大明天启 - xp1024.com
《大明天启》


引子(主角不会重用东林党,更不会重用圆嘟嘟)

2017年8月12日星期六,朱啸启吃过晚饭,就准备去玩会游戏。刚刚打开电脑,门呯的一声被推开了,九岁的妹妹朱骤琴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床上,说道:“哥,你又准备玩游戏是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帮你查资料吗,怎么会玩游戏呢?”做为一个资深妹控,朱啸启立即义正词严地说道:“明后两天大哥好不容易休息,说带我们去神农架玩,我当然要帮你好好查资料呀,景点呀什么的不用说了,重点是吃的东西,一定让老妹玩得高兴,吃得开心。”

“这还差不多。”朱骤琴傲娇地说:“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那你好好查资料哟,不要让我抓到你资料没查完就玩游戏。”说完威胁地伸出小拳头握紧,向他比划了一下,就向门口走去。

“尊敬的公主殿下,你的愿望就是命令!”朱啸启向他行了一个电视里看到的骑士礼,逗得她格格娇笑。

朱啸启有一个大哥,叫朱啸天,是个警察,不是亲大哥,是父母从小收养的,但比亲大哥还要亲,他正好明后两天有空,就想带弟弟妹妹去神农架去玩,所以妹妹就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查找神农架的资料,以便到时做兼职导游,特意叮嘱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要查到,不准漏掉一个。

于是,朱啸启暂时抛开游戏,开始查阅神农架的资料,大概半个小时就查得差不多了,然后编辑成一个文本,发到手机里。这时,QQ头像开始闪动,打开一看,又是那个叫什么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的家伙。

这家伙加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怎么的,竟然对他一个高中生很有兴趣,经常问他一些问题,特别是历史问题,可怜的朱啸启,是个典型的历史小白,仅有的历史知识不过是课本上的一点点,何况还学得不怎么好。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小白,经常和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吵得一塌糊涂,这不,又开始了。

“小猪呀,你觉得如果崇祯皇帝不杀袁崇焕的话明朝会不会就能继续存在呀?”听声音这家伙年龄应该也不会很大。

这个问题朱啸启可是很懂的,自己在暑假里正好看了小说《碧血剑》,里面可专门有介绍袁崇焕,于是回道:“那当然,如果崇祯不杀他的话,满清就不会入关,明朝也就不会灭亡。”

“哦,你这样认为呀,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如果换一个人当这个皇帝,会不会改变明朝的结局呢?”很奇怪,这次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竟然没有和他吵。

“那当然呀,如果换我当这个皇帝,只要不杀袁崇焕,重用东林党,明朝就一定不会灭亡。”

“是呀是呀。”今天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彻底转了性子:“那你想不想当这个崇祯皇帝呢?”

朱啸启至少知道这个崇祯皇帝当政的时候大明好象不大行了,所以刚想说出我想的时候反应过来了:“这个,我想当崇祯以前的那个皇帝,这样不就有时间可以挽救明朝了吗?”

“崇祯以前的皇帝叫天启皇帝,是崇祯的哥哥,他万历四十八年登基,当了七年皇帝,崇祯当了十七年皇帝,然后大明就灭亡了,这些你当然知道哟。”

其实朱啸启并不知道,不过他当然不会示弱,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这样基本的东西我当然知道了。”

“你真的想当天启皇帝,改变历史的进程,成为人人仰慕的大英雄吗?”

“当然,你不觉得猪尾巴很难看吗?”

这时,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字:“编号9527同意进行实验。”

什么意思?朱啸启一头雾水,这时电脑里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你自己同意的哟,朱啸启,你要知道,要找到你这样连明朝灭在谁手里都不知道的小白其实并不容易,一路好走哟,万历四十七年欢迎你。”顿时朱啸启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被电脑吸了进去,最后的念头是妹妹明天一定会骂我的。

天,阴沉沉的,高大的城墙上一个人也没有,城门大开,上面熏黑的扬州两字隐约可见。一群面目狰狞,脑后拖着一条短短的金钱鼠尾的大汉冲进城门。城外一个衣饰华丽的奴酋叫嚣着:“十日不封刀。”很快,刀砍入肉的声音,头颅掉在街道的石板上的声音,撕裂衣服的声音,尖叫声,骂声,哭声混着建奴嚣张的笑声传扬开来……

“啊”的一声尖叫,满头大汗的朱啸启从床上弹起。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哥儿,莫怕莫怕,奶娘在这里。”一个三十来岁的宫装丽人从门外跑进来,左手抱起他的头,右手轻拍他的背。“莫怕莫怕,獏会吃了哥儿的噩梦的,哥儿不要怕。”

朱啸启的头被她的胸压得喘不过气来,用手轻轻推着她的手说:“奶娘,我好些了”。丽人放开他,疾步走到外间,端着一个茶盅进来,“这是太医所开的定神饮子,哥儿用些吧。”“好的,先放在这里吧,现在什么时辰了。”“子时三刻了,哥儿先用了饮子吧”

朱啸启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有些苦,想放下来,看见丽人脸上担心的样子,只好一咬牙,大口大口地喝完。丽人面现喜色,上前左手接过茶盅,右手伸到他面前,把一颗冰糖放入他口中。朱啸启见她衣服齐整,说道“奶娘又没有睡呀。”奶娘拿出一条汗巾,擦着他头上的汗水,“哥儿近些时日总是做噩梦,我担心哥儿醒了看不到人害怕,就在外间榻上靠着歇息着呢。”“我没事了,母亲去了,我心里悲伤,慢慢就会好的。你先去睡吧,这样天天守着,人会受不了的,你**桃她们守着也是一样的。”“春桃她们我不放心,哥儿你放心睡吧,我就在外面呢。莫怕了,没事的。”说罢端着东西出去了。

朱啸启又躺了下来,叹了口气。几天前,他穿越到了明朝万历四十七年,他现在的这个身体叫朱由校,是现在皇帝的长孙。他的生母王才人死去后他非常悲伤,痛哭三天竟然晕死过去,然后朱啸启的灵魂正好进入了他的身体。而且竟然有了朱啸启的记忆。十七岁的灵魂,十四岁的身体,有点别扭的感觉,但至少是没死是吧。他庆幸地想,可是哥哥呢,那个带着自己长大的哥哥,那个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哥哥,还有可爱的狡黠的妹妹,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都在这个世界见不到了吧。在那个世界里自己的死去会让他们悲伤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痛。只能默默地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地生活哟,我的亲人们。在思念与心痛的交汇中,朱啸启慢慢地睡着了。

第一章 朱徐初会

这些天以来,朱啸启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基本情况。朱由校的母亲去世后,他的皇帝爷爷把他托付给他父亲的选侍李氏抚养。父亲有两个李选侍,也不知道怎么分的,一个叫东李一个叫西李。抚养他的是西李。西李对他倒是不错,有什么要求都答应,只是她的精力主要都放在他的太子父亲身上,所以实际上管他的还是他的奶娘客氏。

这几天他都呆在东宫,东宫并不是很大,叫做慈庆宫。他已经熟悉了东宫的基本结构,现在的目标是出东宫去看看。这天他对客氏说想出去走走,客氏不放心,就让西李房中的太监李进忠带了两个小太监和宫女春桃跟着。

李进忠四十多岁,身材魁梧,没有太监惯有的阴柔样子。一见朱啸启他就弯腰泣道:“太孙殿下孝心感天动地,足以告慰才人在天之灵。才人下世当有莫大福报。进忠受才人大恩,日后当为太孙殿下尽忠。”朱由校痛哭三天而晕,这些天又做噩梦,大家都以为他是伤心母丧。这个李进忠原名魏四,是成年后才进宫的,是朱啸启的母亲王才人房中的太监,炒得一手好菜,加上做事精干,很得王才人信任。王才人知道他改姓进宫后,许他可以复了原姓,不过现在他还是叫李进忠,一直是王才人的心腹太监。王才人死后,他随着朱由校成了西李选侍的太监。前些天一直在外忙着王才人死后的事,这才看到朱啸启,泪就流了下来。

朱啸启也有些感动,说道“李伴伴,你有心了。”心里想着,初到此地,一个人总是要有自己的心腹之人才行呀。这个李进忠深受母亲信任,且对母亲和自己都忠心耿耿,心性看来是不错的。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暂时可以信任的人了。

朱啸启带着四个人,向东宫宫门而去。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正好走过来,看到朱啸启,避在路边行礼道:“见过太孙殿下。”朱啸启看向李进忠,李进忠道:“东宫少詹事徐光启大人。”朱啸启拱手道:“徐大人好。”仔细打量,只见其人气宇轩昂,一绺胡子长得极好,只怕与关羽有得一拼。只是眉眼之间颇有忧愁之意。

“不知徐大人到东宫所为何事呀。”突然一激灵,这人名字好熟。上一世他对明朝了解不多,但徐光启这个人倒是读书时学过,是个著名的科学家。写了一本好象和农业有关的书。于是立刻接口道:“不知孤可能帮上什么忙呀。”这个人既然在中学课本里出现过,那应该很厉害,拉拢是第一位的。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自己的太子父亲都是要权没权,要宠没宠。徐光启如何会找他帮忙呢。

果然,徐光启再施礼道:“不敢当太孙殿下礼。下官在通州练兵,今日回京来拜见太子,然后到兵部公干。谢过太孙殿下了。”朱啸启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立刻改变策略道:“徐大人精于农事,有一事请教,徐大人可知道玉米红薯和马铃薯吗?”

徐光启眼睛一亮:“玉米,是不是玉蜀黍?”朱啸启也不知道,就把玉米的样子简单地说了一下,徐光启点头:“听殿下所言,应该就是玉蜀黍了。红薯倒是知道的,只是这马铃薯又是何物呀。”

朱啸启道:“地上面长得和红薯差不多,但地下部分比红薯要小一些,是圆形的,所以叫马铃薯。”

徐光启恍然大悟:“殿下所说应该是土芋,这个下官见过。不知殿下说这三物所为何事呀?”

“想求徐大人一件事,孤居于深宫,锦衣玉食而不知农桑之苦。心常愧之。听闻此三物皆能在冷旱之境而生,且亩产较稻麦要多。曾听老者言说,如今天时比以前更是干冷,寻常谷物收成大减甚而绝收。如能以此三物而代稻麦,岂不是能让天下黎民免去饥馑之苦吗?如徐大人能取得此三物之种,孤愿于皇庄中试种,厘清栽种之法,识其水土之辩,以备日后推广各地之用。”

徐光启对玉米土芋倒是无念,因为玉米亩产此时并不高,而土芋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比较新奇的蔬菜罢了。但红薯他是深知的,红薯又名甘薯,栽种易而产量高,既可以做蔬菜,更可以当粮食。好处极多。他曾经写过一篇《甘薯疏》,详细地说明了甘薯的益处和栽种之法。且提出不能局限地认为某种作物只适应某种环境,在改变环境后在人力的作用下也会使作物适应新的环境。朱啸启这番话,正好搔到了他的痒处。使他对朱啸启的看法迅速地从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变成了心怀天下黎民,深知世事的英明皇太孙。

于是他态度更加恭谨:“下官不敢当太孙殿下如此,红薯又名甘薯,下官处正好有,并有愚作《甘薯疏》一文,简陋之作,当可为太孙殿下抛砖引玉。至于另外两种,玉米随处可见,马铃薯下官当派人尽快取来送与殿下。”

朱啸启大喜,农作物倒在其次,不找他找别人也应该可以找到,但既然他是教科书上出现的科学家,当然不会只是在农学上厉害,以后在各个方面都可以找他。想要攀登科技树,这个人应该是很好的帮手。“徐大人愿意帮忙,实在是太好了。孤平日尝试格物以明天人之理,因年幼无知,常有疑问。闻知徐大人学富五车,他日有暇,当登门求教。”徐光启连道不敢当。

朱啸启又一拱手,带头向门口走去。李进忠也向徐光启施了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章 初见

北京城分为皇宫,也就是紫禁城,皇城,京城也就是内城和外城四个部分。几人出了皇城,就到了棋盘街。这里在正阳门内,属于内城中城区,因为位置居中,又接近皇城、宫城和朝廷各个部门,来往人多,商业自然繁荣。街道店铺林立,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李进忠趋近道:“太孙殿下,今日不逢四,不然在内市里,各种珍贵东西,要什么有什么。这里只有些平常之物,只怕入不了殿下法眼。”朱啸启挥挥手说:“无妨,这里很好。”

他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只见人们大多衣饰鲜亮,神色悠然地样子,也看不到乞丐呀流民什么的。妇女穿着各式各样他叫不出名字的袄呀,裙呀,比甲呀,还在头上插着各种漂亮的饰物,赏心悦目之至。男子有的穿长袍,有的着短打,有的头上戴着瓜皮帽,有的戴着头巾,有的干脆只用一个网巾或者用一根玉或木制的簪子插在头上。

朱啸启目不暇接,心里感叹,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华夏,最终竟然会毁于野猪皮之手,让我中华五千年文化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自己来到这里,能阻止这一切吗?能改变这一切吗?

朱啸启暗暗握紧拳头。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一定要改变这一切,只为了不拖着那代表野蛮的猪尾巴,只为了让中华民族能真正地屹立在世界东方,只为了让眼前的美丽能永远延续下去,都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几人个逛了一会,朱啸启买了几串冰糖葫芦,一人一串边吃边走。突然后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李进忠警觉,立刻转身护在朱啸启旁边。只见一个一身短打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在前面,后面追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锦袍,一个穿着长衫。锦袍大约三十多岁,虽然在跑,却是神定气闲的样子。长衫大约十七八岁,将下摆掖在腰间,神态就比锦袍狼狈多了。脸色发红,一幅恨恨的样子。嘴里骂着:“毛贼你给我站住。”

毛贼自然是不会听他的话站住的,但李进忠可不敢让他靠近朱啸启,手一挥,小邓小李两个小太监护在朱啸启两边。李进忠上前一脚踢出,正中短打的腿弯。毛贼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一个香囊摔了出来,正好落在朱啸启脚前。

朱啸启弯腰捡了起来。香囊上用四色丝线绣了一朵荷花,栩栩如生,角上用红色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嫣字。将香囊凑到鼻前一嗅,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那长衫青年正好赶到,看到这一幕,心头火起,骂道:“兀那浪荡小子,不当人子。”

李进忠不干了,怒道:“你这少年,好不晓事。我们帮你捉住毛贼,怎地竟然骂我们!”长衫青年不好说朱啸启闻了妹妹的香囊,只是对朱啸启怒目而视。

那个锦袍直接走到毛贼身边,一脚提起,对着他膝盖上使劲跺了下去。毛贼大声嚎叫,朱啸启都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吓了一跳,锦袍手举一个牌子:“锦衣卫办案,闲人闪避。”听到是锦衣卫,人群散开了一些,但也没有一哄而散,只是远远地指点着发着议论。朱啸启隐约听到一些,都是指责那个毛贼的,没有骂锦衣卫的。看来锦衣卫也并不象书里所说人憎鬼厌那般样子呀。

锦袍对李进忠一抱拳:“好身手,多谢义民想助。”李进忠连忙回礼。锦袍在毛贼身上摸索一会,丢出几个褡裢,一把小刀,看向长衫青年:“丢了什么东西?”长衫青年瞪着朱啸启不作声。

锦袍看了过来,脸上露出笑容,青年益发恼怒。李进忠看明白了,小声告诉朱啸启:“那是别人家女眷用的东西。”朱啸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行为近似流氓,有强烈的猥亵意味。好在自己年龄小,不然可能别人已经提着拳头来了。当然,现在没有提拳头来,也可能是李进忠刚才一脚的原因。心中有愧,又不好自己道歉,于是悄悄对李进忠说:“你就说我是个傻子。”李进忠大惊,嗫嗫不敢言。朱啸启没有办法,只好上前一步拱手:“这位仁兄,小弟一直在家读书,从未看过如此物事,所以不免好奇,行为孟浪了一些,请仁兄饶恕则个。”

这时两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赶到,前面的小姑娘走上前来,一只洁白无瑕的手伸到他面前。朱啸启愣了一下,急忙小心地将香囊放在她那如同荷花一般美丽的手上。心里想道:“这手可真美呀。”仔细看去,姑娘大约十四五岁,个子比自己略高,身材秾纤合度,皮肤细嫩,用滥了的“吹弹可破”用在这里真真是恰如其分。脸上略有一点点婴儿肥。现在正鼓着脸,瞪着朱啸启,眼里象是写着两个字“还看!”,然后变成另两个字“色狼!”。

她接过香囊悻悻然地转身,走到长衫青年旁边,小声地说着什么。长衫青年对李进忠一拱手,又对锦袍拱手道谢,带着妹子向来路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向朱啸启恨恨地瞪了一眼。

朱啸启满心尴尬,李进忠低着头,也不敢看他。锦袍恰到好处地插话:“贵仆高义,在下锦衣卫千户骆养性在此致谢了。”朱啸启和李进忠都找到了救星,朱啸启说“理当如此。”李进忠道“不值一提,不知千户与骆指挥使什么关系?”。骆养性恭谨道“正是家父。今日小的不当值,但遇上此等事,自当不可放过。小的要押解小贼去衙门,就此别过。”二人忙拱手请行。

等骆养性走远,李进忠小意解释道:“骆千户应该是看到小李和小邓,认出我们是宫里出来的。”朱啸启恍然,这个千户对自己一行人如此恭谨,原来如此。不过这个人不错,非上班时间也愿意抓贼,而且不是自己所管部门的事,虽然手段毒辣了些,但对窃贼如此,也无可厚非,毕竟现在不是三百多年后。何况哪种方式更好,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几人继续逛街,看到前面有个书店,名字叫万书坊。“口气很大呀。”朱啸启道:“进去看看,是不是名符其实。”

几个人进了书店,朱啸启对小二道:“有关于火器的书没?”他觉得要打败野猪皮,当然应该用先进的火器来对付落后的冷兵器。小二带着他们走到写着兵书的地方,好家伙,《西洋火攻神器说》,《西法神机》、《火攻挈要》,《神器谱》,《武备志》,《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琳琅满目,都是兵书。

翻开《神器谱》,里面介绍一种迅雷铳,五根铳管,转一下铳管就击发一次,等于是装填五支的弹药后连续打五次,打了五次后如果敌人逼近,还可以将铳杆倒转用做拼杀武器。朱啸启大喜,合上书,对小二说“这几本都给我包好。”

“好咧,承惠一两三钱,多谢客官,请问送到哪里呀?”服务意识不错哟,还有送货上门。不过总不能说要他送到东宫吧。所以谢绝了他的好意,让小李和小邓拿着。李进忠取出一块银子,小二拿到柜台,里面一个人用剪刀剪下一点银子,然后用一个小秤称了一下,亮给李进忠看,再将剩下的银子递给李进忠收好。

出了店门,对李进忠道:“给个钱这么麻烦呀,干嘛不用纸币?”

“殿下说的是宝钞吗?宝钞也麻烦,年代不同的有不同的折扣,一般店家不大喜欢收宝钞的。”

以前就知道古代使用银子,现在看到了才知道这个银子使用确实不便,有时间要改一下,不能用纸币也可以用银元呀。

“哦,这样呀,哪里有火器卖,我们去买几个来看看如何。”

“殿下,外面是不能卖火器的,我们兵仗局里面自己有造的。”

“哦,兵仗局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兵杖局在皇城内,负责制造皇宫卫士和锦衣卫的兵器,附设有火药局,殿下想要什么火器,找它准没错。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带殿下去好好看看如何?”

抬头看天色其实并不晚,大约中午时候,可是今天是第一次出来,怕客氏担心。自己又买了那么多书,至少要先熟悉一下,明天去兵杖局才好有的放矢,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

一进东宫的住处,客氏已经等在门口。立刻吩咐宫女端来洗脸水,点心什么的。并将书籍收到书房里,很快地饭菜就摆好了。吃过饭后来到书房,客氏帮他点好香,准备好茶饮点心,轻轻地掩门而出。朱啸启迫不及待地开始翻书查找燧发枪,燧发枪对于热兵器的发展是一个里程碑。结果根本没有找到,心想,难道现在燧发枪还没有出现,那好,明天就可以在兵仗局好好地指点一番江山了。

心里期待着明天的表现,又开始翻看其它的书。看到有本书作者是戚继光,于是打开这本《纪效新书》,书共分十八篇,书中详细地记载了如何选兵,操练,行军布阵,兵器练习,军法禁令等,甚至还包括思想政治工作方法。最主要的是语言通俗,近似口语,所以朱啸启也很容易看明白。越看越觉得这书写得好,心里思量,有这么好的书,如果将领都照这上面的领军,那明军的战力应该是很不错的呀,为什么会长期输给后金呢?

第三章兵仗局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李进忠就带着朱啸启去了兵仗局。刚到门口,就见掌印太监,提督军器库太监带着管理、佥书、掌司、写字、监工等共几十人拜倒在地,齐声道:“恭迎皇太孙殿下。”朱啸启看了李进忠一眼,明白应该是他昨天就先来讲好了的。双手虚扶:“各位请起。”众人连道不敢。掌印太监凑上前来,先做自我介绍:“奴婢兵仗局掌印李朝钦,请太孙殿下训示。”训示,我还指导呢,朱啸启笑道:“先去看看火器吧。”

一行人来到火药局。进门后,一个大场子,里面摆满了火炮和火铳,大的,小的,奇形怪状的应有尽有。看来李朝钦为了巴结皇太孙,还是用了些心思的。

朱啸启拿起一支火铳,对着远处,扣动扳机,晕,没动静。李朝钦连忙上前说道:“殿下恕罪,奴婢不知殿下现在说要试枪,没有将火绳点着,请殿下责罚。”

朱啸启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就笑了笑,将手中的火铳递给他。李朝钦先用火种罐将火绳点燃,将火铳端平,瞄准前面的靶子,然后扣动扳机,呯地一声响,靶子上出现了一个圆洞。

朱啸启拍手笑道:“不错,李都监枪法不错呀!”李朝钦将火铳交给旁边的人,躬身道:“奴婢谢过殿下夸奖。这边还有各种火铳,请殿下赏玩。”

朱啸启发现这边的火铳都是单发的火绳枪,问道:“那个什么迅雷铳为什么没有呀?”

“殿下,兵仗局里只制造单眼火铳,工部的军器局才生产三眼铳,至于迅雷铳,那个军器局也是不造的,因为生产麻烦,而且效果也不是很好。”

“这样呀,李都监,这些火铳都只能用火绳点火吗?有没有其它的点火方法。”

李朝钦目瞪口呆,火绳枪顾名思义,当然应该是用火绳点火呀,怎么还有别的点火方法吗?但太孙殿下这么说,就应该还有别的方法。他很机灵,立刻躬身道:“奴婢只知道这样的点火方式,不过我们兵仗局有些老人,不如让他们说说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

得到允许后,他叫人从一个大屋子里叫出三个老人,大约五十来岁满脸风霜的样子,朱啸启看到他们都有胡子,奇怪起来,问道:“他们不是内官吗?”李进忠小声说:“不是的,他们是老工匠。皇城里面二十四衙门,只有管事的是内侍,其它都是工匠。”朱啸启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李朝钦道:“太孙殿下问火铳点火是不是都只能用火绳,有没有别的点火方式?”其中两个老人都摇头,只有一个老人跪倒在地说:“上次听闻广州有人见过佛郎机人的一种火铳,不要火绳也可以击发。只是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朱啸启大喜,上前扶他起来,老人连道不敢,自己站了起来。

朱啸启问了李朝钦,知道这三个老人是火药局的管事,也就是技术指导。他也知道技术革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自己一年多后就会上位这个事他倒是通过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知道了,现在先搞好技术储备至关重要。于是让李朝钦安排一个屋子,进了屋子后,他请三位老人坐下,老人怎么也不肯,最后李进忠发了火,才坐了下来。也只是稍微靠了一点凳子的角。

朱啸启开口道:“别的点火方式孤是知道的,就是用钢铁击打燧石,产生的火花点燃火药。但是如何设置击打装置,孤就不清楚了。三位都是浸淫在这上面多年的老人了,这些事孤就交给你们了。李都监,你从火药局选出一些机灵些的的人,分成三组,让三位各领一组,都告诉他们打火的方式,让他们研究如何制造,哪个组先造出来,哪个组造出来的火铳点火率高,就重赏哪个组。”

“然后现在的火绳枪也要继续改进,改进的方向主要是这几个,一是提高射程,二是提高击中比率,三是提高装填速度,四是减少零件数目。这几个方面,只要有进步,都重重有赏,李都监你也有赏,赏钱孤来出。还有就是这些事都要保密,不要外传。具体的分组和奖励办法,你明天写个条陈,孤看了再说。”虽然朱啸启的话里有些词很新鲜,但结合前后也能听出基本的意思。有赏倒是大家都听得懂的。

科学研究这种事,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现在太孙殿下把方法都讲出来了,只需要做出实物其实是不难的,看来这个赏还挺好拿的。于是一起站起来道:“谨遵太孙谕令。”李朝钦更是激动,连“敢不为太孙效死”都喊出来了。

朱啸启又道:“以后这里就由李伴伴帮孤看着,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李伴伴提,孤只要结果。今天是四月二十八,三个月后,七月二十八,孤要看到能够用的新式火铳。”众人一起点头称是:“定不敢有负太孙殿下厚望。”

一起出了屋子,再看火炮。朱啸启问道:“哪个是红夷大炮?”

“奴婢才疏学浅,没有听过红夷大炮。兵仗局里只有这种虎蹲炮,这种碗口炮,这种佛郎机炮。”李朝钦一一向太孙殿下介绍。

只见虎蹲炮长约二尺,周身加了七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看起来煞是威风。昨天在《练兵实纪》中看到过对虎蹲炮的介绍,虎蹲炮全重三十六斤,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每次发射可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它用来对付密集敌人倒是很有效,只是装填发射时有些麻烦,因而射速较慢。

佛郎机炮比虎蹲炮大得多,不过它竟然是铁制后装滑膛炮。虽然里面装的是子铳,而不是炮弹,但朱啸启知道大炮的发展方向是由前装炮转为后装炮,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射速。于是询问李朝钦:“佛郎机炮应该比虎蹲炮击发速度快得多呀,可有什么缺点吗?”“佛郎机炮太大,不适合野战,但可用于守城。炮弹射得不远,威力不大,不适合攻城。”射程不远,主要是工艺问题,现在朱啸启也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只能尽量进行标准化制作。慢慢来吧,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指示李朝钦,明天的条陈里面也把火炮的改进加进去。

从火器局里出来后,又在兵仗局各处看了刀枪盔甲的情况。李朝钦取出一把短剑,呈在朱啸启面前。朱啸启接了过来,但见剑长约一尺有余,轻轻抽出,剑身上有花纹,象云梯状,有十来层。“这是奴婢偶尔得到的一支剑,来自天竺。锋利异常,宝物奴婢不敢使用,太孙英雄,正是此剑主人。”说罢拿一支木棍举在剑前,朱啸启一剑挥去,没有感觉到什么阻力,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木棍已断。“好剑好剑,你有心了。”又拿着挥动了几下,越发满意。这李朝钦不错,作事如何还不知道,至少拍马屁是很有几分功力的。

满载而归,心情自然是极好的。回到住处,客氏说徐光启派人送来了东西。李进忠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木盒,里面有七八个红薯,外面有一本薄薄的书。朱啸启道:“管理栽种的是哪里呀?”

“司苑局专门掌管宫中各处蔬菜瓜果及种艺之事,掌印太监是王体乾。”

“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让他按照徐大人书中所说的方法先培育,所有的收获都要用来做下一次的种,尽可能地多培育,并把培育方法做好记载。告诉他,做得好重重有赏。”李进忠躬身答应,提着东西去了司苑局。

第四章又遇见你

万历四十七年四月二十九日,晴。

早上,李进忠带着李朝钦进来了。行礼以后,李朝钦呈上条陈。朱啸启打开仔细看起来,开头一段骈四俪六,看得半懂不懂,勉强知道是拍马屁的意思。后面分组倒是按自己所说,三个老人每人带九个人成一组。然后奖励部分就有点意思了。最先制造出燧发火铳的组奖励五两银子,射程提高十步奖一两银子,击中比率提高一成,一刻时间内填装次数增加一次,减少一个零件都是奖五钱银子。这样的奖励力度,工匠能努力工作才是见了鬼,十个人几个月才有可能分一两或是五钱银子,每个人能有多少。

“李都监,孤说两点,首先,分组时要选用心事机灵的小伙子,不要选太木讷而作事认真的,老工匠就叫做组长吧。然后是奖励太少。最先造出燧发火铳的奖五十两,其它的都奖十两,炮的改进方案你再仔细想想,比拟火铳,重新上个条陈。至于你,三个月内,造出了可用的燧发火铳,奖你一百两,每提前一天,多奖一两。注意哟,是可用的火铳,要比火绳枪好用的火铳,不是只有点火装置。三个月如果还不行,那我就只好另请高明了。”

李朝钦连连点头,发誓一定在三个月内造出太孙殿下需要的火铳。然后信心满满地回兵仗局去督促了。

吃过早饭,李选侍难得地来见朱啸启。这是一个面目姣好,姿色秀丽的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先问客氏:“太孙晚上还做噩梦吗?”

“回选侍,老天保佑,太孙殿下已经有六天没有再做噩梦了。”

“那就好!天不假年,姐姐去得早,我要伺候太子,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辛苦你了。”

“照顾太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谢字。奴婢照顾太孙十多年,惟愿他无病无灾,平日里是不敢懈怠的。”

然后她又问了朱啸启这些日子的情况,听说每次出去都是李进忠跟着的,就道:“李进忠一向跟着姐姐,忠心是没得说的。人又精干知事,确实是个好伴当,以后就专门跟着哥儿吧。李进忠,你跟着哥儿,须得护着哥儿周全,哥儿如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可要唯你是问的。”

李进忠跪下谢恩:“小的跟着太孙殿下,便是自己丢了这条命,也不敢让殿下受一点点惊吓,敬请选侍放心。”

正说着话,门口出现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梳着双丫角,两只忽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朱啸启。小声地哼着:“哥哥,你不理媞媞了吗?”

这是李选侍的女儿朱徽媞,平时和朱由校的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玩的。朱啸启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只是第一眼,她就已经征服了朱啸启,因为她的模样,象极了他的妹妹朱骤琴。还有那副怯怯的看人的神态,也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妹妹的柔弱姿态那都是假装的,总是在“哥哥,你不喜欢琴琴了吗?”后面跟着“哥哥,我要吃雪糕,你不买我就告诉大哥你欺负我。”“哥哥,我要你背着琴琴去买雪糕。”立即变身超级魔女,折磨得他哭笑不得,却也乐在其中。

朱啸启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立刻露出笑脸,走上前去牵着她的手,“哥哥怎么会不理媞媞呢!哥哥这些天事有些多,没有和媞媞玩。今天哥哥带媞媞去外面玩好不好?”。

小丫头听到要到外面玩,明亮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真的,哥哥要带媞媞去外面玩吗?”外面两字咬得格外重。然后转头看着她的母亲。李选侍笑了笑:“哥儿带媞媞去玩也好,天天关在宫里,她也是闷得无聊。媞媞在外面要听话呀,不然下次就不让你跟哥哥出去玩了。”小丫头点头如捣蒜,脸上笑开了花。

因为要带小家伙出去玩,所以除了李进忠,还带了春桃和春梅两个宫女,小李和小邓两个小太监。一行七人出了宫,依然是来到棋盘街。首先扫荡的是街边的小吃,什么芝麻酥糖,杏干,炸糕,焦圈,糖火烧……小丫头是看到一样要一样,小小的身子,却有吃货的潜质。朱啸启怕她吃多了不好,每样都只让她吃一个,如果觉得好吃的就买上一些带上回去吃。就算是这样,也尝吃了二三十种。

小家伙这才满足地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肚子道:“真好吃呀!哥哥我们天天都来吃好不好?”刚说完就知道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道:“是媞媞不好,哥哥是有正经事的,媞媞错了。”可怜的样子让朱啸启一阵心痛,连忙说道:“天天都吃这么多是不行的,娘娘会说你的。对身体也会不好。不过你喜欢吃的东西,我每次出来都给你带一些回去,好不好?”

小丫头大喜,又道:“只是每次都这样,会麻烦哥哥的吧!还是不要了吧。”边说边偷看朱啸启,朱啸启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拍着胸脯保证说没有事,不麻烦,只要自己出来有时间,一定给她带几样最喜欢的东西。小丫头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哥哥最喜欢媞媞了,哥哥对媞媞最好了。”

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想起要买一个香囊,于是众人带着大包小包,一起来到一个荷包店。一进门,冤家路窄,上次丢香囊的姑娘正好带着丫环在看丝线。朱啸启心里哀叹,连忙低头看地上,似乎想找几个蚂蚁玩玩。小丫头却直接上前,羡慕地对那姑娘说:“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的这个香囊也好漂亮哟!”原来那姑娘在用自己的香囊比对丝线。正是上次掉在朱啸启面前的那个绣有嫣字的香囊。

那姑娘看到朱徽媞,心里先赞了一声,好一个美丽的瓷娃娃:“妹妹才是真的漂亮呢。我的这个香囊弄坏了,想重新再做一个呢。”眼睛扫过李进忠时已经认出他来了,然后看到了正在想如何在地上变出蚂蚁来的朱啸启。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姑娘脸色虽未变,但眼色却已变了。哼了一声,哼声中的寒冷之意,让朱啸启心中一颤。

无奈之下,朱啸启只好站直身子,对着那姑娘深深一揖,躬着身子道:“那日是小子太过孟浪,今日在这里给小娘子赔礼了。还请小娘子饶恕则个。”这话不过是那天对她哥哥说过的话的翻版,但他深深作揖,又是男子直接对女子道歉,在这世上可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那姑娘见他如此,心里倒是过意不去,急忙施了一礼说:“不知者不罪,是宝珠太过了,当不得兄长如此大礼。”小丫头被搞得莫名其妙,说道:“姐姐你和我哥哥拜来拜去干什么呀?”这句话把那宝珠弄了个大红脸。又胡乱施了一礼,丝线也不选了,带着丫环象逃一样地出去了。

小丫头询问的眼神让朱啸启很不自在,只好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于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向了香囊,大家挑选了一会,总算选了一个让小丫头满意的香囊。戴在身上后,大家就出门而去。

门口不远,又见到了那个宝珠。不过她不是在等他们出来,是一个头戴软巾,腰系垂带,身着襕衫的书生拦住了她。书生正在对她说:“小娘子天生丽质,小生想吟诗一首,以表思慕之情。小娘子听好了。”小丫环冲上去,小手连摆:“不听不听,你个浪荡子,离我家小姐远点。”那书生一把将丫环推开,丫环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朱啸启不由心里狂叫:“特么的真的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样刷声望的机会实在是太适合了。”于是上前两步,一脚向书生的腿踢去,口中义正辞严地大叫:“你这个淫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还有王法吗!”

他不是李进忠,踢倒是踢到了书生的腿,但却把自己的脚震得生痛,那个书生只是晃了两下,没倒,回过神来,一脚回踢过来。朱啸启大叫不妙,装13不成反被虐,闪躲不及,眼看就要出丑。书生的脚却碰上了另一只脚,那是李进忠的脚。

书生嚎叫一声,倒在地上。抱住腿哭道:“啊啊啊啊,我的腿断了。”李进忠心急护主之下,出手极重,但也不致于到踢到脚震断腿的地步,所以也不担心,只是护在朱啸启身前。旁边两个家丁见主子受辱,一起冲了上来,小李和小邓接住他们,打在一起。宝珠行到朱啸启前,盈盈一礼:“多谢兄长相助,宝珠在此有礼了。”朱啸启化身谦谦君子,回礼道:“我最见不得这等轻浮儿,正好遇到,出手相助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丫环乜了他一眼,心想说得好象你不是轻浮儿似的。不过确实是朱啸启帮了她们,所以她也施礼致谢。

李进忠见两个小太监收拾不了家丁,上前一人一脚,将两个家丁踢成了滚地葫芦,再退到朱啸启身边。书生可能脚没那么痛了,骂道:“你敢踢我,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朱啸启闻言不由冷笑,在这个世界上比爷爷,他倒是不相信谁能比得过自己。

这时,长衫青年正好赶到,看到朱啸启和妹妹在一起,大怒:“又是你这小子,今天可不放过你了。”冲上来就是一拳,李进忠一搭手,架住拳头,然后用力往前一送,长衫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宝珠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服,小声解释了一番,长衫才明白这次朱啸启倒是冤枉的了。于是向李进忠施礼道:“在下张诚,方才莽撞了,还请阁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张诚在此谢过对小妹的照顾。”李进忠连忙还礼,朱啸启终于扳回一城,得意洋洋地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妹妹说是这小子先动手帮忙的,所以张诚虽然心里腻歪他,还是对他拱手致谢。宝珠听他说得怪怪的,不觉展颜一笑。朱啸启看着那明媚有如春光的笑容,眼睛都直了,心里大叫:“她笑了,她笑了,这小娘子实在是太美了。”

这时只听到了一声明显听得出来是装出来的咳嗽,接着是朱徽媞促狭的声音:“哥哥,小心眼珠子掉出来哟。”朱啸启也咳嗽一声,瞪了小丫头一眼。这时,书生恰到好处地讲话化解了尴尬:“我爷爷是定国公,你们敢打我,等着倒霉吧。”朱啸启正义凛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定国公孙子怎么了。”书生鄙视地看着朱啸启:“小子,你嘴巴厉害有什么用,你等着,很快就知道厉害了。”李进忠微微一笑:“下次倒要问问徐希是怎么管教后辈的,竟然当街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来。”书生呆住了,敢当街叫他爷爷的名字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惹不起。再看小李小邓的样子,于是腿也不敢再痛了,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连狠话也不敢再放。

朱啸启对张诚施礼道:“小子朱啸启,顺天府人氏,一向在家中闭门读书,近来和家仆出门历练世事,开开眼界。”暗中又为上次的失态解释了一次。小丫头看了哥哥一眼,眼睛闪了闪,没有做声。张诚没奈何,别人一再道歉,并两次帮助妹妹,虽然这少年有些不稳重。但年纪尚小,也就只好做罢。再次致谢以后带妹妹离开。

等他们一走,小丫头不干了:“哥哥你骗人。你又不叫朱啸启。”

“不是骗人,哥哥的名字有些人知道呀,说出来不大好。所以就重新取了个名字,这样在外面方便点。”

“那我也要个新名字,在外面方便点呀”。小丫头立刻打蛇随棍上。

朱啸启想了一下,笑道:“那好,你就叫朱骤琴吧。”把前世妹妹的名字安在现世妹妹身上,好象不大靠谱,但他就是喜欢,喜欢这个妹妹就象喜欢那个妹妹一样。

“好呀好呀,我以后就叫朱骤琴了。哥哥有箫我有琴,人家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了。”得了新名字的小丫头兴奋不已,迫不及待要回去显摆,于是大家再逛了一会儿后就打道回府了。

第五章体育锻炼

在书房里,朱啸启翻开了《纪效新书》,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47,48,7,17”几个阿拉伯数字。这是上次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告诉他的,自己会在万历四十八年当皇帝,然后七年后挂掉,自己这个身体现在是十五岁(虚岁),那应该是二十二岁死掉?为什么会死掉呢,显然只可能是病死的,自己可不想这么快挂掉,那么就只能让自己身体变好了。

上次对书生的武力攻击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差点出丑,使朱啸启认识到自己身手不高的事实。其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根本无所谓身手。准确地说,是身体素质不行。于是他合好书,出了书房,对客氏说道:“我不在时,不准人进书房,刘师傅也不行。”然后去找李进忠。

“李伴伴,我看你身手很不错呀。”

“不敢当太孙殿下夸奖。奴婢进宫之前,学了一点粗浅的技击之术,弓马称得上略通。”

“李伴伴还会骑马射箭呀,厉害。就说白打吧,你一人能打几人呀?”

“若是平常人,三四个倒也不是难事。如是再多的话,奴婢就只能认输了。”

“我如果想和你一样,要练多长时间才可以。”

“太孙殿下身份尊贵,不可习此下贱之术。殿下想打谁,不是有奴婢吗!奴婢会打得他娘也认不出他来。若是贼人多,直接叫锦衣卫拿人,抄家灭族,只在殿下一念之间而已。”

“我练技击之术,又不是想和别人对打,只是想强身健体罢了。再说你看昨日,我如果能象你一样一脚就踢翻那个徐什么的,那场面也就不会那么难堪是不是?也不用你来救我了是不是?如果你援救不及,我也能自保是不是?”

这几个是不是让李进忠心领神会,明白殿下其实是想在宝珠姑娘面前表现一下。既然只是这样,那当然可以学一些基本的手段了。只是自己也是乱学的,教殿下那是万万不敢的。于是回禀了李选侍,李选侍命他在京营里选一个武艺精熟的军官来教朱啸启,并选两个年龄不大的京营军官陪他训练。这时候的京营基本上都是太监统领的,李选侍开了口,这点小事很快就办好了。

万历四十七年五月初二,吃过早饭,朱啸启就和李进忠来到了西苑。京营军官不能长期呆在宫中,所以就选了西苑的一个校场做为太孙的演练场。一进校场,三个军官已经跪在地上了,朱啸启连忙上前,扶向中间那个军官,一边说道:“三位军中豪杰请起。”中间的军官还是叩了一个头道:“左营游击鲁钦带把总周遇吉,张千方叩见太孙殿下。”又叩了两个头才起来。

三个军官都是身材魁梧,鲁钦三十来岁,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左眼角一直拉到右脸上部,给他平添了几分狰狞。张千方二十来岁,也是面带煞气,和鲁钦一样很容易看出是军营里的人。周遇吉只看得到十八九岁,却是一副平和的样子,楞楞的,象个农村里来的傻小子。

“鲁游击是孤的武学师傅,可以称为先生的。两位把总是孤的陪练,如在军中就是手足。以后切不可行此大礼。”三位连称不敢,坚持尊卑有别,礼不可废。

“孤一直以为,军中之人当有骨气,当有血气,当有杀气。有此三气,则自有拼命之勇,有报国之忠。而今即便以一总兵,亦是内之部科,外之监军督抚,叠相弹压,使得弁帅如走卒。这样骨气何在,血气何来,杀气何生!如此之军,战时无端能生出忠勇来吗?”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孤常常思量,本朝以文制武,本为防藩镇之祸,二百余年来看,确实有效。但事皆有度,如今已是太过。文即视武为奴婢,则武视文为寇仇,如此下去,则兵不能战,民不得安,国不得宁,孤深忧之。只是孤无法变军中成法,但在这校场之中,不想再看到三位行这跪拜之礼。”

三位军官听到太孙殿下为武人鸣不平,并提高到这样的高度,都是深受感动。三人平日在京营里还好,但他们都是从外军调入的,见惯了文官视武弁为走狗的样子。太孙殿下的话,引起他们强烈的共鸣。三人一起拜倒在地,鲁钦呜咽着说:“谢太孙殿下厚爱,卑职一定谨记殿下之言。为国尽忠,为殿下效死!”。另外两个也是两眼通红,感激之色溢于脸上。

“你看你看,刚说了不要跪拜,下不为例呀!”上前扶起三人,“至于训练,还要请鲁游击三位费心了。”

鲁钦首先请朱啸启跑了一段路,然后举了石锁。满意地说:“殿下身体很好,既然只是要强身健体,那下官就斗胆请殿下每日辰时跑两刻钟,分两次,一次一刻钟。然后殿下有空的时候,下官会教授殿下一些常用防身之术。周张二位就陪在殿下身边,既可以做联络之用,也可供殿下驱使。”

其实朱啸启也想学习进攻的路数,但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这个身体虽然算不错,但也只是因为吃得好,而且是和这世代的人来比。要想学功夫,必须先把身体素质提高,跑步显然是最好的办法,既然鲁钦也委婉地要他练跑步,说明他也认为自己的身体素质提高以后才适合练功夫,那就先练呗。

随后的日子里,朱啸启进入了痛苦的锻炼模式。当然痛苦是他自找的,鲁钦是不敢也不可能让皇太孙练得痛苦的。朱啸启在他要求的基础上把训练量逐渐增加,最后增加到原来的三倍,只要有时间,他都会跑三次,每次两刻钟。后世认为,天启大帝之所以健康长寿,每天的跑步绝对是功不可没,因而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跑步运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跑步一段时间后,鲁钦教授了他一套武当内家拳,也就是太极拳。这拳偏于养生,如果功夫高深了当然也可以用于技击,朱啸启不可能很快就学到高深的境界,所以又跟着周遇吉学了一套太祖长拳,跟着张千方学了一套少林拳。传授皇太孙拳术,三位当然是尽心尽力,不会有丝毫隐瞒,朱啸启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关系着自己的小命,所以练得格外认真,因而进步神速。

鲁钦连连称赞皇太孙殿下天资聪颖,果然是能人无所不能呀!朱啸启知道他的话里会有水份,不过至少一段时间后,自己感觉身体健壮了很多,跑步也越来越轻松了,想来这一世不会在二十多岁上就挂掉了吧,想到这里,嘴角绽出淡淡的笑容,心里也有淡淡的自豪感,虽然我没办法改变自己被穿越的事实,但至少我可以改变一个皇帝的身体进而改变皇帝的命运,乃至一个朝代的命运,自己也是传说中推动历史车轮的人了。

第六章科学实验

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初三

早上跑步的时候,李朝钦来向太孙殿下报喜,燧发火铳的点火装置已经做出来了。朱啸启心中大喜,不过还是等李进忠说“时间到”以后才停了下来,慢慢地踱了过来。

“太孙殿下英明,分组之法实乃无上妙法。昨日第三组造出了点火装置,点火成功有十之三四。”

“这都是李都监督促有法,众工匠用力效命,才能如此之快就能造成。赏第三组五十两,李伴伴取银子给他,要全数发给第三组组长,你不能在其中抽头。至于他们如何分,你不用管。”做事就要有奖惩,这样才能提高积极性。三十多天时间,十个人得到五十两,已经算是巨赏了,他问过李进忠,大多数工匠在这里做事是不给工钱的,算是服役,所以这一次的赏格,应该能让工匠明白自己是说话算数的,商君的示木标金,意正在些。

“以后说事情的时候,不能用十之三四这一类的说法。三就是三,四就是四。你一共测了多少次呀?”

“回禀太孙殿下,一共测了五十次,其中打着了十六次。”

“嗯,这样说是十之三四倒不是太离谱。你应该测一百次,打着多少次,便是百分之多少。多试一些次数会准确一些,少了也可以换算的,你现在的打火次数,如果换算就是百分之三十二。你命他们改进,能把打火率提高百分之一,就奖励一两银子。三个组都是一样。以后测试,至少要到百次,明白吗?”

李朝钦连连点头,然后拿着银子,乐不可支地走了。当然他没得到赏银,因为上次说好的是造出能用的燧发火铳,三个月内自己可得赏银一百两。其实一百两他倒不是很在意,但是太孙殿下赏的那可就不同了。比起银子,在太孙面前露脸,那可就重要多了。

心里高兴,朱啸启决定去司苑局去看看红薯如何了。于是李进忠带着他去了司苑局。周遇吉和张千方当然是跟着一起,算是太孙的保镖。

司苑局掌印太监王体乾是个很有文化的太监,这在太监中并不多见,象李进忠勉强认得百来个字,已经算不错的了。不过从小入宫的太监倒是强些,因为皇城里有内书堂,专门教小太监读书。李进忠算是半路出家,文化水平低就不能怪别人了。王体乾做事倒是稳当,专门找了老农来负责这个事,严格按照徐光启的书中所写进行选种栽种,现在已经育苗一段时间了。看着郁郁葱葱的红薯苗,朱啸启就象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红薯地,满仓满仓的红薯。心想自己大量推广红薯,大家至少都有饭吃,这样就不会有人造反了吧。

玉米在司苑局倒是有,现在已经快成熟了。不过朱啸启发现比现代的玉米好象要小一些。掰了几粒尝了一下,味道倒是不错。问了王体乾,才知道如果照管得好,玉米一亩大概能产一石三。和后世当然是不能比,但在当时,小麦产量不过两石而已。而最重要的是,它不择地,到处都可以种,抗不良环境的能力强。

“王都监做得很不错。现在还有些事要麻烦你去做。”

“不敢当太孙殿下如此,奴婢不过是尽本分而已。殿下但有吩咐,奴婢无有不从。”

“好!孤要求王都监找三块相同大小相同肥沃的地,然后用相同的方法栽种某种作物,其中一块地垄间种上落花生,一块垄间种上黄豆,一块地什么也不加种。除了这个不同以外,其它的浇灌什么的都要相同。收获之后,将各块作物的产量仔细计数,然后报告给我。当然除了玉米,还可以多选几种作物进行栽种,得到更多的产量,同种作物之间的产量来进行对比,当然更好。”

“殿下交代下来的事,奴婢一定一丝不苟地完成。收获之后,立刻告知殿下。”

“只要做得好,我是不吝赏赐的。我等着王都监的好消息。李伴伴,你负责和王都监联系,如王都监有什么要求,你能做主的就当场决定,万一你觉得困难也要及时告诉我。”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积极配合王都监,不会耽误殿下的大事!”

朱由校又问了耕种工具和肥料使用情况,王体乾拿出一种木牛来演示,木牛由两个人字形支架和安有十字木橛的辘轳组成。耕地时田地两头距离二丈,相向安设,辘轳中缠有六丈长的绳索,绳两端固定在两边的辘轳上,中间安有一个小铁环,小铁环上挂有耕犁的曳钩,运作时以人力搬动辘轳上的木橛,使之转动,耕犁就往复移动耕田。每套代耕器,共用三人,两面辘轳各用一人,扶犁一人。转动辘轳的人,一人转动时,对方一人休息,如此往复搬动,王体乾说可以“一手而有两牛之力“,朱由校大感兴趣,希望可以推广到各地。

至于肥料,常常是用“榨油枯饼”,象芝麻饼、棉籽饼等都被用于高产田。农田施肥技术也有提高,对不同土壤,施用不同性质的肥料。用草木灰蘸稻秧,用石灰淹秧根。这不但可以增加产量,同时也改良土壤。朱由校发现人畜粪便的使用情况和后世比较使用较少,但也算不错了。

问过王体乾,他也没听说过马铃薯或者土豆。看来要找马铃薯就只能去找徐光启。徐光启是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上次他说在通州练兵。所以李进忠在东宫里问询了一下,确定他当前还在通州。于是朱啸启想要去通州找他。李进忠觉得现在天色不早,还有马车护卫什么的要准备,出京师更要先禀告李选侍,所以建议明天再去通州。

朱啸启无可奈何,于是下午只好和周遇吉和张千方练了一会白打,收获马屁无数。晚上李进忠来回报,已经禀告了李选侍,李选侍吩咐多带护卫后同意了,马车也已经准备好,并派人先通知了徐光启,明天早上就可以出发了。

第七章朱徐再会

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初四,天空万里无云。

朱啸启带着李进忠,周遇吉,张千方并二十个护卫一行二十四人向通州出发。李进忠驾车,护卫都骑着马,十个在前面开路,十个跟在车后,周张二人分别在车的两侧保护。只坐了一会儿,朱啸启就吃够了苦头。马车坐着颠得太厉害,他坐的是两轮马车,虽然拉货两轮马车不比四轮马车差,但在舒适性上确实大大不如,于是向周遇吉提出要骑马。

周遇吉马术极好,一行人反正带有多余的马,于是周遇吉选了一匹最温驯的马,再告诉朱啸启一些基本的控制方法,朱啸启战战兢兢地骑上了马,按照周遇吉教的办法控制马向前走。慢慢地他适应了马,马也慢慢地适应了他,整个马队以龟速慢慢前进,京师到通州短短几十里路,用了一个多时辰,而朱啸启在这一个多时辰基本学会了骑马。这让李进忠和张千方又拍了大量的马屁,“殿下英明神武”说得朱啸启都差点相信了。不过自知英明神武算不上,但至少接受能力还是要算不错的。

徐光启带着手下在军营门口迎接太孙殿下一行,大家行礼过后,拥着朱啸启一起进了军营。军营里面正在操练,只见士兵精神昂扬,步履矫健,动作铿锵有力,喊声惊天动地。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声:“真威武雄壮之士也!”可是看他们身上,只有少半人着布棉甲,只有半数人手里拿着长矛,其它人拿的是木棒。他疑惑地看向徐光启,徐光启低下头:“上次回京师,去兵部和户部催要军饷和器械,结果饷倒是发了七成,但兵甲却无法供应,上月的饷都只有五成。”

要朱由校拿出几十上百两银子出来赏人,那倒不是难事,因为他有常例,母亲也给他留下了一些钱,再不够也可以找李选侍要。但是拿钱出来帮徐光启,一来他没有那个能力,二来他只是个太孙,有能力也不敢,于是只能摇头叹息。想着只有一年了,到时候自己当了皇帝,再来整顿这旧山河吧。

众人进了屋,待卫奉上茶后,朱啸启挥挥手,李进忠带着护卫和周张二人退了出去。徐光启见状,也让手下退出。朱啸启开口道:“徐大人如此急迫练兵,可是因为萨尔浒之事?”

去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以所谓的“七大恨”起兵,带着后金军袭占抚顺、清河,万历帝以兵部左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主持辽东防务。并决定出兵辽东,大举进攻后金。于万历四十七年也就是今年二月以十一万兵力分四路进军,三月初一与后金兵交战,被各个击破,到三月初五,四路兵共损失五万余人,战死将领三百余人包括两路主将,丧失骡马三万余匹,损失枪炮火铳两万余支,此战使得大明与后金战略形势发生了变化。后世认为,明亡清兴,此战意义极其重大。

徐光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建奴虐我边民,攻我边城,凡我国人,当思灭此大逆。光启因而多次上疏请求练兵,今上圣明,准许臣于通州训练新兵。然臣下所思新兵,应以火器为主,辅以刀枪。而今连刀枪都不得齐全,遑论火器。”

“神机营不是有火铳吗?为何兵部不拨给你火铳?”

“兵部认为火铳给辽东都不够,如何会拨给我们这所练新军呢?”

朱啸启爱莫能助,于是转移话题:“不知徐大人是否听说过不用火绳的火铳?”

“听倒是听说过有种自生火铳,是不用火绳的。只是还没有见过,我已经要人去澳门询问去了。不知殿下从何处得知?”

“你派人到澳门去问谁?佛郎机人吗?他们会告诉你吗?”压抑住炫耀的欲望,朱啸启好奇地问道。

“下官于万历三十一年受洗加入了天主教会,所以有些外国教友,常常一起习讨泰西之学。如有疑难,常会致信求教。”

和澳门的葡萄牙人都有勾结,哦,是有联系。这是好事呀。自己正担心科技树的事,竟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真正是天助我也!朱啸启心中暗喜。于是缓缓道:“至于自生火铳之事,孤倒是知道一些,不用火绳,以钢铁击打燧石点燃火药,即为自生火铳,我们称之为燧发火铳。兵仗局工匠已经制作出了打火装置,现在正在改进,提高打火率。昨日来报,打火成功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三十二了。”

徐光启目瞪口呆,满脸不信的样子严重打击了朱啸启,他不满地说:“徐大人如是不信,明日孤叫人送来给你看。”徐光启回过神来,连忙解释:“殿下恕罪!非是下官不信,而是乍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心中激荡,不能自已。”他一生浸淫于此道,只听朱啸启一说原理,立刻明白不是信口开河,而是言之成理。只是奇怪殿下小小年纪,不但关心农事,而且关心兵事,且不是空言关心,而是言之有物。难道大明要出一个圣君了吗?

“殿下天纵之才,幼冲之龄即有不测之智,且天性仁厚。臣在此为皇上贺,为大明贺!”看来明朝的科学家拍马屁也是有一套的呀,朱啸启得意地想。

“知其然,亦应知其所以然,然后方可触类旁通。徐大人学究天人,当知此理。如能得徐大人指点,则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今日便是来请大人指点的。”

“不敢当殿下谬赞。殿下才是天生睿智之人,下官指点是谈不上的,不过一起参详,倒是可以为殿下效力一二。下官有一学生,名孙元化,于火器之事,有一得之愚。与臣在此练兵,不得尽展其才,当可为殿下所用。”

朱啸启现在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用徐光启,这个孙元化能得徐光启推荐,又是他的学生,应该是不差的。用理论指导实践,才是科学道理。他现在只有一些粗浅的后世知识,虽然是远远领先于这个世代的,但是要变成实物,还是要靠这个世代的聪明人才行。

“既然能得徐大人青眼,孤相信从孙先生处当可获益良多。大人既与西人相熟,可否助孤找得几样事物。”

“谢过殿下的提携!不知殿下要何物事,下官当尽力寻求。”

“我朝之币制混乱,铸币之法老旧,银子使用多有不便。听闻泰西有造币之机械,谓之为造币机,另有一种叫做车床或者别的名字的东西,亦可做造币及制物之用。大人可询问友人,可否运来我朝,或是持其制法并通晓制法使用之人来我朝建造之。”他也不知道造金币的机器叫什么名字,但想来叫造币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车床,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但只要能用来做东西,就应该有用。

“据闻西人有远望之镜,可视远物如眼前。如能将制造之法传于我朝,当不吝厚赏。”望远镜现在应该有了吧,这东西应该在军事上有作用,说不定还可用在天文研究上。

“殿下所说,下官前所未闻。但有此等物事,当尽力献于殿下。”

“另外我朝计时之法,虽然简便易用,但准确度不高,泰西之钟表虽然已传入我朝,但孤欲得大量制造之法,还请徐卿留意。”

“西人之火炮,有重逾千斤者,炮弹所及可达一里甚至里半,澳门即有,日后可多购买此炮,及造炮操炮之人。西人所求,金银之外,不过传教之事。你可告之西人,皇长孙不仅对其实学,对其传教之事,亦多有兴趣。”红夷大炮他倒是听说过,从名字就知道是外国人造的东西,澳门应该会有吧。西方人好象很喜欢传教,用这个诱惑说不定会有效哟。

徐光启大喜过望,当时的西方传教士为了传教,翻译科技书箱,修订历书,想要在中国扩大影响,如果现在皇太孙对他们的传教事业有兴趣,那只怕都会乐得找不到北。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都支持他们的话,那传教不要太简单哟。象万历四十四年的南京教案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皇太孙要他这样告诉传教士,那叫他们做什么,只怕他们会抢着去做,找到殿下要的东西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了。

又具体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后,徐光启把孙元化叫了进来。孙元化三十多岁,浓眉大眼,是个举人。跟着徐光启学习火器和数学知识。历史上曾任登莱巡抚,因为孔有德的叛乱而被朝廷处死。现在徐光启将他直接推荐给皇太孙,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当然,朱啸启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

朱啸启志得意满,差点忘记了正事。还是李进忠提醒,才想起询问马铃薯的事。徐光启告诉他,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一旦回来,会立刻送到太孙殿下处,请他不要担心。于是,多了一个人的队伍就施施然地回到了京师。

第八章火器改革

孙元化确实是个天才。六月初五在兵仗局看了燧发火铳的点火装置以后,他立刻投入到了狂热的实验中。兵仗局的击发率太低,他摒弃了兵仗局的设计,另起炉灶。十五,他将点火装置与扳机联动成功,七月初九,又将火药室与扳机联动成功。也就是说,三十四天,他就造出了实用的燧发火铳。朱啸启接到李进忠的报告后,急忙赶到兵仗局。

拿起这杆火铳,他仔细打量起来。有一小块燧石卡在一根弹簧击锤上,在扣动扳机时,弹簧会突然松开击锤,撞击火药池上的金属盖片,并产生火花,点燃火药池中的引火药,从而将弹丸射出。朱啸启要亲自试枪,孙元化说什么也不干,于是李进忠自告奋勇代他试枪。孙元化告诉他基本方法,李进忠将准星照门对好,一扣扳机,火药池轰地燃起一团小火,呯地一声,五十步前的靶子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他立即跪倒在地:“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朱啸启叫他起来,看到他前面有几根头发烤得变了形。转身奇怪地问孙元化:“火绳枪不是有火门盖吗?为什么燧发火铳不用火门盖?这样下雨之时,亦可使用。”

“启禀殿下,有盖则打不着火,火门盖会隔绝燧石之火星。”

古代人就是古代人,脑子还是不如现代人灵呀。朱啸启又得意起来:“用燧石打击火门盖,同时将其掀开,不就行了吗?”孙元化呆了半晌,拜倒在地:“殿下之智,如日月之光,在下米粒之珠,愿附骥尾,为王前驱!”这样一改,实在是神来之笔,雨天不再担心打湿引火药,比之火绳枪,对使用环境的依赖将大大减小。

孙元化一直自负其智,除了徐光启数人外,不大瞧得起人。朱啸启年纪小,徐光启要他跟着朱啸启虽是好意,以后前途光明也是可以预期的,但他心中其实是颇有微词的。今日朱啸启轻易就将自己苦心钻研的燧发火铳的缺点指出,并提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使得孙元化对他佩服得无以复加。

朱啸启假装谦虚一番,然后继续进行实验。一共实验一百次,其中成功击发六十三次。就凭这个成绩,已经远远超过了火绳枪的五成不到。而且燧发火铳不用担心别人的火绳点着自己的火药,使得火铳兵的密度能大大增加,再把刺刀搞出来,运用排队枪毙战术,将会让野猪皮知道,大明不是好惹的。

命中率就比较惨了,李进忠算是运气极好的。一百次成功击发,打中靶子的只有二十五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工艺进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再说排队枪毙时,命中率其实并不重要,何况对敌时,虽然大多是在五十步开外就开火,但是战场上对面密密麻麻的人,打不到张三也能打到李四。击发率才是王道。

朱啸启充分肯定了孙元化的成绩,同时希望他能进一步提高击发率,最好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当然他也知道,这很不容易,所以也没有限定时日。但是定装火药和刺刀的事,他也觉得应该提上日程了。

“孙卿的辛苦孤心里有数,但古人云,能者多劳,智者多忧。兵卒装填火药之时,多少不一,所用之时间颇多,大为不便。孤心中思量,可否先分成多份,以纸壶盛之,使药量定于一,当可简化装填之步骤,减少用时,以多杀敌。甚或将弹丸亦置于纸壶之头,使其更佳,孙卿以为如何?”

孙元化对朱啸启已经是佩服得死心塌地,他很容易就理解了定装弹药,并明白了它具有的意义。减少操作步骤,大大节约了时间,原本只能发射两次的时间就可能发射三次,定装火药,使得出现炸膛的风险大大降低,这相当于极大提高了战斗力。殿下小小年纪,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只能用天生圣明来解释,所以孙元化在今天短短的时间内对朱啸启先是由路转粉,然后迅速转成骨灰粉。在他心目中,徐光启不说屈居其后,至少也只能是并驾齐驱了。

“殿下英明,在下也曾想改进装填之法,但一直思不透彻,今日听殿下一言,豁然开朗,真可谓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孙元化又是一通马屁,拍得朱啸启飘飘然。当然,正事还是没有忘记的,又将刺刀的创意说与他听。孙元化倒不觉得有装刺刀的必要,因为当时火铳兵只占步兵的一部分,战时总是和长矛兵混编的。不过既然是殿下所提,殿下前面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也许是自己没有殿下高瞻远瞩呢?所以也是满口应承下来。可见在穿越者的光芒照耀之下,天才也会失去自信。

按照以前说好的,赏了李朝钦一百一十九两银子。李朝钦谢过赏后准备离开。朱啸启留住了他。标准化和流水线的事情也要开始准备了,在军工制作上首先推广,可以大大提高生产率和良品率,且使得武器的维修和替换变得更加简单和容易。

李进忠叫进来了十个小太监。这是按照朱啸启的要求,和内书堂教授交流以后挑选出来的读书比较认真,反应比较灵活的太监。朱啸启交代道:“一个工匠,制作一支火铳,费时近一个月,虽然有简单的分工,但还是不能让孤满意。所以你们随着李都监在兵仗局里,仔细看看,将制作火铳的步骤分拆成一些简单的小步骤,然后每个小步骤让若干人去做,使每个人都是专精一事而毋须面面俱到。然后火铳的每个部件,都必须一致,甲铳的某一处损坏,将乙铳的同一处换于甲铳之上,应不影响使用。所以制成的部件,大小形状必须一样,制成之后要仔细检查之后方可组装,不合格者,退回重制。”

“一个人一天所制部件个数,称之为日产量,日产量中除去不合部件,剩下所占比例称之为合格率。我们要提高日产量,更要提高合格率。如何提高产量和合格率,就靠你们制定出条例,规定每一部件制作的要求和方法。要让一个新工匠按照你们的条例,亦可制出合乎规格之部件。此事繁琐之极,但极其重要。所以条例制作不嫌其详,力求其细,且言语直白,使工匠亦能听懂。这个事做得好,重重有赏。”

“工匠制作部件,按其为常作和服役,分别给予一定的酬劳。酬劳不固定,按其产量和合格率计算,产量占四,合格率占六。这个也要写成条例,并宣读于工匠中。服役工匠中作事认真,产量和合格率都较高的,可以在其除役时转为常作,但不得强逼,如果酬劳好,我相信他们也会愿意留下来的。”

“每铳制成,于铳管刻制管者之名,若有正常操作而炸膛者,一例扣其一年之银,两例斩其首。这关乎兵卒身体甚至生命,来不得一点马虎。这个也要写在条例之中,并要反复宣讲,务必使每个工匠都知道,做得好有赏,做得差要罚。”

“条例之重,尤重于赏罚。使众人知条例,并按条例制作,当使产量和合格率大增。你们十个人所做之事,关乎之大,不是你们自己现在能想明白的。孤不吝厚赏,亦不惮重罚,望各位努力。”

小太监们跪在地上一起叩头,保证一定不负殿下厚望,做好这个制定条例之事,然后跟着李朝钦进了兵仗局。

第九章布局海上

李进忠提醒他,李选侍要他中午回去一起吃饭,因为他五弟朱由检的娘也去世了(被他的父亲杀死的),现在也是由李选侍抚养,所以大家一起吃个饭,叙个礼,交流一下感情,如此而已。朱由校以前和他的感情尚好,朱啸启对这位亡国的崇祯皇帝有点兴趣,见面之后,只见一个八九岁的拘谨的小男孩,一丝不苟地对着他行礼。朱啸启温言安慰他几句,询问他平时喜欢做些什么,朱由检恭谨答道:“平日里每日读《论语》。”

原来是个死宅,不过也怪不得,他身体原来的主人也是个死宅,不是他们喜欢宅在家里,而是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可以做呀。所以他提出,以后有什么好玩的事,一定会带上他一起,旁边的朱徽媞急忙插嘴:“还有我,哥哥是最喜欢媞媞的!”她觉得这个比她只大一点点的哥哥要和她抢大哥的宠爱,不过自己一定会战胜他的,因为哥哥更喜欢自己。朱啸启连忙保证,一定会带上她。她示威似的横了朱由检一眼,满意地继续吃朱啸启给她带回来的零食。

吃饭之前,李选侍交代了一下要相亲相爱什么的以后,就去陪太子一起吃饭了。所以吃饭时就只有三个小孩子了,虽然规定是食不言,寑不语,但媞媞显然是不大在乎这个规定的,她零食吃饱了,桌上吃得很少,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帮着大哥夹菜,并告诉新来的小哥哥什么东西好吃。朱啸启看着象个小麻雀一样活跃的媞媞,面带宠溺之色,而朱由检则是一声不吭,低头吃着饭。

饭后无事,带着两个小家伙去西苑游玩。朱徽媞吵着要坐船,几个人上了船,习习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水面上荷花朵朵,清香怡人。朱啸启倒是想起了海军的问题,现在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以后上位了再说,不过,可不可以先布局呢?方法倒是有,只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来执行,总不能叫李进忠来干吧。为什么自己现在能信任的人只有太监呢?他叹了口气。

朱徽媞正好看到,担心地问道:“哥哥,怎么了呀?”说罢站起走了过来,这时正好一阵风吹过,船晃了一下,她脚下不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这时周遇吉一个快步,抓住她的手臂,让她站正才放开。朱啸启眼里一亮,这两位“师兄”应该可以信任。

连忙起身,关心地询问媞媞有没有吓到,要不要现在上岸。朱徽媞刚才吓了一跳,有些害怕,但见哥哥如此关心,心里开心,反而不想上去了。朱啸启也由着她,只是要两个小太监在身边看好她。然后便问周遇吉:“两位师兄会不会水呀。”近来他开始叫周张二人师兄,二人不敢应。但最后拗不过他,只好听之任之。

周遇吉憨憨一笑:“小的是辽东人,略识水性。张大哥是福建人,水性极好。”

“哦,张师兄是福建哪里的?”他转向张千方。

“启禀殿下,在下是福建泉州人,自小在海边长大,所以水性尚可。”

朱啸启也不再问,从西苑回来以后,先遣开周张二人,吩咐李进忠去京营把张千方的资料拿来,并将鲁钦也叫来。先翻阅张千方的资料,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万历二十一年生于泉州晋江,父张思有为泉州府学训导,母杨氏。妻刘氏,有一女。”

既然父亲是朝廷命官,忠诚应该是可以放心的。放下资料,询问鲁钦对张千方的印象。鲁钦道:“张把总忠心任事,武艺精熟,志向远大,常慨叹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鲁钦精得很,殿下要问张千方的情况,当然是准备用他,所以回答也就是照着这方面回答,果然使朱啸启大为满意。

于是唤进周张二人,五人坐下。朱啸启道:“两位师兄日日陪孤操练,孤不胜感激,然不免担心会耽搁师兄的前程。”二人连忙站起来施礼道:“卫护殿下安全,本为卑职职责所在,亦是卑职的荣耀。”

朱啸启挥挥手,让他们坐下,继续道:“周师兄现在还是先陪着孤,等有机会再说。现有一事,要相询于张师兄。我朝水军军力薄弱,一者是朝廷本就不大重视,二者是少有明海事,知进退的水军将领。以现今水军的乱象,实在不是培养水军将领的好所在。”话题一转,接着说:“孤欲另辟蹊径,于海商中寻找水军人才,所以烦请张师兄离开京营,化身为海商,搜罗人才,熟悉海运,结识海上英雄,以待他日,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张千方在京营里早就呆得烦了,无事可做也就升官无望。现在一听朱啸启的话,心中立刻明白,这位太孙殿下想在海商方面插上一脚,倒不是想赚钱,而是想等到自己成为太子甚至皇帝以后,可以在水军方面大展拳脚。而自己就是太孙放在海中的第一个棋子,如果做得好,太孙登基以后,自己前程当不可限量,如此好事,怎能错过!

当即顾不得太孙殿下的规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属下一定为太孙殿下建成一支纵横海上的水军,使万里海疆,风平浪静,海永无波。”他连称呼都改了,由卑职变成了属下,周遇吉在旁边羡慕地想。

朱啸启扶他起来,孙千方一个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连名义都没有。想要造一支水军出来,当然是痴人说梦。但是没关系,穿越者有信息呀,他至少还是玩过《大航海时代》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朱啸启告诉他,首先是成为一个跑日本的海商。把生丝,瓷器运到日本,回来时只带日本的铜。铜由兵仗局用银子收,这样很快就能赚到钱。

“赚钱不是主要的,如果几年以后,你就是赚了一百万两,对孤来说作用也不大,孤要你赚的是人才。”朱啸启笑道:“现在是最重要的事了,你记住三个名字:李旦,颜思齐,郑芝龙。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多大年纪,也不知道什么样子。这三个人,或者还有比较有名势力很大的其他人也行,如果你遇到,要尽量和他们交好,记住一点,海商也就是海盗,他们就是有名的海盗。你交好他们,还有他们的手下,观其言行,看谁有忠君之心的,就和这些人接近,适当时候,让他们接受招安,这样就能得到大量擅长海战的官兵。”他曾经看过一本有关郑成功的书,里面正好有这三个人,好象很厉害的样子,所以就提拎了出来,他不知道,郑芝龙比他不过大一岁,还不知道在哪里游荡呢。

“平时不可以透露你是官军,但可以隐隐暗示你在朝廷这边有些助力,这样别人才会信服你。你在京营里自己挑选绝对值得信任的人,要机灵,会水,武艺也要不错,最好有人能懂得海事。挑好以后李伴伴和你们掌印说一下就行了。在兵仗局里挑好兵器,特别是火铳,每人一支火绳枪,再挑几支上次我们试过的燧发火铳,使用之后看看有什么地方还可以修改。”

“你带人去天津,那里会有一艘海船并水手,是孤自己出钱买的,钱不大够,船不是很好。你们开船从天津到泉州,一路熟悉海上生活。到泉州后,会有人与你联系,孤在泉州安排有专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他提,你有什么消息,也告诉他,出海需要的货物以及运回的货物销售都由他负责。你现在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说说。”

“殿下料事如神,属下之事均已安排妥当,无有遗漏。现今属下急不可待,只想早日能为殿下立功。”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张千方和李进忠一起回京营挑选帮手。朱啸启和鲁钦周遇吉商量京营的事。京营现在由太监掌管,他想抽几个人出来,掌印太监当然会给这个面子,但也仅限于此。而京营里面的乱象,准确地说应该是明朝军队里面的乱象,他前世听说过很多。但现在他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那就只好走别的路子了。

“京营中事,二位身在其中,当然是清清楚楚。吃空饷喝兵血的事,京营比边军,只怕更厉害吧?”鲁钦脸一红,他大小是个游击,虽然大头是太监们拿了,但多少还是分着了一些的。朱啸启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现在没有权力去查,但总会有能查的时候的。到时候查的时候,我不指望二位是洁白干净的,这不可能,你不拿就会让别人孤立,只是希望不要太厉害。这都是小事,重点是我需要知道京营中谁是真正有能力的,谁是混饭吃的,不仅各级将军的情况要知道,兵卒的情况也要知道。所以劳烦师傅师兄,平日里多睁一只眼睛,到时就可以为军中多保留一些良才。”

二位一起拱手称是。殿下这样说,表示已经认可他们是他的人了。等殿下成为太子时,就可以在京营里呼风唤雨了,那时他们当然也可以云从龙,风从虎,助太子殿下大展宏图了。

第十章备忘与进展

收了三个手下,朱啸启心情大好。可惜他这时只是太孙,虎躯不管如何震,也没有多少人会向他靠拢。宫里的还好一些,太监们会因为他是太孙而向他靠拢,所以在兵仗局和司苑局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宫外可就两眼一摸黑了。象是锦衣卫,他一个熟人也无,就是想拉人,也没有办法呀,总不能见面就说:“明年我会当皇帝,跟着我吧。”那样的话,立刻就会被他的爷爷以神经错乱或者是狼子野心的理由而幽禁起来,一杯毒酒应该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李进忠去了京营还没回来,闲来无事,拿出写有阿拉伯数字的纸,开始清理自己已经做的事以及将要做的事,还有一些人,也要记下来,以做备忘。第一行写上“高产作物”,下面分列玉米,红薯,马铃薯,后面标注王体乾,徐光启。第二行写上“造币机,望远镜,钟表,大炮”,标注徐光启,第三行写上“兵器改良”,标注李朝钦,孙元化,第四行写上“海事”,标注张千方,李旦,颜思齐,郑芝龙,第五行写上“军队改革”,下面写上京营,标注鲁钦,周遇吉。第六行写上“厂卫”,标注魏忠贤(不可用,九千岁),李进忠(东厂),骆养性(锦衣卫)。写好以后,又仔细看了一遍,确保没有大的遗漏,小心折好,夹在《纪效新书》里。

朱啸启一直觉得,皇帝是一个国家的主人,象阿Q所说,想要什么就是什么,欢喜谁就是谁。只要用对了人,对内,兴农事让农民有饭吃,对外,修兵革让敌人伏地请罪,那他的王朝就没有谁可以撼动,自己就可以中兴大明,做一个文治武功都可流芳百世的贤君。所以前世他才会和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在网上争论,认为皇帝好就是一切。其实,他对明朝灭亡的认知并不是如他自己所想那样清楚,不过是在几本书上和电影电视上看到一些名字一些事一些大概时间,现在,他准备用自己的认知来改造明朝,并对此充满信心。他要在东林党的贤臣的帮助下,建立一个人民安居乐业,经济发达,政治清明的新明朝。

李进忠回来了,报告说人已经挑选好,京营的管事太监也同意他们以暂借外出的方式派遣,并且同时还会发给他们饷银。朱啸启很满意,并让李进忠记住管事太监的这个人情。

李进忠还带来了徐光启派人送来的马铃薯,并附有简单的栽种方法。朱啸启立刻让他把马铃薯及栽种方法带给王体乾,现在正好播秋薯,并带话给王体乾,这种作物比红薯更重要,一定要仔细照管,摸索出栽种方法,并做好详细记录。

发现三种作物其实很简单,象红薯,玉米以前就有很多地方栽种过,主要是要推广,大面积地推广,特别是在北方,因为北方吃不上饭的情况比南方要厉害得多,当然南方山地也可以栽种。想来等粮食堆满仓库时,人们总不会造反了吧!不造反明朝就可以专心对付后金,当然也就不会被满清代替了。

他进一步地想,是不是也应该搞个工业革命出来呢?蒸汽机原理是什么,赶紧回忆中学课本,只知道茶壶盖子被顶起,其它的根本不知道。这个很麻烦,自己还想有生之年能坐上火车,蒸汽机搞不出来,坐什么火车呢?看来自己不是这块料,只能找其它人来做。现在缺人呀,总不能又让孙元化来吧,武器还是比较重要,先把建奴灭掉,然后再来搞火车也不迟。他再次慨叹自己权力太小,想做的事总是做不了。等吧,只能继续寂寞的等待了。

此后的日子就乏善可陈了。每天锻炼身体,练习武艺。周遇吉认为,现在太孙对付一个成年人比较勉强,朱啸启已经很满意了,终究自己只有十五岁,而实际是十三周岁。

偶尔去司苑局看看新作物的生长情况,各种作物生长顺利,看情况今年马铃薯应该可以丰收。朱啸启把王体乾狠狠地表扬了一番,也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特别强调实验时一定要严格分组,各组条件控制一定要精确,实验记录一定要详细,不能出现模糊的描述性的词语,要用数字描述清楚才行。

偶尔也会去兵仗局看看孙元化研究的情况,定装弹药已经造出了实物,用纸壳包住一定量的火药,纸壳一端连着弹丸,这样使用时,先咬破纸壳,倒少量于火药池中,然后连弹丸和剩下的火药一起放入枪管中,用通条压一下,不要压得太实,然后扣扳机,火药点燃后,弹丸射出,这使得填装步骤减少,火药用量固定而不会炸膛。孙元化还在试验火药池里面的火药和枪管里的分开,据他说,火药池里面的火药细一些,有利于提高击发率,枪管里的颗粒火药用在火药池里会出现部分不能点燃的现象。这样的改变可以使击发率提高到百分之六十八,甚至达到百分之七十。

朱啸启提出的标准化和流水线生产进展顺利,李朝钦带着小太监们正在制订生产条例,并且针对实际生产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边制订边修改,而管理条例已经制订并且公之于众,工匠的积极性大增,生产效率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五成。等到条例完善以后,应该还会有较大的提高。

各方面进展顺利,使得朱啸启心情大好。这天又带着李进忠周遇吉出了东宫,一来是闲来无事游玩,二来也顺便帮媞媞充实她的零食库存。逛了一会,到了饭点了,就找了一家酒家。

小二询问:“客官是在大堂还是上楼?”“楼上吧。”楼上是包间,虽然隔得不是很严实,但还是比大堂好一点。上得楼来,随便点了几样酒家的拿手菜,吃着瓜子,喝着茶,闲聊着。这时听着隔壁包间一阵响,传来椅子挪动,小二上茶,众人入座的声音。片刻后,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萨尔浒之后,先失开原,再败于铁岭。朝廷任命熊廷弼经略辽东,熊大嘴不思收复故土,要行他的坚守渐逼之策,不思辽民之疾苦,只求无过便是有功,朝中有识之士弹劾于他,皇帝昏庸,竟是完全不听,痛哉痛哉!”

朱啸启看了看旁边的李进忠和周遇吉,两人一动不动。奇怪地问:“这人骂皇上,竟然没人管吗?”李进忠苦笑道:“骂皇上是寻常事,有些大臣骂得更厉害,都是当着皇上骂的,谁敢管呀!”原来如此呀,也只好摇摇头。

又听另一个声音道:“这么多年不上朝,说是什么腿疾,骗谁呢?天天沉溺于酒色之中,根本不管百姓死活,这样的天子,首辅也不敢仗义执言,大学士一个个也都是废物。”

骂了皇帝骂大臣,厉害!万历有腿疾,朱啸启是知道的,因为他重生以后见过他爷爷走路痛苦的样子,有很多大臣也是知道的,再说沉溺酒色,也是纯属胡说,爷爷因为腿疾,本来就很少饮酒,而且近二十多年,只宠郑贵妃一人。这些人听风就是雨,国事不协,就认为是皇帝昏庸,皇帝昏庸,就一定是沉溺酒色,几乎已经成了定式了。心里突然打了一个突,自己原来好象也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呀。

这时第三个声音响起:“天子昏庸,大臣不敢谏,将士不用命,此诚失利之因,然某以为,辽东失利,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朝轻用间,建奴喜用间。抚顺之战中的李永芳狗贼通于建奴,萨尔浒时我军之行踪悉为敌所知,开原铁岭,皆为奸细所破。建奴狡诈,而我不用间且未防其用间,失败之由,不可不查。”这个人倒是说得有道理,听声音竟然有些熟悉。李进忠轻声道:“张诚,他们应该是国子监的学子。”

这时第四个声音道:“张兄此言大善,建奴狡诈,我等亦应以狡诈对之,且狡诈更甚于他,则其地形、兵力、武器、布局尽在我掌握之中,且可联络义民,杀其奸细,策反心怀朝廷之人,利用奴酋之隙,以收渔人之利。肉食者鄙,误国误民,只为头上乌纱,不究失利根本,可惜吾等书生,只能于此慨叹,恨不能杀尽建奴,以慰辽东之死节者!”

其它人纷纷赞叹:“刘兄大才,可惜朝中奸佞横行,我等报国无门,如之奈何!”

这时酒菜上来了,朱啸启边吃边听旁边的议论,觉得张诚和刘兄思维缜密,言之成理,其它人倒是喷子居多,只知骂朝廷,但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倒是一点也欠奉。心想这两人倒是可以收为手下,可惜现在自己没有办法收,只好先记在心里了。

这时旁边的酒菜也送上来了,觥筹交错之间,听张诚说起明天要陪家人去碧云寺进香,那到玉泉山游玩的事就去不了了。心里一动,想起宝珠那绝美的容颜,萌萌的神态,寻思是不是来个不约而遇呢?

第十一章碧云寺游记

碧云寺位于香山东麓,风景优美,是当时人们去得比较多的寺庙。朱啸启来得较早,因为李进忠悄悄说进香一般都是在早上。所以朱啸启瞪了他一眼后还是决定早点来。在山门前下了车,山门为灰瓦卷棚顶,方形门,其前有深壑通以石桥。门前有石狮一对,蹲踞于须弥座之上,雕琢精细。门后有山门殿,面阔三间,灰筒瓦歇山顶,檐下有斗栱,殿内有一对泥塑金刚力士像,力士神情狰狞,栩栩如生。

山门殿后为弥勒殿,殿内有高约八尺的弥勒佛一座。弥勒佛殿后为释迦牟尼殿,亦称丹青阁,为全寺之主殿。也是面阔三间,灰瓦单檐方形庑殿顶,檐下有斗栱。殿内顶为螭龙藻井,殿正**奉如来佛,两边菩萨、罗汉俱全,如是上香,一般都是在这里。他们来得太早,张诚应该还没有来,于是留下小李在这等着,他认得张诚,如果来了,就去后面通知。然后和李进忠,周遇吉慢慢踱向后面。

殿后有碑亭,重檐八角攒尖琉璃瓦顶,上下檐均有斗栱装饰。碑亭后为菩萨殿,面阔三间,灰琉璃瓦单檐歇山顶调大脊,前出廊,檐下装饰有斗栱。殿内供奉有明代五尊泥彩塑菩萨像,两壁塑有高约三尺的二十四诸天神和福禄寿喜四星,塑像四周有云山悬塑和小型佛教故事雕塑。

菩萨殿后为寺后殿,名普明妙觉殿,进得殿来,一个人也无,一般香客,少有到后面来的,只有象他们这样闲逛看风景的才会来。殿后就是有名的塔院,一座座碑塔整齐地排列,给人以肃穆的感觉。碑塔边有个偏殿,很浅,里面只有两个蒲团,一个老和尚坐在里面的蒲团上。几个人走过时,老和尚突然开口说:“三位施主,可否要歇息一下。”这话说得忒没有诚意了,一共两个蒲团,自己还坐了一个,竟然要别人歇息。李进忠示意不要进,朱啸启却来了兴趣,自己身边两位高手,难道还怕一个老和尚,再说,谁会对他不利呢?又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于是他挥挥手,慢慢地踱了进去,坐在蒲团上,等着老和尚开口。李进忠和周遇吉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笑:“施主毋须如此,老衲只是见施主有些面善,想给施主相个面。”

“相面不是道士的事吗,想不到碧云寺的老和尚竟然有此等本事。”

“相面只需要看是否灵验,至于是和尚还是道士,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话倒是在理,是我太着相了。那和尚先就说一下,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说对了,我就相信老和尚相面灵验了。”

“人少,则慕父母。”老和尚笑语道。这句话出自《孟子》,全句是“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朱啸启自然是知道这句话的,心里一惊,他一向不大相信神神鬼鬼的事,但自己穿到一个人身上的事都能发生,使他对这些事现在也有些相信了,这个老和尚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看来有些门道。

他端正了态度,恭敬地问道:“法师,上下如何称呼。”老和尚一笑:“老衲法号圆通。”朱啸启心里狂叫:“圆通,我还申通呢,为什么不叫韵达。”

老和尚接着说:“老衲来自嵩山少林寺,在此挂单已有半月,今日见施主骨骼清奇,龙行虎步,隐隐有佛祖之相,所以出言相邀。”

“圆通大师谬赞了,小子不敢当。大师相邀,当有它意,不知可否直言相告?”

“老衲一来想给施主相面,二来有一事相求。无功不受禄,还是先来相面吧,施主想问什么呢?姻缘还是前程?”

“先问姻缘,再问前程,大师可否为我一一道来?”

“姻缘之事,当从施主所想,美满可期。前程施主心事清明,当不问可知。”

“我欲行之事,类于挟泰山以超北海,其事之难,难于上青天,请大师指点,可会成功?”

“能否成功,非老衲所能知。我给施主说一个小故事吧。新罗国王子金乔觉转世,因其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称之为地藏王,地藏王菩萨曾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而今地狱未空,地藏王亦未成佛,然其因久远劫来屡发弘愿,深受世人敬仰,故被尊称为大愿地藏王菩萨,虽未成佛,胜过成佛。施主所行之事,成与不成,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去做,做得一事,就得一事功德,做得十事,便得十事功德,未竟全功,然功德已成,亦足可安慰了。”

“谢过大师指点,不知大师所求何事,但能帮忙,当无可推辞。”朱啸启双手合十,深深一礼道。

“老衲有徒名晦明者,不喜念经,而好枪棒之技,向不容于寺中,本随老衲游方于外,老衲不日将要远行,故问于贵人,家庙中可有其存身之地。”这就是赤祼祼地投靠呀,看来和尚也不能跳出三界外呀。既然老和尚都说他好枪棒,说明武功不错呀,好打手,别错过。朱啸启应允下来,老和尚口中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音刚落,碑塔林中转出一个小和尚,眉清目秀,双手合十,低头行来。

“晦明,檀越愿于家庙内布施你,来谢过檀越吧。”小和尚口念:“阿弥陀佛,谢过檀越布施!”朱啸启见小和尚不过十五六岁,长得一点也不象武功高强的样子,心里疑惑,不过也不好多说,就要带着小和尚走出去。小和尚却眼中含泪,看着老和尚不肯动,老和尚笑道:“晦明,生死有道,你还勘不破吗?师父往生极乐,你当为师父喜,何故做小儿女状。和尚还要回寺一行,我们就此别过了。”

朱啸启这才明白他说的远行是指要涅槃了,老和尚在死前安排好徒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他知道朱啸启身份,自然明白跟着朱啸启自己徒弟的前景一片光明,而且对少林甚至对整个佛教都可能会有莫大好处。

老和尚又吩咐小和尚一些事后,小和尚依依不舍地跟着朱啸启向前殿行去,一步一回头的样子让朱啸启心里也有些凄凉。但他看到小李匆匆跑来时,凄凉立刻变成了欢喜。

小李气喘吁吁:“来了,不过有几个人占住了大殿,不让其它人进去,正在争执呢。”朱啸启大怒,快步走到殿前,只见两个家丁手一伸,懒洋洋地说:“我在主人正在礼佛,闲杂人等,请稍等再入。”张诚前面也有两个家丁拦住他,宝珠正站在旁边,可惜带着幕离,看不到她的脸,朱啸启更是烦燥,一耳光就扇向家丁,啪的一声脆响,家丁愣了半晌,眼睛盯着他,好象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打自己。李进忠和周遇吉上前,三拳两脚将其它三个家丁打倒在地。朱啸启正气凛然地说:“何方狂徒,竟然强占寺庙,不让他人礼佛,可知佛家众生平等之意。”

前面的喧哗惊动了殿里的人,一个家丁跑出来骂道:“何人在此喧哗,惊动了贵人,尔等担当得起吗?”骂完才看到四个同伴倒在地上,急忙转身奔入殿中,朱啸启带着李进忠周遇吉也跟着进去。只见里面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丁正向其中一个报告,那老人五缕长须,面目威严,看见朱啸启几个人进来,止住了家丁的话语,拱手道:“老夫多年以前,许下一愿,今日是还愿之日。因性喜清静,故叫下人暂时隔绝内外,为何尔等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动粗,实非君子所为。”另一老人亦道:“年轻人可要多修身呀,如此莽撞,我等还以为是打行中人呢。”打行相当于明朝的黑社会,这话说得恶毒,朱啸启笑道:“说得好,敢问二位高贤尊姓大名。”

“我等姓名,就不劳尊驾打听了,如此不知尊老之人,老夫实在不想和你多说,我们走。”当下几人迈步向外走去。这时张诚和宝珠也进来了。朱啸启大笑道:“说得真特么的好,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呀。不知老丈高寿,如此倚老卖老之辈,不敢留下姓名,正在小子意料之中。你性喜清静,就不让别人来上香,我等要进来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你如果性喜杀人,我等是不是就应该站在这里任你斩杀?不是君子所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碧云寺是你等的家庙,你们所做可算是君子所为?”

老人转身大怒道:“我等不过暂时不要尔等进殿,难道以我李三才之名,让尔等稍待,也是不行吗?”李进忠在旁边小声说道:“前户部尚书,刚正不阿,向有贤名。”朱啸启不知道李三才是谁,但户部尚书他倒是知道的,不过他不觉得户部尚书就会让他知难而退,何况还加了个前字,那就更不会忌讳了:“我不管你有几才,尔等为官之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别人让你是理所当然,别人沷了你的面子就勃然大怒,这个道理我实在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果是你家的家庙,如何支配安排是你的事,既然不是,那就没有阻拦别人上香而让自己清静的道理。难怪现今吏治如此清明,观你今日所为,我倒是明白了。我们走,不要碍了官大爷的眼!”带着几人疾步向前,从气得啰嗦的李三才等人旁边走过,路过张诚身边时,拱手一礼,眼睛看都不看宝珠一眼,扬长而去。

第十二章读书可以明理

朱啸启平时一看到宝珠,就色迷迷的样子,让女孩子着实腻味。但这次看到朱啸启小小年纪,就敢直斥好象是个大官的人,且言之有理,嫉恶如仇。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尤其是走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让她对他更是大有好感,心里悄悄地有了朱啸启的一点影子。由此可见,你再喜欢一个女孩,也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来,有时做出不是很在意她的样子,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

回到宫里,朱啸启仔细地询问了李三才的情况。李进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原来这李三才与东林党的主要领导人顾宪成是至交,时常臧否人物,议论时政。其人在淮、徐一带治理漕政,巡抚凤阳诸府长达十三年之久。他在那里狠狠打击陈增等矿监税使的威风,实行了不少恤民的惠政,深得百姓的拥护,名声渐渐远扬,职衔则擢至户部尚书。后来被人弹劾,自己离职卸任,回到通州老家定居了。这人骂太监很厉害,骂皇帝更厉害,万历不参加一些典礼,他就骂万历沉溺女色,不想参加,假装腿疾。听到这一点,朱啸启觉得今天骂他没骂错,万历皇帝他亲眼看到过,两腿不等长,走路本就不稳,李三才总见过皇帝吧,监生骂皇帝假装腿疾倒是情有可原,但你一大臣明明知道皇帝有腿疾还骂人假装,这就是人品问题了,沽名卖直的嫌疑至少是洗不掉的。东林大佬顾宪成竟然和这样的人交好,真是瞎了眼呀。

晦明由李进忠安排进了皇城的一座庙里,这可是真正的家庙,朱家家庙。朱啸启向他讨教武功,晦明传了他一套呼吸吐纳之法,这也是强身健体的内家功法。至于拳法,晦明说自己只会枪法,其枪法据说是传自宋朝杨家枪,既可直刺,也可横打,倒是适合于军中,也不知道一个和尚是从哪里学来的军中枪法。这枪法显然是不适用于太孙殿下的,于是就只好试着练了呼吸吐纳之法,这个法门有一宗好处,就是平时随时可以练习。朱啸启练了几天之后就如获至宝,因为不但平时练习确实有用,而且在练其它功夫的时候使用,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就连跑步时使用,也觉得身体轻了不少,用力少了很多,这样跑步不仅速度提高,而且耐力增加,原来跑两刻钟就累得不想动,现在还觉得行有余力,看来少林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在一次为媞媞补充零食的例行外出中,他又来到了万书坊。首先在兵书部没有看到什么新书,于是到别处看了下,结果看到一本《王文成公全书》,是王阳明的书。翻开看看,书分三卷,第一卷是《传习录》,随便看了几句,觉得有些意思,就买了回来。

练功之余,又多了一本书可以看,倒是合了文武之道,一张一驰的道理。很快,他就被这本书吸引住了。王阳明提出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看法,比如认为“至善是心之本体”,“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这种说法使得他对《大学》的解释与现在流行的朱熹的解释有很大的区别,朱子认为《大学》中的格物致知是要求学子通过认识外物最终明了人心之全体大用。王阳明则认为格物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知是人心本有的,不是认识了外物才有的。这个知是良知。在他看来,朱子的格物穷理说恰恰是析心与理为二的,而他认为这两者便是一体。

他说:“外心以求理,此知行之所以二也。求理于吾心,此圣门知行合一之教。”,知行合一的含意是说知和行是一件事的两个方面。他说:“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又如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已自寒了。知饥,必已自饥了。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知。不然,只是不曾知。”“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看到这里,他不由得拍案叫绝,前世听人说过知行合一,现今才知到底什么是知行合一。

王阳明的思想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思想,读书的时候老师说唯心主义是错的,但从这本书来看,唯心主义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再说难道在明朝宣传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理论,第一说不定会被人视为邪说,第二自己本来也不明白到底唯物主义是什么东西。王阳明的思想既然与朱熹的不同,那么大力扶植心学应该可以将朱熹的理学泥坑搅动一下,免得以后道学先生变成虚伪的代名词。

于是日子就在视察农事,视察兵事,练功健体,读书明理,偶尔逛街中慢慢地度过。这一天,王体乾来请他去司苑局检验红薯和马铃薯的收成。因为太孙殿下的重视,司苑局派专人照管,精耕细作,结果马铃薯一亩地产量达到了惊人的六石三,然而红薯更高,达到了十石,司苑局众人欣喜若狂,这可比小麦的两石,玉米的一石五要高得太多了。看到司苑局里狂欢的人群,朱啸启不由得撇撇嘴,后世一亩红薯产六千斤很容易,马铃薯产两千斤也很常见。现在这么点产量就喜成这样,没见识!鄙视归鄙视,其实朱啸启也明白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种是不同的,不能用现代经过精选的有适应性的种和明代的种比较,不过这也说明还大有潜力可挖,是好事。

特别是王体乾严格按照他的吩咐进行的对比实验结果也出来了,玉米单种产量是一石三,和大豆花生混种后竟然达到了一石五,不算收获的大豆花生都比单种要高,证明混种的方法是有效的,可以推广。

朱啸启赏了王体乾两百两银子,这已经算是了不起的奖赏了,当年王阳明平定了宁王叛乱,朝廷也不过赏他五十两银子。朱啸启让王体乾将收获的红薯和马铃薯全部作种,派人运送到他在通州的皇庄,并将司苑局里参与种植的人挑选出一部分,等明年去皇庄指导栽种,尽可能地多育种,以便日后推广全国。又将玉米进行简单地选种,吩咐也要在皇庄栽种一百亩,并通过对比实验来考察各种作物的抗旱能力,选出抗旱能力强的品种,以备后用。

另一天,在兵仗局,李朝钦将生产条例呈了上来。很详细的规定,每个工匠在做部件时,有什么要求,按照什么步骤,检验的标准,都罗列在上面。试枪时的安全措施,步骤,记录,都有详尽的规定。据他所说,这是熟练工匠总结出来的步骤,经过小太监们稍加提炼,在指导新手,提高效率,增强安全各方面都有很好的效果。现在兵仗局制作燧发火铳的速度已经是一天二十支,火绳枪一天五十支,且经过了严格的检验,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支枪出现炸膛现象。朱啸启指示,将制火绳枪的工匠抽调一部分到制燧发火铳的部门,提高燧发火铳的产量。

从五月初二到十一月初二,半年时间的练习,朱啸启从一个身体一般,一米五左右的小男孩,变成了身体健壮,一米六不到的还是小男孩。每天的跑步都在坚持,而且时间还在逐渐增加,速度也在加快。最初的能举起二十斤的石锁玩不到五分之一刻,到现在的能玩三十斤接近一刻钟,最直接的是和李进忠的白打(要求一定是真打,但到底是不是就只有李进忠知道了),原来只能坚持三个回合,现在能坚持二十多个回合,至于原来能一直陪他练功的小邓小李,现在他已经能轻松解决了。

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一来是原来的这个身体虽然健康,但终究运动太少,所以潜力大,二来只要有时间,他一直在坚持锻炼,三来,晦明教给他的呼吸吐纳功法确实有用。他相信,靠谁都可能会有问题,只有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最大的倚靠。

野蛮其体魄,还要文明其精神。他已经把《传习录》看完了,现在正在看第二遍,顺便他还把《陆九渊集》看了一些,因为王阳明虽然说没有师父,但实际上他的哲学还是汲取了别人的思想的,这个别人就是陆九渊,陆九渊是心学的创立者,王阳明则是心学的集大成者,所以看陆九渊的书对于了解心学的发展是有作用的。通过对这些书的学习,他基本了解了心学的大概脉络,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心学弟子了。

第十三章 宝珠的礼物

偶尔他会去逛逛街,当然,首要目的是为媞媞补充零食,其次是想看能不能遇到宝珠。这个顺序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至于到底有多少可信性,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很可惜,一直没有遇到过宝珠,倒是遇到过张诚一次。张诚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很多,有礼貌地打过招呼,闲聊了几句,也就分开了。总不能问别人你妹妹为什么没出来玩呀,后世这样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在明代,问出来的结果常常就只能是翻脸。

他的皇帝爷爷的身体不大好,所以他的父亲上次带着他和弟弟朱由检去探视过一次,当然,说探视是不行的,应该说是朝觐。凭心而论,皇帝对他还是比较关心的,至少相对于他的父亲来说是这样的。皇帝询问了他日常读了些什么书,本来象他这样大的皇长孙早就应该让大臣来教他从政方面的知识了,但他父亲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他当然也不行。不过当皇帝听说他自己在看《传习录》时,停顿了一会,然后说:“自己看些书也是好的,不过当慎思之明辩之。不可尽信书中所言,要有自己的见解。”本来这么大的皇太孙,应该要开始有日讲官来教他了,但是他的父亲封为太子后过了很长时间后才有日讲官,他现在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或者说他爷爷并不想他有这个资格,所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十三,已经很冷了,天阴沉沉的,明天是朱啸启的生日,一大早他就带着李进忠到街上闲逛。这是他重生以后第一个生日,虽然严格地说是朱由校的生日,但他觉得现在他就是朱由校,所以他想要买一件礼物,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以作穿越的纪念。

他们逛了很多店铺,漫无目的逛,一直也没找到自己心仪的东西。但是终于,遇到了心仪的人。又在那家荷包店门口,遇到了宝珠。

大家都是往店里去的,朱啸启让在旁边,对她作揖道:“多日不见小娘子,今日竟然在此相遇,真可谓相请不如偶遇呀。”每次见到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撩拨她。宝珠见到他,本是眼睛一亮,脸上布满红晕,听他这样说,啐了一口道:“你这浪荡子,谁和你相请了。”但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透着隐隐的欢喜。

朱啸启哪里会听不出来,立即再接再厉:“和小娘子见过多次,还未请教芳名,实在是不是礼数。”女孩子的闺名怎么会随便告诉他,所以宝珠理也未理,乜了他一眼,向内走去。朱啸启快步跟上,进了店内,她和丫环一起挑选丝线,边挑选边讨论着,听她们的话语,是张诚快要过生日了,她是给哥哥挑选丝线做荷包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引得宝珠看向他,然后满脸悲伤地说:“张哥真是好福气,小可明天生日,却只能在荷包店里来自己买一个荷包了。”

宝珠道:“难道你家中没有姐妹吗?要她们给你织一个呀。”

“小妹上次小娘子见过,你说她象是会绣荷包的人吗?”

宝珠犹豫了一下,挣扎道:“其实荷包店里的荷包也有一些很好看的。”可能觉得自己也不相信这话,边说边低了头。朱啸启也不说话,就用悲伤的目光看着她。

宝珠有些不忍,无话找话地说:“我与哥哥织的荷包还差了些丝线来绣字,所以才来买的。”

“不知令兄生辰还有几日?”

“还有十二日。”宝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只是总觉得别人说话总不好意思不回应吧。

“小娘子绣荷包一共用了几日?”

“三日。”

朱啸启循循善诱:“如小娘子将这荷包给小生,当有足够时间可为令兄绣一新荷包。”

宝珠终于反应过来了:“我为何要将这个荷包给你?”

朱啸启继续向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迈进:“因为小可很悲惨呀,明天要过生日了,今日还在找荷包,而小娘子正好有多余的荷包,你看,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宝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荷包变成了多余的荷包,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浪荡子就是想要自己的荷包,明明这是一件很羞人很让人恼怒的事,为什么偏偏我就没有恼怒,反而有一丝窃喜呢?鬼使神差之下,她低头轻轻地说:“这个荷包还没有完工,今天晚上才能绣完的。”

朱啸启眉开眼笑,觉得这一刻满天神佛都在帮他:“不要紧,明天早上我来取。”

“不要不要,明天我要小倩送来,你住在哪里?不行,明天小倩送到这门口,你派人来取就行了。”

朱啸启连忙钉上保险:“明天辰时三刻,就在这里等小倩姑娘,不见不散。小可先告辞了。”转身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出门以后就迅速跑向一个附近的小巷子。

等他走出店门,宝珠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小女子竟然答应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子送他荷包?是荷包呀,只能送给自己的丈夫的荷包,竟然会答应送给他,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不行,不能答应。她急忙赶出门来,却已经不见朱啸启的踪影,回过头来,和小倩对视一眼,脸又红了。

剩下的时间,宝珠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进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换上一副平常的模样。小倩也不敢作声,低头跟在小姐身后。进了闺房,宝珠急忙说道:“怎么办呀小倩?”她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小倩就意味着自己准备给朱啸启荷包了。

“小姐,奴婢不知道。”小倩低着头说。

“当然不能送给他,是荷包呢,又不是别的东西。”宝珠肯定地说道,小倩连连点头。

“但是又说好明天给他送去的,如果不给他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好呀?古人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宝珠边说边瞟着小倩,小倩僵住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可怜的宝珠,陷入了两难之中,更可怜的小倩,完全跟不上小姐摇摆的节奏。刚赞同说给他吧,小姐又觉得还是不给的好,那就不要给他吧,小姐又觉得说话要算数……如此这般一个时辰以后,宝珠说:“决定了,给他。”饱受折磨的小倩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表示,等着小姐又来否定她自己的决定,等呀等呀,总等不来小姐的声音,抬头一看,小姐已经开始在荷包上绣字了。

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晴。天空万里无云,因为没有风,所以并不觉得很冷。辰时刚到,李进忠已经等在荷包店门口了。巳时三刻都快要到了,还没等到人来。李进忠跺了跺僵硬的脚,准备回去了,心里想着回去了如何安慰殿下,这时小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将一个小布包放在他手上,转身就走,李进忠施礼道谢,起身时她早去得远了。李进忠不敢将布包放在身上,就用手拿着向东宫跑去。

进得宫门,朱啸启正不停地走来走去,一看到他,立即走过来,看到他手里的布包,面色一喜,拿了过来,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你干得不错,辛苦了。”李进忠急忙跪下道:“不敢当殿下赞,这是奴婢的本分。”

朱啸启挥挥手,进了房门,立刻将布包打开,只见一个方形的小荷包,上面绣着一个虎头,栩栩如生,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启字。荷包里面装着一些干花,清香淡淡,沁人心脾。看着荷包,想着绣荷包的人,朱啸启不由得痴了。

前世他也交过女朋友,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算是有过。到了这一世,他一个才十五岁虚岁的小孩身体里面却有一个十八岁的骚动之心,所以看到美女就会动心很正常。重点是宝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上眼的女孩,而且还这么美,当然,如果宝珠不喜欢他,他当然不会凭身份去强迫她,但是宝珠竟然送了他荷包,他当然明白这个时代里送荷包意味着什么,他向她索要荷包时就已经知道,既然知道宝珠也是喜欢他的,而在不到一年之后自己就将要成为天下之主,那么他要让这个女孩成为他的皇后。

这时,周遇吉进来了,小声告诉他:“崇文门沙家胡同,从房屋来看应该是官宦人家。”他和李进忠一起出去,但没有站在一起,一直跟踪小倩直到她到家,这也是昨晚朱啸启才想到的,如果宝珠送了荷包给他,他当然要知道她的住址,在这么大个北京城,要找一个人不知道地址是没有办法的。

朱啸启对他作揖道:“师兄辛苦了。”他连忙躲开,回礼道:“不敢当殿下大礼,愿为殿下效劳!”朱啸启正色道:“这是为私事而麻烦师兄,道谢是应该的。”

第十四章第一个新年

早上客氏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一碗面只有一根面条,面条里面加了鸡蛋和菜汁,面汤是熬了一夜的母鸡汤,味道极好,朱啸启吃得汗都快出来了。客氏在一旁不停地劝他慢点吃,但她脸上露出的笑容暴露了她内心的得意与满足,平时御膳房做的饭食小殿下可没吃得这么香哟。

朱啸启放下筷子,她连忙接过旁边宫女托盘上的热毛巾,仔细地给他擦脸:“哥儿吃了长寿面,百岁才是一小段,我们哥儿福寿绵长,百子千孙!”朱啸启一笑:“借奶娘吉言,奶娘你做的长寿面太好吃了!”客氏笑得眉不见眼:“哥儿以后每次生辰都给做长寿面,到哥儿一百岁时还做。”

吃过早饭,准备先走一走消消食,李进忠又送来了一封信。信是徐光启写的,上次朱啸启要他问的事有眉目了。他首先问了他在北京的传教士朋友,但这个朋友不是很清楚,所以由这个朋友向澳门去信来转问,正好今年六月有一批二十多个传教士从欧洲来到澳门,其中有两人正好精通远望之镜制造,两人精通大炮冶炼之术,钟表匠倒是没有找到,不过应该可以从西方请来。至于造币机,有人知道其存在,但没有相应的图纸,所以没法制造,不过已经答应传信回欧洲询问图纸和制造工匠,等下次来大明就会一并带来。

这份生日礼物虽然在他心里不会比荷包和长寿面更重要,但对于朱啸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理想来说,实在是太及时了。他太感激徐光启了,他知道徐光启现在迫切需要火器练兵,虽然兵仗局中有大量的火绳枪甚至燧发火铳,但自己却没有办法送给他。他在兵仗局搞搞武器改进没人会管他,只当是小孩子好玩罢了,但如果想取出武器送给别人,那就是大事件了,从他的皇帝爷爷到太子爸爸到各位大臣都会问了:“尔意欲何为?”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对徐光启说声抱歉,当然,其实他对徐光启作为一个科学家是否能练出一支强兵来,是持怀疑态度的,在他想来,徐光启这样的人只怕是有点唯武器论的。而凭现在这个年代的技术水平,火器对冷兵器并不具有绝对优势。

万历四十八年正月初一,晴。

这是朱啸启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明朝宫中的新年很热闹,自年前腊月廿四祭灶之后,大家就开始穿葫芦景补子和蟒衣,各宫都蒸上好吃的点心,把肉食做一些初加工,以便在后面的日子专心地吃,玩。昨天晚上,大家就开始互相拜祝,叫做“辞旧岁”,门旁挂上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橹楹插芝麻秆,院中焚柏枝柴,称为“焴岁”。

大家都头戴用乌金纸裁成,画上各种颜色的“闹蛾”,或用草虫、蝴蝶簪于头,以应节日之景,有些则戴小葫芦,如豌豆一般大小。媞媞就戴了一个蝴蝶闹蛾,她强迫朱由检戴了一个象毛毛虫的闹蛾,并不停地取笑他,朱由检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也不摘下来。

五更时,朱啸启和朱由检一起焚香放纸炮,媞媞躲在门后,探出头来看。放完炮后,朱啸启将门栓在院子地上抛掷三次,称为“跌干金”。大家喝椒柏酒,酒有点苦而且辣,取吉祥之意。然后大家一起吃扁食,就是现在的饺子,客氏在包的时候在扁食里偷偷包上三个银钱,据说吃到的就会一年都吉祥好运。她偷偷告诉了朱啸启包有银钱的扁食的特征,于是在分扁食时,朱啸启把这三个扁食分别夹给了朱由检,媞媞和客氏。客氏不敢直接把自己的给朱啸启,又担心他得不到好运,这时,媞媞吃到了有银钱的扁食,高兴地大叫,并向朱由检炫耀,不想接着朱由检也吃到了。朱啸启吃完了也没吃到,媞媞要把自己的银钱给哥哥,朱啸启说:“弟弟妹妹都有好运了,哥哥当然也会有呀。”客氏这时才吃到有银钱的扁食,朱啸启道:“奶娘这一年吉祥好运,要做大官了呀!”客氏听他胡说,脸上笑着,心里却还是担心,早知道这样,就自己分扁食就好了。

吃了扁食,大家又开始互相拜祝,和昨晚的不同,称为“贺新年”。当朱由检和媞媞祝贺哥哥新年如意吉祥时,朱啸启掏出了两个红包递给弟弟妹妹,红包是红布做的,里面是一个银钱,和包在扁食里的一样,是银作局专门为皇家制造的银币。媞媞兴奋不已,朱由检则是面色平静地收下然后向哥哥致谢。一般的压岁钱这时都是用红绳子串着的,而且一般也都是长辈给晚辈的,少有年龄相近的哥哥给弟妹的,所以他就变了一个方式,用红布包着给他们。他又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客氏道:“压住岁数,奶娘就会长寿了。”客氏笑着收下了。

然后三兄妹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贺新年,父亲赏给三个人每人一串银钱,每串五枚银币,李选侍也给了同样的压岁钱。然后父亲带着他们去给皇帝和皇后贺新年,皇帝爷爷赐了每人一串银钱,就让他们去皇后那里。

皇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她只生了一个公主,平日对太子朱常洛极好,可以说朱常洛能坐稳太子之位与她是有极大的关系的。所以他们在皇后这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皇后赏给三个孩子也是一人一串银钱,但朱啸启的是十六个银币,朱由检和朱徽媞是十个银币,是按他们的年龄来的,一岁一个。宫女端出许多点心,看得媞媞两眼发光,皇后吩咐他们慢慢吃,就和朱常洛到一边去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皇后让朱啸启过去,原来皇帝准备给他找个老师,皇后问朱常洛有什么要求,朱常洛无可无不可,表示一定会听皇帝老子的,于是皇后就亲自问朱啸启想要个什么样的师傅,其实本来这事不应该问他的,不过皇后疼爱这个长孙,就想先问个情况,然后根据他的意愿来向皇帝提要求。朱啸启想这倒是个机会,正好徐光启练兵不顺利,于是道:“孩儿闻听少詹事曾为翰林院庶吉士,想来学问应是极好的。”皇后看向朱常洛,朱常洛道:“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现在通州练兵。”皇后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赏灯赏月赏宝珠

正月十五是上元节,本来以为可以出去赏灯顺便赏宝珠,不料宫内就有花灯,还有各色焰火。比如鳌山灯,分成十几层,外面饰以金碧,灯如星布,特别是里面竟然可以喷出焰火,煞是好看。

媞媞看得眼都直了:“去年我正好生病没有来看,今年我要补看回来。”拉着朱啸启就往那花灯密布的地方跑。朱啸启小心地跟着她,时刻注意既不要让她太靠近焰火,又要让她看得尽心,不知不觉额头上竟出了一点细汗。

美景太多,一直到子时过,媞媞才意犹未尽离去,朱由校问了李进忠,知道京师里的灯会前后会有七天,这才放心地睡去,开始期待明天的灯会。

正月十六,终于可以出宫赏灯了。北京最好的赏灯地点在东安门北大街,这里不仅有大量的花灯,还有四方商人在此设摊卖货,所以称为灯市。吃美食,赏美景,如果再加上遇美人,那就真的是赏心乐事了。周遇吉根据宝珠家的方位,很容易就推测出了她们如果赏花灯要走的路径,然后就在必经之处找了个茶楼守株待兔。他们出来得极早,这时候赏灯的人大都没有出门,这样可以保证朱啸启想制造的巧遇不会有闪失。

月上柳梢头,可是没有人约黄昏后。肚子被茶水灌饱了,茅房都上了几回了,佳人还是渺无踪影。远处灯市已经是游人如织,茶楼里只有孤单的三个人。朱啸启不甘心,要去她家看看,周遇吉带路走到她家,却是人去楼空,朱啸启心如死灰。李进忠找到旁边家的人打听,才知道她们一家回河南老家省亲去了。朱啸启听到才回过魂来,立刻要李进忠找人调查这家人,什么事情都要查清楚,他不想穿越过来先要经历一场失恋。并让周遇吉每天都要来看一下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周遇吉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原来去皇城的路,就可以从她家门前经过。

正月十八日早上,周遇吉报告宝珠家人昨天回来了,李进忠也查到了她家的资料:张国纪,河南开封府祥符县生员,现为户部云南清吏司佥事。妻李氏,续妻王氏,长子张诚,国子监监生,长女张嫣,次女张然,次子张实。朱啸启这才放了心,开始期待今天晚上的巧遇。

晚上还是如前天一样坐在茶楼里等,不过只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目标--张家四兄妹和小倩。三人结账后尾随而来,紧走几步,赶上他们。朱啸启装出惊喜交加的样子拱手道:“前面可是张兄,小弟朱啸启有礼了。”张诚疑惑道:“阁下也住在这里吗?”朱啸启将周遇吉的住址报了出来。小倩撇撇嘴,满脸不信的样子,宝珠还是戴着幕离,低着头不看他。

朱啸启投其所好,和张诚聊起了与建奴之战的失败原因,大力攻击朝廷没有用好谍子,使得张诚很快就将他引为知己,于是大家边走边聊,气氛热烈。

很快到了灯市,人多了起来,大家走得就不那么整齐了,朱啸启找了个机会靠近宝珠道:“前日晚上小可来赏灯,怎么没见到小娘子呀?”宝珠也不回答,只是照顾着弟妹,偶尔欣赏下花灯。朱啸启不死心,从身上掏出荷包闻了一下道:“这荷包真是好看呀,谢谢小娘子了!”宝珠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三分喜,三分嗔,两分娇媚,两分彷徨,让朱啸启的心都酥了。

宝珠先看到他时,心里真是又惊又喜,但很快发现他没有戴着荷包,心又沉了下来,低头想着:“先要来撩拨我,现在却又没把我当一回事。”所以朱啸启找她说话也不想理,等到发现他把荷包珍藏在身上时,顿时觉得晚上都好象变得阳光灿烂了。只是想着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但却不知道他是否定亲,看他每次都是带着从人出游的样子,而且他的从人敢当街直呼国公之名,可以知道他家境应该极好,这样的家境可能会让他娶一个佥事家的女儿吗?千言万语,都汇集成一个眼神,映射出她复杂的心情。

朱啸启却没有想那么多,他悄悄问道:“不知小娘子可否许配人家?”宝珠心里一喜,低头不说话。朱啸启明白了,又道:“小子也尚未订亲,不知小娘子仙居何处呀?”宝珠还是不作声,偏头看向小倩,朱啸启又明白了。这时张诚随着人流挤到旁边,叫道:“人太多了,差点就找不到你们了,宝珠小倩,看好弟妹。”

大家就随着人流,时合时分。朱啸启有李进忠和周遇吉保护,倒是能总呆在宝珠附近。他找了个机会靠近想和宝珠说话,只是他既然暗示要来提亲了,宝珠就变得矜持了起来,一般都不回答,最多偶尔用鼻音嗯一下。可是就是这美妙的嗯声,都会让他心神俱醉,他暗暗想道,到底是自己的控制能力变差了呢,还是这小娘子太迷人了呢?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两者兼而有之。

找了个机会,朱啸启将一个玉佩悄悄地塞到宝珠手中,她说什么也不要,朱啸启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娘子不要小可的玉佩,那小可也不好意思要小娘子的荷包了。”

宝珠恨得牙痒痒的,明知道他是得到便宜还要卖乖,自己如果真的不要玉佩,他也不会把荷包还回来,不过是要用言语挤兑自己罢了。不过一转念,这也说明他很在意和自己有来有往,于是就羞红着脸,不情不愿地收起来了。

朱啸启大获全胜,全然放下了心,又找个机会假意问了小倩张家的地址,小倩收了他的银角子,对这个“未来的姑爷”印象大为好转,将地址详细地说与他听。

今晚的收获,让朱啸启大为满意,前两天未遇佳人的沮丧早已烟消云散,只觉得月光美花灯美,而月光花灯则将那戴着幕离的宝珠映得更美。

第十六章矿税之议

万历四十八年二月初三,皇帝下旨,少詹事徐光启任太孙殿下的日讲官。这让很多大臣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会让太子殿下的位置更加稳固。而对朱啸启来说,这是他的理想实现的重要一步,因为他觉得,徐光启作为一个科学家应该能很容易就理解他的一些想法,不管是在自然科学上还是在社会科学上。

二月初四一早,徐光启就来到了东宫。他先拜见了朱常洛,然后朱常洛派人带他来到朱啸启的书房中。朱啸启首先向他行礼,徐光启还礼,大家分开坐下。

徐光启道:“皇上谕旨让光启任日讲官,光启自知才疏学浅,深恐有负皇上重托,误了太孙殿下的学业。”

朱啸启笑笑:“少詹事过谦了。学生以前跟着内侍识字读书,但因年幼顽皮,虽识得些字,读了些书,然不识书中之意,不明圣人之理,所以言语粗俗,俚语甚多,这是先要告之于少詹事的。”这个先要打好预防针才行,如果不小心蹦出个现代名词也可以推脱在这上面。再说他文言本就不行,虽然有朱由校的底子,但终究说得累,还不一定说得对。

“殿下年幼,喜说俚语本也正常。光启其实也很喜欢说俚语,俚语若是能让人明其意,总比之乎者也却辞不达意要来得好。”

“少詹事此言大有深意,学生也常思之。古书惜字如金只因彼时书字之不易,而今却无此虑,今人常常说话晦涩难懂,显得高深莫测,却让人觉得云山雾罩,学生才浅,觉得不足取也,故请少詹事授课之时,用浅显之语,释学生之惑。”

徐光启点头称是,心里对太孙殿下更增好感。他虽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还做过庶吉士,但对一些人言必有典的作法是不大赞成的。他常常和老农,工匠,传教士打交道,觉得乡村俚语其实能更好地表达,且能让人更容易接受并明白。太孙小小年纪,就能明白古人的书里记载简单的原因,可见是确实自己想过了的,也确实当得上聪慧二字。

“不知少詹事对与建奴之战有何能指点学生的。”

“建奴,反判之蛮夷也,疥癣之疾,不足为患也。”

朱啸启不由得奇怪起来,后金最后代明,徐光启竟然觉得只是疥癣之疾,看来科学家果然在政治军事方面不靠谱呀。其实这倒是他误会徐光启了,其实就连这时的建奴,根本没有也不敢想要灭掉明朝,因为两者在国力的各个方面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明朝人当然更不会这么想了,最多觉得不过是一股比较麻烦的叛军罢了,最后还是会被朝廷大军扫平的。

“那对付建奴,少詹事觉得应该如何做呢?”

“建奴其实要剿灭并不难,不外乎练可战之兵,造适用之火器兵甲,选一二良将,当可荡平。难的倒是到处都要用银,银从何来才是问题之重。”

“那少詹事觉得为何我大明会缺银钱?”

“光启以为,天下隐瞒田亩愈多,赋税拖欠严重,使得国用不足。”

“学生倒是觉得,还应该有别的原因。”

“不知殿下说的别的原因为何?”

“矿税收之不得法。”矿税是他的皇帝爷爷创造的,虽统名为矿税,实际远不限于矿业,两淮有盐监,广东有珠监,由内官驻于一地收税,当时人多反对。但朱啸启来的那个世代普遍认识到税收是必要的。

“矿税收之不得法?殿下是赞成收矿税?”徐光启惊讶道。

“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矿税当然应该收。”

“那所谓的收之不得法又是何意?”

“矿税应该收,但不应该让内官收,也不应该象现在这样收。税收的作用,是为朝廷之各项用度,如官饷军饷,如赈灾济民,如修葺建造等等不一而足,税收当取之于民,而又用之于民。然民有贫富不均,如贫者富者交税相同,则富者无损,贫者愈贫。”

“如学生所思,开矿之人当家财甚多,开矿则愈增其财,当然应当收其税以实国库。然如今内官收矿税,不仅收开矿者之税,还乱扰民家,如欲收某家矿税,则指其屋曰其下有矿,交税则可保其屋,不交则破其家。且收税多少,来源如何,收缴多少,根本无据可查,无法可依,朝廷所得可能其中一CD未必有。天下人恶矿税者,大多为此,另有富家开矿而不欲交税,亦恶之,故天下人皆曰矿税可废,学生倒不做如此想。”

徐光启陷入沉思,他也一直是反对矿税的,因为很多矿监确实做得太过分,有太多人深受其害。但听朱啸启这么一说,发现如果改变收税方法,其实矿税却是好事。他虽然是读书人,但人并不迂腐,相反他思维敏捷,很容易就想明白朱啸启说的有道理。朝廷苦于银钱久矣,现在收矿税,每年可有白银五十多万两,黄金一千多两,还可以对朝廷财政稍微帮衬一下。如按朱啸启的方法,矿税不减还可能增加,又能去掉扰民之处,实在是不二妙法。只是自己已年近六十,要等到太孙殿下当政,只怕是希望渺茫。不过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想到太孙殿下只要当政,去矿税之蔽而能使国用增加,大明富强可期,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殿下此言大善,如能按殿下之法,则得其利而去其弊,光启虽未必能亲见,亦要为天下苍生谢过殿下。”

朱啸启心里得意,你当然不知道我今年就要上台,可是我知道呀,所以我会让你看到的,而且我还要让你帮我办好这事。

“少詹事言重了。不过如何收税,这个我是不懂的,我想请少詹事多多费心,聚集天下才智之士,拟一详尽之章程,矿税及其它各种税收,均有章程可依,则可兴利除蔽,一来使民知自家税数,小吏不敢贪污,二来使朝廷知各地税数,由有司一一调配,使钱物流向合理而少浪费。此事实关天下苍生福祉,要有劳先生了。不过先生也不用急,就以一年为期,如何?”

徐光启连称不敢,朱啸启都用先生称呼他了,他当然没办法推辞。何况他觉得有益于天下之事,自己能尽一份力,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志向,也是自己的荣耀。虽然担心自己做好章程后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用到,但只要能用到,总比用不到要好是吧。心里思量要找哪些人来做这事呢?佛郎机传教士里有没有懂如何收税的呢,泰西的方法当可为它山之石,毕自严似乎对这些比较精通,要不要写信和他商量一下呢?

第十七章 币制改革

朱由校又转向另一个问题:“国库银钱之事,不外乎开源节流。现今各地铸币毫无章法,各种劣质铜钱充斥于市,不知先生有何可以教我?”

“殿下曾经过问造币机之事,光启思忖,殿下之意可是想收回各地铸币之权?”

“正有此意。各地铸币规格不一,所得钱息尽为贪官所得,且币制不定,则民众交换大为不便。如得造币机,则可用新法制新钱,不限于铜钱,亦可用于银钱制作,这样钱息皆为朝廷所得,民众亦得交换之利。”明朝主要用银子做货币,使用时都是剪成小块,称之为碎银或者银角子。这使得交换时很不方便,且损耗严重,所以朱啸启想由朝廷发行银币,铜币,将市面上的那些劣币淘汰掉。

“此事须待造币机送到方可进行,而如何行事,则可未雨绸缪,在全国设多少造币厂,设于何处,币之大小,币之成色,铜币与银币之交换比例,银币与银两之交换方法,均要预先设好章程,待造币机到,即可开始制造,这些都要先生谋划才行。”

徐光启感到很奇怪,无论是收税还是造币,这都是只有皇帝才能有的权力,税法还可以说是先制定好等太孙熟悉,真正上台后实行,而造币机上次传教士已经说好回去问讯,并将带机器或者制造工匠与方法来大明,那么造币机的建成,应当是一两年甚至一年内就可完成的事,太孙说有了造币机即开始制造,那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太孙认为自己会很快成为皇帝?这个念头一闪过,他出了一头冷汗,赶紧打住,因为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不是他敢深究的。

朱啸启倒是没有察觉到异样,继续说道:“币制改变与收税之事,实际可合为一体,泰西之地,有一机构曰银行,和我朝的钱庄差不多,银行管理铸币厂的钱币制造,发行,收税所得亦进入银行,先生可向泰西之人询问银行之事,最好能有懂银行的西人帮助组建,可任命其为户部主事,如确实可用,侍郎亦可期。”这已经算是很大的官了,副部长了,相信西方人也会动心的。

徐光启心里的怪异更深了,他一一答应下来,然后两人各自施礼分开。一出宫门,徐光启吩咐车夫去太仆寺,直接找到他的朋友太仆寺少卿李之藻,李之藻正在与人下棋,先告了声罪,迎他进了书房,叫仆人上了茶,让他稍等一下,就继续去下棋了,徐光启知道他爱下棋和打麻将,不下完这一局是不行的,只好坐下来等他。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李之藻终于战胜了对手。他进来拱手再次道歉:“子先兄,确实对不住,你来时只下得一半。”

徐光启也不和他啰嗦,让他屏退下人,将朱啸启和他说的话复述给他听,他记性甚好,虽不能完全相同,但相差已是极为有限。说完后,就端茶喝了一口,看向李之藻。

李之藻听完之后,沉思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说:“太孙殿下无职无权,这些安排,做了也没有用呀?”说完瞟了徐光启一眼。

“振之所想,与愚兄相同,太孙殿下天纵聪明,刚才所说之收税,铸钱,银行之事当可见一二,然为何竟不知此等样事非他所能为也?二者相差如此之大,是何原因?”

李之藻点点头,突然心头一动,看向徐光启,只见徐光启也正看向他,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嘶声说道:“难道……?”然后立刻收声,徐光启点点头:“我亦疑如此,所以才会与振之一起参详。只是太孙如何知自己很快可以为天子?”

两人都是信教之人,对于神鬼之说已是不大相信。而太孙要很快上位,按常识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前面还有两个人,即便万历很快回归天主怀抱,还有太子呀。总不可能太子登基后也很快去世吧?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但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如此,太孙如何知道呢?

两人商量了很长时间,都没能得出结论,要不是朱啸启太小,人权皆无,两人都要怀疑他准备篡位自立了。最后只能认为,太孙聪慧无比,但仅限于对物事的认识方面,而对人事的了解应该还是一窍不通,其实两人从太孙的话中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没有办法解释,只好自己这样先骗自己罢了。

先抛开这件事后,徐光启请李之藻帮助设计铸币章程,自己设计收税事宜,至于银行的章程,还需要与传教士商量,还要与懂钱庄的人商量,然后才能开始制订。

李之藻本身就对算术有兴趣,和利玛窦合作编译了中国最早的西方算术译著《同文算指》、《新算法书》,所以铸币章程的制订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所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何况,等到太孙殿下真的上位,那这些事可都是功劳呀。

徐光启告辞回家,家人递上一封信,是澳门送来的。信是金尼阁修士写来的,他提出既然太孙殿下对传教有兴趣,那可否请殿下邀请新来的传教士来京师视察,当然,旅费自理,只用殿下名义即可。

第二天徐光启将信呈给朱啸启,朱啸启想了一下,这是个好事,于是要他回信,主要表明这几个意思:一是朝廷要买大量的红夷大炮,指明是要重达千斤的火炮,或者新式的佛郎机炮亦可;二是上次说的精通远望之镜和大炮制造的教士要带好这方面的资料,另外尽可能地携带泰西书籍并翻译人员;三是如钟表匠及造币机的资料和工匠已到,则一定要随着教士一起来北京。至于买火炮的钱,到了京师就会给付。如果殿下满意,可以支持教士在京师中建造教堂,并允许在王公大臣中传教。

徐光启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事殿下可以作主吗?后面两条倒是没有什么事,邀请的名义也不重要,但是买大炮这事可不是小事。犹豫半天后,他提了出来:“殿下,这购买火炮,恐怕不大好吧。”朱啸启想了一下,觉得也是,不过火炮运到北京时自己应该已经上位了,到那时一切好说,只是现在的名义如何说才好呢?总不能说太孙殿下想打猎吧。

“那好,第一条不要说购买火炮,而是说要他们铸造更多火炮,等有了一定数量之后再卖给我们,其它两个条件照旧吧。”迟几个月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建奴想吃炮弹,机会应该多的是。

“另处,一定要强调第三点,造币机的重要性,只怕还在火炮之上。要让他们觉得,如果有造币机,我们会给他们更多帮助。”他觉得,造币机的原理应该也可以用在其它机械上,全用手工打造火铳实在太慢,而且精度太差,不适合大规模生产。

第十八章 冶炼钢铁

徐光启退下后,他取出夹在《纪效新书》中的纸仔细地看了一遍,除了兵器改良,其它都还没有什么动静呀。放好纸后走出书房,问李进忠道:“宫里有没有一个叫魏忠贤的内官呀?”李进忠道:“没听说过,只有一个叫魏朝的,还有个叫魏进中的。”

朱啸启想,可能魏朝改名字了,或者是在别的地方,李进忠不认识,算了,到时总会知道的,只要自己不用他不就行了。

“对了,你给我打听几个人,都是当官的,有文有武。”摸出一张纸,抄的是自己记得的有名的人。“籍贯,家庭情况,风评都要,尽量详细。”

李进忠有个朋友在东厂,好象是个不大不小的掌班,正好管的是官员资料,所以这事派他是比较适合的。李进忠也愿意办这种事,可以让朋友知道自己得太孙殿下信任,那可是大大长脸的事。

第二天,李进忠就拿来了资料,朱啸启接了过来,一看,哈,小官在开会呀!袁崇焕是邵武知县,孙传庭是永城知县,孙承宗,东宫左庶子,比徐光启官还要小。

他记得的人就是这三个,袁崇焕和孙承宗是看《碧血剑》知道的,孙传庭是看《大明劫》知道的,好象还有个祖大寿还是什么的,似乎是袁崇焕的手下。

找到的人官小是好事,说明还没有被重视,如果自己重用他们,至少在忠诚度方面还是可以加分的。只是这些人到底擅长什么自己并不是很清楚,袁崇焕倒是知道,著名的袁督师,袁承志他爹,孙承宗好象也是督师,孙传庭在《大明劫》里面好象杀心很重的样子,杀民军是一把好手,这个人倒是可以不用来杀民军,因为自己准备让李自成之类的人根本没机会造反,来,吃个马铃薯,回去栽玉米,种红薯,造反这样的事还是算了吧,有东西吃,造个什么反。

穿越过来以后,常常后悔当年没有多看一下有关明朝的历史书。不然的话,知道谁打仗厉害就派他去打仗,谁经济厉害就让他管财政,知道谁是忠臣就信任他,重用他,谁是奸臣就疏远他,贬斥他,那他这个皇帝当得不要太容易哦。不过他相信,只要他做到三点:一是让农民有饭吃,有钱用;二是不要杀袁崇焕,让他打建奴;三是重用东林党,不用魏忠贤。那么农民不会造反,建奴不能入关,大明就不会亡,自己的宝座就会稳如泰山。

四月二十七,李进忠报告说孙元化取得了重大进展,朱啸启急不可待地来到兵仗局。

孙元化行礼问好后拿出一枝燧发枪,只见枪口上有一个套筒,上面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刺刀。“殿下上次提出设想后,下臣经多次实验,得到这种带刺刀的火铳。刺刀不妨碍火铳击发,只是刀刃较脆,使用方法不当或者使用次数太多会导致折断,小臣正在想办法改进。”

原来兵仗局有一种带刀的火铳,只不过刀在铳尾,朱由校让把刀放在铳头上。上次孙元化把刺刀后面加一个柄,插在枪口上,朱啸启觉得这会妨碍射击,所以要他套在枪管上,这么快就改好了,倒是给朱由校一些惊喜。

朱啸启仔细端详,套筒上有一栓,正好卡在枪管上一突出部位,刺刀长约一尺,用手指轻弹一下刀刃,声音有些沉闷,用力扳动刀背,发现形变很小。回忆了一下化学书中的内容,沉吟一下道:“这是因为钢铁的质量问题,铁刀易折,钢刀才能有较好的韧性,这样就不容易断了。这把刀的用材也许已接近于钢,但终究不是钢,所以用多了就会坏掉。”

“启禀殿下,钢价太高,如果用钢则其银五倍于铁。”此时的苏钢冶炼法能产钢,但量少价高。如果用钢的话,将会大大提高刺刀的成本,影响到刺刀的普及。但用铁的话,质量不过关,你用刺刀杀敌,刺刀突然断掉,那就是要命的问题了,所以这是个很麻烦的问题,当然要用钢刀,但是钱是个大问题呀。

朱啸启转头问李朝钦:“上次你献上的有云纹的剑,你们自己有办法造出来吗?”

“启禀殿下,那是天竺来的剑,奴婢惭愧,没有办法造出来。”

“钢铁质量是个大问题,要想办法解决才行呀。北直隶有官营的铁厂吗?”

“遵化铁冶厂已于万历九年时关闭,北直隶现在没有官营铁厂,南直隶倒是有几家。”

“哪家可以炼出钢来?”

“苏州府铁冶厂可以炼出灌钢,只是产量少。”

“派人去苏州,在那里找到熟练工匠,许他们优厚条件,带他们来京师,帮我们建造设备,改进灌钢生产方法,提高产量。人找来以后,由孙先生负责指导,先造出适合刺刀的钢铁来。”

吩咐完了后,他专门将孙元化带到一个小屋子里:“铁之所以不能用于制刀,只因其质不纯,因用煤来炼铁,煤中有我谓之为硫,磷者混入其中,则使铁质变差,故欲得好铁,需除去硫磷之杂物。又铁中需有炭,然炭多则铁硬,炭少则铁软,过软过硬均不适用,一般而言,铁中含炭多于百分之二则为铁,少于百分之二则为钢,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他尽可能用文白夹杂的话将他可怜的化学知识讲出来,累得够呛。

“殿下所说,让下臣如拔云见月,明其理方能精其事,既然是煤中硫磷之物,则可用木炭炼铁,其中即无硫磷,可炼好铁。只是木炭亦贵于煤多矣。”

“将煤密闭而烧之可得焦炭,焦炭比木炭更适于炼铁,且应该比木炭要便宜吧。”

“殿下所谓焦炭,可是我们平日所说的焦?如是,则下臣在书中看到,宋时已有用焦炼铁之法。”

“应该是吧,你自己试验下,看哪种好一些,再看是否有更好的方法提高产量,改进质量。”朱啸启鼓励道。

“另外,刺刀和铳管接触的地方不是太紧,这个要注意下,有这样一个东西……”他将螺丝的结构简单地说了一下,见孙元化面有难色,就道:“这个可以慢慢来,先用其它方法吧,尽量让它更坚固。”

第十九章 皇后病重

这时李进忠进来低声告诉他:“皇后病重,太子来叫太孙去探视。”

匆匆赶到东宫门口,太子已经在等着了。也不多说,大家一起去皇后寑宫。太监通传后,带着两人进了寑宫。皇后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账顶,万历陪在旁边的椅子上。

听到两人进来的声音,皇后把头转了过来,面露喜色:“乖孙,来这里。”朱啸启向前,先向万历行了一礼,然后跪在床前,拉着皇后的手,眼泪流了出来:“奶奶,您怎么了。”谁对他好他还是心里清楚的,皇后对他是没有任何功利的好,所以他对皇后还是有感情的。

皇后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苦命的孩子,不要哭,皇祖母没事,今天听你叫我一声奶奶,我这心里高兴着呢。”平日里都是要叫皇祖母的,今日朱啸启真情流露,叫出了奶奶,皇后不但没有责怪,还大感颀慰,皇家难得有真情,皇后见他如此,更是觉得自己没有痛错这个孙子。

皇后转头看向万历:“皇上,妾身一生享受荣华富贵,临走之时,只是不放心这个孙子和我那女儿,希望皇上能多多看顾呀。”

万历流着泪道:“皇后不要胡思乱想,太医说了,病很快就会好的。”他对这个皇后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他这些年专宠郑贵妃,但终究夫妻几十年,皇后又一直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也没有提过什么要求,所以对皇后他一直是敬爱,虽然敬比爱要多得多,但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皇后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当然不会不满足她:“传旨,宣荣昌公主及其子进觐,到皇后宫中探视。”

很快荣昌公主就进来了,她得到消息也正好赶来,只是她的儿子还在家中,已经让人去叫了。她一进来就扑向母亲身边,朱啸启往旁边挪了挪,将皇后的手轻轻地交到她手里,叫了声姑姑。

荣昌公主没有理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口张开便欲大哭,朱啸启看在眼里,立刻用手将她的手一捏,她才反应过来,歉然看了侄儿一眼。

皇后看在眼里,笑了一笑,将朱啸启的手抓在手中,按在荣昌公主的手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个孩子。以后你们兄妹姑侄之间要多多亲近,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呀。”太子连忙点头称是,荣昌也哽咽着说:“谨遵母后吩咐,女儿会的。”皇后看向朱啸启,朱啸启看着皇后的眼睛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姑姑的。”皇后微微点头:“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太医向万历施了一礼,万历道:“都先退下去吧,不要打扰皇后休养。”众人退了出去。太子有事先回东宫了,朱啸启和荣昌就在外面等着。

这时荣昌的儿子们来了,好家伙,五个男孩,分别叫杨光夔、杨光皋、杨光旦、杨光益、杨光龙,最大的杨光夔二十来岁,最小的杨光龙才五岁。荣昌一个一个介绍给朱啸启,朱啸启和表兄表弟一一见礼。

行完礼,朱啸启问道:“表哥现在任何职呀?”杨光夔回道:“荫锦衣卫都指挥使。”朱啸启明白,这只是个挂名,其实是不管事的,又问:“不知表哥对哪方面感兴趣呀?”

“男儿志在四方,光夔只想沙场杀敌,只是家慈担心刀枪无眼,不愉孩儿之志。”杨光夔小声说道,边说边瞟向旁边的母亲。

不想荣昌公主却听到了:“看你的样子,象个能上阵杀敌的吗?”杨光夔长得偏瘦,看起来确实不象个有勇力的样子。

杨光夔涨红了脸:“孩儿可以多吃饭,长得更壮实,练习武艺,到时母亲可会让孩儿上战场吗?”

荣昌公主当然不想自己的孩子去上战场,自己丈夫死得早,杨光夔是长子,颇类其父,有怜人之心,平时连杀牛都不忍心看,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上战场。然而杨光夔又一直想沙场立功,所以她很苦恼,却又无法可施。

“光夔,我知道你想杀敌立功,只是你心思太软,平日屠宰牲畜你都不忍直视,到了战场,你敢杀人吗?”

“孩儿怜惜牲畜,只因牲畜无辜。建奴杀我边民,占我城池,畜生不如,光夔杀之,如杀一鸡尔。”

朱啸启拍手称赞:“表哥说得好,既然有心,表弟倒是有个想法,上阵杀敌当然是战功,但如果练出一支精兵,即使自己不上阵,不也可以算是战功吗?表弟也想杀建奴,但没办法去征战沙场,所以我想学习如何练兵,但我才力有限,不谙练兵之事,如果表哥能够帮我,以后我们一起练一支强军,剿灭建奴,不也是大功劳吗?”

荣昌公主大喜,这个办法好,又不用上阵,不会有性命之忧,又能满足长子的愿望,这个侄子脑子倒是灵活,不错。杨光夔知道母亲不会让他上战场,表弟提出来的这个想法倒也让他满意:“愚兄熟读兵书,练兵之事,倒是颇有几分心得,如能助太孙练兵,固所愿也。”

草草吃过晚饭后,大家继续守在皇后宫外。朱啸启又和杨光夔讨论了一下练兵之法,杨光夔也读过《纪效新书》,且对这书极为推崇,两人找到共同点了讨论得更加热烈,只是顾及到宫内皇后有病,所以声音很小,后来连老二杨光皋也参加进来,朱啸启惊喜地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表哥也是熟读《纪效新书》,而且交谈中竟然在很多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比如对火铳兵和长枪兵的混编运用,虎蹲炮与步兵的配合,竟然都有些新奇的想法,虽然不一定很正确,但至少在朱啸启想来,应该是可以取得比较好的效果的,看来贵族子弟也并不都是饭桶呀。这两个人以后可以用,而且是重用,毕竟是自己表兄弟,忠诚度那应该是一百不用说。

第二十章 大丧事

四月二十七日晚亥时,皇后崩。

朱啸启哭得死去活来,不是按礼仪规定的样子来哭,而是真的哭。在这世界上真正疼爱自己的一个人去了,这种悲伤,不是那些由别人号令着来哭的人能理解的。当然这次没有哭晕过去,但声音很快就嘶哑了,最后别人哭的时候,他只能默默地流泪了。

皇后的去世,对本来身体就不如何好的皇帝是一个打击。五月初,皇帝也病了,虽然有郑贵妃的尽心照顾,病情还是日渐严重。

六月初三,太子父子被召觐。皇帝说话已经不大利索了,但神智清醒,他温言询问徐光启教了些什么,朱啸启当然回答是《礼记》,并高度赞扬了徐光启,顺便感谢皇帝爷爷对自己学习的关心。

郑贵妃在旁边服侍着,朱啸启偷偷观察,发现她看向太子的目光很复杂,有时憎恶,有时乞怜,有时畏惧,对朱啸启她倒是不大在意,看他时是虽不温和也不冰冷的眼神。

这天晚上,兵科给事中杨涟的府上,气氛比较凝重。左光斗,周嘉谟,刘一燝,韩爌,加上主人一共五个人。皇帝这次病情较重,他们觉得应该商量一下以后的事了。

左光斗第一个发言:“其实皇上病重,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文孺有点小题大做了吧。现在太子位置稳固,福王早已就藩,太子继位对我们东林一脉自然是好事。”

周嘉谟说道:“太子位置,我东林人出了大力,太子登基,当可使我东林人占据大量位置,这是好事呀。”

杨涟皱眉道:“只怕郑贵妃还不死心,如果突然出个遗诏,要福王继位,那我们就只能白瞪眼了。所以我觉得两件事比较重要,一是结好内官,太子的伴读王安,忠于太子,可以让他在宫内活动,不让郑贵妃隔绝中外,二是内阁,我们要去找方从哲,让他经常带大臣去见皇上,这样郑贵妃就出不了什么妖蛾子了。”

韩爌赞成道:“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太子上位,当会重用东林党人了。”

众人又就具体的作法商量了一会,然后才各自回家。一想到太子登基以后东林掌握大权的美妙景象,都恨不得皇上立即升天的好。

第二天,杨涟和左光斗找到了王安。王安本来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读,他当然希望太子登基,所以双方一拍即合,王安保证会让太子有机会见到皇上,不让郑贵妃有做手脚的机会,杨涟和左光斗则保证太子登基后,保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出了宫门后,杨涟笑道:“阉人都不可靠,且先与他虚与委蛇,不可让他有机会做大。”左光斗连连点头,文官一般都不相信内臣,但又没有办法离开内臣,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

接着两人去找首辅方从哲,一见面,杨涟直接说道:“皇上病重,首辅应该带着大臣去问安。”

虽然杨涟只是个七品小官,但他是给事中,言官是大臣不会得罪的人,方从哲是首辅更是如此。方从哲道:“你也知道,皇上一向不喜大臣问询病情,上次说了不想见大臣探病,我只能通过内侍问询皇上的病情,但是没有什么消息。”

杨涟声色俱厉地说:“你多去几次皇上自然会见你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帝位不能正常传递,到时我们都是罪人。”

方从哲其实内心是不以为然的,太子已经策立了十几年,还能有什么不能正常传递的问题,即使现在出个遗诏,换人登基,也不会得到大臣的拥护,不过他理解东林人想立从龙之功,自己如果不听,他们会一起给自己捣乱,于是答应会经常去问安。

杨涟和左光斗这才满意而出。左光斗道:“既非同道,就是仇敌,等太子继位后,这老家伙也要赶出去才好。”

杨涟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七月十九,突然能下地走路了,还吃了一大碗饭,这可是两个多月来的最好的消息。第二天事情急转直下,皇帝已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

虽然知道了消息,但皇帝没有召见,太子只能带着朱啸启守在宫外,没办法进去。这时,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朱啸启认得是太子伴读王安。王安对太子欠身道:“皇上病危,此时太子应在皇上身边,请太子随内臣来。”太子大喜,跟着王安走了进去,一路竟没有一个人问一句什么。三人到了奉先殿前,王安道:“东林杨涟等人叫奴婢转告太子,东林人一直是支持太子的。”太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朱啸启进了殿来,一直走到皇帝床边,施礼后再站起来。旁边的郑贵妃眼光闪烁,却也没有说什,皇帝睡在床上,眼睛闭合,一动不动。太子轻声唤道:“父皇。”皇帝眼睛睁开一线,然后又闭上了。太子放下心来,叫人搬来坐具,两个人就坐在龙床旁边。

晚上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继续守着。郑贵妃对朱啸启道:“哥儿累了,先睡会吧。”在这见证历史的时刻,他怎么会睡觉,摇头说道:“皇爷爷龙体欠安,孙儿睡不着。”这大帽子一扣,谁也不敢睡觉,于是七月二十的晚上大家就在这殿中坐着看皇帝睡觉。

朱啸启精神极好,整夜不睡没有一点感觉,看来这些天的锻炼确实有效果。早饭大家又是随便吃了点东西,上厕所太子都是和朱啸启换着上的,这关键时刻可真不敢有一点点大意。郑贵妃扶起皇帝,小心地给他灌了一点参汤,皇帝竟然喝了进去,然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先看了郑贵妃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太子。太子匍匐而前,皇帝道:“你很好,必能当个好皇帝。”然后又看向郑贵妃:“封贵妃为皇后吧。”这两句话说完,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身子软了下来。

王安上前仔细看了看皇帝面色,又伸手在他鼻前探了一会,悲声道:“皇上驾崩了。”这时听到一声伤心到极点的尖叫,然后郑贵妃就晕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红丸案

七月二十二日,为老皇帝发丧,二十三日颁皇帝遗诏,命皇长子朱常洛为帝,发帑金二百万两给九边将士,罢天下矿税,于是天下欢腾。

朱常洛召见各位大臣,言明父皇遗命将郑贵妃封为皇后,大臣一片反对之声,都认为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封郑贵妃为皇后,那么置王恭妃(朱常洛生母)于何地。朱常洛也就顺水推舟,将此事暂且搁置再议。

郑贵妃又是恼恨又是惧怕,于是送给朱常洛八个美女,朱常洛照单全收,没有了那个象阴影一样圧在头上的父亲,他完全地放开了自己,每天和美女玩得不亦乐乎,好不快活。

八月初一,朱常洛正式继位,改明年为泰昌元年,升了大量的官员,几乎都是东林人,把他父亲原来留下的坑全部填了。这些日子,朱啸启跟着忙惨了,各种各样的礼仪,都需要他这个皇长子参加,每天象个木偶一样,被人牵到东来拉到西,好在身体锻炼得好,还支持得住。

八月初三,他正式进位东宫,太孙终于要成为太子了,把个客氏喜得又是烧香又是拜佛,李进忠在王才人灵前磕了十八个响头,头皮都磕红了。

八月初十,他刚刚当了十天的皇帝父亲生病了。生病的原因,朱啸启听到李选侍曾经恨恨地骂道:“这些狐狸精。”想来应该不外如是。召来医官进行了诊治,然而并没有什么起色。

八月十四日,郑贵妃的亲信司礼监秉笔太监崔文升为皇帝献上“通利药”,崔文升掌管御药房,通利药其实就是大黄,相当于是泻药。于是皇帝晚上拉了三四十次,身体更加虚弱。八月二十日,皇帝下旨,封郑贵妃为太后之事作罢。

八月二十一日晚,皇帝召见了朱啸启。他先赶走了所有的太监宫女,然后说道:“我身体只怕不行了。”抬手止住朱啸启继续道:“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你不用多说。我担心的是我走之后,你年纪太小,有些人只怕不一定会服你的,会有阳奉阴违的情况发生,所以我想要封李选侍为皇贵妃,我去之后她就是皇太贵妃,这样以后就可以帮助你。”

朱啸启回道:“父皇吉人自有天相,身体会好的。”

“你有孝心我知道,但这个事不用再说。我这样做,你觉得如何?”

“孩儿不明白,为什么不封为皇后呢?这样不是更能帮助孩儿吗?”

“你还是太小,不懂事,太后和皇太贵妃是一回事吗?我希望她帮你,但我不希望她压住你。太后的话你不听不行,会有人说你不孝,但皇太贵妃就没有这个问题了,你明白了吗?”

看来自己真的是不了解政治斗争呀,只会想当然,只想助力越大越好,却没想到助力太大了可能会变成阻力。谁也难以保证李选侍成为太后以后会不会有别的心事,看来还是父亲想得周到呀。

“选侍待孩儿有如亲生,当可为皇贵妃。”

“这句话里有一个词很好,有如,有如亲生而不是亲生,所以我们要用她来帮你挡住一些对你不利的言论什么的,但也要防备她,不能让她做大,你如果能想通的话,我就能放心了。”

“孩儿明白了父皇的意思,请父皇放心。”

八月二十二日,皇帝召见首辅方从哲等人,并让朱啸启也在一旁听政。他吩咐大臣说,自己暂时不再上朝,要用心调理身体,国事和太子就托付给他们。并认为自己身体不好是因为崔文升进药不当,将他逐出宫外,同时提出要封李选侍(西李)为皇贵妃。

这天晚上,在浙江道御史左光斗的住处,聚焦了几个人,有大学士刘一燝、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孙如游,兵科左给事中杨涟,光禄寺丞高攀龙,加上左光斗自己,这八个人是东林党中现在在京的最重要人物,今天皇帝要封李选侍为皇贵妃,所以由左光斗召集,一起在这里商量对策。

首先由孙如游发言:“如果李选侍成为皇贵妃,他日如有不忍言之事,她就是皇太妃,她又教养太子多日,到时只怕会严重影响到新皇,只怕到时新皇帝虽然不是她,却胜过是她。”

刘一燝道:“我东林诸贤,多年为今上之位力争,所以今上登基,我东林得以林立朝堂,太子登基,我东林对于拥立之功,亦是志在必得,而李选侍成为李贵妃,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因为大家都是东林一脉,所以说话就没有什么顾忌。

杨涟皱了皱眉头,看了刘一燝一眼,却没有说话。

周嘉谟道:“为今之计,还是先拖着吧,如果拖到今上大行,那时候可就由不得她了。”

杨涟又皱了皱眉,说道:“李选侍一直受皇上独宠,如封为皇贵妃,则其气焰会尤为嚣张,欲壑难填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可真不好说,我等万万不可让其得逞!先找出理由拖着,和王安联系好,内宫有事要立即通报我等。”

众人都同意他的说法,左光斗更道:“如封其为贵妃,只怕武周之事不远矣。”

大家商量好了,最后决定,先帝的后妃及当今皇上的正妻及太子生母都还没有封后,李选侍封贵妃的事总不能比她们的还先办吧,这样的回复皇上也没办法反对。先拖着吧,等拖不下去了再说。

八月二十四日,皇帝又派人催促封李选侍为贵妃之事。礼部尚书孙如游回复说,要先封神宗的皇后,皇帝的生母为皇太后,再封皇帝的原配,太子的生母为皇后,才能轮到封皇贵妃的事。

八月二十九日,鸿胪寺丞李可灼说有仙丹要呈献给皇上。太监们不敢做主,将事情禀告内阁大臣方从哲。方从哲说:“彼称仙丹,便不敢信。”于是不让通报。这时皇帝再次召见大臣,提出要现在就封李选侍为皇贵妃,大臣都很惊讶,这也太急了吧。朱啸启在旁边苦笑,刚才李选侍和他说的可不是皇贵妃能打发的,正在想着时,李选侍突然进了大殿,直接对他说:“哥儿,你出来一下。”然后转身先走了出去,整个过程中连皇帝,大臣看都没看一眼。

朱啸启看向皇帝,皇帝无奈地点点头,他只好转身出了殿门。李选侍说:“哥儿,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我要当皇后。”朱啸启小声说道:“娘娘,这种事要慢慢来,不是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吗,一步一步地来,急不得的。”

李选侍怒了,大声道:“哥儿,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这么点事,你都不愿意帮我了吗?快去快去,直接说就行了。”朱啸启无奈,只得转身进殿。

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只好走近皇帝,轻声说道:“娘娘说她想当皇后。”声音虽小,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却是大家都听到了。众大臣目瞪口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

这时,礼部尚书孙如游急忙跪下道:“皇上刚才所言封皇贵妃之事,臣马上去办。”皇帝心领神会,连道:“好,好,速去办理,都退下吧。”朱啸启想:“这可不能怪我,我是劝过你了的,这么急干什么呢,先把皇贵妃拿到手不是更好吗,现在这情况很不妙呀。”

这时皇帝听说有人进献仙药了,就叫他献上来,李可灼在中午时分调好了一枚丹药,呈了上来。皇帝吃了这颗红色丹药以后,感觉身体好了许多,竟然想吃饭了。用膳过后,又命李可灼晚上再进一枚。朱啸启觉得这东西不大靠谱,便询问御医,御医也觉得不靠谱,但又开不出更好的药来,只好向太子建议,一天吃一枚就行了,不要连着吃的好。

于是朱啸启去向皇帝老爸提建议,皇帝好不容易这二十多天身体都不爽,现在吃了这东西感觉好受多了,所以拒绝了太子的建议,晚上又吃了一枚。朱啸启一直守到三更响起(晚上十一点),看皇帝没有什么事,才放心地去睡觉。

还没睡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王安在外面小声地说:“皇上驾崩了。”

第二十二章 登基

万历四十八年九月初一,朱常洛在吃了两枚仙丹后正式成仙了。

早上群臣进乾清宫哭过先皇后,提出要将朱啸启请到文华殿,大家一起叩头拜见未来的皇帝。李选侍不放心,要他们就在乾清宫拜见就行了。兵科左给事中杨涟叫来已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王安,要他将太子请出来。

王安进去对李选侍说:“乾清宫有二位先帝灵柩,不宜拜见太子,所以外臣想在文华殿里给太子叩头,叩完头就送回乾清宫。”李选侍就要李进忠带小李小邓一起陪太子去,吩咐要小心照顾好太子。

朱啸启出来以后,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兵科左给事中杨涟,署礼科事刑科给事中暴谦,浙江道御史左光斗一拥而上,把朱啸启吓了一跳。李进忠急忙护住太子,杨涟冲上去,一把推开他,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骂道:“你个阉人滚到一边去。”李进忠不敢回嘴,更不敢还手,只好捂着通红的脸跟着一起走,杨涟又道:“你们不要跟着来,再过来打断你们的腿。”李进忠等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带走,转身回去禀告李选侍。

其实,朱啸启不是被带走,而是被架走,脚不沾地地到了文华殿。大家请太子上坐,一起叩头如仪。杨涟请太子早继皇帝位,以安天下心。朱啸启说道:“先皇仙去,孤心中悲痛,只想悼念先皇,不欲继皇帝位。”

皇帝继位,都是需要正式的三请三辞才行的,所以这样的请求太子不允许本来就是意料中事,然后大臣们又禀告了一些丧事的安排,这些事完了后大臣们行礼准备退去,这时杨涟发话了:“太子不能回乾清宫,应该重新找一个地方安置太子。”首辅方从哲道:“先皇登基以来,太子都是随居于乾清宫,为何不能回?”

杨涟道:“乾清宫内尚有李选侍在,太子年幼,易受其蛊惑,如其欲行垂帘之事,那我们能怎么办?应该将李先侍从太子身边调天,这样才能让人放心。”

方从哲心想,以李选侍身份地位,想行垂帘之事,那是绝无可能,但又不好反驳,于是问道:“不回乾清宫那让太子住在哪里呢?”

王安欠身说道:“慈庆宫为原太子宫,可为太子暂居之所。”

杨涟道:“那就慈庆宫吧。”两人片言只语就决定了这件事,根本没有征求首辅的意见,方从哲脸色不变,一言不发。

整个过程中,也没有一个人问过朱啸启想住在哪里,商量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众人拥着他到了慈庆宫,行礼告别而去,王安叫来几个太监,吩咐他们仔细伺候着太子,也离开了。

象个木偶一样被群臣无视,朱啸启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等王安走了以后,他直接走出慈庆宫,回到乾清宫,几个太监劝太子不要离开,朱由校理都不理,又不敢拦着太子,只能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进了乾清宫,才无奈地回去。

一进宫来,李选侍和客氏迎了上来。李选侍道:“他们可曾为难哥儿了。”

朱啸启说道:“他们当然不会为难我,媞媞呢,我饿了,一起吃饭吧。”至于他们不想自己回乾清宫的事,还是别说了,免得李选侍烦恼,客氏担心。

吃饭以后,照例是守灵。朱啸启坐在灵堂里开始思考,按照常理,太子年幼,本来就要有人照顾才行,而现在大臣们却要让他独居在慈庆宫,远离自己熟悉的人,这事有点反常呀?

按照平行时空管理局一号所说,自己应该在这一年当上皇帝,看这情形,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而自己一个才十六岁虚岁的小孩子,大臣们在面对他时虽然在叩头,但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恭谨之心,那么他们让自己独居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他们想孤立他,想让自己做他们的傀儡。

根据跳得越欢得利越大的原则分析,方从哲显然不是这么想的,那这么想的就应该是杨涟那一伙人。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方从哲应该可以拉过来做盟友,徐光启那更是不用说,不是盟友而应该是心腹,还有谁?朱啸启悲催地发现,外廷自己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外廷不行,那宫内呢?第一个可以信任的当然是李进忠了,还有王体乾呀,李朝钦呀都是不错的,王安好象和杨涟走得比较近,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第二天,群臣来到慈庆宫拜见太子,不想却人去楼空,杨涟立即叫人把王安找来,王安听慈庆宫太监说明了情况,立刻叫人将慈庆宫的太监按在地上狠打,边打边骂:“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去告诉我?”众臣也不管王安惩罚太监的事,先去了文华殿,王安则又来到乾清宫,要请太子去文华殿。

朱啸启道:“有什么事,就在乾清宫说吧。”他可不想象昨天一样,让人留住回不来。王安道:“今日群臣有大事启奏,乾清宫有两位先帝灵柩。诸事不便,所以请太子去文华殿,然后再回宫来。”

朱啸启说道:“不必了,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李选侍却起了疑心,问道:“怎么了,昨天不是也在文华殿吗?哥儿为什么今天不去了?”

朱啸启昨天没有对她说实话,所以今天也就不大好回答这个问题,心想,大不了晚上再回来呗。于是辞别了李选侍等人,跟着王安去了文华殿。

群臣跪拜以后,礼科左给事中李若圭上奏说,册封大礼举行是有一定的次序的。孝端显皇后(神宗皇后)、孝靖皇后(光宗生母)尊谥还没有行封,郭元妃(光宗元配)、王才人(朱由校生母)应该封为皇后的事连尊号都还没有定好,册封选侍李氏为贵妃的事暂宜停止,礼部尚书孙如游也说按礼来说应该如此。朱啸启知道最后只能是这个结果,只好答应了。

虽然他的皇帝老爸告诉了他为什么要封李选侍为皇贵妃,但是按朱啸启本意来说,他并不想头上多一个皇太贵妃指手划脚,只是一直以来李选侍对他都还不错,加上媞媞的关系,使他觉得还是封她这皇贵妃的好。但现在连礼部尚书都这么说,而且确实说的是正理,那就是他反对也是无效的,所以暂缓就暂缓吧。

然后是各位公、侯、驸马、伯、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人等、少傅兼太子少傅英国公张惟贤等奉笺劝进,这是第一次劝进,照例是不允的。

杨涟又提出昨日太子回乾清宫之事,于礼不合,请今日宿于慈庆宫内,并提出,李选侍不适宜再住在乾清宫内,应该立刻搬出。

朱啸启瞪了王安一眼道:“孤年龄幼小,需选侍照顾,选侍毋须搬出乾清宫。”

朱啸启对李选侍还是有些感情的,当然也有媞媞的原因在内。如果李选侍住在乾清宫照顾他,其实是最好的安排,就象光宗安排封李选侍为皇贵妃一样,所以他提出由李选侍暂居乾清宫,以便照顾自己,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

首先兵科左给事中杨涟上奏,他认为李选侍把自己当成皇上母亲(俨然以母道自居);名义上是保护皇上,实际上想自己专权(外托保护之名,阴怀专擅之实);所以大小臣子都不相信她,不想要她照顾皇上,这才要皇上住在慈庆宫,让她搬出乾清宫后再回(大小臣工心切疑之,不敢以宗庙神灵所托重之身,轻付之不可倚信之手。故力请陛下暂居慈庆宫,然后奉驾还正乾清)。

然后,他说李选侍令内官盗取宫中宝物想运出去,认为自己是皇贵妃,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令李进忠、刘逊、魏进中等,擅开宝库,盗取珍藏岂必欲尽先朝之有,而后出乎。抑指借皇贵妃名,色遂目无幼主乎)。

最后,他认为李选侍身份低下,既不是太子的嫡母,也不是太子的生母,应该立即搬出乾清宫,不需要选什么日子(非嫡母非生母,而怙恃宠灵,妄自尊大,天下其孰能平之?谓宜敕令选侍:恪遵天语即是吉祥,不必藉口择日。)我认为今天李选侍就要搬走,皇上就要移驾回乾清宫(至移宫事,臣言之在今日,陛下行之亦必在今日)。

朱啸启心中大怒,先皇本意就是要李选侍照顾自己,你们怀疑是什么意思?至于李选侍盗取宫中宝物之事,自己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宝物本来就是先皇赏给她的。后面的话甚至有影射李选侍效法武则天的意思,用心实在是太恶毒了。

浙江道御史左光斗也赞同杨涟的意思,竟然说:“高宗武周之事,不得于今朝见之。”直接指李选侍欲**太子,以行武周之事。

朱啸启气得发昏,正要驳斥他,这时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一起上奏,他们说的就委婉多了,他们认为皇上登基典礼后就要住到乾清宫里,李选侍只是一个选侍,身份所限,没有资格住在乾清宫照顾太子,所以要李选侍搬走,而且慈庆宫是太子的父亲未登基时曾经住过的地方,并不适合她居住,所以不是搬到慈庆宫,而是要搬到仁寿殿去。

总之,大家的意思是李选侍一定要搬走,用语恶毒也好,用语平缓也罢,大家的意思都是一样,不能让李选侍照顾他。朱啸启明白了,上次他们说暂缓封李选侍为皇贵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自己终究还是图样图森破,现在讲道理是讲不过他们的了,而且他揣测,大臣们其实真实想法也是不想有一个皇贵妃来掣肘,所以才会如此做。

他知道想辩也是辩不过群臣的,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让李选侍在自己登基之前移出乾清宫,搬去仁寿殿,自己先住在慈庆宫,并保证不会回乾清宫,大臣们才满意而退。

众臣退出后,朱啸启问王安道:“这个杨涟是个什么官,如此言语刻薄,咄咄逼人。”

王安正色道:“内臣曾听人言,杨涟虽是一小小给事中,但当朝之中,一心为国,见识卓越者首推便是杨涟,当日内臣引先皇与太子去乾清宫探视病情,便是杨涟吩咐内臣的。太子殿下年纪尚小,整日与李进忠等人嬉戏玩耍,不识朝臣忠奸,这个内臣省得,殿下与内臣说说而已,然此语若出于外,寒忠臣之心,长奸佞之志,则有失先皇殷殷之期也。”

一番话噎得朱啸启说不出话来,这老狗可恨,自己和李进忠他们做的可都是正事,你不懂就不要瞎**。欺负老子年纪小是吧,老子前后加起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辩忠奸,老子看你这个老东西就是奸臣,我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吧,你们的套路还是看得明白的,想架空我,没门。

“殿下,内臣得众大臣吩咐,将去行移宫之事,不知还有何吩咐?”

“移宫之事,非吾所愿,不要逼迫过甚,只要在登基之前即可,另有李进忠之事,此事孤是知道的,并非盗物,亦毋须责之。”

“谨遵殿下吩咐,内臣理会得。”王安匆匆地去了。

于是这天晚上朱啸启就住在了慈庆宫里,九月初三,群臣第二次劝进,照例不允。

九月初四,第三次劝进,照例允了。定于九月初六日登基。群臣将拟定的十几个年号拿来让他挑选,他看到其中有一个是天启,想道,哥哥叫朱啸天,自己叫朱啸启,这个年号很好,看到这个年号就会想起哥哥,就指着它说:“就这个吧!”

九月初六,朱啸启于文华殿即皇帝位,年号天启,大赦天下。从今天起,他不再是太孙,也不是太子,而成为了真正的皇帝,他成了天启皇帝朱由校。

第一章 没人把皇帝当回事

登基后麻烦事很多,一直忙到晚上,朱由校才回到了乾清宫。客氏依然在宫里等着他,不过李选侍和媞媞当然都不在了。宫人中不仅是李进忠,连春桃小李小邓等熟悉的宫女太监一个不见,全是生面孔。朱由校惊讶地询问,客氏低头道:“王公公将李进忠等人以偷盗宫中宝物之罪下了大狱,其它人也都说照顾皇上不周,也多有责打,现今发配到浣衣局了。王公公还要奴婢明日也要离开宫中。”

朱由校要怒火中烧了,明明说过不要责怪李进忠,这老狗答应得好好的,反手就全然不听,还不知道李选侍和媞媞怎么样了。随便叫过旁边一个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陛下,奴婢王承恩。”

这个名字他倒是知道的,陪崇祯上吊的那个太监,应该是个忠于皇室的太监吧。朱由校道:“你去仁寿殿去看看选侍和公主的情况,再来回报。”

“陛下,王公公说非常时期,不准奴婢们在宫中乱走,抓住要打死的。”王承恩有些为难地说道。他当然知道宫中皇上最大,但县官不如现管呀,王公公如果要他死,皇上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但是,现在是个好机会呀。

“哦,朕的话都敢不听了吗?拿着朕的玉佩,看可有人敢阻拦。”

王承恩大喜,接过玉佩,带了两个小太监直接出了宫门。朱由校问客氏道:“他为什么要奶娘出宫?”

客氏低头说:“他说皇上年龄已大,奴婢住在宫中不大合适。”

昨天才说自己年龄幼小,今天就说年龄已大,长得真特么的快呀。这老狗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明天把他换掉,看他还如何嚣张。

不一会儿,王承恩回报,他在仁寿殿哕鸾宫里见到了李选侍和乐安公主,两人境遇凄惨,点着一支蜡烛,共用一张床,正在垂泪。朱由校让他去传王安过来,等到快一个时辰,王承恩回报,王安说天晚了,陛下应该早些休息,他不敢打扰,明天会向陛下请罪的。

朱由校明白了,虽然他现在是皇帝,可是至少在王安这个秉笔太监心目中,这个皇帝是不值什么的,可是他胆子也太大了,不知道皇帝一言而决,随时可以罢掉他吗?

第二天早朝,群臣拜见,看到跪在下面的黑鸦鸦的大臣,朱由校心里想,这里有多少是真心忠君的,又有多少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呢?

群臣就先帝治丧之事,及封先帝皇后之事上书启奏,然后刑科左给事中魏应嘉参首辅方从哲在李可灼进药之事上应对失误,御史郑宗周参李选侍广布私人,欲行吕武之事……这些事完了以后,朱由校说道:“近有内官王安,阴行不法之事,朕欲罢其秉笔太监之职,各位臣工可有什么要说的。”

杨涟首先站了出来:“王安虽为内官,然其人常有忠义之心,且多年行走于宫中,于先帝登基之事有大功,先帝常多赞许,陛下年幼,恐多有误会王监之处。”根本就没问王安行了什么不法之事,直接认为是皇帝年幼识浅,不辩忠奸。

方从哲倒是先问王安有何不法事,朱由校把昨天李选侍的情况说了一遍。杨涟(又是他)直接上前道:“前日臣与王安等商议,李选侍居心叵测,宜稍作惩戒,故有如此之事。”周嘉谟,左光斗也一起同意杨涟之言,认为对李选侍不能客气,如不是看在先帝面子上,只怕要把这两母女赶出宫才好。

根本没有人提要把王安的秉笔太监罢掉,反而一起来谴责李选侍,称赞王安做得好,做得妙。方从哲倒是没有加入谴责的行列,默默地呆在一边,可怜的首辅大人孤单的样子,让朱由校不由得大生同病相怜之感。

于是皇帝的提议就此做罢,朱由校满肚子气地回到后宫。叫王承恩把王安叫了过来,王安这次倒是来了,脸上带着朱由校看来分外可恶的笑容,他先跪倒,对皇帝草草地行了一个礼:“不知陛下唤内臣过来有什么吩咐。”看来他已经知道今天皇帝铩羽而归了。

“传旨,李选侍处供应皆要丰足,另有客氏不准出宫,将李进忠带来见我。”

“陛下言出法随,内臣岂敢不遵,只是这李进忠盗窃宫中宝物,已经被下在狱中,内臣没有办法将他提出来,还请陛下体谅!”

朱由校取出自己的短剑,叫道:“王承恩,你拿着朕的宝剑去狱中将李进忠取出来,谁敢阻拦,杀无赦!”

王承恩大声领命,拿着宝剑就向外走去,王安阴沉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朱由校说道:“陛下,内臣还有些事要先去处理,可否退下?”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王公公不要着急,朕新登大宝,还有些事不懂,请王公公一一为朕分说。”

朱由校和王安东拉西扯,说着大概半个时辰,这时外面通报李进忠已经带到,朱由校道:“麻烦王公公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以后有事的时候朕再找你,你先走吧。”

王安气急败坏地施礼后退出,经过门口的时候王承恩正好带着两个太监架着李进忠进来了,王安阴恻恻地对王承恩道:“小王公公现在翅膀硬了呀!”

王承恩皮笑肉不笑地说:“还要多谢老王公公的栽培呀!”边说边带着李进忠进到屋内。客氏连忙安排两个太监小心地将李进忠放在榻上,朱由校对王承恩道:“做得不错,你很好。”

王承恩跪在地上道:“奴婢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虽万死而不辞。”然后将剑恭敬地呈上,带着两个太监出去了。

李进忠看到朱由校,就挣扎着要跪下行礼,朱由校按住了他。仔细看去,他身上衣服破烂,透过破洞可看到背心处的鞭痕。他虽然被按住,还是在榻上叩了三个头,红着眼睛说:“那个杨涟说奴婢引诱皇上嬉戏,叫王安重责奴婢,奴婢冤枉呀,陛下英明神武,怎会被奴婢引诱。”

朱由校心里也不好受,李进忠是自己信任之人,而且一直以来,自己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根本就连正事也忙不过来,何来嬉戏之事,症结所在,不过是想让自己身边没有可用的人,这样才好架空。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你想不想报仇?”

第二章 魏忠贤出场

李进忠脖子一缩,迟疑地说:“陛下说的是找谁报仇?”

“谁整你就找谁报仇呀!你脑袋有问题吗?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李进忠不明白弱智是什么意思,但总还能知道那不是个好词,试探着说:“王安?他是秉笔太监,奴婢怎么能找他报仇?杨涟,他是外廷官员,奴婢不敢恨他,更不敢找他报仇。”想到杨涟咬牙切齿地痛骂他的样子,身子不由得又打了一个颤。

“没出息,王安和杨涟算什么东西,难道还比得过皇上吗?有皇上撑腰,你想找谁报仇不行呀。”客氏恨铁不成钢地在旁边说道。

“奶娘说得好,李进忠,你太让朕失望了。”朱由校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问题李进忠都想不明白,不由得看低了几分。其实这是他想当然了,王安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还是先帝最信任的太监,在内廷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李进忠一个连职司都没有的小太监,哦,不对,老太监,怎么敢和王安作对,至于杨涟是外臣,外廷要搞死太监不要太容易哟,一般的大太监如果得罪了文官,那最好还是洗干净脖子等死,文官对付太监都是一起上的,而且一般都是不死不休,所以有明一朝,除了极少数逆天如王振,刘谨等太监正当红时外,一般内臣天然就畏惧外臣,根本没有与之作对的想法。

李进忠涨红了脸,内心挣扎了一会说:“奴婢是陛下家奴,陛下想要进忠打谁就打谁,奴婢愿意做陛下的一条狗。”

“好,好,好。”朱由校拍掌笑道:“进忠想明白了就好,我们现在好好合计合计,要如何给你报仇。”

“奴婢没有私仇要报,但奸臣不敬陛下,便是奴婢的仇人,奴婢就要找他报仇。孝和皇后曾赐奴婢可以复姓,奴婢想复姓为魏,忠于陛下,尽心为陛下做事,做陛下的贤臣,哦,贤太监。求皇上恩准。”

“准了,那你就改成魏进忠好了。”

“李选侍御下有一内官也叫魏进中,奴婢请陛下赐名。”

“哦,这样呀,那容朕想想,奶娘一起帮忙想想,给李进忠取个好听响亮的名字。”

想了一会,朱由校道:“你有忠心,所以这个忠字可以保留,你想做朕的贤臣,所以可以加一贤字,你本叫李进忠,那就改名叫魏贤忠,如何?”

客氏立即反对:“身为奴婢,首先就要尽忠于陛下,先忠再贤,所以奴婢倒是觉得,还是叫魏忠贤的好,陛下以为如何?”

“好,这个名字好,寓意也好,魏忠贤,魏忠贤……?”朱由校突然心里反应过来,难道这个人就是自己早就想过不用的魏忠贤?“宫里还有名叫魏忠贤的人吗?”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终究李进忠跟了自己这么久,忠心耿耿而又做事稳妥,他可不希望他是大坏蛋魏忠贤。

“上次陛下正好问到了这个名字,奴婢专门找各司局查过,一直没有找到,应该是没有重名的人了。因为不知陛下查找此人有何事,所以一直没有回禀。”

好,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明朝著名的九千岁魏公公了。可是这家伙是个坏人呀,这可怎么办呢?朱由校一边想,一边围着卧榻转圈,客氏和魏忠贤迷惑不解,一个名字至于这样吗?

突然,朱由校一拍脑袋,停了下来。心里直骂自己蠢,历史上的魏忠贤是坏人,那是他得势以后呀,并不能代表现在的魏忠贤也是坏人呀,有自己在,他要变坏就阻止他呀,多简单的事,还要想半天,真是人蠢无药医呀。

“那就好,你以后就是魏忠贤了。你要记住自己名字的由来,忠而且贤,如果有一天我觉得你对不起这两个字,那我就会收回你的名字,你明白了吗?”

“奴婢谢陛下赐名,请陛下看着,魏忠贤将会成为陛下最可信任的内臣,陛下指向哪里,奴婢就冲向哪里,永远听从陛下的话,永远做陛下的忠奴,他日如有违今日所言,千刀万剐,不得好死,此誓请奶娘为证。”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现在我的话在内廷外廷都不好使,现在他们内外勾结在一起,互为奥援,你俩来帮我出个主意。”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原来历史上声名狼藉的三人组开始进行分析,如何打破外廷和内廷的勾结。

魏忠贤进宫几十年,见多了宫里的明争暗斗,首先就提出要先解决王安,他认为皇帝直接下旨,免掉王安的职位比较难,因为司礼监联通内外,外廷是可以干涉的,当然直接叫人将王安打杀也可以,但终究不是上策。那么就只能徐徐图之,先要找到心怀忠义的内臣,一步步分薄他的权力,然后就容易对付了。

说到内臣,现在自己比较熟悉的就只有李朝钦和王体乾了,这两个在自己是太孙时就一直办事得力,倒是可用之人。

至于外廷之事,魏忠贤就帮不上忙了,这个他是一窍不通。朱由校看到首辅和其它人似乎有些不同,至少是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是不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呢?对了,这些日子忙得太厉害,徐光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这些事问他应该是可以的。

这时,客氏突然说道:“其实对付王安还有一个办法,陛下找个机会升他的官,按规矩他一定会辞谢的,陛下就顺势准了他,这样就可以剥夺他的职位了。”她深恨王安要赶她出宫,陛下才这么大,没有贴心的人照顾怎么行,自己照顾陛下十六年,从一小小的人儿到现在的威武少年,怎么会舍得离开呢?还想要看到陛下儿孙满堂的样子呢,这老太监太可恼了。这计策并不光明正大,但确实有效,可见,得罪女人要小心,得罪护犊子的女人更要小心,得罪护犊子而犊子又有权有势的女人千万要小心!

朱由校想了一下,轻声道:“这样做有失皇家体面,容易让人诟病,不到不得已,还是别用的好。”

第三章 哕鸾宫失火

第二天早朝,皇帝下旨,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擢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左庶子孙承宗升为少詹事为日讲官。这两项任命倒是没有人反对。退朝后,他先与徐光启一起进了御书房。

行礼后,徐光启坐了下来。朱由校哽咽着说道:“一年之前,有天晚上朕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太祖皇帝对朕说,国朝传来二百多年,现正危机存亡之时,外有建奴肆虐,内有饥馑遍地,如不奋起振兴,则大明不到三十年而亡。太祖命朕早做准备,无须顾忌。朕听从太祖之命,修兵革,制良种,引泰西之学,欲强国之根本。不料一年后竟然是朕坐于此地,若早知如此,朕宁愿是父康祖健,好让朕能承欢膝下。”一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徐光启心中最大的困惑终于解开,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陛下孝心天地可鉴,怎奈天不假年,臣请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不可伤心过甚以免有伤圣体。”

“朕初御天下,深感责任重大,而朕又才疏学浅,欲请先生为朕荐良材以为国用。良材之一者,为精通泰西之天文,地理,机械,火器,算术之人;良材之二者,为精于财政,长于农事之人;良材之三者,为长于兵事,擅长练兵与带兵之人。请先生明日上本,将此等良材分类呈于朕前。”

这是对徐光启绝对信任的表示,一下子要他推荐这么多官员,就是首辅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徐光启心内感激,又跪下来谢恩。朱由校连忙扶起道:“只有一点要求,先生所荐之人,只求有其才,其余不足论。”这就是唯才是举的意思了,他怕徐光启要求太高,所以加了这么一句。

“谨遵圣上谕旨。”

“你我有师生之情,请先生不要如此拘礼。另外,先生可否告诉朕,朝中官员谁是东林党人呀。”

徐光启迟疑道:“启禀陛下,所谓东林党者,乃政敌攻讦之语也,臣不敢言。”

朱由校这才明白,东林党是别人攻击东林人时才会用的词,一个东林人不会站出来说“我是东林党”,因为此时党这个字常常被视为朋党,是个贬义词。徐光启这人很厚道,没有乘机攻击别人,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问法吧“朝中群臣,应该有一些派别吧,不如先生就给朕详细讲讲?”

于是徐光启只好勉为其难地给他讲了一下基本的情况。当然他都不是用的党字,但朱由校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朝中现在大概有几个党,东林党,比如杨涟,左光斗,周嘉谟,赵南星,刘一燝,韩爌,还有不在职的叶向高,李三才都是东林党的著名人物,而孙承宗竟然也是;然后就是浙党,象首辅方从哲和给事中姚宗文就是;楚党,象官应震、吴亮嗣、黄彦士就是,熊廷弼也是楚党;齐党,给事中亓诗教、周永春就是;总体来说,东林党势力最大,因为他们在先帝当太子一事上出力最多。

朱由校想,自己想要重用东林党,只是现在已经得罪了李三才,然后杨涟和左光斗自己也不喜欢,是不是自己太过苛求?其实他们都是很好的,至少是一心为公的?只是表达方式的问题,或者是立场问题,使自己对他们没有好感。古语有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不能现在就把这些人一棍子打死,慢慢看吧,只要是能一心为国,他们朕还是要用的。

最后就是大炮的事了,朱由校道:“上次交代的购买大炮之事,现在可以进行了。另外重点是人才,铸炮人才和操炮人才,越多越好,只买炮就会受制于夷人。”徐光启也深以为然。

徐光启离去后,召孙承宗进觏。这人长得很威武,虽然年近六十,却是铁面剑眉,须发怒张,不象文士倒象个武将。前世看过孙承宗督师辽东布置宁锦防线的故事,也知道他最后壮烈殉国的事,所以朱由校对这人天然就有好感。

双方坐下之后,朱由校先就向他请教现在辽东的局势,孙承宗正好平日关心边事,就详细地为他解说了一遍:万历四十七年,杨镐兵败萨尔浒,朝廷起用了熊廷弼为辽东经略,结果还没出京师,开原被后金攻克,等他赶到山海关时,铁岭已失,沈阳和其他城堡的军民一时间全都逃窜了,辽阳一带人心不安。熊廷弼将逃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斩首,又把贪污的将领陈伦杀了,并上书弹劾、罢免了总兵官李如桢,用李怀信替换了他。他督促士兵打造战车,置办火器,开挖战濠,修筑城墙,做御敌守城的准备。他的命令坚决,有法必行,几个月下来,守备大为牢固了,当地军民的心重新稳定下来了。

泰昌元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努尔哈赤进攻蒲河,明朝将士散亡七百多人,不过贺世贤等将领也有斩敌俘敌的功劳。现今朝廷正派给事中姚宗文在辽东检阅,听闻其与熊廷弼意见多有不合,但还没有回来,所以不知道到底如何。

朱由校对熊廷弼不了解,但是听孙承宗说来,似乎他对熊廷弼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然后朱由校请教孙承宗辽东之策,孙承宗以不了解情况为由不做置评,这使得朱由校对他的印象更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个搞实事的人。

这时太监来报,哕鸾宫突然失火。朱由校大急,冲出书房就往哕鸾宫中跑去,周遇吉现在已是皇上贴身侍卫,也紧跟着一起跑,两人跑到哕鸾宫时,火已经扑灭,李选侍和媞媞正在抱头痛哭。

看到媞媞无事,先松了一口气,再仔细打量李选侍和媞媞,都穿着粗布衣,面有菜色。媞媞先看到他,叫了一声“皇兄”就不再说话了,两只大眼睛里面又是委屈,又是惶恐,看得朱由校心里发痛。

第四章 移宫案余波

这时李选侍听到媞媞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朱由校,立即拜倒在地:“哥儿,不,皇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停地叩头,媞媞吓得又哭了起来。

客氏跟在后面,这时才赶到,看到李选侍这个样子,眼圈都红了。直接走上前去,扶起李选侍:“娘娘,哥儿不知道娘娘过得如此之苦,不然早就来看娘娘了。”

李选侍面带怀疑之色看向朱由校,朱由校立即说道:“我吩咐王安,要他照顾好娘娘的,这段时间忙,所以没能来看娘娘和媞媞,是我错了。”

“不关皇上的事,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客氏扶着李选侍,进到一间尚算完整的房间里。朱由校叫来哕鸾宫中主管询问走火之事,主管吓得跪在地上,大叫饶命,周遇吉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好好回话。”

主管嗫嗫不敢言,这时王安赶了过来,跪下请罪。朱由校也不要他起来,恨声道:“朕要你好好照顾选侍与皇妹,你做得好!”王安不敢分辩,只是不停叩头。

“好了好了,你将这人带走,好好审问是如何走水的,明日报与朕。”说着转身进了屋。

进到屋里,李选侍拉着媞媞又要叩头,朱由校将媞媞拉到身边道:“免了,娘娘详细说说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李选侍眼泪又流了出来:“当日先帝驾崩,妾身只会悲痛而哭。初二下午,王安要妾身搬出乾清宫,妾言欲为先帝守灵,问可否暂缓,王安即大骂我不知自己身份,一个小小选侍有什么资格为先帝守灵。此时外廷有两名文官进来,听王安称呼,应该一个姓杨一个姓左,那姓杨的好生凶恶,骂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封后,姓左的说,贵妃都没得做,让我以选侍终老,然后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李选侍擦了一下眼泪继续道:“姓杨的命我立即出乾清宫,一刻也不能停留,姓左的命王安将我等的首饰妆奁抢劫一空,我和媞媞头上的簪珥也被夺去,还将我宫中的太监宫女大肆殴打,诬我宫中李进忠,刘逊,魏进中会合我父偷盗库中珍宝,将之一起下狱。”朱由校不知道还有几个人也抓进狱中了,转身吩咐周遇吉,要他带自己的信物去释放这几个人。

李选侍大为放心,接着道:“他们将我们母女赶出宫中,衣被均不能带,到哕鸾宫后,缺衣少食,夜晚寒冷之时,只能相抱取暖。王安临走时说,妾身勾结郑贵妃,当有此报,并诬我曾辱骂孝和皇后,殴打皇上,没有打死我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妾身曾妄想封后是实,但这些事是真的没有做过呀,请皇上为妾身做主呀。”说罢跪下又要叩头。

客氏拉住了她,看向朱由校。朱由校叹了口气道:“当日曾劝过娘娘,要一步步来,娘娘性急,弄到如今地步。娘娘放心,先在此住下,我会让人照顾好你们的,至于封号之事,慢慢再来吧。”

周遇吉将人从狱中带了回来,人人带伤,好不凄惨。朱由校安慰了几句,命人将李选侍父亲送回家,任命刘逊为哕鸾宫主管,要他有事就去找李进忠,哦,现在叫魏忠贤了。

晚上王安叫人来报,原哕鸾宫主管因失职而畏罪自杀了。朱由校冷冷一笑,没有做声,杀人灭口这事,王安看来做得很熟练呀。

九月初八,皇帝下旨,以客印月照顾朕躬得力为由封为奉圣夫人,荫其子候国兴为锦衣卫千户。以魏忠贤勤于王事,伴驾有功升为惜薪司掌印,并荫其兄魏钊为锦衣卫千户。

九月初九,皇帝下旨,升王体乾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并掌司苑局,刘若愚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朝钦为内官监掌印太监,并掌兵仗局。

九月十一,升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为司礼监提督太监,总领大内,王安以年老多病为由辞谢,帝准之,命其养病后再行安排。由魏忠贤代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最后还是要用这样不大光明的手段,实在是朱由校等不及慢慢来了。一想到媞媞楚楚可怜的眼神,就恨不得将这老狗杀一百遍,皇家体面什么的也顾不得了。

皇帝对内宫的任命让外廷没有话可说,王体乾,刘若愚,李朝钦都是办事得力的太监,王安自己按例辞谢,没想到皇帝竟然准了,这从道理上就讲不赢皇帝,而又不能和皇帝讲潜规则,所以这些任命在外廷没有引起一点风波。

九月十二,命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提督东厂。刘良相接任惜薪司掌印。

看着跪在面前谢恩的魏忠贤,朱由校的心里其实是矛盾的,自己还是走上了历史的老路,放出了魏忠贤这位九千岁,到底最后会如何呢?其实他并不知道,他是提前几年让魏忠贤提督东厂了。

“魏忠贤,你给朕听明白了。以前你伺候太后有功,后来也为朕办了一些事,现在让你提督东厂,却不是酬功,是想让你更好地为朕办事。先给你订几条规矩,你仔细听着。”

“第一,我是要你作事的,所以你主要是作事,自己捞钱的事,最好是不要让我知道,如果要钱还是要什么东西,你直接找朕要;第二,你在外面代表的是朕,你做得好,朕有面子,做得不好,倒了朕的面子,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第三,东厂责任重大,你要把东厂给朕看好了,东厂分成两部分,一管京师一管各地,官民军各方面的情况都要搞清楚,大到谋反,小到米价,朕都要知道。锦衣卫属东厂监督,你明天把锦衣卫指挥使叫来,还有上次遇到的那个骆什么的也叫来,我要把锦衣卫好好敲打敲打。”魏忠贤保证一定会按照皇上吩咐去做,绝对不拿不该拿的钱,好好用心,将东厂替皇上看牢,看好。

刘良相是原来教朱由校认字读书的太监,他一直叫做刘师傅的,在朱由校的记忆中,前期的教育中都是一直对他尽心尽力的,人也有些能力,所以现在让他升到惜薪司当个掌印。

第五章 锦衣卫

第二天,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儿子骆养性一起被召见。骆养性看到魏忠贤时就认出了他,所以看到朱由校时已经没有惊讶了。两人跪在地上叩头以后,朱由校让他们起来并赐坐,骆思恭坐了下来,骆养性则站在他的身后。

“骆卿,朕听大臣们说,开原铁岭之失,都是因为奸细破坏的原因才破城的,这种说法是否属实?“

”启禀陛下,确实如此,是臣下失职了,请陛下责罚!”骆思恭又跪了下来,骆养性一看,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朱由校也不让他起来:“朕听说朝鲜之战时,锦衣卫可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不知为何与建奴之战中没看到锦衣卫的身影呀?”

“启禀陛下,当年朝鲜之战,亦是小臣恭领锦衣卫。然朝鲜之战时,锦衣卫可以由朝鲜人提供情报,人力甚至饷银,至辽东则无此便利,当地驻军久享太平,故无心与锦衣卫合作,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所以根本无法有效发挥作用。一年锦衣卫饷银不过五万两,而现有锦衣卫已多于七千人,锦衣卫力士校尉勉强可以糊口,无有余力可于辽东作事。”

“为何现今锦衣卫人如此之多,银却如此之少?”

“银饷早有定额,人其实亦无变得许多,万历四十五年即有近七千人,只是后来朝廷恩宠荫锦衣卫者增多,且原来这些人是不从锦衣卫内拿饷的,现在却都从锦衣卫中拿饷,且因其官高,拿得愈多,所以锦衣卫的银饷才会入不敷出。”

听到这里,朱由校就让他起来了:“听你一说,倒好象是情有可原了,朕姑妄听之吧。朕找你来,是想要锦衣卫为辽东战事做出更多贡献。要马儿跑,当然要给马儿吃草,首先,朕让那些不在锦衣卫内任实职者不可从锦衣卫内拿饷,并将锦衣卫内不堪用之人革除,这样你应该可以更好地养活干事的人了。其次锦衣卫可以从朕的内帑里拿部分经费,专门用于辽东,至于拿多少,就要看锦衣卫做得如何了。我们就从九月算起,到明年八月止,朕拿出五万两来,明年九月拿多少,你拿这一年的成绩给朕看,朕满意倍之,不满意,半之,并拿了你的乌纱,如何?”

骆思恭又跪下叩头:“陛下深恩,臣下粉身难报,有陛下旨意,臣下当亲率锦衣卫,于辽东为陛下出生入死,以报陛下。”

“朕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骆卿还要在京师坐镇,骆千户朕曾见过一面,行事精明得体,着升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专门负责辽东事宜。”

两人一起叩头,口中叫着“谢主隆恩。”

“选择精干之人,策反或者肃清投降的奸贼,刺探敌方情报,鼓动义民,在其后方制造不安定因素,查探内奸,保证开原铁岭之事不可再演。朕相信绝大多数汉民都是心向朝廷的,如我们真正地对他们好,他们也会相信我们,帮助我们,我汉人多于建奴不知凡几,锦衣卫做得好,辽东官兵就更加容易取胜。”

“朕觉得彻查辽东军中将领有无私通建奴者,此事当为重中之重,一经发现,报与当地官员后,可立即押解回京,如情况紧急,亦可当场诛杀。”

两父子谢恩之后,兴冲冲地出了宫。骆思恭详细询问了儿子和皇上相遇的事情,兴奋地说:“这真是老天有眼,为父正担心你日后不能保荣华富贵,现在有皇上青眼,只要用心做事,日后就不用担心了。”

骆养性道:“皇上听刚才所说,可见皇上对匪谍之事非常重视,儿只想为皇上多做点事,至于荣华富贵,只要有功劳,肯做事,那倒是不用担心。”

“我儿此言让老父惭愧呀。”

“父亲大人言重了,父亲大人老了,关爱儿子,儿子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

朱由校现在要准备整顿军备了。首先要整顿的是京营,鲁钦和周遇吉是不行的,官太小,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武将,是压不住阵的,一定要个文官去才行,找谁呢?现在没有民军造反,孙传庭当个知县太屈才了,这人好象杀民军是很厉害的,不如把他派去试试。

第二天朱由校派人去给孙传庭传旨,这时周遇吉来了,周遇吉行礼后拿出一封信来交给朱由校:“微臣昨晚回家在门底捡到的。”

信封上写着朱啸启亲启,撕开信封,里面一张纸上写着简单几个字:“家严迫我选美,请将香囊还我。”

屈指算来,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宝珠了,虽然常常思念,但确实事多,根本没有时间出宫。自已对宝珠情根深种,宝珠对自己应该也有意思,那信上所说,又是什么意思呢?想找魏忠贤来问,但想到他是个太监,问他只怕没有用。还是找客氏来问下吧。

他把事情简单地和客氏说了一下,客氏笑道:“我们哥儿长大了,恭喜恭喜。”她仔细看了信上的话,又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又道:“明年要选美人伺候陛下,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如果不想参加选妃,就要在今年结婚或者订亲,陛下所说的这个小娘子,其实是在催您去订亲呢。”

“会不会是她想攀龙附凤,所以才要回香囊呢?”朱由校前世看过钱对女人的诱惑力,权力比钱的诱惑力应该更大,所以担心是这样的,那就太让他伤心了。

“陛下应该是因为太过紧张才会如此来想,如果她想选妃,根本不用要回香囊,难道她成了妃子后,还有人敢拿这东西去诬陷她吗?再说香囊上只一个启字,又如何证明这是她做的呢?从情理上想,她如果真的想拿回香囊,首先就应该把玉佩还回来呀。”

朱由校这才真的放下心来,却又犯愁如何解决这事呢?客氏道:“不如陛下和她说明身份,到时选妃妾身理应可以参与其事,到时候将她选上就行了呀。”

朱由校仔细想了一会道:“那就太没有新意了,朕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第六章 熊廷弼的第一次下台

第二天早上,他叫来周遇吉,将一封信交给他,要他务必送到宝珠或者小倩手上。然后让人叫来骆思恭。

骆思恭见礼之后,朱由校首先问道:“辽东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启禀陛下,犬子已经出发去辽东,带的是锦衣卫精干之人,内中多有参加过朝鲜之战的老人,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有事及时回报。对了,锦衣卫监察官员之事朕早有耳闻,不知是否如民间所传那般神奇,骆卿可为我解惑?”

“陛下,锦衣卫监察官员乃其职责,民间所传,不足为信,但如需知道其所交何人,所做何事,那还是有些把握的。”

“好,朕就试你一试,崇文门沙家胡同有一官员,名张国纪,从今日起,朕需你查探他家所有人情况,越详细越说明锦衣卫可用,每天事无巨细,均由专人送到朕处,朕会将之与东厂查探情况对比。”

骆思恭出来后摩拳擦掌,誓要在此战中让皇上看到锦衣卫的实力,至于东厂,虽有监督锦衣卫之权,也要让他们输得难看。

周遇吉将信找个机会交给了小倩,然后看着小倩将信交给宝珠,这才放心离去。

宝珠回到房里,将信封小心撕开,信上写着简单的几句话:“张小娘子:我家公子受人牵连,现在关在牢中,我家老爷正到处打点,想要求出公子。上次探视时,公子说,香不见了,希望小娘子能选上皇妃。”笔划粗硬,一看就是下人所写,救字写错,囊字不会写,当然是厂公魏某的手笔。

宝珠顿时呆住了,信纸掉在了地上,她本来就对朱啸启有好感,然后上次朱啸启又透露出想提亲的意思,女孩子的一颗心也就系在了他身上,痴心地等着他来提亲。不想竟然等来这样一个结果,不由得悲上心头,眼泪流了下来。眼看就要哭出声来,急忙扑在床上,咬住枕头,只传出细微的嘤嘤声。

朱由校安排好后,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不过想来宝珠是个坚强的人,不管对自己用情深或者不深,都应当无事。

九月十五,皇帝下旨,升永城知县孙传庭为兵部职方司郎中,从一个正七品升到正五品,这算是破格提升了,而且破得很厉害,不过大臣们对这样一个小官的提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而且皇帝是第一次要提升官员,总不能驳皇帝的面子吧,所以很顺利地通过了任命。

九月十六,工科右给事中惠世扬参方从哲十罪,说他独相七年,奉承郑贵妃,逢迎李选侍,结纳崔文升……共有十罪三可诛。方从哲立即出列,请求皇帝处罚自己,罢去首辅之位,朱由校挥手止住了他,让他回到队列中去。然后对惠世扬说:“尔为言官,言官论事,首先要秉持公心,对所论之事有详细的了解,怎么能以坊间传闻,再加上自己恶意的揣测,就来诋毁大臣,这样做有伤国体,朕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言论。”将惠世扬搞得面红耳赤,谢罪后退了下来。

内阁又呈上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奏章,他说自己身体不好,请求辞去经略职务,皇帝不准。

督饷侍郎李长庚上奏,辽地大旱,请求抚恤,皇帝准了。

九月十七,给事中姚宗文回朝,他上本参辽东经略熊廷弼,认为自其经略辽东以来,辽地边疆日渐减少,又不听取大家的意见,夸耀自己的成绩,应该锁拿回京问罪。

河南道御史顾慥也上本参熊廷弼,弹劾他出关一年有余,诸事没有规划;蒲河失守,隐瞒消息不上报;带着兵器的战士不用于作战,只用来挖沟;尚方宝剑在手不求有补国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

接着御史冯三元弹劾廷弼八件没有谋略的表现,三件欺瞒皇帝的事,说不把他罢免,辽地终究无法保有。

本来因为孙承宗那天的话,让朱由校觉得这个人应该不错吧。而现在这么多人一起攻击熊廷弼,没办法,皇帝只好把冯三元等人的奏章让大臣们讨论。

兵科给事中杨涟上奏,辽东经略熊廷弼,连疆警报连接不断,攻击他的言论也越来越多,既然不能集中精神对付建奴,就应该缴还尚方剑,回来待罪(边警日闻,人言屡至,暨不能全副精神誓清丑虏,即当缴还尚方,席蒿待罪不宜效)。而且他还提出,朝廷应当集思广益,找一个得当的人经略辽东,以后任命官员,要在任命之前仔细讨论,而不要在任命以后再议论纷纷。并请治李维翰,杨镐,李如桢丧师辱国之罪,以为后人戒。

这是朱由校第一次听这家伙说出一点有些道理的话,但对于前面要换掉熊廷弼的话还是没有答应。只是让大家继续讨论。

九月二十三,熊廷弼上奏为自己辩解,并请求罢官回乡。这时御史张修德又参奏他破坏辽阳城防,把个熊廷弼气得要死,只好又上书自白:“辽地现已转危为安,微臣却要由生向死了了。”随书还缴还了尚方剑,竭力请求将自己罢免。给事中魏应嘉又弹劾他以辞职要挟朝廷,宜严惩之。

朱由校一直由着大家争论,哦,不是争论,大家都觉得应该罢免熊廷弼,方从哲倒是说过此时不宜换人,但很快在大家的攻击声中偃旗息鼓,这样一来,反对熊廷弼的人越发多了,连内阁里面的刘一燝和韩爌也加入进来,他们说,这么多人攻击熊廷弼,即使是为熊廷弼个人考虑,也应该让他暂时退职,这样才能体现皇上对臣子的体恤。

这话倒也是说得有道理,自己如果一直坚持不罢掉熊廷弼的经略之职,压力最后还是在熊廷弼身上,对他的也攻击会越来越多。上次孙承宗对熊廷弼倒是持支持态度,但他的看法就一定正确吗,就连孙承宗自己也说过对辽东现在的局势不了解呀。大家都说熊廷弼如此,难道都是错的?熊廷弼就没有问题?自己这样坚持,会不会其实是错误的呢?

这样一想,他就同意了熊廷弼的辞职,经过群臣推荐,以现辽东巡抚袁应泰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历史又回到了老路上。袁应泰接旨后上奏自己能力有限,恐怕会误了国事,不敢任辽东经略,大臣们不干,都觉得他行,所以皇帝下旨不许他推辞。

第七章 清京营

大家终于扳倒了熊廷弼,大受鼓舞,觉得应该再接再厉,御史郑宗周认为对崔文升处罚太轻,应该将他诛杀,并参首辅方从哲包庇崔文升,要他立刻退出内阁。

然后刑部给事中魏应嘉参方从哲,认为在辽东边事上内阁的应对没有一次切中要害,所做决定混乱并无作用,另有崔文升李可灼处罚太轻,责任都在方从哲身上,应该将方从哲罢掉。

看着象菜市场一样的朝堂,朱由校只有苦笑。但方从哲他是准备保的,因为攻击他的都是说崔文升和李可灼的事,而这事他都是亲历了的,责任并不在方从哲身上,所以所有的奏折都是留中不发,让他们先吵着。

朱由校回到后宫里,接到了骆思恭派人送来的材料,锦衣卫买通了张国纪家的一个仆妇,声称家中有事而让锦衣卫里的一个女谍代她进张府做事,所以张府举动尽在锦衣卫掌握之中。材料上对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描述,其中张嫣的是:“郁郁寡欢,长期不发一言。”朱由校交待骆思恭派来的人,重点查探此女情况,愈详细愈好,并注意保护此女安全。

孙传庭接旨后于九月二十六回到京师。到了京师,先到兵部报到,刚刚办好,宣他进宫的旨意已经到了。

孙传庭二十七八岁很精干的样子,见过礼后,朱由校赐座。然后说道:“朕听闻孙卿任职以来,办事雷厉风行,行事得体。今日想听一听孙卿对我大明官兵有何看法。”

“陛下,臣刚到兵部,不敢妄言。”

“姑妄言之,朕且听之,我大明不以言罪人,孙卿尽管畅所欲言,无须顾忌太多。”

“那微臣就斗胆妄言了。我大明官军,其弊有三,一者训练太少,二者军饷不足,三者军中老弱多而青壮少。此三弊其实归结一起,不过是一个钱字。朝廷军饷其实是给了的,只是不知道进了哪些人的口袋。军户常沦为官吏豪强的奴隶,根本没有多少战力。”其实以文御武也是一大弊病甚至是最大的弊病,但是他是文臣,巴不得如此,当然不会说。

“孙卿所言有理,朕欲整顿京营,不知孙卿可否助朕将京营打制成可战之兵?”

天大的机会摆在面前,孙传庭当然会死死地抓住:“愿为陛下效死。”

“好,卿且起来,朕任命卿为钦差京营清理大臣,赐你尚方剑,杀该杀之人,还朕一个干干净净,敢战能战的京营。”

“清退无用之兵将,厘清军饷之脉络,现有京营鲁游击,周把总,是可信之人,能助你了解京营情况,你们先商量着,好生准备,明天朕就下旨了。”

九月二十七,皇帝下旨,兵部职方司郎中孙传庭任钦差京营清理大臣,赐尚方剑。这个钦差大家从来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文官办理武事,而且是从内官手里抢的,文官们当然是乐观其成。

孙传庭并没有直接去京营。他先向鲁钦和周遇吉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九月二十八,他进了京营,敲响了聚将鼓,鼓声将尽,大堂之中,众将分列两旁,孙传庭高坐于案前,手里拿着一封案卷,对着队首二人道:“李总督,王协理,众将可曾到齐?”

总督京营戎政李信连忙跪在地上,协理京营戎政王涛站在一旁,李信道:“启禀钦差大人,京营众将,共有大将,副将,参将,游击,佐击二十八人,并总督,协理共三十人,全员到齐,请钦差点阅。”

昨日下旨,今天不来的人只怕是傻瓜,孙传庭当然明白将领们会来,他本来也没有想在这里做文章的。

“李总督,不知军营兵卒几日一操练呀?”

“好叫钦差大人知晓,每日都要操练的。”

“那每次操练有多少人参加呢?”

“每日操练,因轮值原因,略有不同,多时八千人,少时六千人。”

孙传庭心里直骂:“一日操练不过三四百人,竟然好意思夸大几十倍,也不怕风把牙齿吹掉。”于是温言道:“那就好,那就好。李总督,王协理,本钦差奉皇上之命,清理军营。按卷中所记,五军营应有正兵六万人,备兵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人,神机营应有四万人,神枢神机两营,各有正兵三万人,备兵四万人,不计班军,总计是正兵十二万人,备兵十四万六千六百六十人,不知本钦差可有计算错误。”

李信道“钦差大人怎么会算错。”王涛亦随声附和。

“那就好,各位身受皇恩,想来一定会公忠体国,勤于王事,明日本钦差要在京营校场清查各军,卯时整军完毕,以便查验,现在去准备吧。”

李信听罢,立时满头大汗,看向旁边王涛,王涛也正在看向他,两人眼中都是同样三个字“怎么办?”

众将出了大堂,没有离开,都聚在一起,把李信与王涛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道:“这个钦差是个驴货吗,哪里来那么多人,查验查验,查他姥姥的验。”“只怕钦差早就知道情况,明天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老子不管他什么钦差,今天给他面子来了就不错了,明天老子要逛堂会,来不了。”“张有业你个驴货,早上就去逛堂会。”吵得李信脑子都要翻浆了。

他大吼一声:“都他妈的别吵了。”众人静了一下,马上又是一样:“李信你叫个什么劲,明天你晓得在哪个地方呆着呢。”“李总督好大的官威呀,我好怕呀。”“我就不信钦差明天敢把我们咋样,真的厉害的话你去找公公呀,他们可是得的大头。”

李信见不是个事,也不再吼叫,直接对王涛说:“我们去找钦差先说说吧,不然明天只怕不好看。”

两人各带了两个平日亲信的将领,六个人一起来到大堂门口,门口的卫士道:“钦差有令,倦了要休息,有事明天再来。”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钦差明天是要来给个下马威了。现在找后台已经没有用了,谁能有钦差的后台大。

第八章 孙屠夫的第一击

九月二十九,卯时,孙传庭已经坐在校场的高台上了,他的旁边站着一排锦衣卫借来的亲兵。台下的校场中,站着稀稀落落几支队伍,大部分都没有着甲,有的垂头丧气站着一动不动,有的追赶打闹搅得尘土飞扬。

孙传庭面无表情,其实昨天他提出清查后众将没有反对,他就知道今天是这么个结果。校场连两万六千人站着都勉强,二十六万人根本没办法安置。虽然鲁钦曾经模糊地和他说过京营里空额严重,但他也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严重到了如此地步,现在看到的情况,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这时众将将各自队形勉强整好,来到台前。孙传庭瞄了一眼道:“李总督,将领好象也没有到齐吧。”

李信吃吃道:“五军营副将张有功,游击张有业,神机营参将张有德因家中有事已经请假,所以不能赶来。”

“哦,这样呀,那就算了。”众将松了一口气,同时将这钦差看低了一头,原来就只是这个样子,害得老子们白担心了一晚。

“没有来的,开革出京营,并通知兵部除名,列为逃兵。”孙传庭又不紧不慢地说。

众将吓了一跳,虽然大明文贵武贱,但作为大明将领中的一员,生发却是比文官不会差,特别是京营之中,又不担心打仗,兵额虽然不到百不存一,但是远远超过十不存一的,这些空额可都是钱呀,虽然上面的公公们会拿走大部分,但基数大呀,分到手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哟。而列为逃兵,那是要斩首的,这钦差吓人倒是有一手,可是人家是英国公的人,你敢去抓人才怪。

“现在开始查验吧,五军营先来,李总督你直领本兵总额应该是一万,我们来点数吧。”

李信汗又出来了,跪下连连叩头,也不作声。孙传庭却不理他,要王涛指出李信的直领兵,让亲兵前去点数。很快亲兵回报:“李总督本兵共三百零三人,其中老弱共二百二十五人,其余青壮着甲者共四十五人。”

“很好很好,李总督起来吧,总不至于要本钦差亲自扶你吧,你带的好兵,确实好兵。”李信面带羞愧地站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来人,将他衣冠脱下,斩了。”孙传庭突然说道,众将又吓了一跳。李信本来以为最多把自己抓起来,到时自己后面的人总会救自己出去的,不想这个愣头青钦差竟然直接要杀自己,这可如何是好?几个亲兵冲了出来,将他踢跪在地上,打掉他的帽子,关键时刻,他反应倒是灵敏,立即叩头大叫:“钦差大人,小的冤枉呀,请钦差大人明查。”

“你本兵一万,现在只有三百零三人,本钦差倒是很好奇,你冤在何处?”

“小的当这总督之时就只得这么多人,不关小人的事呀。”

“你初任总督,部下人数与卷宗不符,你为什么不上报兵部,每年领饷,你为什么不按实额领取?”

“小的,小的部下都被别人用在其它地方去了,军饷也并不是小人都拿了的。”

“哦,兵卒被别人用在其它地方去了,军饷竟然被别人拿走了,这些都应该是你的事吧,不是我的事吧。斩了。”

亲兵手起刀落,一腔血喷了出来,然后从地上抓起头发,将人头举了起来。众将见总督血淋淋的人头,已经知道钦差这次是玩真的了,一个正一品的大将,他竟然一言不合就斩了,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就是钦差的尚方剑也只能斩三品以下的官员呀。这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竟然是个屠夫,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可没有英国公这么硬的后台,大家都很见机,一起跪倒,都称有冤屈,要诉与钦差大人听。

“既然如此,本钦差先点了各部人数,再来与各位将领谈谈冤屈的事。”

孙传庭为自己擅杀了李信跪地请罪,朱由校虽然觉得他胆子太大,但还是没有怪他,乱世用重典,京营如此情况,不这样做,只怕很难查出真实情况。不过看来电影里说得没错,这家伙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不过我喜欢。

孙传庭将清理情况呈了上来,朱由校仔细地翻看了一下,京营不计班军,共应该有二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人,实际有一万九千六百二十三人,其中除去老弱后可战青壮共两千零五十人。甲共有二万五千具,可用者四千三百具,刀枪共二万零五百柄,可用者三千八百柄,火器三千八百支,可用者五百零二十支。

大量京军进入太监,各公候府,将军等府上田庄内当佣工,所得极低,仅够糊口,而军饷也被他们领走,即使是在营军兵,得饷亦不足应得的一半。

军中操练,由原来的每日操练变成了半月甚至一月一操,官宦子弟大多在此挂名领饷,而人却是偶尔一来甚至永远不来,更不参与操练。

孙传庭还特别提出鲁钦和周遇吉在此过程中提供的情报和其它帮助,为他们请功。另外所有将领均已拘押,但内宫太监和各公候府需要请旨才能办理,英国公府三位远亲也没有拘押。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朱由校看着这些数字,终于知道明军为什么会一战即溃了,京营都乱到这个样子,明军会有什么战斗力才怪。

“查,给朕继续查,不管牵涉到谁,都要一查到底。朕要魏忠贤配合你,我倒要看看,这些蛀虫到底有多厉害。王承恩,去把魏忠贤叫来。”

一会儿,魏忠贤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朱由校道:“你跟孙钦差了解一下情况,东厂不是很厉害吗,这次朕想看看东厂到底有多厉害。宫里的内官你负责,他们在以前朕还是太孙时还是听话的,因为张千方的事,朕给他们一点面子,只能是一点哟,各公候府里你让人一个个去先提个醒,三天以后还没有动静的,你就直接去给我抓人,至于英国公府,你现在就去抓人,这三个张有什么的,让他们变成张没有。”

第九章 练新军(一)

魏忠贤和孙传庭一起退出,出了门口魏忠贤道:“孙钦差辛苦了,关于京营的事要怎么做,还要请钦差示下。”

孙传庭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得罪了他,但看他样子又不象呀?连忙行礼道:“厂督言重了,都是为陛下效劳,不敢道辛苦,倒是厂督既要提督东厂,又要照顾皇上,才是真的辛苦。”

魏忠贤笑得眉毛都跳了起来:“本督是皇上家奴,忠心皇上那是本分。请钦差和本督一起来详细说说吧。”心想,这人不错,以后可以好好交往。于是权阉和屠夫的第一次合作在谈笑风生中开始了。

五天后,各处退回京营兵卒共三万三千人。魏忠贤共抓了五个大太监,王涛以下共二十三个将领打入大牢,要他们将历年贪污的空饷全部交出来,公候倒是没有抓,但是他把张有功,张有德,张有业给阉了。孙传庭和鲁钦将所有兵将筛选一遍,不合格的老弱全部给清退出去,共得到青壮两万三千人,可见各处私用的大都是青壮兵卒。

二人将结果报告上去,朱由校问道:“为什么要将三个张家的人阉掉?”魏忠贤想,不是皇上自己说的要让他们变成张没有呀,难道自己理解错了?于是答道:“这三个人目无军纪,自由散漫之极,不如此严惩,不足以警示后面的人呀。”

“哦,那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随便行腐刑。那清退的老弱每个给了多少钱呀?”

孙传庭回答:“宣皇上厚恩,每人二两银子。”

朱由校笑了:“二两银子还是厚恩?这些人辛苦多年,二两银子就打发了,不显得朕太薄情了吗!传朕旨意,从军官缴还的军饷中拿钱,每人二十两,要广为宣传,发到每一个军士手中,东厂给我监督,如果有人伸手,就断了他的手。”

“至于选出来的青壮两万三千人,就由鲁游击和周把总先领着,对了,鲁钦升为参将,周遇吉升为游击,先给朕淘汰掉一部分油滑的,身体素质不合要求的,然后再来练兵。”

“陛下,臣刚升为参将,只怕不能带如此多的兵将,请陛下另择贤能,微臣愿协助练兵。”

鲁钦才由游击升参将,要他带这么多兵,确实难以让人听命,那要找谁呢?又要有能力又要值得信任,这个人不好找,想了一想,却想起了两个人。

“传旨,驸马都尉之子杨光夔着升为京营提督,总理京营练兵事宜,杨光皋,鲁钦为京营协理,周遇吉为军法协理,共同协助提督练兵。”

将杨光夔兄弟俩传了进来,吩咐道:“你们只是练兵,按照《纪效新书》练兵是没有问题的,杨光皋你协助的是军纪方面,首先要让兵卒都能背会并理解军纪,然后还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为什么而战。这些《纪效新书》中都有详细记载,先照着里面的做吧。鲁钦你协助的是军队战力方面,你们现在让士兵先都只练短枪,就是原来的神机营也只练短枪,朕已经让兵仗局准备好了,至于枪法朕有一个手下很精通,他会成为军营教官。如果他告诉你们兵卒短枪都练得差不多了,那就再练火铳,每个人都要练好两种武器。周遇吉你负责制定操典条例,每个人应该如何做,如何行军,如何操练,遇到问题如何应对,包括如何吃饭,上茅房,都要有操典可依,这事很重要,你一定要用心。朕会在一段时间后来检阅,希望你们不会让朕失望。”

四人一起拜倒,朱由校叫来晦明:“大师说过你的枪法只适合于战阵,朕任命大师为京营总教头,只需要教授枪中刺法,其它不用。并请大师去信少林寺中,邀请寺中精于技击的大师来京营同为教官。”

晦明合手行礼,回去修书召人。然后随杨提督一起来到了军营。

至于孙传庭的安排,《大明劫》里面的故事好象是发生在陕西,李自成他们好象也是在陕西举事的,这个地方需要好好注意下,朱由校又问了徐光启,知道陕西最穷的地方是延安府。于是皇帝下旨:孙传庭升任延安府知府。因为孙传庭当过钦差,且任过兵部员外郎,所以这个任命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孙传庭辞陛时,朱由校对他面授机宜:“孙卿,这次派你去陕西,主要任务是清理军屯,推广高产作物,你在三年之内如果能让延安府各地都种上红薯和马铃薯,那陕西各地的粮食问题就解决了,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要得到可用之兵,并能产出供应军队的粮食。朕会要司苑局给你配上一些老农,还有司苑局的栽种资料。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懂,所以你要用好这些人和东西,给他们便利条件,不要干涉他们的具体事务,朕期待一个富足的延安府,更期待一个富足的陕西,希望孙卿不会让朕失望。”

这话孙传庭当然听得懂,他跪在地上,向皇帝保证会在三年内将延安府变成陕西最富足的府治,以报皇上重恩。

朱由校让王体乾带孙传庭去司苑局挑选带去的技术人员。孙传庭仔细看了司苑局的规章条例和红薯马铃薯的具体产量后,让王体乾帮忙挑选了一些老农,还要求将制定规章的小太监也要挑几个,老农倒是没有问题,但太监的事王体乾不能作主,又回来请示皇帝。

朱由校听了笑道:“看来这个孙传庭倒是个做实事的人,这样朕就放心了,你就挑几个小太监,以监察的名义驻在延安府吧,要孙传庭另派人仔细学习好后再送回来。你派人去做吧,朕还有事找你。”

朱由校拿起桌上的奏章又叹了口气,这是徐光启的奏章,他倒是很有分寸,要他推荐人才,只推荐了李之藻和杨廷筠两个,而这两个人是全才,唯有不通军事。人才难得呀,特别是军事人才,总不能老是让文官带兵,这样自己想要改变文贵武贱的局面就不容易了。

第十章 练新军(二)

对于军队来说,士兵还是要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才好,特别是军官,不然地图看不懂,上级的命令不能领会,到时可就会闹出大问题了,不过现在军队中识字的人都少。

他又叹了口气,对王体乾道:“内书堂里识字的太监给朕找两百个,然后分到京营中去,教那些士兵认字。不要学那些复杂的文章呀什么的,只需要简单地知道常用的一些字就行了,三个月内,至少要认到一百个字,这个有难度吗?”

王体乾想,三个月认一百个字,大概相当于一天认一个字,蠢猪才学不会吧。于是信心满满地说:“圣上,绝对没有难度。”

几天后,锦衣卫的材料又有了变化,张嫣似乎心情平复一些了,常常和小倩窃窃私语,朱由校指示加强监视。

今天无事可作,于是叫人去兵仗局拿些新式燧发枪,又让魏忠贤喊来王体乾一起来到京营。一到门口,杨光夔带人跪在门前迎接。等他们起来后,朱由校道:“朕早就有一个想法,军中不可行跪礼,先在京营中试行,然后推行至全国,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都是武将,即使见到低级的文官都要行跪拜礼,皇上如此说,他们当然是愿意的。鲁钦和周遇吉原来就听他说过,现在见终于可以实现,心里也是分外激动。

众人来到大堂,朱由校演示了一遍翻手礼,前世他就喜欢看港剧,对里面出现的翻手礼很是喜欢。

“就是这个样子,下级见上级是这个样子,平级也是一样,周遇吉,你先搞一个军礼条例,然后下发全军,下次朕来的时候,全部行军礼,不准跪拜。”

众人又是一起下跪:“谨遵皇上谕旨。”

“你看你看,刚才说了的,不准跪拜,下次违反,军法伺候,现在去看朕的京营兵是如何练的。”

于是一起出了大堂,杨光夔直领的一队兵卒演示了短枪刺法,仔细看来,那短枪和平常的短枪完全不同,倒是和燧发火铳差不多,不过是前面加了一个一尺多长的枪头而已。心里倒是暗暗赞扬了孙元化和李朝钦一番,两人知道这些短枪是用来干什么的,所以尽量按带刺刀的燧发火铳的样子制造的短枪,以便于士兵换武器后不会感觉到有太多的差异。

兵卒穿得倒是齐整,只是出枪参差不齐,还有人在队中窃窃私语,杨光夔满面愧色,朱由校道:“这不关你的事,才三天这样很正常的,你总不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吧,不过军纪太差,将那几个讲话的拉出来,抽五十下。”

杨光夔面有不忍之色,却也只能让亲兵将四个讲小话的兵卒拉了出来,每人五十鞭子抽得哭爹喊娘,然后其它的兵卒又开始操练,明显看出比刚才出枪要齐整得多了,步伐也有力多了。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慈不掌兵,你现在这种心态其实是害了他们,现在不练好本领,战场上失去的是他们的命。”杨光夔低头称是。

接着是周遇吉带领的一队演示,只见士兵精神抖擞,脚步有力,出枪整齐,刺出时并伴有“杀”的一声大叫。朱由校不由鼓掌叫好,众人看着皇帝,不知所以,他觉察到了,不由有几分尴尬,道:“拍手表示赞赏,这队士兵表现不错,朕想赞扬他们,所以用拍手来赞扬。”众人一听,一起拍起手来,倒是把兵卒们搞糊涂了。

又检阅了两队士兵以后,众人又回到了大堂中。

杨光夔问道:“陛下,为何不按戚帅成法,练各种兵器,只练短枪呢?而且这种短枪奇形怪状,士兵反映不大习惯。”

“兵仗局在火枪上装了一把刺刀,这样火枪兵就不再需要长枪兵的保护,朕要将京营练成一支纯火器军,这样进攻能力会强很多,但防守能力会下降,如果用了刺刀,就会补上这个短板了。”

这时太监从兵仗局拿来了几支带刺刀的燧发枪,孙元化也跟了过来。朱由校拿着枪给将领们看:“因为现在钢的品质问题,所以带刺刀的燧发枪数量不足,只能先用短枪代替,你看短枪长短正好和加了刺刀的燧发枪一样长,样子也是差不多的。孙郎中你来得正好,你全程参与了制作过程,可以协助他们制订出火枪兵操典来。”

孙元化已经被封为工部郎中,不过他一直在兵仗局,工部的门向哪边开应该都不知道。他回答道:“陛下,钢铁品质问题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是陛下提醒臣用焦炭来冶炼才解决的,现在主要是新炉刚刚开始生产,产量不足,应该可以在年前造出刺刀五千柄,年后每月可产两千柄。微臣在兵仗局写了一个制作保养方法,应该对制定操典有用。”

“很好,朕要徐卿从澳门买的火炮应该快要到了,孙郎中你看下,如何铸造,如何改进,如何使用,都要有条例可依,使用和修理条例到时可以给炮兵操典做参考。”

朱由校对晦明道:“大师你任总教头,负责短枪训练,短枪要练到什么样子呢?你们用木头人或者草人当靶子,要让士兵做到喊哪刺哪,不能有偏差,这样才算勉强合格。”

杨光皋奇道:“我们难道不应该是主要练火器的准头吗?刺杀要练到这个样子吗?喊哪刺哪竟然只能算勉强合格?”

朱由校很奇怪,杨光皋这个古人竟然比自己这个现代人更迷信火器的威力。他笑笑说道:“这个问题的意思是表兄认为火器对刀枪应该有优势吧。朕倒不这样认为,火铳的准头本来就不高,这个问题还要慢慢才能改进。而且在燧发枪没有大幅度提高射速之前,火器有很大的局限性,在战场上,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近身搏杀,所以一定要练好短枪,朕有时间就会来看你们操练的,朕要亲手打造出一只钢铁军队,望诸君能协助朕练成。”

众将一起敬礼:“敢不为陛下效死!”

第十一章 军制

下一步就要开始抽查士兵识字的情况了,王体乾赶紧跪下说道:“圣上,奴婢犯了欺君之罪,请圣上处罚。”

朱由校很奇怪,问道:“什么事,起来好好说。”

王体乾不敢站起来,叩头说道:“上次陛下问三个月每个兵卒认一百个字有没有难度,奴婢说没有,而现在奴婢已经用了五天,还有很多人两个字都认不了。”

“一天认一个字,五天也能认五个字,怎么可能两个字都认不了呢?”

“奴婢是让他们每天认一个字,可是第二天他们就把前面认的字忘记了,很多人都只能认得当天学的那个字,所以五天也只能认一个字,奴婢想如果是十天半月,只怕也只能认一个字。”

“起来吧,你想错了,越到后面,他们认字就会越容易,三个月没到,你怎么能断定他们不能认一百个字呢?再说,他们认不到一百个字,也不能算你欺君的,你是按照你自己的来估计他们的水平,又不是故意欺骗于朕,有心欺朕才是欺君。”

“圣明无过圣上,奴婢谢主隆恩!”王体乾又叩了几个头才站起来,抺去了头上的冷汗。然后叫来几个学得比较好的给皇帝检查。

王体乾拿了几张大纸,一张上面一个字,然后给那几个士兵看,士兵们读:“一”,“切”,“为”,“了”,“皇”,“上”,“大”,“明”。这家伙倒是会拍马屁,首先让士兵认的字是“一切为了皇上,一切为了大明”。这马屁拍得朱由校是龙颜大悦,魏忠贤偷偷对着王体乾竖起了大拇指。

朱由校表扬了王体乾,然后对杨光夔道:“你们一起合议一下军制,如果有统一意见,就报给朕,如果有不同意见,各自一一写明再报给朕,这是一个新兵种,要结合这种武器的特点来制定军制。等士兵基本训练完成后,根据他们的训练成绩和文化成绩来选各级军官。”

第三天杨光夔将奏折呈了上来。这次倒是只有一种意见:一队十一人,设队长一名,伙夫一名,三队为一旗,设旗总一名,三旗为一司,设百总一名,并有炮兵二十名,带虎蹲炮六门,灭虏炮两门。三司为一局,设把总一名,三局为一营,设千总一名,军法官一名,并有炮兵十五人,带重型佛郎机炮三门。一营共一千一百二十六人。

基本上是参照戚继光的编制来的,朱由校不想要这样的编制,于是找来杨光夔几个,重新提要求,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一队十一人,设队长一名,三队为一旗,设旗长一人,副旗长一人,三旗为一司,设司长一名,副司长一名,军法官三名,并设一伙夫队共十人,医官一名。三司为一局,设局长一名,副局长一名,三局为一营,设营长一名,副营长一名,信号员三名,一营共一千一百人。

至于炮兵,则是建专门的炮兵营,一队十三人,带三十斤虎蹲炮六门,设队长一名,三队为一旗,设旗长一名,并加百斤灭虏炮六门(二十四人),三旗为一司,设司长一名,副司长一名,教官一名,并加重型佛郎机炮六门(三十六人),三司为一局,设局长一名,三局为一营,设营长一名,副营长一名,军法官一名。一营共二千零八十五人。

至于骑兵,也是按照步兵的编制组建骑兵营。

然后就是辎重营,这个以前是没有的,但朱由校觉得这个很重要,所以将京营青壮挑选后,体质稍差的转为辎重兵,编制很简单,十人一队,设队长一名,三队为一旗,设旗长一名,军法官两名,三旗为一司,设司长一名,三司为一局,设局长一名,三局为一营,设营长一名,副营长一名,一营共九百零五人。辎重营有的是分配在炮兵和骑兵中的,一个炮兵司分配一个辎重司,一个骑兵局分配一个辎重司。也有的辎重营是单独成营,负责弹药粮食的运输。

无论哪一个兵种,全体兵卒都必须练习短枪刺法和火枪用法,炮兵和辎重兵也不例外。

各个部队中的医官,由京营选人,要求是识字灵活,集中到京营中由太医院抽调年轻太医来教授简单的医护方法。王承恩作为皇帝的代表充任了教授,主要教授医官如何根据血流颜色急缓来止血,如何包扎伤口,特别叮嘱,一定要用煮沸后再晒干的布条进行包扎。然后兵卒要多洗澡,驻地必须修好茅房,医官要负责制订好卫生条例。朱由校至少还是知道动脉出血和静脉出血的区别的,也知道感染害死的人应该比直接死在战场上少不了多少,传染病害人那比战场厉害多了。他所传授的这一些小常识,医官掌握了,再教给士兵,在战场上那就能救活很多人。

朱由校是一个唯制度论者,前世有人说制度重要,但执行制度的人更重要。他倒不这样看,他认为,好的制度,应该是保证其能持续执行的制度,但现在制订之初,那就只能靠自己来保证执行了。最后他对各位将领做了一个总结发言:“朕想要让兵卒做梦都要按条例来,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能战的军队。朕相信,各位跟随朕要建立的就是这样一支雄师。”

大家一起用翻手礼向他敬礼,大声叫道:“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朱由校回礼:“一切为了大明。”

朱由校倒是说到做到,一有时间,他就会来京营看操练。士兵们一直都在练短枪,一个月里,少数人已经能做到喊哪刺哪了,大部分还不能做到。他命令做到了的士兵都赏一枚刺杀一级勋章,勋章用铁做成,一个小小的圆形,中间是一把刺刀的样子,下面有一个阿拉伯数字1.

他又让获得勋章的士兵给其他的士兵讲述,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并且帮助他们提高,这样做效果很好,更多的士兵掌握了刺杀技巧。两个月后,所有的正兵都获得了刺杀一级勋章。

第十二章 挑选军官

下一步他要士兵开始进行真人对练,将短枪的枪头取下来,用布包着白灰,进行对练,练完后根据白灰的位置和多少判断胜负,当然练的时候教官是可以随时叫停的,比如头颈部中枪即判为负,直接停止,而如是腿部中枪则可再战,每一次的对战成绩都会进行统计,成绩优异的则会让他们进行一人对两人甚至更多人的训练。

而文化学习果然如朱由校所预料的那样,士兵的学习速度越来越快,而王体乾先就让每个识字太监告诉士兵,认字成绩不好的不能当军官,这也使得京营士兵学文化的积极性格外高,一有空余时间,总能看到士兵们两人一组,互相边学边考。

三个月训练学习后,终于到了进行军官选拔的日子。这天清晨,所有的士兵都站在校场里,将偌大的校场挤得满满当当,只是却安静得象没有人一样,这让朱由校非常满意。

朱由校亲自上台讲话,他拿了一个铁皮制的大喇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扩音的作用。

他先面向士兵们右手向上翻,左右转动身体,然后大声叫道:“一切为了大明!”

士兵们也举手敬礼,轰然回答:“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

“今日我们在京营里做的事,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的,朕相信等你们老了,和你们的儿孙们闲话时,一定会告诉他们,你经历了一次完全靠能力来挑选军官的盛事,朕需要的是能作战的军队,而不是靠父祖之荫而居于上位的废物,你们将会见证这一历史时刻,我们大明重新走向辉煌的伟大时刻。现在开始军官选拔。”

众将带动士兵们开始鼓掌,雷鸣般的掌声在校场之上回荡,将旁边树上的鸟惊得四处乱飞。大明军官一般都是世袭,你父亲提普通军户,那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或者在战时立了功而上官又没有贪没你的功劳,你一辈子也就是普通军户。而现在你只要训练得好,那就有可能当上军官,这样的好事,在大明朝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待士兵掌声渐歇后,朱由校退了下来,鲁钦上前叫道:“全体都有,原地坐下。”士兵们坐下时虽然闹出了一些动静,但还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鲁钦接着说道:”奉圣上谕旨,今日京营进行各级军官的公开选拔。选拔的标准只有一条,成绩!三个多月的训练和学习,我们都统计了成绩,就按成绩高低进行选拔。总成绩是训练成绩占六成,学习成绩占四成,这是圣上厚恩,大家不用因为家世出身问题而被排除在外,只要你肯好好训练,好好学习,训练得好,字认得多,你就可以当上军官。“

“请各位选上的军官和全体士兵要明白,只有我们的圣上,才能给大家这样一个机会,我们是圣上的新军,我们要永远忠于圣上,为圣上而战!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

底下的士兵又喊了一次口号后,选拔正式开始。首先进行的是营长和营副的选拔,按照总成绩从高到低,选出了十二个营长和十二个营副,一般来说,营长是训练成绩优异的,而营副则是学习成绩优秀的。让他们自由选择,搭成十二对。又根据他们的兴趣和特长,分成六个步兵营和四个骑兵营,两个炮兵营,确定好以后,分开站在了校场中士兵的后方,每个营长身前竖一个牌子,分别写上”步“,”骑“,”炮“。

然后鲁钦说道:“下面开始选局长和局副,注意,我会念出你们的名字,你听到名字后,在后面十二个营长和营副中选一个,站在他们的后面一排,注意牌子上的字,你是想当哪一种兵的,就要选牌子上相同的字,不要搞错,错了就改不过来了。”

朱由校觉得在这个时代,同乡甚至亲戚关系在军队中应该很有用,所以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人总是会选择自己相对来说比较熟的人一起抱团,而这样在战斗中也会更加团结。

鲁钦念得较慢,听到自己名字的人站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开始找自己相熟的营长或者营副,结果大家一般都比较满意。少数特殊情况如一个营里局长太多或者太少,都由周遇吉等人进行调剂,也很快就解决好了。

用这种方法,再选出了司级,旗级,队级的军官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从皇帝到士兵,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出。最后一步的士兵选择就比较简单了,因为先排队的时候就是按籍贯分的,所以这个虽然人数最多,反而是分组最快的一个步骤。

京营按照新的结构排好后,再一次在校场里接受皇帝的检阅。朱由校亲手将一面面营旗交到营长手里,营旗很简单,上面写的就是步兵第一营,骑兵第一营,炮兵第二营什么的,朱由校本来准备在上面画上刺刀,大炮,马呀什么的,后来想等以后成亲了让后宫再绣吧,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简单的样子了。营长接过营旗,敬礼,整个营的士兵一起喊道:“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然后在皇帝面前齐步走过,整个过程中,朱由校都保持敬礼的姿态。

中午朱由校在京营里吃饭,士兵们看到皇上和军官们和自己吃一样的食物,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饭后朱由校召集了营以上的军官开会,决定由杨光夔负总责,暂时由杨光皋带领炮兵两个营,鲁钦带领骑兵四个营,周遇吉带领步兵六个营。京营今后的训练任务主要有三个:第一是继续进行文化学习,特别是军官的识字数目要提高到五百字,第二是开始进行队列训练,在冷兵器时代,队列训练非常重要,在战场上,脱离了建制的士兵的战斗力可以视之为零。第三是所有正兵除了继续进行短枪刺杀训练外,骑兵和炮兵也要进行骑术和操炮训练,步兵则要进行燧发火铳的训练。

第十三章 传教士(一)

这一天,徐光启来报,从澳门来的传教士团已经接近京师,特来请示皇帝。朱由校下旨,由徐光启全权负责,自己会选择适当时间来接见他们。徐光启是礼部右侍郎,而且他本来就信教,由他出面是最好的。

十一月初九,传教士团来到京师,徐光启让他们先住在会同馆,这对传教士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以前他们为了争取传教的权力都困难重重,好不容易可以传教后又来了一个南京教案,使得大量传教士被驱逐。现在竟然是在会同馆,那是相当于朝贡的待遇了,他们很惶恐,金尼阁询问徐光启这样是不是合适,徐光启安慰他,这是皇上吩咐的,没有问题的,先住在这里,等待皇上召见就行了。

传教士们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之中,他们将带来的七千多部书列出目录,请徐光启代为转交给皇上,并请求组织人手对这些书进行翻译。

朱由校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目录,里面有哲学著作如《安哲罗全集》,还有科学名著,例如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和开普勒的《哥白尼天文学概要》,还有介绍机械的如《远西奇器图说》……数学、天文、物理、地质、生物、医学、军事无所不包。

“先生,现在译泰西书籍,是如何译法?”

“陛下,以臣译《几何原本》时为例,由利玛窦口传,臣以笔受焉;反复辗转,求合本书之意,以中夏之文,重复订正,凡三译稿。”

“此方法不好,太慢太麻烦,这样吧,礼部下设一局,名翻译局,先生上次推荐的杨廷筠,现在何处呀?”

“杨廷筠现赋闲在家。”

“他以前所任何职?几品?”

“曾任监察御史。正七品。”

“那好,传旨,着杨廷筠为礼部主事,主管翻译局。从全国召集对泰西文字有兴趣的举子秀才,进入翻译局学习泰西文字,先用原来的方法,给朕把里面有关机械和军器的书译出来,其它的书,要传教士先编写翻译局学生用的书,等翻译局学生学成以后再译。”

“上次说的精于远望之镜和大炮铸造使用的人,交给兵仗局里由孙郎中负责,要他们先造出实物,然后朕再接见他们。”

徐光启传达了皇帝的意思,传教士们都很兴奋。虽然皇帝一句也没有提传教的事,但只要皇帝对西方科学感兴趣,也就会对西方宗教的传播持肯定态度。金尼阁觉得简直是迎来了传教的黄金岁月,比起上次自己在大明的遭遇,现在不要太幸福哟。

他立刻组织对汉语已经掌握较熟练的教士开始翻译皇帝指定的书籍,并督促还没有熟练掌握汉语的教士加紧学习。自己则开始编写翻译局所要的西方语言教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他和徐光启及其他传教士进行商议,最后决定就叫《西儒耳目资》,这样让大明人也知道,西方也有象大明儒生一样的人,西方不是野蛮国家,让大明人更了解西方,接受西方,包括西方宗教。

他带来的两个传教士也到兵仗局开始造远望之镜和铸炮。十几天后,远望之镜造成,火炮也铸成,徐光启向皇帝报告后,朱由校决定接见他们。

金尼阁带着汤若望和邓玉函随徐光启进入皇宫,看着那一座座高大华丽的宫殿,三人为之心旷神怡,有如此伟大建筑的国家,也许很快就可以成为神的蒙恩之地,多少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抛弃了家人,远离自己的国家,来到这遥远的异域,只为了传播神的荣光,今天,伟大的皇帝同意接见他们,使他们离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

传教士很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从利玛窦开始,他们已经习惯了向中国皇帝行三拜九叩之礼。当行礼完毕后,朱由校吩咐赐座。

首先问了三位传教士的姓名,想了一下,好象三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自己不知道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出名,因为这个他确实不了解。

“诸位从遥远的西方来到我大明传教,朕想知道你们西方和我们大明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重点是我们大明有哪些地方不如西方的,请不要有顾忌,有什么说什么。”终于可以不用装做文绉绉地说话了,朱由校觉得这样很爽。

“陛下,贵国比我们欧洲各国都要富裕得多,大明的人们住在整齐清洁的木制房子里,我们则住在用石头和砖做成的脏乱的房子里,大明有宽宽的结实的大道,大家行走有序,我们一般的道路都是狭窄或者是乱泥路,大明的人们衣裳美丽,种类齐全,而我们衣服单调,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充足的衣服。我们遇到的大明的人,大都温和守礼,街道上从来没有乞丐,而我们的城市里有很多的小偷,乞丐,城外还会有盗贼,我们觉得,生活在大明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呵呵,看来你们也学会了说奉承话了,朕想知道我们有什么不如你们的,不是让你们夸奖大明的。”

“陛下,我们说的全是真的,除了主的荣光没有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以外,我们觉得大明已经非常不错了。”金尼阁赶紧声明道。不过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十七世纪初的欧洲确实不怎么样,巴黎的街道上都倒满了粪便,普通人的生活一般都很困苦。

“其实朕知道,我们有一个方面是不如你们的。你们喜欢奇巧机关之术,注重用机械之力代替人力,重视对天地之理的探索,而我们的官员们认为只要朕勤修德政,就会使人心安定,这个国家就会变好了,却不想让百姓学习如何省力,如何提高效率的方法。你们使用机械的方法,他们斥之为奇技淫巧。”

“至于你所说的神的荣光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使你们传教困难,而是因为你们的原因,这点你们应该明白。”

第十四章 传教士(二)

他询问过徐光启南京教案的基本情况。万历四十四年,事礼部侍郎署南京礼部尚书沈榷三次向皇帝上奏攻击基督教,在奏疏中他认为基督教教士有三大罪:一、传教士送礼物给中国人是为了收买人心,以便在适当时候可以倾覆中国。二、传教士曾帮助中国修历,推算日蚀、月蚀等日期。沈灌认为传教士以西洋方法治历,违反尧舜以来一向的做法,是有意变乱中国传统。三、沈榷指控传教士破坏儒家文化,教导人不拜祭祖先,这更是中国人不能容忍的。甚至说在华天主教传教士与白莲教有染,图谋不轨。朝廷在各方的压力下,只好下令禁教,勒令将传教士驱逐出境。于是传教士有些被杀,有些下在监狱里,日后又被驱逐到澳门,教堂也被捣毁。徐光启曾经上疏为教士辩护过,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沈榷的理由当然不是都正确的,但他所说的第三点是大明人最不能容忍的,中国人有祭祀祖先的传统,而基督教反对祭祀祖先,当然会引起大多数人的反感。利玛窦对于中国教民祭孔祭祖都是不反对的,而在利玛窦去世后,接替他的龙华民教士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觉得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认为现在传教应该不再会有被驱逐出境的危险了,以前对中国祭孔祭祖的行为容忍是不对的,大力宣扬应该不准许中国教民祭祖,这才导致了南京教案。

金尼阁其实是比较赞同利玛窦的传教方法的,他从欧洲运来七千部书,其实就是利玛窦主张的学术传教:先用西方的学术来吸引中国人,然后让他们接受西方的宗教就会容易得多了。但龙华民是他的上级,也一直都很欣赏他,而龙华民在大明基督徒祭孔祭祖以及一些基督教字词的翻译方面有他的坚持,他虽然对龙神父的坚持不是太以为然,但至少现在双方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他知道南京教案与龙华民的传教策略有直接关系,但是要他直接批评龙华民,重回利玛窦的老路,还是有些困难的。

现在皇帝直接指出南京教案是传教士这一方的原因,那就是直接告诉他,皇帝对他们的传教教义和某些传教方法是不满的,而在这个国家里,皇帝的态度可以直接决定传教的成果甚至是传教能否进行。

“尊敬的陛下,使臣上次回去曾经禀告我们的教皇,教皇已经准许我们将《圣经》翻译成中文,并可以用中国话进行圣事,我们是非常想在大明传播神的荣光的。”

“你倒是学会了避实就虚呀,如果不修改教义,你们在大明的传教是不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的,你们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朕准许在京师建一座教会图书馆,你们带来的书翻译以后就放在这个图书馆里,如果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准备修改教义的话,再和朕来说吧。”

“谢过睿智的陛下的大恩,使臣会听从陛下的建议,修改教义的,不过时日可能需要较长,因为我们要向教会汇报才行。”

“好吧,朕对你们的书籍很有兴趣,希望能早日看到这些书变成我们的语言。”朱由校翻看着目录说道。

“朕已经专门设置了翻译局来将这些书籍翻译成我们的文字,这个过程需要你们的帮助。另外,朕想要设置一所新的学校,教授的知识主要是你们擅长的机械方面,也请你们对课程设置和教学方法提一些建议。”

金尼阁自然是无不应允,这些事对他们传教有利无害,自然是求之不得。

朱由校说完后,就让他们呈上远望之镜,拿起来看着前方,殿门近在眼前,而正在门口无聊地打呵欠的小太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递给徐光启道:“先生看看,很有意思的。”

徐光启接过后,学着皇帝的样子来看,只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硕大的眼睛,吓了一跳,却是朱由校走到远望之镜前面,故意对着前面的镜头。

朱由校哈哈大笑,徐光启对皇帝的孩子气无可奈何,也面带宠溺之色地笑笑。然后说道:“此物于军营中倒是颇为有用,而且臣想来,如果再稍加改造,似乎也可以用来天象观测方面。臣请皇上为此物赐名。”

“这个远望之镜,朕给它取个名字,就叫望远镜吧。”反正后世就是这个名字,所以倒是不用多想。

转头对传教士道:“你们将制作方法传给兵仗局的人了吗?”

汤若望出列回道:“陛下,我们已经告诉工匠制作方法了,另外,使臣将原理也告诉了兵仗局的孙官员。”这个教士中文还不太熟练,直接把孙元化叫做孙官员。

“很好,铸炮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在澳门我们接到陛下的旨意后,就已经造出了一些火炮,近段时间也在兵仗局铸成了一座炮,铸炮方法也已经全部告诉给了孙郎中。”金尼阁强多了。

“很好,朕很满意!那就这样吧。朕等首你们的好消息。”

众人施礼后退出,在路上,金尼阁就迫不及待地对徐光启说道:“多谢教友的帮助,我们终于可以开一个教会图书馆了。”对于传教士来说,能在京师开一个教会图书馆,可以说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大胜利,皇帝亲自同意可以开教会图书馆,实际上是表示对传教事业的支持,这不啻是一个天大的福音。

徐光启倒是不确定皇帝是不是明白同意开教会图书馆的意义,但做为一个教徒,他当然是乐观其成的。不过他明白皇帝对新技术新武器的兴趣应该远远大于对传教的兴趣,甚至他怀疑,皇帝对传教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对西方科技有兴趣。所以他直接说道:“我的帮助也是为了教义的传播,不过关于翻译书籍的事,只怕还要麻烦几位教友,速度越快,皇上就会越高兴,对我们的支持力度就会更大。再就是龙神父,你们还是要和他商量一下,传教方式还是要改一下才好,我可不希望再来一次南京教案。”

金尼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心里却充满了悲伤之情,现在的形势,如果按龙神父的传教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了,皇帝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教会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他知道,老人的想法是不容易改变的,那就只好对不起龙神父了。

第十五章 年前杂事

礼部在十月十六日就上奏请选大婚,朱由校以居丧为由推辞,礼部就再请,于是同意先选负责的人,然后选择吉日开始做这件事。

十二月初五,湖广道御史方震孺上奏,认为皇上应该早点大婚,这样宫闱中才能有皇后主持,有些想向皇上献媚的才能有所忌惮。朱由校回道:“知道了。”于是选婚之事提上了日程。

朱由校之所以在此时答应,因为锦衣卫回报,张嫣已经完全正常,其父及其继母都在为选美之事做准备,更重要的是,周遇吉又接到一封信,信上只有简单一句话:“如有人查问你家主人的亲戚,就让你家主人说是户部云南清吏司佥事张国纪的外甥。”而锦衣卫报来宝珠夜中梦语“皇上,请赦免臣妾的表兄朱小启。”让朱由校真正地感动并放心了。她对自己是有情的,只是知道事不可为,才答应参加选婚的,而选进宫来至少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救自己,如此痴情而且美丽的女子,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当然,他也不会去插手选婚事宜,因为在他想来,以张嫣的美色,初选都选不上就真的有鬼了,只要到了宫里,客氏也会参加进去,她是知道这事的,当然也不会让她选不上。

因为有着对美女的期待,所以朱由校心情很好。这时工部上奏,今年本来是万历四十八年,他父亲登基后明年就应该是泰昌元年,但他父亲只做了一个月皇帝,他登基后,明年就变成了天启元年,这样只好今年改成泰昌元年。这是早就由大臣们议好的了。但他父亲当过皇帝,必须要有年号铜钱发行,所以工部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到天启元年,铸造泰昌钱。且因为南北有异,南方一百文为一钱银子,北方六十三文为一钱银子。朱由校准了工部的奏,同时想起了造币机的事,要徐光启去询问传教士。

徐光启回报,传教士接到他的信后就让人搭回西方的船走了,应该在明年六月以前会有造币机和图纸工匠的消息。而且传教士虽然没有图纸,但有两个传教士都看到过为教会造金币的机器,造是造不出来的,但至少大小及使用场地人员等一些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可以先期进行场地和房屋及水力的建设,朱由校想起徐光启上次推荐的还有一个人自己没有用,于是问道:“先生上次为朕举荐贤才,一人为翻译局主事,另一人现任何职?”

“回陛下,另一个名李之藻,现任高邮制使,负责治理南河。曾任南京太仆寺少卿。”

“现在管铸钱的是哪个部?”

“回陛下,工部宝源局主管,下面各布政司亦有宝泉局,也可铸钱。”

“真乱,这个真的要改,传旨,升李之藻为光禄寺少卿兼工部主事,主管造币厂,先期筹办造币厂各种事宜。要那两个传教士协助他进行选址,造房。”

“陛下,造币厂属于宝源局管吗?”

“造币厂直属工部,以后宝源局要并入造币厂。”

徐光启得到这样的答复也就放了心,好朋友升了官,而且这事还正好是他喜欢和擅长的,更重要的是上面没有人掣肘,等他回来后自己看来要讨一杯酒喝了。

骆思恭来报,骆养性在沈阳破掉了建奴的一个谍子窝,抓住了建奴努尔哈赤的额附佟养性的侄子佟卜昌以下的谍子共十三人。佟养性算是最早投向努尔哈赤的汉奸,奴酋妻以宗室之女,号“施吾理额驸”,授三等副将。

朱由校看到这么快就出了成果,心里是很有些得意的。下旨升锦衣卫都督同知骆思恭为左都督,仍掌锦衣卫事,升骆养性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并勉励他们要继续努力,把辽东的谍子都挖出来。

杨涟升官了,现在成了兵科都给事中,他上奏说,前段时间关于李选侍移宫之事,情形外廷未必尽知,请允臣直陈其始末。然后就以他的视角,将移宫之事说了一遍,连带哕鸾宫失火之事,他说上奏的目的就是有人误会皇上,说皇上苛待家人,他要为皇上辩白。

朱由校想,他有他的视角,至少他觉得李选侍有垂帘的可能,所以才会那样对李选侍,于他而言,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兼听则明吧。不过他是不相信杨涟是专门来为他来洗白的,他也没有什么需要洗白的,自己对李选侍如何,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杨涟是为他自己来洗白的,想要得到皇上对移宫之事的认可。所以他命文书官传谕杨涟:此奏,朕之污尘方洗。

本来他只是讽刺一下杨涟的,不想方从哲当即上奏言道:“皇上下发杨涟传帖,内有污尘方洗句。窃睹皇上自宫闱以至临御一切举动,中外具知,原无尘污,何待于洗?涟当日愤争一事已蒙天语褒嘉,即同敕谕,若再加以另敕,事出创见,中外反增疑骇,本官不能安矣。”

这话说得好,这才是真正老成持重之语。现在朝堂上罢方从哲之声太烈,但天天与方从哲打交道,他发现自己和方从哲的观点常常很相近,有时满朝就只有皇帝和首辅持相同观点,看其它人叫嚣,即便只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他也是一定不会让方从哲下台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熊廷弼,上次迫于群臣的压力,罢掉了熊廷弼,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熊廷弼到底做得如何,不是有句话叫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那要不要派个人去辽东看看呢?也可以要骆养性上个奏折发表一下看法,不过他主要是防谍,这些事未必会注意。

十二月初七,下旨命兵科给事中朱童钦差辽东会勘,了解辽东事宜,回报给朝廷。

这时,辽东经略袁应泰要求升蓟镇东协参将姜弼为副总兵援辽,对付建奴的事当然要支持,朱由校准了。而且在十二月初十下旨:念守边官军勤劳,宜加赏。要礼部会同兵部,查辽东至甘肃沿边一带官军实数来看。京营都乱成这个样子,山高皇帝远的边地如果说没有弊情那可就真的是见鬼了。

第十六章 选妃

十二月十二,众臣请神宗昭妃刘氏负责为皇帝选后妃,昭妃朱由校倒是见过,知道她是个不喜弄权,性情平和的人,这样的人来主持选妃之事是最适宜的了。

方从哲又上奏要归老,这不知道是朱由校登基以来的第几次了。以前每次朱由校都是慰留,现在可能真的抗不住下面的攻击了。具体来说,攻击他的主要是三个方面,一是引荐、赏赐李可灼。二是未加以预防,导致先皇驾崩。三是与郑家勾结。朱由校不想方从哲走,如果他走了,整个朝堂就真的变成了东林人的一言堂了,即使是做挡箭牌,也不能让他走。于是下旨:首辅所为,朕历历在目,引荐李可灼,正为首辅职责,赏赐乃先皇之意,其余未加预防及与郑家勾结,均为莫须有之事。言官论事,不可风闻,须有实据。着方从哲封为太师,进中极殿大学士。

这旨一下,整个朝堂顿时鸦雀无声。上次大家一吵,就将熊廷弼轰下来了,让御史和给事中们都精神大振,这么长时间东林派的孙慎行、惠世扬等不断攻击方从哲在红丸案中作为不当,让方从哲自己都认命了,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并且和东林党私下达成协议,对于红丸案,最后的结论是众臣皆有罪,这样给方从哲一个台阶,让他自己要求下台。

现在不但是东林派的人愣住了,就连方从哲都愣住了。但他是有原则的人,已经都和东林党人说好了,当然不能不遵守约定,于是他坚决不接受皇帝的任命,要辞职归老。

朱由校不知道这老头子为什么一定要辞职,但至少可以看出他是真心要辞职的,而自己偏偏不想也不能让他辞职。于是只好说道:“朕登基以来,方卿所为,深体朕心,不知朕有何失德,竟让大学士如此厌弃,让众臣如此深恶之,必欲去朕之肱股?”

这话说得太重,群臣全部跪在地上,同声叫道:“陛下天生圣明,是臣等失职。”几个攻击方从哲很起劲的人连连叩头,口中说道:“臣等死罪,请陛下责罚。”

这不是廷推,廷推给事中还可以封驳。现在是方从哲自己请辞,皇帝不愿意他辞职,群臣是没有办法的。何况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意思就是指群臣有胁迫之意,这个罪名太重,大家不敢承担。

这时候只有方从哲出来打圆场:“陛下,臣身体老迈,深恐有误国事,所以才要告老,却未能体察圣意,其罪在臣。诸位同僚亦是此意,才有弹劾之语,并无针对圣上之意,请陛下收回此言,不然臣等不得安心。”

用这种方法终于取得了胜利,使朱由校找到了对付大臣的方法。你们不是喜欢讲大道理吗,我就和你们讲更大的道理,看看到底谁的道理大。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讲道理,谁不会呀,皇帝的道理总是最大的,我们走着瞧。

朱由校也就顺坡下驴,不再追究这个事。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朱由校保住了方从哲,方从哲从被迫辞职变成了依旧当他的首辅,群臣逃避了胁迫皇帝的罪名。当然,东林党的人是不是高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出殿的时候,杨涟,左光斗几个人的脸色倒确实不大好看。

十二月二十四,大学士方从哲等以辽阳告急,乞借发帑金。朱由校下旨:朕心念辽军缺饷,准将大婚典礼所用银两暂借百万给发。户部尚书李汝华奏,因为辽饷过多,使得外库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不得已才求助内库。这让朱由校更加心急造币机的问题了,要徐光启催问传教士,传教士说现在从大明到西方单程就要一年多,所以造币机的问题只能等才行。

天启元年正月二十二,钦天监择这一大吉之日为皇帝行冠礼。本来男子二十岁才行冠礼,但皇帝当然是例外,总不能说皇帝还不是个成年人吧,虽然按年龄皇帝确实还不是个成年人,但当了皇帝当然就应该是成年人了。这个逻辑让朱由校觉得好笑,想起前苏联总书记赫鲁晓夫说的话:“我是普通工人时不懂艺术,我是区委书记时不懂艺术,我是市委书记时也不懂,我现在是党的第一书记了,我怎么会还不懂艺术呢?”真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皇帝选婚之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选婚共八道关卡。全国初选是第一关,共选出了五千美女,这五千美女还要在京城再进行挑选。据锦衣卫来报,张嫣回到原籍参加选婚,现在已经过了初选,并被列为开封府祥符县第一。

二月初三,五千美女都进了京城,开始了第二道关卡,即宫中初选。客氏问皇帝要不要去看看,朱由校奇怪地问:“我也可以去看吗?”

客氏笑道:“哥儿当然不能以皇帝的身份去看呀,臣妾的意思是偷偷去看。”

选妃之事由刘昭妃负责,她当然不会现在就亲自来挑选,所以实际上负责挑选的是赵选侍,李选侍和客氏,不错,这个李选侍就是西李,朱由校想让她一步步地来,这次选妃后就以选妃为由给她安个功劳,先封她一个太妃。

她和客氏走得很近,两人都知道皇帝喜欢那个叫张嫣的小娘子,当然不会让她被选掉,朱由校压抑住了看满园美女的欲望,拒绝了客氏的提议。其实他想的是五千人太多,还是先选出比较少的了再看,因为质量高,看起来才会爽呀。

宫中初选选了一个大场子,太监让每百名美女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序,逐一察看后,把那些或稍高、或稍矮、或稍胖、或稍瘦的少女淘汰。这初选很快的,一天不到便完成了,共淘汰掉一千二百人。

二月初四,第三关复选,太监们用十分严格的标准,仔细察看每人的五官、头发、皮肤,只要有一项不合规定,即被淘汰。然后就是让大家自报门第、姓名、年龄等,以考察音色、仪态,淘汰掉嗓音粗浊、口齿不清、仪态欠雅者。如此又筛掉二千人。

二月初七,第四关精选,太监们用尺子细量少女的手足,再让她们走上几十步,看看步姿与风韵。于是,那些脚稍大的,手腕稍粗的,举止不端的,又遭淘汰。最终留下一千名美女召入宫中继续参加挑选。

二月初十,第五关留宫,分头安排宫中的老宫娥,将美女们引至密室,进行体检。身上有胎记,异味的甚至是某些器官不好看的都被淘汰,通过体检,确定其中的三百人成为入选留宫的宫女。

第十七章 大婚

二月十三,这三百多宫女进入第六关晋嫔,宫里派专人观察她们一个月,依据她们的性情言语,判断是否性格温柔敦厚,是否具有智慧并且贤惠。据此,再筛掉二百五十人。

于是到三月十三,朱由校就有了五十位嫔妃。这时候就进入了第七关选三,这时候刘昭妃就亲自出马了。她把这五十个嫔妃一个个召来,和她们交谈,问一问家里的情况呀,平时的爱好呀什么的,还让她们展示自己的才艺,主要是书算诗画等方面,这个过程很漫长,客氏问朱由校现在要不要去看看,现在可只有五十个人了,而且个个都是精品哟。朱由校色心大动,哦,不是色心,是爱美之心大动,决定三月十四下朝后乔装了去看看这五十位美女。

然而十四早上,辽东传来的急报将他的爱美之心打落得一点不剩,努尔哈赤攻击沈阳。朱由校没有了看美女的兴趣,吩咐客氏,密切注意不要让张嫣落选,然后就急切地等待后续的辽东情报。

经过漫长的谈话和才艺表演后,刘昭妃于四月初一终于选定淑女三位,河南祥符县张氏、顺天府大兴县王氏、南京鹰扬卫段氏。

客氏回报,整个过程中她和李选侍都没有对刘昭妃说过任何有倾向性的话,全部是刘昭妃自己选的,这让朱由校对自己的眼光和运气又得瑟了一番。但是想到辽东,他就得瑟不了了,因为沈阳陷落了。

四月初二,刘昭妃将最后结果报告给皇帝,最后一关就要皇帝来定皇后了。朱由校想了一下,决定初三来召见这三位淑女。

本来还想和张嫣来些小情调,调戏一下这颗宝珠,但辽东的事让他有些意兴阑珊,但第二天见到三位淑女时,还是被眼前美色震惊了。

和张嫣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这小娘子长高了一点,以前只是觉得她美,那是整体感觉,现在仔细看来,可真是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看得朱由校是心旌神驰。

不理她讶异的神情,看向段氏,段氏自然是长得极美的,而且她竟然还带有几丝英武之气,至于王氏,则是典型的温婉美人,朱由校心想,这三个不同风格的人却都能长得这么美,可见自然造化,果然神奇。

三女退出去后,他做出拿不定主意的样子,问赵选侍:“不知娘娘觉得哪一位适合为后呀?”

“启禀陛下,臣妾觉得,张氏落落大方,有雍容华贵的气度,适合为后。”

“那好,传旨,封张氏为皇后,段氏为纯妃,王氏为良妃。其余给予赏赐,送还原籍。”

“陛下万万不可送还原籍呀,这五十位都应该是陛下的嫔妃呀。”赵选侍急忙阻止。

“可是先帝选太子妃时不是连选三时的美女都送还原籍的吗?”他父亲是太子时,选太子妃,最后选定三人,他父亲选中了郭氏,另两位没有选为太子妃的都给了赏赐后送还原籍了,这事他听宫里的老人说过。

“那是太子妃,陛下第一次选妃,当然要多选呀,要为皇家子嗣考虑,民间也认为多子才能多福呀。”

朱由校觉得自己到明朝来不是来当种马的,所以觉得三个女人已经够了。但是刘昭妃和赵选侍李选侍客氏这些人不这样认为呀,两方相持不下,然后赵选侍就说要与外廷商量,这样一商量连朱由校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于是妥协,除了这三个淑女外,其余的都暂时充做宫女,等以后再册封。

于是皇帝下旨,开封府祥符县张氏为皇后,其父张国纪为鸿胪寺卿,其兄张诚为锦衣卫千户。

皇帝终于要大婚了。经过纳采,问名,纳吉,应征,请期各项程序后,五月初二,终于到了最后一项亲迎。虽然叫做亲迎,但皇帝自然是不可能去亲自迎新娘的,应该让一位儿女双全的大臣代为迎亲,这是难得的荣耀,朱由校选了徐光启,把个徐光启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天下午,他带着迎亲队伍来到了国丈府,这可不是沙家胡同了,而是御赐的位于棋盘街的国丈府。进府后,锦衣卫轿夫把皇后的礼舆和龙亭抬到前院,换太监抬到后院的绣楼前,按钦天监太监规定的方位停放。新娘穿上皇后礼服,戴好凤冠霞帔,接受皇后的金册和金宝,然后回到绣楼等待吉时。

吉时一到,新娘登上礼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城进入承天门(后世的天安门),从午门正中的门洞进入紫禁城,到达乾清门。新娘则在导引下进入坤宁宫,在这里,朱由校被包得象一个粽子一样,怀着急迫的心情,象个木偶一样跟着司礼做着各种动作,终于等到了司礼的送入洞房的声音,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洞房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和对联,床上挂着百子帐,床上铺的是百子被,床头还悬挂大红色绣着龙凤双喜的帐幔。入洞房后,先要祭拜天地和祖宗,然后行合卺礼,也就是喝交杯酒。

张嫣斟酒一杯,递给朱由校,朱由校抿了一口,交给张嫣,张嫣一饮而尽。然后由朱由校斟一杯酒,交给张嫣,张嫣抿一口,还给朱由校,朱由校再一口喝干。

喝了酒,让朱由校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这时太监引着他出去,进了旁边的暖阁,终于脱下了粽子吉服,换成了常服,朱由校要求先洗个澡,浑身清爽地进了坤宁宫。

张嫣也换成了常服,鹅黄色的袄裙,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更加诱人。朱由校急急地道:“皇后,我们就寝吧。”这时旁边的宫女将太监赶了出去,然后又回来站在旁边。朱由校道:“你们也出去吧。”一个宫女跪下来回道:“陛下,我们是伺候皇上和皇后的。”这是规矩,但朱由校并不知道,挥挥手道:“不用你们伺候,你们把东西放下都出去吧。”

第十八章 情浓

宫女出去后,张嫣跪在地上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朱由校连忙去扶她,道:“皇后有什么罪呢,快起来吧。”

张嫣不起来,说道:“臣妾其罪有三,一者不识皇上真龙之身;二者竟然私自赠物于男子;三者进宫目的有差。请皇上责罚。”

朱由校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呀,朕恕你无罪,这样可以了吧?快起来吧,朕的皇后。”

张嫣还是低着头不动:“错了就是错了,不是皇上恕罪就行了的。”

朱由校明白了,说道:“不识朕的身份,因为当时朕只是太孙呀,私自赠物,当时我未婚你未嫁,为什么不能赠物,皇后进宫不是来伺候朕的吗,有什么错呢?”

张嫣拜倒在地道:“谢皇上为臣妾解惑,让臣妾来伺候皇上吧。”说完起身,站在朱由校身边。

朱由校暗赞她的聪明,这样就把以前的事都说穿了,不管是朱由校还是别人,都不能再拿来讲她了,这小娘子是个厉害角色,我喜欢。

张嫣说是伺候他,却红着脸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终究是女儿家,害羞是很正常的。朱由校笑道:“还是让朕来伺候皇后吧。”说着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向罗帐中,轻轻地褪下她的外裳。

张嫣才十五岁,不过比较早熟,胸部已经有不小的规模,细腰之下突然一个丰隆的突起,让朱由校立刻有对月长啸的冲动。好在他理智仍在,知道过早怀孕对胎儿和母亲都不好,所以他低声问了她的天癸日期,知道是安全期才放了心。

朱由校虽然是个雏,但没吃过猪肉总看到过猪走路,***的教导那不是盖的。所以这一夜他极尽温柔,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当起了张嫣的老师,让她一步步地沉沦在两人的欲望中。

早上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看看旁边酣睡的张嫣,那艳如桃花的脸,只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心情大好的朱由校下旨:因选婚事操劳有功,着升皇祖昭妃嫡弟刘岱为锦衣卫指挥使,皇父西李选侍为康妃,东李选侍为庄妃,赵选侍为端妃。

这份旨意在朝堂里引起轩然大波,首先杨涟发难,认为西李选侍在皇上登基之时居心不良,挟持皇上,欲行垂帘之事,不可封为太妃。

“居心不良,杨卿竟能窥人心思?欲行那就是未行,未行如何知其欲行?先皇亲口所说要封为其为皇贵妃,当日杨卿在否?选婚之事,李选侍本就有功,不封为皇贵妃现在封为康妃也不行吗?”

杨涟一时语塞,朱由校接着说道:“皇家之事,朕也不能做主了吗?”

杨涟立即跪在地上,连连称罪。朱由校一拂袖,转身离开。没时间陪你们玩,老子要陪老婆去也。

当然现在不可能去陪老婆,回到宫里,他叫来魏忠贤,询问东厂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魏忠贤掏出一个册子,恭敬地呈在他面前。“皇上,奴婢这些天按照皇上的吩咐,查探京师里的各种消息,这个册子是百官的基本情况。”又掏出一个册子,“这个是京师里各种东西的价格情况。至于谍子的事,那是奴婢叮嘱要锦衣卫去查的,现在还没有报来。”

朱由校先翻看第一个册子,发现里面记载得挺仔细的,象杨涟和左光斗喝酒都记在里面了,翻一页,又是杨涟的事,再翻,还是杨涟。他合上册子,直接丢在地上,魏忠贤连忙捡起来,自己却跪在了地上。

朱由校怒道:“百官就只有一个杨涟吗?怎么老是他的事?”

“请皇上恕罪,这个杨涟确实比较事多,不停地和一些人聚在一起,奴婢还有点小心事,这人勾结王安,对皇上不敬,奴婢想找他的错处,再报告给皇上,所以吩咐下面要仔细看好这个人。”

“哦,你还记得这事呀,魏伴伴,我现在想吧,人呀,要心胸宽广,这人是做了些事,让我很不高兴,但这人做这些事,至少在他看来是为了这个朝廷好或者说是为了朕好,意思就是说他做这些事时并没有坏心,那么我们也不能总是记仇,监视他是对的,他能和王安勾结当然也可能和其它人勾结,如果他做了坏事,我们要对付他,但不是为了报仇,如果他做了好事,我们也要赞扬他,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谢过皇上提点。”魏忠贤其实不大明白,当时怂恿自己报仇的是皇上,现在要自己不要报仇的也是皇上,不过他有一个简单原则,皇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说如何做就如何做,既然皇上的意思是不要自己再记着当年杨涟对付自己的仇恨,那就忘记吧,反正现在他又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当然,自己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你明白就好。现在你主要查一下各个官员收受贿赂的事,详细一点,专门用个册子写好呈上来,对了,这东西不是你写的吧。”

“皇上知道奴婢识字不多,这是奴婢让王体乾帮着写的。”

“不错,自己不擅长的事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我们又不是神仙,什么都会是不可能的,所以要会用人,用对了人,事就好办了。不管什么事,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

打发了魏忠贤,他叫人传谕,中午在坤宁宫用膳,然后就去了书房。拿了一支笔,想抄一首情诗来给皇后,可是想来想去,总是想不到,只怪明清的诗人有名的太少,中学课本里没有学过,最后只好扫兴地扔掉笔,直接去了坤宁宫。

张嫣带人在宫门处迎接他,他上前轻扶她道:“宝珠今天做了些什么呀?”张嫣没有让他扶,旁边的宫女轻轻地搀着她,让她从蹲下的状态站了起来,这时候朱由校却突然灵光一闪,记起了一句诗,不由念了出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张嫣不由大羞,横了这个没正形的皇帝一眼,起步陪着他进了宫中开始用膳。

第十九章 三观不合(先更一千,下午三千)

用过膳后,朱由校遣开了宫女,拉着她的手,将她轻轻地带入怀中。闻着怀中人的发香,心里只觉得是那么的平静和满足。只想拥着她,直到天长地久,两人永不分离。

“宝珠,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有想家吗?”他轻声地问道。怀中的身体一颤,然后她的手也伸过来,抱紧了他。是真的抱紧,抱得很紧,象是要把自己揉进她的身体里去。

“皇上,臣妾住在宫中已经习惯了,偶尔倒是会想起家中的兄妹。”张嫣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略带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看,明明都要哭了还说不想家。”

张嫣挣脱了他的手,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的对面,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眨了一下,说道:“臣妾是感激皇上为臣妾着想,心里感动,所以才会这样,可不是想家了哟。”

朱由校笑了,也坐在椅子上,两腿分开:“感激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来,自己坐过来。”

“臣妾不敢,臣妾为六宫之主,不可于白日行此等事。”

朱由校不由得淫笑起来,白天不行,那意思是晚上就可以了。他站起来,走到张嫣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牵过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一边问她家里的情况,她儿时生活中的趣事,张嫣也慢慢地放开了,和他聊了起来,越聊越开心,越聊心越近,直到用过晚膳后,这种开心才突然变做不开心,因为张嫣不让他晚上睡在这里。

“皇上,还有两位姐妹与臣妾一起被选进宫,封为妃,今日皇上应该与两位姐妹中的一个共度春宵,不可继续流连臣妾宫中。”因为朱由校发了火,张嫣跪在地上,其实要皇帝去段妃或者王妃宫中过夜,张嫣当然心里也不情愿,但是她是皇后呀,这是她必须做的,不然内宫外廷都会有人说皇后想要独宠,不想让其它嫔妃接近皇上。

其实朱由校当然知道以后还是会去其他嫔妃处过夜的,但他现在还是一个比较纯情(至少他自己认为)的少男,他和张嫣又是早就两情相悦,这才过了一夜,心上人竟然想把他推到其他女人床上,让他从心理上接受不了。

“好了,你起来吧。”朱由校说完,转身出了坤宁宫,气呼呼地回到乾清宫。客氏诧异地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回乾清宫来了。”

朱由校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于是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盯着她,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理解和同情,最好是一起来谴责张嫣莫名其妙的行为。可是客氏听完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皇后说得有道理呀,皇上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唉,算了,和你们古人三观不合,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了。没有得到同情和理解的朱由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直接进了书房,把外面的客氏搞得莫名其妙。

第二十章 辽事

第二天早上,晚上睡得极其糟糕的朱由校被客氏叫醒后,草草用了膳后,来到了大殿中。今天要讨论的主要议题是辽东战事。

朝廷罢了熊廷弼后,要袁应泰接任辽东经略,袁应泰本来是不想干这个经略的,只是他推辞不掉朝廷的任命,于是只好接任经略。到任后,他先是大力整顿辽东军队,上任就砍了将领何光先,又罢免了李光荣等数十人。而且上表参总兵贺世贤,认为他举动失措,应该降级惩罚,念在曾有功劳,暂时免罚,应革职戴罪立功,又要从别的地方抽调兵将镇守辽东,又要朝廷发饷给他,朝廷也都准了他。

朝廷这样给面子,袁应泰当然要投桃报李,他上奏提出要收复抚顺,让朝廷里支持他的大臣们都很高兴,朱由校记得好象大明对后金就没有打什么胜仗,不大相信他的话,觉得还是防守好一些,但大臣们都觉得这是好事,比熊廷弼龟缩战术要强得多,应该鼓励,于是也就没有反对。

兵部上奏说:自古大将成功,必假之以不御之权,乃得展其筹画。请皇帝赐袁应泰尚方剑,朱由校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后来蒙古人受了灾,没有粮食吃,跑到沈阳来求食,把个袁应泰高兴坏了。他拿出军粮给蒙古人吃,想让蒙古人帮他打建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人一多了,粮食当然不够吃,就挤占大明人的粮食,蒙古人偷盗**,袁经略也都从轻处理,这样不知道有没有得到蒙古人的人心,反正肯定是失了大明人的人心。还有些后金奸细也潜伏在蒙古人中,兴风作浪,骆养性警告过他两次,他也不听,沉浸在以蒙古人打建奴的梦想中。

袁应泰准备收复抚顺,努尔哈赤却准备进攻沈阳。他采纳了明朝降将李永芳的建议,先打奉集堡和虎皮驿,打乱明军的判断,最后出主力攻打沈阳。

他先分兵八路,攻击奉集堡,守将李秉诚得报后不敢相信,带三千人出来查探,见敌军还没摆好阵势,就上前骚扰了一把,然后就跑回来了,算是小胜了一阵。

努尔哈赤又派人打了虎皮驿和王大人屯,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这让大明的军官们觉得建奴也不怎么样呀,放松了警惕。然而在三月初十时,建奴开始攻打沈阳。因为前面的原因,其他地方的明军觉得沈阳守得住,所以袁应泰派出的援兵,也就慢吞吞地上路了。

三月十二日,建奴破掉了沈阳外部的机关障碍,逼近沈阳城,用激将法将城中总兵贺世贤激出城外与之作战,结果贺身中十四箭,准备逃回城时,蒙古人和建奴奸细鼓动城中想要投降的汉人一起打开了城门,贺世贤战死,总兵尤世功被杀,沈阳被攻破了。

这时候,从辽阳来的援兵才赶到浑河。得知沈阳已经沦陷。这个时候总兵陈策建议班师回去,可是参将周敦吉和秦邦屏不同意,他们认为既然来支援,现在又回去算什么,众将士吵成一团,最后由周敦吉和秦邦屏率川军两万余人先度过浑河,在北岸安营扎寨。努尔哈赤立刻派出右翼四旗进攻周敦吉部队。没等到步兵方阵赶到,八旗护军已经率先发起冲锋,以为这些川军一冲就散,却不想明军骁勇善战,一番冲锋后护军伤亡众多,参将一人、游击两人直接为明军击毙。

努尔哈赤改变策略,令八旗护军退后,又调来左翼四旗步兵,对川军进行合围。秦邦屏带兵殊死抵抗,使八旗士兵伤亡三千多人,但数量上处于劣势的川军渐渐不支,在周敦吉和秦邦屏战死后,部队终于溃败,被砍死的、落入浑河淹死的不计其数,秦邦屏弟弟秦民屏死战得脱。

然后八旗迅速渡河来到南岸,包围了陈策和童仲揆率领的浙江营。这时从集奉堡来援的朱万良和姜弼率领的三万大军却安营于不远处的白塔铺,只派了三百骑兵象征性表示一下,看到八旗兵过来,立刻就逃走了。

浙江营用火器杀伤了大量敌军,弹药耗尽后,又布阵肉搏,但在陈策和童仲揆战死后,也终于溃败。朱万良和姜弼闻讯立即退往辽阳。

三月十八日,努尔哈赤经过简单的修整后继续进攻辽阳。袁应泰派兵出城四面列阵迎战,本来兵就不多,还分兵迎战,大军殊死抵抗一昼夜,第二天西门破,八旗军涌入城内,双方展开肉搏战,直至全军覆没,辽阳继而沦陷。袁应泰痛哭流涕,拔剑自刎,其他战死的将领士兵不计其数。

骆养性总算逃过一劫,于辽阳城破之后竟然找到机会逃到了广宁。他目睹了整个过程,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呈在御前。并因为自己的逃跑,自请处分。朱由校回道:“尔为锦衣卫,身负之事与参战无关,逃走送出材料才是正确的。切记!切记!”

这就是辽东近段的基本情况,因为袁应泰的失败,今天朝堂上又是乱成一锅粥,先是兵科给事中朱童蒙勘熊廷弼功罪,言:廷弼自万历四十七年八月内到任,至泰昌元年十月内解任,其间奴贼入犯如花岭等山城、王大人屯及蒲河等处,被贼杀掳者共二十三处,不为无罪。至其城辽阳城、沈阳、奉集、虎皮驿,鸠工缮障,开河建闸,曾几何时而金汤鼎峙,则不为无功。惟是廷弼因督责之太严,致流言之载道,言官得之风听,遂以入告。乃廷弼胜气相加,殊非大臣之体。

皇帝下旨:辽事会勘已明,熊廷弼力保危城,功不可泯,因言求去,情有可原,今中外多事,朝廷用人方急,仍议及时起用,以为劳臣任事者劝。

这下原来弹劾熊廷弼最厉害的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以及巡查辽东的姚宗文被大家攻击得体无完肤。方从哲等票拟将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连降三级,姚宗文罢职,朱由校同意了。

其实除了这几个人,其他人也曾经攻击过熊廷弼,只是没有三个人这么厉害罢了,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叫嚣着要给熊廷弼平反,要熊廷弼重新经略辽东。

此时已经是右佥都御史薛国用升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宁前道右参议王化贞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广宁事务。

兵部尚书崔景荣言:辽沈之失,皆因内应,广宁城小,奸细难容,如士民齐心,便能固守。建奴取得海州和盖州,那么天津登莱俱当堤防。朱由校觉得很有道理,问了内阁后,升太仆寺少卿毕自严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驻扎天津,备兵防海。

这时,御史房可壮连接上疏请朝廷启用李三才经略辽东。朱由校又听到了这个名字,不过他倒没有断然否决,将房可壮的奏疏让廷臣集议。通政参议吴殿邦力言不可用:“其人好用机权,善笼络朝士,大奸似忠,大诈似直,结交遍天下,而性不能持廉,贪、伪、险、横四罪俱全,可视之为盗臣也。”

原来这老家伙风评并不是很好呀,看来魏忠贤听来的坊间传闻不大对呀。这时御史刘廷宣言道:“国家既惜其才,则用之耳,又何议,然广宁已有王化贞,不若用之山海。”詹事府詹事,刑部侍郎邹元标、佥都御史王德完都上奏认为应该起用李三才,却也有邵辅忠、徐兆魁等更多官员反对任用他,两者相持不下,于是皇帝命再议。

不料事情第二天急转直下,王德完出列反对任用李三才,搞得朱由校莫名其妙。而反对派则是欢欣鼓舞,东林党人自己都不同意用李三才,朱由校就命不再议李三才事。

回到宫里后,他叫来了魏忠贤。因为碧云寺的事,他确实是不喜欢李三才,但今日朝上的事他感到有些奇怪,当时他问王德完为何反对用李三才时,王德完的答案是恐招致物议。这个答案不但是朱由校,就是随便一个小太监都是不会相信的,大明朝的文官从来没有人会恐惧物议的。所以魏忠贤来后,他让魏忠贤仔细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常常吹嘘东厂办事如何如何厉害,上次让他查个官员党派问题,本来这事街上小贩都知道一些,而魏忠贤三天查清了详细的派别,还当成东厂厉害的证据在王承恩等人面前得瑟了几天,朱由校这次给他一天期限,准备戳破他的牛皮,让他出个丑,看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得瑟。

不过这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魏忠贤一天不到,就已经查到了原因。原来是杨涟(还是他)晚上到王德完府上去了一次,然后王德完就改变主意了。至于两人说了些什么,在东厂的威胁利诱下,王府仆人交待,当时杨涟将王府仆人都赶离了书房,只隐隐听到“几百万两呀”,“就是个搅屎棍”,“他会坏了大事的”,“让他安度晚年吧”这些零碎话语。

第二十一章 筹备报纸

这让朱由校好奇心大起,通过这几句话脑补了一会,不得要领。于是指示魏忠贤,让东厂仔细查一下李三才的收入情况。并严密监视杨涟等东林党人,最好是能派人潜入他的家中,收集情况,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事暂时就只能这样了,朱由校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提振士气。沈阳沦陷时,袁应泰的奏折中提出贺世贤可能已经投敌。群臣也就一起鼓噪,要治其投敌之罪,并要惩罚他的家属。而后来骆养性的报告却明确指出亲见贺世贤战死,根本没有投敌之事。后来详细报告出来后,也指出贺世贤确实已经战死。如果当时真的听了群臣之言降罪于贺家,事后会对军中士气造成多么大的打击。

然后是秦邦屏与陈策等人,都是客军,然作战勇猛,远胜于如朱万良等辽东本地官兵。朱由校觉得,有功奖,有过罚,应该是官兵们最希望朝廷做的事,这才是提振士气的根本。其次,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英勇作战的官兵的英雄事迹,暴露投敌畏敌者的丑恶嘴脸,百姓自然知道什么人应该敬仰,什么人应该鄙视。只是现在的邸报受众面极狭窄,看来要搞份报纸才行,这样对于掌握舆论可是一招无上妙棋。

皇帝召来了徐光启,询问了现在的印刷术是个什么样子。据徐光启说,现在印刷主要以雕版为主,因为雕版比活字印刷要更美观清楚,并且可以用套印的方法,可以用多种颜色来印刷。活字主要是锡活字、木活字、铜活字,成本高,印数少,且常常会出现字迹不清楚,缺字等情况。

朱由校记得后世应该是用的铅活字,就询问能否用铅活字来印刷,徐光启则回答确实听说过铅活字,好象在常州一带有人用过,至于到底如何,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皇帝下旨:辽东辽沈之战中,有贺世贤,尤世功,陈策,秦邦屏,周敦吉等诸将为国战死,忠魂永存,故设辽东忠烈祠,供奉历次在辽东战亡的忠臣烈士。群臣意见不一,有人赞同,但也有人反对,东林党人吏部尚书周嘉谟认为,甄别为国战死还是投敌自保者很困难,这会增加礼部和兵部的官吏数量,而且如果出现错误,则会贻笑天下。

杨涟,左光斗也持相同意见,朱由校想,其实不过是不想让武人地位上升罢了。于是笑道:“为国捐躯者不能得到应有的尊敬和朝廷的褒奖,不能得飨血食,谁还肯为国死战?礼部择一吉地建忠烈祠,于祠外列一长道,道旁列投敌之将,列其姓名籍贯并其父名讳。让人知道,这等逆臣是何人所生。至于畏敌不敢战者,则给予一次机会将功补过,如有再犯,与投敌之将同列,只不示其父之名讳。”

“至于甄别之事,即便有错,亦强过无祭。”

方从哲也支持皇帝的观点:“兵部礼部不过多费人力而已,忠臣烈士可是用生命来保卫大明,保卫皇上的。孰轻孰重,储位当然心里清楚,我们不能让烈士流了血,还要让烈士家属再流泪。”这是朱由校先和他商量时告诉他的一句话,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虽然太过直白了一点。

这下杨涟等人都不再说,杨涟本来上次李选侍被封康妃之事就已颇有人对他冷嘲热讽,现在刚开口又被驳回,于是称病请假,皇帝直接准了,倒让东林党诸人不好再开口。

皇帝下旨:礼部下设一报馆,由礼部郎中鲍应鳌任报馆总编,召天下精于印刷之术者,办理大明周报,以让天下人知天下事,让天下人议天下事也。

这个旨一下,又掀起了群臣的热议。大多数人都觉得好,这很容易明白,因为能读报的当然也是读书人,等于是他们多了一个途径来对皇帝施压,来表明自己的观点,特别是一些言官,操纵舆论本来就是他们的强项,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平台,当然就更欢迎了。只是他们现在当然想不到,报纸最后会让他们这个职业的存在可有可无,当然,这是后话。

鲍应鳌是南直隶人,现任礼部祠祭司郎中,据徐光启所言,其人公正廉明,是个好官。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搞实事的人。圣旨即下,他立刻进宫见驾。

“蒙陛下信任,命微臣主管大明周报一事,然微臣才疏学浅,不明何为周报,如何办理,还请陛下明示。”

“鲍卿不明,在朕意料之中。今有邸报,只能让各部各处官员知朝廷之动向,朕认为可否办一周报,发行全国,让天下人均能知朝廷之事且能议朝廷之事,数量现不固定,须视印刷之术及订报之数量而定。”

“周报现可分为四版,一曰圣旨,二曰时政,三曰军政,四曰议政。先可用雕版之法,免费发于各部各州县官衙,其他人则需要收费才行。”

“所谓周报之周,指的是一定时日发行一次,视印刷情况,现今可能半月或是一旬方能发一次,日后可变成五日一发甚至一日一发。”

“陛下所言之圣旨,时政,军政微臣倒是明白,只是议政何意,请恕臣愚昧。”

“议政者,即非朝廷之言论,而是他人对圣旨,朝廷时政及军政之看法。”

“微臣以为,陛下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他人敢对圣旨有微词,即可视为无君无父,天下可共诛之。”

朱由校微微一笑,他爱死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了,因为他现在是皇帝:“鲍卿,议政可以是对圣旨的赞同呀,再说,周报是朝廷所发,如何能让诋毁圣旨之言居于其中。”

“第一期如何做,卿先招收人手,然后出一个报样,呈于御前,朕要亲自参与,定稿后再行刻印。至于如何发行于官衙,如何发卖于民间,尔等先写一个章程出来。至于钱的问题,全由内帑开支。”

“微臣谢过皇上,圣明无过天子。”听到由内帑支付所需费用,鲍郎中非常高兴。户部的情况不大妙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大明周报一听就知道是个花钱多的事,皇帝愿意用内帑来开支,让我们鲍郎中也忍不住拍了皇帝一下。

第二十二章 大明周报

晚上朱由校又来了坤宁宫中,张嫣还是要皇帝去临幸其他妃子,最后又是不欢而散,朱由校又睡在书房中。第二天他干脆不再去坤宁宫,和张嫣杠上了,天天睡书房。

很快,报馆将清样送了上来,朱由校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这份清样。他只好亲自动手,将鲍郎中及报馆几个负责的佥事一起找来,按照他前世看到的报纸样子详细地讲了一遍。并找来内阁几个人和徐光启,让方从哲照自己的意思写了一个编者按,刘一燝、韩爌、徐光启等人冒充普通人写议政文章。并且下了一个在北方推广玉米和红薯马铃薯的圣旨,直接加在圣旨那一版里。

于是大明周报第一期就隆重地出版了,由于一个版一次只能印一千多张,然后要放着处理几天后才能用,所以每版都刻了八块,共印了一万张,保证每张都字迹清晰。

报首是方从哲写的大明周报四个字,下面是编者按,写明了办报宗旨,征订方法。然后是圣旨部分,近期的圣旨都登在上面。时政讲了皇帝大婚的情况,传教士七千部书的翻译情况,军政讲的是辽沈之战的情况,特别是象秦邦屏,周敦吉等人的英勇事迹,并对忠烈祠建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进行了系统的阐述。议政则是对以上各方面都进行了一些讨论,当然对圣旨不外乎天子圣明,圣天子明见万里之类的话,但象新作物推广则由徐光启写了一篇长长的文章来阐明其意义。最下面还写了征稿方法,出售方法等,落款是礼部大明周报馆。

京师预计是三千张,南直隶也是三千张,其它地方分其余四千。各地官衙,亲王公候府中,国子监都要优先保证,下面州县教谕也是必须要保证的,这样一来就没有拿来卖的了,不过第一次也没有准备卖。

外地周报是通过驿站来传送的,所以很多地方收到周报时已经离发行十几天了。虽然如此,周报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最早从发行第二天起,大量的信件涌进了报馆,据统计,至发行第三十日止,报馆共收到信件一千一百八十三封,里面大约四成的是议论朝政部分的文章的,三成是赞扬为国捐躯的英雄的,一成半是拍皇帝马屁的,一成是攻击朝廷官员办事不力的,还有半成就各样都有,其中大多是自己投稿的。考虑到一万的发行量,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

半月后,第二期报纸发行了,里面在议政中加了一个小栏目叫读者来信,选了几封京师的来信登在上面,还是一万份,都是免费发行。

一个月后,第三期报纸发行了,这次发行了一万二千份,因为这时已经收到了几百份征订,所以这次除了免费的一万份外,还加上征订的几百份,另有一千多份是以售卖的形式公开发卖,在京师就一抢而空。

一个半月后,征订已经到了二千多份,增加的大都是南直隶的商人,于是发行了一万四千份,免费发行的只有六千份,象原来一个部都有一百份,现在就减少到只有五十份,售卖的增加到六千份,南北京各三千,还是一抢而空,而且还有人高价收报纸。导致征订成了一件既能自己第一个看到最新消息,事后又能以全额甚至高于全额的钱卖掉的有利可图的事情,于是征订迅速增加,达到三千多份。

鲍郎中进宫向皇帝报告,如果按现在这样的形式发展,增加报纸发行数量,很快就能够使报馆的收支平衡了,当然没有计算官员的薪酬和场地等,只算人工费用。朱由校指示,现在还是最多只能发行一万五千份,不要多发,要营造一种物以稀为贵的印象,并加紧对铅活字的改进,尽快用铅活字代替雕版印刷,到时报纸概念深入人心,费用下降后再增加份数,到时广告也可以加进去了。

果然,以后征订数量增加缓慢,一直到第八期时才到四千,然后每期不过是几十的人数增加,但报纸确实已经影响到了大明的方方面面,这从读者来信虽然缓慢但是持续地增加是可以看到的。

朱由校下令,读者来信每一封报馆都要看,而且写得比较好的要拿进大内来,由他亲自选择后再登在周报上,这一习惯持续了大约一年,直到他确信王承恩已经完全明白如何当好周报检查官后才光荣退休。

铅活字在常州师傅和礼部召来的工匠合作之下,终于取得很大进展。铅活字比铜活字便宜,比木活字耐用,比锡活字更容易和油墨结合,从第十三期开始,试用铅活字印刷部分周报,质量已经接近雕版印刷,所以从第十四次开始,全部使用铅活字印刷。

从第十五期开始,引入了周报的第一支广告,是由著名的荷包店“刘林记”打的,朱由校要鲍应鳌找个人打广告,鲍应鳌就找到了他的歙县老乡刘林,朱由校审核时才发现就是自己与皇后以前相遇的那个荷包店,于是这一期的周报上就出了一个小小栏目叫广而告之,然后里面一行小小的字:刘林记的荷包,皇上都说好。

刘林本来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才忍痛出了二十二两银子(一字二两银),不想广告登出后效果奇好,先是京师的人大量涌入这家皇上都说好的荷包店,然后外地来的人也要来看看皇上都说好的这家荷包店,一个月内,老板算了一下账,除掉多请人工的费用,比上月多赚了二百三十五两。这个消息传开后,想打广告的蜂拥而至,有些卖家用品的也想象荷包店一样用“XX店的XX,皇上都说好。”王承恩拒绝了,出加倍的钱也拒绝,然后周报上就多了一条编者按:本报广告必须真实,皇上确实说了好才能说皇上都说好。严禁虚假广告,保护皇家尊严。这让刘林记的生意再上一层楼,当然刘林又付了七十两广告费。

到第二十期时,报纸已经变成了了一月三张,而报馆已经能依靠征订和广告自给自足了,然后就是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的日子了。因为是用内帑的钱办的报馆,所以收入也全归入内帑,直到天启七年时,户部实在忍不住了,上奏要求将报馆部分收入归于户部和礼部,朱由校才决定将报馆以股份制的形式卖了三成给户部,两成给礼部,内宫只占一半股份,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过户部和礼部出了多少钱,据坊间传说,应该是天文数字。

第二十三章 京营现状

皇帝和皇后的冷战终于结束了,在第一期报纸发行前的那天下午,朱由校正在书房中胡思乱想时,客氏在外面报告,段妃来了。

朱由校出了书房,段妃迎着他深深一福,然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皇上日夜操劳国事,臣妾恐有伤龙体,特意做了些家乡的小点心,希望皇上能够喜欢。”

上次选妃时朱由校见过她一面,人当然是长得极美丽的,如果公正地说,段妃和王妃与张嫣相比的话,只能说各擅胜场,张嫣胜在风韵,段妃颇有英气,王妃温婉可人,三朵娇花,各有各的韵味。今日朱由校看过去,段妃秀色依然,只是眉目之间,颇有些寂寥之意。

朱由校心里有些不如意,其实后来客氏和他说了些话,他明白张嫣这样做其实才是对的,只是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但现在看到段氏,心里却另有一番想法。他一直提醒自己,他不是来这里当种马的,但他也知道,段妃和王妃终究还是他的女人,自己就是他们的天,把她们弄进宫里来,却又不理不问,她们心里该是如何难过如何惶恐,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这样做对她们其实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心里想明白了,他便打开食盒,夹了一个小点心,细细地咀嚼吃完后开口说道:“朕这些日子有些忙,慢待了两位贤妃,今晚朕去爱妃宫中,和爱妃一起谈一谈人生和理想好不好。”

段妃虽然听不懂什么人生和理想,但听说皇上晚上去自己宫中,喜得已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些日子的彷徨不安早去了九霄云外。

于是晚上朱由校来到段妃宫中,第二次做新郎,比第一次熟练得多,不过他照例先问了她的天癸日期,确定是在安全期才与之共赴巫山。

第二天下午王妃又送来了她的家乡点心,所以晚上朱由校做了第三次新郎。

第三天晚上他直接来到坤宁宫中,看着那只隔了十多天却仿佛离开了十几年的脸,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再也不想放开。

从此以后,他大部分晚上都呆在张嫣宫中,即使她不在安全期中,也会抱着她一起入睡,然后每月都在其他两位妃子宫中去两次。后宫中的三个女人,得到皇帝的宠爱润泽,心情也好,人也长得越发美丽,而且三人一团和气,情同姐妹,并无争宠呀什么的宫斗剧发生。

天启元年五月二十八,辽东忠烈祠初步完工。祠内供奉有自辽东战乱以来为国牺牲的将士,从最早在抚顺之战中战死的宁远总兵张承胤,千总王命印、把总王学道、唐钥顺等人,到最近一次辽沈之战中的陈策,秦邦屏等人,无论是总兵还是小兵,只要能知道姓名的,都立了神主牌,上面写上籍贯,官衔和姓名,按死亡战役不同而分殿供奉。

忠烈祠外有一条长道,长道两边跪着一些石像,石像后面立一石柱,上面写着官衔,姓名,籍贯及其父姓名,从抚顺之战中的游击李永芳,中军赵一鹤到辽阳之战中的马承林均在其列。还有大片的空地,给以后投敌或者畏敌不战者准备着。

忠烈祠由锦衣卫驻守,每日有人专门祭祀,且准许国人自行前去祭祀。自建成之日,每日都有大量的各色人等前往追思先贤,痛骂奸贼。京营还专门组织各营集体前去祭祀,并在英烈神主牌前宣誓,最后结语是“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并一起敬了军礼。

京营改制已半年多,共得正兵步兵六个营,骑兵四个营,炮兵两个营。没有挑上正兵的归入辎重营,所以现在有正兵一万五千零八十五人,战马九千七百匹,驽马一万多匹。

这么长时间的操练,所有正兵都已经练好了短枪和燧发火铳的使用。因为兵仗局在五月底已经完成了一万五千支带刺刀燧发火铳的制造,所以现在是每个正兵都有一支新式火铳,骑兵除了火铳外,都配有一把马刀。

军法是每个士兵都要背诵的,特别是关于作战时的军法做了一些改动:击鼓不进,鸣金不退当然是斩,而正兵战时砍首级也要斩,战时退却,一队退斩队长,队长不退斩全队,乱阵列斩,战时发退声也要斩,战时捡物也要斩,反正一句话,让你冲你就冲,让你退你才能退,否则斩!斩!斩!

各种各样的操典都制定出来了。操典规定极其详细,象遇敌时如何上药,如何听口令发射,乃至于扎营时如何修工事,如何修厕所,都有详细的规定。士兵最怕的是军法官,犯错被抓住后,虽然一般的惩罚并不严重,但被罚冲洗厕所之类的可是让人很没有面子的事哟。

杨光夔现在负总责,主要负责练兵。平时训练时,鲁钦带四个骑兵营,杨光皋带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周遇吉带另外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现在基本枪术训练已经完成,但每个正兵每天都还有枪术训练任务。根据对战训练成绩,有一成半的士兵获得了刺杀二级勋章,所有的军官都获得了二级勋章。

除此以外,士兵还要进行严格的队列训练。训练时稍微比别人前一点或者后一点,军法官的棍子就会打在身上。朱由校规定,军中体罚时只能打屁股,所以开始训练时,很多人睡觉都只能俯卧着睡。但是效果也是极好的。

朱由校去检阅队列时,在平地上,一排士兵最大的差距也只有半尺不到,而复杂地形通过时也只有一尺不到。他已经很满意了,只要作战时不影响阵形,他觉得就可以了,真象后世那样拉尺扯线来量,倒是没有必要,他要的是能作战的兵,不是要演戏的兵。

他曾经要周遇吉在喊行进口令时让士兵冲进河流呀,掉下陡坡呀什么的,然后将犹豫的士兵暴揍一顿,结果在检阅时,一队士兵在前进口令没有停止时,直接摔下了五尺高的土坡,脚步没有一点细微的停顿,摔倒后又立即爬起来继续前进。

第二十四章 秦良玉

京营各种部队之间的协同训练正在摸索之中,朱由校告诉他们,如果不蒙上战马的眼睛,用燧发火铳的刺刀举成枪阵,枪阵之间留有空隙的话,战马不会撞向枪阵,而会从空隙里面跑过,这是他前世看一个什么纪录片时看到了。杨光夔他们都不大相信,于是进行了试验,结果骑兵强迫战马撞向枪阵,战马也会自动避开。他们大拍马屁之余,立刻针对这一点进行了步兵操典的修改完善,与操典中对敌步兵规定的六排密集队形不同,对敌骑兵时应该每一司组成一个横一十二行纵九列的方阵,伙夫十人担负补刀的任务。方阵之间留下足够马匹通过的空隙。

反正自家有各种兵种,大家操练起来步炮配合或者步骑配合都很容易,只是刚开始时弄伤了几个,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后来在操典中加上了训练时的要求后,就很少出现受伤情况了,即使偶尔出现也不过是轻伤罢了。

如果摆出来看,大家都还是有模有样的,但鲁钦周遇吉等人都认为,训练和对敌是不同的,平时什么都记得,对敌时因为紧张就什么都忘记了,所以他们提议要在战斗中训练才行。可是在哪里去战斗呢,难道拉到辽东去?那会不会是给野猪皮去送菜呢?

可是近来好象并没有李自成什么的来起义呀,不是,来造反呀。而且明朝和宋朝不同,山上并没有什么象梁山泊之类的大群土匪,这是个麻烦事,练兵没有对象呀。如果当年的崇祯知道他竟然担心这种事,只怕会被气死。

鲁钦道:“秦良玉将军正好奉诏率白杆兵援辽,不如请她来看一下我们京营的情况,提出一些意见也是好的。”

这个名字上次在奏折上看到过,鲁钦一说起来倒还有些印象,于是就问道:“这个秦良玉将军是什么人,给朕详细说说。”

鲁钦道:“陛下,秦良玉将军本来是石砫宣慰使马千乘的妻子,胆智过人,擅长骑射,还擅长作文章,姿态风度娴静文雅,行军治兵,号令严明。”

“万历二十七年,杨应龙在播州作乱,两人带兵跟随李化龙前去征讨,于二十八年,连破敌军八寨,杀死杨应龙,为南川路战功第一。”

“万历四十一年,马千乘被太监邱乘云诬告,病死于云阳的监狱。秦良玉于是代领马千乘的职位。去年,朝廷诏令秦良玉出兵援助。秦良玉派兄长秦邦屏,弟弟秦民屏率领四千人先前往。今年在浑河战役中战死的就是秦将军的兄长。”

“秦将军所领之兵被称为白杆兵,白杆兵纪律严明,勇猛异常,尤其擅长山地之战,浑河战役中杀死数千建奴的,正是白杆兵。如果让秦将军看一下我们的京营,指出我们的缺点,应该会有很大作用。”

“哦,明白了,女将军呀,厉害!”鲁钦这么一说,让朱由校记得前世好象听说过这个女将军,原来也在这个时代呀,那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子。

“现在秦将军到了哪里了?”

“秦将军让秦邦屏等人先行,自己在后面准备辎重粮草,现在正好行到通州附近,将往山海关而去,陛下可以让她来朝见,正好让她看下我们京营。”

鲁钦推崇的语气,让朱由校对秦良玉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也记起更多东西,前世在一本书上看到,这名女将军好象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的女性,史书中将她记载到将相列传里,而不是象其他女性一样记在《烈女传》里,这样的巾帼英雄当然要见。于是立刻下旨,召秦良玉进见。

晚上回到皇宫和皇后闲聊时说起了这件事,张嫣道:“皇上,臣妾也想接见这位女将军,我想段妃应该也想见见她,我都听她说过好几次了。”

段英出身将门,本身也有武艺,仰慕秦良玉很正常,于是朱由校答应自己见过秦良玉后,会和她说的。

第二天早朝后,朱由校接见了秦良玉,秦良玉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很高,而姿色可以称得上秀丽。

见礼之后,王体乾捧着圣旨出来了,秦良玉跪地听旨:封石砫宣慰使秦良玉为三品诰命夫人,赐三品官服。其夫马千乘赠封为都督佥事,其子马祥麟为指挥使。秦邦屏为国尽忠,着赠封为都督佥事,子孙世袭,秦民屏作战勇猛,进都司佥书。赐白杆兵白银三万两,布五千匹。

秦良玉跪在地上叩头谢恩,一开口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的丈夫因为太监的诬告而死于狱中,而兄长又在浑河战役中战死,她虽然不会怨恨朝廷,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好受的。现在皇帝如此封赏,总算让她觉得朝廷没有忘记她的功劳,她的兄弟们的功劳,那他们的所作所为就不再是毫无意义的了。

朱由校赐座后,犹豫了一会说道:“秦将军及亲人为大明做出的贡献朕是不会忘记的。而今国事多艰,还要让秦将军奔波千里,实在是让朕惭愧呀!”

秦良玉立即跪在地上道:“圣上对臣及臣弟恩重如山,臣虽一女流之辈,亦知知恩图报,请圣上收回此言,臣弟剿匪不力,让圣上不安,真正惭愧的是罪臣。”

朱由校急忙从龙椅上站起,走下来亲自扶起秦良玉:“秦将军满门忠勇,朕早深知。今日召见秦将军,一则是为秦邦屏将军等人封赏,二则想请秦将军为朕指明我朝军队的弊端,并顺便指点一下朕的近卫军,三则是皇后与后妃久闻秦将军威名,想与秦将军多多亲近。我大明军队在辽沈之战中大败,其中唯一让朕感动的即为秦邦屏将军等人拼死杀敌,阵斩建奴二千余人。大明军队积弊甚深,想请秦将军为朕解惑,如何除积弊,使大明军队都如秦将军之白杆兵一样敢战善战?”

第二十五章 西南不稳

秦良玉也不坐下,她先请朱由校坐回龙椅,然后正色道:“圣上对臣如此厚恩,臣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有逾越之处,还要请圣上恕罪。“

朱由校笑道:”我大明不以言罪人,秦将军尽管说来,朕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那臣就斗胆说了,依臣之愚见,我大明军中有三大陋习,一者是以文御武,文臣大多不懂军中之事,却常要将领按自己乱发的命令行事,且无视将领的建议,鄙视将士,使得军中将帅不和。二者是主军客军之别,客军远离原籍作战,却得不到当地粮草支援,如我等带白杆兵援辽,如在一县停留一天,才能得到粮草,如一日过两县,则两县均无粮草供应,要等到第二天才会提供粮草,这样士兵根本没办法吃饱。三者是家丁问题,各地将领将其他士兵军饷扣下,集中用于家丁身上,家丁武器盔甲精良,作战勇猛,而其他士兵兵甲皆无,根本上不得阵。家丁相当是将领的私兵,将领调动时,家丁是可以跟着调动的,最后是用朝廷的饷养了将领的兵,如此下去,则朝廷军队战力将越来越低,将领势力越来越大,藩镇之祸不远矣。微臣出言无状,请圣上责罚。“说罢跪倒在地。

”秦将军请起,朕早说过不以言罪人。“朱由校等她起来后说道:”秦将军之言有理,朕也曾经想过这些问题,这些都只能缓缓图之,不过朕将京营整顿了一番,全部由武将领军,不准将领养家丁,由一地慢慢推广,总有一日可让全国均能成此景象。今日想带秦将军去,看一看朕练的军队如何,不知秦将军意下如何?“

皇帝想带你去看,难道你还敢说不愿意?再说秦良玉也想看看皇帝练的新军如何,当然欣然答应,一起来到京营中。

京营的翻手礼先就让秦良玉大开了眼界,然后鲁钦等人的赞誉之词听得连她自己都不大好意思了。看过了京营的操练后,她也投桃报李,将京营的武器盔甲,行军阵列都大大赞扬了一番。

朱由校看着互相吹捧的一群人,笑笑道:”不是说要请秦将军指点京营的吗?怎么全是好话呀?“

众人才发现把皇帝冷落到一边了,周遇吉尴尬地笑笑,鲁钦道:”正是如此,秦将军久经战阵,神目如电,慧眼如炬,我等厚颜,请秦将军帮忙指点下京营的不足之处,如果能同时提出解决方法那就太好了。“

秦良玉其实已经被京营的情形给震惊住了,她早就知道京营之乱,更甚于边军,而现在看到整齐的军营,高昂的士气,特别是精良的装备,严整的队伍,与之前的京营可谓是绝然不同。先朱由校说带她到京营看时,她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她不相信短短几个月内,皇上能将乱糟糟的京营变成有战斗力的军队。但亲眼所见,除了没有经历过战阵外,其它方面比她所看到的边军已经强得太多。

她拱手做了一个罗圈揖道:”不敢当,以本将看来,京营之兵可称得上是精兵,唯一可虑之处,不过是没有经历过战阵而已。“

她转向朱由校,敬了一个新学的翻手礼道:”西南各地土司,近来有不稳之象,且西南现今各地,常有小股土匪,如京营能抽调部分精兵,以剿匪为名,巡行西南,既能练兵,又可震慑各地。臣的一点浅见,敬请圣裁。“

她是石砫宣慰使,自己本身就是土司,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很不容易,也可见她对大明的忠心。朱由校道:”秦将军此议甚妙,待朕和诸将商议后再作决定,皇后盼将军甚急,将军先去宫中如何?“

命人带秦良玉去皇后宫中,朱由校和京营众将商量秦良玉的提议。鲁钦首先说道:”西南民风剽悍,确实常有土匪出没,只是让京营去打小股土匪,好象有点小题大作的意思呀。“

杨光夔道:”这个只是名义,主要是震慑不稳的土司,西南地形复杂,倒是个练兵的好地方。臣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杨光皋和周遇吉也觉得可以,反正不用太多兵力,就当是行军训练也好。朱由校却觉得还有一点,就是秦良玉所说的主客军的问题,京营去西南,就是客军,也正好试验一下别的军需供应方法,如果可行,慢慢就能推行到全国各军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可行,那朱由校就决定由京营抽调一个骑兵营,两个步兵营前去西南剿匪,各位将领都想去,这当然不可能,最后经过激烈的争吵之后,由皇帝拍板,派鲁钦带三个营去西南。

但是如果说是派京营去西南剿匪,这事朝中官员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所以决定等秦良玉将白杆兵送到山海关后,再要她继续去征白杆兵,到时鲁钦就带人护送她回西南,这样文臣们就没话可说了。

没有争到西南的任务,其它将领都很失望,特别是杨光皋和周遇吉,朱由校保证用同样的方法送他们去辽东,但不准和建奴交战,暂时平复了他们的怨气。

好不容易安抚好京营将领后,朱由校回到宫中,问过后才知道秦良玉已经回去了。晚上宿于纯妃宫中,段英还没有从白天得见偶像的兴奋中回过来,和朱由校谈了很长时间的秦良玉。

朱由校笑道:”那爱妃下次也去当将军好不好?“

段英不相信地看着他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吗?皇妃也可以当将军吗?“

”当然可以,不过当将军先要学会骑马,你会骑马吗?“

“臣妾在家中学会了骑马呀。”

“朕还不会骑马呢,爱妃不如来教朕骑马吧。”

“这时候到哪里去找马呀,明天好吗?”

“明天怎么行,不如爱妃今晚先当会儿马,让朕也学会骑马好吗?”

”陛下最讨厌了,臣妾可是说的正经话哟!“

”朕也是说的正经话,而且朕还要做正经事……哟!“一时笑语嫣然,娇喘连连,满室皆春。

第二十六章 京营拉练

六月一日,熊廷弼从家乡被召回,皇帝加了他兵部右侍郎衔。他回朝后首先要求停止贬谪攻击过他的言官,朱由校没有理他。然后他献上了著名的三方布置策:在山海关布置重兵,并在登莱,天津增兵,在广宁出兵牵制,并于海上出兵直捣建奴后方。

朱由校看了以后,又单独召见了熊廷弼,直接问他道:“熊卿的策略朕看了以后有些疑问,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到底是侧重于防守还是进攻?”

熊廷弼汗立刻就冒了出来,他的策略,虽然说得含糊,但皇帝却直接看出了他的打算,他一咬牙道:“启禀陛下,臣准备先重防守,再等适当机会再进攻。”他的想法是不容于大臣们的,因为大臣想的是收复故地,而他却是想先守着,不思进攻,就和以前言官攻击他的一样。他在布置策中说要在山海关布置重兵,又在天津登莱增兵,其实就是想先固守再图发展的乌龟壳战术,虽然在奏折中他先说的是“广宁用骑步对垒于河上,以形势格之而缀其全力”,那不过是想掩饰一下罢了。

“朕不懂战事,然熊卿欲重兵于山海关及关内,则关外必然兵少,建奴来攻,如何应付?”

见皇帝竟然没有斥责他的意思,熊廷弼的心安定了下来:“臣有罪,臣思之,若敌来攻,则可相机而动,敌多而猛,则可先撤其兵,等敌退则又据之,敌若少,则可攻之,等其援兵来,则又撤之。”说完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

朱由校想,如果是别的皇帝,当然不会同意他这么做,大臣也不会同意,因为这是赤裸裸的畏敌呀。但是他知道,在野战中,明军想打赢建奴很难。既然如此,那当然就应当避其锋芒,他是知道游击战的,用游击战的方法来对付建奴,应该是个好办法。

“朕听说过一句话,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熊卿看来也很明白这个道理,那朕就放心了。不过朝廷已经从澳门购买大量红夷大炮,实为守城之无上利器,等大炮运来之后,卿可择一坚城,安置大量红夷大炮,以做固守。”

“陛下圣明,臣谢过陛下隆恩。”熊廷弼明白,皇帝是想用这个方法来堵住群臣的嘴。

“朕升卿为兵部尚书,经略辽东,卿当为朕守住广宁这一条线,广宁绝不可失,其余天津,登莱朕自有安排。卿欲用何人,尽可报来,朕赐你尚方剑,有专事之权,望卿毋让朕失望。”

熊廷弼请为监军道臣高出、胡嘉栋,督饷郎中傅国昭雪,恢复官职,让他们理事。建议启用辽人原赞画主事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夔州同知佟卜年为登莱监军佥事,原临洮推官洪敷教为职方主事,军前赞画,用以收拢辽人的心,朱由校都同意了,并下旨升熊廷弼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驻于山海关经略辽东等处军务。

又下旨右佥都御史毕自严巡抚天津,升登州道按察使陶朗先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沈有容升为总兵、都督佥事,主持登莱海防事宜。

天启元年七月初三,是熊廷弼启程的日子,朱由校赐给他一身麒麟服,四枚彩币,设宴于郊外,派文武大臣为他陪酒、饯行,并派杨光皋周遇吉带两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护送他赴任。

和熊廷弼交待好后,朱由校又唤过杨光皋道:“前日和你们说好的事要记住,你们给朕仔细看看,辽东各地之兵到底如何,可否和建奴一战。这次野营拉练,尽可能接近实战,主要是让士兵适应辽东气候地形,检验指挥,行军,兵种配合各方面的问题,尽量接近前线,但不要过河和建奴作战。”杨光皋兴高采烈,连连点头。

八月初五,秦良玉只带着两个女侍卫和她受伤的儿子马祥麟从山海关回到京师,朱由校又召见了她,再一次赏赐给她许多金银布帛,并赏马祥麟彩币若干。皇后和纯妃良妃都赠送给她一些礼物,朱由校命鲁钦带领两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护送她回西南。

鲁钦除了带有三个营的正兵外,还带有一个辎重营,朱由校命令他每到一地,都要按士兵人数在当地衙门领取粮草,恐怕各地官员不会配合,朱由校赐给鲁钦尚方剑,并要他领取粮草后要出具收条,将来收条可以用来当缴税证据。这个方法是他和徐光启商量后制定的,先来试一下,看效果如何,再来决定是否推行全国。

熊廷弼刚出发,王化贞奏折来了,他部署将领,沿辽河设立六所军营,每营设置参将一人,守备一人,各自画地分守。西平、镇武、柳河、盘山等要害地分别设立防哨。奏折登在邸报上,熊廷弼看后不以为然,上书说:“河面狭窄不可靠,城堡太小难容驻兵,现在只应牢牢地守住广宁。如果分兵在河上驻守,部队分散力量就弱小了。敌人用轻骑兵偷偷渡过河来,专攻一所营房,我军力量必然不支。一营溃败,其他各营就都会败,西平等地的防哨也不能守住。河边只适于设立游击队,轮番出入,使敌人莫知浅深,不该屯聚一处,给敌人乘隙袭击的机会。”

朱由校肯定了熊廷弼的意见,但也下旨给王化贞,升王化贞为辽东巡抚,命令辽东原有主客军专力防守广宁。

七月十二,熊廷弼到达山海关,杨光皋等人拜别了经略大人,开始向广宁进军。按皇帝的要求,每日强行军三十里,结果第一天只走了十五里就天黑了。

晚上京营召集司级以上的军官开会,几十个人将大帐挤得满满的,大家打招呼行礼搞得热闹非凡,杨光皋拍了一下桌子,顿时鸦雀无声。

“诸位兄弟,皇上看重京营,大家都是知道的,今日是第一次野营拉练,皇上说是一日三十里,那样我们就可以在十天内到达广宁,现在一天只走十五里,那可是打了对折,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诸位有什么想法可以加快速度的,都一一说来。”

第二十七章 初到辽东

问完后众人均沉默,杨光皋只好点名,结果大多数都是诉苦的,明军一般长途行军的速度不过是每天十里,这还算不错的,现在走了十五里,大家都觉得已经非常好了,不敢怪皇上定的要求太高,只好摆困难,说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只能走这么快。

等众人意见说得差不多了,杨光皋目示周遇吉,周遇吉站起来,先敬礼道:“我京营士兵一月一两五钱军饷,皇上还常有赏赐,行军之时,粮草和弹药都是辎重营用大车拉着的,大家都只是着甲拿武器,这样一天都只能走十五里,只怕有负皇上厚望吧。”

杨光皋直接做总结:“从明日起,也不管其他,以局为行军单位,最后面的一个局伙食减半,最后面一个局中最后一个司全员负责清理茅房,连续两次最后的局其长官军饷减半。”

第二天,部队前进了二十里,骑兵第三局走到了最后,只好大家都只吃个半饱,更惨的是骑兵第三局第三司,第二天行军之前又要负责拆掉清理好茅房。

这样大家的积极性终于被清理茅房给提起来了,一路上大家为了不落在最后,各局长召集属下想办法,出主意,行军速度逐日加快,终于在二十四的晚上赶到了广宁城外。十二天时间,走了三百七十多里路,平均速度已经超过了朱由校的要求。大家都累得够呛,吃了晚饭就早早睡了。

七月二十五,杨光皋进到广宁城拜见巡抚。王化贞热情地接待,在欢迎宴上,他给杨光皋一个个介绍在座的主客军官员将领:“这位是辽东巡按方震儒……这是平辽军中军游击祖大寿,这是平辽军中军游击孙得功……”。杨光皋与他们一一见礼,文官是作揖,武官则是跪拜,在跪倒时杨光皋立刻拉住,然后告诉他们,京营中不行跪拜礼,只行军礼,并示范给他们看。众武将都面有喜色,文官则不以为然。

宴会中,王化贞举杯开口道:“本抚历来以为,不战必不可守,不过河必不可战。经略却认为守都不可,何以言战,本抚却认为正因其不可守,方才要战,以战为守,只要我方一过河,则海州粮食尽为我所有,各地义民盼王师久矣,我军取下牛庄,定有人缚叛将来献。加上西虏提四十万大军策应,则辽东可一举荡平,诸君到时可一起痛饮,饮胜!”

各官员将领饮酒后尽皆称赞巡抚大人策略高明,杨光皋心中却不以为然,皇上说过的,辽东现在只能守,待兵练好后再战,现在连京营与建奴野战皇上都称之为送菜,而广宁军战斗力他们是知道的,很多都是刚从农民中选出来的,训练不足,这样的军队过河,可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了。

宴后杨光皋和王化贞单独在书房中说话。杨光皋道:“巡抚大人,光皋带京营来,是想让士兵适应辽东情况,并继续进行野营拉练,请给我们派几个向导,并提供十日粮草,我们准备一直走到辽河边上,操练几天后,就准备回去了。”

王化贞自然是无不允许,派了一个叫曹文诏的把总带了十个向导,并命令京营的辎重营自行去领取粮草。京营在广宁外休整了两天后,开始向辽河边进发。

曹文诏二十多岁很精干的样子,他和周遇吉年龄相仿,所以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周遇吉发现他竟然识字,还读过兵书,这在军中可真是不多见,于是休息之时,两人总是将兵书中的内容与京营行军的实际结合起来进行讨论,都觉得受益良多。

辽东这个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是辽河还没到封冻的时候,曹文诏带着大家先到了镇武堡。镇武堡很大,修得很结实,但守兵并不多,两千多人的样子。周遇吉问了曹文诏,才知道王化贞把兵力分散在各个堡内。

京营又经过西兴、西宁、平洋和闾阳诸堡,最后到达离河最近的西平堡。一路行来,京营的速度在逐渐增加,最多一天可以行进三十五里了,这让杨光皋等人喜上眉梢,也让曹文诏目瞪口呆,因为广宁兵一天能走十里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西平堡驻守副总兵罗一贯给兵士准备了热饭,走了四天的将士终于能休息一下了,大家饱餐了一顿,然后睡得天昏地暗。

八月初四,京营在西平堡休整一天,了解了河岸的基本情况,然后于第二天来到三岔河。这里是辽河,浑河和太子河交汇处。河面最窄处仅七十步,且水流极缓,极容易渡河。

部队就在距河边一里处下营,营下好后,开始进行日常训练。杨光皋下的命令是在河边进行两天训练,然后沿河流向上继续进行拉练。

曹文诏对京营的训练很感兴趣,觉得训练方法出自戚继光,但又有些改进,比如步兵方阵对骑兵的压制就很不错,于是很是好奇地问周遇吉:“这个改动戚帅练兵成法的是哪位将军,可真是了不起呀!”

周遇吉笑了,对北京方向拱拱手道:“这是皇上亲自做的改进,连军制和练法都是。”

曹文诏吓了一跳,听说皇上才十七岁,竟然能够将戚帅成法进一步提高,果然是圣人无所不能呀。

京营在训练时,对河的后金斥候也在观察他们。因为隔了一条河,所以他们的侦查就显得肆无忌惮,直接下了马,站在河边,有人嫌看不清楚,竟然人立在马上来仔细打量。

曹文诏自告奋勇,请求带一个队的骑兵去赶跑建奴斥候,杨光皋准了。曹文诏先带着人骑着马来到河边,让其他人别跟着,自己下马上前一直来到岸边,拿着弓就向对面射去,后金斥候早在他们来时就退后了几十步,现在离曹文诏大约一百多步。曹文诏的箭大概射出五十步后掉入河中。对面的斥候发出轻蔑的笑声,又走回了河边。

第二十八章 威武曹文诏

一个斥候笑着拿弓一箭射来,箭从曹文诏旁边约一步的地方飞过,插在河边草地上。曹文诏吓得往旁边一滚,那狼狈的样子把对岸的后金斥候逗得大笑不止。曹文诏爬了起来,却不往后退,又有几个斥候上前拉弓向他射来,有两箭射在他的甲上,弹了一下,掉了下来。曹文诏却动也不动,等对方都上前走到河边时,抽出几支箭,插在旁边的沙土上,拿起铁弓,左一下右一下迅速地射出六支箭,将对岸的七个斥候中的六个射倒在地。

他用的是三石强弓,平日可以射到一百五十步外,身上穿的是杨光皋送给向导的铁鳞甲,对岸的后金斥候的箭射在身上只相当于挠痒痒,而他的箭射在只穿皮甲的后金斥候身上,那后果可想而知。

唯一没有中箭的后金斥候吓了一跳,连忙逃离河岸。大约一百步后才停了下来,想要过来救人又怕曹文诏的箭,所以在那里犹豫不决。曹文诏低低地骂了一句:“蠢猪,趴在地上来呀。”一挥手,骑兵队长立即骑马上前,曹文诏道:“我在这里监视那个建奴,你们找河防兵要船过去割首级牵马。”

骑兵队长立即回马,带着他的部下向河防所奔去。很快就找到一条中等大小的船,下马后大家上船向对岸划过去。这时后金斥候终于聪明起来了,趴在地上向倒地的斥候爬过去。船很快就到了对岸,队长带着部下拿着火铳向那个斥候跑去,那斥候才爬了几十步,见势不妙立即爬起来就向后跑,曹文诏的箭在他身边飞过,唬了他一跳,然后更加拼命地向后逃,等队长带人赶到倒地斥候处时,他已经跑到了马旁边,犹豫了一下是上马就跑呢还是拿弓来射呢,这时呯的一声响起,他倒在了地上。

队长得意地收起火铳,叫道:“李正王兵,你们俩去砍他的首级,这边快点砍完。”很快七个首级和几匹没有惊远的马到手,队长迅速带人撤回船上,向对岸划去。

杨光皋看到脚下的首级,听队长汇报了事情经过,对着曹文诏伸出了大拇指,周遇吉在旁边解释这是皇上说的做的好的意思。杨光皋道:“曹把总箭术惊人,有勇有谋,不知是否愿意来京营效力呀。”

曹文诏才来广宁不久,只是个小小把总,现在听得可以到京营中去,自然是求之不得。杨光皋答应等京营回去的时候会和王化贞说一下,现在命曹文诏暂时升为千总,领京营斥候队,战时带骑兵营一翼,等回到京师述功时再论功行赏。

八月初七,京营开始沿河向上游行去,曹文诏提出上游也有些地方河窄水浅,要防建奴偷渡,所以建议将斥候放远一些。杨光皋准了,将斥候派遣到向前四十里,向后三十里。

八月初九,到达柳河卫,大军扎好简营后,曹文诏来报,上游三十里处发现建奴船队,正在向这边驶来,只怕是针对京营的。不久又来报,敌军在上游二十里处开始下船,看旗号是镶白旗的,大约有一千披甲兵,二千无甲兵及两千汉兵。

杨光皋看了看天色,已近中午,京营上午走了十八里,现在再走二十里去半渡而击是不现实的,敌军大约十个牛录,而京营有五千多兵,兵力当然是占优的,只是京营兵从来没有上过战场,那按皇上所说,就只能先守后攻了。

立即下令,伙夫造饭,辎重兵开始挖工事,战兵分批帮助挖工事,一个时辰后,敌军已经来到营外五里处,而京营已经全部吃了中饭,工事已经基本完成。

步兵营和炮兵营混合安排在最前面,步兵营是九排十二列的方阵,每个方阵相隔六十步,步兵中间安排炮兵,每个方阵中间是伙夫和辎重兵,战时专门收割首级。骑兵布置在方阵两翼。

镶白旗旗主杜度,是努尔哈赤长孙。努尔哈赤以不思悔改之名处死长子褚英后,让他继任镶白旗旗主,自领十五个牛录,驻守在海州。这日下面来报,河对面来了很多明朝官兵,衣甲锃亮,锣鼓喧嚣,看旗号是明朝京营。明朝京营军饷之高,建制之乱,战斗力之低,就是在后金也是时有耳闻的,杜度见猎心喜,这样的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下,于是命令密切监视明军动向,最好是王化贞又派他们过河来搞偷袭,那就正好,象前几次一样,装备可就本旗主笑纳了。

可是接下来明军只是沿着河行走,根本没有过河的意思,倒象是游春的样子,可现在是秋天呀。杜度想了想,一咬牙,你不过来我可以过去呀,你们都是在河边,我过河就可以攻击你,打完了抢了东西上船就走,明军虽众,即使敢来救援也是来不及的。至于能不能打赢,他压根没有想过这事,近两年来的战事告诉后金的将领们一个简单道理,除了川兵和浙兵还有两下子以外,其他的明军都是不堪一击的,何况是名声已经臭大街的京营呢。

看着明军已经摆好了阵势,杜度倒是有些惊讶,看到大金兵以后竟然不跑路,有胆色,不过这样更好,等下的收获会更大。他发出号令,后金兵一直走到明军阵前一里处才下马,然后甲兵披上甲,拿好武器,向前走去。

京营的工事很简单,就是两条半人深的壕沟,两条之间隔了两步多(三米),壕沟对着敌人的一面堆着一些土,上面架满了密密麻麻的火铳和火炮。壕沟里每隔二十步有一个人看着后面的旗子,这是传令兵,其他人都对着建奴的方向。

后金兵最前面的大约一千汉军,这是用来探路的炮灰,后面跟着的是八百甲兵,一千无甲旗丁,预备队是两百甲兵和一百五十名白甲兵(巴牙喇),至于剩下的一千汉军和一千无甲兵,是准备等会去抢东西的。

第二十九章 初战(一)

汉军走到距离壕沟约一百步处,开始用火铳和弓箭攻击,他们用的火铳是老式的火绳枪,铳管细长,射速慢而且威力小,而汉军的箭术本来就非其所长,所以京营根本没有理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继续前进。汉军进到八十步时,后金甲兵开始进行抛射,攻击目标是壕沟里的明军,明军紧贴着沟壁,尽量减少受到攻击的面积,所以偶尔才会听到壕沟里传来的一声惨叫。

汉军到阵前五十步时,传令兵看到指挥旗开始挥动,于是大叫道:“将枪口对准前方,做好预备。”这时突然听到呯的一声,有个士兵因为紧张扣动了扳机,正好击中前面一个汉军,将他打翻到地上,其他士兵跟着一起开火,将前面的汉军扫掉了一片。

传令兵们气急败坏,各部军官立刻发布命令:“装好火药,做好预备。”传令兵接着大叫:“没有命令,不准开火。”这时指挥旗又挥动了几下,传令兵道:“分三段射击。”各部军官立即开始接管指挥本部人马,“第一营第一司第一次攻击,听我指挥。开火!”“开始装药,等待第二次攻击命令。”……

第一次参加实战,有些士兵平时记得牢牢的操作过程这时候都成了脑中的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士兵根本连第一枪都没有发出去,不过大部分士兵都能按照操典的要求来装药,射击,只不过速度比训练时要慢得多。

杨光皋拿着一支望远镜观察着敌军动向,当汉军离壕沟只有二十步时,他叫道“炮兵开火。”旁边的鼓手齐齐地敲了敲鼓的边缘,清脆的梆子声传出很远,炮兵军官齐声叫道:“开火。”前面壕沟中的火炮发出轰轰的怒吼,虎蹲炮中的小铅子呈扇形向前喷出,将最前面的两排汉军几乎一扫而空,后面的也有些受到波及,立时大量汉军倒在地上,当时死了的倒还好,那些没死的汉军捂着脸上或是身上的伤处,那叫的可真是凄惨。其他的汉军不敢再前进,有的向后跑去,被甲兵砍死几个后,就向两旁跑开。这次炮击至少撂倒了二百多人,比前面火铳放倒的总和还要多。

这时后金甲兵离得近了,都用弓箭进行抛射攻击,他们的弓箭功力比汉军强多了,再加上壕沟里的士兵因为站起来要射击或者装药,受到攻击的面积增大,所以取得的效果比汉军要强得多,明军的惨叫声明显增加了许多。

但离得近了,火铳的击中比率也大大增加,所以后金甲兵倒下的也在增多,这时,鼓手同时将鼓敲响三声,然后是一下一下地响起,离壕沟二十步的步兵方阵开始向前移动,鼓响一下,向前一步,后金甲兵开始向这边直射,不停地有士兵倒下,军官立即驱赶后面的士兵补上,杨光皋看到两者相距约三十多步时,叫道:“分段开火。”

鼓手重重敲了一声,步兵方阵停了下来,第一排士兵蹲下,第二三排士兵自动错开,又是重重地一响,三排士兵一齐发射,阵前瞬间被硝烟填满。这时前三排士兵都站立在原处,开始装药,第七八九排走到最前面,第七排蹲下,第八九排错开,重重的鼓声响起,又是一阵枪响,然后第四五六排上前重复,阵上只见此起彼伏的枪声,而阵前的硝烟刚刚快散去,又被填满,士兵根本看不到对面的情况。

三阵枪响以后,鼓声不再响起,风将硝烟慢慢吹起,将战场又显现在众人眼前。披甲军倒下一大片,但也有些披甲兵已经逼近了壕沟前,有人正在跳入壕沟中,杨光皋命令道:“迅速分段开火。壕沟兵用刺刀退敌。”鼓声响起,这三次重击鼓声比前一次要急,又是三阵枪响,然后鼓声一变,连续敲击四下,壕沟里响起各级军官的声音:“不要再装药,打完后用刺刀。”

然后鼓声响起连续三声,步兵方阵装好药后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前进,一直抵达壕沟边缘,鼓声长短相间地响了六次,各方阵军官叫道:“自由射击。”于是前排的射击完后,就走到后面去装药,这样循环往复,不停地向壕沟那边倾泄弹药。

那边的建奴甲兵不停地倒地,这边的明军方阵步兵也不时有人中箭倒下,迅速地让辎重兵拖到后面,医官开始进行简单地包扎。

终于建奴撑不住了,对面金声响起,甲兵开始缓缓后退,汇在一起,但都还是面对明军,边退边射箭。杨光皋下令跟着后金兵缓慢前进,同时将步兵队列集中,变成了两个阵形,每阵都是六排步兵,前后两个阵形间隔十步。士兵跟着鼓点越过壕沟,一步步地向前逼近,并不停响起火铳击发的声音。

后金甲兵快要退到旗主处时,突然阵形一变,一群白甲兵冲了出来,将手里拿着的标枪,甩刀什么的一起丢了过来,将第一排方阵前面的士兵打倒了十几个,然后抽出长兵器,向着方阵砍了过来。

这些白甲都套着两层甲,他们冲入方阵后开始乱砍,而步兵用刺刀对付时根本不是对手,前面的方阵很快就乱了起来,倒地的士兵大声惨叫,没有受伤的士兵也开始四处逃窜,躲避白甲的砍杀,甚至有士兵开始向后跑,冲向后面的方阵,后面方阵的军法官大叫:“向旁边跑,不准冲阵。”然后走到方阵前方,遇到冲到本阵前的士兵就是一刀砍倒在地。其他准备向后退的士兵看到这情况,稍微清醒了一点,要么回身去和建奴博斗,要么向旁边跑去。

第一排方阵很快地被白甲兵打散,白甲又冲向第二排方阵。前面方阵的教训第二排的司长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如何应付,都高叫着:“保持阵形不要乱,自由射击。射击完毕不准装药,用刺刀一起刺杀建奴。”

第三十章 初战(二)

白甲前进速度极快,方阵指挥官才下完命令,他们已经逼近到方阵前十步左右。而火铳的击中率一般来说较低,这是指在五十步左右时,而靠近了打,火铳却变得比弓箭还要精准,所以第一阵枪声响起时,大量靠近方阵的白甲倒在了阵前。而明军阵形没有乱,即使有白甲冲进来,杀了前面的一个士兵后,也很快被其它方向刺来的几把刺刀刺中,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后面的汉军被逼着向前冲,可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四处乱瞟的眼睛都预示着不可能给方阵造成什么威胁,果然,当方阵步兵都挺着刺刀向前走时,汉军很快崩溃,迅速向后逃去,后面的甲兵的刀砍也阻止不住向后的人流。

骑兵营一直在两翼随着方阵缓慢前进,这时左翼杨光皋手一挥,带着骑兵向溃逃的汉军冲去,右翼的曹文诏几乎与他同时行动,很快,汉军冲乱了后面的甲兵阵形,甲兵也开始向后逃亡。杜度长叹了一口气,也带着亲兵向后逃去。

这时鼓声连响八声,步兵停步警戒,稍事休息后再开始追击。辎重兵开始清扫战场,先将本方受伤士兵抬到后面医官处,再给未死的建奴补上一刀,斩下首级,将兵甲收好。最后一排没有参加战斗的步兵方阵向着前方便步追去。

骑兵营紧跟着建奴,火铳早已经扔在地上,每人都拿着马刀,跑过敌军身边时,将刀垂下,马的速度会让刀轻易地将建奴砍倒。追了大约十里后,杨光皋下令停止追击,因为前方出现了建奴的留守军队,阵形森然,前面还有陷马坑,只留了几个狭窄的通道让建奴败兵通过。

杨光皋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对方一阵箭雨射来,射中了几个骑兵没有着甲的腿部,伤了几十匹马。骑兵没有远程火力,只好救起伤兵,缓缓后退。曹文诏不甘心,退出建奴射程之后,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左右开弓,连发十支箭,射中十个建奴,引得骑兵大声欢呼。

大家隔着一定距离僵持着,这时后金的船只从上游下来,缓缓靠在岸边。后金军开始分批上船,上完后迅速驶向对岸,下完人后又驶了过来。

这时,周遇吉带着步兵终于赶到了,杨光皋和曹文诏带着骑兵让开正面,向两翼展开,随时准备追逃。周遇吉下令:“三段射击。”然后亲自用鼓给步兵敲节奏。火铳在这平坦地方,射程和伤害力远远超过弓箭,再加上后金兵与明军在盔甲上的差距,使得收尾过程顺利无比,明军以极少的伤亡消灭了还来不及上船的大部分留守部队,以及部分已经上船的后金兵,曹文诏又展现了一次左右开弓的神技,八箭八人,而且是已经上船了的人,在明军的欢呼声中,曹文诏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缓缓地举起铁弓大呼:“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

士兵也一起大叫:“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皇上。”河对岸的杜度端详着自己左臂的弹孔,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喊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汗王这次会如何惩罚自己呢?天呀,连京营都这么能打了,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第十五章

战场打扫完毕,本次战斗,共杀敌一千四百三十七人,其中建奴六百一十三人,没有俘虏。共缴获镶白旗牛录旗八面,旗主旗一面,而京营共阵亡三百五十九人,重伤二百八十六人,轻伤六百三十三人,据医官报告,重伤中的绝大多数都可以保下一条命来。

大军休整了一天,然后用两天时间赶回了广宁城。王化贞在城门外安排了隆重的欢迎场面,他一直要想进攻建奴,但每次都是大败而归,逃回的士兵百不存一,这次京营出战,仅斩首真夷就有六百多,让他大大涨脸,而且也证明了他的攻击战略是对的,他当然高兴,所以当杨光皋向他要曹文诏时,他立刻答应下来。

而且他还有个得意事儿,他派遣练兵游击毛文龙,深入建奴后方,收复沿海各地。七月十四日毛文龙到镇江后,暗通镇江中军陈良策为内应,率一百余人夜袭,擒后金外戚佟养真及其子佟丰年、其侄佟松年等,后又派陈忠等袭双山,擒斩后金游击缪一真等,捷报已由搪马传送去京师。

“光皋为朝廷贺,为皇上贺,亦为巡抚大人贺。”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杨光皋也是喜上眉梢。毛文龙在镇江闹出这么大的事,当可牵制后金兵力,更加有利于广宁的固守。

八月十五,京营踏上了回京的路。缴获和轻伤员已经由辎重营用马车先行带走,重伤员则由医官在广宁照顾到伤愈后再回京。所以路上又进行了拉练,等到达山海关时,已经把速度提高到了每天四十里。

毛文龙捷报传到京师以后,兵部听信王化贞的主张,催促熊廷弼出关督师,所以此时熊廷弼已经驻扎在离广宁一百多里的右屯卫了。杨光皋在路过时拜访了他,熊廷弼当着他们批评了王化贞的进攻策略,觉得想靠西虏和内应就一举荡平辽东,只怕想得太简单了。几人都深以为然,但也不便随意附和熊廷弼,他们是京营的军官,随意发表意见会被人视为是皇上的意思,让另有用心的人利用,整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坏了。

等回到京师后,首先是献旗于太庙,然后将牺牲的将士名单奉入忠烈祠。等这些都做好后,皇帝亲自来到了京营。

进了营后,众将皆以军礼迎接皇帝,曹文诏抑制住自己要跪下的冲动,别扭地使用军礼向皇帝致敬。

朱由校用军礼还礼后,和京营大帐中各级将领一起坐下。跟来的太监开始传旨:京营各营,改称近卫军,升杨光夔为近卫军指挥使(正三品),总领近卫军各部。杨光皋为近卫军指挥同知(从三品),协理近卫军各部,鲁钦为近卫军指挥同知,主领炮营,周遇吉为近卫军指挥佥事(正四品),主领步营,曹文诏为近卫军镇抚(从五品),主领骑营。各级军官,均升一级,参与辽东战事的士兵每人赏赐五两银,未参加的士兵每人赏赐二两银,各有功者,按功劳赏赐晋升。

第三十一章 辽东局势

众人皆跪拜接旨,然后召开司以上军官大会,讨论近卫军改制的事宜。

前面杨光皋等人已经将战事过程详细上奏给了皇帝,并且指出了现在军队面临的主要问题:一是白刃战有待加强,特别是多人对付一人的攻法,而且敌人攻击一强就会出现溃散现象,二是指挥方法有待改进,三是医官数量太少。朱由校强调,针对这些问题,各位军官要群策群力,一起提出意见,汇总以后再报来。现在这份建议书已经交上来了,所以这次改制其实是近卫军各级军官的集体意见的结果。

朱由校宣布道:“近卫军全部重新打乱编排,保证每个参加过辽河战役的老兵带一到两个未参战的新兵,并选五百名习水性的士兵编成水营,前往泉州帮助张千方。淘汰一部分战兵进入辎重营,每旗配备一个信号兵,营及以上军官配备多个信号兵,各级军官和信号兵统一集中学习信号指挥的细则。近卫军改编成步兵营五个,骑兵营三个,炮兵营两个,每个战兵司设医官两名,另每营加设医官两名,重新编营以后,于京师附近进行野营拉练,并进行白刃对战训练。”

等大会散了以后,朱由校和近卫军几个营长以上的军官开始开小会。首先,他拿出一支怀表道:“这是西方的计时之器,叫做怀表,把每天十二个时辰分二十四个小时,然后每小时分六十分钟,每分钟分六十秒,朕这里有一箱子,你们先拿去,局以上军官均要配备,至于使用方法朕会让孙郎中的手下告诉大家的。”众将大喜过望,时间的精确性使得战术的运用可以更加多姿多彩,平日的计时方法复杂而且不精确,这种怀表的使用,能够大大增强军队战力。

朱由校又取出一个望远镜,让军官们试看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看着啧啧称奇的军官说道:“这个叫望远镜,可以看远物,在行军侦查作战时都有很大作用,这个营以上军官配备,斥候旗长也要配备,方法也让兵仗局的人讲解。这两样物事,对作战当然是有极大好处的,但是要注意,最重要的是人,带刺刀的燧发步兵只要阵形不乱,在相当甚至更多的敌人面前都是无敌的,所以阵形还要练,多练下行军和作战时的阵形变换,然后这次作战中乱跑的士兵给他们一个机会,就不再用军规处罚了,换一种方式,召集士兵开会,在会中必须要狠狠批评他们,让他们自己做检讨,绝对不能再出现溃逃的情况,燧发兵溃逃后,战场上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此事交待后,朱由校开始询问大家对辽东局势的看法。

杨光皋首先发言:“王巡抚曾言,如若过河,则军粮可取自海州,河东义民则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且西虏可提兵四十万而夹击建奴。以臣等所见,广宁军装备不齐,训练不足,如若过河,其败可期。至于义民缚敌将以迎王师只怕未必,臣可听说沈阳之汉民可是盛装打扮将建奴迎接进城的。西虏哪来四十万精兵,何况其狡诈异常,只想要朝廷赏银,不足为信。”

曹文诏也道:“巡抚只想过河击奴,已先后派遣五支部队过河,均大败而归,逃回者百中无一,现广宁军中只巡抚一人以为建奴即日可破,其它军将均畏与建奴野战,广宁军守城倒是可以,但出击只怕不行。”

周遇吉的意见也差不多,觉得广宁军战力差,王化贞想当然尔。

曹文诏本来来自广宁军,他的话应该代表了广宁军中的多数将士的看法,朱由校当然会重视,只是现在朝廷大臣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于是朱由校要他们合写一个奏折,将广宁情况做一说明,并提出自己的意见。

上次王化贞的建议被熊廷弼否决以后,深恨熊廷弼,把军事全推托在熊廷弼身上。熊廷弼于是请朝廷警告王化贞,不得借口有人节制,坐失战机。此前,四方援辽的军队,王化贞全改名号为“平辽军”,辽人很不愉快。熊廷弼说:“辽人又没叛乱,请改为‘平东’或‘征东’,以快慰辽人的心。”从此以后王化贞与熊廷弼矛盾益深。

八月初一,熊廷弼上书说:“三方面布置的战略的实施,必须联络朝鲜。请抓紧时间派钦差使臣去访问朝鲜的君臣,让他们征发八道的全部兵力,在江面上设立连营,助我军的声威。”并举荐监军副使梁之垣,说他在海滨长大,熟知朝鲜的事情,可以充任钦差使臣。朱由校马上就同意了,并且按照行人奉使的惯例,赐给一品官以示宠信。梁之垣于是上书提出加强他们的事权、确定自己职责等八条要求,朱由校也都同意。梁之垣正在和有关部门商议兵饷的事,王化贞所派遣的都司毛文龙已经袭取了镇江,奏上了捷报。满朝为此大喜,立即命令登、莱、天津派出两万水师接应毛文龙,王化贞率四万广宁兵进据河上,和蒙古军一起乘机进取,由熊廷弼在中间调度。命令下达以后,经略、巡抚所辖兵镇相互观望,熊廷弼根本没办法指挥王化贞,所以最终两方都没有出兵。

熊廷弼因为毛文龙报功绕过了他,所以说:“三方兵力未集,文龙发之太早,致敌恨辽人,屠戮四卫(指金、复、海、盖四卫),军民殆尽,灰东山(指矿徒起义)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目为‘奇功’,乃奇祸耳。”这种说法就有点牵强了。朝廷大臣们看到他的疏言,多不信服,王化贞更不满,屡次反驳熊廷弼对他的批评。

王化贞向朝廷许下诺言:“仲秋之月,可高枕而听捷音!”意思是明年三月,即可取胜。而熊廷弼上言皇帝:“明谕抚臣,慎重举止,毋为敌人所笑。”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第三十二章 经抚之争

而这时叶向高终于到了京师,进了内阁,当然,和历史稍有不同的是,首辅还是方从哲,叶向高为次辅,再加上刘一燝和韩爌两位阁员,内阁一共是四个人。叶向高是王化贞的座师,当然支持他,而这时的兵部尚书张鹤鸣和熊廷弼关系很不好(当然,朝中和熊廷弼关系好的很少,包括楚党中人,因为熊廷弼嘴巴太臭,得罪人太多),因为熊廷弼曾经骂过他和叶向高不懂军事,是两个大草包。他很欣赏王化贞,在他的纵容之下,朝中已经有人放出风声,认为应该让熊廷弼下台,让王化贞去当经略,总领辽东事务。

朱由校觉得现在这样经抚不和,显然是不利于辽东事宜的,于是在熊廷弼出关来到右屯时,尝试提出由熊廷弼节制王化贞,一起守好广宁。

这下叶向高不干了,他支持王化贞不受熊的节制,并向皇帝上疏,称:“欲化贞受其节制,则举朝之人皆以为难行。”

不久王化贞上奏,认为如果朝廷给他专事辽东之权,他只需要六万兵,就可在明年三月荡平辽东,熊廷弼则认为他是说大话,两人开始用奏折吵架。

京营的捷报,使得京师成了欢乐的海洋。前不久毛文龙的捷报已经让京师人兴奋了一回,毛文龙不过斩首几百,而这次则是斩首一千四百多,真夷都有六百多哟。而群臣也是交相祝贺,都觉得有王化贞在,辽东形势一片大好,建奴即将被一举荡平。

所以当年轻的皇帝再次提出要用熊廷弼节制王化贞时,大臣们的反应是愤怒。明明是王化贞立了这么大的功,熊廷弼躲在后面玩他的以守代攻,现在竟然要王化贞受熊大嘴的节制,有没有搞错呀。首先在叶向高的示意下,左光斗出列反对,认为王化贞的一举荡平符合实际,现在毛文龙和京营的捷报就是例证,而熊廷弼的守而后战只是徒耗国帑,难见成效,且其置辽东汉民于何地。

然后群臣纷纷上奏,大都是支持王化贞而反对熊廷弼的,包括叶向高,刘一燝,韩爌等内阁中人和兵部尚书张鹤鸣都是支持王化贞的,他们都是东林党人。方从哲则是支持熊廷弼的,而且他认为须在经略和巡抚中选定一人,专任辽事,事权合一方能取得成效。

朱由校见形势不妙,只得将这个提议做罢,群臣见皇帝终于低头,不再坚持自己错误的意见,都大感欣慰,觉得这小皇帝虽然眼光不行,但至少在接受意见方面比他爷爷要强得多。

皇帝将方从哲等内阁中人及兵部尚书留了下来,一起来到西暧阁。大家坐下后,朱由校将近卫军众将的奏折发给大家传看,看完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各位爱卿看了后觉得如何,朕想听听真心话。”朱由校扫视了大家一眼,“本兵,这是你的职责,你先说吧。”

张鹤鸣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然后道:“杨同知所言,只是其一家之言,且杨同知年岁尚轻,识人之术未必就可为真。”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皇帝先就说了是近卫军三将合写的奏折,周遇吉和曹文诏可已经是成年人了。朱由校没有理他,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道:“王化贞欲为皇上一举荡平辽东,还我大明江山,其心之诚,其意之真,天下可共鉴之。若是以熊廷弼节制王化贞,则天下人不明其理,广宁军中人心浮动,恐有碍辽东之事。”

方从哲反驳道:“王巡抚心诚意真,这个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凭心诚意真就能荡平辽东,反正臣是不相信的。臣建议,不是用熊廷弼节制王化贞,而是调王化贞于别处,将辽事专委于熊廷弼。”

这下让叶向高等人找到了借口,刘一燝道:“如首辅大人所言,他日如熊廷弼败坏辽事,则又如何?”意思很明显,如果熊廷弼败了,那你这个提议的人到时如何说。

却不想方从哲直接道:“如是熊廷弼日后败坏辽事,罪在经略,则责亦在臣。”这是把自己和熊廷弼绑在一起了,如果熊廷弼有罪,则方从哲只好下台了事。

朱由校立刻跳出来做和事佬:“各位爱卿何必做此意气之争。这样吧,明日朝会时,所有大臣均选择辽事之支持者,到时以人数多少而论,不可让经抚之事久拖不决。”

第二天是十一月二十日,早朝时,皇帝先说了规则:“昨日首辅愿意以自身保熊廷弼专事辽东之权,今日朝会,各位爱卿选择支持经抚中的一位,选择多者即留于辽东,少者另调他用。”

昨天各位大佬放风出来,说今日要选择支持经抚中的一位,大家都摩拳擦掌,要将熊大嘴掀了下来。

皇帝刚刚讲完,方从哲第一个出列道:“臣方从哲,愿保熊廷弼专事辽东之权,若他日熊经略行为有差,朝廷问其罪,臣愿与之同罪。”

首辅如此不讲规矩,底下的群臣都懵住了。首辅这是将自己的前途和熊廷弼绑在一起了,那让后面的人如何说呢?他们可不愿意与王化贞绑在一起,左光斗首先出列道:“臣等觉得,现今毛文龙和京营都捷报频传,证明辽东形势一片大好,而两捷均为王化贞所主持,则辽东经抚之争,臣觉得应该由王化贞主导辽事。”

这话给那些东林大臣提了醒,以后的事谁也不能预知,但现在的两次捷报可是与熊廷弼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会象方从哲那个笨蛋一样把自己的命运和熊廷弼绑在一起,但王化贞是自己东林人,熊大嘴不过是楚党,非我党类当然是其心必异,何况战场上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王化贞成功了呢?至于失败,那有什么关系,再换一个自己党内的人不就行了吗?不让其他党人得势,保住东林一党独大才是目的。

第三十三章 功罪一体

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轻重,于是各大臣一个个出列,均认为王化贞大功在眼前,熊廷弼的乌龟战术有伤大国体面而且到现在根本是全无建树,要求把熊廷弼换下来,让王化贞主导辽事。至于王化贞输了怎么办,没有一个人提,语气中都认为王化贞不可能会输,既然不会输,那要提输了怎么办岂不是画蛇添足。

当然,在一片保王倒熊的声音中,还是有一些不大和谐的音符的。徐光启出列道:“臣以为广宁以东一带大城只宜坚壁清野,整理大小火器,待其来攻,凭城击打,一城坚守,彼必不敢蓦越长驱,数城坚守,自然引退。故臣愿保守而后战的熊经略。”

这时,江西道御史徐扬先出列道:“臣以为,可将登莱巡抚与辽东巡抚互换,辽事专委于熊廷弼。”中宪大夫吴亮嗣也同意如此。

加上最先发言的方从哲,满朝大臣仅仅只有四个人欲保熊廷弼,要求换下王化贞,其它人都是要让王化贞主导辽东事宜,换下熊廷弼,但却没有一个愿意提出在王化贞失败后承担罪责。

朱由校心里暗笑,这些家伙,首辅的话就当没听到,只负责推荐不负责担责任,以后一旦有事,一定会一推二五六,果然是当官的好材料。

而当下形势,东林党完胜,众人均认为王化贞强于熊廷弼,那岂不是要把熊廷弼换下,这是朱由校不愿意的。而话又先放出去了呀,心里深恨叶向高和张鹤鸣,明明心里明白辽东应该主守,却因个人原因要推王化贞上位。

这时,殿处传来急报,辽东紧急军情,建奴军在辽河边各地修船驻军,似将大举进攻。朱由校暗叫了声好,于是下旨道:“临敌易将,必误军情,命辽东经抚协心共事,责以功罪一体。”

圣旨既下,众大臣倒也没有反对,现在如果将熊廷弼换下,真出了事,就都要推在王化贞一人身上,现在皇帝说功罪一体,虽然有可能便宜了熊廷弼,但也可能让熊廷弼替王化贞担些责任,所以皇帝和众臣倒都觉得这个方法好。

朱由校虽然没有把王化贞换下来,可是刚才差点让众臣将熊廷弼换下来,也让他觉得局势保持现在的稳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后宫中,朱由校却遇到了麻烦事。他每次和后宫三女做不可描述之事前,总要知道其天癸时间,以避开容易怀孕的时期。而三女并不知道原因,却不料一日纯妃段英和客氏在闲聊时说起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有怀孕的事,向客氏讨教,客氏就告诉她,要选自己两次来天癸尽量中间的时间,那样容易怀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英就想到每次皇上到自己宫中正好都是天癸刚完或者将要来的时间,就有了疑问。然后悄悄地问了良妃王婉,发现也是一样,而皇后也没有怀孕的迹象,两人不敢直接问皇后,就在闲聊中讲起了客氏的怀孕秘诀,张嫣一听就明白了皇上每次与自己敦伦之时都是选的自己不易受孕的时间。她怕两妃误会,就将实情告诉了他们,在容易受孕期间,皇上根本就不沾自己身子,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朱由校总觉得自己竟然有三位美女陪伴实在是上天的恩赐,所以平时对她们爱护有加,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无一句恶语相加,这样一来,张嫣不用说,段英和王婉也不怎么怕他。三位一商量,去找皇上,要让皇上给她们一个说法。

这天下午,朱由校回到书房里,开始翻阅李之藻交来的造币厂章程及银行筹备设想,虽然现在造币机没有来,但章程要先立起来。这时客氏来报,皇后和纯妃娘娘良妃娘娘来了。

朱由校一出书房,三位美女就一起跪在地上,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去扶皇后,张嫣却不肯起来,说道:“既然皇上不喜欢妾身等人,请皇上废掉妾身的名位,让皇上重新选取自己喜爱的人。”

这话是从何说起,朱由校莫名其妙,客氏还在旁边纳闷,皇上和各位娘娘平日看来不是都很好吗?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却不知正是自己无意中说的话惹出来的祸。朱由校道:“皇后说的哪里话,朕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

“皇上故意选择妾身等不易受孕的日子临幸臣妾,这不就是不喜欢臣妾吗?”

原来是这回事呀,朱由校让她们先起来,她们就是不起来,纯妃和良妃也乘机请皇上废掉她们的妃位,最好是直接赐死,好为后面来的人让位子。那副委屈的样子,倒是让朱由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事是这样的,皇后和爱妃都年纪幼小,如果有孕的话,会对身体不好。”

“皇上,臣妾和两位妹妹都已是及笄之年,人已成年,何来受孕身体不好呢?皇上不需要找理由安慰臣妾,臣妾既已明白皇上的意思,当于宫中束发以待皇上处置。”张嫣说罢站了起来,带着两妃向外走去。

朱由校急忙冲到她的前面道:“皇后不要急,你们先坐下,让我仔细来告诉你们原因,好不好?”张嫣还是不愿意,这时反应过来的客氏知道是自己的缘故,连忙拉着皇后的手道:“皇后,皇上一定是有苦衷呢,不如先听皇上怎么说,再做决定不迟呀。”张嫣正好就坡下驴,假装了两下,就跟着客氏去坐在了椅子上,段妃和良妃则是不肯坐,两人分开站在皇后身后,倒象两个保镖。

朱由校感激地看了客氏一眼,客氏心虚地低下头。朱由校道:“你们知道朝中有个徐光启徐大人吧,这位大人和西方传教士有交往,学过西方很多书籍,据他说,女子到十八岁身体才真正成熟,这时生孩子正当其时,如女子年龄太小,生孩子一则容易难产,且对身体不好,二则孩子身体也会有影响。我听徐卿之言,才想要皇后和爱妃不要太早受孕的。”

这下让三妃将徐光启也恨上了,你说你个大臣,关心你的国事就行了,和皇上说这些干什么。倒让正在礼部办公的徐光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三十四章 收税准备

这时客氏立刻在旁边将功补过道:“皇上说得很有道理,妾身就是十八岁才生育的,妾身的儿子身体可好了,吃得多,长得壮,和人角力常常都是赢的哟。”

朱由校也说道:“民间女子生育太早,常常会出现母子均病甚至双亡的情况,就是这个原因,朕才如此做的,皇后和爱妃现在明白了吧。”

三位美女明白皇上这样做是为了她们好,不是嫌弃她们,这心先就放了下来,接着就是满心的感动,然后就是自责,皇上能这样处处为她们着想,而有时皇上想玩些新鲜花样,自己竟然还以害羞为由不肯配合,真是不应该呀,太不应该了。所以误会冰释之后,朱由校在后宫解锁了更多姿势,倒是因祸得福了。

这天魏忠贤来报告,上次所说的关于李三才的事查得差不多了。朱由校说道:“你直接说吧,我就不看了。”

魏忠贤虽然认字不多,口才却很好,所以朱由校要他直接说,反正也是他说了让别人写的,不如直接说还可能更接近事实一点。

“是,奴婢查到杨涟之所以会去找王德完,是因为对于李三才,在东林党内有不同的看法。象刘一燝、叶向高、韩爌、周家谟这些东林大佬都是支持李三才的,而象杨涟、左光斗、赵南星、公鼐、黄尊素却反对李三才,两派相争的原因就是李三才太有钱,据估计,李三才家财可达千万两白银……”

“停,你没搞错,是千万两白银?”朱由校把重点放在白银两个字上,前一阵子户部尚书李汝华可是说过,国库里钱不多了,请皇上在赏赐的时候要注意一下。

“奴婢没有搞错,东厂里面有专门估算财产的老人,他们根据李三才平日用度,房屋店铺,田地多少来估计的,皇上知道奴婢愚昧,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算的,但奴婢让他们仔细校对,他们说确实应该有这么多。”

朱由校大怒道:”他哪来那么多钱?他竟然贪污了这么多钱?“

”皇上,李三才确实有钱,他家里象熊掌猩唇这样平日见都见不着的珍奇食物,简直就象是萝卜白菜一样。不过这钱据说不是贪污来的,而是他正常经商所得。“

”正常经商怎么可能赚到这么多钱?你又来吹牛了。“

”确实是如此,李三才是通州商人的总头目,他名下挂靠了大量的商户,通州是漕运的重要一站,李三才任漕运总督时,一直叫嚷着要减少漕运税,朝廷不要与民争利,而且就是正常的漕运税也常常收不起来,这样如果不发财才是有鬼了呢!“

”难怪他们当年要反对收矿税,原来根子在这里呀,好一个不与民争利,是不与官争利吧。你继续查,我不相信李三才任漕运总督的时候手脚干净,仅仅是正常的经商应该是难以搞到这么多钱的,不仅是李三才,其它官员家里有钱的也给我好好地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魏忠贤走后,他召来了徐光启,先将李三才的材料给他看。徐光启看完后道:”看来东林人中也还是有明白人呀。“

朱由校知道他在为杨涟说话,冷哼了一声道:”明白什么,还不是党同伐异,如果他真的明白,就应该站出来揭发,至不如也可以出面反对呀,他倒好,告假回来了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前面骂李选侍的时候可没见他这样安静过。“

”陛下,一入党派,终身即为党派中人,如果杨涟出来揭发,天下人都会鄙薄他的,但他至少良心未泯,知道不能让李三才上台来,而且他和王德完说,不也就表示他在反对呀。“

”好吧好吧,朕明白先生的意思,其实朕也知道,杨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虽然他常和朕的看法相左,那是角度不同罢了,今天朕找你是有别的事的。“

徐光启跪倒在地:”微臣为天下贺,陛下能如此通情达理,实乃我大明之福。“

朱由校笑笑算是接受了这个马屁,他也知道徐光启这不仅是为杨涟,也是为所有朝中大臣讲话,希望自己看问题不要太偏执,要设身处地想想别人是不是也有一定的道理,他扶起徐光启道:”徐先生,朕明白了,如果日后朕行事有差,还望先生能经常提醒!“

徐光启曾是他的第一个日讲官,他称之为先生是理所应当。徐光启道:”皇上行事当然不会有差,只是皇上位高事繁,如是还有未能顾及到的地方,微臣自当咶噪,只恐会扰了皇上清静,那可就罪过大了。“

”先生说笑了,言归正传,以前和先生说过矿税之事,朕想要将矿税换个名字,由户部来收,先生觉得可行吗?“户部一直在叫缺钱,收商业税之事刻不容缓。

”陛下想将矿税换个什么名字呢?“

”先生觉得商业税这个名字如何?“

”这个名字直接明了,应该可以。只是能不能收商业税,必须在大朝会上交由大臣讨论,只怕不容易通过呀。“

”是呀,上次要先生先把收税的方略准备好的,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写好了,要微臣现在去拿来吗?“

”不用,专业的东西你自己看,如果要先生去户部任职,先生觉得如何?“

”户部之事,臣倒是略懂,如陛下需要,臣不敢辞。“

”那好,等些天再说吧,先生可以先和其他人交流下,看如何能在大朝会上通过收商税的方案。“

徐光启走后,朱由校将方从哲找来,提出想要重收矿税,方从哲一听立即反对,等皇帝将其中的事解释清楚后,方从哲道:“皇上这样一说,臣心里就明白了,收商业税之事,于国有利,只是有些人一直反对在商业方面收税,如果是让群臣讨论,应该是不容易通过的。”

“如果朕将这事都解释清楚后,大家会不会同意收商业税呢?”

第三十五 户部尚书

方从哲思考了一会说道:“陛下,这样只怕也还是不行,朝中有许多大臣,家中或者是其亲戚等人,就有大量商铺,如果收税,虽然他们依然也可以赚钱,但谁也不会嫌钱赚得多,只怕不会同意,而且他们还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朝廷不可与民争利,况且先帝刚刚才废除了矿税,陛下立即就收商业税,会惹群臣议论。”

朱由校想了想,试着说:“如果朕与首辅都同意了,再强制下旨收税怎么样?”

方从哲连忙阻止:“陛下,万万不可,给事中可以封驳圣旨,陛下如下旨收商业税,臣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封驳的,到时朝廷威信受损就不好了。”

朱由校明白方从哲的意思是皇帝威信受损,原来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么要如何做才行呢?他就这个问题请教首辅,方从哲沉默半晌后道:“除非让大多数朝臣都同意。”说罢接着就摇摇头,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朱由校才知道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先一步步来吧。于是提出想让徐光启任户部尚书,要首辅支持自己,方从哲当然是满口答应。

几天后,朱由校召集内阁开会,提出要将徐光启升为礼部尚书,并因为徐光启是自己的第一位日讲官,提出要赐给他一面帝师金牌,凭金牌可以随时面圣,并可管辖三品以下官员,夺职五品以下官员。

内阁强烈反对,除了方从哲,内阁其余两人都认为徐光启资历太浅,现在也不过是正三品,而且礼部尚书孙慎行刚刚上任,并无错处,怎么能以徐光启取而代之呢?而金牌对三品以下官员都有管辖权,这会使徐光启权力太大,更不用说还可以随时夺职五品以下官员了,这样会让徐光启的权力比内阁首辅还要恐怖,恐非国家之福。

方从哲对徐光启是很满意的,不仅是皇帝前几天给他说了,更主要是因为徐光启无党派,他当尚书总比东林党人当这个尚书要好得多,只是要他同意徐光启取代孙慎行的话总不大好意思说吧,何况孙慎行比徐光启早九年中进士,确实论资历方面是强于徐光启的,再说上次皇帝说的是户部,他也正困惑着,所以只好不表态。

朱由校笑道:”徐先生资历太浅,如果资历是指考中进士的年限,这个我承认,但徐先生中进士以来,翻译泰西书籍,撰写农业,历法方面各种著作,且曾开渠种稻,练兵强军,教育皇孙。有人中进士确实早,却每日只知蝇营狗苟,争权夺利,党同伐异,无一功于国。如此资历,便如那积年老贼,有不如无。“

皇帝这样说,这下内阁中人倒不好再从资历方面反对了,特别是东林二人,生怕皇帝将自己也归入党同伐异那一块里面,因为孙慎行也是东林人。刘一燝道:”即便不论资历,只是礼部孙尚书上任以来,尽心任事,如夺其职,则无法说清原由,且不好安排,请皇上三思。“

朱由校马上说道:”那各位意思是徐光启可以升为尚书,只是孙尚书不好安排是吗?“

两位阁臣只好都回道:”正是如此。“

朱由校笑了,转了话题:”方首辅,前日李尚书告病奏折还没有批复是吧?“

方从哲这才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不由大喜,户部尚书比礼部尚书当然更重要:”正是,李尚书身染沉疴,然户部一时无人可继任尚书,所以还没有批复。“

”那好,徐光启精于算学,可为户部尚书。“

这下刘韩二人没有了办法,前面既然认为徐光启有任礼部尚书的资格,那当然可以任户部尚书了。但是刘一燝不甘心,又对金牌事提出质疑,认为金牌权力太大了。既然主要目的达到,朱由校也不为己甚,就同意将金牌功能下调一个等级,才让内阁诸人都同意对徐光启的任命。

不几日,户部尚书李汝华第九次上疏求去,皇帝终于准许了,为奖励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在户部的操劳,命加封太子太保,赏赐金银绸缎,让锦衣卫护送其回乡。

同时皇帝下旨:擢升徐光启为户部尚书,赐帝师金牌一面,持金牌可随时进宫面圣,所进奏折一经注明就可以不经通政司或者会极门(外官奏疏要经通政司,京官奏疏要经会极门),而直呈御前。

徐光启本以为皇帝只会让他任户部右侍郎,最多左侍郎,想不到却是尚书,不过他倒是没有故作姿态地推辞,进宫谢恩后立刻和朱由校开始商量商业税的收缴方法,两人商量到吃晚饭时还没说完,张嫣等皇帝吃饭,左等右等总是不来,派人去打听后怒了,又是这个徐光启,上次的事还没找他麻烦呢,于是带上段英和王婉,直接求见皇上。

朱由校很是奇怪,于是让她们进来,也不让徐光启避开。三女进来见礼后,张嫣开口道:“皇上,您的龙体乃天下安危之所系,亦是臣妾等的依靠,更是天下臣民最关心的事,徐尚书耽误了皇上用膳,影响龙体康健,这个责任不知道尚书大人可担当得起吗?“

徐光启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连忙下跪请罪。朱由校阻止了他,笑笑道:”是朕留先生商议的,与先生无涉。好了,也差不多了,请先生先回去吧。“

徐光启谢恩退出后,心里大是疑惑,听说皇后贤明温婉,为什么今天要特意针对自己呢?自己做了什么事让皇后不高兴了吗?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好摇头叹息着回去了。

朱由校待他走后,又笑着对张嫣说道:”明白你们不能恨我,就把徐尚书恨上了,这叫做打鱼不到怪鱼篓。徐尚书本来是一番好意,下次不要这样了。念在你们是初犯,今晚家法伺候,朕要亲自行刑。“三女羞红了脸,啐了一口,笑着逃开了。

第三十六章 东林应对

几天后的大明周报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在来信中,作者高度赞扬了前漕运总督李三才打击矿监税使,为民请命要求先帝取消矿税的高风亮节,并回忆了一次在李总督府中赴宴的盛况:宾客三百余,席上猩唇、燕窝、驼峰、熊掌、豹胎、鹿筋那可是应有尽有,鱼翅用来漱口,裙边根本无人品尝,众客皆兴尽而归。并希望现在的官员都要象李总督一样清廉自持,要敢于为百姓说话。

报纸一发行,报馆立即收到大量读者来信,有人认为李总督府中宴会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这个皮里阳秋的读者来信有假,有人质问李三才为什么这么有钱?王承恩经过精选后,报朱由校审看,最后选了三封来信,一封是质疑宴会描写失真的,一封是亲历者自己的讲述及当时有人在书上的记载,还有一封是质问李三才为什么有这么多钱办这样奢侈的宴会,请皇上命有司彻查。下一期周报将这三封信登在上面,并加了编者按,请大家就此事发表意见。

这事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言官们坐不住了,纷纷开始弹劾,有的弹劾李三才;有的要求朝廷彻底调查,还李三才一个清白。李三才也上疏自辩,他不说自己没有办那样的宴会,因为这个知道的人太多,他只是说自己的钱都是清清白白的,请皇上派中使来查证。

朱由校在朝会上将李三才的奏折拿出来让群臣讨论,东林党人皆默默无语,其他派别的人一致要求皇上派中使去查证。

朱由校道:”李总督一向不喜欢中使,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有所偏差,所以应该派一大臣,兵科都给事中杨涟,一心为国,嫉恶如仇,可前住通州查验其事,内官李贞可协助杨涟。“

这个旨意让杨涟为难了,拒绝吧,找不到理由,自己可是刚刚休完病假的,接受吗,这明显是皇帝想挑动东林人内斗的一步棋,当然朝堂之上,容不得他想那么多,只好下跪领旨。

下朝以后,刚出殿门,左光斗就凑上来说道:“今晚要叨扰文孺了。”杨涟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天还没有黑,东林在京师里的大佬们齐聚在杨涟家里,除了内阁的刘一燝、韩爌,还有孙承宗、左光斗,刘宗周、周家谟、赵南星、公鼐、黄尊素等人,大家随便吃了点晚饭,都来到杨涟的书房里。

韩爌首先开口道:“皇上让文孺去查李道甫,其中的含义我相信各位都清楚,时间很急,储位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说吧。”一更三点(晚上八点一十二分左右)开始夜禁,各处用栅栏锁住,虽然官员可以叫开栅栏,但这么多人晚上聚集在一起可能会引起言官弹劾。

刘一燝道:“李道甫当年确实太奢华了,引起一些人怀疑也是咎由自取,但其家产来源都是清清白白的,文孺此去,该如何就是如何,不用担心。”

其他人也多是这种意见,对皇上要查李三才并不担心,因为本来也是李三才叫着要皇上查的,他自己不清白当然不会让皇上查呀。御史公鼐与李三才是姻亲关系,却是一言不发。

左光斗却不这样看,这次集会是他组织的,现在看大家都觉得他小题大做,于是辩解道:“李公当然不怕查,我只是担心皇上要查李公,而且让文孺去查,后面应该还有些别的意思,光斗愚昧,所以才要各位师长指点。”

众人听他这么说,倒是大有同感。今上登基才一年不到,现在大臣们已经不大能摸到他的心思了。一会儿是练兵,一会儿是让人去种什么马铃薯红薯,一会儿又闹出个英烈祠,一会儿又弄出个什么周报……你说你就好好地当你的皇帝,坐在位子上点点头多好,有什么事我们东林众贤臣都可以帮你干呀。

说到皇帝的心事,大家都看向帝师孙承宗。孙承宗感受到了目光的压力,于是只好开口道:“皇上提了徐光启当户部尚书,似乎想要重开矿税,至于这和查李公之事有何关联,承宗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忘记了来的目的,一致开始谴责起皇帝:“先帝大行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想推翻先帝的惠政,三年不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这是韩爌,直接骂皇帝不孝。

“一心只想充实内帑,不知民生多艰。如果这钱是收入户部,只怕他就没有这么积极了,这搂钱的劲头,倒是和他爷爷有得一拼。”这是左光斗,他认为皇帝太贪财了,根本就不顾百姓死活。

众人议论纷纷,连先没有说话的公鼐都谴责了皇帝几句,孙承宗倒是没有说话,他是帝师,这个大家倒都能理解,可是杨涟却一直没有说话,大家就感觉到有些奇怪了。

杨涟见大家都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万历年间,矿税使确实做得有些过了,今上想复矿税,以涟看来,只怕很难,不过现在户部库房确实空虚……”

“何止仅仅是做得过了这般简单,那些内官的嚣张难道文孺没有看到过吗?户部库房空虚,可以加税呀,辽饷可以再加呀,九厘银而已,再加九厘又何妨。”赵南星大声斥道。他当年亲见矿税使害民之举,也曾与之斗争过,所以对此感受极深。

杨涟又叹了口气,心想,皇帝加九厘,下面只怕加九分也不止,不过他不好和赵南星争辩,不再说话。

赵南星也不再理他,继续说道:“李道甫这事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这重开矿税之事,我东林一脉一定要一起抵制,绝对不能让万历年间事重演,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离子散,到时烽火遍地,可就迟了。”

众人皆以为然,于是刘一燝做总结,如果皇上想重开矿税,东林人都要反对,而且还要拉上其他派别的人,只要反对就是东林之友,如果支持就是东林共敌。至于查李三才之事,杨涟只需要秉持公正,他会去信向李三才解释的。

第三十七章 请陛下重收矿税(庆祝第一舵主“朕躬钦处军国事”诞生)

杨涟接旨后第二天就出发,李三才住在通州,离京师不过半日脚程,如果骑马快走,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一行人直接来到李三才在通州的庄园里,庄园占地约有三十多亩,外面是一道高墙。李三才的长子在门口恭谨迎接天使,然后带着杨涟等人向后走去。进了庄园大门,里面房屋鳞次栉比,房屋极高大,其廊柱高达五六丈,各房屋群之间,或假山,或池塘,荷花开于水面上,锦鲤游在浅池中。李贞忍不住嘟囔着:“这比皇宫里还要漂亮呀!”

杨涟听到了这话,却只能当作没听到。心里却想,当年攻击李三才盗皇木营建私第这一条罪名看来倒是真的了。庄园房屋共有九进,在第七进时,李三才亲自站在门前,向杨涟一拱手道:“文孺辛苦了,请入内稍事憇息。”而对李贞则看也不看。

杨涟拱手道:“劳烦道甫公了!您先请。”两人一起进到房内,李贞讪讪地跟在后面,不敢作声。

分宾主坐下后,李三才开口道:“今上弄出一个什么周报,让天下人皆可讪谤朝廷大臣,如此下去,当令忠臣避易,小人得邪,先帝时的朝堂正气不再,惜哉惜哉。“边说边摇头,满脸痛惜之意。李贞站在杨涟身后,想要驳斥却又不敢。

杨涟也没有作声,李三才面色有异,又道:”周报上不过一篇杂话,竟然让今上派文孺来亲自查验,三才多年老臣,不免深觉寒心。“

杨涟心想,明明是你让皇上来查你的,现在作出寒心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他不能再沉默,于是接话道:”皇上应道甫公之请而派涟来,是不想有人误会道甫公,还您一个清白,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还请道甫公不要多心。“

李三才这才面色稍霁,肃手请茶,放下茶盏道:”我已让账房将历年账本搬于一座房里,只等文孺前来查验。“

杨涟道:”那就麻烦道甫公。“他手一挥,李贞就带着几个户部老吏向外走去,李三才的长子亲自在前面带路。李三才见这样子,虽然明知账目没有问题,但心里却对杨涟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有些看不惯。

杨涟想要避嫌,所以每天他只是与李三才谈天说地,根本不去理查帐的情况,李三才更是不高兴,暗示了他两次,杨涟却装做听不懂,李三才这才罢休,却写了一封信回京里,在东林众人前恨恨地说了杨涟很多坏话。

用了五天,账总算查完了。李贞将查证的情况写了一个折子,先让杨涟过目,杨涟瞟了一眼,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李三才则是仔细看过后,狠狠地瞪了李贞一眼,又恨恨地瞅了杨涟一下,才签上名字。

任务完成,和李三才作别后众人回到了京中。第二天早朝时,朱由校让文书官将查证结果当堂念出:”……记有庄园三座,各有三十五亩,二十亩,十八亩,另有当铺三十家,银店四十五家……家有现白银共有一百二十三万八千七百三十五两,房屋店铺折算合计约为白银一百七十五万两,船只折算合计约为白银一百八十万四千两,总计约为四百七十九万二千七百三十五两。“

众臣惊叹,然后静待下文:”这所有财产,都是李尚书经商所得,来源清清白白,并未发现有贪污受贿之情况。“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有些人敏感地发现用的是”并未发现有“而不是”没有“,这话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朱由校笑笑问道:”徐尚书,去年朝廷岁入是多少呀?“

徐光启出列道:”启奏圣上,泰昌元年,岁入共是四百六十万八千九百六十四两五钱三分。“

朱由校挥手让他退下,然后不再作声,只是眼睛扫向各位大臣。一时朝堂里鸦雀无声,大臣们低着头,彼此交换着眼神。

终于有人打破了朝堂的安静,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亓诗教站出来了,原来的历史上,这位齐党首领在他的恩师方从哲被迫告老后,也于天启元年三月被排挤回家。现在方从哲首辅依旧,他也仍然在朝,还在不久前升了官。

“陛下,李尚书家产竟然超过朝廷一年岁入,微臣愚昧,不明白商人竟然可以这样有钱,如此境况,当非朝廷之福。”

中宪大夫吴亮嗣出列道:“陛下,商人既然如此有钱,那微臣请陛下重收矿税。”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在私下里已经被议论了很多次,现在楚党大佬吴亮嗣在朝堂上提出,还是震动了很多人。

左光斗第一个出列反对:“陛下,先帝登基时,天下苦于矿税久矣,先帝仁慈,故废除矿税,而天下欢欣鼓舞,而今陛下御宇不到一载,而改先帝之道,臣恐天下物议,有伤陛下之明。”

太常寺少卿官应震立即出列,他的命运也已经改变,原本历史上应该已经辞官的他现在还在朝中过得很滋润:“先帝登基即废矿税,可否改了神宗之道?如矿税真有如此之弊,那李三才为何能积得如此多钱财?”他一直讨厌李三才,竟然在朝堂上直呼其名。

朝堂上终于变成了战场,因为朱由校没有让方从哲告老,使得朝堂上的浙、齐、楚党没有历史上那么势弱,而朱由校对方从哲尊敬有加,常多垂询,更让各党紧密团结在方从哲周围,与东林党形成了隐隐对抗之势。方从哲已经给三党中人通了气,皇上要收矿税,无论自己想法如何,这次都要一起支持,给东林党狠狠一击。

因为东林党人基本上是来自商业最发达的南直隶,所以他们对矿税的反对最为激烈,而三党中人,则只是不满于矿税使的作事风格和贪婪习性罢了。现在老大发话了,支持皇上打击东林党,当然要全力而上呀。

于是东林党和三党的撕逼大战正式展开。双方寸土必争,从历史渊源,到现实情况,从辽东饷银缺乏到李三才富可敌国,从矿税使的嚣张到小民破家的可怜……朝堂之上那是沸反盈天,好在大家倒是克制,没有演变成全武行。

第三十八章 商业税(庆祝第一舵主“朕躬钦处军国事”诞生)

朱由校舒服地坐在龙椅上,看着群臣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心里乐开了花。以前大臣们一个声音,他只能起到一个橡皮图章的作用,而现在众臣有不同的看法,那他这个皇帝就是两方都要拉拢的对象了。

内阁几个人倒是没有亲自上阵,方从哲面色如常,而刘一燝和韩爌则是紧张地看着争论的场面,自己人说出一句有力的话语,恨不得为他击掌叫好,别派的人摆出一条确凿的证据,则怒目而视,只想让他将话吞回去才好。

因为李三才的原因,使得东林党最大的理由矿税是与民争利不再成立,而认为皇帝刚刚上台就改变他父亲的政策这一条也被官应震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高招轻易化解,所以现在东林人都在声泪俱下地控诉矿税使的恶行,以求能够让这个复矿税之议不能成功。

朱由校示意文书官,文书官清了清嗓子,大声叫道:“皇上有旨,朝堂喧哗,成何体统。”他应该是练过内功的,由丹田发气,声音洪亮,将前面的官员耳朵都震得乱响,众人反应过来,连忙按顺序站好。

朱由校道:“朕见你们似乎有两种不同意见,那好,选两个人出来,给朕说说你们的理由。”

左光斗先出列道:“陛下圣明,当年矿税监使动辄破家灭门,使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微臣等以为,为天下生民着想,不可复矿税。”

吴亮嗣等他说完,也出列道:“天下商人得利甚多,却于国无益。而今国用局促,辽东军饷有断绝之虞,故请陛下重收矿税,以助国用。”

朱由校深默半晌,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只见皇上面现纠结之色,说道:“两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不收矿税,国用不足,收矿税却又会扰民,这让朕很是为难呀,真的是很为难呀!”

这时,让皇帝不再为难的人出现了。户部尚书徐光启道:“陛下心忧天下,而臣等无法解君父之忧,实乃死罪也。”说罢跪倒在地,叩头不已。

众臣一起跟着叩头,连称“臣等死罪。”

朱由校不悦道:“朕不想听到尔等请罪,朕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徐光启,尔为户部尚书,如果不能找到好办法,要尔何用!”说罢重重地在龙椅上拍了一下。

徐光启继续道:“谨尊陛下谕旨。臣初到户部,见辽东事要银,西南事亦要银,各地有灾赈济更是要银,而我朝岁入有限,渐有入不敷出之象。而臣当年亦见矿税使叫嚣乎东西之张狂,民众呼号之惨境。两难之事,臣有一议,不可复矿税。”

此言一出,满堂大惊,众人皆知徐光启乃今上心腹,潜邸时的老师,皇帝想复矿税已经在群臣中流传已久,不料他竟然会持相反的意见。

东林众人大喜,如果连徐光启都反对复矿税,那皇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自己的观点了。只是杨涟,孙承宗几人面色如常,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

朱由校大怒,站了起来:“你都说是两难之事了,又说不可复矿税,那倒是解了一难,另一难呢?你让朕从哪里变钱来扫平辽东,澄清西南,抚救百姓,你当的好户部尚书,当得好呀!”

徐光启也不慌乱请罪,只是接着说道:“请陛下息雷霆之怒!臣曰不可复矿税,却认为可以另收一税,名曰商业税,且此税不可再由中使收归内帑,而是由户部来收,收归国库,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方从哲恰到好处地接话:“陛下,徐尚书此策,既可收税以解国库之不足,亦可让商贾为国捐输,而又无扰民之虞,臣附议。”

朱由校坐了下来,眼睛转向刘一燝的方向,刘一燝连忙道:“徐尚书之策,实乃解两难之妙策,臣心中只有欢喜赞叹,臣亦附议。”

韩爌也知道今天是没办法扭转局势了,只好跟着说道:“臣附议。”

大佬们都表明了态度,小弟们当然只有跟着的份,于是叩头之声群起,“臣附议”此起彼伏,或者有些是不情不愿的,但在这时候,都已无碍大局了。

朱由校道:“诸位爱卿请起!”

众人站起来后,他继续说道::“诸爱卿为国事操劳,却所得却常常不能奉养家人,朕深愧之,此次户部商业税收取之后,朕想要将全国官员俸禄提高一些,此事也要劳烦内阁及各部议一议,以安官员之心。”

明朝官员的俸禄是很低的,比如一个正七品官,象杨涟的都给事中就是,一年的俸禄是九十石米,明代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一斤相当于五百九十克,那总共就是六千三百七十二公斤米,一天一个人就算只吃半公斤,那也只能供三十五个人食用,还要菜呀,总不能吃白饭,而这九十石只是理论值,实际拿到的一般都只有五十四石(六成),其余的四成发下来的实际上是布呀甚至是宝钞什么的。

而后来用银来折米,那就变成了一年十二石米,二十七两多银,三百六十贯钞,而钞法早就大坏,宝钞根本没有什么购买力。所以杨涟的俸禄,只养活家中几个人都很窘迫。

洪武年间,宏文馆学士罗复仁过得很清廉,因为没钱租不起房子因此只能住在郊外一座破房子里,朱元璋有次跑到他家里去看,看见两间破瓦房外一个民工正在提着桶刷墙,他就问道,罗复仁在哪里?没想到这位民工一见皇帝大惊失色,跪下来说道:“臣就是罗复仁!”这令朱元璋也感觉到尴尬和惊讶。但是也没有因此而增加官员俸禄。

著名的海瑞老先生,在浙江淳安当知县的时候,穷得要靠自己种菜自给,当然更舍不得吃肉。有一次海瑞的母亲过生日,海瑞买了二斤肉,这条消息居然传到了总督胡宗宪耳朵里。

后世认为明朝贪官多,与俸禄低是有很大关系的。朱由校是上次与徐光启闲谈时,问起他的俸禄才知道官员工资竟如此之低。想到后世的公仆们在高薪养廉的政策下都前赴后继地贪污,那明朝的官员俸禄如此低,那玩一些手段贴补一下家用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决定要将官员俸禄大幅度地提高。

第三十九章 交税光荣

他一说出要提高官员俸禄,刚才心里有些小芥蒂的大臣们都开始鄙视自己刚才的小心思了。官员中有象李三才这样非常富裕的情况,但大多数家里其实条件并不是太好,即使是东林党中的杨涟、左光斗、赵南星、公鼐、黄尊素等都是小康水平而已。大家又一起跪倒,口中齐呼:“圣明无过皇上。”有些因为清廉所以贫穷的京官,更是激动得眼中微有湿意。

朱由校接着道:“关于商业税的收取方法细则,由徐尚书主理,吏部礼部刑部工部亦要派人参加,一起商量出来后再上疏吧。至于增加俸禄之事,就由首辅大人牵头,六部派人协助,也要定出一个办法来,都报到朕这里来吧。”

徐光启和方从哲出列领旨,退朝后,众臣鱼贯退出,一路上就开始讨论今天的两个议题,倒也是颇为热闹。

很快,徐光启将收税方法写了折子奏上,朱由校仔细一看,初步定下的税率为半成,坐商一年收两次,行商为一次货物交一次,交税之后,均应该发放税票,行商的税票通行全国,一次货物不得重复收税。

户部于每县设一税务处,每州设一税务司,每府设一税务局,每省(布政司)设一税务厅,户部则设一税务总署,徐光启推荐的署长是毕自严。朱由校下旨右佥都御史兼天津巡抚毕自严着升为户部左侍郎,兼任税务总署署长,税务系统进行直管,与当地官府无从属关系,并可以调动地方军队对付恶意抗税的商家。

在这一期的《大明周报》中,议政部分出现了一篇署名啸启先生的文章《为什么要收商业税》,这篇文章全部用的白话,先从国家的职责说开来,认为国家应该是保证每个臣民的权利的,那如何保证呢?就需要军队,官府衙门,学校,养济院、惠民药局、漏泽园等各个机构,而这些机构的正常运行都是需要用钱来支撑的,钱来自哪里呢,当然只能由税收中来,这就是所谓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而朝廷的税收现阶段主要是农税,朝廷为了对付建奴加收了辽饷。普通农家大多贫苦,很多人家已是不堪重负,而商业税则几乎没有收,很多大商人因此而变得富可敌国,例如前河运总督李某,家产超过了一年朝廷的岁入,这样的情况就是没有收商业税的结果,本来应该是国家的钱,也就是大家的钱,结果却聚在少数人手里去了,供他们花天酒地,而国家和普通人却根本没钱可用。

然后他提出税收应该顺应天道,要做到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应该要收商业税,而且应该是收重税,将逃税者严惩。并希望皇上能好好查一下官员的家产,相信有大量家产的人不可能所有的钱都是干净的,只要查出有违国法,应该斩其头,抄其家,灭其族。

最后他认为,商人能够在一个平安的环境下经商,在行商过程中没有盗匪抢劫,坐商没有地痞流氓捣乱,本来就是朝廷善加管理的结果,朝廷缺钱,最后导致管理不善,盗贼蜂起,流氓横行,最后吃亏的还是商人,商人们应该想明白这一点,交税其实就是保护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结尾他提出了一个口号:交税光荣,逃税可耻,抗税该杀。

当然下面有编者按:此文章只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皇恩浩荡,并未对商业征收重税,将会下旨定税率为半成,不过也希望各位商人能急朝廷之所急,体念圣意,为大明的财政健康贡献自己的力量,朝廷不会忘记各位义商的支持的。

这份杀气腾腾的文章和下面安抚为主的编者按,又引来了大量的读者来信。王承恩汇报说,大多都是支持啸启先生的观点的,有人说辽东汉民被建奴破了家,有多少钱最后也没有用,如果朝廷有足够的钱招兵买马,早就荡平辽东了;还有人认为要号召大家不和逃税的人做生意,并积极举报逃税者;也有人提出要防止收税过程中的贪腐问题,请朝廷加强监督。

朱由校听得连连点头,周报的读者基本上都是家有余财的,既然大多数都支持朝廷收商业税,当然说明大多数商人对商业税并不抵触,因为他们明白交税的意义,明白自己能平安经商是朝廷在后面当他们的靠山。有问题的是一些有后台的商人,他们其实也已经交了税,甚至比朝廷的税率更高,只不过他们是交给了各级权贵,现在朝廷要收商业税,他们当然不会愿意。不过不管他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朱由校都准备用强硬手段来把这个商业税推行下去,哪怕出现《五人墓碑记》里的情况也罢,商业税,朕是一定要收的。

他命令王承恩把这些里面写得较好的稍加润色,登在读者来信栏目里,并加编者按说皇上很感谢臣民的支持,一定会让户部制定出恰当的收税制度和监督措施。

如何防止税务贪腐问题,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朱由校先找来了魏忠贤,交代他东厂要在各级税务部门里派驻人员,专司监督之权。

魏忠贤自然是一切听皇帝的,他拍着胸膛对朱由校保证:“只要有收税的官员敢贪污,奴婢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朱由校连连点头,大赞道:“你办事,我放心。”又让魏忠贤感动得泪流满面,连连叩头后意气风发地退了下去。

朱由校还沉浸在这句名言中,等魏忠贤走后,他却突然想起,历史上这句话中的“你”最后做事并没有让“我”放心呀,如果东厂和税务部门的沆瀣一气,那怎么办呢?

不能什么事都交给魏忠贤,这样最后可能事没干好,还会害了他。我还是要建另一个监察机构,想起上次酒楼里听到的话,于是将张诚召来。

第四十章 廉政公署

张诚现在是锦衣卫千户。进宫以后,朱由校赐座于他。然后问道:“张卿在国子监时,听说和一位姓刘的同窗很要好,他叫什么名字呀?”

张诚道:“国子监时臣与刘兄刘静文相处很好。不知陛下所言是不是此人。”

“应该是这个人吧,他是不是对辽东谍子之事很有兴趣呀?”

“回陛下,应该就是刘静文兄。”

“他现在还在国子监吗?”

“刘兄要到明年才会完成学业,现在还在国子监内。”

朱由校让人去宣刘静文来,然后对张诚说道:“朕有一个想法,想要监督各地官员的贪腐情况,虽然现在有御史,但效果并不是很好。不知张卿是不是有兴趣于此呀?”

张诚本来已经是举子了,现在因为妹妹的原因成了锦衣卫千户,却无法继续科举。所以听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喜不自胜。

朱由校让他起来,两人闲谈起来。一会儿刘静文到了,见礼后朱由校问了一些他的基本情况,才知道他和张诚都是举监(以举人身份进的国子监),于是道:“刘卿已经是举人了,明年就是大考之年,不知你是想继续进学还是现在就出来作一些事呢?”

刘静文闻言看向张诚,张诚不停地向刘静文挤眼睛,刘静文立即跪下道:“愿为陛下效劳。”

以他的成绩,参加会试能中进士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而现在出来作事,而且是皇上要他作事,那傻子才会不答应呢。

”很好,朕就看好干实事的人。刚才朕和张卿说了,现今官员贪腐情况严重,御史似乎也不能很好地起到监督作用,朕寻思重建一个机构,名曰廉政公署。于各州设立廉政司,各府设廉政局,各省设廉政厅,京师设廉政公署,廉政公署各级直管,与当地官府无涉,主要负责监察官员贪污腐败的问题。“

”当然,现在才是刚建立,那就先给朕监察税收情况,人多了以后,再做其他事。至于人员,全部由你们自己招,不能招各级官吏,主要从举子,秀才中招。钱的问题,全部由朕的内帑出,相应的,你们也只需要对朕负责,即使是内阁首辅也不能干涉你们的事,明白了吗?“

朱由校知道,不管是监察御史还是给事中,与朝中官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想要让他们公正是很难的。而廉政公署不管是钱还是人,都与各级官吏无涉,那就可以保证其独立性。

两人连忙答应,然后朱由校给他们简单地讲了一些规则,基本上是以香港廉政公署为蓝本说的,最后他强调,在各级廉政机构外设立一个“公生廉”箱,方便民众检举,因为他知道反腐必须依靠广大民众,几个人的监察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所有人的眼睛。

第二天皇帝下旨,锦衣卫千户张诚任廉政公署署长(正七品),国子监监生刘静文为副署长(从七品),成立大明廉政公署。廉政公署有监察百官之权。

这封圣旨说得虽然简单,却把百官们吓了一跳,特别是监察院和六科立即找皇帝来问情况,结果才知道整个廉政公署只有两个人,也就一笑置之了,都以为不过是皇帝想要给他的舅子找个实缺官当当罢了。

至于官员俸禄情况,方从哲的方案是各级官员本色均为米每年十二石,这和原来的一样,折色则规定为从九品官员银每年六十两,再无有其它折色,而每上一个品级,每年加银三十两。

按这个方案来算,还是以杨涟的正七品为例,可每年得银二百一十两,每月合一十五两多,而如果是正一品,则是每年五百七十两银。

朱由校道:“这样会不会太少了呀?”

方从哲道:“已经不少了,官员是免除徭役、免除税收的,他们家乡有大量的人会将自己的田亩挂在他们名下,这样也就能有很多收入了。其实朝廷里真正清贫的官员是家里田亩少的,而现在这个方案至少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银子养活家里人了,等商业税的收缴情况好一些后,陛下可以再下恩旨,升一些俸禄,这样大家都会感激陛下的。”

这话朱由校听着喜欢,能为皇帝着想,才是好官员。不过他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那这样如果官员家里有几万亩田地,朝廷不就少了大量的赋税吗?这样不行,要改一下。”

“陛下,此政策从太祖年间开始实行,而且是有数量限制的,按功名来算,进士可免除二千亩赋税,举人是四百亩,秀才是八十亩。一般来说,家里有几万亩也只能免除二千亩的赋税,只是有些官员隐瞒田亩和人口,或是用其他方法使得自家田亩不用交赋税。”

朱由校这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现在好不容易让大臣们同意收商业税了,先把这事搞好,现在农业税占岁入比重太大,清理会引起很严重的反弹。等商业税收上来以后,朝廷的钱宽裕了,到时再来清理隐田和隐户。

于是第二天皇帝下旨:于天启元年十月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收取商业税,税率定为半成。并于十月开始按新标准给官员发俸禄,等国库情况好转后,将补发天启年间十月以前的俸禄。

朱由校召来魏忠贤:“魏厂督,……”

魏忠贤立即跪倒在地:“圣上,奴婢不敢当此称呼,敢请圣上依旧称呼奴婢为伴伴。”

朱由校笑道:“好了好了,你现在也是有官衔的人了,再叫伴伴不好吧。”

魏忠贤叩头道:“奴婢提督东厂,是圣上的恩典,奴婢的一切都是圣上所赐,奴婢永远是圣上的奴婢,只想伴着圣上,在圣上开盛世之时照顾好圣上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

“我知道你的忠心,不过你毕竟是有职司的人,叫你厂督会好一些。”

“那奴婢请圣上称呼奴婢为厂臣吧,奴婢为圣上监督东厂,是为厂臣。”

竟然被个半文盲的太监教训了,朱由校不由感到好笑,于是说道:“那就厂臣吧。厂臣你让东厂给我查一下,各地土地兼并的情况,那些田亩太多的官员是重点清查对象,我要准备在这个方面下手了,到时候你的情报就是对付他们的有力武器,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请圣上放心,等圣上清理他们时,奴婢会为圣上准备充足的证据的。”

”第二个问题,为了防止有人抗税,你让东厂和锦衣卫在全国各地设立分处,随时准备对付抗税的人,出现一例,重处一例,我要杀鸡儆猴。“

魏忠贤阴险地一笑道:”圣上,如果让奴婢去对付泥腿子,奴婢可能会有些放不开,因为奴婢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知道他们的难处。但要对付这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奴婢一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由校鼓掌道:”厂臣说得好,那些普通农民,是我们的基础,只要让他们有饭吃,有钱用,那些达官贵人其实都是纸做的老虎,我们轻轻一推他们就倒了。所以我们做事的时候先要问一问,这么做对民众有好处还是坏处,如果有好处,即使背着骂名也要去做,即使民众一时不理解也要去做,这个我们可以叫做以民为本,如果朕有一天忘记了,厂臣你要提醒朕呀。“

魏忠贤面带惶恐地连说不敢。朱由校教训道:”没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说得有道理,朕也不是一个分不清好坏的人,再说以朕对厂臣的信任,难道还会责怪你吗?“这话把魏忠贤又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叩头谢过皇上的厚恩。

朱由校让他起来,又问道:”宫里人的月钱是一般是多少呀?“

”圣上,有职司的太监和宫女按照他们的品级都是有常例的,一般内宫的常例大概是朝廷官员的一成左右吧。反正在宫内也用不了多少钱。当然没有品级的就没有月钱了,象奴婢以前跟着圣上时,没有品级,都是靠圣上赏赐才会有钱的。“

朱由校一想,自己当年好象没有赏他钱呀什么东西呀,这个以后要补上。于是说道:”那好,你给我统计一下太监和宫女的数量及年龄,并且列出他们的月例,详细一点,我要用的。“

”圣上,各王府里的要计算在里面吗?“

各王府里的现在动好象不大好,还是以后再动吧。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一起计算吧,分开统计。“

第四十一章 攻新都

天启元年九月,大明与后金战争正处于紧张关头,朝廷从全国各地调客军来辽东作战。其中水西、永宁两地的土司也收到了征兵赴辽作战的命令。永宁宣抚司奢崇明调集兵马两万至重庆,但四川地方官不但不给他们发放军粮,还扣除了他们的饷银。四川巡抚徐可求指责奢崇明所调之兵大都为老弱病残,毫无战斗力,要求遣回永宁重新征调。奢崇明扯起反旗,率领这些“老弱病残”的永宁军攻占了重庆,杀死徐可求,而李继周、骆日升及其它官员相继被害,总兵黄守魁、王守忠殉职,奢崇明分兵攻占了合江、纳溪,遵义等重镇。

此时水西安氏首领安尧臣刚死不久,其子安位年幼,由安位寡母奢社辉(奢崇明之妹)摄事,大权掌握在奢社辉与安尧臣之弟贵州宣慰司同知安邦彦之手。奢社辉和安邦彦听到奢崇明起事,也举起反旗。占领毕节、安顺、沾益等地。一时间西南地区土司纷纷响应。水东土司宋万化亦起事自称“罗甸王”,占据龙里。而这时,鲁钦带着近卫军刚刚护送秦良玉到达石砫宣抚司。

奢崇明的部将樊龙派遣使者,已经在石砫宣抚司等了几天时间。见秦良玉回来了,立刻请见。

秦良玉带着鲁钦接见了使者。使者首先呈上金银和丝绸等礼物,然后说道:“大明无道,我家土司已经攻占重庆城,正要派兵攻打CD。今日派小的前来,希望能与宣抚使结盟,将四川变成我们夷人的四川,恢复我古彝国。”

奢崇明是彝族土司,而秦良玉是汉族,所以使者只提结盟之事,而且将所有各地土司都称为夷族。

秦良玉用眼色示意面有怒色的鲁钦克制,然后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呢?”

使者道:“我等因大明朝廷征召,尽提精兵前来重庆,准备赴援辽东。四川巡抚徐可求因求金未得,不但不发给我们粮饷,还说我们用老弱病残之兵冒充精兵,要求我们重新调兵。我家主人不能忍,就用这老弱病残之兵取了重庆,杀了徐可求。既然朝廷不让我们活,那我们就反了吧。”

秦良玉一拍桌子骂道:“吾乃大明石砫宣慰使,岂可与你们反贼结盟,来人,推出去斩了。”

转头对鲁钦说道:“其实彝人早有复国之心,上次对圣上说的西南不稳就是指这种情况,而现今官吏太贪,为国作战亦遭如此对待,这就给他们造反提供了很好的借口,鲁将军可以奏告圣上,现国事多艰,地方官吏对当地土司不过勒索太过,逼反之后,得不偿失呀。”

鲁钦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陪她来见使者,而不是直接斩杀,于是躬身道:“秦将军一心为国,鲁某当将此处事上奏圣上。”

“好了,这事现在成这个样子了,就只能想如何快速地平乱了,拿地图来,并将几位秦将军都叫来。”

很快,她的弟弟秦民屏带着儿子秦佐明、秦祚明,秦邦屏的儿子秦翼明、秦拱明进了账来(她儿子马祥麟受伤),七个人围着地图开始分析形势。

秦民屏首先说道:“贼军现在占领重庆,我们只能逆流而上,攻打重庆,然后再去CD支援。”

鲁钦迟疑地道:“这样会不会太迟了?”

秦翼明小心翼翼地看着姑姑说:“贼兵占据重庆,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攻打重庆只怕我们力有未逮。”

秦良玉深思良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分兵!民屏和拱明领兵五千,过重庆不入,直插南坪关,断贼归路。祚明带兵三千,守住忠州。秦良玉愿随鲁将军前去救援CD。”

鲁钦连忙站起来:“不敢,一切听秦将军吩咐。”

秦翼明可怜兮兮地说:“姑姑,那我呢?”

秦良玉道:“鲁将军有尚方剑,可以号令各地官员和将领,我和翼明带两千白杆兵去CD,佐明守在家里吧。”

各人立刻按商定的策略开始行动。鲁钦先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讲明了四川乱起的原因,并将秦良玉的策略讲了一遍。然后秦良玉派快马带檄文至夔州,要求当地驻军赶紧防守瞿塘峡上下游地段,击退入侵的贼兵。

秦民屏和秦翼明领兵逆流西上,渡过重庆城,乘敌不备,直达重庆南坪关,断贼归路。秦良玉和鲁钦设伏兵袭击两河,将敌人的船只烧毁。

秦良玉和鲁钦带兵继续向CD出发,很快朝廷谕旨到了:朝廷升布政使朱燮元为四川巡抚,调派杨愈茂为四川总兵官,入川平叛。升秦良玉为石砫总兵,鲁钦为副总兵,秦民屏为参将,秦翼明、秦拱明为守备,均由秦良玉管辖,一起平定叛乱。

秦良玉和鲁钦很快到达新都,新都守将正是派遣使者的樊龙。秦良玉将阵形排好,再命人将使者头颅射入城中,樊龙果然受不了激,率大军冲了出来。

京营,哦,现在是近卫军,两个步兵营一前一后,排成对敌步兵的六排阵形,中间是秦良玉率领的白杆兵,两翼是秦翼明率领的近卫军骑兵营。

樊龙带的土兵武器各异,刀枪锤叉什么都有,跑在最前面的土兵嘴里含着吹管,秦良玉提醒过鲁钦,知道这是吹箭。于是鲁钦下令:“注意面部防护。”等土兵大约距近卫军五十步时,鲁钦下令三段射击。因为秦良玉说过吹箭一般要在三十步左右才会发射,鲁钦第一次遇到这种武器,出于谨慎,还是先发制人的好。

鼓声响起,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白烟弥漫在阵地前,很快被风吹散,冲阵的土兵倒下了一片。旁边的土兵根本看都不看,继续向前冲,又一声鼓声响起,又是一阵枪声。

枪声不断地响起,近卫军不断地上前后退,装药射击,吹箭根本没有射出来的机会。而土兵也似乎放弃了远程攻击,一个个低着头向前冲,很快接近了近卫军前排。

第四十二章 败奢寅

这时一阵竹笛声响起,前面的近卫军四人靠在一起,旁边留出一人宽的空隙,一个白杆兵从空隙中上前,将冲在前面的土兵用白杆前面的钩钩住,然后向后拉,第二个白杆兵用白杆后面的铁环给拉进来的土兵重重地一击,将他锤晕在地,第三个白杆兵用钩将锤晕的土兵拉到后面,近卫军的伙夫和辎重营的士兵将土兵的头斩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近卫军的前排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开枪射击,双方配合默契,偶尔有受伤的士兵倒在地上,立即会有士兵填补上去,并有辎重营将受伤的士兵拖到后面,由医官进行治疗。

近卫军步兵和白杆兵的第一次配合确实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近卫军扫掉了大部分的土兵,接近的土兵又被白杆兵拖时阵来杀掉了。攀龙见势不妙,便想退入城中,竹笛声一变,秦翼明手一挥,近卫军骑兵开始冲击,秦翼明根本不管逃散的土兵,直接冲向城门,很快就越过了樊龙的军旗。

樊龙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城中守军本就不多,而秦翼明跑得太快,守军还在心里催促樊龙快点跑,秦翼明已经冲到了城门前,吊桥根本没办法拉起,城门洞里的土兵想关上城门,却被秦翼明带着骑兵杀散,土兵发一声喊,四散逃去。

秦翼明命令骑兵营迅速进城,自己带人守住城门,樊龙见大势已去,丢下长刀,跪在地上叫道:“我们愿降。”土兵也跟着抛下兵器,跪了一地。

鲁钦还是带着近卫军步兵缓缓前进,白杆兵就快得多,迅速穿过步兵方阵,向前将土兵用绳索捆了起来。秦良玉下令不准杀俘,先将土兵看押起来。

这时秦翼明已经将城内土兵清剿干净,并带来了新都的士绅。樊龙破城后,将新都城内的官吏全部斩杀,所以秦良玉只能将新都城托付给士绅,土兵暂时关押在新都城内,而樊龙以下的土兵头目则押在军中。

在新都修整一天后,大军开住CD。新都城一战,杀死土兵一千余人,俘虏三千多人,而近卫军战死才十一人,白杆兵战死两人,这么悬殊的交换比,使得鲁钦对后面的战斗充满信心。

不一日,赶到了CD城下。城外有奢军四万多人,听说城里只有两千多人。奢崇明十月十八日围城,到现在不到十天,石砫兵比历史上提前了一个多月赶到CD。

奢军势大,秦良玉和鲁钦商量后,决定先在离CD较远的苹阳扎下营寨,待士兵休整后再进攻。然而奢崇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得到消息后,他决定趁秦良玉立足未稳时先行攻击。

刚到苹阳还没有扎好营寨,斥候来报,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带军一万气势汹汹地来攻。士兵又累又饿,营寨工事都没有立好,鲁钦紧急下令,近卫军迅速食用军用干粮,并分给白杆兵一部分。军用干粮是朱由校在炒面中加入干菜猪油后制成的,规定只有在紧急时才能使用,因为耐储藏,食用方便,还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补充体力,所以一般时候是不准使用的,只能用在紧急情况下。

很快填饱肚子后,开始布阵,还是一个营步兵在前面排成六排,白杆兵紧随其后,另一个营跟在白杆兵后面,骑兵这次不敢分开在两翼了,将他们布置在后面。

奢军来得很快,秦良玉才将阵布好,奢寅已经带人冲了上来。本来奢寅是没这么大胆子的,但他只是有点怕白杆兵,对其他的明廷军队倒是不大在意。他看到前面不是白杆兵,于是就放心大胆地向前冲了。

近卫军步兵最喜欢的就是密集冲锋的敌人,因为这样才能让火铳的命中率变得不再重要,只要不是对着天和地开火,总是能打到人的。

一阵枪声响起,密集的人群变得稀疏,奢寅看到旁边流血倒地的部下,愣了一下,停住了向前冲的脚步,转而大叫:“给我冲,杀死这些京营兵。”自己却不再上前。

鲁钦按照敌军的密集程度,下达着开火的命令,然而奢寅的手下都是精兵,行动敏捷而又悍不畏死,很快大量的土兵冲到了近卫军面前。

鲁钦大叫:“刺刀防守,不要装药。”竹笛声响起,白杆兵从步兵让出的间隙中开始向前冲,这时的钩不再用来拉,而是直接割开敌人的咽喉,很快就和奢军混杀在一起。

鼓声响起,前面的步兵一营开始分散成集群装药,后面的步兵二营则迅速便步向前,很快越过前军,鼓声连响了三声,后军开始整队,然后慢慢地向前逼近。

白杆兵冲杀得极快,已经冲到了奢军里面,大家混在一起,除了手里的白杆,看不到其他区别。外围的奢兵就向近卫军步兵杀来。

步兵们将火铳平端着,奢兵看着那小小的刺刀,根本没有在意,直接挥舞着兵器向前冲。鲁钦叫道:“自由攻击。”虽然与自由射击只差了一个字,但意思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对方是短兵器,步兵会用刺刀将他挑死,如果遇到的是长兵器的奢兵,则扣动扳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基本上是一粒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种长短相宜的打法,将冲在前面的奢军勇士扫倒了一大片。

子弹射出后,步兵不再装药,而是停在原地等待敌人进攻,而这时二营的士兵又整队冲上前去,用子弹和刺刀对付奢军。后面的一营士兵开始装药,继续前进。这样的周而复始,很快将前面的奢军清扫干净,与白杆兵会合在一起。

白杆兵的阵形近卫军插不进去,于是鲁钦命令从两翼进攻,减少白杆兵的压力,很快,在白杆兵与近卫军的双重攻击下,奢军开始逃散,很快演变成崩溃。这时秦翼明带着骑兵营开始追逃,奢兵漫无目的,跑得到处都是。秦翼明紧盯着奢寅的旗号不放,想擒下他来立个头功,不料这家伙倒也狡猾,竟然让手下打着旗号,自己却向另一个方向溜掉了,结果秦翼明只是缴获了一面旗子,而奢寅却逃掉了。

第四十三章 战成 都

秦良玉命令鸣金收兵,开始清理战场,白杆兵遇到受伤的奢兵就是一刀割了首级,近卫军则只是用刺刀杀死伤兵,首级是不砍的,近卫军操典有规定,打扫战场时,只有辎重兵和伙夫能砍首级,正兵不能砍首级,违反者不但无功,反而会重罚。

清理战场的同时,一部分士兵开始扎营,因为明天要继续向前攻击,所以扎的是简营。土兵行军作战了一天,收拾好后,就早早睡了。秦良玉和鲁钦秦翼明巡视了营房守卫后,来到大帐商量明天的方略。

秦良玉道:“鲁将军手下火器犀利,阵容齐整,确实是一支不可多得的精兵呀。”战损结果出来了,近卫军死伤一百多人,白杆兵仅战死就达两百多人,当然奢军被杀死和俘虏的人达到了四千多,这样的交换比,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鲁钦道:“上次在新都我们主守,敌军数量较少,冲击力不足,所以战果很好,这次奢军打乱了我们的阵形,不得不和他们拼刺刀,所以损失要多一些。皇上说过,最好是打阵地战,运动作战我们的战斗力会削弱。秦将军的白杆兵才是真正的精锐,近身搏斗伤亡都这么小,杀敌都这么多,实在是让我近卫军汗颜呀。”

秦良玉苦笑道:“那是没有办法,我们盔甲火器都不如近卫军,只能死拼了。”

鲁钦无法接口,沉默了下来。秦良玉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布置明天的行动:”我军兵少,明天要全军押上,鲁将军带领近卫军与我带的白杆兵在前,翼明带骑兵做后备队,只攻北门,争取将北门攻下。阵形的问题,明天我想这样改一下……“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后,部队开始进军,一个时辰后到达CD城外。秦良玉开始展开部队,前面是四排白杆兵,后面是四排近卫军步兵,骑兵依然跟在后面约四百步处,这是典型的进攻阵势。

稍事休息后,秦良玉开始战前动员:“前面就是围住了CD的奢崇明贼兵,功劳就在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立功的机会,这次平乱后朝廷的赏赐不会低,想给子女挣一个好出身,就看现在了。”

白杆兵一个个战意饱满,近卫军也是举着火铳跃跃欲试。秦良玉动员完毕,退到后面,队伍继续向前面一里处的奢军逼了过去。

昨天奢寅攻击失败后,为了减轻罪责,他将秦良玉的部队数量和战斗力都夸大了几倍,所以这次奢崇明亲自守在了北门这一边。待他看到大约只有五千人的敌军时,狠狠地瞪了奢寅一眼,奢寅急忙道:“他们的火器真的很厉害,最好还是等他们进攻。”

这个正确的决定立刻就被奢崇明否定了:“十万多人对付五千人,竟然想用守的,你的勇气被一次失败就打没了吗?我对你很失望。进攻,迅速进攻,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看到敌人摆出了进攻的阵势,秦良玉命令停止前进,让近卫军上前,与白杆兵交错排列,鲁钦传令:“白杆兵掩护近卫军,阵形不准乱,不得出阵攻击。”

又是密集冲击,在敌军距离前军三十步时,鼓声响起,所有的近卫军前两排将火铳击发,白雾将前方全部罩住,然后后两排步兵和前两排的交换位置,等待鼓声,而前两排的则在后排开始装药。

白雾散开,奢军不顾倒在旁边的同伴,继续向前冲击,等到冲到面前时,鼓声响起,清脆的枪声将前面的奢兵大部击倒在地,没有中弹的奢军被白杆兵轻易地杀死。

今天的战斗又如昨天的翻版,只不过今天的步兵可以更加从容地装弹,近身的攻击已经全部被白杆兵接了下来,鲁钦觉得这样的配合应该会更好些,这次回去后要向皇上建议一下。

奢崇明催得更急,冲过去的奢军密度更大,这样近卫军杀人的效率更高。但终究只有两千只火铳,当奢军密度大到一定地步时,大量的压力就转到了白杆兵身上,渐渐白杆兵就有不支的迹象。

秦良玉命人吹响竹笛,白杆兵脱离了和步兵的混合阵形,开始向前冲锋。乘这个机会,鲁钦命令步兵变阵,由原来的四排变成六排,然后实施三段射击。

这样的变阵,虽然使得步兵前面的敌人短时间内减少了,但却加重了白杆兵的伤亡,等于是白杆兵用生命给步兵赢得了时间。

竹笛又响起,旋律又变了,白杆兵开始向两边冲杀,中间部分的奢军向步兵冲了过来。鲁钦在离步兵五十步时命令三段射击,第一二排士兵开枪射击,然后向后移动,第三四五六排士兵向前移动,第三四排士兵到达前方后开枪,再向后移动到最后两排,原五六排和一二排向前移动,然后五六排开枪,再向最后移动,一二排已经装好火药,开始开枪。就这样周而复始,保证前面始终有火力覆盖,奢军根本没办法冲到近卫军前面。

每一次开枪都有六百多颗子弹飞出,面对密密麻麻的敌人,就按一半命中,然后一半造成有效伤害,那也是一百五十多人,一分钟可以射出四到五轮枪弹,所以奢军根本没有办法冲过来,鲁钦不由得更加佩服皇上,皇上说过只要排好阵形,燧发枪兵完全可以抵挡住更多的敌人,根本不需要长枪兵的掩护,而刚才自己的排阵,还以为白杆兵的配合会增强战斗力,看来是完全错了。

竹笛声又响起,白杆兵开始后退,但他们后退是从两翼撤退,没有经过步兵的正面,撤退下来后分布在步兵的两翼,不再掺杂在步兵阵形中。

奢军终于支撑不住了,开始有人畏畏缩缩,不想再向前冲进那明知的死地。一人畏缩,当然会有更多人有样学样,奢军的攻势开始减缓,而这样使得死在枪弹下的土兵更多。终于有人开始向后退,很快就发展到所有的前阵土兵都向后退。奢崇明的督战队先还斩杀后退的土兵,结果反而被急着后退的土兵乱刀杀死。零星的溃逃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大崩溃。

第四十四章 败奢军

秦翼明一直在等这个时机,几次忍不住想去支援,都被骑兵营营长阻止了。现在手一挥,骑兵营象洪流一样向前泻了过去,步兵收缩阵形,让出通道给骑兵通过,然后继续整队装药,向前缓步跟进。

奢崇明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部队,只好跟着逃跑。很快北门附近的奢兵全部加入了逃跑的行列,秦良玉命令白杆兵开始前进追逃,鲁钦则带着近卫军一步一步地前进,始终保持阵形不乱。

白杆兵速度极快,然而打秋风的部队速度更快。奢崇明的军队刚刚开始崩溃时,登莱副使杨述程、安锦副使刘芬谦就立刻将士兵全盘压上,加入了打落水狗的行列。

奢兵可谓是雪上加霜,平时根本不敢靠近的军队现在都敢追着自己跑了。但是形势比人强,逃跑的无建制的土兵现在的战斗力等于零,如果不说是负数的话,什么样的鱼腩部队都能欺负他们一把。所以这场顺风仗打得是轻松无比,杨述程、刘芬谦都缴获颇丰。

秦翼明在追了十多里后停了下来,只是派了几个斥候远远地跟着败兵,然后大部队开始返回。路上遇到了正在砍首级的白杆兵,然后一起缓缓而回。

汇合了近卫军后,大家一起来到北门,城门大开,四川巡抚朱燮元站在城外迎接。秦良玉下马跪拜,鲁钦则是上前向巡抚敬了一个近卫军军礼。朱燮元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而旁边的的巡按御史薛溥政却按捺不住了,面色不善地说道:“鲁副总兵见巡抚为何不跪?”这个副字说得格外重。言外之意,总兵都跪了,你个副总兵竟然敢不跪。

鲁钦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说,我近卫军见到什么官也是不跪的。”

薛溥政气得大叫:“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鲁钦道:“既然巡按大人要讲规矩,那鲁某就来和你讲规矩。巡按大人是几品官呀?”

薛溥政傲然道:“我是七品官,万历四十一年进士。”

鲁钦笑了,说道:“我是二品,你是七品,你见到我为什么不跪拜?”

薛溥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鲁钦就象看着一个傻瓜一样,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我是文官,文官,明白吗?”

“哦,原来文官就可以不按品阶拜见武官,武官却要不按品阶跪拜文官?”

薛溥政看着他一言不发,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这么愚蠢的问题还用回答吗?

“真是不好意思呀,我们近卫军中没有这些规矩,我们近卫军中士兵见到皇上都是不跪的,如果你不服,不如上个奏折参我吧!”鲁钦本来准备拿出尚方剑来,却怕巡抚脸上不好看,所以只这样说了一下就不再理他。

巡抚朱燮元却是知道鲁钦有尚方剑的,他当然不会告诉薛巡按了。打着哈哈将众人带进城里,直接来到巡抚衙门。

众人落座寒喧后,朱燮元开始安排后继方略。他要求由秦良玉和杨述程、刘芬谦一起继续追赶奢崇明的军队,争取能够将奢军的有生力量一举歼灭。

这时贵州巡抚李标已经派总兵张彦芳、都司许成名、黄运清等援救四川,他们入川以后,已经先后收复了遵义、绥阳、湄潭等地,现在正在进攻桐梓驿,很快就会进入泸州,直逼永宁。到时大家一起打下永宁,则奢崇明就只有投降了。

秦良玉奇怪地问道:“巡抚大人,那重庆的贼兵怎么办?末将已经命我部石砫兵占据了南坪关,断了重庆贼兵的后路,我们都去永宁,那他们往CD这边打来怎么办?”

朱燮元笑道:“无妨,延绥副总兵杜文焕已经奉命前来CD,本抚会让他们去重庆,将重庆贼兵剿杀。”

秦良玉道:“末将觉得,应该先收复重庆,这样我军才能够合在一处,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压过去,这样才能一举荡平。”

薛溥政冷笑道:“秦将军,巡抚大人算无遗策,既然已经定好方略,就毋须秦将军再多言了。”

明朝军中,一直是文官负责告诉你要打哪里,武将只需要打就行了,秦良玉这话让薛溥政极其不满,什么时候武将也可以制定方略了。

鲁钦大怒道:“既然要我们打仗,那我们提些建议也不行吗?我们近卫军中皇上都是先听我们讲后再总结的,薛巡按觉得你会比皇上还聪明?”

朱燮元连忙和稀泥,说道:“两位不要争执,秦将军觉得应该先下重庆,本府也觉得应该如此,只是本府觉得有了杜将军,重庆应该可下,所以才要秦将军去攻永宁的。”

朱燮元本身不是个迂腐的儒生,而且他是明朝文官中少有的看到以文御武缺陷的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比手下的将领们更懂得如何打仗,既然秦良玉提出不同意见,且有理有据,他当然会接受。

“那就按秦将军所言,先来灭掉重庆的贼兵,然后集结大军,对永宁行雷霆一击,永除西南后患。”

鲁钦看巡抚如此好说话,倒是有些奇怪。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朱燮元本就是少有的不歧视武将的文官,他直到天启三年才明白分兵不能尽除匪患的道理,所以后来他一改作风,以重兵合围,很快就平定了奢崇明的叛乱。

当下计议停当,朱燮元命秦良玉带领鲁钦、杨述程、刘芬谦,共一万二千兵力,攻击重庆,并写奏折将西南局势及各将所立之功上报于朝廷。鲁钦也自己写了奏折交于快马带回京师。

鲁钦在奏折中将近卫军在西南的情况做了详细描述,认为近卫军表现良好,士气高昂,可以平定了奢崇明后再回京师。在奏折中鲁钦高度赞扬了朱燮元,说他是个不歧视武将的好官,能听取效仿的意见。而对于白杆兵的战力更是大加称赞。

朱由校接到两人奏折后大喜,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奢崇明赶离了CD是好事,造反作乱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时间长,因为消耗太大,上次徐光启还抱怨过,辽东钱粮支出已经让户部喘不过气来了。

第四十五章 苏州抗税(一)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南直隶苏州府东厂分社。

这天晚上,曹化淳和方正化正在喝酒,曹化淳本来是王安心腹,在王安倒台后,他又凭借昔日老兄弟魏忠贤的关系进了东厂,主管东厂在南直隶的各项事宜,而方正化则是苏州东厂的掌班。两人虽是上下级,但也是师兄弟,平日关系极好,有事没事就会在一起喝几杯。

方正化喝了一口酒后满意地咂了咂嘴道:“师兄,你说圣上让我们东厂在各地监视税收事宜,难道竟然有人敢于抗税吗?”

曹化淳吃了一粒花生米,放下筷子笑道:“师弟年纪轻,你不知道当年万历爷的时候,将监税使打死的情况都是有的,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呀。”

方正化不服气地反驳道:“这个师兄以前和我说过,但那时是中使收税,税金归于内帑,中使胡乱收税,抗税还有个理由,现今可是户部收税入国库的,我不相信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

曹化淳端起酒杯道:“来,我们哥俩喝一个。”两人一起喝了一杯,方正化连忙拿起酒壶,先给师兄斟满,眼睛却看着曹化淳。

曹化淳笑着指着他说道:“你这性子可太急了,以后要注意一些。你当然听过财帛动人心这句话,我还听说一句话,叫做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这世上人,大多视财如命。圣上如今要收商业税,不就是断了一些人的财路吗?你说他们会甘心地交税吗?即使明着他们不敢,你敢说他们不会在暗地里使阴招?厂督特意吩咐过,南直隶是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的,南直隶又以苏州最有可能,你要知道,苏州人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朝廷的,有人一怂恿,说不定就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话果然让方正化转移了注意力,他问道:“师兄,为什么苏州人不喜欢朝廷呀?”

曹化淳得意地一笑:“其实说苏州人不喜欢朝廷,现在也只是一说,年代太久远了,当年太祖爷起兵时,苏州是张士诚的地盘,对抗太祖为时长而且烈,所以我大明建国后,收苏州重税,当然就让苏州人不喜欢朝廷了。”

方正化又找到了漏洞:“可是苏州物产多而且价高,多收税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圣上说收税就是要损有余而补不足的,不收他们重税,难道去收陕西的苦哈哈?”

曹化淳苦笑道:“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但是你觉得会有人喜欢比别人多交税吗?如果要你多交别人少交,你也会不愿意的。”

方正化仔细想了一想说道:“如果我钱比别人多,要我多交税我也会愿意呀,朝廷总是要用钱的,贫家本来就没有钱,收税多了说不定就会饿死,富家多有余财,多收点税并不会让财产减少多少呀。”

曹化淳正好在喝酒,听到这话时呛得连声咳嗽,咳完了指着方正化说道:“你这个方楞子,果然是个楞子。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明白事理的,要知道善财难舍呀。”

这时外面有人叫道:“二位爷,陈档头有事禀报。”

方正化立即起身道:“让他进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剽悍男子走了进来,行礼过后,小声说道:“小的手下番子查探到有人秘密集会,好象是对着税务局来的。”

方正化立时变色道:“什么是好象,圣上说过,不要用模棱两可的词语,我们干这种事的,消息一定要准确。”

曹化淳连忙打圆场:“陈档头,你们是进不了会场所以才打探不到确切的消息吗?”

陈档头感激地说道:“正是如此,他们查得很严格,必须要是本地人才能进去,小的就是凭这个才判断出应该与税务局有关的。”

方正化道:“那错怪你了,继续查吧,一有进展要随时报告,不用管我在干什么。另处要李一兵做好准备,免得到时仓促。”

同一时间,在苏州最有名的太白居,聚焦着苏州最富有的一群商人。大家都笑着互相打着招呼,神态平和,就象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等人都到齐以后,掌柜的将门锁上,进了大厅,对着沈萃礼点了点头。沈萃礼轻轻咳嗽一下,人声嘈杂的大厅立时寂静无声。

众人都看向沈萃礼,沈萃礼先做了个罗圈揖,然后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是因为朝廷想要收什么商业税,大家都是商人,当知经商之不易,三更起,五更眠,货物可能被官差拦截,货款可能被别人拖欠,说实话,大家赚的可都是一点点辛苦钱呀。“

”是呀是呀,沈三爷说得正是这个理。想我林胖子,每天忙里忙外,人都瘦了一圈,勉强能够糊个口,如果真的收什么商业税,那我就只能去要饭去了。“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胖子,看他的样子至少有两百斤,正是苏州最大的盐商林新城。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连沈萃礼也笑骂道:”好你个林胖子,你都要去要饭那我们怎么办呀。“

然后面色一肃道:”笑话别多说了,我们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收我们的税,办不到!今天大家一起来想个招,如何对付这个商业税。“

林新城小心地开口问道:”三爷,为何这次上面会突然收什么商业税呢?朝廷里那么多的大臣,怎么就没有人反对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主意呀。“

”都怪那个周报,将李尚书当年行事都翻了出来,还有杨涟这家伙太不地道,竟然不顾大局,让李尚书家产尽曝于国人眼前,最后让浙齐楚三党占了先手,我东林却因有李尚书之事无法辩驳,最后只得答应了收商业税之事。“他言语之间,对杨涟直呼其名,殊无尊敬之意。

”杨涟这人终究是养不熟的楚狗,混在我东林,只怕本来就是要做不利于东林之事,如此之人,可杀!“说话的是苏州富商张正焕。

沈萃礼连忙制止道:”张兄不可如此说,想我东林,并不以地域为界,以为国为民为宗旨者,均可为东林人。只是杨涟这事做得确实不怎么样。好了,这事我想总会有人给个交代的,现在大家先想个主意,看如何对付什么税务局吧。“

第四十六章 苏州抗税(二)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要直接抗税的,这是胆子大的,有的说要向上告说税务局乱收税的,这是曾经对付过税监使的,有的说只要收税就不作生意了的,这是有后台不怕把事闹大的。

当然也有一半左右默然不语的,这基本上是被沈三爷下了帖子,不敢不来的。沈萃礼斜眼看着这些沉默者,阴阴一笑道:”王立民,你怎么说呀?“

王立民是个身材魁梧的红脸大汉,他不阴不阳地接口道:“沈三爷说怎么办,难道我王家还敢不照办吗?”

沈萃礼沉下脸来道:“平日里纷争是我们内里的问题,现而今可是大家都会吃亏的事,我想王兄也不会想多交一笔钱吧。”

王立民道:“半成的税,王家倒还是交得起的。沈三爷当然听说过虱子多了不痒这句话。不过王家当然知道苏州不是王家的苏州,所以沈三爷你想要我们怎么做就直接说吧。”

沈萃礼仔细看了看王立民,确信他不敢在这时候出什么厶蛾子,这才放心地转头说道:“诸位乡亲,沈三不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明天大家一起到衙门里去请愿,要求停止收商业税,如果官府不答应,那我们就一起停业,大家都知道,法不责众,我就不信官府敢把咱们怎么样。”

王立民小声地嘟囔:“我也不信官府敢把你怎么样。”

众人都道:“就如三爷所言,明日一起去衙门。”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沈萃礼也笑了起来,然后说:“明天都要去,不去的以后可别怪我沈某人心狠手辣。”

众人都答应明天一定会去,然后一个个和沈萃礼行礼告别而去。王立民经过时,沈萃礼紧盯着他说道:“明日我要在衙门前恭候王兄。”

王立民拱拱手道:“明天见吧!”

等人都走完以后,沈萃礼出楼上了轿子,一直来到苏州府衙门前,侧门打开,一个家丁出来说道:“老爷等三爷好一会了,叫小的一直在这等呢,三爷来了就直接去书房。”

沈萃礼进了知府书房,行礼道:“大哥,都安排妥当了,大的商家除了和我们一直不对付的王家,其它五家都已经私下说好了,王家的王立民今天倒是答应明天会来。”

知府沈萃祯笑道:“我就知道三弟出马一定会成功,明天请愿之后,我会提出一天后给答复,然后我会去找税务局,告之你们的诉求,他们当然没有权力决定是否收税,那么后天我会责打你们一顿,然后你们就可以罢市了,打行的人已经说好了吗?”

沈萃礼道:“已经说好了,一条命一千两银子,这个价,也只有我们才出得起。”

“荒唐!”沈萃祯厉声斥道:“一千两银子济得什么事,这可不是取一条泥腿子的命,是税务局里的小吏的命,加到五千两,然后事后抵命的一个两千两,三弟,你经商太久,格局还是太小,这个时候,可不是怜惜钱的时候。”

沈萃礼低头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今晚就去和他们重新订好价格。对了大哥,闹出这么大的事,上面真的就会不再收这个什么商业税了吗?”

“这次之所以朝廷能收商业税,是因为我东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下面闹出事来,上面的人才好出头说话,明白了吗?不要怕事大,事越大越好。”

沈萃礼出了衙门,坐在轿子上想起了大哥说的事越大越好,心里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仔细琢磨,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好,于是兴冲冲地去了礼义堂。

轿子一直进到礼义堂的隐壁前才停下,主人李有义躬身在轿旁边迎接,将沈萃礼迎入客厅内坐下。然后屏退了左右。

沈萃礼直接说道:“昨日说好的价格我再加两倍,三千两银子一条税务局的命,事后抵命的是两千两,这很够意思了吧。”

李有义连连拱手道:“也是沈三爷才会怜惜我们这些苦命人,在下代下面的人谢谢三爷的大恩了。”

沈萃礼摆手道:“钱加了,有个事你也顺便帮我办了,你知道王家的王立民一直和我不对付,这次乘机给我做了他,我出四千两买他一条命,如何?”

见李有义犹豫的样子,沈萃礼不耐烦地说道:“五千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可想好呀。”

李有义一咬牙,说道:“小的谢谢三爷的赏。”

第二天,一百多名商人一起前往苏州府衙门前,下跪痛陈商人之不易,向知府老爷请求免收商业税。沈知府接见了各位商家,然后说要向上面请示,请各位明天来等答复。

然后沈知府将此事向上禀报,并来到苏州税务局,找到税务局长刘立功。

刘立功将知府迎接进来,分宾主坐下请茶后,沈知府将商家请愿之事讲述了一遍,然后恨恨地说道:“都是皮子痒了,打一顿就好了。”

刘立功深思半晌说道:“我等奉税务署之命前来收取商业税,而税务署又是奉的皇命,这事我等官小,只怕做不来主,还需上峰的命令,沈知府请用茶。”

沈萃祯恨恨地出了税务局,吐了一口痰骂道:“神气什么,老子管不了你,就给老子拿腔作调。有你求老子的时候。”上轿回了府衙。

曹化淳在上午就已经收到了府衙前的详细报告,他觉得有些问题,立即命人去其他地方调东厂番子来苏州,然后和方正化去找刘立功。

正好在税务局门前看到沈萃祯出门的样子,只是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他看向方正化,方正化道:“神气什么,老子管不了你,就给老子拿腔作调。有你求老子的时候。师兄,沈知府只怕也有些问题。”

曹化淳没有理他,两人亮了牌子进了税务局,与刘立功见礼后道:“我知道刘局长也不喜欢我们,不过苏州的事只怕没那么简单,这时候还是精诚协作的好。”

刘立功冷着脸道:“我们奉旨收税,难道他们想造反不成。”

第四十七章苏州抗税(三)

方正化道:“他们又不是没有造过反,当年打死监税使不也是在苏州吗?”

刘立功脸露微笑道:“方掌班也知道他们是打死的监税使呀。”

方正化大怒:“你这人好不晓事,我们是来帮你的,现在又不是来监督你的,你拿出这幅嘴脸给谁看呀。师兄,不要理他,等他出问题了来求咱们。”

曹化淳也不理他,又对刘立功道:“刚才沈知府出门时可是对刘局长口吐不逊之语,刘局长真的想一个人把这事都扛下来吗?”

刘立功不喜欢太监,更何况是监视税务局的太监,但他也知道,税务是直管的,想借助地方官府的力量就需要和官府搞好关系,而地方官府的力量当然不如东厂的力量放心,也不如东厂的力量好使,所以只好说道:“曹公公但有吩咐,立功自当从命。”

当天下午,东厂番子收到一些消息,知府大人本来说明天给请愿的商人答复的,结果今天就通知了商人们,税务局说了,税要照收。

而市面上则有人说知府大人去税务局求情,被税务局长赶了出来,然后税务局长还扬言要在苏州收重税,别的地方半成,苏州要收两成。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苏州城,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半信半疑,当然也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已经扬言要去税务局问个明白了。

夜里,曹化淳终于等到了调来的东厂番子,他一下子把附近湖州,嘉兴,松江,常州四个府里的番子抽调一空,共有三百多人。

他立即开始布置,兵分两路,一路由自己带领两百人,前往税务局,另一路由方正化带着一百多人守在东厂苏州分社。方正化要带队去税务局,被他压了下来,他担心方正化性子太急,不知分寸会把小事闹大。

在税务局附近,他早已经包下了一个大客栈,他带人住了进去后,派了十来个番子在接近税务局的各处路口巡查,其他人开始休息。

第二天早上,大量商人开始汇集在一起,然后向税务局而来。曹化淳让陈档头带着十个番子守在税务局门口,其他人依然在客栈等候消息。

很快有番子传来消息,汇集的不仅仅是商人,里面还有一些身形剽悍的打行中人,看其形状,应该带有兵刃。

曹化淳立即带人来到税务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中,并派番子不断报告前方情况。

商人们一路行来,人越来越多,王立民看了看前面的沈萃礼,心里暗暗后悔。本来只答应沈三去衙门请愿,结果又让他挤兑来到税务局请愿,这事闹成这个样子,最后可如何收场才好。

众人终于到了税务局门口,看着大门两边的“税务重地,非请莫入”,和大门口站着十来个大汉,领头的那个戴尖帽,着白皮靴,一看就知道是东厂的人,有些人开始感到腿有些软了。

陈档头一跺脚上的白皮靴,手向前一伸道:“税务重地,非请莫入,请各位细细思量,就此止步吧。”

这话吓到了大部分人,但吓不住所有人,一个大汉上前喝道:“先帝废除了矿税,如今又要收什么商业税,我等是来税务局说理的。”

陈档头也上前一步道:“收税不收税不是税务局说了算的,是朝廷说了算的,你们回去吧,要想不收税,不如去敲登闻鼓。”

大汉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明明税务局管收税,不找税务局去敲登闻鼓,难道是想消遣老子吗?你快给老子让开,我们要找税务局,我们不要交商业税。”

有人带头,其他人胆气自然就壮了,腿软的也觉得不再软了,大家一起喊道:“我们不要交商业税!我们不要交商业税!。”

大汉根本不理陈档头,回头大叫道:“冲进去,问问税务局,为什么要收商业税。”

陈档头大急,退后一步抽出刀来,两手拿着刀道:”爷爷倒要看看谁敢前一步。“

大汉阴阴一笑,旁边一个小个子直冲上来,向陈档头的刀扑了过去,陈档头大惊之下,又退了一步,刀却没有及时收回来,将那个小个子的手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冒。

大汉和小个子一起大叫:”东厂杀人了,税务局要杀人呀。“后面人群中也有人跟着叫道:”冲进去,打死东厂的狗奴才。“

大汉和小个子带头向前冲去,后面也有些人拿出短刀木棍开始冲。王立民大惊失色,左右乱看,只想找个地方钻出去才好。突然看见一道刀光,定晴一看,一个独眼大汉拿着短刀正不怀好意地瞄着自己。

这时场面已经极度混乱,陈档头一时反应不过来,将两把刀舞得飞快,却又伤了一个人,众人更怒,冲得更急。王立民向旁边蹿去,却见那独眼大汉紧跟着自己,心里大急,这时又见刀光闪过,情急之时往旁边一躲,手臂已经被划了一刀。

心里把沈三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现今却只想如何摆脱这个独眼大汉,一时却又如何躲得开,腿上又被砍了一刀。嘴里无意识地说着什么,尽量往人多的地方靠去。

一个东厂番子被人群扑倒在地,立时被人一涌而上,拳打脚踢,死得不能再死了。出了人命,却更激起了人的凶性,平日温和的人也变得凶狠,一时群情激愤,很快就撞破了税务局的大门。

这时曹化淳得到消息后立即带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他一个纵身,跳到税务局门口,刀光闪过,两个拿着短刀的人倒在了地上。他大叫一声:“锦衣卫在此,速速住手。”

众人明明是东厂番子,他却叫锦衣卫在此,倒是把一些人搞糊涂了,就是这一楞神的功夫,曹化淳已经带着几个番子堵在了大门口。他大叫道:“东厂在此办案,闲人闪避。”边说边拿刀摩擦,溅出一溜火星。

众人这时渐渐冷静下来了,有人却不干了,人群中一人叫道:“东厂杀人了,大家冲呀。”

这时一个人影从众人头上飞过,几个起纵,将一人从人群中摔了出来。然后一伸手,将他的长衫一把撕开,露出了里面的褐色短衣,腰带上插着一把刀。

曹化淳这才看清竟然是方正化,只见他指着那人的短衣短刀,问道:“你是商人吗?你到底是来请愿的还是来杀人的?”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大人,他们是来杀人的。”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奔出,正是好不容易觅得生机的王立民。他一把跪倒在方正化脚前道:“大人,他们是来杀人的,小民可以作证。”

第四十八章苏州抗税(四)

这些事都发生在不到一分钟里面,而躁动的人群却已经安静下来了,一些人风势不妙,便想乘机溜走。曹化淳一声大喝:“谁都不准动,谁动就当乱党拿下。”周围的番子齐声称是,倒让想走的人都不敢异动了。

曹化淳上前对王立民道:“你来指证哪些人是乱党。”王立民大喜,第一个就指向来不及逃走的沈萃礼:“大人,这事就是他领的头,他还想要杀小民,请大人为小民作主。”

沈萃礼却是不惧:“大人,本举子是来请愿的,你看,我可没有带刀。”说罢解开外衣,将衣角牵动给曹化淳看。

王立民立即叫道:“大人明鉴,就是他挑动大家来找税务局的麻烦的,还有这个人是听他的来杀我的。”说完指着伤了他的独眼大汉。

那大汉连忙分辨道:“小的没有,小的也没有带刀,哟?啊?”这人反应慢,而刚才曹化淳说不准动,他倒是听到了,也就真的一动不动,连手里带血的刀也不知道扔下或者收起,直到自己说没有带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方正化一个飞腿,将他踢倒在地,笑道:“你确实没有带刀,你是拿着刀。”

众番子将带有器械的人都押了起来,王立民又指证了几个一起开会的人,那个林胖子也在其中。曹化淳命令将所有在场的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是商人的就准许他们立结后回去,不是商人的就要让保里来人取回,特别是打行的人,一律由番子带回东厂分社。

刚回分社,知府沈萃祯带着衙门里的班头气势汹汹地来了,曹化淳行礼请知府入内,沈萃祯不肯进,说道:“我家三弟不知犯了什么罪,竟然被曹公公抓入东厂,如今特来相询。”

曹化淳解释道:“有人举报令弟聚众冲击税务局,并买凶杀人,所以请来询问事情缘由,协助调查。”

沈萃祯鄙视地一笑:“协助调查,看你们用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词儿,我三弟身为举人,你们竟然……”

方正化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上前一步将沈萃祯一拳打翻在地,然后手往后一伸,一个番子递了一根绳子过来,他手拿绳子,不知怎么东圈西绕,将沈知府捆成了一个粽子样。

沈萃祯绝对想不到东厂竟然敢一言不合就动手,更想不到竟然敢对自己堂堂知府动手,而且将自己捆了起来,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然晕了过去。

跟着知府来的推官林平和也一时吓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方正化吃吃地道:“知府不过说了一句狗屁不通,你们竟然敢将知府大人捆起来,东厂也太嚣张了吧。”

自万历后,东厂一直行事低调,而且就是在万历时,也没出现过知府说了一句话就被捆上的例子。林平和看着方正化,就象看一个死人,有明一代,内监敢如此作死的最后一定是死了的,而且还死得很快。

曹化淳却一直没有制止方正化,这时才慢悠悠地接口道:“他说协助调查是狗屁不通的词,这一句话,就可以灭了他三族,圣上下旨东厂可以对有嫌疑之人拘押,请他们协助调查,知府从来不看周报的吗?周报不看邸报也不看的吗?那上面可都是登有圣旨的!”

说罢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林推官,让番子将沈萃祯抬了进去。上次督公就说要杀鸡儆猴,沈知府不幸,成了这只鸡。虽然这只鸡比较肥,但也只不过是只鸡罢了。

番子们审讯手段那可不是盖的,很快方正化就带人扑向礼义堂,将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避一避风头的李有义抓了回来。李有义很快就将沈萃礼的计划倒了个底朝天,然后沈萃礼交待都是沈萃祯指使,至于沈萃祯,苏醒之后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捆了,却坚持不肯供出有什么同伙,只说是自己不愿看到民众受苛税之苦,其它一概不说。

曹化淳也不把案子通知南直隶,直接将一干人犯证人送到京师。送到后第二天早朝,朱由校让群臣议一议这个案件。

文书官念过案卷后,税务署长毕自严出列道:“陛下体恤商民,只定商业税为半成,而还有人妄图抗旨,臣以为应该严惩,以儆效尤。”

他一下子提到这样的高度,这就让一些人很不满了。左光斗出列道:“不过是商人贪利罢了,臣以为,如陛下能网开一面,则商人自会感激,以后就不会有人抗税了。”

官应震不干了:“陛下,抗旨不遵,买凶杀人,如此行径,岂能用贪利来开脱,臣认为应该抄其家产,夷其三族,这样才能警告后来者,免得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群臣议论纷纷,多数人都觉得应该严惩,但象官应震那样要灭族的倒是不多,多认为沈萃礼应该弃市,家产没收,也就差不多了。

朱由校道:“沈贼丧心病狂,竟然买凶杀人,并造成东厂番子死三人,伤十人,可判其斩首弃市,并抄其家产,赔偿东厂和民众的损失。只是据东厂来报,其人并无家产,他虽是苏州著名商人,但所有产业都是在其父名下,乃家族所有,众卿家觉得要如何才好呀。”

这话一出来,众人皆不作声。明朝时,一般都是大家庭,除了家主,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私产,现在如果想不牵连到沈父,那就抄不了家,最多抄得了沈萃礼住的房子。而如果牵连沈父,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朱由校以前就对灭族什么的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只想杀了沈萃礼就行了,但是他又想让沈家赔偿东厂番子的损失,而现在这种家族式的财产问题又让他很为难。

这时,大理寺卿周应秋出列道:“陛下,臣有一策,命沈父出资赔偿东厂损失,若其愿意,则无事,若不愿,则可抄其家。”

他这个主意其实是一般情况下的处理方法,不过其实这也还是要株连,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先就这么着吧。

然后就是讨论沈萃祯的问题了,很多大臣都认为应该降级处理,以观后效,这当然是兔死狐悲的原因。吴亮嗣则认为,其人对圣旨出口不逊,且纵容族弟为非作歹,应该令其请辞,好歹留一点体面给他。

群臣讨论完后,都看着朱由校。朱由校缓缓开口道:“传旨:剥夺原苏州知府沈萃祯出身文字,人犯沈萃礼立即斩首示众,且命沈父赔偿东厂番子抚恤银八万两,其它涉案人等,由有司按律论处。”

刘一燝急忙出列道:“陛下,剥夺出身文字,此罚太过,免官即可呀。”剥夺出身文字,等于是原来考中进士什么的全部没了,成了真正的平民,比秀才都不如,这种惩罚实在太烈,沈萃祯如果能选的话,一定会选入狱也不愿意受此惩罚。

朱由校看着一些官员同情的脸色,站起来大声喝道:“有谁敢封驳朕的旨意吗!”

一直以来,朱由校在朝堂上都表现得很好说话的样子,从来没有喝斥过大臣。今日突然如此厉声喝斥,且虽然言语中是对给事中,而实际上是对阁员刘一燝,倒是让很多大臣吃了一惊。

大家心中想着一句话:“龙有逆鳞,触者必死。”看来我们这位陛下已经对某些人很不满了。

众臣一起跪倒在地:“陛下圣明。臣等不敢。”

朱由校转而冷笑道:“只是不敢,看来还是很想的哟!退朝吧。”

朱由校今天的表现,让大臣们见识到了皇帝冷血无情的另一面。而对苏州抗税事件的处理结果,则使得大臣们明白,商业税这事,谁敢再生事,那就真的是自己找死了。

第四十九章 造币机来了

为了早日平定西南的叛乱,皇帝下旨:四川巡抚朱燮元加兵部尚书衔,兼督贵州、云南、广西诸省军务,赐尚方剑,指挥平定西南之乱。授命秦良玉为都督佥事、充都督同知总兵,并加封为夫人,授马祥麟为宣慰使,秦民屏为副总兵,秦翼明、秦拱明为参将。

朱由校让宣旨的太监将怀表和望远镜带给鲁钦,并让太监传口谕,说明他的阶级等回京后再议,先当着副将吧。

造币机终于来了,徐光启向皇帝禀报了这个好消息,可把朱由校高兴坏了。因为现在不仅是户部的国库里缺钱,他自己的内帑也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兵仗局是个烧钱的,报馆也是个烧钱的,他上次已经命令暂时停止三大殿的修复,这才让手头稍微宽裕一点。身为皇帝竟然会缺钱,也真是醉了。

与造币机同时来的还有朱由校曾经说过的机床,只是现在不叫这个名字,有的叫磨床,有的叫镗床,都是可用于机械加工的。朱由校让人去召孙元化,然后和徐光启一起去造币厂。

李之藻在造币厂门口迎接,朱由校挥挥手,让他不用多礼,几人来到厂内。两个协助李之藻的传教士正在和随造币机来的工匠一起操作机器,看到皇帝后,一起来行礼。

“不用多礼,给朕看看操作过程。”朱由校着急地说道。那两个传教士和工匠说了几句话,于是工匠开始操作,传教士在旁边解释。

工匠先用一个机器将银子压成薄薄的银板,然后放在造币机中,上面的大锤在畜力的牵引下向下压,底下有一块钢模,中间有一个圆孔,一个圆圆的银币从底下掉了出来,工匠将银币呈了上来。

朱由校仔细地看了看,切面很光滑,银币上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模具还没有制好。“很好,很好。”朱由校高兴地说道:“模具的事怎么样了,李卿。”

“我们已经准备了多个图案,还需要陛下选择一个合适的好用来做模具。”李之藻将造币厂准备的图案拿了上来。

朱由校翻看了一下,指着一副荷花图道:“这个很好,不过朕要先改一下,明天叫人送过来。另外银币的大小是如何制定的?”

“造币厂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用银半两,一种是用银一两,恭请陛下圣裁。”

“拿个一两和半两的来给朕试下。”朱由校拿起两块银子试了试,觉得半两的又轻了一点,一两的又重了一点,就将两块银子给旁边的徐光启和刚赶来的孙元化,让他们也试一下。

徐光启掂了掂银子道:“陛下,臣觉得半两轻了一点,一两又重了一点,可否取其中?”

李之藻立即反对:“臣以为,要么一两,要么半两,如果用七钱五分,则使人不易计算。”他倒是不管徐光启既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的好友,半点犹豫也没有就直接反对。

朱由校觉得都有道理,虽然他以为七钱五分也很容易计算,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听李之藻的为好,因为他认为听专业人士的总没错,当然徐光启其实也可以算是专业人士,不过他不是专管这个的是吧。

“那好,就按李卿之意,就半两吧,银八还是银七?”这个是指的银币的含银量。

“臣以为,先期发行,银八比较好,银七太低,日后倒是可以用银七甚至银六都可以。铜币则准备用铜六,以后也可以慢慢减少。陛下上次说过的金币,准备用金九银一。”

“很好,孙卿,你看下那些机械,有哪些可以用在兵器制造上的,都先紧着兵仗局,特别是盔甲方面,朕觉得如果用一整块铁板来做甲,应该比现在的鳞甲要更容易防弓箭,你按这个方向去试一下吧。另外铳管钻孔用机械应该更容易吧。”

孙元化领命去看机床,过了一会儿他喜形于色地回来了,兴奋地说:“贺喜皇上,臣觉得这些机床不但可以加快铳管制作,而且应该比手工制作的要标准得多,还可以用在制炮方面,不过刚才传教士说,用畜力可能效果较差,最好是能用水力。”

“那好,你和工部的人找个水力丰富的地方,将这些机床先安装起来,以后兵器制作就专门在工部中设立一个司,这些东西慢慢地从兵仗局中转过来,慢着,不行,还是这样吧,让兵部与工部合作,给朕重新建一个局,就叫兵器局,把原来宫内的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里的工匠抽调出来,这个局先由你来管着,只对朕负责。”

“陛下,这与旧例不合呀。”徐光启立即提醒道。

“旧例,既然是旧例,那当然是可以改的,这个我会和方首辅说的,孙卿你先把架子搭起来,主要是用兵仗局和军器局的工匠,管理人员从工部和兵部抽调,对了,徐卿也从户部抽几个老练的进去记帐。条例依然按兵仗局的实行,火药局也跟着迁出,对了,选的地方离京城可以稍微远些,这东西很危险,不要扰民。”他记得好象有个王恭厂大爆炸,而王恭厂正好是兵仗局火药局的驻地。虽然这个大爆炸不一定是火药爆炸引起的,但防患于未燃当然是最好的。

徐光启又提出大规模的搬迁将要用到大量的银子,虽然现在停了三大殿的工程,但考虑到后面的用度,只怕要稍微节俭一点才行。而且王恭厂的兵仗局改为军器局迁出以后还要重建,不管是建什么,也需要大量的钱。

又是钱,特么的钱这个东西,真是麻烦呀,朱由校还准备将军器局迁出后建立新式学校,这也是个烧钱的事,从哪里能搞到钱呢?

查抄李三才的家产?这个好象找不到理由。造币机来了以后用新式银币铜币是能得到一定的钱息,但那是个慢慢来钱的事,要不要搞些发明出来找点钱呢?玻璃?想一想,高中学过制玻璃的,望远镜里不是有透明玻璃吗,那说明现在的工艺能造出透明玻璃,制镜子?这个高中也学过,不复杂呀。朱由校很高兴自己高中化学还不错,又想到水泥是不是也可以造出来,不但可以赚钱,还可以用来修路呀什么的。

第五十章 机器的用途

当然这些事可以交给内监们去做,这样收入就可以全部归入内帑,这样我就有钱了,呵呵,朱由校,你太特么的有才了。几个大臣就看着皇帝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几个人面面相觑。

徐光启咳嗽一声,皇帝没有反应,又连着咳嗽,终于将皇帝从深思中唤醒,朱由校见各位脸上的神情,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说道:“用钱的问题,先生还是不要太节俭,这是军国重器,一定要保证质量,其它的事,朕会想办法的。”

李之藻提出,造币机也要用到水力,上次奉旨选择的造币厂旁边还有大量空地,可否将造币厂和兵器局造在同一条河边上,朱由校也允许了,并要求造币厂和兵器司连在一起,周围要筑高墙,派兵守卫,由锦衣卫严格检查出入人群,以防技术泄露和盗窃事件发生。

他想起上次杨光皋他们说现在的铁鳞甲防护建奴弓箭能力不大强,而且士兵穿上铁鳞甲后灵活性会大受影响,在战斗中灵活性对火铳兵很重要。于是问孙元化:“有没有比铁鳞甲要轻,而防护能力会更强的甲?”

孙元化想了一会说道:“回陛下,日本好象有一种南蛮胴,防护力极强,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比铁鳞甲轻。”

朱由校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但孙元化也不大了解,只知道是用整块钢板制成的。朱由校想起在电影里看到的欧洲骑士,觉得这南蛮胴应该就是板甲。于是问道:“我们现在钢产量应该可以了吧?”

“启禀陛下,改进工艺之后,钢产量现在每天可保持在一千二百斤左右,因为刺刀的生产量现在减少了,只是在试验铸造铁炮时会用到一些,现积存有约五万斤钢。”

“钢炮还要继续试验,铜炮还不如钢炮好用,铜太贵了,还要用来造币,既然现在有多余的钢,你们又有了水力机械,只要改变模具,应该可以制出整块钢板的甲来,就叫板甲,要比铁鳞甲轻便,防护能力应该能更强。你们试试吧。”

孙元化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微臣现在正在研制新武器,以前能得到陛下亲口指点,获益良多,进展迅速,现今微臣一人研究,有时找不到方向,常常会有力不从心之感!”

朱由校仔细地看着他,想要分辨他是在拍马屁还是说真话,但孙元化的死板脸让他根本看不出来。还是徐光启了解他的弟子,于是开口斥道:“初阳,陛下日理万机,怎么能天天和你讨论器物制法,不可妄言。”

朱由校这才明白孙元化既是拍马屁也是说真话,于是笑道:“其实朕知道的都已经说与孙卿了,孙卿一个人要忙这许多事,是朕考虑不周了,徐先生,可还有擅长于火器兵甲之事的弟子,让他们一起探讨,当可收到更好的效果。”

徐光启想了一会道:“陛下,臣弟子只有孙郎中一个,不过山东巡盐御史毕懋康于火器制作很有心得,另有一学子名茅元仪者,著有《武备志》一书,也应该是精于火器的,此二人当可助孙郎中一臂之力,只是毕懋康年高位显,只怕不大好安排。”

朱由校明白他的意思,让毕懋康这样的官员去给孙元化一个举人当下属那显然是不行的,除非让毕懋康去管理兵器局。可他偏就不信这个邪:“给朕传旨,宣毕懋康和茅元仪进兵器局,先协助孙郎中。孙卿你不要管他们的资历,应该如何就如何,朕只管能力,资历什么的算得了什么。”

孙元化勉强答应下来,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自己所拥有的知识能转换成具体的物件,这种感觉很好,很强大。不过自己一个人,确实常常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现在多了两个人,大家相互印证,应该会有新的灵感产生,这是好事,只是毕懋康进士出身,又是在任高官,会服自己的管吗?

大家又一起看了新机器工作的情况,朱由校这个方面不大懂,但总算是学过物理的,于是和孙元化等人一起讨论应该如何用新机器制造板甲,强调的重点就是要薄,这样才会轻便,甚至把欧洲的面甲也说了一下,倒是对孙元化大有启发。朱由校很想知道在战场上建奴如何对付这样的铁罐头。

很快毕懋康和茅元仪就奉旨来到兵仗局,孙元化在门口恭迎。毕懋康五十多岁的样子,面色祥和,茅元仪倒是只有二十多岁。两人一进兵仗局,就被里面的新式燧发火铳和红夷大炮吸引住了。

毕懋康拿着燧发火铳,仔细观察了半晌,问道:“这种自生火铳是谁造出来的?”

孙元化小心地上前说道:“是在下才造出来的,不过是皇上提出的方法。这种火铳皇上命名为燧发火铳。”

毕懋康喃喃道:“燧发火铳,我一直自负其才,却不料……”原本中国历史上的燧发枪最早是由他制造出来的,他把它命名自生火铳,现在的他还只有一个设想,不想却在这里看到了实物。

他收拾了心情,转身对孙元化说道:“请孙郎中以后要多多指教才是。”

孙元化这才放下了心,说道:“不敢不敢,皇上说火铳,火炮,兵甲三项,我们三人一人负责一项,请毕先生先选一项。”

毕懋康说道:“我一直对火铳有些兴趣,就选火铳吧。”茅元仪选了火炮,三人分好了工,也没有什么寒暄,直接就开始了自己分管的部分。

回到宫中后,朱由校先召来魏忠贤,让他准备造币厂和兵器司的警戒问题,并明确告诉他,这两个地方由东厂负总责,这么重要的地方,不放在自己眼皮前让他不放心,所以才要直管,直管当然是由内宫管理,然后汇报给他就行了。

另外让他在造币厂对面划一块地出来,准备造玻璃和水泥。并在宫中选一些能做实事的太监,到时候可以去做管理人员。

第五十一章 大明皇家银行(一)

回来后朱由校直接去了皇后宫中,张嫣正好与段英王婉三人在做女红,看到皇上竟然在白天来到后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惊异地站起来施礼。朱由校一个个地扶起来,顺便在每个人的手腕上轻佻地捏了一把,收获几颗美丽的白眼。

“各位爱妃都在那就好,朕这里有一幅荷花图,正好想要修改一下,大家一起来出主意吧。”朱由校取出造币厂的荷花图铺在桌面上。

“皇上,这个图是干什么呀?要改成什么样子的。”段英好奇地问。

“这是造币厂准备制银币用的图案,朕也不知道怎么改才好,所以才要爱妃们出主意呀。”

“陛下,后妃不可干政,这事臣妾不可以插手的。”张嫣听说是这事,立刻表示反对。

“皇后太敏感了吧。”朱由校说着瞟了张嫣一眼,张嫣听到敏感二字,脸上一红。这个没正形的皇上,怎么能把闺房里的话当着别人讲出来呢。

“现在又不是要你们决定什么事,只是一个图样罢了,三位爱妃在丹青方面造诣颇深,所以才让朕来请教呀。朕记得皇后有一个荷包上面的荷花比这张图上的好,不如用来替换这个图吧。”就是两人相识的那个荷包,朱由校觉得那个荷花有特殊意义,就想用在新制的钱币上。

张嫣脸又一红,那个荷包她一直保留着,她拿出来后,几个人照荷包上的荷花描了一会,最后四人一致认为王婉描的图最象,就以她的图为准。朱由校让她在荷花上面写下一元两个字,下面写上大明皇家银行六个字。又取来一张纸,中间写上当半两,下面写上大明天启二年,想到后世的硬币,就在旁边注明:防止有人刮取银币,把外圈做成边齿。

让人将图样送到造币厂去交给李之藻后,朱由校笑笑道:“这种银币制作成功有三位爱妃的功劳,可想过要什么奖赏呀?”

三女商量一会,推段英出来说道:“陛下,我们都想要个小孩子。”说罢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朱由校想不到会引火烧身,大为后悔,不过她们既然提出来了,说明上次说的原因不足以说服她们,只好接招:“各位爱妃来坐下,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三女围着小圆桌坐下,朱由校将三个人的手拉在一起,轻轻道:“其实朕何尝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呢,只是上次就和你们说了,年纪太小,身体没有发育完善,是不适合怀孕的。”

张嫣撇了撇嘴,心里暗想,上次是谁说自己的身体发育得太完美了,现在又来这话。段英也想,自己一直练习武艺,身体极好,上次皇上还赞过的,却都不好开口。

王婉道:“臣妾知道陛下是怜惜臣妾,可是臣妾也想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以慰祖宗之灵。”另两女连连点头,觉得良妃这次表现不错,说得太好了。

朱由校说不过她们,只好拿出封建家长的威风:“这事没得商量,你们理解要听,不理解也要听,一个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就想生孩子,想都不用想,朕话先说在这里,十六岁以后才可以准备生孩子。”

段英立刻眉开眼笑:“陛下,臣妾已经十七岁了。”朱由校一句话,让她满腔欢喜飞得不见踪影:“是十六周岁,不是虚岁,明白吗?”

几个人扳了一回手指,都沮丧地低下了头,按皇上说的十六周岁,最大的段英都要明年四月,张嫣要到明年十月,而王婉要到后年三月。于是三女谋划多日的求子行动很可耻地失败了。

李之藻收到图样后,立即进宫。原来明朝为了避朱元璋的讳,连元宝都不能称,现在皇帝写了个一元,这个显然是不行的,所以前来请示。

朱由校很烦这些东西,但是也没有办法,于是就想一个别的字来代替。先提出用铢字,还是被否决,因为皇帝姓朱,最后没办法,就决定叫一块钱。

至于铜币的问题,本来按朱由校的意思要做出不同面值的铜币的,但李之藻觉得最好先只发行一文的铜币,以后再发行当十钱或者当百钱,朱由校当然会听从专业人员的意见。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工作,造币厂终于做好了模具,李之藻将样币送进宫来,朱由校看着有着边齿的银币铜币,非常满意。下旨:光禄寺少卿兼工部主事李之藻升为户部郎中,任大明皇家银行行长,造币厂厂长,并在京师开始发行银币和铜币,铜币和银币交换比为五百比一。

朝臣大都不知道银行和造币厂是什么东西,现在见这样的圣旨才急急忙忙打听,搞明白以后,以左光斗为首的一帮人开始上奏,认为本来已经有宝源局和下面的宝泉局,现在重新来一个造币厂不是浪费吗?然后民间已经有了钱庄,大明皇家银行不是与民争利吗?

在东林人看来,朝廷不能与民争利。只要是民间做的商业,朝廷就不能做,不然就是与民争利。现在皇帝竟然也想开钱庄,那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皇帝为什么要开钱庄,还不是要搜刮民财。所以一定要反对,强烈反对,至于这样做对朝廷是好是坏,他们是不管的。

朱由校没有理他们,直接下旨:各布政司宝泉局即日起停止铸钱,并封存账目,以备户部与锦衣卫共同查验,如有账目不符或者账目遗失,均锁拿到锦衣卫诏狱。他没有要立刻查验,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将贪污的款项退回来。

大明皇家银行总行及京师分行于天启元年十月初八在京师成立,坐落在最热闹的棋盘街,业务只有一项,那就是将银币换成白银,或者白银换成银币。

因为十日是大部分衙门开饷的日子,圣上有旨,从本月开始,官员无分等级,本色均只占俸禄三成,其它七成折色均用银币铜币来发。恐怕有些人不喜欢银币喜欢银子,所以在大明皇家银行开展兑换业务,如果是将银币换成银子,只需要支付一分(百分之一)的手续费,而将银子换成银币则是免费。

第五十二章 大明皇家银行(二)

朝中反对朝廷开银行和造币厂的大臣们四处放风,认为朝廷发行银币,就是想用它来换民间的白银,银币中只有八成的银子,所以号召大家抵制新币,朝廷一发了饷,就将银币换成白银,一分总比两成要少得多。左光斗更是公然讽刺道:“今上搂钱的法子,可真是强爷胜祖呀。”

很多人听信了这种说法,大家都准备将银币换成银子,魏忠贤将东厂调查的情况报了上来。朱由校听完后淡淡地说道:“不要管他,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的。”

银行开业两天,门口鸟都没有一只,因为新式钱币根本还没有出来。十日开饷后,大量的人涌进银行,要用银币和铜币换白银。银行里先跑出一队锦衣卫,让人按顺序排好队,不听的就是一棍打翻,然后逐出大门。大量的官平银堆在柜台上,只要交手续费即可兑换。

十日一天,基本上将官员俸禄所发银币的九成又收了回来,十二日,皇帝下旨:日后北直隶赋税收取,军饷发放,皆可以用银币和铜币。京师分行将于北直隶每县设一支行,专管钱币兑换。钱币兑换收取手续费降为一厘(千分之一),白银换银币依然免费。

换了银子回来的官员后悔也已经迟了,虽然俸禄不多,但一下子减少了百分之一,心里还是很痛的呀。

经过这么一波,新币迅速地在京师流行起来,既然可以用来交税,那当然就没问题哟,特别是新币样式精美,还不用象银子一样因为成色而被人骗,傻子才会不用新币呢。至于原来说的八成银的问题,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能交税就是最大的保障。左光斗已经请了病假,因为实在是没脸见人呀。

十一月八日,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成立,同时南直隶各县均有支行成立,同时皇帝下旨:南直隶赋税收取,皆可用新币。官饷军饷发放,均只能用新币。南北直隶各级税务机构所收取税款都存入大明皇家银行。银行兑换手续费均降为一毫(万分之一),白银换新币如超过十两银亦要收费。

手续费的变化是朱由校制定的,他觉得先让人上一个当,应该能加深记忆,然后逐渐减少,至于为什么不甚至变为不收手续费呢?还有白银换银币也要收费呢?朱由校是这样回答李之藻的:“朕是怕有人闲着没事干,天天换来换去,你们就不用做其它事了。”

另外,银行新增了两项业务:存储和放贷银两。一两起存,不论银两多少,均可存在银行中,不收取费用。一次存取最少要间隔一个月,十两以上白银如果想换成银币,则存储三个月后可免除手续费兑换。

至于放贷,则规定极其严格。需要有抵押,有保人,息钱可以分月或者分十天一计,十天就是一分(百分之一),一月就是三分,一年结算,一年之内,利息不重复计息,超过一年,则前一年的利息作为本金来计算。

第一项业务,几乎没有人来办理,而第二项业务则是差点将银行的门挤破。一年借贷利息不过三成六到三成九,而且没有利滚利,这和钱庄比起来简直是在做慈善,所以大量的商人或者是家有急事的人都想来借贷。不过朱由校交待过李之藻,这项业务最重要的是稳妥,一定要先做好抵押物的评估,从户部来的老吏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每天忙得象陀螺一样,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也是越来越灿烂,因为银行规定,每一笔借贷安全还款后他们都有一份评估金可拿的。不过客户的红包他们倒是不敢收的,收了也不敢乱来,因为银行还有规定,如果借贷不能还款后又发现抵押物不合评估数的,那都是要他们自己掏腰包赔的。

这一天上午,正是热闹的时候,一乘八抬大轿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慢慢来到棋盘街大明皇家银行总行门前,马车深深的辙印让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旁边有人道:”这不是张国丈家的马车吗?“

轿子停在银行门前,一个长随上前对门卫大声喊道:”张国丈前来存银子,特请行长接待。“周围的人听到,哄的一声,议论得更热烈了。

轿中的人这时也下了轿子,旁观的人中有声音道:”真的是张国丈哟。“

立即有人反驳:”说得好象你认识国丈一样。“

那人急了,大声辩解道:”我大舅爷和张国丈曾经共过事,上次外甥生了娃,我在酒席上见过的,我为什么就不能认识张国丈。“

这时李之藻急步出来,迎向张国纪:”不知国丈亲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呀恕罪。“

张国纪拉住李之藻的手,不让他拜下去:“行长这话言重了,皇上上次赏赐寒家一些银子,放在家里也是无用,听说银行可以帮我们保管银子,还不收钱,这就来麻烦行长了。”

李之藻连连感谢,延手请国丈入内,随从们则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个银箱,银行内的杂役过来帮手,一箱箱地抬了进去。

这件事以后,银行的存储量立即大涨,很多人都觉得国丈都把钱存在银行里了,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所以将家里藏匿在各处的银子拿出来存进了银行。朱由校接到报告后,狠狠地表扬了张嫣一番:“皇后的法子,可真是妙得很呀!来,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张嫣啐了他一口道:”又没正形了,为什么要他们把银子存在银行里呢?最后又不能变成银行里的?存与不存有什么区别吗?“

朱由校没有得逞,很是不爽,假装冷着脸不作声。张嫣见惯了他这种样子,嫣然一笑,走上前去,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在他抱住自己之前迅速地逃离。

朱由校笑了道:”银子必有要使用才会有用,堆在地窖里就和土块一样,而存在银行里虽然不会变成银行的钱,但就和银行里的钱差不多。朕现在真的是很差钱呀,看到钱都恨不得亲两口才好。“其实他也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义,不过后世银行存钱还要给利息都赚得盆满钵满,那自己当然也要这样做呀。

第五十三章 东林分裂

张嫣道:“皇上,既然现在内帑差钱,那不如削减臣妾等的用度,这样也可以聊胜于无呀。”

朱由校看着她,确认她说的是真话,倒是大为感动:“宝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把宫中的宫女年龄稍大的都放出宫去,不要误了她们的终身大事。魏伴伴说宫里内监已经有了九千多人,所以我准备下旨不准民间自阉,也不再招收内官,这样应该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你们就不用再削减用度了。”

“皇上,妾身一个人,哪用得了这许多衣食,能够少一点,皇上不就会多一点吗?皇上用这钱做些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不也就有臣妾等人的功劳在里面吗?请皇上恩准。”

朱由校道:“她们两个会不会和你一样想呢?”

张嫣回答:“上次我们三个闲聊时就说过这个问题,她们也觉得一餐饭吃那么多菜完全没有必要,宫中用度太过奢侈,这件事情上她俩一定会和臣妾意见相同的。”

第二天皇帝下旨:大幅削减宫中用度,宫女年满二十三岁者,或入宫八年者,均可申请出宫,并按入宫年限给予一定的补偿。从即日起,民间不准自阉,宫中停止招收内官。情有可原而法理不容被判死刑者,如本人愿意,可经刑部和礼部联合会勘,再上报御览,可将死刑转为宫刑。受宫刑者如愿入宫,可自行申请,经审查后可成为内官,不愿入宫者按年龄可用钱币赎买。

这封圣旨,让很多宫女激动得泪流满面。有些人进宫几十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却蹉跎至老,连家人都不能见。而宫中流传,这是皇后和段妃王妃给皇帝提的建议,于是大量宫女离宫前,都来给皇后三人叩头,祝福皇后皇妃祝寿绵长,多子多孙,倒是搞得三位都成了大红脸。

有些宫女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家人或者是家里后辈不愿意接回去的,皇帝让先住在宫内养老,不可缺了衣食,而且按各自擅长的物事进行分类统计,主要分成三类:管理类,会计类,后勤类。并分别请来商行里的老人来教他们学习专门的技能,先做好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再行安排。

而圣旨中规定民间不准自阉,却引起了很多人不满。第二天的朝会上,左光斗就出列发言反对了(杨涟安静下来后,他就代替了杨涟,常常第一个出来反对皇帝):“陛下,天下穷人太多,自阉进宫乃是他们的一条出路,断了这一条路,他们就有可能因为无路可走而铤而走险,请皇上深思。”

朱由校被他的理论气得要笑了,不过看大臣们的样子,有很多人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说道:“身为天子,治下之民竟然因为贫穷而宁愿自阉,忍受这无后之苦痛,这是朕之失德,是朕的耻辱,也是大明朝的耻辱。”

又来了,又来了,群臣无奈,只好一起跪下:“是臣等无能,不能替君父分忧,死罪死罪。”

朱由校接着道:“朕准备巡行天下,看一看朕的子民到底生活得如何,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穷到宁愿自阉的地步,请首辅和各位阁臣商量个方略吧,第一站就选陕西吧。”

方从哲膝行而前道:“陛下,万万不可呀。陛下新登大宝,中枢方定,如果巡行四方,则朝中无主,恐有不测之祸呀。朝廷本来就有巡行御史,职责本就是报告地方民情,他们失职,怎么敢劳动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臣等万万不敢奉旨。”说完连连叩头。

掌都察院事左都御史李宗延开口道:“是臣等无能,都察院有负圣恩,请陛下准许臣等将功赎罪,臣将亲率十三道监察御史,于全国查找民众贫穷原因,再回报陛下,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缓缓说道:“各地应有不同原因,就由李卿安排,各地御史查一下为何有民众竟然穷困如斯,各地官员到底在做些什么,可有想办法减少贫困。朝堂上每天吵吵嚷嚷说这个是奸邪,那个是小人,有什么意思?朕觉得为官一任,富民一方,这样的官才是好官,朕要各位爱卿帮朕治理大明天下,是要让朕的子民富足有余,不是要你们互相指责,朋党为奸的。吏部以后要注意,评判官员,要看实绩,不要听些虚文,更不能结党相攻,切记切记。”

李宗延和吏部尚书赵南星前行叩头领旨。朱由校道:“都起来吧,另外派兵科都给事中杨涟,前往延安府,视察延安府民治军治情况,并检阅孙传庭所抽练的新军,带回京师加入近卫军。”

杨涟无奈,只能上前领旨。他自上次李三才的事以后,已经和东林党内一些人有了隐隐的疏离,现在皇帝又让他去延安,他身为兵部都给事中又无法拒绝,却会让东林人更加对他不满。

晚上在杨涟的书房里,左光斗,赵南星、公鼐、黄尊素静坐在内。杨涟开口说道:“各位同道都是好意,但当日李公之事,各位亦是亲见,说好是涟秉持公正即可,如今事已至此,却又说是涟应对失措,前后不一如此,又岂能让涟心服。道歉之事,毋须再提。”

原来这几位是要杨涟写封信给李三才认个错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杨涟坚持认为自己没有错,而这几个人也知道杨涟没有错,但都不想东林一脉就此分裂,所以想劝杨涟先低头再说,不料杨涟强硬如斯,坚决不肯认这个错。

左光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文孺兄,如此一来,我东林一脉可就有了裂痕,日后想要修复,那可就难了。”

杨涟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如要涟行委屈求全之事,方能防止东林分裂,那这种分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今天皇上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每天吵吵嚷嚷说这个是奸邪,那个是小人,有什么意思?人是要做事的,做实事,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东林要分裂,请从涟始。”

赵南星斥道:“文孺休得如此说,我等团结一心,方能更好为国为民,当然先要分清忠邪,才能团结呀。”

杨涟反驳道:“什么是忠,哪个是邪,李公如此家产,来源都是清白的,梦白你相信吗?我反正是不信的。”

赵南星面带惭色,也不好再说。几人对视半晌后,只得一起辞别而去。

第五十四章 初到延安

孙传庭在泰昌元年十一月就任延安知府。延安是陕西最贫困的一个府,旁边就是榆林卫,再外面就是河套蒙古部,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他在十二月初终于赶到了府治所在地肤施,距城尚有二十里,已经有骑士前来引路,并说明各位官员在南门外五里迎接知府大人。他知道这是免不了的,于是让家眷和同来的太监及司苑局的老农先去知府衙门,自己前去和官员们相会。

城门外五里的迎官亭,同知陈义以下,延安府的各级官员及肤施县的官吏们正在等待新来的知府大人,天气已经很冷,所以大家并没有站着吹风,而是在亭子外用布幔围了一个大圈,将亭子包在里面,亭子中还烧着一个大炉子,大家坐着,虽然不会象密闭的房屋那样暖和,但至少比外面的寒风下要舒服得多了。

众人正在谈论即将到任的知府大人。推官杨司奇笑道:“这个老西儿来了延安,可不知道带没带一瓶醋来。”众官一起大笑起来。

这时的人对山西人有两个印象:一个抠,一个喜欢吃醋。杨司奇这话将山西人的两个特点连在一起,让在这寒冷天气等上官的众官员心里大为畅快。

同知杨义没有笑,不过也没有制止下属们取笑新来的知府。知府是正四品,可他也是正五品,何况说起年份来,自己可比知府先中进士,更不用说自己的舅舅可是陕西巡抚。

这时一个骑士气喘吁吁地奔来,大叫道:“知府大人已在五里开外了。”

杨司奇道:“还有五里,急个啥。”杨义却没有理他,站了起来,其它人见同知起身,也连忙都站了起来,杨司奇哼了一声,也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仆从们连忙将布幔和火炉收了起来,很快众人就站在了寒风当中。杨司奇缩了缩脖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什么,杨义看了过去,他才老实了下来。

孙传庭远远看到迎官亭下等待的官员后,立即下马,大步走向亭子,不等各位官员行礼拜见,先自拱手道:“如此寒冷之日,劳烦诸位同僚在此相迎,传庭感佩莫名,先在此谢过了。”说完停步做了一个罗圈揖。

众官员急忙行礼,连称不敢。杨义上前一步拱手下躬道:“下官延安府同知杨义,带领诸位同僚迎接知府太迟,还请大人恕罪呀。”

孙传庭急忙拉住杨义的手,不让他拜了下去,说道:“感激的话寒风之中不宜多说,大家一起寻个暖和的地方,且容传庭再说如何?”

杨义肃手道:“不知大人意然是骑马而来,请大人上下官的轿子,我们在云中楼备下接见宴,请大人赏光。”

孙传庭道:“传庭一直喜欢骑马,杨大人还是让传庭骑马前去如何?”

众官一起叫道:“大人骑马我等坐轿,哪有如此道理,请大人上轿。”

孙传庭无法,只好上了杨义的轿子,自然有其他官员将轿子贡献出来,最后知事刘三平骑马而行,大家一起向云中楼而去。

上得楼来,众人述了年份,开始就坐。孙传庭这才知道杨义是万历四十四年中的进士,比自己早了三年,于是一定要杨义坐在上座。杨义道:“今日专为迎接知府大人,不是按年份的时候,请大人上座。”

孙传庭其实也知道规矩本来就是如此,只是新来,皇上又托他重任,如果表现得谦虚低调一点,日后的各项事宜做起来都应该容易一些,所以才如此小意。既然意思已经到了,也就装作推辞不过,勉为其难地坐了。

这一番做作,却让各位官员对他印象大好,就连杨司奇也消减了等在寒风中的怨气,觉得知府顺眼了许多。

既然是接风宴,孙传庭当然不会笨到去谈公事,于是大家畅谈风月,饮酒吟诗,作对投壶,尽兴而散。

第二天早上,孙传庭仔细打量自己将要居住三年的地方。肤施是延安府的首县,但看着那弯曲狭窄的街道,以及街道两边大多破破烂烂的房子,就可以知道延安府穷到什么样子了。

但是在前来的路上,他也看到过鳞次栉比的高屋,也看到过富丽堂皇的田庄,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很穷。

临走的时候,朱由校并没有收回赐给他的尚方剑,他也心知肚明地没有提过缴回的事,既然是清理军屯,有个尚方剑当然底气会足一些。

吃过早饭后,孙传庭来到堂上,杨义带着各给官吏正式拜见上官,又是一番行礼作揖之后,孙传庭开始说话了。

他拱手向东方说道:”圣上派传庭来延安府,只给传庭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清理军屯,第二件就是推广高产作物。本官在此要麻烦杨同知,衙门日常之事,就有请同知主持,本官将亲自去完成圣上的托付。“

杨义自然是愿意的,他一个同知,掌握衙门大小事宜,等于是权力相当于知府,而出问题又有人在前面顶锅,所以在假意推让一番后,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孙传庭解决了这事后,又说道:”清理军屯之事,本官请通判协助本官,而推广高产作物,则要由推官与知事负责。其余诸官,各负其责吧。“

于是众官散去不提,孙传庭将同知杨义,通判陆轩,推官杨司奇,知事刘三平留了下来,一起商量军屯和高产作物的问题。

首先讨论的是高产作物,孙传庭将玉米,红薯,马铃薯都拿了出来,杨司奇道:”这个玉蜀黍我知道呀,产量并不高呀?这个甘薯我也见过呀。“

孙传庭笑道:”这个圣上称之为玉米,这个不是高产的,但是可以在干旱的地方生长,所以山坡呀什么的都是可以栽种的。甘薯又叫红薯,确实是高产作物,这一种圣上叫做马铃薯,有时也叫它土豆,也是产量很高的,在司苑局里试过的。而且也和玉米一样,不大择地的,很适合在我们这里栽种。“

杨义说道:”民众如果栽种了这些作物,总不能拿来当粮食吃吧,那卖到哪里去呢?“

第五十五章 开会

孙传庭其实也有些困惑的,皇上说要推广这三种作物,但玉米还好说,红薯和马铃薯听名字就应该是蔬菜,即使可以当主食,但民众的习惯问题还是要考虑的,所以他也曾经问过皇上,朱由校根本不担心这些食物没有去路,只要他大量推广,收获后再大量收购就行了。

现在杨义提出这个问题,他也只好按皇上说的来答:“诸位放心,这个问题皇上已经和本官说过了,有多少,皇上收多少,价格和销路的问题全部不用我们考虑。我们现在只需要推广就行了。”

既然销路不是问题,那大家就放了一大半心。至于如何推广,这事其实并不难,延安府直管的有九县,然后下面还有绥德州,葭州,鄜州的六县,这十五县地虽不甚肥沃,但数量多呀,特别是这三种作物都不择地的,而延安府本有大量荒地未曾开垦,就是因为不管是小米还是麦子都产量极低,如果这三种作物真有那么好,那荒地的开垦就会有动力了。

于是大家分好了工,孙传庭巡视各地清理屯田,通判陆轩协助。杨义坐镇府衙,居中联络。推官杨司奇,知事刘三平两人分赴绥德州,葭州,鄜州三州巡视监督,真正做事当然还是只能靠下面的知州和知县们。

三天后,在府衙中,延安府各知州和知县们齐聚一堂,召开知府大人所说的新作物推广会。

孙传庭首先开请出了尚方剑,众人跪拜后就座完毕,他先开口道:“本官这次前来延安府,是立下了军令状的,皇上命本官三年之内,将延安府变成陕西最富足的府治,本官没有三头六臂,都要靠诸位同僚协助,这里先谢过了。”

众官心里鄙夷,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延安一直是陕西最贫穷的一个府,自给自足还常常不能保证,三年想翻天,知府你可是在作梦吧。

孙传庭继续道:“本官这么说,诸位心里只怕不信,其实我自己本来也是不信的,但皇上圣明,给了本官两件利器,一件是新的高产作物,一件是清理军屯的试用之权。”

众人嗡地一声乱了套,什么新作物大家都不大有兴趣,但是清理军屯这事,大明朝廷从开国起就不断进行,各种政策层出不穷,还常常有相互矛盾之处,结果呢,现在的军屯是越来越烂,军占民田,民占军田,冒占屯田、余丁冒领屯田,抛荒弃种,军户逃匿,已经成不可收拾之象,朝廷要在延安清理军屯,可就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利益了。

杨义脸色不豫道:“吵什么吵,知府大人只说要清屯田,仔细听着就是了,要吵出去了再吵。”

延安知府一直没有补缺,杨义一直以同知代行知府事,所以颇有威信,此言一出,乱象为之一静。

孙传庭感激地向杨义点点头,然后说道:“清理军屯,皇上给了我们一个方略,屯地私有、科则统一、屯军免除军役。”

这下的嗡声更大了,屯地私有是指军屯田可以和民田一样由私人持有及买卖,而科则统一是指屯田和民田交相同的赋税,这两项在以前就曾经在某些地方实行过,所以大家倒不是很在意,大家议论的其实是屯军免除军役这一项。

朱元璋定下的卫所屯田制度,目的是以军养军,虽然现在卫所军制败坏,但这是祖制,即使是有些将领在局部地方实行了募兵制,但也没有让屯军免除军役,这一条如果实行,那就是改变了大明朝的基本制度了。

当下大家议论中冒出来最多的词就是“有违祖制”,原本的历史上,到明朝灭亡,卫所制度都是没有改变的,最多是名存实亡,现在连名都不存了,也难怪大家如此激动。

孙传庭拿起堂木拍在桌子上,众人一惊,孙传庭怒道:“本官话未说完之前,再有人发声,可别怪本官不给你面子。”于是大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接着说道:“本官知道大家认为这有违祖制,皇上吩咐时本官也说过这话。皇上说只在延安府试行,如可行,则祖制也不是不可以变的。”

有些官员心里骂道“大逆不道”,却没人敢发出声音。而有些官员则是心中大喜,其实一般能通过科举而任官的,除了少数书呆子,基本上都是些聪明人,当然也能看到一些事的本质。祖制不可违这话说说就行了,现在的情况和太祖时已经有了很大区别,死抱着祖制不放其实是不行的。不过正因为他们聪明,所以他们宁愿用变通的办法来达到目的,也是绝对不肯自己说出有违祖制的建议的,但如果是别人说的,比如皇上说的,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皇上给本官三年时间,本官给各位两年时间,如是事情顺利,本官很乐意继续在陕西与各位共事,如果有人阳奉阴违,给本官使绊子,那本官有言在先,到时本官认得你,这尚方剑可不认得你。我的话完了,诸位有什么问题可以说了。”

众官又一起开口,孙传庭又拍了下堂木道:“有话一个一个说,要说的举手示意,本官仔细来听听诸位的高见。”

众官又一起举手,孙传庭随便指了一个,他站起来拱了下手说道:“下官保安知县刘成纯,请问大人,新作物种子可要钱买?乡民从未栽种新作物,下官担心到时收成堪忧。”

孙传庭回道:“这事不用担心。皇上早命皇庄栽种新作物,已经收获足够种子,这次全部交由本官带来,昨日来报,已过平阳府。各县可分得种子数目可栽种各县两成田地,种子免费发放,而且本官从司苑局带来栽种过的老农,并有司苑局编写的栽种方法,到时可分发到各地,收成问题不用担心,皇庄里的产量已经达到一亩红薯十五石,马铃薯一亩十石,玉米少一些,但也可达两石。”

第五十六章 孙屠夫的第二击

这事是大家都关心的,所以大多数人听了都把手放了下来,这时孙传庭看到杨司奇竟然举起了手,于是点了他来说话。

杨司奇道:“下官刚才听大人说种子免费,心里觉得如果收种子钱,可能还会好些。”

孙传庭奇道:“为何收钱还会好些,推官说来听听。”

杨司奇道:“大人方才所说,种子只够每县二成田地栽种。如果我们免费发放种子,民众心中将会有疑虑,认为不要钱的东西就是不好的东西,反而会拒绝领取种子,或者即便领取后也会弃之不种。下官听说过一句话,不花钱的东西就不会爱惜,一点愚见,请大人指正。”

孙传庭想了一下,确实象是这个道理,于是又问了其他官员,大家都觉得推官的话有道理,如果到时作物种子发了下去,却没人去种,那就不仅令是浪费了。

于是种子就改为高价发售,并由各县和购买的农家签订契约,并由各县提供栽种技术,收获之后,按固定价格进行收购,收购的钱,由孙传庭负责。

然后就是栽种技术的问题,孙传庭带来了三十多个司苑局的熟手,本来准备每县派上一到两个的,也被杨司奇否决了,最后大家一起讨论,决定将这些老农分成四部分,在府里按距离远近开四处学堂,各县选派部分人来学堂集中学习,再下各乡村去指导栽种。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军屯问题,孙传庭提出,各所(延安府只有所)原有军户,全部转为民户。卫所屯田进行清理丈量,重新建册。原有栽种军户继续栽种,且赋税按民田收取。

立时就有官员举手要说话,孙传庭点了一个,那人站起来说道:“大人,现有军占民田,民占军田之事,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不深究以往,不追夺原地,止按地起课,即责办于见今承种之人,这就是总的方略。本官要的是有人纳粮,不可有隐田,前面的一些糊涂帐,清是清不完的,不如不清了。但丈量之事,一定要仔细,切不可大意。”

原本历史上孙传庭清理陕西屯田时采取的就是这个方略,田是谁的我不管了,只要你交税就行了。现在他更进了一步,交税只需要按民田就行,且连兵役都免掉了。

又有人问:“大人,因军户逃亡,大量抛荒田如何处理,另有军官占有大量田亩者,可否令其继续耕种?”

“抛荒田收回为官田,清理屯田,按原有一分为五十亩,如超过五十亩,则收为官田,可由其继续耕种。”官田和自有田赋税差别大,这会侵夺一些军官的利益,但孙传庭顾不得许多了,肥了他们差了朝廷,那到时募兵的钱从何而来。

官员们都面露难色,卫所的军官们,多数都占有远超定额的田亩,虽然现在卫所屯田已经交由地方官管理,平时他们却是不敢和军官们较真的。

孙传庭明白他们的顾虑,笑笑道:“本官带尚方剑来,便是为了此事,诸位但凡遇到不听招呼的人,尽管报来,由本官斩之。”

虽然说的时候满面带笑,但话中的煞气却显露无疑。众官有他这句话自然放心,得罪人的事又不是自己做,那是好事呀。

众人领命而去。孙传庭还要安排司苑局的老农前住各处去当老师,还要安排小太监和当地农民去各处做实验统计,等他忙完这些事后,就开始和通判陆轩便衣巡视屯田清理。

各地均已经乘着农闲开始了屯田的清理,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安塞县。安塞位于肤施城西北,这里土地较肥沃,收成较高,算是陕西难得的好地方。

两人只带了十来个侍卫,骑马直接进了县城。事前并没有通知安塞县,所以也没人迎接。一行人在县衙前下马,只听见县衙里正传来喧嚷声音,而门前也没有人,于是就让侍卫守在门前,两人就直接走了进去。

大堂里两班人马正在对峙,一边是安塞县令王正约,带着几个两股站站的衙役和小吏,一边是一个身着盔甲的千户,带着十几个杀气腾腾的军汉,那千户正在叫嚣:“屯田是祖制,你有什么资格把老子的田限制在一百亩,老子就是有一千亩田怎么了,你敢动老子一亩试试。”

王正约看到孙传庭大喜,那千户却不认得,上前几步道:“今天衙门关门了,有事明天来吧。”

孙传庭惊异道:“时间才到巳时,衙门怎么能关门呢?这不合祖制吧?”

千户仔细看了看他俩,都是黑黑瘦瘦的样子,放下心来骂道:“老子说关门就是关门了,你再不走,老子打折你的腿!”

孙传庭沉下脸来,这时王正约已经上前跪倒在地,口中叫道:“请知府大人为下官作主。”

千户大惊,他是正五品,知县是正七品,大明以文制武,他这个正五品其实是比不上知县的正七品的,但他一直驻守在安塞,且颇有些背景,而军屯转入地方官府管理时间并不久,所以他从来没把知县放在眼里,但知府是正四品,他再嚣张也不敢在知府面前嚣张。

他立时跪下叩头:“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求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其它军汉见状,也都跪在后面不停叩头。

孙传庭也不让他起来,直接问王正约:“怎么回事?”

王正约回道:“大人,下官按大人吩咐,清理屯田,陈千户本应有田一百五十亩,而实际占田一千三百亩,而下属军户却多有无田之人,都在陈千户家作佃户。下官要将陈千户之田划归其它无田军户,陈千户不愿,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孙传庭转头问陈千户道:“县令所言,可有遗误?”

陈千户叩头道:“县令所言,无有遗误,可是……”

孙传庭打断了他,直接叫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侍卫已经被陆轩叫进来了,立时有两个侍卫上前拖起陈千户向外行去。陈千户吓得大叫:“大人,饶了小的这一回呀,大人饶命呀,大人小的是正五品,大人你杀不得小人呀,大人……”

第五十七章 小小粉丝

一会儿,侍卫拿着人头回来覆命,王正约吓得目瞪口呆,一个胆小的军汉吓晕倒在地上,衙役们也都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孙传庭吩咐侍卫道:“孙三,你和孙四骑马,传首各县卫所,让他们看看,和本官作对的下场。”

然后温言对王正约道:“王知县能够不畏强横,按皇上方略行事,本官会给你报功的。继续清理屯田,有事报给本官,本官给你作主。”

王正约见他谈笑间就杀了一个正五品的千户,吓得这时才回过魂来,听到知府赞扬自己,连忙谦虚道:“都是知府大人安排恰当,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算不得功劳。”

众人进得县衙后堂,王正约正式开始汇报情况,推广作物的事情他安排了主薄和县丞去做,已经和一些大地方签订了契约,两成的任务应该可以完成,军屯清理最大的阻力就是陈千户,现在阻力已除,应该在明年春播前可以将田亩清丈完成。

孙传庭不放心,又亲自和陆轩下到军屯,仔细视查了一番,看到县中小吏清理出来的屯隐田,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还只是清理军屯,就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民田的问题其实更多。大明朝就是蛀虫太多,所以朝廷收不了税,强不了兵,一小小建奴,竟然能如此张狂。

在安塞巡查两天后,孙传庭和陆轩满意地转向保安县。看来传首各县卫所的方法很有效,保安县令说前几日还有百户阻挠,现今已经乖乖地接受了县衙门的清查,退出了多占的隐田。不过保安县令提出两个问题,一个是屯田不够的问题,本来按卫所原来的数目屯田是够的,但是因为余丁增加的问题,使得不能一人(成年男子)分得五十亩。另外一个就是卫所取消后,可能会导致军力不足的问题。原本卫所在时,虽然无甚战斗力,但总算有张老虎皮在那里,还可以吓得住一些人,现在老虎皮没有了,真有什么事,只怕会措手无策。

孙传庭笑了:“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本来准备清理完军屯再说的,既然你提到这个事,那就是说这事已经影响到了清屯了,是本官考虑不周。两个方法,一个是开荒,无主荒田开垦后,一年不交赋税。一个是募兵,各县情况不同,我已经让陆通判按各县人口情况制定了一个数目,各县都召募一部分兵士,一则解决屯田余丁问题,一则可以震慑霄小。那就派人在各县现在开始召募,趁着农闲开始训练吧。

孙传庭给皇帝上了奏折,先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重点提了两个事,一是招募兵士后的训练问题,主要是缺人。二是收获之后红薯和马铃薯的去路问题。朱由校接到奏折后,命令将晦明的师兄弟抽调了几个,前往延安府任教头,训练当地的募兵,到于后一件事,因为不是很急,所以让魏忠贤负责,找人来制作红薯粉丝和马铃薯粉丝。

等少林寺的和尚教头来到延安府时,孙传庭已经招募了五千多士兵。他选兵也是按照戚继光的办法,油滑的不要,专门征召体壮纯朴的农夫。因为卫所的火器陈旧,根本没法使用,所以士兵只分为长枪兵和盾牌兵两种,按照地域,孙传庭设置了四个练兵地,由教头带领,每天训练不缀。

在天启元年二月,延安府的屯田清理终于完成。一共清理出隐田三十万亩,同时开垦出荒田一百三十万亩,在此过程中,孙传庭一共只杀了五个人,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新作物的推广情况也是进行得很顺利,孙传庭将种子免费发给各县,提出只要完成种植面积,则各县卖种子的钱可以留在县内。这大大激发了各县官吏的推广积极性,他们下乡进行宣传,将红薯和马铃薯的产量和功效吹得天花乱坠,虽然乡民未必会相信,但签订契约,保证按价收购作物使得很多人动了心,特别是一些有见识的大地主,一算之后,发现比栽种小米和麦子要划算,于是踊跃购买,导致有些县里人们想买种子而不可得。孙传庭接到消息后,不由慨叹,皇上说钱的作用是无穷的,这句话真的没有错。什么时候县里的官吏会这样主动地去做事了,要不是种子钱可以留在县里,大家绝对不会这么热心推广的。

天启元年九月,魏忠贤的心腹李永贞带着一些太监来到了延安府。这时候孙传庭带来的小太监已经完成了实验和作物栽培管理条例的制定,也一起由李永贞管辖。

李永贞本来是监督三大殿工程的,朱由校停了三大殿的重建后,魏忠贤就安排他管理粉丝的制作实验。他带人用皇庄里的红薯和马铃薯作实验,按照绿豆粉丝的制作方法,很快就掌握了红薯和马铃薯粉丝的制作方法,反复完善后,就被派到延安府来处理收获的红薯和马铃薯。

李永贞一来就在肤施县,保安县,绥德州,神木县买了四套大房子,都是临近粮库的,然后开始招收工人,等他把这些事作完后,红薯和马铃薯开始收获了。

孙传庭开始按照原来说好的价格大量收购这两种作物,今年延安府天时不错,这两种作物都取得了较好的收成,如果不是李永贞给他带来了银子,他根本就无法收完农民手中的红薯和马铃薯。

李永贞准备充分,一等收获,就开始制作粉丝,经过反复实验才确定制作方法的粉丝果然不错,特别是红薯粉丝,它耐煮而不易断,开水煮后滑滑的,有很足的弹性,味道很好。李永贞这人很有生意头脑,他在陕西各府较大的城市都设立了销售点,专门售卖粉丝,首先是供应给各处酒楼和青楼,很快就打开了市场,民家也开始关注这种新产品,一时供不应求,李永贞又迅速在其它县开粉丝厂,并尝试向京师和南直隶供货,很快皇家出品的”美味“牌粉丝就成了两京的紧俏货,除去人工和孙传庭的购买成本,这小小的粉丝,在天启元年就赚了一百二十多万两白银。

第五十八 北虏犯延安

朱由校很是惊奇,想不到这粉丝竟然如此赚钱。他叫来魏忠贤,要他把粉丝收入的半成当成李永贞等人的奖金,并成为永例,他知道,只有自己的事业,才会激发人最大的能动性,现在李永贞他们的收入与粉丝厂的利润密切相关,自然会想方设法去提高利润了。不过他也吩咐魏忠贤,账目必须清楚,每年固定清账两次,并至少不定期清账两次,以免有人中饱私囊。

而到天启元年十二月,孙传庭已经在延安府招募了一万名兵士,在少林寺和尚们的训练下,已经熟练掌握了长枪和盾刀的使用,而朱由校又在九月时给他们派来了一百名参加过辽东战役的老兵,都是队长司长局长什么的,以他们为骨干,搭起了基本的架子,按照近卫军的军制,编成了九个营,并进行加强训练。准备抽调其中成绩优秀的四个营回京师参加近卫军,派杨涟去就是干这事的。

天启二年正月,河套蒙古,也赤部正在整顿兵马,去年收成不大好,蒙古人又只好开始他们灾年最常做的事:抢大明。

也赤部属于蒙古右翼,本来明朝规定,如果一年安谨则可互市一年,蒙古人都喜欢互市,因为可以用皮毛什么的换得明朝的日用品,而这些日用品对他们其实是必须品。

但今年实在是收成太差,天气太冷雪太大,牲畜大量饿死。也赤部如果不抢明朝,则这一年都过不下去了,这时候明年有没有互市已经没关系了,先抢一把再说吧。

也赤部一共可以召集约八千控弦之士,当然不可能倾巢而出,所以也赤决定带五千精锐,至少抢到明年一年所需要的东西才行。

也赤部的驻地靠近陕西的延安府和山西的太原府,只要是脑壳没有坏掉,当然是抢延安府,虽然太原府会比延安府富裕,但是太原府本身兵力就多,还临近大同,大同驻扎有明朝的重兵。所以也赤决定,抢延安府的神木和米脂。而这时,杨涟才刚刚到达肤施城。

孙传庭招募的士兵现在安排在米脂,保安,甘泉,延川四县进行训练,士兵共有两批,一部分已经训练了近一年,一部分训练了约半年。孙传庭小时就读过兵书,也一直对《纪效新书》推崇备至,现在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在他的要求下,士兵们的训练非常紧张,当然效果也非常好。

杨涟先在甘泉检阅了新军,他只能看出士兵阵列整齐,但跟着他来的曹文诏则是看得两眼放光,曹文诏本人勇猛,虽然近卫军武器厉害,但他总觉得不过瘾,他喜欢一刀一枪地博杀,而火铳一放,多厉害的人都要完蛋,虽然战场上是厉害,但总觉得不象那么回事。看到这些拿着刀枪的陕西兵,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令行禁止的样子,心里大为赞赏。

在肤施城里和孙传庭见面后,曹文诏提出先定下甘泉的两个营,孙传庭大笑道:“曹将军不要着急,还有七个营没有看呢,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呀。”

曹文诏也觉得自己太过着急,只好嘿嘿而笑。杨涟一路上和他已经颇为熟悉,也笑道:“曹将军路上就和下官说过几次,对孙知府练的兵是赞不绝口,他这是见猎心喜呀。”

孙传庭谦虚道:“曹将军来自近卫军,近卫军在辽东和西南都闯下了偌大的名声,能得曹将军青眼,是传庭的幸运,谢过曹将军的错爱。”

曹文诏急忙拱手道:“知府大人深明兵事,所练之兵阵形,军令,招式,军纪都为上上之选,小将佩服之至。”

花花轿子抬来抬去,使得孙传庭和杨涟曹文诏很快熟络起来,几人商议明日起,按照保安,延川,米脂的顺序前去检阅,四处检阅完后再决定挑选哪四营。

第二天早上,三人还未出发。有人来报,北虏攻破永兴堡,正在攻击神木。

孙传庭大惊,对杨涟道:“杨大人,抱歉了,传庭要去米脂抵抗北虏,杨大人和曹将军先在肤施城里歇息如何。”

曹文诏急忙道:“知府大人,小将愿意跟随前去米脂。”

孙传庭说道:“如果有曹将军随行,那传庭就更有把握驱除北虏了,那杨大人,传庭二人先去了。”

杨涟道:“孙知府,你二人当是前往延川带兵然后再去米脂,杨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陪二位前去杀北虏,但延安府不是还有一处保安有新练之兵吗,涟愿意去保安带兵支援两位。”

孙传庭倒是对杨涟高看了一眼,一个文官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于是紧急安排,先让人向巡抚张之厚、总兵杜文焕报告敌情,再让杨司奇陪杨涟前往保安去带兵,陆轩去延川带兵,自己和曹文诏直接去米脂,领兵后先去神木,另两路也去米脂汇合后再支援神木。

孙传庭赶到米脂时,神木并没有被攻下。其实也赤根本没有攻打神木县城,而是派了一千人监视神木,其它人在周围各地大肆抢劫。

延安府军中的军官基本是从近卫军中抽调来的,所以到了米脂后,曹文诏很容易就能适应对米脂军的指挥。孙传庭和他商量后,决定由他先去神木,孙传庭在米脂组织临时募兵,以防北虏进攻米脂。

曹文诏第一次独领一军,虽然只有三个营,但他信心满满,因为在米脂得到的情报是北虏大约五千人,他们一定不会在一起,那自己就会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米脂和神木县城隔着约两百里地,曹文诏带着三营人马,竟然在两天多的时间内赶到了神木县境内,合每天四十多里路,竟然和近卫军差不多。

再往前走,斥候来报,前面发现一支北虏,约有两百余人,正在抢东西抢人。曹文诏仔细问了周围的地形后,发现被抢的地方三面都是山,只有一个出口,于是决定派一营士兵堵住出口,然后自己带着两营兵前去歼敌。

第五十九章 黄花峪歼敌

这个地方叫黄花峪,峪内一块平地,约有十里见方,一共生活着大约几百户人家。也赤部见此地房屋整齐高大,知道遇到了富地,自然是不肯放过,杀了几个敢反抗的男子后,便开始乱抢,东西要抢,人也要抢,健壮的男子和漂亮的女子都被排成队,用绳子把手捆起来连成一排,准备一起带回去。

因为这些日子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所以也赤部的人也大意了起来,仅仅派了十来个人骑马警戒,所以曹文诏带人一直冲到离警戒兵很近才被发现。警戒的蒙古人立即射出鸣嘀,然后骑马向他们冲了过来。

曹文诏暗赞蒙古人的勇猛,抽出箭来,连连射出。八箭五中,将冲来的蒙古人吓了一跳。曹文诏暗骂一声:“骑在马上的果然不好射呀!”收起了弓,弯腰拿起得胜钩上的枪,向前冲去。

两千对两百,结果自然是全无疑问。战斗结束后,清理战场,共斩首蒙古人二百三十七,抢得未受伤的战马共五百九十匹,另有伤马四十三匹,死马若干。而自己这边死了三十六人,轻伤不过十余人,重伤五人。

曹文诏找到当地的几个保正,将伤员先安排在黄花峪中养伤,死马作为养伤的生活费,然后带人继续向神木城搜索前进。

路上不断遇到几十人最多上百人的蒙古兵,每次攻击当然都能赢,只是斩首数还比不上自己这边的伤兵数,这让曹文诏又有些想念近卫军的燧发火铳了,一排火铳打过去,这些蒙古人早就倒在地上了。

等快要走到神木城处的屈野川时,也赤已经得到了消息,带人在河边等着明军。曹文诏接到斥候报告后,命令在距约屈野川五里的一个小山坡上扎营,这个山坡上有许多小树,不怕蒙古人的骑兵冲锋。

也赤总是等不来明军,派出斥候后才知道明军已经扎营了。问清地形后知道进攻也讨不了什么好,于是就渡过屈野川,留了两千人守住河口,其他人继续抢劫。

曹文诏派出的斥候回报了蒙古人的行踪,曹文诏却不敢再向前进。两千蒙古人对付自己这两千多新军跟玩儿似的,他根本不会和你打阵地战,总是会用骑兵骚扰,用游骑战术就可以把自己慢慢地收拾干净。要对付蒙古人,要么是有近卫军的武器,要么就是要有比他们多得多的人数才行。

第二天,孙传庭带着延川的两营兵赶了过来,这样就有了近五千兵,两人决定前去攻击留守屈野川河口的蒙古人,但如何分配兵力,两人却有了不同意见。

孙传庭要分兵两千去堵永兴堡破口,断了蒙古人的归路,可以全歼蒙古人。曹文诏则认为用所有人去攻击蒙古人,蒙古人带着抢来的东西,根本没办法走快,一样可以有效歼灭蒙古人,如果分兵,则有可能没办法对付困兽犹斗的蒙古人。

两人一个是想要全歼,一个是担心蒙古人太厉害,都有道理。所以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孙传庭带兵一千绕路去永兴堡堵口,曹文诏正面攻击蒙古人。这让曹文诏对孙传庭印象大好,他见惯了文官对武将的不屑一顾,自然对孙传庭的这种积极听取武将意见的行为深有好感。

孙传庭走后,曹文诏根本不等援兵,带兵先到屈野川,对面的蒙古人见到明兵后从河对面蜂涌而来。曹文诏让长枪兵和刀盾兵混合在一起,直接向前冲到河边等着蒙古人。马在河中时蒙古人的箭射得不那么有力,所以明军损失不大,而且虽然是新练的兵,但纪律方面竟然比近卫军差不了多少,有人中箭倒下后也不大声嚎叫,只是小声地哼哼而已,然后被后面的士兵拖到阵后进行简单的包扎。

蒙古人冲到河这边时,弓箭已经没有了多大作用,而且在密密麻麻的长枪面前也不可能再冲锋,都在马上拿出长兵器与明军对打。明军的长枪专门刺马头,刀盾兵则是等马倒下时砍杀落马的蒙古人,明军的军官们不停地叫喊指挥,使得明军从刚开始时的慌乱无措变得慢慢熟练起来,和蒙古人杀得难解难分。

曹文诏大为赞叹,真看不出这只是训练了半年到一年的新兵呀,果然是自古秦兵耐苦战呀。他拿起铁枪,向前冲杀而去。

也赤部留守河口的是也赤的弟弟速不也,他拿着狼牙棒,一个人冲在前面,见到曹文诏衣甲与众不同,便大叫一声向他冲去。

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高举狼牙棒,准备将这名明将的头打得象西瓜一样爆开,眼看着近了,他笑意更盛,这时一枝长枪如闪电般从他咽喉刺入,然后迅速抽出,刺向旁边的另一个蒙古兵。狼牙棒掉在地上,速不也两手抓住咽喉,却怎么也止不住涌出的血水,满眼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曹文诏连接刺死七个蒙古兵,他的枪法简捷而实用,只要刺到了敌人的要害,并不会多用一分力就转向别的敌人,所以杀敌速度快而且看起来还留有余力。

速不也是也赤部最厉害的勇士,他的死让蒙古人的士气大降,而曹文诏的勇猛使得他们竟然开始害怕,于是双方气势一变,形势也为之一变,有些蒙古人开始计划如何逃跑,曹文诏大喜,叫道:“儿郎们,随我杀。”然后一个人杀向蒙古人群中。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带头冲锋是最能鼓励士气的,所以明军一时气势如虹,将蒙古兵杀得狼狈不堪。

而这时也赤收到消息,匆忙中搜罗了一百多个士兵赶过来支援,倒是让蒙古人的阵形稍微稳定了一些,而等到曹文诏一箭将他也射死后,蒙古人终于崩溃,开始四散奔逃。

步兵当然是赶不上骑兵的,所以曹文诏组织了大约四百名长枪兵,两百名刀盾兵,骑上前面缴获的战马,开始追击乱逃的蒙古人。

蒙古人知道抢劫失败,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溃散后开始向永兴堡方向逃去,曹文诏带人紧追不舍,在永兴堡前终于和孙传庭一前一后将蒙古人围在了一个狭窄的小平地里。

第六十章 秦军

蒙古人大约有三千人,而明军大约有一千六百人,但孙传庭一千人据堡而守,蒙古人本来就不擅长攻城,而曹文诏在外,蒙古骑兵更不可能从容破关,所以蒙古人想先把曹文诏消灭,却不料曹文诏根本不与蒙古人正面交锋,只是和他们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们没法去攻击永兴堡。

双方僵持了一天后,后续的明军赶了过来,而杨涟所带的保安兵也已经赶到,这时明军已有七千多人,蒙古人前有坚堡,后有强兵,首领已死,于是现在的首领,也是也赤的另一个弟弟速不答派人来请求明军放一条路出关,表示愿意献出大量牛羊感谢明军,反正都是空口说白话,难道明军还真的敢去部落里取牛羊吗?

孙传庭将蒙古人的意思让人传给杨涟等人,杨涟只想早点安定,于是建议放北虏出关,陆轩则认为北虏狡猾,应该先交来牛羊才能放人,曹文诏则说道:“先让北虏把牛羊交来再说吧,只要缴了他们的武器,还不是任我们摆布。”

杨涟道:“对北虏也应该讲信义,如他们交来牛羊,总也应该履约让他们出关吧。”

曹文诏回道:“蛮夷不懂何为信义,何必与他们讲信义。”杨涟虽不以为然,却也没有继续反对。

得到回报后,孙传庭大笑:“曹将军此言正合我意,先缴械再说吧。”于是告诉蒙古人,要出关可以,先缴械后驻扎在堡外,等牛羊交来后才可出关。

速不答想不到这次明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无奈之下再和孙传庭交涉,表示自己现在威望不够,只怕没有办法命令部落里送牛羊来,只有先放自己回去,才能送来牛羊,请求孙传庭先放自己带一半人去拿牛羊,留另一半人在这里做抵押。

双方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决定由速不答带四百人回去拿牛羊,但孙传庭要求所有蒙古人必须先下马缴械,然后再让速不答回去拿牛羊。

于是明军从两面开始收缴蒙古人的武器马匹,然后让速不答自己挑选四百人。等速不答挑选完后,再让他们带着马进入永兴堡,速不答刚进入堡内,对面涌出一群刀枪闪亮的明军。

孙传庭笑道:“本官仔细思量后,觉得还是不用这么多人去拿牛羊,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你们的部落无论如何都会送牛羊来的,派一骑兵回去送信即可,头领你觉得如何?”

形势比人强,速不答想不到明军现在也变得和蒙古人一样言而无信了,自己的打算全然落空,于是只好乖乖交出马匹,只派了一个人送信回去要部落送牛羊来换人。

孙传庭让曹文诏和陆轩带着两千人守在永兴堡,然后带着缴获的大量的马匹,将蒙古人也用绳索捆着手排成一排,一起押回神木城。

关于如何处理这批蒙古人,孙传庭和杨涟发生了分歧,杨涟认为应该让蒙古人先呆在神木,等蒙古人依约送来牛羊后再送他们回去。而孙传庭则认为这些蒙古人进犯边城,烧杀掳掠,不杀已经是大明格外开恩,但让神木用大明的米粮来供给蒙古人是不可能的。

杨涟急道:“那难道让蒙古人饿死在神木吗?上天有好生之德,伯雅万万不可如此呀。”

孙传庭笑道:“文孺放心,传庭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会让他们饿死呢?”

两人来到关押蒙古人的地方,孙传庭说道:“尔等不知天兵之威,进犯我边境,杀死我军民,民众皆欲杀死尔等,今日本官慈悲为怀,在尔等赎金送来之前,让尔等去神木煤矿帮忙,挣得每日生活所需,尔等可愿意?”

蒙古人大声鼓噪,要孙传庭快拿东西来吃,快要饿死人了,至于要去煤矿帮忙的事,根本无人理睬。

孙传庭道:“既然不愿意,那尔等就在这里等到赎金送来吧,我相信饿个十来天,对蒙古猛士来说应该是小事一件。”说罢转身就走。

蒙古人看他竟然是如此强硬,慌了手脚,速不答连忙出来喊道:“知府大人,我等愿意去煤矿帮忙,可否先给我等吃些食物再去?”

孙传庭转身说道:“要想吃饭,先去煤矿,别的免谈。”

蒙古人无法,只好去煤矿帮忙。煤矿就在附近,进了煤矿,工头说道:“从里面拖一筐煤出来就有一个馒头吃,想吃饭就快去拖煤吧。”

蒙古人开始了拖煤换馒头的幸福日子,速不答也不例外,每天一个人一般可以拖七到八筐煤,换的馒头将将够他们支撑拖煤的体力。

如此十二天以后,蒙古人终于赶来了牛羊,按照先说好的情况,一头牛换一个人,十只羊换一个人,延安府一共换来了两千多头牛,一万多只羊。

速不答在交换完后和孙传庭说道:“孙知府,我们部落这次损失了这么多牛羊,近段日子将会没有足够的食物,请知府借给我们一些粮食好吗?明年我们一定用牛羊来还给你们。”

孙传庭笑着拿出一个烤好的马铃薯,让速不答尝味道,等他吃完后问道:“头领觉得如何呀?”

速不答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味道如此之好。”

孙传庭说:“这是一种很好的食物,我们称之为马铃薯,很抵饿的,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们提供劳力,我可以给他们食物,还可以根据他们的劳动提供给你们部落马铃薯,如何?”

速不答的部落这次不但没有抢到东西,反而损失了大量的马匹牛羊,这个春季如果不抢劫别人根本就没办法度过去,而明军现在如此不好抢,他当然想要找一条出路。而孙传庭看着大量的空地根本没有足够的劳力来开垦,也是心急如焚,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虽然蒙古人根本不会干农活,但开垦荒地要的只是力气,孙传庭和速不答达成协议,由速不答提供三千蒙古人来延安府开垦荒地三个月,孙传庭额外提供给他三千石煮熟了的马铃薯,这样速不答少了三千个人吃饭,又得到了这些食物,这个春天应该可以熬过去了。

孙传庭将情况报告给皇帝,朱由校很是高兴,认为孙传庭找到了一个新方法和蒙古人和平相处。于是命令杨涟和曹文诏回京,将延安府军正式改名为秦军,从近卫军中抽调了两百多近卫军基层军官加入秦军,并下旨给孙传庭加了一个兵部侍郎头衔,命他暂时统领秦军,以防北虏。

第六十一章 征途是大海

银行开到南北直隶以后就暂时停止了扩张的脚步,因为没有足够的人了。李之藻求得圣旨,开了一个会计学校,专门培养银行伙计,朱由校发现阿拉伯数字已经传到了中国,只是用得不广,于是他宣布银行全部使用阿拉伯数字,代替原来的码子,并将简单的加减乘除符号都拿了出来,规定记账必须要汉字数字和阿拉伯数字两种方式都有,而且总账和分账必须清楚,每半月清一次账,以防备日后银行业务增加后有人做弊贪污。

造币厂用了水力机械,所以产量很高,但朱由校要求必须有足够的白银应付挤兑才能在各处推行,虽然现在挤兑的情况没有在南北直隶发生,但在别的地方会不会发生可不一定,所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从十二月份开始,辽东军饷全用银币支付,银行在山海关设一支行,而辽东其它地方的分行还没有成立。所以只能在山海关来兑换,不过据山海关支行的统计,一个月里,来兑换白银的极少,倒是有些人来将白银兑换成银币。

天启二年正月,皇帝下旨:南北直隶的铜钱和宝钞,按成色在银行可以兑换新币,到天启三年,将停止在南北直隶使用旧铜钱和宝钞。到天启四年,全国停止使用旧铜钱和宝钞。至于银子,倒没有规定不能使用,不过他相信银两和银币两者的便利性差别太大,应该渐渐会使银币将银两逐出市场。

李之藻来请示收上来的铜钱和宝钞如何处理,朱由校要求宝钞全部销毁,铜钱可以重新融化后制铜币。不过魏忠贤倒是出了个主意,可以将铜钱销到其它国家,比如日本。

日本一直没有自己的货币,其实大明周边很多国家都是用的大明的铜钱作货币的。当然魏公公并不知道,但是张千方开始进行海贸后,一直是用的大明的生丝和瓷器换来日本的铜,而负责与张千方联系的就是魏忠贤的手下。等朱由校登基任命魏忠贤为东厂提督后,张千方的联系人就成了东厂。因为朱由校很看重海事,所以魏忠贤也很关心张千方的情况,前些天张千方的联系人偶尔说了一句话“用铜钱买铜其实更划得来,几乎有五倍的利,可惜没有那么多铜钱。”却让魏公公记在了心里,现在既然有那么多铜钱回收了来,那直接运到日本不是更划算吗?

朱由校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明白控制一个国家的货币的好处,听说有这样的好事,立即指示,将所有回收的铜钱运到泉州,交给张千方运到日本换铜。并要求东厂在泉州设立一个办事处,专门配合张千方处理铜钱海运事宜。

万历四十七年十月,张千方带着手下,驾驶一艘半新不旧的船,从天津出发,终于回到了老家泉州。因为是第一次在海上长期航行,大家到了泉州,上岸以后都站立不稳了。

张千方原来上过海船,所以表现得稍微强一些。他带着手下先去找到泉州的联系人,把他们的住所安排好后,才交代了副手沈从京一声后向自己家走去。

越接近自己的家,心里越是激动,刚走到门口,家人张良材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他叫道:”是千方少爷,老天爷,小少爷回来了。“然后仔细打量着他,说道:”小少爷在外面受苦了,瘦多了,老夫人要心痛坏了。“

张良材是家里的老家人,可以说是看着他们哥俩长大的,张千方也很激动地说道:”阿叔还是老样子,千方在外面,一直想着阿叔和小杰呢,小杰呢,还在跟着王掌柜吗?“

张良材变了脸色说道:”先不要说他了,快去见老夫人和小姐吧。“说罢拉着张千方就往里面走,一边叫道:”老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张千方进到父母房中,母亲杨氏正坐在中间的椅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后面一个清秀的女子站在后面。张千方跪倒在地开始叩头,口里叫道:”不孝子千方见过母亲大人,祝母亲大人身体安康。“

杨氏看着眼前的儿子,眼泪不由地流了出来,将身上的女孩子抱了下来,推着她说:”快,喊你阿爸,可怜的孩子,两年没见过阿爸了。“

小女孩扭着身子,不敢上前,张千方擦了擦眼泪,伸出手来对着女儿说道:”囡囡,我是阿爸呀,来让阿爸抱一下。“

小女孩犹豫着,这时后面的清秀女子从旁边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女孩终于走上前去,让张千方抱在怀里。

中午吃饭时,小女孩张婷终于和父亲混熟了,于是吃饭时不停地给父亲布菜,说道:”阿爸在外面没有吃饭吧,都这么瘦了。“惹得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下午张千方的父亲和哥哥张千树回来后,三人一起来到书房。张思有说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张千方回答道:”禀告父亲大人,孩儿本来在京营里,一直没有机会上升,而这时皇太孙想要学武,于是孩儿被选中去陪伴皇太孙习武。皇太孙对海运之事颇有兴趣,所以派孩儿来泉州开拓海路。“

张思有还没有说话,张千树开口道:”父亲大人,当今皇上身体算得上康健,太子正当盛年,这皇太孙……“

张思有想了一下问道:”皇太孙年龄幼小,竟然会对海运之事感兴趣?“

张千方道:”孩儿陪伴太孙日久,太孙年龄虽然不大,但见识卓越,且待人以诚,孩儿觉得实为明主,愿追随之。“

张思有点头道:”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太孙,那就要一直忠于太孙,无论最后如何,都不可有其它想法,你明白了吗?“

张千方道:”父亲大人常常教诲孩儿要忠心,孩儿不会辜负父亲大人的教诲的。“

张思有笑道:”说得好,你既然是为太孙殿下主持海运,那明天去见你大舅时,可以和他说说。“

晚上张千方才能和妻子刘莉独处,刘莉摸着他瘦削的脸,怜爱地说道:”人都瘦成这个样子了,怪不得囡囡都不认得你了。“

张千方握住妻子的手说道:”这两年可怜你了,以后就好了,我应该会常驻在泉州,如果真要回京师,一定要把你和囡囡带到京师去,家里有哥嫂照顾,也可以放心了。“

第六十二章 初遇海盗

第二天早上,张千方起来后,直接去找张良材的儿子张利杰,昨天问过妻子,前不久张利杰因为和掌柜发生了冲突,已经自己请辞了,这些天正在家里生闷气呢。

张利杰见到张千方,立刻跳了起来叫道:”小少爷回来了。“

张千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头道:”怎么,才两年就生分了,以前不是叫小哥的吗?说说,店里的事是怎么回事?“

张利杰看到张千方还是和以前一样,才不那么拘谨,于是将过程简单地说了一下。原来他在张家的店里做伙计,跟着王掌柜学习计账什么的,他手脚麻利,心眼又活而且人又长得不错,竟然让王掌柜的女儿看上了,而王掌柜知道他和张家关系亲密,最后应该会接自己的班,也很是看好这事,不想张利杰心比较大,看不上王掌柜的女儿,结果和王掌柜处得不愉快,于是只好从店里退了出来。

张千方拍了拍他肩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呀,那好,有没有兴趣跟着小哥去跑海呀?“

张利杰大喜过望,他本来就不想只做一个掌柜,现在能够出海,自然求之不得。张千方让他先和他父亲说一下,自己回来后再细细地和阿叔说。

他来到舅舅杨天生家,放下礼物后,杨天生带他来到客房里。问了他回家的缘由后,他爽快地说道:”既然你现在只有一艘船,那就先跟着我的船队一起行动吧,大家一起,能有个照看。“

杨天生是晋江的大海商,长期跑日本长崎,有他的船队带着,张千方自然能更快地熟悉海运。于是谢过舅舅后,就表示愿意加入了杨家的船队,并约好了出海的日子。

两天后,杨千方带着张利杰来到泉州的驻地,和大家见了面。正好他们船队里没有帐房,所以张利杰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张千方给张利杰一个个介绍自己的手下,然后说道:”小杰,我们不是普通跑海的,我们是军队,所以你也要把自己当成军人,明白吗,你先跟着沈大哥学习火铳的使用,以后你还要管记帐。“

众人第一次下海跑船,都有些紧张,一共是六艘船,带队的是杨天生手下的杨大力。杨大力首先来向表少爷请安,然后告诉张千方在海上航行要注意的事项,并和沈从京两人交流了海上联系的简单旗号问题,大家就出发了。

船队走的是一字长蛇形,张千方的船排在第三位,可见杨大力对这个表少爷还是很照顾的。张千方则让手下先熟悉一下远洋航行,大家觉得来时已经跑了这么远了,倒不大以为意,但正式出海后,才发现大不相同,因为来泉州一直是在靠近岸边航行的,时时都可以看到陆地,而现在则是四面都是茫茫大海,人在海中总觉得没有了根脚一样,心里空得很。

张千方则交代沈从京和张利杰两人研究海上联系的旗号问题,杨大力的联系方法比较简陋,只能表达简单的意思,而朱由校曾经和他说过海上注意事项,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旗号联系问题,要求他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旗语,能够在海上将意思表达分明。

船航行了几天后,大家终于适应了海上的日常,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张千方开始进行海上训练,象在京营里一样,大家在船上跑步,跳跃,瞄准,刺杀,特别是瞄准,每个人每天都要练习一百次,虽然现在没有用火药,但基本的操作必须到位。

杨大力打来旗号,表示还有两天到达长崎,请各船注意安全问题。沈从京报告给张千方后,张千方惊奇地说:“安全问题是什么意思?”沈从京摇头表示不知。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当视野中出现一艘大船时,杨大力打出旗号,要求其它各船注意警戒,由第一,二,三船攻击来船,张千方他们才知道,原来安全问题是指别人的安全问题,因为现在我们是海盗了。

他们是第三船,属于直接攻击来船的系列,大家都很兴奋,一个个嗷嗷叫着为自己的船鼓劲,而杨大力的第一船和敌船已经隔得很近了,已经可以听到火铳的声音。那船似乎认了命,慢了下来。

而这时第二船也已经接近了敌船,张千方船上的人很失望,那还搞个什么,等自己赶到早就完事了。这时却听到一阵爆豆似的火铳声音。

沈从京叫道:“有问题,把火铳拿好,加强戒备,小心接近敌船。”

张千方也知道有问题,因为杨大力船上只有几只火铳,这声音应该是敌船在开火。果然,第二船上打出旗号,沈从京道:“敌人火力太猛,请求支援。”

这时离敌船已经不远了,只见杨大力船上已经被敌船搭上了跳板,看来人员伤亡残重,敌人已经准备登船抢货了。第二船靠近了敌船,又是一阵火铳击发的声音,上当了,这是大家浮上心头的第一句话。

离敌船约一百多步时,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各船上的情形了,一二船上的人大多倒在甲板上,而敌船甲板上站满了大量的手拿火绳枪的水手,沈从京道:“妈的,剪径的遇到了强盗。”事情很明显,这船是伪装的货船,其实是专门来抢货的。

张千方一挥手,大家都在靠近敌船的一侧端好了火铳,一声”开火“后,敌船上倒下一片,然后开始紧急装药,不一会儿,第二阵子弹扫了出去,这时已经快接近敌船了。张千方叫道:”标枪。“

后排几个人拿着手里的标枪投了过去,这几个人是张千方特意挑选出来的高手,可以说是枪无虚发,将几个海盗钉在了甲板上。

张千方又叫道:”第一队换武器,第二队警戒。“前面的人将火铳递给后面的人,拿起了长刀,后面的人端着火铳,找到机会就扣动扳机,将对面敌人打倒在地。

第六十三章 李旦

终于两船靠在了一起,张千方手持长刀,直接跳了过去,后面跟着第一队的长刀队。张千方刀光一闪,将前面一个海盗直接斩成两段,震慑住了其它海盗,而自己这一方士气大振,一起向前冲杀而去。

张千方在京营里精挑细选的同伴,都是精于水性,武艺高强之人。而且衣服下面都穿着精制的铠甲,长刀也是兵仗局的高级货,火铳也是孙元化研制的燧发火铳,装备比别人强得多,武艺纪律都强于海盗,唯一差一点的只是不熟悉海战罢了,所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杨大力竟然没有死,他下令清点各船,第一船死了十个,伤了七个,第二船死了八个,伤了五个,张千方的船上只伤了两个,还是轻伤。杨大力恼怒之下,将敌船上的人杀得干干净净。张千方不好阻拦,只好任他发泄。

这时后船已经跟了上来,又重新进行了船员调配,最后要将死者安葬,在水上只能进行海葬,京营中人看着木板上裹着白布慢慢地飘远,听着那难明其意的哀伤的歌,心中满是伤心和惶恐。

张千方大喝一声:”男儿大丈夫,做什么悲春伤秋的女儿状,死于大海,亦是我辈的光荣。“

沈从京也说道:”我们将会得到更厉害的武器装备,只要大家努力,在海上我们也能闯出一番新天地,海盗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众人不过是初次在海上作战,心理有点不适应罢了,然后就是怕死了不能葬于土中。现在一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自己船上不是也只有两个轻伤吗?于是大家倒是精神了一些。

杨大力对张千方的船上战力大为赞叹,命他们走在第四位,前面加上了刚缴获的海盗船,一行七船向长崎而去。

杨天生在长崎有专门接收货物的人,所以船一到港,就有人接待,杨大力问张千方道:”你们船是装什么回去的?“

”铜条,我们只要铜条就行了。“张千方回道。

”铜条利润不是很高,你们不带些别的东西回去吗?象倭刀就很不错。“

”谢过大力兄了,这些我们自己逛的时候去买几把玩玩,货物还是只要铜条就行了。“太孙说好了的,运铜条回去卖给兵仗局,其它的东西没什么用就算了。

杨大力道:”那好吧,在上面去玩的时候注意下,尽量不要惹上面的明人,至于日本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张千方奇怪地问道:”大力兄,为什么日本人倒没有什么问题?明人倒不能惹?“

杨大力得意地笑笑道:”表少爷第一次来,不知道是理所应当的,明人你不知道他后台是谁,惹了恐怕有麻烦,而惹了日本人,你最多给点钱就行了。“

张千方带着张利杰和一半的船员上了岸,大家先去逛倭刀店,因为想看下倭刀比自己的长刀到底如何。在店里每个人都试了一次,有些觉得比长刀顺手,有的则觉得不大喜欢,于是张千方给那些觉得好的都买了一把,买好后大家从店里出来,一个倭人上前问道:”上国之人,可愿意欣赏小处的歌舞?“

杨大力说过,这其实是日本的妓女,价钱不贵而且很听话,张千方对大家说道:”哪些人有兴趣尝试一下倭国的野味的,自己报名,老子给你们出钱。“

众人都是军人,倒是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公款嫖娼,有些人眼中便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而有些人则毫无兴趣的样子,但没有一个人报名。

张千方知道在外面跑海,想让他们不沾女人是不可能的,但第一次可能脸皮有些薄,那就不要怪自己,于是再逛了一会儿,吃了一顿饭后就回去替换沈从京他们。

这一趟虽然不顺利,但张千方倒是没有损失,回来以后,杨天生听了杨大力的汇报后,对他们的装备武器大感兴趣,想要张千方给他也弄几十杆新火铳。

张千方做不了主,于是通过泉州的联系人向太孙汇报,朱由校批准可以将燧发火铳卖一百杆给杨天生,但火药和子弹则只能提供每铳五十次之用,这样即使出了问题,没有定装弹药也不会造成大害。

这次交易虽然杨天生付出了大量的银钱,却极大地提升了他的船的战斗力,也让他对太孙殿下高看了一眼,进而对张千方也更加重视,张千方跑了几趟后,他决定由张千方负责他的船队,杨大力给张千方打下手。

而不久国生大变,太孙即位成为皇帝,这让杨天生对外甥的运气赞叹不已,这也让他对张千方更加重视。这一天,他对张千方说,他要带他去日本一次,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两个朋友。

这一趟一共是十条船,杨天生得到燧发火铳后,实力大增,不但别人抢不了他,他还常常抢别人,而张千方也因为抢劫分赃买了一条船,所以现在他已经有两条船了。

到了长崎后,杨天生带着张千方去拜访了李旦,李旦是著名的大船主,也是泉州人。张千方记得太孙,哦,现在是皇上曾经说过这个名字,所以杨天生给他介绍李旦时,他立即跪在地上叩头道:”久闻大名,今日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呀。“

他作为杨天生的晚辈,行大礼倒是说得过去,但李旦听到久闻大名这几个字,看了眼杨天生,疑惑地问道:”张家小哥在哪里听到过我的名字吗?“

张千方回道:”晚辈曾经在京营当过军官,曾经遇到一位大人物,和晚辈说过李前辈的事迹,并说如果有机会,要我多向前辈请教。“

李旦又看向杨天生,杨天生近前小声说道:”我这外甥似乎在京师里有些关系,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旦亲自扶起张千方道:”我与令舅是至交,你即与我外甥一样,不要生分。日后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了。“

张千方乖乖答应,众人扯了会闲话,杨天生带着张千方告辞而去。路上叮嘱张千方道:”你的官方后台,不必要让他知道,模模糊糊的正好,他会有时候求到你面前来的。“

第六十四章 颜思齐

张千方自然是唯唯称诺,心里却奇怪李旦会有什么事求自己。然后见舅舅竟然带自己前去到平户的公事房,心里更是奇怪。

杨天生才到门口,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大踏步地走了出来,一把抱住杨天生道:”杨兄,想煞小弟了。“杨天生无奈地笑笑:”先放我下来,总是来这一套。“

那人放下杨天生道:”今日杨兄如何舍得到这里来看我呀。“

杨天生也不理他,对张千方道:”大礼见过甲螺。“甲螺是日本的官,意思是头目。张千方又是推金山倒玉柱地大礼拜了下来,那大汉也不阻拦,对杨天生道:”小哥儿是你什么人。“

杨天生道:”是我嫡亲的外甥。“

大汉大笑,扶起张千方道:”这个礼我倒是受得起,来吧,里面请。“

进了房间,杨天生笑语道:”千方呀,甲螺是漳州海澄县人,可是这一块的土皇帝,以后有什么事,找他准没错的。“

那大汉也笑道:”我颜思齐虽然被平户的日本人封了个什么甲螺,可不一样被他们歧视,我给你一块牌子,他们多多少少会给我些面子,不然要是惹怒了我,反了他娘的再说。“

张千方大喜,接过牌子,小心地揣在身上,又向颜思齐道谢。颜思齐挥挥手道:”谢个什么,可能饮酒,陪你舅舅来个一醉方休。“

颜思齐果然说话算话,说一醉方休,就三个一起醉倒,第二天早上杨天生张千方的头还在剧痛,而颜思齐却象没事人一样。他带着张千方在几个公事房里走了一路,把各个日本管事介绍了一遍,每到一地都说道:”这是我嫡亲的外甥,有什么事可不能看冷呀。“那些日本人对他都极为恭敬,一个个点头”哈依“不止。

颜思齐在此地颇有些威信,他关照之后,张千方再也没有在日本这一边受到过刁难,购买铜条时的价格都比原来低了一成。张千方将这些情形都让人汇报给朱由校,朱由校大为高兴,命令将兵仗局新制成的短柄火铳拿了两支,让张千方送给李颜两人。

李旦接到张千方的礼物之后,仔细把玩,发现这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新品种,于是问道:”张小哥,你这短铳与日本常见的短铳不同,是哪里产的呀?“

张千方道:”前辈,这是大内秘制的新火铳。“

李旦奇道:”大内秘制的新火铳,小哥竟然能拿到手,不知小哥在京师里有些什么路子呀?“

张千方说道:”晚辈是帮京师里的贵人在跑船,如果前辈有什么事需要用到京师中的路子,晚辈倒是可以帮忙疏通一二。“

李旦见他这么大的口气,倒是不敢相信,于是试探道:”锦衣卫小哥也能疏通吗?“

张千方想,现在泉州的联系人就是东厂的人,东厂有监督锦衣卫之权,这事应该不难。于是回道:”应该可以疏通一二。“

原来李旦有一个亲兄弟,因为犯事被关在锦衣卫的诏狱里,眼看秋天就要问斩,他到处找门路,却一直不能找到有力的人,现在听到这样的回答,自然是喜出望外。

于是李旦将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拿出一摞银票递了过来,张千方将银票推开道:”前辈,晚辈先去问询一下,成与不成还在两可,怎么能先收钱呢?“

李旦板下脸来道:”你要疏通,哪个地方不要钱,你不用钱,如何可以救出我兄弟,莫非是在调笑吗?“

张千方无法,只好先把银票收下。回到泉州后,他把这事让联系人报了上去,报到魏忠贤这里后,魏忠贤去禀告朱由校。

朱由校问道:”这个李通是犯了什么事被抓到锦衣卫的?“

魏忠贤回道:”李通是因为路见不平,愤起而杀人,可是终究是杀了人,所以要请示圣上……“

朱由校沉吟一会说道:”既然如此,先把他弄出诏狱吧,看李旦有什么要求再说吧。“

李旦得知弟弟已经由诏狱移到顺天府监牢中,先就松了一口气,对张千方的能力更是信了几分。当张千方把银票还给他时,他怒道:”你这分明是看不起我,我是这样的人吗?此事休要再提,张小哥可否再帮忙把李通弄出来,我愿意出这个数。“说着将五指张开,在他面前翻了一翻。张千方心里一震,竟然是十万两白银,这手笔够大的呀。

张千方沉吟了一下道:”前辈,实不相瞒,晚辈上面的贵人要把令弟弄出诏狱倒不是太难,如果要给他脱罪,那就要再去求别人,费很多力气才行了。“

李旦急忙应声:”没问题,十五万两白银,以后你们船上挂我的旗号,成也不成?“

船上挂李旦的旗号,没有人敢抢,而到时要抢别人,只要把旗号降下来就行了,这是一个好事。张千方也不完全答应,只是说要与主家联系才能再给回音,也不要李旦的钱,李旦强迫他收下,才放心让他走。

不久,京营改成了近卫军,朱由校派了五百名经历战阵的老兵来到泉州,由张千方统领成为水营。并升了张千方为近卫军指挥佥事(正四品),沈从京为近卫军镇抚(正五品),张利杰为近卫军经历(从七品),准许张千方等自报水营将士战功。当然,这些只是内部任命,是不能发明旨的。

随着水营官兵来的还有兵仗局新制的六斤新炮,这是朱由校让兵仗局仿照红夷炮进行小型化后的成果,用的是实心弹或者是链弹,准备在海战上试下效果。

张千方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又有了新武器,于是组成了一支十二艘船的大船队,杨天生把自己的船都交给他带着出海,这样一次出海就有三十多条船。在颜思齐的照顾下,他现在连日本的进货都不用多操心了,每天都在用心操练手下,出海抢抢货,练练兵,很快就成为泉州往日本长崎的贸易航路上的最大一方势力。

第六十五章办工厂

三个月后,东厂将李通给他送了来。李旦接到李通后,对张千方的背后势力已经是完全放心,而对张千方也是热情非常,张千方也记得皇上说要结交的人中李旦是第一个,自然也是尽力交好,很快俩人就俨然是多年的好友了。

这一天,李旦问道:”张兄弟可有门路从大明运来制钱,如果用制钱换铜,可得五到六倍的利。“这话张千方听到耳中,就把这话报告给东厂联系人,却让魏忠贤上了心,正好现在有多余的铜钱,就提了这么一个主意。

魏忠贤按朱由校的吩咐,将银行回收的铜钱全部由天津和南京运到泉州,一起交给张千方运去日本。

张千方一时间得到这么多铜钱,就和杨天生商量,用杨天生的船来帮助运送铜钱,杨天生专门驻日本负责铜钱输入日本,他则负责海上运钱。两人一共有三十多条船,海上也没人敢打劫他们,所以非常顺利,只是铜一时货紧,朱由校指示,铜钱运到日本不要太急,慢慢来,不要把铜钱价格压低了,另外,日本铜不够,银子也是可以的,硫磺什么的也行。日本正好这两种矿多,所以大量的银子进了造币厂和银行,而硫磺则进了兵器局。

因张千方开拓海运有功,又不能明旨升他的官,皇帝下旨,升了张思有为国子监助教(从八品),一年后又升为国子监司业(正六品)。这升官速度可真是火箭一样,不过一个司业,倒不在大臣们的眼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北京西郊,一条大河逶迤而下,这就是著名的卢沟河,之所以说著名是因为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无定河。河上有著名的卢沟桥,是南方各省进京的必由之路和北京的重要门户。

卢沟桥向上十五里处,便是近段时间来声势很盛的造币厂和兵器局。高耸的围墙和不时巡弋的士兵告诉你,这里是禁区。在它们的对面稍下游处,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许多人正在忙碌着。

内宫监掌印太监石元雅正陪着一个金发蓝眼的传教士转悠,传教士说一句,他就让后面的小太监记一下。皇上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玻璃厂,而这个传教士正好懂玻璃制造,今天专门是来勘查场地的。

时近中午,终于将建造计划搞得差不多了,石元雅命令小太监好好招待传教士,然后自己去找魏忠贤汇报。

魏忠贤正在发脾气,他派人去山东的颜神镇找造玻璃的老工匠,竟然没有人愿意来。他恨不得让东厂去抄了他们的家,却也只能是恨不得而已,因为别人并没有做错。听了石元雅的汇报后,他一咬牙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圣上已经把原理都告诉了我们,内官监也原来有造玻璃的工匠,还有传教士帮忙,不过是多试几次的事,给我传下话去,谁能让玻璃造得又快又好,必有重赏。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洒家要用好用又便宜的玻璃挤垮他们。老石呀,你去司苑局找以前做试验记录的小太监,按他们的方法,一定可以确立制作的规程,这次我不再去麻烦圣上,我要自己做好这个事,让圣上知道我魏忠贤不但是忠,而且也贤,对得起这个名字。”

朱由校想要制玻璃镜子,镜子的制造工艺现在掌握在威尼斯人手中,不过朱由校在高中学过银镜反应,可以造出比现在西方更好的玻璃镜子。只是他只知道原理,包括造玻璃的原理,却不知道如何去操作。内宫监也可以制造出玻璃,但产量低,而且质量还不是很好。魏忠贤听说玻璃造得最好的是山东颜神镇的作坊,就想找人商量去买点技术或者是找几个老工匠来帮忙,不想却被人一口拒绝。

无奈之下,魏督公只好自力更生,一方面让石元雅监督,争取尽可能快速地将玻璃厂造成,一方面让人在内宫监开始做分组实验,要找出一种速度快而且质量好的平面玻璃制法,他悬赏四百块银币,奖励最先找到最好的制法的小组,并让人开始实验皇上所说的那个什么银镜反应,不过银镜反应的实验是在东厂的严密监视下进行的,而且先就定下了调子,谁敢泄露出任何秘密,抄家灭族那是一定的。

而他的另一个心腹李贞,则带人进行水泥的实验。朱由校只知道先把石灰石捣成细粉,配合一定量的黏土,掺水后搅和均匀成泥浆,加热干燥。再将干料打成块,然后装入石灰窑煅烧,煅烧后的烧块在将其冷却和打碎磨细,制成水泥。但加入黏土的比例,烧的时间和温度则是全然不知。所以也只能通过实验来确定最好的配方和烧制时间。

其实知道了原理,只要有机会进行大量的实验,总是会找到适宜的方法的。等到玻璃厂在传教士的指导下建造完成时,平面玻璃的制法已经基本完善,而银镜反应则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朱由校看着那个粗陋的镜子,面露不屑之色,而魏忠贤则是惊为神物。他自己试过,第一次看到镜子中清晰的自己,他都以为是另一个人在镜子中看自己呢。

不过朱由校知道无论如何,这镜子比铜镜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吩咐道:“厂臣呀,这个制镜子的方法你一定要给我守死了,至少十年,这个世界上只能有我们能造这种镜子,我要用镜子把他们的银子都收到朕手里,有了银子,朕就可以做很多事了,一个伟大的大明将在朕手中诞生,而厂臣你,则是一个离朕最近的助手和见证人。我来,我见,我征服,凯撒这话简直就是为朕量身定做的呀。”

魏忠贤虽然不知道凯撒是谁,却也被皇帝说的最近的助手这个词所感动。圣上不是视我为奴婢,而是把我当助手,我岂能不尽心尽力,为王前驱呢。

他立刻跪倒在地道:“奴婢为了圣上,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六十六章 玻璃镜子

朱由校大笑道:“不错,厂臣现在也学会用成语了。你我君臣二人,你若不负朕,朕绝不负你。”

魏忠贤连连叩头:“奴婢对圣上若有二心,当天打五雷轰,不得全尸。”

朱由校道:“起来吧,希望我们君臣能善始善终,水泥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贞那里有了很大进步,现在已经能制出圣上所说的水泥了,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提高产量呢。”

“去找孙元化吧,他那里所用的机器稍微改一下,应该可以用在水泥制造上,那就在玻璃厂附近也造一个水泥厂,但是烧制不能放在那里,免得污染环境,哦,污染环境的意思就是把水搞脏呀,空气搞脏呀,啊,空气呀,下次再和你说。造出水泥先让他们修一条路,把烧制和磨碎的地方连接起来。对了,先造几个好看些的镜子,给我送来。”

他吩咐完后,就拿着镜子去了坤宁宫,张嫣三个正在绣女红。朱由校笑道:“今天累了,大家休息一下,来玩几把麻将吧。”

三女对麻将这种低智商的游戏没有什么兴趣,所以都没有回应他的建议。朱由校掏出镜子,在三人面前一晃,说道:“这次打麻将有彩头哟,新式镜子哟。”

镜子的反光立刻吸引了三女,三人一跃而起,段英冲在最前面,朱由校将手一伸,将镜子递入她手中。段英看着镜子中自己清晰的面容,不由得呆了。张嫣和王婉跟了上来,也是一样的表情。

朱由校得意地一笑:“怎么样,谁赢了谁得这个镜子,如何?”很快坤宁宫里就响起了麻将声。

几天以后,在最热闹的棋盘街,大明皇家银行旁边,新开了一家店,名字很俗,就叫大明第一镜店京师分店,门口站着两个女子,一有人进来,就躬身道:“欢迎光临!”

店内如店名所说,只卖一种东西,那就是镜子。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镜子,女顾客一进店,就直了眼睛,然后就吩咐道:“这个我买了。”立即就会有女店员出来道:“承惠六百三十块钱,谢谢了。”

“啊?啊!这个今天没有带这么多钱呢。”

“没有关系,本店可以送货上门,并收回货款,只是要加十块运费。”

“我家离这里只有一条街,竟然要十块钱运费?”

“对不起,镜子是易损物品,所以这十块钱还有保证镜子不摔坏的钱。”

“好,给我送到……”

这样的对话不停地响起,只到了中午,镜子就已经全部售完,于是店员礼貌地请顾客离开,然后关上了店门,挂上牌子:今日已售完,明日请赶早。

店内的宫女正在紧张地算账,不一会儿,宫女颤抖着对店长说道:”春梅姨,一共是七万五千六百块钱。“说罢自己都不敢相信,又开始拿纸进行复核。

春梅笑笑道:”没有算错,昨天拿货的时候我已经算过了,全卖完就是这个数。春芳,等会你去银行叫人把钱押过去,同时把收条开过来,再把账做好。阿花,你一会去让玻璃厂明天按这个数量加一成送货,还送一个穿衣镜过来。“

说完拍了拍手,众人静了下来,她又开口道:”皇上仁慈,让我们这些个没人要的宫女管理这个店铺,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也请大家记住皇上的恩情。“说罢对大家躬身行礼。

众人一起躬身道:”皇上安康,我们不辛苦,春梅姨辛苦了。“她们大都是找不到家人或者家人不想接回去的老宫女,本来应该是命运悲惨无比的,但现在皇上让她们在这里当店员,而且说好了来去自由,不但有月钱,而且年底还会得到销售额的万分之一作为分红奖励。就按这第一天的销售来看,一年至少都可得到两千多块钱,二十个人每人都能得到一百多块钱。这样的日子,再辛苦也会变得不辛苦。

六百多块钱买一面小小的镜子,这当然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负担的。但是京师里有钱人实在太多,而这镜子又确实清晰灵便,所以一时之间,镜子在京城的上流社会里迅速流行开来。而大的穿衣镜的推出,将女子们的爱美之心推向了顶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全身,可以很容易就能看清哪些衣服搭配后好看。虽然一面穿衣镜要价高达九千块钱,但每天一面的配额已经预订到了三个月后,当然有更土豪的直接出了一千块的免等费用,一路趾高气扬地拉着穿衣镜回到了家。

而大明第一镜店南京分店也很快开业了,这个分店比京师的要大,货品配额也更多,象穿衣镜每天规定卖三个,但预订的已经到了明年,而且免等费用提高到两千块后,依然有大量的妇人毫不犹豫地交付这个费用,也许只是为了早十天拿到它。

朱由校拿到两个分店的十天交易数据以后,只能说是目瞪口呆:京师十天交易额是一百万块钱,南京则是一百五十万块钱,而且两地都还积压了大量的穿衣镜订单,要完成订单按现在的销售速度至少还要五个月。

他拿出笔来算了一下,只要这样的销售额能有两个月,那就是一千五百万块钱,合银子七百五十万两,比朝廷一年的岁入还要多。天呀,民间太有钱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一年的话,自己的身家会变成四千多万两银子。当然,他也知道,象镜子这种奢侈品不可能持续有这么大的销量,能买的起的基本上都会在几个月里买,买不起的也就不会买,但能一年得到一千万两白银,他已经非常满意了,这样他开学校,进行兵器改革的钱至少在三年内不用再担心了。

他指示魏忠贤,一是加强财务监督,账货一天一清,防止腐败,二是在比较大的城市去开分店,比如苏州,杭州,扬州,松江等南方城市,还有北方的临清,三是拿一部分镜子给张千方,让他试着销往日本,或者与葡萄牙人交易看下,另外要加速时钟和怀表的研究制造,这个也是可以和镜子一起作为奢侈品销售的。

第六十七章 张家口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说道:“圣上,为何不在山西设一分店,奴婢听说山西有钱人很多呀。”

朱由校奇怪道:“山西为什么有钱人多?他们那里产煤吗?”

魏忠贤回道:“听说是有些煤矿,不过最有钱的倒不是开煤矿的,是山西的商人,走口外的,听说钱多得很呢?”

原来是搞外贸的呀,这个有钱很正常。慢着,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给我查一查,他们和蒙古人做生意时是否运了违禁品,另外,绝对不能和建奴做生意,这是底线,查了告诉我。”

魏忠贤出来后,立即将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找来。许显纯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开始叩头,魏忠贤挥了挥手,让他起来,许显纯把九个头都叩完后才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义父,找孩儿来有什么吩咐。”

魏忠贤满意地看着他说道:“圣上交代了一件事,义父我觉得你和田尔耕去都比较合适,先问问你的意思。”

许显纯立即又跪了下来道:“义父交代的事,孩儿一定不折不扣地完成,请义父让孩儿有机会效劳,这事就不用麻烦田兄了。”

魏忠贤阴阴一笑道:“我话先说在前面,偶尔经手过些油水我是不会管的,但事必须给我办妥,不准冤枉,更不可放纵,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后有违背圣意的事,你应该知道义父的手段,孙云鹤现在的样子你可是亲眼看到了的。”

许显纯胯下一紧,连连叩头,口称不敢。孙云鹤本来也是锦衣卫的,上次魏忠贤派他去办一件事,结果他在办案过程中花天酒地,竟然公然勒索地方官员来付嫖资。虽然最后事也办得很圆满,但魏忠贤知道后说:“你事后再如何胡闹我不管你,但事未办成就开始嫖娼,还让别人给你付钱,把圣上交代的事置于何地。”于是将他阉了,现在成了孙公公。

魏忠贤道:“起来吧,只要你把圣上的事办得好,自然是重重有赏。你带人去山西,给我查一下当地走口外的商人,看他们有没有运违禁品出关,看他们有没有和建奴做生意,我要的是事实,不需要你伪造事实,你明白了吗?”

许显纯道:“义父,孩儿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请义父放心吧。”

魏忠贤笑了:“圣上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希望你做事时也能记得清楚,你去吧,多带着人,把事办得圆满一些。”

许显纯出来后,立即在锦衣卫里找来了几个心腹手下,把任务交代了一下。这时他手下的千户吴孟明小心地上前说道:“大人,往境外经商走的都是马市,现今大同得胜堡﹑宣府张家口堡﹑大同新平堡﹑山西水泉营堡都有马市,我们要分头去查才行呀。”

许显纯道:“那就分头吧,万松你去得胜堡,我带人去张家口堡,刘纯臣你去新平堡,张思立你去水泉营堡,每人带三十个人,如何去查,你们先说说看。”

大家立即一个个开始献计,有的说将商人抓起来拷问就行了,有的说要装成商人走一趟口外,就可以知道有没有人带违禁品了,有的说收买走口外的伙计,……

许显纯总结道:“直接抓商人拷问那是绝对不行的,除非你抓到证据后,那就怎么拷问都行。装成商人的话,首先要在京师找到曾经走过口外的商家,让他们带队去,不然别人很容易看出问题来,至于收买诱惑伙计的事,这个也不妨试一下,大家先想好自己准备如何做,然后做好相应的准备,一定要找到确实的证据,屈打成招的东西厂公是不会相信的。”

众人齐声答应,许显纯自己带了吴孟明等三十个人,去到了张家口堡,这里有大明朝最大的马市。

张家口堡属于京师宣府镇,与长城城墙相隔五里,万历四十一年,在边墙上修建了一个专门进行马市的城堡,叫做来远堡,而来远堡又称上堡,张家口堡又称下堡,俗称堡子里。宣府镇所有的出关外的货物都要从张家口堡发出。

许显纯初来张家口堡,看到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在他想来,名字叫张家口堡,一个堡能有多繁华呢,但他看到的是百货坌集,车庐马驼,羊旃毳布缯瓦缶之属,踏跳丸意钱蒲之技毕具,街道上人来人住,其繁华景象比之京师棋盘街也是不遑多让。

进堡之前锦衣卫已经分成了三个组,在堡内分散了住进客栈,许显纯带着几个人先在街上逛着准备找点线索。在他想来,最好的办法是装成商人,在口外跑一趟,这样就能知道他们带的东西有没有违禁品,有没有和建奴做生意了,但这种方法他觉得太麻烦,所以他准备走的是另一条路,收买商人伙计。

可是如何收买伙计呢?通道随便在路上找个伙计说:“你愿意为锦衣卫做事吗?”这显然是不行的,但他和手下都是军户,根本没有做商人的经历,这方面摸不着头脑。

几人象瞎头苍蝇到处乱撞,根本就找不到突破口,时间已近中午,几个人找了个酒楼,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小二上前道:“客官想吃些什么?我们店里可是……”

许显纯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把你们店里拿手的菜端几个上来就行,不要酒,余者休问。”

几个人正埋头吃饭时,却听到旁边桌上一个人说道:“王兄,我可是看仔细了的,真的是上好的黄花梨呀,这样便宜的价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另一个沉吟一下说道:“说是黄花梨我倒是绝对相信,范家商铺不会卖假货,只是我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大舒服呀。”

第一个人也不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酒杯道:“来,喝酒喝酒。”

许显纯旁边的吴孟明眼睛一亮,看了许显纯一眼,见他正沉浸在美味之中,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这位上官,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大灵光呀。

第六十八章要钱不要官的满桂

旁边桌上两人吃过了后,向楼下走去,吴孟明连忙对许显纯说道:“请大人允许小的去跟踪这两个人。”

许显纯奇怪地看着他:“吴孟明,这两人怎么了?”

吴孟明道:“小的觉得这两人有问题,可能会帮大人找到线索。”

许显纯大喜,手一挥道:“别吃了,会钞了走,一起去。”

吴孟明道:“大人,人多反而不好,不如再派个兄弟给小的就行了。”

许显纯笑道:“那好,我们俩去,你们先吃着罢,吃饱了再去找我们。”

其他人道:“那怎么好,大人和吴千户先去,我们远远跟在后面就行了。”

吴孟明心里怕那两人走得没影了,快步走出酒楼,还好,那两人走得不快,许显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不错呀,吴孟明,和我说说,为什么他们有问题?”

吴孟明看了前面两人,然后低声说道:“上好的黄花梨木很贵的,小的看这两个人,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竟然要买黄花梨,而且价格还很低,这不合常理呀。”

许显纯道:“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很有钱,也许人家是不愿意露富呢?黄花梨说不定在这里就很便宜呢?”

吴孟明耐心解释道:“如果有钱,不可能两人都没有带家人出门,然后黄花梨本来就少,价格一直很贵,张家口堡是做口外的生意的,怎么会有便宜的黄花梨出现在这里呢?”

许显纯其实也没有听得很明白,不过他还是拍了拍吴孟明的肩膀道:“不错,如果这次真的找到线索,你是首功。”

吴孟明大喜,他知道许显纯武进士出身,脑子确实不是很灵光,但为人大方,从不贪占手下的功劳,于是回道:“小的先谢过大人了,不过首功当然是大人的,小的能跟着大人沾一点光就很满足了。”

前面的两人,直接进了一家卖家具的店,门上挂的是“如意居”,许显纯两人也跟着进了店,正听到掌柜在与先来的两人谈生意。

“王员外,这个价格不仅是宣府最低,就是全国也是最低的,我们店里的货您老总会放心吧。”

吴孟明上前看着两人要买的货,是一套桌椅,看那纹理,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黄花梨,看那样式,倒是有些庄严肃穆的气派。

吴孟明赞道:“好木好椅,好有气派,摆在堂屋中,倒象是衙门里的样子。”

掌柜微微变色道:“客官这边请,这套桌椅已经被王员外订下了。”

吴孟明却不理他,只是仔细地看着这套桌椅,桌面要看,反面也要看,还把椅子翻过来,用手轻摸着纹理,口中啧啧称赞。这给了王员外很大的压力,直接对掌柜道:“我买了。”

掌柜上前对吴孟明道:“客官,这桌椅已经是王员外的了,请客官移步这边。”

吴孟明放下椅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既然我看得上的东西让人买了,那掌柜的,我们告辞了。”说罢竟直接向外走了出去。

许显纯急忙跟上,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呀?”

吴孟明小声回道:“大人莫急,小的已经找到线索了,要别的兄弟跟着那个王员外,今晚我们去他家做客,把证据落实掉。”

许显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你个吴孟明,还和老子打哑谜呢,不过老子也不管你,只要能破了案子,那就一切好说。”

吴孟明道:“大人,小的也没有确切把握,等证据确凿了,会向大人仔细解释的。”

晚上许显纯几个人来到王员外屋外,吴孟明先翻墙而入,然后里面响起一声鸟叫,大家一起来到大门外,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几人鱼贯而入。又一人在前,掏出一根细竹管,从卧室的窗纸上轻轻插进去,然后小心地吹了一口长气,等了几分钟,回过头来,点了两下。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那人来到许显纯面前说道:“大人,这家里丫环今天不在,所以只有夫妻二人在家,我们可以开始干活了。”

许显纯挥挥手,大家进到堂屋里,将灯点燃。吴孟明拿起那把黄花梨椅子,将它转了过来,示意同伴将灯火靠近,指着椅腿内侧一个地方道:“大人请看,白天小的摸到这里时就觉得有些不平,现在灯下一看,真的刻着字呢,是辽东都指挥使司。大人,是辽阳来的东西,果然有问题。”

许显纯犹自不放心,凑上去仔细看了一遍,又用手摸了摸,这才开口道:“这下跑不了了,老子看他如何解释辽阳的东西是如何卖到这里来的。”

吴孟明小声道:“大人,这只是一个证据,我们要得到更多证据,才能把这事钉死,还是多叫些人来吧,我们人太少了。”

许显纯想了一下说:“回去叫人太麻烦,这样吧,我们去万全右卫调些军士来,只是壮声威的事,他们做应该没有问题,先将这家人监视住,再从其他方面找一下,看还有没有线索,等万全来人了,再开始抓人审问,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众人一起称诺,然后小心地将桌椅复原,出了大门后,留一个人关门,然后翻墙而出。

许显纯让吴孟明在这里负责找线索,自己一个人来到二十里外的万全右卫。他亮出锦衣卫腰牌后,这里的千户立即将他迎了进去,许显纯也不和他啰嗦,直接要求调一百兵士前去协助锦衣卫办案。那千户也很爽快,直接从外面叫过来一个百户道:“满桂,现在有个立功的机会,你想不想去。”

满桂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大胡子,很剽悍的样子,不过脸上一双溜溜转的小眼睛破坏了这个整体印象。他眨了眨小眼睛问道:“可是要砍北虏人头,还是五十两银子一颗首级吗?”

千户无可奈何地说:“干嘛总是要赏银呢,升官不是更好吗?”

满桂干净利落地说:“不去,我不要升官,我只要银子。”

第六十九章 范永斗

许显纯很是奇怪,还有要银子不要升官的笨蛋,这样的笨蛋正好,一定会听话,于是说道:“给银子,一个首级一百两银子。”

满桂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去,哄鬼呢,朝廷都是五十两,你出一百两,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许显纯更加满意,取出一个布袋放在桌子上:“五十就五十,先付两个人头的钱,多了再补,少了不退。”

满桂大步上前打开钱袋道:“是新钱呀,我要银子,不要新钱。”

许显纯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宣府镇有银行的,你要银子可以拿新钱去换呀,再说新钱比银子好用得多,干嘛不要新钱要银子呀。”

满桂听说这样才不情愿地将钱袋揣在身上,然后对许显纯说:“去哪里。”

许显纯说道:“带上你的人跟着我来,不要问,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吗?”

满桂笑道:“只要给钱,你说要干嘛就干嘛,你总不会想要造反吧。”

许显纯吓了一跳,这人口也太无遮拦了,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满桂浑不在乎,出去点了自己手下的一百二十名士兵,跟着许显纯来到张家口堡。

吴孟明来报,这天又看到有两人从如意居买了相同的桌椅,已经让人跟踪了解了地址,只等许显纯带人回来就可以开始抓人了。

张家口堡没有锦衣卫的点,所以许显纯就包了一个客栈,先让三个手下每人带着十个士兵前去抓捕买桌椅的人,然后带着满桂和剩下的手下前往如意居。

先让人在后门和围墙边守着,然后在大门口留下了十个士兵守门,其余的人一涌而入,掌柜的急忙迎了上来道:“客官,如此多人可否慢慢进来,不会吓坏了店里的客人。”一边向一个伙计使眼色。

那个伙计慢慢地向后面退去,吴孟明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道:“我们是锦衣卫。大家都不要慌,我们有事找掌柜的,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谁要是敢跑,别怪我们不客气哟。”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音,原来有伙计从后门溜出正好被逮个正着,两下一合围,将掌柜连伙计一起抓了个干干净净。许显纯让吴孟明带二十个人将如意居的人带去客栈,然后带着掌柜前住主家的宅院。

还是先派十个人守住后门,然后带着掌柜叫开了前门,大家一起涌了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了出来,拱手道:“各位有话好说,在下范永斗,不知我家掌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好汉,我先在这里给好汉们道个不是,请各位先入内饮茶如何?”

这汉子长得是一表人才,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模样。许显纯斜看了掌柜的一眼,问道:“这个就是主家?”

掌柜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东家他们是锦衣卫。”

那范永斗脸色一变,身形急速后退,一脚踩在一条板凳上,身子一轻,便向旁边的矮墙上掠去。许显纯向上一步,手一甩,一道袖箭便向他激射而去,擦着范永斗的鞋底飞过,许显纯大怒,这时一道刀光闪过,却是满桂将自己手里的刀扔了出去,正好砍在范永斗的腿上,将他打了下来。

两个士兵上前将范永斗按住,许显纯向满桂伸出大拇指。满桂满面迷茫地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道:“这是个头子,可以算两个吧。”

许显纯气结,被他这种死要钱的气质给折服了。手一挥着:“进去,所有人都给抓起来。”

范永斗倒在地上说道:“大人,不知道小的犯了什么事,竟然要劳锦衣卫大驾?”

许显纯笑道:“姓范的,你的事发了,还是乖乖地都招了吧。”

范永斗竟然在笑:“小的一向遵纪守法,不知道是什么事发了,相信锦衣卫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吧。”

许显纯又对他伸出大拇指,笑道:“要得,硬是要得,这是我听魏公公讲的圣上说的话,今天用在你身上倒也是抬举了你,你如此口紧,那你说说,为什么听说老子是锦衣卫要跑呀?”

范永斗脸色不变,依旧笑道:“锦衣卫惯于入人于罪,冤枉好人,只要是良民,谁不惧锦衣卫三分。”

这时许显纯的一个手下从后堂出来道:“大人,一个都没有走脱,都押在后面呢。小的看这宅子大得很,何必用客栈呢,不如都押到这里来,退了客栈还省了一笔钱呢。”

许显纯拍向他的肩膀,那人一缩,竟然没有拍着,他苦着脸说道:“大人武艺高强,小的上次被拍了三天不能端碗吃饭。”

许显纯也不尴尬,笑道:“你这个建议确实要得,你去让他们都到这里来,客栈退掉,妈的,现在锦衣卫里查账太严了,能省一个是一个。”

满桂上前道:“大人,付了的钱可是不会退了的呀,然后抓人的钱你也不能欠着的,事了就要付钱的。”

许显纯笑骂道:“你个钱串子放心,你的钱少不了你一文,你跑这么远,到时还会多有辛苦钱的。”

满桂大喜,于是转头对范永斗斥道:“老子就是良民,老子就不怕锦衣卫,心里没鬼,怕什么锦衣卫。”

许显纯想,这应该是辛苦钱带来的额外效果,也不和范永斗再斗嘴,命人让他押入堂屋之中。

然后转头问满桂道:“看满将军武艺精熟,为何年过三十还只是个百户呢?”

满桂急道:“我可还没有三十岁,你什么眼睛呀。我只喜欢银子,如有首级,都是换银子,不换功劳,如果换功劳,我早就超过千户了。”

许显纯奇道:“为什么不要功劳呢,升官多好呀。”其实他有一句话没说,当官了,银子不也很容易得到吗?

满桂道:“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虽然只是个百户,可比我们千户有钱多了。”说罢得意地笑了起来。

许显纯叹了一口气,这人有些不正常,想要点拔他一下,竟然是这个反应,不过此人武艺不错,真是可惜了。

第七十章 “八大皇商”

这时手下们将人犯一起押了过来。许显纯命人将已经裹好伤的范永斗提了出来,指着黄花梨桌椅说道:“范永斗你的这些黄花梨桌椅从何而来呀。”

范永斗笑道:“这是小的从广东运来,不知道大人为何有如此一问。”

许显纯笑了,将椅子反转过来,指着内侧的字问道:“这上面的辽东都指挥使司是什么意思呀?”

范永斗继续笑着说道:“这个椅子本来是辽东都指挥使司先定了的,然后刚刚做好,辽沈已失,所以小的就低价买了过来,放在店中出售,不知这可有违国法么?”

许显纯的笑容凝结在嘴角,他大怒道:“他妈的,给老子打,看你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

范永斗笑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只是到时如果有大臣不相信锦衣卫拷打得出的结论,可就对佥事不大有利哟。”

许显纯听着他淡淡的威胁,再想到厂公的警告,不由得犯了踌躇,如果真的是冤枉了,那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这时吴孟明却上前道:“范永斗,任你巧舌如簧,也斗不过锦衣卫的。”

范永斗笑道:“小的是守法良民,没想过要和锦衣卫斗,我早说过,锦衣卫惯于入人于罪,你说是什么当然就是什么。”

吴孟明也笑了:“你刚才说是今年做好的桌椅,只是刚做好辽沈就失守了,这话可是真的?”

许显纯急了,在旁边连忙向吴孟明使眼色,吴孟明却不理他,看着范永斗一动不动。

范永斗道:“正是如此,请大人明查。”

吴孟明紧接着问:“那你家中的黄花梨可也是这一批沈辽定好的桌椅?”

范永斗答道:“不是,小人家中的是十四年前家父购买而来的。”

吴孟明笑得越发开心了,他拿出刀来,一刀劈开了这把椅子,然后又拿了范家原有的椅子,又是一刀劈开,将两把烂椅子摆在范永斗的面前道:“范永斗,你仔细看一看,两者可有区别。”

许显纯还是没有明白,而范永斗已经脸色微变:“大人,两者没有区别。大人这是想说什么呢?”

吴孟明大笑道:“两年的椅子和十四年的椅子里面的颜色竟然一样,你骗谁呢?”

范永斗犹在嘴硬:“黄花梨不都是一样的颜色吗,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同。”

吴孟明道:“老子就让你心服口服。”他提过一把椅子道:“这是我刚才从李员外家拿来的椅子,不是从你们店买的,是从广东进的新椅子,你看一下它里面的颜色再说吧。”

说罢一刀将这椅子劈开,然后放在一起,许显纯上前仔细看了一会,高兴地大叫:“新椅子明显不同,初看是差不多的,细细看来就有区别,这下你的谎话被破了吧。”

范永斗说道:“也许卖家本来是用的陈旧黄花梨做的,所以颜色会和旧的一样呀。”

连满桂都听出有问题了,说道:“我都听说这东西供不应求,谁会陈个十几年再去做桌椅呢?”

吴孟明嘿嘿一笑问道:“范永斗,你是想先就说呢,还是想打得熬不住了再说呢?”

范永斗倒也硬气,说道:“反正不过是个死,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

许显纯说道:“区别可大了,你儿子才八岁,你想让他一起被斩首呢还是想让他能平安地活下去,这可全在你一念之间。圣上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思量着吧。”

范永斗眼中一亮,深思良久道:“如果大人能给小儿一条活路,那小人会让大人省掉许多力气,只是大人准备如何让小的相信呢?”

许显纯道:“我在此发誓,如果范永斗能老实交待,并能检举他人的犯法事实,我保证让范永斗的儿子能象平常人一样生活,绝对不牵连到这案子当中。如违此誓,我许显纯不得好死”

范永斗立即说道:“谢谢大人,小的愿招。”这时候的人发誓不是随便敢发的,所以许显纯一发誓他就相信了。

许显纯说道:“那你就说吧,一件件事交代清楚,吴孟明,你拿支笔给我仔细记着。”

然后转身对满桂道:“百户请。”

满桂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听,于是拉着许显纯的手要一起出去。许显纯甩开他的手道:“你个大老爷们,牵老子的手干嘛。”

满桂招手,让他出来,他只好出了门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有事呢。“

满桂小声问道:”大人说赦免他的儿子,那可是能算得了数的吗?“

许显纯不耐烦地说道:”老子誓都发了,还有什么问题,老子可不想不得好死。“

满桂继续问道:”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范家这事可是形同造反,可是要诛三族的。“

许显纯笑了:”原来是这个事呀,皇上说过,夷族这事如果能不干就不干,特别是小孩子,那是无辜的,这范永斗即使暗通建奴,也不会牵连到他的儿子的。“

满桂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许显纯奇怪地看着他,见他还是不动,又推了他一下,满桂这才回过神来。他盯着许显纯说:”我不要钱了,我要功劳行不行。“说罢拿出钱袋递给许显纯。

”哎哟,你终于想清楚了,不枉我一番苦口婆心呀,这就对了,当官比要钱好多了,你当了官,俸禄不也是会多一些吗?“

满桂苦笑着说:”不是因为这个……“这时吴孟明跑了出来道:”大人,来远堡有建奴,张家口堡还有一些人和范永斗做的一样的生意。“

许显纯精神一振,对满桂道:”等会再和我说,现在立功的机会来了,去点你的人,我问清楚了就来。“说罢与吴孟明一起进了里面。

原来范永斗不是一个人私通后金,张家口有八家商人,都和后金有勾结。他们将后金急需货物如铁器等运到辽东,然后将后金抢劫所得的贵重物品运回到国内销赃,而且他们还掩护后金的探子进入关内,甚至是自己取得情报后交给后金。

前几日就有三个后金谍子跟着范永斗的商队来到了来远堡,准备从宣府前往京师,范永斗这人也是厉害,不说则已,一说就全说,希望锦衣卫能看在立功的面上给他的儿子一个较好的待遇。

第七十一章再见故人(为第一堂主“朕躬钦处军国事”加更)

许显纯出来带着满桂和一百个士兵前住来远堡,路上反复交待,要活的不要死的。进堡以后,直扑向范家的商铺,进了商铺,掌柜看到兵士,就要向后跑,满桂一个急步将他按倒,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巴,许显纯拿出一个牌子放在他眼前道:”我是你们东家派来的,你看清楚。“然后示意满桂放开他。

掌柜的站起来颤抖着说:”大人要小的做什么?“

许显纯道:”带我们去找建奴。“

掌柜搞不明白情况,但对方拿着东家的牌子,而且这么多人分分种可以砍死自己一百回,自然是无有不从,带着他们向后院走去,然后指着一个门,许显纯一挥手,满桂带人伏在门边,然后推了掌柜一下小声道:”去叫门。“

掌柜满心的不情愿,却不得不上前轻轻敲门。里面传来警惕的声音:”什么事?“

掌柜说道:”东家派人来与各位爷有事商量。“

一个汉人装扮的人打开了门,看到这么多人吃了一惊,就要往里面逃去,满桂一脚将他踢向外面,然后向里面冲去,只听到噼噼啪啪的打斗声,许显纯也跟着冲了进去,其他人先将满桂踢出门的谍子按倒绑住,然后就拿着武器守在门口和墙头等处。

一会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息,满桂和许显纯一人押着一个谍子从里面出来。外面众人一边大拍马屁,一边将三人都绑好。许显纯洋洋得意,笑道:”几个建奴,老子还不是将他们手到擒来,哦,当然,满百户也是立了大功的。“

满桂听他说自己立了大功,不由笑笑问道:”这次的功劳可以升到守备吗?“

许显纯愕然看着满桂道:”我听过一句话,人无癖不可与交,满百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满桂却象是根本听不出他的意思道:”你官太大,我交不起。“

许显纯本是开玩笑说他先是财迷,现在变成了官迷,他本来就对满桂的武勇很是佩服,听他这样说,立即说道:”百户这样说就见外了,我敬佩的是你武艺高强,和官大官小没有关系,日后满兄弟当了将军,可不要瞧不起我们就行了。“

满桂立即拱手道:”承蒙大人看得起,满桂在些谢过了。“

许显纯笑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还要去抓人呢。“

众人将三个谍子押回范府,然后又按照范永斗的交代将其他七家的家主一一抓了回来,并派人看住其家小,然后写信回京。

写完信后,他把吴孟明叫上前来道:”不错呀老吴,见识如此之广,竟然把范永斗轻松搞定了。“

吴孟明笑道:”大人,我是蒙他的,那个新椅子我先泡了水的,所以颜色才会不同,他心里有鬼,所以当然是一诈就灵呀。“

许显纯听得是这么一回事,也大笑起来:”反正能诈出来就行了,你脑子不错,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我们一起把锦衣卫的威风打出来。“

吴孟明知道他后台是东厂,对骆思恭也不大看得上眼,而自己能得他信任,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呀。

魏忠贤接到信件,立即拿来给朱由校,朱由校看到有八家商人私通后金,并且可能朝中还有人给他们当后台,命令魏忠贤将八家商人都押送到京城来严审,并查抄八家的所有财产,得到结果后再来汇报。

许显纯在信中特别将满桂的功劳夸耀了一番,朱由校看到这个名字后,想了一下,不认识。然后看到许显纯说他一直只要赏银,所以官阶不高时,倒是觉得好笑,后来许显纯又说他现在想立功了,又不要银子了,不由大为奇怪,于是对魏忠贤说道:”这人武艺不错,胆量也大,厂臣去查下他为什么要银子不要功劳呀。“

魏忠贤派人直接去万全右卫查问,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原来满桂曾经很喜欢他邻居的一个女儿,两人青梅竹马,互有好感。结果女孩的父亲因为受人牵连犯了事,自己被杀了不说,女孩也被发配到教坊司,女孩的弟弟未成年,也被发入教坊司为乐工。那女孩不堪凌辱,一气之下自杀身亡。

满桂也就此从军,在宣府与蒙古人作战。他武艺高强,斩获颇多。按军中规定,斩首一级,就可以实授官职,如不要官职,则给银五十两。满桂只要是自己的斩首,全部换成银子,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升到百户。

他积存银子,是想将女孩的弟弟赎买出来,钱现在是应该是足够了,只是他根本找不到门路,有钱也没有办法达成心愿。

朱由校听了原由以后,深思良久,更加坚定了废除株连制度的决心。他交代魏忠贤,将女孩的弟弟带出教坊司,让王承恩给满桂送去。

满桂这天正带着自己的部下在外操练,千户将他叫了回来。刚进卫所大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怯生生地叫道:“桂大哥。”

他仔细看去,虽然有点眼熟,却认不出是谁。迟疑地道:“我是满桂,你是?”

那少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上前跪在地上叫道:“桂大哥,我是小欢呀。”

满桂呆在那里,心里突然一痛,小欢,小薇的弟弟小欢在这里了,可是我的小薇呢,小薇你现在在哪里呢?可还好吗,可还记得曾经给你摘李子的满桂吗?

满桂泪流满面地拉起小欢,仔细地打量道:“我们小欢长大了,八年了,我们小欢成了男子汉了。小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欢指着旁边一个少年男子道:“是这位公公送我来的。”

王承恩拱手道:“圣上知道满百户在张家口堡案中立下大功,所以将百户的功劳折给了陈从欢,将他从教坊司提出来,没有征求百户的意见,不知百户是否满意?”

满桂跪在地上道:“满桂请公公代禀皇上,满桂自此以后,愿为皇上家奴,世世代代,为皇上尽忠。”

第七十二章廉政公署第一击

王承恩笑了笑道:“为奴就不必了,满桂听旨。”说罢从旁边小太监手里拿起圣旨念道:“朕闻满桂为人忠义且骁勇善战,着升为近卫军镇抚,钦此。”

满桂却是满脸迟疑,说道:“臣之功已抵陈从欢之罪,不敢接旨。”

王承恩心里暗暗称赞,说道:“圣上说,你擒后金谍子一名,即可抵陈从欢之罪,其余功劳折算,可升为镇抚,满镇抚还不接旨吗?”

满桂叩头道:“臣接旨,谢主隆恩。”然后起来接过圣旨,转头对陈从欢说道:“小欢,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入京?”

陈从欢说道:“从今以后,满大哥就是我的亲大哥,大哥去哪里,小欢就去哪里。”

满桂道:“我不是你的亲大哥,我是你的亲姐夫,我自然是要生子的,但你姐姐才是我的正室。”

于是满桂带着陈从欢,跟着王承恩回到了京师,朱由校终于看到了这个要钱不要官的满桂。

满桂见礼之后,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要求皇上准许他做家奴。朱由校笑骂道:“我们可不是建奴,没有做家奴这回事,你起来吧。”

满桂叩首道:“皇上大恩,微臣无以为报,只有这条贱命,想要送于皇上,日后只要皇上说杀谁,臣就杀谁,请皇上为臣赐名。”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难得你一片忠心,既然如此,我就给你赐个字吧,谦益,有句话叫满招损,谦受益希望你能谦虚谨慎,爱惜自身,为大明立功。”

满桂大喜道:“谢皇上赐字,臣安牢记圣训,绝不自满,为皇上尽忠。”

朱由校道:“你武艺精熟,作战勇猛,这是勇将,但是在近卫军中,武勇固然重要,但你要记住,将不是每次都要自己亲自上阵杀敌,还要能带着部下一起杀敌,你先在近卫军了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尽快融入其中,朕还有很多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呢。”

满桂满口答应,朱由校又说道:“你年纪已大,却尚未婚配,这事要抓紧了,要不要朕给你赐婚呀?”

满桂摇摇头道:“皇上,臣不想娶妻,臣认定只有陈薇才是正妻,所以想买妾留后即可。”

朱由校说道:“你立陈薇为正妻,足见你对她情深意重,但你成家立业后,家中之事总还是要有个妻子主持的,你可以续弦呀,买妾生子,对孩子也不公平呀,难道让孩子一出生就是庶子?”

满桂一心只想尊陈薇为正妻,却没有想到孩子以后的身份问题,更想不到可以通过续弦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朱由校一说,恍然大悟道:“谢过皇上点拨,臣不敢求皇上赐婚,臣会自己请媒,尽早安家,好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劳。”

抄家是由锦衣卫骆思恭负责,东厂则是监督。而朱由校把张诚和刘静文的廉政公署派了出去,做为他们的第一次任务,看看效果如何。

骆思恭派了田尔耕负责查抄张家口堡商人,魏忠贤则派了涂文辅前去监督。

田尔耕和涂文辅一起前住张家口堡,一路上田尔耕对涂文辅刻意奉承,将他伺候得很是舒服。到了张家口堡,先查抄的是范永斗的家,范家从大明开国就开始经商,至今已有七代,历年所积的财富是一个很恐怖的数目。

范永斗已经将密室的所在都交代清楚了,所以田尔耕就从密室开始抄起,田尔耕和涂文辅坐在密室出口外面,前面摆上了一个大桌子,锦衣卫的力士从密室里取出一个宝物,就放在桌子上,涂文辅如果没有表示,田尔耕就示意力士拿走,记账的小旗就把它记在账册上,如果涂文辅有兴趣,那就不记录在册。

这样半天下来,涂文辅已经选了二十颗东珠,十架珊瑚,两套黄花梨家具,金块三十块,还有其它的小玩意一大堆。而这时密室才只清点了一少半。

中午就在密室出口吃了饭,然后再继续清理,涂文辅又选了一些东西,一共装了八辆大车。他满意地对田尔耕说道:“这里有七车是为厂公选的,剩下一车就是我的辛苦费了,你也辛苦了,选两车吧。”

田尔耕恭谨地说道:“公公都只选一车,小的怎么敢选两车,半车足矣。”

涂文辅道:“你手下还有这么多人,大家出来为皇上效力,自己总也要得一些好处,你选两车,大家一起分了吧。”

田尔耕低头道:“谢谢公公体谅下面的人。”

仅仅查抄范家在张家口堡的家产,就得到了各种珍宝及银两,折合共计约一千八百万两,而其他七家的家产稍微比范家少一些,但也总共抄得四千六百万两,这样总数就有了六千四百万两。

当朱由校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被惊呆了。还是抄家有搞头呀,自己又是造玻璃,又是制镜子,造出了远超这个时代的银镜,一年也可能只能赚到一千万两白银,这抄一下家,竟然超过了六年的总和,虽然这里面有很多都是珠宝,变现可能比较慢,但都是钱呀,这下子想开学校,想练兵,都有钱了。

然而当晚上张诚拿来了廉政公署的报告后,他整个人立即都不好了。据廉政公署侦查,进京的查抄车队中,有五十辆转入了涂文辅的外宅,三十辆转入了田尔耕的宅子。

张诚和刘静文奉旨组建廉政公署,先在国子监里去召募秀才和举子。而此时朝廷吏治极其黑暗,而国子监的学生年纪不大,对此深恶痛疾者大有人在,所以有大量的人愿意加入打击贪官的行列。刘静文比较老到,根据学生们的家庭状况和平日表现,招收了五十名全部没有官员背景的学生。

这些学生满怀激情,大家一起按照朱由校吩咐的开始进行廉政公署的制度建设,很快搭建了统计局,行动局的架子。

统计局由张诚直领,由二十名学生组成,从外面吸收了一些精于查账的掌柜,而行动局由三十名学生组成,刘静文直领,每个成员都在外面招收了五个精于打听消息的地痞流氓。所以抄家车队一出张家口堡,就被他们盯上了,而锦衣卫和东厂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监视他们,所以行动未免大意,结果让廉政公署的人逮了个正着。

第七十三章廉政公署第一击(二)

朱由校首先叫来了魏忠贤,问道:“东厂监督锦衣卫查抄张家口堡,结果如何呀?”

魏忠贤回道:“涂文辅上次回来说,锦衣卫在查抄时表现很不错呀,田尔耕把关很严,也没有发现有中饱私囊的情况出现。”

朱由校哦了一下道:“涂文辅给了你多少孝敬呀?”

魏忠贤立即跪倒在地:“圣上明查,涂文辅并没有给奴婢什么孝敬,他回来以后奴婢只是问了他监督的情况,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呀。”

朱由校冷笑道:“是吗?魏厂督,涂文辅可是你东厂的人,他能不给你孝敬?”说罢将廉政公署的报告甩在他身上。

魏忠贤虽然文化不高,但这报告上面的字倒是认得的,他草草看了几眼,放下就开始叩头:“圣上,奴婢真的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呀,奴婢一直相信涂文辅,没有想到他竟然敢欺瞒圣上,请圣上让奴婢亲手将他打死。”

“哦,亲手将他打死,杀人灭口吗?你可还记得当年赐名时朕是如何和你说的吗?李进忠,你太让朕失望了。

魏忠贤吓得魂不附体,朱由校开始叫他李进忠,可见对他是失望至极,而他内心则是恨死了涂文辅,给你个机会让你立功,你给老子搞出这样的事来,你死了不要紧,连累老子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又开始叩头:”圣上,如果查出涂文辅的事与奴婢有一点关系,请圣上诛奴婢九族,奴婢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呀。请圣上派人查清此事,还奴婢一个清白。“

见他如此做作,朱由校倒是有些疑惑,难道这家伙真的不知情吗?于是传旨:命张诚,刘静文审理张家口堡抄家贪污一案,抽调近卫军杨光皋协助抓捕和查封事宜,锦衣卫和东厂不许参与其中任何事宜。

虽说这样的安排是明显不相信魏忠贤,魏忠贤却松了一口气。很快杨光皋就带领近卫军封了涂文辅和田尔耕的宅子,将两人抓到了廉政公署。

这是廉政公署第一次公开审案,大家都是紧张而又兴奋。张诚和刘静文坐在大案后面,张诚叫道:”带涂文辅上来。“

涂文辅带着镣铐被带了上来,一上堂他立刻跪在地上叫道:”大人饶命呀。“

张诚和颜悦色地说道:”给涂公公看座。“立时有

人拿了一个板凳上来,涂文辅面色一喜,看来厂公已经打点到了这里,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

刘静文道:”来人,给涂公公上茶。“涂文辅有点惶恐,没听说过犯人竟然可以在大堂上喝茶的呀,看样子奉圣夫人都来帮我说话了。他却不明白,朱由校上次说廉政公署要找贪官喝茶协助调查,张诚两人却听了进去,所以规定进了廉政公署的犯人拥有喝茶的权力。而这个误会现在让涂文辅也误会了。

等涂文辅喝了茶后,刘静文笑问道:”奉旨问涂公公几句话,请公公仔细思考后,确认不会出现记错记漏的情况以后再回答,并保证说的都是真话,否则官法如炉,可不管你是什么铁。“

涂文辅听了,更加确定上面有人打了招呼,于是点头道:”洒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静文道:”好!“然后翻着卷宗问道:”本次前去查抄张家口堡八家通敌商人,共得各物折合银两为多少呀?“

”一共是折银六千四百万两。“

”此次查抄,锦衣卫指挥佥事田尔耕可曾有中饱私囊情况发生。“

涂文辅沉吟一下说道:”确实有中饱私囊的情况,洒家曾经提醒过他,可他不听洒家劝阻。“

”那涂公公可曾向厂公报告过田尔耕贪污之事?“

”洒家还没有来得及向厂公禀报,就被贵部带到这里来了,洒家准备明日向厂公禀报的。“

”那田尔耕一共贪污多少银两,你可知道?“

”一共有十车,应该折合银两过百万两。“

刘静文笑了:”那涂公公有多少车呢?“

涂文辅觉得不对头了,不是有厂公和奉圣夫人打了招呼吗,怎么能问自己有多少车呢?于是含糊地回道:”小的想要给厂公和奉圣夫人一些孝敬,所以也拿了一点,这都是要给厂公和奉圣夫人的,自己是一两也没有的。“

张诚见牵扯出了奉圣夫人,也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给厂公和奉圣夫人孝敬,他们是知道的吧。“

涂文辅不敢撒谎,于是回道:”这是小的一点点孝心,还没有奉上。“

张诚怒道:”我问你他们是不是知道,你绕什么圈子,直接回答!“

”厂公和奉圣夫人并不知情,但小的是要送与二位的,并不是小人自己要的。“

张诚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叫道:”把他先带下去。把田尔耕带上来。“

刘静文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小声道:”不要急,皇上说过的,公正最重要。“

张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没事的,刘兄,一点小心思,不用担心我会陷人于罪。“

田尔耕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叩头,口称”死罪“,也不敢坐,跪着一脸鼻涕泪水地哭诉自己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辜负了厂公的栽培,没有经受住涂文辅的蛊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请迅速将自己杀掉,以儆后人。

刘静文对这种态度倒是很欣赏,既然出了事,那就老实交代才是最聪明的。于是问道:”你一共贪污了多少钱?“

田尔耕道:”一共拉了三十车,具体多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在百万两以上吧。“

”你拉这么多车,涂文辅知道吗?“

”涂公公要我拉十车,用来给底下的兄弟发一些辛苦钱,我一时糊涂,拉了三十车。他以为我只有十车。“

”你贪污的钱,可送给其他上官了吗?“

”没有,本来应该给厂公和骆指挥使送的,但还来不及送。“

”你去查抄,有人给你暗示要你自己留一些钱在手上吗?“

”没有,都是我自己听涂公公一说,就犯了糊涂,所以就发了贪心,一时压制不住了,但求速死,与他人无涉。“

第七十四章 查抄余波

张诚见他与奉圣夫人无关,也就没了兴趣,等田尔耕下去后,又提审了锦衣卫具体经手的各项人等及涂文辅带去的太监。结果证明田尔耕确实没有撒谎,而涂文辅也确实没有得到魏忠贤的授意,不过涂文辅拉了五十车,是准备给魏忠贤十车,奉圣夫人十车,自己得三十车的。

两天后,案子终于审结,张诚和刘静文将卷宗呈进宫去。在路上,刘静文道:“为何要针对奉圣?可是皇后说了什么吗?”

两人同窗时关系就极好,现在又一起主掌廉政公署,自然是无话不谈的。所以刘静文也就没有忌讳。

张诚回道:“皇后倒没有说过什么,皇后与她关系还不错呢。”

刘静文奇道:“那是为什么?”

张诚道:“我看着奉圣夫人,总觉得不放心,谁家奶妈在主家住这么长时间的。”

刘静文劝道:“皇上与皇后关系极好,你可不要胡乱出主意,影响了皇上对皇后的观感就不好了。”

张诚悚然而惊,自己只想着把奉圣夫人赶出宫中,却没想到宫中那位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心事会如何去想皇后,连忙拱手道:“刘兄这一言,我张家少一祸事也。我再也不敢乱做主张了。”

刘静文笑道:“你明白就好。”

朱由校看了卷宗后放下了心,他其实最怕的就是魏忠贤主使涂文辅的,那无论如何,也是要将魏忠贤迁离自己身边的,既然现在证明魏忠贤确实没有参与此事,那就没有问题了。

他好奇地问道:“为何又牵连到奉圣夫人了?”

刘静文抢先答道:“涂文辅曾经教过奉圣夫人子候国兴读书,所以一直受奉圣夫人关顾,涂文辅说是想报答夫人与厂公,不过臣看来只怕是事急后的托词罢了。请皇上明察。”

朱由校又问道:“那刘卿你觉得这两人应该定为何刑呢?”

“陛下,你当时说过,廉政公署监查百官,但只有调查之职,并无定罪之权,所以这不是臣等的职权范围,如何定刑,全由圣心独断。”

朱由校笑了:“不错,朕觉得规矩最重要,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的职权范围,那天下也就太平了,这两人以为自己能有贪污天下财物之权,所以才会弄成这个样子,你们先下去吧,继续招人,扩大廉政公署,朕要你们遍布全国。”

两人退出时,张诚已经汗湿重衣,他总觉得皇上最后说的话有警告他的意思,刘静文宽解道:“你是因为心里虚才会这样想的,不过以后还是注意点的好。”

张诚连连点头,刚升起来的一点点小心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朱由校把魏忠贤叫了过来,将卷宗丢给了他。魏忠贤好不容易才看完,立即跪下道:“奴婢有负圣上重托,竟然让涂文辅以为可以随便贪污,请圣上降罪。”

朱由校沉吟一下,意味深长地问道:“涂文辅你觉得应该如何定罪呀?”

魏忠贤恶狠狠地说:“剥皮实草,重刑才可以警告其他人,看谁还敢贪污。”

“那田尔耕呢?”

“涂文辅是奴婢手下,田尔耕不是奴婢手下,所以不敢定罪。”

朱由校道:“当日我和你说,要你帮我看好东厂和锦衣卫,你看你做的事,这次锦衣卫查明私通建奴之事,你没有功劳,东厂都没有功劳,你明白了吗?”

魏忠贤知道这事终于过去了,连忙道:“奴婢谢过圣上隆恩,以后奴婢一定好好整肃东厂,看好锦衣卫,绝对不敢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说是没用的,我要看结果,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日,皇帝下旨:查张家口堡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本为汉人,却私通后金,将违禁品输入后金,为后金销赃所掠之物,且传递军情,携带匪谍,可称之为汉奸。着将此八人及其同党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并查抄其家产。然家中查证未涉及此事者,均不得株连,钦此。

这份圣旨使得汉奸一词一时成为热议,报纸上专门登载了大量的记者来信,有的是力数各朝各代的汉奸,并谴责之,有的从华夷之防开篇,一步步推出为什么不能做汉奸,有的提出对汉奸要全不留情,并认为皇上对汉奸的处罚太轻,应该株连九族才对。

所以在下一期专门对株连的问题发了一篇编者按:一个人没有犯罪,仅因其亲属犯罪,就被株连而受到惩罚,这合理吗?请大家讨论,将自己的意见发给报社,大家一起来探讨。因为我们相信一句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几天后皇帝下旨:东缉事厂掌班涂文辅在查抄时贪污,着处剥皮实草之刑,锦衣卫千户田尔耕斩首,东缉事厂提督魏忠贤罚俸半年,且本次查抄功劳与东缉事厂无关。

本次查抄一共得银近七千三百万两,手里有了钱,朱由校就放了心。在朝会上他提出要尽快搬迁兵器局,把王恭厂清理出来。徐光启出列说户部财政情况不是很好,今年的税还没有收上来,只怕拿不出太多的钱来清理王恭厂,更不用说重建了。朱由校说道:“那行,那就户部出钱搬迁兵器局,清理王恭厂就全部由朕的内帑来出,但是先要说好,内帑出钱清理,也出钱重建,那如何修建以及以后的使用都由宫内说了算,其它各部不得干涉。”

大臣们都知道皇帝的内帑这段时间用得比较厉害,象大婚呀,象辽东军饷供应都是用的内帑,应该已经将万历的老底子花得差不多了。现在皇帝想用内帑来清理修建王恭厂,自然是求之不得,大家都一致同意。

李贞已经带人造出了能用的水泥,产量达到了一天一万斤,随着熟练程度的增加,应该还会有较大幅度的提高。朱由校准备用水泥来修建王恭厂,他要把王恭厂打造成大学城和高级住宅区。

第七十五章皇家大学城的雏形

王恭厂位于皇城西南隅,原来因为有火药局在这里,环境不是很好,现在火药局造到城外,这地方立即成为宜居之地。朱由校自己亲自做规划,按照后世的样子,先划出主路,然后在主路旁边划出住宅区,教学区,配套小商业区,绿化区。其它的具体问题他就无能为力了,只是强调路必须用水泥,然后楼房统一建成三层。

主管的人是魏忠贤的好兄弟魏朝,此人当年是王安手下,一直和魏忠贤关系极好,魏忠贤对朱由校说:“魏朝这人其他的不好说,但是人不贪心,如果圣上用他的话,王恭厂的账目奴婢倒是可以保证清清楚楚。”

魏朝一上位,首先就给了朱由校一个惊喜。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向皇帝提出,砖瓦沙石什么的其实可以不用钱的,外面大把的商人想免费供应,只需要能让他们在周报上打广告就行,朱由校想不到这个时代的人广告意识竟然如此之强,于是交代他与王承恩接洽。

于是周报上就出现了皇家专用砖厂,瓦厂,沙石厂的广告,而魏朝则只用了原价的十分之一取得了大量的原材料,这还是朱由校反复强调不能白用的结果,按商人的意思本来是不要钱的。

而至于人工,魏朝在登莱招募了大量的辽民,在内宫监工匠的指导下,开始进行王恭厂的建设。朱由校吩咐要给工钱,然后饭要让人吃饱,不要苛待辽人。

有钱有人,那么基础建设就很容易了。王恭厂的清理进行得很顺利,一个多月后,朱由校看到的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以及空地中间横平竖直的水泥大道,大为满意,狠狠地表扬了魏朝一番,并允诺如果王恭厂能按质按量地完成建设过程,就会准许他从宗族中过继一子以承香火,把个魏朝激动得干劲冲天,发誓一定要把王恭厂的学校和住宅区建设得比皇上要求的更完美。

在朱由校的提示下,魏朝与孙元化合作,制造出了以滑轮组为主要部件的吊装工具龙门吊,使得建设时的效率大大提高。而魏朝又招收了大量的泥瓦匠,木匠,石匠组成了一个皇家建筑队。

皇家建筑队里安排了识字的太监,由他们负责进行调配,进行统筹安排,力求让每个人都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并让大家熟悉龙门吊的使用方法,熟悉水泥的性能和混凝土的制作方法。

这样等到皇家建筑队进入王恭厂建设场地后,很快就以其速度震惊了各个行会的老工匠。工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明了自己的责任,根本没有窝工的现象出现,而水泥的出现,使得很多以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建筑样式也成为可能。

当第一幢使用了水泥的三层楼建成后,朱由校前来视查,首先看到整幢房子是砖墙结构,而楼板用的是厚木板,朱由校其实觉得最好是用混凝土楼板,但现在不可能把宝贵的钢铁用在这里,再说木楼板也有它的优点,所以也觉得挺好的。

朱由校对学校建筑提的要求就是结实好用,而对住宅区提的要求是精致。在他的设想中,大学城里是有学生宿舍的,所以外面的住宅区是要卖给京师里的有钱人的,当然是怎么豪华怎么来。

魏朝听了后,小声地说道:“圣上,如果是卖给有钱人居住的,那可不可心在外面搞一个小院子呢?围起来和旁边隔开可能会显得更高贵些。”

朱由校想了一下,后世的高级住宅区是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呀,确实可以。于是说道:“要有院子,然后住宅只要建两层楼就行了,样子还是按朕画给你们的结构来做,特别是玻璃窗户一定要大,然后壁炉要修好,朕要一个中西合璧的新式样,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的。

朱由校发现这个年代比后世似乎要冷一些,而暖气好象比较麻烦,而用炉子又担心有安全问题,所以他决定引入壁炉,相信这种房子应该会有人想买。

这种样式至少西方的传教士们是会有兴趣的。金尼阁还是没有能说服龙华民修改传教策略,他只好把两人之间的分歧写信回教廷,请求修改部分在大明国传教的规章,特别是不准祭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复。

而翻译局的翻译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金尼阁的《西儒耳目资》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已经写出来的部分完全可以用来对翻译人员进行培训,所以七千部书中的部分作品,与实学有关的数学、建筑学、天文学、机械物理学、矿冶、医学、航海术等书籍已经翻译了一部分,朱由校特别强调了数学和机械物理学及矿冶这三方面的书籍是最为优先的翻译书目,他准备在大学里首先要推行的就是这三门,因为这三门知识是最容易提高大明的科技水平的,后世不是有一句话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当然,不可能让学生捧着翻译出来的书籍来直接学习,还要让他们一步步地从最简单的东西学起,所以必须先要有教材。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事,如果朱由校把自己高中所学的知识全部拿来,给学生去学,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朱由校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知识,而对整个科学体系并不了解。比如你在教材上说,重力是如何如何的,那学生如果问,为什么是这样的呢?你根本不知道,那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所以,编教材还是只能让传教士来做,朱由校派遣翰林院的翰林们和传教士合作,尽量编写出通俗易懂的教材,当然里面都是很简单的,象数学都是从四则运算,列竖式什么的学起,最高深的也不过是面积和体积的计算,至于物理,则主要是讲的机械知识,基本上是关于力的一些简单现象,牛顿三定律是不可能讲的,矿冶方面当然不可能讲到元素周期表,都是什么和什么可以变成什么,铁的冶炼呀这样的一些表面的东西,这让朱由校很着急,但是没有办法,他这才发现,自己学的一些东西当时觉得很简单,但真的想把它们搞透弄明白原理,其实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当然,为了让传教士能够尽心尽力,朱由校答应金尼阁,如果解决了祭祖祭孔的问题,可以在大学城里给他们建一个教会学校。这个许诺让金尼阁激动不已,不停地向龙华民施加压力,而龙华民也有些意动。

第七十六章 袁崇焕出场

天启二年正月十九,一个三十多岁的黑瘦男子背着手,施施然地进了北京城。跟在他后面的小书僮背着个箱子,看到那热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呆呆地问道:“老爷,京师怎么这么多人呀?比我们县城里的人多多了。”

男子笑笑道:“首善之地,岂是我们邵武能比的,小福子,这次来了,我们就不走了!”

“可是老爷不是来朝觐的吗?难道老爷要升官了?那可就好了,小福再也不想回邵武那破地方去了,老爷在京师当官,小福也可以呆在京师,真好!”

男子只是自信地笑笑,主仆二人先找了个客栈,放好行李后,男子换了官服,来到詹事府,投帖子求见少詹事孙承宗。

门子递帖子进去后,一会儿出来带他进去。袁崇焕一见到孙承宗,立即跪倒在地,边叩头边说:“崇焕拜见恩师!恩师身体康健,实乃国家之福。”

孙承宗上前扶起他来,端详一番道:“元素还是这么瘦,看来福建的水也不大养人呀,呵呵,来坐来坐。”

仆人送上茶来后,两人寒喧完毕,孙承宗问道:“元素这三年来在邵武做得不错,这次进京当可擢升,不知元素想进哪一部呀?”

袁崇焕恭敬地欠身说道:“弟子在邵武常读兵书,且多与老兵交谈,自认粗通军事,如今建奴猖獗,愿于边关建功立业,为朝廷扫除建奴。”

孙承宗点了点头道:“为师也想去边塞效力,元素能这样想太好了,晚上为师请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吧。”

晚上在春风楼,孙承宗请了山西道御史侯恂,右佥都御史王洽,左通政使刘宗周,五人见礼后坐下,孙承宗道:”这是在下弟子袁崇焕,表字元素,三年知县满了,考绩优良,这次回京师朝觐,承宗特意请各位师兄弟多多关照。“

刘宗周笑道:”元素有些什么想法?吏部清吏司和考功司倒是都差一个主事。“

吏部为六部之首,袁崇焕刚刚当过一任知县,刘宗周竟然想让他直接成为吏部第一司清吏司的主事,而且听他的语气竟然如掌上观纹般,让袁崇焕也不由得有几分心动。不过他毕竟是意志坚定的人,还是强忍住吏部清吏司的诱惑道:”崇焕想建功边塞,歼灭建奴,还辽东一个清静世界。“

王洽道:”辽东现在形势不明,有王化贞在那里,元素去了也与事无补,辽东若是有变,都折在那里就不划算了,还是留在京师好一点。“

侯恂见袁崇焕脸色不变,知道他心意已决,于是笑道:”辽东势危,不过既然元素有心,那不如先进兵部吧,等辽东形势明朗后再说不迟。“

袁崇焕拜谢道:”侯公所言,正合学生心意,还请各位师长多多帮衬才是。“

刘宗周哈哈大笑道:”都是东林一脉,元素说这话就见外了,既然元素喜欢兵事,那就进兵部吧。“

孙承宗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大家一起开始喝酒谈天。聊着朝中近日大事,刘宗周道:”本来就有了宝源局和宝泉局,现在又新立了个造币厂,不就是想将钱息都收入内库吗?这样与民争利,可真是强爷胜祖呀!“

孙承宗又皱了下眉头道:”宝源局一年铸钱钱息不过两万两,而且钱越铸越小,越铸越烂,圣上上次就问过我,我都不好回答。起东兄还是劝一下宝源局的同僚,要深体圣上封账之意才好。“

刘宗周一时变了脸色,便欲发怒,想了一想,又忍了下来道:”稚绳兄所言极是,下面一些人也是做得太过了,明日我会去信告诫他们老实一些才是。“

王洽道:”我也会去信南直隶,交代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让他们将银账对齐,以备查验。“

孙承宗点点头道:”今上聪慧无比,见微知著,不比先帝,那些想欺瞒圣上的人,可别到时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好。“

刘宗周道:”圣上自然圣明,只是比起先帝只怕还有不如,想先帝上位,提拔我东林贤才,一时众正盈朝,今上继位,我东林有拥立之功,却连一方从哲,都竟然驱之不走,可恨可叹呀!“说罢一大口酒喝了进去,却不小心呛着了,袁崇焕立即上前,用手轻抚他的后背,才没让他将酒喷了出来。

孙承宗微微摇了摇头,几人都转了话题,不谈国事,转谈风月,直到亥时大家才兴尽而散。

孙承宗和袁崇焕送各位下楼后,前去会钞,袁崇焕道:”怎敢让老师破费,弟子已经会了。“

孙承宗道:”既然已经说好是为师请客,哪有要你会钞的道理,你初到京师,可要知京师居,不大易呀,一起多少银,为师来出。“

袁崇焕有些尴尬道:”老师是为弟子才请的客,当然应该是弟子出钱。“见孙承宗脸上变色,连忙改口:”一共是七两银。“

孙承宗让仆人取出十四枚银币交与袁崇焕,吩咐仆人先下去,正色道:”元素有才,为师深知,不过如是进了兵部,当尽心尽力,少说大话,多做实事,切记切记!“言罢摆摆手,径自去了。

袁崇焕脸一会红一会白,只是恭谨地答应着,小心地陪着老师下楼,看着老师上轿离去后,才舒了一口气,小声地嘟哝着:”老师你且看着吧。“

第七十七章辽东大败

第二天早朝时,吏部奏有原邵武知县袁崇焕回京朝觐侯任。朱由校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命宣他进觐。

袁崇焕施礼后,朱由校仔细打量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与自己心目中威武的袁督师可真是一点都不象呀,黑瘦矮小的一个人,看起来既不威也不象个有武力的样子,不过失望只是因为有了先入之见,他相信人不可貌相,袁崇焕既然在历史上有偌大名声,当然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朱由校问道:”按例应该让袁卿就任何职呀?“吏部郎中夏嘉遇上前道:”袁崇焕三年考绩优良,当可为上县县令,或是一州同知,敬请圣裁。“

朱由校不想让袁督师又去当县令或是知州,他应该要用来打建奴才对呀,正在想如何安排他,侯恂出列道:”袁崇焕考绩优良,且其人知兵善断,臣推举他为兵部职方司主事。“

朱由校大喜,正要开口,右佥都御史王洽,左通政使刘宗周一起出列道:”臣等附议。“

朱由校心想,自己来自后世,当然知道袁督师的威名,这几个人竟然也都看好袁崇焕,可见这袁崇焕果然有两下子,于是准奏,任他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心想等辽东情况明朗后,再安排他去辽东就行了。

天启二年正月,努尔哈赤做好了进攻广宁的准备,开始向海州,牛庄调兵。后金正往辽河东岸集结兵力时,王化贞为实现他的战略,也在调兵遣将,部署兵马,准备渡河出击。后金兵临河西渡,势在必行。王化贞却还天真地以为他们不敢渡河,甚至打算令部将罗万言带些哨卒过河“诱之来”,然后以精锐骑兵袭击,必给予“大创”。众将领一起反对,认为后金军如来,这边有坚城强兵,以逸待劳,一定能给其重创,王化贞这才悻悻然地作罢。

后金兵力共约有五万人,分有三路,其主力集中在三岔河一带,另有两路从柳河,黄泥洼渡河,正月二十日清晨,后金主力拔营,开始从三岔河渡河,王化贞部署的防河兵见势不妙,掉头逃跑。后金前哨健卒猛追二十里,直追到西平堡为止,过河以后的后金兵直扑西平堡,先攻击南门,参将黑云鹤不听罗一贯劝阻,出城迎战,后金军用重箭射击,黑云鹤不敢继续前冲,只得回到堡内。

二十一日,后金军主力再次开始攻击,黑云鹤再次出战,他拿着大刀叫道:“谁敢与我一战。”后金军中驰出一员将,上前一箭射中黑云鹤颈部,然后一刀将他斩于城下,后金兵大声叫好,五万兵将小小的西平堡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李永芳让一个使者,举着旗来到城下,李永芳自己站在旗下想劝降罗一贯:“我知道罗将军是个好汉子,大明无道,将军无法得伸大志,快投降吧,大金能够充分发挥将军的神勇,在下愿与将军共享富贵!”

守西平堡的副总兵罗一贯大骂:“逆贼!朝廷何曾亏待你,为什么要叛变?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西平堡内个个都是忠臣义士吗?你以为每个人都象你一样剃发弃祖吗?你死子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祖先?”他也举起一面旗,挥舞着招呼李永芳投降,喊道:“逆贼李永芳快降,免你一死!”

李永芳大怒,下令攻城,做炮灰的汉军开始推着战车、云梯、铁钩等向城堡扑来。城中大炮响了,虽然是实心弹,但架不住汉军人多呀,炮弹落地向前翻滚,将前进路上的汉军一扫五六个才停下来,因为人多,所以可以说是弹无虚发。没有在炮弹的轨迹上的汉军靠近城墙后,火铳声又开始响起,大肆地收割汉军的生命。

在大炮和火铳的双重打击下,城外堆积的尸体越积越高,几乎可以与城墙相平。而战车和云梯总是刚搭在城墙上就被摧毁,很多汉军根本不敢靠近,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眼看有三次将要破城,却又三次又被打退。激战中,一矢飞来,正射中罗一贯的一只眼睛,难忍的疼痛使他丧失指挥的能力,但兵士们仍然各自为战。火药已用完,矢石也用尽,但援兵还没有到。中午时,后金军在火炮轰击停止后,终于用战车一拥而上,将城攻破了。

罗一贯和都司陈尚仁、王崇信一起自刎殉国,守城的三千明兵全部被歼,全城被血洗一空。

收到西平堡的求援后,熊廷弼立即发令箭督王化贞去援西平,王化贞令刘渠尽撤镇武堡的士兵前去解围。他还听信心腹孙得功的主意,尽发广宁兵,以孙得功为先锋,与祖大寿一起会同守御闾阳驿的祁秉忠所部,共三万余人,欲解西平堡之围。

西平堡刚被攻破,援军即已到达。后金兵连清理战果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开始布阵攻击。孙得功让刘渠带着部下直冲进去,自己则躲在后阵,等刘渠刚和后金军接触,他立刻带人往后逃,边逃边叫:“建奴势大,败了,快逃呀。”游击祖大寿和副将鲍承先也紧跟着往后逃,于是后阵一哄而散。

正在交战的刘渠听得阵后喧哗,不明所以。部下告诉他:“后面的兵士逃走了。”他心下大乱,胡乱抵抗一下,也带兵后逃。后金军紧追不舍,在沙岭将明军围了起来,象砍瓜切菜一样大肆屠杀。

刘渠的马蹶倒,把他掀翻在地,被后金兵杀死。祁秉忠身中二刀三矢,幸被家丁救起,扶上马,冲出重围,行至中途,伤重而死。镇武堡副将刘征在重围中冲杀,中箭落马。刘式章身中一箭,从臀部穿过,把他钉于马鞍之上。明军约三万人,死于沙岭。

祖大寿一路飞奔,一溜烟地跑到觉华岛才停下来。孙得功得王化贞命令,劝降李永芳,却不料反被李永芳劝降了。他逃回广宁城后,让他的手下到处散布说:“敌兵快到广宁城了!”人们更加慌乱,街市喧嚣,城门紧闭,不少士兵自城墙缒下逃命,很快广宁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孙得功和他的党羽一面煽惑人心;一面封闭府库及火药库,准备迎接努尔哈赤进城。

第七十八章 失广宁

巡抚王化贞还蒙在鼓里。二十二日晨,他刚起床,正阅读军书,外面发生的情况他一点也不知道。突然,参将江朝栋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他的卧室。王化贞大怒,厉声呵斥。江朝栋顾不得礼仪,急上前拉住王化贞,大呼:“情况非常危险,快走!快走!”王化贞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江朝栋挟起他就往外走,径直奔马厩牵马,但马已被叛兵窃去,幸亏还有忠于他的将领送来七匹马,江朝栋把他扶上马,二名家人徒步跟随,还有行李四箱,用二峰骆驼驮着,匆匆朝城门赶去。

城门已被叛兵把持,上前阻止王化贞逃跑,喊道:“你不能走!”说着,动手夺了一峰骆驼。王化贞说:“此皆往来书札,并无其他东西。”叛兵打开箱子,确无财宝,于是殴打王化贞和他的从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江朝栋率数十人赶到,挥刀乱砍,把乱兵驱散,保护王化贞出城,遂弃广宁不守,踉跄西奔。辽东巡按方震儒还在城内,尚未起床,等他听说王化贞已逃,也慌慌张张单骑西逃。

王化贞一行,逃经大凌河,正遇上熊廷弼,原来熊廷弼听到西平、沙岭惨败的紧急报告,忙引五千兵马,离右屯入援,驻闾阳驿。监军许慎言曾力劝救广宁,计擒叛将。佥事韩初命反对此议,力阻去广宁。熊廷弼竟率众退还,行至大凌河,才巧遇王化贞。他一见熊廷弼,不禁哭了起来。廷弼冷笑一声:“六万军一举荡平辽阳,现在怎么样?”化贞羞愧不能答,略停了一会儿,提出如何守卫宁远及前屯。廷弼没好气地说:“哼!都晚了。你如不受骗出战,不撤广宁兵去镇武,当无今日之败!此时,正是兵溃之际,谁还肯为你固守?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百万生命入关,不被敌人掳去,也就够了。”

他把自己所率五千人交给王化贞指挥,负责殿后,他与韩初命等引领百姓进关。在撤退过程中,熊廷弼下令坚壁清野,尽焚明军与地方官府的仓储物资与设施。

兵民陆续至山海关,守关将吏唯恐有后金奸细混入,闭关不纳者三日。二十六日,熊廷弼抵关,说明情况后,才将他们放入关。接着,王化贞、高出、胡嘉栋等也先后进关。唯有兵备道参政高邦佐独自赴松山,长叹:“不能存广宁,何颜入关!”他决心以身报国,自缢而死。

王化贞逃跑后,孙得功和他的同伙千总郎绍贞、陆国志、守备黄进等把守城门,控制了广宁城。二十三日,孙得功派七人前往努尔哈赤驻地西平,迎请后金兵进城。努尔哈赤赏给来人银两与信牌。

二十四日,努尔哈赤率军开赴广宁。孙得功与黄进等率士民出城东三里望城岗,他们打着旗,撑着伞盖,抬龙亭,备轿子,吹奏鼓乐,迎接后金兵进城。努尔哈赤先令八旗诸贝勒与李永芳同至广宁,扎营教场,使人搜城毕,他才放心地骑马进城,至明巡抚衙门下马,将此地征作为他的临时行宫。后金兵不战而得广宁,距王化贞逃走时间仅隔两日。

后金占领广宁后,环广宁周围各堡也不战而降。计有:平洋桥守堡闵文龙、西兴堡备御朱世勋、锦州中军陈尚智、铁场守堡俞鸿渐、大凌河游击何世延、锦安守堡邓登、右屯卫备御黄宗鲁、团山守堡崔尽忠、镇宁守堡李诗、镇远守堡徐镇静、镇安守堡郑维翰、镇静堡参将周元勋、大清堡游击阎印、大康守堡王国泰、镇武堡都司金励、刘式章、李维龙、王有功。

还有壮镇堡、闾阳驿、十三山驿、小凌河、松山、杏山、牵马岭、戚家堡、正安、锦昌、中安、镇夷、大静、大宁、大平、大安、大兴、盘山、大茂、大胜、大镇、大福、大定等,共四十余堡镇及其将吏所属百姓,皆入后金的掌握之中。

有明一代,先防蒙古,后防女真,沿边大修长城、边墙、台堡,列兵戍守。“辽左至山海关直至(原)、铁(岭),每三十里即筑一城,势如连珠,明季防边旧制也。”明所修堡台及报警的烟墩,密如蛛网,“棋布星罗,千里相望,沿边诸山顶亦处处有之”。“明季防边至周且备,不知费几万万金钱!”朝鲜也为之感叹:“中华物力殆非斗筲所可量测也”。但与后金战争开始以后,这些数以几千计的堡台烟墩组成的防御体系很快被冲垮,一个个堡台都成了后金轻而易举的攻击目标。

消息传入京师,满朝震惊。朱由校虽然知道明与后金之间战争的最后结果,但也想不到会输得这么惨。心里后悔没有下决断早听熊廷弼的。王化贞失守广宁后立刻上疏奏:“本职席蒿待罪,罪应万死。”熊廷弼二月二日自山海关上奏,即表示自己“辜负圣恩,已在不赦之科矣。臣回关之日,拟即槛车赴阙,以候诛戮。”他正在安置进关难民,等安置完毕,他就“奔趋藁街,愿以身明白受法。”

朱由校批复道:“封疆失守,熊廷弼不能推卸罪责,姑且准予戴罪守关,立功自赎。”

不久,骆养性的密报到了,他在王化贞逃走后又在广宁附近躲藏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回到山海关。据他所说,王化贞逃走时,广宁城防具齐全,且还有近一万六千多士卒,如果熊廷弼能及时进驻广宁,其实很大可能是可以保广宁不失的。

而熊廷弼虽名为经略,但广宁军基本上都在王化贞手中,熊廷弼只有五千兵,他不敢去广宁,应该是怕自己不能控制住广宁的兵将,并且高估了建奴的军事力量。

另外,锦衣卫早对孙得功有所怀疑,而且将怀疑报告给了熊廷弼和王化贞二人,而两人的回复是不用怀疑,孙得功是王化贞心腹,骆养性能够理解,而和孙得功并不熟的熊廷弼都觉得孙得功不用怀疑,使骆养性觉得熊廷弼身边应该还有后金谍子。

第七十九章 问话熊廷弼(感谢第一护法朕躬钦处军国事支持)

很快,各位大臣出于不同派别的利益,或出于个人的私怨,纷纷开始追究起熊、王失疆的责任来。兵科都给事中蔡思允首先发难,奏请惩治熊、王及高出、胡嘉栋等人罪。朱由校已经放过熊、王,让他们“戴罪候处”。高、胡二人在辽沈之战时为逃将,此次又逃,令“锦衣卫拿解来京”。接着,二月十一日,大理寺少卿冯从吾、太常寺少卿董应举、太仆寺少卿何乔远三人联名上疏,要求逮捕熊、王,“以申国法”。朱由校虽然知道熊廷弼的策略应该是对的,但又深恨熊廷弼辜负他的厚望,竟然没有稍做抵抗就放弃了关外之地,于是在十三日,批准逮捕王化贞,只是将熊廷弼革职,回家听候处理。但熊廷弼不愿回家,担心一离京师,受到东林党政敌攻击,加罪于己,他留京可以随时辩驳种种不实和诬陷之词。

这天,王承恩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熊府。说是熊府,其实是熊廷弼典租的一处小房子,门口门子也没有,小太监上前敲门,熊廷弼的长子熊兆珪开了门问道:“不知公公有何事?”

王承恩道:“奉圣谕,着王承恩问熊廷弼几句话。”

熊兆珪道:“公公请。”然后在前面引王承恩来到熊廷弼的书房。熊兆珪在门前轻声道:“大人,王公公奉旨问话。”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熊廷弼满面愁容地拱手道:“公公请。”王承恩进了书房,站在上方,熊廷弼一拂前襟就要跪下,王承恩道:“不用了,站着回吧。”

熊廷弼这才站直身子,低头聆听。王承恩说道:“熊廷弼,想当日朕送你前去辽东,殷殷相语,犹在耳旁,辽东事种种,尔可有愧?”

熊廷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声大叫:“皇上,臣有愧呀!臣罪该万死,请皇上将臣斩杀,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王承恩清了清嗓子道:“朕知道你会说有愧,现在说有愧有什么用呢?当时为什么不去广宁,你不是有五千兵吗?”

熊廷弼连连叩头:“当日大军已败于沙岭,臣只有五千兵,如果前往广宁,则城破事小,辽民无辜,尽皆沦为奴手,臣思前想后,只得先护民入关再说。”

“你一定会说你是想护送辽民入关,那朕在这里要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来说,当时你是不是怕了?王化贞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熊廷弼停顿了一下道:“皇上,臣当时兵少将缺,而建奴败大军于沙岭,臣心畏惧,故不敢前。到于王巡抚之败,臣只有痛心,叹国事多艰,不敢有幸灾乐祸之想,臣此言出于内心,如有虚假,则子孙后代皆为奴也。”

“骆养性说他曾经提醒过你,不可相信孙得功,可有此事?”

“确实有此事。”

“那为何你不疑孙得功?是谁让你觉得孙得功可信的?”

熊廷弼思考良久道:“臣接锦衣卫传报后,派属下佟仆年去查过孙得功,他回报说孙得功忠君爱国,一切如常,所以臣以为锦衣卫情报有误,致使酿成如此大祸,臣愧对皇上呀。”

王承恩转身就走,熊廷弼跟在身后低声道:”请王公公禀报皇上,臣有罪,愿受国法惩处。“说罢向熊兆珪使了个眼色,熊兆珪拿出一个托盘递到王承恩身前。

王承恩看着托盘上堆满的银币,笑笑道:”皇上说过,一文不取显得假,取得多了是为贪,一块钱当跑腿费了。“说罢取了一个银币,在手里颠了两下,大笑着向外走去。

熊廷弼看得目瞪口呆,问熊兆珪:”现在京师里内官们收钱都是这个样子吗?“

熊兆珪摇了摇头道:”大人,儿子才来不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上次涂公公之事,可是在周报上大肆宣扬了几次的。“

王承恩回去将熊廷弼的回答说了一遍,问道:”圣上怎么要奴婢收一块钱呢?“

朱由校笑道:”不能让你空跑呀,一块钱你收了心里会舒服一些,而他出了又不会心痛,这样不是两方都好吗?但朕说过的,收钱超过一块就去见涂文辅,这一点你平时也给我看着点,特别是东厂那边,不能太相信人的自觉性,一定会有人碰在刀口上的。“

王承恩现在有一批手下,专门在宫内探听消息,这是朱由校不想让东厂蒙蔽自己的一招棋。王承恩回道:”圣上放心,奴婢会看紧的。圣上真是天生圣明,连熊廷弼会如何回答都一清二楚。“

朱由校说道:”少拍马屁,他能说什么,原因其实朕也知道,私心也是有的,也确实会担心辽民。将那个佟仆年抓起来,让锦衣卫给我好好查查,这人只怕有些问题。“

朱由校逮捕王化贞而放过熊廷弼,这让东林人坐不住了,张鹤鸣首先开炮了,他公然说:“化贞功罪相当,廷弼有罪无功。”而左光斗等人则是揪住朱由校说过的功罪一体,认为不应该逮捕王化贞,而只将熊廷弼革职,应该将两人都下狱问罪。

这次朱由校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受这些大臣的蛊惑了。不过既然自己说过功罪一体,那就让你们搞吧,他下旨由三法司确审广宁一案,熊廷弼和王化贞于三法司听问。并召来魏忠贤,吩咐他,熊廷弼和王化贞一案,东厂要全程监视,任何消息都不可放过,每天都要报告。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要找一个人去收拾辽东的乱摊子,兵部尚书张鹤鸣生怕皇帝找他的麻烦,自请去辽东,皇帝准了。孙承宗已经是礼部右侍郎了,刘一燝在三月受人攻击于是请辞,朱由校一直不喜欢他,自然就准了,这样内阁就只有三个人了,多名大臣上书建议内阁应该要加人了,在皇帝同意后,大臣们进行了会推,孙承宗的名字排在第一,徐光启的名字排在第五。朱由校问过方从哲,方从哲说按规矩应该从前面开始选,也就是说如果要选徐光启,就应该把前面四个都选上才行。于是皇帝只好下旨:升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张鹤鸣加封太子太保,并赐给了尚方宝剑,经略辽东。

第八十章 天启二年的殿试

而张鹤鸣接到任命后,迟迟不肯动身,说是要做准备。他在京城准备了十七天后,见皇帝催得急,才慢吞吞地去了山海关。

到了山海关,他也不说去打探敌军情况,练练兵呀什么的,每天只是喝喝酒,要朝廷给蒙古人送好处,想让蒙古人顶在前面去和建奴拼。蒙古人现在狡猾得很,好处当然是要的,但打仗吗,可以,你们先打,我们会襄助的。

搞了些日子,张鹤鸣可能觉得这样下去也不太安全,于是就称病想要调回来,同时让一些东林言官弹劾他无所事事,朱由校接到奏折后,只好让他回来养病。

内阁又推荐解经邦接任,于是朱由校将宣府巡抚解经邦升为兵部右侍郎,兼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但解经邦三次上疏,力辞重任,不管皇帝怎么说,都不愿意去辽东这个死地。朱由校不由得好笑,这就是大明朝的士大夫呀,于是下旨将他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没有办法了,只好由大臣们开始廷推。忙了半天,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兵部左侍郎王在晋身上。

天启二年三月,皇帝下旨:升王在晋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特赐蟒玉、衣带和尚方宝剑。

袁崇焕也升为宁前兵备佥事跟着王在晋前住山海关。

送走了王在晋后,朱由校登基后的第一次殿试就要开始了。

天启二年的会试已经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分三场举行了,和历史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主考是方从哲而不是叶向高,叶向高只是同考。

天启二年的殿试和以往一样(成化八年后),都是在三月十五日举行。因为是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殿试,所以朱由校很重视,他先将自己的经筵老师袁可立擢升为通政使司左通政署司事,并且让他充廷试读卷官。

他向袁可立仔细询问了殿试的程序过程,结果却发现根本没自己什么事,殿试只是最后名次的决定,而题目内阁已经帮他出好了,他只需要在考试时出一下场,表示殿试后的各位都是天子门生即可。

不过他还是很兴奋,因为他觉得现在有些官员擅长互相攻讦而不干实事,象东林党的杨涟左光斗之类专门攻击李选侍有垂帘嫌疑的不用说,就连身为次辅的叶向高老先生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子而不断攻击熊廷弼,至于如何对付建奴,如何增加农民的产出,是一点建议都欠奉。张鹤鸣,解经邦这些人甚至都不敢呆在辽东。他想要找一些真正能够办实事的人,而不要这些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的嘴皮子官员,所以他把内阁出的题目改了。

三月十五日晚上,殿试开始了,朱由校待考生入场后终于隆重登场。众人行礼山呼万岁后,袁可立宣布了题目:王阳明先生主张知行合一,多年以后诸位俊杰或为巡抚,或为言官,或为经略,即择尔等志向,言明为官之方略,钦此。

袁可立将题目宣读了三遍,各位考生都还没反应过来,平日殿试总是从三代之治呀,圣人语录呀中出题,即便是从政事方面出题,也都是问某一个方面的问题,象这样自己选择志向,阐述施政方略的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过皇帝最大,既然出了这样的题目,那当然就要按皇帝所说的来答。

考生开始答题后,朱由校百无聊赖之下,就想下去看看考生答的什么,袁可立连忙阻止了他:“陛下不可下去观看,会影响考生的。”无奈之下,只好东张西望,只见大多数考生都在思考,却有一个考生在奋笔疾书,心中大为好奇,就盯着他看,看着看着,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却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那个考生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朱由校却惊得站了起来,朱啸天,竟然是哥哥朱啸天,他迈步向前走去,才走一步反应过来了,他现在是在明朝,哥哥怎么可能会在明朝呢,只是一个长得象哥哥的人罢了,他颓然后退,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考生正好抬头,他很奇怪皇帝的异常举止,不过也只是奇怪了一下,就重新低下头来开始答题。皇帝身边的官员们虽然奇怪,却也没有人说什么,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去,却只是看到了正在答题的众考生。

考试时间到,众考生站起来给皇帝行礼,朱由校看到那个考生站起来后和哥哥更象了,一样肤白而瘦,一样的双目炯炯有神,唯一不同的只是哥哥颌下光光,这考生蓄有短须。而哥哥如果不是每天都剃须的话,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呀。

他记住了考生的位置,收卷以后,将他的卷子拿了过来。这个考生叫卢象升,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看他的答卷,竟然是自己若为辽东经略,当如何抵御建奴,他提出应该练精兵,练奇兵,练精兵要选用最好有亲戚关系的士兵,这样可以使士气上升,且士兵之间能守望相助,而将领必须与士兵同甘共苦,这样才能得到士兵的拥戴,并对现在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提出了委婉的批评。

而练奇兵则是用来劫营和奇袭,所以对士兵的要求较高,他认为这样一支奇兵,如果用得好,可以决定战场的胜败。

对付建奴,他认为先要练兵,练好之前都应该在辽东大城用火炮及火铳主守,练好兵之后,兵分三路,一路出兵辽西威慑建奴,一路从朝鲜处骚扰建奴后方,主力则可从辽南一路打上去,凭借明军的水军优势,当可在不长的时间内将建奴势力压缩到辽阳和沈阳附近,然后从辽西和辽南两路攻击,当可将之驱逐出边墙之外。

第八十一章 卢象升

这份卷子让朱由校看得连连点头,这人大局观不错。近卫军众将中,鲁钦和周遇吉本来就是猛将,更不用说后面来的曹文诏,说他勇冠三军都不为过,而满桂也是个武艺高强的,而杨家兄弟偏于谋略,恰恰就少了一个能够总领全局的帅才,他理想的军队应该是有一个有决断,有大局观的统帅,有一个能制定计划,查漏补缺的参谋部,有几员勇敢猛将,如果这个卢象升不是纸上谈兵的话,倒是一个适合的帅才,那近卫军的班子就完美了。

他又翻看了一些大臣们选出的较好的试卷,有一个叫王征的写的是如果自己是工部侍郎,将会参考泰西之书,制造出大量机器,减轻人力的负担。这人倒是有些新想法,可以用在工部。

晚上,殿试名次摆在了朱由校面前,卢象升列二甲第五十五名,他看了一下前三甲,想了一想,将卢象升提到一甲第三名,原来的陈仁锡变成二甲第一名。他前世喜欢《多情剑客无情剑》,虽然不赞成李寻欢的爱情观,但对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倒是非常喜欢,所以,就让这个人成为卢探花吧,又将王征从三甲提到二甲。

前三甲按惯例应该是进翰林院,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朱由校下旨翰林院编修卢象升为侍读,这个圣旨有些不合规矩,庶吉士在翰林院要经过三年学习,再经过散馆后才能授给实职,方从哲提出疑问后,朱由校轻飘飘地一句“破格不可以吗?”将他的疑问打了回去。而卢象升对这个任命也是疑惑不已,这时太监前来传旨,皇帝召他进见。

山呼万岁之后,朱由校赐了座。笑着问道:“建斗别字是什么呀?”

卢象升连忙跪下道:“臣不敢当陛下如此称呼,微臣尚未有别字。”

“不要拘礼,卢卿起来吧。”朱由校没有办法,只好改称卢卿:“那朕给卢卿起个别字可好?”

“臣谢过陛下赐号!”

“好,那就叫啸天吧,傲啸天下,这个号不错吧。”把自己哥哥的名给这个象哥哥的卢象升作号,也是朱由校的一点思念在作祟。

“微臣谢过陛下,只是这啸天,显得对陛下不敬呀。”

“敬与不敬,朕说了算,以后卢卿的别字就叫啸天了。”朱由校很高兴,卢象升说话神态语气都与哥哥很象,特别是看人时候的眼神,简直是一模一样。

朱由校道:“看了啸天殿试中的卷子,似乎对军事方面有些兴趣?”

“陛下,臣于家中读书之余,亦曾练习武艺,熟习兵法。”卢象升满心的别扭,称字已经不敢了,皇帝竟然开始称他的号了。

“这样呀,那好,随朕来一个地方吧。”

朱由校带他来到近卫军校场,近卫军正在操练步骑炮配合。卢象升见近卫军将领见皇帝时竟然不下跪,而是用一种奇怪的军礼,皇帝竟然在他们敬礼后回礼,感到非常惊奇。

朱由校给近卫军众将介绍了卢象升,众将向卢象升敬军礼,卢象升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拱手回礼。朱由校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军礼,然后让他试一下,卢象升别扭地用军礼向众将回了一个礼,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朱由校介绍卢象升时说他在家乡习过武艺,让曹文诏撇了撇嘴,正好被朱由校看到了。他也想称一下卢象升的斤两,于是笑道:“卢侍读,不如和曹镇抚来较量一番,如何?”

卢象升看着跃跃欲试的曹文诏,心想皇帝带他来近卫军军营,应该是想让他进近卫军。一般的文官当然是不愿意进军营的,但卢象升一直想要效法先贤,带领大军将建奴逐出辽东,对这种安排却是很满意的。如果进了军营,想要收将士之心,当然要拿出一点本事来。于是拱手道:“还望曹将军手下留情。”

第一项比的是箭术,一百步外立靶子,曹文诏左右开弓,三箭均中红心,引得周围的将士一起拍掌叫好。卢象升拿起弓,一箭一箭地射出,也是全中红心,又引来一片掌声。

第二项是对打,曹文诏用枪,卢象升选了一柄重达八十斤的大刀,两人枪来刀往,杀得难分难解,最后卢象升一刀将曹文诏的枪尖砍掉,算是小胜一局。

满心不服的曹文诏叫道:“再来,马战。”军士给卢象升牵来一匹马,曹文诏骑着自己的马,两人又战了起来,曹文诏卖一个破绽,向前奔去,卢象升赶了上去,却不料曹文诏一个回马枪,将将刺到卢象升面前,卢象升用刀架住,跳下马来笑道:“曹将军好手段,某败了。”

朱由校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称赞。这卢象升大局观是有了,勇猛又不输曹文诏,而且年纪轻轻,就能体察人心,又不争强好胜,实在是不亏为长得象朱啸天的人呀(这话好别扭呀),这样的人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帅。

朱由校道:“卢侍读先在近卫军中熟悉一下军中条例和武器使用,其它事宜,日后再做安排。”

这一天,朱由校接到登莱总兵沈有容的奏折,他指出由于广宁失陷,大量的辽民逃到了沿海的岛屿上,日夜盼望明朝水师的救援。但此时巡抚陶朗先却出于防止奸细混入的考虑,竟然下令:“敢渡一人者斩”。沈有容希望朝廷能够救援辽民,准许辽民进入登莱。

朱由校大怒,为了防止奸细就不让辽民渡海,真是有意思。他叫来方从哲等阁员,商量如何处罚陶朗先。方从哲道:“陶巡抚擅长抚民,当年辽沈之后的辽民就是他安抚的,从军者有之,屯田者亦授田安置,之所以出此语,应该是建奴常有奸细混入,恐慌于此吧。”

朱由校道:“辽民亦朕子民,奸细之事当然要查,不然要官员何用,把他换下来,专门给朕来抚辽民,查奸细的事有东厂和锦衣卫,有谁可接任登莱巡抚?”

方从哲道:”弹压登莱非袁公不可。“

”首辅说的是袁通政吗?朕也听先帝赞过袁公详刑惟允,执法有闻,相信袁公不会让朕失望的。“

第二天皇帝下旨:加左通政袁可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总兵沈有容带兵船渡海,接应辽民暂时安置于登莱,陶朗先为山东按察副使,专司辽民屯田事宜。

第八十二章若非同道,即为仇敌

四月,朝廷决定由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组成三法司,会审熊廷弼和王化贞案。初审这天晚上,魏忠贤将审案过程记录呈给了朱由校,这是东厂听审的监察员记录的。

首先提审的是熊廷弼,熊廷弼先跪了三法司,然后就立刻站起来:“我起自田间,复任经略,原议是让我驻山海关,并无驻广宁的片字决定。广宁失守,罪在王化贞!”

左都御史邹元标厉声驳斥:“早就说过,失地丧城,功罪一体,你还想要推卸责任吗?”因这是皇帝所说,所以熊廷弼没办法反驳。

接着熊廷弼又对“提审”他提出异议。邹元标接着说:“本职屡奉明旨,内云‘提审’,又有‘确审’字样,你竟然不理!今日必须进刑部下狱,是非自明,你不可抗旨。”

熊廷弼不服,辩解说:“我奉明旨‘听问’,不是‘送问’,写得明明白白,怎能将我下狱?”

两人争论多时,刑部尚书王纪接过来说:“你不肯进刑部,就叫锦衣卫旗尉陪你暂到天仙庵住一日,我们上奏皇上,请旨裁决。”

熊廷弼无法,于是只好自请皇帝下诏逮捕他。

审完熊廷弼,邹元标、王纪都带着客气的口吻说:“请王巡抚过来。”

王化贞一进大堂,就长跪痛哭,说道:“我的苦唯有自己知道,一言难尽!”说着,从袖里取出一封信送上。

邹元标、王纪都说:“你必须承认自己的罪过,将来一定还有重回朝班之日!”安慰了一阵,也没细审,就都站了起来,与王化贞“一躬而散”。

朱由校问道:“这个邹元标、王纪对两人态度为什么大不相同,周应秋为什么没有说话。”

魏忠贤小心回答:“回皇上话,邹元标、王纪都是东林党人,熊廷弼是楚党,王化贞也是东林党人,还是叶学士的弟子。周应秋不是东林党人,说话也不管用呀。”

朱由校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看来自己上世的信息有误呀,这东林党人并不都是忠心耿耿的,明显的党同伐异,于是说道:“东林党人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偏袒自己人,打击别党的人士吗?”

“小的曾听人说,东林党的左光斗曾经说过一句话:若非同道,即为仇敌。”

“呵呵,有意思,若非同道,即为仇敌。看来东林党是想一家独大,任何时候,一党独裁都是要不得的。你给我仔细查一下,朝中每个大臣是属于哪一个党的,我要搞多党合作,绝对不能让你一党独裁。”

魏忠贤虽然听不懂皇上在说些什么,但至少自己要干什么还是听明白了的,所以行礼退出后,立即让人清理朝中大臣的党派归属,以便报于皇上。

朱由校听了左光斗这句名言后,心里又犯了些思量,于是他召来王体乾,问道:”你查一下徐光启和孙承宗谁先中的进士。“

王体乾躬身道:”圣上,奴婢记得两人都是万历三十二年中的进士。“

朱由校奇道:”你每个人中进士的时间都记得清楚?这么厉害?“

王体乾连连摇头:”奴婢只是对四品以上官员的资料做了一个统计,以备皇上随时查询。“

朱由校道:”两人是同一年中进士,朕记得徐光启比孙承宗的官阶一直都高,为什么我要升徐光启当尚书内阁和大臣们都要反对,而孙承宗入阁反而没人反对呢?“

王体乾低着头道:”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你说吧。“

”奴婢认为,内阁中大多是东林中人,朝中大臣特别是言官也是东林居多,而徐先生并不是东林人。“

朱由校想来也应该是这样,他笑了笑道:”王体乾,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

王体乾跪倒在地:”奴婢父母早亡,如今家中尚有一兄一弟,并侄子侄女等人。“

”有没有想过从侄子里选一个过继你的香火呀?“

王体乾连连叩头:”皇上,奴婢做梦都想呀。“太监因为不能生育,所以很多大监都会过继一个儿子继承自己的香火,而明代太监想要收继子,必须要皇帝赐才行,当然偷偷摸摸的有,但那是得不到别人承认的。

”好吧,你办事确实不错,朕赐你选一个侄子过继到你名下,承了你的香火。“

王体乾激动得全身颤抖,为免君前失仪,他一直等到走出御书房很远以后,才开始放声大哭,那哭声中却偏偏有着那压抑不住的欢喜之意。

第八十三章 生日蛋糕

这一天,朱由校在皇后宫中吃过晚饭后,便要人拿象棋来,准备和皇后下两盘。围棋他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下象棋。皇后边下棋边笑着说:“明天是段妃生日,段妃想请陛下去她那里吃晚饭呢。”空气中都飘着浓浓的酸味,可惜朱由校闻不到。

“哦,生日呀,我还不知道呢,皇后真是好样的,以后你们的生日都要提前告诉我呀,我好早做准备。”

“陛下是要做什么准备呀?说来听听,臣妾也很好奇呢?”

朱由校笑笑道:“这个皇后明天就知道了,我去做准备了,等会过来。”

张嫣满面笑容,咬牙切齿地看着朱由校走了出去,决定今天晚上不让朱由校近身。

朱由校却一点也不知道,他找来了御膳房的管事,和他说了半天,总算让他明白什么是蛋糕,至于作法朱由校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在面粉里面加鸡蛋,然后象蒸馒头一样就完了,至于奶油什么的,确实没有,但是竟然有糖渍的水果,他吩咐要在蛋糕上面放上一些,至于蜡烛什么的就很简单了。

等他回到皇后宫中时,张嫣已经睡下了,说是肚子痛。朱由校要传太医,张嫣说不要紧的,自己休息下就行了,请皇上去段妃处去睡吧。

朱由校这才回过味来,皇后这是吃醋了呀,不过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皇后吃醋的却是不明白呀。于是吩咐就在这里睡,洗漱过后上床,搂过皇后问道:“宝珠是哪里不舒服呀?我来给你摸一摸。”

张嫣不理他,转身背对着他,朱由校乘机用手轻轻**她的腹部,这下张嫣一动也不敢动了。她极其敏感,朱由校早就知道,所以**的地方就慢慢地向上移动,很快,肚子痛的张嫣肚子也不痛了,其它地方却痒了起来,这让朱由校得意非凡,两人翻云覆雨一番后,收拾停当,问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干嘛吃起段妃的醋来了。

“没有呀,臣妾怎么会吃段妃的醋呀!”

“少来这一套,早说了,没人的时候不要臣妾呀什么的,要说我或者宝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说!”说着一巴掌轻拍在她的臀部,打得她媚眼如丝,斜睨着朱由校,象要滴出水来。

“我还没回过来,你不要诱惑我。老实交待。”朱由校慌了,连忙申明自己正处于无力交战状态。

张嫣轻啐了一口:“每天不知道想些什么事。宝珠没有吃醋,只是想着明天段妃就有十六周岁了哟,宝珠还要等半年才到。”

朱由校明白了,原来是说的十六岁才能准备怀孕的事。于是轻声安慰她,半年很快的,到时皇后一定会给自己生一个健壮的孩子的。总算把她哄睡了。

第二天下午,御膳房的管事将蛋糕送来了。朱由校觉得很不错,赏了他银子,然后让人通知皇后和王良妃都去段妃宫中。

估计两人应该都到了,他才亲自拿着蛋糕来到段妃处。三个人正在谈论皇上让她们聚在一起是要干什么,段妃红着脸说:“上次皇上说过娥皇女英的故事,难道是想?……”其实上次朱由校说的是让她和王良妃一起三人睡一床,现在连皇后也叫来了,难道是四人一床?和王良妃三人一床倒是可以考虑的事,只是四人的话,皇后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样想着,脸更红了。

朱由校正好听到这句话,心里大喜。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很难,因为皇宫中伺寑都是有记录的,这种情况下让他作出两人同时伺寑的事,会有大臣骂的。

他慢步走进门,将蛋糕举起道:“当当当当,蛋糕来了!”然后放在桌子上。三个女孩盯着这个奇怪的东西,张嫣问道:“陛下,这个蛋糕是干什么的呀?”

“这个叫生日蛋糕,就是过生时吃的。”朱由校详细地解释了蜡烛及阿拉伯数字的意思,以及整个仪式的过程,然后开始教她们唱生日歌,很快,“祝你生日快乐”的声音就在段妃宫中响起。

许愿吹过蜡烛后,张嫣问道:“许的是什么愿呀?”段英脸一红,朱由校忙道:“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的。”王婉笑道:“虽然段姐姐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

晚上朱由校就留在段妃宫中,段妃终于满了十六周岁,达到了皇上规定的可以怀孕的年纪,心里甜蜜蜜的,这一夜刻意逢迎,欢好过后又将腿曲起来,不让朱由校动她,朱由校问她是干什么,她羞笑道:“这是奉圣夫人告诉我们的方法,说是可以增加那个的。”

第八十四章辽东与西南

王在晋出任辽东经略后,先带人视察了关外形势,然后给朱由校写了一封奏折,要求在山海关外八里的位置重新修一座城,也叫重城,用来抵御后金。

而这时随王在晋出关的幕僚袁崇焕则直接向首辅方从哲上书,认为王在晋的筑城策略有问题,应该在宁远筑城,在奏折中他放出豪言:“给我兵马钱粮,一人独守此!”方从哲将两人奏折呈上,请皇帝定夺。

朱由校先看了两人奏折,王在晋认为辽东耗费太多,这样下去会将国家财政拖垮,所以最好是将辽民迁入内地,这样会大大减少消耗。袁崇焕则认为在宁远筑城,布置从山海关到宁远的防线,再可以从宁远一直筑城到后金所占的辽东,用城将后金困死。

不过朱由校对袁崇焕的那句豪言倒是有些看法,给你兵马钱粮,那算什么独守?意思是功劳归你一个人吗?然后就是用城将后金困死,那要多少钱呀,亲你知道吗?

他先将徐光启找来,问了一下辽东历年所用经费,结果发现,从万历四十六年闰四月起至泰昌元年九月止共发过一千五十一万五千七百二十三两(明实录)。

两年多时间花了这么多钱,而据徐光启所说,朝廷今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五百万两。

朱由校询问徐光启的看法,徐光启迟疑一会道:”王经略之前任职为总理辽东户、兵、工三部侍郎,专门管理辽饷事宜。“

朱由校心里有了底,徐光启也认可王在晋的策略。第二天朝会上,他将两人奏折交给大臣们讨论,不料大臣们大多以不了解情况为由,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倒是让朱由校高看了一眼,不过他仔细想了一想,也明白了,上次熊王之争让大家都有些害怕了,生怕自己支持的人最后出问题,即使不牵连到自己,也会影响到皇帝对自己的看法,好一群明哲保身的君子。

这时,孙承宗出列,表示愿意去辽东亲自视察,看谁的方案更符合实际。朱由校本来已经决定要用王在晋的方案,但既然孙阁老自己要去,当然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西南策略问题。在解围CD后,秦良玉和鲁钦攻克二郎关、佛图关后,会合了南坪关的白杆兵,收复了重庆,杀死贼将张彤。然后又收复红崖墩、观音寺、青山墩等贼军重要据点,一直攻到永宁,奢崇明兵败逃往水西,天启元年十二月,秦良玉彻底平定奢崇明四川之乱。

平乱后,朱燮元秦良玉鲁钦等人都上了奏折,从奢崇明叛乱的起因,过程到最后的处理方案,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三人一致认为,奢崇明叛乱,固然有其野心膨胀的原因,但当地官员对土司盘剥过甚,却是引起叛乱的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事后的处理,三人倒都认为应该改土归流,只是具体作法有些分歧。朱燮元和秦良玉认为应该以安抚为主,保留土司的部分权力然后设置流官。而鲁钦则认为应该将参与叛乱的土司全部杀死,然后设置流官,这样才能长治久安。

朱由校将三人奏折先交给内阁讨论,大家都对鲁钦的方案嗤之以鼻,认为大明一直以仁义待边民,讲究仁恕之道,怎么能够杀光土司呢?

朱由校其实很支持鲁钦的看法,因为他想到了后世的民族政策,如果摧毁了土人的上层建筑,那下层土民就会好管得多,一味的仁义,只会助力那些人的嚣张气焰。

于是他将奏折在早朝上让众大臣一起讨论,结果大多数人都认为朝廷应该行仁义之举,只有几个大臣认为应该对参与叛乱的土司们给些惩罚,以儆效尤。

这时却有个刑部郎中的看法与众不同,他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觉得,如果宽恕了那些土司,不啻与鼓励别的土司造反,所以绝对不可以如此。臣认为所有参与了叛乱的土司都应该杀死,并将其抄家灭族,将其家产收归朝廷,对没有参与叛乱的土司给予一定的嘉奖,这样才会让他们明白以后应该如何作才对。”

朱由校大喜,就将这个叫洪承畴的刑部郎中提升为刑部员处郎,任命其为钦差大臣,赐他尚方剑,前往永宁处理改土归流事宜。并命周遇吉带一个炮兵营和一个辎重营随洪承畴前住,因为奢崇明虽然基本打残了,但安邦彦可还跳得很欢呢。

洪承畴动身之前,朱由校召见了他。两人就官吏盘剥和降而复叛这两件事进行了深入探讨,朱由校认为,只有死了的叛乱者才是好的叛乱者,当然杀完他们后也要杀几个贪官来取信于当地土人,让以后的流官知道土人也不是能随便剥削的。并让洪承畴带口谕给四川巡抚,要他准备好流官,等洪承畴清理完后迅速安排下去,将永宁安抚好。

第八十五 另一个屠夫的产生

洪承畴来到永宁后,他先拜见了巡抚朱燮元,宣了皇帝密旨,然后与秦良玉和鲁钦交换了意见,借了部分白杆兵和近卫军后,就开始干活了。

他先将关押着的土司及头目们进行甄别,大家相互检举揭发,然后把被迫加入叛乱的集中在一起,明确告诉他们,如果想回家,就要让家中出钱来赎罪。当然,根据加入叛军时间长短和造孽的多少,出的赎金数目当然也是不同的。

至于主动投诚或者与官军暗通款曲的土司或头目,则给予嘉奖,也是根据投诚的时间来论功行赏。最后的那些死硬分子,则宣布于明日午时,一起斩首示众,并要求所有土司及头目必须要在现场观看。

这一天在永宁最宽大的街道上,搭起了一个大台子,台子周围站立着几十个近卫军步兵,火铳都上好了子弹,而台子旁边的房间里和街道两头更是布满了步兵,以防有人借机生事。

午时三刻到,洪承畴先宣读圣旨:“皇帝诏曰:永宁宣抚司奢贼崇明,不思皇恩,妄杀天朝官吏,攻占重庆,对抗天兵。尔等助纣为虐,辱我边民,杀我边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特谕各地军民,凡有参与奢贼造反者,皆斩其首,夷其三族,抄其家产。钦此。”

杀气腾腾的圣旨宣完后,洪承畴下令开斩,每一次提上台十个人,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颗头颅飞上天空,然后落在木板上,滚了几下后,终于静止不动,那张开到极致的双目,似乎在言说自己的悔恨或者不甘。

十人杀完再换十个人上来。一千多人一共杀了一个多时辰,换了几茬刽子手才杀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街道上,台子旁边观礼的土司们看得面色惨白,有些人屎尿齐流,更有人被吓得晕了过去。连一直主张杀人的鲁钦都不忍再看下去,只有洪承畴面色如常,还有滋有味地品着当地的香茗。等人杀完后,他阴沉着脸看着众土司道:“尔等当引以为戒。”说完转身离去。

几天后,洪承畴查明了大明官吏们盘剥土司土兵情况,他多年在刑部任职,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然后根据官吏行为的程度,分别给予斩首,下狱,抄家等不同的惩罚。依旧是在前几天的大台子上,杀了一批官吏,那些陪杀的官吏表现得比土司更为不堪,几乎是个个失禁。而那些旁观的土民则是大声叫好。

然后由朱燮元宣旨:废除永宁宣抚司,永宁地方设立道府治理,任命洪承畴为永宁知府。这两场杀戮,第一场将土人吓住,第二场则出了土人心中的一口气,使得永宁的人心迅速地安定了下来,朱燮元再派出流官的过程就很顺利了。相信在洪承畴的血腥手段下,流官们应该也是不大敢再激怒土民的了,而大量土司及头目被杀,不但使土民组织不起来,也使得当地人谈知府色变,一动也不敢乱动。

鲁钦在给皇帝的奏折中,大大将洪承畴赞扬了一番,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臣以为论到杀伐果断,唯有孙传庭可与之相比。”朱由校看了后,将这句话念给近卫军众将听,并嗤笑道:“不就是说他们两个是屠夫吗!鲁钦说得自己好象很仁慈似的,他杀的人比孙洪两人加起来都要多得多,战场上杀人和刑场上杀人其实没有区别,杀人只是手段,达到了目的就可以了,你们在战场上以后要记住这一点,不要把手段当成了目的。”众将都点头称是。

这时贵州的局势急转直下,贵州宣慰司同知安邦彦,水东土司宋万化联合贵州各地土司,带兵十万,于二月围住了贵阳。

朱由校得到消息后,下旨让贵州巡抚王三善前去解围,并命秦良玉和鲁钦周遇吉一起救援贵州。

秦良玉带领六千白杆兵,加上近卫军七千多人(连上辎重营),浩浩荡荡地开往贵州。

不一日,大军行至赤水卫,而这时候王三善还在沅州调集兵马,向镇远而来。赤水卫的白撒所这时还被奢军残兵占据,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先拔掉这个钉子再往贵阳去,先把自己的后路清理干净。

白撒所位于一座山峰上,三面全是悬崖,只有当面有一条小路通往峰顶,硬攻上去显然很难,重要的是大炮拖不上去,死伤会很多,所以周遇吉先带几个懂夷话的白杆兵去劝降,不料白杆兵才开口,上面一阵箭雨就射了下来,幸亏周遇吉他们的甲好,所以只听到箭射到甲上的声音,倒是没有人受伤。

奢军见箭射不倒他们,就开始用石头砸,几个人狼狈不堪地退了回来。周遇吉恨声道:”没用,换第二套方案吧。“

周遇吉点了一个司的步兵向上走去,到了石头可以砸到的地方停了下来,排成两排,开始用燧发火铳对着墙头射击,先倒是打倒了几个奢兵,后来奢兵学乖了,都躲在城墙后面,抽冷子射几箭,当然一般都射不到步兵身上。

于是两边就开始了无聊的射击游戏,周遇吉不停地换人上来,看样子是想用火铳将此地攻下,城墙内不断地响起嘲笑声。

两方僵持快一个小时后,峰顶突然冒出大量浓烟,步兵们齐声欢呼,而奢兵不明所以,往后看才知道后院起火了,想往上赶吧,这里又不敢放弃,不往上赶吧,家人又在上面,不过很快他们的犹豫就没有必要的,因为大量的白杆兵从上面开始往下冲。周遇吉这次来皇帝让他带了铁鳞甲三千具,赏给了白杆兵,白杆兵穿上了铁鳞甲,那可真的是如虎添翼,又是从上往下杀,所以很快将奢兵杀得四处逃散。

一起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所以大量的奢军只好跪地请降,很快白杆兵杀到城墙,将门打开,近卫军进去后,已经看不到抵抗的奢军了。

第一章 翻身噬主

战后清理,只有三个白杆兵中箭轻伤,攀登悬崖的白杆兵竟然无一人伤亡。周遇吉啧啧称奇,心里却想到了卢象升和他说过的奇兵,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吗?

秦良玉先已经通知赤水卫派人来接收白撒所,战斗结束时,赤水卫的人正好赶到,将俘虏交与他们后,大军继续向贵阳进发。

等他们走到黄沙渡时,王三善已经赶到了离贵阳一百多里的平越卫。五天后他们赶到开州时,王三善还在平越卫,一动也不动。

秦良玉亲自去平越见巡抚,王三善一见她就诉苦,自己兵力只有三万,贼兵却有十万,所以要等其他地方的援兵来后才能前去进攻。

秦良玉心里鄙夷,于是告诉巡抚自己带了两万大军,而且有京营里的大威力武器,贼兵十万,不过如土鸡瓦狗罢了。

王三善闻言精神大振,反复询问确定秦良玉真有如此多兵后,决定分三路进兵:副使何天麟等从清水江进,为右部;佥事杨世赏等从都匀进,为左部;自己带二万人,与参议向日升,副总兵刘超,参将杨明楷、刘志敏、孙元谟、王建中从中路进军。秦良玉与他约好时间后,立即回开州准备。

王三善中路从新安抵达龙头营,前锋刘超遇到敌兵,部将有人建议退后等大军来后再战,刘超杀了两个极力提议后退的人,然后亲自率步卒攻击,杀死了贼酋阿成,敌军大败逃散。这时王三善大军赶到,一起夺下了龙里城。

这时又有人建议在这里观望,等秦良玉发动进攻后再决定行止。而王三善得到秦良玉的保证后,信心大增,带兵直接攻击安邦彦部,安邦彦大惊,以为王三善一定有大军在后,决定先撤退了再说。

王三善率军夺下七里冲,进兵毕节铺。而这时秦良玉等人已经打下了水东司和贵竹司,抵达贵阳城下。秦良玉派人进城通知原贵州巡抚李枟及巡按御史史永安,白杆兵和近卫军直接攻向中曹司。

而这时安邦彦的主力正在向龙场驿方向撤退,两军正好在中曹司相遇。安邦彦冲势正急,近卫军仓促之下,阵形都还没有排好,秦良玉迅速带着白杆兵挡在前面,鲁钦和周遇吉加紧将步兵和炮兵的混合阵形排好,然后通知秦良玉。

白杆兵对战水西兵,本来就占优势,但秦良玉见识了近卫军的杀人手段后,不愿意再白白损耗白杆兵,于是带兵后退。白杆兵先是急速向后退去,接近近卫军阵地时立即向两边跑去,然后守在近卫军两翼,准备看近卫军的杀人表演。

水西兵以为白杆兵害怕了,士气大涨,一直冲到近卫军阵前。距近卫军五十步时,鲁钦命令敲响了战鼓,燧发火铳发射的声音好象只是一声,却让水西兵倒下一片,旁边的土兵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前冲,这次是一阵枪声响起,又倒下一片。

枪声不断响起,水西兵不断倒地,安邦彦见不是个事儿,下令让精锐的藤甲兵冲锋。藤甲兵手拿藤牌,身着藤甲,离得远了铅弹打着了伤害较小,很快就冲到了近卫军阵前约十步远处。这时鼓声一变,炮兵终于开火了,火炮中全部装的是霰弹,炮声响过后,正面的藤甲兵一扫而空。

水西兵终于害怕了,畏畏缩缩不敢再冲那么快,而这却让人群更加密集,火铳击中的人更多,很快,有聪明的人开始向两边跑,想冲击白杆兵的阵地,不料白杆兵先被命令退后,现在正是求战心切的时候,见到送上前的菜,哪里有不吃的道理,将水西兵杀得惨叫连连。

水西兵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四处乱逃,带动后面的水东兵也跟着逃走。周遇吉率领骑兵开始追杀,而白杆兵也在秦翼明的带领下追了下去。而步兵速度太慢,且鲁钦要求追击时也要保持阵形,所以只能缓缓地跟在后面,同时帮辎重兵清理战场。

周遇吉带兵一直追到水东司,战场上到处都是跪地求饶的水东水西兵。白杆兵跑得比骑兵也慢不了多少,遇到抵抗的就是一枪了结,跪下的根本不加理会。

周遇吉收拢骑兵,将俘虏的兵士用结实的草绳捆起手来,连成一串,向贵阳城走去。

鲁钦已经命人在城外划了一大块地方用来安置俘虏,先是让俘虏们用材料建了一个简陋的大营,然后开始按照皇上交代的办法进行处置。

周遇吉先开始审问俘虏,将他们分成头目和士兵。通过审问俘虏,得到了很多敌军的布置呀兵力组成呀地形呀各方面的信息,然后将所有大小头目一起绑起来,命人拿来几把刀,扔在头目们面前,要求普通士兵去杀掉头目。

西南的土司兵其实就是农奴,头人就是他们的天,现在让他们来杀头人,一时之间怎么敢,杀了头人以后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所以近卫军催促,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拿起地上的刀。

周遇吉走前两步说道:“这些人平时难道就没有抢过你们的粮食?抢过你们的女人?欺负你们和你们的父母吗?现在这里有一个机会,朝廷有令,所有参与造反的头人都得死,有朝廷做你们的后盾,可以让你们有仇报仇,有冤申冤,这样你们都不敢,你们还算是男人吗?”

西南的普通人,即使娶妻时初夜权都是头人的,家中姐妹稍有姿色,就会被头人抢去霸占,玩腻后就沉在塘中或者是赏给手下,所以对头人的仇恨,其实一直都是存在的,只是平日里没有办法发泄出来,现在汉人的将军都这样说,而且大家都是俘虏,杀了不过就是杀了,所以慢慢地就有人动心了。

一个高壮的汉子走上前去,拿起一把刀,来到一个头人面前道:“龙平甲,你抢我妹子,这个仇我终于可以报了。”说完不等龙平甲开口,一刀就砍在他的脖子上,只是没有一刀断头,而是刀夹在了龙平甲的脖子上,血一阵阵地射出,溅在高壮汉子的身上,却激起了他的凶性。他将脚踩在龙平甲的脖子上,用力将刀抽了出来,然后猛地一刀,将龙平甲的头砍了下来。

第二章 抢功

有了第一个当然就会有第二个,平日里这些头目大多作恶多端,现在翻身的农奴把歌唱,很快就把这些头目杀得一干二净,其中也许有个别人平日并未作恶,但他的父兄之类的总是做过一些坏事了的,现在也被一起秋后算账了。

周遇吉将最早出来的高壮汉子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壮汉子跪下来道:“小的名叫龙三,谢过将军让小的报仇。”

周遇吉让他起来,然后来到高台上,对着下面的士兵俘虏们说道:“各位平日也是受苦人,皇上仁慈,知道你们是被头人胁迫而造反的,所以皇上给你们机会来立功赎罪,我现在任命龙三为你们的头领,你们跟着我们运输粮草器物,等我们打败安邦彦后,你们就可以分得头人们的田地财物,再也不用当人下人了。”

这就是朱由校告诉他的办法,以前明朝的以夷治夷是用头人来治理下层的夷民,现在要反其道而行之,让下层夷民来反对上层的头人,用财物和自由来诱惑他们,让他们成为明军的一员,这样可以根治统治西南几百上千年的土司阶层,待时机成熟后就可以改土归流了。

朱由校又是从红军当年的招数中学来的,对于普通民众,跟着我们能分田地绝对比其它的方法都管用,杀光了头人阶层,新的头人根基太浅,很容易掌控,以后派出流官会更容易些。

这些俘虏听说不但不杀他们,还可以分得头人的田地财物,当然是求之不得,在龙三的带领下,很快近卫军的土兵辎重营就成立了。当地土兵熟悉地形,而且擅长走山路,可以用来做向导。而且他们做辎重营,可以大大减轻近卫军的辎重营的负担。

这时王三善已经进了贵阳城中,他派人来请秦良玉等人进城。秦良玉安排好后,要和鲁钦一起进城,鲁钦想到上次成都的事,拒绝进城,反正现在近卫军名义是归秦良玉管的,所以秦良玉也没有勉强他,一个人进了城。

王三善对秦良玉倒是非常客气,让她坐了主客位,秦良玉推让了一下,也就坐下了。众将领看着,都面有不忿之色,秦良玉看在眼里,也不理会。

王三善开始布置行动方略:保举刘超为总兵官,刘世赏为监军,带汉土兵三万,渡过陆广河,攻击大方,直捣安位巢穴;总兵官张彦方以何天麟为监军,亦带汉土兵三万,渡过鸭池,直捣安邦彦的老巢;别将都司线补衮带兵两万,从黄沙渡向前攻击。

秦良玉道:“巡抚大人,不知我白杆兵如何安排?”

王三善笑道:“白杆兵解贵阳之围,击败安贼主力,当为头功。然士兵亦需休整,所以就先在贵阳休整,做为后备军吧。”

王三善以二万多人破了敌军十万人,觉得贼军亦不过如此而已,而刘超,张彦芳等人又在他面前抱怨,白杆兵和近卫军拿了太多功劳,贵州本地兵也应该要拿些功劳才好,他觉得白杆兵已经破了安邦彦的主力,余下的些许小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功劳可都是贵州军的了。

秦良玉明白他们想抢功,却担心他们太过轻敌,于是说道:“巡抚大人,安贼主力虽然被击败,但人数极多,且山地之中,他们随时可以征到大量兵力,还请巡抚大人让白杆兵也参与剿贼吧。”

张彦芳道:“秦夫人一片忠心,我等早知,只是请夫人手指间漏一点东西让我们也吃一些可好。”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位张总兵被围在贵阳城中,城中无粮,他公然杀人卖肉,四斤一两银子,很是发了一笔小财。而在这个时空里,他因为贵阳解围得早,没有卖成人肉,他现在只想早点杀到安邦彦的老窝,将里面的金银财宝收入囊中,看朝廷在永宁的作法,安邦彦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宽恕的,到时分点给上官,一笔糊涂账可就谁也说不清了。

刘超也皮里阳秋地说道:”大家都想要功劳,一个人吃独食可不好。“

王三善喝斥了他,然后对秦良玉道:”夫人,底下儿郎们求战心切,请夫人体谅。“

话都说得这份上了,秦良玉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商议完后,王三善留她吃饭,她婉言谢绝后,回到了城外营中。

众将听她将会议过程说完后,秦翼明第一个跳了起来:”就凭他们,能在大山里打得过安邦彦,那才真是见了鬼了。“秦良玉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低眉顺眼地坐了下来,不敢再做声。

鲁钦道:”不就是抢功吧,那也要有抢功的实力呀。且让他们去抢吧,最好不要再劳动我们才好。“周遇吉连连点头,虽然对他们抢功不满,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取胜,近卫军不想总呆在这儿,皇上说过,建奴,只有建奴才是近卫军真正的敌人。

秦良玉做总结:”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首先要把土兵辎重营安抚好,然后训练不要停,随时要做好冲上去的准备。“

明军开始进攻安邦彦部,秦翼明的预测错了。刘超进军陆广,一路连连报捷,破了敌军五座大寨,而明军更加觉得安邦彦军不过如此,诸将益发轻敌。结果刘超在渡陆广河时大败,刘超只身逃走,参将杨明楷被活捉,参将以下将领被杀死二十六人。然后安邦彦会合奢崇明的军队,攻破鸭池军,张彦方损兵折将退到威清,只有线补衮的军队没有损失,但也被迫退后。

刘超部失利时,秦良玉已经收到消息,她立即命令全军做好准备,一天后就开始向鸭池进军,赶到时,张彦方已经退到威清,秦良玉带鲁钦进城去见张彦方。

张彦方在威清一个临时营地里,正在气急败坏地责打部下,见到秦良玉后也没有好脸色。秦良玉问他前方情况,他不耐烦地指着一个将领道:“你去和她说。”

第三章 鲁钦的进击

鲁钦大怒,就要上去和他理论。秦良玉拦住他道:“这时候不要再多生事。”然后带着那个将领出了营地。

“请问将军姓名?”

那个五十来岁的老将急忙行礼道:“参将张令见过夫人。”

“张将军,前面是什么情况?可否见告?”

“启夫人,安奢两贼合兵约五万人,因我军参将覃弘化先逃,导致诸营尽溃,无奈之下,只能退回威清。”

“谢过张老将军,就此别过了。”

那老将急忙道:“夫人军兵太少,只怕难以取胜,不如由令带军助夫人一臂之力。”

秦良玉道:“只怕张将军不肯放老将军,我先去试下吧。”

三人重回营地,张彦方已经责打完了,秦良玉道:“我军兵少,想和张总兵商量,可否由你军抽部分兵将,由这位张参将带领,一起与我军攻击安贼。”

张彦方斜着眼睛看着张令,冷哼了一声道:“虽然他也是你们四川的,但现在可是我的手下,为什么要借给你让你去立功?想都别想!”

鲁钦再也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将宝剑抽了出来,张彦方大惊,颤声问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总兵,你虽然是京营的,可只是个副将,你敢以下犯上吗?”

鲁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将宝剑收入鞘中,张彦方神色大定。鲁钦却举起宝剑,大喝一声道:“跪下,这是皇上所赐尚方宝剑。”

张彦方眼睛死死盯着宝剑,确认没有认错,立即跪倒在地,其他军兵也都跪在地上。

鲁钦连忙扶起秦良玉:“夫人请起。“然后转身对着张彦方道:”你迅速将可战之兵交于张参将,协助我们前去剿贼,然后稳固威清,以接应我军。“

张彦方点头称是,然后站起来开始安排兵士。尚方剑只能斩三品以下官员,而张彦方是一品,但明朝武将太不值钱,鲁钦如果用尚方剑将他斩了,事后连为他喊冤的人都不会有。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识时务的好。

很快张彦方就清理出了五千士兵交与张令,三人带着兵出了威清。秦良玉道:”张将军,这下倒让你不好做人了,真是抱歉。“

张令抱拳道:”夫人不知,我全家都为奢贼所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原来张令本是明将,奢崇明造反时被裹胁,随着奢军进攻成都,奢崇明失败后回到永宁,张令结交了同样被裹胁的宋武,找了个机会抓住了奢崇明的丞相何若海,率领军士投降了明军。奢崇明大怒,杀了他全家,并夷平了他家祖先坟墓。

听张令讲完,众人均有唏嘘之意。大军很快赶到鸭池,斥候来报,敌军已经清理完战场,正在喝酒庆祝,并没有发现明军的来到。

众人大喜,这次可以攻他个出其不意,秦良玉命令张令率兵堵住贼兵的后路,鲁钦带近卫军步兵营作前锋攻击,秦翼明带白杆兵作后队,周遇吉带骑兵营作预备队,秦良玉率部分白杆兵和炮兵营守住自己的后路。

近卫军迅速跑步接近敌军,然后排成三排,开始向前冲击。安奢军这时才看到敌人,慌乱中抛盏扔盘的,随便挤在一起,就向近卫军冲了过来。鲁钦一直等到敌人冲到距步兵前锋约三十步时才下令三段射击,很快就击溃了安奢军,而这时白杆兵开始追击,敌军匆忙之中大都向鸭池河退去,刚到河边,一声梆子响,张令带着部队冲了出来,对着敌军就是一阵乱射,很多人中箭后掉入河中。

白杆兵和张令将安奢军堵在了鸭池河边的一小块地方,虽然贼将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却已不可能将士兵整顿好队形,而这时近卫军步兵也已经压了上来。安邦彦命令他的亲卫向张令军冲过去,想为大军找一条逃路,张令部却死咬着牙不肯让开,用刀,用枪,用火铳弓箭将安奢军牢牢地拖在河边,张令更是站在阵前,用强弩将几个冲得最狠的亲卫钉在了河岸上。

等到近卫军步兵冲到安奢军前时,形势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近卫军负责开枪,张令军负责射箭,白杆兵负责清理少数悍不畏死冲到阵前的敌军,很快敌军阵中响起叫声:“我们愿降,我们愿降,放下武器。”其实已经有零星的安奢军跪地投降了,而现在则是所有的安奢军都停止了抵抗,抛下武器,跪在地上请降。

张令恨恨地一箭射在一个跪降的敌兵前,命令道:“全军不要动,随时警戒。”而鲁钦也命令近卫军步兵待命,只让秦翼明带着白杆兵去受降。安邦彦看到这样子,知道想乘乱逃走的打算落空了,长叹一声道:“那就先降了吧,等有机会再说。”

白杆兵将安奢军绑了起来,一个个地带到威清城外。扎好营后,将头人和普通土兵分开关押了起来。龙三带着辎重营的土兵来给普通土兵送饭,很快就和他们无话不谈。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在龙三他们的动员下,土兵们在随后的以下克上行动中非常踊跃,周遇吉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动员,安邦彦和奢崇明及他们以下的头人们都倒在了曾经的农奴的刀下。

现在就只剩下水东的“罗甸王”宋万化了。破了水西军后,鲁钦带着近卫军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局先行前往龙里司。龙里是个小城,鲁钦赶到时,宋万化已经严阵以待了。

双方先进行了谨慎的试探,然后开始接阵,水东军阵地位于一个小山坡上,近卫军不敢冲上去,想等对方冲下来,却不料水东军根本不上当,只肯用吹箭和投石器远攻,近卫军则用火铳还击,双方打得热闹,却基本上没有什么伤亡。

经过了半天没有效果的战斗,两军都已经又累又饿,鲁钦的军队先停止了攻击,士兵开始休息,阵中竟然冒出了炊烟,土兵报告上去,宋万化不敢相信近卫军竟然打着打着开始做饭吃了,出营仔细来看,却见炊烟越来越浓,大喜过望,想来是近卫军攻击没有什么损失,开始轻视自己的部队了。他命令水东军从旁边绕远了后三面包围住近卫军,暂时不要吃饭,坚持一会儿,等对方炊烟散尽,开始吃饭时再行强攻。

各种求,谢谢支持!历史上的鲁钦就是死于奢安之乱。

第四章 平定西南(谢谢各位支持!还有一章专门感谢第一盟主!)

小半个时辰后,鲁钦营中炊烟开始减少,宋万化密切注视着,等到分出去的土兵接近后才下令攻击。水东军潮水一般向近卫军阵地冲去,而快接近阵地时,意料中的近卫军慌乱奔逃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迎接他们的是整齐的枪声和炮声。

水东军满怀信心,想一举歼灭这支小而耐战的部队,所以出动了大量的精锐部队,遇到反击以后,前面的土兵想退也退不了,因为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土兵冲上来,所以只能咬着牙向前冲,而鲁钦带的近卫军刚才本来就休息了一个多时辰,而近卫军自己带着干粮和水壶,这干粮是朱由校依照后世的炒米面做的,里面加了牛油,晒干后切碎的青菜和盐,专门在紧急的时候用。炊烟只是用来欺骗引诱水东军来攻击的手段,其实士兵们已经吃饱喝足,休息好了,专门等着水东军来上钩。

宋万化知道上当,但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办法,于是亲自督阵,命令强攻。鲁钦的军队数量终究太少,而现在敌人是一团团地三面围上,很快就出现了士兵来不及上药敌人已经扑到面前的情况。

鲁钦及时下令:前两排用刺刀对敌,不要装药,后面的继续自由射击,炮兵自由射击。这样暂时挡住了水东军的攻击,但伤亡在逐渐增加。现在两方都退无可退,就看谁先崩溃了。

一个时辰后,部分水东军面对伤亡,已经萌生退意,但宋万化却是信心满满,近卫军人数有限,只要不断地填人进去,胜利最后一定是自己的,至于自己的人伤亡多少,那又有什么关系的,水东多的是人,拉一群人来补上就行了。他命令督战队守在阵后,只要进攻不力的就是一刀,水东军不敢再退,只好继续向前冲杀。

宋万化大声鼓励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将他们杀光,他们的武器盔甲都是你们的了,勇敢的就得的多,后退的杀光你全家。”

鲁钦暗暗后悔,水东军包围时他在望远镜中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以为水东军在近卫军的铅弹会很快崩溃,所以还乐见其成,不料这次水东军竟然死战不退,看来今天老子要折在这里了。

绝境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他命令护卫全部参战,自己也拿起他的镔铁大刀,哪时人多就扑向哪里。大刀翻飞,可真的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亡,口里大叫:“今日老子多拉几个垫背的,阴曹地府里再杀你们一遍。”士兵们也跟着一起叫着拉垫背的,倒把前面的水东军击得连连后退。

但这只能将敌人击退少许,很快敌人又扑了上来,双方都打起了火气,鲁钦很快就受了伤,他也不管腿伤,依旧冲在前面,想着算了算了,还是大意了,那今日就用这条命来报答皇上的厚恩吧。

这时东面的水东军阵中响起了一阵整齐的枪声,鲁钦精神一振,大叫道:“援军来了,儿郎们杀他娘的。”近卫军士气大涨,而水东军则开始彷徨张望,很快,周遇吉带着骑兵营冲了过来,周遇吉手中的大刀舞得只看得到一团白光,骑兵们都背着火铳,拿着马刀收割着水东军的生命,终于,又累又饿的水东军再也坚持不住,再也顾不得后面的督战队了,一起向后逃去。

宋万化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再给我半个时辰,不,两刻钟,就可以收拾他们了,天要亡我呀。”也不管逃散的军队,带着心腹转身拍马而去。

对付溃散的军队,骑兵比步兵要强得多。周遇吉带着骑兵开始追亡逐北,边跑边叫:“招降免死!”很快大量的土兵抛下兵器,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骑兵也不理他们,直接从他们身旁掠过,向前追去。

近卫军骑兵势如破竹,很快就扫清了水东的残军,宋万化死于乱军之中,他的几个儿子有的被杀,有的投降,手下的土司们大多都投降,少数顽抗的被周遇吉下令直接杀死。

至此,水西水东的大的战斗就全部结束了,山中残存的少股反贼已经成不了气候,而且秦良玉的白杆兵正在不停地清剿他们。

近卫军则开始休整,不久朝廷下旨,撤掉贵州宣慰司(水西)和水东司,设立水西县和水东县,划归贵阳府直管。所有没有参与叛乱的土司都维持原状,不准改土归流。

近卫军和白杆兵的战绩震慑住了土司们,永宁的改土归流则使他们惶恐不安,而朝廷的谕旨及时地将他们安抚住了,西南最大的家族安家在这一战中被一扫而空,也使得西南发生反叛的可能性大大地降低了。

历史上的奢安之乱,历时十七年,波及黔、川全省。两地巡抚均死于战祸,省府贵阳、成都都曾长期被困,牵制了明政府西南五省的兵力。更重要的是,十多年战事,庞大的军费开支对于已疲于应付北方战事及各地农民起义的明帝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后世有人认为,奢安之乱是导致明朝灭亡的最后一块落井石。而现在这块石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被朱由校粉碎掉了,使得大量想与奢安勾结的土司们来不及表现就熄灭了心中的蠢动,安安静静地当着他们的土皇帝,等待皇帝的下一次清洗。

皇帝圣旨也提到了封赏,秦良玉升为左都督,一品夫人,其子马祥麟袭石砫宣慰使。秦民屏升为总兵,秦翼明升为副将,张令,秦拱明均升为参将。近卫军全员回京师,并命马祥麟带领四千白杆兵前往京师轮值。

对秦良玉的任命引起了朝中大臣的强烈反对,但朱由校则认为西南需要稳定,秦良玉忠心不二,且精通兵事,可成为西南的定海神针。而且五军都督府只有统兵权,却没有调兵权,并不会使秦良玉权势太大难制,群臣这才勉强答应,当然,最让大臣们放心的是调马祥麟入京。

而之所以朱由校要马祥麟带白杆兵前往京师,并不是送人质的原因,而是因为鲁钦和周遇吉都认为白杆兵很适合特殊地形的作战,他们写信告诉卢象升后,卢象升觉得可以用来训练奇兵,所以就让他们作为班军来驻京师一年。

各种求,谢谢支持!历史上一直到崇祯十年才平定奢安之乱。

第五章 坐着上朝(谢谢第一盟主朕躬钦处军国事,特意为盟主加更!)

_(:з」∠)_东林党阉党都要熊熊死比较靠谱。以下是熊廷弼的死刑判决书,主审人不是什么阉党哦,反而是大名鼎鼎的东林三君之一的邹元标。

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会审辽东经略熊廷弼巡抚王化贞罪状具狱词言奴酋猖獗辽阳失陷拔化贞于监司起廷弼于田间畀以军旅重任二臣被非尝宠遇宜同心戮力誓灭此而朝食不虞其相闹一场挈河西拱手送奴竟以一逃结局也王化贞受命于败军之际广宁危若累卵只乎撑持八阅月人谁不怜之但朴实不知兵用虏而反为虏用用间而反为问用叛逆孙得功辈日侍左右而不悟认贼作子声声立战贼尚在百里之外而弃广宁如敝屣匹马宵遁哀哉化贞有忧国之心而无谋国之智有吞胡之志而无灭胡之才事已至此安所逃罪宜服上刑以正厥辜若熊廷弼才识气魄睥睨一世往年镇辽而辽存去辽而辽亡关系匪轻再起经略赐剑赐蟒侑以金帛饯以九卿受此异数何以仰答眷宠迨其初出春明即邀有控扼山海之旨识者已知其无意广宁矣抵关以后虽言我兵不宜浪战西虏不足尽信永芳降情之叵测广宁人心之不固语语若持左券独其刚愎之性虚憍之气牢不可破以争毛文龙功罪一事开衅化贞水火之形既分玄黄之战遂力笔锋舌枪相寻不已守备之计等闲置之虏骑一来错愕不知所出飞檄催战盖曰胜可以成吾之名败亦可以验吾之言也不知封疆大臣破坏封疆国有定律百口何辞廷弼试扪心一思比之杨镐更多一逃比之袁应泰反欠一死若厚诛化贞而廷弼少及于宽政不惟无以服天下万世之心恐无以服杨镐袁应泰之心矣宜用重典以警将来奏入诏依拟时南京十三道御史王允成等亦合疏言经抚同罪国法不可不正报已有旨

夫议通海运、而并设陆运以防海运之不虞、允为全虑、但陆运必不可行、葢山海关抵辽阳约千里。

内自关达广宁数百里。皆冈岭河磵。自广宁达三岔河。又多沮洳。每小车载米三石。

已尽人车之力。日仅行一四十里。计往回四十馀日。辽中店食价五分不得一饱。

每车两人一驴。日约费银一钱二分。是价银五两而得米三石也。去年辽海间往套运粮、取用民车民牛、几激大变、今仍用之、误耕农而抛荒田地。

辽怨未息也。自套起至辽至渖至开铁或二三百里。或六七百里。车牛巳是累苦。

况自关至辽千里之远乎。即岁计该粮七十馀万石。总在葢套起运。见在车牛巳是置办不前。

而尚有馀剩车牛、到关洪运乎。骆驼惟宁夏极西一二地方出产他处最难养活。

与马骡遍地出产而易养者不同。买及千头往返万馀里、动辄经年。而养又未必活。

即活矣而每头短运可三石。若长运月运岁运仅可一石五斗。而费视车牛所减能几。

愚亦以为未可也。然此犹可言也、自关外至杏山以北。一线之路。左海右边边与路相去远者十馀里。

近仅四五里。一路墩烽失守。哨探俱绝。往往远子装我巡路人役。截掳裔民。

今闻车夫骡马在途。势必聚众来抢。我少发兵。不足护卫。多发兵则往来奔疲。

计运粮十万石。往返数百回、而人马累死者不可胜数矣。国初岁挽漕粮数百万石。

全由海运委难常恃。故开胶莱运河为稳久之计。然运道虽止而淮登裔民买卖来往于成山嘴之间者固熟路也今山东买粮既难如数、势必截漕于淮。

再截于天津。而截漕于淮。则成山嘴为必由之路。必犯之险。即不幸而稍或损失亦所不能顾者。

况粮少而行之以暂。与国初事体不同。至绝漕于天津。则或由中道。或由北岸。

径趋葢套。与三岔河起卸。正不必从山海关起陆而犯前难也。登粮至葢州套、莱粮至三犋牛为远、必欲尽卸葢州套、海葢道之议、良可允行、若论愚见、国初运粮、自登莱旅顺海葢三岔河入、循辽渖而北。

直抵开原之老米湾。此故道也。今即不能抵开原。而三岔河则确确可到者。

查葢州套至辽阳二百七十里。三岔何至辽阳一百六十里。方谓葢套比三岔河为远。

而可更言北汛口也。总之登莱粮运。俱当定以葢套收卸为主至谓官运有限、民运无穷、欲听商民自运贸易。

宽其文法。许带货物一二。此富辽之策也惟辽左河东河西千里瓯脱、仅仅傍城就近耕种、而一岁所出、仅支本地一岁之用。

如遇小歉。便作大耗。以别无来路也。去年颇有收、自客兵一到、米价斗值三钱。

今春农作方兴。忽遭奴酋虎憨两祸并来、人人逃窜、谁敢耕种、及事小定、又若无雨、比及获雨、而耕种又巳过时、惟可种豆与杂粮。

后面天时又不可知者。纵使民间蓄有馀粮、何可再括以喂馋军。而况乎其无馀也。

此其不可行。亦不必行者也。以上数议、皆手处实欵答、以备采择、至愚见、亦有欲请教者、谬附于后、夫运粮与用兵为终始、今自败衂以来、一人一马、一甲一刀、一枪一箭一铳、东边一城一堡一墩一寨等项、俱要从新做起、而兵期未可卜也。

然则运期可卜乎。似应急造海船。为经久计。假如造船四五百只。费不过三万馀金。

既可长用。而事完又可变价。此不可不预计也。漕粮未可常截。登莱两郡未可全恃。

则广籴于淮阳一带、由海道运顺保河间、临德一带。由运河入海运。永蓟一带、由滦河入海运。

以济截漕登莱之穷。此又不可不预计也。前与官赐初偶计辽饷岁该七十馀万石、此每军日计二升。

专以本色言也。今闻尊意欲以本色兼折、三十五万、亦可足数、是军日一升也仓升视民升仅七合。

何以饱军腹。而银又不可食。且军日支饷五分。除米二升、尚有应支折色为塩菜薪水之资。

即谓乐领折色。未有束腹减口一至此者。愚谓七十馀万之外、尚望宽拟一二十万之数、然后七十馀万可保其至辽而无亏、若拘定实数、一或差池、而所误多矣、此又高明之所宜酌也、

答李孟白督饷 【 海运】

夫议通海运,而并设陆运,以防海运之不虞,允为全虑。但陆运必不可行。

葢山海关抵辽阳约千里,内自关达广宁数百里,皆冈岭河磵。自广宁达三岔河,又多沮洳。

每小车载米三石,已尽人车之力。日仅行一四十里,计往回四十余日。

辽中店(没人的荒地哪来的店?你以为是现代运输?)食价,五分不得一饱。每车两人一驴,日约费银一钱二分,是价银五两,而得米三石也。

去年辽海间往套(指辽河套)运粮,取用民车民牛,几激大变。今仍用之,误耕农而抛荒田地。辽怨未息也。

自套起,至辽至渖至开铁,或二三百里,或六七百里,车牛巳是累苦。况自关至辽千里之远乎?

即岁计该粮七十余万石,总在葢套起运。见在车牛,巳是置办不前,而尚有余剩车牛,到关洪运乎?

骆驼惟宁夏极西一二地方出产,他处最难养活。与马骡遍地出产而易养者不同。买及千头,往返万余里,动辄经年,而养又未必活。即活矣,而每头短运可三石。若长运,月运岁运仅可一石五斗。而费视车牛所减能几?愚亦以为未可也。

然此犹可言也,自关外至杏山以北,一线之路,左海右边,边与路相去,远者十余里,近仅四五里。一路墩烽失守,哨探俱绝。往往远子装我廵路人役,截掳裔民。今闻车夫骡马在途,势必聚众来抢。我少发兵,不足护卫;多发兵,则往来奔疲。计运粮十万石,往返数百回,而人马累死者不可胜数矣。

国初岁挽漕粮数百万石,全由海运,委难常恃。故开胶莱运河为稳久之计。然运道虽止,而淮登裔民,买卖来往于成山嘴之间者,固熟路也。

今山东买粮既难如数,势必截漕于淮,再截于天津。而截漕于淮,则成山嘴为必由之路,必犯之险。即不幸而稍或损失,亦所不能顾者。况粮少而行之,以暂与国初事体不同。

至绝漕于天津,则或由中道,或由北岸,径趋葢套,与三岔河起卸,正不必从山海关起陆而犯前难也。

登粮至葢州套,莱粮至三犋牛为远。必欲尽卸葢州套、海葢道之议,良可允行。

若论愚见,国初运粮,自登莱旅顺海葢三岔河入,循辽渖而北,直抵开原之老米湾,此故道也。

今即不能抵开原,而三岔河则确确可到者。查葢州套至辽阳二百七十里,三岔何至辽阳一百六十里。方谓葢套比三岔河为远,而可更言北汛口也。

总之,登莱粮运,俱当定以葢套收卸为主。至谓官运有限、民运无穷,欲听商民自运贸易,宽其文法,许带货物一二。此富辽之策也。惟辽左河东河西千里瓯脱(这里倒是说空旷了,但是指辽河的东西千里,到不到辽西走廊还两说),仅仅傍城就近耕种,而一岁所出,仅支本地一岁之用。如遇小歉,便作大耗,以别无来路也。

去年颇有收,自客兵一到,米价斗值三钱。今春农作方兴。忽遭奴酋、虎憨两祸并来,人人逃窜,谁敢耕种?及事小定,又若无雨;比及获雨,而耕种又巳过时;惟可种豆与杂粮。后面天时又不可知者。纵使民间蓄有余粮,何可再括以餧馋军?而况乎其无余也。此其不可行。亦不必行者也。

以上数议,皆扌?处实欵答,以备采择。至愚见,亦有欲请教者,谬附于后。夫运粮与用兵为终始,今自败衂以来,一人一马、一甲一刀、一枪一箭一铳、东边一城一堡一墩一寨等项,俱要从新做起。而兵期未可卜也。然则运期可卜乎?似应急造海船(看清楚,船都没造够!),为经久计。假如造船四五百只(是缺四五百只船!),费不过三万余金。既可长用,而事完又可变价,此不可不预计也。漕粮未可常截,登莱两郡未可全恃。则广籴于淮阳一带,由海道运顺保河间,临德一带,由运河入海运。永蓟一带,由滦河入海运,以济截漕登莱之穷。此又不可不预计也。

前与官赐,初偶计辽饷岁该七十余万石。此每军日计二升,专以本色言也。今闻尊意,欲以本色兼折,三十五万,亦可足数。是军日一升也。仓升视民升仅七合,何以饱军腹?而银又不可食。且军日支饷五分,除米二升,尚有应支折色为塩菜薪水之资。即谓乐领折色,未有束腹减口一至此者。愚谓七十余万之外,尚望宽拟一二十万之数,然后七十余万可保其至辽而无亏。若拘定实数,一或差池,而所误多矣。此又高明之所宜酌也。

与登莱道陶副史 【 海道运粮】

顷陈中素,直指附寄门下一禀:言收粮阴同知,畏经畧,如刀锯鼎镬,勒令山东运官将船尽赴三岔河交缶?阝,当速为变置,不可以一朝留。又言此河逼近虏穴,即前日遣人斫断浮桥,杀官役三百余人之处,粮至抢掠杀伤,固自难保。且由葢套至河三百里一路浅碍,向无船行,无人识路,飘磕之患,又不可测云云。

何信之轻、而言之易也?!(明朝官僚的奏折文章充满这种扯皮撒谎)

奴遣人断浮桥、杀官役三百余人,是何年日、出何塘报?

自葢套至娘娘庙,由海汊中行;自庙人河宽五六里,深不可测;何处浅碍飘磕?何曾船行无路?此近日陈张两同知亲勘甚的,图说甚明。而运官为是言,以欺门下者,过也。

当时朝廷宜发数十万于登莱,召买本色,络绎渡海,亦非难事。何持陆运之议,久而不决?(看清楚,有官僚就是想要陆运!)

至既行海运,而尚多疑虑也。不然何船自天津中道、乐亭北岸来者,皆由套至河,不浅碍飘磕,而东船独浅碍飘磕?

粮从芝麻湾及海口来者,皆逼近虏穴,不抢掠杀伤,而东人独抢掠杀伤?

况据陈张两同知面禀:六月初一日自套发船,初二日即抵三岔河岸。今其言曰:发去多船五六十日,不见一只回。还不更说梦之甚耶?

葢套至辽阳二百七十里,三岔河至辽阳一百五十里。船运大者七百石,小者三百石。车载两牛者七石,独牛者三石五斗。难易迟速,不待较量。

前者饷部会同督抚,题升译监正为通判,于三岔河专管收卸。岂明知抢掠杀伤之不保,浅碍飘磕之难测,而故欲置此?

以为东人苦,诚念车载道远而取捷于此,以稍分其难也。顷沈阳乏食二日,不佞中夜痛哭。亟檄运船分移三河交卸,以图捷速。后饷部移书言粮以过海为难,多运一迥为幸,若槩卸三河,便少海运一迥。不如以大船载七百石者卸套,载三百石者卸河,庶几两便。而不佞即欣从之,未肯过执。若轻信捏词,遂欲变置一官,而并以为三河收卸,非所愿闻也。去年门下曾争葢套矣。今日之三河,前日之葢套也。门下虽未履其地,但虚心以观天津、乐亭、海口芝麻湾各处之如何,而自可以折东人之妄,不待其辞之毕矣。

皇明经世文编卷四百八十二终

皇明经世文编四十九

王崇之

辽阳时政疏

洪惟圣朝爱飬臣民,官有常禄,军有月粮,此外又有折俸钞贯冬衣布花,恩至渥矣。

辽东阻山隔海,官军俸钞布花,皆仰给于山东河南十一卫,自山海关陆路运到(文盲看不到陆运啊);河南十四卫,自登州海船运到;两得利便。

然河西常勾给散,河东拖欠数多者。葢以陆路无虞,海运废弛也。

查得旧制造月海船一十二只,官吏奉职,依期运到。虽全伍军士,皆获饱暖。近来船只损坏者,无人修理。钞布拖欠者,不肯补还。

至成化十三年,海运不通,官军绝望。(海运断了啊!文盲)祖宗制度。废弛尽矣。

以故军士冻馁流离,缺伍者多。官员剥军自养,废职者众。信乎其然也。

如驿逓盐铁所,俱无月粮。止赖赏赐土官达官,闲有半俸。又系无子,人数专赖俸给。又廵哨守台画夜在边,尤为寒苦。近因各处灾伤,幸蒙皇上悯念元元,遣使发仓赈济,所以固邦本、重民命、安地方也。

今边储预备少积,别无赈济。官军合得粮饷,尚不可得,不无有孤恩典。

查得自成化十二年前,共拖欠官军俸赏钞六百一十一万三千一百七十锭,布七十七万二千六百余疋,绵花二十八万二千一百余觔。

先该抚按官累次奏乞,令布政司起倩夫脚解到。每件量价值折银,补还户部。议得陆运艰难,节行本司查勘定夺,造船攒运,补解厺后。

但彼处官员视为泛常,畧不用意。

夫衣食切于人身,不可一日有缺。今迟以数岁不能补给,至此处饥寒之苦,彼处积无用之地。陆路既称难来,海运见今无船,则穷边官军。何所抑赖哉?。。。。。。近因贼情紧急,廵抚总理粮储官不得巳,恐缺军饷,会议于定辽金复等处十一卫军余输运,动调一万余人,往回一二千里。每米一石,顾脚盘费,多者要七八十钱,少者亦不下五六十钱。河东之地,远近骚然。各官虽用心催攒,但山涧险阻,车辆不通,止是牛畜驮负,力疲财殚,卒难毕集。(文盲看不到陆运!)

第六章 对广宁失守的处理结果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在心里默念了两次,都感到这话说得太好了,看来皇上年纪虽然不大,但见识却已经不低了。但结合皇帝后面说的话一思量,原来皇帝还是在说熊王的事呀。

官应震精神一振,站起来出列来到中间道:“陛下此语,可谓一语中的,讲尽其中曲直,直指人心,可称之为绝妙好辞。臣为大明贺,臣为我朝列祖列宗贺,天降圣君,中兴大明。”说罢拜倒在地。

群臣也一起拜倒:“臣为大明贺,臣为我朝列祖列宗贺,天降圣君,中兴大明。”

朱由校站起来道:“朕愿与诸君,共同努力,中兴我大明,扬威于天下。”

众臣齐道:“中兴大明,扬威天下。圣上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等大家重新坐好后,开始步入正题了:“关于熊廷弼和王化贞的问题,各位大臣也已经讨论了几天了,朕听你们讨论,两方都有些道理。朕想说的其实是两个问题,第一是各位保熊也好,保王也罢,都是出于公心吗?都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而提出的建议吗?”

这话可就有些重了,众官一时皆沉默。一会儿后,徐光启站起来说道:“皇上,老臣听皇上所言后扪心自问,臣保熊廷弼不是因为他无罪,而是因为臣觉得他确实有罪,但罪不致死,故而臣觉得保熊廷弼是全然出于公心。”

其他人一听,是呀,我也可以说确实出于公心,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皇帝你又如何得知呢?众人正欲仿效徐光启,却不料朱由校说道:“先生无党无派,这个朕是深知的,先生所言,当然是出于公允。然而还有些人,难道心中没有门户之见吗?佛法说明心见佛,今日朕想让各位爱卿们直指内心,你们真的是没有存任何门户之见吗?不用急于表白,想一想,仔细想一想再回答。”

群臣沉默,朱由校却根本不等他们说话,又接着说道:“第二个问题,熊王二人丢弃了广宁,这就是罪,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罪就是罪,既然说过功罪一体,那要斩就两人皆斩。至于是因为能力或者态度而导致的失土,这是另一回事了。”

这等于是给熊王二人的事定下了调子,不用想着救一个顺便坑一个,要救两个都救,要杀两个都得杀。

群臣继续沉默,殿内一时落针可闻。朱由校一点也不着急,先等着吧,总会有人先沉不住气的。

终于,叶向高站起来说道:“陛下,臣思之良久,二人失掉辽东,按律当斩。”老人家心里其实很不好受的,王化贞终究算是他弟子,但失土之罪,他觉得斩首已经是很轻的了。

罕见的,叶向高发表意见后,并没有人出列附和。杀一人保一人大家都没有什么,但到了两个一起杀的时候,都觉得太残酷了。当然,他们觉得残酷的显然只针对他们想要救的那个人。

方从哲见此情形,只好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觉得两位失广宁,固然有罪,然罪不致死,臣恳请陛下让熊王二位戴罪立功。”

徐光启也站起来说道:“臣附议。”越来越多的大臣们也纷纷说道:“臣附议。”

朱由校笑了笑,大臣们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对着方从哲道:“首辅,二人可是丢失了广宁?”

“正是,不过二位之所以失广宁,是因为……”

朱由校不客气地打断了方从哲的话:“既然是二人丢失了广宁,那失土之罪,按律当如何?”

“失土之罪,按律当斩,可是事出有因,二人……”

朱由校继续打断:“既然按律当斩,那就判二人斩首示众,还要多说些什么呢?”

群臣本来想,要救熊廷弼,就要救王化贞,反之亦然,不料皇帝竟然直接判了二人斩刑。象徐光启这样一些无党派的人,不过觉得可惜,而象左光斗这些人则就很失望了,这个结果虽然坑死了熊廷弼,可是同时也把王化贞搭在里面了,这怎么行呢?

左光斗出列道:“陛下,熊王二人失了广宁自然是实,但二人之所以会失广宁,并不能全部怪他们,请陛下明查。”

朱由校大喜,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于是说道:“当日本兵张鹤鸣亦有罪,这个朕已知晓,既然左御史提出来,那大家就来议一下吧。”

左光斗心里大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呀,你不要曲解我的话好吗?可是难道他敢这样说?他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说道:“本兵确实有罪,而内阁亦应同罪。”

他既然已经把张鹤鸣坑了一把,那就顺便把方从哲也往下拉一把再说。

方从哲站起道:“臣亦有罪,请陛下责罚。”叶向高和韩爌也站起来请罪,孙承宗是广宁失掉后才进的内阁,当然与他无关,何况他现在还在山海关巡视,所以内阁三人都一起请罪。

朱由校对刑部尚书王纪道:“黄卿觉得应该给他们什么惩罚才合大明律呀?”

王纪站起来说道:“张鹤鸣身为本兵,罪应该革职,至于内阁中三人,则可以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朱由校站起来说道:“拟旨:熊廷弼,王化贞罔负圣恩,丢失辽东,按律判二人斩首之刑。张鹤鸣身为本兵,革除各职,永不叙用。方从哲,叶向高,韩爌罚俸一年。另命黄克缵为兵部尚书。”张鹤鸣因病请辞后兵部尚书没有补上(孙承宗是兵部尚书衔,并不管兵部),而黄克缵在魏忠贤的资料中并不属于哪一党,所以趁这个机会把他扶上来。

众人见皇帝直接下旨,这下就有些慌了,可是皇帝说得有理有据,根本无法辩驳,于是大家只好走感情路线,方从哲为首,众臣一起跪倒道:”请陛下法外开恩,饶过二人性命。“

朱由校道:”二人该斩就应判斩,这个是没有办法的,至于法外开恩的问题,那要看朕愿不愿意了。“

众人听得皇帝口气松动,立即道:”恩出于上,请陛下垂怜。“

朱由校知道大家都有兔死狐悲之感,这个他能理解,于是他说道:”前旨明发,行刑可以稍后,先让他们两人在牢狱中好好思量一下吧。“

众臣大喜,只要当时不杀,那后面再杀的可能性就会小一些了,于是大家一起山呼万岁:”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各种求,谢谢支持!作者想让熊王二人都能重新发挥作用,如是读者朋友有不同意见,请大家在书评区发表下,我会选择大家认为最好的方法来处理。

第七章白莲教乱

天启二年二月初七日,山东兖州府、济南府、东昌府发生地震。官员上报,地震各处有声如雷,地裂泉涌,鸡犬鸣吠,墙屋倒塌。地震甚至波及到了河南河南府、开封府、归德府。到三月初七日,济南府、东昌府的历城等地又发生地震,并连震三日,倒坏民居无数。

二月初八,朱由校接到急报后,立即下令给山东巡抚赵彦,要求山东各地首先要保证灾民有吃有住,因地震而死亡的灾民要及时安殓,地方秩序要尽快恢复正常。

到四月初,赵彦回报,灾民已经安排妥当,各处初安,请皇帝免除地震各地赋税。朱由校下旨,免除当地赋税,由山东地方进行抚恤。

五月,在朱由校的授意下,户部左侍郎陈大道等合词为原任大学士张居正请恤,列其二十项功绩。皇帝也认为张居正辅政十载,天下大安,“功不可泯”,准复原职,予祭葬,谥号酌改,房屋未变价者准给子孙奉祠居住。

而这时,方孝孺十世孙方忠奕以贡来京,伏阙上书。皇帝下旨:方孝孺忠节持著,既有遗胤,准与练子宁一体恤录。

这两件事,给了群臣一个信号,皇帝准备将前面的一些案子翻过来,远的到成祖时的方孝孺和练子宁,近的到万历朝的张居正。朱由校想要改变大臣们的思想,先要让大家知道,自己并不忌惮修改祖宗之法。

这事才刚刚发酵,引起一些人的忧郁或者思考,尚未形成大的影响,这时候山东急报,五月十一日,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带着曹州府一带的白莲教徒造反了。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又惊又喜,惊的是地震抚恤已经基本到位,现在山东又不是没饭吃,为什么要造反呢?喜的是近卫军终于可以再搞一次实战了。

他下旨山东巡抚先谨守各处,由近卫军前来平乱。再召来近卫军众将,大家一起商量山东平乱策略。近卫军上次在辽东和建奴打了一仗后,信心大增,觉得建奴亦不过如此而已,何况山东流民,现在山东民变,大家都想带兵出战。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设立京营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拱卫京师,一般来说京营是不出京的,上次去辽东是以护送熊廷弼的名义,去西南也是以护送秦良玉的名义,而现在全部近卫军出战山东,不用想,大臣一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还是只能出去一部分兵力,不过山东民变也应该只需要出少量兵力就可以平定了。

但是由谁统领出战就发生了争执,杨光夔上次没有出战,这次坚决要求要去山东,而杨光皋几个上次出战了的,也不想留在军营里训练,想再去山东建功。很快在皇帝面前就吵成了一团。只有满桂,还在和近卫军士兵进行磨合,倒是没有请战。

朱由校知道杨光夔心软,所以上次就没有派他去辽东,这次去山东总不能又不让他去,可是其余的人呢,不去心里肯定会不爽,当然他们不爽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但自己还是想锻炼他们一下,为下次和建奴做战积累一些经验才好。

这时卢象升发言了:“陛下,微臣觉得,平定山东之乱要的是快,不要让其它地方的白莲教效仿才行,兵力并不需要很多,臣请前去观战。”

又多了一个抢肉吃的,近卫军众将都眼巴巴地看着皇帝,希望皇帝能派自己去山东。朱由校也感到麻烦,于是只好安慰大家,很快就会进行近卫军扩编,没有去山东平乱的人下次一定让他去打建奴,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皇帝决定山东平乱就由老好人杨光夔去,反正他心软,自己国内的人还是少杀的好。

五月十三日,皇帝下旨,杨光夔升为近卫军都指挥使(正二品),杨光皋升为近卫军都指挥同知(从二品),周遇吉,曹文诏升为都指挥佥事(正三品),满桂依然是镇抚(正五品)。杨光夔与曹文诏带兵前住山东平乱。侍读学士(从五品)卢象升为监军。

杨光夔与曹文诏共带一个骑兵营,两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辎重营,于下旨当日即起程前往山东。这样京师里就只留下两个营的正兵,内阁和兵部提出异议,觉得京师兵力太少,恐有不测之祸,朱由校回道:”京师之固,在德不在险,再说现今不是还有入卫京师的北京京操班军吗?朕相信足以守卫京师了。“众臣又不能对皇帝说京操班军其实根本没有战斗力,全是垃圾,那皇帝就会说,为什么会是垃圾呢?你们平时为什么不说呢?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近卫军大部离去。

朱由校前世所学的教科书告诉他,山东的民乱不是造反,应该叫起义,从历史的角度看是应该肯定的,所以他告诉诸将,只要将徐鸿儒抓住就行了,其余的皆不可杀,遣散就可以了。诸将(除了杨光夔,他恨不得一个都不杀)虽然腹诽却不敢反对,领命而去,卢象升倒是提出应该杀其头目,但也被朱由校否决了。

接着详细情况报了上来,徐鸿儒自称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成兴胜元年,封陈灿宇为右丞相,封弟弟徐和宇为英烈王,另外还设有都督、总兵等官职,他们攻下县城什么的,直接开仓放粮,领取了粮食的就要和他们一起造反。他这才明白,不是官逼民反,而是邪教造反,是想要夺大明的江山,这怎么行呢,你即使是正义的,也不可能我把皇帝让你当吧。这时近卫军已经出发了,他立即命人追上去传旨:参与造反的所有重要人物,除非自首,否则全部杀死,首恶绑来京师,凌迟处死并灭其三族。并传语近卫军将领,若遇反抗,不管对手是什么人,均不可心存仁慈而留手,但如果敌人投降,不可以杀良冒功,近卫军不以首级论功劳。近卫军将领对此深表拥护,这比前一个命令当然是好得多了。

各种求,谢谢支持!作者并不认为所谓的起义就是正确的。

第八章 一边倒的战事

朱由校在前世,对邪教是深恶痛绝,深知邪教擅长蛊惑人心,洗过脑后的教徒根本不能以常理来解释他们的行为,所以决定一定要杀鸡儆猴,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邪教头目。

近卫军于十三日出发,路上以每天三十多里的速度前进,六月初五即进入兖州府境内。卢象升一路上真的只是以旁观者自居,他会亲自收容掉队的士兵,也会给士兵体弱的士兵背武器什么的,和士兵的关系倒是打得火热。但他绝对不参与策略制定之类的事,杨光夔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时徐鸿儒带着白莲教徒已经在五月十三日攻占了郓城,郓城知县余子翼闻风丧胆,根本未做抵抗,直接带着家小仓皇逃遁。然后白莲军迅速攻下巨野。大军所到之处,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短短几天,便发展到数万人,各地官僚地主惊恐万状,纷纷逃亡。

六月初一,徐鸿儒挥师东进,渡过运河,攻克邹县,署印通判郑一杰携家而逃。接着,继续攻击滕县,知县姚之胤望风而遁,白莲军声威大振,各地教民和失地贫民纷纷加入,队伍很快发展到几十万人。

邹、滕二县北邻济宁,南接徐州,是运河漕运的重要地段,被占之后,使得漕运几乎瘫痪。不过近卫军并没有直接扑向邹县,而是先攻其发源地郓城。

六月初七下午,近卫军赶到了郓城城下,曹文诏先带骑兵绕城一周,骑兵们举着大旗,上面写着“只除首恶”和“胁从不究”,而且还让嗓门大的士兵一路喊过去:“皇上有旨,只除首恶,胁从不究,明日攻城,请乡亲父老从南门离开。”晚上在郓城的三面扎下营寨,只留下南门不驻守。

当天晚上,大量义军和民众从南门逃跑了,只留下少量的死硬分子,所以第二天早上,炮兵才放了两炮,根本没打到城墙,城里的人射了几箭后就投降了。曹文诏先将几个带头的杀掉后,就留了一旗步兵维持秩序,大军立刻转向巨野。一样的程序,不过还没有开始攻打,巨野就投降了。

这次杨光夔不让曹文诏杀人了,认为既然都投降了,再杀人就不好了。曹文诏没有办法,只好将头目们都关了起来,让闻讯赶回来的官吏自己处理。

大军休整一夜,立刻向济宁出发,然后直扑邹县。这时白莲军已经有了几十万人,声势浩大。六月十二日上午,近卫军赶到了邹县城下。

曹文诏这次没有绕城一周,只是将写着“只除首恶”和“胁从不究”的大旗摆在军队的最前面。因为白莲军已经在城外布阵等候了。虽然有甲的没有几个,武器大多是农具,但架不住人多呀,杨光夔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三万人,这下心里有些打鼓,这么多人,就是不动让近卫军杀,那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杀完呀。

杨光夔带两个步兵营和炮兵营在中间,曹文诏带的骑兵营在两翼。刚排好阵,白莲军就冲了上来。

在乱哄哄的白莲军离步兵约七十步时,杨光夔就下令分段射击。火铳击发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烟雾,使得前面的白莲军愣了一下神,然后就见旁边的同伴一个个倒在地上,大家发一声喊,向后边逃去。

烟雾散去时,近卫军面前已经没有了站着的活人,远处是狼奔豕突远遁的白莲军,杨光夔命令停步装药,装好后继续排成六列紧密纵队便步前进。两侧的骑兵也都没有冲击,依然和步兵保持同步。

前进一会后,前面出现了阵形森严的步兵,大约五六千人,都着棉甲,有些头目竟然和近卫军一样身着铁甲。他们手里拿着的也不再是农具,而是长枪,刀盾之类的,一面大旗上写着“英烈王”三个大字,原来是徐鸿儒的弟弟徐和宇。

徐和宇看着对面的近卫军,都着铁鳞甲,拿着火铳,心里不由鄙视,他们前不久攻击邹县的时候,明军也是差不多的样子,铁甲耀眼,刀枪锐利,可等到一接阵,面对拿着锄头的义军,立即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了,倒是给义军送了大量的军需,看来今天又是一样的运输大队长来了。

徐和宇命令吹响号角,义军慢慢地向前走着,大约一百步时,号角猛地一停,然后又是一响,义军口中怪叫着,向前冲去。杨光夔这次镇定了许多,等义军到了大约五十步时,他手一挥,鼓手将鼓猛地敲响,各司长叫道:“分段射击第一段。”炮兵旗长也大叫:“开炮。”

在清脆的火铳声中夹杂着火炮的怒吼。前面的义军几乎全部倒下,大多数都死了,少数没死的义军在地上辗转哀号,更让后面的义军不敢继续上前。没有中弹的义军愣在阵中,看着旁边哀嚎的同伴和密密麻麻的尸体,连向后逃跑都忘记了。

后面的义军犹豫了一下,在号角的催促下,望着后面不远处的督战队的大刀,又鼓起勇气,向前冲去,鼓声响起,火铳声响起,又倒下一片。号角更急,义军不停向前冲去,炮声和火铳声交替响起,阵前的尸体越积越高,流下的血已经让冲上来的义军脚底开始打滑了。

三十分钟里,近卫军每人已经发射了二十发子弹,这对于每分钟大约可以装填发射三发子弹的近卫军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而火炮也发射了二十多次。之所以只有这么少的射击次数,主要是敌军冲击速度太慢,而杨光夔又不准士兵前进歼敌。

终于,徐和宇的精兵也撑不住了,向后开始溃退。曹文诏一声令下,带着左翼的骑兵开始追击,几乎同时,右翼的骑兵也开始冲锋。杨光夔则发布命令,步兵装药后便步前进,遇到零星敌军,都是用刺刀解决掉,辎重兵跟在后面救治伤员,收拾丢弃的刀枪等武器,并将敌军尸体上的棉甲扒了下来,遇到受伤的敌军,一刀杀死,但不砍首级,这个是来之前皇帝吩咐过的,国内战争,一般不准砍首级,计功采用的是任务完成程度的方法,首级交上去是没有功劳的。

求推荐收藏,谢谢支持!作者觉得任何起义,都要最快扑灭,绝对不能拖。

第九章 一月平教乱

骑兵的追击使得白莲军四处逃散,曹文诏紧盯着徐和宇的大旗,这些鱼腩兵他没有兴趣,只有这个什么鬼英烈王倒是可以捉来玩玩,顺便把邹县攻下,小功一件,聊胜于无吧,所以他吩咐压住速度,不要太快,只是紧跟在徐和宇的后面。

徐和宇根本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败了,自从起事以来,无论是哪个地方的官兵,都是一触即溃,这个什么近卫军怎么这么厉害呢?如果让曹文诏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不是我军太厉害,而是贵军太垃圾。”

徐和宇终于要逃到了吊桥上,他边跑边喊:“升起吊桥,快升起吊桥。”而曹文诏一直压着近卫军骑兵的速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吊在大旗后约三十步的地方,见徐和宇上了吊桥,立即叫道:“加速,控制城门,拿下邹县。”一夹马腹,手中弓弦声响起,两支箭飞向城门边,将准备关城门的两人射倒在地,然后将弓放在背后,抽出一支标枪,将徐和宇钉在了城门上,这时他骑马已经跑过了城门洞,一阵箭雨射来,将马射倒在地,他在马倒地之前,已经从马上跃起,手里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箭支挡在外面。只见他几个起纵,人已经上了城墙,刀光一闪,将一名指挥射箭的贼将砍成两段。他手下的骑兵已经冲了进来,杀光了城门洞里的人,又射死了掌管吊桥的贼军。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一脚踢掉一个骑马的贼将,人正好落在马上,将刀一举叫道:“徐和宇已死,皇上有旨,只除首恶,胁从不究。”其它骑兵也一边高叫,一边向城内冲去。

等到杨光夔的步兵进城以后,曹文诏已经控制了四门,紧急审问白莲教首领后,才知道徐鸿儒正好去了滕县,于是传令大军休息,明日准备攻打滕县。

留下两个旗守着邹县,六月十五日快到中午时,近卫军赶到了滕县,从邹县来的败军已经带来了近卫军杀死了徐和宇的的消息,所以白莲军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杨光夔命令全军造饭,曹文诏依然是带骑兵绕城打旗子喊口号,城墙上的教民们看着外面耀武扬威的骑兵,听着他们喊的口号,神色各异。

下午一点半,攻城开始。主攻南门,其它城门各派了一个司的步兵和一个旗的骑兵,以防徐鸿儒突围。杨光夔先让步兵停在城下弓箭射程以外,然后将兵器司新制的攻城大炮推上前来,对着城门开火。实心炮弹重五斤半,号称六斤炮,打在城门上,将城门打得乱动,然后继续发炮,十几炮后,终于将城门轰成木块。然后调转炮口,炮弹打在城墙上,将城砖打成碎片,碎片将守军打得喊爹叫娘,纷纷向城内跑去。连续轰击了一百多炮,使得南门附近的城墙没有了一个白莲军。

杨光夔一挥手,辎重营迅速上前,用木板搭在了护城河上,然后又迅速退后,一队步兵拿着盾牌进入城门洞里,后面一队步兵拿着火铳紧跟着前进。盾牌兵刚出城门洞,大量的滚木擂石抛将下来,将几个盾牌兵打翻在地,后面的火铳兵上前就是一排子弹,将城门洞前面的人打散,然后发一声喊,挺着刺刀就冲了进去,后面杨光夔带着源源不断的步兵跟着冲进城去,路上遇到零散的抵抗,在子弹和刺刀面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很快就冲到了原来的县衙门前,这时几个人绑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大喊道:“不要开火,我们投降,这是反贼徐鸿儒,我们抓住他来投降。”然后一起跪在地上。原来是白莲军都督侯王、总兵魏七等人见势不妙,把徐鸿儒捆了起来来投降。

徐鸿儒低着头一言不发,杨光夔叫来刚才抓住的俘虏前来辨认,都说确实是徐鸿儒。杨光夔吩咐将他暂时押在县衙,派兵看护,然后让信号兵通知曹文诏迅速赶来。

曹文诏带来了在邹县抓住的白莲军骨干,再一次确认了确实是徐鸿儒,才终于放下心来。立即让曹文诏派出骑兵四处通告,徐鸿儒已经被抓,其余教众只要放下武器,就可以既往不究。

徐鸿儒被抓的消息由近卫军四处传开,使得大多数教民都放下了武器。而少数想要负隅顽抗的教民,在近卫军强大的火力下,也很快明白了鸡蛋是不能和石头碰的,一个个在死伤遍地后也投降了。

各地的官吏终于敢回到自己原来的驻地了,看着被破坏得不象样的城池,看着衙门里面教民们到处便溺的黄白之物,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了抓住的头目们身上,而地主们回到家里后也是一样,将各处的教民找些由头也抓了起来,送到衙门里要示他们赔偿自己的损失。

教民们基本上都是贫民,有什么办法可以赔偿地主乡绅们的损失呢?而这时圣旨下来了,皇帝说除非是造反的头目,有重大劣迹的,否则不准随便杀已经被抓的教民。

官绅们的怒火总是要找一个地方发泄的,既然一般的教民不能杀,那头目们哪个身上没有背负几条人命呢?那就查,查出身上有一条命的就直接杀掉,有多条命的除了杀本人,把其家人也杀掉,这样下来,山东地方的白莲教骨干几乎一扫而空。没有了头目,使得山东多年根本没有形成有组织的教事活动。

五月十三出发,六月十五就抓住了徐鸿儒,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平了白莲教乱,使得其它地方准备响应的白莲教徒感到很庆幸,暗自称赞自己忍得好,不然就要步徐鸿儒的后尘了。

杨光夔将徐鸿儒及其家人一起用囚车押解进京,近卫军就在邹县休整。进京以后,皇帝命令将徐鸿儒凌迟处死,其家人中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十五岁以下),其余全部斩首,参加造反的各级头目也一并被斩首,并将首级在山东各地传阅,传旨在全国范围内不准传播白莲教或者闻香教(白莲教别称),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求收藏推荐,谢谢支持!为感谢盟主及大家的支持,今天晚上加更一章,圆嘟嘟将开始他的旅程。

第十章袁崇焕的旅程(为感谢朕躬钦处军国事加更,一并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孙承宗来到山海关,先是在八里铺视察了重城的建造情况,然后一直往东巡行直到中前所。回到山海关后,他屏退众人,对王在晋说:”明初,你欲建重城,便是不欲出关夺回辽东之地,而且辽西诸地也准备放弃,莫非你准备永弃辽东吗?“

”回阁部,在晋以为,必有复全辽之力量,而后可复广宁,必有灭奴之力量,而后可复全辽。不然启无巳之争,遗不了之局,而竭难继之供,不可不虑。“

孙承宗也知道凭现在明军的力量,灭掉建奴只怕是力有未逮,于是又说道:”那明初要修重城是何意思,为何不加固山海关。“

”阁部,山海关有一段城墙修建在高岭之下,如此可使敌人居高临下俯视城内,故在晋在八里铺再修一道城墙,可将这些高岭包括进来,这样山海关就可固若金汤了。“

孙承宗在山海关确实看到了这段城墙,也知道这是一个隐患,于是又道:”新旧两城在八里之内,而旧城外又有城防壕沟和设施,如果重城的士卒发生溃散,那一不小心就会陷于自家的品坑地雷与坑壕之中,新旧两城之间,南面是水,北面是山,溃卒无路可逃,如果都拥于旧城之下,那到底是开门放他进来,还是不开门听任他们在外?“

王在晋道:”山上有三座山寨,若有逃溃可以奔向那里,而旧城也有三道关口可以进入。“

孙承宗终于找到了一个问题:”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明初为什么要为他们提供逃跑的便利?“

王在晋不慌不忙地答道:”重城里的几万边兵都是老兵,特别擅长逃跑,用两城的设置,既是依仗城池而稳定军心,又可借此来消减边兵溃散的念头。“

孙承宗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说可以逃回来,但是一来品坑地雷和壕沟使兵士难以逃离,二来王在晋如下令不可让溃兵进关,则重城如失,山寨更不可能守住,这样重城里的兵士如果想活命,就只能死守重城。

孙承宗很不满意王在晋的策略,却没有办法说服他。于是他找来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和主事沈棨。袁崇焕一进来就嚷道:”恩师,不可筑重城呀,于宁远驻扎五千兵力,以壮十三山的声势,然后派遣将领带兵去救援十三山。宁远距离十三山只有两百里,可以轻易占据锦州,如果不行再退守宁远,怎么能放弃十万难民?“

孙承宗看向沈棨,袁崇焕道:”沈主事亦同意学生的主意。“

孙承宗点点头:”这一切都要皇上圣裁才行。你们选退下吧。“

沈棨施礼后退下,袁崇焕却不跟着出去,反而满面不屑地说道:”恩师,您觉得这种事皇上能懂吗?“

孙承宗厉声呵斥道:”元素,你太放肆了,皇上也是你可以议论的吗?“

袁崇焕立刻跪下道:”崇焕出言无状,请恩师责罚。“

孙承宗道:”今上天生圣明,你不可因其年幼而出此无君无父之言,你退下吧。“

袁崇焕满脸不以为然地退了出去,心里想,老师老了,没有冲劲了,这个世界要看我们后生的了。

孙承宗回到京师后,将自己视察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包括与王在晋的对话,与袁崇焕等人的对话,当然省去了袁崇焕的不逊之言。朱由校听完后说:”十三山,是怎么回事?“

“陛下,辽东汉民不愿受建奴统治,锦州各地义民汇集在十三山自保,奴酋正在命李永芳攻打。”

“这事王经略是如何说的?”

“臣命他援助十三山义民,他说新败之军,不敢从陆路接应,他早已派觉华岛水师前去接应,现在已经接应出了六千余人,都是从十三山潜到觉华岛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袁崇焕的建议如何?“

孙承宗道:”臣觉得有道理,如能救出十三山的十万汉民,当可壮我军威,打击建奴的气焰。“

”如此甚好,就让袁崇焕去救十三山吧。那筑重城之事,卿觉得如何?“

孙承宗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于是想作最后的挽救:”臣觉得经略笔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筑重城不如筑宁远城,守在宁远则山海已在重关,神京遂在千里之外也,请皇上圣裁。“

朱由校笑了,他知道原来的历史上就是筑宁远,结果后金军从喜峰口侵入,一直打到了北京城下。而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打仗最终是打的国力,没钱就怎么都打不赢,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而王在晋的方案显然是最省钱的。

当然,他也要安抚一下孙承宗:”孙卿,朕准备给袁崇焕六千兵,前去搭救十三山的义民,你觉得如何?“

孙承宗知道这是交换,于是只好答道:”臣替那些义民谢过皇上牵挂的厚恩。“

第二天皇帝下旨,拔内帑八十万两,命辽东经略王在晋在八里铺修筑重城,并命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带兵六千,前住十三山,沿途接应辽东义民回到关内。

近卫军一部分在山东平乱,一部分在贵州平乱,所以给袁崇焕的兵只能从山海关里面挑。王在晋让袁崇焕自己挑选,袁崇焕挑选了赵率教和李承先。

赵率教原本是副总兵,但在辽阳之战中败逃,结果朝廷让他们戴罪立功,但职务就没有了。李承先官职是游击,向来有勇力,三人带六千兵,往宁远而去。

到了前屯,游击鲁之甲已经把十三山的六千难民安置在这里了。袁崇焕去见鲁之甲说:“皇上命我节制关外各部兵马,前去十三山,鲁游击可用少量人手驻守前屯,你随我去十三山吧。“

鲁之甲道:”卑职请佥事出示圣旨。“

袁崇焕怒道:”圣旨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鲁游击竟然畏敌如虎,莫非欺某掌中刀不利吗?“说罢将佩剑抽出一半来。

鲁之甲吓住了,于是答应自己率两千兵随袁崇焕前去。袁崇焕这才换了笑脸道:”他日领功之时,鲁游击可是会感激崇焕的。“

各种求,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孙承宗与王在晋的对话取自《三朝辽事实录》,而在《明史》中只有前面一段。

第十一章 十三山

一行八千人又走了一天多,终于来到了宁远。宁远城已经有些破败了,袁崇焕命人开始筑城。赵率教惊讶地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十三山吗?为什么要在这里筑城呢?“

袁崇焕笑道:”尔等可知兵法,十三山离此地一百余里,若我们前去十三山,建奴占据此地,我等后路不是全断了吗?这八千人到时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赵率教反驳道:”我们到十三山,打败建奴后即可掩护义民退到海边,建奴既败,又何力可取宁远?建奴若胜,难道我们还能回来吗?“

袁崇焕怒道:”兵书有云,未虑胜,先虑败,若我军败,则有宁远可以支撑。尔等休要咶噪,按我的意思做就行了。“

他是主帅,又是文臣,赵率教不敢再和他争辩,李承先则根本不管这些事,袁佥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而鲁之甲早就被吓住了,也是不吱声。

宁远城小,而且被破坏得不是很厉害,所以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基本上将城墙修复得差不多了。赵率教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每天看三四次建筑进度,却无法可施。筑好城后,袁崇焕召集三将,开始分配任务:”赵希龙你和李游击带兵四千,前去十三山,本官和鲁游击在宁远等两位凯旋归来。“

赵率教还没有开口,李承先忍不住了:”佥事,我们有八千人,为何只派四千兵去十三山呢?宁远守城,一千兵足矣,请佥事深思。“

袁崇焕道:”本官为尔等守住后路,尔等才能毫无顾忌地前住十三山,兵少如何守得住宁远,尔等将本官安危置于何地?“

鲁之甲道:”佥事,末将愿前住十三山。“他事后已经反应过来上当了,但形势比人强,他一小小游击,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反抗身为佥事的文官袁崇焕的,现在他只想离他远一点,免得到时又上了他的什么当。

袁崇焕瞪了他一眼,见他心虚地低下头才说道:”如何调兵遣将是本官职责,如何作战才是尔等职责,鲁游击不要搞错了。“

于是这场争论以袁佥事大胜而告终。赵率教和李承先带着四千人出了宁远城向十三山而去。

十三山在锦县东七十五里处,高大约两百丈,方圆大约二十多里,共有山峰十三座。这时围攻十三山的是李永芳带领的汉军,还有少量的后金督战队。

李永芳从四月开始围攻,三个月了,还没有攻下,而且还有大量的汉人从十三山逃到觉华岛等地去了。努尔哈赤已经派人骂过他一次了,可他也是没有办法呀,汉军战斗力差,而十三山有地利,他们的首领杨三武功好,为人义气,还懂些兵法,在汉民中威信极高。仅凭汉军的人数,又没办法将山团团围死,总会留有缺口,这样下去,一年也打不下来呀。

努尔哈赤显然不可能给他一年时间来打下十三山,李永芳绞尽脑汁,却没能攻下,只好用他最擅长的方法——策反。他派了部下混入十三山内部,结交十三山中有意投效后金的汉民,准备找机会作掉杨三,然后将十三山汉民一网打尽,他十天前派人进山,而这时,赵率教已经率军到了十三山附近。

十三山上,杨三正在召集几个头目开会。虽然李永芳攻不下十三山,但十三山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足够的兵器,食物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唯一的凭借就是地利,杨三先说道:“这样下去,我们要改变策略才行,各位兄弟有什么好的建议,都来说一说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不会投降建奴的,我准备晚上下山,跑到海边找条路,游泳也要游回关内。”这是杨三的结义兄弟刘一刀。

“一个人走不行,要走就要一起走,丢掉这里的兄弟姐妹们,于心何忍。”这是杨三的另一个结义兄弟张召云。

“建奴势大,我们现在粮食又不足,如果不行,不如我们先假装投降,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去吧。”这也是杨三的结义兄弟毕麻子。

“我哥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先假投降,以后再说吧。”这是毕麻子的兄弟毕三。

……

这时大家都把眼光投向杨三身旁的刘伯泽,他是个秀才,足智多谋,在十三山抗争的关键时刻毁家筹得大量米盐前来支援,深得杨三信任,隐隐是山中的二当家,他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投降是不行的,不管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人呀,是不能退的,退了一步就会想退第二步,退呀退呀就慢慢习惯后退了,建奴也是人,我们这么多人,最多一起死在这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想让我们汉儿剃发易装,做梦!”

众人都赞道:“刘大哥说得太好了,头可以断,发不能剃,死了还要去见祖宗呢。”

毕麻子也说道:“刘大哥一句话点醒了我,我一定要和建奴死拼到底。宁死不剃发。”

众人都叫着“宁死不剃发”,杨三微笑着道:“大家伙儿都这么想就好了,至于粮食的事,我们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我已经让李正去找王经略,算时间应该早就到了,很快就会有官兵来救我们的,大家再坚持一下就行了。先把自己的地段守好,不要让建奴有机可乘。”

毕麻子回到自己的防区大剑峰,脸色阴沉沉的。毕三跟在后面进了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个草棚子。房间里有人,一个二十多岁的文士站起来,对着毕麻子行了一礼道:“不知毕游击这次可有收获?”

毕麻子草草地回了个礼道:“李先生,杨三和刘伯泽都是死脑筋,想要和大金兵拼命呢,刚才我提议降了大金,差点露了馅。”

文士笑了笑道:“我早对毕游击说过,他们是不会降的,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做了杨三几个领头的,到时大家都听毕游击的,事情可就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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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攻山

这是李永芳派来的谍子李先成,他本来和毕麻子是熟人,知道毕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上山后他把李永芳的条件一摆出来,毕麻子一听可以封为游击将军,立即就动了心,他家九代都是平民,自然对将军这个称呼趋之若鹜,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可是我们人太少呀,能称得上是心腹的不过十多个人,我们大剑峰一共也才五百人,他们还不一定会听我的,如果要他们杀杨三,那是一定不会听我的的。”

李先成阴阴一笑道:“毕游击其实是想多了,你以为大家都是拥护杨三,想和大金对抗到底吗?错,他们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有一个杨三登高一呼,大家就应风景从,如果游击杀掉了杨三,然后说要带大家找一条更好的路,那他们也会听你的。”

毕麻子将信将疑,李先成又道:“只要毕游击找机会做掉杨三,自然就会成为新的头领,那时有大金的帮助,你还怕什么?”

毕麻子道:“做掉杨三,总要找个理由吧?李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先成笑道:“理由太好找了,就说杨三想用十三山的人邀功请赏,根本不管山下有大金的强兵,是想用大家的鲜血铺就自己升官的路,这样大家一定会乐于看到你火拼掉他的。”

毕麻子仔细想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好理由,于是他让外面的毕三将他的心腹们叫了进来。

一会儿,十五个心腹一起进了屋子,这些都是知道李先成的存在的人,加上李先成的两个从人,一共是十九个人。

毕麻子说道:“明日我准备做掉杨三和刘伯泽,你们可否愿意和我一起进退?”

众人自然异口同声地说道:“愿与毕大哥共进退。”

毕麻子道:“我知道各位都是好兄弟,为了让大家能够齐心合力,今天我们都把发剃了吧。”

这下众人倒不是一边倒地同意了,毕三用阴沉的眼神扫了一遍道:“我哥这个提议不是很好吗?难道还有人想三心二意,那可就别怪我毕三心狠手辣了。”

这下没有作声的人不能继续沉默了,一个心腹说道:“剃发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我们是担心如果剃发了杨三就会发现,那时他有了防备,就不容易做翻他了。”几个没有作声的连连点头。

毕麻子笑了笑道:“大家倒是不用担心这一点,李先生也是剃发了的,可是平时是看来出来的。”

众人看向李先成,李先成笑笑取下头上的帽子,果然周围的头发全都剃掉了,只在后面留下了一条短短的丑陋金钱鼠尾,李先成又戴上帽子,说道:“只要有帽子或者头巾,都是看不出来的。”

这下大家都没有办法,于是一起剃了头发,也许有些人心不甘情不愿,但既然上了这条船,那就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众人又一起商量明天的计划,毕三道:“明天是杨三巡视各峰的日子,一般都只有他和刘伯泽带着两个卫士,只要杀了杨三,刘伯泽又没有武艺,那就简单了。”

李先成道:“杀了杨三后,就说他想用大家的命来让自己升官,先把大剑峰的人心聚集起来,这样就可以把十三山搞乱了,我会派人去找李额附,到时内外交攻,可一鼓而下。”

计议停当,大家散去做准备不误。第二天早上,杨三和刘伯泽带着两个卫士开始了五天一次的例行巡峰。杨三忧心忡忡地和刘伯泽边走边谈,刘伯泽安慰道:“我们已经送信给王经略了,他总会派人来帮忙的。”

杨三道:“刘兄不用安慰我,其实我们都知道,朝廷官员只顾着自己,到时候有没有人理我们还真不好说呢!”

刘伯泽原来见惯了辽东官员的嘴脸,深知杨三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这时只能继续安慰道:“新皇登基,总会有些新举措吧,我相信朝中总会有些人对辽民有些许怜悯之心的。”

二人一路巡行,到了大剑峰,毕麻子已经在棚子里安排了十个武艺较高的心腹,由毕三带着,准备一举格杀杨三。他站在棚外迎接杨三一行:“三哥每次都亲自巡视,可真是辛苦了,先进来喝口茶吧。”

杨三笑道:“各位兄弟跟着杨三一起受苦,杨三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毕兄弟还这样说,可让我脸上挂不住了,茶就不喝了,就在这里看一下吧。”

毕麻子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妈的不会说话乱说些什么,他笑道:“大剑峰上诸事,还要请三哥示下,还是先进棚子里来吧。”

杨三听他这位说,于是迈步向棚子里走去,毕麻子暗喜,跟着后面却再也不敢说话,将将要进棚子之时,峰下却传来一阵喧哗。杨三大惊,转身就向外掠去,叫道:“怎么回事?”

大剑峰一个哨兵回道:“杨大侠,好象是官兵和建奴在下面打起来了,在主峰下面。”

杨三叫道:“加强戒备,小心又是建奴的阴谋,我先去主峰,要刘军师迅速来此。”毕麻了心里直骂李永芳和明军的祖宗八代,只差一点点了,你们迟一会儿打会死呀。

杨三赶到主峰,只见下面正打得热闹。原来赵率教想先派人上山去通知十三山,不料他不知道后金的军力分布,派的两个家丁正好走的是上主峰的路,而主峰下驻扎的正好是李永芳的本部,戒备森严,很快就被发现了。

赵率教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将上山报信变成了全面进攻。他带人直接往前冲,李承先则护住他的侧翼。李永芳部一直对付的是山上的十三山人,对山下面的那一边人手不多,然后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所以很快明军就占据了优势,后金汉军渐渐抵挡不住。

李永芳见势不妙,于是派人去向后金的督战官阿求桑求援。阿求桑对求救的人说道:“你告诉李永芳这个不中用的狗才,先抵挡着,我大金兵很快就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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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撤退

李永芳得到回报,心里愤恨,却没人办法,只能给汉军鼓劲:“白甲兵就要来了,大家先支撑一会儿就行了。”支撑是要死人的,但汉军更怕后金的督战队,那可是说杀就杀,毫无情面可讲的。所以汉军尽力抵挡着明军,但终究力有未逮,被明军挤到了两边。明军夺得了一条路,吼叫着向山上冲去。

阿求桑一挥手,一群后金甲兵抵住明军,两相厮杀起来。而这时杨三已经确定真的是明军来救援了,于是也带着山上的汉民冲了下去。

阿求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汉民冲下而明军向上冲,一时场面有些混乱,他拿着狼牙棒向明军冲去,后面的白甲兵跟着一涌而上。阿求桑直接冲向赵率教,他觉得明军太弱,这个领头的似乎还不错。

白甲兵战力哪是明军的普通士兵能相比的,很快白甲兵就杀散了明军前队,李承先手臂上被砍了一下,使得手中的刀开始运转不灵。一些白甲兵接住了向山下冲的汉民,一时只听得汉民的惨叫声。

杨三冲在最前面,一出手就杀死了一个白甲兵,然后就被两个白甲兵围住,他武艺高强,而现在面对两个甲兵竟然只能勉强支撑,看到一个个好儿郎死在白甲刀下,虽心急如焚,却是无可奈何,因为分心,还差点被一个白甲划了一刀,立刻收拾好心思,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赵率教卖个破绽,终于刺中了阿求桑一枪,自己也被狼牙棒挂了一下,幸亏自己的甲好,只是行动稍有不便。他心中暗骂袁崇焕,如果是八千兵齐来,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贪生怕死的袁狗官。

刘伯泽站在山腰,看到汉民惨遭屠杀,于是吩咐道:”有弓箭的站过来,听我的号令一起射。“二十来个手持猎弓的汉子站了出来。刘伯泽让他们每四人一组,共得到六组,然后喊道:”一组射杨大哥身边的那个建奴,二组射那个建奴头目……开始,射。“

箭飞出,和杨三鏖战的一个白甲被射中三箭,其中一箭射到了颈子上,立时倒地身亡。阿求桑也是身中三箭,不过三箭都没能穿过他的双层甲,充其量只是干扰了他一下。

赵率教见此机会,如何会放过,一枪刺中阿求桑的喉头,阿求桑满脸不甘心地抓住枪头,慢慢地倒下了。而杨三乘另一个白甲兵错愕的时候,一剑将他斩杀。还有三个白甲兵也中箭倒地。

刘伯泽见此法有效,大喜道:”好,就这样,来,一组射现在后面那个甩阔剑的建奴,二组……“而赵率教和杨三终于腾出手来,开始指挥,于是形势一变,白甲兵很快被刘伯泽用齐射的方法清理掉了十来个,而汉民大受鼓舞,将后金兵赶下了山坡。

李永芳慌了神,阿求桑死了这可不好交代,可是想歼灭明军应该是没有办法了。他不敢后退,因为后金兵还没有死完,他咬牙坚持,并注意让后金兵挡在汉军前面,尽量消耗他们。

终于,后金兵死伤殆尽,李永芳下令撤兵,汉军本来就坚持不住了,现在督战队都没有了,一哄而散,逃下山去了。

赵率教制止了对汉军的追击,他们不是来打汉军的,是来救人的。这时杨三上前来作了一个揖道:”敢问将军名讳。“

他连忙还礼道:”不敢,在下赵率教,当面可是杨大侠。“

杨三道:”真是不敢当大侠二字,请赵大人先上峰来吧。“

赵率教看了一下周围道:”杨大侠,我们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好吧。皇上挂念十三山的义民,在下奉命前来救援接应,但我们兵少,所以想请大家要快一点,不然建奴再派人来就不大好走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商议一下,杨大侠先派人通知山上的人收拾东西如何。“

杨三立即照办,派人去山上通知,这时刘伯泽也下来了,赵率教叫来李承先,四人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止。

刘伯泽先开口道:”山上现在大约有八万多人,其中男女数量差不多,山中粮食倒还够吃七八天的,当然也可以从其它地方搞来粮食,有武器的青壮有三千多人,请赵大人示下。“

赵率教道:”我们需要走到宁远,然后觉华岛有船可以分批运人走,这样吧,每个人自带三天的粮食,金银细软带上,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带了,青壮帮助一下老幼妇襦,我们争取两天赶到宁远。“

杨三期期艾艾:”朝廷就只派了赵大人这么些兵来吗?“

李承先道:”我们带了四千兵,还有四千兵在宁远守着呢,到宁远了就不怕了。“

杨三顿时放下心来:”那就好,在下现在让人造饭,吃过饭就连夜出发,赵大人你看可好?“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如果吃饭的话,出发正好是天黑的时候,建奴夜里是不敢追赶的,赵率教点了点头。

很快杨三就上山去安排各项事宜,汉民做好了饭,端来给明军食用,粮食反正带不完,大家饱餐一顿,然后烧掉了多余的粮食,开始向宁远走去。

刘伯泽安排得很好,虽然人有八万左右,但大家都明白现在的处境,都按要求带了很少的行李,然后按不同的年龄搭配,使得行军进行的很顺利。

但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两天就能走到宁远。杨三在最前面领路,刘伯泽带三千精壮在中间调配,赵率教和李承先则带着明军在后面防着建奴。到第二天早上,竟然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竟然比近卫军行军的速度还快,当然这与杨三带的路好有关,不过也可以看出危急之时人的潜力确实很大。

杨三命令就地休息,开始进食,食物在昨天已经做好了,大家啃着饼子,喝点水,一餐就对付过去了。倒是困倦是个大问题。刘伯泽和杨三交换意见后,决定饭后休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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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独断专行

后金军虽然一直没有追来,不过赵率教不敢大意,将斥候放出三十里外。等到快到宁远时,还没有后金军的动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先已经派人传信到宁远,要求觉华岛水师做好准备,先将汉民接到觉华岛,然后再通过海运送进关内,可是等他们走到觉华岛海边时,袁崇焕却说,只让妇襦上船去觉华岛,其他约三万青壮先去宁远,然后走陆路回山海关。

赵率教说道:”袁大人,从宁远到山海关还有一百多里路,如果建奴追赶过来,这些青壮无甲无兵器,可如何抵挡。“

袁崇焕道:”我们有八千兵,建奴怎么敢追赶,如是真的追赶,那我们正好杀他个人仰马翻,先立个功再说。“

赵率教想起在十三山的战况,不由得摇了摇头,后金的白甲兵实在是太厉害,如果不是十三山的人用弓箭两边夹击,胜负还未可知。他决定争取一下:”袁大人,如果追来的人是汉军,那倒确实不用担心,只是如果建奴甲兵来攻,只怕我军无法抵挡,到时青壮们不但不能帮忙,只怕反而会成为拖累。“

袁崇焕大笑道:”赵将军不要担心,宁远到前屯卫城不过几十里,到了前屯就不用担心建奴了,然后经中前所到山海关就很容易了。到时我们带这么多的青壮入关,你想那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呀,圣心愉悦,赵将军你到时可就是名符其实的将军了。“

赵率教脸一红,却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前屯离宁远明明有一百多里,路上快走也要两天甚至三天,如果建奴甲兵追上来,那就相当于十三山是白去了。但正如袁崇焕暗示所说,自己连个正式的职司都没有,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于是大家先来到觉华岛的海边,水师把老幼妇襦都接上岛去,士兵和青壮们则好好休息,一直忙到半夜才把人都渡完。赵率教以为现在应该开始走了,不想袁崇焕却命令继续休息,天亮后再走。

赵率教和李承先及鲁之甲商量后联袂来找袁崇焕,想让他同意已经休息好的士兵和青壮连夜出发,至少也应该让青壮先走,却不料卫兵说袁大人已经休息,说过不准打扰他,所以不敢通报。三人愤恨不已,却无计可施,只好悻悻然地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三万八千多人一起向山海关进发。才走到中右所时,斥候来报,后面有后金军追赶过来了。袁崇焕急忙大声问道:“有多少人?”

斥候回道:“约有五千人,看旗号是镶红旗。”

袁崇焕放下心来:“来呀,区区五千建奴也敢追我等三万八千人,如此功劳,可真是送到我们面前来的呀,众将官,在此驻扎,将建奴杀得个落花流水。”

赵率教连忙上前道:“袁大人,不如让青壮先走,我们在后面抵挡,免得到时青壮会乱了我军阵形呀。”

袁崇焕斥道:“十三山和建奴打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以普通青壮视之,我们这么多人,七个人杀一个还会打不赢吗,去休。”

李承先和鲁之甲也来劝袁崇焕让青壮先走,最多只留部分有兵甲的帮助明军。袁崇焕全然不听:“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人多了打不赢,人少倒能打赢的例子,你们怕了就先走吧,我一个人挡在这里。”

赵率教见不是个事,于是建议道:“袁大人,前面不远就是黑庄窝堡,那里的城墙比中右所要好得多,地方也要大得多,不如我们去黑庄窝堡防守吧。”

袁崇焕道:“中右所在主路上,不可能比黑庄窝堡还要破败,就在这里吧,我们人多,建奴不敢攻击的,最后只能败退。”

于是大军开进中右所,中右所的城墙在上次熊廷弼撤退时破坏掉了很多,所以现在根本不具有防御功能,低矮的墙基只是给了士兵一些虚幻的安全感。

赵率教不放心,叫来两个家丁,要他们迅速骑马往山海关方向去,向王经略报告情况,请他速派援军来。

李永芳兵败后,逃回广宁。后金正在搬运广宁及周围诸堡的物资,岳托带着镶红旗亲自驻扎在这里。李永芳一见面就将明军数目夸大成一万多人,且衣甲鲜亮,武器精良,自己苦战才得以脱身,而阿求桑则不幸被杀。

岳托静静地听他说完,问道:“是京营的兵还是山海关的兵?”

李永芳犹豫一下道:“应该是山海关的兵。”上次杜度被京营打得损兵折将,现在后金对京营的战力估计已经大大提高了,但李永芳知道岳托一追上就能知道不是京营,所以还是没有敢撒谎。

岳托撇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道:“既然不是京营,那我们就追上去吧,我这里出十二个牛录,你那里出三千兵吧,吃过饭就出发。”

后金军终于在中右所附近追上了明军,岳托看到破烂城墙中的明军,不由得大笑起来,李永芳凑趣上前说道:“不知贝勒爷为何发笑呀?”

岳托听到这话,又笑了一回道:“这个明军将领有意思,这样的城他难道还想据守吗?这么多的平民挤在城里,正好给我们做活靶子。好笑,太好笑了,让我再笑会吧。”

等他笑完后,传下命令,后金甲兵一千五百人和余丁一千人下了马,和汉军一起分成两队,一队从东边逼近,一队到西边防止他们逃跑。

后金军换阵时阵形散乱,赵率教和李承先要求带兵出击,被袁崇焕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等建奴再近些,五十步时大家一起冲出去,一战而胜,岂不快哉!”

后金军距城墙约八十步时,停了下来开始射箭。他们用的是抛射,城内人多,每支箭都能射到人,一时城内惨叫声此起彼伏。而青壮们被吓得厉害,很多人在大喊大叫,军心已经有不稳的迹象。

赵率教急不可耐,再次请求出战,袁崇焕揣测建奴只怕不会进入自己规定的五十步内,于是点头答应:“你先带两千兵出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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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贪生怕死

赵率教带着士兵,从城墙上直接跃过,向后金兵冲了过去。后金兵却改成了平射,明军才冲出去四十多步时,已经倒下了上百名士兵,后面的士兵胆怯,开始向后逃去,赵率教已经冲到后金兵阵前,一枪戳死一个甲兵,这时身旁的家丁叫道:“将军,后面的退了,快撤退吧。”

赵率教回头一看,身边只有几个家丁了,其他明军都在向后跑。他长叹一声,叫道:“快退,小心后面。”带着家丁也向后跑去。

等他跑到城墙边时,家丁已经死了七八个。他来不及悲伤,对袁崇焕说道:“袁大人,这样下去只怕不行,请让属下带人去攻击后面的部队,那里汉军居多,可以打开一条路让青壮先逃出去,然后我们在这里拖着建奴就更容易了。”

袁崇焕已经在后悔先没有听赵率教的让青壮先走了,现在青壮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明军的士气。不过他当然是不会承认的,现在赵率教的提议让他动了心。他说道:“赵将军你守在这里,本官亲自带人去攻后面的敌军。”

说罢也不等赵率教回答,让李承先和鲁之甲带着五千士兵向后面的后金军冲去。自己带着青壮跟在后面。李承先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一马当先,冒着箭雨冲杀敌军。

赵率教只好转身防备前方的后金甲兵,他命令士兵蹲下来,前面用盾牌挡住箭,后方的则用弓箭还击,长枪兵则蹲在弓箭兵身后,准备应付冲城的甲兵。

后面的后金兵人数并不多,李承先一马当先,将前面的一个甲兵挑上了天空,远远地摔在后金军中,士气为之一振,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后金兵中冲去。袁崇焕大喜,叫道:“给我冲,抓住建奴头目有重赏。”

后金兵却不慌乱,前面的抵挡住明军的冲击,后面的甲兵将箭射向空中,很快就压制住了明军的冲锋。虽然明军人多,但却渐渐有抵挡不住的架势。

慢慢地明军开始后退了,任凭袁崇焕如何叫喊也已经不起作用了。杨三和刘伯泽见此形势,立刻开始收拢青壮,但这时青壮已经被建奴的兵势吓住了,开始四散逃逸,根本不听他们的招呼,而毕麻子和毕三则乘机带着他们的心腹一起乱喊:“打不过了,明军要败了,快跑呀。”于是青壮们更是乱成一团,而且还冲乱了明军的阵形。

李承先和鲁之甲没有办法,自己在前面厮杀,后面却大乱,那是怎么也打不过了。所以只好慢慢地往后退,袁崇焕早已经回到了城墙中,等明军都退回来时,出去的五千人已经只有三千多了,死的倒不多,跑散的占了大部。而青壮之中,除了杨三和刘伯泽带着的五百多人,其它人均已逃得远了。

于是城中就只剩下六千来人,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好事了,人少了,大家基本上都有甲衣,还有些盾牌兵,这样使得后金兵的弓箭作用减弱了,而明军的弓箭还击也射伤了一些后金甲兵,双方现在处于僵持状态。

后金兵远道而来,带的粮食并不多,出去收集粮食显然会让明军攻击而突围。而明军的粮食如果不用供应青壮,倒是够用四天。现在就看谁的援军会先来了。

低矮的城墙现在倒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勉强能挡一下后金兵的冲锋。双方不断地发生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但都是适可而止,当前情况下,双方都没有能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第二天晚上,后金军的援兵到了,虽然来的都是汉军,但两千多人的援军使得双方的力量对比平衡被打破了,岳托当然不会在晚上进攻,命令援军扎好营地,明天早上一举攻破明军。

明军看到了对方的援军来到,士气变得很低落。袁崇焕心里大悔,如果自己不是太贪心,早就已经回到山海关了,现在看来只能殉国了,可是不甘心呀不甘心,自己是要建不世之功的人,怎么能够死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呢?

他召集了赵率教三将和杨三刘伯泽一起商量对策,赵率教道:“于今之计,只能硬拼了,将为军之胆,建奴比我们兵不会多,只要大家齐心,还是有希望打败建奴的。”李承先等人都觉得只要将士一心,守住了待援还是可以的。

袁崇焕反驳道:“待援,哪来的援军?明天建奴就会进攻,这城墙低矮,如何能守?杨大侠,听闻你武功高强,可否保本官安然退回山海关?”

赵率教急忙劝道:“袁大人,如果你先走,则我军会立即崩溃,小的已经让家丁去山海关搬救兵,应该很快就有援军赶来的。”

袁崇焕骂道:“本官堂堂宁前道兵备佥事,如何能死在这里,你等在此固守待援,本官今夜先行,于山海关等待各位,士兵又如何会哗变呢?”说罢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杨三。

杨三知道他才是这支军队的实际统领者,但是又不想护送他先逃跑,所以犹豫了一下道:“袁大人,草民武功平常,只怕不能在乱军之中保得大人平安,请大人三思。”

袁崇焕不死心,说道:“我们于夜里出发,人少又不会惊动建奴,这样也不行吗?”

“大人容禀,建奴东西两边均布置有重兵,现今他们援军赶到,一定会加强西边的防查,以防我等突围,武功在大军面前不值一哂,草民不能担保大人的安全。”

袁崇焕又看向赵率教道:“如果赵将军带人攻击东边的建奴,西边的建奴必乱,到时本官与杨大侠乘机突围,如何?”

赵率教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说道:“袁大人,士兵多有夜盲,晚上进攻,无异于自杀,建奴根本不用迎战,只要射箭就可以了,不会乱的。而我军伤亡必大,明天不用交战先就散了。”

袁崇焕这才死了心,哀叹一声准备听天由命了。众将也都回去开始让士兵休息,准备应付明天的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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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救兵来也

早上起来后,赵率教请袁崇焕去做战前动员,袁崇焕灰着脸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想做了,必败无疑,有何益处。”

赵率教只好亲自上阵,他对士兵们说道:“三天前我已经派人去山海关搬援军,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支援,只要今天打退建奴的进攻,大家都可以回山海关了。”李承先鲁之甲等人也信誓旦旦地保证确实会有援军,只要打退建奴的第一波进攻就可以了,杨三和刘伯泽带着的青壮倒是不用动员,在十三山上打了这么长时间,在他们看来,建奴亦不过如此罢了。

后金军吃过早饭后,终于开始进攻了。明军两边被围,已经没有出路,所以抵抗得倒是很坚决,虽然不停地有人中箭倒地,但也给后金军以一定的杀伤。岳托命令白甲兵加入战斗后,明军渐渐抵挡得有些吃力,如果不是赵率教和李承先及杨三挡在前面杀了几个白甲兵,早就崩溃了。

后金是两边进攻,袁崇焕一直紧张地注视着西边的敌军动向,他发现西边的敌军分成了两个部分,而中间的空隙足有两百多步。他大喜过望,骑上马,带着几个亲兵就向那个空隙奔了过去。

赵率教几人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向前冲去,而明军见主帅先逃,顿时就泄了气,白甲兵终于冲进了城墙内,开始大肆屠杀四处逃散的明军,赵率教长叹一声,挥舞着武器又冲了上去。

袁崇焕才逃出一里不到,前面突然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他吓得魂飞天外,急忙策马转身又向城中逃去。而后金军已经堵住了那个空隙,和他的亲兵打了起来。

岳托这时也听到了马蹄声,他寻思不好,绝对不是自己人,立即命令鸣金收兵,赵率教这才明白是援军来了,大喜叫道:“援军来了,杀建奴呀。”一枪刺死前面一个甲兵,带着家丁冲了上去。

这时马队已经可以看到了,一面近卫军的大旗下亮闪闪的盔甲晃得人眼花。马队冲到建奴阵前三百步才停了下来,指挥官一声令下,大家齐齐下马,端着燧发火铳排好了队伍。

岳托大惊,看这武器盔甲的样子,和杜度说的京营倒是差不多,为何旗子上是近卫军呢?他急忙收拢部队,也不进攻,严阵以待。

杜度说过,京营防守力量太强,但进攻倒是不大厉害,所以与京营作战,没有绝对把握最好不要进攻。

明军指挥官整好队伍后,开始带人向前进攻,他们走得很慢,但再慢也能到达后金军面前,岳托犹豫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先试一下水再说,于是后金军也不后退,等着明军接近。

明军距离约一百步时,岳托命令弓箭开始射击。箭射在明军身上,除了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竟然一个也没有射倒。岳托仔细看去,才发现明军的盔甲与以前的铁鳞甲完全不同,上身整个就是一块铁板,而且头盔下面竟然有面甲,现在放了下来,整个脸部只有眼睛部位有两个孔,而箭射在铁甲上,竟然连白点都没有一个。

岳托大惊,这样的盔甲面前,大金引以为自豪的重箭将会完全无用,如果明军都装备这样的盔甲,那这仗可就真的不用打了。他命令停止射击,拿出长兵器等待明军接近。

明军距离约五十步时,指挥官一声令下,明军停止前进,第一排士军举起手中的火铳,对准前方。信号兵敲响了大鼓,火铳声响起,白烟弥漫在阵前,约十秒钟后鼓声再起,又是一阵枪声,再起再响,如是者三,后金军前排的士兵倒下了一片。

岳托知道今日是讨不了好了,京营看起来比上次杜度遇到的时候又强了一些,至少这装备就和杜度所说的不同,虽然明军援兵只有一千来人,但旁边还有七千多明军,在援军未来之时,这些明军确实没有威胁,但有了援军,这些明军就会很难缠了。

他命令部队慢慢后退,与明军脱离接触,然后汉军迅速后撤,后金军上马,徐徐跟随掩护汉军撤退。明军援军也不追赶,先与明军汇合。

援军指挥官上前拱手道:“在下卢象升,请问赵将军可在。”

赵率教尚未作答,袁崇焕已经迈步上前说道:“本官宁前道兵备佥事袁崇焕,可是王经略让你来的。”

卢象升脾气极好,也不生气答道:“本官侍读学士卢象升,现为近卫军监军,见过袁佥事。”

兵备佥事不过是正六品,而侍读学士是从五品,袁崇焕连忙对卢象升行礼道:“不敢,见过卢学士。下官奉旨前住十三山接应义民,本来已经接应了十余万人,在觉华岛去掉妇嬬后尚有三万青壮,建奴紧跟我等而来,将青壮驱散,幸亏学士赶来,救了我等,在此谢过学士的大恩。”

卢象升道:“我等是遇到赵将军的家丁才知道这里的情况的,现今请袁大人收拢部下,搜寻逃散的青壮,先往山海关行去,赵将军可带领我近卫军前去追赶建奴。”

赵率教上前拱手领命,卢象升带着近卫军骑上了战马,开始追击后金军,很快就追上了岳托的后卫部队,岳托命令下马准备战斗,赵率教大吼一声,就要带着家丁向前冲,卢象升连忙制止道:“赵将军请不要着急,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再动手好吗?”

赵率教见他如此客气有礼,连忙于马上行礼道:“是小的鲁莽了,请学士吩咐。”

卢象升笑笑道:“请赵将军不要客气,我近卫军有火铳,而且火铳能及远,所以我认为我们不用冲阵,只需要用火铳攻击,然后后退,等他们再走的时候再攻击,这样主动权握于我手,用蚕食之法应该可以给敌人最大杀伤,而又能减少我方损失,不知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率教听后拱手道:“学士之策,可伤敌而不会损己,率教受教了,请学士吩咐我等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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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游击战

卢象升道:“我见赵将军手下均为剽悍之士,就请赵将军为近卫军押阵,敌军溃退后专司斩首,如何?”

他先说押阵时赵率教心凉了半截,没有军功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回丢掉的职司,后面说要他们专司斩首时心情顿时大好,既然让自己斩首,最后总会多多少少分到一些首级,连忙致谢道:“谢过学士厚爱,在下谨遵吩咐。”

卢象升命令骑兵不下马,然后散开排成一排向前缓缓而行,离后金军六十步处开始射击,马的耳朵里早就已经塞好了棉布,所以枪声并没有惊动马匹。当后金军开始冲锋时,骑兵又迅速后退,如此一来,后金军只能挨打,根本无法还击,死伤的军士如果带走,会更加无法摆脱明军的追击,所以等近卫军再过来时,满地都是后金军的尸体。

卢象升带骑兵先向前行,留下赵率教和家丁砍首级。等他们赶到前面时,后金军竟然在一个小山坡下扎下了营寨。

卢象升看了下敌军营寨,赞道:“想不到建奴也有精通扎营的将领,皇上说他们因多战故而知战,果然如此。”

身边的骑兵营长王承敏道:“学士用这样的方法让建奴无法可施,只能扎营固守,可是这样又能撑多长时间呢?难不成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卢象升笑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方法,这是皇上说的游击战,这方法用在这里真是好。我们先退后一点,让马好好休息,等晚上再出击。“

明军退后两里,在一条小溪边骑兵下马,拿出草料袋给战马喂了几把黄豆,牵到溪边喝了水,然后放它们去吃草。把马照顾好后,再拿出炒面开始进食。

卢象升和王承敏则在后金军寨前半里处仔细观察,望远镜中后金军正在加高前方的寨墙,两人转到侧面,侧面倒是没有什么动静,看了一会,两人转身回去。

晚上,骑兵已经休息好了。卢象升带着没有夜盲症的骑兵约八百人(炒面中加了玉米粉后,减少了士兵患夜盲症的比率,朱由校把延安府的玉米都买来了。),没有骑马向敌军营寨摸去。

月亮已经出来了,虽然不是太亮,但百步内还是看得清楚的。大家走到了敌军营前约两百步时,卢象升嘘了一声,旁边的人一个个向两边传去,大军停了下来。

卢象升看着前面五十步处的小堆的枯草,明白了岳托的打算。看来岳托已经做好了明军夜攻的准备,所以也准备好了反制的措施。

卢象升传令下去,全军卧倒,骑兵一局的士兵听到火铳声后一起开火,二三两局的先不要动。等命令传达完成后,他让王承敏开火。

一声铳响后众多火铳一起击发,后金军营中射出一些火箭,落在营外的枯草堆上,顿时将营前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营前根本就没有看到明军,使得在寨墙前等着将明军射死的后金箭手非常失望。岳托知道明军没有上当,一定是在火场的后面,只是自己却没办法派人出去攻击,不过想到已经让人去调援军了,很快就能甩掉这缠人的跟屁虫了,心里也有些高兴。

火渐渐地小了下来,王承敏建议道:“学士,不如等火灭了我们再去袭击吧。”

卢象升摇了摇头:“既然建奴已经有了准备,那强攻并不会有太大效果,先撤回去,明天天亮了再说。”

卢象升带兵回到临时营地,赵率教见他们返回,连忙询问情况,卢象升道:“建奴有备,我们不要和他们纠缠,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大家连夜撤回了中右所,袁崇焕已经将打散的青壮收拢了一部分,却没有安排他们前去山海关。卢象升问询原因,袁崇焕道:“既然我们有卢学士的援兵,应当可以和建奴一拼,将镶红旗留在这里,如此大功,学士难道不想要吗?”

卢象升道:“这次我不过是带一千来人挑选辽人的,所有的援军也就是这么多,而从这里到山海关还有几天路程,青壮未经训练,不可用于实战,再者我们的粮食并不充足,所以还是先撤退的好。”

袁崇焕还不甘心,说道:“那让青壮先走,我们合起来有士兵近一万人,当可从镶红旗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学士觉得如何。”

赵率教欲言又止,卢象升道:“未虑胜,先虑败,建奴也有援军,如果我们先将青壮送回山海关中,再领大军来战如何?”

赵率教也道:“学士之言有理,我等援军数量不足,不过凭火器坚利才能吓退建奴,若建奴有军来援,则我等危矣。”

李承先和鲁之甲也支持卢象升的想法,袁崇焕官不如人家大,又没人支持,只好答应。

于是袁崇焕与鲁之甲带领已经收拢的两万青壮与三千明军先走,赵率教和李承先各带两千明军边行边收拢打散的青壮,而卢象升带着骑兵断后,并最后收容掉队的青壮。

卢象升让骑兵以旗为单位行动,规定只能以宁远为界,到达宁远后立即转向西方,如果有情况,以火铳声为号,听到声音立即前去支援。

卢象升带着一旗骑兵向东北方向行去,在一个小山包上,看到有十几个青壮正在向东方走去。旗长道:“他们迷路了吗?怎么向那个方向去了?”

卢象升摇了摇头道:“只怕不是迷路了,他们是特意向东方去的,现在太阳当空,方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先带两个人去告诉他们方向错了,注意不要靠近他们,明白吗?”

旗长点头带了两个骑兵赶了上去。这些人正是毕麻子带着李先生和他的手下,他们行刺杨三失败后,只能跟着一起行动,在袁崇焕突围时趁机乱叫,将青壮吓得四散,这时候想投降后金,手里又没有筹码,但如果不去投后金,大家又已经剃了头发,所以前思后想,还是只能投向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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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选辽民入军

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大家慌做一团,眼看就要逃散,毕麻子大叫一声:“慌什么,镇定点,不要乱了自己的阵脚。”众人这才稍安,细想有什么好怕的,自己是民壮呀。

毕麻子停了下来,转身看到只有三个骑兵不由大喜,自己有十多人,只要对方没有防备,对付这三个骑兵应该没有问题,这可都是功劳呀。

旗长离他们五十步时停了下来说道:”你们方向错了,那是往建奴那边去的。“

毕麻子说道:”真的吗,我还以为是往关内去的呢,那我们往回走吧。“说罢向毕三使了一个眼色,就带着大家一起往旗长方向走来。旗长调转马头,从来路往回走。毕麻子急了,于是叫道:”将军,我们又累又饿,能给我们点东西吃吗?“

旗长记住卢象升的话,也不停马说道:”我们的食物放在前面五里处,你们先忍一忍吧,很快就能有吃的了。“

毕麻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将军,我有个同伴脚扭到了,请将军捎他一程可好?“

旗长先已经看得清楚,这些人行走都很正常,这些人可能会有问题,于是说道:”前面两里有我们的大部队,到那里就有多余的马了,你们先架着他走好吗?“

听得此话,毕麻子停了下来,小声说道:”动手。“他手下有弓箭的立即拉弓就射,几枝箭分别奔着三个骑兵而去,三人早有防备,躲过射向面门的箭,旗长笑道:”果然有问题。“

这时卢象升也已经看到了情况,于是带人冲了下去,将毕麻子等人围了起来,毕麻子吓了一跳,立即跪倒在地叫道:”请将军饶命,我等不应该想抢将军的马。“

卢象升笑道:”端的是好说辞。“说罢举弓向他射过去,毕麻子虽然一直看着他,但箭来得实在太快,根本还没有想好躲已经射在头上,将他的头巾射了下来,露出了丑陋的金钱鼠尾。

毕麻子叫道:”大人,小的冤枉呀,请听小的细说。“却突然咽喉一凉,一颗头颅已经飞上了天空,原来卢象升出手了。

斩了毕麻子,卢象升道:”脱下头巾和帽子,快点,不脱就死。“

毕三等人自然不愿意脱下,脱了露出了光光的头和那小小的辫子,结果可想而知。毕三叫道:”杀了他。“有几个笨蛋也拿起武器向卢象升冲来,而更多的人却是跪在地上,叫道:”官爷,小的被人胁迫,请官爷明察。“

卢象升骑马上前,大刀翻飞,将毕三斩成两段。然后叫道:”都用刀杀了。“众骑兵也下马端起了火铳,用刺刀将他们一个个地刺倒在地。

很快连李先生,十七人都倒在地上。骑兵们用马刀砍下了首级,卢象升道:”皇上说过,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没有什么人情可言,投降建奴者必死。“然后迅速调转马头,带着骑兵向西方而去。

这样一路走一路收人,三天后终于赶到了前屯,鲁之甲本来就是在这里安排辽人的,就问询卢象升是不是把十三山人都安排在这里,卢象升道:”入关,原来安置的人也一起入关。“

袁崇焕急道:”难道关外一城也不守吗?“

卢象升答道:”皇上有旨,京畿东有大量荒地,可用于安置辽人,山海关外不准有辽民屯田。“

袁崇焕自己假传圣旨骗了鲁之甲,自然不相信卢象升的话,于是说道:”下官斗胆请学士出示圣旨。“

卢象升一愣道:”皇上此旨自然不是下给本官的,不知袁参政为何要本官出示圣旨,如袁参政不信,不如随我去山海关就知道了。“

袁崇焕这才发现自己问得有点问题,于是道歉说:”下官一时昏了头,请学士见谅。“

卢象升笑道:”袁参政不必如此,我们还是先上路吧。“

朱由校现在有钱了,除了修大明皇家大学城以外,当然要开始扩军了,而扩军的首选对象当然是辽人。以辽人守辽土这个口号本来是王化贞提出来的,虽然老王现在日子不好过,但并不妨碍他的这一策略的正确性。朱由校想先收缩防线,将辽西扔掉,集中力气来练兵,等兵练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反攻辽东了。

朱由校准备大肆扩军,袁崇焕出发后不久,卢象升等人就从山东平乱回来了。于是朱由校派近卫军将领前去山海关招收辽民进入近卫军。

卢象升是第一批来山海关的,他负责进行防谍防奸方面,他带了一个骑兵营,而第二批是曹文诏,他负责辽兵的身体素质挑选。

卢象升带着一个骑兵营,还有许显纯带的锦衣卫,刚到山海关,王在晋就接到了赵率教的家丁的求援,卢象升还没见过后金兵,又听说是十三山来的辽民,于是自告奋勇地接下了救援任务,前来接应。

在来之前,朱由校已经和他商量过以后对付建奴的策略,两人对山海关外不驻扎部队这一点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朱由校是从经济方面考虑,而卢象升则是认为从战略上,海上进攻应该会更有效一些。所以他出发时,朱由校已经下旨王在晋,要求不准军队出山海关屯田。

同时朱由校派了杨光皋和满桂前去东江见毛文龙,要求东江只保留战兵,所有妇襦老幼将渡海而至登莱,东江将成为从背后攻击建奴的基地。

卢象升等人进入山海关时,曹文诏已经带着一营步兵赶到了。王在晋给辽民让出了一个大军营,反正只是选人而已,选好后还是要回京师去训练的。

十三山青壮们饱餐一顿后,在军营外面排成了队,杨三和刘伯泽等人被卢象升请来,协助进行青壮的鉴别事宜。

所有的人都去掉帽子或者头巾,经过近卫军检查后来到军营门口。第一步就是站队,杨三带着他信得过的兄弟们,按照籍贯分成多个组,每个组都有一个人举着写着如”沈阳“,”辽阳“,”锦州“,”广宁“……等的牌子,然后周围的人开始叫喊”沈阳的来这里“,”广宁的来这里“……等有了一定人数后,就又有一人举着相同的牌子带着他们进去,外面的仍然继续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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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新兵的拉练

进到大军营里后,每个籍贯牌子分在不同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排着一长条的桌子,每个桌子后面都有一个识字较多的近卫军官兵,桌子前面有嗓门大的士兵在大叫:”各位辽东汉子,请每个人找三个认识自己的人,来到桌子前面登记姓名和原来的住址,请排好队,谢谢各位的配合。“

这是朱由校能想出的最好的甄别方法,众人和乡邻们一起来到桌子前,一个个地登记名字和原来住址,登记过后,就会有近卫军官员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等待进行身体素质的测定。

曹文诏主持这项测定,测定共分三项:跑步,举重,投标枪,这样可以基本测出速度,力量和爆发力。三顶测定均达到标准的,就会有人将他们引入另一个地方,开始进行文化测试,无论文化测试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当正兵。而只有达到两项标准的,就会直接编入辎重营,一项达到标准的,或者是一项都没达到标准的,那就询问是否是读书人,如果不是读书人,就只能失望地离开军营,但军营外面会有人专门等着他们,将他们集在一起,到时会成为京畿东部辽民屯营中的劳力。

当然,如果你有一项特别突出的,那就不用管你是几项达到标准了,直接有人将你引入一个房间,你将会成为奇兵营的一员。

许显纯带着锦衣卫,分散在各个场地,虎视眈眈地看着辽民们。特别是那些没有找到三个熟人的,更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按着刀柄靠近,询问原因,只要答话时有慌张的迹象的,那绣春刀就抽了出来,拷子也拿了出来,随时准备动手。如果解释清楚了的,那就登记名字,然后加入辽民屯营,而解释不清楚的,那就直接用拷子将两手指连住,抓进去开始审问。一天下来,也真的抓住了十来个后金谍子。

三万多青壮,用了一千多近卫军士兵登记,也一直忙了一整天才基本上弄完。结果选到了两万八千正兵,让曹文诏对辽民的身体素质赞叹不已。杨三在旁边哀叹道:”身体差一些的,大多已经死了,现在剩下的当然身体好呀。“

辎重营一共有七千人,打回去屯营的只有区区八百多人,而里面竟然找出了十几个秀才,还有一个举人,这些都特别标出来,由卢象升亲自带着。

在山海关休息一夜后,两万八千正兵按籍贯进行简单地编队,千人一队,然后每队派了一旗近卫军,每个近卫军带领三十多个人,开始进行简单的训练。

而卢象升带着骑兵,领着辎重兵们先行出发,第一天走了三十多里路,骑兵们每人领着十个辎重兵,开始扎营。辽民的服从性很好,按照骑兵们的指点,按部就班地扎好帐棚,然后开始埋锅造饭。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卢象升留下一旗骑兵,一名秀才和五百辎重兵,在当地买来米粮蔬菜,等待后面的正兵们。

三天后,曹文诏带着十队正兵吃过早饭后正式出发,开始进行野营拉练。每人携带一餐的食物,晚餐要在三十多里外的营地才有,大家除了带上食物和武器,盔甲全无,所以很容易就走完了这三十多里路,到达营寨后,辎重兵已经把饭和热水准备好,吃过晚饭正兵们开始扎营休息,然后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带上中午的食物,又开始前进。

第五天,赵率教带领九队正兵,第七天,李承先和鲁之甲带领九队正兵开始进行拉练,全部正兵每天走三十多到四十里,经过九天的拉练,终于来到了近卫军位于京城外的新营地。在这个过程中,正兵的掉队率保持在百分之一以下,这已经让卢象升和曹文诏都很满意了。

近卫军新营地位于卢沟桥东的拱极城,即后世的宛平县,当然,现在的宛平县治所不在这里,现在宛平是京城的附廓县,管的是京城中轴线以西至西郊部分。拱极城在历史上是在崇祯十一年才建的军城,而现在朱由校有了钱,要扩军,就选在这里做了近卫军的新营地。

现在的拱极城还没有建成,只是一个简单的雏形,要等王恭厂建完后才能开始建城,地方极大,因为朱由校认为校场至少要能容纳十五万人以上才行。

虽然城没有建,但营房什么的已经建好了一部分,而近卫军人数本来就不多,还有鲁钦周遇吉一部还在西南,所以即使加上辽兵,营房也是绰绰有余的。当然现在也正在修建营房,因为西南的近卫军已经快要回到京师了。

兵器局自从开始用机械钻铳管后,产量大大增加,已经把需要的火铳全部准备好了。近卫军除了西南部队以外,还有八千多人,现在把这些老兵全部打乱,重新编了二十个步兵营,八个骑兵营,四个炮兵营,所有军官都先由原近卫军官兵担任。当然,这是初步编营,用于训练而已,等西南部队回京后,会重新再编。

少林寺的教官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近卫军一直没有扩军,上次改制后人数竟然减少了,这让和尚教官们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不能呵斥打骂士兵却要吃斋念佛实在是让有些和尚不大适应。

所以这些和尚仿佛吃了狗肉一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开始训练士兵们的刺杀。

在军中开始使用怀表后,朱由校和近卫军众将觉得以前的刺杀二级勋章的获得方式有些问题。以前是看对练成绩,而对练成绩与很多因素有关,甚至与运气都有关,比如你的对手正好状态不行,那你就容易获得胜利。大家商量了后,对于二级刺杀勋章的获得方式进行了改革,不再强调对练成绩,转而强调刺杀的速度和力量,怀表使用后,已经可以很容易地量化出速度了,这样的标准就比较客观了,成绩也更真实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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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辽东第一大侠

原有的近卫军已经有四成多都获得了刺杀二级勋章,这次扩军以后,朱由校强调,所有的正兵军官都必须是获得了刺杀二级勋章的人,这也让士兵们明白,要想当官,多拿饷银,那你先拿到刺杀二级勋章再说。

而军官的勋章等级使得士兵对军官更加服从,在战斗中就更能发挥出集体的力量。

将士兵们安排好以后,卢象升带着赵率教,李承先,鲁之甲,杨三,刘伯泽等人进了城,朱由校要接见他们,了解第一手资料。

建极殿后的云台是一处三楹小殿,与乾清宫仅隔着一道乾清门,是平日接见大臣的地方,今天朱由校在这里接见众将,已经算是大大提高了规格。

众人行礼后,朱由校命赐坐。卢象升大大方方地坐好,其他人却都局促不安,王承恩道:”都坐好了,不要君前失仪。“

朱由校道:”大家不要局促,赵卿你先把情况说一下吧。“

赵率教立即跪倒,朱由校道:”不要动不动就跪倒,站直了,别叭下,说吧。“

赵率教爬起来,满脸通红,说道:”草民跟随袁佥事和李游击前去十三山,共带兵六千人,在前屯遇到鲁游击安置辽民,袁佥事命鲁游击带兵两千跟随,就一共有了八千兵……“

朱由校打断他道:”暂缓,赵卿为何自称草民?“

赵率教跪倒道:”陛下,草民本来是辽东副总兵,辽阳城破,草民潜逃而去,于是丢了官职。“

朱由校道:”你起来吧,前罪已罚,鲁游击,你本来是去安置辽民的,为什么要跟随袁佥事去十三山?“

鲁之甲站起来说道:”袁佥事说陛下要他节制关外各部兵马,前去十三山,小的不敢不从。“

”朕并未给他节制关外兵马之权,你怎么竟然就相信了他的话?“

鲁之甲跪倒在地,说道:”臣要看圣旨,袁佥事不让,并威胁要杀臣,臣不得已,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问道:”赵卿李卿,鲁游击说得可是真的。“

赵率教和李承先见不是事,也跪倒在地道:”当日袁佥事确实如此说过,臣等也不知他是否有旨。“

朱由校哼了一声,说道:”都起来吧。赵率教,你继续说。“

赵率教打起精神,将一路上过程说了一遍:”……李游击与草民带领四千兵马前去十三山……“

朱由校又打断道:”你们有八千人,为何只去一半到十三山?“

赵率教道:”袁佥事说要在宁远守城。“

”守城要四千兵吗?“

”当日李游击亦曾如此说,袁佥事说要保护他的安全,所以就留了四千兵。“

朱由校看向鲁李二人,二人拼命点头,表示赵率教所示无错。朱由校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说。“

赵率教被打断了两次,原本想为袁崇焕讳,有些地方模糊过去,现在却不敢再这样,于是老实地一五一十地说完:“……袁佥事不听,坚持要带青壮一起回山海关……袁佥事要带兵攻击西面的建奴,却大败而回,青壮也被冲散……袁佥事欲要杨大侠带他夜半突围……袁佥事从敌军中间缝隙插过去,却遇到了卢学士带的近卫军。”好不容易说完,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朱由校一直没有再打断他,听完后,一个个点名问道:“可有遗漏?”众人皆说没有。

朱由校心里很烦,东林党吧,原来在教科书里看到了简单的介绍,现在发现其实好象并不是那样的,而袁崇焕他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民族英雄来看的,但现在听众人所说,只怕也不大正确。

假传圣旨,可以说是事急从权,甚至说他为人机变,那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袁崇焕这一点最要命,历史上他杀毛文龙就是矫诏。),但是贪生怕死,好大喜功,听不得正确意见,这几点在朱由校看来就有很大的问题了,再联系到以前他说的“一人独守此”,朱由校决定,这个人不能重用。心里骂道:“金大侠,你误了朕呀,好在还不甚深。”

于是他笑笑道:“三位将军为了接回我汉家同胞,英勇作战,辛苦了。”

三人齐声道:“臣等不辛苦。”赵率教更是喜极而泣,终于,自己可以不用自称草民了。

朱由校道:“李鲁二位将军本来已经有了职司,那就加一级回辽东经略帐下,赵将军可愿意来近卫军?”

赵率教大喜跪倒:“臣愿加入近卫军,为陛下斩杀建奴,还我汉家江山。”

朱由校道:“起来吧,如果要进近卫军,这叩头的习惯可要改掉才行,近卫军不准叩头的。”

朱由校转而对杨三说道:“杨大侠在十三山,组织我汉儿抵抗建奴,又安然将他们带回到关内,实在是功莫大焉,朕要谢谢你们呀。”

杨三跪倒就哭:“陛下,辽东子民盼天兵如饥儿望乳,大旱望雨,陛下派来大军,接我十三山汉民,应该是我们谢谢陛下呀,请陛下容草民代辽东汉儿叩头谢过圣恩。”说罢连叩了九个头,声声震响。

朱由校急忙下来,将他扶了起来道:“可恨国内事多,明军战力不济,来迟了,朕有错呀。”

杨三又要跪倒,朱由校拉住不放,杨三只好站着说:“陛下,十三山以外,辽东汉民均盼天兵,请陛下垂怜。”

朱由校点头道:“如今国内诸事已安,朕将派兵前往辽东,解救我汉家百姓,杨大侠大可放心。”

杨三说道:“草民不敢当大侠称呼,草民愿意加入近卫军,一起进攻辽东,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让他坐下,然后说道:“朕听过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杨大侠如此行径,还称不得大侠,又有谁敢称大侠。”

这话说得杨三心潮澎湃,跪倒在地道:“草民谢过陛下赞誉,愿为国为民,不负大侠之称。”

朱由校笑道:“很好,以后平了辽东,朕要专门给你立一块匾,上面就写上辽东第一大侠,让大家都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称得上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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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对袁崇焕的安排

杨三又叩头谢恩,朱由校等他站起来后说道:“杨大侠要加入近卫军,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朕倒是另有想法。如果杨大侠能加入锦衣卫,专门在辽东联络各地志士,然后投奔到关内,是不是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杨三想了一会道:“臣略通武艺,经十三山之战,才知道武艺在战阵中作用终究有限,如果能在辽东奔走联络,当能更好地发挥作用,臣愿意加入锦衣卫。”

朱由校又问道:“刘秀才可愿意加入近卫军?”

刘伯泽惊讶地站起来道:“陛下,生员手无缚鸡之力,加入近卫军只怕会……只怕会……”

朱由校笑了:“近卫军中也可以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朕将会在军中设立参谋部和后勤部,这两个部门都不用上阵杀敌,是要用脑筋的,刘秀才不是正好很会用脑筋吗?”

刘伯泽听着就有些动心,于是说道:“但凭陛下安排。”

朱由校对赵率教道:“你先带他们去军营吧,明天朕再下旨,卢学士和杨大侠你们留一下。”

赵率教带人退下后,太监宣骆思恭和骆养性进见。骆养性已经在十天前回到了京师,递上了一封请罪的折子就在家里等候处理。

骆思恭见礼后被赐坐,而骆养性进了云台,跪在地上就开始叩头,边叩头边哭道:“微臣有负圣恩,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等他叩完头后冷冷地说道:“起来吧。”

骆养性爬了起来,朱由校看着他满脸的泪水,不由得有几分好笑,其实骆养性在辽东做得还不错,只是离朱由校的要求还差点儿,所以他想给骆养性摆下脸子,让他能更警醒些。

想到这里,他继续说道:“骆卿前往辽东,一年有余,刚去之时,就立下了功劳,而辽沈之战亦多有建树,为何广宁之事,竟然成了这个结果。”

骆养性又要跪下,朱由校断喝一声:“站着说。”

骆养性跪了一半,别扭地站起来道:“启禀陛下,臣在辽东窥探敌情,联络辽民,但我们将情报送到王巡抚处时,巡抚大人根本就不理,斥之为荒唐,这样锦衣卫在辽东根本就无法和军队配合,请陛下明查。”

朱由校沉吟一下道:“朕有一个想法,专门在辽东设一个锦衣卫的镇抚司,与南北镇抚司平齐,二位爱卿觉得如何?”

锦衣卫再设辽东镇抚司,等于是对锦衣卫的扩充,对于锦衣卫来说当然是好事,骆思恭还没开口,骆养性抢着说道:“专设辽东镇抚司,则可集事权于一,对于辽事当有极大好处,然臣以为,灭掉建奴之后,当将辽东镇抚司裁撤。”

骆思恭恼火地瞪了儿子一眼,心里气苦,只好说道:“臣也觉得战时可以专设,战后自当裁撤。”

朱由校将两人情形看在眼中,对骆养性更是高看了一眼,这人倒是有些觉悟,但他的想法当然与两人不同,于是笑道:“还未设立,就议裁撤之事,为之过早。既然二位都觉得好,那就这样吧。骆养性升为指挥同知,专管锦衣卫辽东镇抚司,吴孟明任辽东镇抚使,另有杨三本为辽东人,任辽东镇抚司千户,他手下还有些人,让他自己来上报,骆卿给他们安排任职,最少都要是百户。”

杨三上前,与两位上官见礼。朱由校道:“辽东镇抚司,重点是要联络各地辽民,这事杨三他们熟悉,要仰仗他们,或者逃离辽地,或者收集情报,又或是搞些破坏,但重点要记住,我们要以保护辽民为第一要著,救一人强于伤一敌,此点要切记。”

杨三跪倒道:“臣代辽民谢过陛下,臣将会把陛下对辽民的爱护宣扬于整个辽东,使辽人均知陛下对子民的恩情。”

朱由校点了点头,又说道:“卢学士将会从辽南进攻建奴,锦衣卫辽东司在辽南军中专门派两个联络之人,使锦衣卫与军队能够随时沟通,紧密配合,如有不同意见,由卢学士协调,如协调不成,则由卢学士做决定。”

众人一起称诺。朱由校又把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一些敌后工作方法拿出来,和他们进行讨论,骆思恭两父子越听越惊,皇上竟然如此精通谍战,语中常常切中要害,两人一起拜倒在地叫道:“圣上天生圣明,臣等拜服。”

朱由校也有些小得意,看来后世的电视也不完全是瞎说呀,坦然地接受了两位的马屁,又再一次强调了保护好辽民的事,才让他们离去。

又一天,朱由校将孙承宗召来。行礼赐座后,朱由校将记录的十三山之行宗卷交与他看。孙承宗慢慢翻看完后,朱由校说道:“袁宁前是孙师弟子,当如朕之师兄,朕本拟让其在十三山立上一功,显露其领兵之才,以后要大用的,不想此一行,竟然是这个样子,假传圣旨,贪生怕死,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如此人才,请问孙师,朕要如何安排他呢?”

孙承宗满脸通红,跪地说道:“都是臣平日教导无方,才使得此子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请皇上让他回籍去吧。”

朱由校扶起孙承宗道:“这个怪不得孙师,回籍倒是不用,此人胆子太大,不可重用,还是让他去做他的知县吧,放在离京师近一些的地方,不要放在边境,不然谁知道他会搞出些什么事来。”

孙承宗道:“臣代袁崇焕谢过皇上隆恩,臣会选择京师附近地方,让他去做些实事,磨炼一番,或可改掉其骄骄之气。”

朱由校笑道:“不要说他了,免得坏了兴致,朕想要孙师巡查九边,看一看大明边军,到底能不能战,如果不能战,是何原因,有没有办法解决,如是无法,朕准备用近卫军逐渐代替各地边军。”

孙承宗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气苦。他本来还想让袁崇焕在地方上磨炼一番后,皇上说不定会重新用他,却听皇上如此不悦,心里感叹,袁崇焕这一生只怕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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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辽民安置

朱由校接着说道:“而最重要的是军户之事,朕想废除军户制,然此事多艰,如何措辞而改祖制,如何整顿分田,如何使其不扰地方而又能安居乐业,这些事都要麻烦孙师。军户制度不改,将会是提高我大明军力的最大阻碍,建奴区区几万甲兵,竟然能够席卷辽东,将大明军队打得丢盔弃甲,这是一个警钟呀,希望孙师能帮朕想出一个好主意来。”

军户制度,是太祖所创,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而孙传庭在延安府改屯田,其实就是一个尝试,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但朱由校知道不可能延安府行,其它地方就一定行,还是要多多考查论证,才能得出结论,然后小心地慢慢推广至全国,所以孙承宗巡边可以说是事关重大,稍微有点问题,那就不是小问题,军户们揭杆而起那都是有可能的。

孙承宗道:“那臣先巡陕西,看一看延安府的情况,然后再到各地,看一看有哪些异同,听取文官和军户的意见,一起报与皇上圣裁。”

朱由校喜道:“孙师能如此想,那朕就放心了,这事不要嫌细,越细越好,引起的扰动越小越好,大家都满意,就是最好的结果。这事不要急,慢慢来,朕寻思用三年甚至五年时间解决此事,先谋划好,再就可以一鼓而下了。”

孙承宗见皇帝竟然约三年到五年为期,心中大慰,他一直担心皇帝年轻气盛,想一蹴而就,那就麻烦了。既然皇帝心里已经有数,那就不需要自己多说了。

孙承宗走后,毕自肃进来了。他是毕自严的胞弟,现任主客郎。进来见礼后,朱由校说道:“毕卿,现在有一个很麻烦的事要交给你,就是在京畿东安置辽民之事。”

毕自肃道:“陛下,安置辽民之事,一可安辽民之心,二可使其自足,此事于国于民皆为好事,臣不觉其麻烦,愿意为陛下分忧。”

朱由校笑道:“毕卿觉得不麻烦,是因为不知道这次安置辽民与以往的屯田不大同。徐尚书推荐了毕卿,认为毕卿擅长处理负责的问题,所以才让你来干这件事的。”

毕自肃有些好奇:“陛下,安置辽民不就是屯田以自养吗?”

朱由校道:“这次朕想要改革军制,准备用几年时间全部用募兵制取代原来的军户卫所制度,所以想先来在辽民中试一下。”

毕自肃道:“陛下,募兵制自戚帅时就已经实行,只是没有取代军户制度,募兵制臣倒是知道一些,这与屯田辽民有什么关系吗?”

朱由校道:“这个倒是真的有些关系,毕卿你且听我仔细道来。”

第二天皇帝下旨:着升毕自肃为辽民京畿安置钦差,于永平府迁安县设置辽民安置点,专门安置从辽东逃回的辽民。

毕自肃来到迁安县,县令前来拜见。毕自肃道:“明府可以先把鱼鳞册拿来,本官要在这里安置辽民,必须先把地方找好。”

拿到鱼鳞册后,毕自肃仔细审看后,发现滦河边有大片空地根本没有人烟,于是说道:“滦河以西地方,给我划一大块空地出来,专门用来设辽民新村。”

县令小心地说道:“大人,这里有时会有水患,所以才没有人居住开垦,大人要不要重新选个地方,迁安空地多得很呢?”

毕自肃笑了:“明府请放心,皇上命我建这个辽民新村,那是一定要有水或者低处才行的。”

县令道:“也还有地方有低处,大人不考虑一下吗?”

毕自肃道:“不急,慢慢来吧,会有大量辽民来这里的,先就建在滦河边上吧,明府带本官先去看下如何?”

于是县令带着毕自肃来到了滦河西岸,介绍道:“大人,这河西西南方都是大山,平地东西宽四十余里,南北长约六十余里,然后就到了卢龙县的地界了。基本上没有人住,大人可以将此地全部划为安置区。”

毕自肃看着滦河里静静的流水,满意地说道:“这个地方不错,如果平日地滦河涨水,要漫过此处多高呀?”

县令道:“一般要比我们站立的地方高五尺左右,最大的一次据说是万历十二年,高了七尺。”

毕自肃点了点头道:“那就修河岸,修一丈高,这总会安全了吧。”

县令惊道:“大人,修一丈高的河岸只怕没有那么多的人工可用。”

毕自肃没有作声,有了皇家施工队的龙门吊和水泥,修河岸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至于人手的问题,皇上说了,王恭厂就要修好了,正好接着在这里开工。

县令接着说道:“大人,我县可以提供一部分役力,但数目可能不是很多,请大人体谅。”

毕自肃说道:“本官不要你县的徭役,本官直接用钱来招人,你让人下去给我说,这里只招身强力壮的人,每人每天一百文,管一餐饭,本官一共要三千个人,不过你可以先招一部分来,明天最少要来五百。”

县令大喜,不占用他的徭役,又用钱来招人干活,而且工钱这么高,不管如何都是自己县里赚了,于是立即让衙役去人烟密集之处张贴告示,并让各处的保正们安排人站在告示前讲解给农民们听。报好名后让保正们送他们一起来到工地。

第二天上午,五百多人来到了工地上,毕自肃带来的人,除了两个从人,其他全部是太监,没办法,皇家建筑队本来就是由太监管理的。魏朝还在王恭厂进行收尾的活计,所以现在带队的是建筑队的副队长李四清。

毕自肃将人招来后就把人全部交给了李四清,其实也有看内官笑话的意思,没办法,文官和内官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

李四清带来了五十多个太监,他先把五十个太监分成二十五组,然后每组带二十个青壮,拿着锄头和铁锨。然后又有两个太监各推着一辆奇怪的小车,车轮极大,车轮上面还有一条极醒目的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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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迁安新村

李四清拿了一个下端尖锐的长木杆,一把插在河岸边的泥土中,将木杆上端的小旗放开。那两个太监则推着小车,沿着河岸向两边行去。

而这时李四清手一指,一组太监带着青壮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太监说道:“对着这个旗杆,向里面走,清理出一条路来。”另一个太监手里拿着司南,小心地向前走去,后面的青壮们则背着长木杆跟上,等太监手一指,就将木杆插在地中。

每辆小车除了推车的太监外,还有两个太监拿着长木杆走在车子的两侧。推车的太监口里数着数字,旁边的太监则注意不让小车的方向偏得太厉害。

当推车太监数完了四百零八以后,停了下来,旁边的太监将长木杆用力插在地上,将小旗放开,这时就有一组太监带着人去到旗杆下,开始清理路的过程。

毕自肃看得不明所以,他倒是不耻下问,对李四清道:”李队公,这车子是为了要计长短吗?“

李四清回道:”钦差大人明鉴,这车轮一圈是五尺,合一步,四百零八圈就是四百零八步,八步用来修路,圣上说,这么远的距离正好保证每家人都有路可以通向各处。“他这里说的一尺是指营造尺,约合三十二厘米。

毕自肃又问道:”那向里面去的人为什么不计步数呢?“

李四清回道:”往里面去的先要把路开直,这是最重要的,然后是隔六百零八步造出横路,横路也是八步宽。现在先要修好这条路,要开横路还要很长时间,到时依然会用车子来测量距离的。“

毕自肃点了点头,既然这事李四清已经做得很好了,那自己也就不用操心了。于是转身对迁安县令说道:”明府最多可以招来多少青壮?“

县令心里很是肉疼,一天一百文,那就是一个月三两银,是当兵的几倍(近卫军军饷较多,一个月一两五钱银,一般的边军军饷较少,能有个七八分就很不错了),而且还供一餐饭,可惜自己这个县只是个中县,于是回道:”钦差大人,本县最多能提供两千多人。“

毕自肃想了想道:”那也行了,很快辽民就要来了,你们县里的人先修好道路,然后建一些房子,等第一批辽民来了后,就有更多的人建房子了。“

县令点头称是,这时毕自肃又说道:”至于工钱的问题,我们是五天一发,因为要发银币,不然一天发一百个铜币太麻烦了,你给他们说一下。“

县令期期艾艾地说道:”钦差大人,可不可以由下官发钱给他们?“

毕自肃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想抵徭役是吗?“

县令不敢再说,但毕自肃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县令打的好主意,想让迁安的青壮在工地上服徭役,而毕自肃给的钱则收到县里去。毕自肃很鄙视这种行为,但也知道县令既然分开问自己,那就只是想把钱收到县里而不是自己揣进口袋,再说以后和县令打交道的时候还很多,于是问道:“有多少人是还要服徭役的?”

县令一喜道:“这些人都是要服徭役的,都还有一月时间。”

毕自肃沉吟一下道:“那这样吧,明府你每天收六十文钱,但本官这边还是要给他们发四十文钱,一个月后当他们徭役已经服清,你看如何?”

县令大喜,虽然只能得到六十文钱,五百人一天县里能得六十块钱,但架不住时间长呀,一个月可就是一千八百块,何况人数还会增加,其中有些人也是没有服清徭役的,这样算来收入还是不错的。

于是向毕自肃行礼道:“下官谢过钦差大人体谅,实在是县中小吏也要养家糊口,本县又确实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了。”

毕自肃笑道:“明府不用解释,本官明白了,皇上也曾经说过,以后小吏也要从朝廷调拨银钱,现在这样实在是难以让小吏们安心做事,更不能阻止他们为害乡里。”

这时的小吏所得极低,而所谓的衙役本来就是服徭役的,根本没有收入。这样他们在平日的公事中当然只能上下其手,捞些油水来过活。徐光启和毕自严等人都和皇帝说过这些情况,皇帝说要等以后财政宽裕了,让小吏们也都拿朝廷薪水,现在显然是不现实的。

毕自严看着道路一步步地清理出来,道路占了八步步,然后就形成了一个个六百步长,四百步宽的长方形。每个长方形合一千亩,正好可以分给二十户人家。

道路旁边都挖了水渠,水渠旁边栽着树。当然河岸还没有修好,所谓的房子也只是简单的窝棚,没办法,没人,没材料,迁安县的人能整出道路已经很不错了。

道路整理好后,辽民就已经到了迁安,辽民是分批来的,这批辽民全部是家中有人加入近卫军的,每家分到五十亩地,三年免赋税。这些人一来到迁安,毕自肃就已经调配了牲口和农具,一家一头牛,两套农具,然后按月按人头发放粮食。

不管你一家是多少人,那都是五十亩地,这样一来,有些大家族的就不得不分家,以得到更多的土地。按照规定,土地不能买卖,不得出租给别人,只能自己栽种,如果没人栽种则会收回再发给别人。

这是朱由校在土地改革方面进行的第一个尝试,就是要打破传统的大家族。辽民已经破家,所以在这里实现应该容易些。

辽民来后就开始进行垦荒,因为官家说得很清楚,三年免赋税,但牲口农具种子口粮这些都必有在三年内还完,只是没有利息而已。

辽民陆续地到来,那些家里没有人参加近卫军的还是照样发给各种物资,只是只有一年免赋税,这让很多辽民来打听,看能不能让自己家的小子去参军。

得到的答复是冬天会招兵,不过是民兵,在当地训练,训练一段时间后表现优异的直接入选近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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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沈有容

等到九月时,所有的十三山辽民都已经在迁安安置好了,大部分辽民已经把自家分到的荒地开垦出来了,种子播了下去,这时就可以开始修房子了。

而皇家建筑队已经完成了王恭厂的修建,全部移师到迁安。他们首先在河边修建了砖瓦厂,造出来的砖瓦先赊给辽民们造房子,并有大量的木匠在山上伐木,也一并赊给辽民。然后开始指导辽民建房。这个过程中辽民们都只需要自己出人工就行了,赊销的物品也是在三年内还清即可。

砖瓦厂在河边取土后,也等于是将河岸清理了出来,建筑队开始修筑河堤。河堤是用土夯实,然后在河岸外坡用石头护坡。每隔一里在河堤上修一个涵洞,与路旁边的水渠相通,比河面略高,可以在需要水的时候放水进垸或者用水车打水,而在涨水的时候可以关闭。

这里前期的所有投入都是从内帑中拿出来的,朱由校要把迁安建成农业示范基地,要从这里得到经验的再推广到其它地方,所以不惜成本,反正现在抄家的钱足够多。

毕自肃每天忙得团团转,但看到一片荒地渐渐地变成阡陌纵横,炊烟袅袅的村落,心里却是很满足的。而这时太监们则带来了小鸡和小鸭小鹅,每家每样都发了十只,而且言明明年每只家禽只需要还三只蛋就行了,而且还询问是否有人要小猪,也可以提供,明年还五十斤肉就行了。

毕自肃很是好奇,问李四清道:“这个时节如何会有小鸡小鸭呢?”

李四清笑笑道:“圣上告诉我们一种孵化家禽的方法,即使是寒冬腊月也可以孵化出小鸡小鸭,圣上说,养鸡鸭可以使能量流向什么,忘记了,反正意思是说养鸡鸭有好处。”

毕自肃道:“既然有这样的好办法,为什么不告诉各地农户呢?”

李四清笑笑道:“白讲的法子没人听的,上次在延安府试过的,圣上说是大家的接受能力不够的问题,慢慢来,最后都可以的。”

毕自肃没有再说,他听说现在太监一有什么问题总喜欢做什么实验,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好象有些道理,且让他们做吧,自己先把这里的事管好就行了。

李四清又说道:“钦差大人,我们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制定门牌号码,这事做完后,河堤和道理应该都用水泥修好了,到时我们就会将所有的账目移交给你们,我们下一步要去登莱了。”

毕自肃其实还有些怀念这些太监们,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自己只需要不停地签字同意就行了。不过他也知道,地方不可能用太监来管理,皇帝目标甚大,太监是帮助皇帝找到治理的方法的。

而自己在这里只怕还会有一段时间,因为皇帝要在迁安开铁矿厂。

天启二年六月底,杨光皋带着满桂前往皮岛。他们从天津出海,来到登莱,拜见了巡抚袁可立后,即去总兵府拜见沈有容。

沈有容六十五岁,是大明著名的水军将领,曾经参加过抗倭救台,抗荷兰人救澎湖,抗日本幕府军救台,三次保住台湾,现任登莱总兵。

此前沈有容上书诉辽民不得渡海事,将陶朗先拉下了台后,又出动十多艘海船,将逃到各处岛屿的辽民接到登莱,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近四万人。

杨光皋见到沈有容,立即下跪叩头。沈有容大惊,就要闪开,满桂从后面一把抱住他道:”皇上请将军不要躲。“

沈有容毕竟年老,满桂抱住他后竟然一时挣脱不开,眼睁睁地看着杨光皋叩了三个响头。满桂这才放开他道:”得罪了,圣命难违。“然后跪下又是三个响头。

沈有容先上前将杨光皋扶起,又退后将满桂扶起,连声说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杨光皋起身后,向沈有容拱手作揖道:”先是圣上托我给沈总兵带来的礼,这才是光皋自己的礼。“

沈有容更是诧异,杨光皋道:”圣上听说沈总兵的事迹后,要光皋替他给沈总兵叩头三下,以谢沈总兵存台湾,保澎湖,济辽民,谦益所为,亦是圣上吩咐的。“

沈有容听到这里,泪水已经流在了脸上,他一把跪下,对着京师的方向连叩了几个响头,声带哽咽地说道:”皇上,微臣能得皇上如此看重,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呀。“

杨光皋扶起沈有容道:”圣上对沈老将军赞不绝口,要光皋捎话,请沈老将军保重身体,多为国发掘水军将才,今后我大明不但要剿灭建奴,还要扬威异域,这些都要水军才行呀。“

沈有容这时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前不久他遇到了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祚国,他是戚继光的长子,他们兄弟四人编纂了《戚少保年谱耆编》,但年谱完成后,戚祚国等无力将其刊行,当时沈有容慷慨解囊,助他们让此书得以面世。四兄弟大为感激。

而这四人都武艺精湛,象老三戚昌国就是武举出身,且都有文才,象老四戚报国就是廪生(成绩名列一等的秀才),老五戚兴国也是秀才,这样文武双全而且又家学渊源的人可不好找,要不要把他们拉入水军呢?

于是他试探着把这四兄弟的情况说了一下,流露出想招他们入水军的意思。杨光皋大喜道:”既然是戚帅之子,自然是没有问题,圣上对戚帅也是推崇备至,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乐见其成的。光皋知道沈将军是担心他们原来的职司问题,我立即写信报告圣上,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沈有容自是大喜,杨光皋又道:”光皋此来,还有些许小事要麻烦沈将军,我等将住镇江而去,而沿途航线等情况不明,所以还请沈将军帮忙。“

沈有容道:”军中倒是有些海图,这样吧,我将海图复一份交于你等,再命人做向导,带你们前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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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东江清兵

杨光皋喜道:”固所愿也,未敢请尔。“

杨光皋很快把信写好了,让人送往京师。沈有容派了四子沈寿岳给他们带路。沈寿岳三十多岁,面容沉稳,登上了杨光皋他们的船后,只见船上装满了一个个大箱子,他有些好奇地问满桂道:“满镇抚,这里面是什么呀?粮食不用装在木箱子里吧。”

满桂笑道:“粮食在另一艘船上,这里装的是给毛总兵的武器。”

沈寿岳再也沉稳不了了,说道:“终于要升毛副将为总兵了吗?”

满桂羡慕地说道:“是呀,毛副将带一百九十七人出海,克复镇江,收回六堡,保两千里海疆平安,大丈夫当如是也。”

沈寿岳连连点头,觉得这话实在是说得太对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象毛总兵一样建功立业,而不是象现在一样在老爹严厉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呢?

两艘船几天之后就来到了皮岛,毛文龙大张旗鼓迎接天使。杨光皋叫道:“毛文龙接旨。”毛文龙带着手下一起跪倒在地。

杨光皋道:“皇帝诏曰:加副总兵毛文龙署都督佥事平辽总兵官,开镇东江。钦此。”

毛文龙叫道:“谢主隆恩,臣领旨。”起身接过圣旨,小心收好,交给后面的毛承祚。

然后上前请杨光皋等人进大堂述话。进得屋来,杨光皋不由得大为感叹,房屋中只有一个长条桌,几把旧椅子,他情真意切地道:“毛将军辛苦了。”

毛文龙哈哈一笑道:“打败建奴了,就有好日子过了。钦差请上坐。”两人推让了一番,然后一起坐在桌前。

杨光皋道:“今日东江开镇,圣上说,军镇就应该有个军镇的样子,原先滞留于东江的辽民,均应送入登莱,清理东江兵额,由登莱全额供应军饷,不知毛总兵意下如何呀。”

毛文龙道:“臣谢过皇上关心,我东江镇现有兵三万,其余民众五万有余,请钦差明查。”

杨光皋笑道:“臣受皇上重托,清理东江兵额,明日即将往东江各处,请毛总兵命各地先行清理,以免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毛文龙倒是神色如常,可他手下的一些人脸色就不大好看了,杨光皋也不理会,继续说道:“本钦差带来米粮一船,请毛总兵派人运下,听闻东江镇清苦,先让大家吃几顿饱饭再说吧。”

钦差刚走,陈继盛道:”将辽民全部带走,那谁来给我们种地,军队吃什么?“

其他众将却不作声,圣旨讲的是全额发放军饷,所以军队吃什么这不是个问题,其实陈继盛的意思是谁来挖参,谁来与朝鲜交易,这一块虽然主要是用来改善东江兵的吃饭问题,但大家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好处的。

毛文龙叹了口气道:”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军队自然有粮饷,你担心些什么,早日灭掉建奴,多立些功劳,自然都在里面了。以后不要讲这些话了,都散了吧。“说罢摆了摆手,黯然地向房内走去。

在毛文龙安置的钦差住处,满桂说道:“同知大人,属下觉得毛总兵只怕有些不愿意我们来清理兵额。”

杨光皋叹了一口气道:“圣上说过,不要太高看了官员们的节操,人皆有私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他能够大的方面不错就行了。”

满桂反驳道:“属下就没有私心,圣上说如何属下就一定如何。”

杨光皋笑骂道:“你也有私心,你想建功立业,流芳千古。”

满桂道:“圣上说过,私心到这个样子就不是私心了,这才是最大的公心。”

杨光皋不想和他争,于是说道:“好,我知道满镇抚确实一心为公,行了吧。毛总兵在此地经商当然主要是补贴军用,但谁知道他有没有私藏一部分,就算现在没有,以后谁能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做。圣上说过,要从源头就给人不能犯错的可能性,这样才是治病救人的道理,明天打起精神,好好看一下东江兵的情况。

第二天杨光皋开始清理皮岛的兵额,他的方法很简单,在海边划出一大片空地,皮岛的东江兵分成两个部分从两个入口进入这个空地,入口处他和满桂一人守一个,各带着近卫军中的几名手下,看到不符合要求的就不让进空地,进去一个就记一个数,这样忙了大半天后,空地上才站了近四千人,大部分都没有着甲,兵器也大多简陋。

杨光皋问旁边的陈继盛道:”陈副将,可还有皮岛兵没有验?“

陈继盛满心的不高兴,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说道:”钦差大人,人是已经验完了,可是挡在外面的也是我们东江的兵呀。“

没有进入空地的东江兵大约有七八千人,这些人都没有着甲,手里拿的武器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因为都是些木棒甚至扫帚。杨光皋道:”甲没有倒是可以说,但武器至少要是铁的吧,难道用木棒去打建奴?“

陈继盛不服气地回道:”当日在铁山,在宽甸,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拿着木棒石头,不一样把建奴打退了,只要人多,什么武器都不拿也能打退建奴。“

杨光皋笑了笑道:”这里面身体强壮的倒可以在发给武器后成为战兵,但陈副将你也看到,大多数人都面黄肌瘦,这样可如何打建奴呢?“

陈继盛道:“面黄肌瘦是因为没有吃饱饭,吃得几天饱饭就好了。”

杨光皋道:“一直不是都给你们发了饷银吗?为什么饭都吃不上?”

陈继盛低着头,却不再说话,这时毛文龙笑了笑道:“朝廷是发了饷银,但那是战兵的,其他的家属也是从这里拿钱吃饭的,所以总量不够,请钦差明查。”

杨光皋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圣上才要将辽民均迁入内地,此地止留战兵,如光皋所见,东江本部可算四千战兵,毛总兵以为如何?”

毛文龙点头答应,然后几天,杨光皋和满桂在宽甸等各地转了一圈,清理出战兵连皮岛一共是九千人,还有三千是朝廷命令支援的水兵,共计一万二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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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搞定东江

几天后,沈有容派了水营的兵船来到皮岛,将各地清理出来的辽民运回登莱,而杨光皋则将带来的武器装备交付给毛文龙,一共是三千支带刺刀的燧发火铳,三千副盔甲,另有枪,刀,盾等共三千件,应该足够东江所有战兵换装了。东江众将看着这崭新的新式火铳,拿在手里摆弄,一时都是爱不释手,很快就一个个向毛文龙争着要。

杨光皋等毛文龙他们分赃完毕后,笑道:“这种新式火铳的使用和保养方法专门有一个小册子说明的,一定要按这上面的方法反复练习使用。毛总兵,东江兵可是近卫军以外第一个装置这种武器的部队,圣上说,东江要牵制建奴,所以要用最好的装备。”

毛文龙自然又是谢恩不已,杨光皋又说道:“每支火铳只能使用一百次,因为定装火药这个东西保存不易,所以我们会定期把火药送来东江。”

毛文龙手下有了一万二千人,而其中三千人都有近卫军的装备,虽然三千水兵的陆战能力是不用指望的,但有九千精锐,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道理。

杨光皋一直到所有辽民都送走后,才和满桂准备回去。回去之前,他对毛文龙说道:“毛总兵,如以后再有辽民逃来,还要烦请一并送回登莱,所耗粮米,袁公会按照运回辽民数目给付于东江的。”

毛文龙也是个心事灵便的人,见杨光皋这样说,却也明白了几分,于是说道:“不如由登莱在东江派驻一名官员,专门管理辽民西运之事,并兼管米粮接收,钦差觉得如何?”

毛文龙属于登莱管辖,朝廷所发内帑及米粮虽然不多,但过登莱时都是有折扣的,一般都只发实际的七成,称之为“漂没”,即是水运损失。毛文龙深苦于此,也曾上书登莱巡抚抗议,但这事并不是巡抚说一声就能解决的问题,牵涉颇多,如果能让登莱的官员在东江这边接收,到时自己只管要上面发下的数目,那么漂没虽然还是会有,但至少不会有三成那么多了。

杨光皋惊异地说道:“总兵不是一直不喜监军的吗?怎么会让登莱派人来此?”

这话毛文龙就不大好回答了,他是不喜文臣管他,但他明明是说要派官员管理辽民西运的事,同时接收登莱的米粮,怎么在钦差口中就变成了监军,但自己总不能说登莱的官员来了只能管民政吧,现在辽民全部西渡,屯田的事明显是不能再继续了,那登莱的官员管什么民政呢?他如果说想要跟着验证首级甚至要随军出征,自己还真的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

他正寻思要如何回答,杨光皋又开口道:“光皋明白了,不过不要派登莱官员来此,我会上奏皇上,就从京里派一名官员来做监军,顺便监督登莱的军饷发放,总兵觉得如何?”

毛文龙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本来想让登莱少折扣一点,结果请来了一个监军,他嘴里发苦,只好退而求其次,强笑道:“请钦差上奏皇上,毛文龙请皇上为东江镇派一监军,以便验证我东江军功。”

杨光皋想了半晌道:“光皋明白了,回去会把毛总兵忠于朝廷,请朝廷派监军的意思禀报圣上,请毛总兵在此静候佳音吧。”

毛文龙腹诽不已,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安慰自己,监军来了,至少登莱不敢再折扣自己的粮饷,总算多了一个好处。

回去的海船上,满桂满脸崇拜地看着杨光皋道:“同知好说话,几句话就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了。”

杨光皋笑道:“其实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毛文龙也心里明白得很,他重兵在此,没有监军,谁敢放心他?圣上倒是放心他,但那些大臣们呢?东江太重要,没有制约的手段是绝对不可能的。”

满桂笑道:“火药定期供应,就卡住了他的脖子,圣上仁慈,可毛文龙可不是象我满桂这样值得相信的人,卢学士这一招,确实是高。”

杨光皋道:“卢学士这一计,确实使得毛文龙不得不听话,外面的将领还是防着些好,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心思。圣上说的好,不要给别人犯错的机会,这才是真的对他们好。”

朱由校听了杨光皋的回报后,找来方从哲和徐光启询问了一下监军的人选,方从哲沉吟了一会说道:“就让陈奇瑜去吧,此人心事清明,毛文龙想瞒过他很难,而且为人正直,和登莱的官员也可以斗一斗,臣请圣上圣裁。”徐光启也觉得这人不错。

第二天,皇帝下旨:礼科给事中陈奇瑜着任命为东江镇监军,兼理辽民收抚之事。

陈奇瑜,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初任洛阳知县。天启二年升任礼科给事中。原本历史上,陕西的起义军基本上让他剿灭完了,不过最后被反贼蒙骗,信了他们的假投降,输了个干干净净。

他接到圣旨后,其实是不大开心的。东江远离大陆,可以说是毛文龙一手所创,在这里当监军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朱由校将他叫进宫去,对他说道:”陈卿你去东江后就三件事,一是不让毛文龙谎报功劳,二是不让登莱官员克扣东江的粮饷。朕很快就会让近卫军前往辽南,到时会有人专门与你联系,你催促毛文龙和辽南近卫军搞好配合,这是第三件事。其它的事你不用管,当然如果你顺便学一下兵法,那也是好事,日后说不定会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皇帝话中的殷殷期望之意他还是听得懂的,其实很多的文官心中都有一个凭战功封妻荫子的梦,陈奇瑜心态有了不同,日后如果要领兵,现在的监军之职倒确实是个好机会,熟悉战场,甚至说不定能在军中收几个心腹,那有朝一日领军时,不至于一筹莫展。

于是他回道:“臣谢过陛下厚恩,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学好战阵之术,为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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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京师大学堂

自从大学城开始修建后,朱由校就已经在准备招收学生的事宜了。这事是礼部负责的,所以他找来了内阁诸人及户部尚书徐光启,礼部尚书孙慎行。

见礼后大家就座毕,朱由校说道:”朕有一个想法,想要和各位爱卿商量一下,就是科举改革的问题,朕觉得我们现在的科举方法取得的进士太少,不利于朝廷对全国各地进行管理。“

这话一说,孙慎行不乐意了,他起身道:”陛下,三年一次科举,每次可取得近三百进士,已经不少了。物以稀为贵,进士取得太多,就会让人觉得进士亦不过如此。“

朱由校笑道:”孙卿觉得一年一百多人能治理好各地吗?“

孙慎行道:”臣以为一年一百人,就已经足够治理全国各地了。“

朱由校不再理他,转而问徐光启:”徐尚书,现今我国的县有多少个。“

徐光启站起来说道:”回陛下,现今我朝共有两京十三布政司,共有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八十三县。“

”那一般由进士担任的官员职位大约是多少?“

徐光启道:”户部统计册上,这样的职位大约是五千八百六十人。“

朱由校又对孙慎行道:”孙卿,按一位进士可任职三十年算,三十年只能有三千位进士,你觉得够吗?“

孙慎行道:”陛下所问徐尚书的是一般进士担任的官职,其实这些官职也有很多是由举人担任的,举子可以候补为官,所以并不需要多加进士名额。“

朱由校道:”举子任职,是由本人自愿于吏部登记以待补缺,举子任职,并不一定就不如进士吧?朕记得海太保就是举人出身。“

方从哲出列道:”陛下所言甚是,海刚峰就是举人出身,最后做到右佥都御史,且民间有海青天之誉,可为我等楷模。“

海刚峰就是海瑞,他确实是个大清官,所以其它人一听,也都附和方从哲的说法。

孙慎行则是不出声,朱由校又道:”既然举子亦可为官,那下层小吏呢?可否从生员中选取呢?“

孙慎行大声反驳道:”陛下,我大明开国以来,皆以进士为尊,举子为官本为少数,而生员为吏,则其颜面何存,请陛下让生员们还是按部就班地科举而上吧。“

在这个时代,进士当然是最高的存在,但举子比之宋时已经强了很多,因为中举后就有了做官的资格,虽然仕途比进士差了许多。所以范进中举后才会兴奋成那个样子,但举子面对进士,有一种天然的自卑感,明朝就出现过举人出身的正官管不了进士出身的下属的情况,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进士是上官,举子是下属。

朱由校又问徐光启道:”三年举子有多少人?有多少人直接为官?“

徐光启答道:”回陛下,举子一千人,大多数举子都想再考进士,为官者十中无一。“

朱由校说道:”孙卿你看,每三年为官者不过四百人,明显人数不够,而且最重要的是,朕接到东厂报告,各处地方,为害于民者往往是小吏居多,民间有一句话: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不知道诸卿可否听过?“

各位大臣低头不语。朱由校道:”朕决定让生员即可为吏,终究是读了圣贤书的,至少残害生民的情况会少一些吧。“

方从哲道:”陛下,生员于家中读书,从未接触过县中各处事宜,如何是那些积年老吏的对手。“

叶向高和徐光启也觉得这是个问题,朱由校道:”当然不能直接让生员去为吏呀,先要经过学习才行。朕在王恭厂修建了京师大学堂,讲授实用之术,专门用来培育人才。“

孙慎行道:”陛下准备让生员们学实用之术,那圣贤之书呢?“

朱由校有些烦他,殿中各人都是从进士而入的仕途,其实明白所谓的科举不过是敲门砖罢了,既然要生员去当小吏,那当然要学有用的东西,难道准备用圣贤之语来对付油滑的老吏和难缠的刁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朱由校板着脸说道:”朕以为,经世必以致用,难道用来争一些虚无漂渺之事?学得实学,用来促进天下生民之福祉,这才是正途。“

孙慎行急道:”陛下,这不合圣人大道呀!“而其他大臣则是面色复杂,仔细体会皇帝所说的话。

朱由校怒道:”圣人大道所为何?儒家本为入世之学,当日圣人创儒学,即为改春秋时礼崩乐坏的局面,难道每天在这里吵就可以改变吗,要做事呀,这不正是经世致用的意思吗?“

孙慎行连忙跪倒道:”陛下,臣一时失言,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道:”起来吧,有不同的意见相互辩论是可以的,但要辩实物,办实事,不要直接就扣上一顶大帽子。“

这时叶向高站起来说道:”陛下经世致用之语,如黄钟大吕,必将兴我大明,请容臣为天下贺,为祖宗贺,为生民贺,亦为陛下贺!“说罢深深拜下。

其余重臣也一起拜服:”容臣为天下贺,为祖宗贺,为生民贺,亦为陛下贺!“

朱由校不知道,经世致用最早由顾炎武提出,而现在的顾炎武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这一观点反对理学家不切实际的空虚之学,对后人影响很大。现在由他这个十多岁的大孩子提出,当然会震惊这些大臣。

朱由校笑道:”都起来吧,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如何让生员成为小吏。朕的意见是,设立专门的学校,让生员们自愿报名,参与学习,学习一定的时间后,进行考试,成绩合格即可以委任为一地小吏,各位还有些什么看法,一起来说说吧。“

方从哲道:”陛下,生员学习场所都是在京师吗?那费用是自已负担还是朝廷给一些补贴?“

朱由校道:”京师王恭厂专门建立了一所学校,朕称之为大学城,现今的学生都在大学城里学习。费用方面,朝廷负责一年,旅费书费食宿费全部负责,但一年后如果不能合格,那以后的费用就全部由自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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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京师大学堂(二)

叶向高问道:”陛下,只是生员才行吗,举子可以吗?“

朱由校回道:”要有一部分举子,但他们可以进另外的学校,我称之为师范学校,以后各地亦要兴建这样的学校,他们就是其中的教授。

徐光启问道:“陛下,不是生员但确实又有志于学的可以吗?“

朱由校道:”可以,但是必须先要考试,要让他们达到生员的水平,或者有些在其它方面,比如算学方面比较有兴趣的人,只要算学方面合格,那不能达到生员水平也可以入学。包括但不限于算学,就算是农事方面精通的,那也可以入学。“

孙承宗道:”陛下,京师大学堂可以容纳多少人?“

朱由校道:”可以容纳大约三千名学生入学。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教师的问题,这个要从各部局抽人出来,农事,算学,机械什么的人才都要。另一个就是王恭厂新修了一些别墅,可以出售给全国的人。“

韩爌说道:”陛下,凡有司官吏,不得于见任处所置买田宅的。“

这是明朝的规定,韩爌的意思是官员不能买房。朱由校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个问题朕是这样想的,王恭厂的房子可以由官员典租,租期可长达三十年,而且期满后可以续租三十年。而如果官员卸任后,也可以变典为买。“

本来朱由校是想废除这条规定的,但方从哲和徐光启强烈反对,因为这样下面的人就会乱来,在任官场所购买田宅,会进一步助长官员的贪腐问题。几个人商量后,改用了这种温和的方法,这样没有改变规定,却达到了实际买的效果。而且只在王恭厂有效,下面也不敢效仿。

剩下的就是大家就一些细节方面进行一些小的修补了,比如孙承宗认为学生学习三个月后应该进行考试,然后根据成绩分等,分别给予不同的待遇(经济上)。方从哲认为应该在全国各地招收教师,只要有专长,经过考试后可以聘用为学校教师。叶向高则认为应该加强学生的管理,最好是设立专门的风纪教师……

商量好后,就按照大家的意见写了一封圣旨,名曰求贤诏,在全国各地招收教师和学生,学生学习各种经世致用之学,学习合格后即可分派于各地任职为吏。学生要求是生员以上,如非生员而确实有才学者,亦可前来报名。所有报名者均需要经过入学考试,考试内容分为蒙学,算学,器械,农事,医药,天文,地理。除蒙学都必考外,其它六科可选考。

写好后,由王承恩带人抄录后发于周报之上,并在编者按中加以说明,只要是有用于国,有利于民的技艺,即使不在上述内容之中,亦可前来参与考试。所有考中的学生各项费用均由朝廷提供,未考中的学生朝廷将按道路远近提供旅费。这样一来,即使有些人只是为了京城一游,也会来碰一下运气,说不定其中就有精于某一方面的人才。

这份圣旨一发,可谓天下震动,因为朱由校命令在每一乡村都将考试说明印刷张贴,所以这是第一次皇帝的旨意深入到乡村之中。有些老学究痛心疾首,觉得考试竟然只考蒙学,那是稍微读了两年书的都可以轻松考过的,而其它的科目则与圣人之道根本无关。而另一些书生都是欣喜若狂,他们对经学没有什么感觉,自己知道考进士不用说,就是考上举人也是难于上青天,却对各种杂学大有兴趣,他们看到可以考杂学,而且包路费,自然是漫卷诗书喜欲狂,辞别家中父母妻儿,收拾行李向京师行去。

大学城在七月时已经基本修建完成,朱由校接到魏朝的报告后,传旨让徐光启陪他一起去验收。

王恭厂已经大变样了,一幢幢的三层楼房美轮美奂,楼房的式样中西结合,有中式的飞檐盖顶,也有西式的玻璃窗和壁炉。每幢楼房的门牌上都还空着,但楼房的侧面则写着阿拉伯数字。魏朝在旁边小声报告道:“圣上,一共是三十幢教学楼,五个膳房,二十幢宿舍,一个大的室内会场。”

朱由校点了点头,问道:“宿舍和膳房可分了等级?”

魏朝回道:“圣上吩咐过要分等级,五个膳房中有一个是教师专用的,而宿舍亦有不同。”

朱由校道:“先生,这各幢楼房都还没有题名,朕想请先生和首辅几位来挥墨题名呢。”

徐光启连连摇手道:“陛下不亲笔题字吗?到于我们就算了,有董思白在,哪有我们几人出手的道理呀。”

朱由校道:“先生说的是太常少卿董其昌吗?我还不知道呢,那这样,京师大学堂这几个字就让他写,其它的字牌你们分几个来写。至于朕的字,先生是知道的,还是算了吧。”

几人进了一幢教学楼,徐光启看着那大大的玻璃窗,整齐平滑的地面,挂在墙上的黑板,还有那西方味道浓郁的壁炉,再想想自己小时候就读的私塾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朱由校正好看见,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叫他们去改。”

徐光启连忙摇头道:“陛下,臣只是想起自己读书的地方,和这里一比,实在是小得可怜,暗得可恨,不由得心有感慨罢了。”

朱由校哈哈大笑,自己是照着后世学校的样子造的,却也比现在的国了监要强了很多。特别是玻璃窗,用的是不透明的玻璃,价格便宜又防风且不影响采光,却又能让人看不到屋外,实在是比窗纸强得多了。而黑板和粉笔他只是稍微一说,底下的人就立即领会,迅速地造了出来,而对于一间教室来说,黑板和粉笔实在是太重要太有用了。

而后又看了水冲式的厕所,膳房和宿舍,徐光启一路看是一路赞叹,表示比自己家里条件都要好得多。朱由校于是说道:“大学城周围的别墅制造得比大学城还要舒适,朕留了几幢,其中有一幢是留给先生的,希望先生能够喜欢。”

徐光启连忙道:“陛下,臣微有薄产,可以典租一屋,不敢劳动陛下赏赐。”

朱由校道:“先生对学生之教诲与帮助,常使朕满怀感激,一屋之赐,还请先生不要推辞。再者朕亦有一别墅,正在先生之侧,平时正好可以多多请益。”

徐光启只好说道:“那孙稚绳与方首辅叶次辅也应该有赐,不然臣不敢受。”

朱由校笑道:“这个是自然的,先生请放心。”

验收完后,朱由校很满意,对魏朝说道:“这里的账目清理好后,交一份给东厂,一份给银行。你带人前去迁安,把那里的辽民安置点的事情做完后,准备去修建迁安铁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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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迁安铁矿

永平府迁安县朱家沟,这里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建设。一群大汉光着膀子,抬着大筐向计量处走去,在微寒的风中却满身大汗,领头的汉子叫道:“大家再加把劲,今天我们组一定可以拿第一,十块钱奖金是我们的了。”众人齐声称诺。

这时另一群大汉也抬着筐从他们旁边跑了过去,留下一阵笑声:“刘四海,今天的奖金是我们的了,你们等下次吧,哈哈哈。”

刘四海大怒叫道:“王五,你拿到了再说,现在还只到下午三点,急什么。”然后对同伴说道:“不要管他们,他们跑着走不能持久的,我们不要跑,老人有话,不怕慢,就怕站,我们均匀用力,可以赢过他们的。”

大家将大筐放在磅秤上,管事叫道:“去皮一百八十斤,去皮一百七十斤……十筐总计一千七百五十五斤,计在甲六组名下,你们现在居于第二名,加把劲就可能到第一哟。”

刘四海问道:“丙三组比我们多多少?”

管事看了一下本子回道:“多了一千九百五十斤,一趟的量,他们也比你们多跑了两趟。”

刘四海回头看了看远处高塔上的时钟,正好是下午三点一刻,距离下工还有两个钟头又三刻,应该可以赶上王五他们,他挥挥手道:“看着吧,我们一定可以赢丙三组的,迁安铁矿最快采矿班组那可不是靠吹牛皮来的,今天的十块钱奖金又是我们的了。”

迁安铁矿现在是大明最大的铁矿,朱由校前世正好听说过这个铁矿,之所以把辽民安置在迁安,也是想给铁矿提供足够的劳力。所以他找来工部尚书姚思仁,要他组织人去迁安进行勘探。

姚思仁却道:“陛下,臣不知迁安有铁,不知陛下从何处知迁安有铁事,臣想请来询问查证。”

看着这白发苍苍的老臣,朱由校只能叹息:“姚卿,有没有铁,你派人去勘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何必管它是谁说的呢?”

“陛下,工部行事,皆应有章可循,如无确实证据,请恕臣不敢派人前去勘探,以免浪费人力和钱财。”

朱由校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能把这老头子如何,只好转身去找魏忠贤。魏忠贤一听有铁两眼放光,急不可待地说道:”圣上,不用找工部,我们内廷有专门采矿的人才。“

朱由校道:”哪个监是会采矿的?“

魏忠贤回道:”圣上,银作局虽然是打造金银器饰的,但里面有人知道如何开采银矿呀,银矿都会开采,难道铁矿不会开吗?“

朱由校怒笑道:”这两个是一样的吗?你会栽玉米,难道你就一定会栽萝卜?等等,这个真的差不多呢,你去问下,看有没有懂开铁矿的,我们不是有很多太监没事干吗?你上次还说要在宫内开内操的,现在好了,给我派到铁矿里去干活吧。“

魏忠贤大惊,如果真的此事成行,大家知道是自己出的主意,那在内廷自己就不用做人了,大家都要恨死自己了,于是急忙道:”圣上,内官您让他去采矿只怕有些难度,一来不熟悉,二来内官身体一般都偏弱,采得几天矿只怕命都要丢掉,请圣上开恩呀。“

朱由校想了想,内官们确实大多数身体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内分泌的问题,于是改口道:”不要他们去采矿,但是监督记账什么的总可以吧,你先去问,有采矿人才了就好办事了。“

魏忠贤连忙跑去银作局,掌印太监将他接了进去,魏忠贤将他敬上的茶推开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会采矿的人呀。“

掌印太监笑道:”厂公,当然有呀,银作局自己在京西有一座小银矿,都是我们自己采的。“

”不是开采银矿,是铁矿,只需要开采出来,冶炼不关我们的事,兵器局负责的。“

掌印太监笑得更灿烂了:”厂公,这个倒是真的有,我们银作局有一个掌班,以前家里就是开铁厂的,他一直管铁厂里的矿石开采,后来家里犯了事,他一咬牙才进了宫,这事找他准没有错。“

魏忠贤大喜:”将他叫来,洒家要问问,可不能出错的,不然圣上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

掌印将掌班叫了进来,魏忠贤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太监,就怒道:”李经明,你胆子大了呀,竟然敢欺骗你爷爷我了。“

李经明一下子跪在地上叫道:”厂公,我的亲爷爷,小的怎么敢欺骗您老人家呀。“

”你说这人在家里管开矿,他现在不过二十岁左右,能有什么开铁矿的经验。“

李经明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跪在地上道:”厂公息怒,这陈修只是看着面嫩,其实都有三十多岁了,进宫前孩子都有十岁了。“

那陈修也跪倒道:”厂公,奴婢是一年多以前进的宫,奴婢今年三十五了,在家里管理铁矿共有十二年,请厂公明查。“

魏忠贤再确认一次:”你真的有三十五了?“

陈修道:”确实是三十五。“

魏忠贤这才露出笑脸道:”都起来,跪着做什么。是洒家错怪你们两个了,陈修是吧,现在如果要你去开采一个铁矿,各个方面的事你都懂吗?“

陈修露出自信的笑容道:”别人不好说,开采铁矿之事,奴婢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可以说略懂一些的。“

魏忠贤笑道:”那就好,你找几个懂这行的人,做好准备,我禀告圣上后,就去给我采矿。“

陈修道:”厂公,是原来的矿井吗?“

魏忠贤想了一下道:”听圣上说,应该是新的,工部不愿意去勘探,所以交给我们来做。“

陈修急了,赶紧说道:”厂公,新矿要先勘探的,不然到时没有矿或者矿石太少就不好了。“

魏忠贤笑了:”你放心,只要圣上说那里有铁矿,那就一定有铁矿,千万不要怀疑圣上的判断,我做事的原则就是皇上说铁可以在水面上不沉,那就一定可以不沉,如果沉了,那是我们没有做好,没有做对,但圣上说的话是绝对不会错的,洒家跟着圣上这几年,从来没有看到圣上说过一句错话,所以,我们只要去到那里,找对地方开始采矿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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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开平煤矿

魏忠贤兴冲冲地去向朱由校报喜,朱由校道:”厂臣不错呀,那好,你先让陈修带人去迁安找到铁矿的地点,然后给我组建一个铁矿厂,我会给你一个章程,就按这个章程来,名字吗,就叫皇家铁矿厂,交由魏朝他们的建筑队完成。“

陈修带着几个人来到迁安,首先拜会了毕自肃,毕自肃依旧是老原则,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提供方便但是不管具体的事。其实这就是最好的情况,陈修很快就在朱家沟找到了一处铁矿,朱家沟铁矿埋藏浅,挖土五尺就能看到矿石,而陈修把矿石用简单的方法进行了冶炼,发现品质竟然很好,不由大喜过望,立即向京师报喜。朱由校指示魏忠贤,扩大勘探范围,然后迅速在当地建设好矿厂,开始采矿。

他记得后世有个开滦煤矿,应该就在滦州一带,而滦州和迁安是挨着的,于是找来魏忠贤,命令陈修勘探完迁安铁矿后,立即去滦州去勘探煤矿,先找一个名字中有开字的地方,在那里找一下试试。

陈修在迁安勘探,又找到了几个铁矿。然后带人转战滦州,而这时魏朝已经带着建筑队开始修建铁矿厂了。

陈修来了滦州,按照皇帝所说的找名字有开字的地方,结果找到一个叫开平镇的地方,这地方人口众多,被誉为京东四大名镇之首。陈修等人心里打鼓,这样繁华的地方如果有煤矿不早就会知道吗,皇上可不能错呀。

结果几个人在镇子里转了一圈,才知道早在永乐年间就有人开始在这里采煤了。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几个人先来到了开平煤厂,仔细观察后来到东主的家。

东主叫李正兵,他热情地将几人迎接进去,在客房坐下后,陈修开门见山道:“李东家,我们之所以来,是想把开来煤厂买下来。”

李正兵眼睛闪了一下道:“不知贵东家准备出多少银子买煤矿呀。”

陈修道:“我在煤矿那里看了一下,问了一下贵矿一年出煤的数目,按时价来说,贵矿一年可以赚六百块钱,所以我们想出十年价格把煤矿买下。”

六千块就是三千两银子,这已经是一个很公道的价格了,李正兵却摇了摇头道:“一万五,少于这个价格不卖。对了,是银子哟,如果是新币就是三万块。”

陈修傻眼了,这个数字相当于要白得煤矿五十年产出,这也太高了。自己开过矿场的,出的本来是公道价,看来这李正兵是不想卖了。

陈修想做最后的努力,于是说道:“李东家可不可以重新出个有诚意的价格,让我好给东家回话。”

李正兵笑了笑道:“不二价,好走不送。”

陈修无奈告辞而出,立即将消息传回京内。魏忠贤接到报告大怒,他么的小矿主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他立即派人去永平府查开平煤矿的交税记录,然后说他少交了税,封了他的矿,看他还怎么得瑟。

东厂的一个掌班带人来到滦洲税务司,直接找到了东厂派驻的监督员,结果一查税务司的收税记录,发现根本没有开平煤矿的名字。

掌班大喜,还准备说他少交税,想不到他根本没有交,那这下连伪造证据都不用了,直接带着税务司的官员来到开平煤矿,封了矿,将李正兵抓了起来。

李正兵本来在这里开个小煤矿,每年如果赚上个五六百块钱已经算很不错,看陈修几人要买矿的样子很急,就想赚一把大的,索性来了个狮子大开口,想不到却引来了税务司的官员。

不过他一点也不惧,对着掌班大吼道:“你敢抓我,你知道我妹夫是谁吗?”

掌班看着税务司的官员道:“这家伙妹夫是谁,这么厉害呀。”

税务司的官员以前和王正兵打过交道,要他按律交税,结果王正兵根本不理他,直接抬出自己的后台,原来他的妹妹是李三才的儿子李明盛的小妾,而这个煤矿本来是李明盛名下产业,当做买他妹妹的钱给了他,他经营不善,煤矿一直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

掌班却是个心事灵便的人,他多长了一个心眼,问道:“那这个煤矿现在是李明盛的还是王正兵的?”

王正兵却听到了,得意地大声叫道:“当然是我妹夫的。”税务司的官员也点了点头。

掌班想了想道:“先抓到税务司里,我先要看契,确定后才能向厂公报告。”

众人回到税务司,先到州里看了底契,确实这个煤矿还是在李明盛名下。他大喜之下,急忙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到京师。

魏忠贤接到报告后也是极为高兴,不过他还是先去找朱由校。朱由校看了信后想了一会道:“厂臣的意思是……?”

魏忠贤道:“圣上,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将李明盛陷在这件事里,李三才总不能看着他长子进诏狱吧,到时说不定就可以把李三才的钱挖出来一部分了。”

朱由校笑了,这确实是个机会,李三才富可敌国,如果不挖一大半出来,自己心里实在是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对魏忠贤说道:“你让东厂顺着这个线头查,不可能只有这一件事有问题的,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查到确实的证据,关着李明盛敲诈李三才的方法没有什么用的,他拿十万两银子出来赔偿你总要放他了吧,这对于他的家产算个什么?眼光放远一点,抓住铁证了,到时候他的家产全部都是我们的。”

魏忠贤眉开眼笑:“还是圣上厉害,奴婢眼窝子浅。那煤矿的事怎么办?”

“李明盛抗税,当然是没收呀,让陈修快点把煤勘探好,那里和迁安很近,又有滦河,正好可以建一个铁厂,直接炼好钢铁送到京师来。朕要大量的钢铁,越多越好。你去找孙元化,让他派几个炼钢的工匠去指导修建钢铁厂,同时在煤矿修建炼焦厂。朕现在缺的是时间,多头并进,速度会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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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东林再驱方从哲

东江已经基本搞定,而辽民进入近卫军后,近卫军人数大涨,卢象升看过辽兵们的训练后,觉得如果辽兵再训练两三个月,就可以和老兵们一起前往辽南了。因为基本的训练已经完成,而辽兵的素质很好,两个月里,所有的人都拿到了一级刺杀勋章,有半成的辽兵已经拿到了二级刺杀勋章。这比京营原来的士兵成绩好多了。

朱由校准备等西南近卫军回京后,将近卫军重新组编,然后就派遣近卫军前往辽南,与辽西和东江配合,先收复金复盖海四州,在辽东钉下一枚硬钉子。

一方面可以接应南逃的辽民,另一方面以辽南为战场,进行练兵,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之前先要打造出一支百战强军来才行。

这时候毕自严来报,今年的商业税收缴情况不容乐观。从天启元年十月开始收商业税,到二年六月,八个月里收税总额是二百二十万块钱,合一百一十万两银。这个情况看起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因为就算是收税最多的万历三十一年,解入京师的矿监和税监总收也不过是一百零九万两白银。

但是账不是这样算的,万历时确实只有那么多银两入库,但太监们绝对不可能只收到这么银两呀,按毕自严和徐光启的估计,太监们最多只会上缴一到两成,所以现在收的商税数目是远远不够的。而据毕自严所说,最主要的问题是两个方面,一个是矿业税的问题,一个是高官显贵们的免税和逃税问题。

矿税是万历年间最被人诟病的政策,光宗登基时就已经废除了,所以现在没有专门的矿税,是按照行商的规则来收的,但是矿主采矿以后,一般都不运往其它地方,而是就地炼化,然后再将炼化后的产品运往他处,这样其实只收到行商税,矿业税根本就是没有收。

而明朝高官显贵们坐着车船过钞关时是不收税的,后来发展到只要是有他们的旗子挂着的车船,也不能收税,这样大量的商家就把自己的车船挂靠在他们名下,交一些钱换来一面旗子,这样就可以免税了。

其实上次魏忠贤去调查李三才的财富来源时,就已经向朱由校做了汇报,李三才敛财的途径之一就是别的商家的挂靠。他任河运总督时,大量收拢商家,他的船走在前面,商家的船走在后面,都说是李家的船,这样大量的税额就这样流失掉了,而李三才则按钞关应交税额的四成到五成收取保护费,所以才能赚得盆满钵满,积下偌大的财富。

朱由校查抄晋商赚了一大笔,而卖镜子赚了一小笔,虽然大学城的建造花了一些钱,但很快就可以通过卖房子赚回来,所以内帑还是很充足的。而户部八个月可以收二百多万块钱,一年就是三百多万块,这与原来相比已经是大大增加,如果这两个问题解决的话,那商业税应该会大幅增长,那朱由校减少农业税,从根本上解决农民起义问题的设想就能实现了。

所以第二天的小朝会上,朱由校决定把户部收商业税遇到的问题摆在各位大臣的面前,让大家讨论应该如何解决。

然而朝会开始大家见礼以后,朱由校还没让毕自严出列,孙慎行却先出列上书要求严惩“红丸案“首恶李可灼、方从哲罪,认为李可灼当斩,方从哲应该革职,而刑部尚书王纪与侍郎杨东明也建议逮捕李可灼、崔文升,并削方从哲官,令其还家。

朱由校大怒,上次要办学校的事孙慎行就百般阻挠,而审问熊廷弼时王纪明显偏袒的行为也让他很不高兴,而且自己早就说过前面各案不用再提,这几个人偏偏要触霉头,于是怒道:“红丸案早有定论,李可灼和崔文升早已惩罚,为何诸卿总是要计较于这些呢?”

孙慎行却是不惧:“陛下,李崔二人确实已被惩处,但太过宽容。而方从哲则是罪魁祸首,却一直立于朝堂,且继续为首辅,这事天下人不服。”

朱由校气极反笑:“你就是天下人吗?你说天下人不服,那朕倒要看看,有哪些人不服。诸位臣工,可还有觉得方从哲应该罢官的?”

韩爌,左光斗,赵南星,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都站了出来,同声道:“臣以为方从哲应该罢官。”站出来的都是东林党人,不过奇怪的是,做为次辅的中叶向高和一直为东林急先锋的杨涟倒是没有出声。

这就尴尬了,内阁阁员,吏部尚书,左都御史,礼科都给事中都站出来认为方从哲应该辞职,朱由校倒一时慌了手脚,愣着说不出话来。

徐光启站起来说道:“陛下,臣认为方首辅在红丸案中无有罪错,不应该罢官。”

朱由校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既然对此事诸位臣工有不同看法,那不如明日大朝会大家一起来讨论一下此事。”

于是此事暂时不再议,朱由校也没了兴致,草草结束了朝会。他心情很不爽,于是将阁臣及尚书们一起叫到云台问话。

他先开口道:“上次朕就说过,方首辅深体朕心,为朕肱股,不知今日为何又要驱首辅?”

攻击方从哲认为应该罢其官的这时在云台的就有四位:阁臣韩爌,吏部尚书赵南星,刑部尚书王纪,礼部尚书孙慎行,而剩下的叶向高,孙承宗都是东林党人,工部尚书姚思仁偏向东林党,除了方从哲本人,只剩下兵部尚书黄克缵,户部尚书徐光启两人与东林党无关。

皇帝问话出口后,方、徐、黄三人自然不会出声,而叶向高则开口道:“陛下,臣不敢言驱首辅,臣以为首辅在红丸案中处置得当,只是李崔二人确实处罚过轻,请陛下圣裁。”

从这话可以看出,叶向高其实是不同意王纪孙慎行他们的意见的。孙承宗也表示出相同的意思,这让王纪等人怒火中烧,眼睛瞪着孙承宗等人,象是要喷出火来。而徐光启和黄克缵也都赞同叶向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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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朱由校的思想转变

姚思仁则不作声,其实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朱由校看了一下情况,十个人中,五人想要罢方从哲,看起来是个平局,其实不然,因为叶向高和孙承宗之所以会出声反对罢方从哲,其实不过是照顾他的情绪罢了,真的算下来,还是七比三的结果。

难道又要象上次一样来个以情动人?用皇帝的地位来迫使臣子不敢担负离间君臣的罪责?这种手段使用过一次以后,只怕会有些问题,因为既然东林人敢于在朝中公然发难,那就表示他们其实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

朱由校自登基以来,虽然群臣好象不大听话,但每次想要做成什么事倒都是能够顺利做成,就象收商业税,虽然有小波折,但结果倒都让他满意。而这次只怕是登基后遇到的第一件麻烦事了。

他突然感到心力交瘁,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想挽救明朝,想多做些实事,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人要和自己捣乱呢?特别是捣乱的人还是一些素来有良好名声的所谓正人君子?三案早已成为过去,自己的父亲当了皇帝,自己又当了皇帝,福王并没有当皇帝,李选侍也没有当成皇后,这不就行了吗?大家安安静静地为国家,为民众做一些实事不好吗?为什么总是要争这些没用的事?打击政敌就这么重要吗?比大明朝的存亡都要重要吗?

他想,要不要做个昏君算了,象自己的爷爷一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把国家大事交给你们,反正明朝灭亡还有二十多年,到时自己搞一艘大船,带着老婆孩子跑到天涯海角,过自己的日子算了。

可是不行呀,就算能带着视自己如亲子的客氏,就算能带着忠心耿耿的魏忠贤,还有那么多太监宫女呢?还有长得象朱啸天的卢象升呢?还有屠夫二人组的孙传庭和洪承畴呢?还有要钱不要官的满桂呢?还有可敬可亲的徐先生呢?就算这些人都能带走,就算他们都愿意跟着一起走,那还有供养了朱家王朝两百多年的百姓呢?这如何带走?

还有延续了几千年的华夏传统呢?难道让满清鞑子上台来吹嘘他们的骑射无双,吹嘘他们的得国如此之正?吹嘘他们的同时向十一国宣战?吹嘘他们的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吹嘘他们圆明园三日成焦土?

难道要让我们的后代还要穿越回去和康麻子的数字军团儿子去谈恋爱?还要一口一个奴才地叫着,或者不叫着也在心里把自己当成奴才?难道要让明朝已经大规模使用的火铳弃置府库,重新用弓箭和西方人的大炮火枪来战斗,失我硫球,失我外兴安岭,失我台湾,失我安南,失我朝鲜,被一个弹丸小国打得狼狈不堪,而且在此时还有大量的人积极地与侵略者勾结,成为可耻的汉奸!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回来不仅是要挽救明朝,我还要挽救后来已经失去的华夏传统,我不要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要中华民族永不衰败。我要真正地让华夏文化传扬全球,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文化并不比西方文化差,我们不用****,我要让全世界尽可能地华夏化,中国化。无论是谁阻拦我实行这个目标,我就要把他撕碎,不管是组织还是个人。

殿中突然响起响亮的一声“啪”,众臣大惊,才发现皇帝已经站起来了,刚才的声音就是手拍在龙椅上发出来的。

朱由校一字一句地说道:“朕是天子,是大明皇朝的主宰,朕即国家!”

在些之前,朱由校一直表现得比较温和,对于反对他的人,他首先想到的是每个人立场有不同,所以会有不同的看法,这是可以理解的,尽量用大家都满意的起码是大家都有台阶可下的方式来处理与大臣之间的分歧。然而现在他觉得累了,觉得烦了。为什么自己身为皇帝,想做点事情就这么难呢?为什么我要照顾你们的情绪而你们却不顾我的感受呢?

我又不是常凯申,我不需要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制约,我是皇帝,我又不是贪图自己的享受,我只是想强大大明朝,你们再和我作对,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说完以后,朱由校冷冷地扫了群臣一眼,说道:“徐先生和阁臣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群臣行礼退出后,朱由校又说道:“韩卿先退下吧。”

韩爌满面通红地行礼退出,心中却已经有了淡淡的悔意和深深的屈辱感。

等韩爌退出后,朱由校不紧不慢地说道:“方首辅,朕想换一些官员,应该如何做呀?”

方从哲心里格登一下,也就没有细想,起身道:“陛下,四品以下官吏由吏部任命即可,四品以上官员,由吏部或者各大臣廷推,然后交由圣裁。”

以前朱由校已经问过他官员任免程序,现在重新问,显然是对原来的方法不满。

朱由校又问道:“朕问的是换一些官员,不仅仅是任命官员。”语气中已经带有不满。

方从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听明白皇帝说的话,连忙回道:“陛下请恕老臣糊涂,想换下任何官员,当然是由陛下一言而决。”

朱由校这才点了点头,又看向叶向高道:“朕想撤掉东林孙慎行,王纪,赵南星,叶次辅觉得如何?”

叶向高大惊道:“陛下,三位均为朝廷重臣,并无明显不称职之处,只怕众臣不服呀,请陛下深思。”

朱由校不紧不慢地说:“哪一个不服就让哪一个致仕,朕就不信,所有的人都会反对朕,所有的人都敢反对朕。”

众人一起拜倒道:“陛下圣明,臣等不敢。”

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三位大臣均为重臣,确实应该给他们一点体面,叶先生去和他们说吧,自己要求致仕。”

叶向高不敢再说,朱由校先问的时候特意加上了东林二字,本身就表示对东林党人已有不满,如果再啰嗦,只怕不仅仅这三位的位子不保,皇上一怒之下清洗整个东林,那可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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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东林分裂迹象

叶向高回家后立即向东林在京师的大臣们发了请帖,约好今天晚上在丰盛楼聚一聚。

天才微暗,大家已经坐在丰盛楼里。掌柜的带着伙计把酒菜端上来后,就把门一反锁,将钥匙交给门外的叶家仆人后离去了。

叶向高直接开口道:“陛下震怒,提出要三位尚书请辞。”

东林众人先是被惊得瞠目结舌,一会儿后轰地叫了起来。叶向高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叶向高又敲了下桌子道:“一个一个说,吵什么吵。”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大家看他竟然不雅地用筷子敲桌子,知道次辅大人心里也很不平静。

王纪道:“我不请辞,罢官是另说。”赵南星与孙慎行也是一样的意思,要么被皇帝罢掉,但自己绝不请辞。

一般来说,只要皇帝透露出一点点这方面的意思,那官员会立刻请辞,更何况这是叶向高直接转述皇帝的旨意。可见这三个人也是心里委屈得不得了,我们为国事操劳,只是想要驱除奸臣,还朝廷一个众正盈朝的局面,竟然被皇帝命令请辞,这确实想不通。

左光斗道:“这是乱命,可以不遵。”

叶向高瞪了他一眼道:“谨言!”

孙慎行道:“明天我们要去哭太庙。”

形势又是一乱,众人七嘴八舌道:“去哭太庙,朝中奸臣当道,国将不国,我们去诉于大明列祖列宗。”

韩爌不阴不阳地说道:“我们几个去哭太庙有什么用,让国子监的学生一起去,那才有点气势。”

叶向高心中气苦,自己一心想将大事化小,好保留东林的一点根基,不料大家根本不领情,韩爌竟然带头发难,看皇帝现在的样子,是可以硬来的吗?这个国家至少在名义上是皇帝一个人的,君臣之别有如天堑,哭太庙就是直接和皇帝作对,到时皇帝一怒,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不能控制住东林人了,说不定他们还隐隐把自己当成敌人。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孙承宗,却见孙承宗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又看向杨涟,却发现杨涟也正在看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叶向高眼里说道:“你站起来制止一下呀。”杨涟眼里回道:“你都没办法,我能怎么样呀。”

没有办法,叶向高只好又站了起来,众人这才静了下来,不过叶向高看到的是一双双不那么信任的眼睛,他缓缓说道:“诸位的心情我明白,只是我们还是商量一个稳妥的主意才好。”

孙慎行道:“那次辅大人觉得什么才是稳妥的主意呢?”他不称叶向高的字而称他为次辅,言语中的敌意已经表露无遗。

叶向高心里长叹一声,正待说话。孙承宗开口道:“哭太庙这法子太烈了。”

王纪道:“我们也知道这法子太烈,可是现在皇上已经把我们逼到这个样子了,我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孙承宗道:“皇上只是想要三位尚书请辞,并没有想把东林连根拔起。如果大家去哭太庙,那就可能会让东林众人被一网打尽。”

左光斗道:”可是三位尚书如果请辞,那我东林势力大损,很快就会被三党骑在头上的,还不如奋力一搏,拼个鱼死网破,说不定别有一番新气象。“

杨涟这时插话道:”行险之事,最好是不做。如今朝中并非无人,皇上完全可以尽弃东林。我总觉得皇上也并不想把东林一棍子打死,东林如去,三党独大也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赵南星点头道:“此言有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东林人遍布朝堂,三尚书下了又能如何,很快就会到京察,到时一样可以驱除奸邪,还一个朗朗乾坤。”

邹元标有些不甘心地道:“真的不试下哭太庙?我总觉得这么做应该可以逼皇帝让步。我不相信他真的敢把东林众人都赶出朝堂,留下那么多空缺我看他如何去补。”

孙承宗冷冷一笑道:“万历爷时那么多空缺又如何?现在皇上的形势可比万历爷时要强多了,那时几乎所有大臣都反对也没能如何,四十五年京察,东林人不也是差点被扫空吗?”

众人想到万历四十五年时的情形,都不由得心悸不已。其实东林人之所以要不停攻击方从哲,就是因为首辅一职太过重要,万历四十五年京察东林惨败,就是因为首辅不是东林人。而天启三年又要启动京察,如果方从哲继续在位,那因为光宗而复起的东林可能又会重蹈四十五年的覆辙。

只要攻下了方从哲,叶向高就一定可以当首辅,韩爌或者孙承宗为次辅,那时东林人想让谁滚蛋就能让谁滚蛋,浙齐楚三党的干将到时就会被一扫而空。所以东林人死死抓住红丸案,而不顾其他两案,就是因为只有从红丸案里才能找出方从哲应对失当的错处,从而将方从哲拉下马来。

东林众人这才冷静下来,觉得只能先退一步才能避免整个东林被皇帝整治,于是三位尚书都同意明天去请辞,好保留东林的有生力量。

众人商量好后,才纷纷告辞而出。却都没有发现,在大堂旁边的一个杂物小房间里,有两个东厂番子正从墙壁上的小孔观察他们的表情,倾听他们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朱由校已经得到了东林人集会的基本情况,看到韩爌提议哭太庙的时候,心里倒也是感觉到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对这些拦在路上的人,都只有强硬手段才能起作用,不对又在心里给韩爌记了一笔小账。

而叶向高,孙承宗,杨涟甚至赵南星的表现都让他比较满意,特别是杨涟,从搅屎棍到一个能为大局着想的东林人,还是很不错的,看来可以把他派出去多接触一下实际情况,争取把他从东林人中拉出来。

第三十四章再议收税

第二天,赵南星,王纪,孙慎行集体提出辞职的要求,说是年纪老迈,恐有负圣恩什么的,朱由校也假意挽留了一下,看东林三人辞职的意愿很强烈,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给三人一个一个荣衔,并派锦衣卫送回家,这样两方的面子都顾到了,一幅君臣和谐的样子。

朱由校送别了三位老臣后,命大臣们推行接任的尚书名单,因为先已经和方从哲及徐光启商量过了,所以呈上来的名单比较切合朱由校的要求,由何宗彦任户部尚书,朱延禧为礼部尚书,盛以弘为刑部尚书,而原户部尚书徐光启任吏部尚书。

这是为徐光启入阁做准备,本来徐光启现在入阁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朱由校不想要他现在入阁,因为他想让徐光启接下方从哲的班,所以先让他在各部经历一下,且吏部尚书一直号称天官,隐隐是尚书中的第一人,由吏部尚书入阁会给徐光启带来很大的威信加成,而明年的京察他准备要有大动作,徐光启又没有党派,所以将徐光启先放在吏部最好。

这个设置让东林人一喜一忧,喜的是何宗彦本来是偏东林的人,说明皇帝确实不想大动东林,忧的是吏部由徐光启主掌,让天启三年的京察变得不再对东林党有利了。

各官就位后,朱由校要开始解决收税问题了。于是在朝会上,毕自严提出了税收现在面临的两个问题,皇帝命大臣们议一议应该如何解决。

其实这两个问题的根子都是相同的,因为开矿的大多是高官显贵或者是他们的亲属下人之类的,所以问题一摆出来,大臣们都沉默了。

朱由校很不雅观地敲了敲龙案,大声说道:“怎么了,都不出声了,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攻击这个攻击那个是小人,是邪党,现在有个正经事了就都不作声了呀。“

邹元标出列道:”陛下,既然所收商业税已经超过以往最好的时间,那不是好事吗?“

朱由校看着这个东林干将,问道:”邹御史觉得矿税收不到很正常?那其它的税收不到也应该算正常,那大家都不用交税了,你的俸禄从何而来,朝廷用度从何而来?“

邹元标道:”农税当然要收,所收商业税已经超过万历年间,请陛下不可苛待商家。“

朱由校笑道:”你要朕不要苛待商家,那要不要苛待农家呢?你下面去看看,过不下去日子的是商家还是农家,然后再来和朕说说吧。传旨,着左都御史邹元标为陕西巡访使,体察陕西民情,即日启程。“

皇帝这种一言不合就让你滚远点的作法让众臣无可奈何,邹元标谢恩后就回去准备了,皇帝说即日启程,如果拖到明天,说不定就把你赶回家去了。

邹元标出去后,朱由校又看着大臣们道:”矿税不好收,有人不交税,或者用其他的方法逃税,税务署的人又没法去封别人的矿,因为你总不能用笔去封吧,你一个收税的让别人不开别人就会不开吗?大家都来说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吧。“

大臣们都不说话,孙承宗无奈地出列道:”陛下,可否由户部多派人手,帮助税务署来收矿税呢?让矿场只要出产后就先收矿税,炼化后再收一道商税。“

朱由校断然道:”不行,直管的意思就是不能再由户部管理,只需要和户部进行税费交接就可以了。再说凭户部的老吏们能把矿税收起来吗?“

大家都很会听皇帝的意思,官应震立即出列道:”陛下,让东厂或者锦衣卫抓捕不交矿税的刁民,不就可以了吗?“

朱由校还是否定:”不行,东厂负责监督税务署,但不能参与到具体事务中来。“

徐光启出列道:”陛下,可否给税务署以调兵之权,一次最多可调当地卫所军一百名,可以帮助强制收税,封掉不交税的矿场。“

朱由校道:”不妥,军队除非镇压叛乱,不然不能针对本国民众。毕署长,你可想过有什么好办法吗?“

毕自严出列道:”陛下,臣觉得徐尚书的方法如果变通一下就可以了,我们可以专门招收护税的衙役,不用发给他们刀枪等武器,只要常见的棍棒即可,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摸了摸并无胡子的下颌,想了一会道:”这样也行,每个税务司招收一百名,管理一个州应该是没有问题了的,专门立个名目吧,就叫税警,这名字一目了然,封了矿呀或者商铺之类的绰绰有余。招收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招到刁滑的,免得到时胡乱勒索就不好了。“

这样矿警成立后,就可以在矿场通过冶炼逃税时封掉他的矿场了,而不交税的当然也就可以封掉他了。不过朱由校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陈修他们遇到的问题,于是他把陈修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有人已经在某处开矿,然后另有人也想在此处开矿,那应该如何处理呢?“

毕自严道:”陛下,我们只管收矿税,先来者只要交一份契税即可在此地开矿,后来者要么用钱让先来者转让,要么和先来者合营。“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此法不妥,象陈修在开平勘探,发现这是一个极大的煤矿,那朝廷想在这里开矿,结果原主狮子大开口,难道朝廷就只能乖乖地给钱吗?这不行,重新想个办法,要把矿场控制在朝廷手中。“

大家面面相觑,皇帝这意思是想把天下所有矿产都要拿到朝廷手里呀。本来说起来矿产确实是皇帝所有的,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当然都是皇帝的,但现在别人已经开了矿,要收回来说是朝廷的,这就有些困难了。

当然,这只是有困难,方法还是有的,新任刑部尚书盛以弘出列道:”陛下,如果下一道圣旨,将所有矿产都收归国有,其实也是可以的。只是天下矿场都开不成了,只有朝廷能开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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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近卫军回京

朱由校道:”这个法子朕也想过,也不妥,让天下人都不开矿,看似是朝廷占了便宜,实际上朝廷根本没有能力去开采如此多的矿产,这方法也不行。“

李之藻一般在朝堂上不发言,今天却出列道:”陛下,臣有一法可解决这个问题。“

朱由校大喜,李之藻为人极为稳重,如果不是反复思量觉得方法可行是不会出来说的,于是道:”李卿且快快道来。“

李之藻道:”陛下,首先可以下令,天下矿产都是皇上所有,这就明确了矿产的所有权在朝廷。然后下旨说皇上怜悯天下子民,准许其于各山泽中开矿采物,然为免各人之间纠纷,凡欲开矿者,需要于各州县税务司局处进行登记,根据登记的面积大小及矿产种类交纳多少不等的契税。“

朱由校觉得奇怪,这和以前的有什么不同呀,不是一样的吗?不过他知道李之藻的性格,也不说话。

李之藻却好象在等他问话一样停住不说,然后见皇帝不作声,只好继续道:”至于原来已经交了契税的,由税务司局退还给他后重新再交,因为这次的契税和原来已经有了区别,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同一地方有多人想来开矿,都愿意交契税,那如何取舍呢?臣觉得有一方法,名曰多者可得,就是几个都想开矿,那就在定的契税数目上加钱,谁加得多,谁就能取得开矿权。然后在契税上注明,如某日朝廷需要,则可以还其契税及其投入,并给予两成左右的补偿。这样朝廷需要时随时可以将矿收回,而开矿者也没有吃亏还有赚头,两边都有好处,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想,原来就是拍卖呀,这时代的人可真是聪明呀。至于在契税上注明,也确实是解决象陈修上次遇到问题的好办法。于是道:”李卿此法甚好,又不扰民,又能在朝廷急需时收回矿权,毕卿你们自己商议一下,如何根据面积和矿产种类定下契税数目,如何保证矿主不会超过拟定面积,哪些矿产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这些都商量好了,再上个条陈来给朕看,确定后在全国推行。另外,矿税原来也是定的半成,朕觉得不好,也要按种类重新定税。“

毕自严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然后就到了第二个问题了,朱由校道:”《大明律》中早有规定,四品以上官员不准经商,各位大臣们确实没有经商,但自己家人可能会有人经商。当然,自己家人经商《大明律》管不了,但家人经商时是否借用了你们手中的权力,我想大家是心里有数的。朕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但从今日起,如果再发现有官商勾结,或者借官经商的情况,那么都按贪污来办。“

《大明律》中规定,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当然,现在剥皮实草的刑罚用得少了,但斩首还是免不了的。朝中当官的,大多数都有亲人经商,朱由校也知道自己下个圣旨大家就幡然醒悟,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现在想把这事全部禁止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是提出不能官商勾结和借官经商的事,以后慢慢来吧。

”从今以后,任何官员的车船过钞关时都要检查,如果有挟带货物而没有报税的,撤职抄家。王公贵族之家亦如此办理,明天朕会发明旨在邸报和周报上。“

鲁钦他们要回来了,为了迎接近卫军西南部队回到京师,朱由校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近卫军进城部队当先两面大旗,一面写着“平定西南”,另一面写着“扬我汉威”。近卫军衣甲鲜明,精神飒爽地通过北门,向拱极城行去的路上,各处商铺关门,行人聚焦在街道两旁,观看我汉家儿郎的雄姿。不时将手中的水果熟鸡蛋什么的递给近卫军士兵。士兵不敢停下,边走边推脱着,行人一定要塞,只好大声道:“我汉家军人,不动百姓一草一木,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在明代,军人其实和土匪相差仿佛,百姓一般是能躲就躲,而现在近卫军竟然喊出这样的口号,倒是让百姓们诧异莫名,不由得对他们另眼相看。虽然很多人都是被坊长里正之类的叫来欢迎的,这时却对近卫军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这是我汉家的兵,护的是我汉儿,打的是叛逆,和以前的那些兵是不同的。

百姓内心受到触动,而这时就自然有人开始带头喊口号:“近卫军好样的!”“近卫军万岁!”民众看到有人喊万岁旁边的锦衣卫也没有制止,自然也就跟着开始喊了起来,结果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口号也不断变化,等到了皇城附近时,已经变成了“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了。

拱极城大校场,皇帝亲自在这里迎接他们。鲁钦激动得泪流满面,下意识地就想跪倒在地上,周遇吉拉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

他挺直腰杆,向前两步,走到皇帝身前十步处,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叫道:“圣上,臣副将鲁钦向我皇报告,近卫军西南部队胜利归来,臣谨为圣上贺,为大明贺。”

朱由校回了一个军礼,然后举起右手向天道:“一切为了华夏,一切为了大明。”

鲁钦大声回道:“一切为了华夏,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圣上。”

原来的口号是一切为了大明,但朱由校觉得他想要建立的是一支近代民族军队,所以将口号改了一下。

众将士一起叫道:“一切为了华夏,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圣上。”

朱由校说道:“区区蛮夷,竟敢抗拒天兵,朕有华夏最英勇的将士,必将他们歼灭干净。陈汤之言,今日我们更要牢记,明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现在有一撮尔蛮夷,占我辽东,杀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命令,我英勇近卫军,前住辽东,解救华夏儿女,惩罚无耻建奴!”

众将士一起大叫:“万胜,万胜,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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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军衔与勋章

朱由校说道:“近卫军是朕的亲军,也是我华夏的护卫者,朕命令:在近卫军中实施军衔制,实施新的军制,改制完毕后,发兵辽东,擒来奴酋。”

众将士又一起大叫:“发兵辽东,擒来奴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新任兵部尚书黄克缵上台来宣读圣旨:“皇帝诏曰,西南近卫军死于国事者,每人抚恤金一千块,家中给地五十亩,二十年不收赋税。各立功者按照所立功劳大小,分别给予最多五百块不等的奖励,并作为晋升军衔依据。日后国战均照此办理,钦此!”如此高的抚恤金,可以说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从根本上解决了将士们的后顾之忧,让军心士气都有极大的提高。

众将士山呼万岁后,由杨光夔代为接了圣旨,然后大家就簇拥着朱由校来到节堂,商量改军制和实施军衔的具体事宜,其实朱由校早就已经定好了,只是宣布而已。

近卫军军制改变在营以下并不多,还是以司为基本战斗单位,只是在每个步兵和骑兵营中加了一些直属的部队:特务队,传令兵队,医官队,小型炮兵队。炮兵营的武器有了大幅的改动,兵器局对火炮进行了分类,根据炮口大小和炮弹的重量分为三斤炮到十五斤炮不等。小的三斤炮不过八十多斤,而十五斤炮则达到八百多斤,这还是用钢铁代替了铜来铸炮体,不然会更重。

但是在营以上变化就大了,营上面加了一个新单位:旅,三个战兵营和一个辎重营为一旅,每个旅设有两名军需官,一名负责粮草供应,一名负责武器供应与维修。每名军需官下面设有三名副军需,负责到每个营。每个旅都自行负责粮草军备事宜。

旅上面再设一个新单位:师。师所辖旅数量不等,现暂设三个师。第一师师长卢象升,副师长曹文诏,第二师师长杨光皋,副师长赵率教,第三师师长鲁钦,副师长周遇吉。并设立一个独立旅,旅长满桂。

更重要的是设立了一个总参谋部,抽调参与过战斗的读过兵书的近卫军军官,任命为参谋,并任命杨光夔为总参谋长,每次战斗前都由参谋部制定作战计划,战后根据计划完成度来给近卫军计算功劳。

杨光夔有些为难,觉得总参谋长这个职位只怕自己不能胜任,朱由校笑道:“不要急,很快就会给你配一个副参谋长的,到时你就好好跟着他学吧。”

杨光夔好奇地道:“是谁?”

朱由校神秘地一笑道:“现在不告诉你。”把个杨光夔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再问。

后勤部也同时成立了,明军行军时粮草都是由地方供应的,而鲁钦他们去西南时试行了打白条的征粮方式,结果很不错,朱由校想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直接由后勤部负责军队的粮草武器的提供,不打白条了,直接用钱买,反正现在他钱多,任命南京户部新饷司郎中杨嗣昌为近卫军后勤部长,刘伯泽为副部长,专门负责管理近卫军粮饷军器事宜,军需官由后勤部直接管理。所有后勤账目都应该额外复制三份,一份交与银行,一份交于户部,一份交于兵器局。

接下来就是军衔的事了,近卫军军衔制分为六等,分别为帅,将,校,尉,士,兵,帅就是一级,将,校尉,士,兵都分为三级,上,中,少。士的少士改为下士,兵的名称则不同,分别是上等兵,列兵,新兵。

每个将士都会按照军衔发给一枚肩章,兵是一到三条直杠,士加一颗星,尉两颗星,校三颗星,将则没有直杠,只有一到三颗星加上一条龙,帅则是一条龙加四颗星。

近卫军众将听朱由校讲了军衔制的基本情况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杨光夔示意鲁钦,鲁钦举起手来,朱由校道:“鲁副将你说。”

鲁钦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道:“臣请求在军衔制中再多加一级。”

朱由校本来是按后世美国和中国的军衔制度来制定大明的军衔制的,自己觉得已经很不错了,鲁钦这个神经粗大的家伙竟然还觉得有补充的地方?于是笑道:“如何加?”

鲁钦道:“请在帅上面再加一级大元帅。”

朱由校笑了:“现在你们最高的都只能到中将,上将和帅都暂时没有,还设大元帅干嘛。”

杨光皋站起来敬了军礼说道:“臣以为皇上也应该加入军制,臣等请皇上任大元帅一职。”

众将一起站起来道:“臣等请皇上任大元帅一职,统领臣等扬我国威。”

朱由校见他们如此整齐,明白应该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听他们一说,是呀,自己也是军队最高指挥官呀,加个大元帅衔头是好事呀,于是笑道:“也好,那就加一级大元帅吧,五星一龙。”

众将大喜,身为武将,最怕两件事,一是功高震主,一是文官不把武将当人。他们商量过,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皇帝也任军职,这样两件事就都可以轻易解决了。现在皇帝答应自己加军衔,以后军人的日子可就要好过多了。

既然有了军衔制,那以前的一级二级刺杀勋章不再保留,所有只有一级刺杀勋章的士兵直接就是列兵,有二级刺杀勋章的就是上等兵。根据功劳不同,队长为下士或中士或上士,旗长和副旗长为上士或中士或少尉,司长和副司长为少尉或中尉或上尉,局长和副局长为中尉或上尉或少校,营长和副营长为上尉或少校或中校,旅长和副旅长为中校或上校或少将,师长为中将,副师长为少将。

至于勋章制度,朱由校也没有准备废除掉,军队中的勋章分三级,铜星,银星,金星,共有三类:勇气勋章,智慧勋章,义气勋章,分别对应作战勇敢,指挥得当,救助同胞三个方面。这些勋章以下有一种荣誉勋章,授予对外战争中有斩获的士兵。所有勋章都只能由皇帝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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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总参谋部的熊先生

军衔条例也制定出来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军衔低的必须无条件服从军衔高的,这样战斗中即使主官牺牲了,也不至于会没有指挥而乱做一团。

至于军衔的调整规则是分两种情况,战时会以功劳为依据来晋升军衔。和平时则是士兵新入伍为新兵,达到刺杀标准后直接转为列兵或者上等兵,上等兵三年可晋升一级直到上士,四年可晋升一级直到上尉,五年可晋升一级可到上校,而上校以上则必有通过军功才能升上去。这样一个新兵,如果在和平年代,在不犯错误的情况下,可以经过三十六年晋升到上校,而这时,他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呆在军队中了。这就给了大家一个信息,要升军衔,那就打仗立功吧。

军功也有复杂的条例管着,每次战斗后,军法官会把你的功劳记录在案,然后折算成你可以晋升军衔的级数,所以以后军人升官是指升军衔,而军职则有另一套条例,根据你的战损率,任务完成度来衡量你的指挥效率,这才是你升职的依据。

第一师下辖三个步兵旅,一个炮兵营,两个骑兵营,共一万五千多人。第二师辖两个步兵旅,两个炮兵营共一万一千多人,第三师辖三个步兵旅,三个骑兵营,共一万三千多人。独立旅共辖有三个步兵营,三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共一万多人。

近卫军各部整肃完毕后,朱由校下令第一师带着白杆兵前往辽南,占领一处地方后力求控制整个辽南,第二师前往觉华岛,替换原来在觉华岛的守军。第三师和独立旅拱卫京师。

鲁钦和周遇吉刚从西南回来倒是没有什么,满桂不高兴了,他也变聪明了,不直接去找朱由校,而是去找卢象升,要他去和皇帝说说,让自己去杀建奴。

卢象升笑道:“谦益,你不要急,圣上说过了的,很快就会派你出战的,还是先练好兵吧。”

满桂满脸不信:“卢学士可不要骗我,圣上真的这么说过吗?”

卢象升道:“我可不敢假传圣旨,满旅长你就放心吧,圣上的心胸大着呢,你不用担心没有仗打,先把妻子娶了是正经。”

满桂脸色变得通红:“这个事杨参谋长说包在他身上,他去找大长公主给属下作媒呢。”

“那好,等着吃你的喜酒呢,最好我们在辽南得胜回来时可以喝满月酒就好了。”

满桂红着脸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卢象升也不再打趣他:“圣上要用你去打北虏呢,你熟悉那边,好好去练兵吧。”

满桂这才高兴起来,他这么长时间都在和蒙古人作对,自然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和蒙古人不可能大打,但偶尔敲打他们一下还是必要的。虽然不能和打建奴相比,总比窝在京里好得多吧。

熊廷弼与王化贞被判了斩刑,暂时关押在诏狱中,等待秋决。而这时毛文龙上奏,愿意用自己的功劳抵消王化贞的罪责,请皇帝恩准,而这时其他大臣也都趁机上奏,为两人求情。

朱由校本来就要找个理由把这两人安排下,于是看到毛文龙的奏折后,发布了特赦令:赦免熊廷弼和王化贞死罪,但免去一切职务,改为充军蓟辽。

熊廷弼被充军到辽南,而这时杨光夔已经带着总参谋部来到了觉华岛,熊廷弼被直接送到觉华岛,成为了总参谋部的一名老兵,哦,不是,是新兵。这位老新兵戴着一条杠的肩章,来到总参谋部报到。

杨光夔带着所有的参谋们在大门口迎接熊廷弼,熊廷弼做势就在跪下,杨光夔急忙上前扶住了他道:“熊经略不必如此,小子怎么能当得了熊经略的大礼。”

熊廷弼坚持要大礼参拜,他说道:“世上万事万物,都应该有规矩存在,廷弼既然被发配到此,早就不是经略了,现在就是杨参谋长手下的兵,哪能不行礼呢?”

杨光夔拗不过这位老人,只好说道:“你既然是我近卫军中的兵,那就要按我近卫军的规矩来,军中见礼,不用跪拜,你行军礼就行了。”

旁边一名参谋上前给熊廷弼示范军礼,熊廷弼就按照他的样子给杨光夔敬了军礼,杨光夔回了礼,然后肃手请熊廷弼入内,熊廷弼坚持要杨光夔先进,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一起携手而进。

进了参谋部,杨光夔请熊廷弼坐了客座,熊廷弼倒是没有坚持,坐了下来。杨光夔道:“我等后学小子,盼熊经略,哦不,熊先生眼都盼直了。参谋部新设,圣上只说是总管全军,制定作战计划,小子是摸头不知脑,都等着您来主持的呢。”

熊廷弼面有得色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杨参谋长这话廷弼可担当不起。”

杨光夔向京师方向拱手道:“圣上说,参赞辽东军机,无人可以超过熊先生,要小子仔细地跟着您学呢!”

熊廷弼面色更欢:“不敢当圣上谬赞,廷弼在辽东这么多年,一直……”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赞扬呀,皇帝的意思是说他参赞军机出出主意还是不错的,但自己领兵作战那就不行了。

于是立即改口道:“一直都少有建树,年初更是遭遇广宁惨败,今日回想,固然有王化贞的原因在内,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多有错处呢。以后如能帮得杨参谋长一星半点,那也是廷弼的运气和福气。”

杨光夔很奇怪他前后转折太快,不过也没有多在意,既然熊廷弼答应帮忙,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就开始向熊廷弼请教。

熊廷弼明白了皇帝对自己的看法以后,心里懔然,自己已经不是辽东经略了,自己已是犯法当斩,皇帝法外开恩赦免才能苟活的,当日种种,尽数忘却了吧,尽心做好眼前的事,将建奴逐出边墙。

当下肃容道:”杨参谋长,廷弼觉得,参谋部要参赞军机,首先要的就是庙算,天文地理,敌军调动,都要先搞清楚,谋定而后动方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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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杨嗣昌的后勤策略

杨光夔赞道:”果然熊先生所讲甚合圣上心意。圣上说,作战前要进行大量的推演,要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影响,每种情况都应该要先有预案,这样才能化解敌方的阴谋,那么我们就拥有更大的赢的可能性。“

说罢示意旁边的参谋,那参谋站起来,将中间案上铺的布轻轻揭开,露出了案桌上的沙盘模型。

熊廷弼一看到沙盘,眼睛再也挪不开,平日里见到的地图简陋粗糙,而这沙盘连山的高低,河的宽窄都可以详细地表示出来,实在是研究军事行动时的无上妙器呀。

杨光夔道:”圣上把这个称为沙盘,我们进行推演就是在这上面进行,但我们情报不足,熊先生久在辽东,不知可有补充的地方。“

熊廷弼站起来仔细看了起来,边看边回忆起来,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处错误:“这里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辽阳,可以加上。我就只能看出这个问题。”

杨光夔让参谋在沙盘上标出,然后问道:“圣上要我们先在辽南扎下一枚钉子,熊先生看来是先攻哪里为好?”

熊廷弼仔细地看了看沙盘道:“就不知道参谋长的心大不大?”

杨光夔道:“熊先生此话怎么讲?”

熊廷弼笑道:“皇上是要在辽南扎钉子,钉子的位置是大有商榷的余地的,如果你心小,想扎一根安稳的钉子,那当然可以先打金州。如果打下金州卫,占据南关,那整个金州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这个钉子就可以扎得很牢靠。”

杨光夔看了看金州卫又道:“如果我心大又应该如何呢?”

熊廷弼道:“如果心大,那就直接打盖州,这里一打下,然后向南打下复州,金州,向北威胁耀州和海州,这个钉子周围的地方就大了,辽民逃过来会更容易一些,建奴要防备我们随时攻打耀州海州甚至鞍山。”

杨光夔又问道:“那熊先生觉得打哪里好一些呢?”

熊廷弼笑道:“如果是我带兵,我当然会进攻盖州甚至耀州,这样离建奴近,随时可以攻击他们,只是我军野战能力还是和建奴有些差异,只怕攻击时不能取得很好战绩。”

杨光夔道:“我近卫军野战不会比建奴差,这样吧,我们先准备几套方案,参谋们进行推演,等第一师来了以后由卢师长选择进攻的方向。白健森,你带你们组推演攻打金州,李德林,你们组推演攻打盖州,多想几种可能,多准备一些,我们的将士战斗就会顺利一些,牺牲就会少一些。戴春风,你负责与骆同知联络,将锦衣卫的情报及时通报给参谋部。”

几天后第一师也来到了觉华岛。觉华岛将会成为明军出兵辽西的桥头堡和整个辽东的物资基地。觉华岛离岸二十多里,有一主岛和三小岛,主岛呈两头宽,中间狭,不规则的葫芦状,海岸线长约五十多里,总面积大约五十多平方里(十三点五平方公里),岛上储存有近卫军所需要的粮草火药等,其中粮食约十二万石,可供近卫军两师及水师三万多人一年的需要。

原觉华岛守将金冠,姚与贤等人都带着士兵坐船去了山海关,只留下千余艘船和水军四千多人及商人约两千人,水军统领是原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祚国,戚继光的长子,他现在是水军参将,暂时划入近卫军系列,负责运输兵员粮草。

商人们则是来卖粮食给觉华岛守军换盐引的,本来也是应该与金冠他们一起走的,但被杨嗣昌留了下来,说是感谢义商们的帮助,一定要一起喝杯酒以后才能走。

宴会在原来的觉华岛卫所衙门举行,商人共有五十余家,一共坐了八桌。杨嗣昌在主桌举起酒杯道:“诸位义商,首先让我们一起祝圣上龙体安康,请饮了此杯。”说罢和刘伯泽把杯中酒一口喝完,将杯底亮了一下。

众商人被留住了,心中一直在打鼓,不知道新来的什么后勤部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惴惴地干了杯中酒。

杨嗣昌道:“今日把各位留下,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先给各位透一个底,皇上有意修改开中法。”

开中法是明代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给予贩盐专利的制度,大致分为报中﹑守支﹑市易三步。报中是盐商按照大明朝廷的招商榜文所要求的,把粮食(或其它物品,如丝绢甚至马匹)运到指定的边防地区粮仓﹐向政府换取盐引﹔守支是盐商换取盐引后﹐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守候支盐﹔市易是盐商把得到的盐运到指定的地区销售。

开中法从洪武年间开始运行,两百多年来,已经出现很多弊端,皇室﹑宦官﹑贵族﹑官僚们见持有盐引有利可图﹐纷纷奏讨盐引﹐转卖于盐商﹐从中牟利。这一现象被称为“占窝”。这种现象愈演愈烈﹐破坏了开中制度﹐也严重影响了政府的财政收入﹐改革盐法以弥补国家的财政收入已势在必行。

朱由校想要改革盐法,那首先影响到的就是这些商人,所以杨嗣昌一开口,商人们就面色大变。贩盐之利极大,中国著名的晋商浙商最早都是贩盐起家。运粮到觉华岛的主要是京师商人和山东商人,他们从京师或者山东买粮,用船运来觉华岛,只为了取得盐引,好在长芦盐场去支盐。现在皇帝要改革盐法,谁知道最后会改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继续进行卖盐的好生意。

杨嗣昌也不作声,只是端着酒杯看着慌乱的商人们。终于有商人忍不住了,站起来问道:“部长大人,不知道开中法会如何改?”

杨嗣昌笑道:“我只知道开中法要改革,至于如何改,这个还不知道,今天留各位在此,却不是要讨论开中法如何改的问题,而是有一大注财货,想要送与各位义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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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辽东开发公司

商人们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杨嗣昌,杨嗣昌笑笑道:“我知道空口说白话你们是不会信的,不过我还是先说一下吧,大家都知道辽东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这乌拉草就算了,但人参、貂皮可是好东西呀,不知道感兴趣呀?”

众商人走南闯北,自然知道人参貂皮是好东西,但杨嗣昌说这个没有什么用呀,现在辽东在建奴手里,谁敢去贩人参貂皮才怪呢,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呀。

杨嗣昌继续道:“我近卫军出动了两个师,总兵力达三万多人,辽东可以说三年内必克,这还是非常稳妥的预测,实际上可能会更早更快,到那时这生意可就好做了。”

众商人心想,到时生意好做就来做呗,现在说这些有个什么用呢?难道到时还不准我们在辽东做生意了?

杨嗣昌:“辽东收复后将会进行军屯,也就是说,整个辽东将会有三成的土地划给收复时出力的军队,那么辽东到时候最先来屯垦的将会是近卫军士兵及其家属,而人参和貂皮也只可能由这些人采摘或者捕捉。而到时候卖给谁不卖给谁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吗?”

原来重点是最后一句话,众商人这才明白过来,先说开中法要改,让人慌了神,然后用辽东几年后可能的产出来引诱众人,这法子确实不错,不过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如何做生意心里是门儿清的。于是有人站起来问道:“杨部长是想要我们做什么,才肯让我们加入辽东的生意呢?”

杨嗣昌不紧不慢地说道:“很简单,和我们后勤部签订合约,帮我们运米来辽南,我们会以高于市价的两成在天津卫或者登莱接收你们的粮食,或者你们运到觉华岛来,我们会以高于市价四成的价格收购,只要运粮数目达到我们的要求,那以后辽东的生意我们会优先与你们合作。”

这条件太过于宽松,使得商人根本不相信,只要收粮食运到天津卫就有两成的收益,那这本来就有得赚呀,虽然赚得可能不多,但总不会象盐引,说不定你要等到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后才能守支到盐。于是又有人问道:“粮食运来是用银币收吗?”

杨嗣昌说道:“那是当然的,不过这次我们后勤部与大明皇家银行有合作,可以在觉华岛开出飞票,然后在其它皇家银行分行或支行兑付,所以在觉华岛交粮,然后在关内兑付。”

众商人对什么飞票没有兴趣,但总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开始讨论这事,大家都觉得军方这次开出的条件太好,只是运粮食就行了,有些不可信。

于是又有一人被推出问道:“有规定我们一定要运多少粮食来吗?”

杨嗣昌摇了摇头:“不会,不过我们合作时要按你们运来的粮食决定合作的优先程度的。”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多运粮食的可以优先和军方合作。

杨嗣昌又接着说道:“我们会和各位义商合作成立一个大的商行,专门处理辽东特产的销售事宜,各位运粮的多少将会是各位所占商行份子的依据。”

一听说是专门销售辽东特产的商行,各位商人都不由得怦然心动,听杨嗣昌所说,这个商行具有强烈的排他性,别人想挤都挤不进来,日后的利润显然是很高的,如果能够加入并且占有较多的份子,那自然是极为划算的。

其实杨嗣昌对此也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他觉得这些商人根本就是正常地做生意,最后却给他们这么多的优惠,这似乎没有必要。却没有想到朱由校的目的不过是把这些商人绑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大的商业集团,以充分利用他们在零售收购方面的渠道罢了。

很快商人们就做出了决定,要运粮来辽南,以抢占辽东商业先机,不管如何,反正现在运粮来也能赚到两成,虽然不多,比运盐的利润要少得多,但优点也很明显呀:当堂结算,可以参加辽东的生意。

在商人的要求下,杨嗣昌让刘伯泽带人将商人名字,商行名,运量大小及交付日期都登记好。然后说道:“军中粮草供应不可儿戏,如到时没有运来,那可是要军法伺候的,请诸位要用心。”

众商人都道:“那是当然,不会误了近卫军的事的。”

杨嗣昌又道:“下次运来粮草后,诸位可以凭后勤部的票据在天津卫购买一些农具,这些农具均由好铁制成,可不比小作坊里的东西,这个当作和我们合作的见面礼吧。”

兵器局经过工艺革新,使得钢铁冶炼能力大增,而铁矿石一时不能满足需要,于是朱由校命令将原来的军器局库存的一些垃圾武器全部回炉再造,除了制造新的火铳盔甲大炮外,还进行了农具革新,造出了一批好农具,比当前农家用的要强得多,除了辽民是免费发放,其他人当然是要用钱购买的,朝廷现在没有商业渠道,而由各级行政机构发放一定会出现贪污的问题,所以朱由校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商人身上。杨嗣昌心事灵动,把这批好农具当做奖赏卖与这些商人,又赚了钱又收了他们的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很快商人们的运送意愿就汇总了放在杨嗣昌面前,按商人自己认购的数量,至少近卫军三年的粮草是不用担心的了。但杨嗣昌深知很快就要在辽南进行屯田,到时粮食是必须要先准备好的。这粮食到时只怕大多都会用在逃来的辽民身上。

后勤问题总算解决了一件,粮草是不用担心了,但如何来组建皇帝所说的辽东开发公司才是个费心费力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打下辽东,但先期的准备工作要先做好,股份的占比,先期的屯田,人参采摘,貂皮的捕捉制作,这些都要先定好规程才行。而刘伯泽带着辽东来的秀才负责前期的准备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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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辽南有变

卢象升的第一师军官团与总参谋部又联合进行了推演,最后确定分两路进攻,由卢象升带第一旅第二旅进攻盖州,曹文诏带第三旅进攻金州,争取将辽南地区的后金兵全部歼灭。

这时戴春风送来锦衣卫的消息,后金汉军总兵刘兴祚有意投诚,愿意献金复盖海四卫之地,以待天兵。

卢象升和杨光夔熊廷弼立即商量,最后决定,行动暂缓,要先摸清刘兴祚的真实想法,防止诈降,同时将此情况加入,重新进行推演,拿出多个方案以备第一师使用。

杨三带着刘一刀,张召云等人坐着一艘船,从觉华岛出发,前往五十寨驿。虽然海湾内风浪小,但船本来就不大,所以还是有些颠簸,张召云从没下过海,吐得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到了五十寨驿,找了个地方上了岸,休息一会等张召云恢复后,天已经黑了,大家才一起来到了五十寨驿外。

五十寨驿驻扎有大量汉军,所以不能进去,只能绕行到附近的刘家村。刘一刀是刘家村人,所以他很熟练地带着大家进了村,来到他家原来的老房子处。

天上还有月亮,所以几人来到刘一刀的老房子处时,才发现房子已经被烧毁了。刘一刀小声骂道:“狗日的建奴,烧了爷爷的房子,爷爷要你们拿命来赔偿。”

杨三笑道:“打下辽东,我们再建更大的房子,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刘一刀道:“去我叔叔家,叔叔深恨建奴,我上次去十三山就是他让我去的。”

刘一刀叔叔家就在他家不远,刘一刀带着几人摸进了他叔叔的后院,他手向下压了一下,众人不动,他自己走到一个亮着灯的窗户前,轻轻地叫了一声:“六叔,在家吗?”

房子里传来压低了的声音:“是谁?”

刘一刀疑惑地道:“七弟,是你吗?我是四哥。”

窗户轻轻地打开,一个汉子出现在窗口:“四哥,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快从前面进来,我去给你开门。”

刘一刀道:“七弟,我带了几个兄弟,你这里方便吗?”

那汉子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四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们从前面来。”说罢将窗户关上。

刘一刀看向杨三,杨三一挥手,几个人便往前面走去,这时前面的侧门已经轻轻打开,刘一刀带着一起进了偏房。

刘一刀指着汉子道:“这是我七弟刘进庆,我六叔的长子。”然后给刘进庆介绍道:“这位是十三山赫赫有名的杨大侠,这些都是我们十三山的兄弟们。”

刘进庆抱拳行礼道:“久仰杨大侠威名,只因有家室之累,所以没有前去投奔,今日能见到杨大侠,实在是三生有幸呀。”

刘一刀道:“三哥,别看我七弟长得威武,他可还是个秀才呢。七弟,六叔呢?你怎么住在六叔房中?”

刘进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哽咽着道:“上次那些狗汉军来收粮食,我们家五十亩地要收三千斤粮,爹爹说收了我们自己都没有吃的了,结果和汉军起了冲突,被他们打死了。”

刘一刀目眦尽裂,叫道:“你为什么不和他们拼命?”

杨三轻轻拍刘一刀的肩头道:“汉军势大,你和他们拼命其实就是送命,为什么不留着有用的身子和他们斗呢?”

刘进庆满面泪水地道:“当时我不在家,等我回来时爹爹已经去世了,问过邻居只知道动手的是王丙的人,我只能安葬好老人家,等机会再报仇。”

刘一刀这时也知道自己要求太高了,于是说道:“七弟,三哥这次带我们回来是要和建奴拼命的,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刘进庆道:“建奴杀我老父,此仇不共戴天,请杨大侠把拼命的人算我一个。”

杨三笑道:“好,辽东人大都与建奴有血海深仇,这个仇要报,但不是我们现在去拼命来报仇,皇上心系辽东汉民,派遣了大量的近卫军,不日就会攻击辽东,我们是来联络各处不愿屈服的汉儿,打探情报,毁坏设施,为近卫军作开路先锋的。”

刘进庆双眼放光:“皇上真的派人来收复辽东了?那我倒是有些朋友也可以联络下,一起为朝廷效力。”

杨三道:“联络当然可以,但必须先要确定这些人的心思,不然到时被卖给建奴就不好了。”

刘进庆满口答应,刘一刀说道:”有东西吃吗,随便搞点,我们饿死了。“

刘进庆连忙去给大家烙了一些饼,大家草草吃过后,就赶紧休息了。

第二天,其他人在家里呆着,刘进庆带着杨三和刘一刀来到旁边的金家村,找到了他的朋友金应魁。

金应魁也是生员,平日和刘进庆经常商量如何逃到关内去,所以刘进庆首先就找到了他。

刘进庆一见他就说道:“金兄,有大事找你商量。”

金应魁疑惑地看着他后面的两人,先引三人进了客房内,刘进庆给他引见:“这是十三山的杨大侠,这是我四哥。”

金应魁惊奇地道:“杨大侠不是已经投奔关内了吗?”

杨三笑道:“确实,我这次来辽南,是来看几个朋友的。”

刘进庆欲要开口,刘一刀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不情愿地不再说话。

金应魁道:“杨大侠是专门来看朋友的呀,那刘兄刚才说的大事是什么呀?”

杨三没有正面回答:“看朋友,不是看老朋友,只要和我情投意合的都是我的朋友。”

金应魁道:“杨大侠,要如何才能算得上与你情投意合呢?”他心里暗暗鄙视,还情投意合呢,干嘛不用如胶似漆呀。

杨三道:“认同自己是大明人的都是我的朋友。”想了一下又改口道:“按皇上所说,只要认同自己是汉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金应魁正色道:“我是实打实的汉人。”

杨三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锦衣卫千户杨三,奉皇命前来联络辽东各地汉人,将建奴逐出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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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王丙

金应魁不习惯地将手抽出来,又下意识地甩了甩道:“辽民大多都是认同自己是汉人的,我们一直在盼天兵前来,解救我们于水火,杨千户但有吩咐,学生无有不应。”

杨三拱手道:“既然金秀才如此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需要金复盖海四州的各种情报,象城池兵力分布,象各地粮屯守卫情况,这些都要查个清楚明白,以备我大军前来。如果还有熟悉放心的心怀故国的忠义之士,亦要加以联络,有些投靠建奴,羞辱祖宗的贼子,也要打听清楚,到时候要用他们祭战死辽民的英魂。”

金应魁道:“我在复州有很多朋友,我愿意去复州联络打探消息。”

杨三道:“正好,进庆与金秀才两人去复州,我们还要去盖海金三州,进庆家就成为一个暂时的联络点,有事就去那里,我们有人会守在那的。”

然后杨三又将一些注意事项交待给两人,然后就辞别后回到刘家村。刘一刀将守在这里做联络员,杨三带着几个人前去盖州,张召云则带几个人前往金州。

刘一刀问道:“三哥,他们两个去复州能够放心吗?”

杨三笑道:“他们两个都是秀才,自然有我们找不到的路子,一般来说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近卫军可能进攻的地方要么是盖州,要么是金州,复州倒是最不可能攻击的地方,先让他们俩去联络一些人吧,到时逃到金州也是好的。”

杨三带着几个人向北而去,他们沿着海岸走,先到了熊岳驿,去见他的朋友郑成义。

郑成义是个屠夫,家里有些钱,一向喜欢交朋结友,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但杨三见到他时,差点认不出他来了。只见他腿也跛了,脸上一块吓人的伤疤。

杨三试探着叫了一声:“成义兄?”

郑成义费力地将眼睛睁开,看着杨三很久以后才出声道:“是杨大侠吗?”

杨三双眼通红道:“成义兄,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嫂子和小丫呢?”

郑成义眼泪流了出来,跛着腿将几人带进了身后的屋子,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周围,将门小心地关上,进到了堂屋中。

一进来他就跪在地上对着杨三叩头:“三哥,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呀,小丫被王丙那个王八蛋抢走了,他们还杀了我媳妇,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杨三怒道:“特么的又是王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郑成义道:“他是建奴汉军总兵刘爱塔手下的游击,这人最是淫毒,惯好抢夺女子,又极为贪财,汉民都恨他入骨却把他无可奈何。”

杨三道:“此人既然民怨极大,那我们找个机会做了他,为我汉民出一口恶气,也可以为朝廷收复四州先打掉一个敌人。”

郑成义又惊又喜道:“朝廷要收复四州了吗?那就好那就好,这建奴又是抢粮又是抢人的,我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三哥我知道王丙住处,愿意带你们去杀了他。”

杨三安慰道:“先别急,他大小是个游击将军,手下多,住处也一定是戒备森严,我们先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再去结果了他。”

随后的几天,郑成义带着杨三将熊岳驿的情况探查得清清楚楚,顺便把王丙的行动规律也摸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杨三对郑成义道:“我们今天就把王丙宰掉,然后我们就直接去盖州了,你行动不便,就在这里联络一些心怀朝廷的汉民,等我们下次来时,就是和建奴算总账的时候了。”

郑成义捶了捶自己的腿道:“那好吧三哥,我在这里按你说的做,你要快些回来呀,早点杀建奴呀!”

杨三带着张召云等共六个人来到熊岳驿王丙的房子外面,王丙现在负责熊岳驿的守备,所以他挑了最大的一所房子。房子前门和后门都有一个队的哨兵驻守,这当然难不住高来高去的杨三等人。

等到快子时,确定前后的哨兵都睡着了,杨三手一挥,大家一起来到了旁边的院墙边,杨三轻轻一纵,手已经搭在了墙头上,然后就翻了过去,张召云几个都是练家子,也轻松地进了院子。

杨三等人都进来后,轻轻道:“小心,好象有几个人,你们先呆在这,我一个人去看看。”

众人能听到一个亮灯的房子里传来人声,杨三轻身功夫最好,他慢慢接近,一直到窗台以下,正好可以听清里面的声音。

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王义,你明天就去辽阳,给大贝勒送信,就说刘爱塔准备组织复州民众逃亡,请大金兵前来镇压,王六,你明天继续混在刘兴仁身边搞清楚他们联络的人,越多越好,到时他就没办法混过去了。”

杨三闻言一惊,刘爱塔,本名刘兴祚,辽东开原人。后于万历三十三年逃到建州,他以才干出众,且伶俐善解人意,深得努尔哈赤器重与赏识,被分到大贝勒代善的正红旗。他参与了后金进攻明朝挺进辽沈之战。以击敌、追逃等功授备御,并迅速高升,直至副将,现在是后金总兵,管辖金州、复州、海州、盖州,南四卫之地,成为后金国中声名显赫的汉官。这样的人竟然想南归,这可是个大情报。

而听里面人的商议,显然是刘兴祚准备南逃的事败露了,那这几个人绝对不能放过。他于是蹑手蹑脚地回走,对张召云道:“里面应该有三个人,注意,一个都不能放走,你们藏在门口,对付出来的人,我进去杀人,速度要快,防止他们叫人。”

几人点头,然后慢慢摸到门口。这时房门打开,两个人走了出来,杨三从两人旁边一掠而过,直冲进房,出门的两人大惊,便待叫喊,张召云和李书齐一人一个,用手里的匕首从他们的肋部插了进去,同时捂住了他们的嘴。两人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挣扎,张召云两人才轻轻将手里的人放下,然后向房内冲去。

第四十二章刘兴祚

进到房里时,才发现杨三已经将一人打倒在地,而且绑了起来,封住了哑穴。众人仔细检查了邻近各房,发现都没有人,才回到这间房里。

张召云将地上的人拎了起来,将他按在椅子上,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轻声说道:“只要你敢喊,我就直接割断它,你听明白了吗?”

那人连连点头,杨三上前将哑穴解开,手指却不收回,那人道:“我不会喊的,再说我这府中一共就这三个人,喊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您放心,我自己的命,我会珍惜的。”

杨三倒是有些欣赏他了,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他小声问道:“你就是王游击吗?”

王丙大喜道:“正是在下,不知是哪路英雄,王丙有失远迎,得罪莫怪。”

杨三说道:“我们是深井墩的,手头不宽裕了想找王游击借点钱来用用。”

王丙道:“这个没问题,我叫王义去给你们拿,五百两可以了吗?我只有这么多现银,其它的都是珠宝什么的,好汉如果愿意都可以拿走。”他没有听到惨叫,以为另两个人也和他一样只是被抓住了。

杨三笑了笑道:“可是刚才听到王游击说的事,突然发现并不需要找王游击要这点小钱了,如果把刘爱塔要反的事报给了大金国,那至少可以得个参将吧!”

王丙心里暗骂,还想得参将,大金不给你个斩首就不错了,不过他当然要鼓励这种行为:“原来好汉是想抢这份功劳,小弟绝对不敢和好汉争功,请好汉放了小弟,我们一起来细细谋划,请放心,谋划好了好汉去领功,小弟先在此恭贺好汉爷高升!”

杨三继续笑道:“不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个假的,那可是砍头的生意,你给我说说,这个什么刘爱塔为什么要逃走呀?”

王丙只好说道:“好汉爷,这刘爱塔本来叫刘兴祚,虽然早就归了大金,但他贼心不死,总想着逃回关内,他弟弟刘兴仁鼓动辽民,却被我兄弟发现了,本来准备报上去了升个官的,现在我愿意拱手让于好汉,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他心里想,大家都要是同僚了,怎么还不把自己松开?只见杨三点了点头,心里一喜,喉头一凉,却是张召云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他指着杨三,血不断地从喉咙涌出,却到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了他,大家一起领功劳不好吗?自己如此低声下气都不能让他们稍微相信一下自己吗?

杨三看着死不瞑目的王丙道:“计划有变,我们先要找个机会和这个刘爱塔接触试下,如果能够策反此人,当可为近卫军的行动增添极大助力,能少牺牲那就是大善。”

几人从墙头翻过,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而在同一时间,刘爱塔则看着面前绑着的生员金应魁,神色复杂。他在万历三十三年时,因为觉得秀才的样子很威风,于是在还没有取得秀才功名时用了秀才的装束,被开原道将领鞭挞了一顿。当时年轻气盛,一怒之下便带着六兄弟一起投了努尔哈赤。

当时少年,只觉得不能受了委屈,但年岁渐长后,后金残酷的民族压迫和奴役,汉人的惨遭蹂躏,深深震动了他未泯的良知,激起强烈的民族大义感,而开始采取对抗行动,后金想要杀辽南汉人以节约粮食,他在努尔哈赤面前力陈保留汉民的好处,认为汉民除了保障自己的生存外,还可以提供一部分军粮,使得辽南汉民得以暂时保全。后金一些首领想把辽民都变成包衣,也被他阻拦,这就使得后金一些人看他不顺眼,他也知道最后后金还是会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屠杀汉人,所以就想组织汉人逃到关内以躲过这迟早要来的杀身之祸。

他让他的兄弟们去联络辽民,准备组织大家南逃,不想他的手下却把正在串联辽民的金应魁给抓住了,送到了他这里来。

金应魁大声道:“你本是汉人,剃发易服可有面目去见祖宗?”

刘兴祚冷笑道:“你还是先考虑你自己吧,我很快就要将你送到辽阳,真是多谢你,我又能升官了。”

金应魁也回笑道:“送给建奴,最多不过是个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死了都要比你这个认贼作父的不孝子要强。”

刘兴祚道:“你嘴巴挺硬的呀,那个和你一起的小子叫什么,你快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金应魁呸了一声,不再理他。刘兴祚叫道:“来人呀,把他拉出去狠狠地打,一定要他招出逃走的那小子来。”

两人应声而入,将金应魁拖到旁边一个屋子里,刘兴仁恶狠狠地拿着一个鞭子道:“小子,你招还是不招。”

金应魁根本不理他,刘兴仁大怒道:“看你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一鞭子就抽向他的臀部。

“啪”的一声响,金应魁的眼泪就出来了,刘兴仁的鞭子用得很熟练,鞭尾还回弹了一下,让已经破皮的地方又挨了一下轻的,但这轻的比重的更痛,可怜金应魁细皮嫩肉的,直接就叫了出来。

刘兴仁得意地道:“原来就是这种货色,我还以为遇到哪里来的英雄好汉了呢,招了吧小子。”

金应魁觉得屁股上的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时候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只想直接讲出刘进庆的名字地址,然后就可以免受这种痛苦了,他哼了两下,觉得痛得弱一些了,于是叫道:“我不会讲的。”

刘兴祚在外面听到后摇了摇头,这人挨不过五下就会什么都说了。后金应该不会找这样的人来试探自己,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刘兴仁也明白金应魁只是靠着一口气硬撑着,于是又是两鞭,金应魁杀猪一样地开始叫:“别打了,我说我说。”

刘兴祚发现自己还高看了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人应该是个楞头青,一时热血就想来煽动辽民一起南逃,还是再打几下,再找个由头把他放了吧。

各种求,谢谢支持!历史上刘兴祚就是被王丙出卖,结果导致刘兴仁死,大批辽民被屠。

第四十三章怕痛不怕死的金应魁

他迈步进了房间,不料金应魁在刘兴仁停手的一小会时间里又恢复了过来,结果还是“我不会讲的。”

接下来就在“我说,我说”和“我不会讲的”两者之间不停循环,刘兴仁气得发晕,但哥哥早说过不能狠打,所以也是无可奈何。

刘兴祚却对金应魁有了兴趣,这家伙确实身娇肉贵挨不得打,一打就要招供,但他心志又极坚强,只要喘了一口气过来就立刻翻供,倒也勉强算是条汉子。

他挥了挥手,刘兴仁停了下来,刘兴祚亲自上前,将金应魁扶了起来,金应魁警惕地望着他道:“你别以为换一种方法我就会招供的,休想!”

刘兴祚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要你招供,我也是汉人,我也想南逃,你走吧,自己逃去大明,不要再在这里联络汉民了,如果让别人抓住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金应魁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你想让人跟在我后面,好找出我的同伴的。”

刘兴祚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他离开,他本来想打他一顿骂他几句就扔出去算了,但他现在改了主意了,想要看一下金应魁后面到底是什么人,不想却被这个楞头青直接道破了。

他笑笑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呢?”

金应魁转了转眼珠子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南归,那你写一封投诚的信,我帮你送到登莱去。”

刘兴祚大笑道:“好算计,你不相信我,我还不相信你呢,你拿了我的信,往辽阳一送,那我能怎么办?你想得太简单了吧。”

金应魁道:“那还不简单,你找个人和我一起去不就行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你总不会担心吧,要是还不放心,你可以找两个人看着我呀。”

刘兴祚心里却猛地一动,他其实一直想和大明接触一下,以便一起来拯救辽民,但还没想好是去找辽东经略王在晋还是登莱巡抚袁可立。王在晋久在辽东,应该会明白自己投诚的意义,但辽南又归登莱管,而袁可立是新来的,刘兴祚不大确定袁可立对自己的投诚有没有兴趣,所以还在犹豫。现在听金应魁一说,心里想,他都知道要去登莱,那就派他送信去登莱试试。

于是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写封信给袁巡抚,你帮我送到登莱去,我派一个手下跟着你去。”

金应魁倒是愣了一下神,难道你真的要投向朝廷吗?那倒确实是件大好事,于是说道:“你可以多派些人看着我的,这样你也会放心一些。”

刘兴祚笑了:“多几个人有什么用,你若想告密,一个人也可以杀了你,你若是真心送信,自然不用太多人看着你,你去送信,难道说你是被我抓住的人,总要有个名目才好呀。”

金应魁道:“若你是真心弃暗投明,那学生愿意做将军的幕客,送信是如此,送信后亦如此。”

刘兴祚道:“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没有问题。来吧,我们一起商量如何来写这封信。”

两人商量着写好了信,刘兴祚叫过一个手下道:“这是刘五,是我家的下人,你带他去登莱吧。刘五,信你拿着,只要金秀才不带你去向建奴告密,你就一切听他的,去吧。”

金应魁带着刘五出了总兵府,他对刘五说道:“我要先回家一趟,然后我们去登莱,没有问题吧。”

刘五媚笑道:“秀才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一切都听秀才公的。”

金应魁带着刘五来到刘进庆家,刘进庆一见他急忙拉他进屋子里道:“你怎么逃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金应魁把整个过程简单地和他说一遍,刘进庆道:“这人是刘爱塔的手下,那我们难道真的和他去登莱?”

金应魁道:“你真笨,杨大侠不是锦衣卫的吗?那我们可以直接报给他呀,你四哥呢,让他来决定如何做。”

刘进庆道:“他好象是接到什么消息,一天前出去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他吧。”

两人出屋后,金应魁道:“我这兄弟去找个人,我们一起去登莱。”

刘五连连点头,刘进庆去找刘一刀,却在村外遇到了正在回来的刘一刀和杨三一行。刘进庆大喜道:“杨三哥,正好有事找你,金秀才手里有一封刘爱塔的投诚信。”

杨三问了一下情况,说道:“先回去再说吧。”

几个人回到刘进庆家,金应魁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对刘五说:“把信拿出来给杨大侠看看吧。”

刘五却正色道:“秀才公可是和我家主人说好送信到登莱的,如何可以在这里拆信。”

刘一刀不耐烦地上前抓住刘五道:”要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哪里那么多废话。“

刘五向后一躲,然后手一扭,将刘一刀的手按在他背后,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出来,正横在刘一刀的喉咙前,他说道:”你们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不要上来,不然你们同伙的命可就没了。“

杨三赞道:”好俊的功夫,我这兄弟性子急,让好汉误会了,我们是锦衣卫,所以才请你拿出信来一观。“说罢拿出腰牌丢到刘五面前。

刘五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一个锦衣卫千户,这事可做得了主吗?“

杨三笑道:”这事我们当然做不了主,但我们可以快速向上面报去,这样比你们到登莱要快得多,好汉只怕也不是普通人,这个道理应该明白。“

刘五拱手道:”在下刘兴治,排行第五,倒确实叫刘五,我哥不放心秀才,所以我跟来看看,既然杨大侠是锦衣卫千户,那我们兄弟就暂且相信你,请杨千户早些给我们个回音。“

杨三道:”我们立即会与朝廷联系,你大兄的信我们也不会拆开,只是送走,至于回音,我们如何联系你们?“

刘兴治道:”我一直跟着你们,得到回音才会回去,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介意。“

各种求,谢谢支持!史载:癸亥(1623年)春,祚奉奴令守金、复,随令幕客金姓者潜报登镇沈有容及当事(袁可立),欲其从海渡师,彼为内应。

第四十四章先下盖州

杨三笑笑:”这事本来就应该谨慎,是我们太孟浪了,还请刘兄海涵。“

于是杨三让张召云带人送金应魁和刘兴治去觉华岛,自己也写了一封信,将前情一并说明清楚。

几天后,张召云几人渡海而回,金应魁带着总参谋部和第一师联合开出的免死书信,以及任命刘兴祚为大明副将的官牒,还有熊廷弼写给刘兴祚的私信,刘兴治写的家信,来到了复州去见刘兴祚。

刘兴祚看过信后道:”想不到五弟竟然用自己做人质,可见他归心确实甚急。“

金应魁道:”杨参谋等人都说不用如此,可五公子却坚持一定要这样做,他让我带话说,如果东主首鼠两端,那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刘兴祚笑道:”为了回到大明,我们兄弟七人谋划多日,怎么可能半途而废,五弟不过是想坚你们之心罢了。你刚才叫我东主?“

金应魁笑道:”金某厚颜,求于东主门下谋一职司,还请东主允许。“

刘兴祚激动地道:”秀才公不以我曾背祖,愿意相帮与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感激。“

金应魁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辈读圣贤书,不过亦是劝善退恶,但愿能与东主相得,为驱逐建奴,还我辽东出一份力。“

刘兴祚道:”近卫军将于九月前来,我们先要调动兵力,以配合其行动才是。“

刘兴祚叫来众兄弟,准备迎接明军的到来。而这时的明军,已经在准备进攻辽南了。

戴春风综合分析了锦衣卫的情报,认为刘兴祚是真的想要南归而不是诈降,他的理由有三,一来是金应魁提出写信登莱本是无意之言,而刘兴祚从之,说明其早有此心,二来是杨三听到的王丙所言,不可能是做的局,三来是刘兴治宁愿在此做人质,也足证刘氏兄弟一直有南归之意,他还提出从其它收集的资料中显示,刘氏兄弟虽然生长边徼,但家世业儒,颇知礼法,这更可以旁证刘氏南归的诚意。

熊廷弼和卢象升都深以为然,卢象升更是要求戴春风暂时跟随第一师前往辽南,以进行情报的总结和分析。杨光夔犹豫再三,勉强同意了。

近卫军第一师决定依然分两路进攻,卢象升攻击盖州,曹文诏攻击金州。这样不管刘兴祚是否会投诚,近卫军都进退自如。如果刘兴祚能做内应,复州直接可下,如他还想反复,占住了复州南北的盖州和金州,也会让他不降也得降。

按照约定的时间,近卫军于九月十二日开始行动。水军兵分两路,戚祚国亲自带领水师第一营负责运送第一旅第二旅,副统领郑咤带领水师第二营负责运送第三旅。

十三日,卢象升带着第一第二旅从清河登陆,刘兴祚已经派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卢象升自带第一旅直扑盖州卫,第二旅杜光亭则直扑榆林铺。

盖州守将是张应科,是刘兴祚的心腹,也早有南归之意,所以第一旅刚到城下,他已经大开城门,并亲自率领汉军跪倒在城门外。

卢象升道:”张将军请起,请指示建奴居处。“

张应科见卢象升如此客气,首先就放下了心,急忙带着近卫军前往后金兵的住所。盖州共有镶红旗两个牛录的后金兵,他们住在盖州,本来是负责监视张应科,只是汉军一直恭谨无事,而张应科又好酒好肉地供应着,所以警惕性大大降低,天天在住处喝酒嬉戏,连张应科出城投降都不知道。

后金兵住着盖州最好的房子,也就是原来的盖州卫所,当卢象升带人跑到卫所时,被外面的后金哨兵发现了,他大喊一声,就向里面跑去。卢象升一箭射中他的脖颈,然后近卫军一涌而入。

卫所里面的后金甲兵们正在饮酒,听到哨兵的叫声后都跳了起来,这时近卫军已经冲了进来,最前面的是第一旅旅长张宗灵,他左手拿着军官用的短铳,右手拿着一把长剑,当头一个后金兵挥舞着长刀杀了过来,他左手一伸,一声脆响,子弹正好击中后金兵的眼睛,将他打倒在地。然后他收起短铳,挺剑向前冲去。

一个身高六尺多的甲兵拿着狼牙棒气势汹汹地向他冲过来,狠狠地用狼牙棒砸向他,他往旁边一闪,然后长剑从甲兵的颈旁边划过,一道血彪了出来,溅在旁边的甲兵身上,然后双眼变得灰暗,倒在了地上。

张宗灵得意一笑,建奴也不过如此呀,比西南土兵强不了多少,这时旁边卫兵叫道:”旅长小心。“却是后面的甲兵在用重箭射击。

张宗灵毫不在意,看着飞来的箭,用剑一刺一转,将箭杆绞断,却没注意旁边飞来的一支箭,正好射在他腿上。

他叫了一声,一下子半跪在地上,看着那个得意地笑着的后金箭手,手一甩,剑直接飞到箭手面前,将他钉死在地上。

这时涌进来的近卫军士兵越来越多,不时有火铳的声音响起,一会儿后金兵的抵抗就停止了,剩下大约二十来人,领头的牛录额真叫道:”我们愿意投降。“

张宗灵暴怒道:”一起杀了。“

那个额真叫了起来:”那就拼了。“但后金甲兵们的弓箭刀枪如何是火铳的对手,很快所有的后金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卢象升叫道:”叫军医过来,把张旅长的伤看一下。“

张宗灵抓住箭杆,用力一抽,将箭拔了出来。军医急忙用一个瓶子倒出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用一个绷带绑好。说道:”这个药粉效果很好,很快就能长好,只是以后走路可能会有些不大方便。“

张宗灵大笑道:”什么不大方便,说得这么委婉干嘛,不就是个瘸子吗?以后我就是张瘸子了。“

卢象升皱了下眉头道:”张旅长英勇绝伦,但也要注意安全呀。“

张宗灵低眉道:”师长教训的是,宗灵太莽撞了,请师长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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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战海州

卢象升摆了摆手道:”清理战场,控制四门,清剿建奴余党,我们接着要去海州。你们第一旅先守在盖州,炮兵营随后要布置好,盖州是建奴最有可能攻击的地方,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出城作战,用火炮就行了。“

由于是一面倒的战斗,所以清理战场后发现只有五个士兵重伤,三个士兵轻伤,轻伤和张宗灵差不多情况,而建奴一共死亡一百八十人。据张应科所说,这两个牛录一共就只有这些甲兵。

第二旅和两个骑兵营已经准备好了,卢象升交代了张宗灵以后就立即出发。他带着骑兵营先行,经过李罗锅,到了耀州驿。

耀州驿守将刘兴贤,是刘兴祚的六弟。他带人跪在城外,迎接明军的到来。卢象升跳下马来扶起他来道:”贵昆仲心怀故国,象升敬佩。圣上有言,只要愿意回来的都会欢迎,请刘兄放心。我们要去海州,请刘兄派两个向导,刘兄在此可以先收拢辽民,尽量向南而去,盖州有近卫军水营,愿意回关内的可以坐船走,不愿意的可以先在盖州等待,以后盖州以南都会开垦屯田。“

刘兴贤感激地说道:”学士放心,兴贤一定会带领民众前往盖州,这耀州驿一把火烧了它。“

卢象升道:”耀州驿东西全带走,城墙不用拆。海州我们攻下后也只会把东西运走,建奴不善守城,不足为惧。“

第二旅也在不久后到来,大家在耀州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人马进食毕,在向导的带领下,卢象升带骑兵经过塔山铺,来到海州城外。

海州也是刘兴祚的防区,但负责守城的是后金五个牛录的甲兵和三千汉兵。所以指望海州献城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打才行。

到海州时刚刚中午时分,近卫军两个骑兵营共两千多人,在卢象升的命令下马开始列阵。刚刚才排好阵形,敌军已经冲了过来。

后金兵由甲喇额真阿拉吉统领,他是岳托的亲信,英勇善战,被称为镶红旗第一勇士。他一直没有接到消息说周围有明军,心里很是奇怪,这明军是从何而来的呢?不过他见近卫军只不过两千人左右,自然不会固守,于是点了两千汉军和五百甲兵出城接战。

后金军都是以步射开局,前面的汉军在八十步以外就开始射箭,当然,这对近卫军全无威胁,等汉军到达近卫军前五十步时,有些许箭能够射到近卫军阵中,不过箭本来就无力,落到近卫军的铁鳞甲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就掉在了地上。

卢象升一直不开口,近卫军也不开火,一直到汉军到阵前三十步时,卢象升才挥了挥手,信号兵吹响了口中的竹哨。尖锐的竹哨声划破沉静,近卫军举起枪来,又一声竹哨声响起,火铳击发,沉闷的击发声中阵前白烟弥漫。前排的近卫军士兵开始后退,第二排的士兵举起火铳。竹哨声响,火铳再响,如是者三。

因为朱由校早就规定近卫军骑兵与炮兵也需要练习燧发火铳的使用,所以实际上的近卫军骑兵不过就是骑马的步兵而已,他们的火铳训练并不会比步兵差。

三轮射击过后,竹哨声不再响起,白烟散去后,可以看到对面的汉军已经倒下了一片,其它的汉军开始逡巡不敢前进,只是迫于后面的甲兵,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大步后退。

这时甲兵们的箭射到了,甲兵的箭可不比汉军的箭,射得又快又准又狠,有几个近卫军被射中倒在地上,都是闷哼一声,并没有人惨叫。

卢象升不动声色,等汉军和甲兵到四十步时挥了挥手,竹哨声响起,火铳声跟着响起,甲兵和汉军又倒下一片。

阿拉吉大喊一声,一群甲兵又冲了上来,先将手里的阔刀甩剑标枪什么的扔了出来,然后拿着武器开始冲锋。

如果是射箭可能对近卫军的威胁还会大一些,因为板甲还在试验阶段,头面和结合部中箭的可能性会比较大,而现在用投掷武器,只要射过脸部,避过标枪就基本没有问题了,阔刀甩剑对铁鳞甲是没有办法造成伤害的。

甲兵冲到二十步时,竹哨声又响起,甲兵又随着火铳声倒下一片。

卢象升叫道:“白刃战。”

近卫军士兵将火铳端起,向前走去。阿拉吉狂笑一声,心想你用火铳我还有些忌惮,你想用肉搏战,那如何是我女真勇士的对手。

他拿着大刀,狞笑着冲了上来,朝着一个近卫军士兵奔去,那个士兵端着枪也冲了过来。阿拉吉看着那小小的刺刀,心里鄙夷着,一刀就可以砍断的东西竟然还想要伤害到老子,没门。

眼看两人就要接触,那近卫军士兵却顿了一顿停了下来,阿拉吉以为他害怕了,于是更加狰狞地笑着举起了刀,却见那士兵将火铳口对着他,扣动了扳机。

一团火光闪现,一颗铅弹从他的左眼穿入,再从耳后钻了出来,阿拉吉的右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要来白刃战吗?为什么竟然还是用火铳呢?

满脸不甘心的阿拉吉倒在地上,杀死他的近卫军老兵确认他已经死透后,又端着火铳向前冲去,一刀刺入了一个甲兵的脖子,然后使劲向后一抽,一道黑血标了出来,那个甲兵捂着脖子慢慢地软倒在地。

近卫军都是装好子弹后再去刺杀的,在开始拼白刃前都会放上一火铳,这样就占了很大的优势,而第一师的士兵大半都已经达到二级刺杀标准,辽东来的新兵更是怀着国仇家恨,拼得尤其凶猛。

后金甲兵见首领已死,气势就先一跌,在与近卫军的白刃战中又发现并没有占什么优势,气势又再一跌。气势这东西无形无质,但在战斗中的作用却是极为重要。而敌对双方,一方跌则另一方一定会涨,所以近卫军气势如虹,很快就将后金甲兵打得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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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计划有变,要守海州

而汉军中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就开始寻思了,明军进攻海州,一般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通过辽西走廊从耀州而来,一种是取下了金复盖州,再从耀州而来。而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现在形势对后金极其不利。

更重要的是,明军竟然敢和后金进行野战,这在萨尔浒之后已经很少出现敢和后金野战的明军了,而现在明军来但敢战,而且看情势就会战胜,并且明军现在来的都是骑兵,后面一定还会有步兵,那说明海州已经不可能守住了,那要早做打算才好。

其实一般来说,投降做汉奸的人,并不是天然就是坏种就是想要反对自己的民族的。他们或者是被迫加入敌方,或者是主动加入敌方,或者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本国,对本民族的前途不再看好,在国家民族衰弱的时候,他们没有魄力来通过自己的努力将之变得强大,于是就选择了相对来说最简单最容易的方法:投靠强者。我们可以谴责他们卖国什么的,但依附强者是人的本能,这是没办法的。

那么当他们发现强者其实并不是那么强的时候,自己的母国母族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的时候,他们当然会为自己为家族的前途命运来考虑,是不是可以弃暗投明呢?

海州的汉军统领是游击陈离远,他是在沈阳之战后投降后金的,当时沈阳已经被后金攻下,他作为沈阳周边堡里的游击,见识了后金兵剽悍的手段,心里充满了绝望的情绪,所以投降了。

现在他发现原来大明的士兵并不都是象自己一样的鱼腩兵,还有如此厉害的部队,更有如此厉害的火器,那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大明会怎么对待这些曾经背叛过大明的军人呢?

卢象升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见后金甲兵的失败已经是意料中事,他下了一个命令:“喊口号。”

骑兵营中嗓门最大的也是骑兵一营的营长王承敏闻声大叫道:“皇上有旨,汉军投降既往不咎。”其它士兵也跟着大叫:“皇上有旨,汉军投降既往不咎。”

这句口号终于将陈离远的顾虑全盘打消,他一枪将旁边正与近卫军拼刺刀的一个甲兵的头颅刺中,大叫道:“兄弟了,我们反了呀。”

他作为海州主将,平日里对部下还算不错,也不多拿多占,更不会欺压良善,所以部下都很服气他。他这一叫,大多数汉军立即跟着反水,后金甲兵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只是本来就夹杂在汉军之中,一时四面皆敌,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很快后金兵就被杀得差不多了,少数几个跑得快的向海州城跑去,后面跟着一大堆想抢功劳抵罪的汉军,还没跑到城门口就被人瓜分了。为什么说瓜分呢,因为大家都想证明自己杀了建奴,所以有的拿着一条腿,有的拿着一只手,当然,拿着头颅的是最得意的。

后金甲兵已是倾巢而出,城里守军全是汉军,所以现在城门大开,欢迎近卫军进城。

卢象升看着跪在面前的陈离远说道:“陈将军,你们的刘总兵已经献了复州盖州金州,你能献海州,可是大功一件呀。”

陈离远大喜道:“小的一时糊涂,降了建奴,只求能稍微减少罪责,功劳是不敢当的。”

卢象升作势怒道:“皇上说过既往不咎就是既往不咎,你的罪责在你反正的那一刻就已经洗清,朝廷是不会埋没你的功劳的。”

陈离远更是欢喜,叩头道:“请将军进城。”

卢象升点了点头,当先骑马进了海州。王承敏不敢托大,紧跟在他后面,等到进了城门,就立刻纵马跑到卢象升的前面。

卢象升笑道:“不要担心,此战建奴已全灭,汉军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在这时候作死的。”

陈离远本来远远地跟在后面,进了城后,他小跑几步来到卢象升旁边道:“将军,可要先到海州府库看看?”

卢象升道:“海州府库建奴没有搬光吗?”

陈离远笑道:“建奴即使放弃金复盖三州,也不可能放弃海州,海州离鞍山辽阳都太近,从这里到鞍山一日可达,所以府库没有搬走多少东西。”

卢象升等人来到海州府库,陈离远在前面带人将大门打开,卢象升走了进去,只见一库库的麦、米、豆,装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半库铜钱,一库火绳火铳,一库刀盾,半库铁甲。

陈离远看卢象升迷惑的样子,于是上前道:“粮草是今年收上来的,至于兵器衣甲,都是原来海州旧有的东西,建奴不喜用火铳,所以一直在这里生锈呢。”

卢象升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又要把辽民迁走,又要把这些东西运走,时间是绝对不够用的,看来计划必须改变了,海州不能放弃了,至少在搬完这些东西之前是不能放弃的。

他叫过王承敏道:“派几个人去盖州,让炮营分两个局过来,顺便让二旅加快行动,我们要死守海州。”

王承敏自去安排不提。卢象升转而对陈离远道:”陈将军,让你的人先守好府库,然后将本地的士绅找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以后的行止。“

陈离远听到我们两个字,骨头都要酥了,立刻让人传令下去。卢象升又冲他招了招手道:”陈将军先带我看看海州的城墙吧。“

两人登上城墙巡视了一遍,卢象升发现海州城防完好无损,很是奇怪,于是询问陈离远为何会是如此。

陈离远吞吞吐吐地说道:”当日建奴势如破竹,海州城根本没有抵抗就投降了。“

卢象升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两人回到海州卫所,王承敏已经等在门口,陈离远的部下已经将本地有名望的士绅都召集来了,在卫所的大厅中正等着他们。

卢象升一进门,大家都跪下开始叩头,一起叫道:”辽东失国之人,盼天兵前来如禾苗之望甘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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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撤海州辽民

卢象升心里鄙夷,却立即上前扶起前面的老人道:”皇上说,因国事纷繁,所以我们来迟了,还要请各位父老原谅呀。“

老人连忙说道:”当不得,皇上日理万机,臣等明白,今朝廷大军能来解救我等,实乃臣等的福气。“

卢象升很奇怪他自称臣,于是问道:”还未请教父老姓名?“

老人得意地拱手道:”老夫徐大进,万历十五年中举,曾任过徐州丰县知县。“

卢象升心里更是鄙夷,却还是笑着道:”原来是徐老明府,失敬失敬!“

王承敏却极不高兴,开口道:”我们师长是天启二年探花郎,曾任侍读学士。“

徐大进极为尴尬,他以为卢象升是武将,他身为举子,还做过一任知县,当然是有资格在武将面前倚老卖老一番的,不想对方却竟然是探花,那他这个举子虽然资格老,却是远远比不上的,按规矩,是要大礼参拜的。

他作势就要跪下重新见礼,卢象升连忙扶住他道:”老明府不可如此,象升不敢当此大礼。“说罢狠狠地瞪了王承敏一眼。

徐大进跪不下去,只好作了一个揖。卢象升拱手还礼后说道:”今日召集老明府和各位士绅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还请老明府能助象升一臂之力呀。“

徐大进连连点头:”卢学士但有吩咐,老朽莫敢不从。“

卢象升点点头道:”那象升先谢谢老明府了。“

卢象升走到案前,先扫视了一眼众人,见众人都凝神静听,于是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父老,是因有一事相询。皇上命我近卫军第一师前来辽南,乃是解救各位受苦受难的同胞。但如今建奴势大,我近卫军新练之军,只怕守不住海州。“

这话一出,可就炸了锅了。有一人出来说道:”朝廷军队拿下海州,又不能守海州,那何必拿下呢?你们走了建奴回来,那哪里还有我们的命在。“

卢象升道:”所以才想请各位随我们迁到复州以南甚至到山海关内,待我们彻底消灭建奴后再回到辽东。“

那人道:”我祖宗坟茔都在此地,我生于此长于此,我按照朝廷的要求交税纳粮,结果朝廷把我们丢给建奴,这不是我的错,我不愿意离开。“

徐大进大喝一声道:”徐明胜,朝廷丢了辽东,是因为奸臣当道,你怎么能怪朝廷呢?圣天子任用贤能,自然会将蕞尔蛮夷一举扫平,到时再回到辽东,不就行了吗?就你事多,你再啰嗦,爷爷我打死你。“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徐明胜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徐大进转头谄媚地对卢象升道:“学士,我们一定支持朝廷的方略,南迁到复州,待我大军打败建奴后再回来。”

卢象升满意地道:“圣上说过,人是最重要的,先把人救出来,有了人才会有一切。大家放心,很快我们就能回到家乡了。”

少了徐明胜捣乱,这下大家都没有了什么意见,很快卢象升就和大家达成了一致:将体积小而值钱的东西先收起来,然后是粮食,除了带自己路上所需外,都可以卖给近卫军,由近卫军统一运送到复州。当然如果交通工具足够,也可以自己运输到复州。

其它不能带走的东西,都尽可能地烧掉或者掩埋,但粮食不准埋掉,以防建奴能找到。

如果有青壮愿意加入近卫军队伍的,也可以自愿报名,经过审查后允许暂时加入辎重营中,如果表现良好,以后优先进入近卫军正兵营。

和这些士绅们先打好招呼,那其实就等于给大多数人讲明了情况,再加上卢象升派出骑兵在各个乡村里进行动员和宣讲,基本上可以让所有人都明白当前的形势,让他们思考后做出选择。

各位士绅散掉后,卢象升又看了陈离远整合的汉军,将他们暂时编成近卫军第一师辎重营。一天多以后,第二旅旅长杜光亭带着炮兵两个局赶了过来,卢象升这才放下心来,立即布置各个部队的防守地段,炮兵分散到四面城墙,特别是北方城墙,堆上了一个整局的炮兵。

第二天开始,海州的民众开始出发,向遥远的复州迁徙。近卫军专门派出辎重人员进行指导,并安排好住宿和饮食等方面的问题,据估计,愿意前往复州的辽民能在十天内运完。

当然,还有部分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故土,即使近卫军,各地乡绅来劝,也不改变主意,这些多是一些老人,如果用强,极有可能就会造成以死明志的情况,这让卢象升等人大伤脑筋。

徐明胜自告奋勇要求来劝这些人,卢象升怀疑地看着他,徐明胜红着脸道:“学士放心,学生已经想明白了,不会故意劝他们不走的。”

卢象升点了点头,反正也不可能有更坏的结果,那就让他试试吧。徐明胜也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反正最后这些老人都同意跟着离开海州,在家里年轻人的陪伴下,流着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乡。

卢象升倒是有些诧异,很是好奇徐明胜是如何劝他们的,但他一直对徐明胜那天说的话有些看法,所以最后还是没有问他。

第三天,镶红旗的岳托已经了解了海州的详细情况,他急忙报了上去。努尔哈赤接到情报后,命令他立刻带人抢回海州,并且开始动员其它各旗,准备在辽南与近卫军决一死战。

而在这个时候,曹文诏已经解决了金州,正在向复州进军。

金州守将刘兴沛,是刘兴祚的堂兄,当曹文诏带人快到南关时,刘兴沛宴请金州的一百多名后金兵,然后在酒席上将喝得歪七倒八的后金兵全部抓了起来。

等曹文诏来到金州城外时,看到的就是被捆着的一堆后金兵。刘兴沛道:“罪人刘兴沛拜见将军,这些建奴就请曹将军处置。”

曹文诏转了转眼睛道:“有劳刘将军了。”

各种求,谢谢支持!关于徐明胜的观点,其实作者是赞同的,以后会写出来的。卢象升的鄙夷是作者不赞同的,以后会有说明。

第四十八章李延庚

刘兴沛谦逊道:“不敢,皇上能饶恕我等大罪,这本是我等应该做的。”

曹文诏又说道:“有劳刘将军了。”

刘兴沛这才明白曹文诏的意思,他也知道,这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义,自己兄弟先反了大明,投了后金,现在又反了大金,投向大明,当然要有取信之法才行。

于是他直接抽出刀来,一刀砍掉了一个牛录额真的头颅,然后举了起来叫道:“凡我手下,刀上必沾建奴之血,否则必斩。”

复州汉军有三千人,这下一百多人如何够分,所以最后满地都是后金兵破碎的尸体,有些人都呕吐了几回了。

曹文诏这才满意地道:“刘将军辛苦了,圣上有旨,汉军反正者既往不咎,何况刘将军献城杀奴,功莫大焉。”

刘兴沛大喜谢过,延手请近卫军入城,曹文诏笑道:“我充分相信刘将军,我们要先去复州,此城就请刘将军驻扎吧。”

刘兴沛更是高兴,虽然在金州做乱,近卫军从复州回手就可平定,但能得到如此信任还是很高兴的一件事,于是笑道:“曹将军,时已近午,我们准备了些许简陋食物,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曹文诏看着在海上颠簸得已经有些疲惫的士兵们,于是道:“那就麻烦刘将军了。”

近卫军士兵终于能够休息会了,自然非常高兴,何况刘兴沛准备的简陋食物不但不简陋,简直可以说是太过丰盛,所以大家都吃得很高兴。

刘兴沛请曹文诏等将领去帐蓬内就餐,曹文诏摇了摇头道:“我们一直都是和士兵们一起吃一样的东西的,就在这里吧。”

刘兴沛看着向士兵们走去的曹文诏等人,对旁边的弟弟刘兴邦说道:“这次老二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近卫军已经不是原来的明军可以比的了。”

刘兴邦问道:“大哥可是看好明军能消灭建奴吗?”

刘兴沛笑了:“以小邦伐大国,本来就是极难成功之事,只是以往朝廷一来没有重视建奴,让他们乘机做大,二来承平日久,朝廷军队乱成一锅粥,所以才连连在建奴手上吃亏。如今皇上圣明,用这样的将军来领军,灭掉建奴,指日可待。我等当日行径,皇上都能原谅,这份胸襟,也确实能让我等死心塌地呀。”

刘兴邦也笑道:“只要能得皇上信任,我等能重回大明,恢复祖宗衣冠,只要能过得一日,我也心甘情愿。”

两兄弟相视而笑,都觉得这次二弟(二哥)这事实在是做得太对了。

刘兴邦突然眉头一皱道:“只是不知道曹将军会如何看待李永芳,我有些担心延庚了。”

刘兴沛也脸色一变,想了想说道:“二弟应该会处理好这事的,如果李延庚能得朝廷原谅,那以后辽东汉将,只怕一招就会投降。我们还是先去陪曹将军一起吃东西吧。”

说罢两兄弟来到曹文诏等人身边,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与士兵一起吃了起来。不知是食物本来就很好吃呢,还是两人对这种方式比较新鲜好奇,反正觉得今天的东西是真的很不错呀。

饭后休息了一会后,曹文诏带第二旅向复州开进,经石河驿,乐古关,盘谷堡,每到一处,都有汉军将领跪地迎接,就这样在第二天下午终于来到了复州城下。

刘兴祚带着兄弟刘兴基、刘兴梁、刘兴仁及手下各将在城外迎接近卫军。刘兴祚身上背着荆条,赤裸的上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刘氏其他人倒是没有背荆条,但刘兴祚旁边也有一人背着荆条,甚至在头发上插着草标。

一见到曹文诏,跪着的人一起开始喊道:“万死罪人刘兴祚(李延庚,刘兴基,刘兴梁,刘兴仁……)迎接天使,请将军责罚。”

曹文诏立刻跳下马来,快步走到刘兴祚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扔掉了他身上的荆条,说道:“刘将军心怀故国,能够幡然醒悟,皇上说,依旧是我华夏好儿郎。日后辽东之事,还要多多劳烦刘将军呀。各位都起来吧,我就不一一相扶了。”

众人一起道:“谢皇上仁慈。”然后站了起来,而跪在刘兴祚旁边背荆条之人则仍跪在地上,口中叫道:“草民罪孽太深重,不敢起来。”

曹文诏看向刘兴祚,刘兴祚拱手道:“这位是伪金李总兵之长子李延庚,其人深恨其父之恶行,一直助在下逃归,昨日更是与我一起将复州建奴一起杀光,请曹将军恕其罪。”说罢跪下不停叩头。

曹文诏愣了一会,不确定地低声问道:“李永芳之子?”

刘兴祚亦低声回道:“正是,请曹将军垂怜。”

曹文诏寻思一会,上前扶起李延庚,将他身上荆条抽掉,脱下自己身上锦袍,便欲披在他身上。

李延庚满脸泪水拒绝道:“草民罪孽深重,不敢当曹将军如此礼遇。”

曹文诏坚持将锦袍披在他身上,然后道:“圣上曾经说过,不孝是人伦大罪,但如果是因为民族,因为国家而不孝,则是大孝。李兄此举,可谓之大孝也。”

李延庚伏地大哭道:“草民因不愿祖宗蒙羞,所以一直反对家父所为,心中亦常有彷惶之意,今日得聆圣音,方知自己没有做错。圣上,草民有罪呀。”

曹文诏将他扶起道:“圣上说过,一人罪责一人当,罪不及妻儿,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我将上书圣上,为你请功。来,我们一起入城吧。”

复州城内后金人已经被全部杀死,刘兴祚引曹文诏去了斩下的后金人头。曹文诏道:“将此地首级收好,再合并其他各州之建奴首级,一起送回觉华岛,为诸位请功。”

刘兴祚自然欢喜不已,说道:“已经摆好宴席,请曹将军赏光。”

曹文诏要安刘兴祚之心,于酒席上道:“为刘将军等人请功的奏折已经由参谋部发往京师,今晚本将会将李将军之事直奏圣上,各位就静候佳音吧。”

各种求,谢谢支持!李延庚,李永芳长子,他曾积极参与刘兴祚组织复州汉人逃离后金的活动,积极协助刘兴祚兄弟先后逃离后金。当后金发兵进攻大凌河、宁远时,乃“遣心腹家丁往作奸细”,向明朝及时通报信息。后事泄被害,杀身成仁。

第四十九章近卫军的初次失利

刘氏兄弟上前敬酒,曹文诏举杯道:“我近卫军有规定,战时不得饮酒,不过今日我看到各位汉儿重回我大明,实在高兴,就破例一次,代我近卫军一师第三旅所有军官敬各位一杯酒,欢迎各位回到华夏大家庭,请饮了此杯!”

刘氏兄弟又敬近卫军军官,曹文诏道:“不要管他们,他们是一定不会喝的,犯了军规可不是玩的,我刚才喝了一杯酒,到时都是要算账的。”

众人尽皆大笑,心中却已懔然。看来近卫军不但装备强于原来的明军,这军纪军规也比原来严格了许多,而一支军队的纪律,则是与一支军队的战力相辅相成的。

宴后,曹文诏将李延庚的情况写了一封奏折,又将复州情况写了一份信给卢象升,然后让人连夜送往盖州。

而这时的卢象升,正在海州城里和杜光亭及陈离远等人一起商量守城方略。斥候传来消息,镶红旗旗主岳托带着约四千汉军和三千多甲兵正往海州而来,应该在明天早上来到海州。

卢象升笑道:“老对手了呀,呵呵,上次在辽西曾经战过。”

王承敏也笑道:“看来上次还没有打痛他,这次可不能放过他了。”

杜光亭虽然不知道,但听他俩说来应该是赢了岳托的,于是道:“既然是败军之将,那就打得让他再也不敢言勇,末将请战,明日将他击溃。”

卢象升道:“这人并不好对付,明天还是看他形势再说吧。”

陈离远也说道:“这个岳托,于辽阳沈阳之战时多有战功,在白塔铺,驱逐大明军四十里,杀我大明军三千余人。”

杜光亭不再说话,却想着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请战,将这个家伙一举成擒,为死去的明军报仇。

第二天早上,后金军果然赶到了海州城外。杜光亭想要趁敌军阵形混乱进行攻击,于是向卢象升请求带一个营出战。卢象升也想趁机看看后金军这次的战力,但觉得一个营太少,于是准许他带两个营试探一下。

杜光亭大喜,带着士兵开了城门就冲了出去。距后金军两百步时,他停了下来,整顿好队伍,以三排纵队向前缓步前进。

距敌军五十步时,杜光亭想要下令射击的,但犹豫了一下,想还是到三十步吧,这个距离比较保险,结果这时对面射出大量的箭来,一下子就撂倒了几十个人。

原来岳托让所有的后金甲兵拿弓箭射击,他和近卫军战斗过,知道让他们靠近后火铳太厉害,自己的弓箭至少在杀伤力方面是比不过的,所以索性先下手为强,用箭雨攻击。

杜光亭眼睛都红了,他直接下令攻击,竹哨声响起,近卫军第一排击发了火铳,然而在行进中火铳的命中率又大打折扣,有些铅弹射到空中或者地上,而且没有很好地分配对手,有些前排的敌军被多颗铅弹命中,有些却根本没有铅弹招呼他们,所以也只是撂倒了几十个人。

而这时后金的第二波箭雨已经来临,这一波射倒了约一百个人,虽然大部分中箭的人只是伤在腿腹等不致命的部位,但也有些人头部被射中,看伤势是没法救了。

竹哨声又响起,第二排火铳击发,这次也不过撂倒百来个人,还多是汉军。这时双方已不过相距三十步,杜光亭又下令攻击,竹哨声连着火铳的响声,将一百多个敌军打倒在地。

这时杜光亭下令停止前进,开始装药。敌军的箭雨继续射来,不断有人倒在地上。近卫军中人却不管不顾,继续装药,杜光亭手一挥叫道:“自由射击,不准前进。”

这时就是消耗战了,双方铅弹箭雨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地,卢象升用望远镜看去,双方倒地人数大概相当。

卢象升大急,这种消耗战对近卫军太不利了,虽然近卫军士兵受伤情况比敌军要轻,但近卫军人数少于敌军,最后必然会退却,那么近卫军的伤员就等于是全部交待掉了。

他对王承敏和陈离远说道:“这样下去不行,两位只怕要出动了。”

王承敏早就看得心焦,闻声就要下去,而陈离远却是面有难色,他自然知道自己手下是什么样子,在这种时候要他带人去攻建奴,只怕大半士兵都会不敢出城。

卢象升道:“不是攻击建奴,陈将军你带人负责把近卫军的伤员抢回来,王承敏你带骑兵负责掩护第二旅撤退,听清楚,不要攻击建奴。”

两人领命而去,卢象升叫来炮兵局长道:“把炮口对准他们,等会如果建奴追来,听我的命令发炮攻击他们。”

杜光亭这时已经悔青了肠子,早知如此,应该把部队排成六排甚至更多的,也应该早点就命令开火的,现在这样子,如果冲上去打白刃战,自己这边人数太少,结果会更坏,搞到最后说不一就是个全军覆灭。而象现在这样用火铳攻击,却又并不占什么优势。

这时王承敏带着骑兵营来到他的后面,王承敏叫道:“师长有令,陈将军将伤员带走后,第二旅缓缓撤退,我们骑兵营特来掩护。”

这时陈离远已经聚集了部分汉军,卢象升的传令兵上前说道:“救回一个伤员十两银子,抢回一具尸体五两银子,在城门口凭人拿钱,注意伤员不能让他们伤势加重。”

汉军本来在要死不活地整队,大多数人目光游离地想着如何逃避这趟苦差事,现在一听有这么高的赏格,立刻就生龙活虎了起来,只是需要抢伤员回来而已,在前面可是还有近卫军挡着的,这安全性首先可就有了保障,而且只要抢回来五个,那可就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呀。自己在这里一年,也拿不到十两银子呀,这生意确实做得。

于是大家摩拳擦掌,又不打仗,武器是不用拿的了,先把盔甲整理好,然后就向外面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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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总算全身而退

陈离远暗赞卢象升的大手笔,十两银子抢一个伤员回来,对自己手下的吸引力他是知道的,而卢象升如此规定,也免得自己难做。这样的上官确实不错,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加速向外而去。同时口中叫道:“伤兵两人抬一个,伤兵两人抬一下,小心一点。”

杜光亭正在勉力支撑,得到骑兵营的支援后情势大有好转,但总的来说还是处于劣势。主要是伤兵的问题,虽然伤兵大多咬紧牙关,不发出大的声音,但周围的士兵看得到胞泽的样子,难免会受到影响,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伤兵,到时可就麻烦了。

这时陈离远一马光先叫道:“我们奉卢师长命令来抢救伤员,都没有带武器,请各位将士不要担心。”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下突然窜入近卫军中,可能会引起误会,所以先来打一声招呼。

很快,那些“英勇”的汉军就冲了过来,看到地上有伤员,立即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抬了起来,然后迅速向后跑去,如果速度快,说不定可以有几次救人的机会哟,这可都是钱呀。

城门洞外,医官和学徒们正等在这里,旁边有些青壮抬着担架,汉军将伤员放在担架上,就有一个近卫军军官将二十块银币放在他们手中,看着这样式精美的银钱,汉军们跑得更欢了。

虽然两个人抬一个伤兵和一个人背一具尸体得到的钱是一样多,但汉军们都觉得背尸体晦气,所以先都选伤兵运回去,实在没有伤兵后才选择背尸体。

这样很快伤兵们都被抬了下去,而近卫军士兵也已经知道,被箭射中某些部位才会受伤,所以对容易受伤的部位都保护得比较好,伤员数量大减,而伤员得到妥善的照顾,也使得士气大振。

这时杜光亭下令边打边退,慢慢地脱离了后金甲兵的箭支覆盖范围,而在这个距离之下,火铳的攻击力并没有怎么削弱,于是后金兵的伤亡依旧存在,而近卫军基本上不会出现伤员了。

岳托看着周围的后金箭手,一个个都射了七八箭左右,射出的箭的准确度和力量大为减弱,而且有些人已经不能继续射箭了,于是命令能够射箭的甲兵边射边前进,接近和近卫军的距离,等到距离足够近后,开始白刃冲锋。

卢象升一直在城头用望远镜观察情况,见后金兵已经进入炮兵的射程之内,于是下令开炮。炮兵们早已经跃跃欲试,总算得到命令后迅速点火,隆隆的炮声很快就响成一片,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铁球落入后金兵阵中,或跳动,或滚动,带走了一个个甲兵的生命。

只要是让铁球擦了一下的,基本上就已经是没救的了,即便一时不得就死,那凄惨的哭叫声也足以吓得其他后金兵不敢再冲。

岳托也是呆了一会,他不是没有看过明军的火炮,但近卫军的火炮似乎比原来他看到的要打得远,而且炮弹要更大一些,他一时忘记下撤退的命令了,这时第二阵炮声又响起,又打翻了一片。

岳托急忙叫道:“快鸣金。”金声响起,早已被大炮威力吓住的后金兵死命地往后跑,周围同伴的惨叫也顾不得了。

卢象升让传令兵叫来陈离远,对他说道:“现在火炮能打到的距离里,后金军应该是不敢来的,陈将军有没有砍些首级的意思?”

陈离远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近卫军将士的功劳,我们岂敢贪功。”

卢象升笑道:“首级你三我七,如何?”近卫军并不需要首级来报功,但卢象升还是想让汉军出去砍首级,一来练胆量,二来让他们退无可退,以后相处起来也可以放心一些。

陈离远大喜,谢过卢象升就带着汉军出去砍首级,一个首级按明军规定是五十两银或者记一功,虽然实际所得可能不会有这么多,但就算打个对折,一个首级也值七两多银子呀。

这时第二旅已经退了回来,杜光亭脸色灰败地来到城墙上敬了一个礼道:“师长,末将领导无方,致使我军损失惨重,请师长责罚。”

卢象升摇了摇头道:“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上次小胜就轻视建奴,圣上说过与建奴野战,必须要人数多于敌军,或者依托工事才行,我忘记了圣上的教诲,你指挥正确,此次失败与你无关,去清理战况吧。”

杜光亭怏怏地去清点伤亡,而不久以后,陈离远也已经带着汉军砍首级归来。他对卢象升笑着遗憾地说道:“一共是二百一十一级,还有些首级已经被打得没有了,其实有二百二十多级的。远处火铳打死的我们没有敢去割,看样子也有两百多。”

卢象升笑问道:”陈将军是想拿银子还是述功呀?“

陈离远看了看卢象升的脸色道:”末将想将一半拿来奖赏手下,一半拿来述功。“

卢象升这才放下心来,如果他全部拿银子,那就说明他随时准备溜,而现在拿一半出来述功,说明他想在大明好好地混了,这是好事。

晚上卢象升召集各位将领开会,首先是战损问题,近卫军死亡一百六十八人,重伤二百三十七人,轻伤三百二十人,据军中医官说,只要熬过今天晚上不死,那重伤的都可以存活下来。

而后金首级共二百一十一个,再加上没有割首级的约有两百多个,受伤的应该比近卫军少一些但也少得有限,总的来说交换比可以接受。不过近卫军不这么看,因为近卫军装备本来就强于后金兵,而且近卫军人数较少,这样的交换比是划不来的。

卢象升道:”还是守城吧,这样下去,自己的人先要被拼光了。“

杜光亭问道:”师长,皇上为什么不多招些近卫军,如果我们现在有三个师,两个就行,岳托也早被我们剿杀了。我们近卫军一共才三师一旅,还要拱卫京师,能出动到辽东的只有我们这么点人,我们大明这么多人,皇上如果建立二十个师,建奴真的是指日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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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建奴恶毒

卢象升笑了笑道:”杜旅长,你可知道我们一个师的装备要多少钱吗?我们师三旅三营,一万五千多人,仅只算火铳,一支火铳原来要三十两银子,就是六十块钱,现在改用新式机械制造后,价格下降了,也要三十块钱一支,这一项就是四十五万多块钱。至于火药和铅弹,现在的价格也要一块钱十份,一次战斗一个人要带五十份,就算只用二十份,那就是三万块钱。这还只是算正常使用的钱哟。“

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一套鳞甲是一百块钱,而现在兵器局正在试验的板甲据说要两百块钱一套,只看鳞甲,那就是一百五十万块钱。“

”炮兵营的火炮价格是三斤炮一百块钱一樽,六斤炮三百块钱,九斤炮六百块钱,还不算火药炮弹,而骑兵更是费钱,一个骑兵至少相当于十名步兵的消耗,还有每个月的军饷我们师就要六万块钱,要人简单,我们多的是,但这不是有人就可以了的,要钱呀,圣上说过,打仗就是打钱。圣上现在正在想方设法搞钱,上次抄家的钱用得都差不多了,圣上心中有一篇大锦绣,都要有钱才能让他具现出来呀。“

王承敏接着说道:”是呀,我上次听人说,皇后娘娘都减了自己的衣食,就是要把钱都用到正事上来呀,可恨朝中还有些贪官污吏,说圣上改祖宗法制,处处与圣上作对,真恨不得一火铳打死他们。“

卢象升笑着骂道:”不要胡说,我们是军人,圣上说过,每个人有自己的职责,军人现在只管打仗,不可干政,我相信圣上有办法对付这些人的。“

杜光亭仔细琢磨卢象升的话,现在不可干政,那是不是说以后就可以干政了呢?他心中一片火热,他出身军户,早就对什么祖宗法制不可更改这一套嗤之以鼻,难道军户的儿子就只能是军户吗?没有这种规矩,皇上想改祖宗法制,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卢象升又说道:”现在形势,我们守城,建奴极有可能会增兵,那时就有些麻烦了,所以现在要加快运送辽民的速度,先把人运走,至于物品如果到时运不完,就一把火烧了吧,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会开完后,卢象升等人又亲自来到海州卫来看望伤兵。海州卫衙门已经被临时征用为医院,医官和学徒们在里面正在忙碌,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那是重伤员在被医官用烙铁封止伤口。

因为一直是远程攻击,所以重伤员都是箭射在头部,颈部等要害部位的士兵。卢象升看到过板甲的样子,他这时无比地希望孙郎中能快点把板甲搞好,到时建奴的箭将全无用武之地。

他一个个伤兵看过去,问问情况,安慰安慰。一直到半夜才和所有的伤兵都交流完,跟在后面的陈离远看到他这样子,更觉得自己决定跟着近卫军的决定是无比的英明。

第二天岳托没有攻击,王承敏带着骑兵营控制了南门外二十里的地域,以防后金军偷袭辽民,而辽民见后金军已经到了城北,更是慌乱,连原来不想走的现在都恨不得一步就能到达盖州甚至复州。

第三天早上后金军的援军到达了,卢象升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大约是三千人的样子,全是后金甲兵。而这时辽民大多已经离开海州,剩下的大概有两千多人,都是青壮。

卢象升命令停止让辽民南下,果然当天下午,后金军就将整个海州包围了起来。卢象升估计了一下,后金军应该不敢出兵追赶辽民,但为稳妥计,他还是派出杜光亭带一个营的步兵出了南门,在火炮射程内列阵,做出随时攻击后金军的样子。

后金军果然上当,也整顿队伍,严阵以待,准备和近卫军拼杀一番,不料近卫军只是列阵,根本就不进攻,而他们知道火炮的厉害,也不敢主动攻击近卫军。

双方隔着大约三百步的距离对峙,结果是到了晚上,近卫军不慌不忙地回了城,把后金军气得要死。

徐大进早已离开,而徐明胜却还没有来得及走,他来找卢象升,表示青壮们也可以为守城出力,请将军允许他们上城协助防守。

卢象升玩味地看着他,想了想说道:”那就由徐秀才负责管理这些青壮如何?“

徐明胜满口答应:”那感谢卢将军信任,请问到哪里给青壮找武器呢?“

卢象升叫来传令兵,要他带徐明胜去府库里拿武器盔甲,并对徐明胜说道:”希望徐秀才能管好这些人,日后有功,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徐明胜正色道:”我等之所以愿意守城,是因为建奴占我土地,杀我边民,待我等如猪狗,却不是贪图朝廷的赏赐。卢将军,告辞了。“

王承敏不放心地说道:”师长,让他带青壮合适吗?我觉得这人说话有些不大中听。“

卢象升笑笑道:”听其言,观其行,然后再评他。“

后金军于第二天早上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先通过试探,找到薄弱的地方,然后集中力量猛攻,卢象升故意在西面城墙处压制反击力度,想让他们误以为此处易攻,到时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后一天后金军停止了进攻,然后开始四处出动骑兵,卢象升还以为他们在伐木制造攻城器械,但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看到一队队的汉民被他们押到了城外军营中。

其他近卫军士兵也明白了建奴的险恶用心,纷纷大骂不已。却都在暗暗担心,敌军驱使汉民攻城时要如何应付才好呢?

卢象升紧急召集局长以上军官,商量对策。现在辽东兵基本上还没有升到这个等级,所以这些军官都是原京营的将士,这样大家反而不好说。因为你说都打吧,那些下面的辽东士兵有意见,你说不打吧,难道让建奴攻破海州城,大家一起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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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卢象升的应对

卢象升说道:”首先一点,绝对不能让建奴攻破城池,第二点,炮兵向辽民身后的建奴开炮,看能不能把他们分开,城墙上士兵用火铳攻击后面的建奴,尽量不要伤及到辽民,第三点,不要拉辽民上城,也不准开城门,建奴狡诈,惯于用间。所以最好是让难民避在城墙下,我们攻击后面的敌军,如果形势危急,可以任意射击。“

各军官也觉得只能如此了,卢象升又强调道:”队伍中的辽东士兵可能会有些想不通的,你们要好好安抚,开战之前说明白,如果忍手,最后是大家一起死,辽民从梯子爬上来是绝对不可以的,军法官把眼睛睁大点,有人抗命,立即斩杀,不可留情。“

众军官散去后,到各自的部队强调了上面的命令,有些辽东兵提出异议,被上官直接请下城墙。

中午,建奴开始进攻,主攻方向果然是西城墙,虽然卢象升阴了建奴一把,他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因为冲在前面的是他的同胞——辽东汉人。

后金汉军驱赶着他们的同胞,就象驱逐畜生一样,他们后面还有后金甲兵驱赶着他们,也象驱逐畜生一样,卢象升心里忽然有一些痛,不是为了辽人可以预见的可怕命运,而是为后金汉军的理所当然。圣上说过,要建立一个新型的民族国家,到那时,就不会出现这么多认贼作父的畜生了吧。

我是华夏人,而城下的大多也都是华夏人,为何一家人却要兵刃相见呢?他摆了摆头,去掉了这种懦弱的想法,圣上说过,只有彻底打败建奴,才能有时间建立起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造就一个伟大的民族。为了圣上的宏伟目标,那我现在做一些有违自己内心的事,也会得到祖宗们的理解和原谅吧,如果真有报应,就请报到我的身上吧,建设一个伟大的大明,圣上是不可或缺的。

汉民哭喊着,渐渐地接近了城墙,这个过程中,火炮和火铳都没有响过,城墙上一片可怕的寂静。

汉民们终于离城墙只有三百步了,而后金兵跟在汉民后面,大家混杂在一起,看来他们确定这样会使得明军投鼠忌器,没有办法攻击他们。

然而,他们想错了,卢象升重重地挥了一下手,火炮开始怒吼,一颗颗带着死亡气息的炮弹落在了人群中,火炮的射程大约是四百多步,现在炮弹的落地点在人群的后部,这里大多都是后金兵和汉军,当然也会有少量汉民被击中。

火炮的轰鸣声将下面的辽民惊得四处乱窜,向后面去的被后金甲兵一刀砍倒,向前面的迅速靠近了城墙,向旁边乱跑的则冲乱了其它的辽民,一时下面乱作一团。

卢象升摇了摇头,宁作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身为军人,就是要结束国内的乱象,让大家都能平和幸福地生活,灭了建奴,这些就都可以实现了。

下面的辽民一片骂声,都是骂明军的,骂他们不开门,骂他们放炮,骂他们没良心,却没有人骂后面的后金兵,果然,安全的骂人是人的本能,就如同后世的中国人也可以骂美国总统,而不需要担心被请去喝茶是一样的道理。

后金军似乎没有想到明军竟如此心肠硬,一时损失了一些甲兵,后金兵的金声响起,士兵们向后急速退去,想要脱离火炮的射程。

最后一轮炮弹送后金兵逃离了战场,很多辽民竟然跟着后金兵一起往后跑,城墙上的近卫军士兵一起大叫“往墙边来,不要跑回去。”但在混乱的辽民中收效甚微,只有少数几个反应过来的辽民反身跑了回来。

大量的辽民拥护在城墙下,不停地乱叫着。后来有人组织了,大家一起叫道:“快开城门,要冻死人了。”不停地反复喊叫。

士兵们看着长官,长官们派传令兵来请示卢象升,卢象升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要甄别后才能进来,戴春风,这事交给你了,不要出乱子。”

戴春风敬了一个军礼道:“请师长交给我一个旗,我来解决。”

卢象升道:“一个旗够了吗,要不要多点人。”

戴春风道:“人多没用的,人少只要精干,效果还会更好。”

卢象升笑笑道:“那好,从第二旅抽调一个最精锐的旗,你在天黑前解决这事。”

戴春风很快就见到了卢象升所说的第二旅最精锐的旗,不过他看到矮小的旗长胡琴斋时就垮下了脸,这就是最精锐的旗呀,旗长都这个样子,能精锐到哪里去?

胡琴斋似乎看穿了戴春风的心思,一个军礼道:“少尉胡琴斋向你报到,请吩咐任务。”

戴春风这才稍微好想了一点,一个旗长是少尉,说明他立过功劳,人不可貌相,先用着再说吧。

他对集合起来的这三十五个人说道:“胆子不大的不要跟着我去,心不狠的也不要跟着我去,太笨的没关系,下去以后,我要你杀谁就杀谁,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得到吗?”

大家一起叫道:“坚决服从上尉的命令。”

戴春风带着这一旗人来到人群聚集最多的西城墙下,拿出一个牛皮纸卷的大喇叭对着下面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我下面的人全部让开,我们派人下来帮大家处理进城的问题。”

下面的辽民继续吵着要开城门,根本没有理他,他夺过旁边一个队长的火铳,对着下面空地就扣下扳机,虽然没有伤到人,开火的声音却把下面的人吓了一跳。

辽民一时静了下来,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些胆小的辽民让了开来,大多数人根本动也不动。

他拿起一块石头,直接扔了下去,然后举起喇叭喊道:“十息之内,离这块石头十步以外,否则我就开火了。”为了证明威胁的真实性,他又拿了一杆火铳,对着石头落地的地方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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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戴春风的春风

不料这颗子弹正好打在石头上,却溅到旁边一个辽民的腿上,虽然威力不大,那辽民连打带吓地倒在了地上,这下辽民呼地散了开来,最近的都离石头至少十五步。

这时戴春风让人拿来六条绳子,自己先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其他人有样学样,很快就下到了城墙下。这时戴春风向上面喊了一声,绳子就收了上去。

他转过身来,拿出自己的短铳,对着辽民挥舞了一下道:“乱哄哄的干什么?都给老子站好队,一个挨着一个,来,你们站在前面,分成五队,胡旗长,开始维持秩序,一队两个人,其它人端好火铳,有不听话的我指向谁就向谁开火。”

十个士兵拿着火铳上前维持秩序,要辽民们一个个站好,却效果极差,老实些的辽民还好,有些辽民嘴里嘀咕着“干嘛还不开门”,对士兵的劝说要理不理。

胡琴斋拿着火铳上前,一枪托将一个不听劝说的辽民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连续不断地踢,那个辽民在地上不停翻滚,叫着:“军爷我听话,不要打了。”

胡琴斋打累了才停了下来,用阴冷的目光看着辽民们,目光到处,辽民都站着一动也不敢动。戴春风暗赞一声:“这小个子硬是要得。”

他走上前,扫了辽民一圈说道:“你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在建奴面前表现呀?现在在我们面前耍威风,以为老子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再有不听话的,直接杀掉。”

他前面威胁过一次,辽民根本没有理会,但这次有胡琴斋的死命殴打在前,辽民们知道他不是说笑的了,于是队伍很快就排好了,而且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戴春风等队伍排好后道:“给老子听清楚,要你做什么就照做,现在老子提一个人出来,有人认识他的就跟着出来,如果有不认识的装作认识的,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罢他将第一排第一个拉了出来,站在丢下的石头边,然后看了队伍一眼,立时有五个人就跑了出来,戴春风问道:“还有吗?”队伍里没人作声,也没人出来。

然后他将这六个人带到另一边,让他们各自分开到听不到声音,然后招手将胡琴斋叫来道:”你带五个机灵些的人,一个个问清楚他们的名字,住址和彼此之间的关系,然后再汇合看下有没有问题。“

胡琴斋自和五个手下去盘问,过了一会几人一汇总,发现没有问题,戴春风将这五人拉到辽民前道:”认识这几个人的来到这边。“

又有二十个人来到这里,戴春风首先问原来的五人道:”你们都认识这些人吗,仔细看好哟,错了要你好看。“

五人仔细打量后都说认识,戴春风指着五人中的一个又问道:”你周围这几个你认识了多长时间?“

那个人答道:”陈娃子是我邻居,张大伯是我邻居,刘三是我妹夫,邓小贤是我前不久被抓到后认识的。“

戴春风点了点头,将他们四个拉到辽民前道:”有认识这几个的出来。“

又有十多个人从队伍里面出来,戴春风叫道:”胡琴斋。“胡琴斋手一招,带着几个士兵大步上前,将火铳举在手里对准了邓小贤。

戴春风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对邓小贤道:”好胆色,可惜碰到了老子我,你们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呢还是玩一出负隅顽抗呢?“

邓小贤笑道:”军爷说什么呢,小的胆子很小,人又笨,不知道军爷说……“

他竟然边说边动了手,他旁边的五个人也同时行动,六个人一人一把小插子,一起向戴春风扑了过去。几人当然知道戴春风是这里最高的官,想要胁持他来谋一条活路。

戴春风手一举,短铳喷出火来,跃起来的邓小贤一下子倒在地上,大腿部位汩汩地冒着血。而这时胡琴斋的火铳也打倒了一个大汉,士兵们反应慢些,有三个火铳跟着开火,打伤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则一刀插向戴春风的头部。

戴春风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刀子插了个空,戴春风一脚踢向他的面部,将他上下颌踢得错了位,胡琴斋举起手中的火铳,一刺刀将他的脖子刺穿。

邓小贤一时不得就死,他看着戴春风道:”难道我们就装得这么差吗?你们两个都看穿了我们。“

戴春风笑笑道:”其实老子不过是诈你一下罢了,想不到你这么急,一下子就露出了破绽。“

邓小贤不相信地说道:”不可能,你叫一声那个人就把火铳对准了我,你们又没有交谈,说明他也怀疑我了。“

戴春风冷下脸来道:”死都要死了,怎么废话这么多,胡琴斋。“

胡琴斋上前,一刀将邓小贤刺死,另外几个士兵将中了火铳的几人都补了几刺刀,然后开始在他们身上搜查。

结果除了每人身上搜出几块银子外,什么都没有了,戴春风骂道:”他妈的穷鬼,这些银子赏给你们了。“

胡琴斋上前伸出手,士兵将银子交到他手中。胡琴斋笑笑道:”我们第一师有规定,缴获要归公,不准私分。“

戴春风骂道:”知道你们第一师规矩多,我们参谋部也是一样的,我刚才不过是忘记了。胡琴斋你不错,你是怎么看出他是后金谍子的?“

胡琴斋笑道:”我也只是怀疑,后来上尉叫我上前我才知道上尉已经看出他是谍子了。“

戴春风哦了一声道:”就按刚才的办法查,后面会越来越快,只要是新认识的,必须报告给我,去吧。“看着去忙碌的胡琴斋,嘀咕道:”老子也只是怀疑,真的是诈的呀。“

因为前面的人都是可信的,那后面只要找出他们认识的时间长久的人就行了,至于那些确实找不到认识的人的辽民,戴春风将他们集中在一起,暂时看管起来开始搜身,结果都没搜出东西来,只好作罢。

即使这样,也快到晚上才把辽民甄别完毕,戴春风叫开了西城门,又累又饿的辽民在他的余威之下,都乖乖地排队进入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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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城门洞的战斗

进到城里,就有伙夫给他们端上热腾腾的粥,还每个人发了两个饼子。然后给他们进行了简单的编组,按照认识的原则,十个人一队,三队一旗,选出队长和旗长,然后让他们去城里的空房子里休息。

第二天早上,建奴开始攻城了,前面依然是昨天没有逃走的辽民,然后是汉军和后金甲兵。因为海州没有护城河,所以他们的主攻方向依然是城门。

最前面的辽民抬着一根根大树,只是粗略地去掉了树叶,一路向城门奔来。卢象升命令道:”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靠近全部消灭。“

大炮开始轰鸣,最大的十五斤炮弹打在辽民群中,一路滚过,一条线上的人全部倒地,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有些炮兵看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却不得不继续将炮弹推入炮口,点火发射。

卢象升命令道:”不要用九斤以上的炮打,用小炮。“

所有的辽民都没有能靠近城门,全部倒在了前进的路上。后面跟着的是推着牛皮车的汉军,因为车上蒙着一层甚至三层牛皮,所以六斤炮都只能让它荡一下,然后依然向前推进。

卢象升叫道:”不要用小炮打车子。“

于是小炮全停了下来,九斤以上的炮继续攻击牛皮车,只要打中车子,三层牛皮也挡不住,一定是车毁,而如果没有打中车子,从旁边滚过只要擦到人,那一定是人亡。

就这样大概十分钟后,终于有两辆牛皮车慢慢走到了城门前,这时两块大石头从天而降,将车子砸得粉碎。侥幸没死的汉军赶紧躲在城门洞中躲避接着射来的铅弹。

卢象升见后金甲兵还在远处,于是叫来胡琴斋道:”清理城门洞。“胡琴斋应声带着自己的旗向下走去。走近城门,听到城门洞里的汉兵正在砍城门。

虽然城门足够厚,一时也砍不坏,但如果他们想到用火烧呢?胡琴斋心里一紧,连忙让十个士兵将门拉开,门才拉开一半,城门洞里响起火铳的声音,胡琴斋下意识地向下一扑,一颗铅弹沿着他的左边头部擦过,带起了几粒血珠。

妈蛋,竟然有火绳枪,胡琴斋心里一阵后怕。这进门已经拉开,六个汉兵手足无措地站在城门洞中,一个拿着火绳枪,五个拿着大刀。

胡琴斋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要开火,用刺刀。“然后直接冲到那个火绳枪兵前,一刀将他捅了个对穿。其他士兵冲上去,很快就解决了五个汉兵。

胡琴斋命手下将尸体拖了进来,准备关上大门。这时他望了一下城门外,只见约两百步外有建奴甲兵正在炮弹的空隙中向前冲锋,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命令关上大门,然后迅速跑到卢象升旁边敬礼道:”报告师长,城门洞已经清理完毕。“卢象升点了点头道:”城门洞是个隐患,这个城竟然没有护城河,真是麻烦。“

胡琴斋小心地说道:”师长,听陈将军说原来是有护城河的,只是后来建奴填平了。在下觉得,如果在城门洞里面架一门炮或者两门炮,然后用一个司的步兵协助,应该可以守住城门洞,还可以吸引建奴到这里来送死,我们可以用建奴的尸体来堵塞城门洞。“

卢象升问道:”你刚才看了形势,确定可以守住吗?“

胡琴斋一拍胸脯道:”一定能守得住。如果敌人钻进城门洞了用火药炸的话,反而更不好守了。“

卢象升想了一会道:”有道理,我一直觉得这城门是个麻烦,你这个建议很好,不过为稳妥起见,还是用四门炮,两个司的步兵,这样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卢象升叫来王承敏,让他亲自带一个骑兵局守在城门口,两个骑兵司配合四门十二斤炮对外,另一个骑兵司防止城里有人作反。

汉军的牛皮车还有不停地推来,而后金甲兵则跟着牛皮车往前冲,炮弹发射速度终究不算快,所以还是有些牛皮车来到城门洞前,结果一开,城门大开,心下不由大喜,难道是先混在辽民中的谍子打开了城门。

汉军和甲兵一起往前冲,这时城门洞中最黑暗的地方燃起了两朵火花,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炮声,两颗铁球飞了出来,一路飞过大概三百步才不情愿地停了下来,而在这两条路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侥幸没在这两条路上的人并不多,因为城门洞一共就那么宽,他们还在庆幸时,前面出现了一排拿着火铳的近卫军士兵,一阵火铳声响起,这几个幸运儿终究还是坠入了不幸之中。

这时几个近卫军士兵谨慎地走上前去,一个个地补刀完毕,然后将他们的武器盔甲都拿走,走进来对王承敏说道:”营长,有些人已经成了一团肉泥,盔甲不好剥下来了。“

王承敏笑道:”无鱼虾也可,先收着吧,现在皇上正在到处找铁呢,这个总比矿石强一些吧。“

苦命的汉军和甲兵们,先要接受城墙上射出的炮弹的洗礼,然后好不容易来到城门洞前,又要被炮弹和铅弹联合起来再洗一次,最后连盔甲武器也要被近卫军收走,倒象是专门来送东西的运输队。

岳托发现根本没办法攻破城门洞,只好无奈地鸣金收兵。近卫军这一天的战斗,竟然只有一人受重伤,没有一个人阵亡,只是消耗了大量的炮弹和火药。炮兵营长报告说,带来的炮弹火药已经用了三分之一了。

但收获是很丰富的,在火炮的射程之内,近卫军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战场清理。共割了后金甲兵首级三百五十级,汉军不割首级,但清理后汉军死亡人数达七百入八十多人。而且在西城门有后金谍子妄想夺取城门被识破,又杀了八个谍子,受重伤的就是在抓谍子时受伤的。

两次战斗,后金甲兵就损失了八百左右,卢象升相信,岳托不可能再这样和他拼消耗,但也绝对不敢撤军,建奴是绝对不会允许海州被明军占据的,他们会不停地增兵,直到打下海州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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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奴酋的自卑

晚上他召集了局长以上的将领开会,说道:”海州建奴不可能允许其有失,无论如何都会想夺下来。所以现在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让盖州的军队都来海州,以此城为依托,消耗建奴的力量,第二个是让盖州军队来一部分,掩护我们徐徐撤退,以盖州为据点与建奴周旋。这两个想法各有优点和缺点,我拿不定主意,你们都来参详一下吧。“

杜光亭急急地说道:”海州粮食足够,建奴不擅长攻城,就把这座城变成一个血肉磨子,让建奴在这里流尽鲜血吧。“

炮营营长孙抚民看着地图道:”海州距盖州比辽阳还远,更不用说鞍山了,重点是我们人数不够,我们一个旅两个骑兵营一个不到的炮营,勉强算是六千不到,建奴如果出动超过一万五,那海州一定是守不住的,特别是我们炮营的炮弹不够了,原来没有想到要死守海州的。“

戴春风作为参谋部代表也参加了会议,他说道:“建奴由于人数少,所以都没有用云梯,他们现在都还是在进行试探性进攻,等援军一来,海州缺少炮弹,只怕不容易对付。”

其他军官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大多数人都觉得死守是划不来的,他们知道近卫军的优势所在,那就是守卫,依托简单工事可以对付一倍半的敌军,如果依托坚城对付两倍的敌军也还可以,但如果人数太过悬殊,那还是不行的。

卢象升最后总结道:“那我们就只好撤退了,我们分步撤退,先到塔山铺,再到耀州驿,再到李罗锅,最后回到盖州。现在问题是东西怎么办?我们没办法带走所有的物资。”

众将想着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却没有办法运走,心里万分不舍,最后大家决定,选取好的麦子,紧急制作军粮,每人带五天的储备,撤退前将战马用好料喂养,走的时候一把火烧掉能烧的东西,只给建奴留一座空城。

卢象升决定三天后开始撤退,并派人在夜里从并不严密的敌军包围中突围出去,让第一旅全军出动,于塔山铺接应。

同一时间,辽阳,努尔哈赤正在发怒,海州被明军占领本来还没什么,因为明军可以从很多方向攻击海州,他先以为是从辽西过来的明军,结果很快报来,耀州和盖州也已经丢失,虽然金州和复州还没有传来消息,但从地图上就可以知道,这两地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命令岳托去攻打海州,结果这么多天都还没有报捷的消息,而偏偏这时收到了金州和复州的消息:刘爱塔已经投敌,还包括李永芳的长子李延庚。

刘爱塔万历三十三年投奔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一直信任他,把他当成姻婿一样对待,让他做管理南四卫的总兵官,结果他竟然投敌了?

而李永芳于万历四十六年投降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将贝勒阿巴泰之女与他为妻,在攻取清河、铁岭、辽阳、沈阳的过程中,因为立功被授为总兵官,而现在他的长子竟然也投敌了?

老奴心中的愤怒无法言说,借故打杀了三个包衣,才稍微平静了一些,他迅速派人召来李永芳,他要问问他,为什么他的长子要投敌。

李永芳其实也已经得到长子投降明朝的消息了,努尔哈赤让人来叫他,他明知不妙,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作为第一个投降后金的将领,即便现在反投过去,大明朝廷也是不会原谅他的,何况不象刘兴祚,他妻儿老小全在辽阳,也没办法单身逃走。

一见到努尔哈赤,李永芳立即跪在地上叩头:“奴才教子无方,请大汗责罚。”本来汉军将领是不称为奴才的,但李永芳想以情动努尔哈赤之心,想着自己的好处,让他处罚时会稍微轻一点。

努尔哈赤沉着脸问道:“延庚为什么会投敌?”

李永芳斟酌了一下道:“大汗,一定是刘爱塔胁迫我儿的,我儿一直对大汗忠心耿耿,他不会自行投敌的。”

他只知道儿子投敌了,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而后金谍子却将详细的情形报告给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大怒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逆贼捆起来。”

立时就有两个白甲将李永芳的帽子扯了下来,用绳子绑了起来。努尔哈赤拿着一支鞭子,一鞭子就抽在李永芳的脸上,顿时就是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他边抽边骂道:“他自己背着荆条,插着草标,跪着求饶,还说是刘爱塔胁迫的。你们父子本身就是想回到明廷,所以他才会投敌的。”

李永芳咬着牙关,生怕激怒了努尔哈赤,一声不吭,不料努尔哈赤却更加生气,更用力地抽着他,继续骂道:“我知道你们汉人看不起我,认为我是蛮夷,你当日如果不是见抚顺不保也不会投降于我,你当年不过是一小小游击,我让你娶了宗室之女,我让你当了总兵,你还是条养不熟的狗,只要原来的主人稍微召唤你一下,你就会立刻弃我而去,我打死你这狗贼。”

他一边鞭打着一边哭了起来,自己如此地厚待你们汉人,刘爱塔来了快二十年也跑回去了,你作为额附竟然连自己的长子也跑回去了,难道华夷之辩就这么厉害,自己这个蛮夷就永远都是蛮夷吗?

他哭着继续打,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李永芳既不敢争辩,又不敢躲闪,眼看就要被打得昏死过去。

这时得到消息的皇太极和莽古尔泰跑了进来,两人不敢阻止努尔哈赤,只是在旁边叫道:“父汗,李额附快要不行了。”

努尔哈赤又抽打了几鞭子,方才停了下来。这时李永芳已经恰到好处地昏了过去。

努尔哈赤发泄了一通,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他对皇太极和莽古尔泰说道:“正白正蓝各出十五个牛录,一定要拿下海州,全歼明军,把刘爱塔和李廷庚给我抓回来,我要将他们凌迟处死。”

各种求,谢谢支持!努尔哈赤鞭打李永芳事有历史记载,不过我提前了时间。在我大汉光芒照射下,当时各地蛮夷自卑是很正常的。

第五十六章建奴来援

第二天晚上,卢象升开始送陈离远的汉军离开。这是陈离远自己要求的。他知道自己的部下心还没有定,而在海州近卫军也不可能放心他,所以最好是先走,到了盖州,近卫军人数多了,周围没有后金兵了,那时候大家就好相处了。

想要离开被围住的海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几个人倒是不难,但汉军数目高达两千,当然不可能偷偷跑出去,只能打开一条血路。

要离开海州去盖州,当然只能从南门走,于是下午时近卫军突然猛攻南门外的敌军,先是用大炮轰击,其实主要是吓一下敌人而已,然后杜光亭带着一个步兵营开始攻击下面的敌人。

岳托正在营帐里犯愁,攻城本来后金就不擅长,以前要么是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使得守军无法应付,要么是有内应开城门,现在两种方法都没用了,后金军人数虽然比海州多,但多得有限,而海州辽民全部都送走了,那里面的谍子也基本上不在城里了,这时听到近卫军攻打南边的消息,不由大喜,他命令道:“他们想逃,稍微抵抗一下就放开让他们走。”

如果近卫军主动放弃海州,那是最好的事情了,这样汗王就不会怪罪自己了。而近卫军一逃,自己就可以衔尾追击,到时主动权才会自己手中,总可以在近卫军身上得到斩获。

南边的后金军于是稍做抵挡后就开始向两边撤退,而这时王承敏带着骑兵开始驱逐后金军,岳托更加确定近卫军是要离开海州,所以索性让后金军远远离开南门。

陈离远将带着自己的手下和青壮一起离开,包括上次被后金兵当成炮灰的那些人,这样一来队伍就高达五千人。卢象升在城门外和陈离远告别道:“陈将军直接往盖州而去,不用担心后面的追兵,我们在海州,建奴是不敢追你们的,几天后我们就能在盖州相见了。”

陈离远拱手道:“卢师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请放心,东西我们一定会带到盖州的。”

原来卢象升让他们把近卫军炮兵中的十五斤炮和十二斤炮先带走,因为近卫军在后面的突围中带着这样的大家伙会严重影响机动性。本来炮营营长孙抚民不大放心汉军,结果被卢象升一句:“将炮栓拿掉,就等于没有用了。”说服了。

近卫军在南门一直呆了两个时辰,确认最后离开的汉军都走到二十里开外后,才回到城里。岳托这才明白他们是要分批逃跑,心里一喜一忧,喜的是他们终究还是要跑的,忧的是最后留下的应该是最难对付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占些便宜。

第三天晚上,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援军赶到了,岳托这才稍微心安了些,却又有些后悔昨天跑掉的那些明军,只是现在去追已经不可能了。

皇太极和莽古尔泰问了海州的基本情况后,皇太极说道:“最后是让他们逃,我们在后面追,他们阵形一乱,那就逃不了几个人了。”

莽古尔泰却不这么看:“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干嘛不一举破城,那就可以让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皇太极回道:“五哥,能够不损失我们的人当然是最好不损失,攻城的话,他们一定会拼死抵抗,到时只怕会有很大伤亡。”

岳托也认同皇太极的观点,虽然皇太极是四贝勒,莽古尔泰是三贝勒,但莽古尔泰平时本来就很服皇太极,所以最后决定先让近卫军逃跑,然后用追击的方法将他们杀死。

卢象升看到增援的后金兵后,暗暗庆幸昨天把陈离远他们送走了,却又担心剩下的人怎么样才能突围。

众将开始商量随后的行止。杜光亭建议死守待援:”把第一旅和第三旅叫来,我们可以和建奴打一场硬仗,让他们知道我们近卫军可不是软杮子。“

孙抚民则不这样认为:”第一旅要镇着盖州,第三旅才下复州,复州盖州新降之地,你都抽来了,那要是两州有变,我们整个师都要交代在辽南了。何况现在派人出去再叫人也迟了呀,至少要四五天才能赶来,建奴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进攻。“

一营长说道:”建奴可不可能会让我们先逃跑呢?“

王承敏说道:”那怎么可能,明明他们现在增加了那么多兵,完全可以把我们一鼓而下,还会让我们逃跑吗?“

一营长道:”那可不好说,现在我们无路可走,一定会死守海州,建奴要死多少人才有可能会拿下海州,你觉得他们会愿意死大量的人就为了把我们留在这里吗?“

卢象升听到这里,心里却想起皇帝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于是笑道:“宋营长这么一说,我想起圣上说过的,建奴其实就是一群强盗,他们是想要抢我们的东西,但如果死太多人,其实他们也是不愿意的。岳托这人我打过交道,不是个莽撞的人,他应该想得明白,不会逼急我们的。”

杜光亭惊奇地道:“师长的意思是他们会放我们离开?”

卢象升道:“只要建奴没有发疯,那么他们会放我们离开,然后用骑兵追击,这样他们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对付他们的追击。”

王承敏精神一振:“我们离开时,骑兵在最后,步兵和炮兵先撤退,骑兵在后面等步兵炮兵再撤,反正我们跑得快。”

立时杜光亭就反对:“骑兵跑得快,能比建奴骑兵跑得快吗?还是骑兵先走,然后步兵炮兵压阵,这样建奴才不敢追击,如果他们追击,骑兵也可以快速回来支援。”

孙抚兵当然是支持杜光亭的观点,也认为骑兵断后不行,只能以炮兵断后。这样建奴才不敢追赶。

戴春风则以为应该派人去通知第一旅的接应部队,要他们往前赶一段,最好是打建奴一个伏击,这样才可以断了建奴追赶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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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海州撤退

众将都认为自己有道理,很快就开始争论起来,卢象升含笑看着众人,对于近卫军众将这种友军先走,我来断后的精神,他是深感欣慰呀,近卫军真正成长起来了。

他咳嗽了一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笑笑道:“建奴人是比我们多,但他们装备没有我们精良,人心没有我们齐,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打赢的他们。”

众将一齐大叫:“近卫军万胜!”

卢象升点了点头:“刚才听了大家的意见,首先戴春风你派人出去通知接应部队,要他们到海州城外二十里处与我们配合,打建奴一个猝不及防,炮兵营只有小炮了,那炮兵营加入到骑兵营里,用骑兵营里多余的马驮小炮,走在前面,然后在二十里外构建阵地,我们打建奴一个伏击。”

戴春风和孙抚民点头称是。卢象升看向杜光亭道:“我俩带步兵走在最后,边挡边撤,到二十里地外再和建奴算账。”

众人商定下午三点出发,这样到二十里外大概就到五点多,那时候埋伏不容易看出,应该可以阴一下敌人。

中午吃过饭后,每人携带五天的口粮,然后将能烧的东西都烧掉。皇太极看到满城的黑烟,面色变得灰白:“这都是粮食呀,今年冬天只怕很难过了。”

莽古尔泰满脸无所谓:“怕什么,没有粮食抢那些汉人就行了,我们诸申又饿不着。”

皇太极看着自己的五哥,心里满是哀叹,从父汗到自己的兄弟们,都只想着没有了就从汉人身上抢,却从来没想过,后金诸申总共只有这么多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汉人,成就一番极大的伟业。

可惜父汗一直把自己定位于一个强盗,只想着抢东西,最多想抢辽东,却从没想过其实可以抢明朝的天下的,只靠诸申当然不行,汉人多,而且很多汉人其实很有能力,而且他们并不看重所谓的华夷之防,完全可以帮我们打下大明江山。

这时,他心里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当了后金的大汗,那么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想法了。他摇了摇头,要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摆脱出去。

他定了定神道:“要孩儿们作好准备,等明军逃出一段后,我们就跟着追击,先用弓箭乱其阵形,然后开始冲锋,争取把明军都留在这里。”

下午两点半,卢象升和杜光亭各带一个营的步兵从南门出来,向两边进攻,将后金兵驱逐到三里以外,然后骑兵带着炮兵们开始离城,在这个过程中,皇太极命令稍做抵抗即可,让他们离开。

等到骑兵们离开后,卢象升命令擂鼓,杜光亭部听到鼓声后,开始行动,于是两营向中间收缩,然后排成三条纵队,开始撤退。

皇太极命令后金甲兵骑马远远缀在近卫军身后,随时准备攻击,近卫军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后金甲兵,只要靠近到两百步内,就开始用火铳攻击。虽然不能造成多少损伤,但总算能吓吓马,乱一乱敌军的阵形。

皇太极发现后,命令将马的耳朵塞住,近卫军再放火铳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作用,于是立即开始向前乱跑。

后金军大喜,想不到这些明军竟然如此容易就崩溃了,看来没有城池保护的明军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德性呀,于是骑兵一起加速开始追赶。

前面正好是一条山间道路,皇太极在后面看到,觉得不大对劲,便让人去传令不得追击,只是骑兵速度快,传令兵根本还没有跑到前面,密集的火铳声从山道两边响了起来。

却原来是第三步兵营先和骑兵同时出发,埋伏在这条山路两边,在近卫军后面紧追的后金甲兵可就遭了殃,一个个骑兵从马上栽了下来,追过来的骑兵大约有一百多骑留在了山路上。

做诱饵的近卫军返了回来,将甲兵首级砍掉,将无主的马匹收好,然后施施然地走了。

皇太极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在这种地形,火铳比弓箭要有用得多,他只能命令从山路上搜索上去,驱赶近卫军。

等到后金甲兵好不容易爬到山上时,才发现近卫军早就已经撤退了。于是又下来开始跟着近卫军走。往前走了约三里地,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火铳声。

近卫军不断地用这种交替掩护的方式撤退,后金军吃了两次亏后也学乖了,遇到两边有山坡的地方就先派少量兵力搜索,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继续前进。

海州城二十里外就是塔山铺,塔山铺一面是山,另一面是平原。张宗灵接到命令后,将一个营放在塔山铺,自己带着另两个营来到了建奴的后面。

他是从塔山铺往海州的方向先走了大概十里路,然后将两者之间最近的山道旁边三里的地方埋伏了起来,等斥候报告友军和敌军都过去后,将军队带到山口两边的山上,一边一个营,虽然排得密密麻麻,也排了约三里长。

炮兵营已经在塔山铺布置好了,皇太极见终于出了山,长出了一口气,命令向塔山铺攻了过去。

塔山铺不过是个小小的堡垒,现在上面全是密布着的大炮,卢象升的两个步兵营挤在堡垒前,随时一副会被歼灭的样子,让皇太极心下大定。

后金甲兵下了马,向前走了过去,准备用弓箭击溃这些明军。当他们走到离近卫军约一百多步时,开始准备弓箭,以便等会开始抛射攻击,这时,大炮响了。

这时在塔山铺的是整个炮兵营,所以火力比海州都要强,而且重点是城小,所以大炮都是挨得很近的,大量的炮弹在地上翻滚,后金兵躲无可躲,地面顿时清空了一片。

后金兵一时胆气为之夺,皇太极大急,吼道:“快冲快冲,不要射箭。”后金甲兵趁着炮弹发射的间隙开始往前冲,这时火铳声响起。虽然火铳对前面着双层甲的白甲兵效果不是很好,但架不住人多呀,一颗铅弹杀不死你,五颗呢?十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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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建奴败绩

于是建奴前面的白甲兵先经过大炮的洗礼,然后又遇到密集的铅弹,倒下了一大片,极少数逃过这两劫的白甲挥舞着兵器杀向近卫军时,却被同时刺出的多把刺刀挑死在阵前。

背靠塔山铺,已是退无可退,这种情况下,在火铳里没有子弹时,近卫军直接选择了白刃攻击。因为冲到前面来的后金兵人数较少,所以效果还不错。

在大炮和火铳的双重攻击下,建奴白刃战的优势没有办法表现出来,而大炮又有效地隔断了后金兵进攻的连续性,所以后金兵很快就支撑不住,甲兵们不肯继续冲进大炮的攻击距离内。

皇太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冲上去的甲兵们被一个个消灭,包括最宝贵的战斗经验最丰富的白甲。他的心在滴血,却又无可奈何。

莽古尔泰看了看四处滚动的炮弹,按捺住了亲自冲上去的欲望。如果只是火铳,他倒是不大在意,自己的两层精甲可不是摆设,但这么大的炮弹自己可不能指望靠盔甲就能抵抗。

双方一时就僵持住了,后金兵不往前冲,近卫军也不跑出大炮射程外来攻击。

但这样的僵持显然是不利于后金的,皇太极想了一下道:“分兵,五哥,你在这里我带人绕到那一边,那边应该没有火炮,我们先把城攻下,没有火炮就好打了。”

他带着自己的牛录甲兵向旁边绕去,一直绕到塔山铺的另一面。果然,这边只有少数几门炮,而且这边的近卫军人数比较少。

皇太极大喜道:“下马,先射箭。”后金甲兵拿出弓箭开始向前行进,在一百步时,近卫军火铳开始发射,后金甲兵前进到八十步左右开始射箭,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非常热闹。

后金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先用步射攻击,等敌人开始溃散时再上马追击。现在后金重箭和近卫军火铳对射虽然没有占到上风,但也可以说是平分秋色,而且后金甲兵边射边走,想逼近后进行白刃战。

近卫军背靠城墙,没办法后退,但他们也不前进,只是不停地发射着铅弹,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双方的死伤也越来越严重,当距离约三十步时,这边指挥的杜光亭发出命令:“全军冲锋。”

近卫军不管火铳中有没有子弹,都端着火铳向前冲去,杜光亭冲在最前面,他是没有长火铳的,他用的是一把长枪,他手一抖,枪头闪出碗大一朵枪花,将最前面的一个的白甲的咽喉刺穿。

他大叫一声:“近卫军万胜,兄弟们跟我冲呀。”然后如下山猛虎一般向前奔去,一枪将另一个白甲的身体戳了个洞,手一抖,枪尖抽回继续向前。

在战斗中,“兄弟们给我冲”和“兄弟们跟我冲”这两个命令对于士兵们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有一种卖命的感觉,后者则会激发士兵们的血性,对于战斗有一种荣誉感,杜光亭这一句,让近卫军士兵浑身发热,似乎有全身的劲要发泄出来,跟着他向对面的后金兵冲了过去。

这是近卫军第一次与后金甲兵进行白刃战,当士兵们用刺刀击倒一个后金甲兵后,心里会泛起这样的想法:“哦,原来建奴不但怕子弹,也怕我的刺刀哟。”

这样的想法不断在近卫军士兵的心头划过,使得近卫军士气大振,原来近卫军一直认为自己兵甲强于建奴,但如果白刃相战,只怕还是稍有不如,而朱由校并没有从这方面来纠正他们,而现在发现敌人也不过如此,是战场上最好的事情,畏惧之心一去,一个普通士兵就会蜕变成一个勇敢的士兵。

在杜光亭的带领下,近卫军竟然用刺刀和后金甲兵拼了个平分秋色,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非常热闹,但伤亡却比对射时还要少些。

但中弹或者中箭倒地和血淋淋的枪刺刀砍是有区别的,至少场面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白刃战显得更残酷一些。

杜光亭的长枪威力极大,已经杀死了三个甲兵,皇太极恼怒至极,让几个白甲兵同时去攻击他,只是在混乱的战场上,又不是单纯的斗将,白甲兵冲向前时,总会有近卫军士兵将他们接住,然后厮杀在一起。

而城墙上的炮兵,则将他们仅有的三门九斤炮,对准了建奴旗帜下渐渐往前移动的皇太极。

三门炮几乎是同时开火的,三颗炮弹呼啸着向着正白旗下飞去。皇太极不愧为这个时代的位面之子,还是象原本历史上一样的运气极佳,三颗炮弹竟然都没有命中他,只是将他旁边举旗的白甲兵打成一团烂泥。

皇太极吓了一跳,这时杜光亭见后金旗帜突然倒下,心中大喜叫道:“皇太极死了,兄弟们冲呀。”

近卫军闻言一喜,一起跟着大叫,后金兵听到明军叫嚷后一看,旗子竟然倒了,真的以为皇太极死了,顿时心绪大乱。双方士气一涨一跌,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即使后金军看到皇太极安然无恙,也没法改变了。

杜光亭带着近卫军将正白旗的甲兵从塔山铺的一面赶到了另一面,而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本来就没法打开这边近卫军的防守,而正白旗这么一冲,也直接开始往后逃。

莽古尔泰带着自己旗中的白甲死力抵挡,才勉强在山口前将阵形稳住。皇太极上前来说道:“五哥,先撤退吧,趁着我们损失不大。”

莽古尔泰道:“回去如何和父汗交待?”

皇太极说道:“如果现在不撤退,他们援军来到的话,我们就走不了了,岳托不可能从海州来援的。”

莽古尔泰极不甘心,明明自己的兵强一些,却被火炮压制住了,根本没办法发挥优势,最后还要退走。不过他也知道,不退走是没用的,自己的军队没有给养,没法扎营,只好叹了口气:“那就回吧,总算把海州夺了下来,父汗总不会太过责怪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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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陕西巡抚

两人快速决定好,传令下去,沿原路回海州。刚进山口不久,两边山上爆发出炒豆般的火铳声。张宗灵的伏兵终于赌对了。

天色已经近晚,后金甲兵先还用弓箭向山两边还击,但很快就发现这根本不可能有用,皇太极下令:“不要攻击,迅速前行。”

后金兵狼狈逃窜,总算皇太极心事清明,及时发出了正确的命令,而后金追兵都是骑马而来,所以不管不顾地向前冲,虽然扔下了一些尸体马匹,但总算没有太大的伤亡。

等到后金兵逃远后,张宗灵满脸晦气地钻出山边的树林:“妈的怎么拖到这时候才来,都看不清楚了,儿郎们,小心有没死的家伙,先补一刀了再翻看。”

其实即使是看得清楚,斩获也不会比现在大多少,主要是因为火铳击发速度低,而建奴马速太高,骑兵跑完全程近卫军不过能发射两到三次,高速运动的骑兵也不好瞄准,再说火铳的准确率本来就低,这些都制约了战果,最后清理出来,山谷中获得三百二十多个首级,有用的马匹一百多匹,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张宗灵吹嘘的,那就是近卫军毫发无伤。

张宗灵的部队回到塔山铺时,这边的战况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共取得后金兵首级四百八十多,近卫军也损失了两百一十五人,重伤八十五人,轻伤两百三十七人,总的来说,两者交换比大约是四比一。

当然,这是因为大炮的参与及最后的偷袭,如果看白刃战的情况,那交换比应该接近一比一。卢象升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因为这是白刃战,不是靠武器的优势,靠的是勇气和格斗能力。

大家在塔山铺休息一夜后,拔营回到盖州。至于路上的耀州驿和李罗锅,都只是派了一个旗的骑兵在这里警戒,其他部队全部进入盖州城。这时已经到了天启二年的十月。

这时曹文诏派来信使,通报了复州的情况,并且曹文诏也已经收复了永宁城。现在盖州以南,已经全部被明军占领了。

卢象升命令曹文诏立即赶到盖州,一起商量以后的行动。然后开始派信使,一个是给觉华岛的总参谋部,一个是直接送去京师,他有些问题要皇帝才能做主。

而在天启二年九月,陕西固原州星殒如雨。平凉、隆德诸县及镇戎、平虏等所,马刚、双峰等堡地震如翻,城垣震塌七千九百余丈,房屋倒塌一万一千八百余间,牲畜压死一万六千余只,压死男女一万二千余口。

地震发生后,陕西巡抚张之厚先是隐瞒灾情,匿不上闻,而且救灾不力,结果被御史高推劾奏。皇帝震怒,派遣锦衣卫将他抓来京师问罪。然后下旨升延安知府孙传庭为兵部左侍郎,巡抚陕西。

有几个御史上奏认为孙传庭升官过速,恐因经验不足而致有失圣望,朱由校道:”御史能够有事奏事,朕心甚慰。不过孙传庭在延安府任上做的事,可能诸位还不大清楚。他拒北虏之事这个大家是知道的,当时朕加了他兵部侍郎衔,而他在延安府两年,清理田屯,增加产出的事诸位可能就不大清楚了。简单些说吧,延安府作为陕西最贫困的府,现在已经解决了民众的吃饭问题,而且延安府所募之兵,全部是府内自养,今年夏粮延安府全部收了上来,这样兵事民事都优秀的官员,能不能去管好陕西,我相信你们都心里有数吧。“

几个御史闹了个大红脸,都跪下请罪。朱由校让他们起来后说道:”你们没有罪,你们是御史,本来就是要提醒朕注意一些可能没注意到的事。不过朕希望你们不要从资历这些方面来看一个人,要从他能不能做事,会不会做事,是否有违法之事这些方面来看他是个什么人,这样才能判断他能不能当陕西巡抚。而他当了巡抚后,也要帮朕盯着他,看他做得如何,只要他一做错,就立刻来报告给朕,这样才是尽到了御史的本分。“

众臣听在耳中,心里懔然,明白皇帝也是在和他们说,皇帝不喜欢从一些虚的方面来评定一个人,你想攻击一个人,最好有些实据才行。

朱由校想到,二月山东地震,九月陕西又是地震,而据礼部统计,天气比之前些年要冷了一些,象去年浙江、安徽、湖北、湖南普降大雪月余,汉水冰坚可渡。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储备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孙传庭那里当然会下旨让他在陕西各地栽种红薯马铃薯和玉米,那还可不可以从别的地方搞些粮食来呢?

他对礼部尚书朱延禧说道:“安南和占城朝贡的来了吗?”

朱延禧回道:“回陛下,安南南北两方都来了,占城也来了。”

朱由校道:“你和他们说一下,朕要他们把明年进贡的贡品全部换成稻米,越多越好,朕按市价多两成收购。”

朱延禧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按规矩,我们应该按进贡物品的至少五倍价格给回礼的。”

朱由校却不知道这事,于是问道:“这是什么道理?那不是我们每次都亏了?”

方从哲连忙上前道:“陛下,我等是天朝大国,对于下面的藩属都是这样的。”

原来是死要面子呀,明白了。朱由校道:“和他们说,按市价多两成收购他们的稻米,他们的价格比我们要低得多,这个价格他们大有赚头,我不相信他们不想赚这个钱。这次量多,按五倍价格我们买不起的。”

叶向高出列说道:“陛下,臣有一个想法,我们说要他们进贡一百石大米,这些我们可以回他们五倍价格,然后告诉他们,我朝廷愿意出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收购稻米,他们有利可图,自然会卖与我们,这些又不能算贡品,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高兴道:“这方法好,面子和里子都有了,就按叶公所说的办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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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四面困辽东之蒙古

而辽东的问题,朱由校在接到卢象升的信和报捷后,和内阁中人及六部尚书开了一个小会,商讨辽东方略。

内阁中只有韩爌一人认为应该迅速平定辽东,打到努尔哈赤听话为止。而方从哲则觉得应该稳扎稳打,先在辽南立住脚了再说,叶向高和孙承宗支持方从哲的策略。

六部中礼刑工三部没有太多发言权,而徐光启和户部尚书何宗彦及兵部尚书黄克缵则赞同方从哲的观点,他们要么知兵,要么知道朝廷财政的窘况,当然明白慢慢来才是最好的。

于是朱由校派李朝钦前住辽东传旨,并亲自写了一封信给卢象升。

李朝钦先往盖州宣旨,朱由校先是给近卫军士兵发了犒赏五十万块,然后要求一定要守住盖州,这是底线,如果后金增兵攻击,则由觉华岛增兵支援。

然后李朝钦带着刘兴治来到复州,李朝钦现在贵为秉笔太监,本来传旨是轮不到他这种级别的人的,一般随便派个人就行了,但朱由校很重视刘兴祚投诚这件事,所以派了他前去。

刘兴祚被封为辽南总兵官,主管金复盖海四州,刘兴治等人均封为参将或者游击,也都在刘兴祚手下听令。而李延庚则被封为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这是个正六品的文官,李延庚非常满意,当然不是因为官职,而是因为他可以不在辽东了,也就不用和他的父亲兵刃相向了。

刘兴祚原来在后金本来是三等总兵官,现在投诚后官职照旧,而且不象在后金时随便一个牛录额真都可以欺负他,他当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而朱由校交给他的任务是在复州以南特别是金州以南召集辽民垦荒,要求能够满足辽南军队本身的需要。

而跟着李朝钦来的还有一大船的玉米种子和红薯马铃薯,司苑局指导的老人及各种农具。只要守住南关,那么金州以南后金是绝对不可能派人来抢的,所以先在金州以南进行垦荒。

最后李朝钦来到了东江镇,朱由校命令毛文龙密切注意后金动向,一旦后金有侵扰朝鲜之意,立刻报告总参谋部。

而后金在海州和塔山铺受挫后,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受到了努尔哈赤的训斥和处罚。但努尔哈赤一时也没法去进攻盖州,只能先命岳托守好海州,不让明军北上即可。

这样一来,辽南一下,明金攻守之势转换,后金反而要担心明军北上攻击。而辽东的汉民,则在杨三等人的鼓动下,不断地从后金占据的地方向南逃去,与原来历史不同的人,现在逃到辽南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逃到东江镇的人数。

而这时王在晋的重城也基本上修筑好了,重城修成,使原本就固若金汤的山海关又加上了一把金锁。而觉华岛的第二师的存在,使得后金根本不敢从辽西走廊前往山海关。

后金从辽南辽西和朝鲜这三方都受到限制,这时候朱由校加紧给后金套上最后一道枷锁,他派了工部员外郎施邦曜前往蒙古,与林丹汗进行商谈。

施邦曜陛辞后,先来到蓟辽总督王象乾处。王象乾七十多岁,已历经四朝。他常年与蒙古人打交道,所以施邦曜先要来请教他。

密云的总督府衙门,王象乾亲自在门口迎接,这对于七十多岁的他来说已经是极难见的了,而对施邦曜来说更是难得的荣耀。

施邦曜伏地见礼后起身道:”不敢劳烦王公亲迎,小子惭愧呀。“施邦曜才三十多岁,在王象乾面前确实可以称得上小子。

王象乾笑道:”我不是因为你是钦差才来见你的,只是我曾经听闻尔韬(字)可是有神助之人,所以才来门口一见。“

施邦曜曾经被上官刁难,命令他在五天内拆掉一座至少要一月才能拆掉的大屋,结果第五天时突然刮起大风,竟然将大屋给完全吹倒,上官以为他有神助,所以不敢再刁难他。

王象乾这样说不过是玩笑话,其实这施邦曜为人正直,既不媚上也不欺下,又不参与拉邦结派之事,王象乾一直都很欣赏他,所以才亲自在门口迎接的。

两人入室坐定后,施邦曜将来意说明,王象乾想了想道:”抚虏之事,其实并没有什么诀窍,虏贪利忘义,只能以利驱之。“

施邦曜道:”王公一直以来都提倡用银来买建奴之头,那么如果下官欲要以虏制奴,该如何行事才好。“

王象乾问道:”皇上是如何交代你的?“

施邦曜回道:”皇上说,一是不能坠了我们的威风,二是保证不能让北虏偏向建奴,三是用最小的代价交好北虏,让他们用人头换银粮。“

王象乾点点头道:”皇上天生圣明,先是用王在晋守山海关,然后攻占辽南,加强东江,现在又派你来联络北虏,这样建奴就会被压得死死的了,不用我们打,只要让他们抢不到粮物,他们就不战自溃了。“

施邦曜也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如今建奴只有请降一途了。“

王象乾不屑地笑道:”请降,那也要我们准呀?有些大臣只知道说仁义,却没想到仁义也是要分对象的,象建奴这种,比之蒙古又有不同,如其请降,不过是想喘上一口气再来反判罢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能做呀。“

施邦曜道:”这个皇上说过,建奴必有彻底投降,然后接受改编才行,想象原来那样是不可能的了。“

王象乾笑道:”那就好,那老臣就放心了。你前去北虏处,只要按皇上的方略就行,我找几个曾经去过蒙古的人陪你一起去,北地苦寒,他们可以照顾一下你。“

施邦曜自是称谢不已,然后就带着向导前往欢喜岭,欢喜岭离沈阳四百多里地,现在是蒙古人的地盘。林丹汗的驻扎地就在这里。

林丹汗,明人又称他为虎墩兔憨,是蒙古大汗,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达延汗的7世孙,现年三十岁。只是他这个大汗并不能让所有蒙古人听从他,因为他将蒙古人信仰多年的黄教改成了红教,今年二月,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与林丹汗发生分歧,遂率领三千多户,投奔辽阳城,归顺了努尔哈赤。

他现在正在整合内部,所以对与明朝的结盟并没有太多兴趣。当施邦曜讲明皇帝的意思后,他说道:”南朝止一大明皇帝,北边止我一人,何得处处称王?我当先处里,后处外。所以与后金之争,我还是不掺合了吧。“

各种求,谢谢支持!其实这个时候的后金并不是很厉害,真正厉害是皇太极接位,改变了对汉人的态度,然后大量的汉奸加入后才变强的。这时的后金只要不让他抢到东西,他们会自己饿死在辽东。

第六十一章抗金援蒙

施邦曜知道他在讲价钱,锦衣卫情报显示,现在蒙古内部确实不稳,特别是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逃走后,人心浮动,但他要整顿内部,必然会与亲近后金的部落产生冲突,其实也就是与后金产生冲突,明朝联合他正好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要让朝出钱帮他而已。

施邦曜笑道:”大汗所言极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大汗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当然就应该号令整个蒙古,只是如今建奴猖獗,公然引诱蒙古部落归附于他,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是可忍孰不可忍,意思就是这样的事不能忍,不但大汗你不能忍,我们大明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不能忍,所以我家皇帝才想帮蒙古大汗清理内部,重现成吉思汗的荣耀。“

林丹汗看着施邦曜,心里想着,信你们才是见了鬼,老子整合了内部强大了,第一个看不惯不能忍的只怕就是你们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和大明打了两百多年,至少大明一直没有灭掉蒙古,而现在后金如此做,却极有可能使蒙古四分五裂。

于是他也笑道:”我们倒是想要攻击后金,但我们今年年成不好,没有能力攻打后金,还请使者体谅。“

这是直接要钱了,明朝给林丹汗的赏银数目是逐渐增加的,万历四十七年是一年四千两,而四十八年就涨到了一年四万两,王化贞抚辽东时,又加了一万两让他帮助攻打辽东,结果王化贞先逃了,林丹汗出动了三万人结果无功而归。

施邦曜道:”一年五万两银。“

林丹汗眼睛一亮,又加了哟。虽然只加了一万两,但这是白给的哟。

施邦曜故意喘了口气道:”一个建奴头颅三十两银。“

林丹汗眼睛都要破眼眶而出了,三十两,一个头颅,这生意可实在是太有赚头了。原来明朝给他们的价格是五两,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六倍,马先生说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可以冒着上绞架的危险,而现在这个头颅换银子的不是百分之三百的利,因为是不要本钱的。

施邦曜又等了一会儿才说:“不可杀良冒功,我们专门有人检查的。”

其实蒙古人还是比较耿直的,在明末时,明军中就有人专门研究如何假造敌军首级来骗取朝廷的赏银,而蒙古人一般都还是拿着真的首级来领赏的。但朱由校觉得还是先说在前头比较好。

林丹汗想要统一蒙古各部,不外乎两条途径:武与利。既然武力威胁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效果,那以利诱之应该会强一些,特别是内喀尔喀那些与后金勾勾搭搭的家伙,如果让他们知道那些后金人的头颅这么值钱,说不定就会找个机会割那么几个来换银子了。

他本来是准备狮子大开口的,结果口还没张开,别人已经塞给他一张比口大得多的甜饼了,这种超出期望值的好处一时竟然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丹汗总算是定下了心神,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说道:“使者所说,本汗会昭告各部的,请回复大明皇帝,我等愿与大明永结盟好。”

施邦曜这算是完成了一个任务,但是还有另一个任务,他笑道:“我大明皇上怜惜草原牧民穷苦,愿意收购牧民的羊毛,不知大汗觉得以什么价格收购会让牧民们免于穷困呀?”

羊毛对于蒙古人来说就是废物,是嫌占了地方的东西,现在大明皇帝竟然愿意收购羊毛,林丹汗绝对不会想到大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而是想到皇帝是真的仁慈,是真的想和蒙古人搞好关系,愿意用钱买完全无用的东西。

他说道:“羊毛本是无用之物,我等有时会用来制作毛毡,但用处不大,所以既然大明皇帝想要,应该也是想来制毡,那就按一两银一千斤吧。”

那就是一文钱不斤,这个价格当然算是非常公道的了,施邦曜笑道:“牧民辛苦收集,我们可以加到一两五银子一千斤,运到宣府的话,就是二两银子一千斤,不知大汗选择哪一种?”

林丹汗权衡了一会,如果运输到宣府,那么有些地方太远,五钱银子的运费其实算是没有什么赚头的,但是银子多了总不会咬人是吧,于是答应送到宣府。

施邦曜又抛出一个大礼物:“如果大汗愿意的话,我家皇帝愿意给大汗提供一些武器盔甲,主要是箭支和盔甲,不知道大汗意下如何?”

林丹汗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今天明朝使者提出的条件是一个比一个好,什么时候大明和蒙古人关系这么好了,蒙古人不善于冶炼,所以他们的铁箭一直缺少,而现在大明主动要给他们提供铁箭,倒是让林丹汗不敢相信了。

施邦曜笑道:“大汗放心,盔甲可以卖给你们,但箭支则需要按首级数来换,一颗首级换一百个箭头,当然也可以用钱买,但必须要有首级才能买,一颗首级可以买一百个箭头。”

林丹汗这才明白有附加条件呀,不过这倒让他更容易理解一些了,连忙开口道:“可以可以,请代我谢谢大明皇帝对草原人的关心。我们一定会拿后金人头来拿赏银和箭支的。”

而在同一时间,京师兵器局。朱由校正在观看重箭对板甲的试验。

这板甲和他在原来网上看到的比较相似,由上身甲(胸甲),下身甲(腿甲),头盔等几个部分构成,连接部分用的是锁子甲,腿甲只有前面的部分。

整个板甲一共是三十斤,比一般铁鳞甲要稍微轻一些,而原来用铁鳞甲护不住的面部已经有了能拉动的面罩。铁皮很薄,表面有棱形的突起。

一百步外,满桂拉弓射箭,“叮”的一声,箭掉在了地上。他连射五箭,都在击中板甲后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上前五十步外再射五箭,依然是箭射在板甲上,然后掉在地上,没有一支箭射进板甲。

第六十二章兵器的进化

这时孙元化让人将板甲拿了过来,朱由校仔细观察,只见胸甲上有七个白点和三条划痕。他笑道:“这个突起果然有作用,太好了,谦益呀,后金和蒙古人中有多少人有你的臂力呀?”

满桂上前道:“臣以为大概应该是半成左右吧。”

孙元化道:“只怕没有这么多,满将军天生神力,卢学士都说过自叹不如的。”

朱由校点点头:“那么就是说,这个板甲在防箭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了。其他方面呢,有些什么缺点?”

孙元化回道:“皇上,用箭确实不容易射穿,但如果敌人用枪的话,象满将军是可以刺穿的,臣用近卫军士兵做过实验,有不到一成的士兵可以用枪刺穿。”

“至于用刀的话,一般来说是没有作用的,但是如果用钝器的话就不好办了,头盔胸甲虽然不会碎掉,但头部和腹部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会震伤甚至震死的。”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朕上当了,我一直以为建奴真的是骑射无双,但卢学士说,他们遇到的建奴都是下马步射的,等我军溃败后再骑马追逃。只要能防住建奴的弓箭就行了。”

众人不明白皇帝上了谁的当,满桂上前道:“皇上,东奴臣不知道,不过北虏倒是真的擅长骑射的。”旁边的鲁钦和周遇吉都笑了起来。

朱由校也笑了:“谦益,不要担心,建奴平定后还有蒙古人,朕是要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的,自然有你出力的时候。”

满桂憨笑着不再说话,他对自己不能去辽东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皇帝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满桂一直在北方防备蒙古,还是留在对付蒙古时再用的好。

他又指示孙元化道:“那板甲就按这个样子定型,先造一个步兵旅的数量,迅速运到第一师,换下来的铁鳞甲就卖给蒙古人吧。去看看新的火铳和大炮的情况。”

毕懋康正等着皇帝,见过礼后,他拿出一枝火铳递给周遇吉道:“请周将军试着打前面的靶子。”

周遇吉打量了一下这枝火铳,只见与原来的火铳稍有不同,主要是枪管要长一些,他拿起火铳对准前面的靶子扣动扳机,一颗铅弹正好打在靶子上。

朱由校带头给他鼓掌,周遇吉准备清理后再装药,毕懋康又递过了一支火铳,周遇吉拿着继续扣动扳机,一共十枪,有七枪都打在靶子上。

朱由校笑道:“不错呀,本来不准的火铳竟然能让你命中七成,技术大进呀。”

周遇吉摆手道:“皇上,这应该是枪的问题,不是臣的技术问题。”

毕懋康也上前笑道:“皇上,这是我们新研制的一种火铳,在枪管里面刻了一些线,可以让铅弹沿着线喷出枪口,这样就增加了准确性。”

朱由校拿过一支火铳,从铳口看过去,果然里面有几条直线。原来是线膛枪呀,自己怎么忘记这事了,线膛枪比滑膛枪要更准确,射程更远,在研制燧发枪时本来就想过,只是因为当时的铳管都是手工制造,担心加膛线会大大减缓速度,所以就没有说。而后来有了机器钻枪管时却又忘记了。

他决定要弥补,于是开口道:“这种火铳里面的线可以改成螺旋形的,然后子弹改成长条状的,这样会使子弹更稳定。”说着拿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出了子弹的样子。

毕懋康看了看皇帝画的东西,想了一会说道:“这样装弹会很麻烦,长条子弹不如圆球子弹好装,会影响射击的速度。”

朱由校笑着拿起树枝,指着子弹后部道:“在这里造一个空洞,里面加一个木塞,火药燃烧时木塞就会让后面膨胀开来,所以子弹可以比铳管细一点,这样装弹就会很容易了。

毕懋康又想了一下,然后跪下道:”皇上实在是天生聪慧,臣等拜服。“

朱由校将他扶了起来道:”让各位带着学徒,不仅仅是要给你们当助手,还可以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然后大家一起讨论,思想的碰撞可以产生出绚丽的火花。朕听到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与诸位共勉。“

孙元化毕懋康茅元仪等人细细体味皇帝这句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特别是孙元化,多次在朱由校的指导下造出了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物件,更是对这句话体会尤深。

朱由校道:”就照朕刚才所说的思路,你们先试一下,失败后找原因,成功以后立刻报告给我。如果我大明军队装备了这种武器,那建奴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众人点头称是,然后大家来到制大炮的场所。茅元仪已经造出了二十斤炮,炮身重达一千多斤。茅元仪道:”皇上,这种炮只能用在城墙上,而且还在运输安装时都会麻烦,我们最大就只造这种炮了吗?“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不,继续往大了造,朕要越大越好,这炮不仅仅可用来守城,更可以用在海战上。现在有两个问题要你们去研究,一是如何使回力减小,船上如此大的回力,那不用敌人打,自己可能就翻了。二是炮弹的研究,除了实心弹和链弹外,还可以试着在炮弹里装上火药,等炮弹落地后再爆炸。这个要特别注意安全,做实验时不要在兵器局里,孙卿,在山边建一个试验场,以后实弹射击都在那个里面,安全最重要呀。“

孙元化道:”皇上,十里以外的山边有一大片空地,周围没有居民,可以用来做靶场。“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对魏忠贤道:”东厂一定要做好防谍,不能有任何闪失。“

魏忠贤跪下道:”奴婢领旨,圣上不允许,一只鸟儿也不让他进来。“

朱由校笑了:”厂臣办事,朕一向放心。“

魏忠贤泣泪道:”奴婢愿意为圣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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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一封信

盖州,原来的卫所衙门已经修葺一新,卢象升正看着朱由校的信沉思。上次卢象升把到辽东后所遇到的情况都报告上去外,还专门写了一封私信,就徐明胜和徐大进的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徐大进作为曾经的官员,竟然在后金占领海州后既不反抗,也不自杀,实在是丢了朝廷的脸。而徐明胜认为朝廷有错不愿意离开的事也说了一遍,他觉得徐明胜不识大体,不听从安排,这种人也应该受到鄙视。

可是朱由校显然不这么看,他专门写了一封信,虽然也是由李朝钦带来的,却不能算圣旨。因为信封上写着卢啸天收。

“啸天:你信中所言,朕看过后心有所感,所以专门写了一封信而不是用圣旨或者口谕的方式,来解释一下朕的看法。”

“关于徐大进及徐明胜两人,兄以为两人皆应受责,而朕却觉得,徐大进所为无可厚非,而徐明胜所言亦合情合理。”

“首先说徐大进事,有言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徐大进本是卸任县令,他无职无权,亦无守土之责,建奴前来,他何能抵抗?至于自杀之言,他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自杀?”

“当然,兄以为他应该自杀,是因为他曾经当过朝廷官员,而且自己也是举子出身,读了圣贤书,朕却觉得,圣贤书中并没有说敌军占领地的人都应该自杀呀,如果都自杀,蒙元之时,中国当无人也。”

“再说徐明胜之事,徐明胜之言,深得朕心。国家是什么?国家是一个集合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他为民,那么就应该交税,而我朝廷,收了他的税,便负有保护他的责任。”

“徐明胜也没有错,他给朝廷纳税,现在朝廷丢了辽东,不是他丢了辽东,那错本来就在朝廷,他当然可以问责朝廷。就象你花了银子要买些什么东西,银子花出去了,东西却没有得到,那当然不行呀,错在谁呢,当然不是你,是卖东西的商人。”

“而徐明胜与朝廷现在就是这样一种关系,徐明胜交税,那么就是买到了自己的安全保证,而朝廷丢了辽东,就是朝廷没尽到责任,就是朝廷的错。他当然可以不追究朝廷的错,但他也可以而且有权力追究朝廷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

“这些话卢卿看到后一定会很惊奇,是的,你读的书里不是这么说的,特别是朕身为皇帝,竟然怂恿别人找朝廷问责,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你会觉得朕一定是中邪了,在这里胡言乱语,但是朕告诉你,朕很清醒。”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平,你看到不公平,你会想到去改变他。但是有一些不公平,你并没有觉得这是不公平,你会觉得很正常,而这,其实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比如徐明胜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连一向心胸开阔,心地仁慈的卢卿都觉得他诋毁了朝廷,冒犯了朕,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说法会不会正好是对的呢?”

“这是一封私信,朕愿意和卢卿说一些心里话。这些话如果朕公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朕疯了,但不知为什么,朕觉得卢卿不会这么想。”

“很早以前朕就听说过一句话,天子代天牧民,既然是牧民,当民众没有吃的的时候,天子应该告诉他们在哪里找到吃的,如何找到吃的。如果民众还是饥饿,那是天子的错。当民众受到寒冷的威胁时,天子应该指导他们纺织制衣以抗寒。如果民众还是受冻,那也是天子的错。那么现在辽民被建奴奴役甚至杀害,当然更是天子的错。”

“朕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大明流民遍地,盗贼蜂起。反贼攻占了京师,皇帝竟然只能吊死在景山上,然后建奴入关,又打败了反贼,占领了大明的美好江山。这个梦恍如亲历,让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朕不想我汉人的江山亡于蛮夷,朕不想华夏沦入地狱,所以朕要奋起,朕要振兴大明。”

“在朕的梦里,很多大臣都投降了建奴,很多的子民也都乖乖地改发换装,朕就想,为什么他们会投降蛮夷呢?他们为什么不为这个民族,为这个国家死命抵抗呢?这个问题朕想了很久很久。”

“起先朕也觉得,他们投降建奴,是因为他们品性低下,对华夏的爱不够,对大明的爱不够,朕只想把这些人都杀掉,或者罢黜掉,这样才能让我大明永存。”

“但是后面我思考一段时间以后,觉得只怪他们是不行的。我们只想着要他们为朝廷做些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朝廷为他们做些什么。”

“沈阳辽阳汉民欢迎建奴入城,朕很不能理解,后来朕问了方首辅,徐尚书,王经略,赵师长,杨千户,除了方首辅外,其余诸人皆以为是因为辽民受盘剥太厉,所以才会离心朝廷,投向建奴的。”

“朕因此觉得,他们宁愿剃发易服都要投降建奴,那是因为大明对他们不好,导致他们对大明没有归属感,朕仅仅只怪他们那是不公平的,同时必须反思朝廷的所作所为。”

“朕以前听过一句话: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而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些什么。这句话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的,但仔细想一想,其实是不对的。首先是国家能保护民众,给民众一个公平的环境,这样民众才会拥护国家,才会想着为国家做些什么。”

“只想着臣民为你尽忠,为你死节,却没想过让臣民过得更富裕,更有尊严。当他们受到委屈时,能有一个地方发声,所以朕创办了周报,当他们饥寒交迫时,能有一个地方给他们衣食,所以朕加强了养济院、惠民药局、漏泽园等地的管理。”

“但是这够了吗?不够,远远不够,朕觉得要让民众对民族,对国家,对朝廷有认同感,首先就必须让他们觉得,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这个朝廷是他们的,而不是朕一个人的,也不是仅仅是大臣们的,必须是他们的。”

各种求,谢谢支持!文中引用肯尼迪的话,并不是要否定他,而是因为国内流传的版本是阉割版的,与原意并不相符。另外卢象升一直是我喜欢的一个人物,所以在本书中才写成与朱啸天长相相同,这不过是作者一点小心思作怪,特此敬告!

第六十四章大考试

“朕知道这些话你可能一时不能理解,没有关系,朕也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但朕知道,首先要让他们在朝廷所做的事中得到好处,也许是逃脱建奴的奴役,也许是能恢复汉家的衣冠习俗,也许是得到一些田地粮食或者银钱。”

“如今卢卿等所做的事,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使辽民能逃离建奴,得到失去的土地。在这一过程中,要让辽民感受到朝廷对他们的关心与爱护,得到人心,便是得到天下。”

“啰啰嗦嗦地和卢卿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卢卿会不会觉得朕说得有些矛盾,是呀,朕很矛盾呀,有些东西要改,有些东西要重建,有些事做了对我们这个民族会有利,却有可能会损害到朕及朕的子孙,慢慢来吧,朕总会想明白的。”

“殿试中初次见卢卿,即有一种亲近感,先皇子嗣以朕为大,朕以幼龄继位,常有力不从心之感,梦中曾有一兄常扶持于朕,与卿相似,朕曾称之为啸天。”

这封乱七八糟,不成体统的信到此就结束了,这信卢象升已经看了几遍了,每看一次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皇上以兄事之,这样的信任,这样的期盼,这样的深恩让卢象升无以为报。他心中反复念叨的只有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他对徐大进和徐明胜的印象也大为改观,甚至让徐明胜去管理屯田事宜,而徐明胜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将屯田搞得有声有色。

皇太极和莽古尔泰逃回海州后,立即回辽阳给努尔哈赤请罪,努尔哈赤倒是没有责怪两个儿子,只是对李永芳更加不满,进而对辽东汉军印象更差,看每一个辽将都觉得他会投降南朝,对辽民的压迫更加厉害。

而辽民一方面受到后金的残酷压迫,一方面杨三等人现在转战到了辽阳附近的乡村,带来了明朝皇帝的恩旨:反正者既往不咎,逃到辽南者可以选择在辽南屯田或者进山海关屯田,五年免赋税。

这样的消息打消了汉民的顾虑,于是轰轰烈烈的大逃亡运动在辽阳附近展开,大量的汉民破坏建筑,烧毁粮食然后一走了之,后金占领地区的汉民大幅度减少,努尔哈赤一时焦头烂额,所以也没有精力去应付盖州的近卫军。

而在京师,朱由校正忙着进行京师大学堂的考试和入学工作。这是他改变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举措,所以他非常重视,甚至比对建奴的战争更重视。

入京参加考试的人只算已经报名的就已经有了一万八千多人,就比每三年一次的大比人要多得多,一时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安置考生。朱由校下旨,将京师大学堂宿舍楼先行开放给考生免费住宿。

宿舍楼设定的住宿人数是三千人,但按照设定条件是很好的,一间宿舍住八个学生。如果挤一挤,住十六个甚至二十四个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天气冷,挤一挤还更暖和一点。

京师大学堂的入学考试是按你报考的具体学堂来分类考试的。首先考试的是师范学校,科目分国文和算术,国文考题极其简单:对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理解。算术则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和求面积,大概相当于后世三年级的水平。

师范学校报考的学生有五千人,这和中国人传统观点是不相符的,因为有一句俗话“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但是在周报上,朱由校不遗余力地鼓吹教育兴国,里面有一句话让报考师范的人大增:如果大明二十年后,每个三十岁以下的人都会识字,那么就离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不远了。

这话让一些年轻的儒生心潮澎湃,不管不顾地向京师进发,想要成为一名皇上所说的光荣的教师。而朱由校又放宽了师范学校的报考资格,不但不要求是举人了,连生员都可以不是,只要能过考试就能进入师范学校。

考试以后是按国文和算术分开录取的,国文中取前八百名,算术中取前四百名,一共录取了一千二百名师范生。

第二批考试是吏员考试,这个报名的人数就多了,高达一万人,因为没有禁止重复考试,所以第一场被刷下来的很多人也就加入了第二场继续考试。

吏员考试和师范考试一样分国文和算术,国文题目是给你一篇圣旨,你把圣旨用白话解释一遍。算术就稍微复杂一些,有两道题,一题是算田地面积及应交赋税,一题是商税收缴问题,总的难度大概相当于后世小学五六年级的水平。

考试以后按两科成绩总分来录取。一共录取了一千二百人。

第三批考试就是杂科,每个考生都要考国文,除此以外,还要加考一门,比如农事,或者算术,或者器械,或者天文,或者地理,或者医药。

第三批的国文比师范学校考试还简单,随便写一篇一千字以上的对加考的另一科的认识,加考的一门的题目就比较难了,比如算术,已经达到了后世初中二年级的水平,加入了疯狂的水池管理员之类的题目。

因为国文题目简单,所以第三批主要是看加考的成绩,最后录取了六百人,每科一百人。

到此为止,历经两月的京师大学堂考试就结束了。没有考取的学子在户部设立的专门处理考生学费问题的衙门领取了路费,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虽然没有考取,但至少知道考的是什么内容,回去后有针对性地用功,下一年再来时就不至于象这次一样了。户部最后统计出来,一万八千考生,只有一万一千人领取了路费,看来很多人都是家有余财,所以并不在乎这点点小钱。

而考取的学生被分成三个部分,师范学校专门培养教师,分成国文组和算术组,每组再按五十人一个班分为多个班。

吏员学校则是分成税务,行政,会计三个组,也是再按五十人一个班分班。

第三个部分称为研究院,六科每科一个班。

各种求,谢谢支持!教育是立国之本。

第六十五章天子门生

师范学校的学生拿到印刷精美的课本时,先是被印刷质量惊了一把,然后就被课本中的内容搞得不知所措了。

国文科的学生发现第一课就完全看不懂,每个汉字上面都有一些奇怪的符号,有人认出有些象传教士书中的拉丁字母。

而问了学校老师才知道,这是皇上亲自制定的拼音方法,只要记住这些拼音,就能认出拼音下的字。

所以国文科的学生就在“波坡摸”的奇怪声音中开始了自学。而这时的算术科学生则在看着加减乘除的符号发呆。

是的,朱由校觉得汉字读写的麻烦也是制约古代文化知识普及的一个原因,所以他把小时候学过的汉语拼音照搬到这里。好在这时候都是以京师话为标准语言之一(另一个是凤阳话,不过成祖后基本都是以北京话为官话),与后世区别还不是太大。

汉语拼音能使学生更容易掌握汉字的读音,现在也有注音法,比如反切注音法,但反切注音法随着时代的发展,语音的变化越来越麻烦难懂,汉语拼音法其实也一样,语音随着时代变化也可能会使它不再适合,不过至少现在是适合的。

朱由校还想着以后在全国推广京师话,这样汉语拼音就能一直起作用了。之所以他这么重视语音的问题,是因为儒家一直用的是私塾的方式教学,老师读错了,学生也就跟着读错。象“郁郁乎文哉”念成“都都平丈我”的笑话随着拼音的普及,将再也没有可能出现。

至于在算术中引入运算符号,是因为运算符号简单易懂而且方便。其实在银行里早就已经使用了,而民间还没有推广,朱由校想通过师范学校推广到全国。

师范学校的学制朱由校原本准备是三年,但徐光启等人觉得,一年时间足够了,拼音这些只要学起来,其实很简单,而数学符号也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适应了。

因为师范的学制改为一年,所以新建新式学校的事就迫在眉睫了。在和各位大臣商量后,决定先在南北直隶推广新式学校。一方面是政治原因,一方面是南北直隶特别是南直隶比较富裕。

新式学校就叫做某某小学堂,比如现在皇家建筑队正在修建的京师第一小学堂,就位于京师大学堂附近,设计可以容纳五百学生,共十个班,准备招收京师各阶层家庭的孩子。

北直隶八府二州,初期计划共要修建新式小学堂五十所,都是选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后期才会考虑建更多学堂,但朱由校估计,按照师范学堂每年的招生人数,只怕要到很久以后才有可能。

吏员学校的学生的课本与师范学生的课本不同,他们不同的科的课本也不同,名字也比较奇怪,象什么《行政学》,象什么《统计学》,象什么《公众卫生》,当然和后世的同名课本内容是不同的,只是些简单的初步知识罢了。

而招生人数最少的研究院则是朱由校寄予厚望的地方。象师范学校的教授大多是翰林院里的翰林,而吏员学校的教授大多是户部的吏员及吏部的小官员。研究院的教授则是象徐光启这样的尚书,孙元化这样的郎中,甚至还有朱由校这样的皇帝。

是的,没错,朱由校是京师大学堂的校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不满足于此,他还是研究院的教授,不过他不是哪一科的具体教授,他认为做为一个高中学霸,研究院的各个科他都可以胜任教授。当然这是他的想法,而做为京师大学堂副校长的徐光启则是认为没办法限定皇帝为哪一科的教授。

课本都发给了学生,而京师大学堂却还没有正式开学,因为要过春节了。大多数的学生离家较远,所以就在京师大学堂里过春节。

这些学生吃着可能比家里更好的食物,还可以三五成群地讨论课本上的新知识,并且京师大学堂的图书馆每天都开放且提供借抄服务,所以他们的这个春节过得比家里可能还更充实,除了有些淡淡的思乡之情以外。

天启三年正月十五,京师大学堂正式开学了。这一天的早晨,天气很冷,但总算没有雨雪。在京师大学堂学术报告厅,召开了京师大学堂开学典礼。

报告厅前部是一个五尺高的台子,台子中间是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有一个铜制的大喇叭,可以起扩音作用,而整个报告厅的屋顶是圆形的,也有聚焦声音的作用。

桌子后面有一把椅子,是给发言人坐的。这把椅子后面是一排椅子,现在上面坐着内阁阁臣和六部尚书,以后则是各科教授的座位。

当报告厅内的时钟走到八点时,徐光启走到桌子前,拿起铜皮喇叭说道:“各位学子,我是大明京师大学堂的副校长徐光启。首先我要告诉大家,在京师大学堂内不准有跪拜礼。如果哪位教授讲得好,也只能鼓掌来表示欢迎和赞赏。”

说罢示范了一遍鼓掌的方法。然后说道:“现在请大家一起欢迎京师大学堂校长,我们尊敬的皇帝陛下给大家训话。”说完他放下喇叭,开始鼓掌,下面的学子也跟着一起拍手,顿时报告厅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朱由校由旁边一个门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挥着手,前面有些学生下意识地就想去跪在地上,被眼疾手快的训导一把拉住。

朱由校终于走到了桌子前,他两手向下虚按,台上的官员们都停止了拍手,而底下的学生们也明白了意思,掌声停了下来。

朱由校拿起喇叭道:“各位学子,朕是京师大学堂的校长,也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但是在这里,首先是京师大学堂的校长。”

学生们又疯狂地拍起手来,朱由校也不阻止,微笑着看着学生们。学生们的激动他可以理解。科举中的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所以进士们可以自称天子门生。而现在京师大学堂的校长是当今天子,那大家都是名符其实的天子门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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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开学演讲

朱由校想等掌声稍歇,不想大家似乎对这种新的欢呼方式极有兴趣,久久不想停下来。朱由校不得不用右手轻轻向下压,学生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有很多人很奇怪,国朝已经有了科举考试,为什么还要建京师大学堂呢?我们知道,科举考试是我们祖先最伟大的创举,即使是一个贫穷家庭的孩子,只要他努力,那就有可能成为我们大明朝廷的佼佼者,在科举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但是,科举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每次录取的人数太少。朕想要给更多子民机会,让大家都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达到自己希望到达的目标,于是,就有了京师大学堂。“

”你们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报了不同的学校和学科,不管是师范学校也好,吏员学校也好,研究院也好,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这个词可能有些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简单地说,就是你来世上一遭没有白来,为你的亲人,为你的同胞,为你的国家,做了一些什么。当你要离开这个世界时,你会说,我没有后悔,我没有做错,我没有白来。而且你的名字,你的事迹还能有人记起,有人传颂。“

”各位学子可能从周报上,或者其他人的讨论中知道我们的国家现在正处于内外交困的时期,东奴肆虐辽东,北虏时而犯边,西南叛乱方才平定,南边海上海盗横行,这是外患。而国内天气变化无常,陕西地震,各地欠收,此为内忧。“

”如此内忧外患,要如何对付才行呢?仅仅靠朝廷官员们争吵应该如何翻二十年前的旧案就行了吗?仅仅靠做一个道德上的君子就行了吗?仅仅靠指责某个人是奸邪就够了吗?“

”不够,远远不够!我们需要让所有的民众都聪明起来,都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所以我们设立了师范学校,来教化万民。“

”我们需要让农民知道如何耕种土地才能取得最大的收成,我们需要让工匠知道用什么工具可以更快更好地制造器物,我们需要让商人知道哪个地方缺少什么东西,贩卖过去可以赚钱,同时也解决了当地缺货的问题,所以我们设立了吏员学校。“

”圣人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们秉承圣人的教导,建立了研究院,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都由他们来研究,他们研究出来后,再由师范学校和吏员学校的学生,未来的教师和官吏们,来告诉民众。“

”三个学校的结合,就能使民知之,知之才能由之。所以这三个学校,将是我们推行圣人之说必不可少的三个部分,而你们每个人,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份子。“

”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三代之治就近在眼前。有一天,我们可以自豪地对我们的后代说,当年大明能从内忧外患走到如今的国泰民安,我是出了一份力的。谢谢大家!“

学生们愣在那里,一时都还沉浸在皇帝陛下描述的宏伟蓝图中,三代之治,那听说过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大同世界,竟然因为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实现,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励读书人,一直到徐光启等人开始鼓掌,才反应过来,一时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而在他身后的椅子上的内阁阁员和六部尚书们虽然出于礼貌在鼓掌,但大都面露苦笑,皇帝在台上的演讲天马行空,特别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十个字,断句的不同,意义就完全不同,而皇帝这种断句法是最少人用的断句法,但现在在这里公开讲出来后,就没法再用别的断句法了,不然就是公然和皇帝作对了。

而象叶向高,韩爌等人更是脸上有些发烧,皇帝在说如何对付内忧外患时,等于是在打他们的脸,因为东林党这一段时间就是想要翻三案,指责其他党派为奸邪,达到赶走方从哲的目的。虽然没有成功,但事实俱在,他们也是否认不了的。

掌声一直到徐光启再次上台后手向下压了几次才渐渐平息。朱由校不可能和大臣们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所以已经先出了报告厅去了自己的别墅,徐光启一个个介绍了各学校的校长(朱由校将山长这词弃之不用,都改成了校长)。

师范学校是董其昌,吏员学校是毕自严,研究院是毕懋康。当然,前两个校长只是挂名,具体事务由常务副校长负责管理,师范学校副校长是杨嗣昌的老子杨鹤,吏员学校的副校长是从迁安回来的毕自肃,而研究院则是毕懋康直管,并且兼任器械科的科主任。

朱由校回到自己的别墅时,皇后和段王二妃正在别墅里啧啧称奇,不管是壁炉还是抽水马桶,都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妙事物,更不用说这种别墅的风格,根本就和中国传统的建筑大相径庭。

段英挺着大肚子,坐在铺有软垫子的椅子上,看着那大大的壁炉道:”这个炉子太暖和了,比宫里的小火炉要强得多了。“

张嫣立即说道:”那我要皇上在你宫里造一个吧,你现在身子重,保暖很重要的。“

段英还没有回答,王婉已经脸色难看地说道:”皇后,你也要一个吧,你很快就要身子重了。“

张嫣红着脸道:”你现在说我,你也要快了的。“

王婉撇了撇嘴:”要到三月呢,到时段姐姐的宝宝都要出生了。“

这时朱由校正好走了进来,听到了王婉的话,笑道:”自己还是个小丫头,急什么急呢,又少不了你的。“

张嫣迎了上去就要行礼,朱由校连忙拉住她说道:”早就说了,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坐下吧。这别墅怎么样,还满意吗?“

张嫣依言坐下说道:”段姐姐觉得这个炉子很好,我想姐姐身子笨重,天气又冷,想请皇上在她宫里修一个呢。“

各种求,谢谢支持!民可这十个字有多种解释,我觉得孔子不是一个支持愚民政策的人,所以取得是官懋庸先生的解法。

第六十七章南海有事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个并不大适合你们用,这样吧,我还知道有另一种炉子,不见烟火,做起来很容易,今天我让人去做,后天就应该差不多了。“

壁炉确实能使房间变得很暖和,但对于怀孕的人来说,还是没有烟火气的暖气要好一些。他叫来魏忠贤,将土暖气的基本结构说了一遍,并让王婉画了几幅图,然后说道:”今天去做,我要后天能够在乾清宫、坤宁宫、钟粹宫、启祥宫都能用到这个暖气。“

魏忠贤其实有要紧的事找皇帝,不料皇帝一来就吩咐他去干别的事,他只好转身去办事。等他走了几步后觉得不大对,于是又转过身来道:”圣上,奴婢有事要报。“

朱由校笑笑道:”是什么急事呀,厂臣连一天都等不得了,说吧,如果事不紧急,小心你的皮子。“

魏忠贤也笑笑道:”圣上,这事真的很紧急,奴婢刚才在东厂收到张将军送来的消息,两件事,一件是颜思齐想要造反,一件是荷兰人似乎也要造反。“

朱由校神情一肃:”造反,这事紧急,先别忙着管暖气了,消息给我看看。“

魏忠贤连忙从夹袋中取出一张纸来,朱由校看了半晌道:”厂臣呀,你说话不清不楚,差点吓我一跳,颜思齐是想要造日本人的反,荷兰人,不是河南人,他们想要和大明通商。“

颜思齐虽然被平户当局封为甲螺(头目),但在日本也会受到歧视,使得他很是不爽。而这时日本是由幕府统治,日本有些人不满幕府,所以计划进行反对幕府的行动,找上了颜思齐。

颜思齐平日结交很多大明来做贸易的好汉,象杨天生,陈衷纪(漳州海澄人)、张千方,郑芝龙等人。他知道张千方有官方背景,于是找他商量能不能借助大明官府的力量,参与到日本人的倒幕行动中来。

而荷兰人自从万历九年(公历1581年)取得独立以后,积极地开展海外贸易,他们不满足于从西班牙和葡萄牙手里接货进行转口贸易,想直接开辟与中国的贸易线路,于是组建了联合东印度公司。虽然名为公司,但实际上权力极大,甚至可以宣战和媾和。

荷兰人于万历二十九年第一次来到中国,在澳门呆了一个多月后,无功而返。这是中国人第一次见到荷兰人,中国人知道他们不是佛郎机人,称他们为红毛鬼或者红毛番。

万历三十二年,荷兰人再次来到中国,占了澎湖,想同中国展开贸易,结果被沈有容驱赶走了。后来荷兰人又多次与中国交涉想要通商,结果都没有成功。

万历四十七年,荷兰人在爪哇岛建立了巴达维亚(今天的雅加达),垄断了香料生意,但与中国的贸易一直没有起色,于是天启二年,荷兰人从巴达维亚出动一千多人,分乘八艘船,远征中国。

这年六月,荷兰人在莱尔森的带领下攻击澳门,结果被澳门的葡萄牙人打退,荷兰人退入澎湖,开始择地筑城堡,并派船前往漳州,请求准许他们在漳州贸易并驻扎,并不准中国再同葡萄牙和西班牙人贸易(中国都称为佛郎机),浯屿守备王梦熊命他们回去等候答复。

十月,王梦熊奉福建巡抚之命前往澎湖,命令荷兰人尽快撤出澎湖,否则将不会得到贸易许可。荷兰人与中国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退出去中国人依旧不会和他们贸易,于是决定用战争逼迫中国人屈服。

荷兰人首先攻击漳浦附近的六敖,被明军击败,又攻击圭屿等地,又遭败绩。只好退回澎湖,但他们骚扰沿海,抓捕沿海居民送到巴达维亚当劳工,福建巡抚南居益不胜其扰,只好将情况上交给朝廷,请求应对措施。

朱由校看完了折子后,陷入了沉思。荷兰人占了台湾他还是知道的,如果将荷兰人驱逐出澎湖,反而让他们占了台湾,这事划不来。

他对魏忠贤说道:”厂臣让人去京师大学堂传旨,让内阁阁臣和六部尚书去云台,并让人去近卫军,让营长以上的将军也去云台。然后去把炉子的事搞好。“

吩咐完后,他来到里面对张嫣说道:”你们今明两天就先住在这里,宫里太冷了,我要去商量事情了。“

张嫣道:”就让段姐姐在这里吧,我可以随皇上回宫,可以照顾皇上。“

王婉抢着说道:”不如两位姐姐都在这里,妹妹去照顾皇上吧。“

张嫣瞄了她一眼道:”那也好,只是皇后出宫不归只怕大臣们会说的。“

朱由校道:”没有关系的,这里算是行宫,你俩先住在这里吧,婉儿随我回去就行了。“

于是朱由校带着兴高采烈的王婉回到了宫中。他先来到云台,众大臣和武将们都来了,他让书记官将折子读了一遍,然后等大臣们说话。

然而大臣们还在权衡利弊时,鲁钦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说道:”皇上,臣请求去击败红毛鬼。“

周遇吉和满桂也站了起来,周遇吉道:”区区千人竟然敢杀掠我边民,请皇上派我等前去杀敌。“满桂在旁边也连连点头。

朱由校笑笑道:”陆地猛虎,在海上能称雄否?“满桂于是不点头了,他一点水性也不识,想到要在海上住行,腿先就有了一些软。

方从哲这时开口了:”皇上,臣觉得可以命福建总兵官俞咨皋将荷兰人逐出澎湖,至于颜思齐之事,我大明还是以不参与为宜。“

叶向高接着发言:”太祖将日本定为不征之国,如果我朝竟然派人帮助颜思齐,那倭人就会来责问,只怕不美。“

黄克缵说道:”确实日本为不征之国,然万历年间,他们侵入朝鲜,虽然最终没有得逞,可这事我们还没有找他们算账呢。最好颜思齐能在日本打下一片地盘,让幕府颜面扫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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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商量对策

朱由校不由得看了黄兵部两眼,不错呀,这人当兵部尚书是用对了,有这种想法就不错。

他又看向徐光启,徐光启无奈开口道:”福建兵力确实可以驱逐荷兰人,但臣所虑者有二,一者荷兰人所求通商之事,已持续多年,我朝一直不许,方才有攻占澎湖之事,即便此次驱逐了他们,下次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

”二者小硫球地近澎湖,而我朝在此并无官府和兵力,如荷兰人占据了小硫球,则其有一大据地,日后可能会更麻烦。“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那颜思齐之事呢?不理他吗?“

徐光启本就不想回答此事,不想朱由校偏要问他,只好答道:”日本确实为不征之国,然此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如果颜思齐造反成功,倒也是一大幸事,只不过臣以为很难。“

朱由校又看向孙承宗,孙承宗道:”颜思齐之事,援之本合情理,然确实日本是太祖所言之不征之国,如果有什么折衷的办法就好了。“

叶向高不悦地瞪了孙承宗一眼,孙承宗是他学生,竟然出这样的主意,实在是有违圣人宽恕之道。

朱由校却对孙承宗的提议非常满意,脑中蹦出了一个词”志愿军“,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当然先必须和颜思齐沟通好。

这事不急,因为颜思齐还只是有这个想法,并不是要立即造反,但荷兰人的事必须要处理好了。于是叫来魏忠贤道:”你派人去兵器局,传孙元化三人前来。“然后对众大臣道:”先议红毛的事吧,孙师可愿意前去走一遭福建?“

孙承宗道:”臣愿意前去福建。“

朱由校点点头道:”孙师去朕就放心了,此去基本的要求是这样的,荷兰人如果想和我们通商,可以允许,但有一些条件,一是朕要他们的造船技术,并放回掠去的大明人。二是在福建可以划一块地让他们驻扎,但必须由我们管理日常事务,就象澳门一样,但军事由他们自己负责。三是他们只能在我们手中接货,不准私自与内地商人接触,且必须缴税,税就先定为五成吧。“

孙承宗满脸不信的样子:”皇上,竟然要五成的税吗?“

朱由校笑笑:”孙师不必吃惊,你没有听错,他们把货运到欧洲,哦,就是他们住的那个地方,获利可以达到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区区五成,他们还是交得起的。“

黄克缵听说有这么高的利润,于是开口道:”皇上,如此赚钱,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做呢?“

朱由校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现在的水军太弱,慢慢来吧,总有一天,朕要用遮天蔽日的战船将他们全部击沉在海中,不但陆地上,海中我们也要有最强的军队。“

韩爌站起来道:”陛下,古语有云,好战必亡,请陛下深思。“

朱由校不客气地说道:”后面还有一句,忘战必危呢,我朝水军势弱,竟然区区红毛都打到门口来了,还扯什么好战必亡,朕这是好战吗?尽信书不如无书,韩阁部多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吧。“

韩爌羞惭而退。这时孙元化三人来到云台,见礼后,朱由校部道:”茅卿,现在朕给你的二十斤炮找到了一个地方,装在船上。明天你先带人带炮去天津卫,天津巡抚李邦华会协助你,你们主要试验炮装在船上如何设置使它牢固,发炮时不会移动,也不会让船偏移得太厉害,周师长会带人负责警戒。“

茅元仪自然是非常高兴,他正在发愁炮越来越大了不好安置,现在皇帝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朱由校又说道:”兵器局要造各种兵器,但海上和陆地是有区别的,有些兵器盔甲要做一些相应的处理,比如防生锈,所以请孙毕两位侍郎把这事重视一下。“是的,孙元化和毕懋康及茅元仪三人现在都是工部侍郎,比原来的郎中升了一级。

三人一起应诺,周遇吉跟着三人去兵器局安排运送大炮的事宜。朱由校这时对满桂笑道:”有没有兴趣去做雇佣军呀?“

满桂不解地问道:”陛下,臣不懂何为雇佣军。“

朱由校解释道:”简单地说吧,就是为了钱去打仗的人。“

满桂直接回道:”臣不愿意做雇佣军。“

这话把朱由校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换一种方式:”那愿不愿意去做志愿军呀?志愿军呀,就是不是由朝廷派你去的,是你自己愿意去帮助别人打仗。“

满桂这次学聪明了:”陛下想让臣去臣就愿意去。“

这才是正确的回答呀,朱由校满意地笑了:”你放心,功劳还是会给你们记的,赏赐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日本有很多好东西,象他们的银子就不错,到时可以可劲地装。“

鲁钦也上前道:”陛下,臣也愿意做志愿军。“

朱由校道:”你打了那么多次仗了,先休息一下,把兵练好,京师也要有你们镇守。你放心,跟着朕,你会有打不完的仗。“

”对了,有个事你平时注意一下,朕要建立一个军校,专门用来培训军官,你先在第三师里找一些好苗子,到时让他们来军校里面学习。“

满桂问道:”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去做那个志愿军?“

朱由校道:”朕要先和颜思齐联系,然后看他的态度才能做出决定。你不用急,先练好兵做好准备。“

他转身对方从哲说道:”方首辅,朕要派人去和颜思齐谈条件,您推荐一个人吧。“

方从哲想了又想,这个人首先要胆子大,而且还要脸皮厚,懂机变,不能是书读傻了的人,脑袋里梳理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来。于是他看向徐光启道:”老臣愚昧,要不天官找个适合的人来。“

徐光启自然知道这个人选不大好选,想了想说道:”臣原来在户部时有一郎中名马士英,其人机变百出,且为人不拘谨,似乎可以派他去?“

第六十九章蓄势待发

孙承宗第二天就动身前往福建,福建巡抚南居益带着大量的官员在巡抚衙门前迎接,在例行的问候后,南居益将孙承宗请进了衙门。

分宾主坐下后,南居益开口道:”去年我已经派了千总陈士瑛前住巴达维亚,晓谕荷兰人,要他们停止对沿海的侵扰,应该快要回来了。“

孙承宗问道:”如果我们现在进攻澎湖,可有胜算?“

下首的福建总兵俞咨皋起身回道:”阁老,前日都是红毛来犯,我等以逸待劳,所以取得胜绩,如果主动进攻澎湖,只怕难以取胜。“

孙承宗沉下脸来道:”俞总兵,本官接到的消息是贼只一千人,这样都不能胜吗?“

俞咨皋大冷天的汗都出来了:”回阁老,我福建水军已经有十三年没有造过一艘新船,原来的船也一直没有修缮过,水军士兵操练少,所以……“

孙承宗打断他的话道:”为什么没有造过新船?“

俞咨皋看了看南居益求援,南居益叹了口气道:”我福建多山,收益本就少,而朝廷所拔银两连水军饷银都供应不了,实在不能怪俞总兵。“

孙承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皇上说大明皇家银行在福建开设分行,并且拔给福建水军共三十万块钱,先满足饷银,总不能要兵士饿着肚子去打仗。然后修缮船只武器,等陈千总回来后,我们再决定行止。“

孙承宗第二天就亲自前去巡视水营,确实如俞咨皋所说,水军的船都是旧船,不管是船上的器械还是甲板,都是破破烂烂,船上连火炮都没有。

孙承宗问道:“荷兰人的船不是都有火炮吗?你们没有火炮怎么和他们拼。”

俞咨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们用小船纵火,然后用水底龙王炮埋于敌船必经之路上,这样才沉了敌人一艘船。”

孙承宗安慰道:“皇上已经命人将火炮装在大船上,在天津卫实验好以后,就会运来福建,皇上说,应该比荷兰人的火炮大一些,在对射时会占优势。”

俞咨皋大喜,上次与荷兰人交手,如果不是凭借熟悉地形,然后手下用纵火船引诱敌船改航到水底龙王炮埋藏之处,只怕早就被荷兰人的火炮将所有船击沉了。自己有了火炮,那就不怕了。

孙承宗对士兵倒是很满意,士兵们精神状态很不错,虽然衣服破烂,但兵刃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出现生锈的情况,至于火铳则数量较少,也全是旧式的火绳枪,朱由校让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千枝无刺刀的燧发火铳,一千柄带护手的钢刀,应该可以装备这支水军了。

视察过后,孙承宗对俞咨皋道:“火炮运来应该还有些时日,但本钦差带来了一千新式火铳和钢刀,俞总兵先选取作战勇猛的士兵先训练一下新式火铳,到时应该可以增强战力。”

俞咨皋道:“陈千总手下是水军中的精锐,可以将新武器发给他们先用。”

几天后,陈士瑛回来了。他向钦差大人等人汇报了整个过程:“属下于去年受巡抚大人派遣前往巴达维亚,坐的是洋商黄合兴的船,我们来到三角屿,遇到了四支夷船,他们说他们的王已经往阿南国去了,所以属下去宣谕没有得到回音。荷兰人要发五支夷船直抵澎湖,以求通市,黄合兴阻止了他们。然后和他们一起来到大泥,我们去谒见大泥王,大泥王说,要从各地发船前住澎湖,若不允市,则必动干戈。”

(阿南国即是荷兰国,大泥是现在泰国北大年,所谓的大泥王是指荷兰驻当地的官员。)

孙承宗道:“圣上有旨,可以同意荷兰人的通商要求,所以陈千总派人去澎湖,要他们先让能说得上话的人来此地,我们商谈通商事宜。”

南居益和俞咨皋都很奇怪,南居益问道:“真的要和他们通商吗?我还以为是要和他们打呢。”

孙承宗笑道:“先要谈得拢才行,谈不拢还是要打的,所以做好两手准备,皇上说,不打一下,只怕他们不会同意我们的条件。”

于是陈士瑛派人去澎湖宣谕,而这时天津卫发来的四艘宝船终于来到了厦门。宝船就是大型的福船,是一种尖底船,底尖上挑,首昂尾翘,树2桅,舱3层,船面设楼高如城,旁有护板。

船首有两座二十四斤炮,船舷每边是十座十五斤炮,每船有火铳发射位共一百个,弓箭位四十个,冷兵器位若干。每船可载船员五百人,吃水可达十三尺(四米多)。

这四艘宝船是朱由校登基后命令修建的,一共修了八艘,现在拿了一半来到福建,可见朱由校对澎湖和台湾的重视。

送宝船来的是近卫军水军副统领郑咤,他带了四百水兵,专门负责操纵福船。到厦门后,船就要交给福建水军了,他们将乘两艘沙船回去。

而俞咨皋不想他们回去,因为福建水军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用过福船了,他去找孙承宗,要求将郑咤等人留下操纵福船。

孙承宗道:“他们以前也没用过福船,不是也一样把船开到了厦门吗?”

俞咨皋道:“他们只是航行,并没有作战,而我们要和荷兰人作战,我们福建水军根本连开船都做不到呀,他们至少有这一路的经验呀。”

孙承宗沉吟半晌道:“那好,但是你要让人跟着学习操船。他们现在属于近卫军,我是兵部尚书也没资格调动他们的。先让他们协助你们训练,我会上折子和皇上说明的。”

郑咤听说可以留在福建时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现在辽南基本上是与建奴对峙,并没有大的战事,而且近卫军在辽南只是运送士兵和军器,他都有些无聊了,现在能参加战斗,他正是求之不得。

于是陈士瑛带着手下跟着郑咤进行宝船的操作训练,而对于郑咤来说,正好近卫军水军以后也要加入宝船,先练好到时上手也会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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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谈判(一)

莱尔森收到陈士瑛传来的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即派人送信到巴达维亚,然后让他手下的商人梅尔德尔特前去厦门探听条件。

梅尔德尔特来到厦门后,恭敬地前去拜会孙承宗。不想在钦差营帐外就被陈士瑛拦住了,他俩认识,陈士瑛直接对他说道:“你走吧,换个人来吧,钦差大人要你们能作主的人。”

梅尔德尔特闹了个大红脸,不甘心地说道:“你们有什么条件总要先说一下呀,我才好回报给莱尔森先生呀。”

陈士瑛鄙夷道:“这事只怕莱尔森也作不了主,还是等巴达维亚来人了再说吧。”

梅尔德尔特没办法,人也没见到就灰溜溜地回去了,莱尔森听了他的报告后说道:“这次只怕是真的愿意和我们通商了,不然不会这么强硬。”

这时旁边的一个中国人说道:“将军,只怕大明这次也会提出苛刻的条件呀。”

这人是李旦的手下许素心,他一直代理中国与荷兰的贸易,荷兰人只能从他手里高价取得货物,由于他要价太高,所以荷兰人才如此期盼与中国的直接贸易。

许素心数钱数得手抽筋,当然不愿意看到大明与荷兰直接通商,所以想要阻止两方的和解。

莱尔森道:“要做成一件事,却又想一点代价都不付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愿意谈,这就是个好事。”

十几天后,巴达维亚总督特使纳茨来到了澎湖,稍做休息后,即带着通译前住厦门。

历史上纳茨就是第一任荷兰驻台长官,孙承宗听说是总督特使,便答应接见他。

纳茨进了钦差营帐,按照他们的规矩行礼。陈士瑛在旁边斥道:“跪下行礼。”

纳茨道:“见我们的王我们都是如此行礼的,我们不会行跪拜礼。”

孙承宗摇了摇手道:“夷人如此行礼就算了,不要对他们要求太高。”

纳茨起来后道:“谢谢钦差大人如此明理,我们总督派鄙人过来,是要和钦差商议通商之事。”

孙承宗笑道:“我天朝地大物博,根本不需要你们的东西,不过我们皇上怜惜尔等蛮夷,于是允许你们于我天朝上国求得精美之物。本来是要用进贡之法来赏赐于尔等,然我皇上聪明睿智,知尔等蛮夷不识礼法,才命我来与尔等商讨通商之法。”

他左一个蛮夷,右一个蛮夷,通译当然只能翻译成你们就算了。但孙承宗话中浓浓的鄙视意味,还是能听出来的。

纳茨心里自然明白,孙承宗的意思是大明根本不需要和荷兰人的贸易,只是怜惜他们才放下架子与荷兰人通商的,那荷兰人当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咳嗽一下说道:“我荷兰在巴达维亚拥有战船千条,大军十万,可以保证从中国到巴达维亚的海路通畅,这是我们回报中国大皇帝的。”

说完他看向孙承宗,却见孙承宗正合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他小声地叫道:“钦差大人,您觉得如何?”

孙承宗睁开眼睛道:“就这样?”

纳茨心里打鼓,谈判中先出条件的处于不利地位,但现在是荷兰人求通商,所以他没有办法,于是试探着问道:“如果中国大皇帝有什么要求,也是可以提的。”

孙承宗没有直接提条件,而是问道:“特使觉得你们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的呢?”

纳茨回道:“钦差大人已经说过中国物产丰富,不缺什么东西。”

孙承宗想不到竟被这个蛮夷呛了一回,不过他反应灵敏,说道:“确实,我大明不需要你们的东西,不过你们有些新奇的玩意,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偶尔玩一下倒也有些趣味。”

纳茨掏出怀表道:“这个东西可以计算时间,准确而且方便,如果钦差大人有兴趣,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一支五百两银子。”他见过大明人用过的计时工具,既不方便,又不准确,觉得这个倒是可以赚它一大笔。

孙承宗慢慢地从袖袋里掏出一支装潢精美的怀表道:“特使说的是这种东西吗?”

纳茨看着那明显比自己手里的要高几个档次的怀表,默默地将怀表又揣进上衣口袋里,然后说道:“恕我愚昧,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东西会是贵国皇帝感兴趣的了。”

孙承宗笑道:“特使先生,我听说你们的船造型别致,如果皇帝见了,说不定会很高兴,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们几艘玩玩?”

纳茨回道:“这个没有问题,我荷兰小船是欧洲都有名的,可以给皇帝陛下提供几艘。”

孙承宗摇摇头:“不是小船,是三桅大船,你们不是战船千艘吗,送五艘就可以了。”

纳茨牛皮吹过了头,却没法否认,于是说道:“我军战船破旧不堪,怎么能把这种烂船献给皇帝呢?不如由贵国提供材料,我们造好后再送给皇帝陛下,您觉得怎么样?”

孙承宗想了一会道:“送给皇帝的船,我们不可以掉以轻心,你们造船的过程必须要有我们的人监督,而且你们要先提供图纸,严格按照图纸施工,不准有丝毫变动,这样才行。”

纳茨反驳道:“图纸提供给你们,不如就由你们自己造不是更好?”

孙承宗道:“那是不同的,我们要造出原汁原味的荷兰船,船我们不是没有,你刚才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我们的大福船,我们是要给皇帝陛下看个新鲜,所以还是由你们制造的好。”

纳茨根本没有想到孙承宗要的就是造船技术,因为明朝的福船也不会比他们的三桅船小,他只以为孙承宗想要用新鲜东西奉承他们的皇帝,所以就答应了。

而荷兰的三桅船其实并不比中国的福船更大,相反还会小些,但对于外海航行来说,荷兰人从卡拉克船进化而来的三桅船更适合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船,而是航海技术,所以孙承宗又说道:“皇帝陛下命令我们前往巴达维亚,而我们的观星术没有经过外海的检测,还需要你们协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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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谈判(二)

纳茨满口答应:“请钦差大人放心,我们会专门派领航员跟随你们一起。不用担心导航的问题。”

孙承宗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们不愿意把这生死攸关的问题交到别人手里,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导航术,拿来与我们的观星术对照才行。”

纳茨摇摇头,导航术是航海中最重要的技术,这东西如果让中国人掌握了,那就可能没荷兰人什么事了。

孙承宗开始循循善诱了:“特使,我们只是想要验证我们的观星术是否正确,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都不答应,让我很怀疑你们的诚意呀。”

纳茨不确定地看着孙承宗,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孙承宗满脸诚恳地说道:“特使应该知道,我大明一直是禁海的,一直到隆庆年间才开海,我们不需要去各处贸易就能满足所需,我们皇帝其实还想要禁海呢。”

纳茨想了想说道:“这事太大,我要回去请示才行,不知道钦差大人还想要什么,一并说出,我好汇报给总督大人。”

孙承宗问旁边的陈士瑛:“你去过巴达维亚,你看看红毛还有些什么东西比我们好?”

陈士瑛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回答道:“荷兰船的火炮威力极大,他们的火铳也很不错,似乎可以让他们送一些我们仿造。”

于是孙承宗对纳茨道:“火炮和火铳也送些来吧,火炮送一百门,火铳送五百支,如何,制造技术也一并送来吧。”

纳茨摇头道:“这个不用请求总督我就能作主,可以送些火炮和火铳,但制造技术不能给你们。”

孙承宗笑道:“没有技术,那你们送的火炮和火铳用坏了怎么办?那不就变废铁了。”

纳茨知道明军用的火绳枪威力小,射速慢,而在和明军的战斗中并没有使用什么有威力的火炮,如果真把火炮和火铳制造技术送给明军,那以明朝恐怖的人口基数,很快就能让荷兰人面对明军没有任何优势。

纳茨道:“这事真的没有办法办到,那个导航术还可以商量,这个没有办法商量。”

孙承宗笑道:“不要急,说不定你们总督会认为可以呢。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划一块地方给你们,仿效澳门,专门作为你们的通商之地,如何?”

纳茨意志很坚定:“我们确实想有一块固定的通商之地,但关于军事方面的问题我真的作不了主,请钦差大臣体谅。”

孙承宗见他口气略有松动,心里明白其实他也并不是完全不能作主的,自己提出的条件他应该可以接受,但其实现在明军的火炮和火铳并不比荷兰人的差,所以说道:“那如果不能送来火器的制作技术,那税金可就要多一些了,就按八成算如何?”

纳茨回道:“钦差大人,如果按八成算的话,不是比我们在外面接到的价钱更贵了吗?这样我们何必与大明通商呢,在外海接货就行了,不行,最多五成。”

孙承宗上次想争辽东经略结果败于王在晋之手,心中常有遗憾。不过从那次事件他知道了皇帝要的是办实事,争利益。

虽然说堂堂大国天子象个商人一样锱铢必较有些不象话,但他也知道皇帝当家的难处,就象京师大学堂吧,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是全免的,以皇帝的高要求来计算,一年的支出是非常可观的,钱从哪里来?当然要靠大臣们从各处弄钱了,只要能弄到钱,就能让皇帝满意。

他已经做好了功课,所以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你们靠走私和抢劫确实能弄到一些商品,可是你能保证数量吗?你能保证没有人反抗吗?再说我们现在是不想理睬你们,如果我们真的出动大军,一日就可以铲平你们在澎湖的势力,到时你们抢劫商船的事就要一起算账了。”

其实荷兰人不管是在许素心手里拿货也好,抢劫商船也好,最大的问题就是数量,中国的货物运回欧洲至少获利十倍以上,而从许素心手里拿货,其实也有高达六七成的钱让许素心拿走了,所以对于税钱其实他们并不太在意,只要量足,税钱相对于赚到的钱来说,真的只是毛毛雨。

当然纳茨认为孙承宗所说的一日铲平只是个买面子的话,他也不戳破他:“只要钦差大人能给我们一块地方让我们专心做生意,税钱也是可以商量的,不如六成罢,这样大家都好。”

孙承宗道:“我们不但划一个地方与你们专门通商,而且还会保护你们的安全,这样好的事,拿你八成不算多吧。特使如果这样的条件都不答应,那就请回吧。”

纳茨心里本来对八成这个税率已经认可了,既然孙承宗现在如此坚持,也就顺水推舟:“钦差大人,既然您一定要坚持,那就按您的要求吧,税率定为八成,不过我们不需要你们保护,我们自己会象澳门一样筑城保护自己。”

孙承宗见他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澳门城防是由佛郎机人自己负责的,但城内各种管理都是我大明负责的,所以对你们荷兰人我们也还是照此方法,除非你们城里没有一个中国人,那你还和谁去做生意呢?”

纳茨想了一想,城里有中国人,那中国人要设立官府管理也无可厚非,再说澳门也是如此,于是就默认了。

纳茨又道:“钦差大人,不知道准备划哪个地方给我们荷兰人呢?”

孙承宗笑道:“不急,还有事呢,你们在上次从漳浦外海一共掠去了我们一百五十八人,不知道这事你们准备如何处理呢?”

纳茨道:“掠去的大明人我们会送回来,请钦差大人放心。”

孙承宗沉下脸来道:“轻巧地一句送回来就完了吗?人你们当然要送回来,同时还得赔偿他们才行。”

纳茨回道:“我们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请钦差大人指示应该如何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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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谈判(三)

孙承宗道:“死亡赔一千两银,受伤按其受伤程度赔偿四百到一千两银,其它赔三百两银。限于一个月内送回,迟一天每人加五两银。”

纳茨暗想怎么会要这么多银,不过现在重点是要通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所以也满口答应。并且提出,大多数大明人都在澎湖,可以在五天之内送回,以表达荷兰人的诚意。

孙承宗这才命人拿过地图道:“这里是皮山岛,岛的东北是铜山所,西南这一块划给你们。可以筑城驻守,但不得有水军。”

纳茨对这个地方很满意,但对没有水军这一点提出抗议:“我们没有水军,如何保护我们的商船。”

孙承宗道:“你们可以在岛上布置军队,至于海上商船的安全,不是有铜山所吗?我们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纳茨道:“那我们的水军保护自己的商船可以吗?”

孙承宗笑了:“当然可以,但是我国水军将会击沉任何未经允许驶入澎湖和小硫球地区的船只,这点先要和你们说清楚。”

纳茨倒不在乎这点,明朝水军虽然在澎湖打败了入侵的荷兰人,但那都是用的阴谋诡计,如果荷兰兵船护送商船进来了,相信明朝绝对不会找死来攻击荷兰人的。由此可见确实不能把火炮和火铳的技术交给明朝人。

于是基本事宜就商量完毕,但纳茨还真不能作主所有事情,所以提出要回一趟巴达维亚。孙承宗反正又不急,于是答应下来,不过要他先把澎湖掠去的明朝人先放了。

纳茨回到澎湖,和莱尔森交换了一下看法,莱尔森也认为不能将火炮和火铳技术交给明朝,并派了最快的船送他回爪哇去,自己则派了一艘船将澎湖的明朝难民送回到厦门,却没有提赔偿的事。

纳茨回到巴达维亚,向总督彼德逊·昆汇报了谈判的基本情况。总督拿着备忘录,一条一条地仔细看,看完后说道:“造船和导航术可以给明朝人,他们的商人很喜欢出海经商,但他们的政府根本就不愿意走向海洋,这东西给他们并不会改变什么,再说,现在从中国到巴达维亚的线路已经有很多中国船在跑了,难道你还会担心他们象我们一样走遍全球吗?我听说他们都认为天圆地方呢,还没有地球的概念,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火炮和火铳技术绝对不可以给他们,这样会给我们造成麻烦的,让他们继续用着大刀吧,这样大的国家,如此多的人口,如果都象我们一样文明开化,那将是全世界的噩梦。让他们沉睡在他们的梦里吧。”

“皮山岛本来我们就准备占领的,只是上面人太多才不得不放弃,现在划出了一块地方,至少我们和葡萄牙人一样有了一个基地。至于税率的事就按他们的吧,他们贪婪的官员不知道要在这里刮多少银子,到那个可怜的皇帝手里的不会剩下多少了。”

“掠来的明人放回去没有问题,赔偿也没有问题,这些小事就不用和他们作对了,不过我们的海军必须要能护送自己的商船,不然海盗会让我们白忙一场。他们不是说要击沉进入特定水域的军舰吗?那就让他们来吧,碰了几次钉子以后他们也就会安静下来了的。”

纳茨见和自己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连忙恭维道:“总督大人真是远见卓识呀,那我就按这个意思去签订协议吧。”

总督笑了:“签订了协议,最后还是要看实力,协议签订后,就让莱尔森继续护航商船,但澎湖还是还给明朝人吧,这地方其实并不适合做一个基地。”

纳茨回到厦门,就照着孙承宗的意思签订了协议,支付了被掠走的明人的赔偿,并将造船图纸及导航技术及海图交给了明朝人。孙承宗则带着他们来到皮山岛,将地方划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雇佣大明人帮他们修筑城堡。

然后他派出几只沙船,从厦门分别前往巴达维亚和大泥,下港,宋卡,那空等地,以验证导航术和海图。而这时莱尔森则带人撤离澎湖,孙承宗命人进驻。

四个月后,派往各地的船只都回来了,证明导航术和海图都是正确的。而这时荷兰人的城堡也已经建筑完毕,因为孙承宗专门组织了一些人管理荷兰人雇佣的民夫,导致荷兰人花了更多的钱才将这个名为皮山的城堡完成。

孙承宗任凭纳茨在城堡墙上安装火炮,只是面对铜山所的一面不准安装,纳茨安装火炮的目的本来也是要对付海面,所以也就听从了安排。

孙承宗在城堡靠近铜山所的那一面修建了一个检查缴税所,由税务署直接来人设立。所有从陆地上来的商人经过检查后,必须交纳一成的商税,而同时会统计货物数量,收取荷兰人八成的商税。

纳茨暗暗冷笑,大多数商人都会从海上而来,如果明朝人只从这个陆地的关卡收税的话,那荷兰人可就赚大了。

然而,他的冷笑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铜山所的巡检船开始在皮山堡周围游弋,而且巡检密度极大,这样商船根本没有办法逃过巡检。而且大量走私的商人也没办法靠近皮山堡。

纳茨向孙承宗提出抗议,当然他的理由是巡检司的船影响了商船的正常操作。孙承宗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在码头再检查吧。“

纳茨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在城堡的码头上设立了一个巡检司,由铜山所和税务署来人联合组成,负责收取海上来船的税收。

而这时的莱尔森则在外海游弋,遇到一艘中国船,就命令他们停下来,然后只准他们驶向巴达维亚。在收到纳茨货物已经装妥的消息后,大摇大摆地驶向皮山岛。

孙承宗命人叫来纳茨道:”不是说由我们负责保护商船的安全的吗?为什么你们的战船也驶入了这个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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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前倨后恭

纳茨这么多天所受的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尊敬的钦差大人,我只负责商船的问题,至于战舰是由莱尔森司令官负责的,您不用找我,如果您击沉了他的战舰,那是他运气不好,我们不会责怪您的。“

孙承宗惶急地说:”这样会引起两国交战的,特使先生你可负得起责任吗?“

纳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我们已经签订了协议,只要进入澎湖及小硫球海域的船都可以由您的军队来击沉,总督大人都同意了的,所以不会引起两国的战争的。“

孙承宗送走了有恃无恐的纳茨,转身对郑咤和陈士瑛道:”你们看到荷兰人嚣张的样子了吧,他们根本不怕我们击沉他们的船,因为他们认为我们根本不能做得到。现在就要看你们的了。“

郑咤和陈士瑛早就在旁边听得愤怒不已了,立即叫道:”请阁老放心,看我们如何教训红毛鬼。“

纳茨在回皮山堡的船上轻松地哼着小曲儿,心中暗暗鄙夷孙承宗,说话是要有相应的实力的,就凭明军现在的兵船,根本就不是荷兰人的一合之敌,说击沉你要先有击沉的能力,难道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上靠你的小小纵火船来击沉三桅大船,或者是靠那种有很多浆的蜈蚣船。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而这时,天突然暗了下来,这时一个船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道:”先生,明军的大船跟来了。“

他抬头一看就已经明白,原来是一艘大福船挡住了日光,他脸色有些发白,这船虽然只有两桅,但已经不比荷兰的三桅船小了,甚至可能还大一些,这些明军太狡猾了,竟然从别的地方调来了这么大的船。不过一想到明军那威力极小的碗口炮和火绳枪,心里又稍微安定了一些。

福船的速度并不比纳茨的船快多少,所以纳茨就远远地跟在后面一起来到铜山所附近的海面,而莱尔森正带着八艘大船在铜山所外面展示武力,铜山所的港口一片平静,根本没有一艘船敢出港。

郑咤在第一艘福船上,他首先让舰首的二十四斤炮开火,一炮就打到了一艘敌船的桅杆上,桅杆倒下,压死了几个水兵,而炮弹掉在了右舷边上,打出了一个大洞。

发炮的时候船继续向前,经过敌船边时,右侧的十五斤炮一起轰鸣,将这艘船的左舷打出了几个大洞,海水灌了进去,这船慢慢地开始偏向一侧,甲板上的水兵象饺子一样掉在海中。

第二艘船照着前船的样子先用舰首炮攻击,然后侧舷炮攻击,这时荷兰舰队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开始发炮还击,只是莱尔森本来就是来炫耀的,根本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一时稀疏的几发炮弹全无准头地射入海中,根本连明军的船舷都没有擦到。

等第四条船发射完炮弹后,第一艘船已经转过了头,又驶向了荷兰船,而这时荷兰的八艘船已经有一艘进水侧翻,一艘正缓慢下沉,两艘负伤,莱尔森的旗舰倒是没有受伤。

莱尔森声嘶力竭地让人还击,但福船的炮弹比他们的大,而且炮的数目也比他们多,所以福船左侧的大炮都发射过一轮后,荷兰船已经沉了三艘,剩下的五艘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而这时福船后面跟着的苍山船,蜈蚣船,沙船,连环船,子母船都赶来了,莱尔森无奈之下,挂上了白旗。而明军根本不管,郑咤又转了一次船头,就准备再开炮,莱尔森见势不妙,立即让人将武器举过头,跪在地上。

郑咤没办法再装不知道,只好让通译上前叫道:”放下武器,抵抗者死。“

荷兰人很干脆,败了就是败了,投降就投降,根本就没有想搞事的意思,而且还特别配合,生怕明军找个借口对他们不利,于是很快五艘荷兰船都被明军控制了,而荷兰人则被绑住双手,连成一排押入了小船中。

纳茨这时已经跟了上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荷兰船被打得落花流水,这时战斗结束,他急忙让船驶向郑咤的大船旁边,要求见郑咤。

郑咤让人用个吊篮将他吊上船来,甫一上船,纳茨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急急地嚷着:“郑将军,你准备将我们的人送到哪里去?”

通译没有跟上来,郑咤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过也能猜出他的意思,于是他也无所谓地耸耸肩,看着他不说话。

纳茨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可施,只好到船舷边呼叫他的通译,那个通译向上前叫喊,于是郑咤让人用吊篮将他也吊了上来。

这下能沟通了,纳茨又提出刚才的问题,郑咤惊异地说道:“不是说只要进入澎湖和小硫球的战船都可以击沉的吗?现在我不但没有击沉所有的船,还让人捞起来你们落在水里的士兵,你不觉得我已经很仁慈了吗?”

纳茨于是无话可说,这样的天气,掉在水里时间一长就会流失热量,可能导致死亡,郑咤现在命人将荷兰士兵捞出来,等于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他也知道要郑咤放掉荷兰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急匆匆地下船,又回去找孙承宗。

孙承宗满脸微笑地看着气急败坏的纳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他拿出协议指着条款说道:“特使先生,我们双方都没有违反过协议吧。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纳茨这才知道上了大当,原来明军的水军已经这么厉害了,他们却故意示弱,就是为了将澎湖的荷兰军一网打尽。这时显然不可能将荷兰人放回,于是就只好转换策略:“钦差大人,按照我们的规矩,是可以将战俘用钱赎回来的,您看……”

孙承宗笑道:“特使大人,现在是在我们的地方还是在你们的地方呀?应该按我们的规矩还是按你们的规矩?”

纳茨知道说错话了,只好问道:“不知道钦差大人准备如何发落我们的士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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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移民小硫球

孙承宗正色道:“按我们签订的协议,我们没有禁止你们的战船出现在澎湖海域,但我们也可以击沉你们的战船,这都不违反协议,所以现在我们抓住了你们的人,那就要按我们的规矩处理。我们将让他们去修筑城堡开垦荒地来赎罪,两年吧,两年后放他们回去。”

纳茨知道这个时候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总督了,于是告辞后回去整顿商船,准备驶往巴达维亚去求助于总督。

投降及从海中捞起来的荷兰人一共有九百多人,郑咤将他们带到厦门休整了三天。而这时从福建沿海各地召集来的民壮共六千多人也集中到了厦门。

孙承守对郑咤说道:“本钦差已经得到皇上允许,可以将你们留在福建一年,明天你带四千民壮前往小硫球,分两地于淡水和鸡笼筑城。”

然后对陈士瑛道:“陈千户可于小硫球南部大员地方登陆,在此地建起一座城堡,你把荷兰人也带去,让他们去做苦工,你们一共大约三千人,只筑一座城,应该还会快些。”

又叫过王梦熊道:“你们去接收荷兰人占领过的马公湾,将那里的城堡修缮好,再在凤柜尾、金**、莳里、白沙、八罩等小岛上都筑好城堡,各堡派人守卫,不要再出现别人长驱直入而我们毫无所觉这种情况了。”

众人皆听命而行,孙承宗则和南居益商量,于福建各地招收无地农民。这事当然不可能由巡抚去干,所以孙承宗以钦差名义将福建县令及以上官员齐集福州,准备召开皇帝所说的大移民的动员大会。

五天后,钦差来到福州,在巡抚衙门里,已经坐满了各地的官员。见到孙承宗进来,立时跪了一地,孙承宗报过圣安后大家再途过礼,一起落座。

孙承宗开口道:“本钦差今日前来,是奉皇命督查各地赋税收缴情况,福建去年赋税还欠三成,有的县竟然只收到三成,皇上命我来查问,到底是何原因。”

众官皆悚然不敢开口,特别是欠农税较多的县令,脸色涨红,心中忐忑不安。

孙承宗目光扫过众人,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惠安的县令,你来说说你们县为什么只能交三成税呀?”

一个四十来岁微胖的官员立即从座位上跳下来,跪在孙承宗面前道:“阁老,本县山多田少,人口又多,去年年成不好,下民连饱腹都难。卑职不敢强收,恐生不忍言之事,请阁老责罚。”

孙承宗肃脸问道:“李县令,你们县不仅是去年欠税,我昨天查了一下,你们每年都欠税呀,只是去年多一些而已。”

李县令回道:“本县人多田少,能够养活本县人口就已经很难,所以赋税常常收不上来,是本官失职了。”

孙承宗点了点头,却不再理他,任他跪在地上,又叫了福清,甫田几个欠税较多的县,结果回答都差不多,人多地少,除非跑海,不然所得极少,只能勉强养活自己而已。

孙承宗看着跪在前面的一群县令,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待众人告罪起身归座后,孙承宗道:“皇上也知道福建多山少田,人口又多,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如果哪个府县因为人口太多而导致生民困苦,那就给这些人找一个新的生活之地。”

“皇上派人查探了小硫球的情况,发现那里水美田肥,有大片荒野未辟,所以现在已经派人在上面修筑了城寨,可以大量接收福建的无地农民。”

“每户到了小硫球,一丁可分得一百亩地,且免五年赋税。且由朝廷发放耕牛种子农具,这个在两年后分步偿还。且你县有多少户去小硫球开荒,那就减少你一倍半相应的欠税数目,听明白了吗?”

众官员听了心中大喜,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容易遇到的,有些心狠些的想,只要把自己治下的民众送走三成多,那自己的五成欠税可就平了。

孙承宗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事:“但是有一点记住,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但绝对不可以强迫,也不可以哄骗他们。这事没有任何人情可讲,锦衣卫会专门查探移民之事,大家可不要落在他们手里了才好。”

众官刚才兴起的些许邪心立刻收敛起来,还是别进诏狱的好。自己治下民众确实穷困,有些甚至到了贫无立锥之地的地步,现在有这样的好事应该会有人愿意去的。

不提各地官员去收拢移民,郑咤带着四百水军和俞总兵派给他的一千福建兵来到了淡水。

淡水是淡水河的入海口,郑咤分了一半的部队给福建兵的统领陈厚甫:“厚甫,你就在这里筑城,我带人去鸡笼,两地离得不远,有事你就派人去联系我。”

陈厚甫点头称是,郑咤往鸡笼而去,而陈厚甫则让搬下工具,开始在河口附近扎下营寨。

两百水兵住在船上,五百福建兵和两千民壮住在营寨中,一直忙到晚上,才将营寨勉强建成一个雏形。他设置好的岗哨,才让大家休息。

睡到半夜,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他立刻爬了起来,这时一个卫兵跑了进来:“将军,敌袭。”

他急忙穿好衣服,拿着武器就跑了出去,草草制成的营寨门口倒着两个哨兵,陈厚甫上前仔细看了一下,说道:“是吹箭,医官呢?”

这支队伍中仅有的一个医官这时才被士兵架了过来,衣服都没有穿好。他检查了一下确认哨兵是被吹箭所伤,但是他没有相应的药物,不能解除士兵的昏迷状态。

陈厚甫说道:“先让他们躺着吧,等天亮了我再去和土人打交道。”

第二天早上,陈厚甫带着医官和两个卫兵来到了附近的山旁。四人都没有带武器,进山以后慢慢地走着,突然前面一声竹哨响起,四周突然钻出几十个大汉,拿着弓箭刀枪,对着他们。

陈厚甫早就吩咐过随来的人,大家慢慢地将手举过头顶,陈厚甫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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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淡水和鸡笼

这时走出一个脸上涂满乱七八糟颜色的大汉,用奇怪的调子说道:“你们想来抢我们的东西,还有什么话能好好地说。”

陈厚甫摇了摇头道:“我们没有想抢你们的东西,我们是想送给你们东西才来的。”

大汉撇了撇嘴笑道:“送东西?你们在这里修了营寨,就是为了给我们送东西?难道是送营寨的吗?”

陈厚甫也笑了笑道:“营寨里有我们送你们的礼物,有你们喜欢的弓箭,也有钢刀,还有你们从没吃过的食物,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大汉愣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想骗我们进入营寨,然后一起把我们抓住是吗?哈哈,你们汉人阴险,我们不会上你们的当的。”

陈厚甫依然笑道:“很容易就能知道我们有没有欺骗你们,把我扣压在这里,你们只去几个人,看能不能拿到礼物呀。”

那大汉寻思了一会,觉得这个方法好,应该不容易上当,所以点了三个人道:“伤疤你们三个带一个人去营寨,看有没有礼物,如果他们骗了人,我会杀了这里三个给你们报仇的。”

伤疤脸上有一条恐怖的刀口,肉向外翻,看着就有些吓人。他们三人带着一个卫兵就要向明军营寨而去,陈厚甫对那卫兵说道:“将送给他们的礼物派几个人送过来吧,免得麻烦他们又要去搬。”

那卫兵点头,带着伤疤来到营寨外,陈厚甫先已经说好,所以很快兵士们就将美酒,小刀,弓箭这些东西搬了出来,堆在营寨门口。

伤疤几个面面相觑,看来明军确实是来给他们送礼物的,卫兵道:“要不要我们帮你们送去,这么多你们搬不了呀。”

伤疤心里做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终究抵住了心里的欲望,艰难地说道:“不用,我们先拿一些去给我大哥看,看大哥如何说。”

于是伤疤几个人将每样东西都拿了几个,又回到了郑咤遇到他们的地方。他将东西放下道:“大哥,他们真的送了很多东西给我们。”

那大汉对陈厚甫伸出大拇指道:“你确实没有骗我,但是我不相信你们专门就是为了给我们送礼物来的。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好好说了。”

陈厚甫这时已经是坐在地上了,他站起来作了一个揖道:“我们在这里看了一下,你们似乎只对山林感兴趣,这河边肥沃的土地完全荒置在这里,这很可惜,因为我们需要的正好是平地。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要在这平地进行耕作,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

大汉心想,自己只适合在高山上生活,平地对他们的族群来说根本没有用,如果这些人是友好的,那倒是可以让他们在平地上生活。当然,他这么想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明军人数太多,要知道,他们的部落一共只有五百多人。

心里既然已经想好,大汉也不再啰嗦,于是伸出手来,将脸上的颜料揩了一点,然后涂在陈厚甫的脸上。陈厚甫在这过程中一动不动,任他所为。

大汉涂完后对陈厚甫道:“我,小叶部的梭标,愿意和你结成兄弟。”

陈厚甫大喜:“我,明人陈厚甫,愿意和梭标哥结成兄弟,我们愿意和小叶部和平相处,永不互相侵犯。”

梭标点了点头:“希望陈厚甫兄弟记住自己的话,永不侵犯。”

陈厚甫以为还要什么结拜仪式,不料却只是说了就算,于是梭标带着他们三人一起下山来到了营寨前。陈厚甫吩咐道:“杀猪宰羊,款待我们小叶部的兄弟们。”

梭标先让人给明军的哨兵解了吹箭的毒,然后就开始大碗地饮用明人带来的酒,土人们好象不是很适应这种酒,很快就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桌旁。

先回来的卫兵对陈厚甫道:“将军,不如我们将他们一起做了,这样就可以免掉很多麻烦。”

陈厚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目光不要太短浅,他们山上还有大量的人,而且山上不止他们一个部落,我们要拿小叶部来展示我们的友善,而不是要用来立威,能够不打仗不死人,总是好的。”

梭标他们一直到半夜才醒过来,梭标看着守在旁边的陈厚甫道:“你这个兄弟确实不错,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报我梭标的名字就行了。”

陈厚甫笑道:“多谢梭标大哥,我希望能够和小叶部结为盟友,以后我们可以互通有无,成为亲密的一家人。”

梭标连连点头,然后带着部下,拿着礼物回到了山上,几天后,他派了两个手下拿着一面小叶部的旗子来到明军驻地,以作为结盟的标志,陈厚甫将他们军中的一面仪旗送回,这样两方就成了正式的结盟关系。

淡水这边的明军进展顺利,城堡以较快地速度在完善。而郑咤则在鸡笼那里遇到了另一群原住民。

郑咤在鸡笼下船时,发现在平原上已经有了稀疏的房屋,当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窝棚,破破烂烂的样子。郑咤带着十几个水兵端着火铳逼近这些窝棚。

当他们的船驶来时,这里的原住民早就已经看到了,所以郑咤走到窝棚前时,已经有很多人拿着锄头铁叉什么的严阵以待了。

郑咤见这形势不由笑了,他止住了水兵,解下武器。举着手一个人来到原住民前面道:“各位同胞你们好。”

对于他的问候,原住民根本不予理睬,郑咤也不在意,笑道:“我们没有恶意,请你们派一个头领出来和我们说话好吗?”

这时对面一个粗豪大汉走上前道:“这里是我们的地方,请你们离开。”

郑咤笑了,这口气也太大了,他说道:“请放心,只要是你们开垦的地方,我们都不会占据,我们只会在你们没有用的地方来开垦荒地。”

大汉怒道:“这里所有的地都是我们的,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有用的,你们快走吧,不然小心我将你们都杀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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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台湾

郑咤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爽了,他沉下脸来就想要发火,想了一下还是忍住了,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我看你们人数不多,应该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可不可以把你们没有开垦的土地让我们开垦呢?”

大汉回道:“我们现在人少,但我们人会不断地增加呀,如果一百年后我们的后代人数多了,地却被你们占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郑咤忍不住笑了:“那按你所说,这个大岛我们都不能来了,因为也许一千年后你们的后代要用到所有的地方,兄弟,账不是这么算的。”

大汉说道:“我们先来,那地方就是我们的,这个没有什么算不算账的问题,如果你们不服,那我们就来战一场吧。”

郑咤点了点头:“好吧,你说怎么战?”

大汉道:“你们选五个人,我一个人,我赢了,你们就退回去。”

郑咤问道:“那我们赢了呢?”

大汉狂笑道:“你们不会赢的。”

郑咤也笑了,既然他这样说,那再说也是白的,打赢了他自然就怂了。

他退回去,选了四个士兵,自己也拿起一支火铳,五个一起向前进到到大汉十步之前。郑咤说道:“先说好呀,我们站在这里就可以打到你了,你现在可以选择退回去。”

大汉脸上露出微笑,手一挥,一只大如牛犊的不知是大狗还是大狼扑了过来。郑咤将火铳对准它,扣动扳机,只听到撞击的声音却没有响。这时大狗(狼)已经扑到他的前面,他再次扣动扳机,还是没有响。他亡魂大冒,这时旁边的士兵的火铳响了,四颗铅弹同时打在这畜生身上,这畜生倒在地上,呜咽了两声,眼看就要没气了。

大汉这才知道明军没有说假话,这种能冒火的棍子确实不用挨着就能伤人。一时他很是尴尬,上前吧,五根能冒火的棍子绝对能把他打得全身开花,自己的身体不会比狗硬多少。退吧,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么多的族人看着呢。

这时大汉后面一个老汉走上前来,一巴掌打在大汉的头上骂道:“还不退下。”然后满脸堆笑地对郑咤说道:“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将军威武,请将军恕罪。”

郑咤见终于出来了一个比较正常的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当然可以杀掉大汉,但一来他觉得杀本族人不好(小琉球都是福建沿海人,只不过来的时间较早所以会与汉人有些区别),二来他不想受到无穷无尽的骚扰,能够通过协商来解决彼此的分歧是最好的。

他也笑着回道:“老丈言重了,我们想在这里用一下你们暂时用不了的地方,不知可否。”

老汉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我们族里人口不多,用不了那么多地方,请将军自便。”

郑咤也投桃报李:“我们带了一些耕种的农具,后面还会带来耕牛和新的种子,到时会匀一些给老丈的部族,希望老丈不会推辞。”

老汉连连感谢:“谢谢将军了,祖先曾言,我们也是来自海的那一边,既然我们言语相近,想来应该是一族之人,以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

郑咤问询了老汉,才知道他们叫秋平部,老汉是族长叫秋海,那个大汉是他儿子秋风。秋平部一共是三百多人,以耕种为生,不过他们的耕作技术比较老旧,效率较低。

郑咤先划定了筑城的地点,然后在筑城点外开始修建临时房屋。秋海见到了他们的建筑技术,于是向郑咤请求帮他们修建房屋,并愿意用秋平部的人力来换取。郑咤和他们商定好,明军出一个人指导他们修房子,秋平部用两个青壮劳力帮他们筑城。

不久以后,陈厚甫派人由梭标的手下带着从陆路找了过来,郑咤这才发现,其实两地如果走陆路根本就不是很远,陈厚甫的手下说,两地相距最多不超过六十里路,且中间并无太高的山地。

郑咤派自己的副手跟着陈厚甫的人再走了一次,经过简单的测量,两地筑城的距离是五十四里路。陈厚甫与水军副统领商量后,抽调了五百人开始修建两地的简易路,并决定沿着路的两边开辟移民点。

而陈士瑛在大员的建城过程也很顺利,大员是琉球南部的一个海岸沙洲,陈士瑛在潮水涨不到的地方开始建城,那些荷兰士兵倒是非常服从,因为他们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而好好干活就会得到好一些的待遇。

三个月内,三地的城堡都已经建好,孙承宗早就把筑城的事报告给了朱由校,朱由校将小琉球改名为台湾府,大员的城堡命名为台南,淡水的城堡命名为台北,鸡笼的城堡命名为基隆。

设立台湾巡抚一职,任命刑科给事中解学龙为台湾巡抚。又设立福台总督一职,管理福建与台湾两地。孙承宗为第一任福台总督。

解学龙也是东林党人,现在由两位东林党人管理福建和新建的台湾府,处理与荷兰等西洋诸国的关系,使得朝臣们有些看不懂了。

其实很简单,就象魏忠贤有一次在和官应震等人说的:“圣上可不管你是什么党,只要你尽心办事,那就行了,如果你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专门恶心圣上,象以前的国本之争呀,前朝的三案呀,那就对不起了,你的位子就让出来给办实事的人吧。”

这话当然是朱由校让魏忠贤说的,因为自己严重打击东林党后,三党以为皇帝吹响了向东林党进攻的冲锋号,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竟然想尝试找叶向高甚至是孙承宗的麻烦,这是朱由校不能容忍的,所以他让魏忠贤来警告一下他们。

这番话可谓是立竿见影,将三党刚刚兴起的劲头打落了下去,原来皇帝并不是想打落东林党,那想靠些什么来进行党争显然是不可能得逞的了。

而魏忠贤的话中所透露出来的另一层意思也让有心人动了心思,皇帝既然喜欢办实事的人,那就来办实事呀,办实事谁不会呀,只是以前大家都在搞党争,顾不上干实事而已,现在党争没有搞头了,那就办会事吧。

各种求,谢谢支持!有人可能会认为最后一段话有些想当然,其实,我一直认为,上位者的重要性如何高估都不为过,特别是在明朝这种封建社会里。

第七十七章颜思齐的野望

天启三年正月才过,马士英就来到了泉州,随着他一起来的是锦衣卫的吴孟明,吴孟明在宣府查抄时立下大功,被升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因为其人细致严谨,所以这次朱由校让他跟着来处理一些马士英不便出面的事。

马士英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先是任南京户部主事。天启年间,迁为户部郎中,很得徐光启看重。当然,徐光启看重他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处事灵活,不是读死书的人,有些复杂的事派他去都能办得妥妥当当,且能不得罪任何一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来泉州之前,朱由校将他们两人召进宫中,将此行事宜的各种情况都进行了分析,并给出基本的应对方案,并由锦衣卫专门负责打造了一条快速线路,随时与京师联系。

到了泉州,先到张千方的联络处,东厂的负责人早就接到了消息,所以张千方已经等在这里了。

见面后,张千方跪拜问候圣安毕,三人在里间的屋子里坐了下来。张千方先介绍了基本情况。

颜思齐万历三十一年因为受人欺负,一怒杀人后逃到了日本,以裁缝为业,兼营中日间海上贸易(海盗的文雅说法),积集了些家产,且广有名声,受到平户当局的重视,被封为头目。

而这时的日本,天皇虽然享有崇高威望,名义上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但并没有实权,实权掌握在幕府将军手中。将军也是最大的封建主,直接管理着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和许多重要城市,全国其他地区分成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藩的首领大名享有藩的世袭统治权,但必须听命于将军。

将军与大名都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武士从将军或大名那里得到封地和禄米,但必须效忠将军或大名,这些武士一般是职业军人,拥有佩刀的特权,他们构成了幕府统治的基础,从而形成了由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即幕藩体制。

这种制度下,各级的残酷剥削,使得民众常常得不到足够的生活所需,而且有些武士心中有着对将军与大名的不满,对天皇的尊崇,这些结合起来,就滋生了反抗与阴谋。

这时的平户藩主是第四代的松浦镇信,共有六万三千石领地,而此时他的弟弟松浦信贞与他不和,想要分得部分领地,两人之间的矛盾日渐加深。

而松浦信贞想要对付他的哥哥,四处联络武士,而颜思齐作为平户的头目,更是他联络的重点对象。

颜思齐心很大,他不仅想反对松浦镇信,甚至想乘机夺取整个平户,他联络了很多的在日本华商,但觉得力量还可能不够,于是想到了张千方背后的大明朝廷。

马士英听完张千方的介绍后,心里仔细地思量了一会道:“皇上的意思是,如果能够将平户掌握在我们手里是最好的,但是,必须以我们为主导。张将军能不能将颜思齐招安过来?”

张千方回道:“马大人,只怕颜思齐不愿意屈居人下,招安他应该很难。”

马士英信心满满地说道:“皇上说,如果不能招安他,那是因为招安条件还不够好,张将军可以让颜思齐来泉州一趟吗?”

张千方道:“颜思齐曾在泉州犯过事,他不会愿意来泉州的。”

马士英道:“那我们去平户见他也行。”

张千方回去安排出海事宜,很快他的船就装好了货物,马士英带着吴孟明一起来到了平户。

张千方通知了颜思齐,颜思齐来到张千方在平户的住处。张千方给双方作了介绍,当然只说马士英是朝廷的户部郎中,前来巡视张千方的海运生意情况。

颜思齐见到马士英时,先做了个大揖说道:”故国罪人见过郎中大人。“

马士英拱手道:”颜先生不用如此多礼,前事不究,我们坐下谈吧。“

双方坐下后,马士英开口道:”听张将军所言,颜先生似乎想做一件大事,想要求助于朝廷,不知道颜先生想要一些什么呀?“

颜思齐踌躇了一下道:”罪民想在这平户驱逐松浦家,使得平户由我说了算。这样就需要一些趁手的武器,如果能够得到一百支燧发火铳,那罪民就心满意足了。“

马士英笑道:”一百支燧发火铳本官倒是能作主,不过本官冒昧问一下,颜先生如果打败了松浦家,幕府会不会认可你呢?“

颜思齐道:”不是罪民代替松浦家,而是松浦信贞代替了他的哥哥镇信,幕府会认可信贞的。“

马士英接着问道:”颜先生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吗?“见颜思齐笑而不言,知道他应该从松浦信贞那里得到了什么承诺。

马士英笑了笑道:”在人麾下又怎么比得了自己作主呀。“

颜思齐眼睛闪了一闪,想了一下才说道:”罪民手下人数太少,武力不高,如果是海战倒还有几分把握,但陆地上作战,只怕不是松浦家的对手。“

马士英道:”如果颜先生得到了朝廷的支援,三千士兵,全部拿着燧发火铳,还有守城大炮,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对抗松浦甚至于幕府呀?“

颜思齐眼睛睁得极大,满脸不信的神色:”日本是不征之国。“

马士英很满意他的表情:”颜先生说得不错,日本确实是太祖指定的不征之国。不过万历年间,日本侵扰朝鲜,让朝廷很不高兴,所以有些大臣要求征讨日本。“

颜思齐撇了下嘴角,心想你这不是白说,大臣要求有什么用,要皇帝说话才行,而皇帝难道敢推翻他老祖宗的决定?

马士英明白他的意思,神秘一笑道:”皇上圣明,想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但这个主意需要颜先生的配合,所以皇上特意让我来问颜先生,想要光宗耀祖吗?想要万古留芳吗?“

颜思齐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马士英不可能仅仅是个郎中而已了,他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各种求,谢谢支持!历史上颜思齐逃去台湾就是在日本造反不成才被迫逃亡的。

第七十八章海军都督

马士英看向张千方,张千方站起来对颜思齐道:”颜舅,这是皇上派来的钦差,专门为我们的事来的。“

颜思齐闻言,立即跪倒在地:”罪民见过钦差大人。“

马士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既然颜思齐认这个钦差,那后面就好说了,上前扶起颜思齐道:”圣上对颜先生极为欣赏,以前就对张将军说过。“

颜思齐看向张千方道:”原来你还是个将军呀,你一直瞒得我好苦呀。“

张千方道:”颜舅,不是要故意瞒着颜舅,圣上早有严命,不得泄露身份,我舅舅也不知道。“

颜思齐这才满意了一些,忽然他想起什么了说道:”你当初来泉州时,今上还没有登基,那时今上就知道了小的贱名了?“

张千方道:”当时圣上还是皇太孙,他派我来时就重点提到了颜舅和李先生的名字,并要我向两位前辈学习。“

颜思齐知道张千方不会撒谎,心里暗暗惊奇,只能归结为圣人无所不能,同时也对皇帝有了一些敬畏。

他心态一变,就已经把自己置于了大明子民的地位,他躬身道:”请钦差大人指示要如何做,草民无有不从。“

马士英延手请他就座道:”圣上的想法确实是天马行空,我等人只有佩服。圣上说,海战颜先生应该可以和松浦持平,陆战只怕还力有未逮。但如果幕府也加进来的话,那海陆两边都应该没有胜算。“

颜思齐点头道:”确实,所以草民本来就想扶持松浦信贞,我们两方结合的话海战可以稳操胜券,陆战却还有些不敌松浦镇信,所以才要求得一些强大的火器才行。“

”至于幕府,他们兄弟之间的冲突,一般幕府是不干涉的,只要在最后结果出来后支持取胜的一方就行了。松浦信贞说事后封我为平户笔头家老,独领一方,所以草民才会心动。“

笔头家老已经是大名下地位最高的家臣,难怪颜思齐会动心。马士英则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一个大名的家臣,也至于入迷到这个样子吗?不过也对后面的说服颜思齐更加有了把握,只要你想要官,那跟着大明,还不是要比跟着一个大名要强得多吗?

马士英道:”颜先生能够心怀故国,本钦差感佩之至,有圣旨。“

颜思齐立即跪下接旨,马士英道:“皇帝诏曰:着封颜思齐为大明东海海军都督,钦此。”

颜思齐接过圣旨,有些摸不着头脑,马士英道:“海军和水军是不同的,象张将军就是水军,至于海军,皇上说就是外海的水军。凡属我大明现在没有实际控制的海域,都是海军战斗的场所。颜都督管辖范围是大明东面所有的海洋到日本及朝鲜,皇上期望这些地方最后都能成为我大明的疆域。”

颜思齐激动不已,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皇上竟然想把整个大海都变成大明的地方。马士英又说道:“这个任命你和你的手下知道就行了,我们是不会发明旨的。这个你明白吧。”

颜思齐点了点头,日本是不征之国,当然不能明发这个东海海军都督,不然岂不是昭告要对日本和朝鲜动手了,而朝鲜可一直是很听话的藩属国。

马士英接着说道:“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视为我大明的意思,你们依然是海商。不过皇上准备了一个旅的部分兵力拔给你用,全是陆军,大约有五千人,这不是大明军队,而是你的军队。”

颜思齐问道:“五千人都是拿的那种新式火铳吗?”

张千方笑了:“颜舅,不但全是燧发火铳,还有新式火炮。皇上还会给我派四艘福船来,比荷兰人的战船都要厉害。”

颜思齐大笑道:“请钦差大人放心,有这么多的兵力,臣可以为皇上打下整个日本。”

马士英笑了:“不要急,皇上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不过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先占领日本临近大明的地方就行了,保证我们和日本的独家经商权。”

颜思齐道:“下官听说,日本幕府似乎要和佛郎机人断交,以后只和大明,朝鲜及荷兰人进行交易了。”

马士英说道:“这个消息很重要,我要报与皇上。我们把荷兰人打得落花流水,近段时间应该他们是没有办法来和日本人做交易了。那我们就可以独占与日本人的交易了。”

颜思齐自然明白独自商业关系带来的利益,马士英又将吴孟明介绍给他认识:“吴佥事以后常驻日本,负责日本的情报事宜,你们两个要多多亲近交流。我还要在泉州办事,有什么事就立即送信来。”

这样,颜思齐就成为在日本的大明最高级军官了(锦衣卫也是军官),四人一起商量一下以后的行止。颜思齐首先说道:“明日钦差大人回泉州,请将犬子带回老家,他一直跟着我漂泊在外,一年只在祭祖时才回去一次,这次让他回去长住在家中,撑起我颜氏门户。”

马士英皱了皱眉头:“颜都督,皇上说过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请都督放心。”

颜思齐却坚持:“不是人质的问题,而是在这边生活太久,我怕他会忘记了自己的跟脚,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了就不好了。”

马士英明白他本来就是要送人质过去,不过对于皇上的过于相信颜思齐其实他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既然他一定要送人质,那就送吧,于是点头道:“本钦差负责把贵公子送到都督家乡,其它事我可管不了了。”

颜思齐之所以要送长子回大明,确实也有不想让他忘本的意思,而更主要的则是取信于朝廷,即使他知道自己不会背叛朝廷,但有个人质在别人手里,至少别人会更容易相信他,不会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疑神疑鬼。

此事议罢,颜思齐开始摆出自己的实力给钦差看:现在他结交了二十多位海商(海盗),共有商船约两百余艘,其中可以用于作战船(装有火炮)的约为五十多艘,其它商船只是没有装火炮,但武器还是有的。两百多艘船一共有四千左右的水手,大多是能使刀弄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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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济州岛

马士英点点头问道:“火器有多少支?”

颜思齐不好意思地说道:“火铳大概有两百多支,都是火绳枪。”

马士英道:“那你刚才所说的没有把张将军的船算进去?”

颜思齐点了点头,张千方道:“近卫军水军有船十五艘,每艘船上有水兵五十人,均持有燧发火铳,且船上均装有六斤炮或者九斤炮或者十二斤炮。”

马士英点了点头,不由得对张千方又高看了一眼。他拥有这么多人员武器,而颜思齐想要得到区区一百杆燧发火铳都要求助于朝廷,可见他确实忠于皇上,没有想过拿自己手里的东西来结交颜思齐。

马士英示意吴孟明,吴孟明说道:“新造好的四艘福船应该在一个月内可以到达泉州,每船配备的是十五斤炮和二十四斤炮,可乘五百士兵,但士兵并没有配齐,只有基本的一百水手,如果用于炮战绝对没有问题,跳帮作战则需要配备士兵。”

颜思齐问道:“福船吃水多深,舷高多少?”

吴孟明道:“吃水十二尺,舷高可达三丈。”

颜思齐笑了:“那就不用担心跳帮作战问题了,日本人根本没办法跳上福船的。”

马士英道:“五千陆军可以跟随福船一起来到泉州,随行的沙船不能远航到日本,所以需要颜都督安排船只才行。”

颜思齐爽朗一笑:“就由张将军的船负责运送吧,大家都是近卫军一脉,交流起来应该会方便些。”

马士英道:“本官看了地图,发现有个大岛和日本很近,就是这个,叫什么岛?是我们的吗?”

颜思齐道:“那个是济州岛,本来是元朝占领的,后来元朝人被我们打败了,朝鲜人就占领了这个岛,在济州牧内设置大静及旌义两个县。”

吴孟明叫道:“那本来是我们的地方,怎么能被朝鲜占去呢?要抢回来才好,这里可以作为一个进攻日本的据点。”

马士英沉吟不语,临行前皇帝和他谈话让他知道,朱由校绝对会支持占领济州岛,但总不能用明军去占领吧,朝鲜一直都很听话的,到时朝贡的时候一哭诉,可就不大好收场了。

颜思齐看向马士英,试探着问道:“如果我们假扮海盗,将整个岛占领,然后把岛上的人都屠了,不知钦差大人以为如何?”

马士英反问道:“为什么都要屠了?这不行,皇上不会喜欢这种事情发生的。不过扮海盗抢岛这事倒是可以试一下,攻日本之前先占了这个据点,这事太大,你们先准备一下,我给皇上去上个折子,只要皇上同意,那就立刻行动。”

当马士英的秘奏传到京师时,朱由校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段英生了一个女儿,心中既有不甘,也有欣慰。而朱由校则是喜欢得不行。

看着那一个小肉团,他心里充满了新奇的感觉,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创造了,他伸出手来要抱,张嫣道:”皇上你小心一点。“

他笑了笑,熟练地抱起了这个小人儿,旁边的三女都看呆了,皇上如此年轻,在哪里学会的抱孩子呢?却不知在前世,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能熟练地抱着妹妹了。

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儿,朱由校心中满是温情。为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还有她的弟弟妹妹,自己也要努力呀,为他们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让他们能够过上优雅而又有尊严的日子。

他将小家伙放回到段英身边道:”自己要好好休息,你虽然身体好,但也要注意保暖和营养,让太医给开一些方子,孩子要吃你的**,不要用奶妈,这对你们俩的身体都会有好处。“

客氏笑道:”哥儿吃我的奶,不也长得壮壮实实吗?“

朱由校笑了:”奶妈,小孩子吃母亲的奶对母亲有很大的好处,而初乳对孩子也很好。奶妈和她们不同的,我身体好都是奶妈的功劳呢。“

三女也一起陪笑,说着客氏的好处。确实,客氏不但每天都按时叫朱由校起床,给他准备洗漱用品,对三女也一直关怀备至。特别是张嫣和段英两个怀了孩子的,更是看得紧紧的,生怕她们不懂事出什么问题,王婉有时都笑着抱怨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身孕,连奶妈都不关心她了。

朱由校又吩咐一些注意事项,他其实也知道得不多,不过就是空气流通,保暖防冻之类的,被三女和客氏哄了出去。用客氏的话来说就是,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懂得如何带小孩子吗?

朱由校苦笑着出了房门,魏忠贤将马士英的奏折交给了他。朱由校看了以后,命令去拱极城。

拱极城里正在进行例行的操练,朱由校将鲁钦几个人叫到了战略室,在地图上找到了济州岛。

鲁钦道:”从地图上看,此岛不管是离朝鲜还是日本都很近,臣认为无论如何都要掌握在我们手里才行。“

满桂闲了太久时间,心里憋闷得很,他指着地图说道:”往这边去那个什么对马的地方也很重要,臣以为也应该打下来。“

周遇吉倒没有两人那么暴力,他说道:”陛下,如果想要打平户的话,这里倒确实可以作为陛下曾经说过的基地,只是现在朝鲜占领了,用海盗的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朱由校道:”是呀,朕倒是想要这地方,但确实不大好交代呀,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呢。“

满桂道:”陛下,我们只能负责打,要搞个什么阴谋诡计的还是找朝中的大臣们吧,这种事他们可比我们熟悉多了。“

朱由校大笑:”你这是话糙理不糙,朕只是问你们这里占了有没有用,其他的事真的要找大臣们出主意才行。“

第二天早朝后,朱由校留下了阁臣和六部尚书,他拿出马士英的奏折,又命人拿来地图道:”朕问了将军们,他们认为这个岛拿下来有很大好处,现在要众卿们想出一个方法,如何取得这个岛而又不妨碍我们与朝鲜的关系?“

各种求,谢谢支持!济州岛在明朝推翻元朝几十年后才归朝鲜,所以实际上这个归属问题是有商榷的余地的。

第八十章济州岛(二)

众臣开始思考,朱由校也不催,端着一杯茶道:”边喝茶边想吧。“

一会儿黄克缵开口道:”陛下,建奴现在在辽南碰了钉子,一时应该没有打辽南的可能,打也讨不了好去。而辽西一片荒凉,也不可能劳师远征山海关。所以建奴要么打蒙古,要么打朝鲜,而臣觉得,打朝鲜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朱由校问道:”黄卿的意思是要挟?他们给我们济州岛,我们就帮他们对付建奴?“

黄克缵低头不语,作为一个传统的儒家学子,实在是羞于说出这种话来,但君王有问,他又是本兵,所以他只好遮遮掩掩地说了出来,还说得不彻底。

朱由校笑道:”本兵,这话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朕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众卿可能觉得不对,因为圣人就说过,小人才喻于利,但朕以为国家和人是不同的,圣人说这话是对人来说的,而对国家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黄克缵道:”陛下说得是,臣太拘泥了。臣想用要挟之法让朝鲜交出济州岛,但此法依旧会让朝鲜人心中怀恨,所以此法只怕不是很妥当。“

这时叶向高说道:”如果用要挟之法,只怕会有些后患,不如就按马郎中所说,先扮海盗抢占此地,然后我们再抢回来,然后对朝鲜说,我们要借用一段时间,这样应该会好一些。“

朱由校眼睛一亮,租借,这方法可以,不过租借不用规定期限,然后大肆移民,这样就成了中国之地了。

户部尚书何宗彦道:”借来后将汉民移入此岛,几十年后岛上皆为汉人,就可以刘备借荆州了。“

刑部尚书盛以弘道:”让海盗可以先多占一段时间,日本平定后再抢回来,这样朝鲜也应该无话可说。“

朱由校心想,可以呀,这一个个正人君子,想起阴谋诡计来果然一个赛一个呀。其实科举出来的学子,一般来说都是很聪明的,只要肯想,什么主意都能想些出来。

方从哲道:”其实可以双管齐下,先让海盗抢了下来,朝鲜自己打不下来,自然会来求我们,那时可以先透露一下需要朝鲜帮我们出些军资什么的,而等建奴攻朝鲜时,我们当然也要朝鲜供应粮草,他们应该是出不起的,那就要他将此岛借我们一百年,以偿还债务。“

徐光启道:”朝鲜地理位置太过重要,如果让他们内附,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姚思仁则是满脸惊恐地看着皇帝和同僚们兴奋地讨论抢占属国的土地,他已经发现自己视为至理的圣人教诲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没有作用。不是说唯兵不祥吗?为什么竟然会喜欢打仗?

朱由校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后开始总结:”那就先让海盗占领济州岛,然后等朝鲜方面的消息吧。“

马士英接到京师来信后,开始谋划此事,众人商定,就由颜思齐手下扮海盗去抢岛,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海盗。

颜思齐因为在平户多少算是个官员(头目),无法外出太长时间,所以抢岛之事由他的老兄弟陈衷纪和郑一官负责。

陈衷纪两人带着四十条船共三千人前往济州岛,这些船上都有火炮,而三千人的武器也大都是吴孟明从原京营库房中拉来的火绳枪和钢刀,这虽然是近卫军淘汰了的武器,但质量很好,使得海盗的战斗力大增。

颜思齐请马士英前去督战,被他拒绝了,最后拗不过他,就命令吴孟明前去观战,明确规定不准发布命令,真的只能观战而已。

海盗们听说是去攻打朝鲜济州岛,都大为兴奋,因为这样大一个岛,一定会有很多东西可以抢。

陈衷纪带着船靠岸后,竟然没有人来管他们。看来济州牧连水警都没有。陈衷纪和郑一官商量后,决定由陈衷纪带着一千士兵登陆,而郑一官则在岛四周巡弋。

陈衷纪带着士兵前进时,可以看到在路边田地里劳作的农夫,农夫们看到这一队军队,都露出好奇的样子,让海盗们很没有成就感,陈衷纪让人去叫了两个农夫过来。

海盗中有朝鲜人,所以由他开始问话,很快就弄明白了,济州牧衙门离此地还有三十多里路,而且衙门中一共才有两百士兵。

问明了路径,陈衷纪继续前进,一个多时辰后赶到了济州牧衙门,放了几枪后朝鲜士兵就投降了,很快济州牧也捧印出来投降,不要说殉国,见面时都跪下大叫好汉爷饶命了。

问明了情况,旌义县衙门就在济州牧衙门旁边,大静县衙门在此处十多里处,有五十个士兵。陈衷纪便让一个手下带着二百人去接收大静县,将县令抓来再说。

陈衷纪则让朝鲜人拿出粮食,自己开始造饭。饭才刚熟,手下已经将大静县令抓来了,那五十个士兵也被一并带来。

吃过饭后,陈衷纪将郡守和县令召集起来,详细地问询了济州岛的基本情况。济州岛本岛约一百多里,宽约八十多里,包括三十四个属岛,共有岛民接两万人,约有一半人以务农为生,一半人以打渔为生。

岛中粮食产量低,勉强够岛上居民食用,不过这里有很不错的柑橘,酸甜的味道和饱满的果肉,常常有人将它们运到朝鲜去出售。而捕鱼虽然危险,但收获不错,也销往朝鲜那边。

陈衷纪命令朝鲜原来的官员依旧各司其职,只是收税后缴纳的对象变成了海盗,而这时郑一官的水军也已经在离济州牧衙门仅五里多的港口停泊,这个港口比他们上岸的港口条件要好得多,两人决定就以这个港口作为水军驻地,而济州牧那里则驻扎一千人,两地可以互相呼应。

而海盗们将消息传到日本后,颜思齐命令海盗先在济州岛各处进行勘测,主要是可用的土地面积,渔场的容纳人数,柑橘的产量及可栽种的面积,因为朝廷已经决定将今年的流放地点改为济州岛。

各种求,谢谢支持!据查,当时济州岛岛民为两万人不到,所以武装力量我觉得两三百人应该够了。

第八十一章朝鲜政变

朱由校决定把流放之地改为济州岛,是想要快速增加济州岛的汉人数量,所以将南北直隶及山东山西河南浙江等地监狱中除了死刑犯以外的人都列入到流放充军的行列,不过说明流放之地为台湾岛。

这样有些人就不愿意了,因为一点点小罪,本来只需要枷号一个月就行了,结果要去流放,落谁身上都不愿意呀。

但是狱中的官员明确告诉他们,所谓的流放充军实际上并不是去做军户,而依然是民户,而且可以带妻儿一起去,每户分地一百亩,免费提供农具种子和耕牛,三年免税。

这哪是流放,这分明是给你分田地。于是犯人们绝大多数都非常欢迎这种惩罚,于是很快就有近三千人愿意接受流放,其中大多数人都带有家属,总人数达七千。

而这些流放罪犯及家属则被集中到天津,登莱,扬州等三地,由朝廷的船统一运送到台湾。

上船后不久,郑一官的海盗船出现,发了几发空炮后,官船就招降了。然后郑一官就将官船上的官员和水手集中在一条船上,放其离开,其它船由海盗控制,驶往济州岛。

上船之后,郑一官就宣布:“各位,我们是海盗,不要惊慌,我也是汉人,不会伤害大家的。大家都是在大明犯法被流放的人,现在我们找到了一个地方,但是缺少人来开垦,所以就将大家抢了过来。”

众犯人大都平静了下来,海盗和朝廷其实差别并不大,反正到哪里,都是吃饭穿衣,交皇粮而已。

郑一官又说道:“我们问了押送的官员,朝廷答应给你们的待遇在我们这里都是一样的,一户一百亩地,如果想要更多,只要你能开垦也是可以的。提供农具耕牛种子,三年不用纳粮,但是三年内不得回大明,三年后如果想回大明的我们可以免费送你们回来。”

众人皆振奋,竟然比朝廷的条件更好,只要自己勤劳,吃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有胆子大的问道:“我们走的时候可以带走我们的积蓄吗?”

郑一官大笑道:“当然可以,每个人都可以带不超过一百斤的行李,你们在三年内的劳作积蓄全是你们的。”心里则在想,在这个岛上,难道你三年后准备带一百斤稻米或者柑橘回去吗?

双方达成了协议后就简单了,济州岛地方极大,这点人撒下去根本就没任何问题。不过郑一官还是低估了中国人的吃苦耐劳,虽然自然条件不是很好,但这批移民还是很快就将济州岛变成了一个出产丰富的美丽海岛,十年后,岛上已经有了十万人,其中中国人占了九成,而且大多数移民靠着出售柑橘,稻米,鱼类都过上了比较富裕的生活。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济州岛离朝鲜不过两百里,所以海盗占领济州岛后,朝鲜人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只是这时候朝鲜发生了一件大事,一时顾不上济州岛这种小事。

天启三年三月,朝鲜发生了宫廷政变。西人党的李贵、李适、金自点等人在仁穆王后和新崛起的南人党势力的协助下,召集军队在绫阳君的别墅内会合,打入庆云宫,发动宫廷政变。三月十三日晨,绫阳君李倧即位于庆云宫之别堂。是为李朝仁祖。

绫阳君李倧是前任朝鲜国王光海君的侄子,他的这种行为被明朝视为谋逆。负责节制朝鲜的登莱巡抚袁可立第一个就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看得废立之事,二百年来所未有者,一朝传闻,岂不骇异。”

而这时朝鲜必须先要得到明朝政府的承认,所以派出使团前往登州拜见登莱巡抚袁可立,祈求他代为转奏辨明原委。袁可立从全局和实际出发退而求其次,“请正词质责之,以济师助剿为券,与廷议合。”

而朱由校接到袁可立的报告后就召集了阁臣和六部议此事。众大臣一致声讨李倧,就连对光海君极其不满的徐光启也认为李倧此事做得太过。

光海君当年继位时,五次被明朝拒绝封为朝鲜王,而最后是朝鲜礼部用银子贿赂才得以成封。而光海君在位时,对于明朝和后金采取两边不得罪的策略,对大明王朝提出的援助要求是能拖则拖,这让大明朝廷对其极为不满,而朝鲜国内众臣也对其不看好,所以最后仁祖反正才会发生。

朱由校等大臣们发泄完对朝鲜的怒火后,才开口道:“如何处理这事,请诸卿来说一下吧。”

韩爌首先说道:“陛下,臣觉得应该如袁巡抚所言,征讨朝鲜,迎光海君复位。”

朱由校看了这货一眼,心里说不出的腻歪,韩爌自从上次东林三尚书致仕之后,少有发言。而今日竟然将袁可立的激愤之语拿来用在正式的奏对上,其心不问可知。

叶向高道:“出兵征讨,绝无可能。如今建奴未灭,如逼得朝鲜倒向建奴,则更难剿灭了。”

方从哲道:“其实如果不从道义上来说,只论对我朝的态度来说,光海君其实是不大友好的,各位都知道这一点,如今征讨当然不可能,那就只能严词诃责,然后加以安抚,这样既可以收朝鲜之心,也可以使朝鲜不至于再阳奉阴违。”

让这样的老夫子说出“不从道义上来说”这句话,可以看出朱由校灌输给他们的国家利益观念已经起了一定的作用了,这让朱由校感到很是欣慰呀。

徐光启道:“其实这件事可以和济州岛的事联系起来。我们不是一直担心直接要济州岛不大好吗?那么我们要求李倧不得伤害光海君和他的儿子,将光海君等人流放到济州岛,由我们来看管,以保证光海君的安全。”

朱由校现在有些怀疑,徐光启真的是后世课本上所说的大科学家吗?看他这计谋,将光海君保护起来,如果有一天李倧不听话了,明朝随时可以将光海君送回朝鲜,这光海君就是悬在李倧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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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进攻前的准备

一个科学家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既让朝鲜不敢乱动,又名正言顺地占了济州岛,只能让朱由校感叹,聪明人不管在哪方面都能做到极致呀。

这个提议让其它人都交口称赞(当然,姚思仁是不会出声的),大家又将此计补充了一番,然后就派人将此决议以内阁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袁可立,让他先和朝鲜人交涉此事。

袁可立接信后,心中其实是不大同意的,但没办法,只好照办。而这时朝鲜使团还被他拒绝在庙岛的水城门外,袁可立让人传他们进来。

朝鲜使团升自东阶再拜,向袁可立呈申文,也就是递交国书。袁可立问道:“你国旧王在否?”

使者答道:”在矣。“

”其有子否?“

答曰:“有一子。”

问曰:”在哪里?“

答曰:”在同一处。“

问曰:“闻旧王三月十三日已死云,是乎?”

答曰:”无此理。“

问曰:“十三日动兵云是耶,抑旧君自退耶?”

答曰:“其失德,详在申文中,老爷见之则可以详悉矣。一国大小臣民,不谋而同,推戴新君。昭敬王妃令权署国事,天命人归,从容正位,岂有动兵之事乎?”

问曰:“你国定乎?”

答曰:“反正之日,市不易肆,朝野晏然,有何不定之事乎?且总镇毛驻扎敝邦,如有可疑之端,则岂有掩护小邦,欺瞒朝廷之理哉!”

袁可立这才面色稍雯,于是提出条件:“旧国王不可加害之,然恐有人欲立功而害者,则不利于你国。故天子有旨,将旧国王及其子放诸济州岛,由明军看守可也。”

使者大喜,这就表示大明朝廷已经认可了这次王位更替事实,于是道:”谢天朝大恩,然有事要禀军门,济州已被海盗窃居,我军羸弱,乞朝廷发兵夺之。以为监禁之所。“

对于朝鲜来说,一区区小岛,特产也不丰富,如果能换来大明朝廷对新君的承认,怎么看都是划得来的。

袁可立将会使者情况写了一封奏折,在奏折中老人对朝中大臣的作法颇有微词,觉得是大臣们诱导皇帝,订下了这个不大符合道义的计策,却不知道是皇帝改变了大臣们的思维方式。

朱由校接到奏折后,没有立刻出兵,一直等到朝鲜王送来请求出兵的申文后,才命令满桂带领独立旅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前往泉州。

独立旅到了泉州后,换乘张千方的海船,并四艘福船来到济州岛。海盗一看到明军的旗号,立刻扬帆而去,未交一兵,济州岛已经易手。

满桂上岛后,原朝鲜官员带着手下前来拜见,大声哭诉自己奋力抵抗却无力回天的悲苦,并请上国大人入衙门休息,满桂不想和他们啰嗦,派手下的军需官去安抚他们,自己要勘查整个岛的地形,做好长驻的准备。

而原来被海盗掳来的犯人们,则被近卫军士兵告知,一切照旧,三年内不得离岛,但现在这座岛已经是大明的了,可以永远居住下去。

军需官会见朝鲜官员时,宣布了朝鲜王室的决定,此岛由明军管理,专门为了监禁前王光海君一家,如果愿意回朝鲜的,可以自行离去,不愿意回朝鲜的,可以依旧在这里担任官职,士兵则可以转为民户,并能接家人上岛成为永驻居民。

大多数朝鲜官员和士兵都留了下来,济州岛变成了大明登莱巡抚下属的一个直隶州,就叫济州,马士英暂时任知州,原有两县废除,整个岛暂时实行军队管制。

张千方的船不断地将粮食,弹药等物资运到济州,而满桂则带领士兵进行岛屿作战的训练,因为这里岛多,所以倒是一个合适的进攻日本前的练兵之所。

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正好可以让不习水性的士兵们熟悉一下,虽然不至于能熟习水性,至少先适应下海上天气的变化无常,对海水的情况有个基本的了解,万一战斗中落水至少知道如何自救或者等待救援。

济州岛共有四个港口,在每个港口明军都修建了炮台,架上了兵器局研制的守城炮。这种炮就是传说中的三十斤炮,因为有炮台到海面的落差,所以最大攻击距离可以达到两里,守住了这四个港口,整个岛基本上就可以说是安然无恙了。

而朱由校听闻此地的柑橘质量很好以后,命令在这个岛上只要是不适合于开垦为田地的地方,都要尽可能地种上柑橘。不过岛上人数终究太少,所以还有大片的荒地等着人来开垦,更不用说山地了。

而等炮台修筑好以后,济州就只需要布置少量士兵即可对付入侵的敌人。这时,朝鲜也把光海君和他的儿子李祬送到了济州。

光海君本来已经被朝鲜人用石灰烧瞎双目,流放于江华岛的乔桐,而世子李祬也被流放到江华岛,历史上的他曾经想挖地道逃出去,被李倧赐自尽而死。现在他的地道计划还没有实施,所以逃得一死。

马士英命在原济州牧衙门给他们俩人翻修了极为华丽的住所,并将他们尚存的妻妾从朝鲜接了过来,让他们过起了奢华的生活,反正所有的供应都是由朝鲜提供的。

颜思齐的造反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松浦信贞每天都在催他早日发动,总被他以还没有准备好为由而婉拒,信贞不停地在原来答应的赏赐基础上加码,想用这个来打动颜思齐,却不知道颜思齐正在等独立旅整训完毕。

天启三年八月,颜思齐和杨天生,陈衷纪(漳州海澄人)、郑芝龙等二十八人于平户拜盟为兄弟,立下誓言:“生不同日,死必同时”,众推思齐为盟主。张千方则没有参与到其中,明面上的原因是杨天生是他舅舅,不能乱了辈分。

结盟之前,颜思齐已经把自己接受大明朝廷封赏的事说明了,并言明如果不愿意接受朝廷管辖的依然是好朋友,但结果众人都愿意加入到东海水军中来,因为加入海军后,朝廷又不直接管他们,象这样自由度高而出事又有后台罩着的事,又有谁不愿意干呢?

各种求,谢谢支持!历史上象郑芝龙其实也是愿意被招安的,有国家做后盾的事,鲜有不愿意干的人。

第八十三章初战平户

天启三年十月五日,独立旅的适应性训练终于结束了。满桂带着两个步兵营和炮兵一个局前往平户,张千方负责运送他们。

而在十月二日,松浦信贞已经和颜思齐发动了对他哥哥松浦镇信的进攻,由于他们准备充分,而颜思齐的水军船只数量多,海盗的水战经验丰富,所以松浦信贞在陆战和海战两方面都很快占据了优势。

十月三日,松浦镇信见势不妙,向他的弟弟投降了。于是松浦信贞成了松浦家的家主,松浦、彼杵两郡六万三千石均为他所有。

六日,松浦信贞开始论功行赏,他召集了各有功人员在平户开会,颜思齐就任笔头家老,成为了松浦信贞手下最有权力的家臣,但他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松浦信贞,信贞可以随时罢掉他的家老之职,除非他被封有封地。

于是颜思齐向松浦信贞提出,希望能取得平户岛的管辖权,被松浦信贞毫不犹豫地拒绝。颜思齐当场和他吵了起来,结果闹得不欢而散。

颜思齐回到自己船上,率领早已准备好的手下开始进攻松浦信贞。而松浦信贞手下有些人与颜思齐也早有勾结,于是很容易的,颜思齐就打败了松浦信贞,占领了壹岐岛、平户岛两岛。

这下就不是两兄弟争地盘的事了,幕府对肥前国大名的替换表示反对,向颜思齐派出使者,命令他将大名及其下所辖地域还与松浦家,作为交换条件,可以考虑将平户岛交于他管辖。

颜思齐听使者说完后大笑道:“早这么乖不就行了,现在老子兴趣来了,告诉你们将军,要么就将平户藩都给我,我可以依旧按松浦家的规矩上交财物,但要我还给松浦家,那是不可能的。”

使者说道:“你这么一点点兵力,难道竟然敢对抗将军大人吗?早点投降,还可以得到平户岛的管辖权,请仔细思考下哟。”

颜思齐正色道:“你回去告诉将军,要么让我成为平户藩,要么就来征讨我,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使者回报与德川秀忠,德川秀忠闻之大怒,立即纠集兵力,准备讨伐颜思齐。

德川秀忠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幕府将军,而是大御所,幕府将军是他的儿子德川家光,但实权还在德川秀忠手中。

幕府发出了召集令,关西地方的大名响应,一共出动了八千军队,五十艘船。前去征讨颜思齐。

这时满桂带着三千人来到了平户,打的旗号依然是海盗的旗子。颜思齐要将他们安排在平户最好的房子里,被满桂拒绝了,他只是选了一处原来的军营驻扎起来,又开始了严苛的训练。

幕府的动员很慢,十一月五日,幕府军队终于出动了,五十艘船分成两部分,向平户岛而来。

张千方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带着四艘福船和十艘海沧船迎战岛北方的幕府战船,郑一官则迎战岛南的幕府战船。

北方主要是筑前和长门两藩的军队,这两藩的水军相对于平户藩还有一些差距,更别说和张千方的水军比了,张千方的部队只是放了两轮炮,就打中了八艘船,虽然没有立时倾覆,但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其余二十二艘船转身就逃,不逃没有办法,火炮威力太大,只要命中,船要么断桅,要么就一个大洞,这仗根本都没办法打了。

张千方命令各船追逃,又打废了三条船,然后才洋洋得意地返航,开始救助落水的日本人。

而郑一官则遇到了大麻烦,他的对手是岛津藩的二十条船,而他共带了三十条船。岛津藩也就是我们很熟悉的萨摩藩,虽然他和平户藩一样都是外样大名,属于幕府不大喜欢的大名,但其水军的战力却确实不低。

岛津藩的水军总大将为桦山久高,此人海战颇有一手,且岛津藩虽然有石高六十万,但似乎船的质量及火炮的配置都比较不错,至少比郑一官的海盗要强得多。所以没有任何意外,郑一官被岛津藩打得狼狈不堪,逃回到了平户港口内。

等到张千方得到消息后,岛津藩已经在平户南登陆了。上岸的士兵一共是三千人,一路推进得很是顺利,直到遇到满桂。

岛津藩的武器装备相对来说比平户的日军要强,但比起近卫军来说当然是逊色很多。小炮配合着火铳,很快就将进攻的岛津士兵打退,然后开始了追逃清剿过程。

平户岛虽然很大,但是岛津士兵才上岸不远,所以很快近卫军就将他们赶到了海边。而这时海上的战船没有办法用火炮支援岸上的步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步兵被赶下海或者投降。

而这时张千方的福船正好赶了过来,在福船的攻击下,岛津战船很明智地选择了撤退,而张千方也不追赶,配合近卫军将岛津家的步兵一网成擒。

这一战结束,共击沉日本船三艘,俘获十艘,另有被俘士兵约三千多人。船被拖到港口去维修,而士兵则被押到平户的军营里看管了起来。

颜思齐召集水陆两军将领开会,郑一官首先就岛津水军战败他的事做了汇报,按他的说法,他与岛津战船战力的差别,就相当于岛津战船与福船的差别。

而满桂也认为岛津士兵的装备确实要强于平户的日军,以岛津家的石高,很难解释为什么岛津家会有这么多的钱来武装他的战船和士兵。

颜思齐道:“这个问题等下我们去审问俘虏不就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幕府只是派出了三个别样大名,就已经将我们的海军一部打垮了,如果他们出动的是谱代大名甚至是亲藩,或者说多出动几个大名,那我们可就麻烦大了。千万不能因为我们暂时胜了就小瞧他们呀。”

众人都点头称是,即使是开打就占据全面优势的满桂也知道,如果进攻的日军稍微多一点,或者自己不是处于守势有工事支撑,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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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琉球

会后颜思齐派了杨天生去审问俘虏,不想却意外地问出了一件大秘密。原来岛津藩竟然已经攻占了琉球,并且一直在用琉球的名义向大明进贡,他们抢了琉球的物资,尤其是大明的朝贡赐与,使他们的经济状况很不错,所以他们的装备竟然比有些谱代大名都要强一些。

而琉球却是大明的属国,这是一件严重的外交事件,颜思齐立即将情报传递到济州交给马士英。马士英不了怠慢,派人火速送往京师,送到了皇宫。

朱由校接到禀报后,迅速召集大臣紧急议事,商讨琉球问题。为什么这么急呢,因为琉球在大明人的心目中可以称之这第一藩国。

从朱元璋开始,琉球就是大明的藩属国,洪武年间,朱元璋曾经赐闽人三十六姓移民中山国,帮助当地造船,以方便往来。

而在隆庆开关之前,琉球是朝贡中国次数最多的藩属国,而对于被称为“小中华”的琉球,明朝给予了最大的优待。明朝对琉球人带来的“贡品”(即商品)往往出高价收购。

比如胡椒,原产地价格是十文一斤,别国商船贩运来的收购价是三贯一斤(1贯=一千文),而琉球商船带来的胡椒收购价却高达三十贯一斤。故而,这种以朝贡为名义的贸易利润异常优厚,这也显示出在大明朝廷心目中,琉球与其它藩属国的区别。

日本人很是眼馋琉球这种进贡贸易中的丰厚利润,而在征朝鲜战争失败后,中日交战又导致明朝禁止与其通商,位于九州岛最南端的萨摩藩在财政上已经山穷水尽,于是提出:“除了将琉球置于领国之下,使之作为对明贸易的中介而自由颐使之外,别无他策”。

万历三十八年,在德川幕府同意后,萨摩藩主岛津忠恒发兵三千余人,乘一百余艘船,南下入侵琉球。他们带有七百枝火绳枪,而整个琉球国已经一百多年未经战事,武备废弛,一共只有五百张弓,三百幅甲,三百支枪,自然是一击而败。

以主将桦山久高为首的萨摩将领身先士卒分为四组,耗时七八天将首里(曾经的琉球王国首都)城中的金银、丝绸和贵重物品,一律攫为己有。

萨摩藩强迫琉球国王递交誓文,强调琉球自古就是萨摩藩岛津氏之附庸,琉球国王须世代效忠萨摩藩主;在琉球推行日本式的“检地”,确定琉球的石高(年产量)为十二万七千石;私自将琉球北部奄美群岛五岛(石高约为三万三千石)割归萨摩藩,琉球每年还要向岛津氏纳税贡米九千石以及其他各种物资。

这就是审问出来的基本情况,书记官将它诵读了一遍后,满朝静寂,但多数官员已是面现怒色。

朱由校问道:“琉球这几年的朝贡可有异常?”

礼部尚书朱延禧站起来道:“陛下,臣之前一直在礼部供职,曾经主持接待过这几年的朝贡使,琉球使者衣着,申文,货物均无异常,不过货物比原来多了一些,但因为琉球为我朝之忠心藩属,所以礼部也就没有多多计较。”

朱由校道:“这事与礼部有关,卿说说应该如何处理呀?”

朱延禧躬身道:“前次朝鲜不过是王位更替,袁抚台都言要征伐朝鲜。今日竟知琉球如此遭遇,请陛下征讨日本,为琉球复国。”

朱由校又看向其他官员,只见方从哲和叶向高两人当先跪了下来:“请陛下征讨日本,为琉球复国。”而其他官员都跟着跪在地上道:“请陛下征讨日本,为琉球复国。”

朱由校倒是有些惊奇,这些平时不大喜欢打仗的官员们这次竟然如此一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其实他并不了解,明朝官员是不喜欢攻伐别人的地方,比如上次济州岛的事就有些官员大不以为然。

但现在是别人先打到你脸上来了,那就真的是叔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了。就象原本的历史上,和后金的战争一直处于劣势,但也没有人敢公然议和。陈新甲好不容易在崇祯的授意下搞了个和约,结果事一泄露就被崇祯当作替罪羊给杀了。

难得大家意见一致,朱由校站起来说道:“先出兵打下萨摩藩,恢复琉球国,派遣使者问责日本,如果答复不满意,就征讨日本全国。”

大臣们一起高呼:“皇上圣明。”

朝会后,阁臣与六部依旧留在殿内商量征讨事宜。首先是由方从哲和叶向高等人写一篇琉球历史和现状的文章登在周报中,让民众明白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然后就是出兵的具体事宜了,因为近卫军第一师在辽南,第二师在觉华岛都要牵制后金,所以没办法动。独立旅一部已经到了日本,要增加兵力只能用第三师了。

至于韩爌提出要动用福建水军的建议也被朱由校否定了,现在的荷兰人远远还没有安静下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战。所以最后决定由周遇吉带两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前往日本,汇合满桂,一起征讨萨摩藩。

而这时的幕府已经接到了战报,德川秀忠狠狠地骂道:“和我们对抗的时候好象很厉害的样子,遇到一群海盗结果都打成这个样子,可真是大快人心呀。”

幕府对外样大名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要防着他们,恐怕他们反对幕府,所以败于海盗因而实力削弱当然是幕府想看到的事。但另一方面又觉得竟然连海盗都打不过,丢了大名的面子,也就是丢了幕府的面子。

骂归骂,平户是一定要打下来的,虽然不是说一定要为松浦家抢回地盘,但至少不能让一个中国海盗抢了日本的地方呀。大家窝里打没问题,外面的来打了自然还是要齐心合力地打回去才行。

这次德川秀忠汲取了上次轻敌的教训,决定出动多个大名一起进攻,原来参加的长门,筑前,萨摩三蕃当然依然要参加,除此以外,筑后,肥后,丰前,丰后,周防,日向,石见,出云都要参加,还将从江户派出直属的军队,一起汇合后去进攻平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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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谁是郑成功

德川秀忠正在准备进攻颜思齐时,大明已经派使者来到了江户。德川秀忠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命令德川家光按照极高的规格迎接使者。

使者便是济州知州马士英,他首先把大明的国书递交得德川家光,德川家光拜读了国书后说道:“此事本将军有所耳闻,但确实并不是本将军指使的,全部是萨摩藩自行其是,请上国大人明鉴。”

马士英回道:“既然萨摩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由大将军指使的,那我们对萨摩藩的惩罚也不需要通知大将军了,告辞!”

德川家光连忙拦住他道:“请问贵使,准备如何惩罚萨摩藩呢?萨摩藩终究是由幕府管辖的,不如由幕府代上国惩罚,贵使觉得如何?”

马士英撇了他一眼道:“不知大将军准备如何惩罚萨摩藩,本使者倒想要听一听。”

德川家光说道:“本将军将会命令萨摩藩退出占领的琉球地方,并立誓不再进入琉球。”

马士英冷笑道:“好一个进入,想不到大将军汉语学得如此好,佩服佩服。”

德川家光腆着脸道:“那贵使的意思是同意了?”

马士英道:“既然大将军的意思是萨摩藩进入了琉球国,那么我大明也准备进入一下萨摩藩,到时请大将军依然做壁上观。”说完草草拱了拱手,便向外走去。

德川家光连忙命家臣陪大明使者去住宿之处,自己回到后面向他老子报告去了。

德川秀忠听完后,仔细想了一想道:“上次是在朝鲜,我们打不过两国联军,既然现在他们想在我国本土上作战,那就来吧。颜思齐的事现在不要理他,派个使者威胁一下,让他不敢乱动,我们专心等待大明的入侵吧,一定要报当年的朝鲜之仇。”

德川家光道:“那如何回复大明的使者呢?”

德川秀忠说道:“先从理上占住脚,坚持由我们来处理琉球之事,愿意从琉球退出并给予一定的赔偿,赔偿他们个一千两银子,这样他们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德川家光笑道:“还是大人计策好。”说罢兴冲冲地去找马士英。

马士英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德川家光进来后,两方见礼毕,德川家光道:“贵使,大人刚才指示本将军,我们愿意就萨摩藩之事赔偿琉球一千两白银,希望能够弥补对琉球和大明的伤害。”

马士英冷笑道:“谢过大将军了,上次我的家仆要回家乡省亲,我都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贵国真是太大方了,我会回去禀报给我们皇上的。”

德川家光道:“如果贵使觉得赔偿太少,其实也是可以加一些的,您觉得一千五百两如何?”

马士英气极反笑:“多谢,告辞了。”

不提德川家光得意地回去和他老子炫耀,只说马士英收拾好行李后,直接上船而去,来到了平户。

众人前来迎接,马士英拉长声音道:“有圣旨!”

等大家都跪下来后,马士英念道:“皇帝诏曰:今有日本国萨摩藩之夷人,窃取我大明藩国之琉球,并胁迫琉球向大明朝贡而赚取赏赐。朕任命独立旅旅长满桂为征讨萨摩藩之总兵,第三师副师长周遇吉为副将,水军统领张千方为副将,率领我近卫军水陆各军,夺回琉球之土地,并惩戒无知之萨摩藩,钦此。”

满桂接旨后请钦差入内安坐。马士英道:“周将军将率领两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前来平户。辽南暂时安静,所以皇上已经命令参谋部前来平户观战,积累水战经验。颜都督这次要守在平户,但皇上说可以让你手下郑一官参与水战,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可以任命他为近卫军水军副统领。”

颜思齐连忙说道:“怎么会有意见呢?郑一官是我的好兄弟,他能加入近卫军,我欢喜都来不及呢。”

郑一官也站起来说道:“草民谢过皇上大恩,一定会尽心尽力,报效皇上。”

马士英笑道:“以后不要称草民了,颜都督麾下也都是有官身的。对了,郑统领,请恕我有些失礼,你今年贵庚呀?”

郑一官恭谨回道:“下官今年二十岁。”

马士英又问道:“那贵公子今年多大?”

郑一官诧异道:“下官尚未有子嗣。”

马士英沉吟半晌道:“原来如此呀,是我冒昧了。”心里却想着,皇上说他有个儿子叫郑成功,看来是情报有误呀,不过皇上说的是郑芝龙,于是又问道:“那郑统领知道郑芝龙吗?”

郑一官更是诧异:“下官就是郑芝龙。”

旁边颜思齐笑道:“郑兄弟小名叫做一官,后来的官名便是郑芝龙。”

马士英更是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皇上吩咐,在琉球要各位严格军纪,我大明是仁义之师,文明之师,在藩国面前要展示我大明礼仪之邦的风采。”

这其实是对海军的要求,近卫军一直都是军纪森严,也没人敢犯,但海军原本是海盗,这些要先说一下才好,等到出事了再说就不妙了。

众人一起回道:“谨遵圣谕。”

不想马士英转口又道:“但是在萨摩藩大家想如何做就是皇上管不着的了,他们又不是我们的藩属,我们不用让他们感觉到我们的仁义。让敌人害怕才是我们军人应该做的事。”

颜思齐大喜,海盗提升士气靠的就是掳掠,他倒不是想在日本掳掠,他的队伍也不参与萨摩之战,只是看这样子,以后在海上应该不会受太多拘束,只要不抢自己人的,皇上说不定还会喜闻乐见呢。

最后一个问题,军需本来是在济州存放的,但现在要在萨摩作战,所以军需将要放在平户岛,军需重地,颜思齐虽然没有参战,但他的责任其实非常重大。

因为周遇吉的部队还需要整顿装备,然后乘坐沙船先到泉州,再由张千方的船队接过来,所以预计十多天后才能赶到平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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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太子

天启三年五月,黄河决口于睢阳、徐、邳一带,上下一百五十里内悉成平地,而朱由校正好再也受不了姚思仁的食古不化,他稍微露出点口风,很快姚思仁就自请致仕。天启三年七月,朱由校加姚思仁太子太保而致仕,由钟羽正任工部尚书,皇帝命他勘查黄河河道,准备开始治理黄河。

而在这年七月,安南禄州何中蔚入侵广西上思州,围迁隆峒,掠凭祥白沙村,巡抚何士晋督率军击退,将捷报呈于朝。朱由校大怒,派遣使者去责问安南,并在心中决定,一旦抽出手来,就要征伐安南。

安南立即派遣使者前来解释,认为侵犯广西之事纯属何中蔚私自行动,并没有受到安南政府的指使。而朱由校既然已经想要对安南动手,就让礼部提出苛刻的要求:割让安南禄州全部土地并入思明府(上思州所属的府),将何中蔚全家押解到京师,灭其族。

安南对何中蔚及其家人的命运倒是漠不关心,但要割让一州之地给大明,那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安南百般解释,百般拖延,想要到最后不了了之,而这正合朱由校之意,他指示礼部,一定要留个尾巴,作为以后发难的依据。

天启三年九月,皇后张嫣产下一子,朱由校给他取名朱慈燃。他是皇长子,又是嫡子,是无可争议的太子。他的出生,对于大明朝廷来说,是一件最重要的事,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让很多大臣被黜落,被廷杖,最后伤心地离开了京师,根本原因就是皇后无子。

而如今皇后生了嫡长子,至少几十年内,大明朝廷的延续将不会出现波折。由首辅方从哲提议,阁臣和六部附议,再在大朝会由众臣一起提出,组建了应该是世界上最严密的太子护卫队。

太子护卫队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魏忠贤挑选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负责太子在宫内宫外时的饮食和日常安全;第二部分是勋贵及大臣的刚出生到五岁的男性后代,他们负责在太子两岁后陪伴太子学习;第三部分是由晦明从少林寺找来的小和尚,龙虎山的小道士,都是十岁以下的而且身手不错,将会在太子两岁后负责保护太子的人身安全。

第二三部分现在只是挑选然后进行训练,而第一部分的宫女,都要经过东厂详细调查,家中必须有至亲存活,从来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的人才能初步选入,而初步选入后还要经过培训,主要是由太医讲解小孩子的食物禁忌,日常身体保健知识,防止受寒的知识,培训后还要进行考试,成绩合格才能最终入选,被称为安全宫女。

而太监也必须是从来没有犯错的有至亲存活的人,而且必须身具武功,被称为安全太监。魏忠贤将方正化从苏州调了回来,担任这第一部分的总管,正式职务是都知监掌印太监,这对于方正化来说,可算是一下子升了几级,已经成为了太监中的最高层了。

方正化带领第一部分共五十个安全太监,五十名安全宫女,来到了坤宁宫。而原来坤宁宫的太监和宫女,也被方正化集中起来,站在院中。

方正化说道:“从今往后,所有人的行动都必须保证至少两人在一起,就是起夜上茅房,也要叫醒一人陪你一起去,如果叫到你,你必须起来相陪。见到一个人单独行动,我们有权力立即击杀。”

说罢他招了一下手,两个安全太监上前搬来一个重约百斤的大石头放在他面前,他一掌拍在石头上,一声闷响,石头破成了几块。

他拍拍手道:“看你们谁的头有这个硬,别怪我没提醒你哟,做什么都要至少两个人一起,包括睡觉,包括吃饭,包括上茅房。我的原则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任何有可能,注意,只要是有可能危害皇后太子的事,我都要把它扼杀在萌芽中。”

“你们中有些人可能极受皇后宠爱,那也是一样,至少两人一起行动,这样会少了很多误会,不要试图用皇后来压我,我是得到皇上的最高授权了的,在皇后太子的安全方面,我只听皇上的,其他人的都不能听,包括皇后,包括两位贵妃。”

他不停地啰嗦这个至少两人一起行动的规矩,远远超过了三令五申的程度,这才让原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解散,然后就是自已带来的安全太监和安全宫女了。

在来之前的培训中和集中训练中,他早就已经强调了这一点,而且都是按安全宫女三人或者两人一组的划分好了。而安全太监则是五人一组,设立一个伍长,五组为一队,设立一个队长,分为两班轮流值守。

现在方正化强调的是进出坤宁宫的人员问题,除了两位贵妃与客氏夫人外,其他外人进入坤宁宫,必须得到皇后或者魏忠贤的允许,而且随身物品必须进行检查。凡属食物,药品等物不得携带入宫。

而安全宫女的职责就是负责皇后与太子的饮食问题,只要是食物的烹调过程,必须有安全宫女在旁边全程观看,而送膳食也必须有安全宫女陪同。至于食物进宫的问题,则是由魏忠贤亲自负责把关。

至于药品,只能由太医提供,而且必须是至少两名太医开方子才行。煎药过程全部由安全宫女负责,其他宫女不得插手。

而安全宫女中还有专门负责试药的人,她们感觉很灵敏,很容易尝出药物中的异味。而经过她们试用后一段时间没有问题,才能给皇后使用,而太子的药物则必须由太医院院长带领至少两名太医开出药方,还要由皇帝同意,才能服用。

对于这样繁复的保护措施,朱由校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皇宫中又怎么会有人想要害皇后或者太子呢?其实完全不用搞得如此草木皆兵吧。

只是他刚刚表达出一点点意思,立刻遭到了两位贵妃(自从段英生下公主后,段英和王婉都被封为贵妃),客氏,李康妃,李端妃的一致反对,她们都被万历年间的梃击案吓坏了,认为对太子的安全,不管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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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六科教授朱由校的日常

而这时群臣开始上本,认为皇弟朱由检年龄已大,请求皇帝封其为王。太子的出生,这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于是皇帝封朱由检为信王,至于他的封地,群臣商议后,希望皇帝将信王封在广西南宁府。

朱由校觉得广西太远,建议重新找一个近一些的地方安置信王,却又被群臣一致反对。叶向高说得有些直白:“远者则可安皇亲之心。”而一向讲究字斟句酌的大臣们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哌哌叫。

朱由校无可奈何,同意将信王分封到南宁府。但以南宁不靖为由,将信王暂时留在京城,虽然群臣反对,但在他的坚持下,最后他们只得勉强同意。

而在七月初,京师大学堂举行了第一次考试,朱由校称之为期考,正式名称叫半年考。这次考试结果,让经历过后世教育的朱由校目瞪口呆:师范学院和吏员学院竟然是全部合格,而且优秀率达到了九成。

其实这是他的惯性思维作怪,后世学生会出现厌学的情况是因为当时已经是全民教育,总会有部分人对学习没有兴趣,这很正常。而在这个时代,受教育的机会本来就少,而象在京师大学堂这样的环境里免费学习,更是自古未有之事,大家珍惜这样的机会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出现厌学的情况呢。

而研究院的学生则分为六科,其中的农事和器械两科的学生根本就没有在教室里上过课,直接实习。

农事科分为两个小班,一个小班在上林苑监跟着良牧、蕃育、林衡、嘉蔬四署的署丞实习,另一个小班则在司苑局里跟着那些老农学习。

器械班则直接进入兵器局,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盔甲,火铳,火炮三类,跟着兵器局的三位侍郎学习。

天文地理算术医药等四科的学生则在大学堂里学习,徐光启和西洋传教士可以做天文地理算术的教授,而医药则是由太医院的太医来做教授。

而皇帝朱由校先生,则是唯一的六科教授。

五月十一早上,他用过早膳后,客氏说道:“今天是农学,皇上,您干嘛要去教学生农事呢,您自己又没干过,有那么多老农民,伺候了一辈子庄稼,他们不会吗?”

朱由校笑道:“奶妈你就不知道了,他们知道如何栽种庄稼,可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至于我知道的一些东西,他们听都没听说过,虽然我没干过农活,但我比老农更懂得如何增产,这个叫知识的力量。”

他洋洋得意地来到司苑局,农事班的班长宋应星上前对他作了一个揖道:“陛下,今天要讲育种了。”(朱由校规定,在他当教授期间,学生只需对他行作揖礼,不用跪拜。)

宋应星是一个举子,三十多岁,多次会试不第后,已经绝了科举之念。正好这次京师大学堂招生,他就来考农事,结果成绩很好,被任命为农事班的班长。

朱由校笑道:“好的,让他们来大堂吧。”

在司苑局的大堂里有一块黑板,朱由校进了大堂,学生一起起立行礼道:“老师好!”

朱由校挥了挥手道:“同学们好,今天我们开始讲遗传问题。什么是遗传呢?我们把一粒南瓜种子栽进土中,一段时间后就会长出一株南瓜来,而不会长出冬瓜来,我们平常说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就是遗传现象。”

“那我们总结一下就可以得出遗传的概念了:物种的下一代与上一代相同的现象,就是遗传,我们把上一代称作亲代,下一代称作子代……”

他当年学的生物知识当然远胜于现在的水平,但重点是他没办法验证,总不能说生物体内有DNA吧,学生问你在哪里,什么样子,怎么好说呢。所以先从可见的现象说起,等玻璃作坊的显微镜制造好后,慢慢来讲细胞什么的吧,至于DNA,估计他有生之年,是没办法讲到这里的,因为那可不是普通的光学显微镜能看到的。

一共讲了一个时辰,把遗传定律改头换面地讲了一遍后,让他们用些植物做实验,就下课了。课后他对宋应星说道:“我说的东西你要详细记录,等我讲完一个部分后将记录交上来,我订正以后就是农事的课本了。”

回到宫里,和内阁交流了一下,对重要的国内外问题做了指示,一般的问题听阁臣讲一下就吩咐让他们自己处理,结果报上来就行了。

下午是他的亲子时间,他和小公主朱淑娥玩会儿,然后去看下不是吃奶就是睡觉的朱慈燃,和三位老婆交流一下育儿心得,吃吃豆腐,可真是其乐融融呀。

五月十二,兵器局。“同学们看,在这个平滑的玻璃上,这个小车滚下来的速度会渐渐加快,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因为他们受到了力的作用,这种力我们称之为重力……”

五月十三,京师大学堂天文班。

“我们来看一看,这个太阳的运行方式是这样的,那这个月亮的运行方式是这样的,当我们住的地球挡住了太阳光时,月亮的这一部分就看不见了,这就是月相变化的原因……”

五月十四,京师大学堂地理班。

“这条江就是我们所说的长江,很多时候就直接叫大江,那他的源头在哪里呢,来,我们看地图,就是这里,当然,我们现在没办法去看,但等我们把蒙古人驯服以后,就可以派人去查看这个长江,黄河共同的源头,说不定到时我们还可以看到有别的大河的源头也在这里……”

五月十五,京师大学堂算术班。

“我们大家来看,这是一个三角形,那他的面积应该如何计算呢,从这个角作一条线,与下面这条边垂直,我们把这条线叫做垂线……”

五月十六,京师大学堂医药班。

“各位同学,为什么朕规定在军队中必须要喝烧开的水而不能饮用生水呢?受伤后用来裹伤的布为什么要用开水煮,然后放于烈日下曝晒呢?为什么受伤后要用酒精来擦洗伤口呢?因为就在这空气中,水中都有一些很小很小的小虫子,很快我们就能造出器械来让大家看到这些小虫子了。朕把他们称作细菌,人得病很多时候就是细菌引起的……”

五月十七日,用过早膳后,客氏道:“今天是休息日,陛下不用去当教授了。真是的,每天那么多事,还有精神去当教授,多选几个妃子不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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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修铁路和制造流民

朱由校苦笑道:“奶妈,知道了。你放心,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你带到烦的时候都有,至于妃子吗,还是算了吧,不多不少,三个正好。”

虽然不用去当教授,但朱由校还是要去兵器局,他让人去通知内阁和六部尚书,然后带着魏忠贤去了兵器局。

兵器局又扩建了,在原来建筑的旁边划出了一大片空地,用围墙围得严严实实,里面是长长的两列并行铁轨。

开平煤矿的煤沿着滦河运到迁安钢铁厂,迁安铁矿的铁矿石质量很好,而兵器局的炼钢工艺用在这里,很快就炼出了大量的优质钢。

除了运用到兵器局的武器制作外,朱由校又让孙元化造了两条铁轨,虽然现在钢产量不足以制造大量的铁轨,但先研究着,等产量增加后就可以直接上马了。

两条铁轨的间距是四尺半,下面用枕木固定。而铁轨上的马车变成了四轮马车。中国历史上之所以没有出现四轮马车。主要有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因为两轮马车拉货方面其实并不比四轮马车差,而且中国一直都比较缺马,四轮马车需要更多的马。二是中国的道路一般都是土路,很容易出现车辙,这样的路上四轮车其实比二轮车更不容易掌控方向,更不稳定。三是官员富人觉得坐轿子是一种更有面子,更舒适的出行方式。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缺马,至于转向器之类的问题,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至少朱由校简单地描述了一番后,孙元化就很快造出了实物。

其实轨道在秦朝时就出现过,不过当时用的是木制的轨道,用马拉着车在轨道在运动,可以大大减少马的用量,增加货物的数量,但据徐光启说,是轨道下方另有马道,比轨道低,这样平稳一些。

但朱由校要求用枕木铺垫在铁轨下面,这样马就只能在枕木上再铺的路上行走,不过孙元化也解决了这个问题,很简单,一方面把车轮做大一些,另一方面加了一个装置,使得力的方向偏向下方,增加了稳定性。

孙元化已经实验了几次,边实验边修改,现在是第八次了,朱由校想亲自试一下,却被孙元化阻止了:“圣上,这种滋味还是不要试的好,很不舒服的。”

魏忠贤自告奋勇道:“圣上,奴婢来试一下吧,奴婢在老家时,什么苦都吃过的,不怕的。”

孙元化无法,只好让魏忠贤坐在车夫位子上。魏忠贤拿起马鞭子,抖了一个漂亮的鞭花,清脆的鞭声响起,前面的两匹马顿时开始起动,慢慢地越跑越快,魏忠贤不断地试着加速减速转弯等操作,马车沿着铁轨转了一个大圈,停在了原来的地方。

朱由校笑道:“看不出来,厂臣还有一副赶车的好身手呀,原来在老家练过?”

魏忠贤跳下来道:“回圣上,奴婢曾经帮人赶过一段时日的车。这个车比我们以前的两轮车平稳一些,只是跑得快了,人震得有些颠,如果是坐人走长路的话,不会很舒服。”

朱由校道:“如果让厂臣做车夫,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魏忠贤道:“如果奴婢赶车,两个时辰休息一会后应该还可以继续。”

孙元化道:“我们的车夫说最多一个时辰就要休息一会儿才行,厂公果然厉害。”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可以换人换马,这样可以提高效率,你们的钢产量不足,可以先从京师修一条铁路到天津港口,这样一来,我们的漕运就可以改成海运了。”

一直没有作声的徐光启道:“陛下,之所以不用海运而用漕运,其实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运输能力的问题,而是因为怜惜漕民辛苦。”

叶向高也上前说道:“漕民以运河为生,如果改为海运,则其衣食无着,请陛下三思。”

朱由校奇怪地问道:“我们用海运,不是也要用到搬运工吗?他们依旧有事干呀?”

方从哲道:“陛下,搬运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实最多的是运河的纤夫,这些人都是失地农民,或者逃逸的军户,如果没有了生计,只怕会人心不稳呀。”

朱由校笑了:“众卿,你们忘记了一件事吧。我们现在不是怕流民多了,是怕流民少了呀,不管是辽南,济州还是台湾,以及我们就要打下的萨摩藩,都需要大量的汉人去开垦。”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还是用原来的思维方式来考虑,如果出现流民会使得国内不稳,所以一直担心会出现流民,而现在朝廷有大量的空地要开垦,其实正好需要流民。

钟羽正道:“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大家都不愿意离开家乡。而运河上的纤夫,本来就是离开了家乡的人,让他们移民,心里会少许多抵触,这样可以快速将那些地方变成我们的地盘。万一太多了,我们工部也需要一些人。”

朱由校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黄河治理问题是个大问题,虽然我们有了新式施工机械,有了水泥,但民工是绝对不可缺少的,这些人也可以去治黄河。”

叶向高笑道:“如果坏了一条运河,能让黄河不再为害,能让台湾,济州能成为汉家的固有领地,那也是值得的。”

徐光启道:“不一定要坏掉运河的,运河也可以用来运输一些其它的东西什么的,甚至可以专门运输旅客,总比在陆地上走要舒服得多吧。”

于是在这兵器局里,大家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即使是铁路没有修到天津,也可以尝试开始用海船运送漕粮,使得运河边的纤夫大多数都处于无事可干的状态。

然后于运河沿线开始招募移民和民工,只要条件适宜,相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移民。因为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有一块自己的田地,手里有了大量的粮食,才能做到心里不慌呀。

而铁路问题,现在制约的最主要的是钢产量,迁安铁矿的扩建和其它铁矿的勘探,现在都要开始进行,产出更多的钢,才能打造更多的兵器农具,修建更长的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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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准备攻打萨摩

终于,周遇吉带领部队来到了平户岛。一路上,第三师的官兵们很多人吐个不停,下船时腿在打飘,周遇吉命令休整十天,先和刚到的参谋部一起来商量如何进攻。

颜思齐已经派人将日本西边的地图全部标绘完成,而参谋部根据地图,再参考了标绘人员的口述,紧急制作了沙盘。

而间谍也将幕府的动员情况报了上来,参谋们将一支支代表幕府军队的小旗子插在沙盘上。

杨光夔和熊廷弼带着参谋们开始了推演,这是第一次进行海战推演,所以推演时颜思齐,郑芝龙,张千方都参加了。

沙盘的一目了然,让大家很容易看清双方攻杀过程中可能的变化,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大家都很慎重,反复推演,力求将所有的可能都考虑清楚,制定出多个方案。

先是李德林和白健森带着参谋们一方扮明军,一方扮日军,后来海军三人来了兴趣,于是变成了颜思齐带着郑芝龙和张千方扮演明军,李德林和白健森扮演日军萨摩藩和幕府援军。

李德林和白健森确实有些真材实料,有时候的想法出人意料,运用兵力的方法也很得当,两人配合,给海军三人组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不是双方的武器装备相差太大,只怕还一时难以应付。

两天的时间,双方经过多次交锋,最后判定,明军还是占有很大优势的,明军的优势在于武器装备方面,日军的优势在于本土作战。

这时,幕府的使者来到了平户。原来是幕府发现明军竟然驻扎在平户,所以来责问颜思齐。

使者将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的信件交给颜思齐,颜思齐看得懂日文,他看了一遍说道:“请回复大将军,明军是暂借平户进行驻扎,每天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在武力和金钱两方面的压力下,我们不得不屈服。请大将军放心,我们一直是支持大将军的,谢谢大将军对平户藩的关爱。”

打发走使者后,他去找杨光夔等人,笑道:“幕府有些慌了神,他没想到你们会驻扎在平户,以为你们会直接从海上进攻,现在只要我不让你们驻扎,就承认我是平户藩大名了。”

杨光夔也笑道:“这生意做得,我们出发了,颜都督就向幕府报告,说已经驱逐我们了,到时你占领平户就名正言顺了。”

熊廷弼道:“日本人我打过交道,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打怕他,打服了他,他才会老实。只要我朝一弱,他们就会扑上来咬上一口。天幸祖宗有灵,降此圣主,当可保我朝百年强盛。”

周遇吉笑道:“圣上可不仅仅是想要百年强盛,上次和我们说过,要让我汉人在这地球上称雄,永远处于食物什么链的最顶端。”

颜思齐问道:“地球是什么?食物什么链?”

周遇吉摸了摸头道:“圣上说我们是住在一个大球上,真是奇怪,不过传教士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天官也赞同这种观点,不过我是想不明白的。”

“食物什么链,我记起来了,就叫食物链,食物链最顶端的意思是只有我们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欺负我们,嗯,就是这个意思。”

颜思齐双手合十道:“感谢佛祖,受人欺负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如果专门欺负别人,那可是件美事。”

满桂道:“你欺负别人,别人也不好受呀。”

杨光夔道:“圣上说过,欺负别人总比受人欺负好,而且我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别人,一定是别人先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我们才要去欺负他的。象萨摩藩,如果他们不侵占琉球,我们何必来这里。”

周遇吉也说道:“圣上让我对你们海军说一下,这个世界大得出乎我们的意料,你们以后有大量的仗要打,到时可要选我们第三师和你们配合哟。”

满桂不满地说道:“独立旅可是先来的,我们已经配合过了。”

杨光夔笑道:“你们陆军急什么,圣上说至少要打到北海之北,你们还怕会少了仗打吗?”

众将都心领神会地大笑,身为军人,打仗这事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用手中的刀枪,为皇上打下一片片土地,为子孙拼下一份家业,纵然马革裹尸,又何足道哉。

攻打萨摩藩之战终于要打响了。参谋部的任务已经完成,而李德林和白健森等人要求观战,得到了杨光夔的批准,李德林分到了张千方的福船上,白健森则进入了满桂的独立旅。

从平户到萨摩,沿途全是敌人,所以明军的行动路线是从平户出发,再从五岛旁边经过,然后从海中直接来到甑岛,占领甑岛后,再以此地为据点,开始攻击萨摩藩。

行程极其顺利,到达甑岛后,发现上面只有零星的渔户,而看到明军的战船后,很快就想要逃开。

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到处都是明军的战船,所以很快就被明军抓住了,送到了明军将领面前。

郑芝龙会日语,由他亲自审问渔夫,问清了对岸鹿儿岛的基本情况,再与颜思齐的情报相对照。

鹿儿岛并不是个岛,而是个半岛,明军的计划是先占领串木野村,然后向东南方向进攻,一直打到鹿儿岛城,逼迫萨摩藩投降。

而现在审问渔夫发现萨摩藩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串木野村,郑芝龙认为应该先派人去侦查敌军兵力分布情况,然后决定主攻方向。

郑芝龙派了他的兄弟郑芝豹带了几个人,乘了一艘小船前往鹿儿岛打探情报。而船队则停靠在甑岛,陆军上陆地休息,而海军依然在船上随时待命。

郑芝豹带人去了三天才回来,他报告说,串木野村确实有大量的日本兵集结,而串木野村以南的江口则只有几个老兵守卫,且江口很适合大型船只靠岸,是一个登陆的好场所。

至于鹿儿岛的战船,则分布在串木野村稍南边的市来,大约有五十艘船,远远看去,火炮数量较少,口径也明显小于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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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初战萨摩藩

根据敌军的布置情况,将领们又开了一个会,最后杨光夔决定,张千方负责带领四艘福船及二十艘炮船攻击市来的萨摩水军,而郑芝龙则负责将周遇吉和满桂的军队从江口送上岸,然后再清扫沿海的日本各处。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张千方气势汹汹地扑向萨摩的海军。他上次打幕府船队,只是放了两轮炮就赢了,这让他很不爽。

他认为郑芝龙虽然失败了,但却打了那么长时间的海战,长了很多经验,反而有些羡慕他。这次捞到直接攻击的任务,而郑芝龙却只能做运输,让他非常高兴。

他看到鹿儿岛的船队时,对方早已经发现了他们,张千方发布命令:“右舷攻敌。”旗手将旗子挥动,把命令传给后面的船。

旗舰的舰首炮的第一发炮弹就打在了一艘敌船的桅杆上,桅杆砸下来,打死了几个敌军。张千方大叫道:“大吉大利,好运气来了!”

似乎真的是好运气来了,明军战船开了一轮炮后,敌船已经有三艘丧失了战斗力,五艘受伤,而明军只有一艘失去战斗力。

转过来换边后第二轮炮,日军能战的船只减少,使得明军船坚炮利的特点更加明显了,这一轮过后,日军八艘战船完全失去战力,十艘有程度不等的伤情。

而这时其实大家都纠缠在一起了,于是张千方只能命令各自为战。明军有演练过多船合攻一船,现在正好可以在乱战中使用。

没有多少悬念,两个时辰后,日军选择了逃跑,张千方紧追不放,最后一共留下了二十五艘萨摩战船。

张千方让懂日语的海盗叫嚷要他们投降,并答应保证他们的安全,有二十艘船都投降了,但有五艘不肯投降,士兵们将船点燃,然后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张千方下令,将所有跳入水中的日军士兵全部杀死。李德林问道:“张将军,不如放他们一马吧,我们已经赢了。”

张千方让旗手将命令传了下去,才转身对他说道:“你不明白他们的秉性,这些人才是最难对付的一批人,让他们活下去,我们就要死更多士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德林要记住呀,我们的仁慈只能对我们的同胞。”

李德林立即肃立敬了一个军礼:“谢谢张将军指教,是德林迂腐,竟然在战场上有妇人之仁。”

张千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一个好苗子,以后一定会被皇上重用,希望到时还能记得我刚才说的话,所有阻碍皇上大业的人,我们都要无情地铲除,即便是我们的同胞也是如此。”

李德林想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妨碍皇上的大业,同胞也就变成敌人了,是敌人就不能放过。宁杀错,毋放过,他在心里又一次恶狠狠地点头。

张千方命令下达以后,除了福船,其它船都开始清剿逃跑的士兵,而福船则监视投降的敌船集在一起,把不能继续使用的船上的人转了其它船上,然后向甑岛驶去。

郑芝龙在张千方出动以后也开始向江口驶去。江口离串木野村约有二十里地,是一处民用港口,而郑芝龙带领的船正好不是太大,在这里登陆比较合适。

用火铳声很快就将码头的渔船都赶散了,近卫军迅速从船上下来,向腹地分三个方向推进到一里外,开始警戒。

大量的火炮,弹药被龙门吊从船上搬运下来,然后堆在了一个大屋里面,这是一个腌鱼的仓库,主人被近卫军的火铳声吓走了,正好用来做临时据点。

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东西都从船上都搬下来,独立旅和第三师将分头行动,周遇吉会向北方,先打下串木野村,再攻下阿久根村,在这里建立据点,控制幕府从肥后向萨摩进军。

而满桂则会向东,先攻下日置,再攻击萨摩藩的驻府地,将萨摩藩的部队分成南北两边。

周遇吉带着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加上辎重营一共有五千多人。周遇吉命令道:“每个人只带了三天的干粮,干粮是在最危急的时候用的,平时的粮食就只能就地征用了,如果能够买到粮食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就抢吧。”

两个步兵营一个在前一个在右侧,炮兵营则被保护在中间,因为没有马匹之类的牲畜,只能让士兵和辎重兵拉着炮车,好在后来造炮时兵器局安装了车轮,倒也不是太难拉动。

前面的斥候和会日语的海盗去找本地人买食物,竟然真的成功了。虽然一次买的量不多,但多买那么几十次也能达到效果,总算解决了在萨摩的第一餐饭。

吃过饭后,大军继续前进,赶到串木野村,这里竟然没有日军守卫。周遇吉命令继续前进,直插阿久根。

阿久根有一座城,当然,城是日本人认为的城,在明军看来,不过就是个土围子,墙由黄土垒成,高不过一丈,城墙上的日军端着火铳,紧张地注视着外面衣甲锃亮的明军。

当即就有海盗前去劝降,回答的是一阵火铳子弹,海盗吓得连忙后退,好在没有受伤。周遇吉见状命令炮兵用九斤炮攻击,只发了十发炮弹,就将城墙轰出了一个大洞,顺便将城墙上的日军抛了下来。

这时城里的日军冲了出来,有的端着火绳枪,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倭刀,甚至有的拿着扇子,口中不知道在叫着些什么。

看着连甲都没有的日本兵,周遇吉撇了撇嘴,说道:“自由射击。”火铳声响起,日本兵一排排地倒下,却没有一个人后退,避过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近卫军的火铳数量多,所以大多数日军还没有冲到近卫军阵前二十步都倒在了地上。少数武士身手矫健而且运气还好,总算冲到了阵前,举起手中的武器准备开打时,几把刺刀同时捅向他,于是也只好不甘心地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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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讲道理的白健森

周遇吉叹了口气道:“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不过他对这些人的勇敢还是很佩服的,想着以后在近卫军中也要进行勇敢教育,培养一些不怕死的军人才好。

形势已经很明朗了,日军虽然疯狂地冲锋,但根本没办法冲破近卫军的防线。而日军指挥官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很快就吹响了收兵号,日军象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近卫军开进了这座土围子,然后将炮兵布置在东面和北面。周遇吉命令一个局的士兵前去征买军粮。

阿久根似乎比较富裕,而且这里的民众很配合近卫军,近卫军用铜钱很容易就买到了大量的食物,只要给钱,那些日本人也愿意用小车帮近卫军把粮食送到阿久根城。

张千方负责将旧铜钱运到日本来销售,所以近卫军这次出战带了大量的铜钱。虽然马士英说在萨摩藩可以不守军纪,但近卫军一直以来军纪森严,如果能用钱买到,还是不要用抢的好。再说萨摩藩以后要成为大明的一部分,民心能争取是最好的。

既然有了粮食,那周遇吉就不慌了,将炮兵布置好后,让步兵每天照常进行练兵,并将斥候放得很远,时刻警惕日军的反扑。

而满桂的进军形势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日置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当然,在满桂看来还是个土围子,但这个土围子比阿久根要高要大。

满桂命令炮兵开始架好火炮,不想日置也有火炮,他们的火炮竟然先发射了,一颗炮弹正好打在刚架起的一座火炮上,将它打翻在地。好在炮兵反应快躲开了,倒是没有人员伤亡。

满桂大怒道:“快点架炮攻击,我就不信他们的炮会比我们的好。”

炮兵匆忙地架好火炮,开始发射,日置一共只有几座炮,而在西方的只有两座,所以近卫军炮架好后,迅速就占据了优势,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住了。

炮弹将土围子打得土崩石裂,但是没有办法将城墙完全摧毁,因为虽然是土围子,但它的墙造得比较厚,实心弹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能将表面的一些东西打烂,但不能毁掉本体。

满桂于是命令专门攻打城门,城门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木板和铁板构成的,所以很快城门就被破坏掉了。只是城门陕窄,最多并排两个人可以通过。

满桂制止了军官们请求出动步兵的要求,命令用火炮继续攻击城门两边,将城门扩大后再用步兵攻击。

城门边的土墙一块块地被打掉,伴随的还有城中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满桂一直等到城门处有五六步宽的时候才下令:“步兵攻击。”

早已等得心急的一营营长率先带着步兵向前而去,敌军的火炮已经被打坏,只在零星的铅弹落在士兵的身上,但根本没有多大的伤害能力。

过了城门后,大量的日军拿着刀枪冲了上来,一营长命令:“使用刺刀,不准上弹药。”这时明军人数明显少于日军,如果用火铳那敌人很快就会将他们淹没。

士兵们端着火铳,迎着敌人冲过去,平时的刺杀训练在这时终于发挥了作用,日军强于白莲军,但弱于后金军,是一个强度正好合适的练习对象。

日军只有武士才会有倭刀,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拿着火绳枪或者普通的刀枪,甚至有些还拿着竹枪木刀。这样的装备在精工打造的近卫军刺刀面前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而他们大多数的武器面对近卫军的盔甲,根本就破不了防。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当然,惨的是日本人。虽然他们都很勇敢,而且其中有些武士还善战,但在同样英勇甚至更加善战的近卫军步兵前,很快就只有惨遭屠杀的份了。

近卫军用刺刀杀了一阵后,大多数士兵都觉得用刺刀杀人比用火铳杀人要爽得多,爱上了这种感觉,当然也会有些士兵平日用火铳杀人时看不到敌人的伤口,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刀刀入肉,竟然会有些不适应。

一营士兵源源不断地进到日置城内,将日军渐渐地挤压在城的一隅,不断地减少日军的活动空间,而懂日语的人则不停地叫道:“投降不杀,缴械不杀。”

日本人发现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打下去了,于是丢下刀枪,跪在了地上。一营长让人将他们一个个捆起来,押在一边看管了起来。

满桂这时候进了日置城,一营长向他请示如何处理俘虏。满桂想了一下,挥了一下手,白健森急忙道:“满将军,杀俘不祥呀。

满桂诧异地看向他道:“没有谁说要杀俘呀?”

白健森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官看到满将军挥手,以为满将军要杀俘呢。”

满桂笑道:“杀俘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不祥,但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皇上曾经说过,以夷治夷是一种极好的治理占领区的方式,这些俘虏是要有大用的,但如果不肯合作的,当然也留不得。”

白健森自告奋勇地说道:“下官前些天学了一些日语,不如去帮助劝降?”

满桂看了看他道:“也好,你们读书的人弯弯肠子比较多,说不定有好办法。”

白健森来到日军俘虏呆的地方,首先用日语说道:“萨摩藩侵犯我大明藩国,所以我们的皇帝命令我们来惩罚萨摩藩,你们竟然敢与大明天兵作战,本来罪无可恕,但我们皇帝仁慈,只要愿意投降大明,我们就可以不杀他。”

一个满脸横肉的日本人上前道:“你们侵占我们的地方,难道我们都不能抵抗吗?”

白健森平静地看着他道:“是的,你们不能抵抗,因为你们有错在先。”说罢抽出手铳,一扣扳机,将他杀死在面前。

他举起短铳,对着铳口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还有谁想和我讲道理的,我欢迎。”

日本人静默无声,一个个低下头来,但偶尔眼中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心中的不甘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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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协从军

白健森却不管,将短铳装好弹药,再用短铳指着一个面带怒色的日本人道:“你,就是你,出来说一下,我们惩罚萨摩藩有什么不对。”

那个日本人走前几步,凛然直视着他道:“我不知道萨摩藩攻打大明藩国的事,但我亲眼看到你们攻打萨摩藩的。”

白健森笑了:“你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如果不是萨摩藩先攻打琉球,我们怎么会来打你们。”

那人惊讶地说道:“琉球是大明藩国吗?将军们说琉球本来是我国的地方,被琉球人占领了的呀?”

白健森本来已经举起了短铳,正要扣动扳机,听到这话他放下短铳,问道:“你参与过琉球之战?”

那人脸色已经有些变化,怒色也消褪了一些道:“回复将军,小的山田一郎,曾经参加了琉球之战。”

白健森道:“我朝成立之初,琉球就上贡成为我大明藩属国,到如今已经有两百多年,何来夺取你们的地方的事,只怕你们的将军骗了你们。”

山田一郎倒也不是个蠢货,现在再仔细一想,当时的许多蹊跷一一浮上心头,知道这个大明军官应该没有撒谎,他终究还是有点是非观念,既然是萨摩藩先攻击大明藩国,那大明现在报复过来也不能说是错的。

白健森笑道:“你可想明白了?”

山田一郎跪倒在地道:“小的愿意投降。”然后转头对后面的日本人说道:“确实是我们先攻击琉球的。”

见他如此配合,白健森大喜,上前扶起他道:“山田一郎,我现在任命你为大明近卫军协从军旗长,负责管理协从军。现在愿意投降的站在山田身后来。”

看来山田一郎在这些日本人中有些威信,陆陆续续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而白健森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不停晃动的短铳让那些不大愿意的人出于安全考虑也站在了山田身后。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结果绝大部分人都站了过来。白健森举着短铳走到那些不愿意站在山田身后的人面前,将短铳对准前面一个人的眉心道:“你确实不愿意投降我大明是吗?”

那人看着黑洞洞的铳口,想着先前强壮的黑田在这支短铳前毫无抵抗地倒在地上,腿一软跪在地上道:“小人愿意投降。”

白健森又扫过剩余的人,目光到处,那些人都迅速跑到了山田身后,站得比谁都整齐。

白健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彼此之间有亲戚关系的人站在一起,然后将他们分成两队,尽量将有亲戚关系或者邻里关系的分在不同的队中,并各指定了一个队长,由山田统一领导。

然后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是萨摩藩先侵犯大明藩国的,那你们就应该要帮助正义的大明一方,现在第一队去帮我们收集粮食,如果粮食收集不上来,那些农民就会遭殃,如果你们敢跑掉,那第二队中你们的亲人或者是邻居就会被杀掉,去吧。”

满桂听了白健森的回报后说道:“这个方法有效吗?”

白健森充满信心说道:“应该有效,他们现在本来也没有地方去,再者谁也不愿意连累到自己的亲戚邻里被杀掉。至于他们去征粮,农民即使有仇恨,也大多会落在他们身上。”

满桂想了想道:“其实你如果说,只要有一个人逃跑就杀掉另一队全队的话,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白健森想,是呀,这样有亲人在另一队的人当然会阻止自己队中的人逃走呀,自己还是太嫩了呀,他笑道:“还是满将军聪明,下官自愧不如呀。”

满桂笑道:“只是我们以前用连坐法比较有效,所以想对他们也是一样的。我准备向东攻打,你负责在这里维护,我给你留一个营吧。”

白健森道:“如果等会协从军回来的情况比较好的话,满将军就不用留这么多人了,一个局应该够了。”

等到下午时分,协从军第一队回来了,人数一个都不差,而且运来了大量的粮食。满桂这才放心,留了一个局在这里,大军向萨摩的藩府而去。

第三天上午,终于来到了藩府外五里外。萨摩藩藩府是一座石城,城墙高约两丈不到,如果想要蚁附攻城,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近卫军从来没有练过蚁附攻城,而且根本就没有准备蚁附攻城所必需的云梯等器物。

当然,满桂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有云梯的事了,因为城墙外岛津家已经将战阵都排好了,准备与明军决一死战。

岛津忠恒是这时岛津家的家主,也是萨摩藩的首代藩主。他于万历四十五年开藩,因为萨摩藩所处的地方正是日本特有的小高原地形。

这种地形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土壤保水性极差,雨后经常涌水,使得作物的培植非常困难。这样萨摩藩虽然名义上有六十多万石的收入,实际上收入一般不过三十五万石左右。

为了缓解这种贫困的局面,岛津忠恒出兵琉球,通过征服琉球,岛津家不但抢到大量财物,而且夺取了奄美群岛产出四万石的土地,同时获得了从琉球的朝贡贸易中捞取利益的权利。

可惜,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大明竟然知道了,而且还要为琉球复仇。这就让岛津忠恒很不开心了。我占了琉球,你要夺回去,这个我没意见,你竟然想来打我,这就过份了吧。

当然,这种神逻辑让岛津决意和大明决一死战,而且虽然他和幕府平时的关系并不好,但幕府在关键时刻还是选择了帮助他,一起对付来自大明的侵略者。

当近卫军打下日置后,岛津已经得到了消息,立即进行了紧急动员。岛津藩和其它日本藩有些不同,它实行的藩制叫外城制。

他的武士并不聚集在主城附近居住和生活,而是居住在田间地头附近的小型据点里,这些据点就叫外城,岛津家居住的就是内城。所以他要动员才能把周围的武士集中在内城应敌,而近卫军才会在阿久要,日置等地遇到敌人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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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南蛮胴

满桂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城外的日军排阵,一共大约有六千多人,武器有少量火炮,士兵有的拿着火绳枪,有的拿着长枪,倭刀,铁叉什么的。

满桂将炮兵营两个局排在前面,两翼各放了一个步兵局,其它的都做为后备队,缓缓地向前开进。

离敌军三百步时,日军嗷嗷大叫着扑了上来。满桂一挥手,两个步兵局上前插在了炮兵的旁边和后面。鼓手重重地敲了一下,炮兵开炮了,大小不一的炮弹呼啸着落在日军的队伍中。

不管是小些的六斤九斤炮弹,还是大一些的十二斤十五斤炮弹,只要落在人身上,不,只要擦在人身上,那就表示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带着强大动能的炮弹能让你接触到炮弹的部位迅速地凹陷下去,或者是与你的肢体分离,再好的医生也没有办法把你从死神的身边拉回来。

这时只有火炮的声音,步兵们的火铳都还放在身边,举都没有举起。经历了炮弹洗礼后的日军士气依旧饱满,还是大叫着向前冲,并不看中弹的同胞一眼。

满桂点了点头,听说萨摩藩的士兵是最厉害的,这样的对手才算是有点意思。他命令道:“举铳。”旁边的传令名吹响了竹哨,声音凄厉,象是死神的召唤。

士兵们端起了火铳,对准了前方,满桂一直等到敌军跑到五十步远时才下令开火。竹哨又再响起,火铳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冲在前面的日本人倒下了一大片。

这时各旗队的指挥开始下令换位,开过火铳的退后三步去上药,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上前,第二排士兵开火,然后又后退,第三排士兵开火,这样有条不紊地换位,将日军阻拦在三十步外。

而日军的火绳枪威力小,射程近,根本不能给近卫军造成有效伤害,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只有日军单方面的损失。

岛津忠恒见不是路,回头大叫一声,三百多个身穿板甲的日军整队开始向前冲去。他们身穿的正是日本从西方板甲改装的南蛮胴。

南蛮胴是一种全身板甲,头部的面甲狰狞可怖,正是日本人的风格。一般的火铳铅弹比较软,打在身上几乎没有可能穿过铁甲,所以对付火铳确实有效。

其实如果以散兵队形冲锋效果应该会好一些,因为这样火炮就没法一下子打伤一群了。不过日本人确实是个比较奇怪的民族,在原来的历史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初期,日本人一直都是用的集体列队冲锋,到后来才汲取教训,改为散兵冲锋。

南蛮胴队在火炮的攻击下,损失了大约四成的人手,但依然有多达六成的南蛮胴冲过了炮弹的落点区,大叫着向明军冲了过来。

火铳兵的子弹并不能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已经冲到了五十步外,满桂拉弓射了一箭,箭只能稍微钻进铁甲一点,然后就插在上面了,而中箭的武士手中的刀一动,将箭杆折断,继续前冲。

满桂放下弓箭,拿起他的大刀叫道:“刺刀准备。”说罢一个跳跃,站在了阵前。

近卫军步兵停止了射击,将火铳平端,这时满桂已经吼了一声,向前冲去。步兵们跟着满桂,也向前方的南蛮胴涌了过去。

南蛮胴确实可以防住软软的铅弹,但显然不可能抗得过坚硬的刺刀。满桂一刀劈下,将一个南蛮胴拿倭刀的右手砍断,然后继续向另一个砍去。那个断壁的南蛮胴惨叫着,然后被后面的近卫军士兵一刺刀插进了面罩,就象正在叫着的鸡被人割断了喉咙,只余下汩汩的血流声和低低的呜咽声。

士兵们对着这全身包铁的怪物,心里本来是很畏惧的,但看到满桂一刀就砍断了一条手臂,又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将军力量太大的原因,而等看到别的士兵可以轻易刺穿敌人的装甲时,顿时信心大增,畏敌之心尽去。

南蛮胴虽然是经过改装的板甲,但它终究是板甲呀,在日本进行试验时,只有倭刀才能破它的防,火绳枪是完全无效的,所以岛津忠恒才把它当作压箱底的宝贝,准备给明军一个惊喜。

不想明军的刺刀所用的钢材并不比倭刀差,而刺刀的结构使得它更容易刺穿南蛮胴,本来南蛮胴是可以防铁刀铁枪的,现在遇到了钢制的刺刀,那它的防御显然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日军的格斗技巧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能穿南蛮胴的都是日军中的精锐,手中的倭刀锋利,所以也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两百来名南蛮胴对付六百多名明军,如果明军破不了防,那结果当然是日军赢,但现在明军可以破防,而且人数占优,日军的优势就是倭刀终究比刺刀适于近身格斗,而倭人武士格斗技巧强于明军,所以两方在战场上杀得难舍难分。

满桂已经杀死了三个南蛮胴了,而自己也被一个南蛮胴划了一刀,虽然有盔甲防护,但还是受了一点伤。而他受伤后却激起了凶性,将一柄大刀舞得象风轮一般,砍向前方的日军。

两军阵前,其余的人都停止了炮弹和火铳的发射,现在就看中间的肉搏战的结果了。

倭人的格斗优势随着明军对其的认识加深,当然会逐渐减低,所以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战场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两百多名南蛮胴大概还剩下六十多个能战斗的,而明军的六百人则还有五百多人继续战斗。

岛津忠恒长叹一声,看来战阵中取胜的希望应该是没有了,只能固守城堡来等待救援了。

这时场中只余下三十来个南蛮胴了,近卫军中会日语的士兵开始大叫:“放下武器不杀,投降不杀。”而那些南蛮胴却象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进行徒劳地拼杀。

这时南蛮胴中似乎是个首领模样的人叫了一声什么,南蛮胴们都停了下来,明军以为他们要投降,也就停止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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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神炮满桂

不料那个首领却坐了下来,将胸甲慢慢地解开,其它南蛮胴也有样学样。首领脱下胸甲后,对着天空说了句什么,然后拿着倭刀刺进了自己的腹中,又将倭刀转动了一下,这时他身后一个南蛮胴一刀将他的头斩飞出去。

明军看得目瞪口呆,后面的事情就象前面的复制一样,三十来个南蛮胴都自杀而死。而这时,日军已经缓缓后退,进入了城堡中。

满桂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皇上曾经说过,日本人是一个奇怪的民族,从今天看来,这还真是有些奇怪呀。

日军既然已经退入城堡,那明军当然就只能跟着前进,远远地将城堡围了起来。因为日置都有火炮,那这里更不用说,所以明军驻扎在城堡火炮射程以外。

萨摩藩内城是岩石砌成,想用打付日置的办法只怕有些困难,满桂将局长以上的将领召集起来,讨论进攻的方法。

将领们的意见不外乎两种:一是围城打援,让内城粮尽而降,一是攻击城门,打开一条通道再进攻。倒是没有人提议蚁附攻城。

满桂道:“参谋部制定的方案是用火炮攻城,现在看来确实也只能如此,先把城门打坏,然后再从城门进攻,至于围城打援的法子,只怕不大有用,他们的藩府所在,粮食一定是非常充足的,而我们人少也围不了城。”

当然攻城今天是不行了,于是派人去购买粮食,近卫军埋锅造饭,扎好帐蓬,准备明天攻城。满桂带人亲自巡营,命令士兵不得解甲睡觉,岗哨安排妥当后,才入营休息。

寅时(晚上三点多)营外传来敌袭的声音,满桂一个打挺跳了起来,拿起刀就往帐外冲去。果然,萨摩藩出动了很多武士进行夜袭,好在岗哨没有打瞌睡,及时发现的敌军动向。

满桂赶到时,日军才到营寨旁边,而士兵已经端着火铳做好了准备。指挥官发布命令:“开火。”噼噼啪啪的火铳声响起,营寨外响起惨叫声。

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劫营,是不容易占到便宜的,何况明军的火器可以及远,这时候火炮声也响起了,引起了更多更大声的惨叫。

但还是有日军冲过矮矮的寨墙,跳了进来,他们进来后根本不和明军搏斗,而是直接扑向营内的帐蓬,然后他们身上冒出火花,迅速地将帐蓬点燃,如果这时还没有死,他们又扑向另一顶帐蓬。

这下就很惨了,虽然明军很快就打退了外面的敌人,也杀死了跳进来的敢死队,但明军的帐蓬还是烧了至少四成,看着满地狼藉的营地,满桂更进一步地肯定日本民族确实是个奇怪的民族。

他们身上带着火药,衣服上浇了火油,用点燃自己的方式来烧毁明军的营帐,而自己也被打死或者烧死,要如何地漠视他人甚至自己的生命,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呀。

满桂忽然打了一个寒噤,想起朱由校和他说过的另一句话:“要打得他们见到我们就怕,不然他们以后也许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皇上真是明见万里,这些日本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满桂又想,好在我们有睿智的皇上,好在我们有远超过他们的武器装备,为了大明,为了皇上,我们也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所以,胜利最后一定是我们的,也只能是我们的。

他命令将帐蓬紧急修复一下,不能修复的则先挤一挤。他叫来传令兵,让他回到串木野,通知让海军进入鹿儿岛湾,帮助步兵攻城。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近卫军开始攻城,大口径的十二斤炮和十五斤炮对准大门开始射击。鹿儿岛的炮射程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炮弹倾泄在城门和附近。

十五斤炮对付石城墙没有什么效果,但对付城门还是很有用的,很快城门就被打破了一个洞,但里面露出的石头让满桂的满腔欢喜不翼而飞。

岛津忠恒果然够狠,劫营不成,就立刻把自己的城门都用石头塞住了。这下满桂没辙了,唯一的弱点让日本人自己堵住了,那就只能硬攻了。

满桂在大门旁边约三十步的地方选了一个点,命令所有的十五斤大炮都轰击这一处。炮弹象不要钱一样地倒在那个点附近,石头被打得到处乱溅。

满桂不相信只打一个点都破不了城墙,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炮兵营长统计已经发射了超过三百枚炮弹,而那个点只是降低了大概一尺多的样子。

炮兵营长小心地问道:“将军,要不要让他们休息一下?”一共才有十门十五斤炮,虽然不时停下来让炮管降温,但炮管也已经有些过热了。

满桂用力地向下挥了挥手道:“用水在外面降温,给我继续打那一点。”然后转身对步兵营长说道:“一营作好准备,我觉得可能很快就能用到你们了。”

一营长虽然觉得打到明天也没用,但还是快速跑到自己的士兵面前,开始进行整队和战前动员。

炮兵们拿着湿布,罩在炮管外面冷却,满桂走上前道:“准备好炮弹,我也来点一炮试试。”炮兵们将火药炮弹装好,然后将火把递到满桂手上。

这时其它的炮都停了下来,看满将军试炮。满桂将火把靠近引药,轰地一声响,炮弹飞出去,正好撞在城墙上,炮兵营长看着这明显打低了的一炮,轻轻地说了声可惜。

而这时,却有更大的轰鸣声传来,那一面城墙竟然整个倒了下去,空出大约二十多步宽的一条口子。

明军目瞪口呆,还是炮兵营长有急智,大声叫道:“满将军威武,有神仙相助。”众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叫:“满将军威武!”

满桂自己也是瞠目结舌,想不到自己胡乱一炮竟然会有这个效果。他本来想着用炮弹硬砸出一条小口子,然后用步兵冲进去的。不过现在口子如此之大,日本人想堵也堵不住,倒也是不急着让步兵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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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打下鹿儿岛

满桂让炮兵将小口径火炮推向前五十步,对着里面的房屋什么的一通乱打,他一直记住皇帝和他们说过的话:“如果能用钱打赢仗是最好的,朕宁愿用一万两银子,而不愿意失去一个士兵的生命。”

大量的炮弹将屋顶掀开,或者将整个房屋推倒。而紧急集合起来防止明军冲进来的日军也恰逢其会,又让炮弹虐了一次,但又不敢离开,生怕明军乘机冲了进来。

但明军步兵依旧没有进来的意思,炮车继续向前推,大炮直接开始平射,将视线所及的人和建筑一一摧毁,离城墙三百多步的扇形区域已经是一片瓦砾。

这时候明军步兵终于动了,但他们只是刚刚进到城墙里面,然后就地开始防守,而炮车则缓缓地推了进来,又是炮战,特么的又是炮战,日本人都要疯了,你们就不能稍微有点武士道精神吗?你们就不能冲锋一下吗?

很多的步兵开始收集打出来的炮弹,有些炮弹已经不能用了,但大多数都是可以再用的,反正不就是个大铁球吗?因为携带容易的原因,火药是带得足够多的,而炮弹太重,反而带得不怎么多。

这就是后世战史上著名的“鹿儿岛炮战”,被认为是最为猥琐的炮战,完全是用钱来砸人的战例。

就这样一步步地推进,其实岛津忠恒也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了,但是他不愿意承认,他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今天晚上。

下午大约两点多时,明军终于停止了炮击,因为前面也已经没有可以攻击的目标了。步兵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满桂将两个步兵营集中起来,他站在一块石头上说道:“各位兄弟,炮兵兄弟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你们已经吃饱了,现在该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他拿起他的大刀道:“一营跟我直冲藩主府,二营去找他们的仓库”

一营跟着满桂向右侧藩主府而去,虽然满桂说的是冲,实际上他很谨慎,选择的是路边房屋很少,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确保不会受到偷袭。

而岛津忠恒见明军根本不等到明天攻击,就知道大势已去,他长叹一声,让手下开始收拾金银细软,从水路向雾岛而去。他认为在幕府的帮助下,应该很快就能收复鹿儿岛,所以并没有下令将藩府内的粮食什么的烧掉。

所以满桂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进了萨摩藩府,他看到满仓的粮食,不由得喜出望外。不管是买粮还是征粮,数量总是有限,而且征粮也会加剧民众的对抗情绪,现在有了这么多粮食,不但不用征粮,还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收买民心。

而不久二营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们也找到了一个大仓库,里面除了粮食,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金砂,腌肉腌鱼什么的。

这时候城堡里的武士都跟着岛津忠恒走了,剩下的都是农民,近卫军将他们集中起来,然后由懂日语的海盗当翻译。

满桂说道:“诸位,我们奉大明皇帝之命,是来惩戒攻占我大明藩国的岛津藩的,与各位无涉。我在此承诺,只要你们不伤害大明的士兵,大明的士兵也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但是,不好听的话要说在前面,如果在这里,有一个大明士兵不是在作战中而是在你们的偷袭中受到伤害,那么你们将有一百个人受到一样的伤害。我不管是你们中的哪一些做的,我只是杀掉你们一百倍的人,这一点请各位在牢牢记住。”

“你们原来是做什么的,依旧做什么,你们原来交给岛津家多少,现在只用交给我们一半。而且我们需要有人帮助我们修理破损的城墙,只要愿意的,我们会供给你们饮食,而且会每天给你们十个铜钱的工钱。”

这些农民在岛津家的统治之下,是最没有权力的一群人,可以认为是农奴,他们并没有象武士一样对大明人反感。一听到只需要缴纳一半的税,而且作事竟然有食物供应,甚至还有工钱,这在原来是不可能想象的事,所以大家情绪高涨,都叫道:“愿意为大明的老爷效劳。”

满桂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于是让海盗将他们编组,修复被火炮轰塌的城墙。当然,还是要让一些近卫军做监工的。剩下的近卫军则去整理仓库里的物资,或者将外面的大炮拉进来,布置在城墙上。

这些日本人做事很认真,也许是觉得要对得起饭和工钱吧,都肯下死力,两天以后,城墙就已经修复完成了,而这时郑芝龙的船队也进入了鹿儿岛湾。

他出身海盗,这次攻占萨摩之战本来就说好是可以掳掠的,根本没有军纪管着,所以他沿着岸边一路抢了过来,见到大一些的堡垒就是几炮,打散敌人后就上岸开始抢东西,见到船就直接抢过来,一时整个海湾里哀叫连连,日本人都纷纷躲避。

等他们来到鹿儿岛城时,已经抢了十来艘较大的渔船,还抢了大量的鲜鱼和粮食。鹿儿岛城的一面就是海湾,所以他的船可以直接停在城堡的码头上。

他带来了大量的火药铅弹,至少可以让每个士兵的火铳使用两百次,包括炮兵所带的火铳,这应该可以满足独立旅在萨摩战争中的需要了。

郑芝龙还给他们提供了大量抢来的鲜鱼,并将抢来的渔船交给满桂,让他召集渔民捕鱼。然后又带着船队开始沿着海岸扫荡过去。

在雾岛,有大量的萨摩水军船队正在整装待发,岛津忠恒将所有能找到的船只都召集了起来,共有大约六十艘船,准备从水路夺回鹿儿岛城。

而郑芝龙还不知道,他带了两艘福船,还有三十多条小一些的海船,船的装备好,人员装备也好,他准备沿着海岸把整个海湾都抢上一遍,然后驻扎在樱岛,与鹿儿岛城成犄角之势,守住这个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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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海湾之战

郑芝龙进入海湾以来,一直还没有遇到过象样的抵抗,但他还是没有得意忘形,依旧派了小船在前面探路。在龙水抢了一票后,前面来报,有大量的岛津家战船正在前面,两军将要遇上。

郑芝龙问了敌军的基本情况后,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年纪尚轻,而现在能成为大明海军的一员,在一般人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但他自己并不满足,因为自从在日本开战以来,他没有什么胜绩,大败倒是有一次,上次张千方攻击市来时,他只能做运输,他心里一直弊着一口气,想要打一场胜仗,让大家看看,我郑芝龙是个好样的。

所以他估计了一下,双方实力其实差不多,虽然萨摩藩以水军力量最为强大,但自己的两艘福船对方可以说完全没有可以抗衡的力量,这样一算,自己的赢面还是较大的,那就赌一次吧,万一输了,从头再来呗。

于是他命令做好战斗准备,福船在前,其它船分两部分,一部分二十艘海沧船和福船一起迎敌,一部分十六艘海沧船先退后,等战斗打响后再杀入战场,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各船根据风向调整好了船,排好了阵形等着萨摩藩的战船前来。一个时辰后,萨摩藩的六前船出现在眼前,等到前船距自己大约五百步时,福船开始动了,舰首炮发射出的链弹呼啸着飞过去,将一艘船甲板上的水兵一扫而空,然后再缠绕在桅杆上。

另一发链弹打在另一艘船上,直接将甲板打了两个大洞,也将上面的水兵打倒一片。

这时,海沧船也已经开始发炮,它们发射的是实心弹,落在船上,跳动几下,将附近的士兵扫倒,如果打在船侧,一般就会出现一个大洞,洞在比较低的位置,很快就会进水侧翻。

一共不过十分钟时间,萨摩的六艘前船已经被全部消灭,而明军则毫发无损,郑芝龙命令重新带好阵形,因为萨摩后船已经来了。

萨摩后船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一共五十多艘船,对着明军战船就开始炮击,还有些小船,上面堆满引火物,靠近明船后,就点燃引火物,然后将纵火船推向明船。

明船上出现很多挠钩,将纵火船抵住,不让它们靠近,但小船数量多,总有抵不住的时候,而且抵船的人被附近的萨摩船上的火绳枪或者弓箭攻击,一时明船有些手忙脚乱。

郑芝龙命令海沧船向后退,避开敌军的纵火船,但还是有两艘明船被纵火船上的铁钉钉住,虽然一时还没有燃烧,但点燃只是迟早的事。

明船且战且退,用火炮攻击萨摩船,重点是纵火船,但纵火船小,根本没有办法可以精准瞄准。郑芝龙命令道:“用火铳攻击纵火船上的人。”

萨摩的纵火船是有人操控的,要在点火后才会跳下去,所以攻击船上的操纵者才是根治的方法。于是火炮不再徒劳地攻击纵火船,改为攻击萨摩大船,而水兵则用火铳攻击纵火船上的人。

而被纵火船钉上了的两艘明船,先将船驶出战场,然后用水桶提水浇灭纵火船的火焰,再将船推开,整顿好了以后,又向战场驶去。

而这时作为预备队的十六艘战船也驶入了战场,明军已经找到了应付纵火船的方法,双方现在就只能靠炮战来决定胜负了。

萨摩船根本不对付福船,也许是知道一时对付不了它,他们集中火力攻击海沧船。虽然他们的火炮比明军的火炮差,但是数量较多,所以明军很快就有三艘船被击中,虽然没有命中桅杆,但也打死了几个士兵。

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船只受伤退出战场,也有船被打断桅杆,只能定在那里接受别船的炮火。落水的士兵奋力地游向自己的船,还要不时躲避流弹乱箭。

郑芝龙红着眼,象个高级赌徒一样,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各种命令。而形势还很不明朗,如果萨摩船消灭了所有的海沧船,那时两艘福船也无力回天了,他只能祈求上天,能够先将敌人的船打败。

半个多时辰后,海沧船已经损失了十二条,剩下二十四条,而萨摩船则损失了二十五条,剩下三十三条,从比例上看,明军占据了优势。

郑芝龙这才放下心里的大石头,指挥着各船配合作战,双方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使得明军后面的战斗变得更加轻松,萨摩藩见不是事,开始谋求跳帮作战。

萨摩船放弃了火炮攻击,尽量让船去靠近明军的海沧船,然后搭上一块木板,从木板上跳上敌船,以便进行近身攻击。

却不承想,郑芝龙所带的海沧船上,全部是原来的海盗,而海盗对于跳帮作战是最熟悉的,所以当看到萨摩兵开始用跳帮作战来对付明军时,郑芝龙笑得嘴都要合不拢了。

海沧船上的海盗见到萨摩人的战术,差点要笑晕过去,跳帮和对付跳帮是海盗的必修课,他们前面的人左手拿盾,右手将长枪举起,后面的人则用火铳瞄准跳过来的人开始射击。

萨摩人根本没有办法跳到对船来,就已经被火铳或者长枪打落在海中,而他们的火铳质量较差,明军又有盾牌遮挡,根本没能射伤几个明军。

萨摩人想要靠跳帮战术来挽救自己的失败,却不料碰到了跳帮作战的老祖宗,反而使失败来得更快更猛烈,很快萨摩人的船还有作战能力的就只剩下十来艘,大量的萨摩人掉入水中,还被明军士兵拿来当靶子练习射击。

萨摩水军首领正是参与到征琉球之战的桦山久高,他带领萨摩水军,不管是和其它藩国相比也好,还是和琉球相比也好,一直都是占据极大优势的,不料这次遇到了装备比他们更强的明军,竟然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他见失败已经成了定局,也不再和明军纠缠,命令剩余的船加速突围,回到雾岛。但郑芝龙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放他离开,命令多艘完好的海沧船追了下去。

各种求,谢谢支持!有人可能会怀疑海战如此简单取胜,当时幕府限制西方大名,规定不得拥有五百石的大船,所以明军赢得胜利是很自然的事。

第九十七幕府来援

郑芝龙命令福船在旁边监视,然后命海沧船先帮助受伤的明船,或者转移明军,或者进行简单的修缮。

有些船其实只是甲板破了个洞,那就只要简单地铺上一层木板就行了。万一确实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就只能等战斗完成后再拖回去修理。

至于失去战斗力的萨摩船,则是命令船员自缚出降,如果不听从的,直接用炮轰沉。而掉在水里的日本人则问是不是愿意投降,如果愿意就拉上来,如果不愿意就直接用火铳帮他早点往生极乐。

这场海战,明军共有十三条船受伤,并有三十多位士兵死亡,一百多位受伤。但一共留下了萨摩藩三十五条,而且俘虏或者杀死萨摩人共两千多人,这样的交换比,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极为难得的了。

当然,首先是明军的装备确实强过萨摩藩,仅仅两艘福船,就打伤了萨摩藩共十二条船,而自己却毫发无损,船员也无一伤亡。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海盗本身就擅长海战,而郑芝龙也确实是个海战人才,总是能够采用正确的应对措施,将自己的损失减少到最小,而给敌人更沉重的打击。

追逃的明军海沧船一直追到雾岛,直到岸上的火炮开始轰击才不甘心地离开,他们又留下了三艘萨摩船,只是桦山久高还是逃脱了。

这样萨摩藩的水军一共损失了三十八艘船,两千多名士兵,萨摩水军精锐到此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桦山久高跪在岛津忠恒面前请罪,岛津忠恒叹了一口气道:“不能怪你,他们确实很强大。”

他走了两步道:“幕府的授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不过他们那些废物,来了也不一定能打赢明国人,我们要想些办法才行了。”

这时他儿子岛津光久说道:“父上,不如我们再催一催他们吧,这样他们就没法推托了。”

岛津忠恒摇摇头道:“只要想拖延,他们总会找到理由的。幕府本来就不喜欢我们,坐山观虎斗也是有可能的。只怕最后观来观去,却迎进来一头蛟龙,到时能不能收拾局面还未可知。”

岛津光久咬牙切齿地说道:“德川家竟然如此阴险吗?我们终究都是天皇的臣子。”

岛津忠恒笑道:“天皇,他们把天皇当成什么呀,你还指望他们顾忌这个吗。”

他想了想道:“去催一下吧,至于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催不催是我们的事,总要让他们以后无话可说才好。”

岛津光久点头而去,岛津忠恒对还跪着的桦山久高道:“起来吧,我们还有多少水军?”

桦山久高依旧跪着道:“我们的船还有四十艘,只是士兵这次损失过大,只怕不能组织有效的反击。”

岛津忠恒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慢慢地踱进了内室。桦山久高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缓缓地退了出去。

其实岛津忠恒有些冤枉幕府了,德川秀忠派出的军队已经开向了萨摩藩,可是他们被周遇吉拦住了。

周遇吉占领了阿久根后,又出兵打下了阿久根二十里外的和泉。他在和泉设置了警戒人员,当幕府军队到达时,警戒人员将情报送到了阿久根。

周遇吉看着情报在沉吟,敌军大约四千人,装备比近卫军差,这些都是预料中的,只是周遇吉担心幕府只出去四千人,是有恃无恐呢?还是夜郎自大呢?

其实他白担心了,萨摩藩算是日本军队人数较多,比较能打的一个藩了,在日本战国时期,几千人的战斗就已经算是很大的场面了,幕府征召了几个藩的兵力,才凑够了七千人,能往这边来四千,已经算是很看得起他的了。

不管怎样,应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周遇吉准备死守阿久根,用近卫军的武器优势和阿久根的土围子,给幕府军较大的杀伤。

这一天,幕府军终于来到了阿久根城外。阿久根经过简单的修缮,已经能够勉强算是不大透风了,但对人来说还是只要一张梯子就能爬上来。

不过大量的火炮及火铳布置在城墙上,梯子能不能架上,就要看它们答应不答应了。幕府军看到远处黑洞洞的炮口,先就抽了一口凉气。

领头的是德川秀忠的儿子,大纳言、骏府藩藩主德川忠长,他与德川家光一直不和,这次秀忠派他带领西方大名拼凑起来的四千人,先打通萨摩藩的北方通道,以供后继的日军通过。

德川忠长年幼位重,所以有些狂妄,在他想来,在日本本土作战,对付明军那是小菜一碟。所以他直接命令日军开始冲锋。

日军是全员冲锋,根本没有什么分层或者留预备队的问题,四千人压着一面城墙打,一时倒是给明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周遇吉知道日本人疯狂,但想不到他们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只能紧急地调集其它方向城墙上的明军来到这一边。

日军疯狂地冲锋,火炮每发一炮,就能打倒一大片,但日军人数太多,火炮才发一轮炮弹,日军已经冲到了城下,而这时火铳也才击发了一次,正在装药。

日军来到城墙下,前面的人蹲下来,后面的人就踩到他的肩膀上,这时蹲下的人站了起来,上面的人就可以爬上城墙了。

周遇吉大叫道:“用刺刀,用刺刀。”不管火药是否装好,都开始用刺刀捅面前的敌人。

只是日军一时太多,捅了一个,另一个早就冒了出来,而且开始爬墙,给人一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在窄窄的城墙上,两军开始了血腥的白刃战,这时候总兵力的多少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你人再多,在这城墙上也铺不开呀,你所面对的也只有一到两个敌人,你也最多只能和一个同袍合作对付敌人。

这就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冷兵器战斗了。双方各有优势,明军的优势在于刺刀长而锋利,日军的优势在于武艺精熟,双方倒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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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阿久根激战

周遇吉调来的其他方向的士兵根本就插不进去,只能远远地看着同袍们和敌人厮杀,虽然着急却没法插手,应该是很无奈的一种想法吧。

周遇吉叫道:“打开旁边城门,出去从外面攻击。”众人才恍然大悟,于是侧城门打开,近卫军排好三排阵形,向外面的日军走了过去。

近卫军一边走一边交替开火,反正下面全是日军,挤得满满当当,只要不向天上开火,总能打到一个目标。等前进到离日军三十步时,军官下令停止前进,继续射击。

日军有点不知所措了,又想攻上城墙,又想要攻击旁边的近卫军,有了选择困难症。就象本来要摘一个果子,就要摘到了,旁边来了捣乱的,就有点无所适从了。

德川忠长终究不完全是个疯子,见一根筯的日军站着挨打,大叫道:“快点攻击侧面。”

日军听到命令才知道转移攻击方向,立刻有部分人向旁边的近卫军冲了过去,近卫军前排端好火铳准备近身战,后面的士兵还在继续放火铳。

日军反应太慢,等得到德川忠长的命令后,日军已经被打倒了一片,他们嚎叫着冲过来,面对近卫军的阵形,已经没有办法突破了。

日军被从侧边攻击,使得正面登墙的人数大为减少,墙头明军的压力大减,而明军的装备优势就更容易体现出来,战场形势开始向明军一方倾斜。

日军明明已经处于劣势,但他们似乎毫不在意这一点,依旧拼命地爬墙或者冲击侧面的明军。

但是仅仅靠勇敢或者说愚蠢的勇敢,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日军勇敢有余,灵活不足,在近卫军的攻势下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德川忠长叹了口气,命令传令兵挥动收兵旗,有日军指挥官看到,但大多数根本不理睬,继续进行他们徒劳而悲壮的进攻。

周遇吉下令道:“一个都不要放过。”这样凶残的军人,如果让他们有朝一日拥有了近卫军的装备,那时可就真的不好对付了。

当然近卫军想把他们放过也做不到,因为他们一直在攻击呀,总不能停下来让他们打吧。战斗持续进行,德川忠长无奈,只好带着亲卫们先向后逃去。周遇吉认为会逃跑的敌人都不是难打付的,所以也不分人追击,让近卫军专心对付还在顽抗的敌人。

一个个冲击的士兵被子弹击中倒还好,而在冲击时被刺刀捅穿那种画面的即视感,让周遇吉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更坚定了要全歼这些日军的想法。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的一个日军在冲锋时被一颗子弹正打在脑袋上,象一个布袋一样倒在地上时,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虽然以前也与日军作过战,也见识了日军悍不畏死的样子,但这么多人,在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中,徒劳地冲击,这种画面,还是震撼了很多人。

周遇吉下令清理战场,近卫军先将同袍救助好,然后开始清理日军的尸体,周遇吉道:“小心敌军诈死,两人一组行动。”

即使是这样交代了,还是有一个士兵被一个重伤欲死的日本武士刺伤了,搞得后面士兵都要先在日军尸体上戳两刀才会放心地去检视。

此战近卫军死亡一百二十人,伤九百三十二人,而日军死亡三千二百一十五人。没有伤员,也没有俘虏。这样的交换比与近卫军的装备远胜日军有极大关系。特别是近卫军的盔甲,让大量的人伤而不死。

战后周遇吉召集了所有的旗长开会,他说道:“这一战,可能对士兵们影响较大,你们回去后要给士兵们再开个会,重点讲这么几点。”

“一是日军很凶残,我们以后遇到要小心应付;二是日军认死理,所以以后要灵活应付;三是虽然日军愚蠢,但他们的勇敢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具体的话就要看你们自己怎么说了,也可以让士兵们发表意见,讨论一下日军这个样子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我们要学习好的,摒弃坏的,这样我们的战斗力才会上升。”

于是在军中很快就以旗为单位,开展了“认识敌人,学习敌人”的讨论活动。这样的活动,首先让士兵们心里对日军的凶残有了一个理性的认识,明白仅仅凶残其实并不难对付,去掉了士兵的惧怕心理。

其次让士兵对武士道精神有个初步的了解。这一了解,反而有些士兵也叫嚷着要组织我们明军的敢死队,我大明绝对不会比倭寇差什么的,让士气有了很大的提升。

幕府军四千人只逃走了不到一千人,德川忠长知道不好交代,只好在和后续的军队汇合后,拼命地夸张明军的人数和武器,在他口中,明军根本就无法战胜,只能通过谈判来解决萨摩争端。

幕府的这七千军队主要来自肥后,丰前,丰后,筑前,筑后等藩国,这次阿久根之战主要是肥后,丰后,筑后三个藩国的士兵,现在这么大的损失,让各个藩国都不敢再继续前进,都附和德川忠长的观点,要求幕府与明人谈判萨摩问题。

德川忠长的信送到了德川秀忠手中时,德川秀忠正在集合土佐和阿波的水军,伊予,出云,安芸的陆军,共有约八千人,准备出征萨摩。

德川忠长的信中说道:“其火铳犀利,非我南蛮胴不可抵御,而其火炮一击可达二里,南蛮胴亦难挡其锋,我之种子铳对其盔甲全然无能为力,倭刀及其身,不过能伤其少许。如此之仗,不知如何可胜,请父上大人三思。”

德川秀忠先接到前锋失败的消息,本已怒不可遏,但接到这信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了。如果忠长所言不虚,那么和明军作战确实没有胜算,既然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那从别的战场上取得胜利也是一样的,甚至会更好一些。大明不是喜欢称自己是天朝上国吗?那好好拍一拍,说不定会有好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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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上下同欲者胜

心动就要行动,德川秀忠立即派使者前往平户与颜思齐接触,想要他介绍给明军的领导者,进行停战磋商。

颜思齐见到使者后,派了四路人,分别往济州岛,参谋部所在的甑岛,周遇吉所在的阿久根,满桂所在的鹿儿岛城。

马士英的应对措施里根本没有这一项,因为朱由校没有想到日本人竟然会求和。这是他对日本人了解得还不够深刻。

马士英立刻派快船将此消息传到国内,而另外三处得到消息的人也没有决定权,所以最后总参谋部给周遇吉和满桂的指示就是,防止日本人用这种方法来实施偷袭。

周遇吉当然是进一步加强阿久根的防护,而满桂也是一样,并且让郑芝龙加强在鹿儿岛湾的巡查,防止萨摩藩从水上偷袭。

朱由校接到这个消息后,倒是有些惊异,他一直认为日本人是善于死抗的,想不到才打了两下就开始求和了。他命令阁臣和六部尚书前来议议此事。

众臣对日本求和倒是表现得理所当然,就如叶向高所说:“日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现在应该是被打痛了,所以才会求和呢。”

至于如何处理日本的求和,大家的意见倒是一致:同意日本的求和,撤出已经占领的萨摩藩领土,只要求萨摩藩退还侵占的琉球即可。

朱由校惊讶地问道:“就这样呀?”他看向黄克缵,这家伙不是想要颜思齐占领一些日本领土吗?

黄克缵回道:“颜思齐已经占领了日本的平户,这块地方我们是不会吐出去的。平户是岛屿,我们占的萨摩藩是日本本土,这个地方不可能长时间占领。陛下,我们惩戒日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朱由校又不甘心地说道:“不要他们赔些银钱吗?”

方从哲道:“日本贫瘠,能赔些什么呀,还不如大方一些算了,只要他们臣服,领土和银钱就都不要了吧。”

朱由校看向其他人,发现就连徐光启也是连连点头。特么的,果然是时代的差距吗?我们中国的古人也太特么的好说话了吧。

朱由校道:“不行,我吞下去的地方是不会吐出来的,平户是岛屿,九州也是岛屿,日本全部都是岛屿,朕要占领整个萨摩藩,而且不退还给他们。”

众臣大惊,原来皇帝竟然是真的想要占领萨摩藩,听口气似乎对整个九州甚至整个日本都有兴趣,这怎么行呢?我天朝大国,地大物博,要日本那蛮荒之地干嘛?

方从哲道:“陛下,日本本为太祖所定之不征之国,我朝之所以要打萨摩,是因为他们侵占了大明藩国。现在藩国已经夺回,也对萨摩藩略施惩戒了,如果我们再占萨摩藩,不就和那些蛮夷一样了吗?”

礼部尚书朱延禧也说道:“陛下,圣人有言,惟兵不详,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已达到了惩戒不服之目的,久占藩国之地,于礼不合。”

朱由校气极:“为什么蛮夷就可以占我们的地方,我们占蛮夷的地方就不行?”

叶向高道:“陛下,这就是我们与蛮夷的区别呀。”众臣都觉得此言大善,希望能让皇帝打消占领萨摩藩的念头。

朱由校怒道:“不行,没有这样的道理。君子被小人欺负,只要小人认个错,大家就原谅他了,而君子只要做错了一件事就永世不得翻身,这种观点是不对的。”

他一拍龙椅站起来道:“朕要狠狠地惩戒日本,朕要占领萨摩藩。别人占我们的藩国,我们就要占别人的地方,这是平等的,明天大朝会讨论此事。”

众人都担心地看着暴怒的皇帝,如果皇帝花天酒地大臣们倒不担心,如果皇帝勤政爱民,大臣们虽然不会很喜欢,但至少不会很担心,但如果皇帝竟然爱打仗,想开拓疆土,那大臣们就要开始担心了。

于是小朝会散了以后,大家就开始给下面的小弟们打招呼了,明天一定要打消皇帝危险的念头,大明出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可就糟了。

朱由校留下徐光启,两人来到书房,宫女上过茶后,朱由校问道:“先生,难道连先生也觉得不应该占领萨摩藩吗?”

徐光启正色道:“陛下,如果要占其它地方,臣倒是拥护的,臣和他们的想法不同,既然萨摩藩敢占我们的藩国,当然要付出代价,只是日本太穷了,能给我们多少钱。而且萨摩藩的土地贫瘠,占了没有什么用呀。”

朱由校道:“那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日本土地肥沃,国产丰富,那就可以要他们赔钱或者占他们的土地了?”

徐光启道:“上次陛下说过国家之间要看利益的,其实臣与有些同僚深以为然,不过日本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我们现在主要是对付建奴,臣怕会多生枝节。”

朱由校笑了:“那先生的意思是留个尾巴?”

徐光启也笑道:“不要全部斩断,留个尾巴以后随时可以将他揪出来。等我们打败建奴后,再慢慢找他们算账是没有问题的。”

朱由校说道:“那明天开了大朝会,就按照这个方法来做,先拖会儿,拖不了了再说。”

朱由校回到后宫,逗了一会儿女儿,看了一会儿儿子后,心里平静了一些。张嫣见他神色不愉,就小心地问道:“皇上今天又让大臣们怼了?”

朱由校摇摇头道:“也不是怼了,只是君臣有些看法不同,我都已经习惯了,这些老古董,要让他们跟上我的脚步,有些难呀。”

张嫣笑道:“我们妇道人家,不应该谈论国事,不过一直以来,君与臣的关系都是很复杂的,君臣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想法,想要上下同欲,很难呀。”

旁边的段英不以为然:“那有什么难的,如果皇上想要银子,大臣们也想要银子,那不就上下同欲了吗?这很简单呀,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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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兵器局里论气压

朱由校突然怔住了,自己一直讲国与国之间讲利益,其实人与人之间不也一样吗?如果自己在增强大明国力的同时,让大臣们也得到好处,那大臣们当然会拥护自己的主张呀。

他跳起来,在张嫣,段英脸上各亲了一口道:“古人云,家有贤妻百祸不生,诚不我欺也。两位贤妻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了。”

两女羞涩低头,这个皇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没正形,当着人呢,白着天呢,真是的。

朱由校道:“等会你们俩去看看王婉,晚上不要等我,我不在宫里用膳。”

他叫上魏忠贤,直接去了兵器局。孙元化三人将他迎进去。朱由校问道:“板甲产量如何?”

孙元化道:“回陛下,现在每天可做五十件,共有两千多件已经制成。”

朱由校点了点头:“毕卿,新式火铳进展如何?”

毕懋康回道:“回陛下,线膛火铳已经初步成型,按照陛下所说,果然不管是射程还是准确性都有提高,而且装弹更加容易。陛下之智,浩如烟海,臣每思至此,都要感谢上苍垂怜,为大明降此圣主,更恨不得拜陛下为师,得窥天道一二,求……”

朱由校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的话:“毕卿,朕只是妙手偶得而已,当不得你如此称赞。“现在只要见到朱由校,毕懋康就絮叨不已,竟然想拜朱由校为师,学那器械之术,搞得窃取后人成果的朱由校很是窘迫。

他又连忙问道:“毕卿,这种线膛火铳制造了多少支?”

毕懋康很不高兴自己的拜师大计又一次失败,却也只好回答道:“现在制成品只有五百来支,膛线制作虽然有机械相助,速度也还是很慢。”

朱由校安抚道:“已经不错了。毕卿,朕又有几个想法,正好可以请教三位。”

三人连说不敢,毕懋康道:“陛下之学,如神仙之术,怎么能在微臣等人面前用请教二字,可不是羞煞臣等了吗?臣觉得,如果让臣跟着陛下学那么……”

朱由校连忙打断:“毕卿,此话再也休提,不过我们可以共同参详,朕第一个想法是,可不可以从后面装弹药呢?”

茅元仪上前道:“陛下,从后装药在佛郎机炮中就有例子,不过效果并不是很好。”

朱由校道:“火炮与火铳同理,只是也有些区别,因为要增加气密性,哦,就是让气不漏出去的意思,火铳应该比火炮容易些,特别是我们拉了膛线之后。”

毕懋康也见过后装佛郎机炮,他暂时把拜师之事放开,仔细想了一下道:“确实如此,我们现在的新式火铳可以使气漏出的极少,火炮的漏气就比较麻烦。”

孙元化也说道:“后装比前装要容易,而且前装必须要站着装,后装卧着也可以装。”

朱由校道:“三位爱卿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火铳用后装的话,速度会快得多也方便得多,在战场上,速度提高一秒那可能就是一条命呀。”

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制造的前装火铳,装弹射击,熟练的试铳员一分钟也只能四次,而在战场上士兵绝对要低于这个速度,三次算是不错的了。如果改后装了,只要士兵一分钟能发射四次,那可就多了整整五秒了。

朱由校又接着道:“铳炮同理,炮也可以试着改进佛郎机炮漏气的事。第二件事其实前面提到过,就是火炮发射时,炮身要受到向后的力,如果我们在发炮后,让炮管缩向后面然后再回原,那是不是就会减少这个力呢,炮就会更平稳一些呀。”

茅元仪参加过福船上的大口径炮的安装和改建,他说道:“当时臣等用的是弹簧来减少后座力,陛下一说,如果用在炮管上,似乎也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而且还使得火炮的瞄准不受影响。”

朱由校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火炮如何消除后座力,只是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炮弹射出后炮管向后缩。自己能够提供的也只能是个设想,至于如何做到,都要靠兵器局里的人来想了。

他又说道:“第三件事就是一个新东西了,厂臣,拿上来。”

魏忠贤连忙将手里的小玻璃管小心翼翼地拿了上来。朱由校接过来一努嘴,魏忠贤将旁边的茶壶和一个空茶杯拿了过来。

朱由校手里是一个一头密封的玻璃管,他先将玻璃管和茶杯里灌满了茶水,然后用手按住管口,将它倒过来放在茶杯中,松开了手指。

众人看着玻璃管中的茶水流出,出现了一段空管子,但一会儿后,茶水不再流出。众人不明所以,看着皇帝,等他解释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得意地说道:“为什么这水不完全下来呢?”说罢将管子抽离茶杯水面,水全部流了出来。

三个人看着这个管子,依然没有明白过来,于是又看向皇帝。朱由校等着他们回答,也看着他们,于是四人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这就比较尴尬了,朱由校只好又问道:“三位爱卿,这水为什么不完全流下来呢?”

茅元仪年轻,便开口道:“陛下,因为杯子里面有水呀。”但紧接着他就想明白了,不是这么回事。

果然,朱由校又努了一下嘴,魏忠贤取出一支两端开口的玻璃管,直接插入茶杯中,笑着看向他。

三人都陷入了深思,过了一会,毕懋康道:“陛下,这例子与风箱好象有些相似,关住进气口,使劲抽几箱,用的力气会越来越大。”

朱由校大喜道:“毕卿此言有理,两者其实原理相同,朕认为,我们生活的各处都有一种东西,朕称之为空气。”

其实中国古代已经有空气这个词出现,在苏轼所作的《龙虎铅汞论》中有这样的话:“方调息时,则漱而烹之,须满口而后嚥。若未满,且留口中,候后次,仍以空气送至丹田,常以意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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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味精

有时古人又把它称为空炁(同气),道教谓之元气,清气。虽然与我们现代的空气概念不完全相同,但这三个人是有听说过的。

“空气也是有重量的,这个以后再说,朕认为这水不流出来,是因为空气有一种压力,它从这外面把水压住了,使水流不出来,朕称这种力为气压或者叫大气压力。”

“玻璃管子中原来是有水的,那现在水面下降了,但外面的空气并没有进去,那这里面的空朕称之为真空。为什么水不降下来,朕刚才说了是外面有气压,这种现象朕小结了一下,可以叫做自然害怕真空。”

说完他微笑着看着正在消化他的说法的三个人,这三个人的智商他是领教过的,能够和这些人在一起讨论一些自然科学问题,是一种很幸福的事,而且还能够在某些理论方面指导他们,更是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很快,这三位就已经接受了气压的概念,只是一时还不能想到能用的地方。这时候朱由校又说道:“大家都看到过茶壶煮水时的样子,里面的水汽会把盖子顶动,这种力量朕觉得可以用来做一些事,比如驱动车轮?”

铁路上的马拉车已经试验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实用。但在朱由校看来,蒸汽机还是必须要造出来的,但至于如何造,他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觉得先把自己知道的原理告诉这些聪明人,说不定他们想呀想呀就做出来了。

他负责提供也不知道对不对的原理,并提供足够的钱来供他们研究,在他想来,当年欧洲的科学家们的条件也不过如此吧。中国人难道就比外国人差?这一点他是不相信的,从后世学生成绩来看也不是这样,所以我对蒸汽机的制成抱着很大的期望。

“不管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提供给你们,多试试,空想可能会难一些,实践可以出真知。”朱由校丢下这一句话,带着魏忠贤扬长而去。你们慢慢去做吗,我是皇帝,我只负责验收。

出了兵器局,圣驾去了京师大学堂外的别墅区,因为今天他要检验新制作的一种物品:味精。

明朝已经有了矾油,也就是硫酸,朱由校记得用浓硫酸和食盐反应可以生成盐酸,而有了盐酸,就很容易制作出味精了。

在小麦麸皮(面筋)中,谷氨酸的含量可达百分之四十,先用盐酸水解面筋,得到一种黑色的水解物,就得到白色结晶的谷氨酸。再把谷氨酸同氢氧化钠反应,加以浓缩、烘干,就得到了谷氨酸钠,而谷氨酸钠就是味精。

味精这东西虽然用量少,但它作用大呀。用在烹调中可以增加鲜味,是个赚钱的好产品。

别墅里的御厨已经准备好了,朱由校让人去把附近别墅的徐光启,方从哲,叶向高三人叫来,一起来吃饭。

三人早已经得到通知,不过都以为是皇上赐些食物,不想却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下三人不干了,无论朱由校如何劝都不上桌,没有办法,只好另取一张小桌子,让他们三个吃,自己一个人在大桌子上吃。

等到三人吃了一会后,朱由校得意地问道:“三位爱卿,不知道今天的菜和你们平日食用的有没有什么区别呀?”

方从哲站起来回道:“陛下,臣一直以来饮食用得少,今日却吃了两碗,觉得这菜总比臣家里的菜要鲜一些,特别是这碗汤,感觉到非常美味。”

叶向高和徐光启也站起来道:“确实如此,这碗鸡汤味道比寒家的要好得多。”

朱由校笑道:“因为在这些菜里加了一些新东西,朕把它叫做味精,顾名思义,就是味道的精华。所以汤才会如此鲜美,味才会如此动心。”

魏忠贤取了一点味精出来给三位看,朱由校道:“只需此物三五粒,即可让白水变鲜汤。”

徐光启取过一碗水,将味精倒在碗中,用筷子搅和了一会,然后端起来尝了一口道:“果然如此。”

朱由校说道:“这味精朕已经试过几次,先生这种实证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方从哲和叶向高倒是满头雾水,皇帝都说了白水变鲜汤,徐光启竟然不相信,那本来就是大罪,不想皇帝竟然说值得学习。

朱由校看出他俩的疑惑,说道:“科学这事,来不得半点虚的,不轻易相信本来是基本要求,即使是朕说的也是可以再加以实证的。”

徐光启这才发现自己的意思竟然是不相信皇帝所说的话,连忙要跪下请罪,朱由校使了个眼色,魏忠贤一把扶住徐光启,不让他跪下去。

朱由校道:“这是科学问题,先生何必如此。这样简单的问题当然可以自己验证呀。”

徐光启只好说道:“还请皇上恕罪,臣只是习惯如此了,一时忘记了是皇上所说。”

朱由校哈哈一笑道:“三位爱卿,朕的意思是要你们估计一下,这味精可有市场,如果定价,要定多少才好呢?”

叶向高笑道:“这味精应该大有市场,不过定价方面,我们三个应该帮不了什么忙。厂督一向照顾皇上饮食,这方面应该是最熟悉的。”

魏忠贤对他笑笑,算是谢过他的善言。朱由校这才想起,这几个老臣怎么会懂庖厨之事,儒家都是要求君子远庖厨的。

而魏忠贤最早就是惜薪司管御膳的,自己却一直忘记问他了,而味精虽然是由他负责研制出来的,但他也竟然没有多说过经济价值方面的话,看来这家伙人还是很谨慎的呀。很不错!

于是他看向魏忠贤,魏忠贤连忙低头道:“圣上,从奴婢看来,这味精如果定价十块一两,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厂臣你上次说过,成本是一斤五块钱,那你现在可就是三十二倍了,利润三十一倍不会太多了吗?”

徐光启接话道:“陛下,物以希为贵,如果定价高,只怕销路会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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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章养廉银

朱由校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对魏忠贤道:“内廷精简后,不是还多了很多内官和宫女吗?上次开了镜店,这次再开个粮油店,把这味精放在粮油店里销售,只有这一种商品,如果销路好,再在各地去开分店。”

魏忠贤点点头问道:“圣上,粮油店只放一种商品好象有些浪费,不如我们也做一做其它生意?也好补贴一下内廷。”

朱由校道:“不了,现在在卖味精的同时,可以加上粉条,其它的不能卖,不然可能会让原来的粮油店受到影响,以后记住,我们只卖我们独有的东西,不要和老百姓争利。”

三位大臣暗暗点头,有如此聪慧明理的皇帝,可真是大明的福气呀。叶向高则是想到了他的那些同道们,特别是这次皇帝根本没有要他来参与品尝的韩爌,他特别地想对他们说:“这才是不与民争利的真义呀,皇上比你们明白多了。”

君臣用餐过后,大家在客厅坐下品茶。朱由校道:“朕有一个想法,想和几位爱卿先商量一下。”

三位静听,朱由校道:“朕是这样想的,给官员设立养廉银,这个和上次给官员加俸禄是不同的,是额外的。”

三人表情各异,方从哲道:“陛下,上次给官员加了俸禄,已经足够官员们生活所需了。”

他本来家里就有钱,然后明朝官员每年其实都有一些常例的孝敬,所以他日子过得很滋润,并不觉得有再给官员加俸禄的需要。

而徐光启则不同,他家里条件并不好,而且他认为官员的俸禄即使是在朱由校加了的情况下,也大多过得有些窘迫,所以觉得如果再加上皇上所说的养廉银,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办法,只是他有些担心这钱从何而来?

叶向高家庭条件很好,但他弟子众多,也知道有很多人靠一点俸禄确实养不了家,因为明朝所谓的养家,并不是老婆孩子有饭吃就行了,家乡同族亲人来投靠,那是必须养起的。哪个做官的没有养几个穷亲戚呢?所以他也觉得如果皇上有钱的话,这办法是不错的。

朱由校不知道这两位的想法,只是笑了笑道:“首辅,朕听说官员还有些其他收入,象是以前的火耗呀,收粮时的盈余呀,还有什么冰敬,炭敬呀,这些朕都准备取消掉,所以才要加养廉银。”

三人心中不由大惊,这些底下的陋习,是最不容易根除的,现在皇上想要停掉,不知道下面的官员们会抵触成什么样子,再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照办呢?

叶向高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可是要在全国推行此事?”

朱由校摇摇头道:“不,朕知道这事难,所以朕想要进行一场从上而下的变革,先从京官做起。”

徐光启问道:“皇上,钱从何来?”

朱由校道:“这就要从日本的事说起了,朕准备将所有现在大明以外的领土的产出另立账册,所得皆归入养廉银。”

三人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想要让京官都同意攻打日本,这确实是个办法,只是象日本那样贫瘠之地,能有什么产出呢?

徐光启提出了这个问题。朱由校笑着回答道:“三位爱卿只怕不知道,日本有很多产出是很赚钱的,只是日本人不会用而已。”

“不说别的,只说一样,日本那边有一种大鱼,大到什么样子呢?一条大的有七八万斤,这种鱼当然可以吃,但除了吃以外,还可以有很多别的用途,比如说制蜡烛。”

明朝大多人家照明都是用的油灯,只有富裕之家才会用蜡烛,所以造蜡烛实际上是一种很来钱的生意,而朱由校想捕捉鲸鱼,一来可以用来做食物,二来可以用来造蜡烛。

“一条鱼就算产出一万斤蜡,想想那是多少钱呀?何况鱼肉还可以解决我们粮食不足的问题,更不用说日本还产大量的银,铜,硫磺,哪一样不是钱。”

这话让三位大臣心思活泛了起来,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那倒也可以考虑一下攻打日本的事。毕竟这对朝廷,对官员,对民众都是有好处的事呀。

朱由校说道:“如果明天朕把养廉银的事公布出来,你们说官员们会不会同意占领萨摩藩,或者让日本人让出其他地方?”

方从哲道:“皇上,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有些……”

朱由校笑道:“首辅的意思是朕欺人太甚?他们占我们藩国才是欺人太甚,朕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第二天的大朝会,大多数官员都已经知道今天是要讨论是否同意日本求和的问题了。大家习圣人之学,当然要讲究仁和恕,既然日本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还穷追猛打,可就有失大国风范了。

大家见礼落座后,朱由校开口道:“朕有一个想法,想要先给四品以上官员发放一项养廉银,具体的作法呢准备让大家议一议,先让书记官念一下草稿,大家再发表意见吧。”

于是声音洪亮的书记官开始念稿子:“皇帝念各位大臣辛苦,却生活窘迫,特意给四品以上官员发放养廉银。具体细则如下。”

“一、养廉银来源:除大明原有国土外,其它新开辟之国土所有产出均记入养廉银,每年正月,七月分两次发放。”

“二、发放对象:所有在职之四品以上官员,所有在京七品以上官员,皆以相同数额进行发放。”

这时下面哄的一声响起,惹得御史大怒,有当值的御史大叫道:“请小心君前失仪。”

由不得大家不议论,全国四品在职官员不过七百余人,而在京四品以下七品以上官员还不到三百人。重点是,现在参加大朝会的,都是发放的对象。

以一千余人来分一笔钱,如果这钱是十万,一人就是一百块,而即使日本贫瘠,一年只能有十万产出吗?那怎么可能,不说千万,几百万是绝对跑不掉的,那每个人有多少?想想就胆战心惊,这时不议论一下压压惊怎么行呢?

各种求,谢谢支持!近段有事比较忙,只怕不能更新太多,请大家包涵则个。不过作者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太监的。

第一百零三章朝堂议日和

当值御史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大家先安静下来,因为书记官显然还没有念完。

“三、所有陋习从今日起一律废除,如果再有,则一律视为贪污,将交由东厂,锦衣卫,廉政公署三处联合处理。按太祖大诰,贪污六十两银便可剥皮实草。”

这下底下又是一声大哄,朱元璋出身贫苦,极恨贪官污吏,所以立国之初就下令贪污六十两银就要剥皮实草。可是贪官杀不胜杀,后世的皇帝也就没有严格地照此执行了。现在皇帝直接提出要按太祖的规矩来,当然会让大家议论纷纷。

御史又是大呼,总算压住了大家的议论。书记官继续念道:“四、养廉银制度先从四品以上及京官开始实行,后继将推及全国,实施日期定于除日本以外的新占领土有产出之后。”

书记官总算将草稿念完了。朱由校说道:“这是草稿,至于定本还需要各位爱卿讨论后才能制订好。”

户部尚书何宗彦问道:“陛下,所谓产出是指新占之地的税收吗?”他是职责所在,当然要问明白。

朱由校笑道:“不是税收,新占之地的税收除了维护当地所必须花费外,都要纳入户部。那产出是什么呢?朕准备设立一个商行,这个商行也可以称这公司,就和辽东现在的开发公司是一样的意思。公司的所有股东就是刚才所说的官员,公司的所有盈利都要计入当地产出。”

何宗彦继续问道:“陛下,那这个商行就谁来经营呢?”

朱由校答道:“这个公司,还是叫公司好一些,以便和其它商行区分开来,这个公司将是一种全新的经营方式,那就是所有者和经营者分开。公司如何运作,都是由经营者决定的,而所有者只有更换经营者的权力。”

“至于日本公司,正式的名字是大明日本商业公司,所有日本与大明的贸易都由该公司负责,每年的盈利将由经营者报告给所有者,而所有者可以派遣人监视公司的运行,但不得干涉正常经营行为。”

先朱由校说税收不计入产出,官员们本来觉得这钱只怕数量不多,但后来听说日本与大明的贸易全部由新公司负责,官员们都惊呆了。海贸之利润丰厚,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负责一国贸易,那钱可就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何宗彦笑道:“圣明无过陛下,臣代户部谢过陛下厚恩。”现在皇帝将日本贸易交于一个公司,那海贸税收则只需要找这个公司就行了,而公司所有者是官员,经营者又不是官员,那税收起来可不要太容易哟。

更重要的是,国内商税由税务署收取,虽然最后也要交与户部,但终究不是自己收取的,用的时候会有些顾忌,而现在皇上明确日本税收都由户部收取,那当然对户部算得上是一个福音。

朱由校道:“大明日本商业公司,先由朕抽调内官负责,而公司的所有权则是按级别来进行分派,比如内阁首辅占一分,那一年收入为一百万块,则首辅收入为一万块,这个应该很容易计算吧。”

“至于所有者的监督权,朕建议你们聘请户部和税务署的官员负责监视资金问题,而聘请东厂和廉政公署负责监视贪腐问题。当然这只是朕的建议,听不听在你们,不过先说明白,聘请这些部门的人是要出钱的。”

这事先就说到这里为止了,等大朝会散了后,官员们再商量不迟,现在要开始进行第二个议题了,如何对日本的求和回复。

如果第一个议题是这个,那大家的意见应该都是同意日本的求和,将占领的萨摩藩土地还给日本人,以显示天朝大国的风范。

但是,议题的顺序变换,使得大臣们的想法有了极大的改变。占领了日本的地方,自己又得不到一点好处,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些变故使得朝廷灰头灰脸,那时说不定自己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而如果说朝廷应该对日本略施惩戒,然后大度地原谅他们,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呀。首先显示自己是君子,不言利呀,然后这是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因为明军撤回来了呀,能有什么事。至于下次日本人是不是会再来攻打大明藩国,那也不关我的事呀。

现在日本的产出是自己的了,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官位上呆着,就会有一份不菲的收入,而如果自己升官了,会得到更多。这钱又不要自己去压迫日本人,而且是以朝廷养廉银的名义发的,多么干净多么高尚。

只是这一切的基础都是要占领日本的部分领土,日本必须要同意大明在日本作生意。如果现在把打下来的领土还给日本人,那就是自己的钱都没有了呀。

所以当书记官将日本的求和信念了一遍后,官员们都没有出声。大家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站出来说要占领日本的地方,要日本答应一些通商上的优惠条件,于是出现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

但有些人是不可能躲过的,比如首辅,比如本兵。黄克缵出列道:“陛下,日本人为害我海疆近百年,于我国民犯下滔天大罪。而近日更是侵占我藩国,让我天朝大国颜面扫地。臣以为,不可直接还回所占萨摩藩之地,不然无法向藩国交代,更会助长倭人之嚣张气焰。”

方从哲刚想要出列,叶向高却先开口了:“陛下,倭人畏威而不怀德,臣请陛下用严苛条件惩戒倭人,让倭人割让部分与琉球接壤之土地,以保我藩国平安。”

朱由校对叶向高近来的表现是越来越满意了,这人不拘泥于一党一派,聪明而不迂腐,本身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君子,而黑起别人来却又毫不犹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看来东林党人也不全是迂腐的老夫子,只希望东林党人都能变成这个样子,那自己又何必将他们赶出朝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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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谈判

有叶向高先开口,那些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官员们终于可以丢掉羞涩了,大家齐声道:“请陛下严惩倭人,保我藩国平安。”

大家众口一词,那这第二个问题就圆满解决了。朱由校让方从哲以私人名义写了一封信给马士英,让他在与日本人谈判时要注意的地方,反正马士英的钦差头衔还在,就让他去和日本人扯皮。

马士英接到信后,心里有了底,于是前住平户,先见了已经等在这里的杨光夔,和他详细商谈后,再召见日本使者。

颜思齐通知使者,大明朝廷派了钦差大臣前来处理日本求和之事。使者抗议说:“不是求和,是磋商停战之事。”

颜思齐笑道:“至于是不是求和我不知道,大明钦差就是这样说的,现在钦差要见你,你见还是不见。”

使者等了快一个月,当然要见。于是颜思齐带他去见马士英。使者进到马士英的住所后,行了个大礼。马士英笑道:“贵使者不必如此,请起来吧。”

使者谢过后起身道:“我征夷大将军命我来与贵国磋商停战事宜,请贵国军队退出我大日本的土地,大将军将会有一定的补偿。”

马士英笑道:“这个本钦差知道,不过贵使者可是全权代表大将军而来的?所有的事都可以作主吗?”

使者低头道:“小事倒是好说,但是大事只怕还是要报告大将军才行。”

马士英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你传话了,我直接去江户,和你们大将军谈吧。”

使者求之不得,自然没有异议,于是第二天,马士英跟着使者出发,三天后便来到了江户城。

江户就是后世的东京,现在是德川幕府的驻所。马士英看到那些低矮的房子,面带菜色的居民,浓重的鱼腥味,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江户不用说和京师比,就是和大明稍微发达的府治比,也是远远不如呀。

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接见了马士英,马士英见到德川家光后,草草地作了一个揖道:“大明国钦差见过大将军。”

旁边的武士面色不愉,却没法站出来说话。因为大明国钦差代表的是大明皇帝,总不能让钦差跪拜大将军吧。德川家光却不以为意,其实他对明朝军队的行动是有些好感的,因为和他一直不对付的弟弟德川忠长被大明军队打得狼狈不堪,可着实让他高兴了好几天。

他笑着说道:“大明皇帝陛下可还好吧。听闻大明天子新添了一位皇子,可真是可喜可贺呀。”

马士英这才对他认真地施了一礼道:“外臣谢过大将军对我国太子的关心。”

德川家光又和他寒喧了几句,然后正色说道:“我国萨摩藩不知事,竟然与贵国藩属琉球发生了冲突,我已经严厉地训斥了岛津家,而贵国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那么现在贵国可以撤军了吗?”

马士英很没有礼貌地看着德川家光道:“发生冲突?大将军用词真的很文雅,万历三十七年萨摩藩就已经侵占了琉球,然后还冒充琉球对大明朝贡,以求得大明的赏赐,这不是冲突两个字可以概括的吧。”

德川家光沉默半晌,然后说道:“萨摩藩的目的也只是想与大明进行贸易,才会占领冒充琉球来朝贡的。希望贵使能明白他们的苦心。”

马士英笑道:“好一个苦心,只怕是煞费苦心吧。大将军,这些话我们不用再多说,我先将朝廷的意思通报于大将军吧。”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马士英道:“第一,琉球全境日军撤回,由琉球王国自行治理。”

德川家光连连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马士英接着道:“第二,萨摩藩所抢琉球王国之财产必须全部还回,还有十四年来朝贡所得,十四年来萨摩藩于琉球所收特产,也必须还回。”

这下德川家光不再点头了,只是沉默不语。开玩笑,十四年朝贡及所得税收,还有当年抢来的物资,让萨摩藩来还,只怕要一百年的岁入才行。

“第三,为保证琉球王国的安全,防止再发生这种恶性事故,大明国将占领萨摩藩自阿久根往南所有地盘,及鹿儿岛湾,期限为五十年。并禁止萨摩藩在五十年内拥有军队。”

这下德川家光再也坐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来道:“这如何可以,大明怎么可以欺负我们这些小国呢?这会让大明蒙羞的。”

马士英冷笑道:“不知道萨摩藩强占琉球时,大将军是不是有蒙羞的感觉呢?如何保证萨摩藩不会再占领琉球?难道大将军想为萨摩藩背书吗?”

德川家光红着脸道:“本大将军可以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了。”

马士英笑道:“不知道万历三十三年时,大将军在哪里?哦,请原谅我的无礼,当时是令尊当政,可是令尊也没有阻止萨摩藩的行动呀。所以,大明不再相信大将军的保证了。”

德川家光冷着脸道:“大明是铁心要和大日本国在日本的土地上打上一仗吗?你们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了吗?”

马士英也冷着脸道:“大将军,你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了吗?我们现在可是只想要萨摩藩的一部分土地哟,我们并没有想要日本所有的地方。请大将军三思。”

这话让德川家光火冒三丈,这简直是红果果的威胁,竟然想要占日本全境,还以为日本是朝鲜吗?还以为是在朝鲜作战吗?大明太狂妄了,我一定要让你们明白,日本人不是好惹的。

他说道:“来人,将明使送回住所,本将军会写信与你们的皇帝交涉的。”

马士英被人带走后,德川家光回到后面,将与明使会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他的父亲德川秀忠。德川秀忠沉思半晌道:“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打了再说。如果真的输了,再答应他们的条件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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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备战

德川家光道:“父上,我们不可能打不赢的,上次在朝鲜他们有地利,现在到了日本,我们就有了地利了,一定可以雪朝鲜之战的耻辱。”

德川秀忠摇了摇头道:“只怕不是,这次明军的武器与原来相比有了极大的进步,而且明军一直以腐败而著称,而据前线传来的消息,现在明军军纪森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适应日本的地理情况了。”

既然要准备与明军打一仗,那当然要召集兵马了。德川秀忠让德川家光负责召集各处大名的兵力,要求一共聚集两万人,以便一举摧毁明军。

德川家光很快就将命令下达给各处大名。大名们在共同对外方面还是很有协作精神的,所以十天后就已经有了两万多人的纸面兵力。而德川家有自己的精兵两万多人,这样至少可以出兵三万了。

二十天后,德川家共召集了各处大名的兵力两万人,然后德川家出去了一万五千人,共三万五千人,前往萨摩藩与明军一决死战。

而马士英回到平户时,近卫军第二师也已经奉命来到了平户。朱由校既然准备与日本人打一场,当然要派出足够的兵力,于是驻守在觉华岛无事可做的第二师就被派到了平户,参与皇帝所说的征倭之战。

明军在日本的兵力总计如下:第三师周遇吉所部四千战兵,满桂所部独立旅除去济州岛守卫部队外还有近四千人,第二师除去觉华岛留守部队外有九千余人,加上张千方和郑芝龙的海军约六千人,仅仅算战兵,就有二万三千余人。

各部队的长官一起来到甑岛,总参谋部要对日本的战事召开讨论会,制定出基本的策略。

近卫军除了第一师,其它的军官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大家先给杨光夔和熊廷弼见了礼,回礼之后,大家坐定了开始开会。

首先是周遇吉和满桂将这些天与日军交战的情况作一个说明。满桂先说道:“日军武器装备比近卫军要差一些,但比国内的卫所军队要强得多。他们的火绳枪虽然比不上我们的燧发火铳,但也有些杀伤力。特别是日本人好象不怕死,冲锋的时候很勇猛,这个要注意,只能用大量的火力对付。”

周遇吉也说道:“日军确实比较勇猛,不过只要撑过第一波冲锋,他们就会松懈下来。如果输了,他们也会投降,但也有些人会自杀。”

熊廷弼道:“当年巡抚辽东时,听老兵说过朝鲜之战的日本人,确实如此。这个国家狭小,所以其国民也有一些狭獈,赢了会得意,却又输不起。如果一战就打痛了他,自然就会老实了。皇上圣明,现在我们占了道理,正是征伐日本的最好时机。我们的目的就是一举将日本人打怕,让他们再也兴不起抵抗之意。”

杨光夔道:“圣上命我等占领的萨摩藩之地不可让出,以我们的兵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杨光皋撇了撇嘴角,自己这个哥哥太过小心谨慎,又心思太软,确实只能在参谋部里制定计划。他刚准备站起来反对,不想却有人比他先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是他们第二师第二旅旅长张荩臣,他大声说道:“现在我们有两万多人,武器装备强于他们,而且他们分散各自为政,为什么不乘机将日本打服,再友好的日本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日本。”

满桂,周遇吉,赵率教,张千方及第二师第一旅旅长王佐民都拍手叫好,而郑芝龙虽然没有拍手,但他伸出的大拇指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杨光皋瞪了张荩臣一眼,转头对杨光夔说道:“参谋长,虽然圣上只是要我们保住萨摩藩的已占领土,但我想如果我们占领更多的领土,圣上应该不会生气吧。”

杨光夔自然知道弟弟是给自己个台阶下,只是他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总是想着这么大一个国,这么多的人,近卫军全军而来也未必能够应付,何况现在才来了大约一半人。他摇了摇头道:“圣上当然不会生气。”

杨光皋道:“那我们先守住已经占领的萨摩藩领土,而在守的过程中应该可以大量杀伤日军,经此一战,日军将不堪一击。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守住了,就可以占领日本更多的地方了。”

熊廷弼笑道:“到那时只怕不用我们进兵了,只要马钦差出马,就可以从日本人身上敲出很多东西来。”

马士英自信地一笑道:“皇上曾经说过,有些东西不一定需要用武力才能取得。不过必须要有武力做后盾才行,希望在近卫军的支持下,能够为皇上,为朝廷取得一些利益。”

他踱到参谋部新制好的沙盘边,拿起一根木杆道:“萨摩藩的地盘我们只占了一半不到,这次幕府想要我们让出占领的地盘,那只要打垮了幕府军,萨摩藩其它的地方也都可以通过谈判占过来。”

他又指着萨摩旁边道:“大隅国一定是幕府的急先锋,那时我们也可以将大隅占过来,这样就可以保证日本与琉球不再有接壤的可能,这是我们保证琉球平安的最好局面。”

他阴阴一笑道:“这样琉球可以说是在大明的直接控制之下,不仅日本没法侵略琉球,而且琉球也不可能再被其它势力侵略,因为大明就在他的旁边。”

其他人全都哈哈大笑,琉球本来就是中国移民所建立的王国,如果占了萨摩和大隅,那大明的疆土将有极大的扩充,特别是皇上一直很重视的海洋,可以说从泉州到日本这一片,都将在大明的直接控制之下。

而日本近年来,有闭关锁国的倾向,现在的贸易对象只有大明,朝鲜和荷兰,而东海被大明控制后,荷兰人也必须要得到大明允许才能与日本贸易了。

日本不比大明,物产本来就不丰富,闭关锁国后,对大明的依赖性会大大增加。而且其西边的出海口都在大明的控制之下,虽然名义上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却比大明的藩属国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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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守城

对于明军来说,当前任务是坚守已经占领的地盘。所以杨光夔命令杨光皋带领四千人前住阿久根协助周遇吉部队,而赵率教则率领五千人前住鹿儿岛城。而戚祚国和郑芝龙带水师驻扎在鹿儿岛湾的樱岛,张千方驻扎在甑岛,等待日军的进攻。

天启三年十一月初七,晴。日军终于集结完毕,在德川家光的亲自指挥下,直接攻击鹿儿岛城。

日军的大本营在雾岛,德川家光已经询问过前面和明军作战过的武士,知道明军火器厉害,所以他带领三万五千人,没有分兵,全部扑向鹿儿岛城。

而在十一月初五时,吴孟明已经送了情报到阿久根和鹿儿岛城。而两地主将接到情报后都不敢相信,这特么是什么打法,不怕阿久根的明军抄他们的后路吗?

而吴孟明似乎也知道他们不会相信,所以反复强调,是绝对可靠的消息,请务必早点想好对策。

杨光皋和周遇吉一商量,决定还是相信吴孟明的情报,因为他们知道日军有时疯狂起来确实不好理解。于是周遇吉带着两千人守在阿久根,杨光皋则带着六千人前去救援鹿儿岛城。

杨光皋犹豫不决,到底是半路截击日军呢,还是进鹿儿岛城帮助守城呢?周遇吉觉得最好是去鹿儿岛守城的好,半路截击只怕六千人不是日军的对手。

于是在十一月初六下午,杨光皋带人进了鹿儿岛城。整个鹿儿岛城有了一万五千多战兵,这还不算与鹿儿岛城一水之隔的樱岛驻扎的大量水兵。

日军走的是陆路,因为上次日本最强大的萨摩藩水军都在明军手底吃了亏,德川家光当然不会再送人头给明军,于是选择从雾岛沿海边直接进攻鹿儿岛城。

初七中午,日军全部集中到了北面城墙前。三万多人是个很恐怖的数据,黑压压的全是人,而满桂已经将大部分的火炮和步兵都集中在了北面,杨光皋负责在其它三面城墙巡弋,以防日军偷袭。

中午刚过,吃饱饭的日军开始进攻。他们带有简单的云梯,后面的士兵用火绳枪和弓箭进行掩护,而前面的士兵则叫嚣着扛着云梯向前冲。

日军的掩护对近卫军几乎没有作用,因为远处的子弹或者箭支根本没办法射到城头上来,即使射到,对身穿铁甲的近卫军的伤害也是略等于无。

近卫军的炮兵在尽情地宣泄着炮火,对于密集的敌军,火炮比火铳有天然的优势,一颗炮弹总要打伤那么三五个甚至十来了才会停了下来,而只要受伤,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救了。

而在敌军远在五百步时,大口径火炮就已经开始轰鸣,这些十二斤以上的炮弹可以对日军造成大量的杀伤,而后小口径火炮也参与进来,一时只见炮弹乱飞,日军惨叫倒地,却继续向前冲。

粗略估计,炮弹至少伤到了五分之一的日军,但剩下的日军却毫不在意,继续冲到一百五十步外。这时火铳开始击发,这些火铳用的是新式的长条子弹,射程可以达到两百步。不过考虑到准确性,还是在一百五十步外才下令开火。

新式火铳共有三千支,这次全部被带到日本进行实战测试,在鹿儿岛城就有两千多支。虽然只是子弹的改进,但威力比之原来的燧发枪增大接近一倍,子弹更加容易装进去,使射速也提高了约三分之一。综合起来,新式火铳可以认为杀伤力是原来的两倍还多。

即便是这样,因为日军人数太多,倒下一个人,立即有新的军人补充,所以还是有大量的日军冲到了城墙前,架起云梯开始登城。

满桂早已准备了大量的挠钩,挠钩前面有多个分叉,将它抵在云梯上端,几个士兵同时发一声喊,将云梯推出城墙外,云梯上的日军摔在地上,只发出几声闷哼。

而张荩臣发现如果向后推,要用很大的力,而向旁边推则用力少,而且可以打到旁边的云梯,于是下令道:“向旁边推就行了。”

士兵们用挠钩将云梯推离城墙一点点后,就往旁边一丢,于是一个云梯压住了另一个云梯,将两支云梯上的人都打了下来。如果运气好,还可能会影响到第三支甚至是第四支云梯,一时日军的云梯东倒西歪,日军士兵象下饺子一样地掉了下去。

即便如此,还是有日军爬到了云梯的顶端,等他们大喜过望地想要爬上城墙时,几把刺刀同时插在他的头上或者身上,生机立即离他而去,最后象一块石头一样地倒了下来,将后面的日军也带了下去。

虽然日军数量远远超过明军,但经过火炮的洗礼,火铳的梳理,挠钩的攻击,能够爬上来的日军数量是极少的,这样的攻击根本就无法对近卫军造成威胁。

日军总不能三万多人一起爬上来,只要是分批攻击,就没办法突破明军的防线。但德川家光根本不在意,在他想来,三万多人,堆也能堆死明军。

日本人确实勇猛,虽然他们好象没有带着自己的想法来作战,完全按照上面的命令,只知道向前冲,同伴的死亡与惨叫似乎都不能影响他们冲锋的决心。

明军的火炮开火的频率正在逐渐降低,因为虽然天气冷,但炮管还是会发热,火铳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但人总是会累的呀,日军爬上城墙的士兵慢慢地多了起来,明军终于出现了伤亡。

而除了新式火铳继续发射外,其它步兵都是用的刺刀却敌。在狭窄的城墙上,明军总是能形成局部短时间的以多打少,所以整个形势可以说是在明军的控制之下。

满桂命令其它面城墙上的步兵迅速转来北面,以替换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近卫军步兵。只是地方狭窄,转动不灵,一时不能完成。结果里面的士兵累得要死,外面的士兵却又冲不进去,只能在旁边用火铳向外面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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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奇货可居

战斗进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少部分近卫军士兵总算经过了一轮转换,下场的士兵连忙喝水吃东西,紧急休息一会,准备下一次的上场。

大多数炮兵已经拿起火铳象步兵一样开始与日军展开战斗。因为已经有日军爬到火炮附近,想要夺取火炮了。

现在明军最大的问题是作战的人太少,而日军士兵则是源源不断地爬上来,爬上来的是生力军,对付已经作战近两个时辰的明军,体力那是有很大的优势的。明军要不是武器装备甩了他们一大截,早就失败了。

张荩臣见这个样子,急中生智道:“跟着我向左边冲,后面的跟上。”他带头向着左边冲过去,边杀着日军边继续向左运动。这样就带动整个部队向左边运动,后面的替换士兵也跟着前进,这样整个面对敌军的士兵就换了一遭。

见这个方法有效,张荩臣大喜,先让左边的疲惫士兵下城休息,然后下城跑到右边,让再让别的城墙上来的士兵在右边待命。等正在作战的士兵一露出疲态,就命令往左边冲去,让生力军加入到战斗中来。

这样搞了两次后,日军的体力优势也已经不复存在,明军各方面都占据了优势。日军人数多的特点根本没办法变换成实际战力,而明军则在轮换后越战越勇,凭借地利将好不容易快要登上城的日军杀死在云梯上,城墙下。

杨光皋已经集结了五千人,准备在敌人逃跑时追敌。可是日军虽然处于劣势,却没有逃跑的想法。而让士兵出城对付日本人,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于是杨光皋只能让士兵们在城门内等着,一直等到了晚上。

天都快黑了,日军至少在城下抛下了几千具尸体,但德川家光并没有下令退兵,所以日军依然在前赴后继地送死,也给近卫军造成了少量的伤亡。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战斗已经不能再继续进行了,双方无奈之下只好收兵。明军有坚城依托倒还好,但在两里地外扎营的日军就比较惨了,这么冷的天,帐蓬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日军竟然坚持下来了,倒也是确实厉害。

但第二天早上卯时正,穿得暖暖和和的近卫军一下子出动了一万步兵,拿着火铳直接冲到日军营寨前,放了一次火铳,就向简陋的营寨开始冲锋。

守卫的日军本来就冻得发抖,而明军的攻击来到时,武器都拿不起,所以很快明军就冲进了营寨,端着刺刀,见人就是一刀。

这个时候是人最困精神最差的,很多日本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少数人被火铳声惊醒,还在迷迷糊糊中就上了西天。

一时日军营寨中一片鬼哭狼嚎,昨天白天的勇武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在刺刀面前,跪地求饶者不知凡几。

近卫军一直向前,很快就把整个营寨劈成两半,然后开始向两边清扫。投降的日军很快被集中起来,由近卫军士兵把他们押到营寨外,编成简单的小队,向鹿儿岛城送去。

杨光皋是这次偷袭的指挥者,他不断地发布命令,力求截断日军的退路,将这些日军全部留在鹿儿岛城。

不一会儿,张荩臣满面喜色地跑了过来:“师长,抓住了一个大的,听说是他们的征夷大将军。”

杨光皋急切地问道:“问清楚了吗?确实是德川家光吗?”由不得他不紧张,如果真的抓住了德川家光,那乐子可就大了。德川家光可是征夷大将军,是幕府之首。虽然幕府实权是在他的老子大御所德川秀忠手中,但他的征夷大将军名义在日本可是非常有用的呀。

张荩臣道:“问清楚了,是叫什么德川家光,是他们的征夷大将军。”

杨光皋道:“你亲自护送,将他全尾全须地送到城里去,以礼相待。张旅长,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张荩臣大喜,立即跑去亲自将德川家光押送到鹿儿岛城,在城主府软禁了起来。

而这时城外的战斗也已经基本结束,此战共俘虏日军一万两千余人,打死三千多人,逃跑的大约有一万多人。两天总计俘虏歼灭日军达两万二千多人。

近卫军清扫战场,又捡到了大量的兵器衣甲。至于伤兵,如果是轻伤而且愿意投降,那就收进了俘虏营,而伤重的或者不投降的,都直接杀死。

近卫军死亡共三百多人,重伤三十人,轻伤六百五十人。这样的交换比可是创了新高了,杨光皋都说道:“当年在西南鲁师长他们都没有这么悬殊的战损比呀。”

他和满桂带着翻译来到德川家光的押解处。德川家光一看到他们就说道:“请将我放回去,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

杨光皋笑道:“不错呀,标准的北京官话呀,从哪学的呀,挺顺溜的。”

德川家光不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三人。杨光皋说道:“放你回去的事我们作不了主,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派人去见你的父亲,和他来谈一些条件。如果他答应了,你当然可以回去。”

德川家光颓然坐于席上,心里想到父亲的严厉,虽然知道自己新任大将军不久,父亲应该不会另立征夷大将军,但此次被俘,则会成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污点,永远也无法洗去。

马士英接到杨光皋传来的消息后,一时竟然不敢相信近卫军把幕府的征夷大将军捉到了。他迅速带人赶到了鹿儿岛城,会见了德川家光。

因为知道德川家光会说汉语,所以进去的就只有他和杨光皋两人。

马士英见面后对德川家光作揖行礼,德川家光笑道:“钦差这次倒是很有礼貌呀。”

马士英笑道:“将军,我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只是只对有礼貌的人我才会有礼貌。”

德川家光不愿意和他做口舌之争,直接问道:“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奇货可居,看来钦差把本将军当成奇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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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德川家光的决定

马士英哈哈大笑道:“看来大将军对自己的价值认识得很清楚呀。听闻令尊有三个孩子,长子早夭,三子德川忠长听说很受你父亲宠爱?”

这话就戳中了德川家光的痛点了。他的母亲阿江自从生了他以后,就一直交给乳母春日局(阿福)抚养。后来生下他弟弟国千代后,觉得德川家光(小名竹千代)由乳母抚养导致母子感情不融洽,所以要亲自抚养国千代。

国千代无论是在相貌还是在才华上,一直都表现得比竹千代强。德川秀忠和阿江更喜欢国千代,想要让国千代继承自己的将军之位。他给国千代取名忠长,忠长的忠就是取自秀忠的忠,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信号了。

结果德川家光的乳母春日局不干了,她跑到他爷爷德川家康隐居的骏府城,向家康哭诉秀忠夫妇的不公平。之后,德川家康亲自来到江户,对秀忠夫妇说要分长幼,坚持让竹千代做征夷大将军,处于尴尬境地的秀忠夫妇这才不得不作罢。

一直到前不久,德川秀忠才让他袭征夷大将军位,自己任大御所,同时任他弟弟忠长为从三位中纳言。只是德川秀忠的退隐与德川家康完全不同,他依旧住在江户城,所有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按照正常情况,德川忠长是不可能威胁到他的,但是现在他被明军俘虏了,如果明军总是不放扣押着他,保不定他的父亲正好另立德川忠长为征夷大将军,将自己完全放弃。

即使明军放了自己回去,那父亲会不会因此而罢黜自己而另立忠长,也是说不定的一件事。

而马士英就是知道了日本版的郑伯与共叔段故事,觉得这里面有一些机会,所以才会急急地来见德川家光的。他现在也不再着急,等着德川家光自己想明白。

德川家光艰难地说道:“不知钦差准备如何发落于本将军?”

马士英笑道:“如果将大将军交还给大御所,不知大将军可否会满意?”

德川家光沉默不语,这显然不是一个什么好办法,他父亲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让他下台,将他的弟弟扶上去。但是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马士英却有更好的办法,他笑着道:“幕府本来就应该以征夷大将军为首,何必听大御所的呢?”

这话就有些讲究了,大御所本来是对前征夷大将军的尊称,只是不管是德川家康还是德川秀忠,虽然名为大御所,其实对幕府都有莫大的影响力,特别是德川秀忠,并没有隐居到德川家康隐居的骏府城,而是依旧留在江户,所以其实德川家光是没有什么权力的。

要说德川家光有什么不满,那倒也未必,毕竟他才刚刚当上征夷大将军。但隐忧还是有的,那就是一直与他不和的亲弟弟德川忠长,如果一旦父亲将他立为征夷大将军,那自己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有些东西自己从未得到,那倒是没有什么,但如果有东西自己得到过,那一旦失去,心理上的落差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

野心象火一样被马士英点燃,对呀,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征夷大将军,为什么要听那个名声并不怎么好,对自己也不是很喜爱的父亲的话呢?与其不断地担心被废黜,还不如自也当个名符其实的大将军呢?

不过德川家光也明白,明军当然不可能白白地帮助他,但是比起失去已经拥有的权力,对明军作出一点点让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心里计议已定,也就不再和马士英绕圈子了:“不知钦差需要些什么条件,才能助本将军度过这一难关?”

马士英大笑:“爽快,大将军先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德川家光咬着牙说道:“本将军要你们保证我的大将军之位不会被父上夺走。”

马士英道:“此事有些难办,因为如果令尊想要废黜您,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德川家光道:“有办法,父上现今只有二子,只要你们将德川忠长抓起来,那父上就没法动我的位子了。”

马士英有些失望,原本是想要激发他对德川秀忠的仇恨,最好能让他借明军去反对德川秀忠。不想他却只敢用绑架自己弟弟的办法来保位,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先把德川忠长抓住,就让德川家光和明军绑在一起了。

他笑道:“令弟上次失败后,已经逃遁,我们如何能抓住他呢?”

德川家光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愿意帮助你们抓住他,钦差先把我的乳兄稻叶正胜找来,我看到你们抓住他了。”

稻叶正胜年纪比德川家光稍大,二十六七的样子,他一进来,就扑在德川家光身前哭道:“天幸大将军安然无恙,否则小人无法向大御所和母亲大人交代。”

他是春日局的儿子,一直是德川家光的侍童,两人感情极好。德川家光说道:“乳兄,事情紧急,你要听清楚了。”

稻叶正胜急忙擦干眼泪道:“请大将军吩咐。”

德川家光说道:“如今之计,唯有抓住国千代,使得父上无法废黜我。国千代现在姶良,离此不过三十里,你带领明军,将他给我抓来。”

稻叶正胜道:“是的,正胜一定会将国千代抓来的。”在他心目中,只有德川家光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说是德川忠长,就是德川秀忠他都不会在意,既然德川家光说要抓住德川忠长,那就去抓呀,至于是和谁在一起抓,有什么问题吗。

马士英将杨光皋,赵率教,满桂等叫了过来,让他们详细询问了姶良的情况,根据姶良的防守力量,最后决定由赵率教带领第二师第一旅前去抓捕德川忠长。

赵率教来鹿儿岛城后,一直守在南面城墙,根本没有参加与日军的战斗,这让立功心切的赵率教心里很是有些不爽,现在听说有这样的好事,自然是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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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德川兄弟

他与第一旅旅长王佐民和稻叶正胜一起商量如何攻打姶良。稻叶正胜道:“上次失败后,有些藩国军已经回去,现在姶良一共只有两千多士兵。不过强攻的话,国千代有可能会逃跑,所以我建议由一部分换上日军的装束,先赚开城门,就好抓人了。”

反正俘虏了大量的日军,于是决定大家都换上日军装束,在右臂上系上一块红布以做区别,然后前去姶良城。

稻叶正胜走在最前面,来到姶良城外时,他对守门的日军说道:“大将军败走,我等找不到大将军,前来给大讷言报信。”

守门的士兵立即去报告给德川忠长,德川忠长已经知道自己的哥哥败了,正在幸灾乐祸,听说哥哥的乳兄弟在姶良城外,心中大喜,因为稻叶正胜一直都是随侍在哥哥身边的,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哥哥已经死在明军手中了呢?

他心中一片火热,期盼已久的征夷大将军之位好象已经在向他招手了。他连忙出了府门,要去城门口亲自问一问稻叶正胜,自己哥哥的讯息。

远远地看到稻叶正胜,德川忠长高叫道:“大将军在哪里?”

稻叶正胜小声对旁边的赵率教说道:“这就是国千代。”

赵率教狞笑着看着跑来的德川忠长,就象看着一头即将落入陷阱的野猪,哦不,是兔子,心里乐开了花。

德川忠长跑到城门口急迫地问稻叶正胜道:“大将军呢?你们不在一起吗?”

赵率教笑着道:“动手。”说着与王佐民一左一右将德川忠长挟持住,后面的士兵就向城中冲去。

德川忠长莫名其妙,稻叶正胜说道:“国千代,得罪了。将军请你去与他作伴。”

德川忠长这才明白过来,喊叫着:“竹千代竟然如此卑鄙,我要告诉父上。”

赵率教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知道牢牢将他捆好,然后对王佐民道:“你的任务就是看好他,其它不要管。我去顺便把这个小城破了。”

他拿着武器,一挥手道:“儿郎们,跟我冲呀,把这个土围子踏平。”

以有心算无心,很快近卫军就将姶良城里的日军收拾干净了。死的倒是不多,大概两三百人,俘虏的有三千多人,近卫军让他们背上收缴的粮食等物品,回到了鹿儿岛城。

这样鹿儿岛城一时就有了两万六千多名俘虏,多亏岛津家粮食储备很足,不然还要担心粮食问题了。

马士英带着德川忠长和稻叶正胜去见德川家光,杨光皋、赵率教、满桂几个人跟着,甫一见面,德川忠长就骂道:“竹千代,你怎么能够这样呢?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德川家光冷笑着说道:“我知道国千代是我的亲弟弟,可是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亲哥哥了吗?你一直觊觎我的储位,大家也一直都讨好于你,如果不是我被逼无奈想要自杀,乳母去求大御所,最后这个大将军早就归于你手中了。”

德川忠长骂道:“你长得不如我,才能不如我,凭什么你就可以当大将军,我只能做你的臣子?父上和母亲都喜欢我,都不喜欢你,这个大将军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两兄弟也就吵得无所顾忌了。马士英听不明白他们说的话,不耐烦地咳嗽一声道:“大将军,你们兄弟的恩怨以后再说好吗?你随时可以用任何方式来处置你的亲弟弟。”

他说的时候,亲弟弟三个字吐音特别的重,让德川家光脸红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原状。

马士英说道:“大将军吩咐我们的事,我们已经帮大将军办到了,现在应该轮到大将军为我们办事了吧。”

德川家光笑了起来:“既然现在我弟弟也被抓了起来,那父上就没法废黜我让他上位了。你们想借用我来对付日本,那是不可能的,你们所提的任何条件我都不会答应的。”

马士英想不到这家伙如此狡猾,竟然想要赖账。满桂大怒道:“果然是蛮夷,出尔反尔。”

杨光皋却阴阴一笑道:“你父亲确实没法废黜你的大将军之位,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让你弟弟坐上大将军的位子。”

德川家光嗤笑道:“国千代也被抓了,你如何让他坐上大将军之位?不是还有我吗?”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蠢猪,他们的意思是杀了你,到时父上只剩下我一个儿子,大将军当然就是我的了。”原来是德川忠长。

赵率教笑道:“原来你会说汉话,那还叽叽喳喳说鸟语干嘛。”

稻叶正胜一步挡在德川家光面前道:“你们不可以伤害竹千代,我不允许。”

满桂上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上:“你凭什么不允许,就凭你的话吗?”

马士英转向德川忠长道:“大讷言这个想法我很喜欢,谢谢大讷言的提醒。”

德川忠长说道:“你也不用挑拨离间了,我与哥哥早已经是势同水火,没有意外的话,我最后还是会死在他手中。”(历史上,德川忠长被德川家光勒令切腹。)

马士英笑道:“不是挑拨离间,两位中应该只可以存活一位,至于到底是谁存活下来,要由两位自己来决定了。”

德川家光笑道:“你们打的好算盘,不过是看谁出卖日本的利益多,国千代虽然有时管不住自己,但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不会中了你们的阴谋诡计的。”

德川忠长也笑着说道:“只要我们俩都不松口,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因为虽然你们可以杀一个,但总不会两个都杀吧。这样不如直接杀了算了,何必和我们废话。”

马士英看了看两兄弟,也笑了笑,然后拍手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两位果然心事清明,不过,我是不相信你们会选择这么做的。”

德川忠长也笑道:“那是当然,我哥哥知道我不会背叛我的父上,却不知道,我已经无路可走,到底幕府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好象是个很难的问题,但在我看来很简单,如果我死了,幕府如何对我又有何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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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签订和约

德川家光满脸愤怒地看着德川忠长:“国千代,你要想清楚呀,我们是日本人,不是中国人呀。”

德川忠长笑着道:“如果成了死人,那就什么人都不是了。大明钦差大人,只要你们让我成为大将军,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们。”

想了一下又道:“不过不能伤害我的父母,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马士英笑道:“大将军说笑呢,我们如何会伤害大御所呢?我们来日本只是惩治不臣,我们的目标只对准伤害我藩国的萨摩藩。”

德川家光听到马士英连对德川忠长的称呼都改成大将军了,心中大急。他斟酌了一下道:“钦差大人,如果想要控制日本,我这个大将军应该比他这个大讷言要更方便吧。”

马士英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笑了笑道:“当然,从名义上来说,大将军比大讷言会稍微强那么一点点,不过我们更看重的是和我们合作的诚意。这一方面就要看两位如何展现出你们的诚意了。”

明知道大明钦差想要待价而沽,最后价高者得。但两兄弟都知道,失败者只会有极凄惨的命运。生命失去以后,其它的都是扯淡。

所以德川家光咬住牙说道:“本将军同意将萨摩藩的土地全部交给大明朝,岛津氏的大名任凭大明处置。”

德川忠长笑道:“除此以外,我愿意将幕府直管的长崎交由大明管理,所有与日本的贸易都由大明负责。”

德川家光确定自己的弟弟已经疯了,竟然将幕府的直管地长崎也交给大明,而且所有的贸易都由大明负责,这就等于大明成了日本的太上皇了。日本的经济都将在大明的控制之下。

他终究不能象德川忠长一样只顾自己的生死而不管日本的利益,于是他沉默下来,不再作声。

德川忠长继续说道:“靠近朝鲜的岛屿也都交由大明管理,我们保证再也不入侵朝鲜了。”

德川家光长叹一声道:“国千代,我不和你争了,你不用再加码了。”

德川忠长得意地一笑:“你拿什么和我争,所有的东西我都不在意,你能做到吗?”

马士英已经被德川忠长的条件惊住了,根本不用自己努力,他的条件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他不由得有些沮丧,自己还能提什么条件?难道说要把江户让给大明?

不过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既然二位都有意和大明亲善,我很是欣慰呀。这样吧,两位都与我签订一纸和约,然后我呈上京师,由皇帝陛下来决定,你们看如何呀?”

德川忠长叫道:“还要大明皇帝陛下来决定什么,哪一个的条件好不是显而易见吗?我还可以准许大明人在日本定居,享受日本武士的待遇。如果有日本人欺负大明人,可以由大明官员审理。我还可以把大隅割让给大明,让琉球与日本不再接壤。”

马士英立即道:“大将军如此深情厚意,那就不用再麻烦我们的皇帝陛下了,请大将军与我们来签订和约吧。”

德川家光痛苦地叫道:“国千代,你就是当了大将军,总会有一天要后悔的。”

德川忠长讽刺地说道:“如果不当上大将军,我才会真的后悔呢?”

马士英礼貌地请德川忠长来到另一处房间,叫来翻译及杨光皋等高级将领,开始商量签订和约的事。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和约内容如下:一、萨摩藩所占琉球之地,全部还与琉球。萨摩藩之领土由大明负责管理一百年。

二、为弥补大明损失,日本将大隅藩自垂水以南领土交由大明管理一百年。

三、承认平户,一岐,对马三岛为大明领土,并保证再也不会出现侵略朝鲜和骚扰大明沿海之举。

四、承认虾夷岛为大明领土,撤出所有虾夷岛之日本人。

五、所有海外贸易,都将由大明代为管理。并将长崎设为日本唯一对外港口,由大明管理。

马士英看着这份和约,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是近卫军打得日本人不得不求和,但他这个钦差的功劳,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的。

和约是用中日两国文字写成的,德川忠长的签名是征夷大将军,这边是马士英签名的大明钦差。和约两边各执一份。

和约已经签订了,但其实是没有用的,因为德川忠长并不是征夷大将军,所以如何让德川忠长成为征夷大将军,这才是最重要的。

马士英让随从仔细收好和约,然后开始与近卫军众将商量如何让德川忠长成为真正的征夷大将军。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马士英与其他文官的不同之处:胆子大。象这种倾覆一国之事,别的大臣避之唯恐不及,他却当成了进身之阶。

满桂先开口道:“要说这事,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推过去,打得他服才行。”

赵率教没有说话,他还一直在担心这样做会不会让皇上不高兴,所以能够不说就尽量不说。

杨光皋摇摇头道:“如果让我们打到江户,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加兵才行。现在第一师绝对没办法动,第三师已经动了一部分,京师不可空虚。第二师和独立旅都在这儿,国内已经无兵可派,那些卫所兵来了什么用都没有。皇上还担心建奴可能攻击朝鲜,所以强攻是不可能的。”

马士英说道:“既然不能强攻,那就只能用别的方法了。我军现在大胜,德川秀忠两子皆在我们手中,幕府已经没有足够的胆量和我军对抗,这是和幕府谈判的好时机,就让我去见德川秀忠吧。”

杨光皋点头道:“你去谈,我们继续攻击周围的小国,象大隅国上次不是参加了幕府的联军吗?那我们就打过去,反正这地方我们也是要占的,还可以给幕府一些压力,让他们作出更多的让步。”

满桂问道:“那个征夷大将军没用了,是不是要把他杀了?”

马士英笑道:“他只是现在没有用了,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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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惧内的德川秀忠

满桂烦闷地说道:“最烦你们这些文官了,搞不明白你们到底要干些什么,真没意思。”

赵率教小声说道:“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马钦差还算好的,以前我在辽东时,有些文官更是麻烦。”

马士英懒得理这两个老粗,他先去见德川家光,将大明与德川忠长签订的和约念了一遍给他听,然后说道:“如果大将军也愿意与我们签订这样的协议,我们愿意和大将军成为盟友。”

德川家光鄙视道:“那时你们会如何对待我弟弟呢?大明朝什么时候做事如此不地道了,圣人之学你们学到哪里去了。只要谁对你们有利就亲近谁?这还是那个君子之国吗?”

马士英笑道:“这个倒是不用你替我们担心,我国人的人品总不会比你们还差。大将军真的不考虑与我们合作吗?”

德川家光摇摇头道:“算了吧,既然你们已经选好了国千代,我心已有死志,你们又何必再来找我。”

马士英不放弃:“其实两位都是可以存活的,并不是说一个死另一个活,围棋中不是有双活吗?”

德川家光奇道:“不明白你们如何让我们两个都活?难道你们想把日本分裂成两个?”

马士英笑笑不语,德川家光明白自己猜对了。首先心里是愤怒,自己的日本,这些野心家竟然想让它分裂。然后是深深的悲哀,国千代为了一已之私,竟然妄想与虎狼之辈谋皮,将要陷日本于深渊呀。

而这时有另一个想法悄悄地萌发了,而且一旦萌发,便不可抑制地开始疯长:“与其让国千代去出卖日本,还不如由我来呢。我为什么不试着假意与他们合作,然后让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呢?”

人在很多时候,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德川家光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国千代卖国那就是卖国,而自己是假装卖国,然后再挫败大明人的阴谋,是为了挽救日本。

主意即定,德川家光说道:“如果本将军愿意和你们签订这样的协议,你们可不可以将国千代交由我处理?”

马士英摇了摇头,看着他不说话。德川家光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签订协议后,可不可以让国千代不具有实际权力,不分裂幕府?”

马士英笑道:“如果幕府不分裂,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如果大将军能够与大明签订协议,我们干嘛还要让你弟弟插一手呢,万事有你,认一个人显然比认两个人要好。”

其实德川家光明白,日本分裂其实对大明更好,他相信马士英也明白这一点。现在只能寄希望大明觉得认一个就能达到目的,不再企图分裂日本了。他站起来道:“本将军愿意与你们签订协议。”

马士英让随从将翻译叫来,然后说道:“就按照德川忠长的协议,仔细写好,让他签好。”

德川家光仔细地将协议审视了一遍,然后在两页纸上都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马士英笑道:“大将军真不愧是人中俊杰呀!”说着让随从将和约仔细收好,挥了挥手,扬长而出。

出门以后,他直接来到第二师驻地,直接将德川家光的和约放在桌上道:“现在他们两兄弟可真是杠上了。”

杨光皋拱手道:“恭喜马钦差!这下可以说是智珠在握了。”

马士英哈哈大笑:“两个儿子争着与我们签订和约,我担心大御所大人气死了就麻烦了。”

杨光皋也笑道:“那可就真是任我们为所欲为了。”

马士英带着随从和两份和约来到了江户城,德川秀忠狼狈不堪地接见了他。马士英看着衣衫新破的德川秀忠,心想吴孟明说的德川秀忠惧内的情报果然是真的。

德川秀忠和马士英见礼后,急切地说道:“你们把我的孩子如何了?”

马士英平静地说道:“大御所大人,令郎在我军营中,颇有乐不思蜀之感。”

德川秀忠脸红了一红,然后迅速恢复过来:“钦差想要我们如何做才肯放了我的儿子?”

马士英笑道:“前次我们提出了一些条件,不想大将军和大御所都不以为然。今日我带着对和平的渴望,前来与大御所重提旧话。”

德川秀忠连连点头:“撤出琉球,赔偿十四年损失,让出阿久根以南萨摩藩地方及鹿儿岛湾五十年,我通通都答应,只要你们将我的两个孩子还回来。”

马士英摇了摇头:“大御所大人,那是上次的条件,如果当时您和大将军都答应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不愉快了。我大明损兵折将,才勉强挡住了你们的进攻,这样的条件,现在已经不够了。”

德川秀忠问道:“那钦差想要提出什么条件,请说吧。”

马士英说道:“原有的条件就不用说,那是一定要有的。然后就是萨摩藩的领土我们要全部借用一百年,大隅藩垂水以南的领土也要借用一百年。”

德川秀忠摇摇头道:“这个我做不到,就是我愿意萨摩藩和大隅藩也不会答应。钦差你太高看了幕府对藩国的掌控能力了。”

马士英说道:“这个不用大御所担心,只要幕府愿意,藩国的事由我们自己解决。”

德川秀忠自然明白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用武力征服,他还是摇头道:“如果我答应了此事,幕府很快就会分崩离析,还是请钦差杀了我两个儿子吧。”

马士英笑道:“看来大御所对保科正之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呀。只是您觉得阿江与会愿意吗?”

保科正之是德川秀忠的私生子,由秀忠的侧室阿净所生。出生后,德川秀忠惧怕正室阿江(即阿江与),一直养在外面,由见性院照顾,七岁后又交与保科正光做养子。

这都是吴孟明得到的情报,德川秀忠想不到他们连保科正之都知道,不由得大为惊讶。而马士英的话正好击中他的隐痛,不救两子,那阿江真的会和他拼命的,更不用说想让保科正之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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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第三份和约

德川秀忠沮丧地低下头说道:“那幕府只能私下里答应这个条件,不能明发,而且地盘还是要你们自己去抢,抢到后通过谈判再订立一百年的和约。”

马士英道:“那是当然。第二条就是平户,对马,一岐三岛由大明占领,虾夷岛是大明领土,日人不得上岛。”

这对于德川秀忠来说倒是可以接受的。平户,对马,一岐三岛上每多海盗,幕府也颇为伤神,现在大明想要,那就自己去打吧。至于虾夷岛,上面有大量的原住民,日本人本来就极少,而且天气寒冷,并没有什么收成,幕府也一直没有占领它的欲望。

他点了点头道:“平户和一岐现在为海盗颜思齐占据,如果大明能从他手中夺取,就由大明占据也没有什么,还能减少海盗的侵扰。至于对马岛,现在也是海盗猖獗,大明自己去取吧。虾夷人不服王化,幕府并没有兴趣上岛,请钦差放心。”

马士英笑道:“如此甚好。第三点就是长崎由大明租借一百年,日本所有的对外贸易,都只能由大明进行管理。”

德川秀忠蹭地一下站起来说道:“长崎是幕府直领地,绝对不能由大明租借。日本的对外贸易,也不能由大明管理,我们可以只与大明做生意,但管理必须由我们来完成。”

看来德川秀忠对外岛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执念,但对幕府的直领地还是不愿意放手的,他显然不愿意让大明占据长崎这样的咽喉之地,长期受制于大明。

马士英道:“那大御所想让哪一位贵人回来呢?大将军还是大讷言?”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如果不答应这一条,那就只能回来一个儿子。德川忠长是一定要回来的,不然阿江不会放过他,而德川家光是名正言顺的征夷大将军,不回来也说不过去。而且如果德川家光在明人手中,大明随时可以以他的名义来起事,绝对会有一些对幕府心怀不满的藩国望风景从。

德川秀忠低下了头,心里泛起了思量。两个儿子必须都回来,长崎绝对不能让大明占据,这是个两难问题呀。

他等了一会说道:“长崎不能由你们占领,可以换一个方法,日本的海外贸易只能从平户进行交易,这样不也是一样吗?”

马士英想了想道:“那就片板不得下海,只能从平户转运。”

德川秀忠如释重负:“那就这样,可以放我孩子回来了吧。”

马士英道:“先签订了和约,然后令公子就可以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马士英亲自拟定和约,德川秀忠在一边看着,最后得到的和约如下:

第一条,萨摩藩所有领地由大明朝廷租借一百年,每年租金一千两白银。大隅藩垂水以南的领地由大明朝廷租借一百年,每年租金五百两白银。

第二条,平户岛,对马岛,一岐岛由大明军队夺取后归大明朝廷所有。幕府承认虾夷岛是大明领土,所有在该岛的日本人必须撤离。

第三条,日本的海外贸易只能在平户进行交易,大明货物的税率定为二十抽一,其他各国船只的税率为一成。商业税由大明统一收取后交与幕府。

第四条,大明朝廷在日本的租借地神圣不可侵犯,大明保留随时攻击侵犯者的权力。

双方签名后,这份由中日两国文字写成的和约就正式生效了。马士英笑着对德川秀忠说道:“本钦差一回去,就会放两位公子回来,请大御所大人还要好好安排后院呀。”

德川秀忠红着脸接受了他的打趣,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份和约绝对不可以公开,请钦差小心。”

马士英笑着挥了挥手道:“大御所放心,此事大家心照就可以了。”

马士英回到鹿儿岛城,手拿三份和约的他志得意满,他先让杨光皋作好进攻雾岛和大隅的准备,然后去见德川家光。

他满面沉痛地说道:“大御所大人真的是宠爱国千代呀,外臣很替大将军不值呀。不过因为我们坚持认为大将军才是幕府的主事者,所以大御所才做了让步,准备让你们兄弟俩都回去。”

德川家光知道父母一直宠爱弟弟,但他不相信大明会为他据理力争,最多不过是看哪种情况对大明最有利,就会选择哪种方案。

马士英接着说道:“大将军与我们签订的协议,我们并没有拿给大御所看,所以大将军回去后,依旧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不过德川忠长被擒之事,我们就没有办法去解释了,还请大将军先想好说辞。”

德川家光心中怨恨,恨大明,更恨偏心的父母,一直和自己作对的弟弟。他说道:“没事的,你让国千代和我见上一面,我能说服他不泄露此事的。”

马士英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现在去见令弟,希望你们兄弟之间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见到德川忠长时,马士英满脸轻松:“恭喜大讷言,大御所大人本来只想要大讷言一人回去的,却不料遭到家臣们反对,只好让两位都回去,大御所和大讷言,真是父子情深呀。”

德川忠长很是失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家伙,如果我有一天当上了大将军,要将他们通通杀死。”

马士英接着说道:“大讷言与我们签订的和约,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大讷言可以放心。不过令兄似乎害怕你回去后乱说,所以要与您见上一面。”

德川忠长骂道:“什么乱说,本来就是他让你们去抓我的,还派了稻叶正胜去认我,心思如此恶毒,竟然还好意思见我,我就去看看,他如何解释。”

两人来到德川家光的住处,德川忠长直接走进去,也不行礼说道:“不知大将军召小的前来,有何吩咐?”

德川家光也不介意:“国千代,我之所以让稻叶正胜去找你,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我被俘,你早就跑回江户去了,让父上换你当大将军,我没说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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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新州府

德川忠长也不掩饰:“身为大将军,竟然被敌军俘虏,你还有什么资格当大将军,那当然应该由我来当呀。你怕我当上大将军,就让明军将我也抓来吗?”

德川家光回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你当上大将军,然后我被明军当成垃圾杀掉。我不让你也被抓,那就是坐视自己死亡,你明白吗?”

德川忠长说道:“你有你的理由,我回去了一定会禀告父上的。”

德川家光冷笑道:“你出卖日本,我又应该如何禀告父上呢?”

德川忠长被戳中痛点,无法辩驳,只好默不作声。德川家光继续说道:“你不供出我,我不供出你,此事就此作罢。以后大家各凭本事,有一日如果你能够当上大将军,那是你自己的福份。”

德川忠长点了点头:“好吧,如果有朝一日我当上大将军,我会留你一条性命。”

德川家光冷笑不语,如果德川忠长真的成了大将军,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死自己。或者他先杀了自己,才有可能当上大将军。

马士英要求二人在俘虏中各自挑选了二十名随从,然后分别送他们离开。自己手中有他们签订的和约,只要他们敢从中作梗,自己可以随时抛出来交他们打下深渊。

杨光皋这时已经在出征雾岛的路上了。他们走的是水路,张千方负责运输,郑芝龙负责清理前路,先将雾岛附近的战船打得要么沉水,要么投降,然后近卫军登陆开始攻击。

岛津家经过这几次战斗,人越来越少,在近卫军的攻击下,很快就破了城。岛津忠恒带着岛津光久等人无奈地跪地投降,被士兵押到了杨光皋面前。

杨光皋让人清点了岛津家的人数,发现几乎都在投降者之列,于是吩咐道:“一起杀了吧,为我琉球藩国报仇。”

岛津忠恒没想到明军竟然直接要杀死他们,大叫道:“我们进攻琉球是得到了幕府的允许的,琉球的财物也被幕府拿走了大半。”

这句话救了岛津家的命,本来杨光皋想着要稳定萨摩地方,一定要将原来的大名及家老一起杀掉才行,但现在岛津这么一喊,却让他想到以后可以用来再勒索幕府,留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不在萨摩藩就行了。

于是他问道:“进攻琉球的是谁率领的,总要出来一个顶缸吧。”

岛津忠恒急忙指着桦山久高、平田增宗说道:“是他们两人带兵去琉球的。”

杨光皋指着二人道:“将此二人斩首,以祭琉球国民。”

然后命人将岛津一家带到平户,等回兵时带回大陆,为以后的日本事留下一条尾巴。

雾岛既下,岛津家已经灰飞烟灭,整个萨摩藩掌握在了明军手中。杨光皋派人送信给大隅国,以大隅国曾经襄助萨摩国,对抗天兵为由,命令大隅国将垂水以南领土割让给大明,否则天兵到来,则整个大隅国鸡犬不留。

大隅国早在多年前已经是岛津家的附庸,所以这信才送到,大隅肝付氏就立即响应,让出了垂水以南的地盘。

大明没有派遣官员来此地治理,所以本地的治理只能先用日本人来治理日本人。这是中国文官最有兴趣的以夷制夷,马士英兴致勃勃地开始实施这一壮举。他自己代替了原来的大名,而下面的武士阶层仍然保留着,但他给武士分了等级。

原萨摩藩及垂水以南的大隅藩现在一起称为鹿儿岛府,这只是个暂时的名字,正式的名字要等皇帝来新赐。马士英把整个鹿儿岛分给二十个大武士,然后让他们再收一些小武士,基本维持原来的藩国统治。

而近卫军完成占领后,晓谕周边各藩国,鹿儿岛乃大明国土,神圣不可侵犯。但有逾界者,即诛灭之。有萨摩藩的样子在前面,至少短期内不会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近卫军参谋部及第二师回到了觉华岛,日本只留下独立旅和颜思齐的部队。平户和一岐岛本来已经被颜思齐占领,现在就只剩下对马岛和虾夷岛了。

而张千方带着福船来到对马岛,岛上的海盗见到福船后就决定投降。这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而张千方也很欢迎这个决定,因为水军正好需要增加人手,如果能够不杀人,还是不杀人的好。

海盗收编以后,张千方命令他们继续守在对马岛,开垦荒地,捕鱼,并给他们留下了三个月的口粮,明确地告诉他们,不准明军以外的人上岛。沿途的船只只要不是大明的,都可以抢。当然,能抢到的只可能是朝鲜船,其它的船是不从这里经过的。

天气已经很冷了,这时候从大陆移民是不可能的,所以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会开始移民。而虾夷岛也要等到明年天气转暖后才会前去宣示主权,今年看样子只能窝在家里猫冬了。

过年前,皇帝的圣旨到了,将占领的原日本领土命名为新州府,任命马士英为知府,管辖范围除了萨摩藩和大隅藩南部外,还包括平户,一岐,对马三岛以及还没有占领的虾夷岛,而原来的济州也被划到新州府辖下。

这是第一个远在海外的府,它不属于哪一个布政司,而是由朝廷直管。也就是说,马士英其实相当于一省巡抚了,这让很多人羡慕不已,也让更多人明白,当今皇上看重的是干实事的人,只在朝廷上吹毛求疵已经不吃香了。

而在过年前,内阁阁员韩爌终于请辞了。要说他年纪也不是很大,至少比方从哲和叶向高要小得多。但明摆着皇帝不喜欢他,不信任他,有什么事也都避开他,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朝中大臣,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他再不请辞,只怕大家都会鄙视他了。

朱由校接到他的辞呈后,假意不许。而韩爌再三上表,于是朱由校只好勉为其难地准了,加封他为太子少保,由锦衣卫送他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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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扬州地震

这时内阁就只有方从哲,叶向高,孙承宗三人了,众臣请皇上增加内阁名额,朱由校让大家廷推,然后选了徐光启入阁,而且其吏部尚书一职依旧兼任。

这在大明朝是一件新鲜事,一般来说,内阁中人的尚书只是一个荣衔,是为了提高阁臣地位的,但现在徐光启是既为阁臣,也是吏部尚书,这还没有出现过。

徐光启上奏请辞去吏部尚书,被朱由校拒绝。徐光启再上奏,朱由校说道:“朕心独断,不准大臣再提此事。”

徐光启只好作罢,而在旁边等着机会的大臣们也只好失望作罢。朱由校之所以不让徐光启辞去吏部尚书,是因为在刚刚过去的天启三年京察中,徐光启的表现让他极其满意,所有的在京官员,都根据其完成任务的情况予以评价,而没有考虑过其党派归属。

这是对张居正的考成法的一次修改后的运用,效果极佳。只会动嘴的官员被贬官甚至削职为民,而办实事的官员被嘉奖甚至升职,让官员们明白了皇帝对官员行为的喜恶,在很大程度上使官员开始注重办实事而不是只会动口了。

就在这时,腊月二十二日,南直隶的应天、苏州、松江、凤阳、泗州、淮安、扬州、滁州等六府二州俱地震,扬州府尤甚。扬州倒塌城垣三百八十余垛,城铺二十余处。应天墙垣摇动,屋脊梁柱俱各有声,城垣墙垛倒塌,高淳地震有声,屋宇倾、水泛溢,句容瓦坠屋覆。常州、镇江、扬州,声如巨雷,摇倒民房无数,压死多命。淮安府湖水翻房宇动。泰州墙垣摇动,江河皆啸。常熟墙屋俱摇,行者皆仆。东刹浮图亦摇倒其顶,城内外地面多裂。崇教兴国寺,塔顶斜倾。吴江、震泽、嘉定、江都、通州、泰兴,吴淞所,常州府宜兴,俱震声如雷。松江府华亭、上海、南汇守御所、以沙堡、无锡、靖江,俱屋宇摇动,武进坏屋湖水皆飞。应天府、上元、江宁、六合、吴县、江阴、丹阳、金坛、丹徒、溧阳及江西,同日皆震。

急报于二十三日晚传到京师,朱由校紧急召集大臣,商量赈灾事宜。方从哲出列道:“此次大灾,虽然声势颇大,但伤人有限。但震后救灾之事,非常重要。天寒地冻,灾民缺衣少食,如果处理不当,只怕会饿殍遍野。”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为今之计,当命一公正大臣,替朕巡视灾区,救民于饥寒,众卿认为谁可担此重任?”

叶向高上前道:“兵科都给事中杨涟,一向清廉自律,且嫉恶如仇,可当此任。”

朱由校看向杨涟道:“不知杨卿可愿为朕分忧?”

杨涟出列跪拜道:“臣愿往。”

朱由校道:“着任杨涟为钦差,前往南直隶主持救灾事宜,并命东厂与锦衣卫及廉政公署协助,赐你尚方剑,三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叶向高连忙道:“陛下,可否定为四品以下?”

朱由校摇摇头道:“南直隶官多职高,四品以下连个知府都管不了,定为三品及以下都可先斩后奏。”

杨涟连连叩头:“臣谢过陛下信任,臣在此发誓,不让南直隶死一个不应死之人,以报陛下厚恩。”

朱由校笑道:“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徐光启上前道:“陛下,受灾之民,可否向台湾等地移去一部分,以缓解当地就食压力?”

朱由校想了想道:“故土难离,只怕他们不愿意远走海外。”

徐光启道:“人心有不同,如果有人愿意,那其实是一件好事。”

朱由校点点头,对杨涟说道:“杨卿,你可让当地收集愿意移民台湾的赤贫之民,必须是自愿的,然后从扬州运到台湾,给其三月之粮,并照原移民之策安置。”

杨涟自然无有不允。他出了皇宫,早有东厂掌班刘思雨带三十名番子,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带五十名手下,廉政公署副署长刘静文带二十名调查员等候在外。而且车马齐备。

杨涟笑道:“陛下爱民之心如此紧迫,我们又岂能耽搁时间,大家就直接走吧。”说罢叫过在外面等候的家人,让他回家里报个信,便径直去了。

众人连夜从水路而走,两天后终于来到了扬州城。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许显纯看着狼狈不堪却依旧坚持下来的杨涟和刘静文,不由得感叹,现在的文官和武官比起狠来,也是不遑多让呀。

杨涟直接来到扬州府衙,门子前来阻拦,被许显纯一耳光扇开。众人进到衙内,却见大堂上空无一人。许显纯直接敲响了登闻鼓,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从后堂摇了出来,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在乱敲鼓。”

这时衙役也赶了进来,门子指着许显纯道:“老爷,是这个蛮子在敲鼓,还打伤了在下,请老爷将他抓进大牢。”

那官员看到许显纯的飞鱼服,唬了一跳,急忙上前作揖道:“不知锦衣卫的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入内就座。”

许显纯没有理他,杨涟却上前道:“不知明府在忙些什么?大堂中竟然空无一人。”

那官员道:“本官偶有小恙,适才在后堂小息。不知您是?”

许显纯喝道:“见到钦差大人,还不下跪。”

那官员听到钦差两字,立时跪倒在地道:“下官扬州知府李士余恭请圣安。”

杨涟道:“圣躬安,起来吧。”

李士余爬了起来道:“请钦差大人入内,下官好奉茶。”

杨涟摇摇头道:“不用了。不知扬州府伤亡人数几何,救灾之物发放情况如何?”

李士余道:“扬州城墙倒塌,压死民众多人,现在灾民已经被安置妥当。”

杨涟说道:“带我去看一看情况。”

李士余道:“钦差大人,天寒地冻的,不如让人来报告情况,以免冻伤了大人。”

杨涟怒道:“出去一下就会冻伤,那些房屋倒塌的灾民岂不是早就冻死了。本钦差出去看,就不劳烦知府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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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杨涟也会杀人

李士余连忙摆手道:“下官只是关心钦差大人的贵体,下官这就带大人前去视察。”

李士余让人把他的轿子抬出,请杨涟坐上去。杨涟烦闷地一挥手道:“走路。”

李士余只好当先领着杨涟走了出去。出了衙门向右,先来到了养济院。

养济院是用来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的场所,现在里面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李士余让衙役上前总算清理出一条路来,杨涟进到里面,只要到处都是草上面堆着铺盖,有些人冻得瑟瑟发抖,衣衫单薄地在铺盖下取暖。

杨涟问道:“府尊大人,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分发棉衣?还穿着单衣。”

李士余满头大汗道:“下官早已吩咐下去了,也许是下属还没有发完,请钦差大人容下官去查一查。”

杨涟摇摇头:“何必劳烦府尊呢,还是让许佥事去问一问吧。我们继续去其它地方看看。”

李士余无法,只好带领一行人前往惠民药局,只见药局内有大量的病患,很多人在痛苦地"sheny",而杨涟询问了一下里面的医生,医生说药物缺乏,医生也太少,根本没办法救治所有的伤员。

杨涟问李士余道:“朝廷不是已经拔下专门的救灾款项了吗?为什么惠民药局会缺少药物。”

李士余道:“没有呀,朝廷要我们自救,并没有拔下救灾款项呀,下官不知道有这回事呀。”

杨涟对刘思雨道:“这事要麻烦掌班了。”

刘思雨点头道:“钦差大人放心,小的会查个明明白白的。”

在这个历史上,魏忠贤并没有集合与东林党不和的大臣,形成所谓的阉党,专门只管理内廷之事,所以杨涟并没有把魏忠贤当成大明朝的一大害。虽然他以前一直不喜欢内监,但现在渐渐地也觉得这些人其实也并不可恨,反而有些可怜。

一行人继续前往城墙倒塌的地方,只见一些流民面带菜色,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城墙根处,几个窝棚杂乱地搭建在各处。

杨涟满脸怒色地问道:“李府尊,这就是你们的救灾措施吗?”

李士余吓得跪倒在地:“钦差大人,下官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定是下面的人没有按吩咐做事,请容下官唤他们前去问询。”

杨涟乜了他一眼道:“那就在这里问吧。”

李士余硬着头皮叫来了衙役班头问道:“不是说要给灾民搭好临时住处的吗?怎么只有这么几个窝棚。”

班头瞄了杨涟一眼,不敢作声。许显纯手下一个千户上前就是一脚,将班头踢倒在地,绣春刀抽了出来,比在他的脖子上道:“你胆子不小,上官问你竟然敢不回答。”

班头吓得大叫:“大人只发得一百块钱,能搭几个窝棚?小的可是一块钱都没有贪呀。”说罢连连叩头。

杨涟看向李士余说道:“偌大的地方,一百块钱可真是大手笔呀?我记得圣旨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士余立即跪下道:“钦差大人,下官有错,请大人责罚。”

杨涟冷笑道:“有错?呵呵,你真会说话,且起来吧,等会就知道你到底是有罪还是有错了。”

不一会儿,许显纯的手下送来消息,防寒衣在一天前已经发放完毕,他们查的范围内,共发了棉衣一百五十件,占灾民总数的一成不到。

刘思雨也很快回报,朝廷发放的救灾款项中,扬州共计有医药银三千块,棉衣银五千块,灾民生活银共计两万五千块。均已经由布政司{省}发放到了扬州府。

李士余亡魂大冒,跪倒在地叫道:“钦差大人,并没有这么多,布政司一共才发了一万八千块钱,请钦差大人明查。”

杨涟冷笑道:“一万八千块,也够你买药了吧,也可以多发点棉衣了吧,你用了一千八百块吗?”

李士余低头不语,杨涟道:“将此贼绑了,请出尚方剑斩之。”

李士余大叫:“我是四品官,你不能斩我。”

杨涟笑道:“哦,原来你是四品官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剑可以斩正三品,你除非是二品官,不然都难逃此剑。”

李士余面如死灰,连喊冤都懒得喊了。锦衣卫上前将他一脚踢翻,拿了他的乌纱,剥掉官服,一刀将他的头砍掉在地上。

同行的扬州府官员有些吓得屎尿齐下。杨涟道:“刘同知,你暂代知府职,将赈济灾民之事管理起来,本钦差还要巡视各地,半月之后,我再回扬州,如果再有我不满意的地方,他就是你的榜样。如果做得好,我上奏保你为知府。”

同知刘千成又喜又忧,喜的是钦差大人给了个机会,可以让自己和下属改正以前的错误,忧的是上面拔下的款项本就不足,又不敢向上面要,这可是个麻烦事。

杨涟接着的话就让他放下心来:“按照上面所拔款项进行赈济,不够的从府里取来补上,本钦差会去文布政司,所欠款项会拔下来的。”

吩咐完后,杨涟直接前去南京,调查所拔款项不符之事。

才到南京,就有人报王治求见。他是右佥都御史王洽的弟弟,是个典型的东林党人。他本来是南直隶宝源局监,自从新币发行后,宝源局停止铸币,又没有给他们安排新的职司,一直在南京接受户部的查验。

户部汇合南京户部,一派了四个人,清查定源局的银账。浩如烟海的账单,这几个人放在这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作用,查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查了百分之一不到。

王治等人升官无望,每天只能陪着户部官员清账,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但圣命难违,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治一进来说直接说道:“文孺,你在扬州做得太过了,李士余也是我东林一党,还是四品官,你直接将他斩了,别人还当我东林内讧呢。”

杨涟也不作答,先让人上茶,然后说道:“文清兄,李士余接到上面所拔一万八千块钱,结果只用了八百块在救灾上面,其它的都私分了,你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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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前赴后继地贪污

王治辩解道:“即便是如此,你参他一个贪污或者行为不检,让他体面下台不就行了。大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杨涟笑笑道:“我羞于与这样的人同根生。我入东林,是为了寻求同道,为国为民的,不是为了官官相护,结党营私的。这样的同根生,不要也罢。”

王治作色道:“你不要忘记,你能坐上这个位子,叶师和各位前辈可都是出了力的。做人呀,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

杨涟回道:“我与叶师说过多次,他也同意,东林不是藏垢纳污之所。只要玷污东林名声者,皆可清出东林。”

王治道:“我等入东林,一者为东林可为我等遮风挡雨,二者为东林壮声色,这是互相有利之事,何必如何严格要求,按你等所说,东林亡矣。”

杨涟心里悲叹,原来很多的所谓东林人根本想的和自己不同,不过是把东林当成一颗大树,根本不管这颗大树是不是有污叶,有腐枝,甚至连根都乱掉了。

这是什么原因,只怪这些人初心就是错的吗?他又想起左师说过的“若非同道,即为仇敌”,心里隐隐觉得,只怕这句话才是根子。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宝源局停止铸钱之时,令兄说要写信于你的,不知你可收到。”

王治很是奇怪为什么突然转换了话题,然后紧接着就想明白了杨涟背后的意思,不由大怒道:“杨涟,你不要太嚣张,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罢一拍桌子,拂袖而去。杨涟摇了摇头,知道这话可把他得罪惨了,但他知道王治只怕在宝源局里有些手尾不大干净,本来是想提醒他一下,不想却惹得他大怒。不过也可以看出,王治在宝源局的事上确实有软,不然也不会恼羞成怒,只希望他能听进自己的话,因为皇上今年是一定会大查各地的宝源局的。

杨涟也不管他,直接让人投书布政司衙门,自己随后就来到衙门。布政使虽然是从二品,远高于他的官衔,但他是钦差,所以布政使于衙门前大礼迎接。

双方问答过圣安后,进了衙门。杨涟直接问道:“南直隶大震,皇上甚是关怀,扬州受灾最烈,户部拔三万三千块救灾,为何到扬州只得一万八千块?”

布政使诧异道:“我记得是五万块,为何钦差说是三万三千块?”

杨涟明白,报到下面去的钱数是动了手脚后的数目,心中更是愤怒,于是道:“本钦差需要经手的所有人,请布政使帮助召集,我要问个一清二楚才行。”

布政使将涉及此事的左参政(从三品)一名,左参议(从四品)一名,经历(从六品)两名,都事(从七品)一名,检校(正九品)一名一共六名官吏叫来,由杨涟来询问情况。

每人都把存底的档案拿来,事情就一清二楚了。左参政拿到的是五万块,到左参议手中变成了四万五,到经历手中变成了四万。到都事手中变成了三万六,检校手中变成了三万四,从检校手中出来,变成了三万三。

也就是说,参政与参议各贪了五千块,经历每人贪了两千块,都事贪了两千块,检校贪了一千块。这个过程中,所有的官员都雁过拔毛,没有一个人放过赈灾款项。

杨涟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大明朝的官吏呀,都已经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了。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哀,太祖皇帝剥皮实草都拦不住他们前赴后继地贪污,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还吏治以清明呀。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各个官吏道:“诸位,对不住了,也许其他人也有贪污的行为,但你们正好撞在本钦差手里,那就只好得罪了。”

官吏们大急,左参政说道:“钦差大人,小的一时糊涂,愿意捐出家产救济灾民,只求钦差大人能高抬贵手。”

杨涟沉吟半晌不语,其他官员见有门,立即跟着叫道:“钦差大人,本人也愿意捐出家产,请钦差大人成全。”

杨涟道:“本钦差只能保证现在不斩下你们的头,国法要治你是没有办法的。”

左参政道:“这个是自然,本人愿意受国法处置。”

杨涟道:“那好,那就由许佥事带你们去录口供,然后将家产捐来吧。”

等他们跟着许显纯出去后,布政使笑道:“看钦差大人在扬州行事风格,我以为今天又是一片血雨腥风,想不到钦差大人最后竟然轻轻放下。”

杨涟苦笑道:“玉泽兄,你看这贪官,能杀得完吗?涟愚昧,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总是知道光靠杀是不起作用的。这个我回京师后会禀明皇上,寻求一个抑治贪腐的根本方法。现在先让他们为灾民救济做点好事吧。”

布政使刘金润正色道:“文孺兄能这样想,实在让弟甚为欣慰呀。现在皇上大幅提高官吏俸禄,他们还要如此,那就真的不能怪别人了。他们的家产,最多可以帮他们延续几日性命而已,皇上一定会大清吏治的。”

杨涟点头说道:“是呀,吏治不清,国如何宁。杨涟不才,愿为此事竭尽全力,虽九死而未悔。”

既然扬州救灾款项出现了贪污情况,那其它各地显然也不可能全无问题。杨涟在刘金润的帮助下,又清查出了多名侵吞救灾款的蛀虫,也照着前法,捐出家产,即可暂时留下项上人头。如果不愿意舍财的,则直接斩首示众,然后抄没家产。

经过这么一查,至少赈灾过程中,各级官吏不敢明目张胆地上下其手了。但想就此让官吏再无贪污之事,杨涟也知道不可能,只能让刘思雨和许显纯加大督查力度,刘静文在一旁协助且监督东厂和锦衣卫,尽量减少贪污事件的发生。

至于如何让贪污少或者不发生,杨涟自问能力不够,只希望皇帝能够想出一个办法,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贪污问题。他现在也对皇帝有些盲目的信任,总觉得自己确实不能,但皇帝应该能,虽然皇帝其实并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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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初到东江

现在很多大臣对皇帝都有盲目的信任,特别是皇帝成为六科教授后,大臣们才发现皇帝竟然知道很多奇怪而自己根本不懂的知识。许多人都觉得皇帝一定是上天降下来拯救大明的,所以朱由校现在的威信,比他的爸爸和爷爷都要高得多。

而现在的朱由校正在云台和阁臣及近卫军将领进行商议。因为毛文龙送来消息,建奴于辽南无法突破,准备转向朝鲜抢劫。

天启三年,因为大量的辽民逃亡,使得后金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来种地,导致作物产量极低。如果不抢劫,很有可能没有办法熬过这个冬天。

大家都有些头痛,主要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前去援助朝鲜。明军其实人数极其庞大,但大家现在都对卫所兵没有什么信心,或者说,除了对近卫军以外的其它军队都没有什么信心。

而近卫军独立旅还在日本,第一师在辽南也无法前去,第三师要守京师,而第二师倒是可以抽出来,但第二师才从日本回来,而觉华岛在冬季会结冰与大陆连为一体,那必须要留一部分守卫才行。

于是朝鲜就只能由毛文龙的东江镇与第二师的部分官兵来救援。

黄克缵说道:“陛下,近卫军的模式要迅速推广到全国,将卫所兵全部替换,前次近卫军教官于登莱和迁安已经训练了共三万人,只是还没有进行火铳训练,臣以为可以将他们拉到京师进行最后的训练和编队,这样第三师就可以前往朝鲜了。”

黄克缵一直对近卫军的战力很是赞赏,所以要求在全国都推行近卫军制度,用来换下各地的卫所兵。先期在登莱和迁安练了三万多人,已经训练了长枪刺杀半年时间,确实可以迁到京师成军了。

而徐光启则是担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情报的准确性。他不怀疑后金会攻击朝鲜,但觉得后金还有可能攻击觉华岛甚至山海关。

叶向高则认为,确实后金可能会分兵出击,一路攻朝鲜,一路攻觉华岛。但他认为攻击山海关的可能性太小,要预防后金从蒙古借道攻击长城其它地段。

所以最后朱由校做了一个总结:一是让第三师前往东江,配合毛文龙对付侵略朝鲜的后金军,而京师的防务由登莱和迁安的新军负责。

二是第二师不动,继续留守觉华岛,并根据情势出击,与第一师配合,攻击海州甚至辽沈,以牵制后金军。

三是命令王在晋与王象乾联系蒙古人,及时探查后金军动向,并加强长城沿线的防守。

而从登莱和迁安来的新兵,暂时需要一个统领,徐光启推荐的是副将孙祖寿,方从哲推荐的是总兵马世龙,叶向高推荐的是兵部郎中鹿善继。最后朱由校以马世龙需在山海关镇守为由,任命鹿善继和孙祖寿两人为近卫军京师留守和总兵,暂时代管近卫军京师新军。

鹿善继和孙祖寿的任命,让东林党人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两人都是偏向东林的。皇帝看来并不是专门针对东林党,皇帝看的是这个人是不是有才能,是不是听话。要说这两点,东林人可不会居于人后。

近卫军第三师全员前住东江,最喜欢的人自然是鲁钦,最不爽的人自然是毛文龙。毛文龙知道凭自己的兵力,偷袭一下后金军当然没有问题,有坚城据守也许勉强可以和后金一战,但如果是野战的话,只怕还不是后金的对手。

如果朝廷给他增兵,他当然会很高兴,但现在近卫军到达东江,那谁听谁的呢?让鲁钦听他的,可能性太小,但如果让毛文龙听鲁钦的,毛文龙当然会不爽了。不但是他不爽,他手下的将领也很不爽。

陈继盛仗着与陈奇瑜是本家,在阵奇瑜面前说道:“监军,近卫军来东江,难道要我们听他们的吗?”

陈奇瑜笑道:“东江开镇后,毛总兵便是东江之长,近卫军制度与我们不同,我们以后应该也会变成那样,现在朝廷是不可能让近卫军指挥东江镇的。”

陈继盛喜道:“那近卫军会听我们东江镇的?”

陈奇瑜摇摇头道:“那也不会,我估计是两军组成联合指挥机构,领头的应该是京里来的。”

陈继盛这才心里平和了一些,只要不是第三师指挥东江镇,那他心里就没有什么不爽了。但是,陈奇瑜猜错了。

鲁钦带着第三师来到东江,同时圣旨来了,命令第三师和东江镇联合组成朝鲜作战部,由陈奇瑜负总责,任作战部长,毛文龙和鲁钦任副部长。这下东江镇的人都欢欣鼓舞,因为说起来陈奇瑜是他们的监军,现在等于是东江镇领导近卫军了。

陈奇瑜也有些惊奇,他本以为京里会派人来当头,不想却是自己来作这事,一时感到责任重大,却也觉得圣恩浩荡,唯有打好这一仗,以报君王。

东江兵看到近卫军后,只能慨叹人与人是不能比的。近卫军穿的是棉衣棉裤,皮帽子,皮耳套,皮手套,皮靴子,甚至脸上都有一个棉口罩。

看着自己身上的破烂棉衣,一个个冻得发抖,而别人暖和得要脱衣,你说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而在训练中看到近卫军的盔甲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了。第三师的部分盔甲是清一色的板甲,里面装有棉衬,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露在外面的,就连面部都有一个面罩,打下来后,眼睛那里就是两条缝隙,既不影响视野,又让箭支子弹没办法伤到人。

这样的板甲灵活性也不错,一分钟可以装两次多弹药。不过在板甲阵中,有一队人连普通的盔甲都没有穿,他们的火铳比别的兵士的火铳要长一些,看他们上弹会发现连子弹也和别人不同。这就是当做狙击手用的长弹兵。

是的,长形子弹可以用在线膛火铳中,这样的子弹速度快,射程远,而且还打得准。这次第三师有五百人专门是来测试线膛火铳的,回去后兵器局要根据他们的情况进行兵器改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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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建奴要攻觉华岛

不说士兵们眼馋,东江镇的将领们更是眼红不已。上次拿到了一批燧发火铳,在实战中发现比原来的火绳枪强得多,不仅仅是射速的问题,质量也着实不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一例炸膛,而且零件的换修实在是太过方便,不象以前火绳枪坏了就是坏了,现在燧发火铳零件坏了,换一个就接着可以用了。

铁鳞甲也很不错,比建奴的皮甲要强得多。东江镇上次换了部分将士的装备后,战损大量减少,收获增加,使得东江将领更盼望以后能得到更多的燧发火铳和铁鳞甲,想不到现在近卫军竟然已经又升级装备了。

陈奇瑜看到东江将领的样子,笑笑道:“大家不要急,这次第三师也带了一些武器盔甲来送给东江,他们现在的板甲和线膛火铳是用来测试的,等到以后定装后,我们东江也能有的。”

鲁钦也接着说道:“线膛火铳只有五百支,板甲也只有两千副,这都是测试品,兵器局现在钢铁极其充足,只要测试后改进定型完毕,就能在短时间内装备到全国各地军队。而且皇上说过,东江镇和山海关都是优先供应的军队。”

毛文龙当然知道所谓的优先供应是指在近卫军装备完毕之后,但这也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毕竟近卫军战功显赫,前身又是京营,先装备是正常的。自己的东江能在近卫军之后列装,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他笑笑道:“我们不能光想着武器锐利,盔甲坚固,要知道,其实起决定作用的是人。你给一个小孩一把刀,一个大汉赤手空拳也能轻易地对付他。所以先还是把兵练好,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武器的威力。”

鲁钦赞道:“毛总兵这话实在是至理名言呀。皇上也说过,人是第一重要的,武器当然也重要,但人更重要。”

陈奇瑜说道:“好了,先看看建奴的情况吧。”有军官将沙盘摆出,毛文龙拿起杆子道:“按照锦衣卫的情报,出动的建奴应该是正南旗莽古尔泰,镶蓝旗阿敏,这两旗也是离朝鲜最近的。两旗共有六十五个牛录,如果他们全军前来,算上余丁,一个牛录可得两百人,那么总兵力可以达到一万三千甲兵。再加上汉军等,最多能出两万人。”

“再看地盘,现在我军占领的地方有九连城,义州,阴山堡,长奠等处,如果建奴攻朝鲜,这几个地方首先会受到攻击。”

陈奇瑜点了点头道:“东江除了水兵,现在有一万精兵,分成五个地方守,确实有些忙不过来,鲁师长你觉得如何?”

鲁钦站起来拍着胸脯道:“分我们三个城,每城留三百东江兵,好帮助我们维持秩序。至于守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陈奇瑜道:“那也不用,两个城吧,九连城和阴山堡交给近卫军,每城留五百东江兵。这两处离建奴近,建奴首攻,必在此处。守住前面四地,皮岛稳如泰山,所以皮岛倒是不用太多兵力。”

鲁钦道:“那好,遇吉你守九连城,我去阴山堡。”

周遇吉道:“还是我去阴山堡吧。”

阴山堡在前,九连城在后。鲁钦道:“我这一晌没有松松筋骨了,还是我在前面会会建奴,你在日本打了一阵,先在后面休息一下。”

周遇吉没有办法,只好应允。于是鲁钦去阴山堡,周遇吉守九连城,陈继盛守长奠,毛文龙亲自去义州,陈奇瑜守老巢皮岛。

战事分配完毕,各军前往自己的防区,等待建奴来攻,不想一直等到二月,建奴根本没有动静。而这时传来消息,努尔哈赤竟然前去攻打觉华岛。

其实后金今年的粮食并没有多大问题,因为大量汉民逃离,虽然有些人将粮食烧毁了,但大多数人却舍不得,将粮食埋了下来,让后金很容易就搜了出来。

但努尔哈赤还是很有眼光的,明白这样下去,明年的粮食就是个大问题了。而朝鲜虽然不堪一击,但毛文龙这一年很活跃,不停地骚扰后金的堡垒,而且他们的战力比以前要强得多。

如果攻打朝鲜,先不说能弄到多少粮食,就只说和毛文龙的对抗就是个很麻烦的事。毛文龙又不攻打大城,总是在乡间,小堡之间游荡,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洗劫了一处地方。

而如果大军进攻朝鲜,毛文龙说不定根本就不救朝鲜,反而打进后金内部,抢一票就走,这样太划不来。

于是努尔哈赤决定,还是抢大明好了。辽南的大明兵士太能打,你总不可能到处的兵都能打吧,我从辽西来,避开你明显能打的辽南和牛皮糖一样的毛文龙,看你能够怎么样。

天启四年正月十六,努尔哈赤杀牛祭天,出动正白,镶白,正黄,镶黄四旗大军,向辽西而去。

大军从黄泥洼渡河,然后经过镇武堡,到达广宁中左所,经小凌河,到宁远卫。努尔哈赤下令在此休整,并派了斥候前去查探觉华岛的情况。

而在觉华岛的第二师斥候早在后金兵出动时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将消息上报给参谋部后,参谋部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

熊廷弼认为,建奴的目的一定是觉华岛,因为建奴后勤能力有限,如果进攻山海关不利,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回兵。

而攻打觉华岛,一来是结冰使觉华岛与大陆连为一体,觉华岛的天险不再,二来即使攻打不利,建奴还是有足够的粮草维持到回兵沈阳。

建奴共出动甲兵两万人,汉军一万人,再加上负责辎重的阿哈一万多人,努尔哈赤这次出动这么大阵仗,那无论如何都是要抢到一些东西回去才会罢休的。

熊廷弼的看法得到了参谋部的一致认可,既然建奴的目的是觉华岛,那大家都觉得,如果只是让建奴攻不下觉华岛,那显然是不够的,必须要给建奴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们以后见到近卫军就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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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前准备

首先参谋部根据情报,推算出建奴到达觉华岛的时间,应该在正月二十八左右。于是发出命令,东江军及第三师于正月二十二开始攻击辽东的两蓝旗,第一师于正月二十四试探攻击海州的两红旗。

参谋部的命令是制造声势,让这两地的建奴感受到压力,这样才会将被攻击的消息传给奴酋,进而影响到奴酋。

当然,如果不花太大的代价就能够攻下,也可以乘机攻占,然后将物资洗劫一空,解救此地的辽民,在敌人进攻之前就可以撤出此地。

其次,觉华岛现在全部是军队,所以建奴并不清楚觉华岛的兵力情况,那么就可以制造觉华岛兵力不足的假象,在正月二十六日开始出动部分士兵进行凿冰,只需要让敌军看到凿冰这个情况,并不是要凿冰成功,当然,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匆忙进行的凿冰行动也不可能取得任何效果。

最后,在觉华岛面对大陆的那一面修筑城墙,以应付建奴可能的进攻。修城墙的任务交给了张荩臣的二旅,戴春风自告奋勇地来到二旅要求帮忙。

张荩臣笑道:“春风兄,你又不会修城,跑到这里干嘛呀,不放心呀?”

戴春风笑道:“我是不会修城,但现在只是要修一道小墙挡住建奴,让我们的火力优势能够尽情发挥,我知道你人直爽,我怕你修一道无坚不摧的城墙出来,所以想给你提个建议。”

张荩臣笑着摸了摸头道:“我是一根筋你是知道的,你不说,我真的是准备修个坚固的城墙的,只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在哪里找沙石。”

戴春风神秘一笑:“不用沙石,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先用树枝杂草修一个样子出来,然后将水倒在上面,很快就会凝固成一道冰墙,建奴根本就没办法攀上来。”

张荩臣一拍脑袋道:“原先就听参谋部的人说,你春风兄是个聪明人,只是一直不知道你聪明在哪里,今天终于明白了。”

张荩臣用戴春风的办法,很快就修好了一道高约一丈的围墙,中间只留了几个小口子方便进出。小口子后方布置大量的九斤炮,围墙后面用东西垫高,让步兵站着正好从围墙上面开火。

城墙修好后,就开始静待建奴的进攻了。而努尔哈赤在到达宁远后,派了斥候前来侦查觉华岛的情况,结果斥候回报,觉华岛正在凿冰,可能是才开始不久,效果极差,根本没有办法阻拦进攻。

努尔哈赤召集了将领商议进攻觉华岛的问题,阿济格说道:“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进攻觉华岛,所以现在才开始凿冰,这已经没有办法凿冰成功了。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们害怕了,我们可以一路推过去,将他们全歼。”

杜度上次吃了近卫军的亏后,对明军有些畏惧,他小心地说道:“明军如果兵力足够,我们打过去是有些难度的。”

努尔哈赤不悦地看了这个孙子一眼道:“打谁不会有难度?敌人总不会躺着让你打。”

杜度不敢再说,皇太极说道:“从陆地到觉华岛有近三十里路,冰面难行,我们走到觉华都要近两个时辰,如果一战即可占领觉华岛,那倒是无妨,但如果进攻受阻的话,攻岛的将士就没有办法回来了。请父汗深思。”

努尔哈赤一直很看重这个儿子,他的话当然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他想了想说道:“四旗之兵,当然要一战即定,后天你亲自带队前去,一举扫平觉华岛明军,将那里的物资全部运回辽沈。”

皇太极回道:“父汗,仅靠斥候在远处观察,只怕不能清楚明军的虚实,不如明天儿子再去亲自看看?”

努尔哈赤不耐烦地嚷道:“还有什么可看的,我的斥候看到明军在凿冰,如果明军数量多,他们何必多此一举呢?”

皇太极跪倒在地道:“父汗,明军狡诈,如果埋伏大量军队等着我们进攻,不就正好中了他们的奸计了吗?”

努尔哈赤笑道:“你深思熟虑是好的,但也不用把明军想得太聪明。如果他们真的聪明的话,萨尔浒之战我们都已经死了。我们一直放风要抢朝鲜,给了明军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探子报来,明军早就已经移师东江了,区区觉华岛,又能有多少明军?再说明军数量再多,又如何是我们女真勇士的对手。”

众将齐声高呼,多铎虽然才十岁,也大声叫道:“明军软弱,如何是我诸申对手,父汗,后日孩儿愿意带兵去攻打觉华岛。”

努尔哈赤慈爱地看着多铎道:“我的勇士,明朝的地方大得很,有你带兵扫平明人的时候,后天还是让你八哥去打吧。”

皇太极见事不可为,只好点头说道:“后日儿子一定为父汗打下觉华岛。”

努尔哈赤说道:“后天你带着正白旗,镶白旗全部甲兵,我再拔给你镶黄旗二十个牛录,这样你不会再害怕了吧。”

这样的话就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了,象阿济格的镶黄旗将领,多铎的正黄旗将领,就已经有人开始嘲笑地看着皇太极了。杜度一直与皇太极交好,却也只能替自己的八叔担心,不敢出来说一句话。

皇太极面色不变回道:“儿子一定会为父汗打下觉华岛。”

会议散了以后,杜度担心地问道:“八叔,明军真的有可能会埋伏大量兵力在觉华岛吗?”

皇太极笑笑道:“我只是担心罢了,我们两白旗有六十三个牛录,镶黄旗二十个牛录,那就有八十三个牛录,甲兵就有近一万人,明军有埋伏,我们也能轻易地打垮他们。”

杜度这才放下心来:“明军的近卫军确实战力很强,探子报来,大量的近卫军已经去往东江镇了,辽南本来就是近卫军,想来明军仓促之间,只怕也练不出很多的强兵来。”

皇太极点了点头:“练兵要钱,一时之间,哪来那么多的强兵。”只是他心里却不如此想,大明和建州相比,那是一个多么高大的巨人,以他们的财力和人口数,想要练出强兵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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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觉华岛之战(上)

后金军于正月二十八日到达宁远,决定在二十九日休整一天后,三十日攻打觉华岛。

皇太极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在二十九亲自去看一看明军的情况。但二十八晚上努尔哈赤收到了明军在东江和辽南发动进攻的消息,而且海州岳托的信使说,如果明军继续攻城的话,海州最多可以守十天。而镶蓝旗的信使带来的消息更坏:毛文龙已经攻下新安堡,正在攻击草河堡。

这让努尔哈赤慌了手脚,海州倒还好说,但草河堡一失,赫图阿拉就处于明军的兵锋之下。赫图阿拉作为后金的都城,绝对不容有失。

努尔哈赤既担心赫图阿拉被攻击,又不舍得觉华岛的粮草等物资,于是决定,再给皇太极增加正黄旗十五个牛录,于二十九日攻占觉华岛,然后各军迅速后撤,前去救援辽南和赫图阿拉,留下少量军队监督民夫运送物资。

二十九日早晨,后金军吃过早饭后,两白旗加上镶黄旗二十个牛录,正黄旗十五个牛录,共有甲兵一万余人,余丁八千余人,开始进攻觉华岛。

本来天气就寒冷,早上尤其冷。后金兵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觉华岛凿冰的地方。明军虽然没有把冰凿开,但还是弄出了一些坑坑洼洼,皇太极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确认明军是真的想凿开冰层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两个时辰后,后金兵终于来到了觉华岛。皇太极看着那一丈高的冰墙,心里狂骂不已。后金军又不可能带着攻城器械走这么远,对付冰墙,要么人堆人爬墙,要么从小口子进攻,不管用什么办法,损失那是不用说一定会很大的。

皇太极在冰墙外五百步处将队形整理了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命令他的固山额真纳木泰带正白旗攻击冰墙间的小口子,阿济格带两黄旗攀爬冰墙,杜度的镶白旗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出击。

最难攻的显然是小口子,可想而知口子后面是明军的主力部队,这样的安排不管是阿济格还是杜度都很满意。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后金军终于开始了进攻。纳木泰带着披双层甲的白甲为前锋,直接向冰墙口子发起了冲击。

赵率教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他在小口子那里看着建奴整队,心里痒痒的,自己现在是副师长,不然早就拿着长枪杀出去了。

他在纳木泰离口子还有四百步时,就下令开炮。九斤炮射程可达四百多步到五百步,现在用的是平射,炮弹落地后还可以在光滑的冰面上溜很长距离,一颗炮弹就清出一条路来。

赵率教见效果如此之好,大叫道:“推出来,换链弹,给我向两边射。”

链弹的效果更好,两颗铁球中间有一条铁链,打出去后,清出了很宽的一条路。赵率教让人把链弹都搬出来,专门用链弹来攻击建奴。

纳木泰这下可吃了大亏,链弹先接触到的人,都会皮烂骨折,最讨厌的是它还会继续向前滑动,杀伤路上的人,到最后没有多少速度了,也会将人绊倒在冰面上。一颗运气好的链弹杀死杀伤十来个人没有任何问题,还会顺便将几个后金士兵带倒在地上。

而且由于火炮是向各个方向射击的,阿济格带着的两黄旗也一并遭了殃。冰面上的火炮威力大增,倒是出乎近卫军的意料之外。

赵率教觉得只要有足够的九斤炮,那么完全可以只用炮兵就将建奴拒于冰墙之外。可惜第二师虽然有两个炮营,但火炮数量终究有限,还做不到在冰墙上挨个排列火炮,所以冲到冰墙前的后金兵还是要靠步兵来对付。

在火炮和火铳的双重打击下,勇敢的后金甲兵也只能含恨倒在冲锋的路上,个人武勇在火器面前真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赵率教看着倒在地上的后金兵,心中既是庆幸,也有些悲哀。

皇太极发现后金兵的冲锋遭遇的只是单方面的屠杀,心里愤恨至极,他觉得只有让士兵冲锋的速度快过炮弹和子弹射出的密集程度,才有可能攻破近卫军。他相信当两军近身后,火器的威力就不容易发挥出来了。

他命令镶白旗的预备队立刻出击,想要用人命打开一条通道,他对杜度说道:“让士兵们冲锋时分开,不要集在一起,这样炮弹的伤害会小一些。一鼓作气冲上去,不要犹豫,今天占领不了觉华岛,大家都要交待在这里。”

杜度也是吃过近卫军火器的亏的,当然知道慢慢进攻就是给近卫军送人头,他对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图尔格说道:“分开了冲,不准停,近身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图尔格亲自带着镶白旗的甲兵向前冲去,边冲边叫嚷道:“快一点,散开了冲,不要看别人,炮弹没打到你就继续向前,我们的刀会让他们尝到失败的滋味的。”

由于镶白旗的加入,以及后金甲兵不再集在一起冲锋,使得炮弹和子弹的伤害大幅度降低。终于有大量的后金甲兵逼近了小口子。

赵率教在建奴逼近到一百步时,让炮兵放了最后一炮后开始撤退,而步兵则端着火铳站立在大炮后方,同时开火,然后第一排步兵端着火铳不动,后面两排步兵则开始装弹。

很快,后金甲兵就冲到了第一排步兵面前,赵率教不停地叫道:“保持阵形,不要乱。”步兵和后金兵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这时候,第二排士兵开始对着后金兵开火,又打倒了一片,然后从第一排士兵之间的空当中开始用刺刀和后金兵对杀。第三排士兵又开始放火铳,然后迅速后退,又一排士兵上前开火。

近卫军步兵除了在冰墙上严阵以待外,还有大量士兵列阵在炮兵之后,随时准备支援。所以前两排步兵开始进行白刃战后,后面的步兵可以分成很多排来轮换上阵放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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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觉华岛之战(中)

两军接触的地方,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后金兵武艺相较近卫军要高,但近卫军阵形齐整,对付后金兵无组织的白刃战并没有明显的劣势,再加上后金兵打着打着就被后面的子弹击中,倒在地上,所以两方打得热火朝天,但倒地的大多是后金军。

纳木泰拿着狼牙棒,对着一个近卫军的刺刀砸了过去,将那个士兵打得后退两步,火铳也掉在地上。纳木泰狞笑一声,向前一步,向丢了火铳的士兵头上砸去,这时两把刺刀一左一右向他腰肋间刺去,在刺刀将要及身时,他的身体拧了一下,刺刀从他的甲衣上滑过。

纳木泰继续狞笑着将狼牙棒砸下,这时一颗子弹从一个近卫军士兵耳朵边飞过,击中了他的左眼。他大叫一声,狼牙棒掉在地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火铳掉在地上的近卫军捡起掉在地上的火铳,将刺刀捅进了他的脖子。纳木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用手将刺刀握住,这时刺刀滑开的两名近卫军士兵将刺刀捅向他的腰间,两把刺刀同时捅进去,血顺着血槽流了出来。

纳木泰身中三刀,且都在要害,终于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而固山额真的死亡,对正白旗的士气打击是极大的。本来就处于劣势,现在首领又死掉了,一时正白旗的攻击力度大减。

阿济格远远地在后面指挥自己的手下冲锋,而图尔格就只能带着甲兵攻打。近卫军前排的士兵已经换了几茬,而不管是小口子还是冰墙,后金兵始终无法突破。

皇太极心急如焚,他跑到阿济格身边道:“将两黄旗的白甲给我,我要亲自去冲锋,成败在此一举。”

阿济格心痛地说道:“这些白甲可是我们两黄旗的精华呀,八哥你要把他们送到明军的火器之下吗?”

皇太极斥道:“糊涂,此战成败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生死,只要攻不下觉华岛,我们都没办法回去了。”

阿济格没有办法,只好将两黄旗的白甲三百多人交给皇太极,皇太极又将两白旗的白甲聚拢起来,一共大约一千名白甲,拿着长兵器,披着双层甲,还带着甩刀等远程兵器,气势汹汹地向着冰墙扑了过去。

皇太极拿着长刀冲在最前面,一路行来,无论是炮弹还是子弹,竟然没有一样靠近过他十步之内。众白甲敬畏不已,都感叹四贝勒真的英雄了得,在他的指挥下,明军当一举可破。

白甲果然不是普通甲兵可比,皇太极带着他们随便冲向一个口子,很快就将近卫军的防线冲垮,抢进了口子里面。

这个口子正是张荩臣负责防守的,白甲太过凶猛,近卫军一进抵敌不住,他大叫道:“保持阵形不要乱,稍微往后面退一点。”

近卫军平日的队形训练在这时终于发挥了作用,士兵们且战且退,将白甲让进了口子。而随着士兵的后退,使得白甲要面对的敌人数量大增,这样反而使得白甲的伤亡大大增加。

白甲抢进口子里面,皇太极为之一喜,但进来后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口子狭小,近卫军确实打不过白甲,但进到里面后,一时地形开阔,等于是大量的近卫军将白甲团团围住,近卫军的人数优势完全发挥出来了。

张荩臣还嫌包围圈小了,不停地让士兵边战边退,争取让更多的士兵加入战斗。而这样一来,白甲兵所面对的情况更加恶劣,你防得左边,不一定能防住右边,特别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颗子弹就钻进了你的身体。

皇太极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进了口子并不代表就攻破了近卫军的防线,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近卫军的包围之中。

他大声喊叫,拿着长刀左冲右突,虽然砍伤了几个士兵,但士兵很快就被拖向阵后,而身边的白甲却在一个个倒下。

而这时从口子外面也还不断地有后金甲兵冲进来,不过经过冰墙上的火炮和火铳的洗礼,数量不是很多的后金兵对近卫军包围的态势并没有什么用处。

双方枪来刀往,杀得很是热闹,而白甲兵的数量逐渐减少,而近卫军数量却象是越战越多。皇太极明白今天是不能攻下觉华岛了,自己可不能折在这里,他大叫道:“大家往左边冲。”说罢向右后边慢慢移动。

他的亲卫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也跟着大叫:“左边敌人少一些,大家冲呀。”然后护着皇太极慢慢地后撤。张荩臣发现皇太极的动向,于是让一些人向着口子移动,想把口子扎上,将这些后金军全部留在这里。

前面的后金兵向左边冲锋,一时就将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小口子,而皇太极乘机向后逃去。在亲卫的保护下,很快就逃出了冰墙的小口子。

而这时外面的甲兵本来在向前冲,看到从里面跑出来的皇太极等人都有些懵了,一时不知道是继续向里面冲呢还是跟着皇太极向后逃。

皇太极的亲卫大叫道:“继续向里面冲,我们是去叫援兵的。”

在后金兵将信将疑之时,亲卫已经护着皇太极向后奔去。有些甲兵听言继续向里面冲,却也有些脑筋灵光的甲兵停了下来,两面张望,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向后逃,却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向前冲了。

而这时包围圈里面的有些白甲也已经发现四贝勒已经先逃走了,一时斗志消沉,而张荩臣也已经让人开始大叫:“皇太极逃走了,抓住这个奴酋。”

大叫的是懂后金话的士兵,这下后金兵的士气大落,除了极个别凶悍之徒外,大家的抵抗已经显得有气无力了。

这时张荩臣又叫人用后金话喊道:“放下武器跪地不杀,放下武器跪地不杀。”

在几个负隅顽抗的后金白甲被歼灭后,大多数包围圈里的后金兵都停止了抵抗,但他们都不放下武器,而是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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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觉华岛之战(下)

张荩臣又让人叫道:“放下武器不杀,放下武器不杀。”

后金兵看了看周围的形势,明白继续顽抗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一个后金兵叹了一声,将手中的刀放在雪地上。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人学样,很快更多的人都将手中的兵器放下,一时之间,兵器砸在地上的声音络绎不绝。

张荩臣见大多数人已经将兵刃放下,又让人大叫:“跪在地上,跪在地上不杀。”

既然兵刃已经放下,那这时候跪下似乎也让后金兵觉得不是难以接受,一个一个的后金甲兵跪在地上,很快包围圈内已经只有几个站着的甲兵了。

张荩忠让人叫道:“最后一次,站着就死,数三声,一、二、三。”

随着三声数完,还有五个甲兵站着不跪,张荩臣手一挥,几十支火铳同时开火,将那五个甲兵身上打得全是孔洞,然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这种现场杀人的场面最有震憾力,有些后金兵吓得连连叩头,生怕近卫军将他们一起杀掉。

张荩臣叫过一个步兵营长道:“将他们收押起来。”然后带着其他的士兵向外冲去,大叫道:“去抓皇太极。”

皇太极已经逃出冰墙口子有一里多路了,而这时张荩臣才带人冲了出来,让正在冰墙外面进攻的两黄旗甲兵也发现主子已经逃了,发一声喊,也开始向对岸逃去。

赵率教也带着近卫军从各个口子里冲出来,开始追赶逃走的后金兵。而熊廷弼则带着一部分骑兵也加入了追击。

熊廷弼久在辽东,所以先就准备了大量的厚布绑在马蹄铁上,使得马匹勉强能在冰上行走。骑兵的加入,使得后金兵的逃跑几乎变得没有意义。熊廷弼一马当先,看到后金兵就是一箭,他能左右开弓,一箭一个,将逃走的后金兵射死在冰面上。

而其他骑兵则是赶到后金兵身后,用火铳几乎抵住背心开火,而后金兵这时早已丧失了还击的勇气,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跑,被近卫军骑兵杀猪宰羊一般杀死在逃跑的路上。

后金兵走了近两个时辰的路,又作战了许久,气力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而在逃跑的路上一想到还要跑两个时辰才能回到对岸,心里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跪在地上再也不愿意动了。

近卫军根本不理这些跪地求饶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逃跑的奴酋,特别是那个叫皇太极的,师长说过,谁抓住皇太极,就有可能得到最高级的金星勇气勋章。

一群人逃,另一群人追,虽然马跑不快,但骑在马上开枪还是很轻松的,所以一个时辰之后,几乎所有的后金兵要么被杀,要么跪地投降,但无论如何寻找,都没有找到皇太极。

看着离岸边已经不远了,赵率教命令全军撤退。近卫军在回程中不断地将跪倒的俘虏押回去,等回到觉华岛时,清理了一下,竟然有五千多俘虏。

很快统计结果出来了,共杀死建奴甲兵两千五百三十人,俘虏五千一百二十人。而近卫军死亡共两百五十二人,重伤三百七十人,轻伤九百八十人。

这就可以看出歼灭战的效果了。其实在战场上战死的后金兵人数并不是很多,但追击战时杀死了大约一千来人,受伤的也全部被杀,而俘虏则大多是追击战时抓到的。

这一战让士兵们士气大振,让他们觉得建奴的野战亦不过如此,如果下次遇到后金兵,相信应该不会再有畏惧心理了。

而这时候在后金营中,皇太极和阿济格及杜度几人正跪倒在地上,努尔哈赤气呼呼地叫道:“给你们快一百个牛录的兵,你们竟然损失了七千多人,我等与明军交战,从未有过如此败绩,你们说,要怎么惩罚你们才会让大家心服。”

皇太极连连叩头道:“儿臣损兵折将,有负父汗厚望,请父汗责罚。”

阿济格和杜度也连连叩头请罪,多铎虽然是名义上的正黄旗主,却知道父汗百年之后,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心里说没有怨意那是不可能的。他出列正准备说话,却看到八哥眼中射向自己的冰冷的光,心中一懔,顿时说不出话来。

努尔哈赤想起本来皇太极就对进攻觉华岛不大放心,而且因为时间紧,后金兵没有充足的休息,知道这次失败其实责任并不在皇太极身上。但他不愿意自承错误,于是说道:“你们三个暂时领旗主之职,再有错处,新账老账一起算,夺了你们的贝勒。”

三人一起叩头道:“谢谢父(爷)汗宽厚,儿(孙)一定兢兢业业,为大汗效命。”

努尔哈赤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叫道:“重整人马,我要亲自去攻打觉华岛。”

多铎雀跃道:“父汗,孩儿愿意为前锋。”

皇太极刚刚站起,立即跪倒道:“父汗,辽南辽东危急,请父汗不要计较一个小小的觉华岛。辽东根本之地,不得不救,觉华岛孩儿日后定当为父汗取来。”

杜度和阿济格此战已经有些胆寒,也立即跪倒,都认为此时不宜再攻打觉华岛,应该以赫图阿拉为重,先击溃辽东明军,再图觉华岛。

其他将领见三个贝勒都跪下反对,也都一起跪地请求大汗回去救援赫图阿拉,只有多铎一人站着不动。

努尔哈赤其实只是故作姿态,他也明白新败之军,想再攻觉华岛已经没有可能,现在众将都认为不应该再进攻觉华岛,自然也就顺坡下驴,答应了下来。

当下大家一起商议,由阿济格带镶黄旗在前,努尔哈赤自带正黄旗在中间,皇太极与杜度带两白旗在后,发兵海州。

觉华岛的第二师斥候将消息报来,总参谋部觉得如果追击的话,应该可以截获部分后金部队,只是第二师没有骑兵营,只有大约六百多匹马,而用步兵追击又要防止后金兵杀个回马枪,所以最后决定,由熊廷弼率领六百骑兵为前锋,赵率教带领第一步兵旅为后军,衔尾追击后金军后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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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追击与反追击

熊廷弼带着骑兵慢慢地从冰上走过,赵率教的步兵也完全可以跟上骑兵的步伐。到了陆地上后,骑兵就可以开始加速了。熊廷弼对赵率教说道:“我追赶三十里,然后休息,我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十里内,这样可以随时支援。”

赵率教道:“参谋长,三十里地太远,我们都要走一个多时辰,还是保持二十里地为好。”

熊廷弼想了一下道:“也好,六百兵力确实太少,不过即使与建奴接战,我也会随时保持后撤的能力,不会冲进建奴阵中的。”

熊廷弼带着骑兵先行,追到宁远卫时,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后金兵的后队了。熊廷弼先让人进宁远城搜索,确认没有后金兵埋伏在内后,便跟在后金军一百步左右开始慢慢地放火铳。

后金兵前进就跟着前进,后金兵停住不动,骑兵也不动,后金兵出动一队骑兵反冲过来,熊廷弼一箭射倒前面的一个后金兵,转身就逃。

近卫军放了一次火铳后就跟着转身逃走,根本不向后面看一眼。后金兵追了一会,见没有办法,只好怏怏而退。

而这时熊廷弼又带着近卫军缓缓地逼了过来。对于这甩不掉的牛皮糖,皇太极也很恼火。他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向前方左翼而去,而其余的后金兵则继续前进。

熊廷弼得意于自己的方法,希望能死死咬住后金军,好让后面的近卫军步兵旅赶上来,将后金兵留下一部分。于是一直采取游走的方法,追赶到了白塔峪堡。

后金兵在这里停了下来,杜度带着镶白旗的甲兵对着熊廷弼的骑兵冲去。熊廷弼还是用老办法,且战且退,和后金兵保持距离。这时从前方右侧奔出一路兵马,正好拦住了近卫军回去的路。

皇太极上前哈哈大笑道:“熊蛮子,这下子你插翅也难逃了吧。”

熊廷弼也哈哈大笑道:“四贝勒,才在觉华岛分开不久,想不到又见在这里见面了,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呀。”

皇太极道:“既然有缘,不如请熊经略到我们沈阳去做做客呀,我们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的。”

熊廷弼道:“沈阳我倒是会去的,只是不是今天。今年晚些时候我会到沈阳来的,希望到时候能与四贝勒一起会猎。”

皇太极笑道:“相请不如偶遇,这次一定要请经略到沈阳一游,我看您就不用再推托了吧。”

熊廷弼心急如焚,却只能故作镇定地与他拖时间:“四贝勒,如果我愿意跟你去沈阳,你可愿意放我的随从离开吗?”

皇太极开心地笑道:“熊经略说的哪里话,我们诸申不会伺候人,还是由您的随从来伺候您的好,不然有伺候不周的地方,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熊廷弼道:“四贝勒一定要看到建州与大明交恶才好吗?”

皇太极撇了撇嘴角,心想难道我们现在还不算交恶吗?他笑道:“建州本大明藩属,如果大明能将辽东交于我等治理,又何必闹到交恶呢?我请熊经略到沈阳,便是为两国交好呀。”

熊廷弼肃容道:“既然四贝勒也知道建州是大明藩属,又何来两国之理。”

皇太极道:“大明对建州极其不公,所以我父汗才会反出大明,自己称汗。但我后金一直心向大明,希望皇帝能惩治奸臣,许我建州重归大明。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熊廷弼冷哼一声,不再作声。皇太极又道:“熊经略,请吧。”

熊廷弼道:“既然四贝勒不想和平相处,那我们就马背上见个真章吧。”说完将弓举起,对准了皇太极,后面的骑兵都端起火铳,铳口对着后金兵。

皇太极急速后退,后金兵也端着弓箭,对着近卫军骑兵就射。火铳声响起,后金军的马匹受惊,跳了起来,后金军顿时一片混乱。

熊廷弼催马向前,一箭射死前面挡路的后金兵,收弓拿起一把长刀大叫道:“尽忠死节,就在今日,跟我冲。”

在马上冲锋时,弓箭几乎没有什么作用,而近卫军的火铳刺刀则可以很容易当成长枪使,且刺刀锋利,又可以横斩,而枪托也可以抡起来当钝器,所以与后金兵的战斗近卫军并没有明显的劣势。

当然,人数比较少是明军最大的问题,皇太极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在后面叫道:“不要逼得太急,慢慢来,把我们在觉华岛受到的待遇让他们也尝尝。”

双方打得热闹,但却没有多少人落马,主要是马上的攻击双方都不是很擅长。后金军最常用的作战方式是骑马前进,然后下马步战。而近卫军本来就是步兵,更不用说。

倒是近卫军骑术确实比后金军要差一些,有些近卫军厮杀时自己从马上掉了下来,侥幸没有受伤的步兵落地后拿着火铳,竟觉得比在马上更加容易战斗了。

而这时的赵率教已经离两军交战地不过两地里了,斥候报告熊廷弼被围的消息后,把赵率教惊出了一身冷汗,命令队伍迅速跑步前进,去解救骑兵。

当熊廷弼的六百骑兵还有近四百人在马上坚持作战时,赵率教终于赶到了。皇太极道了声“晦气”,立刻组织后金军撤退。

熊廷弼这时却不愿意了,大叫道:“拖住他们,不要让皇太极跑了。”他一直觉得皇太极不过是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罢了,但皇帝交代过近卫军,如果能杀掉或者俘虏皇太极,功劳可以与杀掉努尔哈赤相比,努尔哈赤显然不是那么好杀的,所以近卫军最想杀的就是皇太极了。

赵率教的步兵加入战场后,后金兵再也抵挡不住了,都跟在皇太极马后迅速逃去。步兵追击骑兵那就是个笑话,所以熊廷弼也只能在后金骑兵身后骚扰拖慢他们逃跑的速度,力求让近卫军步兵能有更多斩获。

皇太极不想再和近卫军大部队作战,所以逃得飞快,而熊廷弼受了一次伏击后,骑兵人数少而且累,也不敢离近卫军步兵太远,只能看着后金兵远远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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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太极的担忧

即使如此,近卫军还是杀死了三百多后金兵,抢到两百多匹马,而自己也损失了一百多人。

没有抓住皇太极,熊廷弼心情不大好。赵率教劝道:“参谋长,这次我们已经是大胜,而且我闪留下了这么多的建奴,第一师和第三师在辽南东江就更好打了。”

熊廷弼自嘲地一笑道:“人老了,好胜心却更强了,总是想要活捉小奴酋皇太极,以报皇上厚恩。唉,毕竟岁月不饶人呀。”

赵率教笑道:“参谋长五十多岁的人,开得硬弓,骑得烈马,可比很多年轻人都要强得多了,军中现在可以左右开弓的人可真不多见。”

熊廷弼摇了摇头,说道:“跟下去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我们先回去吧。化冰之后,我们只怕要在宁远筑一座城才好。”

赵率教道:“确实,宁远城和觉华岛互为掎角,这样建奴根本就不敢进攻觉华岛了。”

熊廷弼点了点头:“只要建奴进攻觉华岛,宁远就可以出城攻击其后方。敌军攻击宁远时,觉华岛也可以进行支援,此事回去后再议吧。”

不说熊廷弼等收兵回营,只说努尔哈赤一行人,五天以后终于赶到了海州,而这时第一师已经将海州周围洗劫一空,回到了耀州。

努尔哈赤愤怒不已,决定立即攻打耀州。岳托劝道:“明军经营耀州日久,且其火炮厉害,不如先去支援两蓝旗。”

努尔哈赤这才想起赫图阿拉处于危险之中,他命令在海州休整一天,然后赶往连山关。

而这时,鲁钦已经攻下了草河堡,酒马吉堡和通远堡。近卫军将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运回到阴山堡甚至是皮岛,不能带走的全部毁坏。

现在鲁钦正在进攻云阳堡,云阳堡如果被攻下,那就会与宽奠堡连成一线,原来的定远右卫就会全部落入明军的掌握之中。

他面对的是后金二贝勒阿敏的镶蓝旗。在近卫军板甲面前,后金兵的弓箭完全没有作用,而火炮对于城墙薄弱的小堡,可以说是几炮就能轰塌城墙。

而近卫军的线膛火铳的杀伤力,即使在两百步时都能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现在近卫军一直压着镶蓝旗在打,如果不是镶蓝旗人数较多,而鲁钦又不想付出太多的伤亡来强攻,所以一直在用火炮攻击,没有出动步兵,因而云阳堡现在还在后金军手中。

阿敏一向自视甚高,现在却被近卫军狠狠地教训了几次,暴燥欲狂,却也知道从武器方面讲,远远不是近卫军的对手,只能龟缩在城堡中等待救援。

而正蓝旗的莽古尔泰,面对周遇吉的进攻也只能勉强支撑,这就给了毛文龙极大的自由空间。他率领手下各将领,先是将所占领地方的后金人全部掳走,如果有反抗的直接杀死,然后各地的汉民,一律带到皮岛,然后送回大陆。

毛文龙是穷怕了,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都一起运回东江,他明白靠自己的兵力是没有办法守住占领的地方的,所以索性来了个坚壁清野,让后金没有任何物资,看他们怎么办。

努尔哈赤赶到连山关时,鲁钦终于攻破了云阳堡。近卫军几乎将炮弹打完,云阳堡的城墙已经没有一段完整的了,阿敏知道再留在这里,只有做俘虏的份,所以立即撤退到孤山堡。

近卫军将大多数能用的炮弹收集起来备用,不能用的也是铁,是要带回去重新制造的。然后是例行的洗劫,在东江兵刮地三尺的搜罗之下,云阳堡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努尔哈赤到连山关后,立即出兵攻击云阳堡,而这时鲁钦已经带兵撤退到了新安堡。新安堡占领较早,城墙已经修好,鲁钦决定在这里与努尔哈赤决战。

二月十一日,后金军来到了新安堡外,努尔哈赤命令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开始进攻。而这时匆忙赶到的皇太极仔细地查看了新安堡的情况后,对也是刚刚赶来的莽古尔泰说道:“五哥,你去劝劝父汗,让他不要强攻新安堡。即使能够打下新安堡,我军死伤会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莽古尔泰翻着眼睛道:“你干嘛不去和父汗说?你在觉华岛损兵折将,我在这里不也是一样吗?你以为父汗会给我好脸色吗?”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以小邦临大国,是我们的悲哀,以前因明军腐败,再加上李家与我们有旧,所以才会有萨尔浒之战的胜利。后来再下辽沈,又攻下广宁,使父汗对明军的轻视更甚。”

“却没有想到,大明的新皇帝竟如此厉害,建造如此多的新式火器,使明军一扫万历年间的颓势。最重要的是,这个皇帝与原来的皇帝都不同,不与我们争一城一地之得失,直接撤退到了山海关,又从辽南和东江两地牵制我们,这样下去,我大金危矣。”

莽古尔泰不相信地说道:“明军的新火器确实厉害,但明军撤退到山海关,把辽东全地让与我等,八弟怎么竟然觉得他做得对呢?”

皇太极又叹了口气道:“只要明军计较城池和土地的得失,就必然和我们保持军事接触。我军野战比大多数明军都要强,只要和明军打仗,我们就能抢到东西。现在他们撤回山海关,我们又不可能攻下山海关,那还有什么可抢的。明军的撤退,比他们的新火器更加难以对付。”

莽古尔泰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有什么,抢不到明军,我们还可以抢朝鲜,抢蒙古,只要有得抢,我们怕什么?”

皇太极笑道:“你看现在的形势,我们还没开始抢朝鲜,明军反而把我们占的地方抢了个干干净净。如果我们去抢蒙古,你觉得明军会坐视吗?你看喀喇沁部,本来已经和我们通好,假以时日,当可归附于我,上次辽南一战后,现在根本就不理我们了。五哥,不打败明军,蒙古我们根本就没法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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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安堡之战

莽古尔泰这才有些慌张,他这个八弟,一向喜欢看汉人书籍,但智计百出是大家都认可的,既然他认为现在大金形势不妙,那倒也是大有可能的。不过莽古尔泰转念一想,当初父汗起兵反明时,形势还不如现在呢,不也是过来了。

于是他笑道:“八弟是不是把明朝皇帝想得太厉害了?也许他是害怕,所以才会龟缩在山海关内的。父汗凭十三幅铠甲起兵,经历如此多的困难,不一样把明军打得落花流水。小小新安堡,以我军现在三万多兵力,难道还攻不下来吗?”

皇太极明白自己是白说了,他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要用什么方法,用最小的损伤打下新安堡。但在觉华岛遇到的明军武器,使他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死伤大量的甲兵才有可能拿下新安堡。

二月十二日,后金开始进攻新安堡。努尔哈赤派人去劝降,一个使者骑马摇着一个节杖表示没有武器,他走到距城墙一百步处时停了下来,大声喊道:“我大金……啊。”掉下马来死掉了。

薛伯陵看着自己手中的线膛火铳,满意地笑道:“确实不错,又远又准。”说罢用通条将又一颗长形子弹放进了铳管。

又一个使者骑马前来,这次他学乖了,离了一百五十步就停了下来,大声喊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们不是自称礼仪之邦吗?”

薛伯陵瞄准又是一枪,将他打下马来。也大叫道:“你们不过是叛军,说什么两国,倒真是给自己长脸呀。”

鲁钦笑道:“薛旅长真不愧神射手之名,此战第一功是第一旅的了。”

薛伯陵道:“这是线膛火铳的功劳,这一功应该记在兵器局头上。可惜我们数量太少,如果都是这种线膛火铳,建奴根本就没法靠近城墙。”

鲁钦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下次我们就会有足够的线膛火铳了,等到近卫军都装备上这样的火铳后,建奴就不足为虑了。”

薛伯陵笑道:“是呀,近卫军扩军一倍,都装备这样的武器,何止是建奴,天下又哪里有敌手。”

鲁钦哈哈大笑:“没有敌手?你放心,圣上说过,这天下还有大片的地方等着我们去征服呢。北到北海,南到巴达维亚,还有很多我们听都没听过的新地方,都将成为我大明的疆域,都将需要我们近卫军去占领。”

这时后金兵直接开始进攻。前面是做炮灰的汉军,鲁钦狠狠地说:“判我中华者,均可诛之。当成建奴给我往死里打。”

炮兵的火炮开始怒吼,汉军受到打击后便想要后退,被后面的督战队杀了几个,又只好继续战战兢兢地向前。

薛伯陵带着五百线膛火铳兵伏在城墙上,不停地进行射击。不但是前面的汉军,就是后面的督战队有时也能打到。

薛伯陵笑道:“这是最好的提高射击技巧的机会,平日里的靶子是不会动的,哪里有这里的敌人好。儿郎们,加油干,一个个都成神射手,加入近卫军里的神射营。”

线膛火铳具有射程远,射击精度高,上弹速度快等优点。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能在一分钟内射出四到五发子弹。所以在炮弹和子弹的双重打击下,汉军至少有三分之一多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而汉军后面有督战队,前面有炮弹和子弹,只能消极地慢慢走动,希望前后都不会伤害到自己。还有些前面的汉军大叫道:“汉人不要打汉人,我们愿意投降。”

薛伯陵冷冷一笑:“说得好象你们没有打过汉人似的,就凭你们,也配称自己为汉人!狠狠地打,打死这些不要祖宗的狗东西。”

朱由校要打造了一个民族国家,首先在军队中就进行了民族主义教育,灌输给士兵汉人最优秀的理论,以增强其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尊心。不过汉人文明确实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文明,倒也没有夸张的地方。

汉军炮灰很快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夹杂在汉军中间准备乘乱冲上城墙的后金甲兵也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屠杀,是的,就是屠杀,到现在为止,两军还离近一百步远,后金已经死伤近千人,明军则无一伤亡。

这时后金甲兵躲在牛皮攻城车下向前城墙靠近。这种攻城车用木制成,上面蒙着生牛皮,对付弓箭效果极好,可惜对于炮弹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炮弹落在攻城车上,将车子打散,顺便带走几条人命,而剩下的后金甲兵则暴露在近卫军的铳口下,子弹争先恐后地扑向他们,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攻城车后面是后金的弓箭兵,他们的重箭对于城墙上的普通火铳兵是没有效果的,因为根本没有办法破防,但对于没有着甲的线膛火铳兵却有着一定的威胁。

薛伯陵给每个线膛火铳兵都配置了两个盾兵,专门在两边保护着。这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有数量更多的线膛火铳兵,反而还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了,因为无论如何,弓箭的射程都要远逊于线膛火铳。

后金兵的攻城车越来越多,弓箭兵也大量涌出,大有一举夺下城池的气势。鲁钦也不急,命令士兵有条不紊地射击,以明军的火力,后金兵要攻到城墙下,都是很困难的。

在优势武器的打击下,只有落后武器的一方是很难取胜的,就象后世英国步枪队与满清骑兵队的战斗,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现在战斗已经进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金兵死伤已经超过了两千多人,明军也仅有三十多人被弓箭射伤。

在这种情况下,后金军想要破城,唯一的方法就是同时出动几乎所有人进攻,这样也许可能会有部分人爬上城墙,但太大的密度,会使得火炮和火铳的命中率和伤害能力大大提高,即使后金夺取了新安堡,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努尔哈赤不愿意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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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战

努尔哈赤疯狂叫嚣道:“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拿下新安堡,我要把明军全部吊死。”

皇太极劝道:“父汗,伤亡太大了,想别的办法吧。”

努尔哈赤怒道:“想什么办法?新安堡不攻下,我大金颜面何存?你想办法啊,一定要攻下新安堡。”

皇太极回道:“父汗,孩儿以为晚上明军火炮和火铳的威力会大大减小,请父汗让孩儿晚上来攻城。”

努尔哈赤想了一下道:“这个办法倒确实不错,晚上看不到,那威力是减小了,但我们的甲兵不一样也看不到吗?”

皇太极道:“虽然都是看不到,但近身搏击时受到的影响较小,所以无形中我们的战力会上升,明军会下降,比起白天战斗,晚上我们更有优势。”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儿子总算出了一个稍微靠谱点的主意,于是下令“鸣金收兵,晚上再战。”

皇太极隐约觉得现在收兵不是个好主意,只怕会引起明军的怀疑。但却又没法反对,因为这是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总不能说继续进攻,用大金兵的人命来消除明军的怀疑吧。

后金兵听到鸣金声后,喜不自胜,立即开始撤退,在这过程中又丢下了几百具尸体。

后金兵后退了,而鲁钦则疑虑起来,他召集了近卫军将领,讨论建奴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炮兵营长赵舜臣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我们炮火太猛,奴酋受不了了,只能撤退了事。”

薛伯陵摇摇头道:“虽然建奴受创甚重,但如果一拥而上,还是有可能攻下新安堡的,只是那样的话他们的损失太大而已。奴酋在觉华岛和辽南都吃了亏,现在心里正窝火,不可能在攻击一会后就下令撤兵。”

鲁钦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奴酋突然撤兵,本将觉得有些不对劲,要说奴酋怕了所以撤兵,这种情况应该不会,他一定是有援兵要来或者是有什么新的方法来攻城了。”

薛伯陵道:“援兵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建奴的兵力已经是倾其所有了,只能说他们有攻城的办法了。”

赵舜臣嚷道:“能够有什么办法,他们除了全师而上以外,能够有什么办法攻下新安堡。”

鲁钦摸着头发,开始想建奴能够有什么武器可以攻城?想来想去,发现根本没有思路,即使原来在广宁有部分火炮被建奴所得,但那些火炮的威力根本不能与现在近卫军的火炮相比。

大家都在想着,明显建奴火力居于劣势,他们能够有什么方法翻盘呢?

一会儿后,二旅长桂率真不确定地说道:“建奴会不会进行夜攻?”

赵舜臣立即反对:“夜攻我们确实看不到,但他们不一样看不到吗?那和白天进攻有什么区别。”

薛伯陵一拍脑门道:“桂兄大才,终于解了我的疑惑。晚上我们看不到敌人,火器根本没办法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杀伤,而城墙在这里,他们总可以爬上来。”

鲁钦赞赏地看了桂率真一眼道:“这样一来,我们可要想个好办法,晚上进攻确实是我们的弱点。”

这时军需官说道:“上次京师拔给我们一批新武器,据说是改自戚帅的自犯钢轮火,上面新起的名字叫地雷。这东西只能等着敌人踏上才能引发,不能主动进攻敌人,所以一直在仓库里没有用过。”

鲁钦想了想道:“这个上次听你说过,也属于测试的武器之一,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用它,我都忘记了。把它们埋在城墙前,用来防止建奴偷袭正好。”

桂率真说道:“我们还可以在城墙外多用引火之物,地雷一炸,就可以引燃,那就能给我们的火器指引方向了。”

薛伯陵也说道:“将铁蒺藜洒在地上,可以阻拦建奴前进。”

赵舜臣插言道:“先将铁蒺藜在毒药中煮一下,效果会不会更好?”

军需官答道:“在金汁中煮一下,刺中后,一条腿就基本上废掉了。”

众将领热火朝天地讨论如何对付建奴的夜袭,而军需官则让人去仓库取来了地雷的说明书。鲁钦命令由薛伯陵带一个营清理城前的建奴尸体,要求尽量用建奴尸体组成障碍,让夜袭的后金兵只能按一定的路线前进,然后让桂率真带一个营学习地雷的布置方法。

到傍晚时分,桂率真带人开始布置地雷,再在空隙处洒上用金汁(粪水)煮过的铁蒺藜及大量的干草等引火物,只等着建奴的夜袭。

近卫军被命令全甲休息,随时可以参战。到子时刚过,城墙外响起了了地雷的爆炸声,士兵们立即起身,来到城墙上参加战斗。

地雷的爆炸引燃了周围的干草,这成为了炮兵和火铳兵的极好目标。大量的弹药倾泻到火光能够照到的建奴身上,而炮弹又引爆了更多的地雷,使得整个城墙北面,都燃起了大火,映得整个天空都红彤彤的。

偷袭的建奴变成了明袭,而且现在处于敌暗我明的状态,一时都成了活靶子。而且隐藏在干草中的铁蒺藜,也刺伤了大量的后金甲兵的脚,使他们丧失了战斗力。

而为了保持火焰不灭,明军还赶制了两台简易投石机将草捆扔到燃烧的干草堆中,使火烧得更大。

后金军本来满怀信心地来爬墙,却遭遇这意外的打击,一时士气大落。而皇太极本来以为自己看明白了明军火器晚上威力大减的弱点,不想明军却用新的手段轻易将劣势变成了优势,反而使后金军束手束脚,被明军用火器轻松地当成了靶子。

而好不容易跑到城墙下方的后金兵,举起简易的梯子准备攻城时,点燃后的干草捆从上而降,落地以后干草捆中的火药点燃,爆炸开来,一团团磷火沾到后金甲兵身上,根本没办法灭掉,惨叫声夹杂着肉被烧着的难闻气味,使得城墙下变成了一片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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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围城

晚上的战况比白天更差,因为后金军根本看不到明军,他们的弓箭等于是无用,而铁蒺藜和地雷的伤害虽然大多并不致命,却会使人受伤。而受伤比死亡更容易使士气下降。

皇太极在战前信誓旦旦地说,晚上攻城会很容易就破掉新安堡,而现在这样的局面使得他的誓言都成了笑话。努尔哈赤愤怒欲狂,而多铎还在旁边火上浇油,老奴酋终于发狂了,他抓起一把大刀就向皇太极劈了过去。

莽古尔泰大惊,一把拖住跪在地上的皇太极向后用力拉开,努尔哈赤的大刀劈在了地上,莽古尔泰大叫道:“父汗,你这是要杀死八弟吗?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呀。”

努尔哈赤冷哼一声:“诸英也是我的亲儿子。”这话一出,杜度的脸涨得通红,却作声不得。而皇太极冷冷地看了多铎一眼道:“父汗,孩儿错了,请父汗息怒,如果一定要孩儿的命才能使父汗心安,那就请父汗拿去吧,父汗赐予孩儿生命,这生命本来就只有父汗有权力处置。”

努尔哈赤虽然如此说,但一刀劈出后,心里却也有淡淡悔意。这时听了皇太极的话,心里更是有些不如意,于是说道:“你的好计策,害得我损兵折将,现在怎么办?”

莽古尔泰听得努尔哈赤口气松动,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开了皇太极。皇太极说道:“确实是孩儿无能,请父汗暂且息怒,孩儿觉得围困此地,当会让其粮草不继,最后可不战可胜。”

努尔哈赤喝道:“你能知道他们有多少粮草?”

皇太极回道:“孩儿已经问过斥候,他们每占一地,都将各地物资运走,据推测应该是运回皮岛。既然如此,新安堡中纵有粮草,也应该不会很多。”

努尔哈赤面色稍缓,点点头道:“现今也只能如此了。那就鸣金收兵吧,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后金兵退下后,简单清理了一下,一共有一千八百多人没有回来,回来的人中还有三百多伤兵,损失约有两千人。

当然,没回来的应该还有些是受伤的,但现在双方都不可能去清理战场,等到天亮,受伤的基本上都应该会冻死或者流血而死。

第二天早上,近卫军开始清理战场,先根据标记来确定地雷已经爆炸,然后才将一个个建奴的头砍下来,至于铁蒺藜,就让它们留在原地,而又埋了一批地雷进去,以预防建奴的下一次攻击。

一共砍了两千零七十五颗人头,有些人头已经炸飞了或者烧烂了,让砍人头的士兵很是有些不爽。近卫军的计功方法不按人头来算,但总功劳当然与人头有关呀,少一颗建奴人头就会少一份功劳。

鲁钦看着斩获,笑得都合不拢嘴。近卫军一人未伤,竟然杀掉这么多建奴,这样的结果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看来武器的优势确实是最大的优势呀。

后金军本来只是布置在新安堡的北方,而现在正在移动,竟然想要将新安堡团团围住。鲁钦想着自己的存粮,心里不由得一紧。

他问军需官道:“我们的存粮可以支持多长时间?”

军需官道:“因为从其它各堡抢来了很多粮食,如果按正常消耗,应该可以支撑两月有余。”

鲁钦刚刚松了一口气,军需官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刚松的气提了起来。“不过火药的用量有些问题,现在新安堡共有近卫军七千多人,每人的火铳只有大约五十颗子弹的储备了。”

他连忙问道:“那线膛火铳和火炮呢?”

“线膛火铳每人应该还有八十颗子弹,至于火炮,应该还能发射五千发炮弹吧。”

鲁钦倒吸一口凉气:“火铳就算了,火炮怎么会只有这么多了?”

军需官回道:“我们的储备总库在皮岛,然后一部分运到了阴山堡,出征新安堡和云阳堡时,只带了战斗所需的弹药。后来从云阳撤回新安堡时,已经将阴山堡中的大部分弹药都运到了新安堡。现在弹药都只有皮岛才有了。”

鲁钦懊恼地拍拍脑袋道:“火炮只能支撑一次昨天白天的进攻了,建奴今天如果再攻击一次,明天攻击时,火炮就成了摆设了。”

军需官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在下看来,建奴应该不会再进攻了,难道昨天两次进攻的伤亡还不能让他们死心吗?”

鲁钦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传令兵去召集将领,商量如何对付建奴的围困。

他手下一共只有两个步兵旅,一个半炮兵营,加上东江兵,新安堡内只有八千多士兵。这点兵力如果专心对付一面城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而现在分散在四面城墙,而且炮弹又不充裕的情况下,他倒是有些担心守不住。

众将领也没有什么高招,人数太少,想要固守确实有些困难。其实后金如果开始就采取四面进攻的方法,那新安堡的防守会困难很多。只是努尔哈赤一时鬼迷心窍,想一举扫平新安堡,专心只攻一面,才让近卫军获得这样大的斩获。

鲁钦只好说道:“建奴如果进攻,大家要注意节约弹药,特别是炮兵营,除非出现密集进攻,不然尽量不要使用炮兵。”

薛伯陵说道:“也只能如此了,火铳的使用也要合理一些,线膛火铳将敌人放进一百步内再打,普通火铳将敌人放进五十步后再打,在城墙上多堆积石头,这样应该会强一些。”

桂率真笑道:“建奴只怕不会再强攻,他们想要困死我们,我觉得弹药倒没有多大问题,而粮食和饮水才是重中之重。”

鲁钦说道:“粮食可以支撑两个月,堡中的井水供饮用倒没有多大问题。”

桂率真道:“如果建奴在城外挖沟,会影响到井水的出水量,我看现在先储存一部分水为好。反正现在水储存起来又不会坏。再者柴火的问题很麻烦,虽然天气渐暖,但没有火还是有些冷,而我们以后不能烧火取暖了,柴火要留下来做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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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援

这个倒是个大问题,没有柴火做饭难道吃生的?好在近卫军都装备有棉衣,那以后只能委屈大家穿着棉衣硬撑了。

这时斥候来报,建奴已经将城团团围住了,而且驻扎地离城墙都至少三百步,看来已经被火炮打怕了。而且发现他们扎营后就开始挖土壕。

鲁钦大急,连忙对各将领说道:“大家回去,将所有能够装水的东西都装满水。”

近卫军将所有能够找到的缸,盆,桶之类的容器都装满了井水,这才放下心来,即使井里不能再打到水,凭这些水,至少可以熬过十天半月。

后金军挖土壕却不是为了使堡内的井水断绝,他们将挖出的土堆成一条长土墙,这样近卫军即使冲出去,也要先经过一道长墙,然后经过一条深沟,这样基本上断绝了近卫军突围的可能。

这样一来,近卫军弹药的缺少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后金军根本不准备进攻。但是如果没有外援,近卫军自己是没有办法突围出去的。

九连城的周遇吉已经收到了斥候的消息,建奴共约三万人围困住新安堡,立时将消息传到第一师和第二师和东江镇。

消息传出后,周遇吉亲自带领一个骑兵营前往新安堡进行侦查。离新安堡还有十多里路时,遇到了后金的斥候。

后金斥候远远地逃开,周遇吉仗着自己马快,继续向新安堡前进,离城三里处,已经可以望见后金的围城长墙,这时大量的后金骑兵冲了过来,周遇吉命令骑兵放了一通火铳后开始后退。

火铳最多对敌骑兵的马匹起了一个惊吓的作用,让几个后金骑兵被马惊得掉了下来,不过也使得后金骑兵的冲锋态势受阻。周遇吉带人转头就跑,来到了一个山坡边,见山坡上全是灌木丛,便命令上山下马,构建防守阵线。

后金骑兵也只有大约两千不到,见近卫军上了山,骑兵首领不敢跟着上去,但也不离开,就守在山坡下。周遇吉带着端着火铳的骑兵沿着灌木丛葡伏而下,然后突然站起,一排火铳放过,将后金骑兵扫倒一片。

后金骑兵无奈,只好丢下十多具尸体转身就逃,周遇吉也不追赶,施施然带着骑兵慢慢地退回了孤山堡。

第二师收到消息后,总参谋部立即将消息传到京师。朱由校正在兵器局视查,收到消息后立即召集内阁和尚书来云台商议。

黄克缵喜道:“鲁钦被建奴用大量兵力围困,那我们正好从其它地方攻击建奴,最好是一举能拿下辽沈。”

方从哲和叶向高也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徐光启则问道:“陛下,鲁钦那里能坚持多长时间?”

朱由校笑道:“据周遇吉推测,粮食应该可以支撑两月左右,建奴现在筑墙不准备进攻了。”

徐光启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可以多点发兵,辽南可以攻占海州,辽西可以出发收复广宁一线,东江也可以直捣建州旧地,不求占领城池,重点是将辽民带走,破坏建奴的生产。”

朱由校笑道:“还有一点,那些汉军,这是个机会,各地汉军都投过来的话,那就让建奴无人可用,真的凭他们区区八旗,能保住肚子不饿就算不错了。朕要把建奴占领地的周围全部变成无人区。”

黄克缵不甘心地问道:“那辽沈不夺回来吗?”

徐光启道:“辽沈总是要夺回来的,但付出极大的代价夺回来,完全没有必要,夺回来后,还要面临建奴疯狂的反扑。不如一步步压缩建奴的空间,让他们没有粮食,没有物资,到时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朱由校道:“叶先生写旨吧,分别给第一师,第二师和东江镇,不需要规定任务,只是要求进攻建奴地方,尽可能多地带走辽民和消灭汉军,汉军如果愿意投降,一定要接受后迅速转移到内地来。强调一下,尽量减少士兵的人员伤亡,不要贪功。”

叶向高提笔写下三封圣旨,书记官念了一遍后,朱由校道:“用印吧,迅速发到三处,朕要让建奴此战之后一蹶不振。”

第二师最先接到圣旨,总参谋部经过讨论,觉得应该出兵小凌河,以此地为中心,将周围的后金汉兵扫荡一次。同时通过海路,直接出兵东海堡,攻击广宁右屯卫。

而第一师接旨后,由曹文诏带兵直接攻击海州城,曹文诏带领两个步兵旅,一个炮兵营,将海州围住三面开打,三天后就将岳托打得开始怀疑人生,求救信连接发往努尔哈赤处,认为五天之内没有援军,海州势将不保。

而东江则由毛文龙亲自带兵从宽奠出发,攻击云阳堡,意图断绝建奴后路。

这样一来,努尔哈赤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围困新安堡,他抽调了莽古尔泰去增援云阳堡,然后让皇太极去海州,于是新安堡的围困人数明显减少,包围圈已经不攻自破。

而这时陈奇瑜和陈继盛带了三千人,直接来到阴山堡,在和周遇吉汇合后,集兵七千,扑向新安堡。

新安堡南面,负责围城的是杜度的镶白旗,明军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架着大炮开始攻击,一时将镶白旗打得灰头灰脑。

杜度不敢后退,他知道努尔哈赤心情极差,这一退只怕自己的旗主位子也会保不住,只能一边让人去报信,一边拼死抵抗。

血肉之躯对付炮弹,而且还是密集的炮弹,后金军损失惨重。明军根本不冲锋,只在后金军打不到的地方发炮放铳,而后金军的一道土墙根本没有什么防御作用。

很快明军就将防线撕开了一条口子。而这时鲁钦也让人从里面进攻,两面夹击之下,杜度再也坚持不住,让两部明军会师在一起了。

陈奇瑜对城里带队的薛伯陵问道:“城里差什么物资?”

薛伯陵道:“弹药差一些,特别是火炮的。其它都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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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毛文龙抢占云阳堡

陈奇瑜道:“这个我们会送来,请转告鲁师长,我们三天后的中午十二点联合发起总攻,力求将南面的镶白旗打残。现在我们先把时间对好,三天后见。”

两人对好了时间后,薛伯陵退入堡中,而陈奇瑜也带兵慢慢退后,在七里之外安扎好营寨。

杜度喜不自胜,不管怎么说,这一段防线还在自己手中,他心里甚至有些感激明军,也没有仔细想他们为什么又主动退兵了,只是让人报告努尔哈赤,已经打退了明军的进攻,但为了防止下次明军的攻击,要派些援兵过来才行。

努尔哈赤根本没办法调援兵过来,因为人只有这么多,调到杜度这里,别的地方又会成为明军的突破口。他明白,自己围困新安堡的计划只怕是要无疾而终了。

他倒是个当机立断的性子,既然不能围困了,那就放弃吧。于是围困半个月后,新安堡的南面和东偏南及西偏南的后金兵都撤了回去。

陈奇瑜有些沮丧,本来准备乘后金兵分散围城,将一部分后金兵里应外合收拾掉的,不想后金兵竟然收缩了,这下计划落空了。

他将第一师所需的弹药运进了新安堡,先确保新安堡能够对付建奴的进攻。然后与鲁钦等商量后继事宜。

鲁钦听了圣旨的要求后说道:“圣上一直觉得,如果能用钱解决建奴是最好的,因为我们比建奴要有钱得多,所以我们要用钱砸死建奴,明天开始,将火炮移出城,对着建奴轰击,步兵在旁边严阵以待,这样打两天,建奴应该就受不了了。”

陈奇瑜点了点头道:“是呀,圣旨要求尽量减少士兵伤亡,我们武器占优势,那就用弹药换人命吧。”

虽然这样作战比较无聊,但可以让士兵减少损失,还是受到了大多数官兵的喜爱。立功确实重要,但自己的性命也重要。从第二天起,明军就开启了无聊战争模式,每天大兵护卫,用火炮轰击后金兵。

对于明军是无聊模式,但对于后金就不同了。明军根本就不冲上来打你,只是远远地丢炮弹过来,砸坏了营帐,砸坏了旗杆,更重要的是砸坏了脑袋什么的,可就真是要了命了。

后金只能骂明军无耻,但这无耻的炮兵旁边可是大量的火铳兵等着的,冲又不敢冲,只好往后退。明军见你退,就一步一步地前进,一直前进到高墙附近。明军拆掉了后金好不容易筑好的高墙,填平了深沟,并且在这里开始安营扎寨。

后金军不是没有想过夜袭,但上次被地雷的威力吓到了,最后只能看着明军扎好阵地,并且忍受明军的无耻炮击模式。

而这时莽古尔泰赶到了云阳堡,毛文龙却已经退去,这让莽古尔泰很是不爽。不过他的不爽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斥候传来消息,毛文龙虽然不攻打云阳了,却也没有远离,在云阳东边十多里地的一个山坡上扎营呢。

莽古尔泰大喜,毛文龙他以前打过交道,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跑,非常能跑。能跑不仅是指不和后金大军正面作战,而且还指他总是能找准最佳的逃跑时机,后金大军想找他都找不到。现在竟然敢在云阳城边扎营,是有恃无恐吗?他可不是近卫军哟,能有什么可恃的。

莽古尔泰点起手下共三千多甲兵,再加上余丁和汉军,共约八千人,直扑毛文龙驻扎的山坡。

而毛文龙这次却一改以前的逃跑风格,不但没有逃,而且还将所有的兵力都布置在山坡前两里地的一条山间小路的两边,而莽古尔泰一时大意,只在昨天派斥候搜索过路边的山地,今天并没有再搜索,而毛文龙是在昨天晚上移的兵,结果后金兵惨遭明军伏击。

莽古尔泰心里大骂自己,却已经没有办法,只好命令甲兵向两侧山上冲击,不想毛文龙这次带领的是东江最精锐的部队,大多数都装备有燧发火铳。而且山壁较为难爬,明军用石头就很容易阻止后金军的攀爬。

山既然冲不上去,这样后金兵就只能被压着打了。莽古尔泰只好命令后金兵不再还击,快速地通过明军的埋伏地段。

不想刚刚冲过,前面的军队就掉入了陷马坑中,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损失了几十匹马后才来到山坡前,却发现只是一座宿营。

莽古尔泰气得七窍生烟,只因为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以为毛文龙又会一打就逃甚至不打就逃,竟然被毛文龙用一个极其简单的埋伏坑掉了几百个人,他命令军队转身去抄毛文龙的后路,却发现毛文龙已经离开了。

连接遭受打击的莽古尔泰回到云阳堡外,才发现堡上已经插满了明军的大旗。原来毛文龙自己打莽古尔泰的埋伏,他的手下毛永诗则带人攻击云阳堡。

云阳堡刚刚出兵,堡内怎么会想到要攻击的对象竟然会来抢城呢?一时被毛永诗抢下了城堡。而毛文龙打过埋伏后立即向云阳堡而来,很快就将云阳堡里的后金兵杀了个干净,然后掌握了云阳堡。

莽古尔泰对着城堡上的明军旗帜望了两眼,却无计可施。后金军并不擅长攻城,自己也没有攻城器械,根本没办法对付毛文龙。

更麻烦的是,他出兵是去打毛文龙的,根本没有带扎营所需要的物资,所以想扎营后修造攻城器械也不可能,只好命令大军转向三十里外的酒马吉堡,补充物资以后再回来。

这时有聪明的部下说道:“贝勒爷,酒马吉堡太远,不如我们去占了毛文龙的营寨。”

莽古尔泰一想,是呀,毛文龙虽然抢了云阳堡,十里外的那个营寨还在呀,先在那里驻扎,然后修造攻城器械,不是一样的吗?

于是他下令前住毛文龙的营寨,后金兵又原路回到山坡上,却见毛文龙的营寨外面倒是旗帜招展的样子,而营寨中全是干草,帐蓬什么的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扎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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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失败的伏击

莽古尔泰等于是又多走了二十多里路,后金兵又累又饿,士气极其低落。莽古尔泰只得命令先造饭,吃过后再动身去酒马吉堡。

反正有干草,至少柴草不用再去打了。不过莽古尔泰还是在四周放出哨兵,恐怕明军会突然袭击。

饭终于做好了,大家正吃饭时,突然一团干草中开始冒烟,莽古尔泰大怒喝道:“不是早说过要注意防火了,快把火浇熄了。”

这时各处的干草都开始冒烟,很快整个营地的干草都烧了起来,虽然没有烧伤后金兵,但刚刚做好的饭眼看着是吃不成了,一个个熏得象从灶孔里爬出来的。

离他们一里远的一个灌木丛中,两个东江兵正在相互埋怨,一个说道:“我说时间要设得迟一些吧,你偏说要早一点,这下好了,根本没有烧到人。”

另一个说道:“明明我说的要迟一些,你自己胆子小,看到后金兵来了就想跑,这样才会提前起火的。”

第一个说道:“算了,反正总兵只说要烧掉干草让建奴惊一场就行了,我们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回去报信吧。”

另一个道:“报什么信,这么大的烟你以为云阳那边看不到吗,我们往后面退,不要让建奴发现了,等他们走完了我们再去云阳吧。”

后金兵好不容易做好的饭吃不了,大家心情都很差,莽古尔泰道:“我们回酒马吉堡吧。”那个出主意的手下看都不敢看他,带着士兵往酒马吉堡而去。

回酒马吉堡如果走大路的话要经过云阳堡,虽然是从离堡约三百步的地方经过,但毛文龙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让东江士兵在离堡两百步的地方对着后金兵放铳,打伤了一些后金甲兵。如果后金甲兵冲锋就往后一撤,靠着城墙上的大炮来对付后金军。这么一折腾,后金兵一个个都有气无力,只想快些回到酒马吉堡,好好地睡它一觉。

毛文龙带着东江兵,跟在后金军后不停地放铳,后金兵不胜其扰,却又无法可施,一直走到离云阳堡五里地后,毛文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砍下的人头,扒下的衣甲兵器回到了云阳堡。

这一战,毛文龙共取得后金兵人头五百七十个,并兵器衣甲等,算得上是一个大功劳了。而最主要的是,自己几乎没有损失,再加上云阳堡内的物资收获,足以让东江镇过上一段比较宽裕的日子。

一向的游击队长毛文龙作战风格的转变,让莽古尔泰吃了一个大亏。而皇太极的支援海州,也进展不顺。

曹文诏带着两个旅一个营的兵力来攻打海州,等于是将第一师的兵力拿出了三分之二,他首先用狂风暴雨般的炮弹攻击将岳托打得不敢探头,只知道不停地向努尔哈赤求救。同时曹文诏还广布斥候,侦查后金军援兵的情况。

当接到正白旗在皇太极的带领下来增援海州的消息时,曹文诏大喜过望,因为他知道皇上极其重视皇太极,认为只要除去皇太极,后金可以说根本翻不起什么浪来,至于努尔哈赤,那根本就不用担心。

所以在近卫军的敌对关系表中,皇太极是第一个要除去的奴酋,排在努尔哈赤之前。曹文诏觉得,如果趁这个机会做掉了皇太极,那不就荡平辽东,指日可待了。

另外一方面,近卫军众将对皇上如此推崇皇太极是不大以为然的,不过是野猪皮的儿子之一罢了,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呀。所以曹文诏最想将皇太极抓住,看看他到底厉害在哪里,竟然让皇上视为头号大敌。

曹文诏亲自带着张宗灵和杜光亭去巡看海州东边的地形,最后选定了析木城北面的一条峡谷。这是从新安堡到海州最近的一条路的必经之处。

如果在这里埋伏士兵,后金兵一定会先搜山后再决定行动,所以这方法不可行。

杜光亭说道:“不如在峡谷入口十里外埋伏一支部队,然后出口处用一支小部队阻拦,后方再布置一个旅,将他们阻在峡谷里打。”

曹文诏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埋伏一支小部队,敌人当不会在意,一定会进攻驱逐,听到枪声后大部队再赶来,这样就可以把他们堵在峡谷里了?”

杜光亭笑道:“师长见微知著,佩服佩服。”

曹文诏笑道:“少来,我自己还是知道的,敢冲敢打我不后于人,但这些动心思的事,还是你们做得好呀。”

张宗灵道:“我也不擅长,就让我这个大老粗来作诱饵吧。”

曹文诏笑道:“如果一个大老粗能写出你那样的字,那谁都想当大老粗了。不过你来当诱饵也行,小心一点,别让建奴把你们吃掉了。”

张宗灵大笑道:“只怕他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计议已定,在推算了皇太极的速度后,张宗灵带着半个营埋伏在峡谷两边,杜光亭带两个营埋伏在峡谷入口五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曹文诏带两个营在张宗灵后面五里处。

后金军虽然急着支援海州,但皇太极生性谨慎,一路都有斥候探路,确定安全后大部队才会开进。这天离海州已经不过一天路程,斥候回报,在前面沉龙峡有近卫军埋伏。

皇太极仔细地询问了埋伏的位置和人数,笑道:“就凭这些人,不可能阻挡我们,他们一定还有其它地方有埋伏。我们换一条路走,不要眼睁睁地掉入他们的口袋。”

新任的固山额真果复格道:“贝勒爷,那就要多走一天的路才行。”

皇太极道:“多走一天,总比丢了性命的要好,迟一天到达,总是要到达的,命丢了,可就回不来了。”

于是后金兵改从另一条路而行,近卫军等呀等呀,早就过了后金军应该到达的时间了,还没看到正白旗的影子,这时杜光亭收到消息,建奴根本没有走沉龙峡,而是从远离沉龙峡十里的另一条路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誓杀皇太极

曹文诏接到确切消息时,皇太极已经远远地避开了沉龙峡,离海州已经只有一天路程了。这时候再安排伏击已经迟了,只能立即布防,在皇太极进入海州的东方堆积大量的部队,防止皇太极进入海州城。

皇太极绕远路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海州城。只是在他与海州城之间,是密集的近卫军部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应付他们的冲锋。

皇太极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十里处,也不急于与城内联系。因为后金援军的到来,一定会减轻城内的压力,他并不担心海州城会在有援军后反而被攻破。

皇太极仔细观察了近卫军的部队布置,于第二天拔营向北方而去。北方是近卫军防线最薄弱的一面,皇太极选取这里作为突破口,使得近卫军也只能跟着向北移动。

仓促之间,士兵的运转显然不可能很灵活,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大的空当。皇太极一声令下,后金甲兵向东北方向扑了过去,和近卫军纠缠在一起。

近卫军的火铳在这种接触时不大好用,所以张宗灵命令以白刃迎敌。在这种情况下,近卫军所占的优势并不很大,虽然在兵器的锋利程度上要强一些,但在阵形不稳的时候,平日的训练优势并不能发挥出来。

刺刀与后金兵的冷兵器打得乒乒作响,只是伤亡却不大。皇太极命令手下的白甲全部投入战斗,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前锋冲到了北门前。

而这时岳托也派人从北门出击,汇合了正白旗,对近卫军展开了反攻。张宗灵见不是个事,吹响了收兵后退的哨子。近卫军开始后退,而后金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皇太极下令道:“不要追了,进城吧。”而镶红旗的被近卫军压在城里打了这么多天,弊的气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途径发泄,再加上皇太极上次打了败仗后,威信大降,镶红旗也不大看得起他,所以装作听不到,继续向前追。追了一会后,近卫军向两边分开跑,露出了正面严阵以待的近卫军炮兵。

而这时王佐民带着两个步兵营猛攻北门,逼得正白旗只能怆惶地逃进城去。而追赶的镶红旗就被王佐民隔在了城门外。

镶红旗跑出城外的约有一千来人,现在前面是近卫军的大炮,后面是近卫军的生力军,前侧的近卫军部队也不怀好意地集结起来。张宗灵大笑道:“饶是你奸似鬼,也要你喝了老子的洗脚水,正白旗跑掉了,你镶红旗这下跑不掉了吧。”

镶红旗的首领是叶臣,看这形势,明白今日只怕是有去无回了。他大喝一声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给我冲。”

勇气当然是不错的,但排好阵形的近卫军步兵又怎么肯在有炮兵帮助的情况下和他们拼刺刀呢?在炮弹的轰鸣声中,火铳兵有条不紊地放铳,装药,将冲锋的后金士兵击倒在地上。

这已经算是屠杀了,后金兵根本没法靠近近卫军,就已经变成了尸体。张宗灵都看得不忍心了,让人开始招降:“放下武器不杀,放下武器不杀。”

那些后金兵似乎没有听懂近卫军的满州话,依旧一个一个地向前进行徒劳的冲击。张宗灵挥了挥手道:“既然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全部杀掉。”

当战场安静下来时,后金兵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张宗灵大声喊道:“清理战场,首级全部砍下来,给我堆在北门前。”

皇太极和岳托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当前局势,这时卫兵来报,明军将后金兵首级堆成京观,立于北门前示威。皇太极等人急忙上城头来,看到那堆积的首级,岳托目眦尽裂,用手拍着城砖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皇太极阴沉着脸下了城墙,对岳托道:“现在明军将领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筑京观这种事,以前他们是不会做的。现在他们已经抛弃了他们一直看重的仁义之师这种观念,这样的明军才是真正可怕的。”

岳托小心问道:“八叔,我们要如何对付城外的明军?”

皇太极道:“他们虽然擅长攻城,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有可能攻下海州,为了我们两个,明军不会愿意的。”

皇太极错了,他率军进了海州后,曹文诏立即让人送信给卢象升,卢象升得到消息,立即叫来刘兴祚道:“本将准备带领两个营去支援海州,你在耀州守卫。”

刘兴祚奇怪道:“这次是一定要打下海州吗?”

卢象升笑道:“不是要一定打下海州,而是一定要杀死或者抓住皇太极。皇上一直认为皇太极的重要性不次于努尔哈赤,这次把他关进了海州,就不能让他跑掉了。”

刘兴祚道:“原来是四贝勒,哦,是小奴酋……”

卢象升笑道:“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来。对了,你是了解皇太极的,你觉得他很厉害吗?”

刘兴祚摇了摇头道:“平日倒没有看出他有多厉害,不过他和其它奴酋有些不同,他熟读汉书,对汉人比较友好,仅此而已。”

卢象升心里明白了皇帝为什么如此重视皇太极了。仅凭后金人,不管如何厉害,如何在野战中胜过明军,其实都不是很大的威胁,因为后金人太少。

但如果后金人收服了汉人,在汉人的帮助下,就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让大明很头痛的存在,虽然卢象升还不会想象到后金能取代大明,但至少明白在汉人的帮助下,剿灭后金会更加困难。

他心里暗忖,皇上一定有一个很高效的谍子组织,竟然连这些奴酋的性格都了如指掌。有这样的皇帝在,何愁建奴不灭呢!

既然皇太极有收服汉人的可能,那卢象升迅速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皇太极留在海州城中。即使要赔上整个近卫军一师,也在所不惜。大明多的是人,随时都可以练出大量的士兵,而后金出现一个明白人的几率不会太高,出现一个,就要消灭一个。

第一百三十二章 炸药包

刘兴祚道:“学士,我等自回到大明后,皇上待我们如此恩深,而我等却未立寸功,心常有愧,海州之战,请学士让我等出一份力吧。”

卢象升赞赏地看了刘兴祚一眼,如果他都这样说了,刘兴祚还没有一点表示,那他会很失望,也不敢再信任他了。

现在刘兴祚主动请战,让他对此人印象更好。他笑了笑道:“既然刘总兵想要立功,那卢某当然不会阻拦,不知刘总兵准备派谁去海州。”

刘兴祚身为辽南总兵官,亲自去攻海州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想了想道:“舍弟兴治打仗倒还勇猛,可以为学士冲锋一二。”

卢象升笑道:“兴治确实是个好苗子,不但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指挥才能不错,眼界更好,与总兵都是刘家的麒麟儿呀。再加上兴贤吧,他素来稳重,是个可以放心将任务交给他的将领。”

刘兴祚道:“现在除了海州,其它地方基本无事,可以让他们带三千辽南兵协助近卫军,请学士不要顾惜他们,使劲地用他们。”

卢象升点头:“你放心,论忠心,他们和近卫军没有区别,我会按他们的特点来使用的。”

卢象升点了两个营的步兵,三千辽南明军(一般不称为汉军),带着大量的弹药前往海州。

援军直接来到北门,因为如果后金兵要逃,只能从北门出逃,卢象升想要先就断绝皇太极逃出的可能性。

曹文诏也在北门守着,他也和卢象升一样的心思,一定要保证不让皇太极溜走。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那么重视皇太极,但听皇上的话没错,这点在他心里很坚定。

两人交换了意见后,决定由曹文诏主攻北门,而刘兴治和刘兴贤两人则带着辽南军在北门近卫军后方再布置了两条防线,卢象升明确告诉他们,抓到或者打死皇太极,可以按抓到努尔哈赤来论功。

两人精神大振,刘兴祚平时就和他们说过,仅靠投靠之功,是不足以支撑刘家七兄弟的,除非想回内地去做个富家翁,不然想要升官,那就必须要立功,让朝廷认识到刘家兄弟是有用的。现在近卫军愿意把最后的防线交给他们,可见对他们的信任。

两人赌咒发誓,如果皇太极溜掉了,两人一定会提头来见。卢象升笑道:“如果近卫军直接抓住皇太极,你们也会被算在立功的人员中。”

两人摩拳擦掌,带领手下去布防。曹文诏问道:“师长,需要如此谨慎吗?”

卢象升严肃地说道:“皇上远见卓识,此獠如果上位,可能比野猪皮还难对付,我们要趁着他还没有成为大奴酋,先将他消灭掉,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

曹文诏想不到卢象升竟然将此事提升到如此高度,也严肃说道:“文诏誓杀此獠,以慰圣心。”

卢象升自己主攻东门,北方和东方是后金军最有可能来援军的地方,必须要重点提防。

皇太极见明军竟然摆出一幅一定要攻下海州的架势,既感到困惑又有些郁闷。他倒不是想到这是针对他来的,只是以为明军故作姿态而已。因为加上他带来的援军,海州城有六千多甲兵,如果算上余丁和汉军,已经超过一万人,凭明军的人数,还是难以突破海州的城防的。

卢象升命令,用十五斤炮,轰击城门及附近的城墙。四个城门很快就被轰炸,皇太极命令从城中用条石和泥土封住了东南西门,而北门他也要封掉的,但其他人都反对,他作为客军,终究还是要听取一下镶红旗将领的意见,所以最后只能用些树木等拦在城门洞中。

曹文诏见后金军不敢封闭北门,笑道:“建奴胆怯了,不敢将最后的退路封死,此战他们必败。”

卢象升看着塞着树木的城门洞道:“只要怕了那就好,即便这次会有些建奴逃出生天,以后见到明军一样会怕。建奴已经不足惧也。”

近卫军将所有的十五斤炮调来北门,开始了昼夜不停顿的炮弹攻击。城门洞里很快就被炮弹堵住了,而周围的城墙也被炮弹打得到处是碎石,很多城砖已经被炮弹削掉。

而鉴于其它三门城门已经被封,近卫军在其它三边只留下了各约半个步兵营,其他兵力全部集中在北门。后金兵根本没办法在城墙上立足,所以如果近卫军想要登上城墙,还是很简单的,但城里面的情况不明,使得卢象升不愿意用人命填进去。

炮兵营营长赵舜城倒是有个想法,他对卢象升说道:“师长,如果将火药装在一个桶里,外面接上引火线,这样会炸毁周围的东西,如果用在北门,似乎是可以的。”

卢象升仔细听他说了具体的结构,笑道:“试一下无妨,圣上说过,自古成功在尝试,你去做吧,不过注意下,引火线长一点,点火的人要用机灵点的。”

赵舜城先做了一个火药包:他把火药装在一个木桶中,外面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然后用一根长约三步的引火线牵出来。

卢象升问道:“你准备点火了然后就跑是吗?”

赵舜城道:“是呀,我跑得快,应该没问题。”

卢象升又问道:“这么长的引火线,要烧多长时间?”

“大约有三分钟。”

卢象升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觉得还有一种方法,你把引火线缩短到一分钟的样子,然后点燃后扔出去,转身再跑,会不会好一些?”

赵舜城犹豫了一下道:“师长这方法很好,只是我担心扔出去后,引火线可能会熄灭,那就白搞了。”

卢象升笑道:“那就试呀,多试几次,就知道会不会熄灭了。”

赵舜城说道:“试的时候威力很大的,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试才行。”

曹文诏都看不下去了,骂道:“赵舜城,平时夸奖你聪明都白夸了,你可以只试引火线熄不熄灭呀,谁要你一起试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突围

赵舜城一拍脑袋叫道:“我真笨,谢谢师长。”

他拿了几个空木桶,装上和火药差不多重的泥土,再连上大约一步长的引火线,点燃一个后就用力扔了出去。木桶飞出去快三十步掉了下来,扔完后他跑过去拿起来叫道:“五个有四个没有熄灭,但有一个熄灭掉了。”

卢象升道:“那就行了,熄灭了的可以被其它的点燃。还有没有扔得更远的,远一点会安全一些。”

杜光亭上前拿起木桶,试了一下,可以扔到四十步。他叫道:“赵舜城,你负责点火,我负责扔。”

卢象升说道:“第一个扔掉后立即后退,要看一下威力,小心为上。”

赵舜城很快和部下做出了十个一样的炸药包,炮兵又开始放炮,将城头轰了一遍,确定城墙上没有敌人后,两人走到离城门约四十步处,赵舜城点火后就向后跑,杜光亭使劲地扔了出去,正好扔在北门的城门洞中,也跟着往后跑。

一分多钟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门洞炸塌了一小半,而赵舜城和杜光亭原来站立的地方都有碎石飞了过来。

杜光亭喜道:“这效果不错,如果用在守城上可就能炸一大片了。”

卢象升道:“难怪圣上要兵器局造开花弹,威力果然比铁铊子要强得多。还有九个,一个一个地用,换人扔吧,不要把手拉伤了。”

杜光亭道:“我可以再扔三个,然后换人吧。”

张宗灵看着自己的腿,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杜光亭又扔了三个炸药包,将整个城门洞炸塌了。

张宗灵大喜道:“师长,可以冲锋了吧!”

卢象升摇摇头道:“急什么,现在应该是建奴急,我们又不用急。传令下去,各部谨守自己的地盘,不得命令不准冲锋。炮兵将城门旁边的城墙先摧毁,开出一片地方再说。”

赵舜城问道:“师长,炸药包还丢吗?”

卢象升道:“当然丢,最好扔在垮塌的附近。穿上板甲,小心建奴的弓箭就行了。”

曹文诏上前提起两个炸药包道:“赵舜城你来点火,一次丢两个试下。”

果然不愧是神射手,曹文诏两个炸药包丢的地方正好在城门洞倒塌的旁边,又将城墙炸塌了一部分。

在炮兵和炸药包的共同作用下,海州北门变成了一片宽约五十步的开阔地。卢象升看着望远镜中后金兵脸上的慌张和恐惧,命令道:“炮兵前推五十步,步兵做好警戒,随时准备对付建奴的冲锋。”

炮兵向前推进时,后金军并没有冲出来,炮兵开炮了,后金军只是做了相应的收缩,并没有反抗的举动。

而这时的海州城内,皇太极正在和岳托等人商量对策。他们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攻城武器,根本不需要攀爬城墙,而是直接摧毁城墙。

现在城墙被毁,让很多后金兵心如死灰,士气低落到根本不敢出战。皇太极知道,如果不扭转这一局势,很快大金兵就会不战自溃。

岳托道:“今天晚上突围,会不会仓促了一些,而且城里一些物资也带不走,烧掉的话,明军就会知道我们要突围了。”

皇太极说道:“越迟突围,我们的士气就会越低。至于明军知道我们的意思,你不烧他们不一样知道吗?今天晚上走,你们镶红旗先走,我们来断后。”

岳托急道:“八叔,您跟着我们先走。”

皇太极摇摇头道:“如果我先走了,正白旗就真的完了。这种时候,越怕死就会死得越快。汉人有句话,置于死地而后生,今晚突围,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呢。”

岳托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我陪着八叔在后面一起走。”

皇太极摇摇头道:“不要。两个人都折在这里划不来,你要先走。记住一点,我们诸申自己是没办法做大的,必须依靠汉人才行。”

岳托一直以来都是很支持皇太极的,很认同他的一些观点,认为后金第二代里面只有这个八叔才是个真正的明白人。但是要他说出正白旗先走,镶红旗断后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旗里人的心就会全散掉了。所以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白甲兵分了一半给皇太极,并吩咐白甲兵首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四贝勒的命。

而近卫军这边,卢象升正在召开营长以上将领的会议。首先他说道:“今天晚上建奴一定会突围。在晚上我们看不到敌人,我们火器的威力就会小一些,他们今天晚上再不走,只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张宗灵道:“师长,为什么不直接攻进去,现在城墙都坏掉了,建奴又没有地利。”

卢象升笑道:“能够用武器解决的,尽量不要搭上士兵的性命,反正建奴现在关在城内,是他们要出来,我们就可以在外面以逸待劳,发挥我们善守的特点,这样就能少损伤自己而多杀敌。”

张宗灵又道:“那晚上火器威力减小了,我们要怎么办呢?”

卢象升道:“怎么办呢?叫大家来就是商量要怎么办的,要不张旅长你先说说?”

张宗灵道:“多点火把,放在北门城墙处,这样建奴一突围,我们就看得到了,就可以用火器打他们了。”

曹文诏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你去点火把,不正好成了建奴的靶子?然后你点了火把,建奴不会派人弄熄吗?”

众人都大笑起来,张宗灵摸了摸脑袋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杜光亭说道:“我们可以在前面埋下地雷,虽然数量不多,但总算是聊胜于无吧。”

张宗灵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在城墙边上撒上铁蒺藜,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挖一条深沟,土堆起来,架上火炮和火铳。”

卢象升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如果认真去想,其实也可以想出好办法的,有时候脑袋一拍,根本没有仔细想,就有些好笑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截击

张宗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一有个主意,就想往外面钻,停都停不下来。”

大家又讨论了一会,最后卢象升总结道:“最前面埋上地雷,然后撒上铁蒺藜,每隔十步挖一条沟,最后一条沟里密布大炮和火铳。”

“第一道防线后面两百步设第二道防线,这里就可以在防线前五十步点起火把了,争取把建奴都留在这里,特别是奴酋皇太极。”

天快黑的时候,海州城里冒出了黑烟,曹文诏道:“今天晚上,只怕是一场大厮杀呀。”

卢象升点了点头:“此战之后,建奴当再无可惧之处,最后只能如草狗一般被我们收拾掉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明军已经全副装备地等待后金军的冲锋了。很快地雷声和惨叫声传来,大炮和火铳对着声音处开始射击,又传来更多的惨叫声。

岳托听到手下的惨叫,也只能硬起心肠催促着部队前行,前面的部队冲开的口子越大,八叔他们才越有可能安全逃脱。

一小队骑兵快速地从城里冲了出来,这是镶红旗用来探路的,前面倒还顺利,结果到了新挖的沟时,马都倒在了沟里。后金兵爬了起来,继续向前冲去。

晚上看不见,对双方都有一定的影响,后金兵冲到第一道防线的明军身前才被发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明军的阵形严密,在战斗中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即使如此,还是有大量的后金兵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向着后面跑了过去。可是跑了一阵后,就到了插满火把的第二道防线前面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子弹打在了身上。

有些聪明些的大叫:“快打灭火把。”火把不是吹口气就能吹灭的,在打熄火把的过程中,后金兵又损失了大量的人手,才终于将两道防线中的火把全部熄灭掉了。

黑暗之中,明军只能固守在防线上,逃过防线的后金兵是没有办法去追赶的。但这样逃走的后金兵只是少数散兵游勇,而且后面还有刘兴治等人领导的辽南明军布下的天罗地网。

岳托在亲兵的保护下,总算逃过了第二道防线,他让亲兵去召集队伍,但效果极差。侥幸跑出来的后金兵,只知道一股脑地向北方逃去,根本不管周围任何事。

明军的特别小队打着火把,在第二道防线后面缓慢游弋,抓捕漏网的后金兵。没有办法,岳托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约一百来人,慢慢地往北方行去。

时间慢慢流逝,皇太极等士兵们都走了后,才对着亲兵们说道:“出发。”一行人沿着前面的士兵试探出来的路无声地奔去,在第一道防线处遇到了猛烈的攻击,白甲终究与普通甲兵不同,中弹了也不吭声,低头快速地移动,对倒下的同伴看也不看。

损失了大约十多个白甲后,终于冲过了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现在又亮起了几个火把,他们避开火把照耀的区域,向前快速跑去。

皇太极左右都簇拥着大量的白甲,有镶红旗的,也有正白旗的。子弹都由前面的白甲抗了下来,倒下一个,就立刻会有另一个挡上去。他是没有可能被子弹击中的。

但他们是最后出来的,所以第二道防线里的士兵等于是专门对付他们,只凭着脚步声就开始放铳,所以在这里白甲的损失越来越大。皇太极痛心地低叫道:“快点冲,越慢死得越多。”

这个道理白甲们当然也明白,但除了皇太极和两个固山额真外,其它白甲是没有骑马的,在这样的夜晚,骑马除了招来更多的攻击和掉在沟里以外,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逃出了有沟的地方后,马匹有了作用,但大家又没有马匹了。

白甲们低着头快速地冲锋,不料这时候几支火把扔了过来,一时落在地上不得熄灭,这短暂的光亮为近卫军步兵指引了目标,一时火铳声响得更急,大量的白甲倒在地上。

而火光吸引了更多的近卫军步兵向这边靠拢,不断有火把丢了过来,引来一阵阵的铳声。皇太极长叹一声:“真的是天要亡我吗?”

他的亲兵队长拜音图轻声道:“贝勒不要急,我们拼死也要把贝勒救出生天。陈泰,你带着贝勒向左边走。”说罢带着三十多个白甲向右前方冲去。

拜音图边跑边叫道:“明狗,大爷在这里,有种就和老子来拼个死活。”他带着的白甲们也一起鼓噪,明军被吸引,很多近卫军步兵开始向右边靠拢。

乘此机会,陈泰带着皇太极等人向左边阴暗处跑去,他们沉默着冲杀,竟然很快冲过了第二道防线。

皇太极听到身后的火铳声,想到拜音图冲出去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阿泰说道:“主子,我们应该已经过了他们的封锁线了。”

皇太极道:“此去古城或者牛庄,不可能没有明军的搜索队。小心为上,我们去古城屯。”

刘兴治带着辽南明军,已经在古城方向守了几天了,一方面是监视后金的援军,一方面是准备搜捕后金的残兵败将,刘兴贤则是守在牛庄方向。

这天下午,卢象升派人通知,建奴将会在今天晚上突围,要他们注意搜捕漏网之鱼,特别是建奴的奴酋皇太极和岳托。

所以刘兴治将明军的将领召集起来,划分了地段,并要求设好暗桩,定好求援信号。

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开始有零星的后金兵闯入明军的埋伏区,很快被明军抓住。渐渐地,后金兵越来越多,明军已经不能保证抓住所有的后金兵了。刘兴治有些紧张,生怕皇太极会溜走。

这时不远处有信号升起,是最紧急的求救信号。刘兴治大喜,带人小心地摸了过去。果然是皇太极一行人,明军抵挡不住,所以才发信号求援。

皇太极手下还有一百多名白甲,刘兴治冲过来时,明军正与白甲兵战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冬季攻势的失败

平日里一个白甲对付三五个没拿燧发火铳的明军,可以说是轻易摆平。但现在一百多白甲对付两百多拿着长枪,大刀和火绳枪的明军,竟然没有出现明显的一面倒的情况,明军还有时间来发信号。这是因为后金兵只想着如何逃走,气势自然就会弱了。

刘兴治带来了两百多明军,这些是他特意抽调的精锐,他们的加入,使得后金兵很快就抵挡不住了。刘兴治又在旁边叫道:“只抓皇太极,余者不论。”

如果皇太极被抓,这些白甲的命运会很凄惨,所以这话应该是没有作用的。但是,人心这东西,有时候真的不好说。白甲们明知折了皇太极,自己都会被降为奴隶甚至被汗王杀死,可是现在听到刘兴治的话,还是一样难免心动。

皇太极认出了刘兴治,他笑着说道:“你是爱塔的弟弟吧,我自愿束手,你真的愿意放了我的手下?”

刘兴治知道这时和他说话极有可能会中了他的计,所以根本不搭理他,只是不断叫着:“只抓皇太极,余者不论。”一边催促手下从三面攻击,留下一个小口子给白甲们遁走。

皇太极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着急,只是说道:“如果你放我们离开,我会送大量的金银来感谢你。而且如果你们愿意回归大金,我不但不怪罪你们,还会升你的官,让你也成为总兵,这样你就不用屈居于爱塔之下了。”

刘兴治手一甩,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响。口里叫道:“我们的大部队就要来了,要逃的赶快逃。”

那个小口子终于出现了逃走的后金兵,刘兴治根本不理睬这些人,等于是在鼓励还没有逃走的白甲们,可以象那些人一样逃走,明军并不会追击。

不远处传来明军的叫声:“抓住小奴酋,不要让皇太极跑了。”声音整齐,看来人数不少。本来就处于劣势的白甲们心里更加忐忑,更多的人瞄向那个小口子,那里就有自由,留在这里极有可能失去性命,这可真是让人为难呀。

更多的明军扑了过来,白甲中的更多人还是选择了暂时保命,越来越多的人从那个小口子中溜了出去。刘兴治死死地盯着皇太极,只要他不动,明军根本不管跑出去的后金兵。

陈泰说道:“主子,奴才去冲杀,您趁机突出去吧。”

皇太极摇摇头道:“没用的,现在的兵力对比和士气的高下,都已经让我们没有办法逃出去了,你带领人先走吧,他们不会阻拦的。”

陈泰急道:“主子,奴才是不会舍弃您的,请主子和奴才一起走吧。”

这时刘兴治叫道:“抓住皇太极免死有赏!”这给一些想要逃命又惧怕回去受罚的后金兵一个新的选择,特别是家中已经没有亲人的后金兵,在哪里当兵不是当兵呢,在强大的军队中,不是更加容易立功升官吗?

皇太极看着周围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知道今天已经不可能逃脱了,而陈泰也不敢独自逃跑,只好对刘兴治叫道:“我愿意投降,请不要为难我的部下。”

刘兴治笑道:“请四贝勒放下兵器,自己走出来,不要想着动什么歪脑筋,我认得四贝勒,火铳可不认得您哟。”

皇太极说降就降,他对陈泰说道:“你如果不愿意自己走,那就随我一起投降吧,明军应该不会杀掉我们的。”

说完也不管陈泰,下马弃刀,向着刘兴治走了过去。刘兴治手一挥,几个明军上前,将皇太极绑了起来。刘兴治说道:“先要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要么投降,要么死。”

其实对于后金兵来说,被明军抓住并不会比独自逃回去更惨,现在主子已经投降,自己投降反而是很安全的,所以皇太极走出来时,大多数后金兵已经停止了反抗。等皇太极被绑的时候,所有的后金兵都扔掉了兵器投降了。

刘兴治心中喜极,这样的大功劳竟然落在自己头上,这下刘家在明军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了。他用了一百多人将皇太极护住,小心地向着海州而去。

剩下的后金兵则由部下押解着跟在后面,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近卫军的营地,刘兴治兴冲冲地押着皇太极来到第一师的大帐前,让人前去报信。

卢象升和曹文诏从帐内迎了出来。卢象升抱拳道:“恭喜刘将军立了大功。”

刘兴治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拱手道:“是师长指导有方,将士用命,小的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卢象升看着皇太极道:“四贝勒气色倒好。我家圣上想请四贝勒于京师一行,商量如何招降纳判之事。我想四贝勒不会拒绝吧。”

皇太极展颜一笑道:“卢学士,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曹文诏杀气腾腾地说道:“你当然可以拒绝。拒绝了去京师的就只有头颅能去了。”

皇太极笑道:“蝼蚁尚且偷生,我还是想完整的去京师为好。”

卢象升更加觉得这个皇太极不简单,心里庆幸总算抓住了他。他让人将皇太极带下,然后连夜派兵进城,守住海州四门。

第二天天亮时,明军开始清理海州的三个城门,命令后金兵的俘虏将城门里塞的土石清理出来,并修好了北边的城墙。

卢象升派了一司骑兵,将皇太极押送到耀州,然后乘船从水路送到觉华岛。总参谋部询问皇太极后金的一些情况,皇太极笑而不答,于是总参谋部只好将他直接送往京师,由皇帝来决定如何处置。

努尔哈赤围困新安堡已经持续不下去了,在明军的炮击下,最后只好撤退到酒马吉堡,然后大军回到了辽阳城。

而毛文龙占据了云阳堡后,明军在辽东形成了以新安堡,云阳堡,宽奠堡等连成的新一线堡垒群。而辽南的第一师将防守重点迁到了海州。

天启四年后金苦心组织的进攻,不但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反而丢失了海州,新安堡,云阳堡,并且损失了大量的后金兵,特别是四大贝勒之末的皇太极竟然被明军俘虏,这些都标志着后金的冬季攻势的完全失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皇太极的京师行

天启四年正月,杭州有诸生家张灯,不慎火起,延烧房屋,九营兵卒乘乱而起,据钱塘门外更楼十座。当时有杨把总,约束营兵勿予乱,被各兵捆绑还营,悬之高竿,欲以弓箭射之,两游击好言抚慰乃定。

朱由校接到消息后,心里气得要死,这样的军队,有不如无。看来用近卫军来代替卫所兵的事要加紧进行了。

而上次近卫军新招收的士兵,在拱极城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鹿善继和孙祖寿都认为,他们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战斗能力,欠缺的只是战场的锻炼了。

朱由校命令这三万多人全部组成步兵营,一共组成了三十个步兵营。抽调了九个步兵营前往第一师,与第一师的步兵旅的九个步兵营进行混编,组成了六个步兵旅。

再从六个步兵旅中抽调三个步兵旅,组成第四师,由曹文诏任师长,调到日本及济州府。在日本守卫的满桂独立旅则回到国内。

独立旅回国后,从新兵营中抽调了六个步兵营加入独立旅,改组成第五师,由满桂任师长,调往辽东接替第三师鲁钦的部队。

第三师回到国内后,加入了九个新兵营混编,新建了第六师,由周遇吉任师长,调往觉华岛接替第二师的防区。

第二师回国后,剩下的六个营加入到里面,混编之后,组建了新的独立旅,共有六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由杨光皋任独立旅旅长,专门负责拱卫京师。而第二师师长由赵率教接任。

混编后的第二师赵率教部和第三师鲁钦部,前住山海关,接下了山海关的驻防。而山海关原来的部队,则由王在晋在鹿善继和孙祖寿的帮助下进行初步的整编,然后由鹿善继和孙祖寿带回拱极城进行训练。

山海关的明军部队极其复杂,有从甘肃,宁夏,四川各地来的客军,也有原来辽东的卫所兵。按照朱由校的意思,客军都应该回到原籍,以后不再有客军这种情况。但这一想法被徐光启等人打消了。

徐光启和黄克缵都认为,按籍贯而成军有大弊端,如今近卫军六师大多是辽东人,如果加进一些其它地方的官兵,这样就可以保证士兵有不同的籍贯,成为大明的近卫军而不是辽东或者某地的近卫军。

朱由校自然同意了这样一个对军队的长期建设有利的建议。于是山海关原有的近八万士兵经过初步的挑选整编,部分年老体弱者发放军费送回原籍以外,余下的七万士兵全部进入京师进行训练。

皇太极被送到京师时,正是朱由校抽调新兵,全国换防的时候,所以一直到两个月后,朱由校才想起这回事,亲自接见了皇太极。

这种接见显然不可能在大朝会上进行,所以参与接见的人只有内阁和六部尚书,地点就设在云台。

皇太极见到皇帝后,立即跪倒在地,口称罪臣:“陛下,罪臣努尔哈赤之子皇太极见过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就让朱由校有些看不懂了。皇太极不是大清开国皇帝吗?史书上说的雄才伟略可能有些水分,但他接任为汗后,确实在对明的战争中占据极大优势,收服蒙古和朝鲜,这样的人竟然直接就跪倒叩头了?

他沉吟一下道:“尔父自立为汗,又岂是一句罪臣就可以掩盖他的恶行的。”

皇太极立即道:“陛下,臣父一直为大明藩属,为大明守边。然辽东之明军将领,处事不公,多处为难臣父,臣父欲白于皇上却不可得,为保首领,不得不奋起反击。只愿征讨大明之贪官,却绝无反对陛下之意。陛下天纵聪明,当不问可知。”

朱由校笑道:“广宁与建州远隔,为何也遭到尔父子攻击?”

皇太极回道:“广宁明军,不满臣父日久,多次启衅,杀我边民,故臣父不得不还击。”

朱由校拍掌微笑道:“果然一张好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端得是厉害。”

方从哲道:“是呀,四贝勒这口才如果去说书,那绝对是能够赚很多钱的,只是要担心被书中人物的后代打死。”

叶向高也说道:“蛮夷无理,不值一笑。”

徐光启笑道:“四贝勒,你们打赢了萨尔浒,打赢了辽阳,沈阳,萨尔浒不说,辽沈乃到广宁,哪一个不是远离你建州。你如此说,不过就是打赢了就觉得有理而已。”

皇太极也笑道:“难道不是这样吗?打赢了说明是民心所向,我军进沈阳时,汉民张灯结彩欢迎我父汗,不知徐阁老如何看此事呢?”

徐光启说道:“不知在海州,在新安堡,在云阳堡是谁赢了。”

皇太极笑道:“我早就说过,我父之所以起兵,是因为有奸臣对建州不公,今日圣天子在位,能还我建州公道,赢或者输,有什么关系呢?”

朱由校不由得大为叹服,皇太极之所以能成一代枭雄,果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前面已经见识了他颠倒黑白的功夫,现在看来,脸皮之厚也真是罕见呀。

他笑笑道:“不知四贝勒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看法呀?”

皇太极叩头道:“罪臣不敢当陛下如此称呼。臣父起兵乃迫不得已,罪臣愿劝我父亲,永为大明藩属,为大明镇守建州等地。”

朱由校说道:“你说得轻巧,圣人有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鲜血只能用鲜血才能洗净,女真之族必灭也。”

皇太极大惊道:“陛下,臣等为蛮夷,不识华夏礼数,故有辽东之变。然臣父只为被逼无奈,方才起兵。圣人有言,惟兵不祥,请陛下深思。”

朱由校笑道:“那你现在修书一封,命尔父自缚而来,女真归还辽东之地,并退回建州,如此可好?”

皇太极道:“陛下,臣之修书并无作用,可否让臣前去辽东,劝谕臣父,退出辽东原属大明之地,然后臣再代父自缚御前请罪,请陛下恩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朕要微服私访

众臣一起大笑,朱由校也微笑着,看着皇太极在那里不停地叩头。然后轻声问道:“皇太极,你觉得朕会放你回去吗?”

皇太极道:“陛下,臣父早有求和之心,臣与镶红旗岳托也一直请求父亲向大明求和。只是其他几旗旗主均不愿意,如今臣被天兵所缚,只怕臣父更不会求和了。”

朱由校笑道:“朕现在不需要努尔哈赤求和,朕的军队会打得他求和。皇太极,如果你愿意合作,朕可以在剿灭你父之后,由你来统治建州。先由锦衣卫招待一下你,将你所知建州情况都说出来,以表示和大明合作的诚意吧。”

皇太极说道:“大明为君子之国,当不会用刑讯逼供之法吧。”

朱由校摇了摇头:“对待君子,当用圣人忠恕之道,但对于饿狼,我们也会用火铳来对付。你既然自称罪臣,而又不配合锦衣卫的话,朕也帮不了你。”

命锦衣卫将皇太极带出去后,朱由校对骆思恭说道:“不要搞得太厉害,这人以后还可能会有用,各种资料都要详细记录,对与不对可以以后再核实。”

等骆思恭走后,朱由校说道:“诸位爱卿,对于皇太极的处理,大家都说一下意见。”

黄克缵道:“陛下,建奴如今形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此人还会有何用?不如传首九边,激励兵卒士气,并寒建奴之胆。”

方从哲道:“陛下,如果封他一个候爵,说不定会让建奴中人心惶乱,导致有他人效仿来投。”

叶向高大笑道:“这个倒是可行,不如就封为怀德候吧。”

众臣大笑,怀德候这个封号本身对于蛮夷就是讽刺,如果真的封了皇太极,通晓汉学的皇太极只怕要气个半死。

朱由校也笑道:“这个先等锦衣卫招待他以后再说吧。对了,他的供应还是不要短缺,下次可以让蒙古使者看看他们一直畏惧的建奴在大明的样子。”

说完他肃容道:“朕想出宫看一看朕的江山子民。”

众臣一时不明所以,皇帝登基以后早就多次出过宫了,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时间都会出宫,象出去当教授呀,去京师大学堂的别墅(正确的称呼是行宫)都住过几晚了,现在说要出宫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道:“朕想出京城,在全国各地看一看,朕的子民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众臣这才明白过来。方从哲首先说道:“陛下,这万万不可。陛下坐镇中枢,为臣等之主心骨,哪里有远离中枢的道理。”

朱由校笑道:“第一届的师范学生已经在各地开始推广新式学堂了,此事是关乎国朝之千年大计,朕不亲眼看到如何能知道有些什么问题,应该如何修正。”

叶向高道:“陛下,各地新式学堂不都是大同小异,上次陛下不是已经在京师第一小学堂进行了什么实地考察了吗?有什么问题不都是一样的吗?”

朱由校说道:“那怎么会一样呢?京师第一小学堂地处繁华的京城,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其他地方呢,有人来上学吗?地方官推行得力吗?民众如何看待新式学堂?这些不都是要知道吗?”

徐光启说道:“陛下有锦衣卫,有东厂,这些机构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就是为陛下耳目吗?如果这样的事都要劳陛下亲自察看,那要他们何用!”

朱由校笑道:“正是因为有锦衣卫和东厂,所以此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朕所收到的情况与真实的情况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先生也说过,纸上得来终须浅,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朕想实地看一看,有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户部尚书毕自严(原尚书何宗彦已经因病退职,于正月十五逝世,由毕自严任户部尚书兼任税务署长)说道:“陛下巡视各地,则车马仪仗靡费较多,请陛下深思。”

朱由校笑道:“如若是出巡,那如何可以看到真实的情况?朕要微服而行。”

方从哲和叶向高一起反对:“陛下,岂不闻白龙鱼服,见困豫且。此事臣不敢答应。”

其他大臣也一致反对,白龙鱼服是说一条白龙,下到凡间游玩,化作一条鱼形,结果被一个渔夫豫且用箭射中龙目。白龙去向天帝告状,天帝却说:“豫且是渔夫,他射的是鱼又不是龙,有什么错呢。你要自己汲取教训才行。”

朱由校道:“至于安全问题,请诸位爱卿不用担心,现今兵器局已经造出了适用的手铳,朕带十几名手铳手,在内地又有哪里去不得呢?”

叶向高道:“陛下,如今天下确实比较安定,落草占山的不多,但剪径的小贼还是有的,各地官员情况如何,臣等也不敢打包票,陛下如果要巡视可以,微服是不行的。”

这下双方出现了分歧,朱由校认为微服才能看到真实情况,大臣们认为微服不能保证安全,双方各不相让,谁也不肯退一步,于是出现了僵局。

旁边的魏忠贤见两方争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是内臣,不敢插话。这时叶向高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不明所以,用眼色回应,却两人都搞不明白。

叶向高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魏厂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能够保证皇上的安全吗?”

魏忠贤大喜,原来是要自己做和事佬呀。他上前跪倒说道:“圣上,奴婢觉得各位大臣的担心很有道理,如果陛下先派一个钦差大臣,只在京师范围内巡视,然后圣上扮做随从,多带些护卫,应该也可以看到真实的情况。”

这就是双方各让一步了,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只在京师范围内吗?也行,先在京师内吧,那让谁做钦差呢?”

这魏忠贤当然不敢插话了。方从哲道:“陛下,原天津巡抚李邦华,现为兵部侍郎,可命其巡视京师各地。”

徐光启道:“陛下,侍卫至少要有一百手铳手,一百火铳手,一百刀盾兵,另加东厂和锦衣卫中精锐,否则臣等不敢听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城

叶向高道:“陛下出门在外,还应该带些宫女伺候,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想了想道:“这样多的兵力,好象有点太过,五十支手铳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至于宫女就算了吧,朕觉得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呀。”

众臣一起反对,盛以弘道:“护卫之事,请陛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女子心细,这样才能保证陛下在外面过得舒服。”

方从哲道:“陛下,外出巡视时,每日京城内的大事都会报与陛下,请陛下能及时批复。另外中枢不可久空,请陛下早日回宫,陛下与臣等相期,一月之后,陛下需回京城。”

朱由校道:“一月能够走多远,而且是来回,可否宽限些时日。”

徐光启道:“陛下,百年以来,只有武宗出过京城,今日臣等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请陛下体谅臣等。”

这话倒是实话,大臣们之所以这次能答应朱由校出京的要求,一是因为知道这个皇帝是个干实事的主,倒也不会乱来。二是太子已经诞生,天下也还太平。不然的话,大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出京的。

叶向高道:“陛下外出,请问由谁监国?”皇帝虽然是微服私访,并无明面上的监国,但大臣们都想在紧急之时有人可以作主,所以提出这个问题。

朱由校道:“不如让信王监国?”

众臣都沉默不语,朱由校知道他们不愿意,于是又道:“那就不设监国,反正只有一个月?”

徐光启道:“陛下微服,自然可以不设监国,但臣认为还是设一个为好,陛下觉得由太子监国如何?”

太子监国这话其实很明白,就是皇后监国,因为太子连自己吃饭都不会,能够监什么国。徐光启此话一出,大臣们一起叫好:“臣等请太子监国。”

朱由校知道这是应有之义,不过他本来想让信王监国,不想大臣们都不愿意。反正张嫣的政治水平和朱由检也都差不多,那就太子监国吧。

他说道:“那就太子监国吧,至于宫女就不要带了,段贵妃身体强健,可以跟随朕出巡。”

礼部尚书朱延禧反对道:“贵妃出京,当然要带宫女,这是礼数,请皇上恩准。”在他看来,由贵妃来亲自伺候皇帝,是与礼不合的。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朱由校答应那就带两个宫女吧,结果由于朱延禧坚持,带了四个。

这事就算基本定下来了,朱由校回到后宫一说,张嫣倒没有说什么,王婉不干了,一定要一起出去。朱由校只好答应她,下次去江南的时候一定会带她。

魏忠贤是要带走的,他是大总管。然后是李朝钦,他负责带领一百火铳手,一百手铳手,一百刀盾兵。晦明是近身保镖,带领锦衣卫精锐三十人,王承恩带领东厂精锐三十人,再加上段英,客氏和四个宫女,一共有近四百人。

三天后,朱由校任命李邦华为巡视京师各地防务钦差,前往京师各府巡查。而自己则混在李邦华的队伍中,出了京城。

一出京城,李邦华便来请示出巡方向。朱由校说道:“前住延庆,直接到宣府镇。对了,你先去宣府看看那里的防务情况,朕要慢慢走,看一下各地风景人情。”

打发走了李邦华后,朱由校又说道:“李都监你带着部队跟在我们后面五十里,你们这么多人,朕还如何看真实的情况。王承恩你带着东厂和锦衣卫的跟着后面二十里外,如果有事,厂臣会发信号的。”

魏忠贤道:“圣上,李都监只能跟在我们后面二十里内,王承恩应该在五里内,离得太远,奴婢不放心。”

朱由校怒道:“区区五十里地,在朕的京师,能够有什么问题,你不是弓马娴熟的吗?还有晦明大师,段妃也是高手,我们还都带着手铳,你怕些什么?”

魏忠贤跪在地上道:“圣上,小心无大错,奴婢不敢让圣上身处险地,上次首辅他们就说过,要奴婢一定要保证圣上的安全。”

客氏在旁边扯了一下段英的袖子,段英反应过来,也说道:“陛下,臣妾只是花架子,请陛下准许魏公公所请。”

客氏也接口道:“哥儿就听魏公公一句话吧,我们可以只要娘娘,大师,老身和魏公公几个人一起,让他们离近一些,老身才会觉得安稳。”

朱由校无奈道:“起来吧,按你说的做吧,我们五人先行。”

魏忠贤又叩了一个头道:“谢过圣上体谅奴婢。”他爬起身来,对李朝钦和王承恩说道:“你们两队人马,随时都要派人向前哨探,注意天上的信号。另外隔一段时间,就要有人跑过我们附近,千万小心。出了漏子,先拿了你俩的人头。”

两人连忙保证一定按厂公吩咐做,魏忠贤这才放心。于是一行五人先行向前而去。

魏忠贤做车夫,段英和客氏坐在车内。朱由校和晦明骑马跟在车后,过了一会儿,段英嚷着要骑马,于是变成了三人骑马。

段英骑术确实不错,看来原来是练过的。她小声对朱由校说道:“皇上,臣妾想好好跑一跑。”

朱由校笑道:“跑吧,注意安全就行了。”

可怜的段英,从选妃后就没有好好地骑过马了,在这明媚的春光里,一口气就跑了五里。等到朱由校赶上来时,她笑笑道:“谢谢皇上了。”

朱由校也知道在宫中她们没有多少时间玩耍,说道:“还想跑吗?那就多跑一段。”

段英道:“这是皇上宠着我们,臣妾已经很满足了,心里倒是有些挂着孩子们了。”

朱由校笑道:“这就是中国的父母吧,操不完的心,我可给你说,在外面来的机会难得,可要好好看看风景,不然回宫了就没得看了。”

段英笑道:“当年听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臣妾们都不是呀,我们在宫里可以打打麻将,可以出宫去行宫暂住,也可以回家省亲,臣妾如今还可以跟着皇上巡视京师,这样的日子可劲得很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清河店

时近中午,一行人来到了清河店,这是一个较大的镇子。在一个酒楼前,魏忠贤停车扶客氏下来后,就有店小二上前来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魏忠贤疑惑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说道:“店家,我们打尖,四个人,再要一桌素席。”

小二问道:“不知是要包间还是在大堂里?”

魏忠贤想着在包间里清静些,刚要开口,朱由校正好跳下马来道:“就在大堂里吧。”

魏忠贤这才想起来,皇上是想要体察民情的,在大堂里显然要方便一些。于是对小二道:“在大堂里选两张干净的桌子,有什么好味道都端上来吧。”

客氏道:“不要太多,够吃就行了,主要是要干净。”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是呀,多了要浪费,只要选你们的招牌菜就行了。”

一下子几个人开口,店小二不知道听谁的,看着魏忠贤。魏忠贤挥挥手道:“少爷和老夫人的吩咐没有听清楚吗?去准备吧。”

店小二这才将几人请进店内,找了两张相邻的桌子,说道:“客官稍待,马上就好。”然后又端来茶水和瓜子,让他们边吃边等。

这时旁边两人的谈话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一个四十来岁的长衫说道:“刘家的二女死得太冤枉了,真是作孽呀。”

坐在他对门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短打接口道:“是呀,太惨了。”

朱由校心里一紧,难道是件案子,他咳嗽一声,魏忠贤看了过来。朱由校努了努嘴,魏忠贤其实已经听到那两人的谈话了,但他现在心里全是皇上的安危,根本没有注意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见朱由校努嘴,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上前拱拱手道:“两位老乡,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惨事呀。”话语间带上了沧州口音。

那两人连忙拱手道:“老乡请坐,我们且慢慢道来。”

魏忠贤告了声罪,坐了下来,那长衫道:“老王家的三柱是个老实人,一次看到了刘家的二女,就中了魔怔,死活想要娶二女。王家拗不过三柱,只好求了媒人去提亲,刘家如何看得上王家,就直接拒绝了。”

“这本来都没什么,不想三柱是个痴情种子,思念成疾,竟然患病卧床了。王家请大夫看了,大夫说要静养,开了一些药。三柱是王家的主劳力,他要静养,全家都要挨饿,于是王家又去求神,在庙里求得一些香灰,将香灰灌了进去。”

“这香灰灌了以后,三柱竟然从床上起来了,但人却变得疯疯颠颠,每天到处乱走,见到小娘子就追着喊姐姐,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了孙家的小娘子,又在那里乱叫,让孙家的少爷打了一顿,竟然清醒过来了。”

魏忠贤奇道:“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说是惨事呢?”

长衫摇了摇头道:“三柱清醒过来本来是好事,但他清醒过来后,才知道刘家二女已经订亲了,一时心里想不开,竟然于昨日投河死了。王家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都是三柱和他爹两人干活才勉强维持,现在王家可就惨了。”

朱由校这时也踱过去拱手道:“既然他叫三柱,那是不是应该有两个兄长呢?”

魏忠贤连忙说道:“老乡,这是我们东家。”

那两人也拱手还礼,长衫道:“贵东家说得在理,王家的大柱和二柱都是当兵的,一个死在辽东,一个死在四川。”

朱由校奇道:“那应该有些抚恤呀,家里不至于这样困难呀?”

那短打道:“什么抚恤?老大是六年前战死的,官府发了五百文钱,老二两年前战死,官府发了十块钱,倒是比老大的强了一些。”

朱由校满腔怒火,又拱了拱手回到自己桌上。段英小心地问道:“怎么了?”朱由校摇摇头,没有作声。

魏忠贤又和那两人聊了一会,问了王家的地址什么的,才回到这边。他瞟了一眼朱由校道:“少爷,小的就让人去查。”

朱由校撇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王家老大死于六年前,得五百文钱是正常的。而王家老二两年前死于四川,那就是鲁钦部下,而自己当时是下旨,死于国难者抚恤金为一千块,家中给地五十亩,二十年不收赋税。现在王家竟然只得到十块钱,那不问可知,中间经手的贪得太厉害了。

一行人吃过饭后,客氏见皇帝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笑道:“哥儿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教授,我们去看一看哥儿的弟子教得如何吧。”

朱由校知道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吧。”

这时正好有两骑从旁边经过,魏忠贤招了招手,两人迅速跑了过来。魏忠贤和他们说了几句,两人疾骑而去。魏忠贤来到朱由校身前道:“圣上,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很快就会查出结果来。”

朱由校理也不理他,和段英拥着客氏来到不远处的清河小学堂。门口的杂役迎了出来道:“贵人止步,皇上有旨,上学之时,不许进学堂。”

魏忠贤上前亮出一个牌子道:“我们是京师督学,不在禁止之列。”

杂役上前仔细看了一会牌子说道:“小的不认识字,要请先生看了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忠贤大怒,你不认识字那假模假样地看个什么。一会儿,杂役拿着牌子回来说道:“先生说请督学前往视查,他们上课完后自当前来行礼。”

朱由校点了点头,心里舒服了一些。师范学堂里规定,除非天灾人祸,教师必须坚持上完课后才能出课堂。这里的教师看来还没有忘记,竟然明知督学来此都不敢前来迎接。

他们迎着书声来到一个教室,教室外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初级班,只见教师正在黑板上写字:“我是中国人,我是华夏人,我是汉族人,我是大明人。”然后在每个字上面标上拼音。

第一百四十章 宗教与教育

教师让几个学生一个个地来读拼音,读出一个拼音就讲解一个字,然后开始讲解何为中国,何为华夏,何为汉族,何为大明。听了一会儿后客氏小声问道:“哥儿,为什么大明要在最后面呢,不应该最前面就是大明吗?”

朱由校笑笑道:“这是编书的先生们写的,应该是很有道理的。”他没办法和客氏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因为按客氏的理解就是大明最大,而朱由校则是要建立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华夏民族国家,即便大明有一天不在了,但中国永远要存在,华夏民族这个主体也要永远存在。

几人来到一个挂着中级班牌子的教室,里面正传来学生读书的声音:“不见南师久,谩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曾向藁街逢。”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学生读了几遍以后,老师说道:“这首词是皇上亲自选中的中级班国文第一篇,而且以后每一种招生考试,第一道题是固定的,就是默写这首词。”

“为什么皇上如此重视这首词呢?我来先给大家讲解一下陈亮先生写这首词的前因后果,这首词的名字是……”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朱由校喃喃地念着这首词,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段英不敢作声,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来。朱由校这才惊觉,拿起来擦了擦,将手帕还给段英道:“谢谢你了。”

段英对皇帝的一些奇怪的行为早已适应,也不回话。朱由校转头离开了教室,走了一会后对段英说道:“帮我记住,要让人给这首词谱曲,我要让天下人都记住这首词。”

晦明接话道:“此词如果用来做军歌,那可就真的应景了。”

朱由校笑了:“大师,你变了。让你当教头,这世上就少了一个慈悲为怀的大和尚了。”

晦明摇头道:“慈悲为怀吗?只怕未必。卖香灰给人治病,可与慈悲没有关系。”

朱由校认真盯着晦明的眼睛说:“大师可说的是真心话?”

晦明合十道:“天下庙宇道观,其实大多都没有存在的必要,陛下就是要效三武一宗,贫僧也会赞成。”

三武一宗,是指北魏太武帝(拓拔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和后周世宗(柴荣)。这几位皇帝曾经发动过毁灭佛法的事件,使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受到很大打击,因此在佛教史上被称为“法难”、“三武一宗之厄”等等。

晦明此话,等于是全面否定了佛教,朱由校不由大奇道:“大师为何有如此想法?”

晦明合十道:“贫僧出生之时即为家人抛弃,师父收养了我,十多年间,我们于各处挂单,见惯了和尚们贪财好色,愚弄乡民,盘剥邻里的恶行,如果不是师父没有传人,本寺的师兄弟们品行还算不错,贫僧早就还俗了。”

客氏笑道:“小和尚你要是还俗,老身就给你做媒,保你满意。”

晦明低头合十道:“罪过罪过,贫僧是不会还俗的,贫僧在师父面前发过誓的,一定会守护少林寺的安全的。”

朱由校更奇怪了:“那如果我来灭佛,你如何守护少林寺的安全呢?”

晦明道:“皇上灭佛又不会杀人烧屋,少林寺有什么不安全的呢?”

朱由校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呀,守护少林寺安全就是只要不杀人烧庙就行了,那很容易,这个倒是可以给你做保证,一定不会烧庙的,至于杀人,如果其人有可杀之处,那也不会放过。”

几个人说了一会闲话后,魏忠贤见朱由校情绪好些了,于是凑上前小心说道:“圣上,晚上是在清河店休息呢还是赶到前面再休息呢?”

朱由校问道:“前面是哪里?”

魏忠贤回道:“巩平城离此二十多里。”

朱由校想了想道:“今天在清河店休息,正好在学堂里了解一些情况,王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魏忠贤道:“还没有消息传来,今日晚上应该会有人来报告。”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了,一位教师快步出了教室,老远就拱手道:“请督学到教师房休息。”心里有些犯嘀咕,督学竟然带有女眷?

魏忠贤上前道:“皇上微服私访,不要声张。”

这教师一惊,远远看去,果然是皇帝,于是道:“那我还要通知另外两人,我们都是认识皇上的。”

魏忠贤道:“先带我们去教师房,你再通知他们两个。”

那人先带着他们来到教师房,进了房门,他就要跪下来行礼。朱由校道:“行什么礼,早就说过,私下场合,不准行礼。朕在京师大学堂时,大家见面都是肃手而立,你就忘记了吗?”

那人连忙止住下跪,弯腰道:“见过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还有其他人,一起叫来,朕想要问些事情。”

那人遵命出去,正好遇到另两位教师匆匆而来。他小声道:“是皇上来了,不要下跪。”

两人又惊又喜,进了教师房,也弯腰行礼问候。朱由校道:“先坐下吧,有几件事问一下,第一是学生的入学情况如何?”

第一个教师是学堂的山长,他站起来道:“陛下,清河店小学堂现在一共有一百二十人,其中初级班有一百零一人,分成两个班,中级班有十九人。”

朱由校问道:“那清河店一共有多少适龄儿童?”

学堂山长回道:“陛下,我等初来时,就进行了调查,清河店镇共有适龄儿童一千五百三十九人。”适龄儿童是指六到十四岁的男性孩童。

朱由校又问道:“阻碍学生来学堂读书的最重要原因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贫穷是万恶之源

山长说道:“我们学堂学制两年,不收学费,所以交不起学费这一条是不存在的。我们调查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孩子还要在家里做事,如果来上学,就会让家里收入减少。”

朱由校怒道:“小小孩童,能做多少事,最多不过看下牛罢了,这点小事,大人稍微动动手就行了,为什么要阻挠他们上学,他们难道不知道上学的作用吗?”

那山长不敢再说话,而魏忠贤在旁边说道:“圣上,贫家的孩子可不是看下牛那么简单,他们是当成劳力来使用的。”

朱由校看着山长,山长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朱由校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样的孩子都要压榨,这还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吗?”

魏忠贤回道:“圣上,如果孩子不做事,那些贫家会更贫穷。他们不是要压榨孩子,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朱由校还是不信,不过他不准备再纠缠于此,于是问道:“即便如此,也只是贫家,难道除了这里的一百多人,其他的家都是贫困之家吗?”

那山长沉默不语,魏忠贤也不作声。朱由校明白了,也不再问,于是转而问道:“有没有女生有上学的欲望?”

客氏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朱由校。那山长说道:“我们分下来的时候,师范学堂确实提过让女生入学的问题,并且提出可以开办专门的女校,因为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所以女校的事情还没有提上日程,不过我们曾经和别人用开玩笑的方法试探过,大家都觉得好笑,所以只怕女校之事,很难。”

朱由校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知道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开办女校几乎不可能,京师第一女子学堂现在正在修建,但通过调查,有入学意愿的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在这男学生都占比极少的地方了。

他又问道:“关于学堂善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所谓学堂善人,就是指用各种方式给学堂捐赠钱物的人,朱由校觉得别人做出了贡献,当然要有回报,那就在学堂里设置一个善人会,将他们纳入到学堂的监督体制中,这样既能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还能对学堂各方面的问题出谋划策,一定会吸引很多富人来踊跃捐赠。

山长回道:“这个倒是进行得很顺利,已经有六家表示很愿意给学堂捐赠钱物,并且有人提出可以给学生提供一餐中午饭,这样应该可以让更多人来上学。”

朱由校奇道:“提供中午饭为什么可以让更多人来上学?”

山长说道:“有些人家会让孩子不吃早饭,然后来上学,中午吃饱了就可以抵早上和晚上的了,等于是节约了一天的饭。”

朱由校道:“用一餐饭来吸引学生上学?这是穷到了什么地步,三餐不继了吗?”

山长小声说道:“陛下,农家一般一天只吃两餐。”

朱由校长叹一声,这才明白自己对农民的贫困还是估计得不够呀。

他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做得不错,继续努力,我希望下次能看到一个更加繁荣的清河店学堂。”

说完他站起来走了出去,边走边对魏忠贤说道:“去找个客栈,先休息一下吧。”

魏忠贤回道:“圣上,清河店最好的客栈就是我们先吃饭的那个酒楼,那里我专门看过,条件不算好,要不要让奴婢去重新找个缙绅之家?东厂借他们家住,他们喜欢都来不及呢。”

朱由校哼了一声道:“只怕是害怕都来不及吧,就住客栈,不要惊扰地方。”

魏忠贤不敢再作声,一行人来到清河店大酒楼。朱由校先进了房间,对段英说道:“把我的纸笔拿来。”段英拿出一叠纸和一支鹅毛笔。

朱由校还是习惯用硬笔,他用鹅毛笔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些字:贫穷,愚昧,宗教,贪污。

一个家庭竟然需要小孩子来补贴家用,这说明贫穷已经成了一个普遍的问题。一个国家的大多数民众都是贫困的,那说明这个国家也是贫困的。

如何解决贫困问题,工业化是一个最重要的方法,农民使用最原始的工具进行了繁重的劳作,结果却依旧贫困。

如果转变一下思路,一方面造出大量的新式农具,另一方面开始工业化进程,将会使农民的贫困问题得到根本的解决。

其实愚昧问题与贫穷是息息相关的,大家连吃饱饭都做不到,又哪里有精力和时间去学习文化知识。所以一定先要脱贫,然后才能提高大家的文化水平。

贪污问题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即使是明朝初年,在朱元璋的严刑打击之下,也不能够完全禁止,甚至最后愈演愈烈。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监督者的数量太少,民众的文化水平太低,根本不是适合的监督者。

宗教虽然有利于统治者的统治,但宗教更会使民众愚昧。而大量的寺庙占有大量的田产,又不缴纳赋税,这一点必须加以改变。

这四个问题中最重要的就是贫穷问题,所以必须先从这一点着手,有人说贫穷是原罪,朱由校很赞同这一个观点。佛家说盗心生贫贱,善心生富贵。朱由校却觉得应该反过来说,贫困生盗心,善心生富贵。

后世有人认为穷人是最善良的,这一点朱由校不敢苟同。自己三餐饭都不能够吃饱,你却指望它能够帮助别人,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段英见朱由校蹙着眉头,心疼的说道:“陛下,仅仅靠种庄稼是不能够让他们富裕起来的。”

朱由校摇了摇头,他至少知道明朝的粮食问题是导致明朝覆灭的最重要的原因,所以他不敢让农民栽种其他的作物,从而抢占粮食栽种面积。

他笑了笑说道:“现在只能以粮食为主,没有粮食吃,最后是会死人的。贫穷只能导致人面有菜色,至少不会一下子就要了他们的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实地考察

段英怯怯的说道:“皇上,农家一顿饭所吃的粮食比我们所吃的要多的多,臣妾以为,那是因为他们的食物里面油水较少。”

朱由校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段英回答说道:“臣妾的父亲曾经告诉我们说,农家之所以每餐饭吃得较多,一是油水较少,二是农活较重。如果增加油水,其实可以不用吃那么多。”

朱由校想到,是啊,自己曾经学过,吃饭是为了提供能量,脂肪所含的能量远远多于谷物中的糖类,如果在农民的食谱中添加油类物质,应该可以大大减少粮食的使用量。

他笑道:“爱妃真的不错,竟然知道这么多东西,让朕好好的谢谢你。”说罢手伸了过去,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便要作怪。

段英羞涩的说道:“皇上,现在天还没黑呢。”

朱由校淫笑着说:“朕是天子,管他天黑还是没黑。”说完牵着她进入了罗帐中。

吃晚饭的时候,客氏问道:“哥儿真的准备让女孩子也读书吗?”

朱由校回答说:“奶妈,你觉得这个建议好不好?”

客氏说道:“那当然很好,想当年我当家的死了以后,如果我还识得几个字,又如何会被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呢。”

朱由校说道:“是谁敢欺负奶妈,我们去把他抓回来,让他给奶妈磕头陪罪。”

客氏摇了摇头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他们候家。现在我过得比他们好,又何必再为难她们呢。”

朱由校对着客氏竖着大拇指说道:“奶妈虽然是女流之辈,这胸襟可比男儿强的多。”

魏忠贤不惹人注意的看了一下客氏那高耸的胸部说道:“正是因为奉圣夫人如此胸襟,才能抚养出圣上这样的一代雄主。”

朱由校哈哈大笑:“说到拍马屁还是厂臣厉害。”

客氏笑道:“哥儿,让女孩子读书当然好,但只怕一般家庭不会让女孩子们去读书,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起读书好象不大好吧。”

朱由校点了点头:“是的,要用专门的女校。女孩子的教育比男孩子更重要,在一般的家庭中,母亲对孩子的影响要比父亲大得多。”

客氏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竟然比父亲对孩子的影响还要大,她想了想道:“如果用女教师,那效果应该会好得多。”

朱由校笑道:“先还是要教出女学生,才能够有女教师呀。”

吃饭以后,魏忠贤终于接到了东厂探子发来的消息,三柱家里确实只收到了官府发下来的十块钱抚恤金,而从兵部到王家所有的环节都有人在其中出手揩油,所以导致一千块的抚恤金变成了十块,而五十亩地也已经无影无踪。

朱由校接到报告后,指示道:“只要是伸手的人,一律给朕暂时扣押起来,朕要严惩这些蛀虫。”

魏忠贤小心地问道:“圣上,要不要由东厂先审着?”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杨涟的钦差头衔还在,你让东厂先审着,同时让杨涟和廉政公署参加听审。”

见魏忠贤面有难色,朱由校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魏忠贤回道:“圣上,如果有别的人掺和,东厂做事就会有些束手束脚。特别杨涟一直不喜欢奴婢,圣上是知道的。”

朱由校笑笑道:“厂臣,你想呀,现在有人监督东厂,那即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是东厂一方的问题,有人帮你们分担。但如果没有人监督,东厂可能就会按照简单粗暴的路子来走,天长日久,就会有人诟病。我听人说,一时的不方便,才能换来长久的方便呀。”

魏忠贤跪倒在地:“圣上,是奴婢思虑不周,经圣上一点拔,才明白圣上对奴婢的爱护之意。”

朱由校肃容道:“朕希望能在你弥留之际,你我依旧能够君臣不相疑,那平日里就要把事做在明处,朕可不希望有一日要赶你回乡哟。”

魏忠贤叩头道:“请圣上放心,绝对不会有这一天的。”

第二天早上,朱由校等人前往王家。王家是三间瓦屋,样子倒还过得去,不过屋前空地上长满了杂草。魏忠贤上前叫门,一个满面愁容的老年女人开了门,看着他们惊讶地问道:“你们找谁?”

魏忠贤道:“我们东家曾经与你家二柱一起参加过近卫军,所以今日前来看望一下二老。”

二柱娘疑惑地看着朱由校,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二柱的军中同胞,不过还是让开门口道:“家里纷乱,让客人见笑了。”

几人进了屋子,才发现家徒四壁这个词用在王家实在是太恰当了。魏忠贤诧异问道:“看这屋子,修是甚是齐整,里面竟然如此样子,却是为何?”

二柱娘眼泪流了下来:“当日三子在家,我家里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后来大柱死在辽东,二柱又没在了四川,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上次三子求医,求神,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朱由校开口道:“二柱应该有抚恤金的,不知道发了多少?”

二柱娘擦了擦眼睛道:“官府给发了十块钱,也算是不错了,上次用在三柱身上了。”

朱由校又问道:“我看这屋前屋后,场子很大,为何没有养一些鸡呀猪呀什么的,也可以补贴家用呀。”

二柱娘摇摇头道:“鸡仔猪仔可都要钱买的,如果一个照顾不好,死掉了的话,可就赔钱了。”

朱由校想,还是贫穷的问题,于是道:“我在屋边转转看看,你们先聊着。”

他和魏忠贤及晦明出了屋,来到屋后,朱由校说道:“在这里养上一群鸡几头猪,一年就可以解决他们家的贫困问题,可惜他们缺少启动资金呀。”

魏忠贤不明白何为启动资金,不过勉强能猜出意思,他试探着说道:“圣上,奴婢听下面的人说,迁安那里发放免费的鸡仔猪仔,搞得很红火呢。可不可以也在这里搞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直面贫穷

朱由校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朕先要顾着新开垦的地方,所以在迁安,台湾,辽南实行了这一政策,现在人手太少,一时在内地施展不开呀。”

魏忠贤道:“圣上,内宫中有太多人根本没事干,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在这里来干这事呢,一来方便了农家,二来也给内官们一些事做,赚些钱为日后的保障。”

朱由校道:“朕倒真没想到这些多余的内官,这次回去后,你组织一个商社,专门来做这个事,朕不相信,家家都养猪养鸡,农家还会穷到这个样子。”

晦明道:“陛下,只怕要以官府的名义做才行,不然那些放印子钱的可不会让他们干这事的。”

魏忠贤大笑道:“大师过虑了,有东厂在后面撑腰,我倒看有哪个放高利贷的敢动他们,除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朱由校也笑道:“大师一时没有想到,不过敢欺负内官的,那真是嫌命长了。”

晦明也合十道:“贫僧忘记了厂公的威武了。”

几人说着话回到前面,这时客氏两个也在二柱娘的陪伴下走了出来。客氏满面泪水,和二柱娘依依惜别。她走到朱由校面前说道:“哥儿,她当家的还在外面死干,好还上上次借的印子钱,妾身刚才给了她五十块钱,你看可还适宜?”

朱由校道:“奶妈有心了。不过二柱的抚恤金会发下来的,他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客氏道:“那些天杀的放印子钱的,三柱病了他家不过借了五块钱,一个月后,就变成了十五块,后来又变成了三十五,哥儿,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朱由校笑笑道:“奶妈想得太简单了,抓了他们,农家日子并不会好过,说不定会更难过。魏公公会让人组成一个商社,专门帮助农家在需要时借些小钱,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一方面方便了农家,一方面养活了宫内的内官。”

客氏笑道:“那好,妾身得了圣上许多赏赐,就拿出四千块,投到商社里,也好帮一下苦命人。”

魏忠贤笑道:“奉圣夫人心系贫民,真的是大慈大悲呀。”

朱由校笑笑不语。客氏是想要帮助他,所以拿出钱来作慈善,但朱由校却知道,商社不可能亏钱,组成一个遍布全国的借贷网络,这样的商社只怕以后会变成一个恐怖的商业怪物。

魏忠贤接着说道:“奴婢也得了圣上大量赏赐,也不敢多拿,也出四千块投入商社,以助圣上济天下贫民。”

客氏道:“厂公不用顾忌妾身,妾身的孩儿不大听话,需备些钱财让他去挥霍,厂公家的良卿可是很争气的。”

朱由校笑道:“我听说都还好呀,候国兴不是在锦衣卫里干得很好吗?魏良卿上次说要进农事科,朕走了门路把他塞进去,上次朕还问过了教授,他也很不错呀。”

魏忠贤听到朱由校说他走了门路,心里暗暗好笑。他侄儿魏良卿已经得皇帝准许,过继到他名下,成了他的儿子。在老家魏良卿便是农民,进京后魏忠贤想让他荫锦衣卫职,不想魏良卿却不愿意,听说皇帝办的学堂里竟然有专门学种田的,就求叔叔去想办法让他进去学习。

魏忠贤不敢找其它关系,只能直接找皇帝陈情,朱由校听说魏良卿竟然想学农事,立即表示支持,特批他进了农事科。他给农事科上课时,发现这人踏实而且还聪明,是个很不错的农事行家。

而客氏的儿子候国兴,也就是朱由校的奶兄弟,荫锦衣卫千户。本来就是不管事的,不想这家伙却对锦衣卫的装扮和行事风格很感兴趣,一定要进锦衣卫办事,宁愿从校尉做起(这校尉可不是军队中的校尉,是指最底层的办事员),最后骆思恭只好让他当了个小旗(从七品),只有两年多时间,竟然已经积功升为百户(正六品)了。

朱由校道:“四千块就四千块,众人拾柴火焰高,段妃,你可愿意出钱吗?”

段英笑道:“臣妾的赏赐都是珠宝首饰,而且这事臣妾先要和娘娘及婉妹商量,三个人一起出钱才行。”

朱由校道:“你们家里人如果有余钱,也可以让他们拿出来一些投入商社,虽然不能说赚钱,至少不会亏本吧。”

客氏见皇帝连岳父的钱都瞄上了,就小声问道:“哥儿,差很多钱吗?那臣妾就多拿出一点钱好不好?”

朱由校笑道:“这次的商社,朕准备分成十万股,每股一千块,总量将是一亿块钱,你们有什么亲朋好友,都可以问一下,看是不是有意资助农家,总之一句话,你们拿了钱出来,总不会让你们吃亏。”

大家一路行过去,朱由校越看脸越沉得厉害。这里的农民大都很穷,象二柱家那样的房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些半大小子在帮家里割草,朱由校逮住一个小孩子问道:“你几岁了?”

那小孩子看着衣着光鲜的几个人,吓得不敢说话。段英上前拿出一块糖道:“你回答的话,这块糖就给你吃。”

这时另一个小孩子一把冲出来,大叫道:“他九岁了,糖给我。”说着就向段英手上抓去。

段英一躲,笑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这块糖才给你吃。”

那小孩子道:“我叫王铁蛋,今年也是九岁。”说着眼巴巴地看着那块糖,却不再抢,因为他知道抢不到。

段英将糖放在王铁蛋手里说道:“还有些问题,如果你回答了,我这里还有糖哟。”

王铁蛋点了点头,将糖块很小心地收在衣襟的一个小口袋里。朱由校看着他的赤脚问道:“你们为什么都打着赤脚,不冷吗?”

王铁蛋笑道:“我家里有一双布鞋,是我娘给我做的,要到年节时才会穿。不冷的,现在已经开春了,冬天里我也是会穿草鞋的。”

朱由校又问道:“王铁蛋,你家里有几口人,一共种了多少地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农业合作社

王铁蛋说道:“我家里有爹娘,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共有多少人?我来算下呀。”

他将手指又屈又伸,半天后终于说道:“一共是五个人。”

朱由校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把自己落下了?”

王铁蛋又将手指摆弄了一会道:“真的耶,我把自己漏掉了,应该是六个人。”

朱由校又问道:“我先就问过你们家种了多少地,你还没有回答呀。”

王铁蛋道:“爹和哥哥种了王老爷家八十亩地。”

朱由校问道:“那他们种那么多地忙得过来吗?每年你们家里能收多少粮食呀?”

王铁蛋摸了摸头说道:“爹和哥哥们很忙的,有时候我也会帮着一起下地,粮食吗?姐姐和我有时会挖些野菜,也就可以过下去了。”

朱由校心想,五十亩地,三个多劳力辛辛苦苦劳作,竟然养不活家里六口人,这样的收入又让他们如何能富起来呢。

朱由校对段英说道:“给每个小孩子一块糖,给王铁蛋两块,王铁蛋,你愿意带我去你们家吗?”

王铁蛋拿到糖收好说道:“好呀,不过我爹爹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娘和姐姐。”

几个人跟着王铁蛋来到他家,房子比三柱家的要差得多,四间破败的草屋,不过收拾得倒是干净。铁蛋娘看到陌生人,吃了一惊,王铁蛋说道:“这位姐姐他们想看一下我们住的地方,我就带他们来看看。娘,这是姐姐给我的糖,你吃一块尝下。”

铁蛋娘笑道:“给你姐姐去吃吧,娘不吃。”

铁蛋的姐姐见到外人,早躲进了屋子。铁蛋拿着糖去寻姐姐。客氏段英和铁蛋娘拉了一会家常,铁蛋娘道:“贵客先请在屋里宽坐,俺要给家里的做一些吃食,他们劳力重,不吃受不了。”

朱由校道:“你做吧,等下我们一起跟着去看下你们当家的做事的田地。”

铁蛋娘小心地问道:“贵人可是要买王老爷的田地?我们家可是肯下力做活的,可不要退了我们的地哟。”

朱由校笑笑道:“那倒不是,我们只是随便看看。”

铁蛋娘满脸不信地去做吃食,也就是一罐子野菜汤,再加上三块饼子,很快就做好了。

铁蛋去送饭,朱由校几个人就跟着一起去,半里多以外就是铁蛋家租种的地,三个男子正在地里忙碌。天气还有些寒气,却都只穿着单衣。

铁蛋父亲看到铁蛋来了道:“先歇息下,吃点东西再干吧。”

三人来到田梗上,铁蛋将朱由校介绍给父兄。朱由校也不急,说道:“你们先吃吧,等会我问些事情。”

铁蛋父亲忐忑不安地吃完东西,小心地走过来道:“贵人想问些什么?小老儿一向在乡里,没有见识的,如是答得不好,还请贵人要包涵一二。”

朱由校笑道:“没事。你们租了王老爷的地,地租是多少呀?”

铁蛋父亲答道:“地租是一亩地四斗。”

朱由校又问道:“那一年可以收多少?”

铁蛋父亲答道:“平常年景,一亩地可收得一石二二。”

朱由校心算了一下,如果按一石,那铁蛋家可以收入四十八石,按一石二,那就是六十四石,这对于一个六口之家,已经算是不错的情况了。

朱由校接着问道:“如果天时不好,欠收后,租会减少吗?”

铁蛋父亲苦笑道:“四斗是不会变得,只收四斗,也要交四斗的。”

朱由校奇道:“朝廷招收人前去台湾移民,照人分五十亩地,三年不用交税,并且可以先借给你们农具种子,帮你们修好房子,为什么你们不去呢?”

铁蛋父亲道:“这个上次倒也是听说过,但没有听说有房子和家具的事呀。王老爷说,官府先骗我们去,然后接着就会收税,不会有这么好的事的。”

朱由校道:“如果真的有我刚才说的这样的好事,你会不会去呢?”

铁蛋父亲道:“那我要先和我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商量一下,总不能四个人都去呀,还要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祖宗坟茔呀。”

朱由校听他意思,竟然是想三兄弟一起去移民。他笑道:“台湾在哪里你知道吗?”

铁蛋父亲憨憨一笑道:“在哪里都没问题,祖宗有人四时八节上柱香,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自己家的田地总比租种别人的要好得多。只要官府真的如此说了,我还是相信皇上不会骗我们的。”

魏忠贤插嘴道:“说得好!老哥看事真的是极明白的,圣上心系农家,只愿天下无饥寒,那可是大明朝最好的皇帝呢。”

朱由校撇了魏忠贤一眼,继续问道:“象你们村里象你这样想的人还多吗?”

铁蛋父亲道:“上次在清河看到官府的露布,上面家的字俺们也不认得,有个秀才公说是朝廷招收天下穷人移民什么台湾,一人给五十亩地。当时听到的几个人都商量要去试试呢,后来王老爷说是骗人的,大家才淡了心思。”

朱由校又问道:“你们屋子前后地方倒也算大,如果养些鸡鸭之类的,倒也可以补贴一些家用。”

铁蛋父亲摇摇头道:“俺们现在过日子都已经很难了,又哪有余钱养这些东西。”

朱由校又和他唠了一会,然后就告辞而去。上了大路,朱由校笑道:“我还真的以为大家都故土难离呢,原来是宣传不到位呀。厂臣,商社的事一回去就要开始准备了,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农业合作社。不但是要借钱给他们,还可以收购他们的产出,卖给他们种子,农具,提供栽种方面的技术培训,十年之后,朕要看到一个富裕而美丽的农村。”

魏忠贤跪下道:“奴婢为圣上贺,为大明贺。奴婢愿为圣上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朱由校大笑道:“起来吧。用个词儿都颠三倒四的,好好干吧,我们一起来改造大明,让我们华夏民族,成为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民族,直到永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春心荡漾魏公公

一行人向巩苹城进发,朱由校看到路边破败的房屋,田地里辛勤劳作的农人,心里充满了自责。自己做为一个穿越者,竟然连让农民吃饱饭的能力都没有,实在是侮辱了穿越者这个群体。

要如何让国民都能吃饱饭呢?这个问题看起来好象很简单,其实不然。象在后世,科技高度发达的二十世纪,中国也出现了大量饿死人的情况,而那时其实还主要是粮食分配不均的情况。

而在明朝,最主要的问题是小冰河时期的低温和降水的减少,这样的自然条件下,农产品的产量降低,所以朱由校采取的措施现在也只能是开荒和推广马铃薯等新作物,而现在主要还集中在陕西境内。

孙传庭作为陕西巡抚,在陕西全境内大力推广马铃薯等作物,现在已经使得陕西全境的粮食有了盈余,除了粉丝,玉米也开始输入到邻近的山西和京师等地,而其它地方则由于官员不太重视,新作物的推广还力度不够。

上次朱由校和内阁几个人商议如何推广新式作物的问题时,提出要将推广不力的官员撤职查办。被内阁几人一致反对,内阁以为,撤职的话,几乎所有的巡抚,布政使,知府知州等都要罢掉,这样的话,整个官场会出现无官可用的局面,在刚刚进行吏员培训的时候,并不适宜进行这样的大洗牌。

最后几人提出,在官员的考成时,将开垦荒地和推广新作物的力度做为一项重要的依据,以开垦和推广的亩数数据来给官员打分。此法现在已经实施了大半年,从下面反馈的情况来看,官员开荒和推广新作物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当然要等具体的数据传上来后才能知道结果如何。

以朱由校的认知来看,其实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现在明朝的亩产量低的原因,其实主要在两方面,一是因为没有推广用粪便肥田,二是没有进行深耕。

这强制官员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这只能在民众中宣传,并且获得更多的牛马做役畜,或者多制造司苑局中的木牛,低价卖给农民。这一计划已经在实施,只要有示范性田地的高产效果,相信别人也会慢慢地开始深耕和积肥了。

巩苹城是座小城,几人在一个小店吃中饭。正在吃饭时,一个黑大和尚来到门口化缘。店家端出一碗饭来,那和尚说道:“不要饭,要钱。”

店家无法,拿出五枚铜币,那和尚笑道:“你打发叫化子吗?要银钱,两块钱。”

晦明站起来,走到门口合十道:“不知师兄来自哪座山门,化缘还有这种化法吗?”

那黑大和尚道:“老子来自少林寺,老子化缘从来都是这种化法,你看不过眼吗?是想领教老子的少林功夫吗?”

晦明道:“正要请教。”说罢退了一步,那黑大和尚一个虎扑上前,一脚便向晦明的胸腹踹了过去。

晦明也不闪身,一手如闪电般探出,将那黑大和尚的脚抓住,一个扭动,将黑大和尚摔倒在门前。

那和尚却不知事,爬起来后仍旧向晦明扑来,晦明见他如此,有些怒恼,一掌向他胸前推出,将他推倒在地上,怒喝道:“你这下拔舌地狱的孽障,可不要不知死活。”

那和尚不敢再向前,却骂道:“大家佛门一脉,却为何骂人如此恶毒?”

晦明道:“我少林寺没有如此强行化缘之人,也没有出口即为老子的和尚。”

那和尚才知道李鬼遇到了李逵,这才灰溜溜地走开。晦明叹了一口气,向屋内走去,那店老板上前道谢。晦明合十道:“善哉,是我佛门弟子不守清规,倒是让施主见笑了。”

回到桌边,晦明道:“这等僧人,真该都抓起来才行。”

朱由校笑道:“抓起来如何办呢?难道又养起来?可没有那么多的闲饭养他们。”

晦明道:“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养他们,自己去开垦田地不行吗?各处都有大量空地,将他们移民到台湾,让他们没有吃的,看他们如何去化缘。”

朱由校突然灵光一闪,如果将他们送到日本或者蒙古,去化解这些人的戾气,这样以后要占领时所遇到的抵抗是不是就会少很多呢?听说日本的僧兵就有很大的势力,以后由僧人先行去传教,然后武力跟进,应该是有可操作的空间的。

这次回去后就把这事和内阁以及军队里的将领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国内寺庙可以保留,但僧人必须限制数量,并将寺庙的庙产用一些办法收回来,将这些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尽量减少。

吃饭以后,众人休息一下,继续向前,于晚上之前赶到了延庆卫。朱由校让找了个客栈住下,明天专门前去看一下延庆卫的卫所官兵情况。

延庆卫按照名册,一共有五千六百人,其中三个千户所在外,两个千户所在卫内,应该有两千两百四十人。

朱由校一行人来到延庆卫门口,魏忠贤拿出一个牌子道:“我们是兵部清吏司的,叫你们卫指挥使快快出来迎接。”

客氏笑道:“魏公公你的牌子真多呀,想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魏忠贤躬身道:“要叫奉圣夫人知晓,圣上出巡,各种情况都有可能会遇到,为了方便圣上视查各处,奴婢特意在各部都拿了权限较高的牌子。”

客氏笑道:“魏公公忠心为圣上,实在是我辈楷模呀。”

魏忠贤急忙回道:“不敢当奉圣夫人称赞,这些事都是奴婢份内事。奉圣夫人伺候圣上,一日不曾懈怠,这才真是奴婢们学习的榜样呢。”

朱由校笑道:“又来了,厂臣,朕看你这一晌拍奉圣夫人的马屁比拍朕还要多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求奉圣夫人了呀?”

魏忠贤脸色微红道:“圣上,奴婢对奉圣夫人是打心底里敬佩,所说的话全部出于真心,并不是如圣上所说的拍马屁。”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汤九州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的红脸,心里有些怪异。难道以前在网上看的那些事都是真的,魏忠贤对客氏有意思?可是魏忠贤是太监呀,不能人道,客氏是否会愿意和他对食呢?

他摆摆头,把这些事赶出脑海,都是成年人了,管他们如何。

这时卫指挥使匆忙起来,对着朱由校跪倒道:“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朱由校扶起他来道:“指挥使是正三品,为何对本官小小的七品跪拜,这如何领当得起。”

那卫指挥使只当他是说的反话,也不敢回话,只是请一行人进卫所里说话。

朱由校道:“不用进去了,你把官兵们都叫出来,本官要验查人数和操练兵器情况。”

那卫指挥使迟疑道:“好叫上官知晓,延庆卫所现在延庆卫内有两个千户所,共应该有两千两百四十人,只是卫所官兵历年来因各种原因而数额严重不足,上官如要查验,只能得三百余人。”

朱由校笑道:“不知是些什么原因导致数额不足?卫所兵不是父退子继吗?”

卫指挥使小心回道:“大人,借一步说话好吗?”

朱由校肃容道:“这些都是我手下,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卫指挥使暗暗叫苦,本来他见兵部上官竟然带着和尚和两个妇人来查验军额,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至少应该是京里王公之家的少爷,不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担心一点点小钱根本没办法打发。

这时见朱由校不肯妥协,只好说道:“大人,有些军户家中没有年龄合适的儿子,或者家中只有女儿,这样就不能补足军中缺额,这样就会少了一些人数。”

魏忠贤上前说道:“你把我们家少爷当成什么也不懂吗?军户如果没有儿子,自然可以从其它有多个儿子的军户家中补数,何来因此而不足呢?”

朱由校冷笑着看着卫指挥使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还不说实话,那可就没有机会再说话了。”

卫指挥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请上官饶命,军户大都被官人和将领们叫去耕种他们的公田,所以现在剩下的人数极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弱之人,根本无法操练。衣甲兵器也严重不足,所以请上官……请上官……”

朱由校怒道:“以前来查验的官员们你们也是这么做的?”

卫指挥使嗫嚅道:“以前的上官们都能体谅下面的难处,所以也没有逼迫过甚。”

朱由校骂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体谅你们,所以逼迫过甚了?”

卫指挥使连称不敢,也不起来,只盼着这位大爷能够看在自己足够恭敬的份上,把这事轻轻放下。

朱由校撇了他一眼道:“这些公田中也有你的一份吧。有多少亩?”

那卫指挥使说道:“下官公田是家中兄弟耕种,并无其他军户代耕。”

朱由校奇道:“哦,黑乌鸦中竟然有一只是白色的。”

他对魏忠贤说道:“去让人来查,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那倒也罢了,如果他也有份,先斩了他的狗头。”

魏忠贤看了看周围,正好看到一个东厂番子牵马在旁边走过,他大喜,这下也不用发信号了,于是叫道:“沈无休,你过来。”

那沈无休是奉命隔段时间就跑过他们身边的一员,听到厂公叫他,立时跑了过来,便要跪倒。魏忠贤使了个眼色,他才反应过来,拱手行礼道:“请大人吩咐。”

魏忠贤笑道:“好小子,不错,你去通知王都监,给我查延庆卫军户为官员和将领耕种公田之事,一个人也不准漏掉,我们就在这里等。”

那卫指挥使听到王都监几个字,心知这事是瞒不下去了,东厂都参加了,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叩头道:“外面风沙大,下官请上官大人进衙门稍事休息,喝杯粗茶洗尘。”

朱由校道:“好,我们先进去坐着,你不可与他人交谈,不然直接斩你狗头。”

卫指挥使连道不敢,亲自开门带着他们来到正房,自己沏茶,端来了一些小点心,然后就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远处,一动不动。

朱由校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卫指挥使马上站起来躬身道:“下官汤九州,现为延庆卫指挥使。”

朱由校道:“你让人去把卫所的鱼鳞册拿来,我们要看一看到底这人员和田亩是怎么回事。”

汤九州点头道:“那下官这就去叫人来,请大师陪我前去可好?”

魏忠贤道:“不用劳烦大师,我陪你去就行了。”他终究不是很放心这个人,晦明不通世事,还是自己去保险一点,再说晦明武功高强,在皇帝身边最好。

汤九州却是老老实实地让卫中的小吏将各种资料全部搬来,堆在朱由校面前让他查阅,并没有想趁机传送消息出去。

朱由校开始翻看,这时王承恩已经带着东厂和锦衣卫来了。朱由校道:“这上面的人数是不差的,田亩数似乎也正常,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你们仔细地查一查,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王承恩带着的东厂精锐里面竟然有精于查账的人,很快就看出了问题:“大人,这些都是作假的情况,比如里面有一个十年前就已经五十七岁的,现在竟然还在军士的名册中,显然是不可能的。至于田亩数,那一定要实地勘测才能知道。”

朱由校道:“那就去勘测吧,把田亩总数和所属何人给我查个清清楚楚,京师卫所,就先从延庆卫开刀。只要有问题,都要从重从快地处置。”

这事必须有个地头蛇来带路,于是王承恩对汤九州说道:“汤指挥使,配合与否,都在你一念之间。”

汤九州跪倒在朱由校面前道:“请陛下饶恕卑下有眼不识泰山,卑下愿配合厂卫,以报圣恩。”

朱由校奇道:“你如何看出朕的身份的?你反应倒是很快呀?”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袁崇焕再次出场

汤九州暗暗鄙视,敢带着妇女进军营当然是京师里的大人物,而在后面看到能够让锦衣卫和东厂都同时听令,除了当今皇上又还能有谁,这还需要反应快吗?只要不是瞎子和智障都应该猜得到了吧。

他老实叩头道:“陛下天威,如日月之光,让臣下如何敢认不出呢!”

朱由校朝魏忠贤眨眨眼,示意这家伙和他一样都是擅长拍马屁的。魏忠贤面不改色道:“汤指挥使,那就尽心尽力办事吧,圣上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好自为之吧。”

汤九州道:“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魏忠贤见他竟然敢抢自己的台词,心下有些不喜,大声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你且去做吧。”

汤九州又叩了几个头,然后带着王承恩去了。皇帝身份在延庆卫已经暴露,魏忠贤就传令让李朝钦带人也迅速赶来,以防有什么不测。

有汤九州这个内鬼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威势之下,很快就将延庆卫的军户数目和屯田情况查了个清清楚楚。王承恩报告说,军户数量共有两千零十家,但在卫所中的不过三百二十人,其余的均已经分到各个卫所将军和地方官员属下,成了他们的佃农。

不过汤九州是唯一一个没有佃农的卫所将领。本来象他身为卫指挥使,自己不乱来,下面也应该不敢乱来的。但延庆卫情况比较特殊,除了汤九州外,其它将领和大部分地方官吏都是李三才的旧部或者同门故旧,根本不把汤九州放在眼里,先还是试探想将他拉下水,见他竟然不识抬举后,就索性不再理他,反正一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也没有什么门路,乐得见他让出一份利益,好自己多分一点。

朱由校听了报告,气得大叫道:“一个死了的李三才,都还有这么大的能力,这吏治如何能搞得好。”

王承恩小心说道:“圣上,徐先生曾经说过,官员结党后,这党就成了活物,有自己的意向。虽然李三才已经死去,但其他人正是以他为联结点,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彼此照应。结群以抗天威。”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这话先生也曾经和朕说过,好吧,要破除这些陋习,并非一日之功。牵涉到此案之人,全部重处,能判多重就判多重。”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朱由校不悦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王承恩连忙回道:“圣上,此事牵涉到怀来知县袁崇焕,此人自己并没有收纳佃户,然而卫所将军们所倚仗的都是袁崇焕。”

朱由校又听到这个名字,才知道原来孙承宗把袁崇焕派到怀来当知县了,记得自己当时说过要把袁崇焕放近些的,看来孙承宗倒是按自己的吩咐做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如何做得这许多人的后台?

他提出这个问题,王承恩看了旁边的汤九州一眼,汤九州上前回道:“陛下,袁知县说他恩师是内阁孙阁老,让他来下边历练一段时日,以后会大用于边地。而且他一来就和李尚书的儿子打得火热,以李尚书的子侄自居。这样各卫所将领都奉承于他,且不将末将放在眼中。而怀来县官吏均唯其马首是瞻,其它州县官员也给他偌大面子,无论是延庆卫,还是昌平州,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要说末将,即使是知州大人,也要看他三分脸色行事。”

朱由校冷笑道:“好一个袁大炮,倒真会借风打旗。王承恩,朕不相信这个袁崇焕不用佃农就没有其它途径来钱,好好地给朕查,上次轻轻放过他就已经有人说朕是非不分了,这次如果查出实据,定然不再饶他。”

王承恩回道:“圣上,虽然可能会多花一些时间,但应该可以查出袁崇焕的不法之事,就象圣上说过的,没有利益的事,是不会有人去做的。袁崇焕行此等事,一定有他的利益所在。”

朱由校笑道:“你的拍马技术就比厂臣要柔和一些,厂臣呀,后生可畏,要多学学呀。”

魏忠贤惭愧地低头说道:“圣上,奴婢吃亏就在于读书太少,这辈子是不行了,我会让良卿多学些东西,再为圣上效力的。”

朱由校不由气结,这家伙竟然把拍马当成好事了。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自己对于拍马这事并不反感呀,甚至有时还会有些小窃喜。这说明,自己已经被封建思想侵蚀了?不再是一个纯洁的社会主义青年了?这怎么行呢?下次要去和徐光启请教一下,听一听科学家是如何理解这种事的。

因为清查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所以魏忠贤紧急传令,将在京师中的吴孟明召来。吴孟明已经从日本回来了,叙功升为锦衣卫同知,他心思细腻而且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正适合干这种事情。

一天后,吴孟明已经带人赶来,累得象死狗一样。朱由校安慰了他几句,王承恩就将资料与他进行了交接,然后再继续皇帝的出巡。

因为皇帝准备先巡查宣府,然后再去迁安看一看,时间较为紧迫,所以后面的路上就不再分批前进,魏忠贤让人打着两面钦差的旗子,大家一起快速赶往宣府镇。

两天以后,终于赶到了宣府镇治所。李邦华已经在这里视查了几天,他赶来向皇帝汇报了视查情况,总的来说宣府镇的防务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蒙古人这一段时间很安静,专心和大明做生意。他们用根本没有用的羊毛换回了大量的物品,让蒙古人感叹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大明的钱真是太好赚了,哪里还有和大明打仗的想法呢。

当然,边军的情况也还不错,因为是边城,所以各项操练都还能正常进行,不象内地卫所那么懈怠。朱由校想亲自去羊房堡或者张家口堡去看看,被李邦华,魏忠贤,王承恩联手打消了主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烟草

李邦华不客气地说道:“陛下欲效英宗北狩乎?”

魏忠贤道:“圣上,宣府离土木堡已经有一百多里地了。”

王承恩则跪倒道:“圣上,奴婢虽姓王,亦不敢学王振。”

看来土木堡之变是明人心中永远的痛,朱由校知道说服不了这几个人,只好道:“那行,李卿继续在此巡查,朕先去迁安一行。”

李邦华本已经做好迎接皇帝雷霆之怒的准备,却不想皇帝竟如此好说话,而魏忠贤与王承恩虽是内臣,却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不由暗想道:“邹师,只怕您老所认为的情况也未必正确呀。”

李邦华受业于邹元标,是正宗的东林党人。邹元标被朱由校派去做陕西巡访使,几年不得回京师,李邦华是颇有微词的。而邹元标与他通信,总说皇上刚愎自用,打击东林党人。而魏忠贤等人媚上曲从,深为大明之前途担忧,他也深以为然。

但是大明先是将日本萨摩藩教训了一顿,占领了日本大片领土,恢复了琉球之藩属。然后于辽东将努尔哈赤逼得处处受窘,将建奴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都捉到了京师,已经让李邦华对邹元标的话有了一些怀疑。

而后皇帝又启用他这个典型的东林党人为钦差,委以巡查边城重任。今日之事,更是能虚心听谏,而魏忠贤等人也不是一味曲从,而是据理力争,直接点出土木堡和王振,根本不怕触怒皇帝,这样的作为,很多东林党人也做不到呀。

他跪倒在地道:“微臣谢过陛下。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兢兢业业地巡查各地,将真实情况汇报过陛下。”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厂臣,你快些去安排,朕的日程很紧。”

魏忠贤和手下人商量后回报道:“圣上,如果要快,最好是走水路,从宣府直接放船可到延庆,然后入榆河,再到潮河,入柳河即可进入滦河,可以直接到迁安。不过中间还有大约二十里地要走陆路转河。”

朱由校道:“走水路好,奶妈和贵妃经不起长途颠簸,而且速度会快些,那就去安排吧,今天晚上动身。”

魏忠贤吓了一跳:“圣上不可,这河虽然是通航运的,但晚上行船不能看路,还是明日趁早赶路吧。”

王承恩也说道:“圣上,宣府镇有许多特色食物,奉圣夫人上次就说过要在这好好尝一尝的,还是今日享用后明日再走吧。”

朱由校问道:“我们出来多长时间了。”

魏忠贤道:“圣上,我们不过出来八日,还有二十多天呢,奴婢问过,从此地放船,到迁安不过三日时间,来得及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那好,今天就去宣府镇上逛逛吧,看到底有些什么美食。”

李邦华道:“陛下,微臣先来宣府,倒是熟悉一些店铺,不如就让微臣来带路?”

朱由校看了看宣府治所的指挥使,点了点头道:“那就由李卿带我们去看看吧。”

一行人带着十多个侍卫,微服出了治所。宣府虽然名为军镇,但因为并没有紧靠边境,所以倒象个繁华的大集市。不论是内地的物资,还是塞外的出产,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李邦华先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大酒楼,吩咐过小二后,他小声说道:“少爷,这里的口味极好,是地道的蒙古风味,就是担心奶妈他们不喜欢吃。”

客氏笑道:“有劳李先生担心,寒家之女,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没有那么挑剔的。”

段英也笑笑没有说话。朱由校一直很羡慕大口吃肉的蒙古风格,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到了宣府,当然要试一试。

这时朱由校被旁边一个老头子吸引住了,不是老头的人,而是他竟然在抽水烟。

朱由校虽然前世是个中学生,但也偶尔会抽烟。看到水烟,喉咙竟然有些痒了。他咳嗽了一声,大家都看了过来。他朝魏忠贤眨了眨眼,然后看向那个老头子。

魏忠贤有些茫然道:“那个是在抽水烟?”

朱由校奇道:“你知道水烟?”

魏忠贤道:“也是近年来才从广东传入的,上次有番子说南方有些人种植了贩卖,所以算是知道了。”

朱由校道:“去借点或者买点来,我想试下。”

客氏道:“哥儿,那东西没问题吗?看着有火的样子,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呀。”

朱由校笑道:“奶妈放心,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没有问题的。”

魏忠贤来到老人桌前,和他聊了一会,老人将水烟袋送到他手上。魏忠贤连忙推辞,只接受了一些切好的烟丝,道谢后回到自己桌边。

朱由校看到烟丝,喉咙更痒,一时却没有办法去抽,急得团团转,这时看到王承恩正在看报纸清样,他大喜道:“撕一条纸来给我。”

王承恩不知道如何撕,就将整个清样递了过来。朱由校小心地撕了一条三指宽的纸条下来,然后笨拙地将烟丝装入其中,小心地卷好,叼在了嘴上。

魏忠贤连忙将火媒子吹燃,朱由校凑了上去,狠狠地吸了一口,被呛得连声咳嗽。

段英连忙来捶他的背,朱由校伸手制止了她,又抽了一口,咳嗽停止了。他看着这燃烧着的纸烟,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和哥哥一起在乡下老家跟着爷爷学着卷烟学着吸烟的情景,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客氏忙道:“哥儿,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很好吃,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罢了。”心里却想道,自己穿越过来的只是灵魂,而竟然一样会有烟瘾,由此看来,烟瘾这事其实主要是精神上的事而不仅仅是身体方面的事。

他又抽了两口烟,然后对魏忠贤道:“找到种子,改良以后大量栽培,这是一条发财的好路子,一定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魏忠贤点头称诺,朱由校却又想起了火柴,原理自己是知道的,至少比火媒要方便得多,回去后让研究院去实验一下,造出来不但可以代替火石火媒,而且和香烟搭配出售,绝对是可以大赚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黑峪

这时小二已经流水价地将吃食端了上来,果然是蒙古风味,只见有手撕羊膀、羊肚火锅、羊脚火锅、爆炒羊肝、干锅羊排、软里脊、烧羊鞭、天麻炖羊脑、羊丸大补汤,羊身上的东西都拿来了。

晦明一个人坐在门口的一个小桌上吃他的素斋,而这么多的菜显然五六个人是吃不完的,朱由校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侍卫道:“另开一张桌子,将这些菜一样少取一点我们吃,其它的都拿去给他们吃吧。”

李邦华道:“少爷一家人吃吧,我去安排他们吃。”说罢让小二安置好侍卫的饮食,朱由校和客氏及段英留在原来的桌子上,魏忠贤要站起来侍候,朱由校道:“一起坐吧,承恩和朝钦也坐下,好好吃一顿饭。”

这时小二端来酒水道:“客官,这是地道的烧酒,本来是卖与蒙古人的,味道极冲,请客官慢用。”

朱由校摇摇头道:“给另一桌吧,我们这里不用烧酒,可有米酒,女眷可以喝一点。”

小二将酒端到侍卫一桌,李邦华眼睛一瞪,大家都不敢动酒。而客氏和段英喝着甜甜的米酒,吃着羊肉,大赞着此地风味,与京城果然大不相同。

酒未足饭已饱,大家或心满意足或意犹未尽地从酒楼出来。李邦华便欲带朱由校去住所,朱由校说道:“走一走吧,看一下边塞风情,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

李邦华看向魏忠贤,魏忠贤犹豫一下道:“护卫带得足,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圣上难得出来一次,那就逛一下如何?”

李邦华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一起逛街。这里的商业很发达,但其实并没有多少蒙古货,最多不过是皮马靴马鞭之类的小玩意,数量多的是要销往蒙古的些日用品之类的,朱由校叹道:“贸易顺差太大,也不是好事呀。”

他的话别人都没有听懂,在一个商行里,段英兴致勃勃地选购了一双马靴,一条马鞭,朱由校又让买了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马鞍,说道:“路上有时间就让你骑马。”把个段英喜得合不拢嘴。

这时旁边一个蒙古汉子和店家吵了起来,侍卫立即冲上,将那个蒙古人按倒在地。蒙古汉子叫嚷道:“你们这样欺骗我们,我们要去告诉你们的皇帝。”

李邦华上前道:“他如何欺骗你了,你且说来听听。”

那汉子道:“我两头牛,五只羊,只换了两个铁锅,一匹棉布,我要他送个瓦罐他都不干。”

李邦华看向店老板,店老板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贵客,按照我们的市价,一头牛是两块钱,五只羊是一块钱,一共三块钱,而两个铁锅是一块加两百铜币,一匹布是两块钱,本来我就少收了他两百铜币,他还想要个瓦罐,那怎么行呢?”

李邦华对蒙古人道:“你听明白了吗?他本来就已经让利给你了,你还吵什么吵?”

那蒙古汉子道:“我不会算账,但我知道两头牛五只羊不可能只值这么多东西,我要告诉我们的大汗,说你们专门欺骗我们。”

李邦华喝道:“你既然账都不会算,又为何说别人欺骗你呢?我让店家送你一个瓦罐,你拿走就不要再吵了,如何?”

那人听说可以得到瓦罐,立刻答应下来,那店家取了一个小瓦罐给他,他欢天喜地地走了。

朱由校看完了整个过程,问道:“两头牛五只羊只换这么一点东西,我也觉得不对头呀。”

李邦华回道:“这不是店家欺他,价格就是这样定的虽然说店家赚了大钱,但这是合理合法的,要怪只能怪制定价格的是汉人而不是蒙古人,牛羊对于我们不是必需,而布帛铁器对于蒙古人则是必需品。”

朱由校点了点头,他来的那个时代,中国常常就象这个蒙古人遇到的情况一样,自己的东西卖不出价来,而自己需要的东西别人都喊高价,这样当然会吃亏。他希望在这个世界里,能定价的永远是中国人,而不是外国人。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应该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这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标。

出子店铺,朱由校道:“以后的交换也要制定出一个章程出来,不能太亏着蒙古人,这样可以缓和一下和他们的矛盾。”

李邦华点头道:“陛下说的是,蒙古人也是没有办法,明知会受到欺侮还是不得不交换,虽然我们赚了一些钱,但会使蒙古人更恨明人,如果有章可循,可以让蒙古人不那么恨我们。”

朱由校道:“这事就由李卿来牵头,在边地巡查后,拿出一个方案来,和当地的官府和军队讨论一下,兼顾到各方面的利益,到时呈上来,内阁看了后颁布下去执行。”

当晚就住在宣府镇,第二天天气很好,从码头放船直接走水路去迁安。

从宣府镇出发倒是顺水,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到了潮河后,就是逆水行船,必须有纤夫拉纤。看着那些赤脚露背的纤夫艰难地拉着纤绳,客氏和段英都很不忍心,要朱由校去走陆路。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要他们拉纤,他们才有收入来养活自己。你们的一时善心,最后会害得他们衣食无着。这些人其实吃得苦,不管是从军还是移民,都是极好的。这次回去后要加大移民力度了。蒸汽机也要早点造出来,到时候就可以不用人拉纤了。”

两人这才作罢。一路无话,潮河过完后,大家转行陆路,前住柳河。

这里是密云后卫,整段路大约是三十多里路,因为是在山中,所以路不大好走,至少马车就没办法行走,于是客氏就由侍卫用轿子抬着,其他人骑马而行。

行了大约二十来里路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寨子。向导说这个寨子叫黑峪,里面住的是密云卫的屯军,此处离柳河大约还有十多里。

朱由校命令就在黑峪休息,顺便看一下深山中的屯军日子到底过得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章 何腾蛟

众人向黑峪进发,在寨子门口,发现连守门的人都没有。魏忠贤皱了皱眉头道:“暂时停下,锦衣卫去两个人看看。”

朱由校道:“这么小心干嘛,在内地还怕出什么事吗?我们这么多人,蒙古三千骑兵也讨不了好。”

魏忠贤躬身道:“圣上,小心无大错,奴婢身负重任,不敢马虎。”

朱由校无法,只好停下,一会儿,探路的锦衣卫回来说道:“他们都聚集在场子里,正在吵架呢?”

魏忠贤这才放心,问道:“吵些什么呢?”

锦衣卫回道:“好象是说卫所千户处事不公,那些军户嚷着要捆了千户呢。”

魏忠贤道:“李都监,你先带兵去把他们控制住,然后我们再来。”

朱由校怒了:“这点小事,就不用等然后了,李都监先走,我们跟上。”说罢就向前走去。

魏忠贤没有办法,只好跑到朱由校面前,让侍卫仔细警戒着。一行人来到场子上,军队已经将军户们包围住了,但那些军户夷然不惧,并已经将千户捆了起来。

魏忠贤上前道:“谁是当头的,出来说话。”

一个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

魏忠贤手举一张牌子道:“看清楚了,这是东厂侦辑司的牌子,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对我说,但是先要把千户放了。”

那壮汉看魏忠贤的样子不象内官,只当是东厂的寻常掌班之类的,也就没当回事,笑道:“东厂的大人,我们千户做的事你并不知道,我们要把他解送到京城,交于皇上,太祖的大诰我们是知道的,这个是不犯法的吧。”

朱元璋的大诰里确实说过,民众可以将犯事的官员解送到京城,其它官员不但不能阻拦,还需要提供方便。这一条搬出来,确实可以唬住一般的官员,但魏忠贤当然不在其中。

他手一翻,又举起一张牌子道:“看清楚了,这是皇命钦差的牌子,这里现在被我接管了,人可以直接交给我了吧。”

壮汉不敢相信,将眼睛湊到牌子前面,仔细地看了看,其实他也没看过钦差牌子,而且也不识字,但上面那结构繁复的花纹还是看得明白的。他回头叫道:“何头,您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瘦汉子极不情愿地走了出来,也不看牌子,有气无力地说道:“看什么看,当然是真的了。”

壮汉奇道:“你看都不看,怎么知道是真的?”

清瘦汉子道:“这么多兵在这里,谁敢冒充钦差?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罢跪倒在地道:“草民何腾蛟拜见钦差大人。草民等因千户张正私通蒙古,处事不公,欲将其解送到京城问罪,既然钦差大人在此,那就劳烦了。”

朱由校不由得高看了何腾蛟一眼,此人心思灵敏,年纪不大却隐隐是这些军户的领头人,是个人物。

魏忠贤道:“张正私通蒙古,可有证据?”

何腾蛟道:“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魏忠贤看了朱由校一眼,朱由校摆摆手。魏忠贤这才转身对何腾蛟道:“带我们去大堂,本……本官要亲自审问。”

何腾蛟带着魏忠贤等人前去大堂问案,朱由校让人找了几个军户,询问了一下寨子里的情况。

黑峪因为远离大路,交通不便,所以一直日子过得较苦,有些军户捱不过,就逃走了。而何腾蛟本来是贵州黎平府人,作为客军来到这里,因为此地军户名额不足,结果就在这里落了户。

何腾蛟脑筋活,来到这里后,发现与蒙古人的交易有钱可赚,于是从各地进了一些货物,开始与蒙古人作生意,使得大家的生活大为改观。

而千户张正先是支持何腾蛟的作法,等到何腾蛟闯出一条商路后,就出手将这条商路掌握在自己手中。原本交易所得,何腾蛟是从户数和所凑本钱两个方面来分红的。而张正则变成了自己得一半,剩下的全部人得一半。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大家对张正的行为愤恨非常,却无计可施。不想张正自己找死,他带队去了一次草原后,发现铁器特别是武器非常值钱,其利可得十倍以上,于是决定将千户所的武器卖与蒙古人。

何腾蛟等人反对,而张正则认为这个千户所呆在深山老林中,与其让武器白白锈蚀,不如卖了换钱,等两年报个损失,就可以领新武器了。

何腾蛟劝阻无效,于是开始联络军户,指出如果张正事败,整个千户所人人都难逃一死,太祖曾经发布过大诰,允许民众将犯事的官员解送到京城,各地官员不得阻拦。

众军户本来就不服张正的分配方案,现在又加上怕受到朝廷惩处。何腾蛟一煽动,大家就鼓噪起来,冲进千户所,将张正捉住,叫嚷着要解送到京城去。

在大堂内,众军户将张正收缴的各军户的武器搬了出来,张正就无话可说了。只知道不停地叩头,想让魏忠贤放他一马。

魏忠贤又让人去请求朱由校,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不要杀,流放吧,送到日本去。让那个何腾蛟先做代千户,等到兵部备案后升为正千户。”

这样的处理结果,让各方面都很满意。张正逃得一条性命,虽然听说日本地方不怎么样,但大明人去日本,那是做上等人呀。而军户们终于赶走了贪婪的张正,由处事公正的何腾蛟任新千户,自然欣喜异常。

何腾蛟则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总旗,一下子升为千户,这种超级提拔太过骇人,担心会让兵部有话说。魏忠贤笑笑道:“便是提你为参将总兵,兵部也不敢说一句话。”

何腾蛟大惊,明白了外面的年轻人就是皇帝,那跟着皇帝的东厂头目显然就是厂督魏公公了。他连忙跪在地上道:“草民谢过厂公大恩。”

魏忠贤点头笑道:“果然机灵,你现在可不是草民了,是五品官了。不用谢洒家,记住圣上的恩情,好好干,圣上喜欢胆大又机灵的军人。”

何腾蛟大喜道:“末将必当为皇上尽忠,谢过厂公饶恕末将擅行之罪,亦谢过厂公提拔之恩。”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村新貌

处理好黑峪之事后,一行人又出发。十多里后终于来到了柳河,这里早已经有船在等着,上船后再经潘家口转入滦河,一天后,就来到了迁安新区。

下船后,依旧由朱由校等五人单独行动,大部队则分别由王承恩和李朝钦带领跟在后面。迁安是完全按照朱由校的意思来建设的,他想要看到一个真实的迁安,以检验自己对这个社会的改造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从码头而上,已经有一辆大车等在那里。魏忠贤先殷勤地将客氏请上车,朱由校和段英骑马,晦明步行。一行人缓缓向迁安新村而去。

上了大道,段英惊叹道:“好美呀。”只见一条笔直的大路,宽约八步。道路两旁各有一条水渠,水渠旁边都栽种着杨柳。现在正是杨柳长得最好的时候,一条条翠玉般的杨柳枝垂下来,煞是美丽。

道路和水渠都是用水泥修的,平整而且坚固。马车走在上面,很是舒服。客氏道:“哥儿,这可比京城里的路还要好了。”

朱由校笑道:“奶妈放心,京城很快就会修上这样的道路的。我要在全国都修上这样的道路。”

一路上,路边的民户都修得很好,房子前面的场子上有一道篱笆,与大路分隔开来。篱笆后面,有小鸡小鸭在欢快地寻着草籽。

在一户民居前,朱由校下马道:“去看看吧。”

五人来到篱笆前,魏忠贤推开篱笆上的小门进去,这时主人也看到了门前的来客,从屋中迎了出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从穿着看,应该算是家庭条件较好的样子。

妇人说道:“客人从哪里来,可是要在寒舍稍做休息?家里倒是有甘甜的井水,可以稍解一路的疲惫。”

客氏奇道:“小娘子说得一口好言语,家里可是有读书人?”

妇人躬身道:“妾的郎君是这里学堂的先生,妾身在辽东时,跟着母亲学过几本书。”

大家跟着妇人进了她的家中,屋子是三间瓦房,虽然没有画梁雕栋,但收拾得颇为齐整。大家进了堂屋,妇人奉上茶水,客氏悄悄对朱由校道:“她家中竟然有茶叶,可见是个殷实人家。”

不想那妇人却听到了,笑道:“在我们这新村,一般人家都是有茶叶的。寒家在新村,只能说是普通人家,还不能算殷实。”

客氏惊道:“一般人家都有茶叶?真的这样呀,老身可不敢相信。”

妇人道:“只要是不太懒的,在这里两年都能过得比较富足了。”

朱由校问道:“这位姐姐,你家里人是学堂先生,那你们的田是谁种的?”

妇人道:“我小叔年已十七,家里的农活基本上是他操持的。”

朱由校奇道:“十七岁的年纪,能做完五十亩地吗?”

妇人道:“可以呀。我们现在都用的是耕牛或者木牛,几家合作很容易就能做好春耕。而在农忙时节,周围会有少地农家前来帮忙收割。其实如果没有小叔,我夫君也可以忙得过来的。所以今年我小叔准备去投军,想要去博个出身。”

朱由校道:“你家就三口人吗?”

妇人笑道:“还有两个孩子,正在学堂里读书呢。”

客氏奇道:“小娘子才多大年纪?孩子竟然在读书了?”

妇人道:“谢过夸奖,妾身今年二十八,孩子大的都有九岁了。”

朱由校问道:“你们的几家合作是如何做的?”

妇人道:“一大块地是二十户人家,每五家组成一个合作组,春耕时一起制定好先做哪一家,轮流着来,秋收时其实如果没有外地人前来,大家也能做得过来。不过现在大家日子好了,也愿意出钱请人来帮忙,一来不想让外地人空来,二来也不想太累着自己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大姐,如果不觉得冒昧的话,我想问一下,你家一年收入多少?”

妇人笑道:“没事的,我家一年交了皇粮后,大概能结余四十块钱。”

朱由校道:“是除去了所有的花费后的吗?”

妇人道:“那是当然。我们家不算多的,多的一年可以结余一百块呢,少的也有二三十块。”

客氏赞道:“这样的好日子,老身想都不敢想呢。象我们年轻的时候,辛苦一年,结果勉强混个肚儿圆,如果不拉下饥荒,就很不错了。”

妇人道:“是呀,乡亲们常常说,皇上英明,现在的日子和万历年间相比,可真是象在天堂一样呀。”

段英悄悄地冲朱由校竖起大拇指,朱由校自得地一笑,但一想起路上所看到的贫民,心里的那点得意很快就不翼而飞了。

朱由校道:“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下你们的猪圈。”

妇人带着他们来到屋后,只见两间小草屋,一间里面有两头猪,见到人后就开始嗷嗷叫。

妇人道:“另外一间里有三只羊,已经由小叔带到山上去吃草了。还有二十只鸡,十只鸭,两头鹅,现在一天可以收到八九颗鸡蛋和三四颗鸭蛋。”

朱由校道:“有没有不养猪羊鸡鸭的农家?”

妇人迟疑了一下道:“倒也不是没有,不过极少。一般是家里没有娘子的,几个爷们又如何会养这些小畜生呢?”

朱由校想,男的就不会养猪羊鸡鸭?没有这个道理吧,只怕是因为懒吧。

众人辞别了妇人来到大路上,妇人极力挽留未果,只好和他们挥手告别。

客氏上车前说道:“哥儿,你可真是个好样的!皇太后在天之灵应该都可以欣慰了。只愿各处都是这个样子才好。”

朱由校点点头道:“以后会都变成这个样子的。”

客氏满意地点头上了车。朱由校心里却知道,全国都变成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的。迁安新村是从荒滩开垦而来,地产明晰,所以才能任自己来施展,而全国大部分地方都是有主之地,想要照搬迁安经验是不可行的。

当然,也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土改。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村的新问题

后世中国的土改,用暴力夺取了地主的田地,然后再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从根本上解决了贫富不均的历史大难题。那在明朝可不可以也来个这样的土改呢?

答案是不可以。朱由校知道,如果用这种方式进行土改,那大明朝也就走到了尽头。地主会造反,军人会造反,官员也会造反,除了赤贫的农民外的人都会反(说不定赤贫的农民也会造反)。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极少数的流氓坏蛋,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去要这样得来的土地。还没有经过满清荼毒的中国人,至少还具有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知道无故夺取别人的土地财产是不对的。

而且朱由校觉得,在土改中死亡的两百多万地主(有些资料认为至少是四百五十万),难道真的都该死吗?真的该死吗?仅仅依据人的贫富程度就将之分为两个对立的阵营,然后将其中一个阵营中的人认为是坏人,可以随意地杀掉,朱由校自问还做不到。

既然不行,那么可不可以换个方式进行土改呢?比如用钱来买地主的土地,然后再卖给无地的贫民?可是这个方法也会遇到很多难题,首先地主不愿意卖怎么办?第二农民怎么样才买得起呢?这不象安置辽民,是国家出钱先造好房屋,虽然种子农具役畜都是要三年内还清的,但房子有了,土地是不要钱的,三年内还清种子农具和牲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在国内进行温和的土改,那就要农民出钱购买土地才行,不然国家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来购买地主的田地。但是农民辛苦一年,常常只能混个温饱,又哪里会有余钱来买土地呢?

朱由校想到这两个问题,却根本没能想出一丁点的办法来,只好安慰自己,办法总是会有的,找些聪明人一起来想,总应该能想出来吧。这时晦明叫道:“陛下,那块地竟然没有栽种!”

朱由校醒过神来,抬眼望去,果然见有一大块地都没有种任何庄稼。他心中大怒,勒住马跳了下来,向地里走去。魏忠贤见状,马也没有停稳,就一跃而下,冲到朱由校左边。而晦明也不见他急行,却跟在朱由校右侧,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地里不但没有种庄稼,上一次种植后的秸杆都留在地里,既没有扯也没有烧。朱由校恨恨地踩着秸杆,骂道:“好好的地竟然都不种,真是该死。”

魏忠贤道:“圣上,奴婢先去问一下旁边的人,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如何?”

朱由校点点头,魏忠贤看不远处的田地里有个老汉在劳作,便走过去拱手道:“老丈,那块地为什么没有栽种庄稼呀。”

老汉看了看魏忠贤道:“你就是赵二借钱的人吗?”

魏忠贤道:“不是,我只是路人,经过这里,看到各处庄稼都长得极好,而独独这一块什么都没种,看着有些刺眼,所以才找老丈相问。”

老汉叹了口气道:“赵二本来跟着他爹来到迁安,分了地,才过了一年好日子,不想他爹却走了。赵二年轻不知事,和几个小子每天游手好闲,竟然到对岸镇上去和人推牌九,结果输得精光。那赌档里有人借给他钱,却还是输了。那些人要他用田地抵债,赵二不愿意,只好到处躲避,还种什么地呢?”

魏忠贤奇道:“这地不是分给赵二的吗,他又没有地契,如何可以买卖?”

老汉道:“别人又不是想要地契,只是想让人住进赵二家里,耕种这地罢了。反正是白得的,能种得一年就是一年的收获呀。”

魏忠贤年轻时也是混在赌场里的,自然明白老人说的白得是什么意思。自己当年输得无法可施,才不得己进了宫,以后决不再碰赌具一次。对赌博之事深恶痛绝,此时听得赵二的事,又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他谢过老汉,走向朱由校那边,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朱由校却没有对赌博之事说什么,直接道:“不是专门有新村巡查使吗?这样的事为什么不上报,不处理,竟然让这么好的河滩地都空了起来。我们去新村管理衙门吧。”

魏忠贤不甘心地说道:“圣上,这赌博之风,要狠狠地煞一下才行呀。”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愿赌服输,愚蠢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自己不能发现别人出手段,被人当作羊牯是没有办法的事。赌博之事,不可能从官面上禁绝,最多只能规范赌档的行为,这事你先记下,回去后一并讨论下。”

上了大路,一行人来到了迁安新村管委会。迁安新村管委会是朱由校想出来的一个新机构,由新村每块地的二十户中选一人组成管理委员会,负责管理村民们的互助合作。与管委会并行的是一个朝廷机构叫新村巡查司,这个机构只有一个官员,那就是新村巡查使,他只负责向上面报告新村的各方面情况,并将上面的各项决策通知管委会,而具体的管理他是没有发言权的,更不可能有决定权。

进了管委会,里面正传来一阵吵闹声,朱由校制止了魏忠贤要上前的举动,迈步走了进去。里面的人正吵得热闹,也没人注意他们。朱由校听了一会,听明白了原来是赌场的人来管委会要求栽种赵二的份田,而管委会不许可,所以两方才吵了起来。

这时赌场方面的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说道:“好了,我们想说的话很简单,要么管委会帮赵二还钱,要么管委会让我们种赵二的地来还债,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管委会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管委会一边的一个人说道:“本官已经将赵二的这种情况报向上面去了,上面还没有批示。但当初分田时说的好好的,这是安置辽民的田地,并不是每家的私地,所以不能买卖,也不能租赁。”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赌博

赌场头目怒道:“大人,我们这么说您说不行,我们那么说您也说不行。您是朝廷官员不错,你可要知道,你们是在迁安的土地上。”

朱由校突然开始大声咳嗽,众人都朝这边看来,巡查使上前问道:“诸位,不知你们到此地有何事。”

朱由校理也不理他,上前指着赌场头目说道:“你可要知道,你们是在大明的土地上。”

魏忠贤担心那个赌场头目出言无状,冲撞了朱由校,上前手腕一翻道:“东厂巡查。”

那赌场头目正准备骂朱由校,听到东厂两个字,立即安静下来,声都不敢出。

朱由校继续道:“迁安新村确实是在迁安县治内,你们是县令吗?竟然敢威胁朝廷官员。这里当日是一片滩途,是朝廷下了大力气整修后用来安置辽民的,那么长的时间,你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垦荒,现在修好了,就开始来打主意了。”

那头目低声下气地说道:“大人,只是有人借了钱给赵二,赵二却避而不见,小的只是想要回借款。刚才出言无理,请大人责罚。”

朱由校慢慢地踱过去,坐在了屋子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开口问道:“赵二借了你多少钱?”

头目回道:“大人,一共是四十块钱。”

巡查使大怒道:“你刚才说是一百块钱!”

头目道:“不敢欺瞒大人,小的只想拿回本钱,利息不敢再要。”

朱由校笑道:“本钱,你们知道本钱是怎么回事,不过没有抓住你们,算是你们的本事,这件事我想做个中人,和你们协商一个还款的办法,不知道你觉得如何呀?”

头目陪笑道:“大人如何说,小的无不听从。”

巡查使上前道:“大人,赵二还没有找到呢。”

魏忠贤哼了一声道:“让管委会的现在去找赵二,半个时辰保管找得到。他能跑到哪里去,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躲在附近哪个的家里。”

一个管委会的管事上前道:“小的这就去找赵二来,尽听大人吩咐。”

那个人出去只一会儿,就带着垂头丧气的一个小年轻进了管委会。他在管事的指点下,先跪下向朱由校叩了个头,然后畏畏缩缩地站在远离赌场头目的远处。

朱由校道:“既然两方的人都在这里,那我这个中子提个建议,你们看是否满意。”

那赌场头目连声道:“一定满意,一定满意。”他心里连声叫苦,竟然遇到了东厂的人,现在钱是要不到了,说不定还要受到惩罚。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赵二欠的四十块钱,分成四年偿还,每年还十块钱。现在才到春日,还款时间就定在每年秋天,你们觉得如何?”

赌场头目连连点头道:“如果赵二不方便,那就分成十年也是成的。”

朱由校道:“一户人家一年结余三四十块钱那是很容易的事,一年还十块钱当然没有问题。管委会的要随时监督赵二,钱还完之前,赵二不准赌博。”

管委会管事道:“我们一定会看好赵二,不再让他赌博。”

朱由校摇摇头道:“不用管他,只要发现赵二有赌博之事,立即取消其所分田地房屋,将其移民到海外之地,永世不准再回内地。”

他转头对巡查使说道:“你要密切注意赵二的情况,一经发现他有违规,立即上报。”

然后他对赵二说道:“你的田地,十天之内如果还没有种好,那也就不用再种了,直接去海外吧。”

赵二立即跪倒在地道:“谢过大人厚恩,小的一定会马上种好庄稼,两年就可以还掉欠的钱了。”

朱由校摇头道:“不行,说四年就是四年,不准提前还钱,每次还钱也不准多还。而且巡查使你要搞清楚,赌档绝对不能开到新村里面来,一经查实,立即没收其房屋赌具,然后流放海外。”

巡查使点头道:“谨遵大人吩咐,对岸的赌档要如何处理。”

朱由校沉吟一会道:“赌之一事,没有办法禁绝,朝廷将会制定专门的规定来规范赌场青楼之事,到时你就会知道如何做了。”

他站起来道:“此间事就照刚才所说来做,你全程监督,不要出了岔子。现在带我们去看一下新学堂吧。”

巡查使带着他们来到了迁安小学堂。小学堂修的很大,虽然都是平房,但看起来很舒服,用起来也很方便。学堂山长认出了皇帝,但魏忠贤先私下里告诉他皇帝是微服私访,不想要让人认出,所以山长和教师们只好装做不认识的样子,恭谨地给朱由校介绍学堂的情况。

“大人,本学堂一共有教师七名,学生四百二十三人,分为两个年级,九个班。初级七个班,我们一人带一个班,中级班两个。初级班上午上学,中级班下午上学。”

朱由校已经看了学生学习的情况,学堂里设施齐全,学生衣着得体。他问道:“学生学习的热情如何,你们开了一些什么课?”

山长答道:“这里的学生都很喜欢读书,在学习上都不甘心落于人后,我们都很喜欢他们。按照师范学堂的规定,国文和数学是必修科目,初级班都只开这两门。中级班还开了自然和农事,农事课很受欢迎,学生学习后,在家里指导家长积肥深耕,使得新村的作物产量去年有了一成的增长。”

朱由校奇道:“他们指导家长,家长会听他们的吗?”

山长笑道:“我们传授农事知识时,都说这是皇上说过的增加产量的方法,家长自然无不听从。”

朱由校知道马屁又来了,他笑了笑道:“你们做得好,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教授适合于他们生产的东西,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四书五经,可当不得吃食。”

山长本来是读四书五经起家的,只是在师范学堂一年里,他们每天被灌输的就是经世致用的观点,对空虚的诗书之事已经不大有兴趣,所以听到皇帝这样说,不但没有反感情绪,而是觉得理所当然,学问如果没有用,学来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教育法

山长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正好有个问题要请教,附近的迁安铁厂委托我们给他们的矿工进行生产和安全培训,而新村管委会也想让我们给农家进行农事培训,我们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接受。而且我们学校房屋有限,教学材料都有严格的使用规定,如果培训他们,那么我们的经费就会不足。”

朱由校大为惊奇,看来古人确实聪明,迁安铁厂和新村管委会这就瞄上了学堂,这不就是后世的夜校吗?

他笑笑道:“在你们教师有时间有精力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接下他们的培训任务。把培训时间安排在晚间,而且不是免费的,管理费,房屋使用费,教学材料费,教师讲课费,夜间照明费都要由他们提供,而且注意下,不能影响正常的教学工作。”

山长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我们可以义务教他们,而房屋是学堂的,也就是朝廷的,大家为朝廷做事,那些就不用收了,最多收点材料费补足我们的经费就行了。”

朱由校对随行的几个人问道:“你们觉得要不要收钱?”

客氏和段英都不说话,魏忠贤道:“虽然都是为朝廷作事,但朝廷范围太大了,铁厂和管委会少出了钱,这少出的钱最后能落到朝廷手里吗?再说,学堂的先生免费为他们上课,这样并不公平呀。”

朱由校伸出大拇指道:“虽然你读书少,可是说到明白事理,那可比很多大臣们都要强呀。理就是这个理,不要相信义务奉献,这不靠谱,不要说什么都为朝廷,这更不靠谱,简单点说,办事了就要有报酬,这是最靠谱的,必须收钱,这次回去后,制定一个章程,就叫做夜校章程吧。”

魏忠贤赶紧道:“这个校字要避讳才行,不如就叫夜堂?”

客氏道:“或者叫作晚堂。”

朱由校怒道:“避什么讳,以后要规定,除了父祖的讳要避以外,其他的讳都不用避。夜堂晚堂什么的,别人还以为是青楼开堂会呢。”

魏忠贤道:“可是皇上是天下臣民君父,也在避讳之列呀。”

朱由校这才发现,人聪明了其实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比如现在魏忠贤就堵得他无话可说。

客氏连忙打圆场:“要不重新想个名字好了,大臣们那么多,想个合适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几个教师在旁边听得冷汗直流,不是说微服私访吗?不是要装不认识吗?这几个人说的话,难道不是明明白白显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了吗?

山长小心躬身道:“山长,如果就叫做夜间培训学堂,您觉得如何?”他不敢称呼皇上,于是就按照在京师大学堂的规矩称朱由校为山长。

朱由校想了一下道:“这名字也行,下次再说吧,你们先挂什么名字都可以。对了,上次师范学堂发了一个通知,要求各学堂注意选拔一些数学方面有天赋的学生,你们收到了吗?”

山长回道:“回禀山长,学堂收到了,通知说,还有自然格物器械方面有兴趣的也要注意,这些学生会先集中到府城里进行考试,合格的将会送到京城再考,考取了的直接选入研究院,没有考取的会进入吏员学堂或者师范学堂。”

朱由校道:“考取研究院的学生,推荐的学堂和教师会给予奖励,这一条在通知里说了吧。”

山长道:“是的,一个学生奖励学堂一百块钱,推荐教师也是一百块钱。”

朱由校算了一下道:“那你们选一个学生,推荐的人就有一百多块钱了,这个办法你们觉得如何?”

山长小心地说道:“我们觉得,教学如此斯文之事,却用金钱来衡量,会不会有些……”

朱由校大笑道:“你的意思是有辱斯文吧。没有钱,你哪里有饭吃?我们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但没有钱那是绝对不行的。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而我的目标就是让大家都习惯用金钱来衡量。你认真作事,那当然要有奖励,这样才是正确的。”

其实山长他们私下里都对通知里的奖励很感兴趣,大家都尽心地发掘自己班级里的聪明学生,当然大家不仅仅是为了那奖励的一百块钱,更看重的是奖励本身,是教出了优秀学生的喜悦。

朱由校又说道:“以后我们要对教师的工作进行评价,类似于官员的考成法,你教学生的人数,学生合格的人数,发掘有特长学生的人数,这些都会成为考成标准。你们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大家都是初级学堂老师,而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考评,达到标准的就可以晋升为中级学堂教师,甚至可以成为高级学堂教师。你们的薪酬也会与你们的教师等级挂钩。简单一句话,奖勤罚懒,按能力拿酬劳。希望诸君努力。”

山长和教师们一起躬身道:“请山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为三代之治的实现而努力。”

自从朱由校给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们划了一个三代之治的大饼后,很多学生有了一个狂热的梦想:大明一定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实行甚至超越三代之治,我们一定要为这个目标而努力。而迁安新村的教师们体会更深,在他们看来,现在的迁安新村的幸福程度应该能够媲美三代之时了,所以觉得让整个大明都变成迁安新村一样,是完全有可能的。

朱由校点点头道:“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教育,如果每个农民都知道如何提高作物产量,一亩地就算多收十斤,放到全国,那可是一个非常大的数量,可以解决很多的人粮食问题。如果每个人都懂得礼义廉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犯法,那么多人去做一些我们明显认为不妥当的事,大明就会成为一个君子之国。”

“所以,朝廷对教育是非常重视的,现在学生学费全免,教师的待遇也非常优厚。但世上人太多,难免会有一些人做出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因而朝廷准备出台一部法律,就叫教育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向五鬼宣战

山长小声问道:“不知这教育法是制定哪些方面的规定,是管理教师的吗?”

朱由校摇摇头道:“不仅仅是管理教师的,而是对各个方面都有涉及,对家长,有义务送适龄的孩童上学,对学堂,有规范教学常规的要求,对教师,有教学育人的要求,对各级官府,有助学帮学的义务,对地方缙绅,有监督教学的权利和义务,这只是初步设想,最后都要一条条讨论,协商,最后才能制定出来,这是一个大工程,不是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山长说道:“山长圣心独断,自然是极好的。”

朱由校笑道:“这下拍得不好。古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才是正路。不但要有官员的参与,也要有社会缙绅和普通民众的参与,到时还要你们这些在下面亲自执教的教师参与,这样每个方面的问题就都能想到,才能制定出符合我们教育的真实情况的规定。”

山长跪倒在地:“陛下圣明,大明中兴万万年。”这时候也不管微服私访什么的了,反正也没有外人在。

其他教师也一起跪下:“陛下圣明,大明中兴万万年。”

朱由校哈哈大笑:“大明中兴是一定的,万万年行不行就不知道了。”

山长道:“陛下清醒地认识到大明的固痈,定然会有对付之策,实乃大明之福。微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朱由校点头道:“各种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朕一个人是看不到的,东厂锦衣卫为朕耳目,当然可以报告一些情况,但他们身未在其中,有些问题的认识就没有你们深刻,所以你们要将平日体会到的情况甚至建议及时报上去,这样朕才能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山长问道:“陛下,如果微臣等有情况报告,要走什么途径呢?通政司是不可能的,东厂我们也接触不到。”

朱由校笑道:“这个问题提得好,朕告诉你,最好的渠道就是报社,你们给报社写稿,只要是时政评论之类的,都会汇集到王都监处,王都监会报告给朕的。”

山长道:“谢过陛下圣恩,臣等一定为大明中兴,提供一已之力。”

朱由校勉励几句后,几人出了学堂,在路上,朱由校对魏忠贤道:“厂臣呀,东厂只怕要改组一下,吸收一些各个行业的人,不为监督,只为提供真实情况,以便与朝廷大臣的报告相互印证,算了,重新开一个机构吧,挂在东厂之下,名字简单,就叫经济统计局,专门负责各行业情况的统计。”

魏忠贤道:“圣上,东厂权力已经很大,不如另外让人来管吧。我看王都监的报社监督正好和这个差不多,不如由他来管理。”

朱由校笑道:“不错呀,知道分寸。那这个经济统计局就由王承恩来管,不过你们东厂一定要协助他,因为他们是没有武力的。”

王承恩上前道:“奴婢谢过圣上信任,奴婢觉得,还是挂在东厂之下,这样事权统一,也许会更好些。”

朱由校道:“厂臣不想管这事也行,反正你也是东厂的人,挂就挂吧,但你要知道,挂的只是名目,为了借用东厂的人力物力,但财权必须分开,用了东厂的人力物力也要账目清楚,不能搞得分不清彼此。”

王承恩道:“招收人手是从内官中招收呢还是从别的途径来招?”

朱由校想了想道:“内官中可以招一部分,会写会算的,外面也要招一部分,除了会写会算的,还要招一些善于打探消息的,特别注意在官府中秘密招收一批人,这样才能知道地方官上报的情况是不是有水分,做的一些事是不是有猫腻。”

王承恩道:“那这个经济统计局应该没有逮捕和审讯权吧,这一块是不是由东厂来办?”

朱由校道:“不由东厂来办,这事光明正大的,直接报三法司,让刑部抓人,大理寺主审,督查院监督。厂臣你也别不高兴,东厂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你们是朕的,三法司是朝廷的,这是有区别的。”

魏忠贤赶紧回道:“圣上,奴婢怎么会不高兴呢,东厂是圣上的狗,圣上让奴婢咬谁就咬谁呢。”

客氏不高兴地道:“怎么说话呢,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哥儿可是把你当人的哟。”

魏忠贤道:“奉圣夫人说得是,不过奴婢愿意当圣上的狗,因为狗有利牙,可以咬人。”

朱由校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朕从来没有把内官当成奴婢,你总是要自轻自贱,真拿你没办法。”

魏忠贤道:“圣上仁慈,但奴婢也应当谨守本份,不敢逾越半分。”

朱由校摆摆手,表示此事打住。他想了想道:“王承恩,这次回去后在报纸上要有大动作,你先做好思想准备,我们要打一场大仗了。”

王承恩道:“圣上,我们又要打哪里?报纸上要如何宣传才行。”

朱由校道:“这次打的是几个最凶恶的敌人,这几个敌人让我们华夏儿女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许三百多年以后还会继续受苦。想到这里,朕心里很不好受呀。但这些敌人太凶恶,千百年来,多少聪慧明理的英雄,也没有战胜过他们,朕这心里没有底呀。”

魏忠贤和王承恩面面相觑,魏忠贤小声问道:“圣上,您说的是北方的蒙古吗?”

王承恩比他读书多点,知道蒙古并不是千年前就有的,而且明明太祖皇帝已经把蒙元打到北方去了,蒙古这些年也比较安静,所以他也小声问道:“圣上是说要彻底消灭北方的游牧民族吗?”

朱由校笑道:“蒙古人或者建奴,都已经不能威胁到大明了。不出三年,建奴就只能请降或者被灭掉。蒙古人的骑兵在近卫军的武器面前根本就是个渣。”

“所以朕说的敌人是存在于我们大明的一些问题:贫穷,愚昧,贪污,宗教,积弱,这五个问题朕称之为五鬼,朕宣布,要向这五鬼宣战!”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中国有必伸之理

晦明不干了,他说道:“陛下,这贫穷愚昧,积弱贪污都是坏的,所以可以称之为鬼,但宗教并不都是坏的呀,总不能灭佛吧。”

朱由校笑道:“大师不用急,朕当然不会灭佛,朕所说的宗教是指一些引诱领信徒为害的邪教,或者是强迫别人信教的邪教。至于佛教,朕会清理那些假和尚,严格度牒管理制度,并且改革庙产庙田管理办法,佛教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

晦明听皇帝说佛教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只要皇帝不灭佛,那就没什么问题,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朱由校心里则想着要如何消灭这五鬼。想发布一个圣旨,然后就解决掉所有问题,那是朱由校穿越以前的想法,现在他当然知道没那么简单。而这五鬼,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不付出大量的精力,不经过长期的时间,想要战胜他们消灭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五鬼中,最重要的也是最难消灭的就是贫穷了。而朱由校现在还只想到农业合作社和工业化两条路子。农业合作社倒是不难,但工业化问题就大了,凭朱由校的高中知识,内燃机和电动机他都知道原理呀,但他造不出来呀,退一步说,他会造也不行呀,因为没有他所需要的金属呀,电力呀,汽油呀。

所以工业化是个各行业同时进步的过程,超前的原理确实有指导作用,很重要,但也就仅限于很重要,要一步步慢慢来,先把蒸汽机弄出来,然后小型化,然后造内燃机,这样才有可能。想到这里,朱由校突然对外出巡查失去了兴趣。应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现在只想要快些回京城,看着自己撒下的种子一颗颗发芽,自己还可以帮这些幼芽松松土,施施肥,捉捉虫,让它们忙长成参天大树。

他对魏忠贤道:“厂臣,朕想快些回京,你按最快的路线走。”

魏忠贤惊讶地问道:“迁安铁厂不看了吗?”

朱由校摇摇头:“不去了,回京师了去兵器局铁厂看也是一样的,朕要忙的事太多,回到京城才能安下心来。”

魏忠贤自然是大喜,他本来也不大赞同皇帝出来搞什么微服私访,主要是怕出事。他找来同行的东厂番子,仔细问过后回来说道:“圣上,要想快,走水路最快,从滦河直入海,再从大沽入卫河,再从漷河就可以到张家湾,经玉河再到京城。”

朱由校道:“那就这样吧,朕急着呢。”

客氏道:“哥儿,既然出来了,急也是急不好的。魏公公,你要注意,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安全,一定要先把沿途都打探好,然后再走,多从各地官府要船,要最好最大最坚固的船。宁肯慢一点,也不能出什么漏子。”

朱由校道:“奶妈,本来说是陪您出来玩玩散散心的,结果却又这么快就回去了,让您没有尽兴呀。”

客氏笑道:“妾身一辈子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车也坐了,船也坐了,各处的风景都看了,还有什么不尽兴的。其实说起来,妾身更愿意在京城不出一步,这样哥儿也就不会在外面受苦了。”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外面以后我还是会来的,只是现在心里忧虑着许多问题,总要把这些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才能松下这口气。奶妈,下次蒸汽火车建成了,我再陪您坐火车,到时从这里到京城,不要一天就可以到了。”

客氏笑道:“这可是几百里路呢,妾身如果和段妃一样骑得马,倒是一天可到,坐车一天可到不了,不要说是火车,就是水车也不行呀。”

朱由校笑了:“那好,等建成了奶妈就知道了。不出三年,一定可以建成的。一天可就不只到这里了,可以直达山海关了。”

客氏也笑笑不再说话,只要皇帝心情好了,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就是说一天到南京,那也没有问题。

魏忠贤派出锦衣卫打前站,很快从迁安县城调集了几艘船,当然用的是东厂的名义。众人上了船,沿着滦河而下。

从迁安到卢龙,然后到滦州。这一路上,众人看到两岸的景象,比之延庆那一路要好一些,至少房屋没有那么破败。

滦河下游是葫芦河,在入海口,锦衣卫已经准备好了海船,放船向西,晚上来到一处海湾,船的左边是一座岛,右边是陆地。魏忠贤说,这就是曹妃殿岛。

段英听说是曹妃殿岛,就要求要去看看。反正出于安全考虑,晚上不会行船,于是魏忠贤就命令在岛上住宿。

吃过晚饭后,朱由校一行去看曹妃殿。段英在塑像面前叩了几个头。朱由校问道:“这个是谁?”

段英道:“这个就是曹妃。相传在唐朝时,唐太宗东征路过此岛,因躲避风浪邂逅当地渔女曹娴儿,两情相悦。后来,这名侠骨柔情的渔女为治疗唐太宗眼疾勇闯险滩,捕捉海鳗,不幸身中蜇毒,不治而亡。唐太宗感其一片痴情,追封为妃,并颁旨在岛上建庙塑像,赐名曹妃殿。”

朱由校笑道:“她只是追封为妃,英儿你可是正宗的皇贵妃哟。”

段英肃容道:“曹妃为唐太宗能献出生命,臣妾为了皇上也是一样的。”

朱由校拥住她道:“我知道英儿对我好。我为了英儿也可以献出生命。”

段英捂住他的嘴道:“皇上身系天下,不可再出如此之语。我们三姐妹能得皇上宠爱,已经觉得是上天垂怜了。只愿皇上龙体安康,大明丰饶富足,天下子民能免受饥馑之苦,那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朱由校举手道:“朕今日在曹妃像前发誓,朕必让大明子民,都活得有尊严,朕必让蛮夷之辈都灰飞烟灭,朕必让中华之疆土,遍布这整个地球,朕必让这天下,永远都是我中华的天下。愿列祖列宗保佑,愿中华民族的英灵保佑,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

第二卷完!

第一章 心脏与手足

朱由校终于回到了京城。大臣们都喜出望外,本来说好的一个月的微服私访,大家都生怕皇帝会超过一个月。不想朱由校只出去了二十二天就回来了。

而朱由校在晚上安抚了张嫣和王婉的怨气后,第二天腰酸背痛,就被客氏叫了起来,因为今天要召开大朝会。

群臣请安毕,各自安座。首先出列的是骆思恭,本来按原来的规矩,锦衣卫是不在朝堂上回禀事情的,但朱由校认为锦衣卫办的事可以公之天下的,就可以在朝堂上回禀。

骆思恭道:“陛下,延庆卫不法事已经查毕,共计有李承思,袁崇焕,刘思存……等人犯有包揽诉讼,强迫军户代耕,多收军户所得,扣留军饷,逼死人命,强娶民女诸罪,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不高兴地说道:“这么多人都犯了这些罪吗?一个个人的罪名理清楚,将它交给大理寺。”

可怜骆思恭以前根本就没有在朝堂上干过这种事,一时被训斥得呆住了。这时大理寺卿上来解了他的尴尬。大理寺卿问道:“陛下,真的把这个案子交给大理寺处理吗?”他声音颤抖,显然颇为激动。

朱由校知道锦衣卫平日就能自己办案,根本就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只服东厂一家。所以大理寺卿听说把锦衣卫办的案子交到大理寺来,自然极为高兴。

朱由校点点头道:“锦衣卫将案件移交到大理寺后,你们根据各人所犯罪行按律定罪。不过此事性质极为恶劣,可不可以用重刑来惩戒后人?”

大理寺卿有些犹豫,听皇帝的意思,显然是想要加重他们的罪,如果自己说不可以,那显然皇帝会不高兴。他想了想,牙一咬回道:“臣以为,只能以罪行来定刑罚,不可加重或者减轻。”

朱由校不由得看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一眼,大理寺卿叫做吴仁度,朱由校问道:“吴卿,为何不可?”

吴仁度回道:“陛下,如果因其性质恶劣所以加其罪,因其性质不恶就减其刑,则大明法律再无严肃可言,臣以为,除非法律规定某些罪行要重罚,不然不能因为陛下一句话就加重其罪。”

朱由校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法律应该是刚性的。看来是自己太随意了,他点了点头道:“吴卿之言有理,那就按律条判吧。另外赐吴卿彩币五,以嘉奖其敢言善言。”

吴仁度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甚至被赶出朝堂的准备,不想皇帝不断没有怪罪他,反而还嘉奖他。他感动莫名,跪下来说道:“陛下,老臣出言无状,顶撞君父,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笑道:“吴卿请起,有道理的话,不叫顶撞。这事是朕想岔了,吴卿所说,才是律法的真谛。律法的严肃性,就在于它的不可通融,随便加重或者减轻刑罚,确实是不妥当的。”

吴仁度叩了一个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其他大臣也不得不一起叩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道:“众卿平身。可还有在奏事的大臣?”

书记官上前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便欲退去,朱由校急道:“朕还有事要说,众卿先且安座。”群臣这才坐回自己的椅子或者蒲团上。

书记官满头大汗,跪倒在地道:“臣假传圣旨,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摇头道:“以往朕说这句话后,你都是接的这句,这不能怪你,是朕刚才问错了,你起来吧。”

书记官这才又叩了几个头,然后才爬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悄悄地擦着头上的汗。

朱由校站了起来,向下面走去,走到六部尚书的座椅前时,坐在椅子上的大臣们都站了起来。朱由校让他们坐下,方从哲道:“哪有陛下站立而臣等安座的道理呀。”

没有办法,朱由校只好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刚才本来想好的满怀激情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看着群臣看向自己的眼神,只好开口道:

“朕在前些日子去宫外走了一遭,看到的情景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呀。一家人穷得只有一条棉被,小孩子平日都是不穿鞋子的,要穿也只能穿草鞋。一家三口壮劳力,勉强可以混个两餐温饱,是两餐呀,现在你们谁家一天只吃两餐?”

“朕的军队,在西南之地为国平判,流尽了鲜血,而他应该得到的一千块抚恤金竟然变成了十块,家里应该分得的五十亩地也不见踪影。”

“卫所的军户,全部变成了将官的私产,本来应该分给他们的屯田被将官和地方官员变成了将官的私田,他们在本来应该是自己的田地上为别人耕种,却连饱腹都常常做不到,他们的哭号,不知道你们是否听到。”

“这样的官员,这样的将领,朕不知道国家养着他们是为了什么。朕曾经听过一句话: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而我们的官员整天忙着些什么事呢?攻击别人是奸邪,只是自己是正确的?揪着几十年前的旧案子不放,要求将他们心目中的奸邪驱逐出朝堂。认为朕的京师大学堂里的知识是邪说,应该禁绝。”

“因为朕是皇帝,所以他禁绝不了,于是禁止家中子弟来考大学堂,禁止家中小孩子进小学堂。认为圣人之学就可以让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认为机器之物是奇技淫巧,徒乱人心。”

“官员是什么?先帝曾经对朕说过,官员是皇帝治理天下的延伸。朕一个人是不可能治理好天下的,所以官员就是朕的帮手,帮什么呢?帮朕治理天下。”

“既然是帮朕治理天下,那当然是按朕的要求来做,而不是按你们想的来做。朕让你做的,你就做,朕不让你做的,你就不能做!”

“如果把朝廷比作一个人,那朕就是心脏,你们就是手足。是由朕来告诉你们如何做,而不是由你们来告诉朕如何做。当然,朕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们可以提出意见和建议,比如吴卿刚才所做的事。朕不是全知全能,所以你们可以帮朕提出建议,但是,大方向只能由朕来把握。”

第二章 减租

朱由校说着歇了一口气,端着龙椅旁边的饮子喝了一口,是客氏密制的蜂蜜金银花饮子,甜而不腻,的确是好东西。

而方从哲等人已经跪倒在地,在皇帝歇口气的功夫,大臣们一起叫道:“惟陛下能作威作福。”

朱由校笑了:“是呀,惟朕能作威作福。那么朕宣布,官员所做之事,一月一查,看一看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为治下子民做了些什么事。”

底下大臣哄的一声就炸天了,皇上要重开考成法。徐光启在任吏部尚书时,在天启三年的京察中已经将考成法的一些原则运用了起来,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并没有真正的恢复考成法,而现在终于要正式重开了。

张居正于万历元年十一月,上疏奏请正式推行考成法。考成法规定: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立期限,并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作底册,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内阁。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对所属官员承办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须登出一件,反之必须如实申报,否则以违罪处罚;六科亦可根据账簿登记,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最后内阁同样亦依账簿登记,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

张居正的考成法有两个最主要的考核方面,一个是税收征收率,一个是盗贼抓获率。税收征收率以及盗贼抓获率低于九成,考核的结果便就会判定为不合格。

这种方法有着极好的效果,在考成法推行之前,明朝岁入不过两三百万两白银,而推行之后,增加到每年四百五十万两左右,这样财政收入就从以前的入不敷出变成了略有盈余,张居正十年首辅,原来空空如也的太仓库里面已经有了七八百万两白银。

但朱由校问过了徐光启和方从哲等人,考成法确实在财政收入方面有奇效,但也有问题。叶向高就说过:“税收能否如额征足,有很多方面的原因,而不完全决定于县令知府的能力和办事态度;盗匪就擒或漏网,更多出于偶然的机会,如果上官不顾困难,一味地逼迫下属,下属又逼迫兵丁,就会促成许多嫌犯屈打成招,这就不符合王朝清明宽厚的治国精神。”

而徐光启说得更为直白:“上司票取、书仪、岁送、荐谢之费,无不要钱。近来,发展至每遇考满朝觐,动辄三四千两白银。这些银子不会从天而降,自地而出,各级官员能够清廉吗?每逢京察之时,科道上的官员称之为开市。”

所以考成法的两个弊端也很明显:施政的不宽厚,官员的腐败加剧。朱由校和内阁及六部尚书商量后,决定将考成法稍做修改。

书记官叫道:“仔细,莫要君前失仪。”

众大臣的议论声方才收敛。朱由校道:“诸卿,朕要查的主要是四个方面,一是税收,二是盗贼,三是移民,四是民生,完成度朕设为八成。立限责事,以事责人,务责实效。”

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八成相比九成来说实在是宽松了太多。朱由校接着道:“此四事密切相关,移民做得好,税收就容易完成,盗贼减少,民生昌盛,所以重点是做好移民工作。”

方从哲道:“陛下,不知道移民到底能容纳多少人,此事户部也不清楚,只能由陛下来决定。”

朱由校道:“台湾至少可以容纳五百万人,而且北方的天气这些年更冷了,而台湾至少不虞此事。而日本我们应该移民两到三百万人,而更多的是辽东,现在建奴已经被我近卫军全面压制,即使移民一千万也没有问题。”

方从哲默默算了一下道:“陛下,如此一来,当可以尽最大努力来移民,只是这样一来,内地耕地将导致无人可种的局面。”

朱由校道:“内地耕地是不是有人耕种这不重要,因为只要有那么多耕地被耕种,在海外或者内地都是大明的产出,内地休耕还可以增加墒情,来年还可以增加产量,岂不是一举两得。”

徐光启出列道:“陛下,内地耕地是熟地,海外之地是新垦之地,两者产量差别较大。所以移民之事,必须制定计划,先保障内地人有其地,地有人耕,然后再将多余无地农民移民才行。”

朱由校本来想先将无地农民移民他处,这样内地地主将会面临无人可雇佣的地步,地主就会对租种的农民客气一些,减少收租的数量。租地农民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他想了想,说道:“内地租种地主家田地的佃户,交租之后,所剩不足以养家,故而朕以为,必须规定每年租率才行。”

左光斗出列道:“陛下,租种之事,一直以来都是地主与租户相商,从来没有过朝廷强制规定租率之事,请陛下深思。”

左光斗自从东林三尚书被罢后,已经安静了很多。他其实也想了很多,东林走到这个地步,不可能是皇帝打压的问题,因为叶向高,孙承宗都还在内阁,就连杨涟也连得皇帝重用。所以在他想来,东林内部的想法其实也是有些问题的。

但现在他不能不站出来,中国历史上,租地而耕的情况很普遍,而地租的收取都是由地主与佃农进行商量,不存在朝廷强制的先例。现在皇帝想要用朝廷的威权来压制地主,讨好佃农,他觉得不妥当,所以他直接站了出来。

朱由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左光斗发言了,这时才想起来这个刺头还在呀。他看着左光斗道:“那左御史有什么办法解决佃户无法糊口的问题?”

左光斗这下有些不淡定了,我是御史好吧,我只负责指出这事有什么不妥,并不负责这事到底应该怎么搞,但皇帝问到了,总不能这么回答呀,于是只好回道:“臣曾任屯田御史,深知水利之重要性。如果在北方兴修水利,栽种水稻,将可大大提高产量,则佃户可以糊口也。”

第三章 大饼

朱由校本来只是反问他,不想他竟然提出了一个有可行性的建议,看来这人也还是有优点的。

他点了点头道:“左卿言之有理,水稻确实可以提高产量,不过北方水利设施少而且效果差,朕欲要大修北方水利,用水泥,不知左卿可否为朕分忧呀。”

左光斗心想,又来了,不听话的都踢到远处去是吗,不过他一向对水利颇有兴趣,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也不会拒绝。于是回道:“臣愿为陛下效劳。”

朱由校道:“任命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为工部侍郎,专司治理北方水利,赐尚方剑,所有耗费由户部支付,各地官员必须听其命令,四品及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左光斗本来以为皇帝是不喜欢自己,所以想踢离京师,却不想皇帝竟然如此看重水利之事,竟然赐予自己如此大的权力。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跪倒在地道:“臣左光斗必不负陛下所望。”

朱由校道:“起来吧。水利确实有用,但朕觉得佃户收得多,收租也会增多,这样对佃农的作用并不大,所以减租之事,势在必行。”

右佥都御史王洽上前道:“陛下,千百年来,租佃之事朝廷都没有干涉过,已经成为成例,如果骤然改变,只怕会引起天下震动。”

又有多名大臣一一上前,表达了和王洽相同的意思。因为此事确实在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大家倒不是想和皇帝作对,而是真的担心天下因此而动荡。

朱由校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们的话。然后站了起来道:“毕卿,你们户部派人下去,清查天启三年各地的收成情况,以后的租率就以此为依据,今年朕一定要实现减租,众卿放心,这天下动荡不了。”

众臣愣在原地,心想合着我们说了半天白说了,结果皇帝根本就没听进去呀。但话已经说了,皇帝总是不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朝会后,内阁和六部尚书留了下来。朱由校问道:“减租之事,朕想各位只怕也和刚才那些人是一样的想法,说说吧。”

方从哲道:“陛下,租佃之事确实只与地主和佃户相关,从来没有朝廷强制租率的情况。陛下开天下之先,当然是好的,只是恐怕真的会天下动荡。”

黄克缵道:“大明军队又不是吃素的,看谁敢动荡。”

朱延禧瞪了他一眼道:“对国内的士绅也可以动用大明军队吗?”

朱由校点头道:“确实如此。军队除了平判,不可以在国内作战,这一点以后要用律条规定。”

叶向高道:“陛下,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出这么大的动作呢?慢慢来不行吗?”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朕出外虽然只有二十多天,但途中所见,真的是让朕伤心,担心呀。伤心的是天下子民之苦,担心的是这些贫民,就是国内不稳定的因素呀。当饭都吃不饱时,他们可是什么都敢做的,到时候遍地烽烟可就迟了。”

叶向高道:“可是如果地主不愿意减租,那到时如何收场?不动用军队,如何让他们屈服?动用军队,如何让他们心服?”

徐光启道:“地主是不可能愿意减租的。陛下虽然没有说租率是多少,我想总会比原来收的要少。那地主为什么会愿意减少自己的收入呢?这事如果是利于佃户而不利于地主的话,当不可能推行于各地。”

叶向高道:“可是利于地主则损于佃户,利于佃户则必损地主,此事不可能有利于双方之法。”

朱由校心想,自己的目标可不只是减租呢?自己是想让地主把田地卖给佃农。现在仅仅减租就象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卖地就更不可能了。

他说道:“朕只所以说动荡是不可能的,是因为有大量的海外空地和辽东空地等着人去耕种,如果地主一定不愿意减租,那朕就大量移民,使得他们没有佃农可用。”

徐光启道:“如果用佃农来威胁地主,当然可能让他们软下来,但能持续多长时间呢?人口数一多,不又是一样了吗?臣观各朝各代,初期土地分配比较均匀,然而经历一段时间后,土地开始流向少数人,出现大量的无地贫民,最后导致朝代更替。如果不打破这一规律,那也只能顾得了眼前。”

叶向高则说道:“用佃农威胁地主,也不一定就能让他们让步,所以此事应当从长计议,找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出来。”

朱由校道:“朕有可以打破朝代兴替周期律的方法。减租就是第一步,你们先把这一步想好,后面就好做了。”

徐光启说道:“陛下竟然有打破朝代更替的方法,那就好,减租的事我们召开各部官员一起想办法。只是不知陛下的方法可否先透露一二?”

朱由校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就知道了。”其实他的方法就是让地主卖田地给佃农,但如何卖,佃农买田地的钱从何而来,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到时候还是要他们想办法的,所以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

众臣见惯了皇帝层出不穷的新想法,而且这些新想法都能有实效,所以以为皇帝真的有好办法,不由得大受鼓舞。大家当然不希望大明灭亡,最好能千秋万代,既然皇帝说减租就是第一步,那当然要把第一步办好。如果皇帝的方法生效,那是多么大的功绩呀。儒家讲究立言,立功,立德,称之为三不朽,自己如果能参与其中,想出了好办法,可就真的是青史留名了。

朱由校划的大饼让大臣们兴奋不已,散了后立即开始找人研究如何减租的事。而朱由校也没闲着,让王承恩在报纸上发了一则读者来信,描述了天下佃户生活艰难生活的现状,提倡地主应该减少佃户的租率,并呼吁朝廷应该规定有关租佃的律条,定出合理的租率,使天下人都遵从,让佃户的生活条件能够稍微改善。

第四章 上天示警

这则读者来信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大量的读者来信通过驿站来到了报社。这些来信中,大都对佃户的悲惨生活表示同情,但对于呼吁朝廷建立堆满租佃的律条这事,大多数人都是持反对态度。

这些人认为,自秦置郡县以来,历史上从来是皇权不下县。在农村里,一直以来都是维持乡村自治状态,地主与自耕农纳税,贫雇农则只交租。几千年来都是如此,为什么现在竟然想让朝廷来代替佃户和地主之间的协商呢?

还有些来信中认为,朝廷改革的步子太大,这样会使天下动荡,希望朝廷里的大人先生们能够多读点史书,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这些信让王承恩大为恼火,这话明里暗里就是在讽刺皇帝,但却又没办法因言罪人。他小心地将读者的反应报告给了皇帝。

朱由校笑道:“能够想明白,能够看报的大多是地主,他们当然不愿意朝廷插手到租佃之间,善财难舍,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朕是一定要把这事推行下去的。”

下一期的报纸上,出现了一篇措辞严厉的文章,以内阁的名义,指出减租之行势在必行,此事必须要朝廷参与其中,最后用《吕氏春秋》里的一句话结尾:“世易时移,变法宜矣。”

更多的信涌进报社,让报社专门看信的小太监忙得不可开交。这次来的都是匿名信,大家一致认为,朝廷干涉乡村里的租佃之事,有失气度。甚至有些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预示天下将乱。

朱由校听了王承恩的汇报后,不由得哈哈大笑:“朕就不相信什么兆头的事,我看能乱到哪里去。”

魏忠贤也跟着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建奴指日可灭,民众皆有余粮,怎么乱得起来。”

突然宫殿动摇有声,用做灭火的铜缸中的水腾波震荡,魏忠贤一个虎扑,将皇帝抱在手中,向殿外跑去,王承恩大叫:“都出去,地龙翻身了。”

朱由校练了这么久的功夫,终究还不如魏忠贤这个野路子来的,等他反应过来时,魏忠贤已经将他带到了殿外空旷处。将皇帝放下后,魏忠贤道:“王承恩,你去太子处看看,要方正化小心在意些。”

王承恩听命而去,朱由校道:“你也去坤宁宫保护皇后和太子。”

魏忠贤摇摇头道:“有方正化在,皇后和太子必然安然无恙。内官之中,方正化武功第一,比他师兄曹化淳都要高。我只要保护好圣上这里就行了。”

朱由校道:“两位贵妃处快点派人去看看。还有康妃端妃等处,都要仔细保护着。”

天启四年二月三十日,在朱由校强硬地要求朝廷插手地主和佃户之间的租率后不久,京师大震。不是人心大震,是真的出现了大地震。

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地屡震,震坏城郭、庐舍无算。至是,滦州大震,坏庐舍无数,地裂涌水异物。乐亭旧铺庄,地裂涌黑水,高尺余。迁安声如巨雷,塌坏城垣民舍无数。卢龙震倒官民房舍甚多。

朱由校命令各受灾地开仓放粮,并紧急出动官员到受灾之地监督赈灾,还把锦衣卫也派出到各地,发现贪污官员立即逮捕送到京城。

但这一场地震却让很多人认为,正是因为皇帝德行不修,强要插手租率之事,引得上天震怒示警。当东厂番子把京城人的议论汇报上来后,朱由校沉默了。

而在朝会上,以王洽为首的一批官员,话里话外是因为皇帝想要减租引起上天不满,要求皇帝下罪己诏,并在报纸上申明不再插手佃租之事。

王洽他们是御史或者六科中人,也就是俗称的谏官,他们这样说,让方从哲等人也无法为皇帝辩白。不然他们的矛头就会转向方从哲,参他“以谀事君”。

朱由校一直没有理会他们,却也没有训斥他们。有些官员见这架势,也慢慢加入王洽的行列。黄克缵曾经怼过他们一次,但很快被群臣骂得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朱由校召集内阁和六部于云台开会讨论此事,朱由校烦噪地说道:“天人感应这事,可以说它是假的吗?”

方从哲连连摇头道:“陛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天人感应必须是真的。”

叶向高道:“陛下,天人感应是董仲舒学说的基石,他认为,君之为君,乃是上承天意;君之为君,又当效法上天之道。为此,他提出了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独尊儒术、三纲五常、阳尊阴卑等一系列主张。如果否定了天人感应,那君权神授也就立不住脚了。”

徐光启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有时聪明得可怕,但有些事还是不大明白。于是说道:“叶师所说甚是,天人感应乃是皇权的基础,陛下千万不可自毁根基呀。”

朱由校道:“那现在怎么办,这地震实际上是地壳运动而已,与上天示警根本没有关系。如果不否定天人感应,那朕难道真的要下罪己诏吗?”

叶向高道:“下罪己诏是不行的。减租之事,本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明江山。下了罪己诏就表示这事是错的了,无论如何不可。”

方从哲道:“为今之计,就是硬顶着。救灾是救灾,但不讨论这种事,我想他们总不会直接在朝堂上提出要让陛下下罪己诏吧。”

朱由校问道:“想不到更好一些的办法吗?”

徐光启道:“上次本兵不过说了句未必就是上天示警,便被他们骂了一通,我们开口显然是不行的,不如从别的方面来下手,让其他人来说。”

朱由校奇道:“你们都不能说了,谁说能够管用呀?”

徐光启和方从哲都看向叶向高,叶向高有些尴尬地说道:“礼部主事刘宗周,其与高攀龙为至交,被时人视为东林人。但其为人持正,一直反对党争,希望朝廷化偏党而归于荡平,不必以门户分邪正。此人对王洽等人有极大影响力,只是臣担心此人不易说服。”

朱由校笑道:“叶老都说服不了他吗?”

第五章 哭太庙

叶向高惭愧地说道:“臣虽被人称为东林之首,但现今东林分裂成两派,王洽已经不给臣面子了。”

朱由校突然记起这个刘宗周来了,上次袁崇焕进京述职时,他和候询的,王洽一起推荐袁崇焕进兵部的,而且听说此人是东林干将,为何在叶向高口中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小心地问叶向高道:“叶老,朕好象听说此人有些喜欢党争呀?”

叶向高回道:“刘宗周原来为通政使,喜欢提拔东林同脉。但后来因杨涟之事,已经有些不满东林一些人的作为了,他曾经说过,吾辈出处语默之间,亦多可议。往往从身名起见,不能真心为国家。所以老臣认为此人现在可以争取。”

朱由校看向方从哲和徐光启,两人都连连点头。于是对叶向高道:“那就麻烦叶老了,如果刘宗周能够语出持正,当可助朕脱离现在的尴尬境地。”

叶向高道:“为君父分忧,是老臣本分。请陛下放心,臣必尽力劝说刘宗周,也相信他能理解陛下减租的深意。”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报告道:“国子监监生哭于太庙。”

众臣大惊,朱由校则是大怒。让人把魏忠贤叫来骂道:“怎么回事?东厂是干什么吃的?”

魏忠贤满头大汗,连忙回道:“圣上不要急,伤着了身子。是奴婢无用,奴婢立即让人去查。”

方从哲回过神来,说道:“不要慌乱,我们几个去看一下再说。”叶向高和徐光启也点头称是。

朱由校手一挥道:“朕就不相信他们能翻了天去,朕亲自去看看,看他们哭些什么。”

叶向高道:“陛下,还是臣等先去看看再说,这样才有转圜余地。”

徐光启也说道:“陛下,臣等先了解他们有些什么要求,然后再回报陛下,这样不会显得突兀。”

朱由校摇摇头道:“不,这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朕要亲自听一听,他们到底有什么要求,竟然要去哭太庙。”

众臣见皇帝心意已决,自然也不再多说。朱由校带着众臣前往太庙。太庙在紫禁城外,社稷坛的对侧。皇帝仪仗来到太庙外时,只见太庙前的台阶下,跪着一群着长衫的监生,正在哭着些什么。而在监生们的左侧,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在讲着什么。

叶向高道:“是刘宗周。”

朱由校冷冷一笑道:“看来不用去说服他了,他用这种方法来说服朕了。”

这时有东厂的番子前来禀报道:“学生们要来哭太庙,小的无法阻拦。有人要冲进太庙,礼部主事刘宗周正在劝阻他们。”

叶向高不敢看皇帝,朱由校讪讪一笑道:“叶老,朕误会刘主事了。”

叶向高道:“刘宗周身为礼部主事,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徐光启道:“陛下,不如由臣等前去劝说一番如何?”

朱由校摇头道:“朕想要亲自面对这些学生,朕已经长大了,先生已经老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各位老人家冲在前面吧。”

他举步向前走去,这时有些监生已经看到了皇帝仪仗,安静了一些,而刘宗周没有看到,还在说话:“心即是理,皇上的目的是想要改变少数人占有大量田地的局面。各位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如果长期如此,农家将没有活路,大明形势当岌岌可危,如此善政,你们竟然都反对。天人感应确实有理,但地震或者是上天惊于皇上的大气魄,为什么一定要说是示警呢?”

朱由校倒是有些奇怪,刘宗周这样的正人君子竟然会想出这样的理由来,看来儒生也并不都是古板先生呀。

这时刘宗周看到了皇帝,立即跪下道:“臣礼部主事刘宗周见过陛下。臣等办事不办,惊扰陛下,死罪死罪。”

而监生们本就跪在地上,一起叩头道:“学生见过陛下。”

朱由校走上台阶的最高处,说道:“都起来吧。”

刘宗周站了起来,而监生们不敢起来,依旧跪在地上。朱由校道:“朕欲让耕者有其田,此事乃是我大明国祚永存之唯一办法。而且朕只是有减租这个意思,又没有说要将租率定为一个地主不能接受的地步。这又如何会引起上天示警呢?”

“地震有两种情况,一种确实是上天警示朕要修德行,强民生,一种只是大地的正常震动。难道在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洪武之年,永乐年间就没有地震,没有灾害吗?把所有的灾害都归结为朕的问题,有道理吗?诸位别有用心吗?”

这指责太大,监生们承受不起,有一个监生看来是领头的,叩头道:“陛下,学生等只是心忧地震,担心灾民生活难过,所以才来哭太庙的。”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你们为什么会来太庙,你们心里有数,朕心里也有数。身为监生,关心世事那是好的,如果有官员贪污受贿,纨绔欺压良善,你们可以挺身而出,别说是哭太庙,就是堵住宫门也没有关系。”

“但现在你们是想左右国家的政策,而且是对天下有利的政策,这就超出了你们的职责范围了。学生,先要学好知识,掌握本领,然后为国为民尽一份责任。国家的政策律条,并不是你们现在可以非议的。”

那监生不敢反驳,只是不停叩头。朱由校说道:“天下之事,天下人确实议得。可是每种人都有自己擅长的范畴,你们读书人在引经据典方面颇有些心得,但至于如何让农家亩产增加,如何使农家经济宽裕,并不是你们所长。没有了解具体情况就受人唆使,来大庙胁迫君父,朕可要问一下你们的祭酒,平日是如何教你们的。”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跪在朱由校面前叫道:“臣国子监祭酒刘思哉,管教无方,请陛下降罪。”

朱由校撇了他一眼道:“你这个祭酒确实要反省一下了,国子监不学京师大学堂的课程,专心研究圣人之学,而教出来的学生可不怎么样呀。”

第六章 检举箱

刘思哉其实心里是多少有些怨气的。京师大学堂建成后,大量的国子监学生转投到京师大学堂里去了,国子监一时人气大减。不过他当然不敢将怨气发泄到京师大学堂上,更不敢对皇帝有怨言,只知道不停叩头,口称死罪。

这时几名阁臣也都来到了台阶上,叶向高怒道:“身为监生,不思好好读书,掺和到这些事里面来,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刘思哉,还不把他们带回去。”

刘思哉是叶向高的学生,当即回话道:“老师说的是,弟子这就将他们带回去。”

说罢就对监生们道:“还不起来,回去好好读书。”

学生们本来就不大怕祭酒,但皇帝和阁臣们都在,他们不敢还嘴,都起来行礼后灰溜溜地走了。

叶向高道:“国子监要改革一下才行,这个刘思哉管不住这些学生。”

徐光启笑道:“陛下正准备在国子监里加入算术,到时候他们就没有时间瞎闹了。”

方从哲道:“为什么要加入算术?干嘛不像京师大学堂里一样分六科?”

朱由校道:“数学是其它一切学科的基础,数学学好了,其它各科才能学得更好。这方面徐先生是最有发言权的,他专门上了一个《条议历法修正岁差疏》,里面说得很详细,朕准备将此奏折摘录一部分,专门印在数学书的扉页上。”

众臣簇拥着朱由校回到宫内,坐下后,魏忠贤进来报告道:“圣上,事情查清楚了,是王洽的学生刘思源,他是国子监司业。是他鼓动学生去哭太庙的。”

朱由校道:“算了吧,先不要理他。”

叶向高道:“陛下,不能算了。刘思源竟然用这种方法来利用学生,已经触犯了大明律条,如果不严惩,日后效仿者尤多。”

朱由校看向方从哲和徐光启,两人都点头。于是道:“那就捉拿到有司,按律条来决定吧。”

徐光启道:“陛下,臣等商议了一下,对于减租之事,只怕要双管齐下才能见效。”

朱由校很感兴趣,问道:“如何双管齐下?”

徐光启道:“一方面加大移民力度,至少在声势上要造得很大,给地主以压力。第二方面是要有开明地主,许之以好处,主动提出减租,这样也许可以带动其他人。”

朱由校笑道:“其实朕也知道,真正有用的方法只有暴力。但如果能够不用暴力,还是不用暴力的好。报纸上面加强宣传,动员开明地主,加大移民力度,这些都同时进行,不要太急,等天启三年的统计数据汇集起来后,再在全国铺开减租之事。”

方从哲道:“大理寺审理延庆卫事已经有了结果,三人被判斩刑,十二人被判流放。”

朱由校问道:“袁崇焕呢?”

方从哲道:“袁崇焕犯有扣留军饷和收取官员贪污一成两项罪名,故而判其流放之罪。”

朱由校道:“这是判重了还是判轻了?”

方从哲道:“其人身为进士,为其斯文体面,大理寺稍有留情。”

朱由校道:“如果不留情,就是斩刑?”

方从哲道:“进士出身,而获斩刑的,只有军中失利才有,其它事均最多只判流放。”

朱由校冷笑道:“呵呵,刑不上大夫?按律判罪,不准留情。”

徐光启道:“陛下,此例一开,官员人人自危。”

朱由校道:“进士出身而遭斩刑的,本朝自太祖以来,数不胜数,只是近年来才没有。既然朕要治理吏治,那当然要严峻刑罚,虽然不至于到太祖时的剥皮揎草,但斩其狗头还是可以的。”

徐光启对皇帝说的斩其狗头有些不大喜欢,觉得这种说法比较粗鄙。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说道:“陛下,仅仅靠严峻刑罚,并不能使吏治转好。”

朱由校道:“这个朕知道,最主要的是让每个人都有检举的权力,这样贪污等不法事就无处可逃了。”

方从哲等人大惊,难道皇帝准备回复武周时的铜匦制度,叶向高道:“陛下,铜匦之事,使得告密横行,虽然有抑制官员贪腐之效,但人心因此而变得卑劣,最后成为大家互相攻讦的手段,社会风气为之也变得极坏,此事得不偿失,请陛下深思。”

朱由校道:“检举和告密是不同的。举报出于公愤,告密出于私欲;举报出于正义,告密出于邪恶。朕要的是检举而不是告密,而且朕也不会象武周时设铜匦,而是于全国各地都设立检举箱,只针对违法犯纪之事,且对检举者并无奖赏。而诬告之事,一定要反坐。”

方从哲道:“于全国各地设立检举箱,那地方官积威之下,又有谁敢检举?”

朱由校道:“检举箱并不设在官衙之中,地方官也没有检查检举箱的权力。朕准备设立一个农业合作社,给农家提供小额贷款,并且回收农家的物品,检举箱正好挂在农业合作社内,由东厂专门负责开箱检查。所有匿名信都不予采信,有署名的就收集起来,统一处理。”

叶向高喜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陛下所说的农业合作社,只所短时间里难以在全国铺开。”

朱由校道:“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人手不用担心,先用宫中的多余内官,租屋或者新建房屋都可以。只是钱的方面,还不大宽裕,只怕要从银行里借些钱来才行。”

徐光启道:“现今存款额度增加较快,银行里倒是有大量余钱。而日本的银和铜输送数量也增加较多,造币厂现在都忙不过来。所以从银行贷款倒是不难。只是利息的问题,三成六太多了,农业合作社先期是不可能赚到钱的,反而有可能亏,所以是否可以让银行在利息方面降低一下甚至不要利息。”

朱由校道:“银行本来是朝廷所有,而农业合作社朕准备作成私人商行,所以利息还是要收的,最多降低一些。而主要的本钱,朕则准备由私人出钱来凑股。如果各位爱卿有余钱,投在农业合作社中,至少不会亏本。”

第七章 农业合作社的资金来源

徐光启道:“其实这农业合作社先期是不需要太多投入的,陛下准备一共汇集多少股金?”

朱由校道:“朕想要十万股,一股一千块,共计一亿块钱。”

徐光启道:“应该不会用到这么多,农家需要的是东西而不是银钱,只要提供工具物资等就可以了。而且陛下可以乘机将盐的售卖也加入到农业合作社中,那么很快就可以达到收支平衡。”

朱由校道:“盐的售卖一直用的是开中法,如果改变售卖方式,会不会影响到边区的粮食供应问题?”

徐光启道:“上次臣询问过边区的粮食问题,现在因为我军收缩到山海关,导致现在需要长途运送粮食的地区只有辽东。而辽东军中粮食供应现在已经全部由辽东开发公司负责,杨嗣昌已经完全摒弃了开中法,而粮食已经有了剩余。而陕西粮食自给有余,孙传庭已经在为他们的马铃薯和红薯找销路了,而宣府等地已经和他们签订了粮食供应协议,全国各地,开中法已经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朱由校道:“如果盐的售卖加入进来,那么就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启动资金了。那么这个农业合作社倒是有了额外的用途了。”

方从哲问道:“陛下所说额外的用途是什么?”

朱由校道:“养廉银,农业合作社的股东朕准备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内宫和权贵,一部分是官员。”

叶向高道:“陛下,官员中只怕大部分人都拿不出股金来。”

朱由校笑道:“把盐的售卖加进来的话,原来准备的一亿块就可以大大打折扣了。朕准备筹备三千万块钱,由内宫和权贵来认购,占比五成,另外五成按官员等级发放养廉银,只是不需要凑股金。”

叶向高道:“原来是干股呀,臣明白了。那意思就是在职时就有养廉银吗?”

朱由校道:“朕准备不但在职时有养廉银,退职后也应该有,不过退职后的就是养老金,养老金不再由农业合作社来负责了,就由朝廷来出,一直到逝世为止。但只要有贪腐行为,养廉银要全数追回,并附加利息,一年三成六,利滚利。”

方从哲大喜道:“陛下,检举箱加上这一条,可就是防止贪腐最好的办法了。”

朱由校道:“重点是执行,检举箱一定只能由单独的机构负责,不能与地方官员挂上任何联系。所有的检举信都只能由东厂收集整理,再上报给朕,这样能最大程度上防止有人徇私舞弊。”

众人开始讨论起检举箱和养廉银的问题,把本来应该讨论的减租的事却放在了一边。朱由校和他们讨论了一会后,想了起来道:“减租的事,各个方面都要抓紧了,报纸的事,朕会安排王承恩负责,那开明地主带头主动要求减租的由谁来负责?用移民来威胁地主减租的事谁来负责?”

叶向高道:“臣倒是认识一些有良心的士绅,如果臣写信动员一下,他们应该会主动提出减租的。”

黄克缵杀气腾腾地道:“臣愿意来督促移民问题,顺便吓一吓那些地主。”

朱由校道:“移民之事,本来就与兵部有关,你督促移民就行了,至于吓地主的事,还是算了吧。把移民工作做好了,自然地主就会软下来的。”

下一期的报纸上,出现了一篇措辞严厉的的编者按。指出减租之事,势在必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如果不愿意减租的地主,朝廷将会让其佃户移民到其它地方,让其田地荒芜。

在行政事项中,通报了国子监祭酒刘思源,煽动国子监监生冲击太庙,扰乱视听,形同造反。皇帝仁慈,只是除去了他的官职,流放到日本。

而在读者来信中,也刊登了几个地主的信,提出佃户贫苦,坚决拥护朝廷减租的决定。

整个风向为之一变,黄克缵以兵部名义下文各地方,要求将尽量多的无地农民移民到台湾和辽南各地,由兵部负责护送。

而户部则下文,各地移民到达移民点后,由户部负责提供前期所需的费用,在三年内还完即可。而各农户所有产出,都将由一个名叫农业合作社的商社进行收购,而所需物资工具,也将由农业合作社提供。

朱由校准备将各地的王公贵族召集起来,开一个大会。各位王爷按规定平日是不能进京的,但朱由校下旨命令进京当然是可以的。

一个多月后,连最边远的肃王朱识鋐都赶到了京城,于是在云台先召开了宗室大会。

宗人令是福王朱常洵,朱由校的亲叔叔。朱常洵三十多岁年纪,只怕有快三百斤。他对着皇帝行礼后,喘了半天气,总算平静下来。

他开口道:“陛下今日召集我等来京城,是因为有大事与大家商议,现在我们请族长为我们讲话。”

朱由校看着他又喘了一会气才平静下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怜惜之意。这个叔叔在原本历史上的结局他倒是知道的,被起义军煮了吃掉。他想现在应该不会这样了,自己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了。

他收回思绪道:“各位都是大明藩属。按祖制,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嫡长子还好,旁支庶子,常常有不得温饱之虞,朕心甚怜之。”

能来这里的当然是嫡长子,但家中诸子中,也有特别喜欢而不是嫡长子甚至不是嫡子的,心里也忧其日后的生活,听得皇帝如此说,自然打起精神,仔细来听。

“朕当然不可能改变祖制,但此等乃家事,朕欲给每位宗室子弟一份长远的富贵,想出了一个办法,特意来与各位叔伯兄弟一起商议。”

众人都说道:“请陛下明言。”

朱由校道:“朕欲打造一个商社,专门负责贷款给农家,并买卖农家所需和产出。这门生意朕相信各位都能明白其中的利润和长远,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一起帮朕来建成。”

第八章 进展

众人听到这个事情,一时心里就动了心思。按明制,亲王俸禄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二百石递减,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百石递减,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主及仪宾八百石,县主、郡君及仪宾以二百石递减,县君、乡君及仪宾以百石递减。自洪武二十八年制定后为永制。

亲王万石听起来很多,但亲王生活豪奢,万石其实并不能满足需要。当然,他们也常常以亲戚的名义开设各种店铺,获利甚多,日子过得倒还不错。

而有些亲王,还在封地设置税卡,对过往商人甚至民众收取过路费,更是赚得盆满钵满,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对于这种商社什么的事,倒是没有多大兴趣。

但皇帝将他们召来,特意提出此事,当然是想要大家襄助,断然拒绝那是谁也不敢的,所以一时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大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朱由校也不管他们,任着他们议论,自己悠然地喝着饮子。一会儿后,福王站出来道:“陛下,臣等愚昧,一切请陛下示下,臣等莫敢不遵。”

朱常洵来京后,请旨拜见郑皇太妃(他的亲娘),见面后,郑皇太妃说陛下有意让自己随着福王去洛阳居住,这让福王大喜,所以这次只想表现良好,能让母亲随自己回洛阳去。

朱由校笑道:“按祖制,宗室不可参合四民之业。但据下面所报,各位亲王郡王都有各种店铺,只是在亲戚名下,与其如此偷偷摸摸,何不光明正大地参加到朕的农业合作社中呢?又不要你经营,你只需要出钱,到时自然有分红到你手中。”

“还有些王爷,竟然设立税卡,私自收钱,东厂那里有名册,各位心里也有数。为什么要设卡,当然是因为没有钱用,现在这农业合作社赚的钱可不比税卡少,而且很快就会在全国规范设卡,一经发现,就要缴纳一年所得,这设卡之事,大家回去以后最好是快点拆掉,不然到时可就说不清了。”

“朕的农业合作社设十万股,每股一千块钱。一年一股不说赚一千块钱,一百块钱那绝对是有的。这钱来路正,不用担惊受怕,各位好好想一想吧。”

福王道:“陛下,臣愿意出十万块,买一百股。”

朱由校笑着看着他,不作声。福王咬了咬了牙道:“陛下,臣糊涂,刚才少算了十倍,臣愿意出一百万,买一千股。”

朱由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劳烦王叔了。”

福王心里肉痛得要死,谁知道这钱出了什么时候会有收入,一年一成,那是皇帝哄人的话。钱到了皇帝手里,他说亏损了你也没有办法。不过为了母亲能随自己回洛阳,就舍点财吧。

既然有了人带头,其他王爷知道逃不脱,于是买十股到几百股的都有,连尚未就藩的信王都买了一百股。而王承恩在旁边将每人承诺的数目登记起来,到时好收钱有据。

共计三十四位亲王,六百多位郡王,一共承诺了两万三千五百股。这就是两千三百五十万块钱,如果按徐光启所说,合作社所需的股本已经完成了七成多了。

搞定王爷们后,朱由校召集公候们又开了一个会。这些人比王爷们容易搞定,朱由校从他们身上又搞到了两千一百五十万块钱。

然后是内宫了,段英和王婉每人买了五十股,而张嫣却一股也没有。朱由校奇怪地问她,她说道:“您的不就是臣妾的,所以臣妾把钱给了信王。他也是母亲早亡,又没有就藩,所得甚少。而如果作为皇帝的亲兄弟都不支持陛下的话,别的亲王会有说法的。”

朱由校奇道:“你虽然平日比她们俩多一些,但也拿不出十万块呀?”

张嫣笑道:“您以为靠她们平日的赏赐就能买五十股吗?都是从家里拿了钱的,臣妾也是从家里拿了钱给信王的。”

朱由校道:“那分红依然是你的,信王我会再给他赏赐的。”

张嫣主要是为了给皇帝涨面子,而且主要的钱是来自父亲,当然不会拒绝皇帝的提议。

在魏忠贤等人的内宫大发动之后,很快内宫也凑够了五百万块钱。魏忠贤对一些不愿意出钱的太监道:“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总数是五千万块钱,按一千个县来算,一县可以有五万块钱本钱,这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农业合作社前期也只会在部分地区开拓,慢慢扩张到全国。

而报纸在这段时间里对减租问题狂轰滥炸,从法理方面,从民生方面,从悯农方面,从历朝历代的兴替方面,不断地证明或者试图证明朝廷插手租率的正当性和必要性。甚至提前出现了顾炎武的名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句话出自顾炎武的《日知录》,当然,顾炎武现在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而顾炎武的意思本来是保国的话,匹夫是无责任的,而保天下的话,匹夫是有责任的。而梁启起则简化为这八个字,根本没有提及保国和保天下的区别。让朱由校用在这里,非常恰当,因为现在国与天下本来就是一体,而且朱由校想要建立一个现代化的民族国家,这句话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一句名言的杀伤力确实无与伦比,一时竟然让支持朝廷的声音占了上风。因为报纸上认为,减租如果不成,从历史上各朝代的情况看来,则亡国亦有可能。大多数人都从报纸上知道建奴占了辽东以后是如何残酷对待辽东的汉人的,所以一想到亡国,自然会想起一句话:“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而叶向高等人联系了一些较为开明的地主,他们直接在报纸上署名立誓,一定会支持朝廷的决定,愿意用朝廷规定的租率将田地租给佃户栽种。

而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兵部在京师顺天府,也就是京城四周收拢了大批的无地农民,一家家地送到了台湾等地,使得这些地方一时出现了大量的退租现象。当然,手段到底是利诱还是威胁,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第九章 顺天府减租

而户部这时已经将天启三年京师的收成情况统计清楚了,统计资料分两份,一份存于户部,一份存于当地官府中,其它地方的还在统计中。

减租首先在京师顺天府进行试推行。朝廷规定以天启三年的收成为准,每年的地租为四成,如果遇到灾年,地方官府可以督促地主根据收成情况来进一步减租。

这样的地租看起来是比例地租,但以天启三年的收成为标准后,就变成了定量地租。而随着农业技术的推广,亩产量显然是会不断增加的,这样实际上地租所占的比例会持续减少,增加了佃户的所得。

之所以会定为四成,是因为朱由校想到了台湾的三七五减租,在这基础上加了二点五个点,是想让地主更容易接受一些。但他想错了,除了部分地主外,大部分地主都不愿意接受这个地租。

原本的地租都是五成,而且灾年也是一样的按平常年景来收租的,现在一下子减少到了四成,这一成的损失地主都不愿意自己承担。而且天启三年的收成本来就较少,这让地主们更加不满。

据初步统计,愿意执行朝廷的地租只占了地主的一成多一点点,这还是有些官员做了很多工作才取得的成绩。而那些不愿意执行的地主,反而把已经租给佃户的田地也扬言明年要收回来,就是五成也不愿意再租,以示与朝廷对抗的决心。

一时朝廷与地主之间势如水火。负责地租定额的是户部尚书毕自严,监督执行的是杨涟。两人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带着人去劝一个个地主,却基本上没有作用。

两人只好将情况上报,朱由校下令,将顺天府所有的公田以三成的地租租给佃户耕种。顺天府有大量的皇家田庄,朱由校将这些田庄一起拿出来,租给失地的佃户,而信王也拿出自己的两处田庄,客氏拿出两处田庄,魏忠贤拿出两处田庄,也象公田一样,以三成的租率租给佃户。

顺天府的公田及朱由校等人拿出的田庄一共有大约十八万顷,按每户五十亩计算,可以接纳共三十六万多户,这消息一放出,地主才慌了神,顺天府虽然是京师腹地,但一共能有多少农户呢?如果大家都去了公田或者皇庄,哪里还能有多少人来栽种他们的田地呢?

其实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耕种公田的话,很多农户都需要搬家,而且原来的公田特别是皇庄本来就有一些人在耕种,能容纳的数量其实很有限。但由于移民在不但地迁移到台湾和辽东,本来就造成了一种地将没有人耕种的态势,吓住了地主们。

而田如果不租出去,地主自己是没办法耕种这些田地的,而赋税还是一样要交,这样的亏本生意地主当然不会去做。扬言不再租地出去不过是想要让朝廷收回减租令,不想却遭遇到地真的可能无人耕种的情况。

地主终于在这双重打击下服软了,大量地主宣布按照朝廷的规定确定了地租,将田地租给佃户耕种。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朱由校的恐吓政策取得了极好的效果,而地主则抱着只少一成的想法避免了落入田地无人耕种的窘迫境地,而最大的受益者则是佃户,减少了一成的地租,在灾年还可以由朝廷与地主商量减租。

而农业合作社首先在顺天府开始运营。按照县的大小,每个县设立了数目不等的农业合作社。合作社出售农具,种子,种禽,猪仔,食盐,并且提供低息贷款业务,并且收购农户所有的产品包括鸡蛋。

皇帝下诏,正式废除了开中法。盐引不再发出,已经发出的盐引必须在三个月内于各盐场登记完毕,逾期不再承认。

而盐场按照盐引,以一斤盐四十个铜币的价格批发给盐商,并规定盐商只能以不高于六十个铜币的价格零售。这已经大大降低了食盐的价格了,因为原来的食盐价格,在湖广江西一带少的时候是一分二钱银,多的时候是三分到四分,相当于一百二十个铜币到四百个铜币。

而盐引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不用盐引批发食盐的价格将是五十个铜币,而农业合作社则是以一斤盐二十个铜币的价格批发得到食盐,然后以五十个铜币的价格卖给住户,盐商想卖高价也不会有人买,等到农业合作社开遍全国后,盐商就会消失,或者只能去开办盐场了。

而天下还有很多盐店,万历年统计全国约有一万一千余家,这些盐店是由官府审查后有资格经营食盐的,废除开中法后,也是由合作社以三十个铜币的价格卖给盐店,规定以不高于六十个铜币的价格卖给住户,以补充合作社网点的不足。

这样农业合作社在盐的售卖方面,即是零售商,又是批发商,而且只能由他们与盐场交易,这样也使得盐场卖私盐和贪污的可能性减少到最低。

这时的盐场大多都是由朝廷经营的,朱由校下令,除了象长芦盐场这样的大盐场外,一般的小盐场都发卖给盐商经营。只是规定盐场只能卖给合作社,其它途径卖出一粒盐,则收回盐场,没收所得并照盐场发卖价的十倍罚款。

而盐税则全部由农业合作社来缴纳,一斤盐的税款是两个铜币,这看起来不多,可按一年全国人用盐十斤(实际上吃不了这么多,这里把腌制用盐也算上),大明约一亿人一年的盐税将达到四百万块钱,万历年间,盐税最高也不过一百万两银(两百万块钱)。

而且盐税现在只有两个铜币,是因为朱由校想先把农业合作社铺开,需要大量的资金才定得这么低的,他计划在三年内将盐税提高到五到六个铜币,那么到时仅盐税就高达一千多万块钱了。

农业合作社的贷款利率是一月三分(百分之三),这在后世算是很高的了,但与这个时代的高利贷比起来,简直只能算是做慈善。

第十章 减租行动在继续

顺天府五州二十二县,一共设立了一百九十五个农业合作社,当然,这是远远不够的,按朱由校的意思,就是一个乡至少要有一个农业合作社,但现在显然不大现实,只能以后慢慢来了。

顺天府减租成功,给了朱由校极大的信心。报纸上将顺天府的减租情况登载了出来,并指出,皇帝有旨,将在全国实现四成减租,以实现耕者有其田的大同社会,恢复到三代之治时的荣光。

五月,京师其它各府也同时开始了减租的行动。永平府因为有大量荒地被开垦用来屯民,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公田来租给佃户,所以永平府的地主态度很强硬,大多数地主都不愿意减租。

朱由校则命令从京城到山海关修建大明第一条铁路,这条铁路有一半在永平府的地面上。从京城里来的大量的小吏,在永平各地招收民工,讲好三年时间,每天工钱是一百文铜币,包三餐住宿,也招收妇女做饭,每天五十个铜币。

修铁路需要大量的工人,所以大量的永平劳工涌进了铁路建设工地,因为一天纯赚一百文铜币,比栽田要划算得多。于是永平的风气为之一变,大量的地主找不到佃户,这样变成了佃户来选择地主。大多数的地主都接受了朝廷的减租到四成的规定,找到了佃户,而那些犹豫或者死抗的地主则发现已经没有佃户来帮他们耕种田地了,这下变得是有苦说不出了。

而朝廷也根本不管他们的田种或者没种,都是要照常收税的,等于是不断没有产出反而要亏钱,慌了神的地主只好到处找人来种地,甚至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一海之隔的登莱。而袁可立在登莱成立了一个劳务输出商社,将大量的登莱辽民运到永平府,给地主栽种田地,但收费很高,包三餐另加每天八十文铜币,这样的人工费,只算种和收两项,如果天时正常,地主一亩地交赋税后可能还能剩下两斗左右,不说比起原来的五成租,就是朝廷规定的四成租也是远远不如。

这下永平府的地主可算是吃了苦头,已经租出去的地主对佃户的态度大变,除了朝廷规定的四成租外,还隔三差五地给佃户一些小恩小惠,以便巩固和佃户的情义,免得自己下一年没人可以种地。

而宣府镇,延庆州,保安州由于地处边地,开中法废除以后,留下大量盐商开垦的土地,这些都成了公田,朝廷将这些公田租于无地农户栽种,地租三成五,使得这些地方的地主非常痛快地接受了政府的四成地租,减租运动毫无阻碍地推行开来。

保定府,真定府,河间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的情况就有些特殊了,因为这些地方人多地少,减租运动遇到的阻力也是最大的,所以只能先大量移民,但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效果,这些地方大约只有三成的地主愿意接受四成减租。

毕自严和杨涟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他们发现,对付这些油盐不进的地主,话说得再好,道理讲得再正确都没有用,他们看到的只是钱。

连杨涟这样的人都觉得靠说服的办法已经不行了,只能靠朝廷强制推行才可以。毕自严摇摇头道:“不行的,皇上说过,军队不能对内,否则后患无穷,你用什么方法去强制推行?”

杨涟烦躁地说道:“皇上总是说用经济的办法,现在怎么用经济的办法,又不能在这里再修铁路,移民也是一件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事,那些地主心里明白得很,他们可是想着能拖一年就是一年呢。”

毕自严道:“移民的事比较奇怪,按道理,这几个府的移民应该也可以快速运走的,为何这次兵部竟然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杨涟道:“黄兵部不是说海上运力不足吗?要从天津运到台湾,可不是一时就可以完成的。”

毕自严摇摇头道:“文孺兄,你没有经历过世务,有些事不是很清楚,海船一艘可以装载几千人,而今台湾和日本都平安无事,兵部的船只完全可以都用来运送移民,不说近的济州岛和辽东,就算远的台湾,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杨涟不耐烦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船不来,移民走不了,他们总要吃饭,地主就不愁没有人种田,到时这减租之事,又如何能推行。”

这时外面的东厂掌班进来道:“两位大人,上面传来话,要求除减租地主的佃户外,其它佃户按一家一天一百文铜币养起来,不准他们租种地主的田地。”

杨涟急道:“是圣旨吗?这么多人如何养起来?一天耗费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掌班道:“这消息是厂公让人传下来的,不是圣旨,但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厂公说,这次要给地主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杨涟恨恨地道:“最好让他们的田地荒芜,颗粒无收,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和朝廷作对。”

毕自严这些天也是忙得心力交瘁,不过他倒不象杨涟那样气急败坏,笑笑道:“让他们受点教训也好,”

于是户部于各地开始发布露布,只要是地主不接受朝廷的地租标准的,佃户都可以不租种他们的田地,每户每天可以领到一百文钱的补助,一直到移民成功或者天启五年正月为止。

几天后,传来一个消息,大名府武安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铁矿,和一个埋藏浅、品位高、宜开采的峰峰煤矿,急需大量的矿工。而这时兵部的船已经准备妥当,可以运送移民到辽东和台湾等地。

户部小吏开始得意洋洋地向领取补助的农户宣传朝廷的政策,征询他们的意见:是去移民还是去矿场当矿工。

农户们根据两边开出的条件,结合自己家庭的实际情况,大多数都选择了去移民,一部分故土难离的则选择了去当矿工。而这时信誓旦旦地说要遵守朝廷的减租规定的地主,则受到了大多数人的鄙夷,只招收到了极少数的佃农。

杨涟看着急得到处乱开条件的地主们,笑得象花儿一样:“该,早干什么去了。”

第十一章 火柴

虽然地主开出了很优惠的条件,但经此一事,大多数人都认识到了地主的嘴脸,现在只是迫于形势罢了,到时人一多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自己有地不是稳妥得多。

移民大多选择了济州岛或者台湾,辽东终究处于战乱地区,所以选择的人比较少,而这也与朝廷的宣传指导是分不开的。朱由校认为,先把台湾,济州岛占住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辽东,到时扫灭了建奴,再好好移民不迟。

于是这几个府,特别是大名府,田地租种的情况极不理想,大名府只有四成的田地有人耕种,其它的田地都白白地荒在那里,让那些地主看着肉痛,却没有办法。

而那些支持朝廷的地主虽然暂时保住了佃户,但心里却也有些后怕。一念之差就丢掉了佃户的地主对他们的佃户虎视眈眈,用各种优惠条件想让佃户易租,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这时候,朝廷颁布了《大明租佃管理办法》,现在只在北直隶试行。主要规定有三点:一是地主只能按照天启三年的总产量的四成来收取地租;二是如果遇到灾年,佃户可以申请由官府调解来减少地租;三是租种年限至少为三年,且如果佃户租种的田地要出卖的话,应该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卖给租种的佃户,如果不在休耕季节,则应该补偿佃户全年的收成,佃户中途换租,也要补偿一年收成。

这个管理办法受到了开明地主们的热烈欢迎,因为已经有了佃户的地主不再担心佃户被别的地主夺走了。至于优先卖地给佃户的事,他们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真要到卖地的时候,卖给谁不是卖呀。

佃户们也很欢迎这项管理办法,这样地主就没办法在田种到一半的时候把国夺走了。至于买地的事,他们倒是没有考虑过,有那个钱买地吗?好象没有。

最苦的就是那些不愿意接受四成地租的地主,现在佃户也没了,自己能够种得多少田地呢?本来还想勾搭一下别人的佃户,宁愿少收一点也不能让田荒着,现在这项管理办法一下来,佃户也不敢再和他们暧昧了。而附近的农户要么移民,要么去开矿,这田是荒定了。

这时各地的农业合作社有事干了,他们拿来大量的红薯和马铃薯,找到荒地的主家,声称这种作物只需要种在地里,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就会有收成。而且合作社会按照一定的价格收购,不用担心种了没有人要的问题。

虽然种薯的价格比较高,收购的价格比较低,但地主们算了一下,还是有钱赚,比地荒着要强得多,而且不需要太多的人力,于是各地都开始大量栽种红薯和马铃薯。

农业合作社才进到这些地方,已经靠卖种薯大赚了一笔,而且明年的粉丝原料也不需要再从陕西来进,省下一大笔运费,真可谓是开门大吉呀。

而这消息传到京城后,朱由校对着阁臣们笑得眉不见眼:“三位的办法好,这样一来,减租至少不会再有大的反复,而北直隶的粮食问题也不用再担心,特别是土地的价格将会下降,真可谓一箭三雕呀。”

叶向高笑道:“都是陛下提供的思路好,我们只是在中间打了一个时间差,让他们先得意着,然后突然袭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陛下是总领其事,臣等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方从哲和徐光启只是笑笑不说话。这事说来简单,但时间的拿捏可着实不容易。各方面的配合,不能出一点差错,总算老天保佑,一切顺利。

朱由校又得意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北直隶倒是容易,山东山西也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南边减租只怕有些难度。”

方从哲道:“南方人太多,地太少,确实比北方更有难度,不过只要北方安定下来,南方倒不用很急。”

徐光启道:“南方依旧有大量平民,虽然一直以来南方较为安定,但不要忘记宋时的方腊教乱。”

叶向高笑道:“方腊教乱,也是因为有大量贫民,只要我们把贫民减少,那么邪教也无法获得生存的土壤。”

朱由校点点头道:“贫穷是最大的原罪,消灭贫穷,就可保天下久安。”

徐光启想道:“皇上竟然用原罪这个词,难道皇上也信教吗?可不能让这些传教士乱给皇帝说些道理,有时间要和皇帝说一下。”

朱由校又笑道:“消灭贫穷,朕又有了一个法宝。兵器局已经造出了可用的蒸汽机,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厂臣,去通知六部尚书,一起跟朕去兵器局。”

皇帝带着内阁和五部尚书(毕自严没在京城)来到了兵器局。兵器局三人在门口恭迎,带着他们来到河边,原来他们造出了抽水机。

孙元化在蒸汽机里加入了木柴,自然有学生过来将火点燃,这时朱由校想到了火柴的制作,于是说道:“孙卿,拿笔来,朕想到了一种新的生火方法,你先记下来,到时再去研究。”

孙元化大喜,蒸汽机都不管了,连忙拿来纸笔。朱由校道:“火柴头是由氧化剂和硫等易燃物组成,火柴盒是由红磷等成分,两者摩擦就可以使火柴头燃烧起来。”

孙元化迷惑地说道:“氧化剂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说道:“就是能使火燃烧得更厉害的东西,这个要你们自己去找,我只知道氯酸钾,但我不知道在哪里有,如何造,还应该有别的也行。”

孙元化根本没有听明白,只好照着皇帝说的写了下来。这时旁边的毕懋康道:“这个应该可以问炼丹的道士,他们说不定知道。”

朱由校大喜道:“是呀,这个朕倒是忘记了,炼丹的道士虽然是骗人的,但确实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叫龙虎山下来几个真人帮忙就行了。”

茅元仪面有难色地说道:“只怕龙虎山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第十二章 橡胶与大洋洲

朱由校道:“厂臣,你派人去龙虎山传旨,让正一真人派两个炼丹厉害的人来兵器局。这个火柴的事情你们先试着制造,成功后告诉朕就行了。注意制作方法不要外传,这也将是一个大产业。”

三人连忙答应。这时蒸汽机已经开始启动,从一个铁管子中流出了水来。众人一起欢呼起来,朱由校看了一下,河面离地大约有五尺距离,能够把水打这么高,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用的是什么东西把里面密封的?”

孙元化道:“在杜仲中可以提取出一种胶,软硬适当,很适合封住里面,成为陛下所说的真空。”

朱由校笑笑道:“那就好,对了,在极东之处,有一种树,朕称之为橡胶树,割开以后会流出软软的东西,可以制成胶状物,朕想要取得它们的种子,可惜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呀。”

徐光启道:“这个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葡萄牙人愿意给我们提供海图,我们可以航行到那里去找来。”

朱由校道:“真的吗?他们怎么愿意提供海图了?以前不是不愿意的吗?”

徐光启道:“荷兰人也有海图,已经提供给我们了,连带观星术一起,那葡萄牙给与不给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两相对照总是好的,葡萄牙人精得很,知道荷兰人给了我们海图,自然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朱由校问道:“我们用荷兰人的海图到了哪里?”

徐光启道:“孙阁部来信说,向西已经航行到麻六甲过去三千里,向东则已经过了巴达维亚三千里,他们不敢继续前进,现在已经回到了台湾。”

朱由校道:“万国堪舆图不是已经发给他们了吗?照着图能不能去南美?”

徐光启道:“应该可以,陛下想让他们去找橡胶树种吗?”

朱由校道:“橡胶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物资,传旨给孙阁部,让他选人去南美找橡胶树种,如果遇到我们这边没有的物种,也一并带回来。”

徐光启道:“要不要把研究院的学生带上,一路上勘探地理,为以后的占领做准备?”

朱由校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占领这些地方?”

徐光启道:“陛下,臣以为建奴不足为患,而南方之海夷,必为我中华他日之敌。如欲对抗他们,则必学他们殖民之法,将中华种子散播世界各处。”

朱由校伸出大拇指道:“先生实乃开眼看世界之中华第一人。我大明有先生,实乃邀天之幸。”

徐光启低头作了一揖道:“陛下天纵圣明,臣附骥尾而已。”

朱由校道:“用大福船,带上学生,多带士兵火器,一路过去,好好探明地理情况,我们和西方诸国抢一抢南美。另外我看了万国堪舆图,还有一大块地方并没有标上,应该是西方人还没有发现。派几艘船,从三佛齐向东南方向去,有一极大岛,地域等同于中国之地,将此地占住,移民过去,可在此地再造一个中国繁华之地。而且这里比较热,比较适合农作物生长。”

看着徐光启疑惑的样子,朱由校补充道:“这些都是梦中太祖告诉朕的,太祖说,这将是中华必占之地。”

徐光启道:“那臣就等下安排人去陛下所说南美的航行,我们先看下蒸汽机吧。”

孙元化感激地看了老师一眼,就让茅元仪上前介绍抽水机的基本情况。朱由校听完后道:“既然已经有了转轴,那么就可以用来推动车子在铁轨上行动了。”

茅元仪道:“抽水已经没有问题,铁轨上的机器还在试验,要等完全成功后才能报告给陛下。”

朱由校点点头道:“一年之内要研究出蒸汽机车,铁路到时也能修好了,它总比马拉车要好得多。传旨,升孙元化,毕懋康,茅元仪为太子宾客,各赏赐京城别墅一套,赏银币一万块。其下有功人员,着造册后另行赏赐。”

太子宾客是正三品,三人等于终于跻身高官之列了,自然都是喜不自胜,跪拜谢恩。朱由校道:“有功赏,有过罚,朕的原则很简单。你们在后期要注意几个方面,一是蒸汽机的小型化和大型化,二是开花弹的研制不能停,三是可以试试把蒸汽机用在船上。不要用木柴作燃料,用煤烧效率应该会更高一些。”

孙元化道:“前次茅宾客提到过用煤来代替木柴,臣等已经让人去各处寻找适用的煤炭了。毕师傅负责的开花弹已经基本成功,只是控制时间还有些问题,也要等完全掌握后才会呈报给陛下。”

朱由校点头道:“机械制造,没有什么诀窍。朕给你们指明了方向,只要多想,多试,自然会有所得。上次朕曾经说过,有一位贤者说自古成功在尝试,陆游说尝试成功自古无,朕觉得,前者是说必须尝试才能成功,后者是说不要想着尝试一次就能成功。一百次不行,试一千次,当然,也要互相之间探讨,找出失败的原因,有时候,灵光就在一念之间,说不定讨论时就会闪现出来。”

茅元仪道:“陛下为我等队伍指点一下,比我们讨论一个月都要强得多。”

毕懋康也说道:“陛下所指的方向,一直以来都证明是正确的。陛下智深如海,臣等自愧不如。”

朱由校道:“朕只是知道些原理,实验的事还要劳烦诸卿。朕只希望在垂垂老时,能看到电灯电话,汽车轮船,我中华儿女分布于世界各地,谁也不敢欺负我们。那也就不枉我来这世界走一遭了。”

孙元化连忙问道:“陛下,这电灯电话,汽车轮船是什么东西?给臣等说说,让臣等为陛下尽力。”

朱由校哈哈笑道:“晚上不用蜡烛,但比蜡烛更明亮,是为电灯。千里之外,你说话他能听到,是为电话。至于汽车轮船,和你们现在研究的蒸汽机车差不多,不过是更小更快,还可以用在船上。汽车轮船你们现在研究吧,电灯电话朕要重新培养人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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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孙元化不甘心地说道:“什么电灯电话的,陛下指点一番,臣等也可以效劳。”

朱由校笑道:“电灯电话的,基础现在是全无。朕要在研究生院重开一门新课程,名字就电学。到时候朕会把讲义给你们看的,到时还有很多东西要和你们一起探讨,众卿终究见多识广,说不定他山之石,也可以攻玉。”

孙元化这才心理平衡了一些。他说道:“能得陛下的指点,是臣等最期盼的事。上次厂公说要造一种卷烟的机器,臣问他详情,他也不清楚,说只能由陛下解惑。”

朱由校找到一根小棍子道:“大约三寸长,这么粗,外面用一张纸,里面是切碎的烟草丝,烟草不知道,那就随便什么丝都行,这就是卷烟的样子。人力也可以卷,但朕想着用机器一来速度快,二来规格统一,所以要你们试着造一个机器出来卷烟。”

他想了想道:“手动的卷烟机大概是这个样子:一个小木架,里面有一个能移动的铁杆或者木杆,一层牛皮纸。将纸和烟丝放在一起,然后推动铁杆,牛皮纸就把烟卷成了一个小条,两头用剪刀一剪,就成了一根卷烟了。”

茅元仪道:“臣看到过这种手动卷烟的机器,臣舅家有一个,臣可以拿来一起研究。”

孙元化道:“那就好。不过这纸就用平日写字的宣纸可以吗?要不要造一种新的纸,专门用来卷烟。”

朱由校道:“用宣纸太奢侈了,而且只怕也不大适用,纸的要求是软而薄,不如让宝钞司去造这种纸吧。”

魏忠贤道:“圣上,宝钞司只能造草纸,只怕不能造出这种纸来,不如从别的造纸厂请几个工匠来指导一下吧。”

朱由校想了一下道:“不用,把研究院的学生派几个去,那个宋应星带着,去帮助宝钞司改进制造工艺。”

毕懋康是研究院的山长,他说道:“陛下,研究院并没有开设与造纸有关的课程,只怕这些学生去了也无济于事。”

朱由校笑道:“一理通,百理融。学生学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方法。所谓触类旁通便是此理。他们很快就能熟悉造纸的方法,然后就可以根据自己所学来改进制造流程,或是设计出相应的机器,这比工匠们只知道固定的方法要好得多。”

徐光启赞叹道:“陛下此言,可谓是说尽了学习的本质。只有这样的学生,才能算是真正学懂了,学通了的学生。”

朱由校道:“这世界上知识太多,一个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学完。但拥有了正确的学习方法,那不管在哪一个领域,都能很快适应并且做出成绩来,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孙元化又说道:“陛下,臣等一直将煤变成焦炭来炼铁,效果确实很好。只是煤变成焦炭后,有大量的黑色的油留了下来,这东西没有用,好象还有害,臣要请陛下示下,这些东西可否深埋或者烧掉?”

朱由校想了一下道:“这些黑色的东西朕给它一个名字,就叫煤焦油,然后炼焦时还有些气体也是可以用的,就叫煤气吧。你们把它们按性质的不同加以分离,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物质。这些物质的特点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摸索了。总之一句话,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用的,最多只是放错了地方,在这里没用,在别的地方可能会有大用。让实习的研究院学生去搞,搞成什么样子都行,弄明白每种成分的作用,朕相信他们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

朱由校记得好象塑料就是煤焦油里面的物质制成的,如果真的能制成塑料,那可就好玩了,塑料的用途太广了,橡胶和塑料都能成功应用的话,大明的科技水平至少会领先世界两百年。

当然,朱由校自己是不会制塑料的,就连原理也只是知道一点点,但问题是原理中的物质他也造不出来呀,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分离呀,一切都只能靠研究院的学生自己去摸索了。

这时方从哲说道:“陛下,这抽水机倒是可以用来从河中抽水来灌溉田地,就是耗费太大。”

朱由校点点头道:“是的,和水车比起来,他很不方便,而且还要烧柴,确实划不来。但是重点来在这里,有些特殊的地方可能不好用水车,那这个东西就可以发挥作用了。而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可以造出抽水几尺的机器,那以后说不定就可以造出抽水几百尺的机器,那用途可就大了。”

他接着说道:“毕卿,研究院的学生造出一个什么东西,不要管实用不实用,都要大加鼓励。就象一个婴儿,几个月大时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但长大后可能就是一个勇敢的将领,出色的诗人,能力极强的官员。我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看起来没用的东西在以后会不会有用,所以先造出来再说。研究院门口写上两句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给学生提供他们需要的物资,他们的努力,说不定会改变这个世界。”

徐光启道:“陛下,翻译局已经将七千部书翻译了一部分实用方面的著作,臣认为可以先将这一部分书籍交由研究院学生学习了。”

朱由校问道:“翻译了多少本书?”

徐光启道:“杨主事说一共翻译了机械和军器的书共七十五部,另有矿冶和历法书三十一部。”

朱由校道:“三年多时间才有一百多部,翻译局看来要加劲才行。将这些书全部录制副本,将它们放入研究院的图书馆,让学生自己选择性地学习。另外继续招收有意翻译的人才,增加翻译局的力量,尽快将这些书翻译出来。”

徐光启道:“遵旨,陛下,有《坤舆格致》一书,似乎与陛下刚才所说的煤炼焦之事有关,还有许多如何分离各种物质之法,可以让参与火柴,造纸,炼焦的学生先行研读。”

第十四章 丁忧与夺情

竟然有详细的描述,那就是补上了他的短板,他笑道:“那就好,让他们仔细地研读,把这书也给朕拿一部来,朕也要好好看看。”

孙元化道:“陛下,不如到屋内稍事休息?”

朱由校这才发现,大家站在外面已经说了很久了。他笑道:“朕年轻倒是没有什么,几位老臣陪朕站在这里,只怕有些辛苦,大家进屋说吧。”

方从哲几个本来已经站得全身疼痛,这时听得皇帝如此说,心中自然是大为感激。一行人来到兵器局的客厅里休息。徐光启拦住了孙元化等人道:“你们先不要进来,我们有些事要与陛下商议。”

皇帝与内阁诸人坐定后,叶向高站起来便欲说话,朱由校道:“叶师坐下,又不是大朝会,站起来干什么。”

叶向高谢过后坐下道:“陛下,老臣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内阁中年纪最轻的孙承宗也已经六十二岁,内阁中人年纪太大,请陛下选拔贤臣,以充内阁。”

朱由校笑道:“叶师如此高龄,在外面站着说话也没有什么不支之象,朕看几位再干个十年绝对没有问题,这几年,我们君臣相得,朕心甚慰。再进阁臣,朕担心他们不能体会朕意,到时反而不美。”

徐光启笑道:“陛下,臣等也是有此顾虑,所以才提出此议。现在进入内阁,臣等也可以扶助一二,到时才能与陛下君臣相得呀。”

朱由校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想让阁臣先适应一下,由他们传帮带,这样以后他们下了,不会出现断层。他笑道:“那你们提几个人来听听。”

廷推本来是由九卿推举,但明后期,内阁权大,由内阁提名的大臣人选一般都不会遭到九卿的反对,而朱由校更是想借此提高阁臣的威严,为以后的内阁制打下基础,所以象大臣推选,都是由内阁先提名,然后九卿推选。

方从哲道:“臣等老矣,陛下青春鼎盛,所以臣等私下商议,最好是能推举年龄较小而又老成持重的大臣入阁,这样才能好好辅助陛下。”

徐光启道:“臣等想推的就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孙巡抚原来任职吏部,后来到延安任知府,再任陕西巡抚,地方和中枢都有经验,而且其年龄才三十二,可以辅佐陛下多年。”

朱由校奇道:“以前有过巡抚直接入阁之事吗?”

方从哲道:“以前确实没有过,但也没有规定巡抚等地方官员不能直接入阁。臣等所想,不过是其人是否适合,资格之事,圣心独断即可。”

徐光启接着说道:“除孙传庭外,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其人陛下熟知,今年方才五十七岁,再干二十年应该没问题。”

朱由校点点头道:“毕卿确实干得不错,不论是户部还是银行,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朕不用担心用度不足,实乃毕卿之功。”

徐光启又说道:“第三个便是才五十三岁的毕懋康,他曾任职各地,从巡按到御史,再到现在的研究院,各个方面都有涉猎,实乃绝佳人选。”

朱由校问道:“为什么不是孙元化?”

因孙元化是其弟子,徐光启不好回答,目视方从哲。方从哲道:“陛下,原本入阁之人,必须为一甲进士,后来没有那么严格了,但至少要是进士,孙元化只是一个举子,而且没有地方任职经验。”

朱由校不高兴了:“这规矩以后要改,出身很重要吗?不过毕懋康不能入阁,他是技术型官僚,这个意思你们不大懂,意思就是说这人适合搞实事,并不适合搞管理,我们要用其所长。”

徐光启道:“那就先提名孙传庭和毕自严?那两人之缺如何安排。”

朱由校道:“让洪承畴去陕西,毕自严继续管着户部,让户部左侍郎多管点事就行了。”

方从哲有些不甘心:“陛下,如毕懋康这样的官员,如果陛下不以官酬功,恐其心中不能体会圣意,做事消极,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由校道:“一般来说,朝廷是用官位来酬功的,这种作法朕觉得有问题。酬功可以用金银,可以用荣誉,唯独不可以用官位。可以封毕懋康他们一个荣勋,但必须不能是实缺,官职最重要的是称职,与功劳无关。这一点以后要注意。”

叶向高赞叹道:“陛下所说,与圣人合,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不能谋,功高于天下亦不能胜任也。”

朱由校道:“朕也有一个想法要与各位爱卿商议一下,就是官员的任职问题。”

众臣静坐倾听,朱由校道:“有关丁忧和夺情的事,朕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官员均以日代月,一个月后即可继任,这样也就不用夺情了。”

叶向高道:“陛下,圣人云,夫三年之丧,乃天下之通丧也。汉文帝时,依先帝遗诏,方才提三十六日除服。颜师古认为,此丧制者,文帝自率己意创而为之,非有取于《周礼》也,何为以日易月乎!后世渐变于二十七日除服,但只是对天子而言也。”

朱由校早已想好,说道:“天子当垂范天下,既然天子二十七日除服,朕有何忍于子民服三年之丧。”

叶向高还想挣扎一下:“陛下,天子以日代月,因其身份高贵,责任重大。如果臣下也以日代月,则天子威严何以彰显?”

徐光启插话道:“叶师言之有理。不如不提以日代月之事,只是命天下居丧之期改为一月,其余时日守心丧即可,陛下觉得如何。”

叶向高心里叫苦不迭,这特么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他苦着脸道:“陛下,只是这样一来,天下反对者必众,监生们只怕又要去哭孔庙了。”

朱由校哈哈大笑:“叶师,您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守丧三年实在是不适合现在的形势。贫家守三年丧,不事生产,那不是要人饿死吗?即便心中痛苦,也要吃饭睡觉吧。伤心而已,并不是不能视事。至于哭孔庙,让他们去哭吧,记下他们的名字,看他们是不是守了三年孝,若有未守三年者,黜落回家,永远不许为官。未有丧亲者,看他以后愿不愿意守三年。”

第十五章 铁路与立法

徐光启道:“陛下,也有些人确实哀痛而不能视事者,这样的人,可以让他自己三次请求,这样才批准其守孝,但不能提倡。”

朱由校咬牙切齿地道:“这种事确实不能提倡。如果三次请求,便准许他去职,不再录用。”

他的姑父,也就是杨光夔的爹杨春元,万历四十四年七月,其母李氏病逝。他极度伤心,竟七日不食,于七月九日去世,年仅35岁。

对于杨春元的这种行为,朱由校没有一点敬佩之情,只觉得这人有病。家中有娇妻五子,竟然追随母亲而去,你作为儿子的孝心确实尽到了,那你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责任呢?

徐光启连忙道:“陛下,录用还是要录用的,否则天下会非议,不过可以先说明,因为三年时间,形势有变,丁忧之后,需要降一级做起,待熟悉之后,再根据情况复职。”

朱由校道:“降一级如何能够,这样的人,降他三级没有问题,时事如棋局局新,三年时间,谁知道有多少变化,没有让他从头学起已经是不错了。”

众臣对此事其实有些微词,但皇帝说得在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选择尽孝,那自然就可以接受官职降级。

方从哲道:“陛下,那不如就直接规定亲丧后给假一月治丧,丧事之后,必须回衙视事。不提三次请求之事,只说如果有特例,可以报通政司处理,这样就免得有些人想借此邀名。”

徐光启和叶向高想了一会,一起道:“中涵之言,实在是老成持重之法,佩服佩服。”

朱由校见三人意见相同,自然也无异议:“这次朕要以律条的形式将它固定下来,以后也都是如此。朕欲设立一机构,名立法院,将各阶层,各地方之士绅平民集于一堂,对律条提出意见,审核律条,诸卿以为如何?”

徐光启犹豫一下道:“陛下,这汇集各地之民,可不是一件小事,路有远近,有些一天可到,有些几个月只怕都赶不到。而且士绅倒是无事,平民离家,家里没有劳力,其他人如何生活?”

朱由校道:“时间远近倒确实是问题,不过平民离家的问题倒好解决,给他们发酬劳,按一个家庭的收入来发,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徐光启总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异想天开,他求助地看向另两位阁臣。方从哲道:“陛下,此事最麻烦的就是远近的问题,从云南到京城,只怕真的要几个月时间,这个问题几乎没有办法解决。”

叶向高也知道只能只能从这方面入手:“是呀陛下,几个月时间花在路上,然后再几个月时间又花在路上,在京城总要呆些时间,那一年多就过去了。”

朱由校道:“蒸汽机车真的要快点造好才行,到时就只要几天时间就能到了。”

叶向高道:“几天时间,陛下,这也太快了吧,从云南到此地,至少有五千多里路,便是快马,也要几十天呢?”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也许朕想得太好了,不过如果以一个时辰四十里来算,一天也有近五百里,十多天到达京城还是可以的。只是想把铁路修到云南,朕这一生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徐光启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抽水机能够成功,那么蒸汽机车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变平动为圆动。而臣看抽水机轮轴转动速度极快,如果是用在机车上,速度只怕还会超过一个时辰四十里。中华地大物搏,人口众多,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制钢之术,只要在全国各地大开煤矿铁矿,相信很快就能造出足够的钢铁,建设出足够的铁路。相信即便是老臣,也有机会看到各地都由铁路连成一体。那时的中国,将是几日即可至全国各地的铁路连接着,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可以实施有效管理的国家。”

叶向高也说道:“陛下,只要我们歼灭了建奴,国境安宁,就可以将最多的精力用在铁路之上。臣也觉得,如果铁路连通全国,那举国之力,可以迅速地用在各个需要的地方,这样的中国,真的只怕要超过三代之治了。”

朱由校撇了撇嘴角,三代之治,不过是一种想象罢了,可取之处,不过是公天下的思想。而现在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公天下,因为自己现在是皇帝,天下就是自己的。

他的目标可不是要恢复到三代之治时的不思进取,而是要建立一个现代民族国家。等到这个国家建成后,也许会再想法将天下为公的观点灌输到国民心中,即使如此,那也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再说,公天下必须是真正的公天下,名义上的公天下最后会变得比家天下还不如。大家都不负责任,只知索取,然后将乱摊子留给后人,美其名为后人应该有处理这些事情的智慧。这样的公天下,有不如无。

他收拾心事,说道:“如果让各地子民来京城不现实,那众卿可有更好的办法?”

内阁众臣对现在的皇帝印象极好,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皇帝并不固执己见,总是能虚心听取别人的正确意见。当然,他有时也会不听,但这些事最后都证明了皇帝才是正确的。

叶向高道:“陛下,不如我们先制定一个草本,然后由巡按御史去各地征询意见,再将意见汇总,在此基础上再进行修改,这样会不会容易实施一些?”

徐光启也说道:“制定的律条是哪一方面的,就召集哪一方面的民众来征询意见,这样有针对性,而且可以减少施行难度。”

方从哲补充道:“可以用两套人马,巡按一套,另外可以派一套,比如派吏员学堂的学生,或者锦衣卫,这样可以两厢对照,有重大出入的可以追查到底是哪一方没有真正用心做事,这对户部的吏治考成也有作用。”

朱由校道:“很好,但不能用锦衣卫,用经济统计局吧。”

第十六章 建奴求和

他解释道:“锦衣卫一直都是办案子的,只怕会吓着下面的人,还是用文质彬彬的统计局好一些。”

经济统计局是新部门,而且他们的主要职责是调查,并没有逮捕审讯的权力,这样的部门与民众去打交道显然会比锦衣卫要好。而学生去调查至少在现在是不大现实的,因为人数太少,又没有经过专门的培训,调查结果可想而知。

朱由校道:“征询意见一事操作起来太过于麻烦,所以朕觉得可以把几个方面的律条集中起来,然后再下去征询意见,这样应该会好一些。除了刚才说的官员任职的律条以外,还应该加上其它一些方面的,比如教育法。”

徐光启道:“陛下,教育法应该从哪些方面来制订规则?”

朱由校道:“对教师的要求,对家长的要求,对学生的要求。这些都要有法可依,象家长就有义务让所有的适龄孩童去学堂学习,教师不可以因为学生的家庭条件或者学习成绩歧视学生,学生不可以扰乱教学过程,必须尊敬老师。”

方从哲道:“陛下,所有适龄孩童上学,只怕不大现实。”

朱由校笑道:“确实如此,仅仅从学堂数量和教师数目现在就不可能,但我们要着眼以后,师范学堂很快就能教出大量的教师,而且我们也要建设更多的学堂,十年之内,让年轻男子中有一半能够识字,这个目标应该不是太过激吧。”

徐光启心算了一下道:“陛下,这样的目标只怕不容易达到。不过依臣想来,二十年内,只要有三成男子识字,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

朱由校道:“这么少?看来朕还是太过想当然了,那么女子学堂的事也要抓紧筹办了,一个民族的女性,对于孩子的影响是最大的,这一点不管怎么样重视都不为过。”

方从哲想,不是一直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干嘛要修女子学堂。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既然皇帝如此有兴趣办女子学堂,那就让他办吧,反正到时候也没有多少家庭会让女孩子去上学的。

徐光启道:“女子学堂只能先在京城试行,只是教师的事,有些麻烦,找不到女教师。”

朱由校道:“就是找到的女教师,只怕也只是给他们教一些《女诫》和《烈女传》之类的,朕要的是和男子一样的教学内容。上次宫女裁减时,有些识字的年轻宫女组成了一个班,在内书堂里学习了新的教学方法,他们可以先把架子撑起来,等第一批学生学成后,就不怕没有女教师了。”

徐光启倒是不知道这事,现在见皇帝把女子学堂的教师都准备好了,才知道皇帝是决意要推行女子教育了。他有些担心招不到女学生,于是把这顾虑提了出来。

朱由校道:“敢为天下先,这话说得容易做得难。朕是这样想的,先把京城大臣们家里的适龄女子收到女子学堂里,这样应该会让其他人也愿意把女孩子送进去的。”

徐光启道:“臣孙女年十二,可以进女子学堂读书。”

方从哲也说道:“臣有两个孙女,均为十岁,也愿意进学堂读书。”

叶向高道:“臣孙女在老家,这个倒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臣可以动员好友家的小娘子去学堂。”

朱由校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阁臣家的小娘子去学堂上学,其他人应该会打消顾虑吧。”

这时有小太监时来报道:“陛下,奴酋派来信使求和。”

朱由校道:“先由鸿胪寺派个人,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再来报朕吧。”

叶向高道:“陛下,不应该由鸿胪寺接待,现在建奴叛乱,由兵部一小吏接待即可。”

方从哲笑道:“就由兵部会同馆大使去接待吧,正九品的官,已经不小了。”

朱由校也笑道:“那好,就这样吧,看一看他们的降书。什么求和,他们没有资格求和。”

努尔哈赤在辽东连连碰壁,先是在新安堡围困不成,反被明军打得损兵折将,然后莽古尔泰又被毛文龙摆了一道,最后皇太极救援海州不成,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现在后金兵丢了海州,新安堡,云阳堡。而赫图阿拉及辽阳沈阳都暴露在明军的兵锋之下,只要明军愿意,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这些地方。

而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后金兵经过这样一次所谓的冬季攻势后,已经出现了惧怕明军的不妙势头。以前在后金兵心目中,明军就是随便可以战胜的对手,而现在则已经变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更强于大金兵的一支军队。

努尔哈赤发了一大通脾气,要在辽沈等地大杀了一次汉人,以泄心中的恨气,被岳托等人死死劝住。大小贝勒都认为现在不宜再触怒明军,大金需要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后再和明军作战。

岳托说道:“当日大汗以十三幅铠甲起兵,不是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只要给我们一段时间,力量就会大大增强,到时再与明军一决生死,岂不是更加容易。而且现在四贝勒陷在明人手中,如果大杀汉人,明军可能会杀四贝勒泄愤。”

努尔哈赤骂道:“去救人反而被别人捉了去,这样的大贝勒可真是厉害呀。这样没用的废物,被明人杀了更好。”

话虽然这么说,努尔哈赤也明白皇太极是他麾下最重要的将领之一,是后金少有的有勇有谋的首领。他说道:“派人去大明,我等愿意求和,只求保留原来的地盘不变,将皇太极送回,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代善小心地说道:“父汗,只怕这样的条件明人不会同意。”

努尔哈赤怒道:“那就把广宁还给明军,双方以辽河为界,这样总可以了吧。”

代善心里嘀咕,本来广宁后金就从来没有真正地占领过,只是抢了东西后就撤走了,你现在提这样一个条件,大明难道就一个明白人都没有吗?答应你才会有鬼呢。

第十七章 由之知之

兵部会同馆本来是兵部所属递送公文和接待人马的机构,现在接到旨意,竟然要他们来接待辽东的求和使,一时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按什么规格接待,这是首先要搞明白的一件事。大使将此疑问一层层地提上去,得到的答复是:“按判军来接待。”

所以当后金的使者来到兵部时,大使坐在会同馆唯一的大案前,睥睨着他道:“跪下!”

正使者是个女真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就要挽袖子上前打人,旁边的兵丁端起长枪,对准了他。他身边的副使是个汉人,急忙拉住正使道:“不要急,我来和他们讲。”

副使安抚住正使后,上前质问道:“大明自称是礼仪之邦,就是这么对待别国的使者的吗?”

大使轻蔑地看着副使道:“别国?建奴什么时候变成别国了?不过区区一判军尔。你舍弃中华衣冠,自愿变成蛮夷,他日在战场上被我军斩杀后,可有面目去见你列祖列宗?”

副使本来气势汹汹地以为抓住了大明表里不一的本质,可以好好地和大使讲一番大道理了,不想大使根本不按他的套路来,直接针对他的发型。不管他如何想要投靠后金来光耀名楣,但剃发之事是这一时期的汉奸心中永远的痛。大使这一番话说来,他竟然无言以对。

后金正使见副使竟然软了下来,一个耳光劈在他的脸上骂道:“你和他讲什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人之言,结果竟然自己哑口无言了,这些明人不见血是不会怕的。”

这时大使使了个眼色,一个兵士一枪刺在正使的腿弯处,然后迅速地抽了出来,正使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受伤的腿弯处冒出一股股的鲜血。

大使笑道:“你看,我们大明人见血了也不怕,不知道你怕不怕?”

正使大怒骂道:“你们使诈,敢不敢和爷爷我公平一战!”

又一个士兵上前一耳光劈在他脸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大使道:“都来求和了,嘴倒是挺硬的哟,辽东战场上公平不公平?废话少说,奴酋有什么条件快点说。”

正使看着冒血的腿弯,大叫道:“张万成,你他妈还不把我的腿包一下,你想要我死吗?你全家都不想活了吗?”

那副使正在犹豫,大使道:“张万成,你可知道奴酋有些什么条件吗?”

张万成点点头,然后上前撕下一片衣襟,将正使的伤口包住,使劲地打了一个结,将他扶了起来。

大使摇了摇头,熄了劝说张万成的心思。他说道:“兀那判军,现在可以说你们的条件了吗?”

正使恨恨地瞪了大使一眼,他倒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说道:“我家大汗愿意让出广宁地方,双方以辽河为界。请大明将四贝勒送回,两家结为永好。”

大使笑道:“就这个条件?没别的了?”

正使道:“让出了广宁之地,辽河以西,这样的条件还不够吗?”

大使笑道:“来人,带两位去休息。大明对叛军一直都不大客气,所以请你们不要乱跑,不然出了什么事,可怨不得我们。”

大使去见黄克缵,将后金的条件说了一遍。黄克缵笑道:“建奴打的好算盘,广宁现在本来就不在他们手中,辽河以东我们已经占了大量地盘,难道还能还给他们?笑话,陛下一定不会答应的,明天朝会我会给陛下禀报的。”

第二天是大朝会,方从哲首先出站起来说道:“陛下,我大明自太祖颁布大诰后,各种律法一直没有过变动。但现在已经与往日形势大有不同,所以臣等以为,应该制定更加详实合理的律法,以便规天下之民,矩天下之事,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道:“律法变动之事,关乎天下万民,一定要详思谨考,不可能由内阁直接制定,要听取各地军民士绅之意见,方可以合乎世事,利于天下。不知各位臣工可有好的办法?”

叶向高站起来说道:“陛下,律法改动,乃天下大事,所以要听取天下人之意见,臣以为,可以先行制定草稿,然后由巡按御史于各地征求意见,最后根据意见再修改律法。”

立即有官员站出来道:“陛下,律法乃天子用来治理天下之法,愚民无知,只需遵纪守法即可,又何必征求他们的意见呢?”

又有官员站起来说道:“陛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之言,不可不听呀。”

黄克缵站起来骂道:“游士任,此句话陛下已经有过解释,你竟然敢重新断句,可是以为陛下不敢罚你。”

广西道御史游士任道:“陛下曾经说过,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并不是陛下所说即为正确,臣理解与陛下不同,又何来惹得陛下的惩罚呢?”

叶向高站起来道:“陛下如此说,只是谦词而已。我等为臣,又如何可以对抗君父之说?识得圣人之学,即不为愚民。如今陛下于各地大开学堂,便欲让天下人不再愚昧,天下人都可以对天下事说出自己的看法,既然如此,为何听不得天下人之言。”

游士任先以皇帝曾经说过的话来攻击,相当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叶向高则是以君臣之别使得游士任处于道德劣势,然后以游士任之话来攻击他,又是一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游士任叩头道:“臣妄议君父,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道:“理不辩不明,确实可以有各种不同的理解,但游卿当知,圣人之志,便在于教化天下,那又如何会说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的话呢?”

叶向高道:“所以圣人之意,必然是陛下所说那样,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才能表现出圣人欲教化天下之意。”

其实上次朱由校在演讲时说了这句话后,大家都已经认可了这种断句方式。游士任其实也是明白的,只不过他们觉得,皇帝权力太大,一定要加以抑制,所以只要皇帝提出的建议,先否定了再说。

第十八章 再驱东林

现在刚一出手,便被叶向高训斥,心里其实已经很是不爽。因为叶向高本来就是东林大佬,现在却完全站到皇帝那一边去了,成了东林叛徒。而且还有象杨涟一群东林党人也分裂出去,大大减弱了东林党的力量。

他不敢直接向叶向高发难,于是转换方法道:“前次北直隶地震,当然不是陛下之过,但内阁处事不当,当负其责,请陛下降罪。”

方从哲,叶向高,徐光启一起跪倒道:“臣等处置不当,使生民涂炭,请陛下降罪。”

朱由校看了游士任一眼道:“看来游御史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呀。既然如此,那就由游御史前往灾区,督促各地救灾,等各地安宁下来了再回来吧。”

群臣心里叫道:“又来了,又来了,一言不合就将人赶走,这下游士任又中枪了。”

游士任叹了一口气道:“臣遵圣谕,灾民不安,臣将不归。”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游卿且去吧。三位爱卿请起,地震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有人要怪那就让他们去怪朕吧。”

群臣一起叫道:“臣等不敢!”

朱由校笑笑道:“总是会有人敢的。不说这事了,律法改动之事,朕决意要听取各地子民意见,下旨,将律法草案交由各巡按御史,于各地征询意见,然后再报回京城,经讨论后再行修改颁布。”

方从哲和都御史一起领旨。黄克缵站起来说道:“建奴派遣使者来求和,愿意以辽河为界,将河西之地交还给大明,要求我大明将皇太极放回,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大笑道:“奴酋真是好胆,对使者说,重新归附于大明,退回建州,等待天使发落,这样也许朕会留他一条老命,其它的条件,朕一条也不答应。”

黄克缵道:“奴酋也许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敢如此张狂,他还以为这是萨尔浒之时吧。”

王洽上前道:“陛下,既然建奴已经愿意求和,为天下苍生计,可否允其之请,以息刀兵?”

接着又有几个御史上前,同意王洽的意见,认为惟兵不祥,既然有还天下安宁的机会,为何不同意求和,先把辽东安定下来再说。

朱由校在心里摇了摇头,对这些人极其失望。其实努尔哈赤求和之意,这些人都懂,不过是想暂时取得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好恢复元气,日后的反判是可以预知的。但他们明知如此,却或是为了要显示他们的仁慈,或是为了仅仅和皇帝作对,讲出这样的话来。

徐光启站起来道:“建奴反复无常,而且他们根本不提还辽沈等地之事,只将他们根本没有占据的河西还回来,这样的意思难道各位都不懂吗?”

黄克缵道:“只怕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懂吧。建奴占我城池,杀我边民,即便是自缚前来,饶与不饶,还在陛下一念之间。如今只是让出我大明固有之地,各位竟然要准其求和,是想等两年了再来一次萨尔浒吗?哦,萨尔浒现在已经是建奴之地,那你是想再来一次萨尔浒一样的山海关吗?或者天津?”

这话说得极毒,王洽立即跪倒道:“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只是圣人言,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臣等以为,既然可不争,我大明君子之国,以德报怨。不如让建奴俯首称臣,以安天下。绝无黄尚书所说之意。”

他匆忙之间说话,却让朱由校这个不大精通孔孟之道的人也抓住了漏洞:“圣人还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如何连这句话也忘记了?”

在这春寒之时,王洽却汗出如浆,知道自己一时说错了话,却没办法再解释,只能不停叩头。

方从哲上前道:“王御史语出无状,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道:“右佥都御史王洽,转任北直隶巡查使,即日出京巡查各地减租情况,无谕不得回京。”

王洽面如死灰,叩头谢恩后神色木然地出了大殿。其他几个御史见皇帝竟然直接将王洽贬官扫出京城,却无法和皇帝求情或者论理,都呆着不敢再出声。

朱由校道:“传旨给近卫军参谋部,对建奴继续紧逼,不给他们喘息机会,一直到建奴愿意投降为止,没有条件的投降,朕要在两年之内解决辽东之事。”

黄克缵道:“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前方传来消息,建奴粮食不足,而且本来和建奴眉来眼去的蒙古内喀尔喀部已经和建奴疏离,而本来已经决定今年要和建奴结盟的科尔沁部也已经将结盟之事延后了。”

朱由校想了想道:“科尔沁部,好象皇太极的妻子木布泰就是这个科尔沁的。”

黄克缵道:“陛下,这事臣倒是不知道,要问锦衣卫才知道。”

骆思恭上前道:“陛下,皇太极妻子博尔济吉特氏,名哲哲,这个木布泰臣倒是不知道。”

朱由校挥挥手道:“先不管这个,是那林丹汗让这些蒙古人转变态度了吗?”

骆思恭回道:“林丹汗改奉红教以后,很多蒙古部落都开始和他疏远,已经不大听他的号令。这些部落之所以改变态度,是因为在陛下的亲自指挥下,我大明在辽东将建奴打得狼狈不堪,蒙古人也是会看形势的,当然不愿意和必败的建奴勾结了。”

朱由校生受了这个马屁,笑道:“那边断了和蒙古人的勾结,这边又无法侵入朝鲜,建奴的日子不好过呀。不过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放松警惕。你们锦衣卫在辽东继续打扮消息,策反汉人,而和建奴一向不和的叶赫部人也可以联系一下,虽然他们已经被建奴吞并了,但叶赫人和建州人总还是不同的,说不定到时有意外之喜。”

骆思恭道:“臣正好有事要求教陛下,对于以前投降了建奴的汉军将领,如果他们有弃暗投明之意,找到了我们,那我们应该如何对待?”

第十九章 对降将的处理办法

朱由校看了看周围的大臣们小声道:“除了极个别罪大恶极之徒,其他人都可以答应他们,不再追究他们被迫投敌之罪。”

骆思恭和黄克缵互相对了对眼色,均对皇帝的说辞表示满意。不再追究被迫投敌之罪,那主动投敌当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而如果有其它罪责,也不应该包括在这里面。可松可紧,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可是其他听到此话的大臣却不这么想,觉得皇帝竟然准备仁慈地对待投敌的明将,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当下就有礼部尚书朱延禧站起来道:“陛下,如此不忠不义之徒,绝对不可饶恕。”

徐光启人比较直爽,并没有听出朱由校话里的陷阱,也说道:“陛下,此例一开,臣恐怕以后将领怯战,当蔚然成风了。”

朱由校无奈说道:“先生,朕只说是饶恕了他们被迫投敌之罪。是怯战投敌还是无奈投敌,还不是要由我们根据当时的兵力对比情况来判断吗?”

骆思恭笑道:“先把他们争取过来,到时如何处置不还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吗?”

朱延禧大怒道:“陛下,骆指挥使此话臣不敢苟同,我天朝上国,不能用这种手段来对待弃暗投明之人。要么先就说明白,会如何惩罚你,不能先让人过来,事后再秋后算账。”

骆思恭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地站在旁边装尸体。叶向高也说道:“狡猾手段,可以用来对付敌人,但对投诚之人,不可用心计,以免寒了后来人的心。”

方从哲道:“陛下,只要没有主动投敌的人都可以争取,只要他们愿意立下功劳,抵消以前所犯的错误,都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

朱延禧问道:“如果他们手上有大明子民之血,也可以饶恕吗?”

方从哲道:“这当然不行,有杀害大明人的均不能容许他们投诚,这一点没有商量余地。不管怎么样,不能寒了本国人的心。”

朱由校本来还是有些赞同骆思恭的观点的,觉得投诚的将领可以减少大量的伤亡,在与建奴的战斗中会有很大的优势,这也是后世人的普遍观点。不想大明人在这方面却固执得很,既不愿意用谎言暂时诱人投降,也不愿意用后面的功劳来抵消前面的罪责,最多只是抵消以前所犯的错误。

虽然满朝官员都反对自己的想法,但朱由校却并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感觉,反而觉得大明人有些可爱,至少比后世那些只要达到目的,手段是不用计较的人要强得多。

他咳嗽一声,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道:“很好,就按首辅说的去做吧。只要有杀害我大明军民的人一一不得饶恕,象李永芳,孙得功这样的人即使投降,也要杀掉祭奠死去的英魂。骆指挥使,这一条原则不可以松动。”

骆思恭躬身道:“谨遵陛下吩咐,请陛下放心,锦衣卫绝对不放过一个坏人,誓将所有的乱臣贼子一网成擒。”

此事就些议罢。黄克缵道:“陛下,王总督从蒙古收来大量的羊毛,现在已经全部运到京城,仓库已经快要不够用了,因此来问,是不是继续收羊毛?”

朱由校倒是忘记了这件事,而大臣们大多也是第一次听说朝廷从蒙古人那里收购羊毛。尚宝司丞吴尔成站起来说道:“陛下,要结交蒙古,可以多用银钱,或者收购如马匹牛羊等物,羊毛无用,反而占用仓库,主持此事之人,当罚。”

当下有多名大臣也站起来支持吴尔成的观点。蒙古是大明死敌,但在建奴兴起后,已经位列威胁的第二名,常常被大明用来牵制建奴,例如以前的用银买建奴头颅之事便收到了一些效果。但大臣觉得用钱买羊毛,钱是花了,而情又没有,特别是东西又没用,可谓是什么好处都没占到,所以大家觉得这事做得太差,应该惩罚办这事的人。

朱由校道:“此事是朕特命钦差施邦曜去做的,众卿不用着急,朕在三个月后,就能让众卿知道,买羊毛这事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

吴尔成道:“陛下贵为天子,请慎言慎行,不可出此商贾之语。”

又被怼了一下,朱由校无奈笑道:“朕失言了,总之一句话,买羊毛这事不但关乎我们与蒙古人的联合,我想蒙古人总能知道我们买这没用的羊毛是为了帮助他们吧,而且还关乎着让我国富强之道。”

吴尔成道:“臣当堂指摘陛下之非,有失臣仪,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道:“吴卿讲的对,为什么要责罚呢?”

吴尔成道:“对错并不重要,但指出陛下之非,就是臣失仪,请陛下惩罚。”

朱由校望向方从哲,方从哲点了点头。他只好笑道:“那就罚俸三月吧。”

三月俸禄已经不是小数目,吴尔成这才满意地谢恩就要退下。朱由校接着道:“吴司丞敢于直指朕非,朕心甚嘉之,赏彩币一百,绸十匹。”

赏赐已经超过了三月俸禄,吴尔成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谢恩接受。

徐光启看着朱由校对此事的处理,不由得暗暗点头。皇帝现在已经会用一些手段来对付大臣了,不再象以前那样直来直去了,这样的皇帝才是一个成熟的皇帝,才能让大臣们心悦臣服,大明天下有希望了。

当时派施邦曜去买羊毛时,朱由校已经命人开始搜集羊毛纺织技术了。其实只要将羊毛脱脂后(即净毛),再经过弹毛,就可以进行纺织了。

下朝后,朱由校让魏忠贤去叫来负责此事的太监石元雅,石元雅回道:“圣上,奴婢已经解决了净毛和弹毛的问题,只是纺织的机械效率很差,所以已经将此种织机将由研究院去研制了,定的时限是五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半月了,几天前奴婢去看了下,已经成功了,用的是水力纺织,大概比以前的织机要快十倍,现在储存的羊毛可以在三个月内用完。”

第二十章 火车火车

朱由校笑道:“那就好,成立一个新的商社,专门负责管理此事,就由老石负责吧,让蒙古那边收集羊绒,这东西比羊毛要好,可以用来制作高档的衣物。”

石元雅大喜道:“奴婢谢过圣上的信任。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魏忠贤道:“按规矩来,从吏员学堂里招收账户,东厂负责监督,你不能干涉他们,手脚要干净,如果让我听到什么,就斩了你的手脚。”

朱由校笑道:“都是用了很长时间的老人了,厂臣说得那么杀气腾腾干什么。”

魏忠贤回道:“圣上,规矩先要定好,丑话要说在前面。越是老人,奴婢越不想他们出事。做得好圣上自然有赏,贪的钱拿了会烫手的。”

石元雅也笑道:“都知道厂公是为了大家伙好。我们畸零之人,跟了一个好主子,就是天大的福分,平日厂公也很照顾我们的,奴婢在圣上和厂公面前发个誓,只要奴婢负责的商社出了事,奴婢自己拿这颗脑袋来谢罪。”

魏忠贤笑道:“谁的问题斩谁的头,你自己管好就行了。管理和账目分开,就出不了大事,一些小事,谁会喊打喊杀了。”

朱由校说道:“厂臣,王承恩说农业合作社已经开到了山东,你们东厂的检举箱可要上点心才好,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沾到检举箱。”

魏忠贤回道:“奴婢已经专门在东厂里设立了一个检举调查部,只负责开启检举箱,而且开启时必须有三人同时,直接密封后再汇合到东厂在各省的分部,然后由两名掌班陪同书吏清理,将检举信进行抄写,再三人签名。原稿将留存于各省,以备日后查验。”

朱由校笑道:“这套方法如此严密,是厂臣自己想出来的吗?”

魏忠贤道:“圣上,奴婢哪有这个本事。不过奴婢将下面的人召集起来,一起出主意,最后就得到了这个规章。”

朱由校叹道:“厂臣有心了。虽然厂臣读书不多,但想的法子比大多数的读书人都强得多了。”

魏忠贤笑道:“奴婢虽然没有读书,但天天跟着圣上,三个臭皮匹顶个诸葛亮还是知道的。圣上天纵神明,无所不知,奴婢不行,就只能集思广益了。”

朱由校哈哈大笑:“连集思广益都知道,厂臣不错呀。可惜那些自负读书很多的人,总觉得自己就能知道所有的知识,能办好所有的事。这样一比,厂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呀。”

魏忠贤笑得花儿一样:“跟着圣上,自然就会变得聪明一些,奴婢这是沾了圣上的光呀。”

几天后,兵器局来报,已经制成了蒸汽机车。朱由校带着阁臣和尚书们来到了兵器局。

茅元仪正在最后检查蒸汽机的各个部件,孙元化陪着皇帝大臣们坐在一个大棚子里。茅元仪在远处挥了挥手,孙元化道:“陛下,可以开始试车了。”

朱由校迫不及待地说道:“快点开始吧。”

孙元化对旁边一个人说了两句话,那人挥舞着一面小旗,左右挥动了三次。茅元仪看到旗号,钻进了车厢,指挥着工匠将煤加入到锅炉中。

眼看着白烟升起,一声汽笛之后,蒸汽机车缓缓地开始行驶,铁轨一共有五里长,机车转了一圈后,孙元化道:“陛下,速度为一小时二十里。因为铁轨圈子太小,然后刚刚发动,所以速度较慢。”

很快机车就转了三圈。孙元化看看怀表道:“一小时三十六里。”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加上一节车厢看看。”

孙元化让旁边的人将小旗挥动。茅元仪让人从旁边将一节车厢拖了过来,接在机车的后面。

车子又重新开动了起来,三圈之后,孙元化报告速度:“陛下,一小时三十里。”

朱由校道:“京关铁路已经修建了多少?”

毕自严回道:“从京城拱极城开始,已经修了三十里,已经修好了一个车站。”

朱由校道:“孙卿,就在这条已经修好的路上实验,一是加快速度,二是检验附属设施的方便性。天津卫已经在实验把蒸汽机用在船上,原理是一样的,你们可以相互交流一下,朕准备用蒸汽船来航海。”

孙元化问道:“陛下,是重新造新船还是只用原来的船。”

朱由校道:“用原来的船,这样在蒸汽机出问题后也不至于完全丧失动力。如果要造新船,朕准备用钢铁来造,这个还有些问题,要慢慢来。”

几天后,兵器局开始修造从兵器局到拱极城的铁路,以便将火车及车厢运到大铁路上。拱极城有一个大车站,就是兵城外面,里面有十多条铁轨和扳道器,可以停大量的火车及车厢。

一个多月后,兵拱线终于修通了,一个月修了八里多,算得上是非常快的了。朱由校要求自己试坐火车,被大臣们阻止了,最后由徐光启和魏忠贤作代表试乘,茅元仪亲自作车长,孙元化测试速度。

车子开动了,简陋的车厢里,徐光启和魏忠贤各坐着一把大椅子,听着铁轨与车轮摩擦的“况且况且”声音,感受着椅子上不时地传来的震动。

等朱由校带着大臣们坐着马车赶到时,火车已经到达通州站很长时间了。孙元化兴奋地报告道:“陛下,一条直路,两节车厢,速度达到了一小时四十八里路。”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先生感觉如何?”

徐光启笑道:“果然是国之利器呀,老臣只觉得风驰电掣,一会儿就到了通州,可比骑马要快多了。”

朱由校笑道:“速度还应该可以提高,重点是缺点不是优点,有什么还不满意的地方。”

徐光启道:“就是坐在车上震动得太厉害了,不过如果只拉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朱由校想了一下,问茅元仪道:“车厢下面装了弹簧吗?”

茅元仪摇摇头道:“因为只考虑拉货,所以没有安装弹簧。”

朱由校道:“要装上弹簧,即使只是拉货,弹簧也可以减少车子对车轮的冲击力,提高使用寿命。何况我们以后也要造客车的。”

第二十一章 孙传庭归来

魏忠贤说道:“陛下,坐这车噪音太大,车厢就是个木头柜子开了两个门,如果做客车的话,只怕要好好装饰才行。”

朱由校道:“声音的事一时只怕顾不上,最多只能把车厢造得密闭一些罢了,现在重点是速度和安全性。不要急,慢慢来。对了,王承恩,在报纸上将火车好好介绍一下,说明原理,不要让大家以为是什么怪物,铁路沿线也要注意,不能让人将枕木什么的破坏掉了。黄兵部,从拱极城里抽调一部分士兵,组成铁路巡捕,专门负责铁路的安全事宜。”

黄克缵道:“陛下,铁路巡捕的事倒是很容易,因为现在铁路并不长,需要的人不是很多,只是卫所军换防的事,到底从哪里开始?”

改变卫所制度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为近卫军人数不够多,所以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换防。而从哪里开始换防,一直以来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从榆林等镇开始换防,一种是从宣府等镇开始换防。

两种方案各有支持的人群。象方从哲和叶向高认为先从宣府镇换防,因为蒙古人现在的威胁不大。而徐光启和黄克缵则认为要从榆林镇开始换防,这样可以将大明最大的非近卫军体系军队拉到陕西,最大限度地将辽西将门的权力削弱。

双方各有道理,搞得朱由校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他问道:“孙阁老回信了吗?”

黄克缵道:“王经略回信说应该先从榆林镇换防,而孙阁老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收没收到信。”

孙承宗在福建近两年,已经基本上稳定了福建的局势,荷兰人,葡萄牙人都很安静,所以朱由校召他回中枢,福建现在由南居益暂时负责。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先等孙阁老回来或者回信后再说吧。让孙祖寿他们认真操练,等着换防。陕西的秦军也要进行近卫军式的训练,到时就地替换卫所。”

黄克缵道:“陛下,臣想去福建去看看。”

朱由校笑道:“怎么了,从来没看到过海?”

黄克缵道:“臣确实没有看到过海,不过臣想去福建,是想和外国人打打交道,顺便看下如果从海上进攻安南等地是否可行。”

朱由校奇道:“怎么突然想起打安南了?”

黄克缵心想,您不是一直想打安南吗?上次要安南交出禄州不就是要留个尾巴随时有个进攻的借口吗?现在南边安定下来了,随时可以进攻安南,这样的机会,自己可不想错过。

黄克缵道:“安南一直对大明不恭,上次还有进攻大明之举,臣担心他们会再次侵入,所以想先防患于未然。”

朱由校想了想道:“你可以去福建,但先要保证台湾和南边海上的安宁,荷兰人和葡萄牙人都服服帖帖了,再随时可以攻下安南和占城,朕要一直到麻六甲海峡,都是我大明的领土。”

黄克缵自是大喜,他是典型的主战派,恨不得整个天下都成为大明的领土。现在皇帝同意他去福建,而且说要将整个南边都占下来,自然是正合他意。

朱由校又问道:“你去南边,那兵部交给谁?”

黄克缵道:“两位孙阁老都知兵,凭陛下圣裁。”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茅元仪说道:“你们按照刚才说的将机车改动一下,改好后朕要亲自试一试,希望不会象今天一样震动得厉害。另外,武器的事也不能放下,研究院的学生表现如何?”

茅元仪回道:“毕师主要负责武器的研制,还是请陛下问他吧。”

朱由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对了,听说你纳了两个名妓为妾,都是绝色?”

茅元仪心里格登一声,皇帝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难道对杨宛和王微有意?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的龌龊念头还没转完,朱由校又道:“既然纳了别人为妾,可要好好对待。别人也是家生父母养的活生生的人,可不能当成物件一般对待。”

茅元仪这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差,连忙回道:“臣谨遵圣谕,一定会好好对待家中的侍妾的。”

朱由校不过是想起茅元仪的妾侍是名妓,而且是很有才名的,所以想到女子学堂的教师问题:“朕欲在京城内开一所女子学堂,不知茅卿可愿意让他们来学堂任教。”

茅元仪心里有些踌躇,担心杨宛她们会受到歧视,但皇帝专门询问此事,如果不答应的话显然不好。

朱由校看他不大情愿的样子,开口道:“要不茅卿回去后与她们商量一下,如果确实不愿意,朕也不强求。”

这时女子虽然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出去做女教师的倒确实非常少,不然朱由校也不会把算盘打到杨宛她们身上。

他这么一说,茅元仪只好回道:“臣愿意让她们来学堂教书。”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这事必须你情我愿才行,你要问她们自己,如果她们愿意,再在师范学堂的女子班培训一段时间,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女教师了。她们不愿意的话,你千万不能强迫她们。”

茅元仪一时不大明白皇帝的意思,不过也只能称诺而退。

这时有人来报,孙传庭已经到达通州,正在外面请求朝见皇上。朱由校大喜道:“快点让他来。”

孙传庭一进来,就跪倒在地道:“臣多年未曾见天颜,每日思念圣上教诲,今日终于可以重归京城,可以每日面见天颜,聆听圣上玉音,实乃人生之大幸也。”

这赤裸裸的马屁让旁边的黄克缵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心想孙阁臣听说是个铮铮铁骨的好汉子,心狠手辣,杀伐决断,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毫无节操,奉承皇上的人。

他却是有些冤枉孙传庭了。孙传庭二十多岁就被皇帝委以重任,年方三十二岁(虚岁)就已经成了内阁阁员,他对皇帝的感激之情,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第二十二章 茅元仪的妾室

而孙传庭在陕西时,遇到什么自己不好处理的事,常常会写信向皇帝讨教,而皇帝给出的意见和建议一般都能很好地解决问题。所以他对皇帝敬佩不已。刚才所说的话是内心的真实反映。

朱由校通过《大明劫》知道孙传庭善于练兵,镇压民变不遗余力。而在陕西的这段时间才发现,孙传庭不但知兵,民政方面也是一把好手。陕西竟然能够不用开中法就解决了粮食问题,甚至还有大量的红薯粉丝之类的物品可以输出到各地,使得陕西的经济情况大为改善,而陕西作为大明末年火药桶的危险已经不复存在。他是明白明末农民起义的厉害的,所以在他看来,孙传庭的功劳就是比起辽东的近卫军,南边的孙承宗等人都毫不逊色。

朱由校上前扶起他道:“孙卿请起,陕西安定,实在是不世之功,朕心甚慰。”

黄克缵心想,皇帝也太过了吧。一省之地安定,竟然称为不世之功。看这君臣相得的样子。这孙阁老只怕不到四十就会成为首辅。

其他的官员也看得不大舒服了,这君臣二人好象自成一个圈子,把其他人都排斥在外了。

孙传庭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起来后对着方从哲施礼道:“传庭于陕西三年,得首辅大人和各位大臣帮助良多,在此一并致谢了。”

方从哲满面笑容道:“主要是陛下指导有方,孙巡抚行事谨慎,方法得当。内阁不过是奉陛下旨意协助而已,当不得谢字。”

孙传庭做了一个罗圈揖道:“传庭一人,浑身是铁能打得几两钉。上承皇恩,下托百姓,还有各们同僚帮衬,方才有点小小成绩。得皇上如此褒扬,实在让传庭汗颜。惭愧惭愧!”

朱由校大笑道:“好了好了,谦虚也谦虚了,赞扬也赞扬了。此间事已经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一起坐火车回京城吧。”

因为来时已经由徐光启和魏忠贤坐过了一次,群臣见火车安全性倒还不错,也有些心痒,于是茅元仪拖来三个车厢,大家一起坐火车回京城。

这次回来时因为皇帝在车上,所以速度就慢了一些,相应的震动也就没有那么厉害。

下车后,朱由校直接对孙传庭说道:“你以兵部尚书衔入阁,但兵部的事也由你来管,黄本兵要去福建,孙阁老回来后会去山海关。你先把卫所替换的事搞出一个方案来,九边之中,辽东已经打乱,卫所不存,但其它如宣府﹑大同﹑蓟州、山西四镇,应该全部替换为近卫军。至于宁夏﹑甘肃﹑榆林﹑固原四镇则作为第二批替换的地方。你和黄本兵交接一下,明天就正式上任了。”

孙传庭自和黄克缵去交接不提。而茅元仪送走了皇帝和大臣后,又和孙元化及毕懋康商量了一下给火车装弹簧的问题,再一起去看毕懋康的开花弹实验,一直忙到向晚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他的妻子在老家照顾父母,现在京城里就只有杨宛和王微两位侍妾。杨宛已经准备好酒饭正等着他,王微帮他卸下披风,将官服换成常服,三人便开始用餐。

吃饭时是照例不能说话的,吃完后,茅元仪将二人带到厅堂里道:“今日皇上问到了两位娘子,想请娘子去师范学堂里学习,然后去女子学堂里当先生,不知道娘子觉得如何啊?”

杨宛面皮微红道:“为何竟然连皇上也知道妾身嫁与郞君了?凭什么让我们去当女先生?”

茅元仪也困惑道:“今上的性子我倒是知道的,宫里连皇后一共只有三人。按说皇上是不会知道这种事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宛这才面色稍霁道:“此事全凭夫君安排,夫君所说,妾身等无有不听。”

王微也说道:“夫君是妾身的天,我一切唯夫君和姐姐为主。”

茅元仪摇摇头道:“本来我迫于无奈,已经答应让你们俩人去教书了,皇上却说要我回来与两位娘子商量,全凭娘子自愿,这倒是让我搞不懂皇上的意思了。”

杨宛眼睛一亮:“夫君,皇上说要我们自愿,夫君帮我们答应了都不行吗?”

茅元仪点了点头道:“是呀,这点是我最奇怪的,夫为妻纲,为什么我答应了都不行,偏偏要问你们自己的意见呢?”

杨宛道:“那夫君心里觉得,妾身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茅元仪笑道:“本来吧,我是不愿意你们去的。但听皇上说了后,我倒是觉得,应该去。”

王微笑问道:“夫君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茅元仪道:“皇上先问我是不是纳了两个小妾,都是绝色。我这心里就想歪了。然后皇上说要你们去当女先生,我就想为什么要我的侍妾去抛头露面呢,心里就有些抵触。但皇上说一定要你们自己同意时,我就觉得皇上和一般人只怕有些不同,他要你们去当女先生,应该是知道你们的才名,而不是其它原因。”

“而两位宝贝自从跟着我以后,我不知道怎么竟然得皇上青眼,进了兵器局,可以一展所长,而和同事相处也甚是相得。这样一来,就和我的宝贝聚少离多。而你们在家里寂寥,如果能够做一些你们喜欢的事,我相信应该会好一些。你们书画双绝,应该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教出更多的学生,才不辜负了这满腹的才华。”

杨宛笑道:“妾身算得什么才华,夫君的那才算是才华呢。我们每天等着夫君回家,心里都是甜的,又如何会寂寥呢。不过皇上专门向夫君提出,要让妾身等去当女先生,如果拒绝,只怕会让皇上不满。既然夫君也想让我们去,那我们就去吧。”

王微道:“姐姐去我也去。只是师范学堂只有男先生,难道让他们教我们?再说,我们还要先在师范学堂里学什么?难道凭我们自己,当个女先生都不行吗?”

第二十三章 开花弹

茅元仪笑道:“小宝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皇上在各地兴建新式学堂,和以前的私塾可是大大不同了。你们在师范学堂里要学习拼音和算术,而且专门有宫女教你们。这些宫女可都是皇上亲自教出来的,你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王微握着小拳头道:“妾身倒是不信,那个什么拼音算术的能难到什么地步,竟然让姐姐和我这样的才女都需要学习。”

第二天,茅元仪求见皇帝,说两女愿意进入师范学堂学习,准备当大明的第一批女教师。朱由校大喜道:“茅卿此举,实乃我大明之典范。着赐茅卿两位妾室一人十匹绸缎,十枚彩币,以资鼓励。”

茅元仪谢恩后道:“陛下,今日前来,是毕师傅认为开花弹已经可以投入实用了,请陛下前去验收指导。”

朱由校喜道:“那太好了,厂臣,叫上内阁,一起去看看。”

他带着内阁五大臣一起来到兵器局的武器试验场。这里跟兵器局有两里多路,中间有水泥路相连。兵器局三位大佬都等在这里。

朱由校道:“快来试下看看。”

孙元化请皇帝和大臣们来了观测场地,茅元仪帮着毕懋康进行最后的检查。大炮离观测场地是五百步,而预设的弹着点距观测场地也是五百步,现在正有二十几个着甲草人和十多头牛羊呆在那里。

茅元仪挥动一面红色小旗三下,孙元化也让人挥动黄色小旗三下,然后对朱由校说道:“陛下,这就开始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孙元化又让人挥动黄色小旗,那边茅元仪回了旗号,只见炮口喷出一阵浓烟,一颗炮弹飞向弹着点。刚要落在地上时,炮弹炸开了,又是一片浓烟,以及烟雾中传来的牛羊的惨叫声。

待烟雾散去后,只见草人和牛羊都倒在了地上。孙传庭道:“陛下,臣想近前去看看。”

朱由校其实也想去看看,不过知道大臣们不会允许,只好点了点头道:“看仔细一点。”

孙传庭谢过皇帝后,来到弹着点。他掀开草人身上的盔甲,发现有些是一层,有些是两层甚至三层。对着炮弹爆炸的方向,即使是三层甲也已经完全被穿透。而牛羊更惨,牛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孔,而有几头羊已经根本看不出来是羊了。

他回到观测场地道:“陛下,炮弹落地周围三十步内,所有的一层甲都被洞穿,十步之内三层甲也被洞穿。四十步以外的牛都被杀死,羊已经面目全非。此种炮弹,比实心弹和链弹的杀伤力都要强得多。”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时毕懋康上前道:“陛下,臣等用的是延时引信,外面的弹壳较薄,里面装有火药和小的弹丸。炮弹落地时或者将要落地时,引信点燃炮弹中的火药,将弹丸激射出去,大量杀伤敌人。这种炮弹对付骑兵和密集的敌军效果较好,但攻城时效果并不怎么样。”

朱由校说道:“拿一个炮弹来看看。”

茅元仪拿着一个炮弹和引信过来,摆在了观测地点的桌子上。朱由校看到圆圆的炮弹后面有一个木质圆盘,问道:“这个是什么?”

毕懋康回道:“因为弹壳比较薄,前面实验时出现过一出炮口就破裂的情况,所以大家就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在炮弹后面装一个软木圆盘,这样就可以缓冲一下,不至于使炮弹破裂。”

朱由校道:“哦,明白了,这个圆盘不但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应该也可以使炮弹射得更远吧。”

毕懋康激动地说道:“陛下果然是天生圣明,臣等是实验以后才知道的,而陛下只看一眼就能明白,果然是有生而知之者。”

朱由校笑道:“这个圆盘增加了气密性,当然会使炮弹射程增加。前面这个管子就是引信吗?拿来看看。”

茅元仪将引信取出,递与皇帝。毕懋康道:“这是一个木质引信,里面的火药测试过燃烧速度,所以根据火炮能达到的射程,专门制造了相应的长度,保证在将要落地时点燃炮弹内的火药。”

朱由校仔细看了看引信,想了一会说道:“现在只有这一种开花弹,用的是这一种大炮,这是十二斤炮吧,那如果我们要造更大的炮弹,用其它的口径的大炮,那引信的长短就要改变了是吧。”

毕懋康回道:“确实如此,如果用十五斤炮或者甚至用二十四斤炮,那就要相应的改变引信的长短。”

朱由校又道:“如果用的依然是十二斤炮,但炮弹的目的可能不同,有的是要杀伤步兵或者骑兵,有的是要炸毁前方的障碍物,那里面装药的多少及炮口的角度也会有不同,那落地时间也不同,引信还是要改变是吧。”

毕懋康望着皇帝道:“是呀,炮弹不同,倒是可以用不同长短的引信,那倒没有问题。只是炮口角度不同,那是随时可以改变的,那引信没有办法跟着变呀。”

朱由校笑笑道:“所以朕的意思是我们把引信也变成可以随时改变的。现在这个引信是一端点火,另一端点燃炮弹里面的火药。如果我们把这个木管引信上面标上刻度,不同的炮弹和不同的角度,需要的距离是可以计算出来的,我们把这个标准发给士兵,士兵在发射炮弹之前,算出距离,在木管上将这个位置打一个孔,这样就改变了引信引燃火药的时间呀。”

毕懋康呆呆地望着皇帝,眼球一动不动,却好象全无焦距。茅元仪见状,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跪倒在地道:“陛下,国事有各位阁臣操劳,陛下只需要掌控大局即可。臣斗胆,请陛下常驻兵器局,指导臣等的研究。陛下一番话,胜过臣等半年的功夫呀。”

叶向高连忙上前喝斥道:“毕懋康,你是痰气上来了吗?说的什么疯话?孙元化,还不叫人把他架走。”

第二十四 说礼

朱棣之后的大明文官,最大的愿望就是君王垂拱而治。什么是垂拱而治呢,简单地说,君王最好就是泥塑的菩萨,首先他存在的目的,就是告诉别人这是大明的天下,然后就是不会出声,让文官来管理天下。

不仅仅是东林人,其实楚党浙党齐党都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一直以来东林势大,其它几党要联合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对付东林,所以还来不及参加到限制皇帝权力的行动中去。

大家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有些事真的是可以做,但不可以说。现在毕懋康这一番话说出来,如果让皇帝或者皇帝身边的人一仔细揣摸,那可能就是一场泼天的大祸。

所以叶向高气得鼻子都歪了,平日一直用君子温润如玉来要求自己的他直接喊出了毕懋康和孙元化的名字,只想快点将毕懋康弄走,不要让皇帝联想更多。

而这时毕懋康也已经在叶向高的训斥后想明白了自己言语中的无礼。他期期艾艾地说道:“陛下,臣的意思是陛下天纵之才,如果用于指导兵器局的研究,我大明之技术进步,将会让人瞠目结舌。”

朱由校制止了孙元化将毕懋康扶出去的举动,笑着说道:“叶师不用发火,毕卿的意思朕明白,其实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朕可以常驻兵器局。”

叶向高上前道:“陛下,毕懋康的荒唐之言,不用放在心上。朝廷各项事务,都需要由陛下圣裁,臣等不敢自专。”

叶向高这话说得其实并没有毛病,现在的朝廷各项大事,都是由皇帝自己做决定的,当然先会询问内阁及六部的意见。因为有询问这一步骤,所以大臣们其实还是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方式。至少皇帝的决定都是综合了他们的看法再做出的,并没有自己独断专行。

朱由校笑道:“朕明白。这样吧,以后各地的小事都由内阁和六部自行做出决定,事后报备到司礼监给朕看一下就行了。军国大事,还是要大家一起来商议。七曜日中的太阳日就是我们商议的时间,急事另议。”

星期的概念随着传教士进入了中国,不过中国人给它们另取了名字,象太阳日就是星期日。

本来平时朝廷大事就是这样决定的,只不过朱由校明确了小事不管的态度,等于是给内阁和六部放了部分权力。但事后要报备到司礼监归档,则又是皇帝保留了监督权和重议的权力。

方从哲上前道:“陛下,毕懋康胡言乱语,有失人臣体统,请陛下降罪。”

朱由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算了,小事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那就罚俸三个月吧。”

毕懋康连忙上前谢恩。这时他才有些后怕,退下后悄悄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朱由校道:“传旨,毕懋康,孙元化,茅元仪研制炮弹有功,各赏绸缎五十匹,银币一千块,其下研制人员,将功劳报上,各各有赏。”

孙元化带着兵器局各人一起跪下谢过皇帝赏赐。众人都喜气洋洋,特别是下面的普通工匠,辛苦劳作,能得到皇帝的赏赐,自然是满心感激。

朱由校又说道:“兵器局将新式炮弹,制造好后运到辽东,交由近卫军使用测试,以备不断改进。从明天起,朕每月除大朝会外,只要有时间,都会来兵器局与众卿一起研究,朕来之时,不必大礼参拜,只行常礼即可。”

方从哲和叶向高等人听到皇帝答应放权,本来心中欣喜,但听到众人在兵器局见皇帝,竟然不用行跪礼,立即不干了。

方从哲道:“陛下,礼者国之基也,如果擅自改动,只怕会国将不国。”

朱由校笑笑道:“朕并没有说要不讲礼,只是改动一下礼而已。就象以前朝会时,大家都是站着上朝的,后来我们改成坐着上朝,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依旧是礼仪之国。军中以前都是行跪拜之礼,后来朕命令即使见朕,也不用跪拜,军中将领对朕的忠心并没有减少半分。朕于兵器局里指导,如果每人见到朕,都要叩头行礼,那他们不用干其它事了。事有权变,具体情况就要具体分析,拘泥不化乃是阻碍我们进步的最大问题。”

徐光启上前道:“陛下此语,说到了礼的核心,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众人只好一起道:“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好,此间事已了,明天阁臣六部九卿在云台进行廷推,内阁要进新人了。”

第二天,内阁和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通政司使、大理寺卿共聚云台,进行新入阁的阁员推举。这是通常所说的大九卿,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司卿则称为小九卿,一般进行廷推就只有大九卿参加。

众人安座后,方从哲起身先向朱由校施了一礼,然后回头说道:“陛下有旨,这是最后一次九卿廷推,以后的廷推将扩大到小九卿,甚至更多官员。内阁首辅和次辅都垂垂老矣,需要重新加进新的阁员,今天便是廷推,决定新入阁的人选,一共选两位。”

“老夫先推选户部尚书毕自严,自其上任以来,无论是银行还是税收方面,都做得甚是成功。请其它人推选别的人选。”

徐光启上前道:“臣推选陕西巡抚孙传庭,在职期间,解决了陕西的粮食问题,改革陕西卫所,使得粮食可以自足,击退蒙元骑兵,训练秦军成可战之兵。”

叶向高道:“臣推选兵部尚书黄克缵,其任兵部尚书期间,他调配兵力,转动军需,使得近卫军在辽东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一转我军被动挨打的局面。”

其余大臣皆不发言,本来一次推选可以推三到五名官员,但其他大臣都知道皇帝一直以来都很看好毕自严,而孙传庭都已经从陕西回到京城来了,而新的巡抚洪承畴也已经上任。皇帝的倾向性不问可知,那又何必推选一个明知皇帝不会同意的人选,惹得皇帝不高兴,内阁怨恨自己呢?

第二十五章 廷推与五年计划

除毕自严和黄克缵因为要避嫌而出殿外,其他大臣一起进行了廷推的投票。是的,没有听错,是投票。每人三票,可以少投不投。方从哲上前道:“臣投给毕自严和孙传庭。”书记官就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人名字,在后面各划了一个圈。

叶向高上前道:“臣投毕自严和孙传庭和黄克缵。”书记官照样写好第三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划上一个圈。

很快投票完毕,这种方式让大臣们不大习惯,但朱由校强烈要求如此,大臣们也没有办法。统计结果一目了然:毕自严和孙传庭十票,黄克缵七票。

朱由校让外面的孙传庭、毕自严、黄克缵进来。然后说道:“廷推结果在这里,朕按大家的推选,户部尚书毕自严进文渊阁大学士,原陕西巡抚孙传庭以兵部尚书进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黄克缵前往福建,任南海经略,负责管理两地水军。”

方从哲问道:“陛下,这南海经略以前未曾设置,不知道是管哪些地方。”

明朝经略一般不常设,管理一省或者多省军政民政,权力极大。以前北方常有经略,南方除了剿灭倭寇时外,并没有设立过经略。

朱由校道:“这个经略管理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的沿海各地和日本新州。除了南直隶和山东以外的水军,都受南海经略节制。”新州是割据的日本领土,现在改名叫做新州。

叶向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经略权力实在太大,不过黄克缵比他都要大上九岁,这样一想,也就放下心来。

黄克缵自然是大喜,他年纪已大,只想在死前立下灭国的大功,现在皇帝给他如此大的权力,使得他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朱由校又说道:“黄经略,此次去南边,第一件事就是将水军重新梳理一遍,朕决定废弃水军这个名字,以后叫做海军。大明海军将成为可以媲美近卫军的一支军队,为我大明,为我中华立下不朽之功。”

黄克缵跪倒道:“老臣定不负陛下期望,定然打下一片大大的海疆,让我中华文明传播四方。”

中国人一直都认为自己居于世界之中心,其它蛮夷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对于传播中华文明到异域一直不大有兴趣。然而近些年来,西方的火器传入后,发挥出了冷兵器难以企及的威力,让大明的明白人知道这世界上也有些东西是很不错的。而徐光启和黄克缵便是其中的矫矫者。

他们认识到了西方强于中华的地方,希望能够学习他们的长处,补足自己的短处。然后使自己的文化更加先进,进而传播到世界各地,向世界证明,中华文化永远是最先进的。

朱由校道:“卿先整顿好海军,兵器局的开花弹现在在陆地上并没有什么作用,所以会优先供应海军。朕相信至少现在的大海上,不会有比我们更加先进的武器,几年以后,找个理由先占领吕宋。”

黄克缵道:“陛下,理由是不用找的,万历三十一年,西人在吕宋杀我闽南人近四万人,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完全可以拿出来要他们赔偿。”

朱由校道:“最好能在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中间团结两方,攻击一方。注意一定要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能攻击西方人,战就一举荡平,不要拖延时日。”

徐光启道:“陛下,那辽东建奴如何处理,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将他们荡平了。”

朱由校道:“轮换作战。辽东现在不急着收回来,朕要把辽东当成一个练兵场,培养出更多的近卫军,建奴灭后,还会有更加凶恶的敌人。这事就由孙卿负责,把山海关的近卫军也可以轮换到辽南去练兵,而已经练得不错的近卫军就转到四镇去替换卫所,这事很复杂,不过朕相信你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孙传庭跪倒道:“敢不为陛下效死。”

朱由校道:“接下来的几年,先定为五年吧。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先强壮自己。大兴农业和水利,减租和垦荒移民,修建铁路,撤销卫所。让天下都富足起来。”

他使劲地一挥手道:“五年后,朕要让这个世界知道,中国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汉族依旧是这个世界的最优秀的民族。愿意归化的,我们接受,不愿意的,那我们就用大炮来让他们接受中华文化。”

虽然方从哲和叶向高等人对皇帝这番杀气腾腾的话有些担忧,但象孙传庭和黄克缵等人早就激动得不行,恨不得明天就开始用大炮来让蛮夷们接受中华文明的洗礼。

朱由校道:“方首辅总领全局,叶次辅协助并且带领翰林院对儒家经典进行去芜存精的改造工作,编纂好学堂课本,制定好教育法规。徐阁老负责对西方科学知识的引进及协调与传教士的关系,先将七千册书翻译出来,其中一些作为研究院的教材。而传教士说教会那边对擅自改动传教内容不满,那就威胁他们,如果不按我们说的进行修改,那就将所有的传教士驱逐出中华领土。”

徐光启大急,就要上前说话。朱由校用手向下压了压道:“等会说。毕阁老要充分发挥银行和农业合作社的作用,保证粮食供应及耕者有其田,至少一般人家只要肯下力,就能衣食无忧。消灭赤贫人群,让部分无地农民也可以进入商行做事,这是国家稳定的前提。”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孙阁老负责进行军队改革,五年之内,用近卫军替换全国的卫所,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与兵器局合作,不断提高武器的威力,同时也要强调兵士的勇武和荣誉感。黄尚书在南海磨刀霍霍,先摸清楚西方各种势力之间的关系,搞明白他们到底要什么,不要大家都开始打了,还不明白对方的基本情况。”

第二十六章 宗教改革

他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徐光启道:“陛下,传教士不可以驱逐。西方人的技术进步日新月异,传教士的存在可以让我们及时地了解西方的科学文化水平。而且在老臣看来,天主教的教义中有许多可取之处。如果允许他们传教,对于我大明,对于我大明的子民,都会有好处而不会有坏处。”

朱延禧不干了:“陛下,臣以为天主教教士不准我们拜祭祖先和孔圣人,且其有妖言惑众,臣以为应该严禁其传教,以免乱人之心。”

徐光启道:“陛下,天主教不准拜祭孔圣人及祖先,此事尚有商榷余地。而至于妖言惑众之事,臣倒是不知道有此事。”

朱延禧道:“他们所谓天主,即当初生天生地生神生人生物的一大主宰。且问彼大主宰,有形质耶?无形质耶?若有形质,复从何生?且未有天地时,住于何处?若无形质,则吾儒所谓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云何有爱恶?云何要人奉事听候使令?云何能为福罚?其不通者之极也。”

徐光启道:“天主有形也无形,乃是天道所化,和我们所说的太极之类的并不是同一概念,所以不能用我们的观点来理解。就象鱼不能理解老虎为什么厉害,老虎也不能理解海中大鱼有多大威力一样。”

朱延禧又要反驳,朱由校道:“且住,朱尚书之言有理,而徐阁老之言同样有理。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什么不语,因为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儒家并不研究不可知的问题,儒家研究的是人世间的人伦大礼,所以儒家与宗教并不冲突。就象夫子他老人家,也很看重拜祭之事,他曾经说过,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所以朱尚书大可不必担心天主教对儒学会造成威胁。”

“而天主教之教义,朕也曾经粗略看过,不过是引人向善之举,十诫之中,孝敬父母;勿杀人;勿行邪淫;勿偷盗;勿妄证;勿恋他人妻子财物;这些都很不错呀。如果我大明每个人都能做到这样,那三代之治指日可期呀。当然,天主教中有一些与我大明习惯不符,所以有些人会有意见,这很正常,但是可以修改教义呀。佛教传入中土,已经与原样大相径庭,只不过天主教有个教廷而已,他们不同意修改。”

“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很简单,另立教廷,当然,这是迫不得已才会采取的措施。西方天主教也并不只是一个教廷,一种教义的,他们内部也有分歧,形成了多个教派。那么,如果现在的罗马教廷不愿意在中国修改教义,那么,朕并不介意与其它派别展开合作,甚至自己另立一个符合我们中国的教派。”

朱延禧问道:“陛下,既然您都准备另立教派了,那为什么不直接修改我们的道教或者佛教,这样不是会更简单吗?”

朱由校摇了摇头,西方文明是在一神教的基督教(天主教)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基督教,就不会有现代西方文明。既然事实已经证明西方文明在很多方面都有优势,那么他当然希望用基督教来教化中国,使中国文明成长为不说强于,至少不会弱于西方文明的一大世界文明。而其它的多神教,显然是达不到这一效果的。

但是这些显然是和大臣们说不清的,所以他只好说道:“正如徐阁老所言,我们现在需要西方的科学技术,而天主教是我们获得这些的唯一的途径。大家都看到了西方火器对于大刀长矛的优越性。”

“而且我国之人,自以为居于世界之中,把所有的别的民族都看成是野蛮人,而且看成是没有理性的动物。听说在几十年前,西方人在广州登岸时,就吓跑了很多的市民,甚至衙门里的衙役都不敢看他们。在我们看来,世上没有其他地方的国王、朝代或文化是值得夸耀的。这种无知使我们很骄傲,但如果一直如此,那么一旦真相大白,我们就会越自卑。所以天主教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让我们知道,世界并不是只有中国这么一个文明国家,还有其它的国家,他们的文明也有可取之处。”

“无知是恐惧的来源,如果我们能够正视他们,了解他们,那么即使有一天和他们发生冲突,也能泰然处之。所以朕想要让天主教的教士来传教,但必须是修改后的教义,特别是不能阻止我们的祭祖和祭孔。这件事很麻烦,只能辛苦徐阁老了。所谓威胁要驱逐他们,只不过逼他们接受我们条件的一种手段而已。”

朱延禧道:“陛下,徐阁老是信教的,只怕不能担当此重任。”

朱由校笑道:“徐阁老,每年过年时,你可曾祭祖?”

徐光启道:“祭祀先人之事,自不敢忘。”

朱由校道:“这下朱尚书放心了吧。”

叶向高道:“陛下,天主教教义里面说,什么犹太人才是天选之民,这种说法让我们中国人很不舒服,如果改成中国人是天选之民,那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宗教了。”

徐光启解释道:“犹太人在蒙元时叫做术忽回回,属于第二等的色目人,他们现在被天主教会唾弃,根本没有一点天选之民的样子。所以这个天选之民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

朱由校倒不这样想,他说道:“其实犹太人只所以被人唾弃,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了自己的国家。但如果我们汉人被称为天选之民,那就可大大增强我们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我觉得叶次辅这个提议不错。徐阁老你争取一下吧,成亦可喜呀。”

叶向高道:“是呀是呀,万一不成也没什么关系,成了可就了不得了。”

朱由校道:“宗教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我们绝对不能轻视。上次白莲教一起,朕立即命令尽全力镇压便是这个道理。这件事就要靠徐阁老和他们慢慢磨了。”

第二十七章 讲武堂

此事议完,叶向高道:“陛下,关于对儒家经典去芜存精的问题,请陛下作出一些指示。”

朱由校笑道:“朕年纪尚小,对儒家经典研究不深。朕只是觉得,既然是圣人之言,那就只先将圣人之言断句后再刊行,其它的就先不要理了。”

叶向高问道:“只刊行《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吗?”

朱由校道:“先刊行这四种吧。刊行之前拿来给朕看一下。新式学堂的国文教材中选用的儒家语录,最好是用一个个故事来说明道理,不是仅仅背几句话就行了。教材编纂的基本原则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感,生活中应该遵守的社会准则,对于民族,对于国家的忠诚。少来虚的,多来实的。另外朕准备在学堂中加入一门学科,名叫《常识》,将一些基本的社会常识和生活常识告诉学生。”

叶向高不由头大,基本的社会常识和生活常识是个什么东西呀,你不说清楚,我们不好编呀。

朱由校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说道:“比如我们汉人的历史呀,比如什么是真正的孝,什么是愚孝,比如饭前要洗手呀,洗澡有什么作用呀,这些都要让普通人明白的道理。”

叶向高继续头大,汉人的历史他倒是门清得很,真正的孝也是简单问题。可是饭前要洗手,我知道呀,但是那是为什么呀?洗澡除了让人干净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他沮丧地说道:“陛下,只怕此《常识》课本需要陛下亲自来编纂才行,老臣才疏学浅,担不了如此重任。”

朱由校笑道:“无妨,我先让书记官记录,然后将草稿交由叶师斧正。”

叶向高连称不敢,皇上口授的草稿,润色自己都要小心翼翼,更不用说是修改了。

毕自严看叶向高已经问完,于是上前道:“陛下,这银行与农业合作社的合作问题,臣有一事不明。银行臣倒是不担心,只是这农业合作社是什么股份制的商社,臣没有命令之权呀。”

朱由校道:“农业合作社确实是股份制的商社,其股金来自于皇室,藩王,各级贵族。但实际上,有一半的股份是官员所持有的,所以农业合作社,其实可以算是户部的一个机构。当然,它和户部其它机构有些不同,户部有监督权和建议权,而没有管辖权。毕卿就按朕刚才所说,掌握一个度,加强和他们的合作,但不得干预其具体运作。前期农业合作社的大量股金就存放在银行里,银行可以用这些钱来放贷,赚到的钱可以给农业合作社分一些,但注意不能有太多坏账。因为农业合作社的业务展开后,是需要大量资金的。而农业合作社所需要的资金,对于增加农民收入和增强农业产出的重要性就不用朕来多说了吧。”

毕自严心想,不就是要银行在农业合作社需要资金的时候不要阻挠吗?这个农业合作社的定位很奇怪,而朝廷又给了它那么多的优惠政策,银行资金也要向它倾斜,它不赚钱可真是天理不容了。

孙传庭上前道:“陛下,山海关的军队已经通过挑选,大部分在拱极城进行近卫军式的训练,那是不是就直接将拱极城的军队替换到宣府﹑大同﹑蓟州、山西四镇,而这四镇的军队又调回到拱极城来训练呢?然后是山海关的将领并没有随着来拱极城,那么这次四镇的将领是不是也照此例办理呢?”

朱由校笑问道:“孙卿说说自己的看法。”

孙传庭踌躇了一下道:“陛下,臣以为,山海关的军队只将士兵替换是非常好的办法,因为辽西将领门户之见比较厉害,而且原来的辽西士兵大多沦为效仿的免费佃户,现在将兵士与将领分开,有利于削弱辽西将领的势力。而四镇的卫所军,臣没有亲自考察,并不知道战力如何,但就臣于陕西时看到的情况,应该也不会比陕西卫所强得多少,所以臣以为,这四镇的将领和士兵都去掉其军户身份,直接变成民籍,然后于这四镇重新征兵,按近卫军的建制就地训练,再替换另外四镇。”

朱由校问道:“但这次拱极城的只有士兵,将领问题如何解决?另外拱极城的士兵都抽调到了四镇,京师防务问题如何解决?”

孙传庭道:“拱极城所有士兵共八万人,前次进行替换时,有六万近卫军新兵前住山海关。臣想将拱极城的士兵抽调四万人,前往辽东,与近卫军进行混合编排。那么近卫军老兵就可以抽调出两万人前往山海关,组成八万人的大军,在与山海关的新兵重新编组,留四万人守山海关,另外四万人到四镇替换卫所兵。”

“而近卫军老兵还可以抽调一万人来京师,与剩下的四万人混编,京师留守三万人,另外两万人分成五千的小部队,于四镇训练新招收的士兵各一万五千人。这样四镇就各有三万兵,可以在训练后替换另外四镇。”

“至于将领问题,臣觉得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原来的军队中,确实有才能的将领,可以通过集中培训,学习一些军事知识,然后再分到各地军队中。另一种是加强武举考试,考取后也加以培训分配,但只能进行异地任职,形成专门的各级军官,这样就解决了军队中将领权力太大的问题。”

朱由校想,这意思就是都要通过集中学习,使得将领中的派系减少,象辽西将门那样的情况就不会再出现了。那意思就是要开办军校呀!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他试着小声问道:“黄埔军校?”

孙传庭满脸迷惑道:“陛下所说黄埔是哪里?军校之名不合礼仪,不如叫军官学堂吧。”

朱由校大笑道:“那行,就在拱极城旁边新建一所军官学堂,名字就叫讲武堂吧,专门用来培养近卫军军官。”

第二十八章 宝钞司

这一天等于是决定大明朝廷以后的大致走向,也是皇帝正式放权的第一步。朱由校道:“明天开始,朕要潜心于科学研究,一般的事你们作主就行了。”

方从哲道:“陛下,您还是要时时提点我等才行,小事臣等可以商量着办,事稍微大点,还是要陛下点头才行呀。”

朱由校道:“涉及四品以下官吏的任命和惩罚,都由内阁和九卿一起做决定。注意,是大小九卿,作决定的方式就是廷推的方式,投票的方式,大小九卿一人一票,六部尚书另加一票,阁臣三票,按最高的计算。”

“每次处理结果都要记档,朕会随时翻阅,四品及以上官员处理由朕来主持。一省之事内阁处理,但所有与军队有关的事,必须报告给朕。”

方从哲心里大喜,面上却一幅沉痛的样子:“臣等当尽心尽力,只希望陛下能早日重掌中枢,千万不可费太多时日。”

朱由校笑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得很,朝臣巴不得自己当甩手掌柜,不过他自己知道自家事,论到智力谋略什么的,那和朝臣们比起来是远远不够。不如抓大放小,放他们去管理,说不定比自己事必躬亲要强得多。而自己也可以加紧攀升科技树,早日让大明在科技方面超过西方。

第二天,朱由校果然说话算数,小朝会没有参加,直接去了宝钞司。宝钞司里面,宋应星正带着几个研究院的学生在忙着,看着皇帝来后,就要跪下。

朱由校笑道:“起来,不要一副奴才相。早在京师大学堂就说过了,作揖即可,跪什么跪。”

宋应星站起来作了一揖道:“陛下,学生等已经熟悉了造纸的过程,也已经修改了一些流程,现在产出的纸虽然不如宣纸,但胜在便宜,而且写字效果很好。而陛下所说的墨水在用鹅毛笔书写后,效果很好。”

宋应星是个不论在哪方面都有兴趣,都能知道一些的所谓通才。而朱由校最欣赏他的一点是,不管是做什么实验,他总是记录得清清楚楚。每一次所用的材料,外面条件,时间,记录在纸上谁看了都一目了然。朱由校认为这才是做学问的样子。所以宋应星先是在农学班里当班长,然后又被朱由校“发配”到宝钞司来造纸。

朱由校看了看新造的纸,问道:“原料容易找吗?”宋应星答道:“陛下,用竹子就行,竹子易得,而纸质较好,其它如桑皮,麻和秸杆也可以用来造纸。”

朱由校拿起一支鹅毛笔,沾了一点墨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学而时习之”,然后仔细看了一会,发现并没有出现墨水渗出的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应星拿出一支竹笔,竹枝下面插着两个逐渐收窄的小金属片。他说道:“这是陛下曾经说过的钢笔,学生试验了很多次,发现虽然比鹅毛笔能书写更多的字,但笔尖太硬,只怕不适合大多数人书写。”

朱由校拿起来,又写了几个字“不亦乐乎”,说道:“就是要硬才好,这钢笔虽然写出来的字不如毛笔好看,但是书写容易呀,以后在学堂里可以毛笔和钢笔混用,学生喜欢哪一种就用哪一种。”

宋应星撇了撇嘴角,朱由校写出来的字实在是太差,和毛笔字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说道:“如果仅仅是要求会书写,钢笔确实比毛笔方便,而且对纸张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是我中华汉字,如果没有了美感,那么就好象是差了些什么。”

朱由校大笑道:“朕以后要在全国推广钢笔,当然,这个现在只能算是沾水笔,我们要用一个管子把墨水装着,然后就不用带着墨水瓶了,这个只怕要等橡胶找来后才行。”

宋应星询问了一会道:“陛下,如果用羊肠子装墨水,是不是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你们可以试一下,在我想来,羊肠子应该没有那么好的弹性,但你们试一下,说不定也可以找出更好的办法。”

宋应星拿个小本子记了下来,然后说道:“陛下,学生等按照陛下的吩咐,试着制造了新的草纸,请陛下鉴定一下。”

朱由校看着手里的泛着红色的草纸,揉了一下,觉得软硬适宜,应该还不错。于是问道:“你们平时用过这么柔软的草纸了吗?”

宋应星羞笑道:“学生等平时都是用的竹筹。”

朱由校也笑了笑道:“让宝钞司大量生产这种草纸,先供应宫内,然后开始对外出售,朕相信这是一门能赚大钱的生意。”

宋应星也笑道:“陛下,如果卖得太贵的话,学生们是用不起的。”

朱由校道:“早期当然会卖得贵一些,这时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会买,一般的平民应该是不会买的。等以后产量高了就可以卖得便宜些,多中取利呀。你们不用担心用不起,宝钞司卖草纸的利润你们一直占半成,你们自己分配这半成利润,大家很快就都是大富翁了。”

宋应星连忙摆手道:“陛下,这都是学生等按陛下所说的方法制造出来的,利润应该归陛下所有。”

朱由校摇摇头道:“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朕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你们才是具体的研制人,你们出了力当然应该得到报酬。你们还可以不断地改进工艺,降低成本,这样你们分得的利润就会更多。”

宋应星他们一共有十个人,分草纸的半成利润,确实很快就能富起来。朱由校深知,靠无偿奉献就想让人用心做事,那纯粹是做梦,只要尝到了发明创造的甜头,凭中国人的聪明劲,在自己的超前意识的指导下,有什么东西不能发明出来呢。

宋应星还想推辞:“陛下,君子言于义,小人才言于利,学生等不想收下这半成份子,请陛下将它用在更需要的地方吧,救济贫民也好呀。”

第二十九章 铅笔

朱由校道:“你不明白朕的意思,朕是要用你们做人样子,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果能造出一些以前没有的有用东西,或者是能够改造出一些东西来提高生产效率,都会给自己带来财富。这份子你们一定要要,而且朕会让报纸宣传这事,让天下人都能把心事用在这方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取财之道,最干净的莫过于此了。”

宋应星道:“陛下,学生觉得,有些东西造出来后,也不能让研制者得到份子,比如纸张和钢笔,这是有利于在天下推广教化之物,应该尽可能的卖得便宜,让天下学子都有机会用上。”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长庚此言有理,这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想法呀。你放心,朕也是这样想的,象纸张和钢笔之类的物品,朕是不会给制造者份子的,原因正如长庚所说。不过还是要给奖赏,只不过这个奖赏由朕来出。除了钢笔外,还有一种铅笔,更适合于未进学的人来学习写字,朕会给你们一个基本制法的思路,你们发明出来后,朕重重有赏。”

朱由校说道:“有一种矿石,黑色的,很软,可以燃烧,朕把它叫做石墨。你们可听说过?”

宋应星想了想道:“是不是石黛?有的地方叫画眉石,小娘子常常用来画眉。”

朱由校道:“应该就是这个吧。把它和粘土混合,可以让它变硬,制成长条形,然后用木片或者竹片将它包起来,就可以在纸上写字了。”

将铅笔的原理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铅笔写的字可以用橡皮擦掉,可是现在没有橡胶,所以可以先用指头来擦,一想起来,那个样子可真有些好笑。”

宋应星道:“如果可以用手指头来擦掉,那也可以专门用猪皮什么的做成专门用来擦的工具,效果应该也差不多吧。”

朱由校大赞:“长庚果然是个人才,应该也可以吧,原理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先和工部联系,看哪里有石墨矿,最好能够用机器来制造,人工太麻烦了。传播知识是最重要的事,这纸张和笔朕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给朕一个惊喜。”

宋应星弯腰道:“学生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希望,让天下学子都能用上便宜而且质量好的纸笔。”

朱由校点头道:“宝钞司这里就交给长庚了,此事之重要,你们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朕也不多说什么。纸张生产所需的一切都找王承恩,生产后的纸张售卖也由他负责。”

王承恩道:“圣上,奴婢以为可以将纸张和食盐一样交由农业合作社出售,而粉丝和味精也可以照此办理,这样对农业合作社有利,而我们又可以免得重新开店铺。”

朱由校想了想道:“如此甚好,反正农业合作社在城市里也会有分部,这样可以建成一个遍布全国的商业渠道系统,你们就变成了专门的供应商,一切都按商业的路子走,东厂和廉政公署也要加强对农业合作社的监督,朕不想里面出现什么丑闻。”

魏忠贤道:“这个请陛下放心,东厂有武力,廉政公署有计数的,定会发现一个就处理一个。”

朱由校道:“反腐倡廉,最重要的就是要落到实处,不管是谁,只要犯了事,都不能轻饶。然后报社要及时报导,让大家都知道朝廷对付腐败的决心,最好抓个大家伙,王爷候爷什么的,立个人样子给大家看看。”

离开宝钞司后,朱由校回到宫中,先和儿子女儿玩了一会,用过午膳后稍事休息,便来到了兵器局。

一进兵器局的大门,毕懋康便上前为那天的出言无状请罪。朱由校扶了他起来道:“毕师,其实朕更喜欢在兵器局里和诸位一起发明些东西。朝廷里事多而繁琐,让那些阁臣们去忙吧,如果把大明比作一艘船,朕是船长,但船长总不能什么都去管呀,朕只要管住那些大臣就行了。所以毕师的建议实在是将朕从朝廷琐事中解救了出来,朕还要谢谢你呢。”

毕懋康虽然醉心于科学研究,但人并不迂腐。知道自己那天说的话,正合了文官之意。今日见皇帝如此大度,心里感激,只好不再请罪。

朱由校道:“朕以后在兵器局里的时间很长,今日来是要了解一下钢铁制造的情况。上次用白土来制炉渣的实验做得如何了。”

孙元化回道:“陛下,用白土之后,钢铁的质量明显变得更好了。现在仅兵器局的钢铁厂一天就可以出铁三千石,出钢两千石,而迁安钢铁厂的出产更多,可出铁五千石,出钢三千石。北直隶几个钢铁厂出铁总数可达一万八千石,出钢八千石。供应制造和铁路绰绰有余。”

朱由校问道:“所有的铁轨都是钢制的吗?”

孙元化犹豫一下道:“按陛下的要求,全部是钢制的。不过臣等试验过,如果用熟铁来制,其实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熟铁比钢便宜,而用来造铁轨并不需要钢那么好。”

朱由校拍了拍脑袋道:“哦,是朕思虑不周。如果用熟铁也可以的话,那当然就用熟铁呀。以后要注意,你们有不同意见,千万要及时告诉朕。不要有顾虑,在学识方面,最不行的就是迷信权威。朕也许曾经提出过一些建议和意见,而在后面的实验中证实确实是有用的,这就会使你们迷信朕什么都是对的。而且你们心里也会因为朕是皇帝而不愿意或者不敢提出你们的建议,这很不好。”

他想了想说道:“明天把兵器局里的人员集中起来,开一个会,把这事要好好讲一讲。不拘身份,要鼓励大家多提意见,科学来不得半点虚的。朕先看看你们近期的研究情况。”

孙元化点了点头,让人去通知,然后带着皇帝来到里面的房间,拿出一叠纸来道:“陛下,兵器局近期主要是研究机车的改进,开花弹的改进,然后是水力机器的制造。”

第三十章 兵器局的讲话

朱由校翻看了一下研究计划道:“那好,朕先来和众卿研究一下机车的问题,铁轨可以用熟铁制造,这样可以加快进度,那么现在主要就是要加快速度和运货量了。朕知道蒸汽温度越高,那么蒸汽机的效率也就越高,当然安全方面的问题也就更大。但是我们好象没有测量温度的办法吧。”

孙元化问道:“陛下,温度只能感觉得到,臣等不知道如何测定。”

朱由校道:“温度也是可以测定的,就象距离和时间一样。物质有一个特性,叫热胀冷缩。我们就利用这一点来造出温度的测量工具来。对了,我们的度量衡要好好统一一下,而且要精确一些,这样我们才能制造出精密的机器,这是科学研究的基础,兵器局有造玻璃的工匠吗?”

孙元化道:“造玻璃的工匠都由东厂管着,兵器局平日没有用得着玻璃的地方,所以并未配备工匠。”

朱由校道:“玻璃对于做研究的人来说很重要,厂臣,你在玻璃厂内选出几个擅长吹玻璃的人,专门来兵器局制造玻璃。”

魏忠贤不信任地看了看孙元化几个人,然后说道:“圣上,比较厉害的玻璃工在我们玻璃厂也很少,如果抽到兵器局来,玻璃厂就玩不转了。如果由兵器局提出要求,然后由玻璃厂制造好了送来,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朱由校笑骂道:“就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行,朕画个图,你们去制造吧。另外孙卿,用钢铁制造出钢尺,刻好刻度,用钢铁制造出不同重量的码子,以后可以用它们做定本。朕要先定好度量衡,打好基础后再进行研究。”

第二天上午,兵器局的大院里,召开了兵器局工匠和管理人员的大会。朱由校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开始讲话。

“今日朕在兵器局召集大家来开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研究方法。平日里我们有一个不正确的看法,认为谁的官大谁说的话就是对的。也许这种看法在其它方面某些时候是对的,因为阅历,因为站的高度不同,会使得居于高位者有更宽阔的视野,但是在进行科学研究方面,这种看法是绝对错误的。”

“我们要干成一件什么事,首先要有正确的方法。科学研究有一个重要的原则,那就是怀疑一切。别人说的什么,首先要表示怀疑,看起来是正确的,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遇到什么事,都先要问几个为什么!”

“科学研究这事,来不得一点虚的。一件机器,有一个地方不合格,那么整个机器就会不合格,不仅仅是不合格的问题,还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安全问题。一把刺刀,如果钢的质量不好,我们的近卫军士兵就可能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死亡,蒸汽机的一个部位不合格,就可能导致在运行时发生爆炸事故。”

“我们有了正确的方法,有了脚踏实地的态度,那么没有什么事是我们做不成的。我们不但要造出能在大地上飞驰的蒸汽机车,还要造出能在水中不用浆的蒸汽船,还有很多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不敢想象的东西,而这些,都要靠各位用心去想,用心去做。”

“朕以前就在兵器局实行了奖励制度,用来鼓励大家改进生产程序,在燧发火铳的研制过程中,这种奖励制度发挥了重要作用,不管是火铳的质量还是产量,都有长足的进步。而昨天朕问了一下,一年来兵器局只奖励了五位工匠师傅和一位研究院学生。这不够,远远不够。如朕所说,怀疑一切,难道蒸汽机的每一个部位都已经尽善尽美了吗?不可能,据朕所知,蒸汽机车的速度最高可以达到每个时辰四百里,而我们的蒸汽机车速度还不到一百里,显然这是有改进的空间的。”

“甚至还可以将蒸汽机车的整个结构推倒重来,我们不用活塞来推动曲柄行不行,我们变成轮子样的结构行不行,这些都是可以思考,可以改进的地方。”

“朕会长驻在兵器局,朕要设立一个机构,名字就叫做专利问询处。只要你发现有哪些机械装置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或者你有一种机器的构想,都可以找到问询处,朕给你提供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以供你进行实验。如果实验没有成功,没有关系。如果实验成功了,朕会根据你的功劳给予你相应的奖励。在宝钞司,有几个人造出了一种以前没有的纸,朕决定将制造出售这种纸的利润的半成给他们,是二十年的利润的半成。可以这样说,这几个人根本就可以不再做事,每年都会得到大量的金钱,每个人都会成为富翁。”

“朕举这个例子就是想要让你们知道,聪明才智可以为你们带来什么。除了种田做工,除了当兵经商,其实还有一种事也可以让你养家糊口甚至家财万贯,那就是造出新的东西,这个朕称之为发明创造。朕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能发明创造,造出一些能让我们更加富足的东西,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的东西。”

工匠们虽然有些词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基本意思还是能理解的。有些心思灵动的人就上了心,如果自己也能象宝钞司的那几个人一样,改进或者造出了新的机器,那也就能象他们一样得到大量的金钱了。

而那些学生更是心思火热。在研究院学了大量的知识,使他们在研究方面比这些工匠们的眼界更广,对原理理解更深,所以他们发明创造的可能性更高。朱由校对他们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但在工匠中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些象瓦特一样的人物,所以他才会在兵器局里讲这番话。

会开完后,他吩咐书记官道:“将朕的讲稿交给徐先生修改,让徐先生和叶师润色,然后登在报纸上。”

第三十一章 《大明科学报》

下一期的报纸上,圣旨部分登载了一篇《劝发明创造谕》,里面就是朱由校的兵器局讲话。当然,经过徐光启和叶向高两位的修改,讲话已经面目全非,但主旨思想倒是一点没有变化。而且在编者按里有一段说明:奉圣谕,于京师及南直隶设立专利院,全国子民的发明创造都可以在专利院里进行鉴定,而且想要发明创造的只要提出构想,经审查合格后,可以提供创造经费,但需要有相应的抵押。如果没有或者不愿意抵押的,可以在京师研究院来进行研究,由研究院提供所需的一切费用。

专利院的建立正在进行,而朱由校这时候正在进行度量衡的统一事宜。首先,他造出了现代天平,因为有秤的存在,所以大明人很容易就理解了天平。

造出天平后,朱由校让兵器局锻造了一斤重的钢铁块,都是经过天平仔细称量了的。然后造出了一两和一钱的钢铁块。

而长度和容积单位也是照此处理,造出了钢尺,最小的单位是厘,然后是分,寸,尺。造出了一升,一合,一勺,一撮的钢铁块。

朱由校命令给每个布政司送一套钢铁块和钢尺,以使各地校正衡器。而兵器局则继续造出一分重和一厘重的钢铁块。以现在的能力到一厘已经是极限了。

而这时,玻璃厂已经将内装水银的玻璃管造好了。朱由校让人将玻璃管放入冰水混合物中,刻下了记号,然后又放入沸水中,又刻下记号。再将中间这一段等分成一百小段,这样就成了一个摄氏温度计。

当然,这个温度计显然不叫摄氏温度计,朱由校就叫它温度计。用这种方法,可以造出五百度的温度计,当然,现在蒸汽机的蒸汽温度也没有达到五百度,所以短时期内应该是够用了。

统一的度量衡对于经济和科学研究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朱由校想要让全国都用统一的度量衡,当然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没有个十年八年来推广,是不大现实的。但朱由校认为,先在进行科学研究时用统一的度量衡,倒是不难的。

而朱由校让茅元仪办了一份新报纸,名字就叫《大明科学报》,这是一份内部报纸,发行范围很小,主要是京师大学堂研究院和兵器局,第一期学报中,首先介绍了什么是科学。

科学,指分科而学的意思,指将各种知识通过细化分类研究,形成逐渐完整的知识体系。是关于发现发明创造实践的学问,是人类探索研究感悟宇宙万物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的总称。科学是一个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的知识的系统。科学还指可合理解释,并可靠地应用型知识的主体本身。

这个解释比较拗口,但朱由校实在是想不到如何用文言文来翻译它,而徐光启他们的翻译又会让一般人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索性就用大白话来解释。

也许是受到对科学解释的影响,科学报通篇都是用的白话文。第一期报纸上,朱由校提出了科学的研究方法应遵循的一般原则有:1、研究程序的公开性;2、收集资料的客观性;3、观察与实验条件的可控性;4、分析方法的系统性;5、所得结论的再现性;6、对未来的预见性。

而至于科学的研究方法,朱由校也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来阐述。他认为,进行科学研究,第一是要认识到问题的存在。例如,在研究物体的运动时,首先应当注意到物体为什么会像它所发生的那样进行运动,亦即物体为什么在某种条件下会运动得越来越快(加速运动),而在另一种条件下则会运行得越来越慢(减速运动)。

第二是要把问题的非本质方面找出来,加以剔除。例如,一个物体的味道对物体的运动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第三是要把你能够找到的、同这个问题有关的全部数据都收集起来。例如,可以有意地让一些球从一些斜面上滚下来;这样做时,既可以用各种大小不同的球,也可以改变球的表面性质或者改变斜面的倾斜度,等等。这种有意设计出来的情况就是实验。

第四是有了这些收集起来的数据,就可以作出某种初步的概括,以便尽可能简明地对它们加以说明,亦即用某种简明扼要的语言或者某种数学关系式来加以概括。这也就是假设或假说。

第五是在有了假说以后,你就可以对你以前未打算进行的实验的结果作出推测。下一步,你便可以着手进行这些实验,看看你的假说是否成立。

第六,如果实验获得了预期的结果,那么,你的假说便得到了强有力的事实依据,并可能成为一种理论,甚至成为一条“自然定律”。

朱由校总结了一句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就是科学研究的基本方法。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们不懂的知识,都可以通过科学的研究方法搞明白。

朱由校明白,自己的智力最多算得上是中等水平,与大明人相比,多的不过是一些见识。所以他要把自己强于这个世代的一点点东西充分地发挥出来,与大明人的聪明才智结合起来,让大明的科学技术水平有长足的进步。

他呼吁大家,把精力放在研究自然规律上,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一些事,其实是有深刻的道理在其中的。格物致知这事,是圣人教导大家探究真理的重要途径,只要把这世界上的道理都弄明白了,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等到有一天,点灯不用蜡烛,耕地不用牛马,就能使大明人过上象三代之治的好日子。

《大明科学报》的目的是让大家提出奇思妙想,彼此交流自己的研究心得,希望能够让大家的想法碰撞而产生新的火花。科学研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交流非常重要。在首期的报纸上,就登载了伽利略的《水中浮体对话集》的一部分,并且传教士答应,每次从欧洲来的教士,都会将最新的书籍带来大明,与大明的研究工作相印证。

第三十二章 研究院的学生们(一)

《大明科学报》开始发行后,朱由校就开始了在兵器局实验室的实验研究。今年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比之去年更加热闹,特别是师范学堂和吏员学堂的学生开始分到各地当起了教师和吏员后,原来心存顾虑的人都明白过来了。大量的学子来到京师考试,一时客栈和食铺赚得合不拢嘴。

研究院又招收了六百名新生,而朱由校教过一年后,他的讲义就成了新生的课本,由其它精通某一方面的教师去上课。当然,也有些学生问得教师哑口无言,特别是医药班和农学班的。

于是朱由校就决定每十天去京师大学堂一次,不是讲课,而是解惑。

这天是到京师大学堂去的日子,他带着一定要跟着去京师大学堂玩的朱徽媞,来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一个房间。

一会儿,医药班的学生来了,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进门他就跪倒在地叩头。朱由校让人扶他起来道:“新来的不懂规矩,朕在京师大学堂是不接受跪拜礼的,作揖即可。”

中年人站起来后道:“陛下,礼不可废。学生吴有性,前些时日听先生说,水中或者气中有细菌,学生不明白细菌是什么样子的,先生也不知道,只能叫学生来请教陛下。”

朱由校想了想道:“兵器局和玻璃厂合作,要造出一种器械,可以看到水中的小虫,现在还在实验阶段,可能几个月后就能成功,所以朕现在也不能让你看到。但朕以前曾经在一个地方见到过水中的小虫。而有很多病是因为很小的细菌引起的,这个没有问题。”

吴有性不敢不信,又说道:“陛下,各种疾病是如何产生的,学生平日也有思考。但一般的医图只是标出各处穴位,身体里面的情况并不清楚。而陛下的讲义中将血管的类型和样子都分得清清楚楚,学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中看到的。”

朱由校道:“你想知道人的身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吴有性点了点头道:“学生确实想知道。”

朱由校道:“你胆子够大吗?敢把人剖开吗?”

旁边的朱徽媞睁大眼睛,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吴有性有些奇怪,这个小太监怎么敢在君前如此失礼。

朱由校连忙道:“媞媞,你让王都监带去外面各处玩一下,我这里有正事要办。”

朱徽媞被皇帝哥哥的话吓坏了,急忙站起来和王承恩一起出去了。朱由校看着吴有性,等他回答。

吴有性犹豫了一会道:“陛下,学生不敢杀生,但死人还是敢剖开的。”

朱由校道:“很好。朕让你在医药班找几个和你一样想了解身体内部结构的人,一起去辽南,那里有建奴可以让你解剖。你们仔细观察记录,然后写一本人体结构的书出来,如何?”

吴有性学医几十年,读了很多医书,诊治过很多病例。他发现,有些病不是六淫之邪所致,而是四时不正之气所为,他一直不明白得病的原理,而在医药班,竟然听到细菌致病之说,觉得正好可以解释他遇到的这些病例,所以才有来请教皇帝之事。如今皇帝准许他去解剖人体,自然不会推辞。

他作了一揖道:“学生谢过陛下厚恩,学生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朱由校道:“国内不允许解剖人的尸体,所以朕只能把主意打到建奴身上。蛮夷与我大明人的区别是在精神,肉体并无不同。朕会给你们一个钦差令牌,近卫军各个部队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吴有性接过魏忠贤递过来的钦差令牌后,跪倒谢过皇帝。朱由校这次没有阻拦,只是说道:“早点动身,等到显微镜研制完善后,朕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的。”

第二个进来的学生却不是农学班的,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作了一揖道:“陛下,器械班学生方以智申请到兵器局去实习。”

朱由校打量着这个少年:十多岁的少年努力装出老成的样子,只作揖显然是听了外面的人说的,而面对着皇帝,终究不能镇定自如,腿微微地抖着。

今年研究院的器械班新生并没有直接进入兵器局实习,因为朱由校认为还是先学一些基础知识了再去后更好一些,而且已经有了去年的学生,对研究院学生的需要并没有那么迫切。

朱由校笑笑道:“你为什么要直接去实习?应该学习的功课你都学好了?”

微微颤抖的双腿渐渐有不支之势,方以智满头大汗地说道:“陛下,学生,学生已经学了课本上的知识,觉得只有和实际相对照,才能真正学到知识。”

朱由校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在哪里学的?”

方以智回道:“陛下,学生在家里由母亲和姑姑教了一些西方的学识,在这里有些东西学生已经学过了。”

朱由校问道:“你是哪里人?”

方以智道:“陛下,学生是安庆府桐城县人,家父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

原来如此,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兵器局有许多研究方向,有蒸汽机车,有火铳,有大炮,还有其它的一些研究,那你想去哪里实习?”

方以智想了想说:“火铳大炮,杀人之器,不学也罢,我去学习制造蒸汽机车。”

朱由校大笑道:“小小年纪,倒有些老气横秋的样子,有意思。杀人之器也有其可用之处,象建奴猖獗,如果没有火铳大炮,如何能够杀退他们。朕准你去兵器局实习,希望你能帮助兵器局,造出更好更快的蒸汽机车。”

第三批学生更奇怪,竟然是地理科的两个学生。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两人作揖后,二十多岁的学生开口道:“陛下,学生张岱想要退学。”

朱由校奇道:“你想退学,为什么?别人想进研究院都进不了呢,你竟然想退学?”

张岱道:“学生当时来考,本来想治史的,但是没有历史班,想着历史地理相近,所以报的地理班,但后来才发现,其实学生对地理不感兴趣,既然没有历史,学生觉得还是回家写文治史比较合适。”

第三十三章 研究院的学生们(二)

朱由校想了想道:“是朕疏忽了,研究院确实要多开一些科才行,你看这样好不好,朕在研究院里多加文史一科,戏剧一科。你先留在研究院,对于如何设立文史科仔细思考一下,然后给朕一个建议,朕再开文史和戏剧科,你看如何?”

张岱摇头道:“陛下,学生功名也无,如何能知道文史科如何建立,朝中诸公,文采斐然者多矣。倒是学生祖父曾经在家中建立戏班,学生算是略懂一二。”

朱由校道:“不是说你文采出众才能知道文史科如何建立,只是想让你以一个热爱文史之人的身份,看看应该如何建立文史科,你提供的只是一个方面的意见而已,朝中诸公,朕也将会问询的。既然你也知戏剧,那就一起给个意见吧。”

张岱行礼退后。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学生上前作揖道:“陛下,学生徐弘祖觉得我们地理科的更应该外出实习,考察我国各地的山水地形,不管是在经世方面还是在军事方面都会有作用,所以众同窗特意推举学生来向陛下请求。”

朱由校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著名的旅行家,于是问道:“你的字是什么?”

徐弘祖很是奇怪,低头回道:“学生表字振之。”

朱由校想,原来不是徐霞客呀。他说道:“你这个提议很有道理,地理确实更应该实习,你让你们的司业向院长和副山长申请,自己制定好计划,然后给朕过目一下就行了。”

徐弘祖想不到竟然如此容易就得到皇帝的批准,大喜之下深深地作了个揖道:“学生等谢过陛下的大恩,学生等一定会让实习对朝廷有用的。”

朱由校摇摇头道:“具体的效用倒是其次,朕希望你们实习时,能够把你们路途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写上一本游记,让大家都知道我大明河山是如何美丽,这才是最主要的。至于军事上我们有专门的测绘人员,找矿开矿你们也应该不擅长,当然如果能发现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自然更好。”

这徐弘祖十五岁时,应过一回童子试,但没有考取。他生来有奇癖,很想外出探询名山大川的奥秘,而且想绘天下名山胜水为通志,但因为有年迈的母亲,不忍成行。

徐母心胸豁达,通情达理,积极鼓励徐弘祖放心远游。万历三十六年,二十二岁的徐弘祖终于正式出游,他游历了浙、闽两地,旅途中听说京师大学堂招收地理方面的人才,他深感一人独行有诸多不便,于是便来京师考入了地理班。

他本以为既然是地理科,自然应该是到各处游览考查,不想却是在学一些地理知识。他不淡定了,想要退学,而他去找司业时,司业听了他的意思后,让他来找皇帝阐述自己的意见,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问询,不想却得到这样好的结果。

当然,朱由校并不知道,徐弘祖就是后世有名的徐霞客,霞客是他的号而不是他的字。

最后一个是个四十多岁的落拓士子,他作揖道:“陛下,学生凌濛初本是器械科学生,但学生不懂机械制作,所以请求退学。”

朱由校依稀听过这个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但既然自己听过名字,那就不能放过。他笑笑道:“既然不懂机械,当初为何要报考器械科呢?”

凌濛初面带愧色道:“陛下,学生十八岁充补廪膳生,然多次赴考,均未能中试,到现在还是个副贡。因见陛下开新科取士,便欲改弦易辙,因学生曾经做过印书之事,想来学习印刷之术,故而考取了器械科,不想器械科都是如何制造火铳大炮或者蒸汽机的,并没有印刷之术,学生无能,只好申请退学。”

在凌濛初回话时,朱由校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只好放弃。听他说自己擅长印书,便开口道:“其实印书之事,也确实与器械科有关。器械科除了造火铳大炮,也能制造一切机械,印刷也可以用水力甚至蒸汽机做动力。你既然有志于此,不如专门负责研制印刷机械如何?”

凌濛初想了想回道:“其实学生更想要编书,当然对研制印刷机之事也有兴趣,那就来研制印刷机械吧。”

他说到编书,终于让朱由校想了起来,他就是《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的作者。

他立即说道:“既然你对机械之事不大精通,正好朕要准备在研究院加开文史和戏剧两科,不如你来文史科如何?印刷机械让别人去研究。”

凌濛初自然求之不得,问道:“陛下,学生愿意去文史科。”

朱由校大笑道:“刚才有地理科的张岱也想进文史科,朕要他想一想文史科要如何才能建好,现在这个任务也交给你,到时一起给朕交一份提议书来。”

凌濛初激动不已,谢恩后满心畅快地去了。

朱由校将研究院院长毕懋康找来道:“朕今日遇到几个想要退学的研究院学生,因为他们觉得没有适合自己学习的东西。故而朕准备在研究院新开两科,一门文史,一门戏剧,毕卿觉得如何?”

毕懋康想了想道:“陛下,文史科倒也罢了,这戏剧科是干什么的,专门用来写杂剧的吗?为什么不把戏剧也加在文史里面呢?还有也可以加进来。”

朱由校一想也是呀,戏剧不都是文学类吗,那加进来也不错呀。毕懋康又说道:“陛下,研究院六科并不能包括各种人才,当日报考时说的是某一方面有特长的就可以报考,而报考后却又限定在六科里面,这样自然就会有学生觉得不能学到想学的东西。而今陛下新增了两科,日后又会有人觉得八科之中亦没有想要学习的内容,是不是又要变成九科十科呢?”

朱由校道:“是呀,朕也是这么想的,毕卿可有教我?”

第三十四章 研究院的新科目

毕懋康道:“陛下,臣是这样想的,不如在研究院里专门设一科,名曰杂科,这样不管什么样的人才都可以放在杂科里,然后根据他们的特长,找到相应的教师或者是让他们自行研究,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朱由校拍手道:“这个办法好,只是听毕卿所言,应该不是一时性起,而是早就有考虑此事,为何不与朕商议呢?难道朕就这么可怕,让你们有话不敢说。”

毕懋康摆手道:“陛下,臣只是有些初步的想法,还未能考虑清楚,自然不敢贸然进言。陛下于研究院里,一直都平易近人,臣怎么会因为怕而不敢说呢。”

朱由校道:“那就好,毕卿能有话就说,这一直是朕欣赏的一种品质。我们搞研究的,还是不要和他们那些人一样弯弯绕绕的好。那就加上文史和杂科两门,在报纸上发一个招考通知,就在一个多月以后开考。”

大明周报在研究院新增文史和杂科的消息后面写了一个编者按,指出在五月十八将在京师大学堂进行这两科的招生考试。并且注明,只要任何与文字有关的技艺,包括杂剧,诗词曲,,都将会包括在文史科中。而其他并不在已经有的六科和文史内的,都可以归为杂科。并且举例子说,一个人口技说得好,也可以入文史科,一个人跳绳跳得好,也可以入杂科。但前提是,你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一个方面必须是做得很出色的才行。

这时,孙承宗终于回到了京师。朱由校要云台接见了他。行礼过后,孙承宗便开始汇报自己这两年来的情况。

大部分都已经在以前的奏折中说过,但孙承宗最后说出的一件事,引起了朱由校的重视。

孙承宗道:“有两个葡萄牙人找到了臣,提出想和大明联合起来,攻打西班牙人和荷兰人。”

朱由校问道:“这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呀,他们原来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现在葡萄牙人竟然想联合我们攻打西班牙人?”

孙承宗回道:“臣询问了一下,我大明所称的佛郎机人,其实包括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甚至连荷兰人也在内。但他们内部是有区别的。澳门的就是葡萄牙人,而吕宋岛上的是西班牙人,巴达维亚的是荷兰人。而葡萄牙人现在和西班牙人是一国。因为这个原因,臣有些担心葡萄牙人是不是有诈。”

徐光启道:“陛下,臣与传教士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传教士所来之地,他们称之为欧罗巴,分成了很多个小国家,并没有象大明如此的大国。他们各国之间的王室有一些亲缘关系。葡萄牙人本来有自己的国王,但是四十多年前,他们的国王死后,是由西班牙国王继承葡萄牙王位的。这样葡萄牙就成了西班牙的一部分。”

朱由校问道:“那葡萄牙人联合我们攻击西班牙人是什么意思?”

徐光启道:“臣听传教士说,其实葡萄牙人并不想让西班牙国王任葡萄牙国王的,当时西班牙人用武力攻占了葡萄牙的京城,而且教会也支持西班牙国王,所以葡萄牙人不得不让西班牙国王兼任葡萄牙国王。这样一来,有些葡萄牙人深恨西班牙人也是有可能的。”

朱由校问道:“那两个葡萄牙人现在在哪里?”

孙承宗道:“臣以为他们不过大言而已,所以随便敷衍了两句,不过臣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地址。”

朱由校道:“阁老这个处理方法好,将资料交给黄兵部,他正好要去搞这种事,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这个人我们都要把他们赶出去。现在日本已经没有必要保留大量的海军了,以台湾为基地,朕准备将水军全部变成海军,水军这个名字不用了。”

在收编颜思齐时,已经用到了海军都督这个职衔。但依然保留有水军,现在等于将原来的水军和海军合并在一起了,象张千方原来是水军都督,现在也成了海军了。

黄克缵道:“陛下,以台湾为海军基地,但象颜思齐等人的家眷可否安置在厦门?”

朱由校笑道:“黄兵部的意思朕明白。不过朕一直以为,忠心这个东西与我们本身的力量是密切相关的,我们力量强,他们自然就会忠心。再说,朕相信,做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引以为荣的一件事。所以朕的看法是,首先要相信他们,其次也要保留反制的手段,但扣留家眷这样的就算了吧。”

黄克缵羞愧道:“陛下有大海之量,臣等望尘莫及。臣这就尽快与孙阁老完成交接,前往南边了。”

朱由校道:“我大明以南一直到吕宋,所有的海域都叫南中国海。所有的岛屿,沿海的陆地,都应该是中国之地。命兵部尚书黄克缵为南中国海经略,一切军政民政都由其负责。”

黄克缵跪倒在地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用我中华文明来教化蛮夷,让我大明扬威海外。”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孙阁老先与黄经略交接一下,朕还有重任要交托给你。”

两天后,朱由校叫来了孙承宗。行礼过后,朱由校说道:“前时孙师弟子袁崇焕之事,想来您已经知道了。”

孙承宗道:“都是臣教导无方,使其不知朝廷法度,其人既有取死之道,那也是他的命。”

朱由校道:“其实说起来孙师可能不相信,朕一开始是对袁崇焕寄予厚望的,可惜他自己不争气,朕也没有办法。”

孙承宗道:“老臣明白,以一知县而直接进入职方司,已经是难得的厚恩,后来又派他前去十三人救援义民,只能怪他自己辜负圣恩。”

这事说了就到了正事。朱由校问道:“现今建奴已不足为惧,而北方边地之事,却不知孙师有些什么看法。”

孙承宗沉吟半晌道:“建奴若全灭,则蒙古人坐大,此事倒是有些麻烦。”

第三十五章 讲武堂

朱由校道:“建奴是必须灭掉的,但灭掉建奴后,如何将辽东牢牢地抓在手中,这是个大问题。而且朕还想要以辽东为基地,再向东北方向推进,将大明的疆域再扩大一些才好。”

孙承宗道:“陛下要将建奴灭族吗?”

朱由校笑道:“朕不是如此嗜杀之人。努尔哈赤之系必须全灭,其他人倒是可以放过。”

孙承宗道:“臣是这样想的,建奴灭后,可以以建州之兵为先锋,向东北方向推进,这样既可以免除建州与汉民相邻为害的可能,又可以得到一部剽悍的部队。”

朱由校道:“如果养虎为患怎么办?”

孙承宗道:“我军武器远远优于建奴,以前他们可以肆虐辽东,是因为有辽东汉人的粮食供应他们,如果让他们向东北进攻,只要控制好粮食,他们想要反叛,首先要问肚子答应不答应。”

朱由校想不到一向严肃的孙承宗竟然说出如此俗的大实话来,笑道:“至于蒙古人,他们现在被我们用羊毛等物品牵绊住了,应该不用太担心了吧。”

孙承宗摇摇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蒙元被我大明赶出中原,其间又曾多次骚扰边地,甚至将大明皇帝挟持,陛下不可掉以轻心。要想让蒙古人真的驯服,臣以为必须做到两点:一是我军战力远远强于蒙古人,且有能力进入大漠杀伤他们;二是蒙古人离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只有这两个条件都具备了,才能认为他们不能再为患。”

朱由校也肃容道:“阁老说得有道理,是朕太过于轻信经济的威力了。”

孙承宗道:“对于蒙古人,应当用两种手段:奖赏与我们合作的,打击与我们作对的。林丹汗现在号召力不如从前,我们正好在蒙古人中扶持与他作对的势力,只要他们分裂成两股甚至更多投势力,那就容易对付了。”

朱由校道:“孙师在南边辛苦了两年,本来要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朕觉得蒙古人始终是个隐患,建奴之后的北边局势必须要得到控制。所以还要辛苦孙师,帮朕解决这个大问题。”

孙承宗欠身道:“臣为皇上尽忠,乃本分事耳,当不得辛苦二字。陛下是想让臣经略辽东吗?”

朱由校摇摇头道:“经略辽东,事繁而难,还是交给王在晋去干吧。而王象乾总督蓟辽,老成持重,朕可以放心。朕拟以孙师为综理宣、大和山西陕西军务总督,这样一来,九边均有重臣坐镇,朕心无忧也。”

这个总督管辖的范围可比王象乾的蓟辽总督要大得多了,孙承宗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朱由校道:“国内卫所废弃和近卫军换防之事要在几年之内完成,这是对付蒙古人的第一个方面,凌之以威,而抚的方面就要在威以后接上。打一个巴掌,让他们知道和我们的兵力差异,然后给一块糖,让他们知道跟着我们走有好处,这样应该可以让蒙古人少一些骚扰的心思了吧。”

孙承宗道:“蛮夷都是这样,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打服了他们,然后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才会安静下来。臣一定好好执行陛下的两手政策,让蒙古不再为害。”

当天皇帝下旨,令兵部尚书孙承宗为综理宣大山西陕西军务总督,即日上任。

而这时的辽南第一师和第五师,接到了兵部的调兵命令后,辽南众将炸开了锅。

张宗灵骂道:“如今建奴已经龟缩到了辽沈,老窝都岌岌可危,不趁机一举灭掉他们,却要搞什么轮战,这个孙传庭当的什么兵部尚书,下的什么狗屁命令。”

王佐民道:“建奴灭了,我们就可以马放南山,解甲归田了。虽然不刺激了,但辽东安宁,可比什么都重要。兵部搞轮战,莫非是要打蒙古人?”

张宗灵一听打蒙古人,立即来了精神,转口道:“如果是打蒙古人,那搞轮战倒是个好事,孙尚书高瞻远瞩,实在是让人佩服。”

卢象升笑道:“张宗灵,你真是个当叛徒的好材料。刚才攻击孙尚书的应该不是你吧。”

张宗灵不好意思地笑道:“只要有仗打,就是好尚书。”

卢象升敲了敲桌子道:“好了,轮换作战是皇上的意思,然后一个很重要的事是要从军队中抽调出一些军官,去参加京师讲武堂的学习。平日大家都知道手下哪些人反应灵活,具备一定的指挥才能,这次就都将他们送到讲武堂里,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出身。”

张宗灵道:“我们又去不了,只能看着他们去当天子门生了。”

卢象升道:“怎么会去不了,这次除了各师师长,其他各级军官都是可以去的,只要一次不能太多,不能把第一期毕业后,再换第二期的去。”

张宗灵大喜道:“那我也要去,第一期绝对比第二期的要好。”

卢象升问道:“你现在是旅长,你去了交给别人你放心吗?”

张宗灵笑道:“有师长在,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的旅副早就想要夺权了,我这一去正合他意。”

李德林大叫道:“我可没有夺权的意思,我要去讲武堂,你是旅长,在这里看着吧。”

张宗灵佯装怒道:“我是旅长,我命令你带领全旅,让我去讲武堂。”

卢象升道:“反正你们俩只能一次去一个,至于到底是谁去,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张宗灵满脸谄媚地说道:“德林兄,你看让哥哥先去讲武堂,哥哥就让你嫂子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如何?”

李德林满脸委屈地道:“讲话要算数哟,我要识字的女学生。”

张宗灵满口答应,卢象升道:“女子学堂都还没有建立起来,哪来的女学生。不过有识字的宫女,年龄稍微大点,但长得可是不错,你要不要?”

李德林大喜道:“当然要,俺娘说,大点的娘子会心痛人呢。可是宫女会嫁给我们这些大头兵吗?”

第三十六章 野猪皮要发疯

卢象升笑道:“上次皇上不是说宫女最多二十五岁就要放出宫去吗?但是有些宫女家里有些已经没有人了,或者有人却不愿意接收她们。所以皇后娘娘就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在文官和军官中给这些宫女择偶。不过有两点要求,一是必须是正妻,不能做妾;二是必须宫女自己相看以后愿意才行。”

李德林沮丧道:“那还有个什么希望,就凭我这样子,会有宫女看得上吗?”

张宗灵安慰道:“不要急,虽然你丑,但是你聪明呀。总会有宫女看上你的。”

李德林怒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卢象升笑道:“其实这些你倒是不用担心。识字的宫女,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知事得很。首先看的绝对不会是你的相貌而是你的前途,所以德林是很有希望的。”

李德林道:“师长,你和旅长的意思不都是一样的吗,就是说我丑呗。”

王佐民道:“男儿大丈夫,有什么美丑之别。只要自己尽心国事,就是好汉子。”

卢象升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轮战和讲武堂的事。在座的各位,正职全部去讲武堂,副职都暂代正职位,按好轮战事宜。下面的军官,选择优秀的好苗子去讲武堂。我们要继续扩军,需要大量的军官,诸君努力,希望日后大家都是凌烟阁中人。”

众人齐声道:“谨遵师长吩咐。”

同样的情形除了在日本的第四师外,都在发生。各师的旅营正职直接进入讲武堂学习,下级军官则抽调一部分军事素养高的进入讲武堂。而兵部的轮换兵则在孙传庭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轮换。

除了在辽东的第一师和毛文龙的东江镇外,其它地方的轮换兵并没有参加战斗。而努尔哈赤在听了出使大明的使者的报告后,气得又鞭打了李永芳一次,这次还加上了孙得功。他边打李永芳边叫嚣道:“我虽然不能治你的罪,可我心中十分愤恨。”

努尔哈赤要和众人商议军务,先将所有的汉人赶出大帐。李永芳伤痕累累地走出来,对孙得功说道:“只怕要对汉民下手了。”

孙得功也不会比他强上多少,按住腰部道:“现在汉民本来就逃得厉害,还杀汉民的话,只怕大家都要跑了。”

李永芳摇摇头道:“让我们出来,除了杀汉民,还会有什么事?”

孙得功心里有些后悔,如果自己不投降的话,又如何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广宁当日的将领,没有投降的也并不是都死了。如果自己侥幸逃得活命,说不定现在就在海州看着这边的后金人焦头烂额。

他叹了一口气,李永芳道:“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大明已经放出话来,我们两个都是不可能有活路的。”

孙得功连忙道:“我没有后悔投降大金,刚才只是触到了伤处罢了。”

李永芳笑笑没有说话。自己当时如果不投降就会死,而孙得功则是看好后金这边能给他的荣华富贵,说起来,孙得功比自己的行为更恶劣。可是自己是第一个降金的将领,从这方面说,大明当然认为自己更加该死。好在延庚已经投了大明,自己死了也没有什么了。

孙得功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急道:“额附,我真的没有后悔,大家都是一样的遭遇,可不能先内斗就乱了阵脚呀。”

李永芳摇头道:“没事,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现今即便是我告密说你如何如何,其结果也不过是两人皆死,你难道以为大汗和贝勒们现在还会把我们当回事吗?”

这话既是辩白也是警告,孙得功自然听得明白,当下就熄了首先出首的想法。他放下心来,心里则在打着注意,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方法,离开这条注定要沉没的后金之船。

大帐内,努尔哈赤沉着脸道:“当前的形势,应该如何破局,你们说说吧。”

莽古尔泰大声叫嚷道:“父汗,我们一定要打下海州,让大明蛮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岳托乜了他一眼,心里想,这么厉害,连四贝勒都被捉去了,难道想让三贝勒也被捉去吗?

阿敏阴沉着脸说道:“大汗,如今之计,只有攻击朝鲜,这样才能补足我们的物质缺口。”

代善道:“新安堡也落入明人之手,我们与朝鲜之间隔着毛文龙。毛文龙现在可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新式火器都已经装备到全军了,粮食充足,士气高昂,你能攻破他的防线吗?”

阿敏嚷道:“我愿与三贝勒出动两蓝旗,杀出一条血路来,将毛文龙赶出朝鲜。”

努尔哈赤至少知道现在进攻朝鲜是不现实的,如果兵力最多的两蓝旗出动,辽南的明军绝对敢来打辽阳。而且现在这形势,真让阿敏打下了朝鲜,他绝对会盘在朝鲜不回来,莽古尔泰性子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到时两蓝旗就此分裂出去,大金不用明人打就亡了。

他瞪了阿敏一眼道:“只要我还在,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打朝鲜的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对付明军,现在明军压缩了我们的地方,还到处烧抢我们的粮食,军粮大有不足,所以我想将少于五斗米的汉人称为无谷之人,所有无谷之人都是我们的仇敌,命军兵将他们逮之送来。”

莽古尔泰喜道:“父汗此计甚好,这样就可以得到大量的粮食了。这些汉民,不服管教,还有些私通明军,着实该杀。”

岳托道:“汗王,大量汉民归顺我等,现在如果这样对待他们,只怕他们会更加不满,逃跑甚至被逼与明军勾结,我们会得不偿失呀。”

努尔哈赤斥道:“你和老八两叔侄都是一样的调子。汉人不满能如何,抓来杀掉就行了,你们总想用汉人来打汉人,何必呢?我大金勇士,一个能打十个汉人,他们除了给我们生产粮食,做包衣奴才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如果汉人的书本真的有用的话,萨尔浒也不会败给我们了。”

第三十七章 杨三的遭遇

岳托心里想着,大金能有多少人,想要打汉人,还是要用汉人才行。可惜八叔被抓,自己说话又没有分量,大汗如果清查无谷之人,那以后真的就没有汉人敢帮助大金了。

现在明强金弱,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明强金弱,只不过大金打了几场胜仗,而现今大金连连吃败仗,又从汉人分离无谷之人,那大金的颓势,只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可惜八叔不在,不然至少可以稍微劝谕一下汗王。不过汗王主意已定,只怕八叔的劝谕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

杨三已经潜到了辽阳城外,他历年积功,已经升至锦衣卫指挥佥事,按说锦衣卫指挥佥事已经不用在外面跑了,他却是闲不下来,骆思恭没有办法,只好由他去了。

他呆在辽阳城外的黄土村,想要劝说村里的人跟着他逃往海州。但是村长,也是他当年的一个朋友拒绝了他。

村长说:“大明当年的日子不也是差不多,贪官污吏横行。如果跟着你逃走了,这里的家当不就全没了。在谁手下都是纳粮,有什么区别?”

杨三道:“不是和你说了吗?当今圣上在位,已经开始大规模地治理贪官了,除了我们锦衣卫,东厂,还有廉政公署,调查局都是为了惩治贪官而新设立的,可见今上的决心。而且在各地设立了检举箱,专门用来举报贪污的官吏。你们去了内地,有专门分给你们的土地,已经造好了的房屋,三年免税,三年内将房屋钱还上就行了。”

村长狡黠地一笑道:“房屋是朝廷建了请我们住的,为什么还要收我们的钱,如果不收钱,给房给粮,那我们也许会考虑一下。”

杨三失望地叹了口气道:“赖四,你变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如果我诓你们先去,结果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我良心不安。你狮子大开口,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赖四笑道:“现在大明想要我们回去帮他们种地,后金也想让我们帮他们种地,既然都是种地,我们当然要选一个对我们有好处的地方。杨大侠,你问一下你上面的长官,看能不能答应我的条件,如果行的话,我就带着全村人都跟着你去内地或者辽南。”

杨三摇头道:“不用问的,这个条件我已经在辽东给人讲了两年了。赖四呀,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是个汉人,不是诸申,建奴不会把你们当成自己人的。”

赖四嗤笑道:“我们种地的人,在哪里都会有一条活路。大明以前也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现在后金需要人种地,说不定反而会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杨三知道和他说不明白,只好放弃,转而去做一些年轻人的工作。年轻人终究不象赖四那样,心里还是有些家国之念,被他带人说服了几个,准备就近逃往辽南。赖四心里很不舒服,想和杨三说,却又碍于情面,不大好开口。

这时努尔哈赤第一次下汗谕要求清查无谷之人,杨三立刻警惕起来了。他来找赖四说道:“清查无谷之人,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赖四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不是无谷之人,我家里的麦子可多着呢。”

杨三急道:“清理无谷之人,便是要减少吃饭的人,你们村里总不会都是有五斗谷的人吧。我知道我和那些人联络,你心里不舒服,现在建奴都要开始清理汉人了,你就让那些没有五斗谷的人随我去吧。”

赖四急道:“无谷之人随你去了,大金找我要人怎么办?”

杨三怒道:“腿长在别人身上,你能管得了那么多吗?你不过一个村长,他们会要你看住所有的汉民吗?”

看着杨三怒走的样子。赖四明白自己势不能阻止无谷之人逃离,可是大金要是怪在自己头上那可就惨了。要是自己先报告给大金人,是不是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如果把杨三这个锦衣卫报上去,那大金说不定会给自己个小官当当。

想到就做,是赖四的优良品质。他叫来儿子道:“你且与为父去金人处举报杨三,我们家里只怕从此要发达了。”

其子赖海峰喜不自胜,其母李氏却上前劝道:“杨大侠与你是好兄弟,为何竟然要出卖他呢?”

赖四喝道:“妇道人家知道个啥!杨三要把无谷之人带走,大金最后不是要算到我身上。他既然不仁,我自然不义。去休,休要鸹噪。”

李氏无法,等赖四父子走后,对小儿子赖海钢道:“你且去王老爹家找杨大侠,就说你爹要把他卖给建奴,要他速速躲避为上。”

赖海钢连忙跑去王老爹家,对杨三道:“杨大侠,我爹带着我哥去给建奴报信要抓你,我娘要我来告诉你快走。”

杨三正和王老爹的儿子王先行几人商量组织村民投向辽南之事,突然听得这个消息后,也不慌乱。对赖海钢道:“赖小哥你且回去,告诉你娘,不要声张,也不要让你爹知道。”

等赖海钢走后,王先行怒道:“这赖四好不晓事,竟然勾结建奴,我们去做了他。”

杨三摇头道:“不要节外生枝,我先要去旁边的村,那里有我们的人,大家约好时间,两天后的半夜,我们在柳树村汇合,只要带上路上吃的粮食就行了。小心点,不要再发展其他的人,免得再遇到象赖四这样的人。走的时候问下李氏和赖小哥,看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杨三走后,赖四两人带着半个牛录的金兵赶到了黄土村。在村里各处都没有找到杨三。带队的牛录额真大怒,觉得赖四戏弄了他,将赖四捆在树上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打得他奄奄一息才恨恨地走了。

李氏和两个儿子将他从树上解了下来,抬到了床上。赖四喘着气说道:“多好的机会呀,怎么杨三就跑了呢?这人太不实诚了,枉我还把他当成朋友。”

第三十八章 以血还血

这时王先行走了进来道:“第一次看到村长这样讲义气的朋友,竟然将好朋友卖给外族人,村长,你能够再不要脸一点吗?”

赖四嚷道:“他自己做了锦衣卫的大官,我只是要他不收我们房屋钱,他竟然都不干,这样的朋友有什么作用,卖给大金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财货,我又哪里做错了,得了财货难道是我一个人独占的吗,我不是一样会分给大家一些吗?”

王先行冷笑一声,出了屋子,李氏跟了出来连连道歉,王先行道:“嫂子,这不怪你,我先走了。”

李氏悄声问道:“大兄弟,你们如果要逃回去的话,可不可以把我家小钢带走。”

王先行道:“嫂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李氏道:“我们当家的不走,我怎么可能抛下他,你们走的话,把小钢带上吧。”

王先行回道:“好的,如果我们走就会来和你们说的。”

两天后的晚上,王先行悄悄来到赖四家,将李氏唤了出来道:“嫂子,我们准备今天晚上走,小钢和我们一起走吧。”

李氏将赖海钢叫出来,流着泪说道:“小钢,你跟着王大哥去吧。”

赖海钢不干:“娘,我们和爹爹哥哥一起走吧。”

李氏道:“你爹爹是不会走的,你哥和你爹一样的心思,也不会愿意离开,我还要留在这里照顾他们,你跟着王大哥他们先走,我劝劝他们,看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

赖海钢还是不愿意,最后经过李氏严词呵斥,才满眼含泪地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王先行带着二十多个人,摸到了柳树村,杨三他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附近几个村一共聚拢了不愿意在后金统治下苟活的两百多人。杨三先简单地说了一下路线和要求,然后由锦衣卫的两个人带路,自己带着几个锦衣卫断后,一行人向海州方向而去。

一路上无惊无险,在海州外三十里就遇到了来迎接的锦衣卫。杨三问道:“今天怎么会有人来接呀,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回来的时间的?”

那迎接的锦衣卫道:“我们只是遇到你们罢了,本来我们是奉命去找佥事的。上面有令,建奴要杀无谷之人,要尽可能地将辽沈各地村落中的汉民带走,以免遭到建奴屠杀。”

杨三点点头道:“知道了,先回去再说吧。骆同知在吧。”

那人道:“就是骆同知要我们来找佥事的,他正在海州呢。”

到了海州,杨三去见骆养性。骆养性拉住他不让他行礼道:“不要多礼。京城里传来消息,皇上说要尽可能地将辽沈的汉民带出来,杨大侠有什么想法?”

杨三奇道:“我们才知道建奴清查无谷之人,为什么皇上竟然早就知道了?”

骆养性笑道:“皇上的消息来源显然不止是我们这一个,应该在奴酋还没有下命令时就已经知道了,可见在建奴高层中有人将消息传到了京城。”

杨三哦了一声道:“现在最麻烦的是很多汉民根本就不相信建奴会杀他们,以为自己能够种地养活建奴,建奴就会把他们当成自己人,有这种想法的人太多,根本没有办法说服。”

说罢把在黄土村差点被建奴抓走的事说了一遍。骆养性沉思半晌道:“该死的!难怪皇上要在新式学堂里加进家国民族的概念,这方面我们以前确实没有重视呀。还是皇上天生圣明,才能一下子就抓住事情的本质。只是我们的任务现在怎么办呢?”

杨三道:“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现在对他们说建奴会杀无谷之人,他们也不会信的。其实依属下看来,等到有人被杀时,其他人也就会醒悟了。”

骆养性苦笑道:“是呀,可是等他们醒悟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把他们带出来了。”

杨三冷着脸说道:“已经劝过了,如果不听的,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了。我们尽人事吧,在各处宣传,但不强求,自己要找死的就只好让他们去死。”

骆养性也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将所有能够派出去的锦衣卫都派出去,在各地加强宣传,就是奴酋将会斩杀所有无谷之人,让他们跟着我们的人南逃。万一不听的,那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杨三道:“还有个事要和他们说清楚,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不要盲目信任汉民,不要让我们锦衣卫的好儿郎把命送到了建奴那里。”

努尔哈赤命令在各地清理无谷之人,而锦衣卫则在各处宣传奴酋要斩杀无谷之人,动员汉民逃向辽南。在努尔哈赤下了第九道汗谕后,辽沈等地南逃的汉民达到了三万多人,而另有大量不相信的汉人则被后金旗兵逮捕,看押了起来。

努尔哈赤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他下令将所有的无谷之人一起斩杀,将其家中的粮食收归各牛录中,以补充后金军粮。

一时在辽沈各地,天空中到处飘荡着汉人临死的哀叫,辽东大地处处是汉人的坟场。这时才认清了后金真面目的汉人们,只能无力地叫骂着被砍下头颅,心里充满着悔恨。然而,这样的悔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通过屠杀汉人,使得后金占领区的粮食消耗大大减少,而搜刮出的粮食已经可以支撑后金各旗度过最难捱的五六月,不过也只能保证士兵勉强饿不死,发动攻击的粮食储备都没有了。

而卢象升则带着轮换的近卫军第一师,攻打鞍山驿。第一师只留两个营守海州,几乎是全师进击,将鞍山驿团团地围困了起来。

卢象升派人将劝降书用箭射进了驿内,并威胁如果不投降,打下鞍山驿后,所有的后金人一律杀死。

鞍山驿的后金军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投降。卢象升让老兵带着新兵进攻,在大炮的轰击下,只付出了二十多名士兵受伤的代价,就打下了鞍山驿。

破城后,卢象升说到做到,将所有的后金人杀死,然后都吊在城墙上。

近卫军撤离后,后金兵赶来,看到的是挂满城墙的尸体,还有城墙上用血写的大字“以血还血”及“不投降就屠城”。这瘆人的颜色和话语,让人一阵阵后怕。

第三十九章 常识课本的争论

锦衣卫的报告送到京城时,朱由校正在和大臣们审看新式学堂的教材。朱由校道:“大家都累了,那就休息一下,书记官你读一下报告听听。”

书记官读道:“……建奴共屠杀无谷之人十万有余,有些不合无谷之人条件的,也因为粮食丰富而被当成无谷之人杀掉,然后将他们的粮食充公。”

“臣等出动所有在辽东的锦衣卫,到各处宣传建奴将要屠杀无谷之人的消息,但相信者瘳瘳,跟随我们逃离辽沈的不过三万余人。有些汉民还向后金告密,导致我锦衣卫损失三名小旗。”

“卢学士带第一师包围了鞍山驿,将所有后金人杀死后挂在城墙上,并书写以血还血及不投降就屠城等字样后撤回海州。”

书记官读完后,朱由校沉默半晌道:“这就是典型的愚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众臣也都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朱由校又道:“朕之所以要加入常识这一科目,便是要让人知道最基本的一些知识,让人知道国家,民族的概念,要让大明人知道我们是炎黄苗裔,华夏子民。我们是有服章之美,礼仪之大的文明人。这些人竟然想与建奴这样的蛮夷合作,如此数典忘祖之人,朕羞于与此等人同族。”

叶向高站起来道:“陛下,臣等这才明白陛下要开常识科的一片苦心。老臣愿意奉陛下之言为圭皋,编好这常识课本。”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常识课本朕已经有了草稿,润色就要靠叶师了。另外各位卿家也应该仔细看看,一人计短,朕没有考虑到的也都提出一些意见,然后再加进来,大家一起把常识课本完善好。”

众臣一起称是。这时徐光启站起来道:“陛下,这常识草稿中说,发生纷争应该先进行协商,协商不成再求助于朝廷官员,这样会不会削弱朝廷的尊严呀。”

朱由校道:“这段话要改一下,国内大明人之间才是这样,而对于外人,也要先协商,协商不成要先下手为强。”

徐光启满脸黑线,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好吗?你带到哪里去了。他直直地看着皇帝,也不作声。

朱由校见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先生不要急,关于先协商的问题,朕觉得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样会让大家善于沟通,而且还可以减轻地方官员的负担,所以朕就这样写了。”

其实最重要的问题是,朱由校觉得契约论的前提当然是协商,彼此的妥协才是正常的成年人应该具有的基本素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仅是不环保的问题,也不利于整个社会的稳定。

徐光启摇摇头,总觉得皇帝的回答有些避实就虚,不过他也不大好追问。又指着一句道:“陛下,男子十八周岁,女子十六周岁才具有成熟的身体,才具有成熟的心智,所以应该在达到这个年龄后才结婚,这一条,只怕推行不下去。”

朱由校道:“这个朕也知道不能推行下去,至少现在不能推行下去。所以朕才没有用律条限制,只是在常识课本里面提出来,朕让几个医学班的学生去探查人的身体结构了,他们很快就应该能得出比较科学的结论,证明此言有理的。现在提出来,不过是希望能先让部分人知道早婚的坏处,里面不是指出了早婚女子难产的比例要远远高于成熟女子吗?这样应该会让有部分人考虑到这一点,而推迟结婚的时间吧。”

徐光启很是疑惑,探查人的身体结构?证明晚婚有道理?如何探查?他倒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让学生去解剖尸体,不然的话,他只怕要吓得倒地不起。虽然他是个科学家,但他首先是个传统的中国人呀。

方从哲道:“陛下,这里说为什么饭前便后要洗手,是因为手上有我们看不见的细菌,可是我们看不见,那如何知道到底有没有呢?”

朱由校笑笑道:“即便不是因为细菌,那手干净一点也是应该的。细菌很快就可以看到了,先这样写着,绝对不会有错的,因为朕看到过。”

方从哲不明白,既然以后才能看得到,皇帝又是在哪里看到的呢?不过他不敢就这个问题多问,转而问道:“陛下,这里说每个成年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自行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向,这一点只怕有些欠妥。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是没有办法作主的。”

朱由校沉吟一下说道:“这个朕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呀,婚姻自己作主不是挺好的吗?”

这下捅了马蜂窝,方从哲道:“陛下,慎言。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此事万万不可。”

而叶向高,徐光启,孙传庭,孙承宗等人也一起道:“陛下,婚姻之事,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华夏之礼不可偏废。”

这就让朱由校有点抓瞎了,他想要提倡人性的解放,不想在第一个目标婚姻自由方面就遇到了全体阁员的反对。他带着一点期望问道:“这个绝对不可行吗?”

众人都说不可行。叶向高解释道:“陛下,君臣父子夫妻,此乃三纲,董仲舒提出后,一直运用于各朝各代,陛下不可改变。”

朱由校以为抓住了漏洞道:“既然只是董仲舒提出来的,那就不一定是对的,又不是圣人提出来的。”

叶向高面色窘迫地回道:“陛下,圣人在《论语》中亦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说,董仲舒不过是继承圣人之说,将之进一步发挥而已。”他不好直接说皇帝不学无术,只好用委婉的方法说出来,免得皇帝尴尬。

孙承宗想了一下说道:“陛下,您一直推崇只以圣人之言为准,其实说起来,这话倒也是可以有讲究的,我们可以重新解释圣人之言,就象上次的民可使由之,不也是重新定义了圣人之言吗?”

第四十章 内阁的冲突

叶向高瞪向孙承宗,孙承宗则直接无视了老师的怨意,只是看着皇帝。

朱由校大喜道:“是呀,圣人之言我们且暂时说他是对的,但那些解释的说法就不一定对了呀,这方法好。”

这下不仅是叶向高,所有的阁臣都一脸诧异地望向皇帝。方从哲正颜道:“陛下,圣人之言不是暂时是对的,它本来就是对的,而且永远都是对的。”

朱由校一直觉得首辅是个大好人,不想他竟然有这样严肃的一面,一时有些不大适应。他眼睛转动,只见叶向高也是一幅气鼓鼓地样子瞪着他,而孙承宗则是眼带迷惑,似乎不相信皇帝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而徐光启则看着屋顶,似乎想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孙传庭则看着地上,似乎在仔细研究脚下的一支蚂蚁。

朱由校一时不由得慌了神,这是第一次在内阁中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支持自己。他心急之下,便欲找个托词来转圜。

这时孙传庭似乎已经把蚂蚁碾死了,他抬起头来道:“圣人之言当然是对的,不过陛下之言也一定是对的。”

叶向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孙传庭,孙传庭则继续说道:“臣按圣人要求自省,得以修身齐家,而按陛下之言可以治国平天下。如今对建奴的优势难道不是陛下一言而决的吗?推广新作物,减租行动,研制水泥,哪一项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圣人可没有告诉我们应该如何练新军,杀建奴。臣这么多年来,未见陛下有一语出错,故而臣以为,陛下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方从哲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说圣人与陛下都是对的,那两者如有冲突,算谁是对的?”

孙传庭看了首辅一眼道:“圣人教我们修身之道,陛下教我们富国强兵之法。如修身有惑,自当求诸圣人之言,若要救国有道,则需听从陛下之旨。”

叶向高道:“陛下,圣人之语,不可有质疑之心,臣请陛下对圣人保有敬畏之心。”

徐光启道:“圣人生活的年代,与我等生活的年代相差极大,有些事圣人并不一定知道,所以如果有说错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的。”

这下方从哲和叶向高将火力转向了徐光启。方从哲质问道:“子先且说说,圣人之言有什么错处。”

徐光启道:“腐草为萤,这是圣人之言,可有错处?”

叶向高道:“此话有哪里错了?”

徐光启道:“陛下,臣曾经做过实验,取腐草若干,静置于一室,根本不见有萤生其中,故而臣以为,圣人此语,并无确凿证据。”

叶向高道:“你试过一次,并不能认为圣人之言就是错的。”

徐光启道:“我曾经试过几次,都是一样,然而我曾经取河边之土,发现竟然可以生出萤虫,可见应该是萤虫将子产于土中,从而生出新虫。”

叶向高道:“你也说应该是,那我也说应该是腐草化萤。圣人所说,确实无确凿证据,而你的实验不也是一样吗?”

徐光启又道:“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此语也为圣人肯定,然臣曾经让小子捉来一窝蜾蠃,发现它们有雄有雌,而它们抓住螟蛉后,用尾后毒针,刺死后产卵于其中,卵化后即以螟蛉为食,并不是收养螟蛉为义子。”

这段话就很厉害了,因为早在南北朝时,就有陶弘景做过类似的实验,证明螟蛉义子之说纯属误会。方,叶两人熟读各种书籍,自然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叶向高叹了口气道:“腐草化萤,螟蛉义子之说,并非圣人提出,而是圣人之前他人提出,圣人不能一一明察,所以才会有此等事情。然圣人所著之言,当然不可能会出错。”

这话就有些强词夺理了,螟蛉义子出自《诗经》,倒还勉强说得过去,而腐草化萤则是出自《礼记》,这本来就是孔子及其弟子的著作。

朱由校早已经回过神来了,听到这里就说道:“腐草化萤之事,朕可以证其为伪。萤虫产卵于水边草中,多半潜于土中,次年当时令就会化为虫。”

徐光启道:“我等并不欲言圣人之错,但欲言者为圣人也会出错。所以陛下刚才所言,暂且以为圣人之言是对的,臣是赞同的。”

叶向高痛心疾首道:“子先,你们好糊涂呀。如果说圣人之言亦会有错,则必定有人会怀疑所有的圣人之言,到时则君臣父子之说也会被人垢病,我儒家构建天下之制度将不复存在。”

徐光启目视朱由校,朱由校心想,说得这么厉害,不会是故意来吓我的吧。他心一横说道:“圣人之言也会有错,朕之言也会有错。这世上本就没有人永远正确。但圣人之言,大部分都是有道理的,可以指导我们修身齐家甚至于治国平天下的。世易时移,变法易矣,朕不是想否定儒家,但儒家有些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各位都是精通儒家经典的,心里其实应该有数的。”

徐光启得到皇帝如此表态,心中大定。于是说道:“只有极少数并不重要的地方,圣人可能没有细微体查,故而有些微瑕疵,总体而言,圣人之言还是我们教化万民,立国治国的基础。”

方从哲和叶向高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只要皇帝不全盘否定儒家,那就没有问题。他们一生都放在儒家学说中,儒家学说开始只是他们取得功名的敲门砖,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们越发体会到儒家体系对于一个人,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如果皇帝真要全面否定儒家,那他们一定会拼死抵抗。

而今皇帝已经给了他们台阶,那他们当然要乘机下台。不过两位老人心中是有些悲凉的,皇帝年龄小,还常常有些新主意,这个他们倒是理解。但徐光启,孙承宗,孙传庭三人都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却看皇帝的眼色行事,确实有些让人心寒。

第四十一章 新纪年

而徐光启等三人的想法却又有些不同,徐光启最早接触西学,对西方的知识体系和人文思想了解颇深,他深刻地认识到,真正会对大明,对华夏文化构成威胁的只能是西方文化。在这种情况下,对儒家文化进行修改,使之适应这个新的世界,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孙承宗则是认识到了儒家的一些局限性,特别是这两年在南方和西方人打交道,体会更深,他觉得儒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而孙传庭想的就很简单,皇帝这些年所做的事,最后都证明是做得很正确的。现在的大明比之万历年间,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用说,以他这样的年纪,能够进入内阁,这可是天下难寻的恩典。这样的皇帝,他当然是要奉为明主,愿意为其爪牙的。

当然,三人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其实都知道,再如何圣明的人,也不可能保证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件事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那已经不是人了,那是神。孔子生于几千年前,对于有些事物的理解显然是不可能全面超过今人的,再说皇帝又不是想将儒家连根拔起,那就没有问题了。

朱由校既然已经占了上风,自然也想把气氛搞得活跃一些,于是说道:“说到这里,朕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要与各位卿家商量,那就是修改历法之事。现在历法用起来有些不大方便,而且因为国初学天文有历禁,习历者遣戍,造历者处死,因而使得历法不准,万历三十八年十一月日食,司天监便预报错误,当年本由徐阁老主持修历,后来不了了之。”

徐光启道:“当日确实开始了修历,但很多人认为不应该引传教士入内,所以最后就修不下去了。”

朱由校点点头道:“而今修历已经重新开始,依旧由徐阁老主持,除了传教士,我朝亦将会有多名官员参与,研究院全部天文班学生和部分数学班学生也要参加。朕想到的是一个问题,甲子纪年方式太过麻烦,一般的百姓根本就不懂,所以想比拟西方,对了,朕问过徐阁老,按西方算法,现在算是西元一千六百二十四年,我们也可以搞一个中元多少年呀。”

徐光启道:“陛下,西元元年指的是天主教中圣子诞生那一年,那我们的中元元年应该如何指定呢?”

叶向高不高兴地说道:“西元这种纪年方法,又如何比得上我们的方法来得好。何必要学蛮夷之法。”

朱由校摇头道:“不然,西元这种纪年方法是要说明他们有圣人出,以圣人出生之年为元年,西方有他们的圣人,我们东方的圣人可比他们出生得早。”

叶向高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聪慧圣明无过于陛下,老臣心悦诚服!”

方从哲连忙道:“叶师只是因为一时没有明白陛下的意思,所以才会有此表现,请陛下见谅。”

叶向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前后反差太大,有失君子之风,心里稍稍有些惭愧。但一想到孔子的出生竟然可以成为纪年的标准,那心里的火热一时如何按捺得住。

他跪倒在地道:“陛下,老臣厚颜,请陛下当老臣前面讲的话全是胡话。以至圣先师为纪年之事,实乃我大明,乃至于华夏至大之事,也只有陛下如此天生圣明之人才能想得出来,臣冒犯陛下,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连忙上前扶起他道:“叶师之心,朕如何不知。为弘扬我华夏文化,叶师与朕其意相同。朕又如何忍心责罚于叶师呢?”

方从哲道:“陛下,叶师之言,虽然有可原谅之处,但其出言无礼,而且前后反复,有失人臣体统,不责罚不以警戒后人,请陛下三思。”

方从哲之所以要皇帝处罚叶向高,只是不想此事留在以后再起波澜,趁着现在皇帝得偿所愿,心里高兴,将此事在这里就划上一个句号,日后就不用再担心。

朱由校也明白他的意思,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那就罚俸吧,三个月,如何?”

叶向高道:“老臣谢过陛下厚恩,臣以后一定小心谨慎,不敢再有负圣恩。”

朱由校点点头道:“新的纪年之法,朕的想法便是以圣人出生之年为中元元年,又称公元元年,按此法,先生,今年应该是多少年?”

徐光启回道:“以圣人出生之年为公元元年,那今年就应该是公元二千一百七十六年,而按西元来算,今年应该是西元一千六百二十四年,我们比他们早了五百五十二年。”

叶向高脸上呈现出迷醉的表情:“圣人出生竟然比西人的所谓圣人早了那么多,我中华文化果然是远远强于西方。”

朱由校道:“我中华文化长于修身,对自身品德的要求比较高。而西方文化则在应用方面强于我们,所以可以说是各有所长。朕的意思是将西方优于我们的方面也加入到中华文化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全面超越西方文化了。”

徐光启不待叶向高两人反对就开始赞美道:“我中华文化,兼容并蓄,有容乃大,古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今有陛下引进西方机械制造,我中华文化发扬光大有望,臣谨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其他人也一起道:“臣谨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朱由校道:“所谓奇技淫巧之说,严重阻碍了我们对西方文化的引进,朕准备要反对,但需要各位卿家出主意才行。”

孙传庭道:“奇技淫巧之说,最早见于《尚书》,本来是说纣王的。臣以为若将之只指无用之玩乐之物,庶几可以改变一下大家的看法。”

叶向高道:“无用玩乐之物如何界定?臣观西方所制之自鸣钟,精巧绝伦,走时精准。这样确实可以称之为玩乐之物,但其实却有大用。若要反对奇技淫巧之说,只有将之全部打倒才行。”

第四十二章 射向程朱理学的第一炮

朱由校不由大感奇怪,叶向高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呀,竟然是一幅反对奇技淫巧说的样子。其实这是他不大理解这时代的知识分子。其实他们中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睁眼看世界了,叶向高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自己也认识到了儒家文化本身的问题,深知如果不改革就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但改革可以,全盘打倒儒家是不可能接受的,因为儒家就是他们的根,修剪枝叶可以,挖根是不可忍受的。所以朱由校话语中透露出对孔子学说的观点的不赞同,就等于是触犯了他的逆鳞,他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而当朱由校说要以孔子的诞生年代定为新历法的元年时,他才会如此激动,以致于失态了。

既然叶向高都已经明确表态应该将奇技淫巧之说全盘打倒,那朱由校自然明白他是支持自己对儒家的改革的。而至于如何解决象奇技淫巧之类的问题,自然是全盘交给他们为好。

他笑笑道:“关于如何进行儒家改革的事,就交给叶师了,朕对儒家之说的熟悉程度显然是远远不能与众位卿家相比的。朕只是提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一是奇技淫巧的问题,二是愚孝的问题,三是避讳的问题,四是君子不言利的问题,这几个方面,是朕觉得有碍于儒家思想趋向于完美的地方,我们要打造新儒家,吸取其它各学派有益的部分。比如奇技淫巧的问题,就可以和墨家的思想结合起来,反正现在墨家也没有了,我们把他们的一些想法加到儒家里面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方从哲心想,你倒是想得简单,这项工程可不是动动嘴皮就能解决的,必须查阅大量的资料,在对孔子言论的各种解释中选择符合心意的,去掉不合心意的,这可不是短时期内可以奏效的。

果然,叶向高说道:“陛下,此非一日之功,老臣要借翰林院的学士一起参与才行。另外,陛下是倾向是儒家的哪一派别,老臣才好确立重点。”

朱由校想了想道:“首先,以前的流派朕倾向于荀子的性恶论,现在的心学朕觉得很不错,程朱理学最好是全盘不要。”

叶向高目瞪口呆道:“陛下,臣等一直以来都是学的程朱理学,这要让老臣将程朱理学全盘放弃,实在是没有办法下手呀。”

徐光启插话道:“程朱理学也只是对于圣人言论的一种解释,我们取别人的解释或者自己重新解释,将程朱理学中陛下认为不适宜的改掉,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朱由校道:“是呀,朕也是这个意思。对了,说到这里,对于寡妇再嫁和裹脚的事,一定要极力反对。贞洁牌坊也要注意,只能褒奖年龄大的,少年守寡的不再予以褒奖。”

方从哲面带难色道:“陛下,贞洁牌坊之事,我朝一直以来都是大力提倡,这对于教化万民还是有作用的。而寡妇再嫁和裹脚这两项,只怕要在律令中规定才行。”

朱由校点头:“是呀,这个很快就要颁布先颁布圣旨,然后订立律令,严禁女子裹脚,提倡寡妇再嫁,且其夫家不得阻拦。至于贞洁牌坊之事,确实有人是因为夫妻情深,所以决意守终身寡。但也有很多是因为家庭逼迫而导致的,如果规定贞洁牌坊不再授予少年守寡之妇,则可以减少很多逼迫守寡的情况。众卿家也都是有儿女的,如果是自己的女儿,年轻守寡不嫁,几十年青灯古佛度日,难道自己心中会不痛吗?”

方从哲觉得这事不应该如此说,不过此事倒是未节,在皇帝决定新的纪年方式以后,这样小小的一点退让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分派了各自的任务后,书记官拿来纸笔,由叶向高执笔,朱由校口述,将圣旨写好。

第二天的报纸上颁布了新的圣旨:……女子裹脚,不利于行,有损健康。故而严禁女子裹脚。寡妇再嫁,有利于为国家与民族增添人口,故而提倡寡妇再嫁。无论是夫家还是女家,均不得阻挠。贞洁牌坊不再授予三十岁之前守寡之妇女……

这道圣旨颁布后,引起了极大反响,大量的信件都涌进了报社。据王承恩统计,九成以上的都是针对寡妇再嫁与贞洁牌坊的。而且意思都出奇的一致,认为寡妇再嫁会带坏社会风气,朝廷应该鼓励守寡,以全其贞洁。

至于裹脚一事,倒是没有什么人有反对意见,反而有人认为严禁得好。因为此时裹脚现象并不严重,即便有裹脚的,也不过是在一些富贵人家中。

朱由校又只好组织人展开反击,列举守寡的坏处,再嫁的好处。认为赞同守寡的人,不愿意自己的母亲或者妻子在丧夫后再嫁,不过是为了面子罢了。而因为自己的面子就阻挠别人幸福,可谓自私到了极点。

并且指出,男子丧偶后,为什么不象女子一样不再娶?自己做不到的事,却用来要求别人,不感觉到可笑吗?圣人所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你们都没有读过吗?

这篇反击文章登在报纸上后,终于引起了后世称之为“妇女解放运动先驱”的大论战。朱由校交待王承恩,只要来信中没有骂皇帝的,无论观点如何,都选择有代表性的原封不动地登在报纸上。

支持妇女守寡的先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渐渐地,形势开始变化,反对守寡的由原来的不到一成慢慢上升,两个月后终于占到了三成。

双方引经据典,打得好不热闹,中间内阁曾经向朱由校提意见,认为这样争论太不成体统,应该停止登载两方的来信,却被朱由校拒绝了。

朱由校道:“真理越辩越明,朕就喜欢这种方式。争论是好事,可以看出天下子民的真实想法,这样我们才能正确地加以引导。而且反对守寡的人越来越多,不是正好说明了辩论这种方法的有效性吗?”

第四十三章 国文院与讲武堂

五月十八日,研究院新开科目的考试开始了。本来毕懋康以为来考试的学子不会太多,因为终究只有两科。不想最后竟然参加考试的有六千多人,绝大多数都是来参加文史科考试的。

当他将情况报告给皇帝后,朱由校大感兴趣,决定扩大文史科的招生人数,新开一个国文院。

而这个国文院的院长,则成了一个香饽饽。叶向高就对这院长之职表示出浓厚的兴趣。而他的学生孙承宗则认为老师年纪大了,应该好好享福,还是由弟子服其劳的好。

这两位大佬在前,其他人虽然有些胆寒,但还是通过各种手段,比如通过魏忠贤,或者王承恩,向皇帝表示,自己也很愿意当这个国文院的院长。朱由校看到王体乾呈上来的名单,十多个名字,竟然还包括刚刚从登莱回来的袁可立。

朱由校笑道:“乱弹琴,袁师接着要回登莱的,也在这里凑什么热闹,难道要朕换登莱巡抚。”

王体乾也笑道:“袁巡抚本来是到兵部述职,听说了国文院的事以后,嚷着现在登莱已经是安如泰山了,自己也想好好过过教书育人的日子了。”

朱由校道:“不行,登莱换人朕不放心,你去和袁师说,再呆三年,等建奴彻底平定后,就让他来京师大学堂,想当什么随便他挑。”

魏忠贤笑道:“圣上,其实奴婢觉得袁师倒不是真的想当这个院长呢。”

朱由校点头道:“朕明白,袁师上次要从登莱建一条长期航线,直通朝鲜进行贸易,被朕拒绝了,他这是在闹情绪呢。没办法,现在朝鲜的商业都是由军队后勤管的,朕也没办法让登莱插手。对了,厂臣,你把烟叶种植的事交给登莱吧,上次不是说山东那里适合种烟叶吗?这样也可以平复一下袁师的怒火。”

魏忠贤道:“圣上,上次已经把烟叶种植的任务交待给永平府了。”

朱由校道:“没有关系,永平府的依然不变,再对袁师说,登莱能够产多少烟叶,我们就收多少烟叶。”

魏忠贤急道:“陛下,到时候卖不出去,可就积压坏掉了。总还是要给个数量才行,就象永平府,我们给他们的数量是一年五千担。”

朱由校嗤笑道:“五千担,你看你搞五万担能不能卖出去,你太小看这东西的威力了。你只要算一下,全国的男人一多半都会抽烟,那一年是多大的量。放心收购,不过要注意质量,你们的烟厂还是加紧造机器,盖厂房,招工人吧。”

五月三十日,阅卷完毕后,共取了文史科四百多名学生,杂科一百名学生。而这时国文院也正式成立,院长是叶向高(挂名),具体负责的是右春坊中允钱谦益,他是万历三十八年探花,文采不错,倒也合适。

国文院又分为文学班,史学班,戏曲班。而张岱和凌濛初两人,一个进了史学班,一个则进了文学班,算得上是得偿所愿。

至于国文院的教师,那就真的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了,阁臣中的孙承宗当然算一个,还有工部都水司主事吴炳,太常少卿阮大铖,右中允周延儒,内阁中书姜云龙……只要是有文名的或者是精于戏曲的,都被叶向高收罗了进来。

朱由校对文史戏曲倒是没有多大兴趣,只不过是先把人才收在里面,以防一日要用。但杂科就不同了,他将一个个学生都叫来询问专长,结果很满意,发现了几个对机械制造有天赋的学生,直接把他们塞入器械科,让他们去帮助改良蒸汽机。而且还有两个学生擅长于套印技术,被他派去研究印刷机去了。

而同时进行的的考试是武进士考试,但名字改了,叫做讲武堂招生考试。考试分成武术,器械,军事知识三项,由孙传庭亲自监考,结果呈上去后,朱由校选择了三项皆优秀的考生一百多名,以及前两项特别优异,第三项一窍不通的七十多名,共两百人,加入讲武堂。

五月二十八日,讲武堂正式开学了。山长当然是朱由校,副山长则是孙传庭和卢象升,只是卢象升在辽东,所以实际负责的是孙传庭。

各部队抽调的军官共有两百多人,所以讲武堂第一期学生共有四百二十八人。在拱极城旁边的讲武堂,进行了开学典礼。

朱由校来到台上准备讲话时,全体学员都站了起来,孙传庭大叫一声:“敬礼!”学员们齐刷刷地举手,朱由校看着这整齐的队伍,心里感慨道,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武力班底了,我也是校长了。

朱由校回了一个礼,孙传庭叫道:“全体坐下,聆听陛下训示。”

朱由校走到铁皮喇叭前,说道:“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是讲武堂开学的日子。为什么讲武堂会很重要呢?因为讲武堂和以前的武学是完全不同的。朕要在讲武堂里,培养出新式的大明武官,一种与以前的武将完全不同的武官。”

“很多学员也许会发现,在讲武堂的门外,有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这让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不贪生怕死朕相信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是大家都不是想要为国效力,从而升官发财吗?”

“那为什么要挂这么一幅对联呢?因为朕以为,军队应该是国家,人民的保护者,我要求你们,从今天起,立一个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在升官发财的心理,只知道做护国保民的事业,今天在这里开这个讲武堂,唯一的希望,就是创造出一支新式的军队,来保护中国,保护中华民族,将中国的疆域扩大到我们能看到的地方,将中国的文化推广到我们能到达的地方!”

“所以这副对联是朕对你们的希望,朕希望你们成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最有力的保护者,用你们手中的剑,为我们的国家,民族取得生存的空间,为我们的文化传播保驾护航。”

第四十四章 一个国家,一个领袖

“每个人都会畏惧死亡,我相信这应该是正常人都有的一种情绪。但是在战场上,我们不能因为畏惧死亡而不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这就是贪生怕死了。正因为我们畏惧死亡,所以我们才热爱生命,而如果用我们的生命可以换来民族的振兴,换来更多的中国人不再面临死亡,那么,我们应该会坦然面对这样的死亡。先贤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国为民而死,可称之为重于泰山。”

“在这所新时代的军官学校讲武堂里,我们将学习步兵的典、范、令和战术、兵器、地形、交通等,掌握从单兵训练到指挥队、旗、司局作战的主要军事科目。而且还要学习《我们为民族而战》,《新式武器对现代战争的影响》,《中国及世界政治经济现状》等等书籍。不要以为你只是当个队长,旗长,或者营长,就只要带着他们冲在前面就行了,那远远不够。我们以后要在远离本土的地方作战,那里的形势远比辽东要复杂得多,不掌握足够的知识,到时你连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不知道,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你们是讲武堂的第一期,以后的讲武堂出来的军官,都比你们要低一级或者几级。大家在军队中遇到,首先打招呼,我是讲武堂三期的,你立刻可以叫道,我是讲武堂一期的,那别人就应该立正,敬礼,学长好。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呀。”

众人听皇帝说得有意思,先有的那一丝紧张不翼而飞,一起笑了起来。

朱由校也笑笑道:“不过这也有一宗不好。如果你作战怯懦,或者是不听号令犯了错,别人说起来就是另一番口吻了,你看他,还是讲武堂一期的呢,可真是丢了讲武堂的脸,这话可就不好听了。”

“在原来的基础上,我们制定了新的军法,新军法也是你们必须学习的内容。我们将会组建专门的军事法庭,审理违反军法条例的行为。一件事,平民做了没有问题,而军人做了就有问题,那是因为,我们与平民相比,更多了一份责任,一份荣誉。”

孙传庭带头开始鼓掌,学员们也学着一起鼓掌,掌声越来越大,很快响彻整个礼堂,惊得礼堂外树上的鸟儿四散飞开。

朱由校笑道将手向下压,掌声慢慢平息了下来。他说道:“朕相信,朕的军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是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永远可以依赖的守护者,诸君努力!”

这次不用孙传庭带头,学员们自发地开始鼓掌,朱由校笑笑,然后敬了一个军礼,掌声陡然停歇,学员们一起举手敬礼。朱由校收回手,挥了一挥,向后台走去。

孙传庭等皇帝走入后台后,再走到台前道:“大家好!我是兵部尚书孙传庭,也是讲武堂的副山长。刚才皇帝陛下给大家做了开学演讲,将你们的荣誉,责任,要求都交待清楚了。我今天要讲的是,一个国家,一个领袖。”

“领袖一词,最早出自《晋书》,指为人表率。而后引申到现在,就是指领导者。我要强调的就是,大明军队只有一个领袖,那就是我们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要我们前进,那么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是水深还是火热,我们都应该要义无反顾地向前冲。”

“我们只有一个领袖,永远都只有一个,忠于国家,忠于民族,首先要忠于皇帝陛下,因为皇帝陛下就代表着国家,就领导着国家,因为皇帝陛下就是天下汉族的族长,就是指引我们前进方向的导师。”

“虽然我们的皇帝陛下年纪并不是很大,但各位都是眼睛明亮的人,可以看到,自从皇帝陛下登基以后,我们的国家,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对建奴的战争,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萨尔浒的惨败再也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倭寇曾经为害我海疆一百多年,而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倭寇的发源地,使得日本人也只能臣服在我们的刺刀之下;南方的红毛只能规规矩矩地和我们做生意,并且不敢少了一分税银;这些是如何做到的?是因为有了强大的近卫军。而整个近卫军,就是在皇帝陛下的指导下建立的,从军制到武器,从规章到操典,都有皇帝陛下的努力和关注,可以说,近卫军的缔造者就是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而我们身边的生活大家都应该深有体会,我们的粮食够吃了,我们饭桌上的菜肴增加了种类,我们耕田的牛马数量多了,大大减轻了农民的负担。水泥路就是比黄土路要好,风吹来时,再也看不到尘土飞扬了,玻璃窗户就是比窗纸好,又透光又见影,而且风吹不炮,指戳不乱。而这一切,都是由皇帝陛下带人研究出来的,制造出来的。我大明,我中华出了这样一位皇帝,是我们国家,我们民族的幸运。我们一定要惟皇帝陛下之命为从,绝不怀疑,绝无保留。这一点,比你们将要学习的战术呀,武技呀都重要得多,或者说,这一点,是这一切的前提。”

“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点,在战斗时,你会想到皇帝陛下为我们发明了远远强于敌人的武器,让我们不用牺牲大量的兄弟就能取得战斗的胜利;在生活中,你会想到皇帝陛下指导农民,产出更多的粮食,造出更多的物品,让我们的生活更加便利;我们会发现,我们有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我们就是战无不胜的近卫军。”

学员中有人猛地站了起来,将拳头高举叫道:“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孙传庭大喜,在这人的带动下,更多的学员也站了起来,一起跟着他大叫:“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后台听到这震耳欲聋的万岁声,魏忠贤酸溜溜地说道:“这孙传庭,搞得好象比奴婢还要忠心。”

第四十五章 《水浒传》

朱由校大笑道:“朕知道你和他关系好,不用在这里假装嫉妒。不过,他本来就应该要忠心。”

魏忠贤立即说道:“三十多岁的年纪,圣上将他选拔入内阁,统管全国兵马,他当然应该忠心。就象奴婢,得圣上如此信任,如果竟然敢有任何不够忠心之处,那一定会受全天下人唾骂。”

朱由校又笑道:“朕也知道厂臣忠心,你不用表,朕心里也明白的。走吧,我们去兵器局,朕要专心搞实验去了。”

随后的日子里,朱由校真的就开始埋头进行实验了。而新的课本正在由叶向高组织人进行修改,修改后的章节都交由朱由校审定后再定案。准备在天启五年春季用于全国的新式学堂。

而针对寡妇再嫁和贞洁牌坊的争论还在进行着,看这架势,在天启五年之前,支持再嫁派只怕还是不能占据上风,不过王承恩汇报后,朱由校毫不以为意,先让他们吵着,新的观点显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大多数人接受的。反正圣旨已经颁布下去了,寡妇再嫁如果受到阻挠,可以自己鸣鼓喊冤(这种可能性太小),也可以由锦衣卫巡查人员直接告到当地官府,将阻挠者抓去一顿板子打下,几十块钱一罚,自然也就乖乖地听话了。

至于贞洁牌坊的发放问题,那就更简单,所有的贞洁牌坊发放,必须由通政司审定,锦衣卫查实,那就断绝了地方官员串通作案的机会。

而近卫军新兵轮战的工作也在有条有理地进行,后金现在已经龟缩到了辽沈的小块区域内,不断地派使者来向大明求和,甚至愿意重新称臣,退回边墙以外,只希望朝廷能够先给予米粮,以供搬迁。

内阁来请示皇帝,朱由校笑道:“告诉他们,同样的错误大明不会再犯,除非奴酋自缚,解散军队,交出武器,让近卫军接管辽沈。否则都给朕打回去。”

努尔哈赤又如何会愿意自缚来朝,更不可能解散军队和交出武器。见骗粮食的方法不起作用,更加加重了对汉民的压迫,使得更多的汉民通过锦衣卫的帮助逃往了辽南。

至于黄克缵,才刚刚来到南海。他将经略府建在台湾岛的大员,先熟悉南边水军的情况,准备进行海军的改制。

而孙承宗已经前往宣府镇,就任综理宣大山西陕西军务总督。

由徐光启主理的修订历书之事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审定阶段,应该可以在天启五年前完成。

朱由校的来到,确实让兵器局的各项研究都有了一定的进步。不是因为他懂,其实对有些东西的了解,他现在已经远远比不上专门研究的学生或者工匠了。但架不住他前世学的东西先进呀,他虽然不精通某一项,但他知道事物的发展方向呀,所以偶尔提个建议,那是一提一个准。兵器局从孙元化三人到普通工匠,都对皇帝陛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兵器局已经有传言说,皇帝是天上智多星下凡,无所不知,无事不晓。

是的,这时候《水浒传》早已成书,而且流传得比较广,智多星吴用的名字许多人都听说书先生讲过。虽然皇帝当然应该是天上星宿下凡,但现在的皇帝陛下如此的聪明,只有用智多星下凡才能解释。

朱由校听到汇报后,倒是不大在意,不过《水浒传》已经成书两百多年的事他倒是才知道。前世他是看过《水浒传》的,里面的英雄好汉的行径看得他热血贲张,恨不得大声叫好才行。直到朱啸天和他谈了一次话后,他才对《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有了一些别的看法。

当时朱啸天是这样对他说的:“对水浒里的人物,你要辩证地看,比如宋江题反诗里说,他年若得抱冤仇,血染浔阳江口。他要报仇,就要搞大屠杀,老百姓和他有仇吗?凭什么要血染浔阳江口。”

“为了赚秦明上山,宋江设计冒充秦明把青州城外数百家百姓全数杀死,房屋放火烧毁栽赃陷害给秦明,秦明的老婆孩子都被官府杀害,不得以只有归顺。这是英雄应该做的事吗?这些事哪一条称得上好汉所为?”

当时朱啸启反问道:“宋江确实不怎么样,但象武松,李逵,鲁智深这些人不都是好汉吗?”

朱啸天笑道:“你仔细看一看,他们可有滥杀无辜的情况?武松杀的张都监全家都该死吗?李逵劫法场时杀死的百姓都该死吗?鲁智深如果没有滥杀无辜,圆寂时留下的偈语做何解?有一句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宋江伪善而且阴险毒辣,手段卑劣,这样的人下面会有多少好人,可想而知呀。”

“我们中国人常常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生活不如意,官府腐败,就会认为,皇帝和大臣们都是好的,而坏的是下面的小官。这种想法我想皇帝和大臣们应该是很喜欢的,但事实绝对不是这样,皇帝和大臣如果都是好的,那下面的官员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正是因为朱啸天的这一番话,使得朱由校穿越后一直想的就是要当一个好皇帝,管好大臣,这样皇帝和大臣都不是坏人以后,下面的官员也相应的不会坏到离谱。至少从锦衣卫,东厂,廉政公署,经济调查局的反映来看,他这个皇帝当政的时候,官员贪污腐败,徇私枉法的情况,至少比爷爷万历帝在位时要好得多。

他现在想到的是,后世大家都对水浒英雄持赞赏的态度,少有象朱啸天这样看法的人,那现在的人也应该差不多。那么可不可以发动一下,开展一场正确认识水浒英雄的大运动呢?

通过这场运动,一是可以让大家意识到,如何辩证地看待问题,而不是人云亦云。二是可以化解人心中的戾气,使这个社会更加和谐。三是可以引起大家对宋朝史实的重视,促进宋朝历史的研究,进而到各朝历史的研究,给后世留下详细的史料。

第四十六章 冯梦龙

想到就开始做!第二天,朱由校专门到内阁,和他们讨论《水浒传》的问题。他才一开口说了基本的意思,叶向高就说道:“本来作者就是要把宋江刻画成一个城府极深,奸险狡诈,阴狠歹毒的人呀。”

朱由校傻眼了,啊,原来是这样吗?他不相信地问道:“可是书中不是这么说的呀?”

叶向高委婉地回道:“陛下,书中怎么说的不重要,作者把他的行为写出来,就是让大家来看的呀,自己判断的呀。”

朱由校又说道:“可是那些明显是做为英雄而描写的象武松,不也存在滥杀无辜的行为呀,那这是什么原因呢?”

徐光启道:“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只有自己的事情才是重要的,自己受了委屈,那就要报仇,至于报仇时杀掉的那些人是不是无辜,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陛下,其实臣觉得象《水浒传》之类的书可以禁也。”

方从哲也说道:“本来书中有杀官造反这种事,并不对朝廷构成威胁,因为他们宣称的是反贪官,这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过书中视人命如草芥,一怒之下拨刀杀人,这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是我们所不提倡的。只是国朝一直以来,少有禁话本杂剧之事,文字狱一般来说针对的都是官员。陛下已经赦免方孝孺的后人,如果现在禁《水浒传》,只怕会引起一些人不必要的猜测。”

孙传庭道:“陛下,自古以来,对于舆论之事,堵不如疏,如是陛下明令禁了《水浒传》,只怕反而会提高它的名气,引得更多人去看或者听,这样就适得其反了。”

朱由校问道:“那应该如何去疏呢?”

孙传庭道:“这个臣只是觉得应该用疏的办法,至于如何做,小的倒是没有想过,还要请教各位前辈才行。”

这话大家都爱听,前辈们慈祥地看了孙传庭一眼,就开始各自献计了。方从哲道:“首先攻击施耐庵的人品,将他描述成一个因为与上司不和而辞官,依附反贼张士诚,然后又与张士诚反目的小人,这样就可以让人因为鄙视作者而对有成见。”

叶向高道:“可以写一出有关施耐庵的杂剧,将他写成一个阴险无耻的人也好,将他写成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也行,那都不是随我们写的吗?”

朱由校想,这是疏吗?不还是堵吗?人的逆反心理他是明白的,只怕这样做还是会适得其反。

徐光启道:“不如我们对话本进行点评,只要点评的人有名,那么这种点评本就会成为定本。点评之时,一定要对那些我们觉得不对的行为特意注明,这样就是由我们来引导舆论了。”

毕自严道:“如果让人重新编一些有关宣和年间宋江事的话本,而和《水浒传》中的导向不同,我们可以狠批宋江,而对象林冲这样的人大加赞扬,并且结局什么的都可以修改成我们想要的模样,这样一来可以分出一部分看《水浒传》的人,二来可以有不同的声音,让大家自己思考,到底哪些行为是不对的。我相信民众还是有明辩是非的能力的。”

孙传庭也说道:“听了各位前辈的高见,臣倒是有一点小想法,既然作者是要将宋江描写成一个坏人,那就干脆我们在报纸上开展有关水浒传的多场讨论,让民众来评价宋江,只要把作者的本意让大家都看清了,那大家当然就会更恨宋江,而宋江所做的一些错事不就正好告诉大家,哪些事是不能做的,哪些事是可以做的。臣连讨论的第一个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宋江是想用谁的血来染红浔阳江口。”

朱由校点点头道:“各位卿家的想法都很好,我们不如多管齐下,攻击施耐庵好象有些不大好,还是只针对这本书吧。点评的事,找谁比较好呢?”

叶向高道:“话本由我们来点评是不适当的,臣听说苏州府有一名冯梦龙者,自号墨憨斋主人,在词曲话本方面倒是有些名气,不如由他来做如何?”

朱由校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了凌濛初,于是说道:“国文院有一新生名凌濛初,就让他与叶师所说的冯梦龙一起来点评吧,而重新编写宣和事的话本也可以让他们带着国文院的学生来做。报纸上的讨论就交给王承恩负责,各位卿家也要想想如何在报纸上发文讨论,到时可少不得各位的如椽大笔呀。”

冯梦龙如今已经五十岁了,他科举之路一直不顺,历史上直到五十七岁才被补为贡生。当苏州府长州县令带着锦衣卫来到他家时,他以为自己平日写的诗与话本犯了朝廷忌讳,一时面如死灰。

而锦衣卫并没有拿出镣铐来,而是上前说道:“奉口谕,着苏州府冯梦龙进京,任国文院教习,尽快启程,地方官员需满足其要求,使其能顺利进京。”

冯梦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连个贡生都不是,竟然直接成了国文院的教习?这情节也太夸张了吧,自己写的话本里面也没有这种桥段呀。

不过他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说明自己有一些什么地方被皇帝看中了,自己有什么本事呢,好象就是写话本编书方面有些小名气,看来自己以后要靠这些技能来吃饭了。

长洲县令虽然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平日里虽然知道冯梦龙的名字,但是从不会正眼看他一下。但现在冯梦龙成为了国文院的教习,在天子身边,说不定一下子就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趁着现在还没发达的机会拉拢一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表现得极其热情,一口一个冯先生地叫着,并表示只要冯先生有任何要求,都会满足他。可惜冯梦龙家本来就是世家,条件很好,而锦衣卫带来接冯梦龙的马车就有三辆,他提出要县里出人一路伺候的提议也被锦衣卫否决,只好怏怏不乐地看着冯梦龙收拾好了上路。

第四十七章 独立精神,自由思想

春风得意马蹄疾,十多天后,冯梦龙终于入京。在京师大学堂国文院报到后,院方立即给他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他还没有安顿好,就有小太监来宣他。

朱由校在国文院里接见了冯梦龙,同时被接见的还有吴炳,阮大铖,周延儒,姜云龙,凌濛初和张岱。

冯梦龙虽然已经得小太监叮嘱,见到皇帝后只需要作揖即可。但见到皇帝后,他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三拜九叩之礼,旁边的太监拉也拉不起来。

朱由校看到面前这五十多岁的清瘦士子,心里百感交集,知道他是伤心科举不顺,又感激自己的赏识,才会行此大礼的。

他笑道:“就此一例,以后大家都能算是同事了,就不要大礼参拜了。今年朕请各位来,是有一事相请。想来诸位可能都看过《水浒传》,这书写得很好,里面的一些英雄事迹能让人能看得血脉贲张,朕想请各位方家来评一评这书。”

众人连称不敢,周延儒上前道:“臣也曾经看过此书,只是觉得书中主旨似乎有些问题,官逼民反,容易煽动无知小民作乱。”

朱由校没好气地说道:“官逼民反,民不反何待?问题在官身上,与小民何干。”

周延儒一开口就碰了一颗最大的钉子,吓得不敢再作声,想要跪又不敢,只好面色通红地低着头。

朱由校笑道:“我们现在是讨论,你不用把我当皇帝,我们是同事,有话直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所以我讲我的看法,又不是朝廷奏对,那么紧张干什么。”

周延儒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不过也不敢再说。工部都水司主事吴炳上前道:“臣倒是觉得,此书作者其实并不是赞同造反的,他的本意应该是借此警告朝廷,应该要管好各级官吏,不要让官逼民反的事情发生。只要看对宋江这个人的描写,就能知道,一个坏人当了他们的首领,最后的结果能好到哪里去呢?”

朱由校不敢再直接开口评论,而只是点了点头,眼睛扫向其他的人。

余下诸人一一开口作答,但有朱由校开头所说英雄事迹所限,除了针对宋江或者王英之类的人,倒是没有人提出滥杀无辜的问题。

最后一个是冯梦龙,在其他人作答的时候,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剧烈的斗争。他一直不喜欢《水浒传》,并不认为里面的人是英雄,但皇帝开篇就说他们是英雄,使得他在犹豫到底是随着皇帝的说法圆呢还是说出真实的想法。

这时场子里静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心里一慌,便准备随便说两句算了。这时朱由校说道:“冯卿刚来,是不是车马劳顿,可要休息片刻。”

冯梦龙心里一横,皇帝专程将自己请来,又对自己如此礼遇,如果自己只知道做应声虫,那岂不是辜负了皇帝的一片心意。他将面色一肃,沉声说道:“陛下,臣也曾经看过此书。对宋江的看法与各位方家倒是相同,只是臣以为,梁山英雄,其实算不得英雄。”

众人一惊,这可是和皇帝唱对台戏,想不到他一幅落拓样子,竟然有这么大胆子。

“臣见书中所写,动辄杀人盈野,生民何辜,被他们以各种借口斩杀?梁山人就是对的?梁山人就可以随便给人定罪?你报仇杀了无辜者,那无辜者的仇怎么办?难道所谓英雄,便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哦,不是高人一等,除了他们兄弟,其余人在他们眼中,皆是蝼蚁不如。所以臣认为,他们不是英雄,不过是一群毛贼而已。”

说完以后,他心里方才畅快。虽然他知道很可能等着他的就是皇帝的怒斥,甚至是锦衣卫的酷刑,但他还是觉得,说出来心里才会不后悔。

一时屋内静默片刻,朱由校轻轻拍手,让众人一惊,以为是唤锦衣卫的信号,却见朱由校越拍越快,越拍越重,而并无人进来。

朱由校鼓掌一会道:“冯卿此言,甚合朕意呀。”

冯梦龙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脚酸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竟然有要倒下的趋势,他定了定神,勉力维持,总算没有软倒在地。

朱由校笑道:“大家都坐下吧。”冯梦龙艰难地挪动脚步,好在椅子就在身后,总算安全地坐了下来。

朱由校说道:“各位卿家都是初次与朕进行交流,所以朕再说一遍,在这里,朕与众卿家是同事。朕就是研究院的六科教授,唯一的六科教授哟。在我们讨论学术方面的问题时,众卿家要把朕当成同事看,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管你的想法和朕的想法是否相同。你的想法与朕相反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就是因为不同才要讨论的,大家都相同了那还讨论个什么?这不是朝廷大事,可以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认识。就是朝廷大事,也不是由朕一言而决的呀,内阁还常常提出不同意见呢。”

“只有广泛的讨论,大家都摆出自己的观点,表明自己的看法,这样才能集思广益,这样才能在最终得到正确的结论。学术是学术,政事是政事,绝对不要担心你和朕的看法不同,朕会对你如何如何。朕在这一点上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因为学术问题而惩罚一个人,即使你的观点非常奇怪而且无理,朕会试着说服你,或者不让你的观点传播出去,但不会把你关进牢房。”

“如果你们经过京师大学堂的大门时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新添了两句话: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为什么会加这两句话呢,因为我曾经看过一位贤者给另一位蹈水而亡的贤者写过的碑文,我念给你们听吧。”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呜呼!树兹石于讲舍,系哀思而不忘;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第四十八章 日月堂

朱由校念完以后,众人都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大家都不敢作声,生怕一作声就会破坏这种让人心潮澎湃的意境。

张岱被碑文中的意境所震撼,半晌后问道:“陛下,这碑文在哪里,是哪位贤者为谁撰写,如此深邃而独特,隽永而清新,学生想去瞻仰一番。”

朱由校支吾道:“这是朕听人说的,并没有亲自看到,而告诉朕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名字和地方都不知道。”

张岱倒是不疑有它,遗憾地摇了摇头。朱由校不想他们太过关心这事,连忙说道:“朕说这些是希望各位卿家在以后和朕讨论问题时,不要想着迎合,而要发表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样才能使得朕知道,天下人到底是如何想的。朕刚才听了大家对《水浒传》的看法,都有道理,那朕就总结一下。”

“这本书总体来说,写得不错,刚才各位都承认这一点。但关于这本书中体现出来的一些思想看法,朕觉得还是有商榷的余地的。第一个就是滥杀无辜的问题,水浒英雄为了自己的一切,可以完全无视别人的福祉甚至生命,想杀谁就杀谁,各种阴险无耻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一点会让一些没有足够分辨能力的读者受其影响,甚至会去效仿。”

“第二个就是官逼民反的问题,首先朕是同情官逼民反的,象水浒传里的林冲造反,那确实是逼不利己。但是还有很多人,就说宋江吧,他一怒杀人,自然有律条管他,他不想受律条限制,因而造反而出,可没有人逼他哟。”

“第三个就是对宋江等人的评价,一个组织,如果首领都有很多道德上的污点,那这个组织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这一点要让大家明白,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那种上官都是好的,只是下面搞坏了的情况有没有呢,有,但绝对不是主流。下面的官员很坏,那么至少他们的上官没有管好他们,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合刚才各位卿家的意见,朕就总结出这三条。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大家,那就是如何消除《水浒传》的不良影响,朕想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将《水浒传》定本,由你们几位卿家负责对这本书进行审定,评论,以免一些不正确的思想影响读者。二是创造出更多的话本杂剧,宣传对生命的尊重,宣传对基本人伦的尊重,以消除这本书的影响。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众人听到是这么回事,倒是有些兴趣。因为《水浒传》的文学价值,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如果能够点评一番,制成定本,那可是在历史上都能留下偌大的名声的。至于话本杂剧,正好都是这些人比较擅长的领域,自然也有兴趣写出一些能传世的作品。

冯梦龙道:“臣一直喜欢臧否书中人物,对于评点《水浒传》之事,臣愿意附于骥尾。”

凌濛初也表示出相当的兴趣,不过其他人倒是对点评《水浒传》没有什么想法,反而对创作出其它话本和杂剧颇有兴趣。

最后综合大家的想法,由冯梦龙,凌濛初负责点评《水浒传》,取两人名字中的各一个字,名为初梦轩主人。其他人组成一个文学社,周延儒提名为圣恩斋,被朱由校否决,最后张岱提名的日月堂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被确定为文学社的名称,由周延儒为总管。

朱由校道:“这个文学社团,大家可以广为宣传,有一些熟悉的擅长话本杂剧的人也可以拉进来,不一定要限定在国文院内。”

吴炳道:“前南京兵部主事范文若长于写作传奇,可以进入日月堂。”

朱由校奇道:“前?现在任何职?”

吴炳道:“因父丧丁忧,已去职归家。”

朱由校道:“那正好,吴卿可写信与他,告诉他,他的所有作品我们都可以免费为他出版,而且还可以按篇幅长短及卖出数量多少给予一定的润笔。”

吴炳惊问道:“免费出版还给润笔?陛下,这可没有先例呀。”

朱由校笑道:“先例总是会有人开的呀。”

吴炳道:“陛下,如果有如此好事,根本就不用组织人来写话本杂剧。人写出一本书,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能够出版面世,将房屋抵押后借贷出书者不知凡几,只要在报纸上将此消息一发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拿着话本杂剧蜂涌而来。”

朱由校道:“真的会这样吗?那按吴卿所说,日月堂就只需要选择我们需要的书,然后审定一下内容,就会有大量的书为我们所用了?”

众人都道:“陛下,确实如此。”

朱由校大手一挥道:“那好,正好我们的印刷机正在试验,这事就这样定了。周卿,你们日月堂就专门负责审定别人的作品,一是主题不能太偏,二是色情描写要有节制,当然作品质量要高,我们一起印出大量好的作品,教化世人,引人向善。”

报纸上登载了一则消息,由大明翰林院主导的日月堂印书社,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征集好的诗文集,话本和杂剧。不需要作者出钱,而且会根据作品卖出情况,给予一定的润笔。如果不是自己创作,是前人所做,但市面上并无相同的出版物,也可以由日月堂免费出版,并付持有者润笔费用。

这则消息果然如吴炳所说,一时大量的士子,带着自己或者别人的作品,来到京城日月堂要求出版。周延儒不得不将国文院的学生借来进行审稿,并不断催促兵器局,快些将印刷机成品推出来。

而兵器局在接到朱由校进行印刷机研制的任务后,孙元化就去京城最大的书店万书坊,约见他的东家,要求把万书坊买下来。不想万书坊根本不鸟他,一句不卖就端茶送客了。孙元化找到王承恩,然后才知道万书坊是英国公家的产业。

第四十九章 印刷机

王承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买万书坊,内廷不是也有印书的厂子吗?报纸和课本不都是在那里印的吗?”

孙元化道:“内廷的书厂有细微的图像方面与万书坊还有些差距,他们应该在油墨和印刷工艺上有强于内廷的地方,陛下的意思是既然要造印刷机,当然要求比较高,所以我们想把他们的技术学到手。”

王承恩带着孙元化来到英国公府求见,张惟贤将他们接进去后,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他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万书坊是公中的产业,我一个人说话是不能算数的。”

孙元化道:“其实我们也并不需要整个书坊的,我们只需要印书的技术而已。如果英国公能够将印书的技术卖给我们的话,我们将非常感谢。”

张惟贤笑道:“说什么卖不卖的,臣子的东西皇上想要就要,还要给钱不成。”

孙元化摇摇头道:“上次陛下和我们说过,以后要定一个律条,要保护私有财产,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便夺臣子财产。陛下设专利问询处,就是要让人知道技术的可贵,这技术我们只能买,而且还不能价太低,不然就成了明抢了。”

张惟贤搓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一百块如何?”

孙元化摇摇头道:“远远不够。”

张惟贤又道:“那一千?”

王承恩不耐烦和他慢慢地加,直接道:“这样吧,两万块钱,英国公拿出一间印房,我们的人在里面十天时间,由你的人教会他们使用方法。然后我们将里面的东西带走,大家就两清了。”

张惟贤自然很是满意,他家的万书坊,胜在长期有钱赚,但一年可绝对赚不到两万块。而且内廷本来也有印书处,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求到万书坊来。他点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就多谢王都监了。”

王承恩点点头道:“我们钱都出了,你可不能藏私呀。”

张惟贤连连点头道:“那怎么敢,请都监放心,我们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二天,孙元化带着银行出具的票据来到万书坊,将票据交给张惟贤后道:“国公爷,我带了十个学徒,这几天就请您多多照顾了。”

这十个人都是器械科的学生,他们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已经把所有应该知道的东西都搞明白了,然后将里面的器械,油墨都运回了兵器局。

而在内廷印厂里的学生也将内廷的器械运回来,两组人进行了交流,很快就发现了万书坊质量较好的原因是油墨的不同。然后大家就开始试验用水力和蒸汽机带动的印刷机。

而经过实验后,大家发现用蒸汽机带动印刷机效果会好得多,所以研制蒸汽机的方以智便被抽调到印刷机的研制队伍中来了。

方以智年纪较小,虽然皇帝亲自将他安排到兵器局蒸汽机部门实习,但大家倒是没有很注意他。不过他倒确实有几把刷子,实习不久,就在蒸汽机小型化方面提出了一些很有用的建议,引起了兵器局三位大佬的注意。这次印刷机的研制因为日月堂催得急,就把他当成中坚力量派来了。

方以智先认真地观摩了前面的兵器局工匠造出的印刷机模型,然后就开始动手改进,他在印刷机与蒸汽机中间加了一个控制轮,可以随时让两者脱离联系,这样在出现问题时可以及时停止。然后又在中间加入了一个调速器,可以在蒸汽机转速不变的情况下,改变印刷机的运转速度。

他甚至让人在油墨中加入不同比例的各种物质进行了很多次的实验,结果造出了比万书坊更好的油墨。不但粘性强,而且不会渗透到纸的边缘。

当兵器局将造好的印刷机交付给日月堂后,方以智特意留下一台,因为他觉得还可能改造得更好。而孙元化则将改造印刷机的任务交给他,然后把他的控制轮和调速器拿走,用在了蒸汽机车上。

日月堂在京师大学堂旁边新建了一座印刷厂,等印刷机运来后,专门用来印刷选出来的作品。而王承恩在看到印刷机的高效后,要求将报纸也放在印刷厂进行印刷,一来可以提高报纸质量,二来可以节约费用,原来的雕版印刷太费钱了。

大量的孤本古籍被印刷厂印了出来,大量的话本也一一出版了。朱由校组建了一个日月堂书坊,一口气在京城里开了十家书店,只卖日月堂的图书和新出的纸张。因为质量好,价格便宜,一时成为京城士子的必去之地,而万书坊的生意大受影响。

张惟贤听万书坊的掌柜报告,按照日月堂书坊的价格来看,即使万书坊只卖相同的价格,那也是亏本的,而且日月堂的图书不管是在印刷清晰度上还是在纸张质量上,都比万书坊的要强上很多。

张惟贤问道:“我们不是还有很多书是他们没有的吗?这些书总还是可以赚钱的吧。”

掌柜叫苦道:“公爷,现在他们唯一还没有印的只是有大量插图的书籍了,听说是因为现在排版的人手不够,但等他们把常用的书都印出来后,我们就连这些书也赚不了钱了。”

张惟贤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怎么办呢?”

掌柜笑着道:“公爷,他们当年可是用了我们的技术,如果公爷出面,要他们把印刷机卖给我们几台,我们也一样可以印出他们那样的书,价格拼起来就没事了。”

张惟贤想到是这个理呀,于是他跑去找孙元化道:“孙宾客,把你们造的印刷机给我们卖十台吧。”

孙元化笑道:“当然可以,一台一万块钱。”

张惟贤叫苦道:“不会吧,一台机子就要一万块钱?”

孙元化道:“公爷,真的就是这个价,一台机子的制造成本是五千五百块钱,但每台机子要交三千块钱的专利费,我们还要人工管理仓储各项费用,所以要一万块钱一台,而且不包括安装调试的费用。”

张惟贤问道:“这专利费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多钱?”

第五十章 专利法颁布

孙元化耐心给他解释:“以前不是有个专利问询处吗,后来改成了专利局。你造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专利局登记,成为你的专利。这个词的意思你懂吧。最早的是造纸技术的改进,他们得到的专利费是纸张二十年利润的半成。印刷机的专利是兵器局申请的,其中方以智占了三成,报社占了四成,兵器局占了三成。专利费是五年内机器售价的三成,因为年岁短,所以占比就比较高了。”

张惟贤想了想道:“那我买一台吧。”

孙元化为难地说道:“公爷,下官知道您的意思,不过我有话先说在前头,专利的意思就是专门的利润只能归发明者所有,别人如果仿制也是要交专利费的,陛下特意命锦衣卫里组建了一个专利检查司,如果有仿制而又没有交专利费的,那就没收还要罚款。”

张惟贤想,我国公府造几台机器还要交钱,想得美,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是买一台吧。”

孙元化继续劝道:“公爷,即使您买了一台机器,也是没有办法仿制成功的,里面很多零件的制造都要用到水力机床,只有兵器局才能制造,您还是多买几台机器吧。”

张惟贤恼火地大叫:“说只要一台就是一台,我就不信我造不出来。”他竟然当着孙元化直接叫嚷要仿造机器,主要是心里有些窝火,也是在示威:我就是要仿造,你锦衣卫来抓我呀。他可不相信为了一台破机器,皇上会如此对待自己。

孙元化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公爷可要我们帮助安装调试。”

张惟贤摆摆手道:“不用,我先要把它拆开,然后开始仿造,造都能造了,会不知道如何用吗?”

孙元化想,只怕真的不一定能知道如何用。不过他知道张惟贤心情不爽,也就不再多说,让人给他一台机器,张家自然备有马车,将印刷机运了回去。

孙元化不敢隐瞒,将英国公购买印刷机一事上报给皇帝。朱由校得到消息后大笑道:“这下有趣了,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呀。”

魏忠贤在旁边笑道:“圣上,这双雕是哪两只鸟儿呀。”

朱由校笑道:“朕一是要对付勋贵,二是要打开专利局的名声。英国公深体朕意,把这两件事办成了一件事,重重有赏。”

魏忠贤接话道:“不知圣上准备赏英国公什么?”

朱由校肃容道:“赏他个革除爵位,这个太重了。算了,就赏他减少封地吧,他难道以为祖宗的功劳可以永远用下去吗?厂臣命令锦衣卫,十来天后冲进去,把证据找到,这样就好整治他了。”

魏忠贤有些担心地说道:“圣上,当日英国公是首批拥立的,这样做会不会让人有话说。”

朱由校大怒道:“你本来就是不学有术,什么时候跑去学文人那一套了。朕的帝位,是父皇所传,他们不拥立朕准备拥立谁?所谓拥立,本来就是定下来的事。东林党里有些人早就说过,当日是他们拥立的朕,而朕贬斥他们,是翻脸无情。笑话,他们能决定皇位的继承吗?难道他们想死?你学点好的行不行,做好你的事,那些文人的想法不适合你。”

魏忠贤吓得立即跪下道:“圣上,是奴婢多嘴了,请圣上责罚。”说罢连连叩头不止。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厂臣呀,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意了,但是有时候遇事要动点脑筋。有些文官的思路很奇怪,本来就是朕的东西,他们不过是照章办事,却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功劳,真是可笑。你现在很危险知道吗,因为你在接近文官的想法,快快醒来,记住,我们与文官是天然敌对的。他们这么想,我们就绝对不能这么想。”

魏忠贤羞愧地说道:“圣上,本来奴婢原来是这样想的,只是后来觉得文官们好象还不错,所以就有时会犯一些错误,以后再也不会了。”

朱由校笑道:“其实你没说错,朝廷中大多数文官其实都不错,只是你要明白,文官作为一个整体,他是要和朕争夺权力的。所以,从这一方面说,我们与他们是天然的敌人,除非有一方自愿放弃权力。他们是永远不可能放弃的,朕至少现在还不想放弃。”

魏忠贤道:“圣上,您也应该是永远不放弃,奴婢不相信他们竟然敢让你放弃权力。”

朱由校想了想道:“这个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可以一直记住朕的话,小心文官,警惕文官,不要让他们的思路影响了你。”

在朱由校想来,魏忠贤是活不到自己想要改制的那一天的,在此之前,政权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那魏忠贤就是自己掌握政权的很重要的一根柱子。

第二天的报纸上,颁布了一份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世上无不劳而获之事,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有付出必须要有回报,特制订《专利法》……任何人所发明的物品,由专利局审核,审核成功后即成为发明人的专利。在专利到期之前,任何机构和个人使用到别人已经申请的专利时,必须支付专利费用。否则将根据情节轻重,分别或共同处以罚款,没收非法所得,流放等处罚……

这份圣旨让很多人知道,自己发明了一种以前没有的器械,那么别人使用自己的发明是需要付费的,这刷新了大家的认识。一些拥有秘方的人心里开始动摇了,自己手里握着秘方,确实可以保住自家的生意,但终究不如全天下人都来付钱给自己来得多呀。很多人喜欢细水长流,但更多人喜欢大水冲洗呀。

不过他们还是有一层顾虑,如果自己把秘方献了出去,结果别人随便就用了,自己又哪里有能力收到钱呢?朝廷真的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吗?还是先看看吧,总会有人先试试的,到时如果真的可行,再献出秘方不迟。

第五十一章 专利第一案(一)

十三天后,魏忠贤收到报告,英国公的印刷厂已经仿制成了几台印刷机。他立即带着专利检查司和东厂番子们扑向万书坊。

门子看到气势汹汹的锦衣卫,不敢阻拦,立即跑去找掌柜,掌柜一边让人去报告给国公,一边跪过来准备讲好话。他才开口道:“鄙人是万书坊掌柜,官员先坐坐,我们公爷马上就来。”

魏忠贤阴笑道:“原来你就是掌柜呀,绑上了,一起拖到里面去。”

里面买来的那台机器已经被拆开,旁边有三台机器立在那里,专利检查司的职员笑道:“厂公,这可是人赃俱获呀。”

魏忠贤笑道:“这个算不得正主,正主还在路上呢。”

不一会儿,英国公张惟贤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魏忠贤止住了他的见礼道:“英国公,您的礼咱家受不起。这是公事,咱家也就不叙礼了,按专利法,没收非法所得,也就是这三台机器。仿制三台一共罚款三万块。其它的处罚,就只能由圣上决定了。”

张惟贤怒道:“厂公,我们是做了三台机器,但是机器根本没有办法运行,我们正准备去兵器局买新机器的,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魏忠贤苦着脸用手指向上指了指道:“英国公,这事通了天了,咱家可作不了主,圣上震怒,专利法才出台十来天,就有英国公这事闹出来,圣上责问英国公是不是特意来与朝廷作对的。”

张惟贤心中气苦,却也是无法,便让管家去取银子来。魏忠贤看着堆满银子的箱子笑道:“国公爷,现在我们没有看银两成色的验银师了,这东西只能先在银行换成银币才行,还要麻烦国公爷府将银子押往银行,我们在银行鉴定后直接收吧。”

张惟贤怒道:“把银子抬去银行,你们把这四台机器都拖走吧。”

魏忠贤道:“那台机器是国公府出钱从兵器局买的,所以不会没收,我们只拖这三台机器。”

等魏忠贤带人将机器拖走,去银行收罚款后。张惟贤恨恨地一拍桌子道:“太过分了,老臣可是首先从龙之臣,竟然如此对待于我。皇上,是你先不仁的,可别怪我不义。”

刚刚被松绑的掌柜道:“公爷,东厂是太嚣张了,一来就直接捆了小的,这是直接不给您面子呀。”

张惟贤一耳光扇过去骂道:“一群废物,东西摆在这里让你们造都造不会,还有脸说这个。”

掌柜是他现在喜欢的一房小妾的哥哥,所以才有些胆子敢说这样的话,一耳光挨着后老实了,说道:“公爷,那些匠人说,里面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来,勉强做出来有些相似但还是不能用。”

张惟贤想起孙元化曾经劝过自己,有些东西确实要用到兵器局里的设备才行。自己当时以为不过是托词,看来确实是如此。他说道:“再从兵器局买五台印刷机,先把书坊的事解决了再说。”

说完他就回家穿上了朝服,进宫求见皇帝。结果通政司的小吏说,皇帝并不在宫中,而是在兵器局里。

他又赶往兵器局,天气已经渐渐热了,他身上出了些汗,很是不爽,心里又恨恨地咒骂了几句。

进到兵器局内,自然有人将他带到皇帝的实验室外。皇帝正在与方以智讨论铅字的问题。方以智认为用铅活字就很好了,而朱由校则认为直接先用铜活字或者铁活字作为模板,然后再打出铅字,这样效果会好得多。

其实他们已经实验过用铜活字打出铅字,确实效果比较好,但是花费也太大了。方以智觉得这样会大大提高印刷成本,而提升的清晰度却有限,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朱由校却不这样想,他甚至想到要试着用钢板当模板来印刷,因为以后要发行纸币的话,远远超过一般印刷品的清晰,就是最好的防伪标志。

不过发行纸币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至少二十年内应该是不太可能实行的。所以朱由校最后总结道:“小方呀,你还是专门研究铅活字,朕重新找人研究打出铅字的方式。”

方以智道:“陛下,学生可以同时研究两种方法,反正差不了多少,而且两相印证,说不定还会有促进作用。”

朱由校道:“这样也行,不过你要搞明白一个问题,朕所要的这种方法,不在于印刷速度,不在于方便性,唯一的要求就是清晰,精致,别人无法仿制。”

方以智转动眼睛问道:“陛下,莫非您想要重印宝钞?”

朱由校愣了一下,大笑道:“小方呀,你可真是个鬼灵精呀,你觉得如何?”

方以智笑道:“陛下,学生年纪尚小,不过听大人曾经说过,宝钞后面贬值得厉害,其实已经算是没有什么用了。不过如果陛下重印宝钞的话,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朱由校好奇地问道:“你小小年纪,难道竟然懂民生经济?”

方以智回道:“陛下,学生不懂民生经济。”

朱由校道:“那你怎么知道朕重印宝钞一定会成功呢?”

方以智笑道:“陛下天纵聪明,算无遗策,如果想要重印宝钞,那显然是已经确定会成功时才会实行。”

朱由校很是受用,年轻入世未深者的肯定比老油条官员的奉承更让人高兴。他笑道:“这个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恢复的,等以后再说吧。但技术方面先准备好,那总是好的。”

这时太监来报,英国公求见。朱由校让方以智他们先出去,说道:“让他进来吧。”

张惟贤一进来就跪在地上道:“陛下,臣一时糊涂,竟然触犯了陛下新颁的律条,内心惶恐不已,今日特来请罪。”

朱由校笑道:“在往日说来,张卿家本来就没有错。不过朕刚刚颁布了专利法,卿家却明知故犯,这让朕很是难做呀。如果处罚你吧,卿家世代忠良,国之柱石,朕又如何忍心呢。”

第五十二章 专利第一案(二)

张惟贤大喜过望,正要开口谢恩,朱由校又开口道:“可是不罚你吧,那朕的圣旨又会有谁听呢?”

刚刚漫起的狂喜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惟贤明白,皇帝还是要惩罚自己,以便给天下人做个样子。他心中恼恨,却不得不说道:“陛下,本来就是老臣的错,请陛下重重责罚,以儆效尤。”

朱由校点点头道:“按律令,违反专利法最高可以流放。国公一直忠心体国,朕就网开一面,听说英国公府在保定府有三千顷地,是吗?”

张惟贤不敢否认:“臣下在保定府有三千顷地,愿意献给陛下。”这话说出来,心里在滴血。

朱由校摇了摇头:“朕并不想要卿家的地,只是保定府的那三千顷地朝廷想要按照市价收回来,然后分卖给当地农家,这是一件有利于百姓的好事,朕相信张卿家不会拒绝吧。”

张惟贤连忙说道:“此事利国利民,臣下自然是愿意的。”

朱由校道:“朕就知道英国公心系朝廷,不过你要放心,朕以后会补偿你的。”

张惟贤道:“陛下,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臣不需要陛下补偿。”

朱由校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先要委屈英国公,罚款和收地之事都会有报纸上登出,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惟贤又叩头谢恩后退出。出了兵器局大门上了马车后,他恨恨地一拍座椅,心里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吩咐随从道:“让人去见北直隶巡查使,绝好时间,我亲自出京城和他见一面。”

几天后的周报上,刊登了第一宗专利案的整个过程。英国公府如何购买有专利权的机器,然后如何仿制,朝廷如何将罚款交还一部分给专利持有者,都写得清清楚楚,宛如一篇话本。让读者看得津津有味。

而在这篇报道的下面,又有英国公府感念朝廷减租的诚意,有意襄助,将其位于保定府的三千顷地无偿捐献给朝廷,以便分给无地贫民耕种。朝廷不忍要英国公府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用市价购买了英国公府的土地,将之发卖给保定府的无地少地贫民。

明眼人很容易就看出,英国公府仅仅因为仿制了三台机器,不但交了三万块钱的罚款,而且还被迫交出了保定府的三千顷地。而因为别人的仿制,印刷机的专利持有者就收到了专利局交给他们的一万五千块钱。

这下天下人都明白了,朝廷所说的这个专利法是确实要来真的,这天下能比英国公府更厉害的就只有皇室了。原来观望的人有许多立即蜂涌入京,只想尽快将自己的独立秘技申请专利,然后转变成实实在在的钱财。

专利局一时人满为患,特别是有些人去申请专利时,发现自己以为的独门秘技竟然已经由别人先申请了。这条消息在报纸上刊登后,让一些还在衿持以为反正是自己的,终究跑不掉的人也慌了神。

专利局人手不够,只好向皇帝申请调派人手。朱由校将国文院的学生都派到了专利局,让他们去进行专利登记。而专利登记规定必须用清晰明白的白话,让国文院的学生倒一时不大适应,但慢慢地倒是觉得白话比文言在表达方面更加严谨,更加详实。

发生在天启五年的专利登记事件,被认为是大明之所以会出现科技大爆发的根本原因。中国人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不大好的习惯,那就是留一手,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是这种习惯的具体体现。而现在有了专利法,那一些拥有别家没有的技术,器物的人恨不得让天下人都学会自己掌握的技术,制造自己的器物,因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专利费。

而且这也使得人们对以前嗤之以鼻的奇技淫巧趋之若鹜,叶向高也是见机,趁着这大好形势,开始在报纸上发文要求重新定义奇技淫巧这个词,认为奇技淫巧原来是指过于奇巧而无益的技艺与制品,而实际上一件物品,一门技艺被制造或者创造出来,总会有它的用处,就是用来欣赏也是好的,所以他认为,以后奇技淫巧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改变,可以用来表示出奇的技艺,极端的精巧,但不能再加上无用或者使人沉迷之类的意思。

这种观点很快得到很多人的赞同,当然也有人认为应该改为奇技异巧,没有了这个淫字,这样应该会更好一些。这两种观点倒是没有统一,有的用奇技淫巧,有的用奇技异巧,但是两个字的意思倒都变得差不多了。

这次的专利登记,使得朱由校发现,原来明朝的科技水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落后。象火爆法采矿技术竟然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出现了,而与蒸汽机相关的比如飞轮,齿轮都早就有人开始制造了。

而竟然有人开始制造铁壳船,虽然笨重而难以操纵,但这种想法已经非常不错了。

朱由校发现,除了祖传技艺外,自己有所发明的,一般都是家有余财的。不过也很容易想明白,饭都吃不饱,如何去进行发明创造。只有衣食足后,才会有时间,有精力去进行思考,才会有新的知识产生。

这更进一步坚定了朱由校想要减租和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动力,只要大明人都能够不再为衣食之事而终日忙碌,自然就会有更多的发明创造产生。

而要实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政治方面,在经济方面,在科学技术方面,都有很多的困难要克服,还有很多的势力需要进行说服和安抚,使得社会不至于出现大的动荡。

虽然大多数专利在朱由校看来,其实并不是科技进步的方向,但这件事是重点在于对大家发明创造的肯定,朱由校知道就凭自己的书面知识是很难让大明的科技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进步的,最多只能起到一个指引方向的作用。但如果大明有很多人都参与进来,不断地完善理论,那才是推动科技发展的最主要的动力。

第五十三章 带路党引起的思考

科技进步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所以朱由校对专利局局长王徵说道:“仔细搜集整理专利,做好分类工作,要让人可以来此处进行检索。不过现阶段最可能来检索专利的只能是朝廷的各个部门。你自己是个懂行的,哪个专利可能哪个部门会用到,你心里是有数的。要积极地牵线搭桥,这是对两方都有利的事。”

王徵是天启二年进士,授直隶广平府推官。天启四年,他继母去世,按律应该丁忧三年,结果皇帝改变了丁忧规定。他的父亲见儿子五十二岁才中进士,如果丁忧三年后就已经五十七岁了,于是要求他只守孝一月。

他与孙元化关系极好,对西方科学很有兴趣,并且早已信教。朱由校向皇帝请求把他调入到兵器局,朱由校答应了,正好要组建专利局,于是调他当了专利局局长。

王徵答应道:“陛下,检索之事已经在进行。臣觉得有些专利可以用于兵器局的,都会让专利持有者和孙宾客进行协商,现在已经有两种专利和兵器局商洽成功了。”

朱由校有些好奇,问道:“这两项专利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与蒸汽机有关?”

王徵笑道:“陛下,不是蒸汽机的,是火铳的。听说是可以连发的火铳。”

朱由校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迅雷铳,那种火铳确实可以连发,但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燧发火铳造出来后,兵器局就停止了对迅雷铳的研究。

朱由校认为,在雷汞造出来之前,连发枪终究不可能真的强过单发的燧发枪,所以他现在只想造出雷汞,可惜,他知道雷汞的化学式,却完全不知道如何造出它来。

他才几天没有去兵器局,兵器局竟然开始研究连发火铳了,可见孙元化还是很负责任的。

第二天,他来到兵器局,才知道兵器局要的专利是一种火铳的转向装置,原型还是迅雷铳,只不过一枪击发后,可以利用火药燃烧的能量将下一根铳管直接推动到待发射的位置,而最前面的铳管还是只有一支。他看了一会叫道:“这不就是转轮枪吗!”

孙元化一直端详着皇帝的脸色,一听到他叫出声立即问道:“陛下,什么是转轮枪?陛下会造吗?”

朱由校笑笑道:“没有,朕突然想起了一种武器,和这个有点象。会造也没有用,专利费你还是要付给别人才行。”

孙元化得意地笑道:“陛下,我们连人都招入到兵器局里了,不过专利费我们还是付了他的。”

不过他接着就一脸心痛地说道:“如果陛下会造的话,我们就可以不用付专利费了呀。”

朱由校佯装怒道:“好呀,原来你们是想把朕当免费的劳力使用,不行,朕也要专利费。”

孙元化笑道:“陛下,天下都是您的,所以您的专利费也是您自己收了的。”

朱由校听到此话,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说为什么中国带路党多,一有改朝换代,总会出现大量的汉奸或者带路党。原因其实只有一个,因为那个国家不是自己的,终究只是皇帝的,一家一姓的。

而欧洲的情况却与中国大不相同,在各种战争中,大量的贵族死亡,其死亡比例远超过平民的死亡比例,就是因为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国家,而且贵族都认为权利越大,那责任与义务也越大。

所以,私有财产保护法要尽快颁布实施。本来朱由校想等到减租和土改完成后再来搞这个事的,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现在就要来把这个想法用律令的形式固定下来。

但是要建立起这个私有财产保护法,前提必须是人身自由保护法,而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法律审判制度的完善。在现在的大明国,地方上的案子都是由县令来进行判决的,县丞起协助作用,州里则有通判。而在中央,则由大理寺,督察院,刑部组成三法司。

朱由校想到这里,对孙元化说道:“上次朕说过要保护私有财产,孙卿觉得如何?”

孙元化小心地说道:“陛下上次说过的,臣去英国公家里买印刷技术时也说过这样的话,这样当然很好。一个人的财产如果遭人侵吞,那可以由朝廷帮助他取回来。这样大家就可以放心了。”

朱由校又问道:“那如果是朕想要侵吞他的财产呢?”

孙元化面色大变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有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陛下想要谁的财产,他就应该乖乖地献上,如何能够用侵吞这样的词呢?”

朱由校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帝是例外的。只是自己至少在现阶段还是能保证不会垂涎别人的财物,但自己的子孙后代呢?他们能做到象自己一样吗?

立法是必须要立的,但是先要搞好队伍建设,不然光有个法律在那里,谁来保护法律得到实施呢?

但是队伍建设并不是招民工,修铁路。必须具有法律知识,这就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而在吏员学校中,确实有《大明律》等法律方面的学习,但是要建立健全的审理制度,那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专门的学习法律的学员,这样才能担任专司审理案件的法官。

而且明朝的法律有些地方是朱由校不大赞成的,但是如果要修改,也是一件非大动周章不可的事。而且这事朱由校又不可能亲自操刀,就算他想,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呀,他前世可只是个高中生。

他想到这里,没有了心思再呆在兵器局,对孙元化说道:“朕有些事,这几天只怕不会来兵器局了。”

孙元化连忙恭送皇帝出了兵器局。朱由校对魏忠贤说道:“今天先生在哪里?”

魏忠贤道:“今日吏部没有大事,徐阁老应该在京师大学堂。”

朱由校道:“派人去京师大学堂请先生到朕的别墅来,如果其它阁员在的话,也一并叫来。”

第五十四章 刑罚世轻世重

等朱由校来到别墅时,徐光启,叶向高,孙传庭竟然都在。朱由校奇道:“孙卿竟然有时间来京师大学堂?”

孙传庭笑道:“正好今天公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听说研究院有些课很有意思,想来听听学点东西。”

朱由校点点头道:“确实,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今天朕想到了一个问题,有很多困惑,想要来请教叶师和先生,你也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孙传庭道:“跟着陛下,臣能学到更多东西。”

朱由校没有理这个生硬的马屁,说道:“朕觉得我们的朝廷结构有些不大合理,想要专门让一个部门负责审案子,可是一时又找不到那么多会审案的人,众卿可有教我?”

叶向高问道:“陛下,如今审案有三法司,可以互相监督,这不是比一个部门审案子更好吗?”徐光启和孙传庭也觉得是这样,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想要一个专门的部门审案。

朱由校道:“三法司审案,只是在京城里才会有。三堂会审,确实可以互相监督,但也会出现一些情况,比如大家都不想担责任,或者互相之间有不同意见,往往是以官职高低为准,这个不好。而在下面就更差,专职审案的只有通判。县里就只有县令审案,县丞协助,这不好。县令一般是进士出身,学的是文章诗词,又如何能精通法律呢?”

叶向高道:“下面也会有巡按御史,他们也可以审案的。不过陛下所说,倒是很有道理的。有些官员,只知道诗词文章,对于民政一窍不通,更不用说审案了。小民受了冤屈,确实无处可申。”

徐光启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专门让一个部门来管理审案,然后这个部门在各府县设置机构专门管理审案,让县令之类的官吏不再管理审案的事情?”

朱由校道:“就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让大理寺负责审案,都察院监督,刑部办案,三者各负其责。大理寺则在各省,府,州县都设立分支,这样就是所谓的垂直管理。”

几人很快就明白了垂直管理的意思,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叶向高问道:“既然陛下有这个想法,那就颁布圣旨,不就可以了吗?”

朱由校道:“光颁布圣旨有什么用呢?审理案件的人从哪里来?”

叶向高奇道:“原来不是有审理案件的县丞,通判,巡按御史吗?让他们都归入大理寺,然后派到下面不就行了吗?”

朱由校道:“这些人不专业,朕想要在吏员学堂先培养一批专门学法律的学员,然后再设置这样的机构,但是又觉得我们的律条有一些应该要修改才行,这样一来,要花大量的时间。朕粗略地算了一下,修改法律就算一年,学法律的学员就算三年,那也至少要四年的时间。而朕想越快实现这种制度越好,所以这个矛盾不知道如何解决,才来问众卿的。”

叶向高道:“陛下,臣知道陛下求全求好的意思。但臣以为,我们可以先改组机构,同时修改法律,招收学员。以前大家都是用县令审案,也没有出多大的漏子,难道这四年就不行了吗?”

徐光启也说道:“陛下,不要太着急,大明虽然有些问题,但总体上是好的。特别是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辽东局势,我们的近卫军也在不断地成长,这就保证了整个国家的安全。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太急其实效果不一定好。臣等垂垂老矣,但看着我大明一天天变得更好,心里都很欣慰,陛下春秋鼎盛,必然会将大明打造成一个胜过汉唐的大帝国,何必要急在一时呢?”

朱由校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是呀,朕心里很急。总想着一觉醒来,大明已经变成了朕希望的样子。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呀。”

叶向高笑道:“年轻人胜过老人的正是这一点,有冲劲,有想法,老臣等当初也曾年轻过,那时也想着要协助先帝将大明打造成一个国泰民安的帝国,结果却处处碰壁。慢慢地心就淡了下来,天幸在老臣等花甲之年,还能遇到陛下这样的明主,实在是大明的邀天之幸呀。”

孙传庭深有感触地道:“陛下登基不过四年多,而我大明在各方面都有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进步,实在是天佑大明,降此圣主呀。”

朱由校笑道:“又来了。那就如叶师所言,下次的大朝会上听听大臣们的意见,然后进行改制。这大理寺在各地的分支就叫某某府州县法院,这样的名字应该可以让民众一目了然地知道它的功能。里面的官吏就叫法官如何?”

在下一次大朝会上,各个部门都报告了这一周时间里的基本情况后,朱由校说道:“朕准备将有些部门的职责范围调整一下,想听听众卿家的意见。”

孙传庭出列道:“大理寺专门负责审理案件,并于各省府州县设立分支机构。刑部负责缉拿凶犯,提供其犯罪证据。都察院负责监督大理寺与刑部,防止有枉法之事。”

众臣一听,这是明显地削弱了刑部的职权,而增加了大理寺的重要性。以前虽然大理寺卿,都察院之都御史、通政使司之通政使与六部尚书拿称九卿,但一直都是弱于六部的,这样一改,就显得比刑部更重要了。

朱由校道:“所谓审理案件,指的是大理寺根据刑部提供的证据,按照大明的律条来给人定罪。他们只是判断此人是否犯罪,应该根据其罪行给予何种惩罚,这就要求他们非常熟悉大明律条。而我大明律条包括《大明律》、《明大诰》、《问刑条例》、《明会典》等。如此繁多之律令,他们都要熟悉,坚持按律审判。”

“而朕以为,可以将所有的律条重新进行编纂,制定出新的《大明律》,此事交由翰林院办理,但我们的法律中有一个原则,朕认为是否可以修改一下,那就是刑罚世轻世重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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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刑部尚书盛以弘道:“陛下圣明,周公制定了《周礼》,其中《秋官?司寇》阐明了“一曰刑新国用轻典,二曰刑平国用中典,三曰刑乱国用重典”,我大明战胜蒙元,当时形势严峻,所以治国用重典,现今天下清明,可以用中典。”

这就有些尴尬了,本来朱由校的意思是要改变刑罚世轻世重这个原则,而盛以弘则明确指出,这个原则很好,最多只需要将原来用的重典改为中典就好了。

叶向高上前道:“陛下,根据不同时期的具体情况采用轻重不同的刑罚措施,并且严宽相济,体现了一定的人伦精神;也是礼法结合,相互为用的原则。这是刑罚世轻世重好的一方面。但是根据具体的现实需要来调整适用刑罚,会出现一些不确定的问题,谁来界定应该宽还是严,这会导致审理的腐败。”

徐光启也上前道:“陛下,法定于一,律条规定如何便是如何,不可于一时期进行重典,一时期又用轻典,这样就将律条置于可以随时改变的地位,臣以为不妥。”

朱由校之所以要改这一条,就是因为后世的严打。朱啸天作为警察,曾经和父母讨论过严打问题。他认为,每一次严打,也许可以在一定的时期内使得社会清明,但结果却是在大约二十年后,又出现一波较大规模的反弹现象。

朱啸天曾经说过:“刑法第三条中明明规定了罪行法定的原则,但我们在执行时还是用的封建社会的刑罚世轻世重老一套,这样会有效果才怪呢。”

当时在旁边的朱啸启听得半懂不懂,却记在了心里。而在这个世代后,孙承宗在给他上课时讲过,大明律条遵循的是刑罚世轻世重的原则。他当时听在心里,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条朱啸天很鄙视的这条原则废除掉。

看来这时代也有些人持相同的观点,吾道不孤也,他欣慰地想。

盛以弘只是本能地反对皇帝将这个原则改掉,他以为大多数人都会同意自己的观点,不想内阁两位都反对自己,一时不知道是要坚持呢,还是妥协呢。

看这样子,还是妥协吧。他打定主意,不再开口反对,当然也不能出言拥护,不然会被攻击为曲意媚上。

方从哲一直默不作声,他倒是支持盛以弘,但看这形势,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朱由校道:“乱世用重典,也许有他积极的地方,但法律最重要的一点,朕认为法律最重要的就是要是刚性的,不能具有随意改变的性质。而刑罚世轻世重则将法律视为可以随意改变的,这样会使得在审理过程中留出了官吏上下其手的余地。所以朕觉得必须废除这一原则,使得法律具备它应该有的严肃性。”

这番话使得绝大多数大臣都同意废除刑罚世轻世重的立法原则。因为大家发现,按皇帝说的意思,法律是刚性的,就表示皇帝也不能够干涉到案件的审理过程,应该判什么都要遵照法律来实施,不再存在法外开恩的可能。

而大理寺卿吴仁度是最支持的,因为上次审理延庆卫不法事时就曾经反对过陛下想要重刑惩罚的意思。

朱由校见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于是说道:“那就这样吧。每件案子审理后,如果事主不服,可以在一定期限内向上一级法官上诉。上一级法官可以驳回原判或者维持原判。而大理寺的审判是最终结果,不能更改。”

吴仁度上前道:“惟陛下能作威作福,大理寺的判决虽然是最终结果,但赦免权在于陛下。”

叶向高道:“大理寺卿提议极妙,臣附议。”

大臣们一起叫道:“臣等附议。”

朱由校想,这等于是剥夺了皇帝干预司法的权力,还给皇帝留下一个小小的例外以示安慰。不过这种情况本来也是他自己提出的,倒是没有什么。而皇帝具有赦免权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所以他说道:“那就这样吧,发明旨。而至于各级法院的建设问题,都由大理寺卿负责。而新的《大明律》的编纂,应该在年内完成。而明年在吏员学堂新开一科,名曰法律科,专门用来培训法官。”

其实大明的法律还有很多问题,比如疑罪从有的原则,比如刑讯逼供的问题,但这个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问题,需要高素质的执法队伍,最后都可以归结到教育问题。

说到教育问题,《常识》课本已经编纂完毕,需要最后由朝臣讨论。上一次大朝会时已经将课本发给了每个有资格上朝的官员,这一次要开始由各位大臣们提出意见了。

书记官上前道:“《常识》课本朕已经发给诸位大臣,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如果某条有大多数人反对,也是可以修改的。”

众臣这些天为了这个《常识》课本可真是伤足了脑筋,因为皇帝说可以与家中妻妾儿女讨论一下,看看他们是如何说的。而官员们发现,很多地方都与家人的意见相左。

当下便有礼部左侍郎魏广微上前道:“陛下,此课本中并无一语艰深,皆平白无奇之话,正适合小民理解,臣可窥得编者高才,心甚敬佩。”

朱由校微微一笑,这魏广微与魏忠贤交好,自然知道这课本草稿是自己所写。这生硬的马屁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承受能力,当然,这都是拜孙传庭所赐,他也是喜欢拍生硬的马屁,使得朱由校都已经对这种程度的奉承免疫了。

很快他就发现,虽然是生硬的马屁,还是要比直接的批评要好得多。因为杨鹤直接开始怼他了:“陛下,臣以为,这第一篇,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不能仅仅只是指出孔子追述先王、发明六经,收弟子而教之。盛功不可没,盛言当流传,然唯有盛德才能映照千古、遗泽万世。非毕集盛德盛功盛言于一身者断难如日月,而毕集盛德盛功盛言于一身不比作日月亦不可得。非孔子,谁能当之?所以臣以为第一篇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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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不生夫子,万古长如夜

这第一篇本来就不是朱由校所愿意写的,而是叶向高所提的要求。他来自后世,对于孔子,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情绪,能够写到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而听杨鹤的意思,自己把孔子还拨高得不够,不能让他或者他们满意。

而叶向高在下面也是大急。好不容易说动皇帝,将此篇列为第一,不想杨鹤竟然还不满意,如果真的惹恼了皇帝,到时第一篇的地位都不可得,那就不好看了。

杨鹤继续说道:“春秋时期,天崩地解,礼崩乐坏,天生我孔子,不仅克己复礼,而且居仁由义,特别是把道德的种子根植和内化于人心,使人明了克己复礼和居仁由义之所以然,从而增强了人的自信和自尊,也奠定了中国文化的规模和气象,这就是所谓的“道著于孔子”,“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

刘宗周也上前道:“良知之教,如日中天。昔人谓:‘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良知者,生而即有、不假外求者是也,即孟子所说:“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无论世道如何,在如同日月般道德明灯的光照和指引下,我们的生命生存生活有了为何和何为的内在依据和强大动力,而且使我们有了判断真假是非善恶美丑的标准。这种共识是一个国家和民族、一种宗教和文化得以生存和延续、发展和超越的基础。而这一切,皆是我们的圣人孔子所赐!故而请陛下改为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

朱由校道:“可是如此赞孔子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会不会贬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等往圣呢?”

刘宗周道:“如此盛赞孔子,但却不会贬低往圣,亦非关闭来者优入圣域之门。相反,往圣因孔子发明而更为圣,来者因宗法孔子而优入圣。此皆无乖乎孔子之为圣,此即前元武宗所说的“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由此而言,而刘谐所说的“怪得羲皇以上圣人尽日燃纸烛而行也”是站不住脚的。”

朱由校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眼光看向叶向高和徐光启。

叶向高得此机会,立即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已经将夫子拨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们觉得不够,一切但凭圣裁。”

徐光启道:“臣观西方,他们亦有圣人,而孔子是儒家道统自觉的担当者,从而在宇宙间确立了基本的天道与人伦,使人生社会有其价值之维系。我们将夫子拨高,也未尝不可。”

朱由校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应该将夫子拨高,那我们将第一篇改为天不生夫子,万古长如夜吧。”

众臣一起跪倒在地高呼:“圣明无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些人竟然流出了眼泪,使得朱由校相信,这应该是他们真实的想法。

他本来对孔夫子的一点点抵触情绪也于此烟消云散,在他想来,自己不过中人之资,难道这满朝的大臣见识都不如自己,何况还有历史上著名的科学家在内。只能说是自己的认识并没有到位。

这是朱由校真正开始将孔夫子当成圣人,不象以前是为了维系住士子官吏的好感,而是真正开始用心去了解孔夫子,认识到在当时的情况下,孔夫子作出的事业是如何地了不起,而中华文化的道统继承对于中国人,对于中华民族,是如何地重要。

后世有著名史学家评价道:“天启皇帝不断使中国人的道统延续下来,更重要的是他完美地发扬了儒家,扬弃了有碍于中国人进步的一些腐朽思想,加进了一些其它文明的先进思想,使得孔夫子的学说变成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信奉的新儒家思想。而他所继承与光大的文化意识并不是一般的思想体系,而是体现天道与人伦的教化。有人称之为赫日当空照,这是一个很以恰切的比喻。而在抬高孔夫子历史地位的同时,也使得自己被后世人称为新圣。”

朱由校站了起来,手一挥道:“大家学的都是圣人之学,就要遵从圣人之教化,一起将儒家发扬光大,让这世界上所有的文明人,都能知道夫子的学说,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是圣人苗裔,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化,我们也要不落于人后,别人有我,我们也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更要有。不要让我们的祖宗蒙羞,那就只能做得比祖宗更好!”

众臣一起道:“臣等愿附于骥尾,光大我中华道统!”

朱由校笑笑道:“还有一个消息,经内阁诸人提议,朕决定将新历法以夫子诞生之年为公元元年,定于明年实施,则夫子之名,可流芳万古。夫子的光芒,将永照中华。”

众臣更是狂喜,有人已经泣不成声。而朱由校说是内阁诸人的提议,是希望能够提高内阁的威望,消弭有些大臣对方从哲,叶向高等人的意见,特别是东林人对叶向高的怨恨。

事实证明这个说明还是有用的。和儒家道统比起来,那党派之争根本就不能算什么。至少东林人已经原谅了叶向高此前的一些行为,大家对首辅和次辅的印象都大好。当然,至于能持续多长时间,那还是不要报太大希望的好。

欢喜后,应该干的事还是要干的,对于《常识》的第二篇,又有人提意见了:“陛下,臣以为,实事求是之解,似乎有些不同于古书。此言最早见于班固的《汉书》,河间献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后来颜师古注释为‘务得事实,每求真实也’,而此篇则称之为‘学为实用’,说什么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所以臣有些困惑。”

这话就让叶向高有些不快了,理论与实际结合是朱由校提出的,而学为实用则是东林派的观点,好不容易有个东林的观点得到皇帝的肯定,竟然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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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有关议院的设想

他上前道:“陛下,臣请求做一说明。”

朱由校道:“此篇即为叶师所撰,自然可以。”

叶向高谢过后道:“陛下早就提出了经世致用的观点,而后各种新式器物出现,对国家对生民的好处,更证明陛下此说高屋建瓴,而学为实用不就是经世致用之意吗?有何不可?学得屠龙之术作得甚用?空谈误国,自古有之,当然要理论联系实际,生民有何需要,我们就要在何方向去努力,这才是实事求是之真意也。”

提意见的是楚党一位御史,其实是专门来针对东林的学为实用的,不想被叶向高夹枪带棒的一通话,说得满面通红,却又不敢与他争执,只好羞愧而退。

再下面大家提意见时,不敢再针对各派观点来质疑了,只能寻找一些似乎与圣人之言不太相符的观点来提问,结果被叶向高,方从哲等人轻易地消解掉了。

而朱由校最后总结道:“常识从名字上就知道其重要性,学好常识,可以让人明是非,知廉耻;学好常识,可以强身体,少疾病;学好常识,还可以增加作物的产量,可以减少劳动强度,让我们的水更清,山更绿,天更蓝,凡此种种,都说明在我们的生活中,常识的重要性。明年的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无论是哪一科,都要加考一门常识。”

这样一来,《常识》就不仅仅是新式学堂的教材那么简单了,想要参加明年京师大学堂招生考试的学生,都要人手一本《常识》了。

叶向高上前问道:“陛下,明年是大考之年,那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按原来的情况,应该是在今年年底进行,而明年初又要进行科举考试,这两件大事就挤在一起了,可否将京师大学堂的考试推迟到明年年中进行?”

朱由校想了想道:“不妥,学制已经定好,从每年初开学,年终结业。这样一推迟就是半年,改动太大,无法实行。”

叶向高其实是怕京师大学堂的考试冲击了科举考试,在他们心中,科举考试才是正规的考试,是传播道统的正道,而京师大学堂的考试偏于实用,却是小道。

他不死心道:“陛下,那可不可以稍微推迟一下,等科举后再举行招生考试?”

朱由校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道:“叶师,其实以后您会发现,科举考试是不能和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相比的,因为录取人数太少,朕可以这样说,二十年之后,这朝堂所立的,只怕有一半要来自京师大学堂。”

徐光启也说道:“叶师,只要大家都传续道统,是科举而来还是京师大学堂而来又有何区别?学为实用,光会做文章可治不了民,练不好兵。”

叶向高也笑道:“是老夫太执着了。总是以为只有科举才是正途,老了,这想法就有些偏了,子先虽然只小老臣三岁,倒是思维清明,并无偏执之见。”

徐光启笑道:“老了,这以后的天下,就要靠伯雅这一代人辅佐皇上了。他们年轻,比我们看得远,看得清,有陛下带领,何愁我大明不兴!”

孙传庭听到这话,对着叶向高和徐光启作了一揖道:“小子年轻识浅,有些事还是要各位先生掌舵才行。”

朱由校倒是由此想起一事,他站起来道:“众卿,上次说过农业合作社有一半股份是众臣的,只要在离休之时,经廉政公署,锦衣卫,经济调查局证实没有贪污受贿之事的,离休之后依旧享受这一待遇。朕还想将官员离休之事改一改,朕将于京城设一议院,取议政之意,五品及以上官员离休之后,就成为议院中一员,名曰议员。朝廷将立法之权交与议院,有重大事情也要咨询议院,这样老臣们在离休后也能在国事方面发挥作用,为我大明保驾护航。”

这事大多数臣子倒都是愿意的,想要回乡去寄情山水的终究是少数。当下就有人问道:“陛下,离休之时间,可是按年龄大小?”

朱由校笑道:“这个朕是这样想的,按官职和年龄,当然也要结合身体的健康状况。身体无恙,则按正二品七十岁离休,正三品六十五岁离休,其他官员六十岁离休。而技术型官员则不受此限制。”

方从哲问道:“陛下,技术型官员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答道:“就是象孙元化他们,负责搞研究的人,还有象太医院的太医呀,京师大学堂的教授呀,这都是技术型官员。其它的就是管理型官员。”

叶向高问道:“陛下,那象武之望,他现在是右副都御史,但他又是很著名的医生,那这个怎么算。”

朱由校问道:“还有这回事?武卿请前来。”

武之望走上前来行礼,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微胖中年人。朱由校问道:“武卿竟然精通医药,不知擅长哪一科呀。”

武之望有些腼腆地回道:“陛下,臣只是初通而已,在妇科与儿科方面倒是有些心得。”

叶向高插嘴道:“陛下,您看他的样子,可能看出他有七十二岁了吗?自己能保养得如此之好,医术能差吗?”

朱由校道:“那武卿为何不在研究院去授课?”

武之望回道:“陛下,臣近年来,正着力于重订前福建参政王先生的《证治准绳·女科》,而本职又事多,便没有时间前去研究院献丑。”

朱由校目视方从哲,方从哲上前道:“前福建参政王肯堂,后引疾归,现在家乡行医,著述颇多。”

朱由校道:“这样的人,当然要引入研究院,武卿,朕想保留你的职衔,将你调入研究院,你想要重订那个什么书的事,会有大量的学生帮你,你觉得如何?”

武之望大喜道:“臣谢过圣恩,一直以来只想要治病救人,职衔之有无,并不妨事。”

朱由校道:“职衔应该保留,这个没有问题。看来还是野有遗贤呀,一人行医,又如何比得上教会千百人后行医。朕要在报纸上再发招贤令,并让各地官员推举有真才实学的人,来研究院为国效力。”

第五十八章 火柴造出来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武之望在不久后会顶替袁可立任登莱巡抚,从而与毛文龙交恶。而五年后,任兵部侍郎,总督陕西三边(陕西、甘肃、宁夏)军务,结果遭遇固原兵变,最后自杀身亡,终年七十七岁。

而这一世的武之望,成为了研究院的教授,后来任新的医学院的山长,写了诸多妇科和儿科著作,为大明的医学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一直到九十八岁高龄才无疾而终。

朱由校解决了武之望的事后,又与众臣商量了一会议院的事,最后决定于天启五年开始实施离休制度,同时开始设立议院。

第二天,他刚来到兵器局,孙元化就来报告造出了火柴。朱由校立即前住研制火柴的地方,一个头戴道冠的大胡子道士得意地拿出一根火柴,足有三寸多长,比筷子还要粗。

大胡子拿着火柴,在一块木板上就是一划,一簇火苗闪现在火柴头上,然后很快熄灭了。他面色窘迫,又拿出一支,划过后终于点燃了。

他得意地看着皇帝道:“臣龙虎山李清玄为皇上贺,又得一生火妙法。”

朱由校笑道:“不错,不错,你研制有功,研究院的学生呢?”

有两个研究院的学生上前行礼道:“学生陈有朋,张明心见过陛下。”

朱由校斥道:“不是在课堂上说过了吗?物体燃烧时需要空气和较高的温度,你火柴太粗,一会如何点得燃呢?为什么不搞小一点。”

李清玄连忙跪下道:“陛下,是臣想在陛下面前表现,特意作出几个粗火柴的,其它的都是细的。”

朱由校道:“起来起来,在这里不兴跪的。拿细的来,这个用起来不方便,而且点燃率太低。”

两个学生拿出十几支火柴和一个小一些木板,朱由校拿着火柴在木板上一划,小小的火苗烧了起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做一个木盒子,将火柴装在里面,盒侧涂上磷,这样就方便很多了,另外你们的这个火柴还可以缩小,越小越好,一来减少成本,二来利于携带,三来成功率更高。研制组的得到半成股份,自己协商分好,分不好就由孙宾客来分。五年利润的半成,你们都可以发财了。”

李清玄道:“陛下,臣不想要份子,只想求陛下为龙虎山写一块匾。”

朱由校笑道:“你的份子还是要给的,至于写匾的事,你让正一真人来找朕,朕会答应的。”

李清玄又道:“臣谢过陛下隆恩,不过我的份子可否给龙虎山?研制此物,所用的方法都是山上的秘方,臣不敢居功。”

朱由校点头道:“这个只要是你自己愿意,那没有问题。朕以后还有很多事都要用到你们龙虎山,你不如多带几个同门住在京城吧,顺便请正一真人来京城一叙。”

李清玄大喜:“臣这就回山告诉师父来京城,到时师父也会派出门中出色弟子来襄助兵器局的。”

虽然造出了火柴,但想要批量生产火柴,是个很麻烦的事,而最重要的是朱由校不想由人工来干这事,于是又把造火柴的机器研究交给了兵器局。同时让太监在京城外张家湾造火柴厂,在机器就绪之前,先招收一些工人边做边改良配方。

之所以用太监,是因为朱由校想把这个一定赚钱的产业先抓在自己手中。现在就放开的话,那个乱象可以想象得到。

看到火柴后,朱由校想到了香烟,于是问起了烟机的研制情况。孙元化道:“这个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一个月内应该可以作出比较好的机器来制烟。”

朱由校点头道:“厂臣已经将烟厂造好了,烟叶也收了很多,宋应星他们造出了适合卷烟的纸,现在用手工方法在造烟,就等你们造好机器了。对了,你们出产机器,然后卖给烟厂,不存在免费的问题哟。”

孙元化道:“陛下,兵器局是陛下出的内帑,我们上次卖印刷机给报社是收了钱的,现在卖烟机也要收钱,可是这不都是陛下的产业吗?”

朱由校笑道:“兵器局能够赚钱,朕不就可以少往里面投钱了吗?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产业,各个机构之间的来往账目必须清清楚楚。这样朕才知道,他们做得怎么样,而且可以减少发生贪腐的可能性。”

孙元化连忙道:“陛下,兵器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贪腐的。”

朱由校笑道:“朕相信你,朕也相信所有的官员都不会贪腐。只是,朕更相信制度,一个好的制度,执行到位,就可以防止贪腐。所以朕才要你们把账目厘清,这就是防止贪腐的第一步。”

孙元化绝望地说道:“陛下,不要把臣和他们并列在一起,臣只想发明更多的东西,在史书上写上重重的一笔,钱臣多的是,仅仅是专利份子钱都够臣的子孙后代衣食无忧了。”

朱由校大笑道:“你看,你也不相信所有的官员都不会贪腐是吧。人性本恶,必须要用监督来让人不能作恶,廉政公署、经济调查局、东厂、锦衣卫是朝廷用来监督官员的,而农业合作社的检举箱则是让所有人都来监督官员。朕听说过一句话,你可以在所有时间里欺骗一部分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里欺骗所有人,但是你不可能在所有时间里欺骗所有的人。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所以要想防止贪腐,仅靠朝廷是不够的,只有让天下人都加入到监督的行列里来,那即使是微小的贪腐也会无所遁形。”

孙元化道:“其实臣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陛下天纵圣明,但为何竟然圣明到无论是治理国家方面,建设军队方面,改良农事方面,银钱赋税方面,创造发明方面,教书育人方面,都样样精通呢?难道是上天见大明子民困苦,而天降圣人于国?陛下,您以后会成为新圣的,将与夫子一样,永远受后世礼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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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蒸汽轮船

朱由校笑笑道:“不要太过赞扬朕,不然朕会骄傲的。品書網 好了,蒸汽机朕也只能提出一些不大成熟的意见,你们先照着做吧,特别是在船的应用,朕想了一下,其实如果用蒸汽船的话,火车可能会花费更少,而且我们河流众多,应该会很方便。”

孙元化苦着脸道:“现在蒸汽机车速度已经可以了,只是铁轨太少,而在次新招收了一批人来修铁路后,钢铁产量竟然跟不了,我们现在正在派人到处勘探,看哪些地方有铁矿呢。”

朱由校回忆了一下高地理,国几个铁矿都在辽东,现在没有办法开采,除了迁安铁石,好象在湖北大冶有个铁矿很不错呀,因为是露天的,开采容易。

他试着问道:“有个大冶你知道吗?”

孙元化回道:“知道呀,长江以南,那里的铜矿不错,但铁矿好象产量不大。”

朱由校松了口气,如果不叫这个名字不大好解释了。他胸有成竹地露出神棍似的微笑道:“这里有大量的铁矿,而且埋藏浅,易开采,在这里造一个铁厂,厂臣你派人去办。另外,迁安那里的铁矿可以加大开采量,里面的铁矿多的是,用铁轨来开矿,是把铁轨铺进坑洞里,外面用钢绳拉着小车运矿石出来,孙卿你们负责制造,这样不会担心铁矿少了。等两年,解决了建奴之后,会有更多的铁矿的。”

孙元化拍拍脑袋道:“我真蠢,竟然没有想到把火车用在开矿,陛下,没有您的一句话,臣只怕十年都想不到呀。”

朱由校完全免疫了孙元化的马屁,说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蒸汽船研制遇到问题了吗?”

孙元化苦着脸说道:“陛下,您所说的螺旋桨我们试过了,明轮要好得多,只是速度还是太慢。”

朱由校问道:“速度有多少?”

孙元化羞愧地说道:“一小时不到十里路。”

朱由校怒道:“具体点,你为什么不说一小时不到一百里。”

孙元化道:“一小时八里多。仅仅只有火车的六分之一。”

朱由校道:“快带朕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河边,用来测试的是一条长约三十尺的木船,帆已经下了下来,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孙元化对船边的一个研究院学生说道:“升火,开船,测速度。”

等了很长时间,蒸汽船终于开始了航行。大家在岸跟着蒸汽船走,孙元化一边看着怀表,一边看着岸边的标记。半小时后,他对朱由校沮丧地说道:“陛下,还是只有一小时九里。”

朱由校哈哈大笑道:“孙卿,你给了朕一个惊喜。一小时九里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拿它和蒸汽机车来。”

孙元化迷茫地说道:“陛下,这样的速度太慢了,没有实用性呀,所以臣一直不敢报告给陛下。”

朱由校摇摇头道:“你打旗号让他们靠岸。”

等到蒸汽船靠岸后,朱由校对研究院的那个学生问道:“煤的消耗大吗?”

那学生答道:“陛下,空船的话,煤舱里的一百石煤可以连续用二十个小时,当然,连用这么长时间蒸汽机只怕不行。”

朱由校在心里算了一下,一个小时要五石煤,这应该不算多,而且船的形状还有改良的余地,当然,因为是顺水行船,所以速度应该不到九里,但算是八里的话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他问道:“水的流速是多少?”

孙元化知道皇帝看破了他这次是顺水行船,硬着头皮答道:“一小时一里。”

朱由校问那个学生:“你叫什么名字,这面的蒸汽机是你负责的吗?”

那学生答道:“陛下,学生朱之瑜,这艘船的蒸汽机是学生负责操纵的,孙师让学生暂任此船船长。”

朱由校笑道:“原来是本家呀,那好,你们重新造一艘船,最好用钢铁来造,用尖头不要用平头,这样可以减少水的阻力,然后你把这艘船的蒸汽机转到新船,再试验船速,应该可以有一定的增加。如果速度达到十里每小时,那可以开始量产了。”

孙元化还是不大明白,十里的速度和火车根本不能相。这时朱由校问他道:“孙卿,蒸汽船的速度火车要低得多,一个小时只有十里,但是一天可以达到二百四十里,十天是两千四百里,这样的速度确实不火车,可是他不要铁轨呀,他的消耗少呀,他能拉的东西多呀。你想南方的水果粮食只要十来天可以从海直抵京师,这样我们还担心什么漕粮运输的问题呢?何况我们还有大量的内河和运河,如果从蜀运东西的话,你说是火车方便还是蒸汽船方便?”

孙元化大悟道:“陛下,臣只是想到了速度的问题,却没有考虑到其它方面,惭愧惭愧。”

朱由校道:“这很正常,你这样子朕很欣赏,想多了的人不能专于一事,你安心做你的发明,这种事情最适合于你。”

孙元化道:“陛下,臣常常觉得,兵器局的事太多,臣只想专心发明,不如由别人来管兵器局好了。”

朱由校摇头道:“不行,不能由外行来管理内行,还是由懂行的人来管理才好,最多给你配几个助手,帮你分担一下行了。你们三个,每人都带两个学生做助手,这样可以减少你们的工作量,而且可以带出新人,以后接你们的班,不过这人选可要仔细考查一下,不要把一些正事不搞,只想当官的人选进来。”

孙元化道:“这个臣倒是心里有数,不过陛下,研究院的学生都是因为喜欢发明创造才来兵器局实习的,在他们看来,格物致知当官发财有意思得多。”

朱由校笑道:“呵呵,你不要把人看得太好,他们之所以现在觉得当官发财没有什么意思,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尝到权力和财富的滋味。”

第六十章 减租遇到了新问题

天启四年,秋八月望,京师卢龙、迁安、玉田等地大风雨,冻死人民甚众。正在京师主持减租事宜的杨涟立即被皇帝任命为救灾使,前往赈灾。

杨涟粗粗地考查了一下,发现冻死的主要是卢龙,玉田等地的农民,而迁安一共只有十三个老人被冻死,而另两县冻死的达七百多人。他非常疑惑地询问迁安县令。

迁安县令还是建迁安新区时的那个县令刘中正,他这两年考绩都是优,吏部便欲将他上迁,不料他却极力反对,认为迁安已经由下县升为上县,自己已经相当于升职了,想还在这里干上三年,把事情做圆满了再走。吏部对于考绩优良的官吏一向比较宽容,便从了他的意思。

刘中正得意地对杨涟说道:“钦差大人,我们迁安一共冻死十三个老人,您也知道,老人到底是不是冻死,其实是不大好说的,也许是寿元到了呢?其他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冻坏的问题,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我们的饮食好呀,大家现在都有钱了,鸡蛋也舍得吃了,偶尔还砍上几斤肉,吃得好身体自然好。二是农业合作社收了农户的鸡鸭鹅毛,制成了一种叫作羽绒服的棉衣,防寒效果比棉衣还要好。这么两个方面,就是我们比卢龙他们那边好的原因。”

杨涟不相信竟然有比棉衣都保暖的衣物,刘中正让人拿来一件羽绒服道:“钦差大人请看,这是小儿的羽绒服,合作社说什么生产能力不足,所以先都是做的小儿羽绒服,我们县小儿穿的可比大人更暖和。”

杨涟仔细地端详着这羽绒服,摸了摸里面,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来道:“确实不错,平日里无用的禽毛竟然可以有如此之用,真是了不起呀。”

刘中正向西方一拱手道:“听说是皇上提出来的方法,此物普及后,天下无寒也。皇上真不愧为圣人呀。”

杨涟又问道:“你们县灾后需要放粮救济吗?”

刘中正立即换上一幅悲凄的样子道:“当然需要放粮呀,这么大的风雨,连人都冻死了,那庄稼更是不用说,今年的欠收已经成了定局,至于能收到一成还是两成,那可真不好说。”

杨涟斥道:“你少胡说八道,本钦差在田地里看过,收成当然会受损,但收个六七成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你们一般家中都有存粮,我先告诉你,到时你如果多发了救济粮,我一样会参你。按实际受灾情况发放,造好名册,一粒也要有账可查。如果有不需要发放的你发放了,到时乌纱掉了可不要怨我,锦衣卫的人可是来了很多哟。”

刘中正见被杨涟看破,只好收起悲色道:“钦差大人请放心,虽然我爱民如子,但绝对不会多发救济粮的。”

杨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你们虽然遭了灾,但本来你们的底子比其它县要强,卢龙,玉田他们一下子冻死那么多人,后面收成只会比你们更差,说不定还要从这边调粮食过去。要是所有的地方都和你们一样,这一点点风雨又何至于闹成这么大的事呢。”

杨涟到卢龙县时,看到的景象与迁安不可同日而语。他来到受灾最严重的山行村,近三成的家里都在办丧事,悲伤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随行的卢龙县令说道:“山行村一共冻死了三十人,主要是老人,还有两个小孩子。”

杨涟问道:“这里的风雨很大吗?”

卢龙县令道:“也不会比其它地方更大,主要是这里的村民家比较穷,御寒的衣物准备不足,村民身体弱的就容易冻死。还有一家生火取暖,结果把屋子点燃了,烧死了两个人。”

杨涟道:“衣物不足我倒是能明白,可是这里靠山而居,至少柴草是不缺的,为什么不多打柴了烧来取暖呢?”

卢龙县令道:“平日里村民事忙,连小孩子也要帮助家里进行农事,打柴本来就不多,只要够平日里做饭就行了,一时来了风雨,打柴也来不及,打来的湿柴也是不能用的,所以……”

杨涟叹了口气,他在迁安新区看到家家都有一个大柴房,里面堆满了秸杆和木柴,都是那里的农民在农闲时上山采的,迁安新区每家的田地比这山行村的要多,但是他们两到三户人家就共用一头牛,而山行村整个村就三头牛,还都是唯一的地主家的,也难怪他们连砍柴的时候都没有。

不过,杨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冬天里大家是没有事干的,也没有人去多打柴,仅够平日烧饭用就行,也说明他们平日没有考虑到突然天寒的可能,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生活没有规划,得过且过,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减租的问题。在北方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四成地租,但现在遭了灾,就应该在此基础上再行减租,这样一来地租就有可能减少到三成甚至不到三成,这下地主们早就积累的怨气一下子全爆发了。

本来地主收取四成地租,按平日里说,已经很不错了,交了赋税后,一亩地也还能剩下三四斗。但是有个辽饷呀,一亩地九厘银,自万历四十六年后一直在收。而到了天启朝,不但在收,而且规定不许欠。九厘银其实不过是九个铜币,但因为收取年限较短,就让地主们很不高兴了,因为这钱也是由地主出的。虽然不多,但地主们总觉得这个钱应该也要让租地的佃户出才行。

因为朝廷的强力政策,不断地将各地农民迁往台湾等地垦荒,造成局部地区佃户不足,这样地主才不得不答应了四成减租。本来心里已经极端不爽,而这时佃户遭了灾,朝廷又想把灾情的损失加在地主头上,这就让地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对减租,对辽饷的不满一起爆发了出来,大部分的地主们直接说:“减租我们已经听从朝廷的意思进行了,现在受灾又不是只有佃户,我们也受灾,再减租就不能接受了。”

第六十一章 釜底抽薪

杨涟首先在卢龙县将本县的大地主召集起来,在县衙门里开会。杨涟道:“今日请各位乡贤来此,是想就减租问题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也知道,我大明现在内忧外患,外有建奴肆虐,内有风雨交加。生民受苦,朝廷不忍,故而欲放粮赈灾。只是各位乡贤也知道,这是治标之事,眼看要到交租之日,如果还是按原来说好的四成的话,那佃户只怕要拿出救济粮来交租才行。涟今日便是在此恳求,各位可否按实际所收的四成收取,给佃户一条活路?”

地主们都默不作声,杨涟望过去,大家都把眼睛避开他的目光。有一人欲要站起来,身形稍动,旁边几道严厉的目光射过来,他腿一软,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杨涟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悲哀。明明只是少一点收入,就可以活很多人,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乡绅却根本不愿意去做。

这时,一个看起来很有气势的中年人站了起来道:“钦差大人,不是小民们不愿意减租,而是朝廷本来已经减了一次租,定为四成,而现在一年未到,又要在此基础上再减租,今年能够收成到去年的六成已经不错,那我们就等于只收到往年的二成四,而辽饷还是由我们承担,这样一来,我们小家小业的也负担不起呀。”

有人带头,其他本来还有些害怕钦差威风的人都开始诉苦起来,有控诉辽饷的,有控诉定的收租标准低的,有控诉自己家也受灾严重的,于是县衙里眼看着开成了士绅哭诉谁最惨的比惨大会。

杨涟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终于再也受不了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困难,那看来本钦差还要给你们发救济粮才行呀。”

众人见钦差发怒,一时不敢作声。杨涟又道:“大家不听本钦差的,那可就不要怪朝廷无情,有愿意减租的最迟明天午时之前来与本钦差说道,过时不候,都散了吧。”

众地主一涌而出,大家纷纷议论道:“现在朝廷能把我们怎么样,上次威胁要让佃户移民,那倒是能吓我们一下,现在能怎么样,去移民呀,谁怕谁?”

“现在去移民,佃户都要饿死,朝廷到哪里捡得到粮食吗?笑话,一种手段使用第二次可就不灵了,钦差也当我们是猪呀,总是会上当吗?”

当天晚上,有零星的几个地主悄悄地来到县衙门,找钦差诉苦道:“如果我们听了钦差的话,他们就一起联合起来抵制我们,钦差放心,我们对外宣布是不减租,但我们一定按实际收成的四成收取地租。”

杨涟感激地说道:“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呀,其实朝廷也是没有办法呀,他们不减租,朝廷又不能治他们的罪,陛下说过,不能强迫减租,只能协商减租。协商协商,总要两方都愿意才行呀。你们的行径,本钦差会上报朝廷,到时要好好嘉奖你们。”

有地主道:“我们读圣贤书所为何来,不就是为君父分忧吗?既然我们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又何必压迫佃户太急呢。又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下不了手去呀。”

还有些人却是被钦差大人最后的话吓到了,现在得知朝廷根本没有办法,钦差大人真的只是空言恐吓,心里暗暗后悔,言语中便有些支吾,不外乎是摆些困难,希望钦差大人垂怜。

而还有一些人则是来打探消息的,并没有积极发言,现在得了准信,更懒得与钦差敷衍,借口有些什么事,便去给等消息的人报喜了。

所以最后信誓旦旦会按钦差据说暗中减租的不过三五个家里有读书人的士绅。杨涟好语安慰他们,送他们出了衙门。

第二天午时,根本没有人前来与钦差说要减租,于是杨涟让人在衙门口贴上了招工告示:因朝廷要扩建迁安铁矿,开平煤矿,所以大量招收矿工。一家前往,将会提供住房,男子成为矿工,按照做工的多少,一天一百到三百铜币。女子可以做饭或者是进入羽绒服厂做工,一天一百铜币。孩子可以在当地的新式学堂读书,一人前住,可以住在集体宿舍中,每年春节会有一个月休假,可以回家过年,休假期间,薪水照发。

除了衙门口的告示,还有很多锦衣卫拿着告示前往各处乡村进行宣传,这样不识字的乡民就可以直接听到确实的消息,而不会被识字的地主们蒙骗。

而当乡民们问到自己今年的地还没有收,地租还没有交时,宣传的锦衣卫则答道:“招工的事如此紧急,田地里的事先放下也不是不行的。”

这不是暗示,这特么的就是明示,乡民们犹豫良久,似乎狠不下心来,锦衣卫就会再烧上一把火:“钦差大人说了,他会与地主们商议,不会让地抛荒的。”

这下就让乡民们的良心安定了下来,大量的乡民都愿意报名,询问锦衣卫报名的地点时,锦衣卫直接说道:“就在我们这儿签名就行了,不会写字没关系,我们写了你画个押就行了,今天收拾东西,明天就去迁安,家里我们会帮你们看好的。”

有锦衣卫看家,大家还怎么会不放心,一时大部分的乡民都直接就报了名,有些的报名回去后,又帮家里人一起报了名,准备全家都去迁安。

除了那五家确定会减租的地主家的佃户报名被拒绝以外,其他佃户报名时,锦衣卫都来者不拒。等到晚上汇总后发现,佃户已经十去七八。

朝廷开出的条件中,最吸引人的有两条,一是小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农村里望子成龙的思想在这时代是极其严重的,能读书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为了后代,那当然要去。

另一条就是一年一休的年假,过年时可以回家里,是中国人的习俗。这可比去移民要好得多。移民可不能一年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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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卖地的设想

报名的第二天,从迁安来了很多辆大车,将报名的一家家人或者一个个人运往迁安。因为只需要带被褥铺盖,换洗衣物,所以一辆车子坐一家人很轻松,距离又不远。等到地主们气急败坏地想要拦车时,锦衣卫绣春刀一抖:“凡涉建设铁矿事宜,皇上有旨,敢阻拦者死。”

这些地主发现,这些锦衣卫现在的样子可不象在招工时的和善了,一时不敢再拦。一名锦衣卫小旗喝道:“我们修了几日善,竟然还有人敢阻拦皇差,可真是不要命了。”

众地主这时才想到锦衣卫的赫赫凶名,也是奇怪自己竟然有这么大胆子。还是有不甘心的远远地喊道:“你们把我们的佃户拐走了,我们要去京城告状。”

那小旗叫道:“要告状何必要到京城,钦差大人就在卢龙县城,你们去告吧。另外玉田县也是一样,都没有佃户了,你们自己去收庄稼吧。”

众地主这才想起,钦差大人就在卢龙县城,这样的事找他正好合适。等他们急急赶到卢龙县城时,被门子告知,钦差大人偶感风寒,目前不能见他们。不过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大人可以抽空见他们一面。

听到是锦衣卫的人,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哆嗦。不过佃户都走了的事还是太过重要,于是大家请求拜见吴大人。

吴孟明倒是热情地接见了各位地主,他让人端茶送水,很是热络地招呼着各人落座。其中有一人道:“指挥使大人,小民有要事相求。”

吴孟明连忙申明道:“我不是指挥使,我只是指挥同知,这个可千万不可叫错。”

那人谄笑道:“同知大人高升指日可待,我等先叫指挥使,可不是个好兆头。”

吴孟明大笑道:“好口采,好口采,不过还是不要叫借的好。你们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那人道:“昨日各处张贴告示,招收人去迁安开矿,我们的佃户丢了租田,直接去了迁安,这样我们的田地无人耕种,眼看就要秋收,粮食可就要坏在地里了。请指挥同知大人为小的作主。”

吴孟明打了个哈哈道:“这个本官只怕是爱莫能助,锦衣卫是侦查不法事的,这事不归我们管呀?”

另有一人道:“大人,接佃户去迁安的可是锦衣卫的人呀。”

吴孟明叹了一口气道:“你看,这就是官小的坏处了。本官只是个区区锦衣卫同知,不是我的部下作的事,我管不了呀。”

地主们心中暗骂,这卢龙县里锦衣卫中你的职最高,你管不到才有了鬼。不过暗骂归暗骂,总不能直接斥责他撒谎吧。

那人道:“大人,佃户抛租也是不法事,请大人严格执法,将他们抓了回来。”

吴孟明道:“锦衣卫不管这样的不法事的,我们只管谋反,通谍,通匪等事,职权所限,这种事应该找钦差大人才行。”

那人道:“我们求见钦差大人,可是钦差大人偶感风寒,没法接见我们。”

吴孟明给他们出主意:“我看你们不如上京去告状,皇上如果听说这样的事,一定会把佃户都抓回来的。”

众人心里叫苦,先不说到京城告御状是否有用,就算有用,这一去一回,等皇上命佃户回乡时,那庄稼就全完了。这损失难道你能找佃户给你赔偿?他们用什么给你赔偿。

大家都觉得很憋屈,道理全在自己一边,但你和他去讲道理,那地里的收成就全泡汤了。大明的地主还没有国家赔偿的概念,只想着要找佃户赔偿,而佃户正好又没有能力赔偿,所以这就有了一个死结。

吴孟明想了一下又道:“其实,本官觉得,现在的田地已经没有什么赚头了,租只能收四成,而且是按天启三年的收成算的。你收成好了,还是只收那么多,你收成差了,朝廷要你继续减租,真是没意思。”

众地主觉得遇到了知音,大家一起大吐苦水,是呀,地是越来越不值钱了,种地的收成大减,这样下去,自己的财富只怕要缩水了。

大家正吐嘈得热火朝天时,吴孟明话题一转道:“本官倒是有一桩生意,比种地的收入要强得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地主们都静了下来,一个人问道:“不知道同知大人有什么好生意?”

吴孟明道:“京城里有一种路,用水泥铺成,比石板路平坦结实,风吹无灰,下雨无泥。而这水泥原料很容易得到,而且用途很广,起屋修路都用得到。现在只要交一点专利费,就可以得到水泥的制造技术,这可是个发财的门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呀。”

那人问道:“这东西要很多钱吧。”

吴孟明笑道:“本官算了一下,厂地,工人,专利费,一百多万块钱,就可以开起来了,大概五年,就可以回本,以后赚的可都是纯的了。”

那人沮丧道:“一百多万块钱,那怎么可能有。”

吴孟明道:“把猪圈里的银子挖出来,不就有钱了吗?把银子埋在地里又不会生钱,这个可是能大大地生钱的呀。”

那人道:“现在谁还在猪圈里藏银子?大家都把钱存在银行里了,银行还给一点利息。可是我们最多有个两万块钱了不起,哪来的一百多万块钱?”

吴孟明笑道:“你们几十个人凑份子,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那人苦笑道:“一个厂子几十家,那个太过麻烦,一般来说,不超过十家才行。可是就算十家,一家也要十多万块钱。大人,谁家有那么多钱,我们钱都投在了田地中。”

吴孟明笑道:“刚刚还说了,现在田地没有什么赚头,不如卖掉算了。”

这话倒是让大家心里起了思量,这地确实没有什么赚头,而且今年的收成眼看着就要烂在地里,如果价格适宜的话,卖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人道:“就算是我们想卖,卖给谁呢?这个时候有谁会买呀?”

第六十三章 耕者有其田的试点(一)

吴孟明笑道:“本官倒是愿意做个中人,正好有人愿意买点地。”

那人立即反问道:“现在种地没有什么赚头,他为什么不去做水泥生意呢?”

吴孟明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是位宫里的公公,得了些钱,不敢露富,所以只能在这乡下地方买点田地。不管怎么样,总比埋在猪圈里要好一些吧。”

众人这才释疑,既然是宫里的公公,那钱来路可能就不大正,当然不敢去开厂弄得尽人皆知。在乡下买些田地,也是个生钱的买卖,虽然慢了一些。

吴孟明道:“水泥作用大,需求量更大,从京城到山海关要修铁路,还要修官道,总不能从京城里运水泥到这里,所以就是在卢龙开上十个水泥厂也是不够用的。各位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又有人问道:“大人,那今年的收成眼看着就没了,公公还愿意买地吗?”

吴孟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公公说了,可以按天启三年正产量的五倍来购买田地。”

明朝的土地价格简单地说是先升后降的,洪武年间田地一亩一两银即可,后来逐渐上涨,最高达到一亩四十多两。后来又下降,而现在的市价大约是二到三两。如果按天启三年正产量(赋税什么的都不算)计算的话,一般的田可以达到十块钱一亩(五两银)。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市价。

吴孟明又笑道:“公公自然是不知道田价的,所以我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众人大喜,不过心里也明白,卖了田地是要给指挥同知大人一些过手费的。于是有人就试探道:“不知大人认为实价应该是多少?”

吴孟明笑道:“我想八九块钱应该差不多了吧,取个中间数就行了。”

虽然吴孟明开口就要了一块五,但想到市价,大家心里还是火热。八块五的地价,只怕真的现在不容易遇到了。

又有人道:“我们自己当然也要留一些田地,田地不能尽卖,这样就会有些地没办法连起来,这样公公会不会觉得不方便呢?”

吴孟明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公公又不会自己种,他只要看田契就行了,管它是连着的还是分开的。”

而有人终于发现了问题:“大人,公公买了田,到哪里找人去种呢?佃户都去了矿上?”

吴孟明笑道:“你们只知道北方地广人稀,地都没人种,可知道南方现在是人多地少,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地可种。公公从南方迁人过来帮他种地,还不是小事一桩。”

众人知道自己比不过公公,没办法从南方迁人来种地,心里谩骂了一会,又有占了公公便宜的小得意。大家要回去和家里商量,和吴孟明约好,明天一起来出契。

吴孟明等大家都散了后,来到后衙客房中,杨涟正在和县令下棋,见他进来问道:“吴同知,办得如何了?”

吴孟明躬身道:“一切不出钦差大人所料,他们果然想要卖地经营水泥生意。小的答应他们地价是八块五。”

杨涟摇摇头道:“这是皇上圣明,不是我的主意。”

县令有些担心地问道:“水泥真的那么好赚钱吗,他们到时亏了只怕要怪朝廷骗他们。”

杨涟笑道:“做生意谁能保证一定赚钱,不过水泥这东西,只要他们不走歪门邪道,倒确实是可以赚钱的,今年京城的水泥厂已经赚了八十多万块钱了,这还是扣除了税钱后的纯利。你们这里山上的石头比较适合开办水泥厂,这是研究院的学生的报告。再说,八块五的地价,可比现在的市价要高得多呀。”

县令又问道:“皇上准备在全国都推行吗?那哪里来那么多钱买地?”

杨涟道:“皇上说这叫做试点,先试试看如何,全国都搞只怕有些不现实,南方和北方区别太大,皇上说不用急,找到方法后慢慢来吧。”

县令慨叹道:“耕者有其田,如果真的真做到这一点,我大明江山将万万年。三代之治亦不过如是。”

杨涟点点头道:“是呀,皇上看得远,想得深。可还有些人不满意,现在下面有人说皇上是工匠皇帝,只知道和工匠厮混,不理朝政。这些人呀,皇上勤政不喜欢,觉得皇上不信任官员,皇上放权了也不喜欢,这些人呀,可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吴孟明怒道:“抓他几个,来诏狱里走一遭,自然就不敢再唧唧歪歪了。”

杨涟摇头道:“皇上想的,和我们不大相同。但究竟如何,我们当臣子的不敢揣测,那就按皇上吩咐的做吧。这么几年来,皇上可没有出过一次错。”

吴孟明道:“上次听厂公说,皇上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在下愚鲁,不明白意思。”

杨涟道:“天子以天下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杨涟愿意做一过河小卒,冲锋陷阵,虽死而不悔。”

吴孟明道:“钦差大人,上次厂公也说过这样的话,皇上深为嘉许。”

杨涟面色不变,心里却恨不得骂娘。他对魏忠贤的观感比较复杂。以前只是看不起他对皇帝曲意奉承,后来他当上了东厂厂督,做了一些还不错的事,却不知为何,反而从看不起变成了看不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自己都莫名其妙,总觉得魏忠贤很坏,两人似乎天生有仇一般,但又不知道仇恨在哪里。所以听到吴孟明把他与魏忠贤并列,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吴孟明却不知道,他问道:“钦差大人,明天属下就和他们去签订绝卖契约,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杨涟对县令拱手道:“明日要麻烦明府了。吴同知暂且做为买方,日后分田时再行换契吧。”

县令连忙道:“这本是下官份内事尔,当不得钦差大人如此多礼。下官明日会吩咐小吏,将契约立好的。”

杨涟叹道:“这种事情,竟然要用欺骗手段,杨涟呀杨涟,你竟然没有半分惭愧之意,可见你也变了。”

县令道:“为国为民之事,又不损其利,欺骗也是不得已而为了,钦差大人不必自责。”

第六十四章 耕者有其田的试点(二)

杨涟道:“我叹的不只是我,还有宫中的公公也跟着背锅,皇上的名声亦有受损。想要办件好事,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吴孟明心想,还不是你的那些朋友和同僚,象王洽,以及被赶回家了的邹元标,孙慎行等人,不断在传皇帝的坏话,工匠皇帝据说便是从江南传来的。

杨涟又叹了口气道:“反正骂名我来背,成了是皇上明见万里,出了问题就说是我这个钦差乱来。耕者有其田,为了这样的理想,就算是遗臭万年,又算得了什么。”

县令肃然道:“文孺公,请受我一拜。”说罢大礼拜下。

杨涟连忙扶起他道:“*******,*******。皇上这两句诗可真是说到了臣的心里去了。要做成一些事,总要有些人去牺牲。我杨涟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吴同知,玉田一有消息就要报来,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千万不能因为他们那边影响到这边。”

吴孟明回道:“钦差大人请放心,两县隔得远,而且之间有锦衣卫精兵把守,他们通不了消息。”

杨涟苦笑道:“我一直不喜欢东厂和锦衣卫。现在才知道,缺了你们这些人,有些事确实不大方便。”

吴孟明脸上有些不大自然,他赫然笑道:“我们本是皇上鹰犬,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杨涟这才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他连忙道:“不是因为对你们有偏见,只是我们一直认为有三法司足矣,锦衣卫之类的并无存在的必要。现在才知道,要对付这些人,还是只能由你们来。”

这话其实并不比先说的话好多少,有些恶人还需恶人磨的意思。吴孟明知道他是个真性子,只好把他的话当作赞扬,不再作声。

第二天,众地主一起来到县衙门,在县令的见证下,将自己除了口粮田以外的地都卖给了宫里的杨公公,代杨公公签名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而吴孟明答应,会与专利局联系,购买专利技术,在卢龙开办三座水泥厂。

而这时,铁路刚好修到丰润县。因为钢铁不足,修路工人干脆放了两天假,但上面要求,不得出丰润县境,要能随时回来干活。

才放了一天假,丰润县各地就有人开始叫喊:“铁路上的人迅速回去,要干活了。”

等这些人赶回来时,发现还是没有运来铁轨。而这时京山铁路指挥使将他们召集起来道:“接到上面的通知,铁轨要二十天才能运到。主要是因为我们这一段时间铺得越来越快了,钢铁厂造不赢了。”

众人大笑起来,不过想起是按天计算工钱的,又有些担心。

指挥使接着说道:“这二十天,哦,说是二十天,谁知道二十天行不行。就算它二十天吧,大家都在这里发闲,虽然吃的少不了,只怕还是有些不大愿意。所以我们准备在这二十天去卢龙和玉田,去帮他们收割庄稼。工钱还是按铁路上的算,包吃住。”

众人这才放心,收割庄稼是他们的老本行,自然是不担心的。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去卢龙,开始收割杨公公买下的地里的庄稼。

而另一路则直奔邻近的玉田县,这里是由许显纯负责的,用的一样的方法,只不过水泥厂变成了造纸厂,杨公公变成了柳公公。

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套路。这两地的地主都只留下自己能耕种的田地,其余的全部卖给了两位公公。包括在卢龙起初愿意私底下减租的五家地主,也要求将地卖掉后一起来开厂。

并不是地主们都脑筋不清醒,容易上当。主要是因为减租之后,田地真的没有了什么赚头,特别是在北方,移民的多,朝廷要开矿,建铁路招了大量的人,佃户一不顺心就可以跑去衙门要求移民,而移民数目是政绩中很重要的一项,县里也希望有人移民。这样一来,地主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了。很多人都订了报纸或者看到过报纸,知道现在水泥厂和造纸厂确实生意极好。现在既然有机会去赚大钱,还守着那几亩地干什么?再说大家都留了口粮田,真的老了想要怡情山水的时候,还是一样可以过上惬意的小日子。也就是说,卖地转而经营别的产业实际上对地主也是有利可图的。吴孟明他们的话,不过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而已。

铁路上的民工收割了庄稼之后,又被告知要平整土地,在两百步宽的田地之间留下一条两步宽的大道,用石头砌出界址。

而这时刚到迁安铁矿的卢龙民工,则被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一个管事说道:“乡亲们刚来,有些话我本来不应该说的,但是如果不说的话,又怕以后大家要怪我。朝廷在卢龙买了很多地,足够大家回去耕种的。而且这地是卖给大家,是大家自己的,不是租的别人的地了。”

底下的人喧哗起来,有人大叫道:“我们买得起地,还给别人做什么佃户,这不是消遣我们吗?”

管事连忙拿着一根铁棒在旁边的一座铜钟上敲了起来,好不容易人群才安静下来。管事满头大汗地说道:“大家先不要吵,等我讲完再吵。”

众人并不理他,便欲再吵,这时一个锦衣卫上台抽出两把锈春刀,双刀互交拍了一下,凶狠地瞪着下面。于是下面鸦雀无声了。

管事道:“地是朝廷的,卖给大家不是要大家现在就出钱,而是分十年偿还,每年还一成。有了收成后就可以交给就近的农业合作社,拿到钱后再还给朝廷。朝廷买地的钱是多少,你们就还多少,没有利息。不过这地以后不能卖出去,不能典出去,不能租出去,必须自己种。这样的条件,我想乡亲们应该是愿意的,所以先要说给你们听,免得以后大家怪我,那就失了朝廷的本意了,白费了皇上的一片好心。”

第六十五章 耕者有其田的试点(三)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平日受够了高利贷之苦的农民们不敢相信。

这时管事又道:“皇上心里想着你们,不忍心看着你们受苦,所以皇上减少了自己的用度,省出自己的钱来买地。就是想让你们都有自己的田地,皇上管这叫做耕者有其田。”

管事这样一说,大家才就信了,皇上说的话不会有错,既然皇上都省吃俭用来给大家买地,那这样好的事当然先要谢谢皇上才是。

于是大家一起跪下道:“皇上万岁!”,“皇上安康”,“皇上大慈大悲”,“皇上长命百岁”……各种他们能想出来的祝福语都说了出来。管事听到长命百岁时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在这次来的都是自己的手下,不会乱说,不然这句话就可以让人翻出来作自己的罪状。

管事等大家嚷嚷完后,又说道:“原来说的在这里干活的事,是真的,如果愿意在这里干活的,就留在这里,如果愿意回去种田的,我们送你们回去。大家先想好,明天我们再根据你们的意见决定你们的去留。”

这些民工们就此开始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爹,你看,这里的住房都建好了,显然是给我们住的,说明他们没有骗人,不如把小二留在这里吧,我们把老大带回去种地。”

“娘,我不想回去种地,我在这里每天好好干,凭我这身板,一天能挣三百文,种地可没有这么多钱。”

“当家的,你说吧,要不我们俩带三儿回去,先买上十几亩地,这样手中有粮,心里才不慌呀。”

这样的讨论和争执几乎在大部分家庭里都会发生,第二天早上管事来统计时,所有已经成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是要回家的,而无父母的则都选择留在了矿场,家中有富余劳力的也把多余的劳力留在了矿场。

接下来的母子分别的剧情在各处上演,然后两眼泪汪汪的母亲和满脸憧憬的孩子挥手作别,一边坐上了回乡的大车,一边走进了给他们带来财富和希望的矿场。

同样的事情在香河的京城水泥厂发生着,结果都是类似的,农民们首先选择的是回家买地,而多余的劳力则选择在水泥厂上班。

而卢龙卖地后的地主,发现本来已经前往迁安铁矿的佃户们又回来了,觉得上了当。一起涌到县衙门找吴孟明。吴孟明笑呵呵地迎了出来,指着身边的两个士子说道:“这是从研究院里来的学生,他们负责指导你们建厂。厂子建成后,交了专利费,你们就可以开始生产了。和铁路配套的公路需要大量的水泥,你们自己掂量下,如何快速产出水泥,不要连京城那边远道而来的水泥都争不过,那就不要怪我了。”

地主这才安下心来,但听到京城来的水泥时,又犯起了嘀咕,有人问道:“京城里关系要硬一些,他们选择京城水泥,我们如何与他们争?”

吴孟明道:“这个不用担心,皇上有规定,你们提供水泥给公路,如果有两家以上提供相同的产品,他们必须公开招标,根据你们的价格和品质来决定要谁的水泥。只要你们的水泥好,价格总比他们要少一个运费,还怕什么争不赢?如果有私下交易,你们向廉政公署告状,他们正等着有这样的案子呢。”

卢龙县一共要开四个水泥厂,因为人数太多,最后只能二十多家共开一个厂。所以跟着研究院学生一起来的还有专利局的一个太监,专门负责给卢龙县的地主计算大家的股份占比,同时按规模计算专利费。

众地主将三人簇拥着去了酒楼,这可是财神爷,还不仔细伺候着。酒足饭饱之后,地主们悄悄地对两个学生提出去青楼潇洒一下,被学生拒绝了。

学生甲道:“多谢各位好意,只是水泥厂选址之事繁复无比,要考虑的因素太多,需要较多时间,而我们在水泥厂实习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各地都会有水泥厂需要建设。所以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再说,我们出公差是不能逛青楼的,不然会被赶出研究院的。”

地主见他们坚持,也就不再勉强,正好还避免了同来的太监的尴尬。于是先由太监给他们进行股份占比的公证。因为专利费是按规模来收取的,所以这一步骤必不可少。

核实了矿场规模和占比多少后,就没有太监什么事了。众人凑了一千块钱送给太监,被太监拒绝了。他按照惯例取了一块钱,说道:“你们拿着洒家签名的公证书去县银行,将专利费交到专利局的户头上就行了。洒家辛苦一趟,还是要取个利是钱,这可是皇上都默许了的。各位,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

太监走后,有地主笑道:“这公公是戏看多了吧,还山水有相逢。”

学生甲笑道:“近日里国文院在排戏,京城里很多人都去看。曹公公尤其痴迷,每出新戏一定去看,所以说话时常常带有剧中人的腔调。”

众人多带羡慕之意,卢龙地处偏僻,很少会有戏班演出,这些地主其实日子也过得不是如何奢侈,很多人还是在别人家有喜事时唱戏听过的。

在研究院学生的帮助下,卢龙县的水泥厂慢慢地建了起来,不过想要出产水泥,那显然要等很长时间,研究院学生估计,按他们的建设速度,投产应该要到明年初才行。而他们教会工匠看图纸施工后,就辞别而去,因为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指导水泥厂的建设。当然,技术指导费那是少不了他们的。

玉田的造纸厂也是一样,统计了规模,交了专利费,由研究院学生指导造纸厂的建设。与水泥厂不同的是,随着研究院学生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官吏,是工部新设立的一个叫环保局的部门派来的,他不是来收钱的,是来罚钱的。

第六十六章 安南(一)

环保局的官员负责管理两件事,一是造纸用水的问题,造纸厂流出的水不能直接排入河中,而要用竹子制成排,然后里面用纱网拦住,经过过滤后才能排入河中。二是对造纸树木的轮伐问题,造纸厂可以砍伐树木,但必须有计划地砍伐树木,当年砍伐多少树木,必须栽种多少树木,十年一个循环,这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树木来用。

地主们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学生先就有申明,不同意这样的条件,那一切免谈。没有办法,反正栽树也不是很麻烦,那就栽吧。

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朱由校得到报告后很是高兴,让吴孟明和许显纯他们把事情的经过都写了下来,以作为以后推广提供经验。

而他最高兴的则是杨涟的变化。杨涟已经从一个著名的谏臣(也就是喷子)变成了一个务实的官员。在卢龙装病的事,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即使是不喜欢杨涟的人,也一直认为他是个诚实可信的人。所以朱由校对他这种为了办事脸都不要的行为非常欣赏,在他看来,一个人如果脸面都不在乎了,那就是真的很在意自己做的事了。

在杨涟回京复命时,朱由校升他为督察院左督御史,赏他绸缎十匹,银币一千。而国文院也聘请他为客座教授,请他有暇时来这里讲课。

杨涟在卢龙和兰田所执行的就是朱由校的耕者有其田计划。当然,这只是一个试点。就是想看,能不能让地主们将财产从土地上转到工业上来,这样就让土地兼并转向卖地办厂,财富集中到工业上来,总比他们不停地买地,农民无地可种要好得多。

从这两县的试点看来,暂时应该是比较成功的。但这要等到卢龙的水泥厂和兰田的造纸厂真正赚到钱才能形成示范效应。这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果。

天启四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些,这才十月,京城已经开始下雪了。而这时平乡县大雪,积雪四尺。山西长治,大雪连下三昼夜,就连山东的文登、荣城都瑞雪三尺。

其实在八月卢龙,玉田大风雨时,徐光启就和皇帝说过要预防今年冬天的天气变化过大,而且他根据这几年的气温统计情况,推测只怕后面几年,冬雪会来得越来越早,雪线也会越移越南。

朱由校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个警告才急着在北方试着推行耕者有其田计划的。因为气候的变冷,会使得庄稼收成大减,佃户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饥寒交迫之下,谁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当然,除此以外,朱由校还想着要从别的地方找到足够的粮食。台湾情况较好,现在除了供应新移民外,还有节余可以运回大陆。但终究开垦时间太短,开垦面积太小,数量并不是很多。于是,朱由校把主意打到了炎热的东南亚。

天启四年九月,朝廷派出使者前往安南。现在安南分成两大势力,北方郑氏,现任的最高领导者清都王是郑氏第四代郑梉,南方阮氏,现任的最高领导者仁国公是阮氏第三代阮福源。北方高平还有个莫朝,皇帝是莫敬宽。

使者是御史崔呈秀,他首先来到高平,朝见了莫朝皇帝莫敬宽。

莫敬宽见到崔呈秀第一句话就是:“天朝可以借兵乎?”

崔呈秀莫名其妙,坚持行礼完毕后道:“陛下,外臣不明白莫王的意思!”

莫敬宽道:“现在郑氏叔侄相争,正是一个好机会,我朝准备攻击郑氏,收复山河。如果能得大明相助,那我朝将会非常感激。”

崔呈秀在来之前,朱由校给他面授机宜,就是想要从安南得到大量的粮食。只要这个目的达到,可以任他所为。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安南依旧为大明所有,那要粮食不是更简单吗?

他心念转动之下,便试探问道:“陛下,凭你朝兵力,不能趁着郑氏内乱而一举将之荡平吗?”

莫敬宽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如果得大明相助,则我朝视郑氏如土鸡瓦狗一般。”

崔呈秀笑道:“要借兵倒也可以,只是不知道莫朝有什么可以为大明做的?”

本来莫氏能保有高平,就是大明干涉的结果。所以莫敬宽道:“只要能灭了郑氏,则大明但有所命,我等无不遵从。”

崔呈秀道:“那不如这样,莫王派一人,随着我的副使前住大员,向南海经略商谈借兵事宜,外臣继续向南而行,可以助莫王一探郑氏虚实。”

莫敬宽自然允许,崔呈秀叫来副使,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道:“这是个机会,朝廷一直认为安南抓在自己手中才是正道,所以你要把现在郑氏内乱的情况报告给黄经略,他一定会考虑出兵安南的。”

他继续自己的出使,前往郑氏。而莫朝的特使前往台湾大员,来见黄克缵,请求出兵援助莫朝攻打郑氏。

黄克缵已经听了副使的报告,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明于宣德三年失去安南后,有很多人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安南本是中国领土,却被黎氏窃据。而后安南又经历南北朝,后黎朝到郑阮对峙,大明都密切关注。如今莫朝想要统一安南,自然正合黄克缵之意。

他接见了莫朝特使道:“莫朝一直与大明友好,既然要铲除叛逆,那我大明当尽力相助。我们约好时间,由贵国从陆地出兵,攻击郑氏北地,我海军出动,直接攻击清化,这样可以一举将郑氏歼灭掉,收复北地江山。”

莫朝特使自然大喜,他们没有水军,如果有大明的海军襄助,那即使不能说稳操胜券,至少也增加了许多的胜算。

黄克缵召集海军将领,商议援助莫朝攻击郑氏的事。众将自然喜不自胜,自从和荷兰人打了一仗后,台湾这边的海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战斗过了。

台湾这边海军将领只有郑咤和陈厚甫。两人都想去安南,结果郑咤通过威胁利诱,成为了援助安南方面的海军统领。

第六十七章 安南(二)

郑咤对陈厚甫说道:“只要你这次让我去安南,从此以后,只要你想要的任务,我都不和你争。”

这句话让陈厚甫放弃了,他其实对最近的安南兴趣不大。以安南的地理位置,大明只不继续发展下去,很容易就能将它纳入领土。而皇帝曾经说过的遥远的大岛什么的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黄克缵拿出安南地图道:“现在安南共有三方势力,北方的莫朝只有高平一地,势力最弱。正因为势力弱,所以他们更加需要我们的帮助。莫朝特使已经答应在打败郑氏后,我们可以在红河出海口划出一片长宽二十里的区域,以供大明子民居住。”

陈厚甫道:“太小的,能不能搞大一点地方。”

郑咤道:“管它大小,最后一起都占过来才好。”

黄克缵道:“安南不是一日可以解决的,所以我们先弄一块地方,进退都方便。鸿升这次在那里好好看下,找个适合的地方。”

郑咤点头道:“下官明白。经略,下官这次带多少船去?”

黄克缵道:“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让他们无法反抗。所以我们要摆出狮子博兔之势,现在荷兰人还比较安静,日本的舰队也快要回来了,你把能带走的都带走,留下一点巡逻兵力就行了。”

现在大员已经修筑好了炮台,至少经略府的安全是不需要担心的。黄克缵让郑咤带两百多条船去安南,其中带有大炮的福船四艘,普通战船八十艘,支援船只一百艘。共有水军六千人,近卫军六千人。

郑咤看着地图道:“我海军可以直抵清化,在海上就可以轰击近海地方,然后登陆,如果莫朝配合得好,那郑氏应该很容易解决。只是南方的阮氏有些麻烦。”

黄克缵道:“关于安南的战事,在来南海之前皇上曾经说过,不要深入,用安南人打安南人,我们占了他们的城市后,就守住城市,其它地方的战斗,都让安南人自己去打。所以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深入到密林之中。皇上说过,密林之中,没有人能打过土生土长的安南人。”

郑咤有些不服气,在他看来,大明可以吊打任何军队,不过既然皇帝反复交代,还是听从为好。不然输了,脑袋一定会掉,就是赢了,脑袋只怕也不大安稳。

黄克缵道:“皇上说现在大明的天时越来越冷了,而安南物产丰富,特别是他们的稻米,可以帮我们解决北地粮食不足的问题,所以重点放在取得稻米方面,不要想一口气就占领整个安南,皇上年轻,你们也年轻,我大明有足够的时间让安南永远不再反叛,而不要象以前那样占而复反。我这个老人都不急,你们急就不大象话了。”

郑咤躬身而谢道:“下官谢过经略提点,下官一定牢记皇上教诲,经略的叮嘱,慢慢地将安南归于大明治下,使其永世不移。”

黄克缵道:“记住,心急是最要不得的一种情绪,要慢慢来,让一个国家归并到大明治下,非经历两三代人不可。好了,先打郑氏,等崔侍郎的消息再决定对阮氏的策略。”

莫朝约定于十月二十一出兵高平,请大明于十月二十九进攻清化。现在是十月初九,郑咤进行紧张的动员,等到士兵调整完毕,物品都装好后,于十月二十四日从台湾出发,目标后黎朝的首都清化。

时间不紧,所以一路行来,郑咤边走边练兵,特别是旗语的完善。而士兵一直在台湾日本等地训练,到这边来也有一个适应过程。终于于十月二十七日晚到达清化外约五十里处。

安南水军极少,因为他们的敌人都是在国内,零星的几艘巡逻船被明军抓住后,倒是问出了一些信息。

而莫敬宽果然于十月二十一日出兵高平,以有心算无心,而郑氏正好郑梉和他的叔叔郑杜为了权力相争。边境空虚,莫敬宽很快打到了升龙府(河内),而这时郑杜挟持了他的哥哥郑松,杀死侄子郑椿,想要继承平安王爵位。而郑梉则不顾父亲的死活,带着后黎朝名义皇帝黎神宗跑到了清化,与他的叔叔对抗。

两郑相争,后黎朝军队分成两边大打出手,使得莫敬宽渔翁得利。他连忙派人去联系明朝水军,想要改打升龙府。

他的手下倒是得力,知道明军应该在清化外海不远处,就在附近出动几艘小船进行拉网式的撞运排查。有一艘船运气很好,被明军海军抓住,郑咤这才知道消息。

对于莫朝人的临时改变主意,郑咤很是恼火。他让人拿出地图,仔细看了看后问莫朝来人道:“这条河我们的船可以过去吗?”

莫朝人道:“三千料的大船都是可以进到升龙府,上国的大船只怕不行,其它的船都可以。”

郑咤对跟来的近卫军旅长桂率真道:“那就杀进去?先说好呀,我们只能在河里打打炮,上岸后可要靠你们的。”

桂率真是讲武堂第一期的学员,还没有毕业,就被派到黄克缵手下统领近卫军海军旅。他在辽东杀过建奴的,对于矮小皮黑的安南人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他拍着胸脯道:“郑统领放心,一天打下升龙府。”

在莫朝人的带领下,郑咤带人来到了红河河口。郑咤看着这河口道:“划给我们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地方不错,我喜欢,我们海军可以在这里建一个港口。”

桂率真问道:“这里离升龙府太近,他们会愿意吗?”

郑咤冷笑道:“最好是不愿意。”

桂率真也笑道:“是呀,最好是不愿意。”

大福船不能进入红河,郑咤只让炮船和运兵船进河,其它的船只都在这里暂时驻扎。反正物资只用带三天的食物和弹药就行了。三天还打不下升龙府,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事。

船队慢慢地沿着红河向内而进,这时帆都收了起来,用的是船处的明轮,也不要多少时间,在十月二十九日中午,终于来到了升龙府。

第六十八章 安南(三)

升龙府位于红河右岸,红河与苏沥江的汇流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后黎朝的首都。这时莫敬宽已经占领了河边一线,所以郑咤他们直接停在了岸边。

下船之后,郑咤与桂率真径直去见莫敬宽。两人躬身行礼,莫敬宽面色不愉。旁边的莫敬宽次子莫敬完道:“天朝上国,就如此礼敬彼国皇帝的吗?”

郑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等见大明国皇帝亦是行如此礼,难道黎朝皇帝比我大明国皇帝还要高贵吗?”

这话就有些不尽不实了,见朱由校时,如果是军中是只需要敬军礼的,但如果是朝堂之上,还是要行跪礼的。不过莫朝人不知道,还以为大明国军人特殊一些,莫敬完有些讪讪,莫敬宽连忙道:“本国如何比得上天朝上国,既然在上国行此礼,本国当然也只需要如此。”

郑咤谢过莫敬宽,然后问道:“不知陛下要外臣做些什么?外臣所带船只,大多都在海口,这里兵力不是很充足。”

莫敬宽道:“升龙府城墙高而厚,我军一时无法攻破,不知贵军可有办法?”

郑咤道:“我军大部船只未曾进来,我等可以助陛下打破城墙,但其余之事,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莫敬宽道:“只要能打破城墙,其余事不用上国操心。”

郑咤道:“我军船将驶入还剑湖,用火炮攻击城墙,请贵军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即可开始攻入升龙府。”

莫敬宽大喜,便让人去准备军队进攻事宜。莫敬完撇了撇嘴,不相信一个时辰明军就可以打破城墙。

郑咤回到船上,对桂率真说道:“这次只怕不用劳烦你们了。这里我们不熟悉,只用火炮而不用出兵是最好的了。”

桂率真笑道:“我们不急。只是这次最好用上开花弹,一次就将安南人打怕。”

郑咤也笑道:“正有此意,不断让郑氏怕,也要让莫朝人怕。”

还剑湖是一个小湖,正好与红河有水道相通,郑咤选了十艘炮船驶入,下锚之后,开始炮击。

莫敬宽带着臣下们远远地看着,莫敬完道:“父皇,明人只会吹牛,一个时辰可过了少半个了,他们想打破城墙,以为自己能引天雷吗?”

这时火炮开始击发,每船发了一颗炮弹落在城墙上或者城墙边。莫敬完笑道:“城墙什么事都没有,这下只怕明朝人的大话吹早了。”

而明军的第一发炮弹是用来检测距离,以便调整火炮仰角和装药量的。各炮都调整好后,传令兵吹响哨子,一百多颗开花弹飞向城墙,绝大多数都落在城墙上,将城头的砖石打得乱飞。

莫敬完面色从嘲笑转向凝重,慢慢地脸上有了恐惧之意。如此威力,如果落到莫朝大军之中,只怕不会有几具尸体是完整的。

一轮炮击以后,炮兵开始集中轰击几处看来比较薄弱的地方,而且换上了只装火药的开花弹,这样杀伤力大减,但是对城墙的破坏更大。

经过六轮炮击后,城墙的一处终于破裂开了一个十几尺宽的口子。而城墙不远处的莫朝军队还沉浸在明军大炮的威力中,根本不知道进攻。

明军炮火停了下来。莫敬宽这才如梦初醒,命人发出了进攻的号令。莫朝军队这才反应过来,嚎叫着向那个口子冲去。

城内的郑氏军队在第一轮炮击时已经被惊呆了,城墙上的士兵几乎全灭,等到城墙破裂时,也不知道去堵住缺口,只想着离那些要命的炮弹远一些。

莫朝军队气势如虹,轻易地冲进了升龙府内。面对着全无战意的郑氏军队,他们象吃了春,药一样勇猛无敌,城内到处燃起火头,各种惨叫声传来,让莫敬宽脸上笑开了花,仿佛那是最美妙的音乐。

莫敬完犹豫了一下道:“父皇,明军火器太过厉害,请父皇要留心呀。”

莫敬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要留心?明军是来帮助我们的,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只能呆在高平那个穷地方过日子,还要担心郑氏攻打。只要能打败郑氏,明军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他们什么。不要把明军看成敌人,敌人必须是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我们与明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不要恐惧远远超过你的力量,因为那无济于事。效忠明朝,是我们的唯一出路,这一点你不如你哥哥。”

莫敬完低头道:“父皇教训得是。”

莫敬宽道:“你等到完全占领后,将升龙府值钱的东西,都送到明军的船上去,我们要打清化,还需要明军的帮助。米粮菜肉,都要满足他们的需要。”

到了晚上,有士兵来报,抓住了郑松和郑杜。莫敬宽大喜,郑松是现任平安王,后黎朝的实际掌控者,有他在自已手中,郑梉即使挟持了黎神宗,他也可以有翻云覆雨的空间。

郑松已经七十多岁,他被弟弟郑杜挟持后,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好不容易有几个死忠想办法准备将他救出,不想莫朝军队竟然攻占了升龙府,于是他与弟弟一起成了莫朝人的俘虏。

莫敬宽来到郑松的羁押处,看着郑松笑道:“逆臣,你想不到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吧。”

郑松撇了他一眼道:“六年前,你狼狈逃窜的样子还在我眼前清晰如故。你今日得意,不过是我弟愚鲁,妄想袭位,你们才会有破城的机会。”

旁边的郑杜叫道:“你不是也夺了老大郑桧的位子,害得他只能北投而去。你已老朽,你是次子,我是三子,你能夺得老大的位子,我为什么不能夺你的位子。你自己是接任的哥哥的位子,为什么要把你的位子传给你的儿子而不是你的弟弟。你说我愚鲁,我说是你老糊涂了。”

郑松不理他,继续说道:“你今日借明军的势力打进了升龙府,只是日后你准备如何将他们礼送出境呢?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六十九章 安南(四)

莫敬宽笑道:“我安南本是汉人之后,多次归属中国统治,从两汉到刘宋,从南梁到隋唐,我们都是中国之属。从永乐年间到宣德年间,我们是大明之一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大明人送出去呢,大明安南亲如一家不好吗?”

郑松笑道:“你甘心吗?”

莫敬宽笑道:“有什么不甘心的?大明统治安南,总不会再亲自设立郡县,总是会让安南人管理安南。背靠大树,不是正好乘凉吗?”

郑松惊奇地看着莫敬宽道:“你竟然会这么想,大明统治安南,则安南人受大明人压迫,这如何使得?”

莫敬宽道:“如今大明皇帝聪明天纵,他于大明国内所行政策,将会使大明越来越强大。我与你们的想法不同,我觉得大明皇帝为了安南的稳定,一定不会让安南人受大明人压迫的。再说,再如何压迫,总不会压迫到我的头上吧。我占据高平一地,穷山恶水中,什么都不充足,时刻担心你们攻击。我依附大明,占有整个安南,不再担心外敌攻打,反而可以狐假虎威,这样的日子,绝对会比我现在的日子舒服,你觉得我会反对大明对安南的统治吗?”

郑松道:“你可能就会被迫去掉皇帝尊号,这样你也愿意吗?”

莫敬宽讥诮地一笑道:“你不过是个平安王,掌握官吏任免、征税、抽丁、治民等权,地位世袭,人称郑主,而黎皇只负责临朝听政及接见使节,你想杀就杀,想换就换。你觉得尊号重要吗?那你为何不直接称帝?甘心在黎皇手下当个平安王?”

郑松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莫敬宽,只好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莫敬宽道:“如何谈得上处置。我会带着你,率领着我莫朝军队和你郑氏降兵,将清化打下来,让你和你的儿子一家团聚,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给我们来看。我还要你看着我攻下横山,将阮福源牵来与你们亲戚相认,让从前的恩仇一起来做个了结。”

郑杜道:“陛下,臣愿意投降,为陛下效力。”

莫敬宽大笑道:“郑兄果然是俊杰,如此识时务。将他松绑,带他出去安抚郑氏军队。”

郑松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为什么不让自已死去,好看不到这些不想看到的人,看不到那些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有大明这支猛虎加进来,更不用说还有莫敬宽这种只想仰大明鼻息的人存在。安南再想保持独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升龙府被攻下后,莫敬宽整顿了一下兵力,然后派人去请郑咤他们来商量攻打清化的事宜。

莫敬完将从升龙府皇宫和平安王府抢来的贵重物品抬来由郑咤自行挑选,这让郑咤很不好意思。不过在不拿白不拿,拿了不白拿的思想指导下,在军法官的陪同下,他还是挑选了一些金银财宝。这都是要登记在册的,回国后要全部上交,但朝廷会按比例给他们返回一部分当成他们部队的福利。

拿人嘴软,所以莫敬宽派人来请,郑咤和林率真都立即来到升龙府皇宫中。

莫敬宽热情地招待两位坐下,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说道:“如今升龙府已经攻下,我们准备前去攻打清化,不知郑统领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郑咤道:“陛下,外臣接到我南海经略的命令是助陛下攻打清化,而今擅自攻占了升龙府,只怕回去会被经略大人责怪呀。”

桂率真也说道:“陛下,我军经此大战,士兵疲累,只怕不能再战。”

莫敬宽心想,你们不过放了几炮,根本不曾与郑军交锋,有什么疲累的?前日皇上还说你们下船了到处溜达,查看地理,了解特产,这是个疲累的样子吗?不过他明白这是要提条件了,于是说道:“贵军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切好商量。”

郑咤道:“听我家经略说,陛下愿意赏赐给我们一块地方,以供大明耕种而自养,我等对农事没有兴趣,只希望能得一港口以泊兵船,希望陛下能赏我们一块地方。”

莫敬宽皱了皱眉头,他答应在红河出海口划一块地方给明人,那是为了要换得明军出兵。而今明军不可区区几炮,就想再得到一块地方驻军,这胃口也太好了吧。

郑咤道:“陛下,我们只需要一处良港,此处依旧由陛下委任官员管理,我们只要偶尔停靠兵船即可。”

莫敬宽笑道:“那是自然。朕攻下清化后,要继续向南,攻打下阮氏叛逆。到时亦要明军水师相助,那就由贵军在清化附近择一良港驻扎,以便协助我朝军队一统安南如何。”

郑咤犹豫了一下,回道:“外臣谢过陛下厚恩,我军将助陛下一统安南。”

升龙府离清化约有两百六十多里路。莫敬宽带兵从陆路,郑咤则带船从红河出海,和河口的船只集合后,一路沿海岸线向下,很快就到了清化附近。

而这时的莫朝大军还在慢慢地攻城拨地,明军无聊,便先在海上进行一些配合练习。而清化城的安南军看着明军表演,却根本不敢派自己的几只小船出击。

几天后,莫朝军队终于攻到了清化城外。莫敬宽也是厉害,他命令将郑松绑在一个架子上,推到升龙城的西门前。然后让士兵开始叫喊道:“郑梉,你的老父亲在这里,你速速自缚出降,我们可以饶了清化的百姓。”

郑梉本来就是在父亲被叔父挟持后才放弃升龙府奔往清化城的,他本来就不会关心父亲的死活,又如何会见到父亲就投降呢。不过郑松在阵前,倒是一个极好的挡箭牌,郑军至少不敢射箭。

莫军喊了几遍后,见城内不理。莫军又换了词:“郑梉,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无君无父,应该受天谴而亡。清化的百姓们,大莫朝皇帝在此,请各位反出清化,我们将既往不究。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第七十章 安南(五)

杀气腾腾的话语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城内既不出战,也不对骂。莫军骂了一会,也觉得唱独角戏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在城外扎营,准备第二天攻打清化。

而这时郑咤派人来见莫敬宽道:“陛下,外臣觉得清化外港口适合舰队停靠,请陛下恩准战后臣等驻于清化港口。外臣愿出兵三千,助陛下收复清化。”

这是红果果的临阵要挟,可是打清化,明军的火炮可以发挥极大作用。莫敬完愤愤道:“这样临时起价,也太过份了吧。”

莫敬宽笑道:“既然已经答应他们给他们一个港口,那他们现在提出要清化港口也没有什么问题呀,迟早的事,有什么好烦恼的。”

他对郑咤派来的人道:“请告诉郑统领,清化港口可以给大明驻军,请明日早上配合我军攻打清化城。”

第二天早上,郑咤将船驶到清化城外,只是港口与城墙之间尚有四五里,火炮根本没有可能打到城墙。只是将清化的安南水军全部扫荡干净。

郑咤对林率真道:“剩下的事就都交给林旅长了,祝旗开得胜。”

林率真向他敬了一个军礼道:“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圣上。”

郑咤回礼道:“一切为了大明,一切为了圣上。”

林率真率领六千近卫军下船整队。虽然说的是出三千人援助,但黄克缵临来时吩咐的狮子博兔之势,使得郑咤坚持要全军出动,以免出现意外。

林率真对来沟通的莫敬完说道:“我军将攻击东城门,攻破城门或者城墙即停止攻击,而你军将东区留给我军占领,可行?”

莫敬完自然没有意见,清化城官衙在南城,即便将东城一边全部划给明不军,明军也不过能够抢到不超过四分之一的财物,而且这样就不用再送给他们金银珠宝了。

林率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命令炮兵在步兵的掩护下向前进逼。城内的郑家军队看着这云梯也没有的攻城队,感到非常奇怪,大家在城墙上指指点点,不知道他们如何来攻城。

在城门外约二百步时,明军停止前进,开始架设火炮,而这时莫朝的军队也来到近卫军后方三百步处。他们见识了明军的船上火炮的威力,却没有见过明军步兵的攻城战,也有些好奇地静观形势。

火炮架好后,明军炮兵用实心弹进行了测距,看着一个个铁球飞向城墙,却落在护城河中或者连护城河都没有打到,城墙上的郑氏士兵一起嘲讽地大笑起来,本来有些忐忑的情绪也安稳了下来。

测距完成,第二次试射开始后,郑氏士兵就笑不出来了,这次的实心弹全部打在了城墙或者城门洞中,飞溅的石屑打中了几个士兵,响起一片惨叫声。

炮兵指挥让攻击城门洞和城门油附近城墙的大炮换上了内部全装火药的开花弹,手中的小旗一挥,十多颗炮弹飞出,两枚飞入了城门洞中,一枚落在城门洞外,其它的都落在城墙上。

两声低沉的爆料声响起,城门洞里冒出大量的浓烟,还有木石碎屑伴随着飞出。烟散尽后,已经可以看到城门不见了。

而莫敬完发出命令,大量的莫氏军队向前蜂涌而去,每个人背着一个装土的布袋。跑到护城河前,就将布袋丢入水中,很快就填出了一条通道。

莫军的指挥官吹响了竹哨,士兵们扔下布袋,拿着刀枪从通道向城内冲去。

城门已失,虽然郑氏军队不断指挥人来封堵城门,但如何架得住莫军的冲锋速度,一时渐渐地向后退去。

更多的莫朝军队冲进了东城门,他们得到吩咐,并不在东城抢劫,而是迅速向其它三个城门跑去。很快南门和北门都被打开,等在城门外的莫军象蝗虫一样向前扑去。

林率真等到东城门外的莫军都进城以后,才带着三千步兵进城。近卫军一边走一边放下警戒,主要是要阻止莫军越界进入东城抢劫。

两个时辰后,近卫军警戒部队已经完全就位。城外的炮兵部队也已经由步兵保护上了兵船。郑咤又派了两千水兵和一千近卫军步兵前住清化城。

林率真开始分派抢劫任务,警戒的有一千多人,水兵全部参与抢劫,两千近卫军负责保护他们抢劫。特意规定,不准抢劫贫民,不准杀人和强奸,如果有协助抢劫者,可以给予一定的奖赏。

莫军进城后,被清化的繁华惊呆了。这时的清化在后黎朝的统治下,少有战乱,所以远比饱经战乱的升龙府要发达得多。而从贫瘠的高平过来的莫军,就象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之下,开始了疯狂的抢劫。

莫敬宽知道制止不了,也就随他们去了。只是派人注意不要出现太过出格的行为。南城北城的百姓有见机的,便逃到了相对安静的东城内。

明军抢劫不涸泽而渔,总是只抢值钱的东西,不象莫军一样顷其所有甚至还要抢人,这样一来,明军与莫军高下立判,安南人宁愿被明军抢劫,然后被明军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区域,这样至少不会受到二次伤害,而且明军还会提供食物给他们,虽然这些食物其实也是抢的安南人的。

不久,莫敬宽派人将崔呈秀送了过来。原来他才刚刚来到升龙府,就遇到了郑氏叔侄的权力之争,结果被郑梉一起裹胁到清化。莫军冲入清化衙门,将郑梉抓住时,也遇到了被郑氏囚禁的崔呈秀,于是将他送到明军这边来。

林率真派人将崔呈秀送到船上去。郑咤行礼后问道:“御史是继续向南而去呢,还是回国?”

崔呈秀道:“继续向南,安南三方,皇上认为阮氏最有可能成事,我已经在郑氏这里耽误了大量时间,要抓紧时间了。对了,郑统领,如果有你们帮助莫朝,能够很容易打下阮氏吗?”

郑咤摇了摇头道:“我们兵力有限,而莫朝军队战力并不足以扫平阮氏。据费福的探子回报,阮福源已经从西方学到了大炮的制作技术,自己开始制造铜炮和火绳枪。莫朝军队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七十一章 安南(六)

崔呈秀道:“既然现在不能用武力征服阮氏,那就更需要我去和他们斡旋,为以后的武力占有做好准备。”

郑咤敬了一个军礼道:“那就祝御史一路顺风了。”

崔呈秀征用了海军的一艘运输船,带着他的随员前住费福港口,郑咤则开始与莫敬宽进行战后的分赃协商。

莫敬宽答应在红河出海口划出一块地方给大明移民居住,以供养大明海军的粮食需要。黄克缵派出特使,带着广东雷州府的移民来到了红河口。

莫朝官吏带着特使和郑咤等人仔细地勘查了当地情况,这里只是一个小渔村,不过一百多人口。两方协商后,划出了一个东西长二十三时,南北长十九里的范围给中国移民居住。至于原来居住在这里的渔民,在特使征询他们的意见时,都表示愿意加入大明国籍,成为一名大明国人。特使将此地暂且命名为河口,正式的名字要等皇帝钦定。

移民一共有三千多人,每人分到五十亩地,一共也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土地。所以特使只好立即回去请示黄克缵,要从雷州府或者琼州府招收更多移民前来,把这里占住再说。

黄克缵于是行文广东雷州府、琼州府、廉州府,要求每府提供三千名以上的移民,农民或者渔民均可。并允诺这些移民每人分得五十亩水田,五年不用交纳赋税,渔民也照此办理。

这三府都靠海,而且人口较多,听说有这样的好事,自然大家竞相奔走,想要移民到此地。结果在三州一共招得移民一万两千多人。而南海经略衙门又委托农业合作社收购大量的水牛一并运到河口。

农业合作社河口分社正式成立。水牛并不是免费发放给移民,而是以租赁的形式交给农民使用,每年一头水牛租金是稻谷一石,五年后要交还给农业合作社一头三年到四年龄的强壮水牛。

一人五十亩水田,没有水牛仅靠人来耕种几乎不敢想象,因为这里一年三熟,劳作时间较长,所以水牛租赁的生意极好,每家都愿意租牛,搞得合作社不得不又在大陆和安南收购了一批水牛,才勉强满足了需要。

河口很适合建造码头,但现在人手不足,所以暂时只修了一个临时性的泊点,供海军船只短暂停靠。而原来的清化港口则由莫朝移交给大明海军,郑咤的船队就停泊在这里。

莫敬宽两次见识了明军的大炮威力,对于一统安南充满了信心。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明军的帮助,是不可能打败阮氏的,所以他让皇太子莫敬宇交好郑咤,明军但有要求,无不满足。

当然,他也知道,决定权还在明朝皇帝及其下的南海经略黄克缵手中。于是他让次子莫敬完以进贡为名出使明朝,先请郑咤派人护送到台湾。

莫敬完被他父亲教训了几次后,又目睹了明军的武力,所以他现在也成了坚定的亲明派。见到黄克缵后,他首先施礼道:“安南大莫朝皇子莫敬完拜见上国钦差大人。”

黄克缵连忙上前扶住他不让他行礼道:“皇子殿下,这可使不得,你是莫朝皇帝特使,外臣应该先行礼才是。”

莫敬完哭道:“我莫朝被叛逆所逼,退守到高平一地,还是得大明所赐。今日我朝打败郑氏,亦是大明海军帮忙才能得成。我朝愿永奉大明为主,世世代代为大明藩属。”

黄克缵劝道:“莫朝之忠心,本经略已知,当上本禀奏我皇,我皇定会嘉奖莫皇。”

莫敬完道:“可恨横山一带,阮氏叛逆未消,我朝欲全定安南,只是力有未逮,欲从大明借兵,还请钦差一并陈述。”

黄克缵笑道:“皇子放心,我皇虽然年轻,但主意极稳。你这次上京,直接陈述你们的想法,我皇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莫敬完见他不松口帮腔,但他不在中间阻挠已经让自己很满意了。他相信到时候自己提出的条件绝对会让明朝皇帝满意,从而答应出兵帮助剿灭阮氏。到时候就可以一统安南,雄视占城,真腊,哀牢诸国。

而这时的崔呈秀则已经来到了费福港口,费福是西方人的叫法,本地叫会安镇,他进港口后,发现这里竟然有很多的中国商人。

会安离顺化还有一段路,崔呈秀准备第二天去顺化见阮主。吃过晚饭后,天渐渐黑了,他正坐在房中思量明天的策略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一跃而起,手握住剑柄道:“谁?”他的随从求见都会在外面出声,绝对不会敲门。

“锦衣卫小旗王剑雄求见钦差大人。”外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崔呈秀这才稍微放心,他一手拿剑,一手将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躬着身子一动不动。

崔呈秀退后坐到椅子上,王剑雄慢慢走了进来,敬了一个军礼。

崔呈秀收起剑来道:“在这里不得不警惕一些。”

王剑雄道:“钦差大人细心如斯,小的敬佩不已。小的带锦衣卫十人,以商人身份已经来到会安两年,任务便是要打探南方阮氏的情报,以便提供给大人决策。”

崔呈秀道:“两年前就来了?锦衣卫准备得倒真是充分呀。”

王剑雄道:“两年前何中蔚之事后,皇上就让我锦衣卫派遣人员来到安南三方。搜集情报,以待我军前来。今日小的手下见到我明军兵船,便注意上了,于是跟着钦差大人一行直到行馆,小的得到消息,便是来给钦差大人汇报阮氏情况的。”

崔呈秀正忧心自己对阮氏一点情况也不了解,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大喜过望。

王剑雄递过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道:“这是近两年来锦衣卫查探到的情况汇总副本,正本已经在不久前送往京城。里面记载复杂,军队,地理,经济都有涉猎。本来是给军队准备的。但钦差大人来出使,应该感兴趣的是南方的朝政情况,小的先将基本情况说与钦差大人来听,说不定能够有用。”

第七十二章 安南(七)

安南现在是南北朝时期,北方的莫朝被南方的后黎朝打得只能据守高平一地,这还是在明朝的保护之下才能勉强守住高平的。

后黎朝又分为南北两部分,后黎朝皇帝是没有实权的。北方的权臣是郑氏,称这郑主,南方的权臣是阮氏,称为阮主。

本代的阮主名阮福源,十年前阮福源允许葡萄牙商人建立商业港口费福。在这时候开始从葡萄牙人手中购买欧洲的先进大炮,同时学习欧洲船舶的设计方法,随着时光流逝,费福港成为了西南太平洋的一个重要贸易港口,许多中国人、日本人、欧洲人和东南亚人来到费福港进行贸易。

崔呈秀听说阮主也有大炮,心里格登了一下,看来郑咤所言不虚。本来他准备强硬一些,用火炮威胁阮主的,现在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他问道:“他们的火炮和我们的相比如何?”

王剑雄道:“这个我们只曾经隔得远远地看过他们试炮,最远可以打到五百步左右。只有铁弹和石弹,没有链弹。”

崔呈秀这才点了点头,既然都还只是实心弹,那就比明军的装备要差一些。他又问道:“我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安南的水军,水军在哪个港口?”

王剑雄笑道:“安南人不重视水军,他们重视的是商船的建设,不过他们的商船也有些地方还不错,至于炮船,在下现在并没有发现有。”

崔呈秀又点了点头,阮氏不论是顺化还是会安,都靠近大海,既然安南水军不怎么样,那真的要翻脸,倒是可以在海战方面占据优势。

第二天崔呈秀北上到达顺化,阮主热情地接见了他。双方见礼毕,崔呈秀道:“外臣刚从清化来,莫朝已经攻占了清化,两代郑主皆已被擒。”

阮福源也是刚刚得到清化的消息,他愤愤说道:“郑主嚣张跋扈,应有此报,只是我黎朝皇帝竟然落入莫朝人之手,臣却无能为力,只能枉自叹息,可恨,可恨。”

崔呈秀道:“黎皇对于莫朝人其实并无作用,而且莫朝人并不想对黎皇如何。如果阮主想要效忠黎皇,我大明可以从中说项,让莫朝将黎皇交于阮主。”

阮福源大喜道:“如大明能帮我黎皇平安到达广南,则阮家感激不尽。”

崔呈秀沉吟不语。阮福源自然知道其中意思,于是道:“阮氏愿意奉大明为正溯,三年一贡不显敬意,愿意一年一贡。”

崔呈秀心里恨不得骂娘,朝贡这事摆明了是安南占便宜,虽然现在明朝皇帝已经限制了属国朝贡物的数量,但至少他们是不会吃亏的,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你特么的将三年一贡改成年年进贡,还好象给了大明天大的面子似的,你是不是以为大明还象以前一样蠢。

他想了想说道:“一年一贡可以表示阮主的诚意,那每年贡十万石大米,大明回礼一万银币。”

阮福源道:“大明天朝上国,以礼治国,一直以来对朝贡者都善加抚慰,从来没有过回礼低于朝贡之物之事。”

崔呈秀道:“朝贡是藩属对宗主国或臣民对君主呈献礼品。本来是无有回礼之说的。我大明仁慈,体念属国物力艰难,所以才有回礼之事。朝贡是属国的忠心,如果竟然因为回礼而朝贡,那又哪里体现出朝贡的本意呢?”

阮福源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但理在他那边,倒是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词。他旁边的学士阮守境道:“进贡是藩属国对宗主国敬献礼品,可是难道有限定礼品为何的道理吗?”

崔呈秀答道:“敬献礼品,当然是要有用的才行。就比如阮主称为佛主,如果要敬献寺院,总不会以梳子来布施,而是寺院所需的粮食香烛之类。我大明物产丰富,安南所有,我大明皆有,送之何益。只是这大米我大明较少,故而才要你们进贡。这不是限定礼品,而是指点你们,应该献什么礼品才会让我朝满意。这样你们献上了我们需要的礼品,不正是体现了进贡的意义吗?”

阮福源想了一下道:“十万石太多,最多五万石。”

崔呈秀道:“阮主所据广南,地广而平,一年三熟,十万石并不算多吧。”

阮福源道:“横山一带,并无水田可用。不过广南每年挤出十万石稻米倒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但我国运力有限,无法将十万石稻米运到上国京城。”

崔呈秀笑道:“如果是这个原因倒是有办法解决,贵国可在顺化或者会安设一专用码头,让我国船只停泊,运输之事,可全由我国船只代劳。”

阮福源道:“码头倒是有,只是专用的意思是别国船只不能停泊吗?”

崔呈秀点头。阮福源道:“那别国船只怎么办?此议不可。我们在顺化可以给你们一块地方,你们出钱来修建码头,然后这个码头就可以只让你国船只停泊,以后所有朝贡的大米,都运到这个码头上就算是朝贡完成了。”

崔呈秀心里乐开了花,他来时本来皇帝就和他说过,如果能够租借一个地方就算不错了,现在连钱也不用出,阮主就答应在顺化给大明一块地方,已经超过了皇帝的期望。他不敢答应太快,犹豫了一会才显得有些不情愿地说道:“那就先谢过阮主了。”

而阮福源之所以会答应划一块地方给大明建码头,是因为在他看来,码头在顺化,是大明出的钱,大明又不可能将码头搬走。大明在码头停泊船只,总会要从顺化购买取得一些基本的日用品之类的,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有赚无赔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崔呈秀用还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黎神宗,换得了一年用一万银币得到阮氏的十万石稻米,而且在顺化取得了一块长两里,宽一里的地段来建造大明的专用码头。这笔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所以大家都高高兴兴地签订了协议。

第七十三章 安南(八)

莫敬完终于来到了京城。鸿胪寺卿先让人带他在京城各处游玩了一番,让他领略一下天朝风物,然后开始学习礼仪,以备皇帝召见。所以一个月后,莫敬宽才见到了朱由校。

莫敬完行礼后说道:“我莫氏得大明之助,方才保有高平一地。如今趁黎朝郑氏内乱,又得大明鼎力相助,方才恢复我莫朝部分故地。小国之君,不敢自称皇帝,请陛下赐号。”

明朝在宣德二年从安南撤军,虽然封了当时的陈朝君主为安南国王,但安南内部一直都是自称皇帝的,不管是短命的陈朝,还是之后的黎朝,抑或是莫登庸所建立的莫朝,莫不若是。

明嘉靖十九年,莫登庸害怕明军对他用兵,于是上书明廷,愿意投降并割让土地,明朝于是改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由莫登庸任都统使。但其实一直以来,对内都是称为莫朝皇帝,明廷心知,但只要他们没有对外宣称,也懒得管他们。

莫敬完这话朱由校根本不想理,但又不得不理。因为莫朝原来只是据有高平,而现在则已经占据了安南北部,安南的一大半。不管怎么样,都要抚慰一下才行。

他沉吟半晌道:“那就叫南越国王吧。”这是他前几天和内阁中人商议过的问题,因为莫敬宽的求号是明摆着的事。方从哲等人认为可以依旧封莫敬宽为安南国王,但朱由校不愿意。他觉得南越国王这个名字可以暗示南越是大明的一部分,而安南国王虽然有这个意思,但并不如南越国王如此直接。

莫敬完叩谢道:“臣谢过皇帝陛下赐号。南越国愿意永为大明藩属!南越国王于红河河口为大明提供一块地域,以表我南越忠心。”

这事黄克缵早就已经报告了,是出兵帮助莫氏的条件,朱由校道:“南越国王有心了,为了表示大明与南越子民的情谊,此地朕赐名为明越城,希望大家亲如一家。”

这些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朱由校等着莫敬完拿出一些实质性的好处来。

莫敬完又道:“南越国为表永远臣服大明,愿意将高平以北地方全部交由大明管辖,并请大明于升龙府和顺化驻扎军队,由南越负责供养。”

戏肉终于来了,这才象话呀。朱由校知道这样的好事后面一定会有一些附加条件,所以虽然兴奋,但还是问道:“不知南越国王有些什么需要大明为南越做的。”

叶向高皱了下眉头,嫌弃皇帝说得太过赤果果。不过他心里高兴,如果南越真的愿意将高平交由大明,并且在升龙府和顺化驻扎大明军队,那大明对南越的统治就稳如泰山了,当年被迫从安南撤军的屈辱就可以一扫而光了。

众大臣也都非常兴奋,安南从属明到独立,一直是大明人心里的痛,被视为一个极大的失败。如果南越自请大明驻军,这样的功绩可是要在史书上大书特书的,而南越就会很快成为大明真正拥有的领土。

莫敬完心里暗喜,这样的条件你还不动声色的话,那就真的只能算你狠了。他面带悲色地道:“我南越横山一带,被阮氏占据。阮氏不服王化,请陛下助南越讨之,以全金瓯。”

孙传庭上前道:“陛下,横山之地,乃是占城故地,此地山高林密,并不利于我军火器部队进行征讨。”

莫敬完道:“陛下,当然是我南越军队冲锋在前,而天朝大军则只需要在关键之处助我军一臂之力即可。”

徐光启上前道:“我大明出兵,必然有其出兵之理,如今横山阮氏,并无对抗大明之意,我大明封尔父为南越国王,如果阮氏愿意归顺,自然不需征讨。如是其决意对抗大明,再说征讨之事不迟。”

方从哲道:“莫王子,你也知道,建奴叛逆,我大明尚未讨平。要从国内抽调军队前往南越,殊不可能。所以要援助南越,最多只能用海军而已。不如等待一些时间,我讨平建奴后,南越国王也已经稳定南越北方,再合兵一处,将阮氏消灭,你看如何?”

莫敬宽刚刚打下清化,还有些地方的郑氏军队并没有归降,国内局势并不太平。所以当务之急便是稳定国内。他要求大明驻军,其实便是要借大明之势来威慑各方势力,好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将国内治理完成。而求大明出兵相助来剿灭阮氏,其实不过是着眼以后,兼而向大明表示忠心而已。

所以莫敬完听了大明众臣的话后,正好就坡下驴:“那我南越国先将国内北方安定下来后,再静候上国吩咐。先请陛下派兵驻扎于升龙府和顺化,以鉴南越之忠心。”

朱由校笑道:“驻军之事,不过一象征也。朕会让南海经略派遣一部海军驻扎于南越之地。南越国王如此忠于大明,故而朕赏赐南越国王丝绸一万匹,镜子一百柄,钟表十座。另将新印之圣人之书一万卷赐于南越子民,并准许南越子民参加天启五年的科举考试,希望能以此而教化南越之民。”

这样的赏赐,特别是准许南越子民参与科举考试,这对于南越莫式的统治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莫敬完连连叩头,谢过大明皇帝的厚恩,自然少不了再表一遍忠心。

孙传庭道:“莫王子,那高平以北之地,我军何时开始接收防务?”

叶向高道:“如此时候,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莫王子说过的话还会反悔吗?你兵部直接派人去接收就行了。些许小事,不值一提。莫王子,今日陛下赐宴时,可要多喝两杯呀。”

孙传庭躬身道:“叶师教训得是。”

莫敬完想不到大明竟然真的要高平以北的土地,而且要得这么急。叶向高明为斥责孙传庭,实际上却是把这事钉死,让南越没有反悔的余地。不过南越本来也不想反悔,高平之地,山高地少,贫瘠无比,给了大明,也不值什么。

第七十四章 安南(九)

莫敬完躬身道:“孙阁老随时可以让大明军队进入高平,而民政官员也是一样。南越国的官吏会与大明官吏办好交接的。此事是我王兄亲自操办,请阁老放心。”

大明得到了高平以北的地方,而且取得了在升龙府和顺化驻军的权利,这样的收获其实可以算是很大了。不过朱由校其实最想做的事是在赏赐中:让南越人参加科举考试。

象叶向高等人想到的只是将圣人之道传播到南越等蛮荒之地,而朱由校却是明白,只要南越人用着中国文字,学习中华文明,那么就绝对不会出现后世越南与中国成为世仇的情况。

只要南越人参加科举,进入京师大学堂学习,那么二十年内,南越的精英阶层就都会是亲明派。到时并不需要大明使用武力,只要稍微操作一下,他们就会主动要求加入大明,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而且南越是大明要从海上进入东南亚的必经之路,除了南越,还有真腊,暹罗,缅甸等多个国家。只有将南越掌握在手中,才能试图掌控整个东南亚。

而莫敬宽只是付出了贫瘠的高平以北的地方,再加上一小块河口地段,就换来了大明朝最彻底的支持。有大明军队驻扎在升龙府和顺化,即便只有一个小旗的兵力,那也可以让敌人掂量一下,敢不敢直面大明的怒火。有大明的背书,自己就是整个南越最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双方在朝会后的赐宴中相谈甚欢。觥筹交错中,鸿胪寺卿给南越王子介绍各个以后可能会打交道的人,在莫敬完的刻意结交之下,也很快彼此熟悉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崔呈秀已经回到了清化城。他求见莫敬宽,提出要将后黎神宗黎维祺押到大明京城,莫敬宽自然无有不允,将黎维祺及其家人一起交给了崔呈秀。

崔呈秀辞别了莫敬宽后,立即带着黎维祺一家人扬帆出海。等到离清化三十来里后,他命令立刻转向,往顺化而去。

在顺化,他将黎维祺一家交给阮主。然后带着换来的正式协议,兴冲冲地回到了京城。

当他将协议提交给皇帝时,朱由校大为高兴。首先稻米是大明所急需的,而阮氏愿意提供地方让大明修建码头,这就给了大明海军驻扎的机会,凭着大明的海军优势,到时阮氏的广南国可就是大明的掌中之物了。

崔呈秀道:“如果陛下封阮氏为国主,那么后黎朝的皇帝就没有作用了。阮氏就会直接奉大明为主,这比中间隔一个后黎皇帝要好得多。”

朱由校疑惑道:“阮氏既然以后黎皇帝为条件才答应了这些条件,你觉得他会愿意我封他为国主吗?”

崔呈秀犹豫了一下道:“应该会吧。臣觉得他成为国主和现在只能任后黎朝皇帝封他,明显任国主更对他有利。”

朱由校道:“封他一个广南国王倒是没有问题,他与莫氏相争,两家都有求于我们,这是好事。不过朕倒是觉得他不会接受封号。”

孙传庭道:“陛下,既然断定他不会接受封号,那我们现在不封他,等到我们想要打他的时候再封,他如果不接受,我们不是正好有借口了吗?”

朱由校觉得这个办法也不大靠谱,不过现在说打广南还嫌太早,先这样维持原状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以后谁知道情况会如何变化呢。

至于修造码头的事,倒是可以立即展开。皇家建筑队里派出了一个管事,三个研究院学生,五个工匠,带着一船明军,来到了顺化城。

阮福源倒是说话算数,在顺化城处靠海边找了一个可以修建港口的港湾。这港湾呈马蹄形,口朝东北。南北长近三十里,东西宽约二十里,水深多在三丈以上。湾口南有山茶半岛,北有汉岛为屏障,沿岸有五行山、福祥山作掩护,形势险要,避风条件良好。

研究院学生看到这个地形后,眼睛都要鼓了出来。这简直是天然的良港,可惜划给大明的地方太小,如果整个港湾都给大明那就完美了。

管事道:“这里反正他们只有两个码头,而且码头比我们要修的还小。我们先修一个码头后,船只如果多,就暂时停在港湾里也不错。说不定皇上会让他们多给我们一些地方的。先修吧,这可是个大工程。”

阮福源划给大明的是靠近汉岛的一段,研究院学生和工匠根据地形商量着画出了建造草图,而管事则由当地阮氏官员带着去召集阮氏民工,查看石山的情况。

管事塞给阮氏官员一包银币后,阮氏官员立即变得非常热情。帮着管事招工压价,使得管事用很划算的价格就招到了一千民工,而且取得了离这不远的一座石山的使用权。

而且管事答应让他们在离海一里多的地方修建临时住所,所以这些民工首先做的就是修房子,上国大人住的房子就修得好些,而自己的工棚就比较简单了。

修建港口码头是个费时费力的事,虽然大明人要修的码头并不大,但还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到天启五年年底才修得差不多,就这还是在不断地增加民工的情况下才完成的。

而阮福源在接到黎维祺后,为了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为黎维祺专门修了一座皇宫,大肆宣扬黎维祺来到广南的事,很快就被莫敬宽知道了。

莫敬宽将黎维祺交于崔呈秀,不想结果黎维祺却到了广南,这让他很被动,很恼火。于是写了折子,让人送去大明京城,交于莫敬完呈给大明皇帝。

朱由校接到莫敬完的告状折子后,只好好言抚慰他,言明一定会给藩国一个交待,便召来了崔呈秀,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莫敬宽。

崔呈秀叩头道:“陛下,当时黎朝皇帝对于莫敬宽已经没有作用,而臣与阮氏签订协议的前提便是要将黎朝皇帝运到广南。如果臣直接说是要将黎朝皇帝交于阮氏,那莫敬宽显然不会答应,所以臣便用了一计,暗渡陈仓,将黎朝皇帝偷运到了广南阮氏。”

第七十五章 安南(十)

朱由校听他口气,似乎他根本就没有认为自己作错了,反而觉得自己用一计谋便达到了目的,很有些得意的成分在内。

他不确定地问道:“你觉得自己有没有作错?”

崔呈秀道:“臣错了,其实臣可以用黎朝皇帝换得更多的好处,却只满足于稻米和码头,而且码头还要我们自己建。臣的胆子还是不够大,心还是不够狠呀,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掉了。”

朱由校接着问道:“你不觉得欺骗属国有些不大好吗?”

崔呈秀满脸诧异地说道:“陛下,安南,哦,南越人不过是些蛮子,欺骗一下他们臣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朱由校看向旁边的阁臣,却见大家似乎都觉得崔呈秀的话很有道理。只有徐光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孙传庭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放弃了。

朱由校有些不大确定,于是问道:“叶师,欺骗蛮子就没有问题吗?”

叶向高笑笑道:“陛下,礼是对于象我中华这样的礼仪之邦才有用的,南越人本身就不懂礼,那么欺骗他们一下臣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朱由校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说法,原来儒家也讲究看人下菜呀。对于野蛮人,竟然可以欺骗。不过朱由校仔细一想,倒也有些道理。和不讲信义的人来讲信义,是腐儒的作法。

方从哲道:“之前的莫朝,打不过郑氏就开始找大明求援,而郑氏的压力一小,就开始打我们的主意,上次何中蔚的事就是明证。这样反复无常之人,就是骗他一骗,也是应理该当。”

朱由校道:“怎么朕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呢?南越现在已经完全投靠了大明,欺骗他们总是让朕觉得有些不好,不能因为他们曾经不讲信用我们就用不讲信用来对付他。这样会不会寒了属国的心?”

徐光启道:“陛下,在臣看来,这次莫王是真心想要归附大明,虽然崔御史欺骗他们的只是一件不重要的事,但臣总觉得这种方法不大光明正大,而且以后也要注意不能再将他们视为野蛮人,而要视为受王道教化的礼仪之邦。”

孙传庭道:“陛下,南越这次割让一部分土地给我们,又在国中划地让我大明移民,还让军队驻扎以监视,这样好的条件实在是百年难遇,臣恐怕此事会影响与南越之邦交,可否请崔御史去和莫王子解释一番。”

朱由校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正准备应允。就听到旁边的魏忠贤小声嘀咕道:“还要我们去给他们解释,骗了不就骗了,小国而已,不听话就打。”

朱由校大怒道:“你就知道打打打,打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莫敬宽真的要和我们打,我们靠区区几千名士兵能打得过吗?那里的地形气候根本就不适合我们长期作战。能够不打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那又有什么理由要用我中华儿郎的性命去填呢?记住一点,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不能用其它手段解决时,才要考虑战争,而不是首先就考虑战争。”

魏忠贤连忙跪倒请罪:“圣上,奴婢不应该妄议朝政,请圣上降罪。”

朱由校板着脸道:“你是秉笔太监,没有谁说你妄议朝政。只是你这种想要解决什么事都想先想着打的想法很危险呀。我听说过一句话,用习惯了锤子的人,看什么都象钉子,这不好。”

魏忠贤道:“奴婢不懂事,所以乱说的。没有理会圣上的意思,以后遇事奴婢会先想想再说。”

这两位的双簧一唱下来,群臣也都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于是大家意见很快就统一了,让崔呈秀去和莫敬完说明一下情况,做一个解释,这样应该可以平息南越人的怒火。

朱由校说道:“诸位爱卿,朕觉得以后大家不要再犯厂臣的错误,如果不用战争手段可以拿到的东西,那就尽量不要用战争。以前大家常常对朕说,惟兵不祥,现在我们在日本,在辽东,在南海占据了一些优势,大家似乎都觉得战争是个好东西,因为可以得到很多好处。但是朕现在反而要和你们说,战争只是一种手段,不要为了战争而发动战争。特别是钦天监告诉朕,这天气只怕会越来越冷,作物受到的影响会越来越大,而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南,向南,这样我们才能得到我们需要的粮食。南边的情况错综复杂,如果只靠战争的话,我们会和很多国家开战。即使我们最终能赢,但付出的代价也会非常大,所以朕以为,只有用其它手段不能奏效时,才可以考虑用战争手段。”

众臣一起躬身道:“臣等谨遵圣谕。”

徐光启道:“陛下,臣觉得除了向南开发以外,还要在全国推广新的耐寒耐旱作物,如红薯,马铃薯和玉米。”

朱由校点点头道:“孙阁部在陕西推广得很好,辽南的移民也在大量种殖,而北直隶和山西的推广情况不是很好。上次报上来的北直隶只有一成不到的地方种了新作物,这不行,天气一冷,到时麦子收成可就不好说了。”

方从哲道:“陛下,不如下令在北直隶和山西等地,必须栽种两到三成的新作物,达不到要求的重罚,达到了的有奖,这样会不会很快就能推广起来呢?”

孙传庭连忙说道:“陛下,首辅之言大有道理。以臣在陕西的经历来看,只要让农家产出后有专人收购,最好是定价收购,那大家看到那种产量就会自动要求去种了。所以重要的是做好今年的收购,让农家亲眼看到种植新作物的回报高于种植小麦,这样才能真正地使得新作物推广开来。”

朱由校道:“这事交给农业合作社吧。你把在陕西的办法写一个条陈,让农业合作社照章办理,争取明年新作物的种植面积多于两成。另外朕会下旨,新开垦的荒地如果连续种植新作物,可以免税十年。开垦荒地只免税三年,现在如果有免税十年的好事,相信新开的荒地都会种上新作物吧。”

第七十六章 粮食问题

毕自严道:“陛下,十年不收税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过呢?”

朱由校笑道:“现今朝廷的税收比之以前如何?”

毕自严回道:“农税方面,稍有提高,而商税已经超过了农税,只是现在商税在有些地方遇到一些阻力,下面报来,有人开始偷漏税款,税警太少,有些力不从心。”

一个税务司一百名税警,管一个州,在有些商业较发达的地区,确实显得有些少。朱由校问道:“那毕卿的意思是多招税警吗?”

毕自严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当年确定的是一个税务司一百名税警,但州有大小贫富之分。有些州一百名税警绰绰有余,而有些州则显得很紧张,不能照顾到足够的地方。”

朱由校奇怪地说道:“那不是很简单吗?按照州的大小贫富,招收数量不同的税警,这样的问题还要由朕来决定吗?”

毕自严道:“当日陛下说过税务司一百名税警,此乃圣旨,当然要严格遵从呀。”

朱由校爱死了这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了,特别是自己是皇帝。他想了想说道:“以后要注意,朕当时说一州一百名税警,那是没有仔细考虑而随口一说的。你们当时就应该提出异议,这样就可以免得出现现在这种税警力量有偏差的情况。”

毕自严道:“陛下金口玉言,一言而决,臣等当然应当遵从。”

朱由校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以后具体的事务,朕就不随意开口了,你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条例,确定数目,这样可好?”

毕自严道:“陛下圣明,臣等拜服。”

朱由校问道:“那这个十年不交税,是否需要考虑修改?”

毕自严道:“这是陛下的恩典,自然不需要修改。而且这样确实可以鼓励开荒,增加粮食产量。”

朱由校点点头道:“农业合作社的事,就让李朝钦去操心吧,这段时间他管得还不错。开荒的事,就由户部负责登记。偷漏税款的事,就让东厂先帮着查一下,同时加招税警,这事要重罚,就罚个……,哦,对了毕卿,你觉得要罚多少才合适?”

毕自严道:“矫枉必须过正,臣以为罚个二十倍应该比较有威慑力。总要有几个人罚得倾家荡产,才能起到警示其他人的效果。”

朱由校本来想罚个两到三倍了不起,不想毕自严出手就是二十倍,一般的商业税率是半成,二十倍那就是整个产业都要罚没了。而象煤矿等矿业税率上次已经调整过,一般都是一成,按二十倍罚的话,那就真的要倾家荡产才能付清税款了。

朱由校有些不忍,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事情开头没有搞好,立下一个好的规矩,那后面乱成一团糟就可以预料得到的,所以他叹了口气,同意了毕自严的意见。

方从哲道:“陛下,天时变化,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是很够,那么可不可以减少卖给蒙古人那边的粮食呢?”

这是指石元雅的商社用粮食和器物换蒙古人的羊毛的问题。朱由校道:“据锦衣卫来报,我们卖给蒙古人的粮食并没有流向建奴,所以资敌之事,可以不用担心。而我们现在正要用这种方法来羁靡蒙古人,不能减少。对了,我们在虾夷岛附近海面捕捉大鱼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魏忠贤道:“圣上,捕鱼的船队倒是已经出发了,只是圣上所说的制造肥皂的事情,研究院里的学生还在完善制造过程。”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捕鱼用在三个方面,一个是蜡烛的制造,二是肥皂的制造,三就是提供食物。大鱼身体有很多部分都是可以吃的,用盐腌制后,就可以运来做为食物。”

他总结道:“想尽一切办法,保证粮食储备。把下一年都当成灾年,随时做好准备。民以食为天,其它的都是虚的,只有粮食才是实的。没有饭吃,那就离造反不远了。”

叶向高道:“陛下,防患于未燃当然是好的,但也不至于到陛下所说的没有饭吃的地步。不如在全国禁止粮食酿酒,这样也可以节约一部分粮食。”

关于禁酒这种事,朱由校其实一直是反对的,因为他知道后世的美国禁酒,最后的结果其实并不好,只是导致了私酒的大量生产和贩运。所以他想了一下道:“可不可以只是提高粮食酒的税率,大幅度地提高,比如增加到原来的几倍或者几十倍,同时大力打击私自酿酒,这样应该会使得用粮食酿酒减少,会有人用其它东西来代替粮食来酿酒,这样也是一样的结果呀。”

叶向高道:“陛下此议,臣觉得甚好。只是查私酒的事,必须要认真地做好,不然最后反而肥了那些造私酒的人了。”

魏忠贤道:“圣上,奴婢一定做好这事,不让一坛私酒出现在市面上。”

徐光启道:“陛下,粮食问题,不外乎增产和节约两个方面。其中增产是主要的,所以臣以为,提高产量和扩大开垦这两点搞好了,那就解决了基本的问题了。”

叶向高道:“历史上出现灾荒,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粮食运转不及时,并不是真的缺粮。所以老臣以为,严密监视各地的粮食储备,随时准备从产粮区向欠收区运输粮食,这才能防止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这话确实在理,中国历史上的灾荒,其实大多是粮食没有分配好才导致大面积的死亡的。朱由校明白这一点,但他也知道明朝末年,因为小冰河期的影响,导致粮食的欠收,所以各个方面都预备一下,防止出现饿死人的现象,是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最后众臣商量好,从提高产量到扩大种殖面积,减少粮食浪费,从境外进口粮食,用鱼肉代替一部分粮食……各条线都有专人负责,多管齐下,保证粮食的生产和运输,保证天下万民有足够的食物度过也许会出现的大欠收。

第七十七章 捕鲸

会后,孙传庭陪着崔呈秀去见莫敬完。当崔呈秀期期艾艾地说完来意后,莫敬完爽朗地笑道:“那不是什么事,崔御史只要和我们说一下,就是想要什么都是没有问题的。”

孙传庭见莫敬完如此态度,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在崔呈秀看来,莫敬完的笑容里充满着得意,显得是那么的可恶。

天启四年十一月,一支船队从天津港口出发,向日本海驶去。船队的负责人是魏忠贤的心腹张兴明,他受命在京师用高价招收曾经出过海的渔民,大部分都是辽民。而且从登莱水师中招收了几个退职的老人任船长,又从天津造船厂买了十条四千料的大船,组成了皇家远洋船队,前往虾夷岛去捕鲸。

船队三天后来到济州,补充了一些淡水和食物后,船队继续前进,来到了对马岛。前期来到这里的远洋船队观察员已经带着当地的日本人修好了一个码头,而且告诉张兴明,根本不需要到虾夷岛,在对马岛附近海面就有鲸鱼出没。他们到达的时间正好是鲸鱼大量出现的时期。

第二天早上,船队祭过妈祖,然后正式开始捕鱼。看到那么大的鲸鱼,大家都不敢捕捉,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鲲,是神物呢,怎么敢杀呢?”

作向导的对马岛渔民鄙视地看着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点优越感。一个日本人拿起后面系着绳子的标枪,对准一头鲸的头部狠狠地扎了下去。冒出大量血水的鲸在水中翻腾不已,绳子迅速地被拉直,将整只船拉得偏了一下。

大家都惊惶失措地看着那个日本人,那个日本人叫道:“它们就是鱼,只是鱼,给人吃的鱼。”然后不停地重复。

这时受伤的鲸鱼瞎跑着到了船边,日本人又是一杆标枪扔出去,鲸鱼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动了。他慢慢地将绳子往船上收,等到鲸鱼靠近船后,用钩子插入鱼头部,叫道:“拉上来。”

这时,中国渔民才如梦初醒,连忙将类似龙门吊的设备推过来,将鲸鱼吊上了甲板。

这条鲸鱼有两丈长,众人看得啧啧称奇。那个日本人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还有大的。”说罢拿出一把刀,将鲸鱼的头部剖开,把有倒刺的标枪拿出来,然后开始熟练地肢解鲸鱼尸体,分成不同的部分,等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发现大家象看戏一样地看着他忙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叫道:“来帮忙。”这些渔民才畏畏缩缩地上前帮助他分解鲸鱼。

恐惧来自无知,跟着日本渔民进行了一次肢解鲸鱼的行动后,渔民们的胆子大了起来,很快就开始大呼小叫地抓捕鲸鱼了。

四千料的大船用来捉鲸鱼,是完全够用的。至少不用象小船一样担心被受伤的鲸鱼拉翻。这让对马岛的渔民们兴奋不已,他们的祖辈多有因为鲸鱼发狂而葬身海底的,现在有了这样的大船,而大明的官员说他们只要尽心地捕鱼,一年以后就是大明人了,这让他们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憧憬。

第一天下来,十条船就捕捉了八十多条鲸鱼,小的都有一丈长,大的都快要达到三丈。这还是因为张兴明命令,太小的鲸鱼不要捕捉,让它们长大了再说。

而鲸鱼先是在船甲板上肢解的,这是为了练渔民们的胆子,后来就先捉起来,然后等有几只后一起运到码头上。

码头上的渔民负责将鲸鱼宰杀掉,分成不同的部分,鲸油会被拉到码头旁边的一个大房子中,在那里会被制成蜡烛,可以食用的鲸肉用盐腌了起来,鲸的肝被小心地切下,也腌了起来。这东西皇帝说可以卖很贵的,可不能浪费。

鲸须和鲸齿也被收集起来晒干,准备运回去看有没有什么作用。至于鲸鱼皮,有些鲸的皮只能用来吃,还有些的皮柔软而坚韧,应该可以用来制造一些皮制品。

忙到晚上,终于将鲸鱼的各部分处理完毕。第二天,一支船队来到对马岛,将处理完毕的产品运走。经过登莱时会有两艘船开往登州,然后天津会有两艘船停下来御货,其它船只会被转船运往京城。

京城外张家湾有两座新建的厂房,一个是蜡烛厂,一个是肥皂厂。这两种东西的制造其实并不复杂,重要的是想要用机器制作那就要费些心思了,蜡烛厂倒是已经可以用机器来制作蜡烛了,肥皂制造的大部分工序还只能使用手工,但原料都运来了,自然就只能先开始造起来再说。

很快在农业合作社的售卖部里,就有了新品种发卖。一种是鲸油蜡烛,一种是肥皂。鲸油蜡烛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据说加入了鲸身上的奇怪物质,竟然有催,情作用,卖的价格很贵,是精通蜡烛的十倍。而普通鲸油蜡烛则卖得比白蜡虫制的白蜡还要便宜一些。

而肥皂则明显比胰子好用,而且卖得便宜。除此以外,还有一种腌鱼肉,价格只有猪肉的一半,卖给非常火。

因为这种腌鱼肉味道竟然还不错,而且里面有大量的盐,烹制的时候不需要再加盐,当然,便宜是最重要的。很多家庭长期没有吃肉,现在有这样便宜的肉当然会给家人买一些改善一下生活。

而鲸肝则被当成高级食品售卖,合作社宣传说,这种鲸肝非常有营养,吃了能强身健体,使人耳聪目明,而且确实有人吃了后,发现治好了自己的鸡蒙眼(夜盲症)和脚气,有些人治好了自己的湿疹和口腔等处的溃烂,一时有钱人趋之若鹜。

十艘捕鲸船,二十艘运输船,很快运输船增加到了三十艘,更多的鲸肉被运回到大陆,然后进入了普通人家的餐桌,使得缺少肉制品的情况有了一定的缓解。而肥皂的使用,使得胰人渐渐地退出了市场。而蜡烛则使得用食用油点灯的情况慢慢地减少消失,客观上也增加了食物的数量。

第七十八章 朱氏昆仲

当然,这些情况只是发生在京师附近,天津附近,登莱的一部分地区。因为运力的限制,山西陕西等地就不能得到足够的鲸产品。而这时,兵器局的蒸汽船终于可以投入使用了。

使用螺旋桨的蒸汽平头船在平水中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十一里,朱之瑜认为,如果按皇帝所说用铁来造船或者船头部分用铁来造的话,应该还可以增加速度。孙元化专门给他拔了两个学生当助手,交给他一批造船工匠,让他去研究新的蒸汽铁船。

而十一里的船速已经让朱由校很满意了,不过这是空载速度,所以这艘平头船用来运货显然是不大现实的,而船上蒸汽机的耐用性必须要进行测试,所以他让兵器局在张家湾码头和兵器局的码头之间开了一条航线,专门用来测试,顺便载人游玩。

这样新鲜的玩意,自然吸引了很多有钱有闲的公子哥,特别是皇帝亲自坐了第一次后,大家蜂涌而来,想试试这个不用帆还会叫会动的新船。兵器局的管事在张家湾码头上大叫道:“一个一个来,排好队,排队不懂吗?两个不要离得太近,准备好钱,一个人三十块单程,五十块双程。”

笑话,单程怎么走,兵器局的码头普通人是不能上去的,难道到了那里把你直接扔下河?大家都乖乖地交了五十块钱,一个时辰五十块,这可比抢钱要来得快多了。一个时辰一趟,一趟装一百个人,来回一次,五千块钱到手。可惜的是,京城的冤大头太少,但是五天内,兵器局也收到了八万多块钱的船钱。后面虽然不再如开初那么火爆,但每天都还是有五千块钱左右的收入,有些人在报纸上看到京城蒸汽船开始试航后,就向京城赶来,想试试皇上都坐过的蒸汽船是什么味道。

蒸汽船的收费试航让兵器局发现,有些发明真的很快就可以赚到钱,蒸汽船的收费就已经可以再造一艘新船了。这让兵器局更加重视一些暂时还看不出作用的研究,保证经费和人力,而不管是不是现在就能够有作用。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久后,蒸汽船就不能再航行了,因为河里结冰了。这也让很多以水力为能量来源的机器不得不停止生产,而蒸汽动力的机器的正常使用使得更多的机器将动力转向蒸汽机。

天启五年即将来到。这一年是大比之年,而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又加进了法律学院的考试,武举的考试,所以大量的学子在新年之前已经来到了京城。

京师大学堂已经扩建,反正地方多的是,所以朱由校又让他们修了几座教学楼和宿舍楼。正好可以给没有地方住的学子提供住处。

各地的学子在京城里品尝到了家乡吃不到的鲲肉,看到了比窗纸更明亮更坚固的玻璃,用到了还不会用的抽水马桶,对京城一时叹为仙境,心中都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京城才好。

最先进行的是武举考试,武举考试六年一次,并且没有殿试一说。朱由校决定效文科也举行武举殿试(原来的历史上,一直到崇祯四年才有武举殿试),并且以后改为三年一试。

根据弘治六年的规定,武举考试内容是先答策略,再试射箭。策略考试不过,不得参加骑射项目。策略考试过了八百多人,进行了预考后将人数控制在了三百人,参加武举会试。

会试是在拱极城的校场进行的,朱由校也亲自前来参加,考官是讲武堂的教官,而讲武堂的学员是全体都来观看,朱由校甚至发现连研究院学生都有人来看,比如那个研究蒸汽船的朱之瑜就在里面。

他让人将朱之瑜叫来道:“今天倒是有兴来看武举考试呀,蒸汽船怎么样了呀?”

朱之瑜回道:“陛下,铁船正在制造中,我们同时用两种方案分别造船,准备来试验其速度。今日兵器局休沐,所以臣过来看看。”

朱由校笑道:“想不到你对武学都有兴趣,倒是个文武全才呀。”

朱之瑜道:“不过有些兴趣罢了,小时在家中练过几天而已。”

首先测试的是射箭,比之预考,箭靶距离从五十步推到了七十步,步射要求十射九中,这样刷掉了一百来人。

然后是骑射,每人射三箭,这个是作为选优凭据的,只在殿试中有用,并不影响会试成绩。有人连中红心,也有人三箭脱靶,引起围观众人的鼓掌和嘘声,而朱之瑜手掌都要拍红了,看样子比自己连中红心都要喜欢。

射箭过后,剩下的近两百人参加第二项:兵器演练。现场提供了重达五十多斤的大刀,铁锏,长戟,考生任选一样进行套路演练。

这个就很厉害了,因为太重,有些人只能勉强拿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耍出套路来。最后仅仅有九十八人过关。

孙传庭在旁边小声道:“陛下,臣查过,以前这一项过关人数更少,能过五十人已经算不错,殿试时要用百斤重的大刀,这样才能确定前三甲。”

朱由校道:“刚才那个绍兴府考生,朕都看得出他游刃有余,百斤只怕也不会有问题。”

孙传庭道:“绍兴府考生朱启明,故光禄大夫朱正之子,策略也考得极好,骑射三箭中红心,这批人中实力只怕算是最强的。”

朱由校笑道:“朱之瑜,这个人是我们的本家哟。”

朱之瑜作了一个揖道:“陛下,那是学生的长兄。”

朱由校愣了一下,大笑道:“难怪你文武全才,原来有这样的长兄,好,好,我们朱家出人才了。”

吃过中饭后,继续进行武举殿试,先进行文试,题目是“火器使用之我见”,虽然没有多少人用过火器,但在书籍中也了解过,报纸上也曾经有过介绍,所以倒是大多能写出一些东西来。虽然不可能很深入,但至少还没有人说火器远远比不过弓箭。

然后就是重头戏,百斤武器套路。那朱启明果然不错,将大刀舞出一片刀光,和他相当的另有一个名叫左良玉的年轻人,不过此人策略只能算是勉强过关,这又与朱启明相差甚远了。

所以最后朱由校将朱启明点为武状元,左良玉为榜眼,姚万宪为探花。此次共录取武进士九十八人,所有武进士都将进入讲武堂学习,毕业后再行分配到军队中。

朱由校将朱启明叫到身边道:“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又都是国姓,希望以后能为国家出力,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姓朱的也是有英雄好汉的。”

朱启明兄弟俩跪倒在地齐声道:“敢不为陛下效死!”

第七十九章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武举考试后,新进的武进士进入讲武堂,另编一班,名曰进士班。品書網 两边泾渭分明,彼此之间不大往来。这正是孙传庭想要的结果,只有平衡才是长远之计,军官全部来自一个地方,会使得军队近卫军势力太大,这是很多人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武举后进行的是科举考试,之所以提前这么久,是要方便有些人落榜后可以进行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叶向高为主考,孙传庭为副主考,共录取了进士同进士两百一十三人,其状元余煌,榜眼华琪芳,探花吴孔嘉。

发榜之日,众考生的样子可三年前要平静多了。东厂来报,没有考的痛哭的少了,榜下捉婿的也少了,考以后欢呼雀跃的倒还是一样,但周围羡慕嫉妒的眼神少了很多。

朱由校很是高兴,这说明随着京师大学堂的开办,士子们有了更多的升渠道,大家不会再一起挤科举这个独木桥了。他知道,一个国家里阶层固化是最大的问题,必须让各阶层都知道,自己可以升到更高的阶层,这样的国家才会有活力。现在看来,自己的办学在这个方面倒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天启五年初,京师大学堂的招生考试终于开始了。因为招生人数多,而且参考资格低,所以其热闹程度超过了科举考试。

师范学堂和吏员学堂招生依旧如以前一样,都是招收了一千二百名,研究院依旧是六百人,国院招收了三百人。吏员学堂下面专门设立了一个法学院,专门招收法律学员,共招了六百人,院长是大理寺卿吴仁度。

翰林院已经按照皇帝的要求将《大明律》修缮完成,这个工作量并不大,只是在刑罚世轻世重方面,以及执法机关的改变方面,还有刑罚的类型方面进行了修改。

刑罚时轻时重全部废除,执法机关变成了大理寺及下属的各级法院,刑部只拥有侦查逮捕之权。刑罚的类型废除了枷号刑,但充军依旧保留,而且加入了充军四千里以的刑罚,这是为了开拓新殖民地做准备。其余的笞、杖、徒、流、死刑依然保留,但规定除非谋逆,死刑都采用绞刑,以留全尸。

朱由校本来想把剐刑废除掉,但得到了大臣们的一致反对。大家都认为,即使不用,将这个刑罚列在《大明律》,也是有威慑作用的。

而在《大明律》的修缮,最让大臣们满意的一点是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廉政公署还是经济调查局,都和刑部一样只具有调查逮捕之权,这让魏忠贤非常不满意,在朱由校面前抱怨了几次,搞得朱由校很不耐烦,最后只好骂道:“你们抓了个人,问出了他的罪证,难道大理寺还敢为他开脱吗?再说,有些人你想让他死在诏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魏忠贤眉开眼笑道:“圣这么说奴婢明白了,只要圣想让谁死,那谁一定得死。”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厂臣,你这一点很让朕满意,即便你想要谁死,也要先告诉我,由我来决定,人命关天,不要让它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借口。”

魏忠贤赶紧道:“那当然是圣天子断人生死,奴婢万万不敢自作主张。”

天启五年二月初二,京师大学堂正式开学了。朱由校前往法学院,要进行开学演讲。

法学院的礼堂(其实是餐室)里已经坐满了新招的法律学员。见到皇帝和阁臣时,大家便要跪下行礼,被维持秩序的锦衣卫制止了。在锦衣卫的提示下,大家一起躬身作揖。

朱由校来到台,等吴仁度宣布由皇帝陛下讲话时,来到了喇叭前道:“各位学员,朕是大明皇帝,也是京师大学堂的山长。在京师大学堂,大家见到朕是不用行跪拜礼的,这一点以后要记住。”

“今天朕非常高兴,在各位大臣的努力下,我们的法学院终于成立了。以后全国各府州县,都会有专业的断案人员,那是你们。”

“朕今天有几点要说的,第一点是,法律是刚性的,是朝廷意志的体现,是不容违反的。以往的案件,我们首先考虑的是情和理,然后才是法。这不行,有一句话叫法不容情,法律是冰冷的,是是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什么情理可言。我们日后当了法官,必须记住这一点,大明的法律在没有修改之前,是一定要按法办案的。朕简单地归结为这么几个字:有法可依,这是制定法律的事,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这是你们的事。至于考虑法律之外的情与理的事,那是朕的事。”

“第二个要强调的是,法律是干什么的?法律是管谁的?我们一直都认为,法律是用来管老百姓的,这对不对呢?朕觉得,对也不对,老百姓也会触犯法律,那法律会管这批人,而法律其实最重要的是保障老百姓的权力,不让官吏侵吞老百姓的利益。我大明法律在这一个方面是做得较好的,每年被抓的官员人数虽然不老百姓,但如果从例来看,是远远高于老百姓的。”

“我国有句古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流传极广,但做得如何呢?古代有强项令,他的故事一直在今天都还有人在传颂。那是不是说我国做到了这一点呢?朕觉得不是,因为之所以强项令的故事可以流传千年,便是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太少,因为稀少所以显得珍贵。朕提出一个口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包括朕,朕也必须遵守法律。朕如果违反了法律,也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坐在下面的学员们面色怪地看着皇帝,慢慢地开始有人小声谈论起来。而朱由校身后的大臣们面色肃然,虽然限制皇帝的权力是他们的理想,但皇帝突然说自己也要接受法律的审判,让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八十章 法学院的讲话

朱由校已经预料到了大家的反应。他轻轻敲了下喇叭,下面顿时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有人觉得,天子怎么会犯错?有什么人能够审判天子?但是朕要说,天子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而法律则是天道的体现,天子也要受天道管辖,所以,天子也要受到法律的审判。”

叶向高在后面咳嗽了一声,方从哲也接着咳嗽,然后是徐光启,毕自严,孙传庭,一个比一个咳嗽声音大,咳嗽时间长。

朱由校回过身来,对着满面惶急的魏忠贤道:“厂臣给几位阁老拿些饮子来。”

叶向高的眼睛连眨,想要引起朱由校的注意,朱由校扫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叶向高心里急得要骂娘,你特么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眨眼的意思你真的明白吗?你点个头算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不再理他们,回头说道:“当然,法律审判朕不是说要把朕怎么样,笞几下?杖几十?不是,而是裁定朕的有些作法违法,这样朕就不能做这些事。当然,现在还没有制定出针对皇帝的法律,所以暂时法律还管不了朕。但以后会制定的,一定要制定的,到时你们就可以自豪地说:这天下最大的不是皇帝,而是法律。”

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总算是把皇帝和其他人都分开了,保证了现在的法律不能对皇帝如何。至于以后制定专门针对皇帝的法律,这事以后再说吧。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或者说法律面前,除了皇帝,人人平等,这就完美体现了法律的公正性。没有任何机构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在你们毕业以后,面对的是一位亲王,一位将军,一位大臣,不要惊讶,他们只是爵位或者官职高于你们,但是在法庭上,你们根据法律,可以掌控他们的生死。”

“第三个问题,便是法官自身的问题。你们以后是执法人员,必须秉承一个字:正。立身要正,要以法律为依据。这里不是说大家会贪赃枉法,这点朕倒是放心,东厂锦衣卫廉政公署都不是吃素的。朕要说的是,不能因为你的观感而影响到你的法律判断。在一个人被定罪前,你不能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有罪,你也不能因为他的穿着不符合你的衣着品味而认为他不是一个好人,你不能因为他曾经偷过别人的东西就认为这件杀人案子一定是他做的。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判断者,不要让除了证据之外的东西影响到你的判断。你的决定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决定一个家庭的生存。”

“第四个问题,便是量刑轻重的问题。一直以来,我大明奉行的是刑罚世轻世重的原则,这与我们刚才说的第一条有冲突,所以我们废除了这一条原则。那么我们在量刑时也要注意这一点,一个人在大家看来可能是个坏人,另外一个人在大家看来可能是个好人,那么两人触犯了相同的法律,犯了相同的罪行,就应该判相同的刑罚,其实这与这一条和第三条是有些交错的。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而导致他在另一件事上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也不能因为他曾经修桥补路,就导致你降低他应该受到的刑罚。这都是不可以的。”

“你们是大明历史上第一批新式法官,就应该要有一些新的形象,一些新的作法。一些很简单的常识问题要弄清楚,就象朕刚才所说的,曾经做过的一件好事不会使坏事变好,曾经做过的一件恶事也不会使坏事变得更坏,这应该是常识性的问题。浪子回头确实值得鼓励,但不能因此而降低刑罚,屡教不改当然是件坏事,但也不能因此就加重刑罚。法律不是因为你是个什么人而惩罚你,而是因为你做的什么事而惩罚你。在你们的课本中,有一门是专门用来锻炼你们思维能力的课程,叫做《逻辑》,这本书是朕主持编写的,有些地方可能还会有瑕疵,大家在学习过程中也可以提出一些意见,让这本书更加完善。”

“开一代先河,总会有些新问题出现,因为没有先例可循。没有关系,出现问题后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朕相信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矢志一心,同心同德,就会把我国的法律制度完善得越来越好,让这个世界上充满公平与正直。使得大明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国家。”

大家对皇帝陛下的讲话报以热烈的掌声,虽然有些东西听得半懂不懂,但以后的课本上总会给出详细的解释。而有些话,则是让学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法律并不是惩罚坏人的,而是针对坏事的。一乍听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却是合情合理。

这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与传统的中华文化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以前大家的习惯是,你有一个什么缺点,那就全盘否定你。你有一个什么优点,就觉得你事事都是对的。用道德来代替法律,以君子小人来区分人群。这些都是朱由校觉得不正确的,应该改变的。他希望能够通过新的审判方式,新的审判思维,让大明人的思维方式也慢慢地来改变。他相信,没有经过满清的野蛮摧残,中国人应该还不至于沦落到后世那样是非不分的地步。

朱由校和众阁臣回到他的小别墅后,叶向高着急地说道:“陛下,您刚才那么说,臣等都急出了一身冷汗,以后可否先告知老臣,让臣等有个心理准备。”

朱由校笑道:“一时口没管住,所以就说了出来。不过那确实是朕的想法,法律如果不能管住朕,那朕不放心把这个江山交给子孙后代。”

叶向高心想,你才多大呀,就想那么远干嘛?不过对于皇帝的这种想法,其实他心里倒是有些意动。如果皇帝真的要让皇权置于法律之下,那这么多年文官的想法就终于可以实现了。

第八十一章 想法的改变

不过朱由校接下来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法律管辖皇权,应该在二三十年后成为现实。朕先要把大明按朕的意愿来改造,改造好后,再实行不迟。”

虽然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可能看到皇权被制约,但至少还有个希望吧。现在的皇帝确实聪明,务实,比之他的爷爷要强得多,这样的皇帝统治之下,大家的日子也过得不错,文官的权力正在逐步增强,这样持续下去,总会让国家最后的统治权落到文官的手上。

其实文官们之所以想要限制皇权,当然是因为自己想要权力,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皇帝有贤有愚,如果一个不大靠谱的皇帝滥用权力,对于国家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现在的皇帝能够听从大臣的意见,而且对国家的各个方面都有一套现在看来有效的看法,那么限制皇权的要求倒是没有那么急迫。

皇帝在法学院的讲话刊登在周报上,在叶向高等人的要求上,删去了皇帝也要受法律审判的那一段。即使如此,也引起了广泛的争论。

对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倒是没有什么争议,而其它三个方面却有许多人写信来表示自己的不同看法。最多的是拿出法理不外乎人情来认为法律不应该是冰冷的,而应该是有一定的弹性的。还有很多人认为是坏人就应该重判,好人就应该轻判。

于是啸启先生又写了一封读者来信,在信中他认为,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先要搞明白,这个人情应该是追求公平与正义的人情,是给予慈悲或宽恕的人情。而且这个人情只能在最后的判罚中才能起作用,而不应该在决定有罪无罪时使用。

他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官员犯了贪污罪,他家里条件不大好,上有老母下有弱子。那他的家庭条件不能做为量刑的依据,应该怎么判就要怎么判。这就是法律是刚性的意思。

但如果这个官员被判流刑,那就可以适当考虑,让他流放的地点距家人近一些,方便家人探视。这就是法理不外乎人情。

至于法律的弹性的问题,他认为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法律有弹性的话,弹性应该在哪里呢?对谁有弹性呢?有了弹性,那么各级官吏就会有施展权力的机会,也许同一件案子,两个官吏来判的话,因为弹性的不同,导致两个判决大相径庭,这样的话,法律还有什么尊严,不是和笑话一样吗?而且这还会导致大量的贪污腐败行为发生。

最后他强调,法律惩戒的是事不是人,法律和道德不是一回事,平日的好人坏人是道德标准,不能用道德代替法律。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的要求要比法律高。

啸启先生因为经常在周报上发表读者来信,已经成了一个颇受关注的较有影响力的人物。他的信件发表后,很多人开始仔细地思考,认真地领会他话里的意思,有很多人写信表示自己看了啸启先生的来信后,若有所悟。

朱由校也知道,改变人的某些想法很难,也许永远也改变不了。但这是明朝,不是后世,士子们还是愿意独立思考的,你说的有道理,他们也是会信服的,至少不会象后世一样,直接就是“我就觉得什么什么是好的,什么什么是坏的”,连理由都不用摆。

而这时的辽东局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天启四年的冬天,努尔哈赤又一次派使者来,还是原来的条件:退回边墙以外,让出辽沈,称臣纳贡,只希望朝廷给予一定的米粮。这次加了一个条件,就是一出边墙就解散军队,并言明因为努尔哈赤身染重疾,已经不可能有多少时间可活,希望能在他死后再将尸体交给大明。

这话说得凄惨的,让有些大臣都有些不忍心了。朱由校召来皇太极,将建州的求降信交给他看。皇太极看后泪流满面地说道:“圣上,大明以孝治国,罪臣希望圣上能给罪臣一个在父汗面前尽孝的机会,父汗殁后,罪臣将带着父汗遗体自缚前来。”

有大臣上前道:“陛下,此事似乎也可以,反正建奴已经没有办法翻盘,放他回去,可知我大明待蛮夷之厚,如其有半分知恩图报之心,自会全师而降。”

朱由校看去,却是吏部右侍郎曹于汴。心里想着,这东林党里面的一些人,到底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这样简单的手段竟然就被感动了,可没见过你对国内的子民这样仁慈过。

他没有作声,只是乜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叶向高。叶向高心里直骂娘,不过这次骂的是曹于汴。你特么的是吃了屎吗,这个时候为建奴说话。

他出列斥道:“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且其狡猾而无信。皇太极者,建奴四大贝勒也,此时放他归去,便是放虎归山。你是想要我们牺牲更多的同袍吗?妇人之仁,你读的圣贤书到哪里去了?天下可怜之人甚多,你想想建奴无故杀掉的无谷之人,那些人才是真的可怜,还不快快退下。”

皇太极惨笑道:“罪臣被俘日久,即使回去,也不可能再有领兵之机会。再说罪臣一向读圣贤之书,又于京城多日,受圣上及诸位高贤感化,早有归顺之心,回去后又如何会反判呢?”

孙传庭笑道:“你就是说出花来,我们也不可能放你回去。这不是人伦问题,若奴酋已死,你去奔丧,倒是可以商量。”

这话说得恶毒,皇太极却面色如常。心里想着,若真的父汗殁了,你们又有新的托词了,到时会放我回去才怪。不过若他们真的愿意放我回去,我应该要如何整顿建州呢?岳托应该会听我的,那代善倒是可以争取,莽古尔泰一介莽夫,阿敏这个家伙有些难以搞定,那就联合代善和莽古尔泰一起对付阿敏。然后重用汉人,和大明争夺一番,虽然不想取代大明,但占有辽东之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第八十二章 对女真的分化

朱由校道:“趁他病,要他命。要卢象升加紧封锁,锦衣卫加速撤出辽民,开展暗杀烧粮行动。收买建奴中的奸细,和叶赫人联系,看他们想不想再一次战胜建州。”

皇太极急忙道:“圣上,宋襄公不半渡而击,千古传为美谈。”

朱由校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想,宋襄公不是被人笑迂腐吗?难道现在竟然是美谈?

徐光启笑道:“台吉果然学得好汉学。”

朱由校心中大定,也笑道:“宋襄公最后的结局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想劝朕学宋襄公,朕却奇怪你为何不学田横。”

众臣一起大笑,朱由校这个例子其实举得并不是很贴切,但大家想到皇太极竟然一本正经地要皇帝学宋襄公,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皇太极这才知道自己有可能说错了话,让他学田横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干的。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身来收拾女真的江山呢。

朱由校的口谕传到辽东时,卢象升立即让近卫军逼近东胜堡,在堡外三方包围两天后,东胜堡的后金兵趁夜色撤出,结果被近卫军包围在堡外北方的路上。近卫军示警,命令他们投降,结果除了极少数的死硬份子外,其他的人都投降了。

近卫军将俘虏押着,然后继续逼近鞍山驿。上次屠城后,鞍山驿被近卫军主动放弃,后金军驻扎了三个牛录的兵力。

这次近卫军不再三方包围了,而是将整个驿团团围住。在外面高喊道:“投降不杀,否则屠城。”

一个时辰后,城门打开,后金军垂头丧气地空着手出来了。近卫军上前将他们一个个捆住,然后进了城。

这两地的后金兵俘虏都是正红旗的,一共有八百余人。在鞍山驿里,卢象升来到俘虏营道:“叶赫部的出来。”

顿时有几十个人迟疑地站起来,慢慢地走了出来。卢象升让人给他们拿来食物,带到俘虏营左侧最好的一排房子里去休息。

见这情景,剩下的人群中又走出更多的人,叫道:“我们是叶赫部的,不是建州部。”

卢象升道:“一个个登记,让先出来的叶赫部的人来甄别,如果有建州爱新觉罗部的,一律砍死。”

这下又有人大叫了:“我们不是建州的,我们是乌拉部。”,“我们不是建州的,我们是哈达部的。”,“我们不是建州的,我们是辉发部的。”

卢象升喝道:“不要乱,一个一个来,但凡有冒充的,别怪爷爷不客气。”

这些都是海西女真,最早的哈达部于万历二十七年被建州兼并,迟的叶赫部于万历四十七年被建州击败。虽然被努尔哈赤编入各旗,但大家其实都心怀自己的部族。此时见明军似乎要把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区别开来,自然要抓住机会,跳出建州,回归自己的本族。

很快明军将他们一个一个地登记造册。八百多人中,建州占了一半,其他的都是海西女真。多的叶赫部有大约一百多人,少的象哈达部也有五十多人。明军让他们按部族分成四部,每部临时指定了一个能服众的人为统领,并按他们的描述紧急赶制各族的旗号。

至于剩下的建州女真,卢象升也让人将他们一个个拉出来,问询是否愿意加入明军。愿意的立即发给食物,安排住处,只要不愿意的或者稍有犹豫的立即让人一刀砍死。在这样明显的示范作用下,最后也只是砍死了六个建州女真,其余的都表示愿意加入明军,与努尔哈赤死战。

在鞍山驿休整两天后,卢象升带着近卫军向辽阳进发。他不是直接向辽阳走,而是先向西北,先端掉了长宁堡和长堡堡两个后金的堡垒,又抓了约五百名后金兵,按原来的方法按部族加入到跟着近卫军的女真五部。

等他们来到辽阳城外时,除了近卫军八千人以外,还有五部女真共一千多人。辽阳城里的女真人看到那有些眼熟的旗帜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有些其他部族的女真人,心里就有了那么一点想法。

在近卫军的火铳护卫下,叶赫部的首领上前叫道:“叶赫部的兄弟们,建州人当年与我们盟誓,降后不杀。结果努尔哈赤还是杀了布扬古大人,将我们叶赫族并入建州。今日大明皇帝愿意帮助叶赫恢复昔日的荣光,如果有愿意为叶赫而奋战的英雄,请脱离必将被大明天兵消灭的建州,和我们一起为叶赫的兴起而战。”

叶赫部之后,其它三部的首领也上前一个个地喊话,都是先痛诉昔日被建州灭族的历史,然后号召大家来为自己部落的重新兴起而作战。

最后上来的是建州女真的首领,他名叫爱新觉罗真之,感受着背后火铳刺刀的硬度,他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投降呀,他们想灭绝建……啊……”一截锃亮的刺刀从他的胸前穿了出来。

那个近卫军军官将刺刀慢慢地从爱新觉罗真之的背后抽了出来,城墙上的人似乎听到了那种难听的摩擦声。他将刺刀对准下一个建州女真人,沉声道:“你来。”

这个人并不姓爱新觉罗,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不想明军竟然让他代替死去的爱新觉罗真之,看着爱新觉罗真之身上冒出的血水,他鼓起勇气上前叫道:“各位建州同胞,大明军说了,只除首恶,投降的既往不咎。都是努尔哈赤这个狗才想要占大明的土地,我们大家饿得要死,不要再为他卖命了,明军这里有大量的食物,出来吧,为了不饿死,为了不再给他们爱新觉罗当奴才,投降吧。”

那个近卫军军官满意地说道:“不错,去领你今日的食物吧。”

他大声地喊道:“投降的既往不咎,顽抗的杀无赦,样子都在这里,我相信你们能够想明白。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们三天,然后开始攻城。攻城之后,屠城三日,不管你是建州女真,还是海西女真,还是汉人,通通杀死,一个不留!”

第八十三章 兵围辽阳

这时城门打开,一队女真骑兵冲了出来。近卫军军官让人将女真各部的人护住后退。抽出一柄剑来指向前方道:“列阵。”

近卫军迅速地列成三排,女真骑兵冲到一百五十步外时,开始抽弓,近卫军军官下令道:“第一排对准敌人。”

近卫军第一排将火铳端好,瞄准前方。很快女真骑兵已经开始张弓搭箭,近卫军军官将剑一挥道:“放。”第一排的火铳击发,烟雾漫起。命令声又响起“第二排上前,放!”“第三排上前,放!”

烟雾消散后,女真骑兵已经稀稀落落只剩下几十骑在前面徘徊。近卫军已经上好子弹,军官剑往前指:“放!”又打落了十几骑。这时女真骑兵才如梦初醒般向后逃去。

叶赫部首领林布禄上前道:“大人,可否让叶赫部去打扫战场?”

那军官点了点头。林布禄一挥手,一百多个叶赫部族士兵拿着大刀向前跑去。军官剑又往前指,近卫军将火铳举起,对准前方的叶赫士兵。

林布禄恍若未觉,冲到阵前,一刀将一个惨叫的骑兵脑袋砍了下来,然后提起辫子高高举起,转过身来。军官这才将剑尖垂下,近卫军也将铳口下移,但却不收回来。

林布禄带着叶赫部族将所有待死的后金骑兵杀死,并且斩下头颅,又把还没有跑散的马匹收集起来,然后牵着马提着头颅回到近卫军阵形里。

近卫军军官将剑收进剑鞘内,重重地拍了一下林布禄的背道:“我们是一起的了。”

林布禄微微欠身道:“这是叶赫的荣幸!”

近卫军向他敬了一个军礼道:“这是你们自己争取到的。能够和叶赫人共同作战,是我们大明近卫军的荣幸。”

看到这一场面的海西女真其他三族都内心火热,就连已经投降的建州女真中都有些人有了一些想法,也许投降大明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近卫军缓缓后退到两里外开始扎营。有参谋认为应该退后一些,比如五里外扎营,被卢象升拒绝了:“现在就是一个看谁更强硬的时候,建奴锐气已折,不敢在夜晚发动进攻的。再说我们把火炮摆好,他们来也只是送死。”

现在近卫军中夜盲症的比例急剧减少,当然这是与玉米加入到粮食中有密切关系的。所以夜袭的话,近卫军是占有极大的优势的。而卢象升要给城里的人一种压迫感,所以坚持紧邻辽阳扎营。

他相信努尔哈赤不可能就这样认输,辽阳城下一定会有一场恶战。所以满桂的第五师与他只隔了一天的路程,在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他后面二十里的地方扎营。

晚上巡营时,参谋报告第五师已经在后面二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这才放下心来,让信号兵给满桂送去了一封信。

而这时的辽阳城内,后金大小贝勒已经吵翻了天。努尔哈赤为示镇定,没有出来参与,只是让他们先讨论着。没有老奴坐镇,这些猴子便毫无顾忌地争吵了起来。

主要分为两派,一派以代善为代表,想要撤出辽沈,回到赫图阿拉,休养生息后再图与大明一战。另一派则是以阿敏为代表,表示要先重惩城外的近卫军,以后金的兵力,对付城外的八千余明军,虽然武器差别很大,但用人海战术总是可以全歼他们的。

代善嗤笑道:“你总不会以为他们后面没有援军吧?如果再来八千人,你觉得用人海战术可以打赢他们吗?”

阿敏道:“明人的武器适于远攻,只要逼近了他们,不堪一击。”

代善笑道:“你在云阳堡时,为什么不逼近了他们打呀。你们镶蓝旗人数多,完全可以用人海战术将近卫军全歼呀。”

阿敏愤怒欲狂,云阳堡之战他只能龟缩最后还丢了城堡,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现在代善又把这根刺狠狠地往他心里再扎了一把。他大叫道:“难道你想让女真英雄不战而退吗?”

岳托不紧不慢地说道:“凭怒吼又不打赢明军,何必呢?还是想办法重要些吧。”

代善见一向和自己不亲近的儿子竟然帮自己的腔,大为兴奋道:“是呀,你不想退走,那就想办法把明军打赢呀,打赢了不就什么都有了。”

阿敏内心要崩溃了,现在的后金兵肚子勉强保持不太饿,但是绝对不饱。这样的军队想要打赢明军,只怕一分希望也无。但是想要不战而走,他心里不甘心呀。

这时莽古尔泰开口道:“二哥的想法自然是稳妥的。只是如果我们这次退了回去,那就比我们打输了的后果更严重。我是个粗人,我只知道,我们不战而退的话,整个部族的心也就散了,以后遇到明军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跑。萨尔浒之后为什么我们一路猛进,遇到的明军大多望风而降,便是因为他们怕了我们,他们的心散了。我们现在退回赫图阿拉,那以后我大金兵的战斗力就比萨尔浒后的明军还要差。”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老五虽然粗豪,但这番话说得极其在理。”只见努尔哈赤慢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急忙行礼,努尔哈赤摆了摆手,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当日我起兵反明,其实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七大恨,那都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我不甘心,为什么大明可以决定我们女真人的事情,我们女真人为什么只能成为大明人的走狗,还不是大明皇帝的走狗,而只是李成梁的走狗。”

“我想要大明人给我们当走狗,我想要肥沃的辽东土地,而不是边墙外的贫瘠之地,我想要大明的官吏在我们战马前跪地求饶,摆出一幅我曾经摆出的献媚的嘴脸,让大明人知道,我,努尔哈赤,不是大明的走狗。正是凭着这一份不甘心,我们从山中冲了出来,打下了辽沈,打下了广宁。”

第八十四章 大战之前

努尔哈赤站了起来,重重地一拍手掌道:“现在本汗王依旧不甘心,我就不信我们女真勇士打不过孱弱的明人,虽然他们有火器,但是我们有勇气。武器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这些懦弱的只能靠武器来打仗的明人,即使拿着远胜我们的武器,也不过是象拿着烧火棍的伙夫一样,会被我们杀得血流成河。把辽阳城外变成下一个萨尔浒,打败了明军,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冬天后,辽东依旧是我们女真人的天下。”

众大小将领一起嗷嗷地叫了起来:“打败明军,辽东是我们的。”

虽然如此,但有些人心里其实是不大以为然的,象岳托就有些担心,这样的孤注一掷真的会有用吗?八叔说过,仅仅靠女真人是没办法打过明军的,而现在不仅辽民逃走得厉害,辽东的汉军也有些心绪不宁。城外明军不可能只有那八千人,后金在现在的积败之下,能不能奋起勇气与明军一战,岳托心里是不大看好的。

若是此战一败,那就真的是另一个萨尔浒了,不过那将是大金兵的萨尔浒。虽然他明白自己父亲只是因为胆怯,但那也许是大金能够选择的唯一一条路了。可惜大汗却想最后一赌定输赢。

如果打赢了,不过是更多一点时间来苟延残喘,而如果打输了,那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八叔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的,可惜,八叔被明军俘虏了。

努尔哈赤却是信心满满,他本来就是白手起家,如果输了,也不过是从头再来。至少现在再来的基础要比当初强得多。

他下令道:“明日开始让兵士吃饱饭,三天以后等明军开始攻城时,出城与明军厮杀,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早上,就有人来报,昨晚有十几个汉军用绳子缒城而出。努尔哈赤大怒,让人将带队的汉军将领抓来,一刀砍了,并且将首级挂在城头。岳托苦劝不听,努尔哈赤踢了他一脚骂道:“都跟着你八叔学的,优柔寡断,成得什么大事。”

于是第二天晚上,汉军成建制地开始逃亡,一夜竟然有两千多人逃走。卢象升让逃出的汉军编成队,给他们开具了一份证明,让他们先自行往后面鞍山驿而去。

汉军在后面二十里又遇到了满桂的第五师,看到超过一万人的硕大营帐,汉军暗暗咋舌,感叹自己投降得好呀,不然大战开始,死的第一批人绝对就是自己这些被后金当成炮灰的汉军。

而努尔哈赤在得到消息后,竟然笑道:“想走的走了才好,免得在大战时拖我们的后腿。”

岳托小心地说道:“叶赫部的有些人也跑了。”

努尔哈赤斥道:“什么叶赫部,叶赫部早在我们杀了布扬古时就已经不存在了。他们既然不想进入建州,那就让他们去给明人当走狗去吧,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当走狗了。”

到第四天早上为止,辽阳城里有四千多汉军,一千多非建州的女真人都通过城墙逃了出来,投入了城外的明军营帐中。卢象升没有时间一一甄别,就都让他们先去鞍山驿。此战若胜,假投降的也会变成真投降,也就无所谓甄别不甄别。如果明军败了,那又哪里还管得了他们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呢?

这天早上,大军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收拾营帐,排好队列,准备攻城。而这时辽阳南门大开,后金兵源源不断地从城里走了出来。

卢象升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野战要比攻城损失小一些。但这时参谋的话让他又把心提了起来。参谋道:“师长,建奴似乎有些奇怪。”

他仔细看去,总觉得今天的建奴确实有些不同往日。似乎胆子大了一些?他们的军容肃穆了一些?平日常见的狂叫少了一些?他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会道:“老奴要拼命了。”

他叫来传令兵道:“去通知满将军,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一举打败建奴就在今日。你对他说,我不发信号,第五师不要上前,老奴既然想拼命,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我要让建奴以后看到我军就退避三舍。”

卢象升已经明白了努尔哈赤的想法,对于老奴最后爆发出来的勇气,他是很欣赏的。不过他明白,这已经是建奴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应对方案了。如果他们弃辽阳而逃,那日后的建奴,真的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形势了,说不定连朝鲜都敢和他们叫板了。

他骑着马来到阵前道:“诸位兄弟,今日可以说是辽东最重要的一战了。老奴就在对面阵中,我们的国恨,我们的家仇,都要报在老奴身上。我们要用火铳,用刺刀,用拳头,用牙齿和对面的敌人争斗,让他们知道,我们汉儿不是好欺负的。中华有必伸之理,将对面的蛮夷,都变成尸体,来祭奠在辽东各场战斗中逝去的英烈。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众士兵一起大叫:“杀奴,杀奴,杀奴!”

整齐的吼声,让对面的岳托手颤抖了一下。心情却是越发的坏了。而努尔哈赤则是狂笑道:“本汗王就在这里,看今天是谁来杀我。”

近卫军营帐撤去后,排在阵前的就是一列大炮。其中有一部分炮弹是新发过来的开花弹。卢象升想要给后金兵一个惊喜,所以前面一直没有动用过,而现在,每座大炮中装的都是这种开花弹。

虽然老奴内心已经发狂,但他久经战阵,却也知道此时一涌而上并不明智。后金兵不断地从城门里涌出,然后沿着护城河向两边分开。

卢象升道:“我近卫军第五师就在我们身后二十里,已经开始向辽阳而来。我们第一师要让友军看看,为什么我们是第一师。”

众士兵大叫:“第一师威武!近卫军威武!”

后金军终于停止了涌出,卢象升看了一眼,应该有近两万人,不过其中一半应该是汉军。

第八十五章 孙得功之死

努尔哈赤看着明军前面的火炮道:“他们的火炮虽然厉害,但其实是可以躲避的,只要我们前进的速度快,杀伤力会大打折扣。火铳其实也一样,所以要想和明军一较长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犹疑,迅速往前冲,近身是他们的短处。只要近了身,我们还是可以和明军拼得旗鼓相当的。”

莽古尔泰道:“父汗,儿臣没有别的本事,冲锋之事倒是不落于人后,请父汗让儿臣带兵冲击。”

努尔哈赤笑道:“甚好,老五虽然短于谋略,但勇气确实是我女真中第一等好汉,那第一阵就是你了。”

莽古尔泰大喜,策马来到阵前,对着汉军道:“冲锋之后,谁的脚步在到达明军阵地前停了下来,就怪不得督战队了。”

然后他对着后金甲兵道:“大家都是一样,我不管你是哪个旗的,冲阵杀敌,谁退谁死。”

后金甲兵一起叫道:“冲阵杀敌,谁退谁死。”

后金鼓声响起,莽古尔泰将马头转向明军,手一挥道:“向前冲!”

孙得功抖擞精神,带着一众汉军向前直冲而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虽然他不知道大明皇帝已经将他列入不准投降的行列,但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如果自己都能被明军原谅的话,那后金的贝勒们都有活命的机会了。所以,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只希望大汗这一次又能打败明军,那自己可就逃出生天了。

远远地望见黑洞洞的炮口,他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只要冲到炮阵中,大炮就完全没有用了。到时候拿着刀枪的后金兵可就不会比拿着火铳的明军差了,而且自己这边还有着明显的数量优势,胜利象一个赤果果的美人,正在那边向着自己招手,一边还乱送着秋波。

炮口里喷出火焰,明军开炮了。好,他们还有一会儿要清扫,要装药装弹,这个时间又够上我们跑上一百多步两百步了,自己从明军投到大金,是从失败的一方来到胜利的一方,不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自己是俊杰,自己可不会被明军的炮弹打死,自己还要继续升官,成为大金的开国功臣。

一颗炮弹啸叫着落在他旁边的不远处,他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打不到我吧,我是俊杰,我还要当更大的官的,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旁边传来刺耳的爆炸声,他又笑了,我们也有了大炮吗?汗王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他感到一只蚊子轻轻地叮了他的腰部一口,他用手一拍,将蚊子拍死了,将手举起来一看,满手是血。让你咬我,看,我把你打死了吧。看你还怎么咬我。

为什么我的头有些晕,身上有些软,为什么我倒在了地上?孙得功看着满手的血,疑惑地想着,我打死了蚊子,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这么不舒服?为什么我的腰部还在不停地流着蚊子的血,蚊子的血都流到了胸腹之间,我的全身为什么发抖?我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累,只想着闭上?

又一颗炮弹在他的身边炸开。孙得功只觉得自己象吃了仙药一样,竟然升上了天。我的身子好轻呀,原来我只有一只手了,我的两条腿都没有了。我的手和腿都跑到哪里去了?谁偷了我的手脚?我掉在了地上,我一点都不痛,但是,我好象要死了,我不想死,我还要升官的,我不能死。但是,我真的好象要死了,我的眼睛只想要闭上,我不能死。

孙得功极力地想抵抗,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于是,这个出卖广宁的大汉奸死亡的时候,是睁着眼的。那眼里有着惊慌,有着祈求,有着不甘心,唯独没有后悔。

隆隆的炮声不断地响起,开花弹在对付冲锋的部队果然效果比实心弹和链弹都要好,那旋转的弹片,那爆炸时的冲击波,都轻易地将一个个士兵击倒在地上。而这些并不立即致命的伤口,使得那些士兵发出凄厉的叫声,让没有受伤的士兵也不由得心中战栗。

在汉军离炮阵还有一百步时,火铳声夹杂在炮声中响起,经过火炮洗劫过的汉军在子弹的冲击下,纷纷倒地。而炮兵依旧对冲近的后金汉军视而不见,有条不紊地清膛,装药,装弹,开火。炮口喷出的炮弹,还是落在两百步到五百步之间。

近卫军步兵从炮兵旁边穿过,然后在大炮前二十步处组成三级阵形。每隔一段,就有一名拿着指挥剑的军官负责指挥依次开火。因为炮声太大,士兵是不容易听到指挥声的,只能通过军官挥剑的姿势来知道自己应该做的动作。

而炮兵们还在不停地发炮,很多已经上膛的火铳摆在火炮旁边。他们随时准备着从炮兵变成火铳兵,然后变成刺刀兵。

莽古尔泰已经下了马,他带着后金甲兵紧跟在汉军身后,看着前面的汉军成片地倒下,残肢断臂高高地飞上天,然后掉落下来。你就心里完全平静如水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是这种恐惧现在全部化成了胸中的暴戾之气,使得他冲得更快,更猛。

他越过步兵阵地,一直冲到炮阵前,竟然毫发无伤。他挥起狼牙棒,狠狠地向着眼前的炮兵砸去。炮兵往旁边一闪,顺手抄起一把火铳,狠狠地向他扎去。

狼牙棒没有砸到人,半路上转了一个方向,击打在火铳刺刀后面,将火铳从炮兵手中打掉,然后向前一击,正好击中炮兵的胸前。炮兵身子一软,口中吐出血来,坐倒在地上。

一个炮组的另两名炮兵端着火铳,一左一右地向他刺了过去,莽古尔泰向后一缩,两人都刺空了。他的狼牙棒先砸向左边,将左边的炮兵连人带铳打倒在地。然后向前一冲,又躲过右边的刺刀,一棒将右边的炮兵打翻在地。

他狂笑道:“大金三贝勒在此,有哪个长了卵子的明人敢与老子一战。”

第八十六章 大家一起赌

他的前面涌出大量的近卫军步兵,他也不惧,举起狼牙棒便向前冲去。而他后面的后金甲兵见三贝勒如此英雄气概,一时士气大振,和面前的近卫军步兵厮杀在一起。

这时敌我混杂,火铳除非抵住后金兵的身体,否则击发是没有用的。而且敌人冲得如此快,也没有时间来上药装弹。好在除了莽古尔泰刚才杀死的炮组外,其它炮组依然在发炮,所以冲在后面的后金甲兵依旧会被大炮击伤。

不过在敌人离得远的时候发炮与敌人逼近后发炮,速度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所以更多的后金甲兵逃过了炮弹的袭击,向着炮阵前面的近卫军步兵冲了过去。

而这时莽古尔泰又杀散了一个炮组,还是没有受伤。他自信心更是空前膨胀,大呼小叫,视明军为无物。

卢象升皱了皱眉头,对卫兵道:“拿我的大刀来。”

副官急忙说道:“师长,这家伙不过一个野人罢了,我们的线膛铳手正在瞄准他,只是他动得厉害,一时找不到机会。”

卢象升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是野人,只有用他们的方法打败了领头的,他们才会畏惧。”说罢跳下马来,拿起他的大刀,吩咐了副官一声,向着莽古尔泰冲了过去。

他冲到莽古尔泰跟前,并不动手,而是大喝一声道:“某乃大明近卫军一师师长卢象升,建奴休要猖獗,且看某将你斩为两截。”

莽古尔泰斜看了他一眼道:“杀的就是你。”两手举起狼牙棒,就向卢象升扑来。

卢象升不退反进,用刀斩向狼牙棒,两人兵刃相交,莽古尔泰只觉得虎口火辣辣地痛,狼牙棒似乎要脱手而出,心里思量道:“这个南蛮子倒是有几斤力气。”

卢象升的大刀重一百二十斤,他虽然瘦,但胳膊特别粗,这把刀舞起来极其轻松。大刀和狼牙棒相碰后有一个停顿,他借势将刀往旁边一拉,将莽古尔泰的两根手指斩了下来。

莽古尔泰大惊,便欲向后跳去,刚刚发力,卢象升的刀已经跟了上来,一挥,他的右脚掉了下来。莽古尔泰象一团乱泥一样,掉在了地上。

卢象升上前一步喝道:“一刀两断。”将刀挥舞起来,便向莽古尔泰的腰上斩去。莽古尔泰见势不妙,用力将狼牙棒向卢象升抛了过去,趁着卢象升躲闪的功夫,便欲向后逃去。

只是他刚刚断了一支脚,想往后逃时,左脚才蹬起,右脚接着用力时,却是一截腿骨落地,他惨叫一声,滚倒在地上。

这时卢象升躲过狼牙棒,上前一个刀花,将他斩成两段。莽古尔泰一时不得便死,只是死死地盯着卢象升道:“足下好功夫!”

卢象升微笑道:“多谢夸奖。”一刀将莽古尔泰的首级砍了下来,用刀插着举起道:“小奴酋已死,近卫军必胜。”

本来在艰苦抵抗后金甲兵的近卫军步兵见此情景,士气一振,大呼道:“师长威武,近卫军必胜。”狠狠地将刺刀对着前面的甲兵身上戳去。

而后金兵见莽古尔泰已死,一时攻势一缓,但很快就有声音响起:“为三贝勒报仇,杀死明军。”攻势又重新凌厉起来,不过比起刚才已经有些下降。

而这时努尔哈赤已经让杜度和岳托一人一边,向近卫军两翼包抄过来。近卫军进行了变阵,但火炮转运不可能那么灵活,而正前方的压力也颇大,不可能抽调出太多大炮防卫侧翼,于是只能让火铳兵来对付。

侧翼的后金兵快速奔跑,而且全部是后金甲兵,根本就没有汉军冲在前面。而火铳兵对付不太密集,迅速跑动的后金兵不大容易,所以很快就让他们冲上前来。卢象升对鼓手道:“进行白刃战。”鼓手敲出鼓点,近卫军不再试图用火铳消灭敌人,纷纷端着刺刀与后金甲兵开始对杀。

现在的炮兵只能阻拦正前方的后金兵了,而后金兵基本上都不再从正前方冲锋,而是从侧翼冲过来后向中央靠拢。所以炮兵们开始端起火铳,转成刺刀兵。

白刃战士兵死亡速度远远比不上大炮和火铳收割生命,但其残酷性却是远远超过火器攻击的。刀刺入肉体的声音,使得被刺者和刺人者的神经都颤抖得厉害。这样会导致这种不同的情况,要么更加疯狂,要么突然软弱下来。

后金兵与近卫军两方相持不下,后金兵胜在冷兵器使用熟练,近卫军胜在武器盔甲质量好。在刺刀下,后金兵的棉甲几乎可以算是不堪一击,而后金兵的刀枪砍刺到近卫军身上,一般只会溅出一溜火星,只有钝器才能对近卫军造成有效的伤害。

但是后金兵源源不断地上前,在数量上是占有优势的,特别是从辽阳南城门内,还有后金甲兵不停地涌出。努尔哈赤已经铁了心要毕其功于一役,所以这次是全军出击,不留预备部队。

卢象升拿着望远镜,仔细地察看了一遍。现在战场上后金甲兵人数已经起过两万,这是没有算汉军的数量。而现在与近卫军战斗的后金甲兵有超过八千,还有大约两千的汉军。而明军一共连炮兵也只有八千人。

看着还在增加的后金兵,卢象升对信号兵道:“发信号召唤第五师。”

一个信号兵拿出一支短铳,旁边的另一个信号兵拿出火绳,点燃了短铳前的一个象炮仗的东西,第一个信号兵将短铳斜对着天上,扣动了扳机。炮仗飞了上去,然后炸开,一团红色的火星四散开来。

然后又有两个红色信号弹在天空炸开。卢象升道:“半个时辰可以赶到,我们只要拖住他们半个时辰,建奴的军力将会损失大半。”

看着天上炸开的火光,代善忧心忡忡地道:“父汗,他们在招援兵。”

努尔哈赤笑道:“我早已经派人察看过,他们的援兵离他们还有二十里,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然后要休息半个时辰才能投入战斗。我们一个时辰足够将卢象升打败,然后乘胜追击,将后面的近卫军一并歼灭,从此以后,辽东的近卫军就此废掉,辽东终究还是我们的。叫阿敏快点出动,一举消灭近卫军,便在此时。”

第八十七章 决定建奴命运之战(一)

然而,努尔哈赤的斥候没有看到,满桂的军队有大量的马匹。只是在离第五师大营外三里的一个山坳中,却有着大约八千匹骡马。这些骡马虽然不是都能够供骑兵来冲锋,但是只是作为代步工具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信号后,满桂叫来三个代旅长道:“我带着第一二两个旅骑马前去支援,三旅带着辎重和降兵慢慢来。三旅不要急,等着最后清扫战场就行了。”

三旅代旅长只好点头答应。于是满桂带着两个旅迅速上马。他骑着马走到队伍前道:“第一师正在与建奴战斗,我们现在去支援他们。注意,这时候不要怜惜马力,但尽量要保持好体力,每个人将火铳上好弹药。到了战场我们下马先放一次子弹,然后就用刺刀杀那些狗日的建奴。”

阿敏带着镶蓝旗和正蓝旗从城门洞中冲出。他们大部分都是骑兵,因为近卫军的炮兵基本上已经没有发炮了,所以不用绕向两翼,直接从中间向前冲,冲到阵前后再下马步战。

后金本来就比近卫军多得多,再加上两蓝旗的生力军加入,一时气势更是大振。而近卫军却也不惧,端着刺刀,和后金兵你来我往打得甚是热闹。

卢象升拿着大刀,哪里后金兵快要冲破近卫军的防线,他就带着师部直属队向那个地方冲去。他武功太高,大刀太重,一刀就是几条人命,杀得后金兵胆战心惊。后来凡是他冲上来的地方,后金军便开始后退,有些后金兵看到他就惊叫:“小心,卢阎王来了。”

岳托看到这个样子,心知如果杀掉了卢象升,近卫军士气绝对会大跌,而后金兵则会土气大涨。于是他对在身边保护他的十几个白甲道:“不要管我,我在后面躲着不冲杀。你们上前去,只要杀了卢象升,我们这一仗赢定了。”

那十几个白甲听他吩咐,一起向着卢象升摸去。卢象升正好杀退了面前的几个后金兵,这时白甲分成三股,正前方一股四个举着长刀向卢象升杀去。卢象升大喝一声:“来得好!”一刀向着他们削去。

刀光闪过,一名白甲的刀头和人头一起掉落下来,另三名白甲一起后退,另两股白甲从旁边杀来,形成合围之势。一个白甲的长枪阴险地刺向卢象升的腰部,卢象升腰一拧,闪过长枪,一只手拿着大刀的尾部,向着四周一转,那个拿长枪的白甲和另外两个白甲一起倒在地上。

卢象升杀得性起,手往后缩,将大刀双手举起,将前面一个拿阔剑的白甲劈成两半。飞溅的血水洒落在两边的白甲身上,一个白甲伸手去擦脸上的鲜血,刀光一闪,他的手掉了下来,头只有一丝皮连着颈部,却没有掉下来。

转眼间,白甲就折了六人,剩下七人有些惊慌,却也更加凶狠,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叫了一声什么,七个人同时向着卢象升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一枝长枪,两柄阔剑,两柄长刀,两根狼牙棒同时对着中间的卢象升招呼过来。好个卢象升,一刀先将长枪削断,然后向着长枪白甲的方向急退,背部狠狠地撞在长枪白甲身上,让他带着口里喷出的鲜血向后飞了过去。

卢象升借着撞击的阻力停住身子,向左手边的长刀手攻了过去,刀光闪过,刀已断,人已亡。大刀气势未衰,象一条长龙将两个阔剑手一刀两断。他看着剩下的两个狼牙棒道:“送你们回老家。”一刀劈下,先砍断了狼牙棒,然后将拿着狼牙棒的手砍了下来。刀光闪处,刀稍微转了一个弯,将另一个狼牙棒白甲的头斩了下来。

那个伤了双手的狼牙棒白甲凄厉地惨叫,转身便欲向后逃去,他刚失去了手,转动不灵,一下摔倒在地上,头部正好磕在他掉下的狼牙棒上,叫了两声,终于不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卢象升杀十三个白甲,其实用的时间很短。看得周围的后金甲兵肝胆欲裂,而近卫军则士气如虹。卢象升拄刀在地,擦掉脸上的血水,单手将刀举起道:“众兄弟,随某来杀奴!”

近卫军轰然响应,一时后金兵占据优势的几处地方被近卫军拼死向前,抵了回去。但后金兵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虽然近卫军可以凭一时之勇暂时抵挡,但从现在双方高达四比一的兵力比来看,失败只是迟早的事。

努尔哈赤看着眼前的局势,心里大为振奋,似乎又回到了萨尔浒的时候,自己还是战无不胜的汗王,明军很快就会在大金兵的攻击下崩溃,然后便是收割人头的时间,等到明军的援兵赶到时,大局已定。

然而,近卫军并没有如努尔哈赤所想那样崩溃,虽然后金兵不断增加,使双方兵力对比更加悬殊,但正面接触的总是只有那么多人,而且近卫军的良好伙食和锐利武器在这场白刃战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平日里的思想教育,使得他们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作战。这些使得近卫军的勇气超乎寻常地高,在他们看来,即使敌军很多,也不过是多杀几刀的问题,慢慢地杀,总有杀完的时候。

白刃战其实战死的士兵并不多,这就使得双方的相持可以维持很长时间,至少在一个时辰内,后金军不可能取得绝对优势,那么近卫军也就不可能出现崩溃。

卢象升看了看表,离发信号弹已经快有一个小时了。按脚程来算,第五师也应该快赶到了。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只要在这里狠狠地咬上努尔哈赤一口,那么建奴的可战之兵将会锐减,而且军中士气也会跌落到谷底,以后的建奴将不足为患了。

他对鼓手说道:“发布命令,援军将到,咬住敌人不放。”

鼓手按照条例敲响了鼓声。听到鼓声的近卫军士兵心中大定。援军就要到了,只要咬住前面的敌军,让他们不能顺利地逃跑,到时他们就是瓮中之鳖,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第八十八章 决定建奴命运之战(二)

后金军很是奇怪,本身大家就在攻杀中,明军鼓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到鼓声后明军象吃了春天的药一样,更加奋不顾身,更加疯狂地进攻呢?

岳托自从派白甲出战卢象升后,一直躲在后面,由他的亲卫保护着。这时听到鼓声,又看到明军的情况,心里暗叫不好。这应该是明军援军要来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疯狂。心里却在想着,要找个机会安全撤退才行。

这时外围响起激烈的火铳声,然后是“近卫军第五师,杀奴!”的叫喊声。却是满桂带着第五师赶到了。他们下马后,先将火铳抵住面前的后金兵,扣动了扳机,然后用刺刀开始攻击面前的敌人。

满桂拿着一杆长枪,使得如风轮一般,将前面的后金兵或刺,或拍,或打,一时他面前就空了一大片。

一旅代旅长道:“师长,我们是往里面冲还是先扫外围?”

满桂看了看形势道:“里面还没有问题,我们从外面打,和一师将建奴包在中间打。对了,把所有的线膛火铳手调到这里来,我有大用。”

很快集中了五百名线膛火铳手,第三师上次负责进行线膛火铳的测试,这都是经过测试后放铳比较准的,一百五十步外可以十中七八。后来近卫军重新编师的时候,这部分火铳手全让满桂要了过来。

满桂道:“两个人一组,不要逼近,远远地放铳,打建奴中的指挥者,或者是比较厉害的。只要把这些人打掉了,其他的再多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

这些线膛火铳手,自从用了线膛火铳后,对于白刃战什么的就没有了兴趣。可以在一百多步时就将敌人杀死,何必跑到面前去拼刺刀呢。所以对师长的安排大为满意。

于是在激烈的刺杀中,不时响起零星的火铳声。随着火铳声响起,总会有那么一个牛录额真,或是白甲倒在地上。周围的近卫军都在端着刺刀和自己对杀,却有人被火铳子弹杀死,这说明放铳的离这里很远,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而指挥者被杀死,对整个队伍的攻击力量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正所谓恐惧来自未知,正因为有人被杀死,却又看不到是谁杀死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很让后金兵恐惧,生怕下一颗子弹落在自己身上。

而对于近卫军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面的敌人穷凶极恶,拿着狼牙棒对着自己砸过来。看来自己只怕躲不过,却发现敌人手里的狼牙棒掉了下来,脑袋上多了一个孔,里面正在流出血液或者一些白色的奇怪的东西。知道自己这方的人正在拿着火铳对建奴点名,在保护着自己。这种情况下,大家当然都会勇气倍增,会更加轻视对面的建奴。

一消一涨,双方的士气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很快就会在双方的拼杀中表现出来。当一支不怕死的勇敢的部队对付一支随时担心自己会死亡的部队时,所具有的优势就不是一点点了。

岳托带着几个亲卫,慢慢地向后移动。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后退,所以他走的是一个曲线,向旁边冲去,实际上离两军拼杀线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不想他的行为没有引起后金军士的注意,却让两个线膛火铳手看在眼里。

一个说道:“看这家伙的盔甲,只怕是个大官,把他解决掉吧。”

另一个道:“你看周围有几个人围着他,一定是个大官,杀了他。”

两人端起火铳对准了远处正在慢慢后退的岳托,两声火铳声先后响起,岳托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亲卫大惊,急忙扑上前去,却见一颗子弹击中了腰间,血流了出来,众亲卫连忙帮他止血。岳托道:“不要把我抬高了,低低的快速往后去,见到汗王就说我昏迷不醒。”

他心里其实很满意,自己受了伤,后退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只要不留在这打生打死的战场上,自己就已经很高兴了。

亲卫抬着岳托迅速地后撤到南城门前。努尔哈赤问道:“怎么了?”

亲卫回道:“汗王,小贝勒刚才冲锋时被明军打伤了,现在昏迷不醒。”

代善连忙上前查看道:“腰部受伤了,快抬进城去找人治疗。”这个儿子虽然一直喜欢他八叔胜过自己这个父亲,但自从老八被明军抓走后,这些日子已经开始偏向于自己了。老五已经死了,阿敏可不是父汗的儿子,这个儿子可是管着一整个旗,如果有他协助,自己说话可要硬气得多,父汗如果有个长短,那大金的大汗位子可就是自己的了。

努尔哈赤瞪了代善一眼,有些怪他抢在自己面前说话。不过他一直很喜欢岳托,所以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岳托进城后,“及时”地醒了过来,他让医生给他草草包扎了一下。便坚持让亲卫抬他去到北门附近的镶红旗驻地。并让他的家生子奴才去南门附近探听消息,一有异动,立即回报。

先是莽古尔泰被杀,然后是岳托受伤,一大一小两大贝勒的伤亡对后金兵的士气还是有些影响的。而这时第五师线膛火铳手的清除指挥官行动,使得大量的后金兵头目和勇敢能冲的猛士被远程射杀,则使得后金的士气更低。只是一直以来后金军纪严酷,倒是还没有人敢在汗王面前逃跑。

满桂安排好线膛火铳手后,不顾部下的劝阻,自己带着一队士兵向第一师的旗号处冲去。他的枪似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对面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很快前面的后金兵要么死要么让,他们一路前行,很快赶到了第一师的师旗下。

卢象升正在对付一个白甲,满桂一枪刺出,将那个白甲穿在枪上。大叫道:“学士,第五师师长满桂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卢象升也累得厉害,喘了一口气道:“谦益,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军衔相同,官职相同,干嘛这么客气。”

第八十九章 决定建奴命运之战(三)

满桂笑道:“学士是读书人,我们这些粗人本来就应该尊敬读书人呀。皇上不是说过,不以身份地位定尊卑,要以学识分高下吗。”

卢象升笑道:“皇上可是说的要以学识技能分高下,晦明大师都说你的枪法威猛无匹,可算是我们军中第一。”

满桂笑道:“学士的大刀末将可只能勉强提起呀。不论文只论武,学士也比末将高得多了。”

卢象升道:“谦益,你们全师都过来了吗?”

满桂回道:“末将带着两个旅先过来,另一个旅要迟半个时辰才能到。末将组织了线膛火铳队,专门对付建奴中有官职的和勇猛的,现在建奴的指挥已经濒临失灵,不用第三旅也应该可以解决战斗。”

卢象升道:“还是等第三旅来后我们再发起反攻,我们不仅要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重要的是让逃走的建奴越少越好。这时少跑一个,以后就可以少杀十个。如果我们能够歼灭建奴的一半兵力,那以后的辽东就再也没有建奴猖狂的时候了。”

满桂道:“那末将再杀出去,等到第三旅来后再用鼓声通知学士如何?”

卢象升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谦益了,出去的时候小心些。冲锋的时候让大家上好弹药。”

满桂点了点头道:“末将去也。”带着部下象一阵旋风一样又杀了出去。

副官笑道:“满将军真不愧为皇上都称赞的猛将呀。”

卢象升笑道:“是呀,谦益确实是员虎将,就是礼性太多了一些。”

副官笑笑不说话。满桂在卢象升面前姿态放得极低,虽然他年纪比卢象升大,官职与卢象升一样,却是开口就是末将或者直接就是满桂,对卢象升一直称为学士,而对其他老将却不是这样。大家都说是因为满桂自己识字少,在进士出身的卢象升面前一直把自己当成学生一般。

满桂杀出来时,第三旅正好赶到。他命令鼓手通知第一师,然后举起长枪叫道:“兄弟们,随我去把野猪皮抓过来,冲呀。”

而第一师听到进攻的鼓声后,卢象升也带着人开始冲锋。后金兵看到源源不断的明军进入战场,自己的指挥官又常常不明不白地倒地身亡,早就已经胆寒,在近卫军一冲之下,终于有人开始后退。

督战队拿着大刀叫道:“退后者斩,给我往前冲。”在杀了几个人后,后退的后金兵火起,有人拉着督战队就开始拼杀。督战队如何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一时督战队也开始后退。

代善看到前头的乱象,对努尔哈赤道:“父汗,我们往后退吧。”

努尔哈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退试试看。”他纵马上前,大声叫道:“随着本汗冲,杀死明军,战后所获全归个人所有。”

他亲自带头冲,自然大家都只能跟着冲,一时从后金本阵中一队人马向前冲去,而前方一队人马正对着向后冲来,正是溃退的后金甲兵。

努尔哈赤大喝道:“此时跟着本汗冲,过往一概不究,所获全归自己,敢退者杀你全家。”

老奴一声喝,后面的亲兵也把他的话大声复述,一进后金兵的溃散竟然止住了。后退的甲兵羞愧地转过身来,对着明军杀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刚来的第五师第三旅,见到跑得正欢的建奴竟然转身杀过来,满桂立即对代旅长说道:“你去指挥,用火铳攻击,三段击。我要找机会冲阵。”

折回头的后金甲兵在努尔哈赤的训斥与鼓励下,鼓起勇气向明军冲击。不想明军根本不和他们拼白刃,而是用火铳来对付他们。

这时双方已经拉开了一百步不到的距离,这正是火铳威力最大的距离。第三旅的生力军如果用白刃战的话,说不定反而不是久战的后金甲兵的对手,但用火铳来打人,可是近卫军最喜欢做的事。

一阵火铳声接着一阵,三段击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太有效了。火铳收割人命的速度远远超过了白刃战。大片的后金甲兵倒在地上,让刚刚鼓起勇气的后金兵一时又变得惊惶失措。

大家不也直接冲向正后方,因为那里有大汗。但是往旁边跑没有什么问题吧。所以刚刚止住了退势的后金甲兵开始向两边跑去,把中间让给了冲上来的努尔哈赤带领的亲军。

这时第三旅后面又冲上来了一些近卫军,他们迅速地和第三旅合在一起,随着代旅长的命令进行开火,后退,装弹,前进,开火的机械动作。

近卫军越来越多,火力越来越密集,努尔哈赤倒是没有继续冲锋,看到一个个亲卫倒在地上,他心痛欲死,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时线膛火铳手也跟着冲了上来,满桂道:“军职高的出来,指挥他们在后面攻击。”

立刻就有一个线膛火铳手局长叫道:“我是司长,现在迅速站队,装弹准备。”

线膛火铳手立即在三段击的火铳手后站成一排,司长叫道:“自由射击,优先击杀奴酋。”

建奴终于抵不住了,开始向后退去。这时卢象升正好赶到,他看着手持长枪的满桂道:“谦益,我准备去冲右边。”

满桂正在因为自己不能冲杀而有些扫兴,立即回道:“学士,那末将去冲左边。”

于是两位主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去砍杀逃走的后金甲兵,而正面位置则是由一个代旅长在指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但在近卫军中却很正常。

努尔哈赤大叫一声,便向后倒去。代善连忙叫道:“保护大汗撤退。”

代旅长见状大叫道:“野猪皮死了,野猪皮死了。”明军也跟着大叫。后金军一时大乱,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挡住自己去路的,不管是谁,先劈开再说。

后金兵的大溃退终于开始了。代善带着自己旗中的心腹架着努尔哈赤向城门逃去,却发现城门挤满了人,而且不时有刀光闪过,知道大军已经没法收拢了,于是带人向着右侧逃去。

第九十章 决定建奴命运之战(四)

兵败如山倒,溃散之兵,已经根本没有办法战斗。所以代旅长命令道:“便步前进,自由攻击。”这时候建制完整非常重要,火铳兵只有集中在一起才能有效地消灭敌人,同时保护自己。

而这时的满桂已经带着一批部队往左侧包抄,逼迫着后金兵向南城门逃。而卢象升则带人往右侧包抄,也是逼着他们往城门逃。两人都知道把后金兵挤在一起,那就可以让他们先乱,再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

代善带着努尔哈赤向右侧跑去,听到前面的后金兵叫道:“卢阎王在这边,快退。”这时能退到哪里去呢,代善心里烦闷,看看还闭目未醒的努尔哈赤,一咬牙道:“给我冲,冲过去大大有赏。”

近卫军并没有形成完整的包围圈,在正红旗白甲的拼死冲击下,代善一行终于冲了出来。他直接命令道:“全速向王大人屯前进。”

一个亲卫担心地看了努尔哈赤一眼道:“主子,大汗只怕经不起颠簸。”

代善怒道:“先逃出生天再说,大汗天命之人,不会有事的。”

亲卫也只是提醒一下,见贝勒如此说,自然不会反对,一行人快速地向着王大人屯前进。走得不远,只见前面一彪人马也在向相同方向卷进。代善让人紧赶上去相问,才发现是岳托带着多尔衮和多铎。

代善大喜,这时岳托向后而来道:“儿子见前方战事不利,先带着小叔们跑出来了再说。”

代善道:“你做得好,布泰,你带几个人去后面看看,如果看到二贝勒,就将他接应出来。”

布泰领命而去。岳托看着昏迷的努尔哈赤问道:“父亲准备如何做?”

代善冷笑道:“能如何做,先到沈阳再说罢。国事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是要负责任的。”说到每个人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岳托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老子动了别的心事。不过他也知道,老汗年纪已大,一向独断专行惯了,别人的话又不大听。如果父亲接位,说不定还能够强一些。

而这时辽阳南门正是乱成一锅粥。窄窄的城门一次能容纳并列的四人进入,而现在人人都想争着入城,秩序一乱,根本就没有人以顺利地进城。而不断响起的火铳声仿佛催命符一般,使得大家争抢得更加积极。阿敏见机得快,努尔哈赤一倒他见代善已经将努尔哈赤抢在手中,就不再动别的心思,只想先抢进城了再说。

他顺利地进了城,直接奔向镶蓝旗大营,将旗帜等重要物件一卷,便向北门而去。至于留在南门外的镶蓝旗部众,这时也顾不上了,只希望他们能逃多少是多少吧。

近卫军终于逼近了南门,代旅长让人开始招降,一些夺门无望的后金甲兵看了看门口自相屠杀的乱象,叹了口气,扔下兵刃,跪倒在了地上。这时就有近卫军士兵上前,从身上摸出一段短绳,将后金兵双手向后,然后用短绳将两只中指狠狠地系在一起,命令他们跪地不要动。

近卫军开始对着城门放火铳,这让城门的争抢更加激烈,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进城,进城就安全了,为了进城,什么也顾不上了。

很快连城门洞里的人也开始纷纷倒下,有少数幸运儿终于发现前面没有站着的人了,舒了一口气准备向城内跑去,却发现前面是密密麻麻一层尸体,只能爬着进去了。

近卫军迅速地跑进城门洞,将尸体拖了出来,然后开始进城。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城后,发现南门附近根本已经没有后金人了,预想中的后金的截击也没有出现,只是在地上跪着一些剃了头发,结着丑陋辫子的汉人。

近卫军士兵对着他们吐了一口痰骂道:“不要祖宗的东西!”然后快速地向城内跑去。

近卫军一路向北门奔袭,越近北门,后金兵越多,渐渐地有火铳声响起,说明遇到了抵抗。不过从火铳声的密集程度可以知道,只是零星的抵抗。

北门和南门相差不大,也是挤满了人。只不过南门是想进城,北门是想出城而已。北门倒还没有发展到刀枪入肉的砍杀,但是马鞭声倒是不停响起。

近卫军靠近北门时,北门一时大乱。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城外挤去,顿时就有人被马匹和人脚踩踏在地,一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近卫军开始站立开火,将城门洞里的人打倒在地,很快便有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求饶。这些人近卫军是不打的,所以很快就有人学样,也跪倒在地,很快整个城门洞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

这时一个近卫军营长站出来道:“在此地构筑防线,一定不能再让建奴出去。”在他的指挥下,近卫军士兵很快就沿着城门洞两边分散成三排队形。然后这营长安排了一个军官在此负责,自己又带着一百多士兵出城门而去。

等到卢象升赶到北门时,近卫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四个城门。卢象升将副官留下来负责封锁仓库,搜集建奴残兵。自己带人追了出去。

一会儿满桂也赶了,听了第一师副官的报告后,也带了一队人出北门追了过去。

代善终于赶到了王大人屯。他进城之后,立即把岳托叫来道:“大汗只怕一时不能痊愈,你看我们是先在这里固守等大汗苏醒,还是继续向北。”

岳托走到安置努尔哈赤的简陋担架前,仔细看去,发现努尔哈赤胸口的伤还在流血,人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先找个医生把血止住,然后继续向北吧,这里根本没办法固守。”

代善便是要等他这句话,于是立刻招来一个医生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先把大汗的血止住,止不住你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其实努尔哈赤胸部的伤口并不大,血也流得较慢。那个蒙古大夫用了些草药调成糊状将伤口包住,然后用布狠狠地缠上,总算让血不再流出。

第九十一章 决定建奴命运之战(五)

这时阿敏浑身是血地闯进屯里来。代善关切地问道:“二贝勒可是哪里受伤了,医生你快去看看。”

阿敏一挥手道:“不用看了,已经包好了。现在怎么办?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代善道:“刚才给大汗包扎了一下伤口,准备前住沈阳,不知你有什么好建议。”

阿敏道:“先走吧,离明军越远越好,不要让他们包围住了,我刚才可是拼死才逃出来的。大妃抢出来了吗?”

代善笑道:“岳托聪明,将大妃和多尔衮兄弟抢了出来。”

阿敏道:“那就走吧,先到沈阳再说。”

这时城外喧哗,一个甲兵前来报告道:“大贝勒二贝勒,近卫军追上来了。”

阿敏恨恨地道:“他妈的追这么紧,快走吧,再等一会他们围住城了就走不了了。”

这时追来的近卫军只有那个营长带的一百多名士兵,但在这个时候,一百多名已经是很大一股力量了,后金兵虽多,但全都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近卫军直接攻击王大人屯的南门,根本没有遇到抵抗,等他们冲进王大人屯时,代善等人已经冲出了北门。

于是从辽阳到沈阳这一条路上,不同的部队都在向北赶。近卫军虽然疲累,但大家极其兴奋,特别是在满桂带着骑兵(骑马的步兵)赶上卢象升后,在他们俩人的策划下,近卫军中开始传播一个口号:“活捉努尔哈赤!”这样的荣誉面前,疲累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在到达柳条寨后,卢象升命令停止追击。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而前方的虎皮驿驻扎着后金的五个牛录,近卫军赶上去,又没有大炮,也不见得能讨得什么好,还是先整顿休息一下再说。

大军就在这里休息。近卫军在柳条寨的粮仓里找到了一些粮食,大家草草用过饭后,便开始休息。一天的战斗,在白天打得正欢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一躺下来后,就觉得全身各处没有一个地方不痛。不过即使全身都痛,还是很快就打起了欢快的呼噜。

卢象升和满桂查过警戒的情况后,来到临时的指挥所商量后面的行事。满桂道:“学士说怎么办就行,末将一定听从。”

卢象升无奈道:“谦益,我是这么想的。努尔哈赤似乎受了伤,现在应该不能视事。既然现在建奴只剩下沈阳一地,如果我们兵逼沈阳,建奴便会齐心协力来对付我们。如果我们让他们松口气,那老奴受伤后,那些小的不就会开始争权夺利吗,我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满桂道:“早就说学士说的末将照作就行了。学士这一条毒计可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想出来的。如此甚好,那就先不急攻沈阳,等他们打出脑浆来了再说。”

旁边的副官不由得窃笑,毒计是个好词吗?卢象升知道满桂是个耿直人,也只好笑笑不语。

代善一行人终于进了沈阳城,心里先安定了下来。医生迅速地来给努尔哈赤诊断开药,由大妃阿巴亥照顾着努尔哈赤。

当天晚上,有人通知大家努尔哈赤醒了过来,各位大小贝勒立即赶到沈阳行宫。

努尔哈赤有气无力地闭着眼道:“我知道自己不行了,身后事趁着还能说话先交待了吧。”

众人神色一凛,努尔哈赤道:“多铎,你上前来。”

多铎红着眼睛走上前来,握住努尔哈赤的手。努尔哈赤睁开眼道:“我死之后,多铎为汗。代善,你可有意见?”

代善连忙上前道:“父汗所说,儿子自然遵从。”

努尔哈赤看向阿敏,阿敏上前道:“阿敏遵从大汗意愿,愿意奉多铎为汗。如果有人阻挠,必与他不死不休。”

德格类,豪格,岳托,杜度,阿济格,多尔衮一一上前,在努尔哈赤面前宣誓会忠于多铎。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道:“正黄旗主多尔衮、镶黄旗主阿济格、正白旗主豪格、镶白旗主杜度、正蓝旗主德格类、镶蓝旗主阿敏、正红旗主代善、镶红旗主岳托。八旗旗主共同辅佐多铎,先据守沈阳,再图辽阳,辽东之地肥沃,可以安顿我们建州女真,不可让明军占据。”

众人点头称是。努尔哈赤摆摆手,闭上眼睛道:“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出了宫门,岳托冷着脸一言不发。这时杜度叫道:“二哥,我想去你那里坐坐。”

岳托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岳托府上。杜度一进门就骂道:“竟然要我们听这个小屁孩的,真是老糊涂了。”

岳托笑道:“能够如何?四大贝勒现在只剩下两个了,而且他们都会支持多铎,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杜度道:“叔叔为什么不自己坐上汗位?我们有三旗了,加上豪格,就有四旗,阿济格可是不会服多铎的,剩下阿敏和德格类绝对是两不相帮,只剩下多尔衮一个小孩子,能够如何?”

岳托道:“父亲不想成为大汗,英雄气短,我们支持他也是没有用的。”

杜度道:“不就是阿巴亥吗?成了大汗,还怕得不到她。”

阿巴亥是努尔哈赤的第四位大妃,生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个儿子。而阿巴亥曾经送食物给代善和皇太极,皇太极倒是拒绝了,而代善则吃得很香甜,而且阿巴亥经常和代善会面,两人常常眉目传情。

有人告诉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大怒之下让人调查,结果属实,他废掉了阿巴亥的大妃之位,并对代善一直没有好脸色。但后来到底还是舍不得,一年多后又复了阿巴亥的大妃。

杜度的父亲是代善的同胞哥哥,他和豪格一直与岳托交好,却与自己的亲叔父不大亲。只是现在这形势,想推岳托上位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把代善推上去,然后再让岳托接代善的位子,才是正经。

德格类是努尔哈赤第二位大妃所生,与莽古尔泰是同胞,他也不喜欢阿巴亥,至少不会支持阿巴亥的儿子多铎。而阿济格正好认为父汗偏心于多尔衮和多铎,更是不会支持多铎。

第九十二章 兄弟阋于墙

岳托心里在转着念头。他一直与代善不和是有原因的。他是代善长子,母亲早死后,代善受到后娶的福晋的挑唆,于是就对岳托和弟弟硕托很刻薄,经常虐待岳托两兄弟。这件事被努尔哈赤发觉后,非常恼怒,这恰恰犯了努尔哈赤的忌讳,因为他本身也是前妻所生,所以对身份问题格外敏感,他废掉了代善的太子之位,将岳托带到自己身边与皇太极一起抚养。

所以他一直和皇太极关系极好,如果皇太极还在,他一定会支持皇太极,现在这种情况,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支持自己的父亲。

岳托先找到阿敏。阿敏是努尔哈赤侄子,没有可能继承努尔哈赤的地位。所以他先是想打朝鲜来自立,而现在努尔哈赤一死,他和代善是唯二的两个大贝勒,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

岳托开门见山:“二贝勒,汗王仙去之时,指定多铎继承汗位。我女真多喜欢将财产留于幼子,这是习俗。但如此大一个汗国,给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只怕不大妥当吧。”

阿敏其实是支持多铎继承汗位的。他不可能接任大汗,自然希望有一个年纪小的来接任,这样才能让他这个二贝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镶蓝旗,是不可能扭得过代善两父子的,特别是接任正蓝旗主的德格类与自己并不要好,豪格和杜度更是偏向于岳托。如果自己游离在外不表示支持的话,等到代善成功继位,那第一个要削弱的就是自己了。

他沉吟一下道:“大贝勒有什么想法?”

岳托道:“我大金好不容易占有辽东之地,正需要大汗英明圣武,一个小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为大金计,我们准备推选大贝勒为大汗。”

阿敏问道:“不知岳托贝勒说的我们是哪些人呀。”

岳托一笑道:“我们是指关心我大金的将来,想让大金更加强盛的的人,不知二贝勒可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

阿敏沉吟一下道:“为了大金的将来,我愿意为大贝勒效力。”

岳托大喜,有了阿敏的支持,这事基本上就定了。他告辞之后,又去找弟弟硕托商量了一下,硕托满口答应,一定会拥护父亲成为大汗。

等到岳托去串联其他人后,硕托沉下脸来,对心腹查布森道:“你找个机会出去,给明军送信,我愿意为内应,助明人取下沈阳。”

查布森小心问道:“主子,上次给明军送信他们根本就没有理我们,还差点杀了奴才,这次用什么来取信明军呢?”

硕托咬了咬牙道:“我给你沈阳的城防图,这东西对于有火炮的明军来说应该有些作用。如果明军还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查布森点了点头道:“奴才知道,主子不愿意看到大贝勒成为大汗,奴才一定和明军说明白主子当年所受的欺辱,他们会相信主子是真心投诚的。”

硕托点了点头道:“一想到他可能坐在汗位上,我的内心便如毒蛇撕咬一般难受。即便是毁掉整个大金,也不能让他活得快活。”

这边岳托在串联各个有头有脸的女真头领,想让他们支持代善成为大汗。那边查布森已经偷偷溜出了沈阳城,来到了柳条寨。

明军大军已经回到了辽阳,柳条寨里只留下一个司,查布森直接来到寨前,举手投降,自称有重要情报要交给明军统帅。

司长不敢怠慢,立即让人将他押往辽阳。卢象升亲自接见了他。

查布森跪倒在地道:“小人是大贝勒代善的二子硕托的奴才,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敬献沈阳城防图。”说罢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城防图,双手奉上。

副官接过城防图,卢象升问道:“我们有一事不明,硕托为大贝勒二子,却为何向我们献城防图?”

查布森道:“我家主子一直受大贝勒欺辱,一年前曾经派小的与大明军联系,欲要助明军取下鞍山驿,结果明军不信,所以没有成功。现在建州内部,努尔哈赤重伤,他属意幼子多铎接汗位,我家主子的哥哥岳托贝勒则想让大贝勒接位。如果努尔哈赤一死,多铎是争不过代善的,我家主子不想让大贝勒继位,所以想请明军攻下沈阳,灭了建州。”

卢象升张大了嘴,半天没有把思路理顺。心想,皇帝陛下在全国推广国家,民族的认知,是一个多么英明的决策。硕托仅仅因为与自己父亲的私怨,就宁愿将整个建州毁灭,以阻止父亲成为大汗的可能。汉人中如果多一些这样的人,那蛮夷想要灭掉大明,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这样的女真奸细大明当然是欢迎的,卢象升立即热情地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商量一下就给使者答复,先让人带使者去休息一下可好。”

查布森千恩万谢地出去吃饭休息,卢象升让人去将锦衣卫找来。杨三带着几个人进来,行过礼后,卢象升将查布森的事讲了一遍道:“杨佥事觉得这事有几分是真的?”

杨三想了想道:“学士,下官看来,只怕此事全是真的。我们在沈阳和辽阳都曾经呆过,这硕托是代善第二个儿子,与岳托都是前妻所生。而代善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性,就是我们说的耳朵软。在他后妻的唆使下,对岳托和硕托极尽虐待之能事,结果被努尔哈赤知道了。他废除了代善的太子之位,并将岳托接去自己抚养,而硕托则由莽古尔泰接去了,此事在建奴中是尽人皆知的事。”

卢象升道:“现在岳托想拥护代善为汗,硕托却极力反对代善为汗,甚至愿意出卖建奴,两人不是都受虐待吗?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杨三回道:“岳托与皇太极一起长大,与他关系极好。而硕托在莽古尔泰处似乎也不受待见,所以对代善一直深恨之。而几年前他被努尔哈赤圈禁,似乎便是因为他要投明,惹恼了奴酋。”

第九十三章 大难来时各自飞

卢象升想了想道:“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我想吧,现在我们占尽优势,沈阳迟早可下,何必冒险相信硕托呢。这样吧,我先让这个使者带信回去,就在信中表示愿意与硕托联手,事成之后给他请功请赏。看他如何回答,如果他能出力固然好,只要不因为盲目相信他而遭受损失就行了。”

杨三道:“学士,下官觉得这个机会抓住也好。另外正好我们锦衣卫抓到一个人,说是沈阳城里一个书生的家人,也是要弃暗投明,所以派他来与明军通声气。并且表示可以约好到时开城门的。下官正准备带他来的,现在在外面,学士可要见一见?”

卢象升道:“那行,先见一见这个人吧,如果真的可以开城门,那将要减少多少伤亡呀。”

杨三去将外面的人带了进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开始叩头。然后说道:“我家主子是范文正公之后,因为建奴裹胁,被迫与蛮夷为伍,一直期盼天兵来解救。今日知大明军队已经攻占辽阳,威逼沈阳,不胜欣喜,愿意于大军攻城之时赚开城门投降,以洗从贼之耻。”说罢取出一封信呈上。

卢象升先在听到“主子”两字时就皱了一下眉头,他接过信来打开,写信人叫范文程,是沈阳县秀才。在信中他控诉了建奴对他的强迫和虐待,他不得已才屈服于建奴淫威之下。他听说大明要收复沈阳,心中欣喜,表示愿意帮助大明军队攻取沈阳。他手下有十几个下人,在大明军队攻城时愿意打开城门。希望朝廷能够看在他被逼从贼和悔悟立功的份上,饶恕他投靠建奴之罪。

在卢象升看来,这封信文采并不怎么样,勉强把事情说清楚了,不过这人遭遇之惨,以及他的拳拳报国之心,倒是让人心生同情和钦佩。

他沉吟一下问道:“你家主人愿意帮助我等入城,此事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回复你家主人,这份心意近卫军收下了,如果到时有需要,你留个地址,我们会让人联系你们的。”

那人喜不自胜,又要跪下叩头,卢象升道:“不要如此多礼,你先回吧,告诉你家主人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总会有他效力的时候的。”

等他出去后,他对杨三说道:“你刚才要我抓住这个机会,我想,如果让建奴内乱,也是个好主意。硕托这条线我们可以抓住,只是要麻烦你们锦衣卫去和他联系一下,方能知道他的真正心意。”

杨三毫不犹豫地说道:“学士,我去沈阳城会一会这个硕托,应该可以看出他心意的真假。”

卢象升也不和他多说,知道他武艺高强,事有不协逃跑的可能也会大一些,便道:“既然杨佥事愿意亲自去,那就看能不能有机会促进建奴火拼,可以给硕托许诺,事成之后,可以让他统领建州女真。”

杨三有些为难地说道:“学士,我不大习惯说谎。”

卢象升知道他不是不习惯说谎,而是怕空给硕托许诺以后又做不到,心里不安。于是笑道:“这是真的,皇上说建州女真是我们向北方进军的斥候,所以我们以后还是要留下建州女真的,再说陛下也不可能屠尽建州女真,这样数量太多,有伤天和。”

其实他心里却是打定主意,等到女真人完成他们的使命后,至少壮年男子是要屠尽的。到时如果有报应,也会落在自己身上,不会伤及到皇上。

杨三这才释然,说道:“那下官就先去交待卫里的一些事,然后挑选几个伴当随着使者前去了。”

杨三带着两个人,随着查布森前住沈阳。进城后,两个伴当就消失在人群中,他一个人来到硕托府中。

查布森道:“主子,这位是大明锦衣卫里的大官杨先生。”他搞不明白杨三是什么官,只知道是个大官。

杨三面前的硕托是个二十多岁,气质阴郁的矮个子壮汉。杨三拱手行礼道:“大明锦衣卫指挥佥事杨三见过台吉。”

硕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佥事是多大的官?”

杨三答道:“正四品。”

硕托这才脸色好转道:“佥事请坐,不知贵军对本台吉的建议如何看?”

杨三道:“我军统领翰林院学士卢公说,如果台吉能够立功,则将来建州女真,都可以交由台吉统领。”

硕托本来还在想,对方领兵的怎么竟然是翰林院学士,虽然明军文官领兵是传统,但派一个翰林院学士倒是不多见。但他听到竟然可以让他统领建州女真,心中不由大震。

他本以为,建州战败后,大明朝廷一定会尽杀建州头领,解散建州女真的,而现在听杨三说来,大明并不会将建州赶尽杀绝,这让他的心里原本就不多的负罪感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之所以要向明军投诚,便是不欲代善成为大汗。而大明竟然想让他来统领建州女真,那是他什么时候也不敢想象的事。这样一个大烧饼,一时激起了他的雄心。如果自己成为了建州统领,第一件事便是要将阿巴亥收入帐中,却不让代善死了,要让他看着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时心潮澎湃,面上一时欢喜,一时咬牙切齿。杨三心中大定,如此喜形于色之人,当不是大伪之人,其投明之意,应该不是阴谋。

硕托激动了一会儿,才觉察到还有别人在,于是面色一肃道:“佥事觉得硕托应该如何做,尽请直言。”

杨三笑道:“台士言重了,下官如何敢支使台吉。卢学士希望台吉能够促使建州内部出现纷争,只要内耗加剧,则建州指日可破。不过建州内争,必须要努尔哈赤先死才行。不知努尔哈赤病情究竟如何?”

硕托听他直言努尔哈赤之名,心中不喜。不过他也知道,总不能让大明锦衣卫称努尔哈赤为大汗吧。他想了一下道:“上次我们见大汗时,大汗气色极差,说了几句话就累了,只怕时日不久了。”

第九十四章 老奴之死

杨三见他面带悲色,知道他只是不喜欢代善,对努尔哈赤还是尊敬的,便道:“大汗殡天之前,台吉不宜有什么举动。至于以后之事,只能根据具体情况来看了,能做到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台吉尽心尽力了。”

硕托道:“佥事尽管放心,硕托一定会尽心为大明办事。如果不能挑得他们内斗,至少还可以开门迎接大明军队进沈阳。”

杨三心想,有两个人争着献城门了,倒也不错。他便欲辞别,硕托留他住在自己府上,这样有什么消息可以及时通知。杨三想了一想,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行宫紧急召集各位贝勒,努尔哈赤不行了。众人赶到行宫时,努尔哈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眼前的多铎,然后扫向其他大小贝勒。

代善有些为难,他上次已经答应要保多铎上位,而且多铎是阿巴亥的儿子,年纪又小,他这个大贝勒还是可以当女真的大部分家的。可是后来岳托和他说,已经联络了各个大小贝勒,大家基本上都愿意推选他为大汗,这又让他意动了。

他被努尔哈赤废掉太子之位后,又杀妻以求饶恕,要说心里没有不服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当年占了岳托的房子,结果努尔哈赤就照章占了他两次房子,心里的愤怒虽然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但压在心底后,经过发酵,总是撕咬着他的内心,而且越来越厉害。

他为人比较谨慎,悄悄问阿巴亥道:“父汗什么时候不能说话的?”

阿巴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连忙回道:“昨晚就不能说话了。”

代善走到努尔哈赤前道:“父汗,儿子觉得值此多事之秋,由多铎继位,只怕不能带领女真走出困境,要不父汗再仔细思考一下?”

努尔哈赤大怒,他面色潮红地瞪着代善,代善毫不畏惧地看着他,脸上有着得偿所愿的快意。

代善靠近他的耳朵说道:“父汗,儿子会帮父汗照顾好女真江山和大妃的。”

努尔哈赤面色更红,他伸出手指,指着代善道:“你很好……啊……”口中吐出血来,手指垂落了下来。

阿巴亥惊叫一声:“大汗……”

岳托上前将手指放在努尔哈赤鼻子前试了试道:“大汗已经殡天了,大汗临终时指定由大贝勒继承汗位,我镶红旗旗主岳托坚决支持大汗的英明决定,在大贝勒的带领下,将我们女真人发展壮大。”

他转过身来,看着其他人,杜度上前跪倒在努尔哈赤床前道:“镶白旗旗主杜度,愿意遵从大汗遗愿,奉大贝勒为新大汗。”

豪格上前跪倒:“正白旗旗主豪格,愿意遵从大汗遗愿,奉大贝勒为新大汗。”

阿济格喜不自胜,只要不是多尔衮和多铎,谁当大汗他都高兴,他也上前跪倒盟誓:“镶黄旗旗主阿济格,愿意遵从大汗遗愿,奉大贝勒为新大汗。”

八旗已去其五,阿敏和德格类对望了一眼,知道今日已经没有办法,于是也上前跪倒:“正蓝旗旗主德格类(镶蓝旗旗主阿敏),愿意遵从大汗遗愿,奉大贝勒为新大汗。”

岳托望向最后一个旗主多尔衮,多尔衮已经被吓坏了,他指着多铎道:“大汗明明是要多铎继任大汗,你们,你们竟然敢不听大汗的话。”

岳托笑笑道:“刚才大汗说的话难道正黄旗旗主没有听到吗?你竟然敢不听大汗的话吗?”

多尔衮终究年轻,被岳托吓住了,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他的母亲阿巴亥,而阿巴亥却早已经惊呆了,她不敢相信代善竟然想自己坐这个位子。不过她知道我没有资格来抱怨,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资格。

她狠狠地瞪了多尔衮一眼道:“大汗看好大贝勒,而大家也都觉得大贝勒适合继承汗位,我代多尔衮和多铎恭喜大贝勒了。”

既然阿巴亥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了,其他的贝勒,台吉当然更加不会反对,于是一个个上前盟誓,愿意尊代善为新的大汗。

代善先对努尔哈赤说了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直到这时大事已定,他才站出来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代善可以为汗,那我就勉为其难吧。我女真一直是八旗共同辅政,希望今后大家同心同德,把我们女真人的力量发展壮大,与明人再争长短。”

岳托上前道:“父汗,因为三贝勒已经不幸逝世,而四贝勒被明军所俘。而今有些旗主还不是贝勒,请大汗赐封。”

代善知道岳托是要自己酬谢有功之人,他点头道:“本汗今日封德格类,阿济格,多尔衮,硕托为贝勒,希望各位都能精诚团结,为大金尽力。”

德格类,阿济格,多尔衮都是旗主,被封为贝勒倒还正常,而硕托也被封为贝勒,则就有些出人意料了。这当然是因为他是代善的儿子,虽然是和老子不对付的儿子,终究还是亲儿子。

有人想要反对,却发现找不到理由,因为按后金的规定,非军功不得封贝勒,如果用这个理由的话,那多尔衮甚至阿济格和德格类都不能封贝勒了。

硕托等人谢过大汗恩典后,代善便道:“如今最重要之事,便是老汗入殓下葬,请萨满择一吉地,安葬好老汗,然后再与明军决战。”

岳托道:“大汗,明军喜欢标榜自己是仁义之师,我们可以将老汗之事哀告于他们,求他们在丧期不动刀兵,我们则可以乘机于沈阳一带收集失散的部下,寻找军粮,以备与明军一战。”

阿敏也道:“这个倒是个好事,如此一来,我们可以求得喘息之机。”

他这话意义不明,倒让人觉得是说努尔哈赤死了是个好事,引起了努尔哈赤的儿子们的不满。特别是多尔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的弟弟济尔哈朗连忙打圆场道:“如果明军真的答应不动刀兵,那真的对我大金是一件好事。”

硕托不相信地问道:“明军真的会这么愚蠢答应吗?”

岳托道:“对面明军的统帅是个学士,明朝的读书人最喜欢这一套了。”

第九十五章 多说无益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与安葬和求和相关的具体事宜后,大家先各自散了。硕托一回来,就担心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杨三。

杨三笑道:“台吉放心,卢学士可不是迂腐先生,只怕岳托贝勒的想法要落空了。”

硕托这才拍拍胸口,把心放下了。他生怕明军中了计,不能很快地将他的大汗父亲从汗位上拖下来。

后金报丧的使者来到辽阳,卢象升亲自接待,使者所说的暂时休兵的请求,他全盘答应。并且提出明人将会派人前去吊唁,这让使者喜出望外,连连表示感谢,并保证一定会好好招待明人。

使者走后,卢象升将众将召来道:“老奴已死,今日全城大庆,不禁酒。明日休整,后日兵发沈阳。”

很快努尔哈赤的死讯就传遍了辽阳的每个角落,各处响起了欢呼声,爆竹声。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六年以七大恨起兵反明,至今已经七年。这七年间,不知有多少汉人被建奴所杀,多少人被建奴掳去为奴。努尔哈赤的反明史,便是辽东汉人的血泪史,也是大明汉人的血泪史。

如今这个老奴终于死了,多少人在亲人灵前大哭,告诉亲人这个好消息。当天晚上,辽阳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又哭又笑,尽情地宣泄心里那郁积的愤怒与快意。

两天后,休整好的明军留下一个旅守卫辽阳,其他军队全员向沈阳而去。路上用了两天,当明军陈兵沈阳城外时,惊愕的代善找来了同样惊愕的使者怒问道:“他们不是答应休兵的吗?为什么又来攻打沈阳?”

使者也是感到莫名其妙,将整个过程详细地再说了一遍。代善道:“你去责问明人,为何背信弃义。”

使者连忙骑马出城来见卢象升道:“学士亲口答应,两边暂停刀兵的,不知为何又来到沈阳?难道明人都习惯于言而无信吗?”

卢象升笑道:“当日我们说好,两边在你家大汗安葬之前是不动刀兵的。我们没有攻打沈阳的意思呀。”

使者心头火起道:“那你们这么多人来沈阳,难道是来吊唁的?”

卢象升笑道:“是呀,当日不是和使者说好了的吗,我们会派人来沈阳吊唁,今日便是践约而来。使者可是答应要好好招待我们的,连城也不让我们进,言而无信的只怕倒是你们吧。”

使者道:“谁家吊唁有这么多人的?”

卢象升正容道:“我汉家一直以来以礼待人,按礼行事,人不多如何显得我们心诚,我近卫军两师两万多人,都欲在你家大汗灵前大笑三声,大家都想来,我想挡也挡不住呀,最后就来了这么多人了,只是要麻烦你们招待了。”

使者知道再谈下去也是无用,只好进城禀报了代善。代善面色苍白,他知道凭现在的沈阳后金兵力,是防不住有攻城大炮的近卫军的。

阿敏道:“大汗尚未安葬,这时我军正悲伤。汉人有一句话哀兵必胜,我们可趁此机会,将明军打个落花流水。”

代善苦笑道:“在火炮之下,哀兵必胜只怕也未必。想不到这个卢象升竟然不上当,真是奇了怪了。我在大汗逝去时已经派人前往明朝京师报丧并递了降表,只希望时间来得及,明朝皇帝可以阻止卢象升攻打沈阳。”

岳托暗暗撇嘴,建州的信使现在是否过了山海关还未可知,就算明朝商量后决定先放过建州一马,等建州自己投降,那也至少是十几天后的事。有这个时间,卢象升已经足够把沈阳翻了个遍了。

杜度上前道:“只怕时间上来不及。我们还是做两手准备吧。一是将大汗棺梓先运出沈阳,二是先和明军打一仗吧。至于打不打得过另说,总不能不战而逃吧。”

岳托道:“我先去见见卢象升,看能不能说服他,让他推迟进攻时间,我们好稍做些准备。”

代善现在很是倚重岳托,担心地说道:“万一他们扣留了你怎么办?”

岳托心里暗叹,父汗这是老糊涂了。卢象升占尽优势,又如何会在这时扣留自己呢。他回道:“父汗放心,卢象升不会这样做的,他可不想在这时候鼓起我们的勇气,一定会放孩儿回来的。”

代善这才放心。岳托单骑出了沈阳,来到明军阵前。卢象升让人带他进来,一见面就说道:“岳托贝勒,你们的待客之道不会是闭门不纳吧。我们特意前来吊唁,不说茶水招待,总应该让我们进去吧。”

岳托笑道:“吊唁总不能拿着刀枪吧,贵国是礼仪之邦,难道吊唁是这样吊的吗?”

卢象升也笑道:“我们可以不拿刀枪,一人拿一根火铳,好在你爷爷灵前放个响,当成是放爆竹。这是我们的风俗,贝勒你应该知道吧。”

岳托笑道:“也许明国有这风俗,只是我们建州吊唁却是不放爆竹的,所以火铳也不用拿了。”

卢象升大笑道:“贝勒说得好,建州吊唁是不放爆竹的,但是现在不是在建州,是在沈阳卫,沈阳卫可是明家国土,不是建州地方。”

岳托低头道:“岳托也知道与卢学士进行口舌之争,是自取其辱。只是我建州有丧,可否请学士等我们先把丧事办完再说别的。”

满桂在旁边笑道:“既然不想做口舌之争,那就来个手底下见真章吧。你建州有丧,请回建州哭灵,我辽东日日有丧时,可不曾见你们容辽东百姓办完丧事再说,而是不断地制造丧事,连已经归顺你们的辽东百姓也下得去手,这时候却和我们讲什么道理,真是可笑。”

岳托突然跪倒在地道:“卢学士,只需宽限五日,等我们为老汗闭殓即可。五天后,学士要怎么做,建州无不听从,请学士不要逼得建州抬棺而战。”

卢象升面色一肃道:“明日午时,我要进沈阳城。岳托贝勒,我不说今天进城,已经是看在你这一跪上面,多说无益,请吧。”

第九十六章 树倒猢狲散

岳托面色惨白,他想不到卢象升竟然如此强硬,他的一跪竟然半点作用也无。虽然说看在自己跪地的面子上定在明日进城,实际上却是今天根本没有准备好。今天晚上一定会把火炮摆好,只等明天午时进攻了。

他失魂落魄地拱了拱手,返身去骑马,心神恍忽之下,竟然错过马镫,一下子摔倒在地。满桂看到有些近卫军士兵脸上有同情之色,大声呵斥道:“你们看他的样子很可怜,是的,很可怜。可是你们是否知道他跟随老奴这七年来,杀了我们多少汉家儿郎。皇上说过,谁敢对大明挑起战争,那结束战争的时间要由大明来决定。现在死在沈阳城里的努尔哈赤,以莫须有的七大恨反明,屠杀辽东汉人过百万,这样的人,必须挫骨扬灰,方能对得起辽东的百万无辜者,我们只能同情死去的同胞,而不是造成我同胞死亡的凶手。明日杀进沈阳,屠尽敢于反抗的建奴!”

近卫军齐声高喊道:“杀进沈阳,屠尽建奴!杀进沈阳,屠尽建奴!杀进沈阳,屠尽建奴!”那些刚才有些同情岳托的人,心中连骂自己糊涂,竟然会同情这些杀人凶手。

卢象升赞赏地看着满桂,这人虽然读书不多,却是极有眼光,知道如何带动士兵的情绪,实在是个天生当将领的人。

岳托灰头灰脸地回到城里,面对着众人期盼的眼光道:“明天午时他们就要攻城。”

众人面色各异,激愤者有之,胆怯者有之,面色游移者有之,但都看着代善,等着他们的新汗发表看法。

代善愁眉苦脸地说道:“明军如此凶悍,根本不给我们任何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德格类大声叫道:“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呀,我们大金也不是好惹的。”他的哥哥莽古尔泰死在辽阳城外,他一直想要报仇,听到明军要打沈阳,不惊反喜。

阿济格道:“明军有一种火炮,威力极大,攻城无有不下……”

德格类不屑地说道:“我虽然没有参加辽阳之战,但以前明军的火炮也见识过,沈阳如此高城,我不相信他们竟然能打下来。”

岳托道:“沈阳的粮食已经不足,照这个样子,可能只能支持不到一个月。明军如今的火炮与以前的颇有不同,不再是个实心的铁弹,落地以后是可以爆炸的。辽阳我们便吃亏在这种炮弹攻击下。”

德格类怔了一下,然后说道:“难道能将城墙炸毁?他们进不了城,就把我们没有办法。”

岳托摇摇头:“数量足够的话,是可以炸毁城墙的。”

德格类不再作声,其它人也安静了下来。许久过后,代善叹了一口气道:“先守吧,守不住了再撤吧。”

岳托心里叹了口气道:“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城是守不住的,城墙炸开了我们可以填,可以补。这一战如果再守不住,那我们逃到哪里去也是白的,还不如投降明军算了。”

阿敏愕然道:“投降,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岳托道:“打不过逃是没有用的,明军追着打,我们损失会更严重,所以先守住,然后提条件投降,这样可能会得到些宽松的条件。”

阿敏道:“不行,无论如何不能投降。老汗才去,你们就想投降,当年不过十三副铠甲而已,老汗带着我们打下辽东大半,我们会比老汗当年的情况还要差吗?”

岳托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老汗起兵,其实有明朝一些将领的不重视甚至纵容,才能发展起来。现在我们已经与明朝闹翻,明军时刻压着我们打,已经没有办法再象当年一样了。”

阿敏道:“有什么不同的,我们现在大军还在,就是回到赫图阿拉,我们也可以和明军两不相干。我愿意带人回赫图阿拉,不愿意在这里投降明军。”

多尔衮上前道:“我是大汗的儿子,我死也不会投降明军。”

话说到这份上,岳托的投降论受到了众人的一致谴责,最后连代善也说道:“本汗一定要和明军死战到底,打不过就转回赫图阿拉,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明军。”

只有杜度和硕托两人没有说话。杜度是岳托已经和他商量过当前局势,明白只能投降明朝,期望明朝能够允许女真回到建州,这样才可能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硕托则是觉得投降了更好,自己就可以当上建州女真的大统领了,却没想到自己寸功未立明军又如何会让他统领女真呢。

于是大家最后得出的应对措施就是先守住沈阳,万一事有不协就回到赫图阿拉,再不行就往东北走,总之不能投降明人。

硕托回到府中后,立即将杨三招来道:“明天晚上,我会将西门打开,请杨佥事通知你军。”

两人商量好时间和信号后,杨三出了硕托府。来到范文程府上,范文程道:“明日小人将在东门打开城门,迎接天兵入城,以赎小人之罪。”

杨三道:“既然已经弃暗投明,不用再说赎罪之事,日后大家同殿为臣,一起为大明之强大效力。今日范兄已立一功,杨三将会把功劳详细报上,朝廷自然会有封赏。”

两人约好时间信号后,杨三又和伴当商量好细节,然后乘着夜色从城墙翻出,回到明军营地找到卢象升。

卢象升问道:“你觉得哪一方比较牢靠?”

杨三回道:“就下官看来,两边都有投降的充足理由,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而已。”

卢象升笑道:“佥事这话说得透彻,那明天先打南门,等到了晚上,分两支部队分别去东门和西门,由我和满将军带队。副官,将各营长以上的将领召集来大帐中,我们商量后面的行止。”

军官们进帐后,卢象升取出一幅沈阳城的结构图,挂在前面道:“各位兄弟,明日我们会从东门和西门进城,进城以后,大家要先分好任务,每个营都要记住自己的辖区,争取让建奴一个也跑不掉。”

第九十七章 献城

众将领静静地听着自己的任务,不时会提出一些问题,卢象升也一一解答。最后他说道:“剿灭建奴,这便是最后一战,诸君努力。此战若将建奴清理干净后,大家便可以去讲武堂了,所以一定要稳,特别是不能放过建奴头领。建奴普通士兵没了主子,自然就跳不起来了。”

众将散后,杨三道:“下官还有些担心,想要再入沈阳城,自己亲自看着才好。”

卢象升道:“也行,你重点看着西门的硕托,满将军带队进城后,你亲自当向导。东门那边,你给我安排一个人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近卫军开始布阵,将大炮推进到城墙外五百步处,全军饱食。刚到午时,大炮开始轰鸣,专门攻打南城门及城门两侧。只用了几轮开花弹,便将城墙上面的砖石打得四溅。

近卫军停止发炮,开始喊话,内容不外乎奴酋已死,早日投降可保得头上首级。否则城破之后,寸草不留。德格类晒笑道:“这开花弹也不过如此而已。明军不过是空言恐吓而已。”

他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因为开花弹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卢象升派去催取的人还在海上走呢。不过卢象升根本不慌,即使两边献门的计划都不成功,他估计沈阳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取沈阳只是迟早的问题,不过如果能够少损失一些近卫军士兵的生命而拿下沈阳显然会更好一些。

白天的炮击就如此草草收场,让后金众人松了一口大气。更是让岳托受尽了其他人的奚落,岳托不以为意,只是下令,今天晚上要加强城门防守,防止明军夺门。

硕托自告奋勇要求去把守东门,因为他的府邸在东门附近,所以岳托也不疑有它。他自己守南门,西门交给德格类,北门交与杜度。

杨三与范文程约好时间后,留下两个锦衣卫在那边,自己来到硕托府中。硕托兴奋地说道:“杨佥事,我正好守东门,今晚一过,代善的梦想就此破灭了。”

杨三笑道:“一切有赖贝勒了。学士说了,日后大家同殿为臣,还要请贝勒爷多多照拂。”

硕托大笑道:“好说好说,日后我们互相帮忙,这样才容易在朝廷中立足。卢学士定的是什么时候?”

杨三道:“贝勒,卢学士说寅时开门。举火左三圈为号,右三圈回应。”

硕托道:“我带的是正红旗四个牛录,他们都是早就跟着我了的人手,到时开门绝对不会有问题。”

晚上寅时(半夜三点),近卫军已经等在了东西两城门外,因为不能确定内应是否可靠,所以只是对士兵们说,到这里来看有没有机会偷偷爬进城去。

这时,满桂看到城墙上出现一支火把,向左挥动三次。他立刻让信号兵拿出火把,点燃后向右挥动三次。然后让士兵慢慢前进,接近护城河。

只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吊桥先放了下来,然后城门慢慢地推开。满桂回头道:“记住自己的位置,一旅三营守住城门,不要让人跑出去。”

他提着长枪进了城门,杨三在门口迎接道:“满师长,这是硕托贝勒。”

硕托拱手为礼,满桂满面笑容地说道:“贝勒爷立此大功,可喜可贺。”

硕托笑道:“不敢,还请满将军吩咐。”

满桂笑道:“就请贝勒为我军带路,先抓住令尊再说。”

硕托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他从知事以来,就没有尊敬过代善。一会儿才想明白道:“硕托这就带满将军前去抓住代善,以解我心头之恨。”

而这时在西门,范文程遇到了些麻烦。本来德格类经过白天的炮击后,对明军的攻击已经是明显轻视了,所以他守西门也只是来走了一路,吩咐了几句,就回去了。

他留下牛录额真泰尔思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一直到了子时还在带着他的手下巡视,范文程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眼看着约好的寅时只有一个多时辰了,而城门口却还有满满一牛录的后金兵在巡逻。

范文程总算想了一条妙计,他让人在酒中掺了蒙汗药,又在家中做了些饼子,让家人挑着来到城门口道:“额真,小人见军爷们这个时候还在巡逻辛苦了,特意让家人做了些吃食,请各位军爷赏脸。”

泰尔思警惕地看着他,想了半天才指着他道:“你就是同文馆里的那个书生?”

范文程大喜道:“额真记性真好,小的姓范,现在是同文馆学士。”

泰尔思想了想道:“同文馆与我等又没有交情,你为何要送我们吃食,莫非你想灌醉我们,然后弃城逃跑?”他声音越说越大,最后把刀都抽了出来。

范文程大惊道:“额真冤枉我也,我只是看军爷们辛苦,所以才让人做了些吃食来慰劳军爷的。”

泰尔思拿刀指着他道:“你莫不是在吃食中下了毒药?你先试吃一下。”

范文程无奈,拿起一个饼子,几口下去,就吃了大半,然后用竹筒舀了一筒酒,咕喽几口喝完。然后看着泰尔思。

泰尔思笑笑道:“小心无大错,你给我说实话,为何要给我们送吃食?”

范文程谄媚地一笑道:“额真,如今局势紧张,如果有什么消息,可不可以和小的说一声呀。”

泰尔思的疑心终于除去,他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道:“你这人倒是很实在的,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人通知你一声的。”

范文程作揖道:“谢谢额真大人,小的便住在前面小前街道,门口有一棵杨树的,很好找。”

泰尔思笑笑道:“大家先吃点东西,酒要少喝,一人一筒就够了。”

那些后金士兵本来就又累又饿,现在有额真这句话,自然是一拥而上,范文程大叫道:“各位不要急,每人都有,每人都有。”

那些士兵根本不理他,一人拿了两张饼,就着酒水开始大嚼。

第九十八章 取沈阳

范文程苦笑着走开,来到僻静处,家人拿了一粒药出来给他。他低声道:“两粒。”

先仔细地看了后金兵那边两眼,范文程迅速将两粒解药吞进肚中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家人道:“爷真是好魄力,刚才把小人要吓死了。”

范文程笑笑道:“有什么吓死的,又不是毒药,发作得也没有那么快,好在及时吃了解药,不然就露馅了。让他们做好准备,等建奴一倒,就准备开城门。”

锦衣卫中一人道:“范先生,约的时间还没有到呀。”

范文程摇摇头道:“没有到时间也顾不上了,先让明军进城,控制城门,至于是否直接杀进去,自然有明军将领决定。我不可在这里多呆,我还要去和泰尔思说话,这时候引起他们怀疑就不好了。”

他走到泰尔思旁边道:“额真,我刚才吩咐下人,要他们再拿些酒食来,很快就会送到。”

泰尔思道:“你倒是不错,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粮食甚至酒水,看来倒是个殷实人家。”

范文程笑道:“小的是将家产变卖了买的粮食,只要大金军赢了,家产不是很快就能积聚起来吗?”

泰尔思本想从范家搞点金银的,听他这么一说,兴趣全无,又从酒坛里舀了一筒酒,倒进口中,叫道:“这酒好。”

范文程默默计算时间,道:“额真,小的现在去催一催他们。”

泰尔思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范文程快步走开,躲在不远处的街角看着。一会儿,便见泰尔思到在地上,后金兵一个接一个地歪倒在地,有没倒的人抽出刀来,四周巡看,然后慢慢地倒下了。

范文程得意地一笑,走了出来,这时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家人拿着刀枪绳索走了出来。范文程走到泰尔思旁边,踢了一脚得意地说道:“额真,可要你多多照顾哟。”

他弟弟范文和道:“大哥,我们先绑上他们还是先开城门。”

范文程道:“先绑上他们,这样明军才能知道我们立了多大的功劳,以后在朝廷里,这些可都是功劳呀。快点绑,时间快到了。”

众人开始分散了绑起后金兵,这时范文程旁边的一个后金兵突然跃起,一刀砍在范文程的脸上,范文程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范文和大惊,那后金兵叫道:“你们这些该杀的汉人,我要全部杀死你们。”

几个家人吓得后退,范文和道:“怕他作什,他只有一个人,上前做了他。”

他拿着一把刀,就扑了上去,两个锦衣卫和几个悍勇的家人也拿刀围了上来,几个回合之后,一个家人中刀倒地,但后金兵的腿也被砍了一刀。

范文和乘着他运转不灵,一刀将他的右手砍伤,刀掉在了地上,范文和又是两刀,将他砍倒在地,说道:“身为建奴竟然不喝酒,倒真是奇怪了。”一刀将他的首级砍下。

这时他来到范文程身边,只见范文程已经没了气息,心里有些伤心又有些喜悦。他走到泰尔思面前,割下他的首级,对锦衣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开门吧。”

一个锦衣卫拿着火把去城墙上打暗号,看到近卫军的回应后道:“开门吧。”

卢象升进城后问道:“范文程先生何在?”

范文和上前垂泪道:“家兄刚才夺城门时为建奴所杀,小的范文和,见过学士大人。”

卢象升道:“范兄节哀顺变,日后朝廷自有封赏。现今请范兄和你的家人都给我们做向导,我们每个营都知道自己的防区,你们带路就行了。”

范文和自然满口答应。近卫军一师各部按着定好的目标分散而去,卢象升留下一个营守在城门口,另派人去开南门,自己带人前去抢北门。

沈阳城中很快就有喊杀声响起,不进有火头冒出。岳托收到报告时,近卫军已经离临时的行宫不远了。他气急败坏地闯进去,将正在与阿巴亥高卧的代善叫起来,架住就往外走。

代善衣衫不整,惊慌地叫道:“岳托,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杀我呀。”

岳托停住脚步道:“明军打进城了,我们快逃。”

代善这才放下心来道:“逃到哪里去,把大妃也带上吧。”

岳托恨恨地道:“父汗,都要快没命了,就不能稍微把女人放下吗?”

代善红了脸道:“那我们逃去哪里?”

岳托道:“逃到哪里算哪里,先往赫图阿拉去吧。”

一行人往北门而去,代善骑上马后,突然想起一件事道:“老汗还在里面呢。”

岳托这也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逃命再说吧。”

代善无奈,等他们跑到北门时,北门已经挤满了逃跑的后金士兵。岳托在人群中看到阿敏正让亲兵在清理出城的路,用皮鞭不停地抽打着,却没有什么作用。

岳托上前道:“把后面的阻挡住就行了,前面的不用打。”说罢命令亲兵将后面的溃兵挡住。

增加了阿敏的这一队人出了北门,阿敏道:“往哪里走?”

岳托叹道:“去赫图阿拉吧。”

阿敏这时才发现没有努尔哈赤的棺材,问道:“老汗和大妃都没有抢出来?”

岳托道:“老汗是抢不出来了,大妃和多尔衮他们在一起呢。”

阿敏知道他的回答有些不尽不实,不过他也不想管这么多了,先逃走了再说吧。

不一会儿,济尔哈朗也追上了他们,一行人大约五六千,向赫图阿拉逃去。

卢象升赶到混乱的北门时,近卫军一排火铳放过后,后金军都跪倒投降。他命令将俘虏押到一边,好好看守,然后自已带人去沈阳中卫署。

沈阳中卫署大门紧闭,近卫军用火铳对着门开火。里面传来声音道:“大金大汗多铎在此,愿意投降明军,请明军饶恕性命。”

卢象升道:“既然愿降,请开大门。”他丹田气足,声音极响。

里面又说道:“愿向明军统领投降,不知外面是哪位大明将军。”

卢象升道:“大明近卫军第一师师长卢象升在此,请大汗放心,大明皇上宽厚仁慈,会饶过你们性命的。”

第九十九章 辽东策略

大门缓缓地打开,一位粗壮汉子低头道:“请善待大汗。”

卢象升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手一挥,近卫军端着火铳就冲了进去。卢象升跟着进来,只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子跪在地上,正瑟瑟发抖。

那个粗壮汉子进来,站在多铎后面道:“这是老汗临终时指定的大汗,旁边是大妃和多尔衮贝勒。”

卢象升上前将多铎扶了起来道:“大汗能够认清形势,果断归降,实在是女真人的福气。我们将会送三位去京城,看一看京城风貌,品尝京城佳肴。”

多铎啰嗦着说不出话来,阿巴亥在旁边说道:“谢过将军,我们是真心归降,还请将军垂怜。”

卢象升道:“大妃客气了,各位都请起来吧。”

让人将几人带出去后,卢象升对着努尔哈赤的棺木犯起了嘀咕,如何处理努尔哈赤成了一个大难题。鞭尸显然不行,但就地埋葬似乎也不大妥当,他没有办法,只好命令将努尔哈赤的棺木随着多铎等人一起送回京城。

天启五年四月初九早上,一骑快马向京城东门而来,骑士背后是三张小红旗。守门的军卒远远看到后,立即对门口的人群叫道:“快分开一条路,这是紧急军情,踏死勿论。”

人群立即分开,并有两个门卒骑上马,开始向城内奔去,一边走一边大叫:“紧急军情,踏死勿论。”

那骑士过城门时大喊一声:“辽沈收复,奴酋已死。”然后飞快地冲进城去。

城门口的人群一时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爆发出一阵喜悦的呐喊。随着三位骑士的前进,京城里的呐喊声越来越大,沿着他们前进的路线,不时有爆竹声响起。

今天是大朝会,众臣正在报告各方面情况。这时大殿外响起了呐喊声,一名值卫进来道:“辽东急报。”众人停了下来,只见那骑士在殿前下了马,拿了一个信筒,向里面跑去。

他一直走到大殿正中,才跪了下来,将信筒举起道:“近卫军第一师第五师禀报陛下,辽沈已下,奴酋已死,辽东平了。”

便有值日官上前将信筒接过,仔细检查了封漆,见完好便将封漆拆掉,取出里面的奏折,递了上去。

朱由校不接,说道:“赏报捷者一百元,带他下去休息。交与孙阁部读来大家听听。”

孙传庭上前接过奏折,开始读了起来:“臣卢象升,满桂启奏吾皇陛下,近卫军已经攻取辽阳和沈阳,斩杀建奴一万三千人。俘虏建奴新大汗多铎,奴酋大妃阿巴亥,建奴贝勒多尔衮,并有建奴贝勒硕托愿投大明,俘虏建奴士兵共计两万三千人。臣等涕泪敬告,辽东已平。”

大臣们也不会比街上的民众强多少,大家一起叫喊起来,有人在欢笑,有人在流泪。平日并不对付的人,这一瞬间似乎也觉得对方顺眼了起来。然后就是一波波人人跪倒在御前道:“臣等为陛下贺,臣等为大明贺!”

孙传庭不得不停下来,等着大家恭贺皇帝。朱由校笑着看着大臣们,等大臣们都恭贺一遍后道:“发旨明告天下,建奴已平,辽东已复。重赏近卫军将士,取消天下辽饷。”

方从哲上前道:“陛下,还应该大赦天下。”

朱由校摇摇头道:“不可大赦。可以减少秋决人数,但不可大赦。”

方从哲看向叶向高和徐光启,两人装作没有看到,理也不理他。他又看向毕自严,毕自严也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他根本不用看孙传庭,反正看了也是白看,孙传庭根本不可能反对皇帝。他叹了一口气,只好黯然退下。

大殿在方从哲进言时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孙传庭继续读奏折,奏折首先是赞扬了皇帝策略的正确性,因为对蒙古人的政策得当,使得在整个攻打建奴的过程中,根本没有蒙古人来救援建奴,包括建奴的姻亲科尔沁蒙古,连粮食也不敢接济建奴。

所以第一功归于皇帝及对蒙古进行安抚的孙承宗,王象乾,王在晋。这份识情知趣,让大臣们对卢象升赞不绝口,都觉得学士就是学士,比那些老粗们强得多了。

奏折将第二功归于锦衣卫。特别是杨三等人,不顾危险,深入敌后,对建奴进行分化,刺探,为近卫军攻占沈阳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奏折将第三功归于近卫军的英勇杀敌,在兵部的正确指导下,在总参谋部的详细筹划下,近卫军战士战战皆胜,为大明收复了辽沈两大城。

奏折将第四功归于近卫军后勤部,在杨嗣昌的领导下,无论是粮食还是武器弹药,都能够及时地供应给士兵,保证了近卫军士气眼高昂……

整篇奏折并无一语提及到近卫军一师和五师的将领,这让大臣们很是满意,朱由校更加满意。

他站了起来道:“对建奴第一阶段的围剿已经圆满完成,但还有一些小奴酋尚未归降,那下一阶段就是要将他们逐出边墙,一直要打到建奴灭亡为止。”

叶向高道:“陛下,如果将建奴逐出边墙后,还需要继续攻打吗?边墙之外,天寒地冻,条件恶劣,以此来惩罚他们也已经足够了。”

孙传庭反对道:“陛下,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如果放任女真在边墙外安然生活,说不定几年之后,又会出努尔哈赤一样的祸害。”

方从哲道:“陛下既然已经取消辽饷,那就表示辽东之事,暂且要告一段落吧。他们在那苦寒之地,又如何可以发展壮大呢?”

毕自严上前道:“辽东征战,户部所支其实有限,主要是在军饷武器方面,而近卫军后勤部担负了超过一半的钱粮。后勤部负责了所有的粮食,并且军饷现在户部只出了四成。而武器方面,是由陛下内帑开支的。如果按现在的支付情况来算的话,户部每年供应还可以保持国库略有盈余。而且据后勤部所说,如果继续向东攻击的话,占领的地方越多,他们能够负担的比例会越高。”

第一百章 多铎进京

方从哲道:“这是什么道理?越往东他们赚的钱竟然会越多?”

毕自严道:“确实如此。上次杨部长说,越往东,人参的品质越好,特产越多,这些物资运回南北直隶后,获利颇丰,可以补贴很大一部分军费。”

既然财神爷都这样说了,方从哲也没了反对的理由,虽然他还是想反对,叶从高也只好不作声。

于是圣旨颁下,各地的庆祝活动更加热烈,因为取消了辽饷。虽然辽饷不多,但在农民们看来,这是多交的一部分赋税,取消后心里舒服多了。

只是皇帝竟然没有大赦天下,这让一些人不大满意,不过圣旨上说秋决人数会减少,也算是聊胜于无吧。而且在周报上,也详细说明了为什么不大赦天下的原因:法律有其神圣性,不能因此而赦免犯法的犯人。而至于秋决人数减少,则是为了要清查冤假错案,以免冤枉好人,凡属不是铁证如山的案子,都可以将犯人死刑执行时期延长一年时间,以便有司进行进一步的调查。而且周报上还说,以后不再存在有大赦天下这种事了。赦免只可能是极个别的情况,必须是受害者为国人皆曰可杀,这样的情况下有司怜悯犯人,可以申报讲求赦免,最后由皇帝陛下决定。而且一年之内,皇帝能赦免的犯人不能超过十二个,相当于一月一个。

这件事的效果很是显著,有些奸滑刁民,便是在皇帝可能大赦之前犯事,这样来逃避法律的惩罚。如今讲明不再大赦,就让这些人在犯事之前要开始掂量一下后果了。

不久,努尔哈赤的棺木和阿巴亥,多铎,多尔衮一起来到了京城。对于如何处理活人,大家倒都没有什么分歧,不就是先找个地方养起来再说。但对于死人的处理,就有三种完全不同的意见了。

以方从哲,叶向高为代表的厚葬派认为应该将努尔哈赤以王候之礼安葬,而以孙传庭为代表的枭首派则认为应该斩其首,传送九边。还有另一派可以称为折中派,象徐光启,毕自严都属于这一派,他们就是反对另外两派,认为厚葬派太宽松,枭首派太严酷,认为随便葬葬就算了。

三派争执不休,朱由校思考良久后说道:“厚葬的话,太过便宜了奴酋,我们的仁不是来对待敌人的。传首九边其实朕是很喜欢的办法,可以出一口恶气,只是对待死去的敌人,这样做心里终究有些过不去,有点打死老虎的意思。那还是按徐、毕两位阁老的意思,随便安葬了算了。不过朕想来,还是安葬在辽东为好。运送麻烦,就将棺木焚化,然后送去辽东边墙以外葬了吧。”

叶向高急道:“陛下,焚烧棺木,只怕会惹怒女真人,不利于收拢他们呀。”

徐光启道:“叶师不用担心,女真蛮夷之人,火葬也是他们的风俗。”

朱由校倒是不知道女真人有火葬,他纯粹只是想烧掉努尔哈赤罢了,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搞对了,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不甘心。

他想了想道:“那就这样吧。烧奴酋之前让皇太极和他的亲人们见见吧。”

皇太极听到努尔哈赤已死,辽东已被平定的消息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吃。看守也不管他,只是对上面说了一下。魏忠贤听说后,笑道:“如果一定要死,我们总不能按着给他灌食物呀,不用理他。”

结果三天后,皇太极又开始吃饭了。而这天,几个锦衣卫来到他房间里道:“皇上有旨,着建奴余孽皇太极前去见女真降汗。”

皇太极一言不发,跟着锦衣卫来到一个府第中。进门便见到多铎和多尔衮跪倒在地,哭道:“八哥。”

皇太极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一起进到里屋。阿巴亥也来见皇太极,皇太极行礼毕,几人坐下。

多尔衮将皇太极被俘后建州部的情况说了一遍。皇太极脸色变化不定,听完后骂道:“代善太过无耻。”

多尔衮内心却想,还不是你的好侄儿岳托一手操作的,把多铎从汗位上赶了下来。

阿巴亥也曾经给皇太极送过食物,虽然皇太极没有收,但阿巴亥还是觉得有一份人情在。她问道:“四贝勒,现在我们孤儿寡母,只怕要靠四贝勒了。”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我自身难保,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让明军砍了脑袋。大妃放心,明朝皇帝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你们,后面就不会再杀了,你们终老在北京城还有可以预期的。”

阿巴亥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才十多岁的两个孩子,心里悲痛莫名。皇太极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办法,汉人有一句话,现在别人是刀子,我们是鱼肉。不过我们也曾经做过刀子的。”

多尔衮恨恨地道:“我不想做鱼肉,我想要做刀子。”

皇太极道:“又有谁会想当鱼肉呢?可是这不是想不想就行的,你的族群强大了,你就可以成为刀子,你的族群被削弱了,那你就只能做鱼肉。建州已经被打败,我们不比大明,他们遭遇一场几场失败后不会伤筯断骨,还可以迅速扭转局势,我们小国,输了就会再也没有机会了。”

多尔衮问道:“八哥,我们应该怎么办?”

皇太极笑道:“安静下来,明人如何说你们就如何做,这样就行了。”

多尔衮和多铎相视一眼,都大感无奈。八哥关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废掉了,两个小孩子,还能依靠谁呢?

皇太极又说了一会,就告辞而去。锦衣卫又带他来到放有努尔哈赤的棺木的房间,棺木已经钉死,皇太极在棺木闪叩了几个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上了马车后,陈泰悄悄地说道:“主子,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出五个人,奴才亲自带队。”

皇太极咬了咬牙道:“此事不容有失,只要杀了朱由校,我们才有可能翻身。”

第一百零一章 毕业典礼

陈泰心想,只是杀了一个朱由校,明朝多的是人可以当皇帝,不说信王朱由检,就说朱由校的儿子朱慈燃,在朱由校死后显然是他当皇帝的,虽然他年纪幼小,但在明朝各朝臣的辅佐下,大金一样翻不了身。

皇太极似乎明白陈泰心中所想,他有些得意,想要把心里的话说给这个心腹听,因为他知道说给陈泰听,话就在陈泰这里止了,但说给多尔衮他们听,只怕最后话就要传到朱由校那里了。

“现在的明朝皇帝,有些事让大明国内很多人都很不满,他们想要换一个新的皇帝,不管是谁都行,只要不是朱由校。所以朱由校一死,明朝内部就会有大清洗,又会回到万历时的那个样子,到时我们大金就有了翻身的可能了。”

陈泰见主子竟然解释给他听,心里激动。不过他还是问道:“主子,让我们出动五人去杀朱由校,显然不是因为他们缺少人,而是想让我建州背黑锅,到时主子的安全如何保障。”

皇太极笑道:“所以一直到现在我才答应他们,便是因为现在来了更适合的背锅人选。而且他们事后杀了多铎后,显然会利用我来以夷制夷,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那时候我们可就来机会了。”

陈泰道:“那对主子来说就是一箭双雕了。到时我们就可以脱身回建州了。”

皇太极道:“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死在那里了。注意了,你主要是要防我们的盟友,不要让他们有灭口的机会,回到建州,我还要靠你给我带兵呢。”

陈泰感激地跪倒在地道:“谢过主子恩典。”

讲武堂第一期就要毕业了,毕业典礼定在六月四号。朱由校来到礼堂时,所有的学员起立,一起向他敬军礼。

朱由校还礼,司仪叫道:“礼毕!”这才放下手来。司仪说道:“有请我们尊敬的皇帝陛下,讲武堂山长,为我们训示!”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朱由校走到铁皮大喇叭前,将眼睛从左边扫到右边,再扫了回来道:“今天朕的心情很激动,因为讲武堂的第一期学员要毕业了。讲武堂是我朝第一个武学学堂,朕希望通过这个学堂培育出新式的大明军官。新式体现在哪里呢?不是你们肩上的军衔,也不是你们胸前的勋章。朕所谓的新式,是指你们要明白,为了什么而战斗?不是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私利,而应该是为了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而战斗。”

“朕现在是大明皇帝,朕同时也是汉人的族长,整个国家的领导者。朕代表着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当朕要求你们战斗时,请不要犹豫,请不要彷徨,看着朕的马鞭,那就是你们战斗的方向。”

“以前有一句话,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句话是从宋时开始流行开来,因为宋人认为,只有东华门唱名的才是真的好汉。但从现在起,这句话不再正确。朕已经宣布在全国范围内废除了军户制,所有的大明军队将改成募兵制。军队的组成,不再是以军户和充军者为主,而是以良家子为主。”

“大家都知道,天启二年的探花,翰林院学士,成为了我们的近卫军第一师师长。这个任命的意思大家当然都明白,我们武人,不再是文官的马弁,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我们和文官一样,都会成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朕今日将会发下圣旨,从今以后,军官对上官只敬军礼,不准行跪拜礼。这一规定,以前在军官见朕时是这样的,在军队内部也是这样做的,现在在全国范围内也要这样做。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见到了内阁首辅,也只需要行军礼,而不是象以前一样,象个叩头虫一样。”

“所有的军官,不管你是哪一级,在平日见朕时都只需要行军礼。在大朝会时,在祭祀时,军官只需要行半跪礼。而且在称呼朕时,可以直接称呼山长,我以是你们的山长为荣。”

底下的军官们虽然不敢作声,但心中的思绪却是压抑不住地惊喜。皇帝一直在提高军人的待遇,以前也说过军官在文官面前不用行跪拜礼。但这次是以圣旨的方式明发,那就表示,如果自己来到地方上,拜见父母官时,再也不用跪地叩头了。

叩头虽然只是一种礼仪,但其中的尊卑之别,其实是让下位者很屈辱的。在明朝,高级武官给低级文官叩头的情况在开国后不久就很普遍了,所以朱由校的这一道圣旨,可以说是赢得了所有军官的拥护。

朱由校继续说道:“你们是军官,你们有自己的思想,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一切在朕的命令之前,都不再重要。朕指向哪里,你们就要打向哪里。而至于如何打,可以损失小而收获大,这时才会用到你们的思想,你们的想法。”

“你们是军人,你们有热血,有志气,这是好的。但是朕要提醒你们一句,军队是朕的,是国家的,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所以在近卫军中,从来没有家丁之类的存在。你是军官,士兵是你的下属,是你的兄弟,但不是你的奴隶。”

“总之,我们是新式的军官,是为了民族而战的战士,而不是抱着当兵吃粮的想法的混出身的旧式军人。你们要用你们手中的刀剑,为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取得我们所需要的土地,资源。我们应该具有高贵的品质,那就是忠诚,勇敢,仁义。”

“我们要忠诚于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以及代表着民族和国家的朕。我们作战要勇敢,要能够为了取得胜利而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们秉持正义,对敌人要勇敢,对下属,对普通民众要宽仁。我们不是圣人,但我们也不能当野兽。这样的军队,就是朕想要的新式军队。”

第一百零二章 避讳之争

朱由校的讲话赢得了极其热烈的掌声。军官们知道自己的地位的上升,完全是这位皇帝一手促成的,所以心中的感激之情,只能用掌声来表达了。

司仪接下来道:“请毕业学员代表宣誓。”他示意朱由校站在喇叭旁边不要动。王佐民,杜光亭,陈离远三人来到台上,在朱由校面前约五步停了下来,向朱由校敬礼,朱由校还礼。三人单膝跪地,举起手来握拳道:“近卫军全军一定忠于陛下,忠于大明,忠于华夏民族。我们在此发誓:只听从陛下的话,任何违背陛下意旨的行为都是我们的敌人,对任何大明人的侵犯都视为对整个大明的侵犯,任何对大明的侵犯都会受到大明军队的严惩。敢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魏忠贤捧上三支短剑。朱由校拿起一支,轻轻地抽出,剑刃放射出寒光。他将剑插入剑鞘中,将剑柄一面露出来,只见上面刻着三个字“忠勇仁”,又翻到剑柄另一面,上面刻着“朱由校赠”。

坐在朱由校身后的叶向高看到了那几个字,他悄声对方从哲道:“你看那几个字。”方从哲其实也已经看到,他摇了摇头道:“现在没有办法,等会再说。”

朱由校道:“这是忠勇剑,授予每一期的优秀毕业生,这一次会授予二十人。除了优秀学员,以后还会赠送给有功将领。希望你们以后能尽忠国事,每个人都能获赠忠勇剑。”

他拿着剑,将它在王佐民的头上,两肩上分别挨了一下道:“忠诚,勇敢,仁义。”,然后将剑递给王佐民。王佐民眼睛里含着泪,接过短剑。然后敬了一个军礼。朱由校笑道:“站起来。”

王佐民站了起来,立正后敬礼,朱由校回了一个礼后道:“以后能够站起来时,一定要站立起来敬礼。”王佐民响亮地回答道:“谢谢山长。”

照样给杜光亭和陈离远授剑后,孙传庭一个一个地开始叫优秀学员的名字,这些学员上台后,敬礼,受剑,道谢,轮到张宗灵时,朱由校笑道:“宗灵呀,听说让你来宣誓你不愿意呀?”

张宗灵面红耳赤道:“报告山长,学生腿脚不便,怕被人笑话。”

朱由校笑道:“男儿大丈夫,腿脚不灵便有什么关系。朕知道你是怕影响宣誓仪式,你要知道,朕要的是能打仗的纠纠汉子,你能打仗,就是好汉子。”

张宗灵敬礼道:“报告山长,学生虽然没有上台宣誓,但他们宣誓时,学生都是在心里跟着宣誓的。”

这下可好,所有没有上台宣誓的学员一起站起来敬礼道:“报告山长,学生虽然没有上台宣誓,但他们宣誓时,学生都是在心里跟着宣誓的。”

朱由校举手行礼,先向左转,再向右转,才把手放下来道:“朕知道你们都是朕的好学生,朕以你们为荣,朕相信你们不会辜负朕的希望。”

学员们齐声道:“谢谢山长。”

这时授剑仪式继续进行,完毕后,朱由校道:“讲武堂第一期圆满毕业了,很快你们就会去到全国各地,也许是辽东,也许是蒙古,也许是南海,安南,日本。不管是哪里,都希望你们明白一个道理,真理只在我们能够武力控制的范围之内。我们想要让别人听我们讲道理,那首先就要让他们明白,不听我们讲道理的代价他们是承受不起的。”

众军官听得全心舒泰,皇帝这话的意思就是别人不服就要打得他们服,这话对于这些擅长暴力的军人来说,是最容易听进去的。

典礼后,朱由校和内阁几人一起商量后面的军队调动事宜。方从哲和叶向高几人都气鼓鼓的,皇帝问他们也不作声。

朱由校搞得莫名其妙,这时徐光启狠狠地瞪了孙传庭一眼道:“陛下,忠勇剑上的字有些不妥。”

孙传庭看到徐光启冷冷的眼光,心里也直叫屈。他只知道有赠剑仪式,在之前又没有看过剑是什么样子,这全是魏忠贤负责的。他又不敢争辩,只好低头不说话。

朱由校这才搞明白,他笑了笑道:“先生不要怪孙阁部,这些都是朕的主意,每一个字都是由朕来决定的,厂臣也曾经劝过朕,兵器局的几位也说过,但是朕强迫他们一定要按朕的意思来写,所以各位如果有气,就撒在小子的身上吧。”

叶向高听他竟然以小子自称,连忙道:“陛下,臣等只是以为孙阁部知道而不告诉我们,所以并不敢责怪陛下。只是我中华以礼仪而著名,如今却在剑柄上刻写陛下的名讳,实在是有伤体面呀,别人会认为我们竟然连为尊者讳都不懂,会惹得邦国笑话的。”

朱由校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他说道:“其实国朝自成祖以来,对于避讳方面一直就不大看重。就象元宝,太祖时确实无,但成祖后依旧称为元宝。而且我朝列祖列宗,多有名字中有常用之字的,也没有要求一定要避讳呀?”

叶向高道:“陛下,我朝避讳规定二名不偏讳,如果是一字,当然可以不避,但两字便须避。”

朱由校道:“可是当年宣宗继位之时,便明告天下,当今皇帝名字不需避讳,这可是两字都不避呀。”

叶向高一时倒是难住了。因为避讳之事,在中国历史上最厉害的是唐朝,宋朝和清朝。而明朝的避讳是个很奇怪的情况:朱元璋刚当皇帝时,避讳很严格。比如当时的大将冯国胜,便为了避朱元璋的字国瑞的讳,而改名叫冯胜,当时的元宝都改名叫通宝。

但朱元璋死后,避讳突然变得宽松了许多,朱棣时,诗经中的一篇《棠棣》,明明犯着朱棣的讳,却也没有人将之改名。朱祁镇名字中有个“镇”字,但明朝官职中一直有镇抚,镇守太监,也没有人说要改名。

这些倒只有一个字犯讳,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明宣宗朱瞻基确实在登基后便以圣旨明告天下,自己的名字不需要避讳。这样一来,朱由校在忠勇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也勉强说得过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新的币制

方从哲道:“陛下,宣宗旧事,是因为宣宗仁慈,而臣下等依旧是遵循二名不偏讳,从未有过同时出现二名之事。而今陛下则将整名均刻于剑上,实乃亘古未有之事,故而臣等惶恐。”

朱由校笑道:“首辅之意,朕心里明白。此事是朕特意所为,因为朕这些天特意查了一下避讳之事,发现避讳之制始于周代,但仅在本庙中避讳。生者避讳是很不严格或者说不做要求的,当时有所谓读书不讳、临文不讳、不讳嫌名等。无论是在《礼》或者是《春秋》中,君王的名字都是不避讳的。”

“但进入汉代后,避讳变得严格起来,比如刘邦之邦改国,吕雉为后之雉改野鸡,刘秀时之秀才改为茂才,均可见其时避讳已经风行。”

“避讳分为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为亲者讳倒不用管,因为这是别人的家事,但为尊者讳和为贤者讳,朕觉得倒是有可以商榷之处。”

叶向高怒道:“陛下难道想要废除避讳?此事老臣万万不敢赞同。”

方从哲,徐光启,毕自严也一起道:“请陛下深思!”

孙传庭犹豫一下道:“陛下,废除避讳之事,事关重大,如果贸然行事,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叶从高道:“什么只怕,是一定会。”

朱由校看着五个阁臣都反对,一时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殿中出现了尴尬的寂静。

毕自严想要打破这种寂静,他想了一会道:“陛下,如果只是对陛下的名字不用避讳,因为宣宗曾经为之,忠勇剑也只是少数人才能得到,倒也是没有太大的波澜。而至于其它的避讳,就算是陛下下旨,那也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问题。”

朱由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先就只是对朕的名字不再避讳,我大明列祖列宗遵循二名不偏讳的原则,如何?”

叶向高叹了口气,这个皇帝什么都好,一般的时候也都愿意听从大臣们的意见,但有时候的想法,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呀?为什么会特意要把避讳这事拿出来呢?明明已经将圣人都捧到了极高的高度,却又要拿避讳这事出来,真是想不明白呀。

其实是他把朱由校想复杂了,朱由校只不过是觉得避讳这事在日常生活中多有不便,而且此事在他看来全无意义。如果说要尊敬祖先和先贤,避讳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呀,用建祠祭祀的方法不是更有效更好吗?

朱由校道:“既然是二名不偏讳,那朕倒是有两件事想要改一改。一件是学校之名,一件是钱币之元。”

方从哲道:“如果陛下一定要坚持,学校倒是古已有之,不过学堂和学校差别不大呀,为什么一定要改呢?一块钱老臣也觉得不错呀,虽然有些俗了,但钱财本来就是俗物,用俗名称俗物,不是很正常吗?”

朱由校道:“因为朕准备建立一个完整的货币体系,定下的单位是元,角,分。而用块做单位,让朕觉得不大舒服。”

众人不明白为什么用元就可以,用块就不舒服。不过这只是小事而已,反正现在也有人用元宝这个词。而学校这个称呼其实与学堂并无太大区别,皇帝却一定要用学校。看起来皇帝就是想要作出不用避讳的姿态,宁愿让自己和祖宗的名字被随意使用。

毕自严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是觉得用块字,会让人想到一块银子吗?”

朱由校笑道:“有这个考虑在内,再者用元做单位,显得更加正式。块字确实太俗,而朕希望大家不要把钱币当成俗物,块最多可以作为元的俗称。”

叶向高道:“忠勇剑反正数量少,这个老臣反对也已经无效。不过现在学堂好好的,一定要改成学校吗?”

朱由校笑道:“这个倒是不必。但以后会建立新的学堂,为了和原来的学堂区别,就可以用学校来命名了。比如讲武堂现在是培训军官的学堂,而以后如果再设立类似的学堂就要叫做军校,而且是分兵种的军校。”

叶向高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如此,老臣觉得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希望陛下能减少忠勇剑的数量,最好上面不要刻全名。”

朱由校笑笑没有说话。叶向高也知道现在木已成舟,皇帝不会同意不刻全名的,不过一想到是他自己的名字,就随他去算了,只要不是所有的避讳都不讲就行。

于是避讳一事,至少现在朱由校占据了上风。虽然只是二十把剑,但周报在报道讲武堂毕业典礼时,特意注明了忠勇剑上所刻的全部文字,这让大家都知道了皇帝并不愿意对自己的名字避讳。既然皇帝都这样做了,那么一些官员什么的名讳还避的话,岂不是表示自己比皇帝还要尊贵。

而大明皇家银行也在周报上特意提出,将会发行新的铜币:当五文和当五十文铜币。一块钱银币改称为一元,五十文铜币称为一角,五文铜币称为一分。而原有的一文铜币继续流通,且持一角和一分可以在银行随时进行银币和一文铜币的兑换,且没有手续费。

一角和一分铜币在重量上与一文铜币相差有限,初次发行时,民众会有疑惑心理,认为是朝廷剥夺民财的方法。所以朱由校要银行随时可以进行银币和铜币之间的兑换,只要持续一段时间,大家就会承认一角和一分铜币,而他们具有的便利性,显然是强于一文铜币的。朱由校相信,在几年之内,这个新的货币体系信用就会建立起来,而这可以大大减少造币厂的铜条消耗量,而且可以为纸币的发行方法提供很重要的参考,等到大家适应了角币和分币之后,再接受纸币就相对来说容易得多了。

果然,新币发行后,角和分根本就没有人来银行兑换。农业合作社在交易中却开始使用角币和分币,并声称欢迎使用角币和分币,使用角币和分币在农业合作社购买物品时,可以享受一定的优惠。

第一百零四章 粮食方面的新问题

而这时的农业合作社,卖的都是一些在其它店铺买不到的东西,比如低价的食盐,卫生纸,火柴和香烟等。

是的,火柴和香烟在这个时候正式上市了,朱由校专门挑选这个币制改革的时候让火柴和香烟上市,可谓是用心良苦。

不出他所料,火柴一出,迅速就取代了难用的火镰,几乎成为每个家庭必备之物。而中华牌香烟在周报上打了一个广告:皇帝陛下最爱的香烟——中华牌香烟。读者们根本不知道香烟是何物,结果在农业合作社一看,就是有些人抽的水烟呀。买了一支尝一尝(一包香烟二十支十二文钱,将一包香烟折开,一支一文钱),发现味道比水烟舒服多了,很多人都开始放弃水烟,开始买香烟抽。

当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香烟确实是好抽,但就是贵了一点,没有关系,还有没有加香料的中华牌香烟,包装略微有些不同,口味很冲,但是便宜呀,一包才要三文钱。

因为用皇帝做广告,而周报上又连续打出广告,指出香烟有去湿解表祛邪的作用,而且可以缓解紧张情绪,甚至暗示可以让男人更加威武。所以很快香烟就开始在民众中流行。朱由校并不认为现在就要担心香烟的危害,反正现在自己不弄,很快别人也会弄的,而香烟的高税收高利润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不过他要求在香烟盒上印有一句话“禁止未成年人吸烟”,却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禁止未成年人吸烟。

魏忠贤将农业合作社交上来的售卖情况看了一下,急忙来找朱由校道:“圣上,按照现在的售卖速度,火柴和香烟只怕很快就供应不上了。要不要把这两种产业也放开了给民间来制造?”

草纸的生产技术已经由专利局分发给了各造纸厂。民间的造纸厂造出的草纸比宝钞司的卫生纸也只是在颜色和柔软度方面差了一些,但是它与卫生纸的价格定位有很大区别,所以现在只有富裕之家才会用卫生纸,一般家庭都是用的草纸。

但是火柴和香烟现在只有中华火柴厂和中华卷烟厂才能生产。不管是配方还是制造的机器,民间都还没有办法得到,魏忠贤虽然不想要将这一杯羹分给别人,但货源的不足,实在是不是他们两个厂能自行解决的,所以他来询问可不可以把这两种产业也开放。

朱由校想了想道:“重点是税收。火柴的税率只有三成,倒也是没有多大问题,但是香烟的税率高达八成,这个税收要不流失才行。火柴是必需品,可以开放,但是香烟制造不行,我们在各省造卷烟厂,这个产业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必须掌握在朕的手中。”

魏忠贤道:“那就先要在各省鼓励烟草生产,还要建烤烟设备,只是这样就会占用粮食生产用地。”

之所以中华牌香烟如此受欢迎,除了烟丝中掺杂有香料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现在的烟丝是烤烟,而不是现在民间所用的晾晒烟。烤烟需要建大量烤房,比晾晒烟成本高,当然,和利润及税收比起来,成本是可以忽略的。但是如果侵占粮食用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由校想了一下道:“户部呈上来的数据,去年的粮食产量比前年增加了两成,这还只是麦子和小米的产量,不算新作物。越南的明越城正在进行水稻高产实验,上次研究院学生来信说,他们的三千亩实验田产量比越南人的高一倍,达到了四石。当然,这是因为越南人的太低,但朕问过户部,南方一季晚稻,亩产也只能达到两石七,稻麦合种,也不过四石不到。而如果在湖广之地推行这种水稻,只算一年两季,早稻低于晚稻,那也是七石多的产量呀。”

魏忠贤两眼放光道:“圣上,那意思是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我们可以大量种殖烟草了。”

朱由校摇摇头,他还是担心小冰河问题。而且现在天气确实是越来越冷了,粮食储备必须充足,他可不想打败了建奴,又要去应付无穷无尽的国内叛乱。

他说道:“虽然现在粮食方面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要让民间至少有一年余粮,这样才可以稍微放心。当然,如果有两年那就最好了。至于烟草生产,我们可以先在丘陵地区种殖,反正丘陵地区粮食产量低。平原地区的粮食产量我觉得还有很大的增产余地,大力推行深耕细作,朕就不信不能把小麦的产量提高到三到四石。”

魏忠贤道:“圣上,我们的新作物可是大多都在丘陵地区种殖的,这会不会有冲突呢?”

提到新作物,朱由校就觉得粮食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陕西不用说,现在已经有超过一半的田地在种殖玉米,红薯和马铃薯等新作物。而北直隶和山西的新开荒地,则几乎全部种上了新作物。农民们精得很,听说荒地种新作物免税十年,种小米和小麦只免三年,自然都开始种新作物。而且去年的收成也确实远远超过了传统作物。

如果把这些新作物算做粮食的话,那么陕西的农民其实已经达到了家中有一年余粮的标准,而按现在统计的情况看,今年年底,北直隶和山西的粮食收获后,也能达到这个标准。但是,问题来了,农民们根本不把这些红薯和马铃薯视为粮食,要么卖给合作社,要么留一点自己当个稀罕东西偶尔吃吃,小米还是主要的粮食。

他们倒还是把玉米当成粮食,可是这三种作物中,玉米产量最低,马铃薯产量最高,红薯倒是可以做粉丝,而且销路一直很好。但是马铃薯粉丝就不大走俏,所以现在陕西专门建了几个极大的粮仓,专门用来装晒干后磨成粉的马铃薯。现在的储存量按陕西人口计算,达到了每个人八百多斤。可是,没有人愿意吃马铃薯粉呀?朱由校当然知道,如果粮食歉收的话,这些马铃薯粉是会发挥作用的,但就这么久屯着,也不是个事儿呀,而且还会越来越多。

第一百零五章 阴谋

现在的大明,人们是把土豆当成蔬菜的(当然,它本来也是蔬菜),所以消耗量并不大,可是朱由校是想把它当成粮食用的。油炸薯条显然不大现实,因为现在油本来就不足,放弃。土豆泥似乎是一种西方常见的食品,但从后世看来,中国人似乎没有什么兴趣,放弃。马铃薯粉如果用来蒸馒头行不行呢?

朱由校来了兴趣,笑着对魏忠贤道:“厂臣,朕要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而且正好是你的老本行,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魏忠贤道:“圣上可是要奴婢给您做膳食?”

朱由校摇头道:“不是给朕,是给全天下的百姓。你去研究院农事科找一些人,研究一下如何把马铃薯变成粮食。比如说蒸马铃薯馒头,比如做成马铃薯面条呀,都行。”

魏忠贤道:“圣上,蒸馒头这个奴婢可以试验,只是现在不是有马铃薯粉丝了吗?这个马铃薯面条和粉丝有什么区别吗?”

朱由校道:“那是菜,不是饭。朕的意思是把马铃薯粉和面粉掺杂起来,看能不能用来蒸馒头和做面条,你想呀,如果掺杂了以后还是和小麦面口味一样的话,只算里面掺一成的马铃薯粉,那就表示马铃薯可以当成小麦了,你想一想我们收购马铃薯和小麦的差价,你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赚钱的事了吧。”

听到赚钱,魏忠贤立刻两眼放光。他倒不是想自己赚钱,而是知道现在皇帝需要大量的钱,所以现在一听有钱可赚,自然大感兴趣。

他想了一下道:“圣上,奴婢有些私心,想让我家良卿一起研究。”

朱由校笑道:“那是什么私心,魏良卿本来就是农事科的,而且学得还很不错,你可以把他要来,只是朕还是先要说好,别人的功劳不能安在他身上,你的功劳给他倒是没有问题。”

魏忠贤跪倒叩头道:“奴婢谢过圣上的恩典。”魏良卿是他侄儿,现在过继在他名下,他自然想让魏良卿能够立功受赏。

朱由校想起一件事了问道:“对了,厂臣,上次听谁说你在外面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你不准备认了吗?”

魏忠贤道:“奴婢谢过圣上关心,小女命薄,已于十七岁时难产而去了。”

朱由校道:“孩子保住了吗?”

魏忠贤摇摇头道:“没有保住。”

朱由校叹了口气,现在的医疗水平确实太差,他上次已经派人将刚制成的显微镜送去辽东给吴有性,吴有性写了一个条陈来说,人体解剖已经基本完成,他已经有了许多新的想法,回来后会禀报给皇帝。所以朱由校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吴有性回来后,看能不能在中医之中加入西医的一些理念与治疗方法,提高大明的医疗水平。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那你先去把这个事搞好,如果成功,朕不惜重赏。”

魏忠贤大为振奋,这是魏良卿的好机会,自己当然要好好把握。

同一时间,京城外的一处田庄。在田庄正中的一个房间里,有四个人正在开会。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开口道:“今天是我们四方第一次汇集在一起,各方有些什么准备,计划,大家一起来交个底,以免到时起事了,却不知道盟友的计划,那就好笑了。”

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山羊胡子捊着他的胡子道:“此事最早由我家主人提出,前期各方都进行了一些接触,我家主人认为各方都值得依赖,所以才有今天的四方见面。我们准备了几套方案,想要确保万无一失。本人就先把这几条线都说说。”

他站了起来,踱着步道:“第一套方案,我们收买了一位公公,他可以带领我们的人进入皇宫,找机会杀了朱由校。”

“第二套方案,朱由校喜欢去京师大学堂的小别墅,这里防卫不是很严,我们的人可以扮成学生,在别墅动手。”

“第三套方案,那就要在朱由校去兵器局的路上动手,我们的人抢成建州女真人,由我们的女真朋友带领,强攻杀了朱由校。你们看一看,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第三个人开口问道:“皇宫里的内线可靠吗?”他声音尖利,却原来是个公公。

山羊胡子道:“此人原本受过王安大恩,朱由校将王安罢去职司后,王安郁郁而终,这人就将王安的死归咎于朱由校,必欲杀之而后快。”

公公摇摇头道:“朱由校只不过是将王安的职司拿掉而已,又没有杀他,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你看象魏朝,曹化淳不都是王安心腹,他们现在跟着魏忠贤干得很欢呀,根本没有人会因为王安的事而归怨于朱由校呀,此人只怕不可靠。”

山羊胡子道:“此人反朱由校之心绝对无假,而且我们已经把他唯一的侄儿接到府中,他就是想反水,也要顾着他侄儿的命是吧。刘公公,这世上本来就有些人认准一件事便不管其它,道理有时候是说不通的。”

刘公公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在他看来,朱由校对王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人竟然会因为王安的事而弑君。事成之后,这个人必须死。

他说道:“我们信王的意思很简单,朱由校死后,朱慈燃很快就会出事,到时就只有我家主子能坐上皇位了。但是在朱由校死之前,我们是不会出一点力气的,最多提供一些情报而已。”

山羊胡子点了点头,这事确实不能让刘公公他们插手,他们必须保证信王与此事没有任何关联,这样信王登位才能不起波澜。

那个中年人说道:“我们张家可以出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家丁,对付一千多官兵没有问题,第三套方案我们可以全部拿出来。另外我们张家还有三个武艺高强的供奉,不管是第一套还是第二套方案都可以拿出来用。”

第一百零六章 细胞学说

最后一个人用别扭的官话说道:“我家贝勒说了,一切都听王先生的。”

山羊胡子笑道:“我们王家收服了江南的几个水贼,这几个人功夫极好,特别是水里的功夫。所以第一套方案便是用这几个水贼,在朱由校去西苑时动手。侍卫中精于水性的可不多,到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掉朱由校了,先用第一套,不行就用第二第三套,反正朱由校必有死。”

中年人说道:“朱由校倒行逆施,天下人已经苦其久矣。我等成功之后,信王将会拨乱反正,还我大明以安定。到时论功行赏之时,还要刘公公多多美言呀。”

刘公公自得一笑道:“诸位背后的主人自然论不到洒家来评头论足,诸位为此事尽心尽力,洒家是看在眼里的,到时各位的功劳自然是不会埋没的。”

山羊胡子和中年人一起道谢,那个后金人道:“只要我们家主子能够回到辽东,我怎么样都可以。”

刘公公笑道:“信王说建州可以为大明守卫边墙,到时自然只能由四贝勒领导建州,难道真的由得多铎那个小孩子来掌控吗?他掌控得了吗?所以请陈统领放心,告诉你家主人,事成之后,必有厚报。”

几人又商量了第一套方案实施的时间和注意事项,然后再各自散去,给自己的主人去汇报。

而这时的信王朱由检,则正在和自己的侄子朱慈燃一起玩耍,而皇后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方正化看着逗着太子的朱由检,总觉得信王这段时间有些不大对劲,和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讲,特别是这小孩子根本就听不懂呀。不过他总不能将信王赶走,只能让人仔细地监视着信王的一举一动,唯恐他对太子造成伤害。

朱由校正在京师大学堂接见吴有性一行人。是的,吴有性终于从辽东回来了。见过礼后,吴有性道:“陛下,学生这段时间,利用显微镜,在患者伤口的脓液中,终于看到了陛下所说的细菌,学生怀疑,时疫便是由此等细菌传播所致。”说罢呈上一张图,上面画的便是他所看到的细菌。

朱由校看了看道:“不错,不错。此图画得甚是详细,以后遇到的细菌也要照着样子一一画下来。”

吴有性奇道:“陛下,细菌难道有很多种吗?”

朱由校道:“当然有很多种。你便是随便在你身体上都能找到成百上千种。”

吴在性便觉得全身开始发痒,手臂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两次,朱由校笑道:“身体上虽然有很多细菌,但并不是都对人有害的。再说,你皮肤完整的话,细菌也没有办法进入。我们洗澡换衣,便可以将皮肤上的细菌减少,而人在受伤后医生为他包扎伤口时,首先要保证自己手上没有细菌,以免给细菌进入伤口的机会。”

吴有性停止扭动,他定了定神说道:“陛下,学生寻找了您所说的细胞,发现人体不同的部位的细胞形状有些差异,这让学生颇为困惑,故而求助于陛下解惑。”

朱由校笑道:“你看,如果我们要砍树,我们就要用到锯子或者斧头,如果我们要耕田,我们就要用到犁。各个不同部位的细胞它们的作用是不同的,所以他们的形态结构也当然会有一些不同。”

吴有性心里连翻白眼,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只是细胞已经是体内极小的结构,它们不应该是相同的吗?为什么竟然会有区别,有区别就表示它们还不是最小的结构,还有比他小的结构,这样才能说得通。看来皇帝也只是知道细胞而已,更小的结构还要自己再去研究才行。

朱由校接着的话便打破了他的想法:“细胞并不是最小的结构,还有更小的结构,不过我们可以把细胞当成组成生物的最小单位,因为他们虽然有不同的地方,但他们更多的是相同的地方呀。你仔细地观察记录,然后写一篇文章,发表在《大明科学报》里,将细胞的方方面面都写出来,你将成为大明的生物学之祖。”

吴有性连忙道:“陛下,学生只是根据陛下的指点才找到细胞和细菌的,所以大明的生物学之祖只能是陛下,不能是学生呀。”

朱由校大笑道:“朕不需要这些虚名,但你们需要。朕不过是提出了两个词罢了,发现它们可都是你们的功劳,对了,在你们的文章中,你们把头发中的细胞与其它地方的细胞的区别要写出来,当然还有眉毛呀,指甲呀,这些地方的细胞和其它地方的细胞到底有什么不同,朕准备要大家再仔细思考一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这段话。”

吴有性怔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您准备让人可以剪去头发?”

朱由校看了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吴有性道:“学生在观察时,也把头发放在显微镜下看了几次,发现头发里面也有细胞,只是形状和其它细胞有些不同,学生听到陛下如此说,猜测而已。学生罪该万死。”他一边说一边跪倒在地,揣测圣意,这可是大罪。虽然自己不是官员,但如果皇帝怪罪,一样难逃充军甚至赐死。

朱由校看着他突然满面的汗水笑道:“你不要紧张,我们在讨论科学问题,又不是朝堂奏对,你怎么想怎么猜那都是可以的。你说得对,夏天天气太热,头发扎着确实不好,又难得清洗。朕有时走过一些学生旁边,都可以闻到溲水的气味。所以朕想可否把这句话稍微改一下,把头发和肌肤分开。”

吴有性心想,你想法倒是不错,让人在夏天舒服了很多,但是这不是一个头发是否舒服的问题,这是一个中华礼仪的问题,不过他不敢再说,只是满口答应下来。

几天后,《大明科学报》发表了一篇文章:《论生物的结构基础》,作者是吴有性。在这篇文章中,他首先定义了什么是生物,然后提出所有的生物都是由细胞组成的。

第一百零七章 身体发肤论

吴有性认为,有生命的物体就叫生物,有生命当然是指能够与外界进行物质交换,并且具有繁殖后代的能力。

他指出,通过在显微镜下对人体,动物体,植物体的观察,发现所有的生物都是由一种很小的结构所构成的,这种小的结构皇帝陛下命名为细胞。

在不同生物体中的细胞,都有一些共同的结构,象最外面的细胞膜,里面的细胞质,最里面的细胞核。这些结构的功效现在还不知道,但在活的细胞中,可以看到细胞质并不是静止状态。

而通过观察头发和指甲等处,可以发现,这里的细胞的细胞质是不动的,那么基本上可以认定这是死细胞。

最后吴有性呼吁,各位有志于格物研究的同仁,可以一起来探讨有关生物与疾病方面的问题,而进行器械研究的先行者,可否进一步地增加显微镜的放大倍数,让大家能更加清楚地认识到细胞的细微结构。

这篇文章的编者按里,写明了兵器局现在可以出售能放大一百倍的显微镜,并附有使用说明,一台售价五百元,欢迎大家于农业合作社订购。《大明科学报》本来就是兵器局茅元仪主编的报纸,这个广告当然是要打的。不过高达五百元的售价,相信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买得起,正好兵器局的存货也不多,供应给京师大学堂后,只剩下不到一百台。

而大明周报也把吴有性的研究成果以新闻的形式刊登了出来。并且在文章中提出,圣人所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孝之始也”这段话我们正确的理解方式到底应该是什么?

当然,周报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下一期的周报(现在周报是七天出版一次)的读者来信中就出现了啸启先生的文章。啸启先生认为,圣人说这句话的意思,首先是要求我们爱护自己的身体。父母养育我们不易,如果随意毁伤自己的身体,便是不孝。比如在平时的生活中,将自己的手脚或者其它部位弄伤,甚至导致丢失生命,从而让父母担心,伤心,那是不孝的。

其次我们应该知道,这句话是有例外情况的。比如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国家安危,为了乡亲父老……这时候出现的舍生取义是值得称赞的,不会被归于不孝之列,反而会被认为是大孝。

如果有一个人,因为严寒而使其手被冻伤导致坏死。如果不理会这支伤手,那坏死的伤手就可能导致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受损,最后死亡。那么这时候将他的伤手锯掉,就等于是挽救了他的生命,那这是不孝吗?

不会,因为伤手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身体所需要的部分了,里面的细胞已经死了,不但不能帮助他的身体,反而成为了导致他身体健康部位坏死的元凶了。割去有害的部位,保全有用的部位,这应该算是孝了。那么既然头发也是死细胞,那么将自己的头发的一部分割除,并不能算是不孝。

那么将我们的头发象女真人一样剃掉四周的毛发,只留下一个可笑的小辫子,那行不行呢?不行!因为我们是一个讲礼仪的民族,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不能披发左衽。头发长,你觉得这样很飘逸,你觉得插上一只玉簪很舒服,戴上一顶帽子很威武,那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你觉得头发太长,难以清洗,夏天太热,那么你将头发剪短一些,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最后总结道:我们要遵从圣人之言,但要明白,时代在进步,有些东西与圣人所处的年代已经大为不同。圣人之微言大义,我们要领会的是他高深的义理,而不能纠结于具体的个例。就象这句话,重点是我们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受损伤,要尊重自己的生命,但舍生取义之事是孝,断臂求生亦是孝,剪掉指甲使便于劳作是孝,剃短头发使于夏季清凉又何尝不能是孝呢!

在啸启先生的文章旁边,也有一篇和他持相反观点的文章,作者名叫承恩者,他认为圣人之言,一字亦不可改,既然圣人说的是身体发肤,那就要把头发算在里面。而且就算是手指甲,也不能随便剪掉,因为那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当然,这样进行助攻的对手实在是难得,很多人本来对啸启先生的文章中的一些观点有些微词,但在看了承恩者的文章后,觉得两相比较,还是啸启先生说得更有道理一些。

下一期的读者来信,据统计,五成人赞同啸启先生的观点,两成赞同承恩者的观点,还有三成则是猛烈地抨击啸启先生的观点,认为剃短头发,无异于披发左衽,是华夏文明被蛮夷征服的象征。

朱由校指示王承恩,将各种看法都选出代表文章,然后发表在周报上,他又以啸启先生的名义写了一篇文章,指出自己并不是要每个人都剪短头发,而只是表明,每个人都有处理自己头发的权利,因为对头发的处理,并不涉及到孝与不孝的问题。只是华夏的传统文化中,讲究生死有别,披发左衽是死人的装束,所以还是建议大家,你即使是剪短了头发,将头发束起来还是必要的,但男性的头发结成辫子是不恰当的,这样的人,在行走时被人当成建奴而殴打一顿,相信法官是不会惩罚殴打者的,如果法官惩罚了殴打者,我们将请求皇帝陛下特赦。

而如果你将头发剪短到不能束发的地步,那么只要你不怕别人将你当成和尚,其实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当然,在处理自己的头发时,应当与父母进行商议,听从父母的有益意见。如果不顾父母的劝阻而坚持已见,那就有不孝的嫌疑了。而父母也要理解儿女的正当诉求,不能因为儿女尊敬自己就完全不考虑儿女的想法,头发的问题是如此,其它的问题亦是如此。

第一百零八章 论孝

这篇文章,貌似是在第一次提出的观点基础上退了一步,其实却是对孝的问题提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看法。所以在下一期周报里,便有承恩者来信质问啸启先生,什么叫父母的有益意见?难道还有无益甚至有害的意见吗?什么叫不孝的嫌疑,那就是不孝好吗?父母为什么要理解儿女的正当诉求?什么叫正当诉求?为什么不能不考虑儿女的想法?再者我们讨论的便是头发的问题,女子的头发如何并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之内,那又何来儿女之说?其它的问题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儿女的婚姻大事,也要容许儿女来个正当诉求吗?

这君臣二人的戏唱得热闹之极(其实是朱由校一个人所写),引起了读者们的强烈关注和热烈讨论。大家的焦点已经从圣人之言是否必须一字不移变成了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否一定要遵从父为子纲上面来了。而同时君为臣纲和夫为妻纲也隐隐约约地有人开始提及。

大量的信件涌进了报社,这次反对啸启先生的人就比较多了,他们认为,三纲五常乃是儒家之根本,啸启先生竟然敢怀疑到三纲中的父为子纲,其心莫测。王承恩只看到其心莫测,倒是放下心来,如果来个其心可诛,那可就不好拿给皇帝看了。

朱由校让周报把这些言论都刊登出来,然后写文开始驳斥。他认为,圣人之言是否要一字不疑地遵从,其实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圣人之圣,在于德行,在于教化万民。但圣人是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不用说我们现在的蒸汽机车,就只说圣人所处年代,是用竹简的,当时纸都没有,那对于纸的看法,是不可能从圣人的言辞中出现的。所以对圣人之言,我们不可以求全责备,而应该着眼于其伟大的人格,开历史先河的功绩,提出的有教无类的思想,制定礼仪,制定规则的努力。这才是我们尊崇圣人的原因,即使圣人有些话可能因为当时的学术所限而显得不是那么正确,丝毫也无损于圣人的伟大。

先是一通吹捧以后,他接着指出,正因为如此,我们学习圣人之言时,重要的是理解圣人真正的意思,而不一定是全部按照字面来看。比如圣人确实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懂,那就是君要有君主的样子,臣子要有臣子的样子,父父子子亦是如此。这句话非常伟大,圣人指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份,你是君,你就要按君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不要成为桀纣之君。你是臣子,你也要谨守为臣的本份,不要成为易牙之流的倿臣。你是父亲,就要爱你的孩子,不要象瞽叟那样愚顽,你是儿子,你要尊敬你的父母,不要象赵惠文王那样不孝。

孟子进而提出“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伦。而董仲舒则将之化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样一改,则将圣人原意修改,变成了主与从的关系,这并不是圣人本义。而朱熹则进一步认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而三纲中,父子纲是根本,它要求子女对父母的孝,而这孝则是指绝对的服从,父母有过错,做子女的也只能柔声以谏,不能触怒父母。

既然不是圣人本意,那么当然就有商榷的余地。便如父母有过错,子女只能柔声以谏,不能触怒父母。如果父母开明仁爱,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遇到瞽叟那样的愚顽父母,则子女应该如何呢?

如圣人所言,父须象父,子须象子。如父不象父,子苦谏而不听,那么这时候难道就只能听从父母错误的决定吗?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仁才有臣忠,父慈方能子孝,夫爱方有妻贤,这些都是相对的,不能指望一方无偿付出。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圣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由校将稿子交给王承恩后,一会儿王承恩就来求见,同来的还有魏忠贤。一进门王承恩跪倒在地道:“圣上,这篇文章不能登呀。”

朱由校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朕的家臣,朕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为什么不能登。”

魏忠贤也立即跪倒道:“圣上,刚才王都监来找奴婢,把里面的意思和奴婢说了一下,奴婢也觉得这篇文章不能登。三纲五常,是国朝的根本,圣上,你自己是皇帝呀,为什么会做出自掘根本的事来呢?”

这下朱由校不干了,他大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明白这篇文章有多重要吗?我国积弱,有多种原因,这三纲五常,便是总根子,不要也罢。”

魏忠贤连连叩头道:“圣上,奴婢确实看不懂,很多地方都是问的王都监。可是就连奴婢这样不大懂的,也能看出这篇文章如果登在报纸上,那可是会引出天大的事的呀。奴婢请圣上先和徐先生他们商量一下,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如果他们认为可以刊登的话,再请圣上治奴婢的罪。如果他们都认为不能登的话,还请圣上稍做修改,再刊登可好?”

朱由校怒道:“我偏不听你的,我偏要登,看你能怎么样。这些东西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王承恩,照原样刊登,不准改动一个字。”

魏忠贤匍伏向前道:“圣上,您还没有说,为什么就说我们都不懂呢?我们不懂,徐先生总能懂吧。如果连徐先生他们都不懂的话,就圣上一个人懂,那就更加不能刊登在报纸上了,因为大家都不懂呀。”

这是魏忠贤第一次顶撞朱由校,朱由校一时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魏忠贤,这还是传说中那个祸乱朝纲,无恶不作的九千岁吗?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人永远正确

其实说起来,魏忠贤一直是被朱由校当作心腹,但朱由校总是受到历史上魏忠贤的“光辉”事迹的影响,对魏忠贤终究还有一点提防,比如廉政公署,比如经济调查局。虽然设立的目的是为了加强监督,但在他心底,其实还是对魏忠贤有点不放心。

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过于小心了。魏忠贤并不是一个皇帝说什么就会无条件执行的人,他竭力阻止自己刊登这篇文章,便是不想自己面对太多的敌人,这样的忠诚,出现在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坏宦官身上,至少说明这个宦官并没有坏到一定的地步。

他狠狠地盯着魏忠贤,魏忠贤不敢直视,只是不停地叩头:“圣上深思呀,先让徐先生看了再决定吧。”

朱由校笑道:“你起来吧,去把阁员们召集到云台,朕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魏忠贤大喜过望,又叩了三个头道:“圣上圣明,奴婢这就去。”

王承恩还跪在地上,朱由校道:“你也起来吧,等下阁臣们的意见你也要注意听,最好记住他们的意见。对了,宋应星他们造的铅笔上次不是给你们报社了吗,就用那个记,快一些。”

两人来到云台,阁员们已经等在那里了。行礼后,朱由校看了王承恩一眼,王承恩上前将朱由校的文章读了一遍。众阁臣面色连变,方从哲几次欲要打断王承恩,却总算是记得皇帝在此,不敢作声。

读完以后,朱由校道:“这是朕准备发在周报上的文章,厂臣和王都监都认为不能发,要朕先问询诸位爱卿,所以朕就来了。”

方从哲终于得到机会,立即道:“陛下,此文若发,则会让人质疑父为子纲,进而质疑君为臣纲,老臣以为,不发为好。”

叶向高道:“陛下,厂督和王都监忠心事君,老臣以为实为内官之表率。陛下此文之意,在老臣看来,似乎是意在复古。只论圣人之言,其余解释均按需要来取舍,正合我等欲重新儒学之意。只是三纲五常,乃是国之柱石,陛下也欲改之乎?”

经过上次的圣人之言是否一定不会错的争执之后,圣人之言有一些也许会错,在君臣中已经形成了共识。只要皇帝不全盘否定儒家,叶向高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篇文章中也不是要否定三纲五常,只是想要回到孔子当年的原话,然后再加解释罢了。

朱由校道:“仁、义、礼、智、信,朕觉得这是人与人之间交往所必有遵循的原则,不但不能改,而且要加强。但是朕确实想把三纲变成原来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样才符合圣人原意。”

若是将君为臣纲变成君君臣臣,其实这对臣子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君为臣纲强调了君相对于臣的绝对性的控制权力,使得大臣与君打交道时先天性就居于劣势,而君君臣臣更强调的是君臣都要遵循一些准则,并没有将君臣置于严格的主从关系。

方从哲刚才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一直以来习惯遵守的君为臣纲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不同意。现在听皇帝和叶向高的谈话后,心里转过弯来了,觉得如果稍微改一下,其实也不是无法接受的。

文官们限制君权的想法是中国封建社会永恒存在的主题,即便是对皇帝视若神明的孙传庭也不例外。因为即使现在的皇帝英明神武,并不能保证后面的皇帝也是这样,而阁臣们都是经过科举考试而来,在地方和中央都有实际当政经验的人,这至少可以保证当政的官员不会是傻子,但皇帝是不是傻子可不能担保。

众阁臣只是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主动提出将三纲换一种说法,这明明是对皇帝不利的。如果说皇帝不懂,那大家是不相信的,从他毫不犹豫地驱逐三尚书就可以看出,皇帝是知道权力斗争的严酷性的。如果说皇帝是想自己放弃一部分权力,将它们移交给文官们,那大家更加不可能相信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私的人,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或者说正因为是皇帝更加不可能。

那这就有了一个问题,皇帝为什么要自拆根基而自削权柄呢?在这个问题面前,三纲的修改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叶向高试探着问道:“陛下,如此一改,会有损陛下威严。臣觉得还要请陛下三思才行。”

朱由校笑笑道:“叶师的意思是以后朕的金口玉言会受到质疑是吗?”

叶向高连忙回道:“老臣不敢。老臣是怕有些宵小之辈,会因此而对圣意阳奉阴违。”

朱由校面色一肃道:“既然圣人之言也可能会错,那朕的话出错的可能性显然也是存在的。这世界上并没有哪一个人的所有的话都是对的,如果有人这样对你说,你就知道他在撒谎。朕的话也会有错,这件事每个人心里其实都知道的,但有人是因为爱护朕,有人是因为惧怕朕,所以没有说出来而已,金口玉言,本身便是一个笑话。”

“有一些人,居于上位久矣,总是听着别人说自己圣明,伟大,正确,光荣之类,便真的以为自己永远圣明,伟大,正确,光荣。他的并不高明的主意甚至是颠狂的想法,都被他以为是正确的,从而强迫于全国推行,这就不是一家一户的小事,而可能是使得我们整个国家,整个民族遭受重创的大事。所以愈是位高者,愈要明白,自己并不是无所不知的,自己是不可能永远正确的。所以一定要虚心纳谏听劝,但是上位者总是不愿意听取不同意见的,这是人的本性,那么朕就要强迫他们不得不听取别人的意见。这需要制度来制约,但更重要的是人的思想的改变。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上官的决定并不一定是正确的,我们可以或者说是有义务提醒他,那么朕相信每个上位者作决定时,都会考虑到各个方面,都会有人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而不是一人便可独断专行,其他人只能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滑入黑暗的深渊,却不敢发一言。”

第一百一十章 中体西用

众臣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恶狠狠地说着这些话,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竟然如此激动。他们绝对想不到,几百年后的中国,在帝制早已经消灭之后,竟然会出现一句顶一万句;竟然会出现一个人就可以随意决定其它所有人的生死,包括前一刻还是亲密战友的二号人物;竟然会出现亩产十几万斤的闹剧;竟然会出现因为你的田产稍微多了一些就是坏人,你就要被消灭的笑话。

朱啸启曾经听父母说过当年的荒唐与无耻,记得当时朱啸天说了一句话:“根子还是在思想上,大家都认为上位者永远不会错。”所以朱由校想要从这时候起,就开始让人们意识到,没有谁是一定永远正确的,皇帝不是,大臣不是,所谓的领袖与救世主更不是。要让这样的耻辱,永远不会出现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

徐光启倒是稍微有些理解朱由校,他发现朱由校对于解决建奴倒不是很在意,似乎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但他却急于改变一些制度,而现在更想要改变人的思想。也许在他看来,改变制度和思想比打败建奴更重要。这一点上他是很赞同的,他并不觉得建奴是心腹大患,真正对大明,对华夏有威胁的他觉得是那些有着和大明截然不同的思想,重视器械制造的西方人。

一个民族的文化如果完全照搬别的文化,那显然是不行的,这会使得整个民族的精神处于一种低沉迷失的状态。而当前大明的思想只能是儒家思想,但是儒家思想有很多地方是不大适应这个时代的,特别是面临西方文化威胁时,更是没有足够的底气来对抗。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要修改儒家文化,吸收其他文化中有用的精华,使儒家文化焕发出新的光彩。

他上前说道:“陛下此言,发人深省,臣佩服不已。既然陛下有如此雄心,想要让大明子民都明白这个道理,那老臣在此支持将此文刊登于周报中。只是可否将作者名字更换一下?”

啸启先生现在在周报上算是极其有名了,而他常常在别人的信件才发表时,就已经把反驳的文章写出来了,使得读者们都明白他应该是有朝廷方面的背景的,甚至可能就是报馆里的官员。徐光启想要换名字,便是欲淡化这篇文章的官方背景,让人只把它当成是普通的读者来信。另外此篇文章一出,绝对会受到一些腐儒的谩骂,到时恐怕皇帝脸上不好看。

朱由校想了一想道:“那也行,换个名字吧。既然是离经叛道之说,是为了唤醒民众的思想,那就叫呐喊者吧。”

众臣对这个并不怎么样的名字倒是没有多说,反正不过是个挨骂的名字而已。叶向高道:“陛下,此文章一发,必然引起轰动,臣等也应该和陛下的意思相合,写一些文章来支持,请陛下给我们先定一个框架吧。”

朱由校道:“此事朕也曾经想过,大家都是儒家,自然也知道儒家有些东西已经到了必须修改的时候了。朕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简单地说,就叫做先改儒家之不足,再吸收西学之精华。使我们形成一个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局面,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叶向高念叨着这句话,眼中渐渐地放出光来。皇帝一直喜欢西学,专门设立翻译局,大量翻译西方著作,这让他这样的儒家弟子心中常有隐忧,生怕皇帝悍然用西方之学来代替儒家学说。而现在皇帝的这句话让他彻底放下心来。中学与西学是体与用的关系,是主与辅的关系,是本与末的关系,这种提法,保证了皇帝还是要以儒家思想为本,最多只是在里面掺杂一些西方思想,这对儒家来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儒家形成的过程中,本来就吸收了其它各家的思想,现在再吸收西方思想,那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其他几位阁臣也和他所想仿佛,众人一起跪倒在地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朱由校这样的年纪,能够想出这样的方法来填补儒家的不足,而又不动摇儒家的根基,在他们看来,这是皇帝天生圣明的又一佐证。

而朱由校不过是照搬了清朝末年的洋务运动的“中体西用”思想,经过那场轰轰烈烈的思想运动,更多的中国人开始睁眼看世界,从引起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开始,最后发展到引进西方的议会制和君主立宪制。如果不是统治阶级的局限性,以及当时复杂的世界局势,中国的富强也就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

而现在朱由校就是统治阶级的代表,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他相信自己能够带领大明走向一个辉煌的未来。他能够通过强军富民,给大明的思想蜕变提供强有力的保护,使中华文明成为这个世界的主流文明。

朱由校得意地一挥手道:“诸位爱卿请起,前些日子朕问过,新的历法已经计算得差不多了,明年朕就要宣布新的纪年之法。那么现在开始就要造势了,这事还是由叶师负责。上次说的儒家要修改的四个方面,奇技淫巧之说至少在明面上已经基本改变过来了,避讳的问题朕已经以身作则,但相信还有一个长期的过程,愚孝的问题朕这一篇文章应该会引起大讨论,就剩下君子不言利了。朕让东厂调查了一下,这事只是大家说说而已,其实大多数自以为是君子的倒是都在言利,这事倒是不急,今年这四个问题都解决好了,明年我们就可以改纪年方法了。”

叶向高道这:“陛下,宣传造势之事如何把握,还要请陛下先定个章程,臣等才好照章办理。”

朱由校道:“重点宣传的是夫子举办学校,教化万民。注意,直接就是学校,不要用学堂。人之异于禽兽者,知人伦也。何以知人伦也,教化之道也。就从这一点,夫子便是万古圣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游西苑

呐喊者的这篇文章果然又一次引起了大讨论,而在下一期,就有署名内阁次辅叶向高的文章站出来支持呐喊者。他认为,圣人也并不是每句话都是对的,但圣人所为,兴办学校,教化万民,编纂典籍,提出因材施教,这才是我们尊其为圣人的原因,并不是说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才奉为圣人的。

既然圣人都会有错,那么在某些时候,父亲并不一定就比儿子更正确是有可能会出现的。孟子云:“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如果父亲能够允许子女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且认真倾听,子女能够尊敬父母,按着他们的指引来使自己更加完善,这不是很好吗?这不就是我们一直推崇的父慈子孝吗?

三纲者,是由西汉时的董仲舒提出来的,而且借用的是法家的观点。圣人只是提出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人并没有说必须一方以另一方为纲,而是大家都要各安其职,各行其是,各尽其责,做好自己的本份。呐喊者的说法在我们现在看来,更符合圣人的原意。皇帝陛下也曾经对我们复述过夫子之言:“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我们内阁中人将会启奏皇帝陛下,请求将三纲换成圣人所言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但是,我们只是想将三纲的说法还原其本来面目,但五常之仁义礼智信,乃是对人的基本的道德规范,是每个大明人都应该遵循的准则。不但不能削弱,反而要更加强调,并且希望诸位在生活中要以五常为准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

这是叶向高用官方身份写出来的文章,一时使得很多人开始琢磨。特别是很多人都被“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句话吓住了,这确实是夫子所说,但皇帝竟然直接对大臣说这句话,这其中有什么意味呢?

而且按着这句话来说,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论孝的问题了,而是想从论孝开始,将父为子纲搞掉,然后将君为臣纲和夫为妻纲也一并废掉。

“狼子野心,何其毒尔。这是要将我名教覆灭呀!叶向高这条老狗,我早就知道他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我们以后要给他家里挂一块匾,就写上名教罪人,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子子孙孙都受人唾骂。”北直隶巡查使王洽恶狠狠地骂道。

旁边的刘思源也骂道:“朱由校疯了,将君为臣纲批倒,对他有什么好处。叶向高必是奉了朱由校之命,不然这老狗可没这份狗胆。”刘思源因唆使国子监生闹事,被夺官流放日本,后来因病被改为流放辽东,被王洽用钱赎了回来,所以他深恨朱由校。

王洽道:“通知王重真,可以发动了,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他们要闹出什么事来。”

南直隶宝源局被查出账目不符,数额高达三十五万两白银,作为局监的王治被廉政公署请去协助调查。如果不快一些动手,只怕王治就要被查实问斩了,所以王洽急着发动也有救自己弟弟的想法在里面。

刘思源将命令传给了王重真,山羊胡子王重真立即和宫里的内线联系。两天以后,惜薪司负责采买的陈德忠将四个江南水贼带进了宫中,暂时安置在西苑内。

陈德忠以前是王安的心腹,王安失势后,他迅速地抱紧了刘良相的大腿,成为惜薪司内仅次于刘良相的实权派,掌握了食物采买这个宫里最大的肥缺。但他处事公正,并不会象以前的采买太监一样收贿甚至索贿,最多是按老规矩办事,所得的常规孝敬大都上交给了刘良相,深得刘良相的信任。而东厂也因为他做得不是很出格,没有对他进行严密监视。

而这天中午,陈德忠在给长公主送膳时,随意说道:“殿下,现在西苑风景可好呀,荷花开得极好。”而媞媞一听,眼睛一亮,便去找朱由校,要皇帝哥哥陪她去西苑玩。

陈德忠知道媞媞在朱由校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他的计划是想让媞媞在西苑落水,然后飞报朱由校,趁着侍卫不多的机会,将朱由校斩杀在西苑。这个计划其实有诸多不确定性,但第二天上午,朱由校竟然带着皇后,贵妃,太子,公主一起来到了西苑。

朱由校一直都比较忙,所以和媞媞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每个月去向李康妃请安时才能一起吃个饭。所以媞媞提出想要陪她去西苑玩时,他自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决定是全家出游西苑,不过康妃端妃他们不愿意和年轻人一起,所以就只带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媞媞极其兴奋,一会儿跪去抱起侄儿,被方正化瞪得不舒服,就放下朱慈燃,跑去要抱侄女。朱淑娥已经两岁多了,姑姑姑姑地叫个不停,媞媞喜得不停地答应,两人玩得很是高兴。

西苑的管事调来了两艘画舫,朱由校看着玩得相得的两姑侄道:“皇后和王妃一艘船,我和段妃媞媞一艘船。”

方正化带着太子护卫队检查太子将要乘坐的那艘船,魏忠贤看着他们里里外外想将船翻过来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这边的检查有些散漫,他叫道:“都仔细点,好好检查。”

朱由校笑道:“在宫里那么麻烦干嘛,不要和方正化比,他是办事太认真的人。”

方正化弯腰笑道:“内臣多谢圣上夸奖,职责在身,不敢懈怠。”

魏忠贤总算带人将里外都检查了个遍,朱由校道:“方都监,你们在前面吧。”

方正化自然没有意见,他手一挥,船上的浆一起划动,向着水中而去。皇帝坐的船紧跟在后面,荡入那荷花碧波当中。

媞媞看着那成片的荷花,还有那翠绿的莲蓬,心里痒痒的,只是船板较高,却是没办法可以折到。她看向皇帝哥哥道:“媞媞想要摘一朵荷花给淑娥玩。”

朱由校和段英一起笑了起来,魏忠贤努了努嘴,一个小侍卫将刀交给同伴,取出一段绳索在船边柱子上一系,然后拉着绳子在船外一荡,跳回船上,将一朵荷花

放在媞媞面前道:“长公主,您的花。”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苑遇刺

朱由校笑得更响了,媞媞对着朱由校翻了个美丽的白眼,又对着那个小侍卫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荷花道:“淑娥,来,看花花。”

朱由校道:“以前不是说过了吗,别人为你做了事,你要说谢谢,看你这记性。”

媞媞道:“我知道呀,可是说谢谢好象很拗口的样子,所以我就对他点了点头呀。”

朱由校笑着对那个小侍卫说道:“那我代长公主谢谢你了。”说罢将一枚银币放在他的手上。

小侍卫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道:“圣上,小的,微臣领当不起。”

魏忠贤斥道:“皇上代公主赏你的,谢恩就行了。”

朱由校制止了小侍卫跪下道:“应该是公主谢谢你,你还要谢什么恩。”

这时两船慢慢地接近了,媞媞抱着朱淑娥对着朱慈燃远远地打招呼。朱慈燃看了看皇后,悄悄地对着媞媞做了一个鬼脸,朱淑娥拿着荷花格格笑道:“弟弟调皮,要打屁股。”

船到了一座桥边,太子船先开了过去,等到朱由校的船驶到桥下时,突然从水中钻出四个人,穿着黑色的水靠,手里拿着短刀,向着后船扑了过来。

后船和前船不同,朱由校一般不喜欢带太多侍卫,船上除了皇帝段妃和两位公主外,只剩下魏忠贤和两名侍卫。事出仓促,魏忠贤先护在贵妃和公主面前叫道:“快进舱里去。保护好皇上。方正化,快来。”

那两个侍卫刚刚抽出刀来,就被跃上甲板的水贼两刀砍翻。四人理也不理魏忠贤和后面的三个女人,对着朱由校包抄了过去。

魏忠贤手里没有兵器,他见段妃已经一手拖着媞媞,一手抱着朱淑娥进了船舱,脚一挑,将甲板上的一条板凳勾起,拿在手中对着最近的一个水贼头上砸去。

水贼们根本没有把这个老宦官放在眼里,不想却听到凌厉的风声。一声西瓜破碎的声音后,那个水贼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头部流出红的白的液体。

剩下三个水贼大惊,貌似领头的一人叫道:“老三,和我一起挡这老狗,老四你去杀了狗皇帝。”

朱由校本来被了一跳,这时见魏忠贤已经解决一了下,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也是学过武术的呀,怕什么怕。他心定了下来,右手往腰带上伸去,将短剑握住抽出,对着逼上来的老四。他笑道:“来呀,朕也是练过的,看谁的剑硬。”

魏忠贤暗暗叫苦,这时候剑硬有什么作用,要快才行。他面对的两个水贼拿刀向他扑来,他只能且战且退,并大叫道:“方正化,快来救驾。”

老四冲到朱由校面前,一刀向他右手砍去,朱由校手腕一翻,剑和刀对上了,刀断成了两截,剑也被震掉在甲板上。

老四踏上一步,一脚踢向朱由校的小腹。朱由校脑中学过的拳法已经全部忘记,只知道向后退,一下就掉入了水中。

老四大喜,上前捡起朱由校的剑,便要往水中跳去。这时一把刀砍向他的腿,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那把刀接着又是两下,将他的两只手都砍伤。却原来是段英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段英道:“厂公,你会游水吗?”

魏忠贤正在拼命抵挡两人,他抽个空回道:“会一些,哎哟。”却是水贼乘机砍了他一刀。

老大道:“这女的不会水,先不要管她。只要把这老狗砍死朱由校就会淹死了。”

段英听说魏忠贤会水,心下大定,捡起朱由校的剑,向两个水贼攻去。领头的虽说不管她,但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见他剑刺来,大笑道:“想不到宫中竟然有这样的好手,我们好好玩一玩吧。”

他一刀砍向段英手臂,这把剑的锋利程度他刚才已经看到,自然不会和她硬碰硬,还是先废了这娘们的手安全一些。

刀光闪耀间,那剑却闪电般插入了他的咽喉,然后迅速地抽了出来,再飞到最后一个人的颈部,将他的头斩了下来。

段英道:“快去救皇上。”

魏忠贤见段妃一口气功夫就杀了两名水贼,心里极为震惊。不过这时候显然是救人要紧,他跑到船边,对着正在水中挣扎的朱由校旁边跳了下去。

方正化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魏忠贤叫他,不过他不会水,所以只能让划船的太监将船往后撑。将太监无力的样子,就让侍卫将他们换下,自己则警惕地看着四周,担心又有人钻出来对太子不利。

等前船赶到时,魏忠贤已经将朱由校抱住了,方正化伸手将皇帝拉了上来,张嫣王婉一起涌上前来。方正化又将魏忠贤拉了上来。

朱由校躺在甲板上人事不醒,张嫣正在和王婉叫着“圣上”,段英也从后船上跳了过来。魏忠贤浑身是水地过来道:“将船靠岸,快传御医。皇后娘娘请让一让。”

张嫣不情愿地移开,魏忠贤上前用手压迫朱由校的胸部,看着水从朱由校嘴角流了出来。他继续压着,水一阵阵地涌出,终于朱由校咳嗽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众女大喜,这时船已经靠岸,魏忠贤叫道:“封锁西苑,不让一个人出去,给我仔细搜。”

朱由校虚弱地说了句什么,张嫣没有听清,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朱由校又说了一遍。张嫣站起来对魏忠贤道:“厂公,圣上要你不用大动干戈。”

魏忠贤道:“奴婢知道了。”这时御医已经赶到,给皇帝看了一下道:“快将湿衣换了,微臣开两副药,煎了以后服两天应该就好了。”

魏忠贤让侍卫将皇帝抬下船来,张嫣带着段英王婉给皇帝换衣。东厂一个掌班悄悄地对魏忠贤道:“厂公,皇后说不要大动干戈。我们要不要……”

魏忠贤面色不变道:“圣上遇刺,天大的事,怎么能不大动干戈。你传下去,西苑给我封死,给我狠狠地查。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每一条线都不能放过。东厂锦衣卫都动起来,查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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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闭城大搜

这时御医已经将药方开好,张嫣接过递给一个宫女去拿药。魏忠贤看在眼里,对掌班说道:“你让人去研究院将武御史召来看看,看了以后再煎药。”

掌班讶异道:“厂公对这个太医不放心,那不如换一个来看。”

魏忠贤摇摇头道:“我不是对这个太医不放心,我是对所有人都不放心,西苑中竟然进了刺客,而且是四个,我还能放心谁?”

这时张嫣让人抬了一幅担架来,要将皇帝送回乾清宫。魏忠贤急忙走上前,跪倒道:“娘娘,皇上刚刚落水,只怕先在这里静养一会为好。”

张嫣道:“这里不大方便,还是回乾清宫方便一些。”

魏忠贤道:“娘娘可否稍等,让奴婢先唤一些人来侍候圣上和娘娘回宫。”

张嫣奇道:“我们有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要重新唤人来?……哦,魏公公是怀疑跟随本宫的人吗?”

魏忠贤道:“奴婢不敢,只是圣上遇刺,事关重大,这西苑中的人都有疑点,奴婢想要一一确认后才能放人离开。”

张嫣心中有些不喜,却见段英在对她轻轻点头,于是只好说道:“那魏公公安排吧。”

魏忠贤大喜,他倒是怕皇后不同意,那就让他不好盘查了。于是他谢过皇后以后,立即安排东厂的人去皇后宫中唤人来。

张嫣对段英悄悄问道:“姐姐为什么要我同意他的意见。”

段英也悄声回道:“一下子有四个人进了宫,这事不是小事,应该会牵涉到很多人。小心无大错,都查出来就安静了。”

这时宫女已经将药拿来,张嫣吩咐就在这里煎药,那宫女便去准备用具。这时武之望满脸不爽地来到西苑,他正在讲课,却被东厂的人一句话没说,直接接上车就走,自然不会高兴。他一进西苑,魏忠贤迎上去道:“武御史,皇上遇刺了。”

武之望大惊道:“怎么回事,是要我看看陛下的伤势吗?”

魏忠贤道:“那倒不用,圣上只是受了惊,呛了几口水。洒家将御史请来,是想请御史看一下药方和药材,我怕还有内奸。”

武之望心里舒服多了,魏忠贤唤来煎药的宫女,让她把药和药方拿出来。武之望先仔细看了药方道:“这个方子没有问题。”然后对着药方一个个地检查药材,一会后道:“厂公,药材没有问题。”

魏忠贤这才放下心来,他拿着药材来到张嫣面前道:“皇后娘娘,奴婢想请段贵妃亲自为圣上煎药,请娘娘御准。”

张嫣想了想道:“好的。麻烦姐姐了。”

段英拿过药材道:“小心一点好,臣妾去煎药,王妹妹你看着孩子。”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行人从西苑门口冲了进来。客氏跑在最前面,很快来到皇后面前。客氏草草行了一个礼道:“娘娘,哥儿没事吧。”

张嫣点头道:“奶妈放心,只是落水,呛了一下。圣上现在正在休息,要不奶妈进去看看。”

客氏点了点头,来到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进偏殿内,朱由校看到了道:“奶妈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客氏上前摸了摸他额头,然后说道:“好在没有发烧,吃点药就好了。哥儿先休息吧,我要出去骂人了。”

朱由校笑道:“骂他干嘛,他已经做得够好了,宫里有内鬼,他能防这么多吗。”

客氏道:“平日里总说自己把宫里管得水泄不通,屁的水泄不通,我不骂他心里不快。”

说罢她走出门,轻轻掩上,来到张嫣面前问道:“娘娘,臣妾去看着煎药吧。”

张嫣道:“段姐姐去煎药了,奶妈不用担心。”

客氏这才放下心来。她来到魏忠贤面前笑道:“厂公大人好呀。”

魏忠贤汗出如浆,低头道:“是奴婢管理不力,导致竟然有宵小混入宫中,罪该万死。”

客氏轻笑道:“我又不是主子,你在我面前说什么罪该万死呢。是谁说已经把这宫中经营得如铁桶一般的?老娘才刚刚出宫有点事,你们就把刺客放进来了,可真是有出息呀!”

魏忠贤满脸尴尬道:“东厂正在查,很快就能将反贼们抓起来。”

客氏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个都凌迟处死,抄家灭族。”

魏忠贤苦着脸道:“圣上说以后不能抄家灭族,凌迟似乎也要取消。”

客氏怒道:“圣上太过仁慈,是因为他是皇帝,你一个东厂提督,也跟着学什么仁慈。你仁慈别人会怕你吗?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却觉得起劲,小心学成四不象。”

魏忠贤道:“老奴已经让人去通知阁臣,至于如何行事,还要看圣上和阁臣的意思。不过奶妈放心,老奴一定会把他们都抓起来的。为首的贼子,老奴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客氏这才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几位阁臣匆匆赶来。方从哲道:“皇上在哪里?”

客氏撇撇嘴道:“让他们声音小一点,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魏忠贤点头上前迎着阁臣们,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道:“圣上身体没有大碍,正在偏殿休息,几位大人请。”

众臣安静地走进殿中,朱由校笑道:“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几个小毛贼而已。”

魏忠贤道:“如果不是段贵妃身手了得,今日可就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圣上,奴婢请旨封锁京城,满城大搜,不让这些反贼逃了出去。”

朱由校道:“要这样吗?悄悄地查就行了吧。”

叶向高道:“陛下,此事不可小看,臣请陛下准许关闭城门,全城大搜。”他先听到魏忠贤说几个刺客是江南口音,心里便有些想法,所以第一个站出来赞同封锁京城。

其他阁臣也一致认为此事必须严肃对待,都赞同闭城大搜。朱由校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就由孙卿和厂臣配合吧。只是不要太过扰民,只封一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宁愿对你不好

孙传庭道:“陛下,一天时间只怕不够。”

朱由校板起脸道:“本来一天也不想给你们的,京城人多事杂,哪里能长期封锁。再说这样的事,也许背后的人早就已经逃出,你闭城大搜有什么用。一天抓不到,一百天也抓不到。”

魏忠贤道:“圣上放心,奴婢一定把反贼一个不剩地抓到。”

魏忠贤这次倒没有吹牛皮,能够把人带进宫来的只有那么几个途径,所以东厂很快就将陈德忠抓了起来,而陈德忠在东厂还只是拿出刑具时便已经明智地招供了,不过他只是和英国公的部下联系,所以只能供出英国公。这下就简单了,很快四方合作的人一起被东厂抓了起来。

而朱由校听说信王竟然也有份参与时,不由得惊呆了。他摔掉正在喝药的碗道:“魏忠贤,你确定你没有让他们乱咬人?”历史上的朱由检与魏忠贤两人不对头,他倒还是知道的,担心是魏忠贤借机要找朱由检的麻烦。

正在旁边伺候的段英去捡碗,顺便瞪了魏忠贤一眼,想要他说话时注意一些。魏忠贤连忙叫屈:“圣上,奴婢如何敢诬谄信王。信王自己也招认了,是他让刘松劲联络张惟贤的。”

王洽造反朱由校能够理解,张惟贤造反他就有些不大想得明白。而自己唯一的亲弟弟,那个憨厚老实的弟弟竟然也要造反,他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了。他大吼道:“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造反。”

魏忠贤连忙将问案的卷宗放在朱由校面前,然后才出去提人,一会儿朱由检走了进来,也不下跪也不行礼。朱由校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放下卷宗问道:“厂臣说你自己已经招认参与到造反中了,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造反。”

朱由检笑笑道:“皇帝陛下,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总觉得比皇兄要好听。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是要把你领歪的大明路重新走正,你看看你,把个大明整成了什么样子?”

朱由校也笑笑道:“什么样子?竟然让你都想把我赶下去,坐上这个位子。”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眼神大变,恶狠狠地瞪着朱由校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当皇帝才要反你的吗?你自登基以来,处处都不按祖宗成法办事,竟然取消了太祖的避讳,自己的避讳。还在名教之中加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妄图将西方的歪理邪说传播到各地,你说,你还象个皇帝吗,祖宗的江山到你手里都要丢了。”

朱由校也收起笑容道:“至少我打败了建奴,使得人民的生活比以前要好一些了,我们的器械制作比之以前好了很多,很快我们的火车就可以正式运营了,这些难道是要丢江山的样子吗?”

朱由检面目更加狰狞:“你确实让器械变得比以前强了那么一点点,可是你扰乱了民众的心思。你鼓吹对孝的重新认识,很快就会让人开始不再相信三纲五常,那么我们如何能够统治这样一个偌大的帝国?你所造成的危害,比建奴,比蒙古都要大得多。蒙古人虽然占领了大宋的国土,但太祖一呼,英雄群起将元人驱逐,祖先们按照先贤定下来的规矩,尽心尽力地教化,使得大明江山延续了两百多年。而你现在将人心弄坏,我大明江山又还能延续多久呢?”

朱由校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天下人,不是为了要抢朕的这个位子?”

朱由检撇撇嘴,根本不理自己的皇帝哥哥。

朱由校笑道:“既然你不想要这个位子,那为什么你的手下说,只要杀死了我,朱慈燃就会很快被毒死,而且这事是由你亲自负责?”

这句话对朱由检造成了无视防御的一万点暴击伤害。他口口声声要把皇帝赶下台,是为了要让天下重回正轨,俨然一幅要为天下生民作主的样子,可皇帝的这句话便是告诉他,你不过是为了这个位子罢了。

他之所以敢在皇帝面前这样说,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只对他的心腹刘靖说过,而刘靖已经在东厂围住信王府时自杀身亡了。他却没有想到,刘靖为了取信其他三方,把这句话在四方会谈时讲了出来。

他在东厂围府时就已经明白事情败露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皇帝哥哥对亲人比较好,如果自己是因为想拨乱反正才参与造反的,那说不定皇帝只会略施惩戒,所以他才梗着脖子与皇帝对呛,表示自己只是不满意哥哥打压儒家的行为,而不是想要自己当皇帝。

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道:“皇兄明查,我没有说过这话呀,我与慈燃关系极好,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我不过是想逼你退位,然后由慈燃继位,我只想辅佐到慈燃成年,然后就退下来,过那清灯古佛的日子,为自己赎罪。”

这时屋子外走进来一个女子,他象遇到救星一样叫道:“皇嫂救我,我只是想让哥哥不再废除三纲五常,我冤枉呀。”

张嫣接到段英派人送来的口信,立即便往乾清宫而来,刚到门口,正好听到了朱由校最后问朱由检的那段话,她如遭雷击,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不管是对朱由检还是媞媞都极好,真正是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妹来看的,所以接到段英的消息便急忙赶来,不想却听到朱由检竟然想毒死自己儿子的事,心里一片寒冷。

朱由校看了看皇后一眼,张嫣上前行礼后,话还没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朱由检见皇嫂流泪,以为有希望,心里大喜。自己哥哥的温吞性子他当然知道,而哥哥对三位后妃的好他更是清楚,皇嫂对自己极好,当然会救自己。

张嫣擦去眼泪道:“由检,皇嫂对你如何?”

朱由检道:“皇嫂待弟弟恩重如山。”

张嫣面色一变道:“因为我对你好,你就要杀死我的夫君,你的哥哥?因为我对你好,你就要毒死我唯一的儿子?你的亲侄子?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对你不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论二代的正当性

朱由检急忙喊道:“皇嫂,我没有想杀死皇兄,我只是想效英宗故事,然后扶持慈燃登位。”

张嫣冷笑道:“看来你把我想成了没脑子的人了,英宗之事,最后如何?你敢囚禁你皇兄?除非你不要命了,你敢让慈燃当皇帝,除非你二十年后想死?我虽然愚蠢,倒还没有象你想象的那么愚蠢。以前算是我瞎了眼,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张嫣毫不留情地离开,看都不看他一眼,朱由检不由得亡魂大冒。大叫道:“皇兄,臣弟知道错了,请皇兄饶命呀。”

朱由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魏忠贤让人将朱由检拖出去。朱由检不停地叫嚷着“皇兄饶命”,朱由校理也不理。

等朱由检出去后,朱由校道:“张惟贤就是因为我们罚了他的钱,才要造反的吗?这么一点钱至于吗?”

魏忠贤回道:“问张惟贤的话他也不答,只是一直叫嚷着要面圣,要将他押来询问吗?”

“都押来吧,先张惟贤,再王洽,最后皇太极。朕要一个个问问,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张惟贤一进到殿里,也不跪下,也不说话,就直愣愣地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笑道:“看来英国公心里的怨气很大呀,可否说给朕听一听。”

张惟贤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幸免,而至于家人,只怕也难以逃脱。虽然上次的山西商人的家人并没有被牵连多少,但那只是私通建奴,而自己是谋反。

既然都是死,那就死得硬气一点吧。他点点头道:“臣心中确实有怨气,不知道陛下是否想听。”

朱由校道:“你说来听听。”

张惟贤道:“陛下可能觉得臣没有造反的理由,不过是罚了些钱罢了,至于吗?可是难道臣真的会因为一点钱就要造反吗?臣之所以想要造反,便是因为陛下已经把我们的路都堵死了,如果不造反,我们很快就会变和和普通人一样,最后成为行商?地主?农夫?陛下,臣是与国同休的公爵,不是地里的泥腿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的大明江山,可有一半都是臣的祖先打下来的。打江山有张家,坐江山是你朱家,可是你吃肉也应该让我们喝点汤呀,不能把我们当成普通百姓一样呀。”

“陛下登基,臣也是出了力的。可是陛下登基之后是如何对待功臣的呢?赏赐没有就算了吧,还不但地想些办法,让我们不得不退出大量的田地,不得不退出一些商业领域,陛下是想逼得我们不得不反呀。”

朱由校道:“原来上次的减租之事妨碍到了英国公了,难怪难怪。可是你说的商业方面,朕并没有打压你们呀。”

张惟贤惨笑道:“陛下加收商业税,让我们的利润大为缩水。而农业合作社,竟然也开在城市,还卖得比我们便宜,还卖一些我们不可能得到的货物。这样一来,我们还能赚什么钱?张家又没有其它营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店铺已经倒闭了两成,而利润已经只有原来的四成不到。我们一大家子,靠这个来吃饭,您把我们的财路都堵住了,我们不反又待如何?”

朱由校奇道:“奇怪了,有些店铺撑不住垮了,你不查你自己的管理问题,却要怪朕开了农业合作社。而商业税就连朕开的厂子都是要交的,朕都交了,你为什么不能交?”

张惟贤道:“陛下,您是皇帝,我们是勋贵。江山是我们的祖先打下来的,那么我们当然要占一些好处,您把自己和那些贱民等同起来,他们如何交税我们也如何交税,我们与他们没有区别,那当年我们的祖先打这江山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和贱民过一样的日子?陛下,臣等想不通呀。”

朱由校沉默了下来,他想起后世,那些二代们,总是觉得江山是他们的爷爷打下来的,那么坐江山的也就应该是他们。张惟贤的想法和他们比较相近,只是朱由校不知道是应该佩服张惟贤的思想已经和三四百年后的人接近了,还是要悲哀三四百年来,中国人的观念还是原地踏步,根本没有改变。

但是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呀,三四百年后是早就打倒了皇帝贵族的新世代呀,是宣称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呀。看来这思想的改变,果然是最难以改变的。

他笑道:“英国公的意思朕已经听明白了。我不觉得我们比你所说的贱民们高贵多少,高贵与否,并不与我们的出身有关,而是与我们的品行有关。当年太祖打江山,本意并不是想要当皇帝,而是要把我汉人从蒙古人的铁蹄之下解救出来。只不过打跑了蒙古人之后,应天下人之请,才建立了大明王朝。”

“我们作为当年打江山的先辈的后代,我们并没有功劳,那么为什么我们要享受特权?”

“我们的先辈打江山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吗?那我们享受特权又怎么了?”张惟贤奇怪地问道。

朱由校笑道:“打江山就是为了封妻荫子?你这种说法也许是对的,但是朕不喜欢。其实说到特权,享受特权最厉害的当然是皇帝,只是你当然不会认为皇帝享受特权有什么不对,所以你刚才反击的时候并没有从这方面来说。但是,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太祖打江山,是为了全国的汉人,是为了推翻蒙古人对我们的压迫,是为了让天下的汉人都能挺直腰杆,不再是元帝国里面的最下等人。而你现在却把太祖要解救的人视为贱民,那是你的同袍,不是你口中的贱民。”

张惟贤吃惊地看着皇帝,哆嗦着说:“你觉得皇帝享受特权也是不对的?你自己就是皇帝呀。”

朱由校笑道:“是呀,朕是皇帝。但朕觉得皇帝也不应该享受特权,当然,现在朕只是对你说,有一天,朕要对全国人民说。太祖解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并不是要重新在子民的头上造出一个新的阶层来压迫民众,所以,你不能享受特权才是正确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法律的作用

张惟贤心里狂叫:“你特么的是疯了,你特么的是疯了。”一个皇帝竟然觉得皇帝也不应该享受特权,除了用疯了解释,不可能还有其它说法。

朱由校心里则在说道:“你特么如果知道我是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你就不会奇怪了。”

张惟贤道:“既然陛下认为皇帝也不能享受特权,那老臣甘心受死,老臣会在地下看着,看陛下在什么时候会对全国的子民说这句话,老臣会一直等着,希望陛下不会让老臣等得太久。”

朱由校肃然道:“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的,你可以安心地去了。你的家人只要没有参与到造反中的,朕也不会加罪于他们。”

张惟贤大喜,跪倒在地道:“老臣一时糊涂,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罪该万死。老臣在此谢过陛下隆恩,臣可以放心去了。”

王洽进来后,两眼向天,鼻孔里恨不得喷出气来。朱由校笑道:“看来你很不服气呀,你要造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王洽冷笑道:“不过是诛暴君而已。”

魏忠贤上去就是一耳光,将他打倒在地。朱由校道:“朕竟然是暴君,倒是第一次听说。”

王洽用袖子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血,慢慢地站了起来道:“你当然觉得自己不是暴君,别人犯了通敌卖国之罪,其家人也不受牵连,大臣公然和你作对,你也不过是把他们赶回家就算了。这样的君主,大家当然不会觉得你是暴君,只会说是仁君,明君。可是在我们看来,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朱由校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于是笑道:“哪些人认为朕是暴君的,你来说说看。朕又暴在何处,倒是让我很好奇。”

王洽道:“你擅改祖宗成法,曲解圣人之语,将隶匠之流提高到与士子相同的地位,如此一来,我大明立国之基就会被你挖空,外敌永远办不到的事,被你这个皇帝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大明国灭,便是因为你粗暴地行为,你不是暴君,谁是暴君。至于认为你是暴君的,这天下有识之士尽是矣。”

朱由校笑道:“推翻了朕这个暴君,王治的罪也就不会有人去深究了吧。”

王洽大怒道:“火耗之事,自古有之。你有这莫须有之罪来治我大明官吏,不是正好证明了你想要自掘根基吗?”

朱由校笑道:“一年铸造出钱一千万,每枚铜钱比十年前的铜钱少了四成铜,轻了三成重量,这是火耗?你们家的火耗真是与众不同呀。从他家里搜出来的白银五十四万两,是他五年俸禄?是你们老家那五百亩地里的出产?还是你对弟弟的馈赠?”

王洽道:“胜者为王,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恨没有能够杀死暴君,挽救大明天下。今日既然已经是阶下之囚,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皱了一下眉头便不配姓王。”

朱由校冷笑道:“你放心,朕会剐了你,还有你弟弟。希望到时候你弟弟也有你这样的英雄气概,两人都不负了你们的姓。”

王洽大叫道:“舍弟罪不致死,你自己说的按法定罪,难道都是不算数的吗?”

朱由校道:“朕是暴君,暴君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不都是很正常吗?不但是你们两兄弟,你还有三个兄弟,十二个侄子,你的两个儿子,十九个王家英杰一起被剐,大家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定会成为千古美谈。”

王洽大为恐慌,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死的,但按照《大明律》,王治并不是必死之罪,而且在律条中已经将株连之罪取消,不想皇帝竟然想这次灭他王家满门。他急忙跪下来道:“陛下,臣鬼迷心窍,请陛下放过臣的家人。”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为什么要放过你的家人?你如果造反成功,你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王洽不停地叩头,鲜血从额头上不断滴下:“陛下,您亲自主持修改了《大明律》,已经将株连之事取消,为何到了臣犯事时又会重新用起呢?”

朱由校冷笑道:“那你来说说,朕对律法的修改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洽道:“陛下明见万里,这当然是好事。”

朱由校道:“你现在犯了事,却发现,能够保全你王家性命的正好是朕修改了的法律。为什么一定要到死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呢?按祖宗成法,王家会满门抄斩,按朕修改的法律,你王家可以保留香火,而你却是因为反对朕修改祖宗成法而起来造反的,这还真是绝妙的讽刺呀。”

“不要用那些大义凛然的话语来告诉朕,你要造反是因为朕做得不好。如果朕没有将你赶出京城任巡查使,如果朕没有将你弟弟抓起来,你又有多大的狗胆敢造反呢?朕最烦做错了事还要找借口的人,你们这些腐儒,最擅长的就是甩锅,错都是别人的,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做的。骗谁呢,你们又不会比谁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王洽一言不敢出,只是不停地叩头谢罪。朱由校冷冷道:“不用了,朕既然修改了律条,不会做出自食其言的事的。带下去。”

王洽又叩了几个头,谢过皇帝的大恩后,才低着头由东厂番子押了出去。

最后进来的是皇太极。东厂给他戴上了脚链和大枷,他却神色自若,进来后恭敬地给朱由校行礼道:“建州四贝勒见过大明天子。”

魏忠贤大怒,一棍子便抽在他的腿上道:“你行的是什么礼?跪下行礼。”

皇太极倒在地上,却是趁势躺倒在地道:“我双手不能合,自然就不能作揖。腿有铁链,如何能跪?厂公责备得太过了。”

朱由校笑道:“四贝勒言之有理,不过这躺在地上,难道是准备耍赖吗?”

皇太极慢慢地爬起来,他戴着大枷,爬得很是艰难,不过总算是站了起来,朱由校道:“给他个位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太极之死

魏忠贤不情愿地拿了个凳子放在他面前,皇太极谢过后坐了上去。朱由校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暗想,不愧是一代雄主,就这份镇定从容,虽然自己是他的敌人,却也还是有些佩服。

他晃晃脑袋,将这些有的没的甩了出去。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吐了出来,然后笑道:“四贝勒一直以来在朕面前都表现得忠心耿耿,这次却为何还是忍不住了?真是可惜呀,本来朕准备将你派回建州去统领女真残部的,这下却是不行了。”

皇太极笑笑道:“陛下所用之物甚是有意思,不知可否赐给罪臣试试。”

朱由校笑笑道:“当然可以,来人,给四贝勒拿一支烟过去。”

一个小太监上前,从皇帝手中接过一支烟,拿着一盒火柴来到皇太极面前,将烟插入他的口中,然后划燃了火柴,将烟点燃后退下。

皇太极熟练地狠吸了一口烟,喷出大量的烟雾,笑道:“陛下的这种烟,可比罪臣以前抽过的水烟要好得多。”

朱由校道:“四贝勒喜欢的话,可以送你几盒呀。”

皇太极苦笑道:“罪臣还能抽多长时间呢?罪臣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敢请求陛下原谅,只希望陛下在罪臣死后,不要牵连到其他女真人。”

朱由校笑道:“这个倒是不用四贝勒费心,只是朕有些不明,四贝勒参与到这阴谋之中,对于你,对于你们女真有什么好处呢?你们女真已败,即便是朕死,你们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皇太极道:“罪臣有一事不明,陛下似乎对罪臣很是忌惮,而对其他女真将领则不大放在眼里。”

朱由校笑笑不语,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从原来的历史上知道他是英明雄主,所以才忌惮他吧。

皇太极接着说道:“罪臣被俘后,仔细思考,罪臣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便是粗通汉学,而且一直强调要重用汉人。我女真人数有限,虽是全民皆兵,又如何能与大明几千万人相抗衡。”

“罪臣想来,只有用汉人之学,我女真便能吸引大量汉人为我所用。而只要能利用汉人,占稳辽东甚至觊觎中原,并不是不可能的。可惜陛下圣算无敌,竟然将我女真摧毁,罪臣也成了阶下囚。”

“女真与大明虽然体量上有大区别,但一直以来,在辽东之地,我女真一直占据极大优势,一直到陛下登基两年后,重新练了一个近卫军,我建州便开始处于颓势,直到最后被大明击败。所以罪臣以为,此为陛下之功也。”

“大明臣子,一直以来轻视女真,而且以文官御武将,导致将帅不和,给了我们女真以可乘之机。而陛下登基之后全然不同,竟然以武将统兵,并重视火铳与火炮的使用,使得在与女真的争斗中占据了优势。但在罪臣看来,这只是陛下一人以威权压制才会形成的。如果陛下仙去,则大明文臣必然反弹,依旧玩以前以文御武的套路,那么我女真即便是退出边墙之外,还是会有回归辽东之时。”

朱由校笑了笑,看来不仅自己看重皇太极,皇太极也很重视自己,被这样一个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人重视,朱由校竟然也有些得意。

他笑道:“所以四贝勒必杀朕,然后可以求得女真的一线生机?”

皇太极知道计划失败后,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于是也轻松笑道:“罪臣所忌惮者,惟陛下一人尔。如果成功,则罪臣应该有机会回归建州。我等同心协力,未必没有重起的机会。可惜,天意如此,唯有叹息而已。”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果你们的阴谋成功,可能会让大明动荡,那些腐儒只怕会喧嚣回归老路。不过在朕看来,即使你们成功,建州的失败其实已经不可避免。当年李成梁养虎贻患,导致建州崛起,此事已经成大明人的共识。朕不在了,文官们确实可能会压制武将,但绝对不会给你们重新崛起的机会。只要你们在边墙以外,便无法得到蒙古人的帮助,最后只能龟缩于建州。”

皇太极点头道:“陛下明见,建州所起,时也,势也。仅靠女真,没有蒙古人和汉人的帮助,我们是没有机会与大明对抗的。大明腐儒虽多,但至少知道用火铳火炮对付建州。而罪臣即便回去,也不可能有机会坐上汗位,以代善的气魄,我们建州要翻身,确实很难。”

朱由校看了看皇太极,然后说道:“朕不是英雄,也不想和英雄作战。你既然参与了行刺朕的阴谋,那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你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吗?”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罪臣早知这个结果,罪臣一死,陛下便可以将所有要清除的人都加上一个勾结罪臣的罪名,所以此事对陛下有极大好处。罪臣只是想求陛下仁慈,建州女真可以为陛下征战,请陛下不要赶尽杀绝。”

朱由校摆摆手道:“这个不用你说,灭一族的事朕还做不出来。但建州为害辽东,所以想就如此原谅你们,那也是不可能的。建州女真会成为朕开拓通古斯地区的先锋,只有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你们的忠诚,朕才会考虑把你们接纳到大明之内。如果就只有这件事,那朕允了。”

皇太极不知道通古斯地区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应该就是指建州以北,以东的鱼皮女真的地方,却不知道朱由校想要占领的地方要大得多。不过反正自己要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道:“罪臣其实很对不起陛下,只是囚具在身,不好行礼,请陛下恕罪。希望来生不会再碰到陛下这样的明君做对手,罪臣只有这样一个要求。”

朱由校对魏忠贤道:“将此人立即斩首,将首级交与林丹汗,让他传到与建州曾经交好的各部。建州即将被灭,看蒙古人可会兔死狐悲。”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林人不得报考大学堂

发生于西苑的刺杀案很快就被东厂和锦衣卫查得清清楚楚。皇太极被杀,首级被锦衣卫送给了林丹汗。林丹汗一直不满意一些部落与建州暗通款曲,正想着要杀鸡骇猴,于是将皇太极的首级用石灰腌好,然后让一队蒙古骑兵护送着明朝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到蒙古各部落进行巡展。

第一站便是与建州交好的科尔沁部落。科尔沁贝勒寨桑面色苍白,他的姐姐哲哲嫁与皇太极,他是名副其实的建州亲戚,这是没有办法否认的。此时见到皇太极首级,首先想到的是要为自己的部落找一条路。

寨桑热情地招待了吴孟明,送给他大量的金银珠宝。吴孟明推脱道:“贝勒,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受礼物。”

寨桑做了一个了然的表情道:“不是送与指挥使的,只是锦衣卫忠心为国,想请指挥使替我们犒劳一下而已。”

吴孟明心想,锦衣卫要你来犒劳吗?不过他打定主意,将收受的财物登记好,回国后交上去就行了。只要自己不贪,皇帝不会说什么的。于是就半推半就地接受道:“既然贝勒有这份心,那我就代兄弟们收下了,谢过贝勒的慷慨。”

见吴孟明收了东西,寨桑心中大定。他笑着说道:“不知大明皇帝陛下对我草原女子是什么看法。在下有两女,一名海兰珠,一名布木布泰,今年十六岁和十三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被称为科尔沁的双子明珠。有意敬献给大明皇帝,还请指挥使成全。”

皇帝不好女色,这是大明众臣都知道的,吴孟明自然不会答应:“贝勒,我家皇帝陛下一直不好女色,现在都只有一后二妃,只能多谢贝勒的好意了。……您刚才说您女儿叫什么?”

寨桑正在沮丧,不想吴孟明突然问起女儿名字,下意识地说道:“小女名海兰珠和布木布泰。”

吴孟明沉吟不语,上次骆思恭说过,陛下似乎对一个叫木布泰的科尔沁女子有些意思,这个布木布泰会不会就是木布泰。

他为了保险道:“请问贝勒,科尔沁可有一个叫木布泰的女子?”

寨桑道:“没有叫木布泰的,不过小女布木布泰也叫做本布泰。”

吴孟明心想,应该就是这个女子了。想不到皇帝陛下好这口,十三岁的女孩子,嗯嗯,正是身轻体柔的时候。他说道:“既然贝勒对我大明皇帝如此恭敬,那我在巡查完后将贝勒两女护送回京城,敬献给我皇。”

寨桑见竟然有如此峰回路转之事,自然是喜不自胜。他笑道:“指挥使先去巡视,我们部落会将两女嫁妆准备齐全,等指挥使回来时再一起随着回京。”他将两女献给大明皇帝,那大明也不会再追究他们部落往日里和建州的一些小事情了。

吴孟明继续他的巡查,这一行的目的就是要震慑蒙古人,让他们知道大明皇帝的威严与仁慈。对于收蒙古人之心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经过由大理寺卿组织的特别法庭审理后,王洽被剐于西市,张惟贤被腰斩弃市,王治被斩首示众,其他人犯均被斩首或者处以绞刑。

而借此机会,皇帝又以心怀怨意的罪名,罢黜了一部分和王洽气味相投的朝廷官员,其中大部分是东林人。而且还规定,以后京师大学堂招生,将不再允许在东林书院进修过的学子报名。

这个决定让方从哲等人拍手相庆,而叶向高等人则大为沮丧。这天阁臣开会时,叶向高道:“陛下,不准东林人报考京师大学堂,一来对东林人不公,二来会激起他们心里的怨气,而对陛下的政策说三道四,老臣以为,这殊为不智。”

朱由校说:“朕不过是不准他们报考京师大学堂而已。古语有云,道不同不相为谋。东林兴理学而弃心学,朕欲兴心学而弃理学,既然方向不同,那又何必强求。再说朕只是不要他们报考京师大学堂,又没有说不让他们参加科举。另外,如果想要报考京师大学堂也行,只需要写一纸声明,表示不同意东林书院的理学观点,而拥护朕所提倡的心学,那么还是可以报考的。”

叶向高道:“陛下,老臣看陛下平日所说,便是要听百家之言,东林虽然与陛下所持相左,不也是可以为他山之石吗?”

朱由校笑道:“叶师,您所说的正是朕所想的,确实是要听百家之言。但听取百家之言,是朕最后的目标,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如果有人或者团体与朕看法不同,朕是不会听的。朕对东林人的看法与叶师,与朝中众臣都有不同。不是说出自东林书院的人就是东林人,而是只要与朕的想法相左的就是东林人。”

“朕想要限制皇权,朕想要让每个人都平等,朕想要这天下的官员都不贪污,哦,这个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不敢贪污,一贪污就会被捉住。这些都是朕的想法,而要实现朕的想法,那就首先要树立朕的权威。要让朕说的话,天下人都拥护,当然,全部拥护是不可能的,但作为读书人,至少不能公开反对。”

“叶师自然知道《东林会约》,里面规定以会籍登记书院讲会同人,会中称同志友、同志、吾党、各郡各县同志、同志会集等,他们集在一起,讽议朝政,裁量人物,这还是学院吗?这是要讲学吗?这是要公然与朕作对。试问叶师,如果您坐在朕的位置上,您能容忍吗?”

“本来朕是准备禁毁东林书院的,但后来想了一下,东林人也并不是全部如此,象叶师,孙阁老都是明白人,如果禁毁书院,则会让诸位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最后才决定用这样的方法要警示他们,希望他们不要做得太过火。”

朱由校其实说得已经是比较隐晦了,如果真的禁毁东林书院,则大臣们一定会攻击叶向高和孙承宗等人,必让他们下台才安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要开启民智

叶向高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心里大为沮丧。如果皇帝真的禁毁东林书院,东林人确实会大受打击,但这会激起民众的同情,反而使得民众会更加支持东林,东林人的未来会好得多。但现在皇帝只是命令东林人不写具结状便不得报考京师大学堂,看着对东林党影响不大,实际上却是软刀子割肉,很快就会使得东林书院变得门可罗雀。科举三年一考,一次取人不过两三百,又如何比得上京师大学堂里面的学得一年到几年,就可以外出为吏甚至为官。

朱由校又说道:“《东林会约》表示,东林书院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学院了,朋党之名,实至名归。朕一向以为,天下万民,各司其是,便是大同世界。东林书院又想要教书育人,又想要参与议政,朕不喜欢。东林还有两句话,朕也一直深以为恶。一句是若非同道,即为仇敌。一句是书院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前一句,表示东林党人根本就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所有有不同意见的人,都被他们视为仇敌。这样的人,别人当然也会视他们为仇敌。”

“后一句,表示东林书院根本就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在朕看来,学生先要把书读好,然后再去关心国家大事。你刚刚学会了上中下,就开始关心朝廷政策,这不适合,也没有关心理解朝廷政策的能力。”

其实朱由校很欣赏这副对联,但是朱由校明白,这句话至少在现在是不适宜的。士子,是一个社会中最重要的民意代表,也是一个社会中最敏感,最具有先进性的一个群体,他们很容易在社会中发现一些不公平,不正义,不符合历史发展方向的东西,从而提出一些意见。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但是,现在不行。

在现在的大明,只能出现一种声音,那就是自己的声音,所有不符合自己利益的声音都只能暂时蛰伏起来,等到自己将这个大明改变成为一个自己理想中的大明后,那时就可以让大家畅所欲言了。

他记得当年的常凯申先生,本来已经定好了军政,训政,宪政的三步走策略,却在自己没有取得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宣布实现宪政,让敌人抓住了漏洞,用一些合理的手段蛊惑民众,最后落了个失败的下场。

自己绝不能重蹈常凯申的覆辙,只能按照常大公子的方法,要想明煮,必须先有独菜,而且必须是没有人能挑战的独菜。

他对东林党人的定义确实与大臣们不同。大臣们把出自东林书院或者与东林书院有牵扯的人视为东林党人,而在朱由校看来,东林党就是一个筐,所有对自己的政策不满的人都可以装在这个筐里,所以他才说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就是东林党。

而这个定义实际对很多传统意义上的东林党人是有利的。因为只要你不反对皇帝,那么你就可以不是东林党人,皇帝就不会把你打入另册。但如果你一意孤行,要和皇帝作对到底,那么不管你是哪里人,不管你是否支持东林人的看法,那么你都是东林党人。

“一个国家,正值多事之秋,那么就容不得很多不同的声音叽叽喳喳。我大明如今外有建州,蒙古,佛郎机人威胁,内有各地民众生活困苦。朕觉得,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先要形成一个声音,朕与各位大臣商量后制定的政策,就不能给别人置喙的余地。对的要执行,错的也要执行。”

孙传庭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应该在周报上禁止一些质疑陛下言论的文章刊登。我们要在大明形成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领袖的思想。所有的人,都要围绕着陛下的战略思想而努力,所有反对陛下作法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方从哲和叶向高面面相觑,孙传庭的提议,已经超过了一个文官的本能,已经走到了无限拔高皇帝的权威,其他臣子都只能称是的地步。这比起以前的几代皇帝都要更加集权,变成了太祖,成祖时的样子。

朱由校笑道:“孙阁部所言有理,不过朕觉得,我们内部可以有不同看法,但是,只要是朕与阁臣们达成一致意见后,就必须一丝不苟地执行,绝对不能出现阳奉阴违的情况。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朝廷内部还是可以就朝廷事务的各方面发表意见,朕一个人,所思所想,也许不那么完美,需要大家出谋划策,使得朝廷大局按照朕的想法来走。”

徐光启道:“陛下所言,臣甚是欣慰。大的方向由陛下制定,具体的实施过程中,臣等可以拾遗补缺,使得各项政策更加合理,更加适合大明的实际。不过民间之言,还是如孙阁部所言,有选择地进行甄别和抑扬,有些言论,不要让它登在周报上。对于有些言论,可以进行批判,让它的错误暴露于民众之前。”

朱由校道:“这样也好,刊登了有些言论之后,用编者按的方法来进行批判,这样可以使民众明是非,不至于被一些奇怪的言论蛊惑。我们的报纸的目的就是要为我们的政策服务,让民众理解朝廷的政策,拥护朝廷的决定,同时要将以前一些不大适宜的旧风俗变成新风俗。前一段时间专门讲了一些卫生常识,看读者来信,似乎很受民众欢迎。学堂终究只是一个方面,影响的面较为狭窄,周报现在的订户已经达到八万七千户,而通过农业合作社零售的也达到了每期十万份。它的受众还是比较大的,所以在周报上刊登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对于启发民智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方从哲道:“陛下,我们先来开启民智,至少让民众知道一些常识性的问题,认识到一些基本的原则,这样我们才能让他们明白,如何参与到对朝廷进行建议和监督方面来。”

第一百二十章 安定宫内

朱由校道:“是呀,朕是有些心急了,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慢慢来吧,朕准备用二十到三十年时间,从思想上改变大明。这还需要各位爱卿协助朕,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大明来。”

众阁臣一起道:“愿从陛下之志,开再造大明之功。”

朱由校停了停又说道:“说到从思想上改造大明,想起了上次朕与研究院商议了一下,准备在周报之外发行副刊,加入农业,医药,戏曲,文史几个方面的内容。另外兵器局的《大明科学报》交于研究院来发行,兵器局和经济调查局联合发行一种《内部参考》,这是保密的报纸,主要是国内兵器制造方面的技术,各地地方上的大事,对某些事情的分析。只能发到兵器局、研究院、军校及四品以上官员,而且不能扩散给其他人。”

叶向高道:“陛下,老臣负责的各种书籍的印刷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所有的儒家经典都是按陛下所说,去掉了那些排斥奇技淫巧的,去掉了鼓吹以德报怨的,去掉了提倡愚孝的。这些书都经过了出版局的审查,现在已经运输到了全国各地,正在销售。这次印刷的书籍无论是在纸张质量上还是印字的清晰程度上都远远胜过以前的书籍,而且我们卖的价格稍稍低于其它以前的版本,相信很快就可以占据市场的大部分。”

出版局是由王承恩负责的新闻审查局扩充而来,所有的出版物,都必须在出版局进行登记,通过审查,才能发行。叶向高负责的事是对儒家学说中的一些不再适合现实的东西无情地删除,相当于是洁本。朱由校明白宣传工作的重要性,这样下去,人们将只能接触到新的儒家经典,那些有负面影响的词句文章将不会被人看到,潜移默化之下,人心的改变也就可以预期了。

阁臣们退出去后,魏忠贤道:“圣上,陈德丧心病狂,竟然敢勾结外官,谋害圣上。奴婢以为,应该加强内宫人数,以防止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朱由校笑道:“厂臣,你是不是觉得以后宫中没有了内监,心里不舒服呀。”

魏忠贤忙道:“陛下下旨不准自阉,只能是极少数情况下的犯人可以转为宫刑。奴婢担心这样会导致宫中防卫力量不足。”

朱由校心中闪过两个字“内操”,原来的历史上,内操是从天启二年开始的,最多时达到了近两万人,是一支不可忽略的武装力量。但朱由校心中并不想要发展太监武装,他是要消灭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的太监。

他笑了笑道:“厂臣,这个不用担心,皇宫的防卫已经足够严密了,皇城有锦衣卫把守,自然是可以放心的。现在宫中内监不是太少而是太多,除了农业合作社,我们的各种工厂和店铺也都是由内监掌管的。这样我们都还有一万多内监,其中必须要有的能够有多少呢?现在再放一万内监出宫,宫里也不会缺人吧?”

魏忠贤道:“宫里皇后与两位贵妃娘娘处所用内监极少,如果真如圣上所言,放一万人出宫,也不会少了伺候的人。奴婢想把内监依照军队来编成一队队的,这样可以加强他们的纪律性,而且大家互相监督,可以防止象陈德忠这种情况再发生。”

朱由校点头道:“那发不发武器呢?”

魏忠贤道:“武器就算了吧,最多拿棍棒就行了,又不指望他们如军队一样善战,只是组织好了,一起行动时会有效率一些,也让一些人不能躲开别人实施阴谋。”

朱由校道:“这个办法好,就算只是锻炼身体也是好的。厂臣把多余无职司的内监组织起来,先操练着,顺便学一些简单的字和计算方法。农业合作社还只在北方各省铺开,如果开到全国,朕还需要大量的人去管各种事情,不识字不会算数是不行的。跟他们说,在外面去做事,只要尽心不要贪心,报酬绝对胜过宫内,做得好的,可以将自己的亲戚收为养子,以后可以为自己养老送终。”

魏忠贤叩头道:“奴婢代宫中的可怜人谢谢圣上厚恩。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自己死后无人祭拜了,大家一定会尽心做事的。”

朱由校道:“太监宫女在宫中操劳,朕当然也要为他们考虑。太监可以收取养子,那些家中不接回去的宫女也可以与人婚配,她们不是都在各个店铺里有份子吗,相信凭她们的相貌和积蓄,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娶她们的,不过有一点,只能做妻不能为妾。”

魏忠贤道:“圣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曾经和她们说过,甚至愿意为他们择婿。可是只有极少数人愿意出宫嫁人,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因为害怕自己不熟悉的宫外。”

朱由校道:“是呀,所以以后选宫女必须先规定好时间,到了时间就要让她们出宫,这样才能不耽误她们的婚嫁。对了,近卫军中品行好的未婚大龄军官,倒是很适合宫女的,这事我去交给奶妈,她应该很有兴趣做这种事。”

魏忠贤眼睛转了两转说道:“奉圣夫人心地仁慈,自然会愿意成人之美。只是圣上,现在宫中差钱已经大为增加,只怕有些宫女心气也高了,建奴已灭,她们未必会看得上没有什么机会立功的军官们。”

朱由校笑道:“这就要看你们会不会说了。这些军官们还有大量的仗要打呢。朕要把东南亚全部收服,即便不直接变成大明国土,也要把它们变成羁靡之地,移民之所。这些地方又不可能自动归于大明,不打仗如何能成功。”

魏忠贤不明白东南亚是什么意思,但至少知道了近卫军军官还会有大量的立功机会就行了。自己只要和奉圣夫人把这里面的道理摆说摆说,那奉圣夫人还不是对自己崇拜有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稳定军心

西苑里发生的未成功的刺杀,使得朱由校认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国内的反对力量,而且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简单,以为对这个时代有用的大家就会接受,却没有想到根深蒂固的思想已经影响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叶向高他们的睿智,自己的每一步都有可能会受到各种势力的反对。

不过这次刺杀案,倒也有两个好处。一是借机清理了一批与自己的看法大相径庭的顽固守旧派官员,二是张惟贤的下场给勋贵们敲响了警钟。让大家知道,平日里很好说话的皇帝终究是皇帝,天子一怒,虽然不至于流血漂杵,但让很多人头落地还是很容易的。

魏忠贤将宫中暂时没有职司的年轻太监集中起来,请来了晦明的师兄进行训练,同时请了十几个师范学院的学生在内书堂兼职。宫里便时常可以听到一二三四的操练声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的读书声。

而客氏接到了给宫女做媒的重任后,立即投身到媒婆这个极有前途的事业中。在朱由校的指点下,她让人搜集了近卫军局长以上的军官婚姻情况,从未婚者中挑出了有婚配宫女意向的,然后让他们一个个将择偶条件写了出来,同时将自已的情况也写了出来,编成了档案。

她将宫中到了年龄而未能出宫的宫女召集起来,先进行了一番动员,将这些未婚军官的仕途夸到了天上,然后收集了宫女的自身情况和择偶标准。

两份资料到手,她将资料交给魏忠贤,魏忠贤召集了东厂中的识字番子,开始进行纸上配对。几天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份初步配对意向。

这些军官基本上都在军校中,客氏大手笔,在皇城的一角专门开了一个现场婚配会,当然和现代的不同,是一个小房间,由一个宫中的老嬷嬷带着有婚嫁要求的宫女在房间内,根据以前的配对资料适合的军官在房间外,双方不见面,而是由嬷嬷进行传话,两方就各种问题进行相互了解。如果双方都满意,那就见一面,真的只是一面,而且是在嬷嬷的监督下,到这一步如果还是满意,那军官就可以回去准备结婚了。

军官不是回老家,而是回到王恭厂新建的军官新村里,这是朱由校专门给军官们修的房子。上下两层,前后两进,左右两间,后面还有厨房厕所,家具齐全,足够一家十来口人居住。

军官新村的房子并不是免费发给军官们的,而是要出钱买的,不过很便宜,一幢楼房首付五百元,可以居住十年,然后从第十一年起,每年是五十元。但你从军中退役后,就不能再住这里了。

对于局长以上的军官,想要拿五百元出来也是不容易的,但是没有关系,可以找大明皇家银行贷款呀。只要付一百元,就可以住入,然后每年还给银行五十元,十年还完就行了。当然如果你立功受赏了,想一次性还完也可以,反正有利率在那里,算一下就知道要出多少钱了。

现在近卫军军官的薪水并不高,象局长的话,和平时期是一个月十五元,但如果是战时,各种津贴加起来可以达到三十元,如果立个功劳,说不定就是几百元到手,所以虽然房子确实有些小贵,但真要是住,还是住得起的。

有了结婚对象的军官们,回到军官新村后,就只需要给家里人写信报告喜讯了。因为这次是皇帝赐婚,父母之命都不用要了,媒妁之言是宫里的奉圣夫人,这样的排场,家里人喜欢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有人来触皇帝的霉头反对。

宫里的老嬷嬷可算是大发了一笔利是,相亲时双方都会给喜钱,后面的婚事准备又收了男方的喜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帮着布置婚房,传授礼仪。

六月初一,大吉,利嫁娶。皇帝赐婚的两百三十二名军官和宫女在这一天同时举行婚礼。朱由校本来想办个集体婚礼的,但是在客氏和皇后她们的反对下才作罢。

这样的大事,在国朝也算是头一遭。周报专门为这次的婚礼出了一个专刊,详细地记述了整个过程。特别指出,每一对新人在婚前都是见过一面的,当然是在老嬷嬷的陪同下。结婚时每一对新人都得到了皇帝送的贺礼:一对同心结。而且新人们都在拜天地时加了一个拜皇帝的程序,对着皇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而最劲爆的新闻则是,每个结婚的军官都自愿签订了一个婚前协议:新婚五年内,除非无子嗣,不得纳妾。五年后如果纳妾,不得超过两人。婚后所生女子,不可以出现抛弃,溺毙等行为。

这个协议确实比较奇怪,在大明朝对于男人的限制是极少的,纳妾买婢都是很寻常的事。现在竟然会出现这样对男方不利的协议,当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大家都觉得,所谓的自愿显然是不可能的,这种干涉人家私事的作法很不好。

但是在下一期的周报中,专门就此事做了说明。军官签署协议确实是自愿的,在最早的时候,宫中就已经说明了必须签署这样的协议才能进行后续的征婚过程,并不是在后面强迫的。而且皇帝陛下现在都只有一后二妃,所以军官们都觉得签署这样的协议很正常。甚至有人还主动提出不纳妾。

而在编者按中,特意对有些地方,有些人在生了女孩子后,就将其抛弃,转卖,甚至直接杀死的情形进行了严厉谴责,认为这是禽兽不如的作法。

这件事是朱由校早就想要做的,大明的人口增长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事,他不认为现在有搞计划生育的必要,而应该是人口越多越好。这世界还有大量的地方渺无人烟,等待着大明人去开垦,而大量杀害女婴的现象制约了人口的增长,而且还极不人道,必须要用律法来限制这种行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妇女儿童保护法》

下一期的周报上,刊登了一封圣旨,宣布在全国实现《妇女儿童保护法》。并且将《妇女儿童保护法》全文都登载在周报上,并且在全国各地的露布上公布。

《妇女儿童保护法》是一条全新的法律。在法律的总则中明确指出,任何个人及宗族都没有权力杀害大明的子民。而大明的子民包括刚出生的婴孩。

法律的第一条中,规定了对拐卖妇女儿童的拐子的量刑标准,主犯一律是绞刑,参与者均为充军,接收被拐的妇女儿童的则一律罚款一千元,并处以充军三千里。

法律的第二条规定,父母卖孩子的行为也被视为拐卖。若因为灾荒或者其它原因,导致父母无能力抚养小孩子时,可以向大明皇家银行申请儿童抚养贷款,若还是不能抚养,可以将小孩子送到养济院,由国家代你抚养至成年(十六周岁),成年后如果父母可以支付小孩在养济院的花费,则可以将孩子领回。如果不能支付,则父母要放弃对孩子的所有权力,包括命名权。朝廷将对孩子命名,然后将其移民到远离家乡的新移民点。

这一条似乎有些不尽人情,但在朱由校看来,如果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那你最好就是不生。生而不养,那便是禽兽不如。禽兽不如的人,怎么对待都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在现在的大明,你没有土地可以移民,你没有钱投入生产可以贷款,你没有生产技术,可以在各种修路,开荒,开矿,造纸,纺织,搬运码头,捕鱼船上卖力气,也就是说,只要你不是太懒,那么你完全可以凭借着劳动使得自己及家人过上虽然不是太富裕,但绝对能吃饱穿暧的日子。

法律的第三条规定,父母或者宗族杀死子女的行为视同为杀人,凶手都将会被判处绞刑,帮凶流放三千里。

法律的第四条规定,任何虐待妇女儿童的行为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任何未成年女子(十六周岁以下)均不准缠足,否则其父母会被流放三千里,已经缠足的未成年女子必须放足,成年女子则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是否放足。

法律的第五条规定,任何工场均不得招收低于十四岁(周岁)的未成年人,而招收十四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时,其报酬必须与成年人相同。

法律还规定,在家庭或者宗族中出现虐待导致受伤甚至致残的,不需首告,就要追究施暴者的法律责任,最高可以判处流放三千里。

而妇女的财产权也有明确规定,女子的婚前财产,可以按其意愿给予后代,夫家和宗族不得掠夺。女子和离后(离婚),其婚前财产必须还与女方。而家中的妾被赶离出家门时,男方必须予以其五年生活之资。

在这条法律的编者按指出:大明国内的任何未成年人,都不是父母的私有财产。大明国提倡孝,但不提倡愚孝,圣人有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慈方能子孝,兄友才有弟悌。禽兽都知道要抚育好后代,希望在大明这个礼仪之国中,不要出现弃子不养,父母不赡的人伦悲剧。

这条新法律自然会引起广泛的争议,但争议是可以的,而法律既然已经公布,那就先要按照法律来执行。而为了保证法律能够实施,在各地开始进行州县的机构改革。

因为现在的知县知府已经不再负责审案,所以原来的衙役可以全部遣散。县衙内只有知县和县丞及各种吏员,负责管理民政。而主薄则加入税务部门,负责收取

税赋。

而法庭是独立于县衙门的,只有法官和招收的杂役。而每一县都新设了一名巡检。其实原来有些大一些的县里也是有巡检的,而现在则是都设立了巡检,组建了巡捕房。

巡捕房与法庭不同,法庭只受到上级法庭的管辖,不受县衙门的管辖,而巡捕房则是受到多重管理,既有上级巡捕房管着它,而本县的法庭也能管着它,县衙门有事时也可以把他们拉来。

巡捕房在本县境内招收巡捕,以原来县衙门的快手(捕快)为主,加入了一些退伍军人,负责全县的治安工作。

巡捕房不再是象以前的衙役一样奉行“民不举,官不究”了。巡捕房中有专门的马捕(就是以前的马快),每天负责在管辖范围内巡逻,一经发现有违反法律的情况,就会报告给法庭,然后开始进行立案侦查,进行初步的审讯,以更提供证据给法庭来裁决。

而巡捕房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责,那就是清理乞丐。朱元璋建立大明后下诏“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更在洪武五年下诏于天下郡县设立孤老院,这就是著名的养济院。

即便是设立了养济院,但有些懒汉们不符合进入养济院的条件,又不想干活,于是他们选择了乞讨,所以大明还是有乞丐的。但大多都是健康人,而且这些乞丐常常兼职做人贩子,小偷,严重影响了地方的治安。

朱由校给巡捕房专门下达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将所有的乞丐都抓起来进行甄别。大多数乞丐都是身体健康的,而且他们都是有组织的。那些确实身有残疾的人,其实也是由他们人为制造出来的,他们拐来一些小孩子,然后打断腿或者什么的,再把他们赶出来乞讨,用他们的惨样来激发人们的恻隐之心,从而收到大量的施舍。

巡捕房建立伊始,便开始在各地抓捕乞丐。只要发现有身体健康的乞丐,就立即抓入牢房中,然后集中在一起,送到各处的劳改营中。而那些身体确实有残疾的,则送到养济院里去。

劳改营里的犯人,每天被强迫干活,只要完成了每天的任务,就可以吃到饱饭。如果没有完成,那就对不起,没饭吃。

经过这样的一个打击行动,大明各地的乞丐一扫而空。这不但使得市容更加整洁,也使得治安情况大为好转,至少拐卖妇女儿童的情况急剧减少,小偷小摸的也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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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自古成功在尝试

朱由校之所以向乞丐开战,除了要整顿治安以外,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差人用了。本来他一直以来都是担心粮食不够吃,因为人太多了。但他从经济调查局呈上来的统计数据中发现,人并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特别是移民较为踊跃的北方,有些地方竟然已经出现了田地无人耕种的情况。

这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坏事。说是好事是因为这些地方的土地将会不值钱了,朝廷可以很容易将它收为国家所有。坏事是,移民和工业生产分去了大量的劳动力,使得农业方面的人口出现了缺失,可能导致粮食产量不够。

当然,这只是个别现象,在南直隶,仍然有大量的人口,只是这些人既不愿意移民海外,更不愿意来到苦寒的北方。那么朱由校只好用些其它方法来为北方输送一些劳动力了。

这一天,魏忠贤满面喜色地跑进来道:“圣上,良卿已经试验出了将马铃薯粉加入面粉的办法。可以用马铃薯粉代替面粉了。”

朱由校猛地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你确定是用马铃薯代替面粉吗?”

魏忠贤愣了一下,说道:“圣上,可以在面粉中加入一成多的马铃薯粉,不是全部代替。”

朱由校道:“用来包饺子?还是蒸胡饼?还是做面条?”

魏忠贤道:“是用来做面条。”

朱由校挥挥手,快速地出了屋子。来到研究院。

魏良卿在农学科的试验室里迎接皇帝一行。朱由校道:“在朕面前试一遍。”

魏良卿和他的同学先拿出一包面粉和一包马铃薯粉,然后称出十斤面粉,再加入一斤半马铃薯粉,混在一起加入老面开始揉面。

不一会儿,面揉得差不多了,取来一个小型面条制作机,将面团放进入口,用手开始摇动转柄,慢慢地面条从出面口缓缓地流出。

朱由校上前摸了摸湿面条道:“一半用来烘干,一半下到锅里看看。”

魏良卿让同学去烘面条,自己将面条下在锅里,然后开始调面碗。朱由校笑道:“厂臣,倒是家学渊源呀。”

魏忠贤面带得意之色道:“圣上,这孩子就一点不好,喜欢美食,还喜欢自己做来吃。”

朱由校笑笑,不一会儿,魏良卿将面条下好,满满的五大碗。魏忠贤上前端起一碗,吃了两口道:“圣上,面条筯道有劲,有嚼头。”

朱由校选了三个一起来的侍卫道:“你们试试。”

三侍卫谢恩后也开始吃面,吃了几口后也一起赞扬面条不错。朱由校笑笑,自己也端起一碗面,挑着吃了两口道:“不错,良卿果然是良卿。”

魏忠贤眉开眼笑:“还不谢过圣上夸奖。”

魏良卿上前拱手道:“学生谢过圣上褒奖,在学生看来,既然可以用在面条中,应该也可以用在其它地方,学生还来不及试验,家叔却迫不及待要报告给圣上。”

朱由校笑道:“其实要消耗马铃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加入到军用炒面中,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朕想要让民间也能习惯马铃薯的味道,把马铃薯当成一种粮食而不是一种菜肴。北方的产出一直以来都不能自给自足的,导致必须用漕运从南方运来大量粮食。而现在天时也不大好,朕如果不能让每家有两年之粮,心里就没有底。如果马铃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替面粉,以马铃薯的产量,朕心无忧也。”

魏良卿道:“圣上,学生进行了试验,用马铃薯小块和小米喂鸡,发现鸡吃马铃薯长得更快,产蛋更多,学生认为,马铃薯里含有的营养并不会弱于小米,而马铃薯产量远高于小米,所以学生以为,用马铃薯代替小米完全没有问题。”

朱由校眼睛一亮道:“想不到良卿竟然还会先来试验里面的营养成分,不错不错,比你叔叔的科学素养强。你可以试着将面粉加入更多的马铃薯,也可以试着用其它的方式,朕觉得胡饼就是很不错的方式。如果面条和胡饼都可以用一部分马铃薯粉,则天下无饥也。好好干,农事方面也是能干出大事业的。做出了成绩,朕不吝厚赏。”

魏良卿道:“圣上,学生一定不会辜负圣望。学生准备从胡饼,西人的面包糕点这几个方面来试验,另外还想把军用炒面改良一下,使其口味更好,营养更充分。”

朱由校大笑道:“后生可畏呀,厂臣,良卿可比你强多了。”

魏忠贤笑得皱纹都堆积在脸上,夸魏良卿比夸他那要强得多,虽然皇帝其实比魏良卿年纪都要小,但倒是没人觉得后生可畏这话有什么不适合的。

朱由校很是喜欢魏良卿这种人,他有敏捷的思维,扎实的功底。最主要的是有求是的实验精神,这从他先实验了马铃薯的营养成分就可以看出,而且他还不拘于门户之见,愿意尝试西方人的烹调方法,这在现在的大明人中是不多见的。

他一时兴起,叫道:“刘若愚,你来给朕录一首诗作,朕要送给魏良卿。”他自己的毛笔字不大好,如果不客气地说就是惨不忍睹,所以让秉笔太监刘若愚来记录。

刘若愚拿出纸笔,看着皇帝。朱由校吟道:“尝试成功自古无,放翁这话未必是。我今为下一转语,自古成功在尝试。”

刘若愚写好吹了一下,拿与皇帝看。朱由校看了一下道:“好字好字,再在后面写上与魏良卿小友共勉!”

刘若愚依言写好,朱由校拿出自己的“啸启先生”的印章,沾了印泥后小心地盖上。然后看了看,不由得意不已。字是好字,印也是董其昌为他所刻,两者相得益彰,而诗更是好诗,虽然是从适之先生处盗得,却也是出自自己之口,真是好辞呀。

刘若愚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好诗,但此诗中的意味倒是新鲜,也与魏良卿所做之事甚是相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条件投降

几天后的周报上,专门刊登了皇帝陛下视查研究院农事科实验室的新闻。指出农事科的魏良卿等人所做的研究的重要意义,最后将皇帝陛下的新诗推介出来。

编者按中认为,皇帝陛下的自古成功在尝试这首诗虽然只是一首打油诗,但其中所蕴含的意义是非常深远的。皇帝陛下是希望大家都能象魏良卿等人一样,少说点空话,多做些实事。为了天下生民的福祉,努力学习,认真研究,比在那里指责别人做得不好要强得多。

这话又把东林人捎带上了,其中的讽刺意味很是明显。不过现在东林人经过西苑事件的打击后,已经老实了很多,特别是在北方,已经很少有说东林党好话的人了,当然,江南那边,东林人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

马铃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替面粉,使得朱由校最担心的粮食问题看起来不那么急迫了,朱由校就把目光投向了辽东。建奴之患,已经从心腹之疾变成了疥癣之患,但朱由校显然不愿意给他们以喘息之机。

代善带着建州女真残部,一退就退到了赫图阿拉。卢象升命令近卫军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将沿路的城镇一起收复,所有俘虏的女真人都抓起来,无论男女老幼,都送到辽南去开荒。

建奴为害辽东,虽然不能说是十室九空,但近一半的汉人被杀是不争的事实。而为奴的汉人也要进行甄别,死心塌地愿意当奴才的也一并运回辽南,和他们原来的主子一起成了垦荒大军。

代善他们回到赫图阿拉三天后,卢象升已经带兵来到了赫图阿拉城西。他也不急着进攻,只是不停地催促后面的给养,在城西开始砍树造房,准备做长期围困的准备。反正离辽东的冬天还早得很,并不需要担心严寒的影响。

而杨嗣昌的后勤部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个半独立于近卫军的庞大集团。当然,近卫军的给养供应还是由它来负责的。虽然现在近卫军追敌是在陆路上,使得后勤部的水运优势发挥不出来,但杨嗣昌还是很容易地调动到足够的车辆,将弹药粮食源源不断地向前运送,保证了近卫军的战斗和生活所需。

而代善进入赫图阿拉后,清点了八旗甲兵数量,才发现只剩下原来的四成。部分甲兵逃跑时只想快些逃,竟然连兵器盔甲都丢弃了,士气极其低下。好在建州一直在向这里运粮,所以城内粮食供应倒还好,能够支撑三个月。这也是回来的人数少的好处,如果全部回来的话,就只能撑一个多月了。

代善几人在汗宫大衙门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别人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代善有气无力地道:“如今八旗甲兵能战者不过四成,汉奴全无,明军在外虎视眈眈,大家觉得大金要如何才行呀。”

阿敏作为仅次于代善的二贝勒,接口道:“为今之计,只有向东征讨鱼皮女真,休养生息,再图与大明一战。”

岳托心里暗想,连大明都说出来了,你还有勇气与大明交战才怪。他摇摇头道:“父汗,还是降了吧。我们已经退回到老城,明军根本不是我们退出边墙就行了,他们是要全歼我们,我们现在的士气,没有可能战胜明军。为建州计,投降是最好的办法,大明不可能想要杀光建州,到时这片土地不是一样有别人部族前来占领,明人又不可能自己到这里占领耕种。”

代善道:“老汗在的时候,我们也请降过多次,现在请降明军会答应吗?”

岳托道:“以前老汗提的要求太高,所以明人不愿意答应,我们可以降低要求呀。”

阿敏撇了他一眼道:“老汗提的要求已经太低了,你还如何降低要求?难道让我们都砍了自己的头送给明军?”

岳托道:“这倒不至于,其实真的要投降吧,有一种投降方法明军倒是一定会答应的。”

阿敏道:“如何投降?”

岳托笑道:“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能力提出这样那样的条件,明军又不是蠢猪,能答应我们的条件才怪呢。我们索性不提条件,任明军处置,他们反而不会做得很出格。”

阿敏怒道:“将自己的性命交于明人之手,我不同意。如果岳托贝勒坚持要降,请放我镶蓝旗自走。”

岳托看向代善。代善缓缓道:“二贝勒所说有理,将自己的性命交于敌手,实为不智。要不你去和卢象升谈一谈,要他来提条件,我们再在这基础上和他们谈。”

岳托叹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他一个人出了城,向明军营寨而去。到门口对守门的卫兵道:“请敬告卢学士,故人岳托来访。”

卢象升早已经得到了岳托一人前来的消息,接到卫兵禀报后道:“让他进来。”

门口的侍卫一个个传声而道:“近卫军第一师师长命岳托贝勒进见。”

岳托听到由远及近的洪亮声音,又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向前走了进去。

进了帅帐,岳托拱了拱手道:“卢学士,今日岳托前来请降,学士您想提什么条件都行,只要让我建州留存,您要杀要砍岳托都随便学士了。”

卢象升让人拿过凳子道:“岳托贝勒先坐吧。关于如何投降,我们皇上倒是曾经说过一个词,叫做无条件投降,岳托贝勒一听就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知岳托贝勒觉得如何?”

无条件投降?岳托心里怨气翻滚,这真的就是任你砍杀我们还要说杀得好了?可是形势比人强,现在的建州已经没有办法与明军对抗,大明皇帝火葬了老汗,看起来也不是个暴戾之主,总不可能把建州女真都杀完吧。

他咬咬牙道:“我代父汗接受卢学士的无条件投降,还请学士看在我等多次请降的份上,不要对建州赶尽杀绝。”

卢象升笑道:“贝勒放心,我家皇上是仁慈之主,绝对干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具体的过程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降了吧

岳托从营帐中出去后,满桂道:“学士,这岳托心可真狠了,为了投降,竟然连叔叔都要杀。”

卢象升沉着脸道:“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办法,自然就不能容许任何人破坏他们唯一可能活命的机会。阿敏阻挠投降,还想把镶蓝旗拉走,岳托当然不会愿意出现这样的变数。当年我大明军队在辽东望风而降,和如今建奴的投降是一样的道理。皇帝陛下说过,和平只在我们能压制所有敌人时才会出现。我们近卫军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会处于这种境况。”

满桂点点头:“皇帝陛下说过,至少在丛林法则有效的时候,落后就要挨打。学士,丛林法则是什么意思?”

卢象升笑道:“陛下说过,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就是丛林法则。在我们大明占据优势时,就要尽可能地抢夺更多的资源,这样有一天后代不肖,败家也能败一些时间。对了,上次陛下来信说,建奴这里的事办好后,我们要去讲武堂学习一段时间。”

满桂奇道:“学士也要去学习吗?谁当我们的教官?”

卢象升笑道:“我知道谦益的意思,确实现在军中之人,实战经验胜过我们的可以说是不太多。但是这次我们去学习不是学习基础战阵,而是由陛下来告诉我们以后的战略布置,探讨建奴覆灭后近卫军的进攻方向。”

满桂笑道:“陛下年纪虽然轻,却眼光高远,我们近卫军无论是在日本还是辽东,都是战无不胜,这都得益于陛下的眼界呀。”

卢象长道:“陛下的意思,打败建奴其实并不难,因为他们人少。打败日本人也不难,因为他们武器落后,国内诸侯林立,并没有形成一个统一有力的政权。大明国力远远超过他们,当然可以比较容易地取得胜利。陛下有一番话我觉得说得极好,以大国临小邦,只要稳扎稳打,军队中权力定于一人,后勤保障没有问题,想要输都很难。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国输了还很容易扳回来,而小邦则输就是灭国,他们只能赌,赌这种事,只能是看运气的,一个人一个国家运气不可能总那么好的。”

满桂道:“是呀,我们从萨尔浒开始输,一直输到广宁,还不是让我们扳回来了。建奴虽然凶顽,但他们八旗不过几万人,只要没有汉人帮忙,打赢他们其实并不难。不过万历年间我们一直输,也与先帝用人不明有关。”

卢象升笑道:“谦益慎言,别人面前可不要这样说,特别是文官面前。”

满桂笑道:“除了学士,其他人面前某可不会乱说的。以文官御武将,实在是自取败绩之道。不过学士文武全才,自然不在此列。”

卢象升大笑:“想不到谦益都会奉承人了,难得难得,那我就照单全收了。这次打建奴余孽如此顺利,还不是谦益与我配合得好,我要好好谢谢谦益呢。回京之后,再与谦益说一门好亲事。”

满桂双手连摇:“学士不要笑某,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闰秀,某可是领当不起,上次拒绝了长公主的介绍,现在都还不好意思呢。”

卢象升无奈地摇摇头,满桂一直思念着陈从欢的姐姐,不大愿意找老婆。而长公主介绍的女子与陈从欢的姐姐相差甚大,满桂自然更是不会愿意,所以现在还一直拖着没有结婚的意思。

岳托回到城里,来到汗宫,大家都还在这里等他的消息。他低着头说:“卢象升要我们无条件投降,就是任他们处置。”

代善面色惨白,阿敏脸涨得通红叫道:“那就来个鱼死网破吧,我镶蓝旗宁死不降。汗王,我们向东边去吧,近卫军难道敢跟着我们进深山老林吗?”

岳托看了杜度一眼,杜度点了点头,走上前道:“二贝勒息怒,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看建州应该如何对付当前的局面。”

阿敏看了他一眼道:“我镶蓝旗将往东走,你镶白旗也一起来吧。我就不信,我们不能在东边闯下一片江山。”

杜度道:“我愿听从二贝勒吩咐,你指向哪我就打到哪。”

阿敏大喜,他倒是没有怀疑,虽然杜度与岳托交好,但在这种决定建州去路的大事上,杜度显然会考虑到镶白旗的未来。他上前握住杜度的手道:“日后镶蓝旗将与镶白旗生死与共,不分彼此。”

杜度将手从阿敏手中抽出来,拉着他的胳膊道:“一切由二贝勒作主。”

这时阿敏觉得后心一痛,便见一支剑尖从胸前穿了出来。他大惊之下,向后看去,只见岳托脸色狰狞,正握着剑使劲。

他要去抽剑,却被杜度死死地抓住胳膊。他眼光看向济尔哈朗,却见弟弟低头看着地上,一动也不动。他叫道:“老六,你就这样看着吗?”

济尔哈朗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道:“如今的形势很明白了,不投降一定死,投降还说不定可以活。只要活着就会有机会。你早就想自立为汗,难道你忘记了阿玛和大哥的教训了吗?”

阿敏的父亲舒尔哈齐曾经是女真的第二号人物,因为想要分裂建州,被努尔哈赤幽禁致死,他的哥哥阿尔通阿也被努尔哈赤杀死。阿敏虽然一直对努尔哈赤恭敬有加,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想法的,上次他想去打朝鲜,便是存了在朝鲜自立的想法。

而济尔哈朗却是努尔哈赤从小养大的,与皇太极和岳托,杜度都很要好。他明白女真本就人少,分则变弱,所以一直来就对阿敏的心事很不以为然。现在岳托想要杀阿敏,他虽然心痛,却也知道现在的后金绝对不能再分裂了。

岳托将手中的兵器狠狠地一转,阿敏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岳托将剑从他身上抽了出来,剑身上的血滴在地上。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代善,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德格类等人,说道:“降了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北直隶平地运动

卢象升来到赫图阿拉城外,代善带着各旗旗主,大小贝勒跪在地上迎接。卢象升上前扶起代善道:“大贝勒辛苦了,快快请起。”

代善道:“罪臣忤逆大明皇帝,罪该万死,请上国学士惩罚。”

卢象升笑道:“大贝勒言重了。我家皇上有旨,要请大贝勒去京城相会,大家一起讨论女真之事。大贝勒什么时候有空,象升便会护送贝勒前往。”

代善连忙说道:“罪臣随时有空,只是女真人还需有人看着,可否由犬子岳托暂时留在赫图阿拉,以便与明军合作?”

卢象升道:“赫图阿拉自然是要留人统领各旗,这个我家皇上自有安排。大贝勒先起来,我们一起来商量这些小事。”

代善站了起来,看了岳托一眼。心里想道:“应该说的我可是都说了,至于能不能起作用,可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了。”

岳托等人跟着站了起来,卢象升笑道:“怎么不见二贝勒呀。”

代善强笑道:“二贝勒战场受伤,后来又操劳过度,已经仙去了。”

卢象升面带悲色道:“真是可惜了。日后还多有借助各位贝勒之处,可怜二贝勒英年早逝,请各位节哀顺变。”

这话让本来垂头丧气的后金诸人大为兴奋,既然还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那意思就是不会被大明皇帝杀掉了,这样看来,投降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近卫军进城后,只是将汗宫封了,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动。卢象升第二天就将代善和后金诸人请上了马车,向京城而去,留守的人是杜度和济尔哈朗。

卢象升让建州人在赫图阿拉城外开始修筑房屋,房屋离城墙不过两百步,将整个赫图阿拉城围了起来,然后命令所有后金人都搬离赫图阿拉,住进了自己修筑的房屋。

满桂率领近卫军五师全部驻扎到赫图阿拉,而近卫军一师则带着女真人开始垦荒,准备播种秋玉米。女真人倒也是知道形势比人强,倒也是安安静静地按照近卫军的要求每日劳作,种田他们是不会,但垦荒只需要力气,这样就很简单了。

而这时北方各地的劳改营中的乞丐们,一船船地被送到了辽南。到辽南后,再组队向北,一部分前往辽沈已经撂荒的田地开始栽种,一部分来到赫图阿拉附近,开始在女真人开垦的荒地上种上玉米。而劳改犯走后,原来有人手可用的地方现在严重缺人。

杨涟终于等到了这样的好局面,他现在是大明耕者有其田衙门的主官,在此之前,已经和手下制定了很多计划,等的就是这一天。

劳改犯已经开垦出了大量的荒地,这些荒地是按照迁安的方式来开垦的,宽阔的大道,与地相邻的房子,都和迁安一模一样。杨涟在荒地附近开始以朝廷名义卖地。只要是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民,都可以以一人二十亩的限额得到荒地,至于荒地的价格,则是以十年为期,每年一成以实物的方式来归还。

由于荒地十年不用交税,所以这样的好事当然是人人都愿意的。而原来有地的农民,可以将地以相同的价格卖给朝廷。

张明诚一家有五口人,夫妻两人加上两子一女。本来家里有五亩地,还种了张大善人家五十亩地。辛苦劳作,倒也勉强能得个温饱。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游疑不定,耕者有其田衙门的小吏上门来做工作了。

他说道:“现在开的新村如果你家去的话,一共可以得一百亩地,还加上一座比你家要强一些的房子。一亩地价是五元,那么除去你家原来的五亩地,那就是四百七十五元。十年时间还完,每年是四十七元五角。如果你种小麦,一亩就算是收一石,那也是一百石。”

“你交纳四十七石半,就还了这一年的地钱。你家最多只需要三十多石粮就可以保证自家所需,那还能卖得二十多元,家里的各种用度都能够满足。”

“而实际上,一亩地不可能只收一石,即使是荒地,一石五也是没有问题的。那么除了留下口粮,一年所得可以还掉买牛的钱,第二年就可以给小娘子添置一些嫁妆,或者是给老大说一门亲事了。再说,如果你种新的那种马铃薯和红薯,那产量可是能吓得你一跳的。可比种小麦更划得来。”

“故土难离?新村离你们这不过三十里,回家扫墓不过半天时间?再说,如果愿意的话,当地山上现在开有公墓,完全可以将祖坟移到那里,整个过程都有专门的人负责,移一座坟只要五元,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容易遇上的哟。”

张明诚看了看老妻和儿女们,老妻一副你作主的样子,而儿女们都满脸兴奋,跃跃欲试。大儿子道:“阿爹,我们兄弟都一把力气,再加上一头牛,您只要指点我们一下,一百亩地我和二哥就可以包下了。”

张明诚咬咬牙道:“皇上总不会坑我们,那就搬家,”

张明诚一搬家,张大善人家的地就没人种了,而且又不是只有张明诚一家去新村,所以张大善人没有办法,只能贱卖田地。耕者有其田衙门以朝廷的名义将各地的田地收了起来,那些地主已经急疯,只要能换得一些钱,自然是求之不得,这样杨涟不但收复了大量田地,竟然也还得到了一些好名声。

而这时皇帝将两万多女真人划到了杨涟麾下,指示道:“不要虐待,作事了就给饭吃。”同时划到杨涟这里的还有五千近卫军监工。女真人在监工的指导下开始平整土地,修筑道路,在杨涟将两个想要闹事的女真人吊死在树上后,其他的女真人都安静了下来,开始他们的赎罪之旅。

女真人不停地平地,杨涟不断地将平好的地卖给附近的无地少地农民。在北直隶,耕者有其田的运动以远胜于以前的态势,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北直隶平地运动,用了两年的时间,北直隶全境,山西和山东的一部分地方,已经没有了无地农民的存在。而农民在研究院农学科学生的指导下,在自己的土地上,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精耕细作取得了极好的成效。小麦亩产平均达到了两石三。

而这样的产量,使得北京城竟然有很大一部分粮食来源于北直隶的农村,而从南方运来的漕粮大幅度地减少,天启五年只有天启四年的九成,而天启六年减少到八成,天启七年减少到六成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农部

负责这一运动的耕者有其田衙门主官杨涟的功绩让朱由校赞不绝口。他将工部的屯部和水部从工部中分离,组成新的农部,负责天下农业水利之事。而杨涟被任命为农部尚书,以原工部郎中陈所闻为农部左侍郎,管理农政农事,以原工部郎中左光斗为农部右侍郎,管理天下水利之事。

六部突然变成七部,自然让很多人都颇有微词。在此事未成之前,朱由校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了阁臣和六部,结果通政司收到大量奏折,要求皇帝守祖宗之故例,不可随意修改原有各部。

在大朝会上,朱由校说道:“三省六部,古已有之,如今六部尚在,三省呢?唐时还有政事堂呢,现在有吗?内阁以前也没有吧,现在呢?朕登极诏中说道,朕要除旧布新,革故鼎新,现在不过改一小小工部,就开始要朕守旧制了,按你们的意思,那就是什么都不能动了,那还除个什么旧,布的什么新?”

除旧布新,革故鼎新几乎是每个皇帝的登极诏中都会有的一句话。只是一直以来都是皇帝说说而已,大臣听听罢了,现在朱由校要来真的了,大家就觉得如果如此,那就会国将不国。这让朱由校极其恼火。

好在阁臣都支持皇帝的举措,其实大家都觉得六部每一部管辖范围过大,尚书职权太过,而且容易出现部内扯皮现象,将六部分拆,有利于突出阁臣位置。所以阁臣与皇帝一拍即合,都同意分拆工部。

杨涟一跃而为尚书,左光斗也成为右侍郎,让很多东林人喜不自胜,觉得皇帝还是离不开东林人。然而杨涟却在此时宣布,以后各位臣僚拜访,只要不以同道自居,涟欢迎之至,但如果以党派同道相访,则敬谢不敏。

这话的意思是明显了,东林人如果想以同道之名而来联络感情,那还是免了罢。这其实是退出东林党的意思,这让东林党人很是无奈,便有人讽刺杨涟忘恩负义。

这让杨涟更加不屑,于周报上登了一则声明:东林乃大家交流学术之所,并非是朋党相助之地。若王洽这样的无君无父之徒,涟实羞于曾经与其为伍。杨涟之官职,乃自己习经书,过科举,办实事,圣君明见万里,乃赐之以为国尽力也,不知涟忘本在何处?从今以后,以党派之名,以同志之称者,皆杨涟之所恶,大家都相忘于江湖最佳。

这则声明报社是收了他钱的,只是没有广告那么贵。王承恩发现了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特意在周报上做广告:本报承接刊登声明,价格若干,规矩如何。一时有人登声明征友,有人登声明割席断义,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陈所闻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资历本来远弱于左光斗。但他对农学很有兴趣,自己十六岁的儿子就在研究院农事科。他在工部原来是负责屯部这一块的,农部重点显然要放在农事上,而水利方面朱由校有意以后独立出来,成为一个专门的水利部。所以朱由校将他升为农部左侍郎,而擅长水利的左光斗只好屈居右侍郎。

可是左光斗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资历高,而任工部郎中后做事也认真负责,最后却在陈所闻以下(品阶一样,左高于右),便以为是为东林出身所累。他一咬牙,便欲效杨涟登出声明,反出东林。结果被他弟弟左光明劝住了。

左光明道:“杨涟因李三才之事和东林人生分,特别是与王洽两兄弟一直不和,早有反出东林之意,此时刊登声明,顺理成章。而三哥此前一直与东林人牵扯不清,便是与杨涟也有过不同意见。此时效杨涟而行,则天下人会以为三哥是想阿谀皇上,只怕会得不偿失。不如平日里与东林断绝,不再与他们掺合,慢慢地就淡了断了,皇上自然也会看在眼里。”

左光斗对他作一揖道:“多谢八弟提醒,为兄太过于在意,反而没有八弟看得分明。”

左光明回了一礼道:“三哥,我们农事科实习期尽,愚弟在三哥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们来的时候教授说过,实习后如果要行水利之事,便要一人负责一条江河的治理,到时弟便是三哥麾下之将了,到时还要多多指教,有错便要指出,不要顾及愚弟的面皮。”

左光斗笑道:“这个放心,有功不会埋没你的,有错也不会给你遮掩,对了,陈左侍郎的公子也在你们农事科,和你不是一级的吗?他好象没有在实习之列呀。”

左光明道:“陈公子年纪尚小,教授不放心他到地方来实习,而是让他和几个年纪小的同窗去整理徐教授,哦,就是徐阁部的农书,说这本书非常重要,是以后农部的指导性书籍。”

左光斗道:“徐阁部在万历三十五年丁忧时,便开始试着种各种作物,而万历四十一年时,又在天津垦殖五年,写了许多与农事有关的文章,他认为以前的农书语焉不详,早就想要写一部包罗所有的农书,只是自皇上登基后,便一直受重用,辗转于户部吏部及内阁,自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写书了。如今既然有农事科的学生帮助,只怕很快就能成书,到时为兄就可以拜读大作了。”

左光明道:“徐阁部一直受皇上重用,现在还是阁臣兼任天官,如此重职,有明一朝实在罕见。听说是因为在陛下潜邸时便与其熟识,所以才会有如此际遇。”

左光斗看了他一眼道:“光明,当今皇上不是一位以亲近与否来决定重用程度的皇帝。兄弟这两年寻思,陛下有一喜一恶,喜者,擅长于做事,做实事的人,恶者,空谈而又拉帮结派也。为兄以前便是争国本,争三案,且以东林为重,便是犯了皇上大忌,所以便被赶出朝堂。然为兄又精于水利,做得实事,便被皇上委以北方水利之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论功行赏

左光明道:“愚弟目光短浅,请三哥指点。”

左光斗笑道:“我们出来做官,不象那些穷措大出身的,只想要捞几个钱。家里已经有足够花用之费,只是想要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皇上所谓的理想。自然是想官做得大,为国为民所做的事就能更多。圣意不可随意揣测,但前人之事,便可以为鉴。”

“同样是结党空谈,为何为兄在此治河,杨涟成为农部尚书,而孙慎行王纪赵南星却只能回家养老,便是因为我们能够做实事。徐阁部既不掺合国本之争,人又持身得正,做事又用心,这正合了皇上的喜恶,自然会得重用。愚兄今生能治理水利,心愿已足,光明记住今日为兄之言,日后方有进步的余地。”

左光明揖道:“谢过三哥提点,愚弟会谨记的。”

近卫军第二师在赵率教的带领下,从山海关出发,前住觉华岛。而驻觉华岛的第六师周遇吉部则从陆路出发,来到赫图阿拉,接替了第一师和第五师。

第五师前往清河驻扎,这和原来的辽东以辽阳沈阳为中心点不同,清河与蒙古人离得很近,即使是以步兵的机动力,也可以在三天内攻击到蒙古科尔沁部落的总帐。科尔沁大惊,便派人来问满桂,满桂道:“奉我皇之命,防止建州女真复起,故而驻扎在此。”

建州的军队已经解散,大多数建州女真男子要么在内地平整土地,要么在赫图阿拉那里开荒,这话要多愚蠢的蒙古人才会相信。科尔沁无法,只好向林丹汗求助,林丹汗便让人去诘问孙承宗。

孙承宗说道:“大汗一直担心东边蒙古各部阳奉阴违,现在我大明在清河驻军,便是要助大汗稳定左翼蒙古,科尔沁提出异议那是正理,为什么大汗也觉得这是坏事呢?”

林丹汗一想是呀,左翼蒙古一向与建州亲厚,现在建州已灭,正是将左翼蒙古收拢的大好时机,如果有大明的威胁在外,不是更能让左翼蒙古对察哈尔归心吗?于是他便派人去安慰科尔沁,言明大明驻军是防止有些蒙古人跑去原建州地面,只要蒙古人不越界,那便不用担心明军会挑起战争。

而赵率教在觉华岛放下了两个营的兵力后,全军出动前住广宁。他选择了镇夷堡为第二师的驻地,也是接近蒙古人的区域,因为有科尔沁求告的先例,所以这里的蒙古人也不再去向林丹汗告状,只是将营帐后撤,与明军保持距离。

卢象升的第一师回到了山海关,将军队安置好后,卢象升又等了半个月,等满桂也到了后,两人便一起回京城。皇帝命令大开东门,自己率大臣于城门外五里处迎接。

卢象升满桂带着亲卫在离城五十里时,便有两骑掣旗而来,在马上唱喏道:“大明皇帝陛下亲迎灭国勇士,特命锦衣卫前来引路。”

一路行来,不断有锦衣卫骑兵前来,等到城门外的凯旋亭时,已经有六对十二员锦衣卫在前面开路了。

卢象升满桂在离亭两里处下马,行到亭前,便在皇帝仪仗前跪下。大声叫道:“启禀大明皇帝陛下,建奴已灭。”

朱由校疾步而出,扶起卢象升道:“啸天兄请起,辛苦了。”又扶起满桂道:“谦益将军请起,辛苦了。”

两人同声道:“为陛下效命,为大明尽忠,是为臣本份,不敢当辛苦二字。”

朱由校大笑道:“五载辛劳,终平定叛逆,各位卿家出力甚多,如今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王体乾拿着圣旨出列道:“卢象升听旨。”

卢象升连忙跪着,只听王体乾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启二年探花卢象升,剿灭建奴,功勋卓著,封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宜兴候,钦此。”

奉天翊运推诚是爵位中的第三等,前面是明朝开国时的一等开国辅运推诚,以及后来朱棣靖难时的二等奉天靖难推诚。没有赐以铁券,便是流爵,不能世袭罔替,但已经是现在所能封的候爵中的最高等了。

卢象升谢恩毕,王体乾又拿出一封圣旨道:“满桂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卫军第五师师长满桂,远征倭国,扫灭建奴,功勋卓著,封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府峄伯,钦此。”

宜兴是卢象升的家乡县治,府峄是满桂的原籍县治。这种封法与明朝原有的封法不符,但朱由校决定以后的封法都按此进行,皇帝最大,自然众臣也不会在这方面和皇帝作对。

明朝的爵位都是超品,也就是说,便是一品大员,见到满桂这个三等伯爵,那也是要先行礼的。明朝已经很多年没有封过异姓爵位了,只有原来的世袭罔替的公候伯爵。现在皇帝开始封爵,这对文官是一个信号,一个皇帝将要重视武将的信号。

文官们是不大高兴的,但是没有办法。不管是平定白莲教乱还是扫平西南,到现在的剿灭建奴,都必须要武将出力。不过卢象升的封爵倒是文官们喜闻乐见的,因为卢象升从本质上讲是文官。

除了卢象升和满桂外,其它的近卫军各部主官也被封爵。其中鲁钦被封为长清候,赵率教被封为靖虏伯,周遇吉被封为睢宁伯,曹文诏被封为大同伯。至于杨氏兄弟,他们本是皇亲,已经有爵位,就不再封。

而非近卫军的将领也有两个被封爵的,沈有容被封为靖海候,秦良玉被封为忠贞伯。沈有容被封,是为酬当年朝鲜战争之功,而秦良玉的封爵,则是因为其平定西南之功。

沈有容已经年老,这不能世袭的爵位更象是一种荣誉。而秦良玉的封爵,就意义重大得多了。她是女子,又是夷族(她是汉人,但其夫为土司,被视为夷人),那些明朝官员有些看不起她,现在被封为超品的伯爵,可让她大为扬眉吐气。虽然她并不想在同僚面前耀武扬威,但自己的功劳能被承认,别人不再以白眼看自己,总是一件好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毛文龙的决定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毛文龙的决定 (第1/1页)

朝鲜使者知道当年是李琛恐怕毛文龙将祸水引入朝鲜,才让他进入海岛,毛文龙便选择了皮岛(椵岛)。后来大量辽民渡海投奔,皮岛渐渐负担不起。

当然,朝鲜对毛文龙也进行了支持,朝鲜政府对平安道和黄海道的居民征收的毛米,便是用来支援东江的。毛文龙则认为,自己是来保护朝鲜的,这样的支持力度根本没办法使东江养活自己和辽民,毛文龙便占了铁山以南的一部分耕地,开始屯垦,以提供军粮。

李王听了使者的报告后,只好向大明朝廷申诉。朱由校大怒,便命人来到皮岛,当着朝鲜使者的面狠骂了陈奇瑜和毛文龙一顿,要他们将铁山还给朝鲜,却没有提到皮岛。而且使者还顺便将赏赐东江的钱物拔了过来。

陈奇瑜和毛文龙自然明白,便向使者诉苦,摆出各种困难,要求暂缓退出铁山。使者严词拒绝,要求尽快退出铁山,让朝鲜使者喜形于色。

大明使者骂完后,拿着毛文龙的一元钱施施然地回去了。毛文龙等使者一走,对朝鲜使者说道:“既然皇帝陛下让我们退还铁山,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可否让你家大王给我们一个收拾的时间,我们收拾完毕就退出铁山。”

朝鲜使者这时候当然不会逼迫过甚,免得毛文龙恼羞成怒,满口答应会请示李王,给东江镇足够时间搬运物品。

毛文龙便借这个机会,将铁山的朝鲜人迁移到原建州卫的地盘,等到两年后将铁山还给朝鲜时,铁山已经几乎没有了朝鲜人。而皮岛成为了朝鲜与大明贸易的中转站,后勤部将所有经皮岛中转的货物的一成拔给东江镇。

东江镇所有的辽民都已经被运回到辽南进了农场,皮岛现在只剩下东江镇士兵和进行中转的商人,东江的粮草供应现在也已经转由后勤部负责,采取的是挂靠的形式,与近卫军的待遇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占后勤部的股份。这让陈奇瑜有些不满,但东江镇要进入近卫军系列,是需要毛文龙自己来申请的,而毛文龙现在还在犹豫中,在自己掌控军队的欲望和加入近卫军得更好的福利之间摇摆不定。

现在的东江和原来的历史比起来,因为近卫军的横空出世,没有那么耀眼的功绩。而毛文龙本人的宗派主义思想并不严重,只是有些部下觉得,在这遥远的皮岛,自己一言而决是很爽的事,而且大家一起杀建奴,毛文龙虽然没有收家丁,但收了很多义子,彼此之间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他见过近卫军各师长如走马灯一样地调换,明白这是朝廷不想一个将领长期掌管一支军队。如果加入近卫军,那朝廷一定会将他调离镇江,而他连一个将领也带不走,这让他有些犹豫。

陈奇瑜找个机会和毛文龙说道:“毛都督,如今建奴已灭,辽东兵马除了我们东江镇,都是近卫军。皇上一直没有说要把东江镇并入近卫军,只怕是不想让都督难做。”

毛文龙道:“灭建奴,我东江镇也是立下大功的,可是你看,近卫军各师长都是封候封伯,我们呢?你是文官,倒也没有什么,回京后会有升赏,我就是封了个左都督,尊贵倒是有了,名义上的权力也是极大,可是底下管的还不一样就是东江镇。下面的将领的封赏都比我要丰厚,我这心里苦呀。”

陈奇瑜笑道:“如果我说都督只要申请加入近卫军,便可以封伯爵,不知道都督相信不相信?”

毛文龙一拍脑袋,懊恼道:“陈兄一语惊醒梦中人,某太过愚蠢,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我这就上书,请皇上将东江镇编入近卫军中,顺便让义子们恢复原姓。”

陈奇瑜赞道:“毛兄果然聪明过人,陈某在此预祝毛伯爵福寿绵长。”

毛文龙道:“这上书之事,还是要麻烦陈兄了。”

陈奇瑜当即动笔,写完后毛文龙看了一遍道:“谢过陈兄,现在我就去和义子们去说,不然御史会参我的。”

毛文龙召集了东江镇众将道:“今日将各位请来,是有要事相商。”

众将道:“义父有话请说。”

毛文龙道:“从今以后,我与诸位的父子关系解除。”

众将大惊,东江镇大多数将领都与毛文龙是义父子关系,突然听到这话,自然是群情激愤。

毛文龙压压手道:“大家不要乱,当年之所以要认这义亲,是什么原因,你们当然知晓,毛永诗,你来说吧。”

毛永诗出列道:“我大明军中,之所以要养家丁,甚至认义父义子,便是因为兵战凶危,随时有不测之祸。认了义亲,大家便可以相互帮衬。孩儿愚昧,不明白义父现在为何要解除父子关系。”

毛文龙点了点头,让他坐下道:“你这话正是我们要认义亲的原因。但如今为父准备向皇上申请,将东江镇也纳入近卫军系列。近卫军的福利大家都是知道的,无论是死还是伤残,朝廷给你们或者家属的待遇到是最高的,根本不用再担心身后事。既然当初认义亲的原因不再,那当然应该要解除。”

毛永诗又站起来道:“可是我们与义父相认,都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没有了起初的理由,但我们之间的父子情还在呀。”众人一起称是。

毛文龙笑笑道:“你们能这样想,我很是欣慰呀。不过父子之情,贵乎在心,日后我老了,诸位有暇,于我处坐坐,聊一聊当日军中故事。如果有事相求,大家彼此都给予方便,这就很好了。近卫军中一直规定不准养家丁,那象我这样义子一大堆的显然更加不行。就算是为了要加入近卫军,我们这父子关系也必须解除才行。”

东江镇众将与毛文龙关系极好,但众将见毛文龙言之成理,坚持要这样做,当然也没办法反对。再说,能够恢复本姓本名,对一般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若是改名换姓了,日后黄泉之下,也愧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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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大明皇家海军学校

毛文龙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我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大家也不要让我难做。如果有心,日后都是好兄弟,这父子名份,以后休要再提。”

众将见木已成舟,知道劝阻无用,一齐道:“谨遵义父吩咐。”

毛文龙哈哈大笑:“东江镇能够打出些许名声,少不了诸位兄弟的无私帮助,毛某加入近卫军,也是希望各位有一个好的前程。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头,加入近卫军,我的位子一定会要调动,大家以前说什么毛家军,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如果再这么说,便是与我有仇,便是要害我。近卫军纪律森严,但对人公平,并无歧视之事,只要大家忠于朝廷,作战勇敢,自然有高处走的机会。”

毛文龙的奏折递到京城后,朱由校笑道:“这个老毛,终于开窍了,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啸天兄,你觉得这东江镇要如何安排才好。”

卢象升和满桂正在和皇帝闲谈军中之事,卢象升笑道:“毛都督条件艰苦,能够在建奴后方接收大量辽民,并且在与建奴之战中立功甚多,陛下应该要厚赏毛都督与东江诸将。”

朱由校看向满桂,满桂道:“这些事我不大懂,陛下不要看我。”

朱由校笑骂道:“好你个满蛮子。”

孙传庭道:“陛下,毛都督确实立有大功,在东江镇威信也很高。只是既然进了近卫军系列,那高级将领轮换制度也是必须遵守的。陛下此法,便是要让军队不再是将之私兵,如果不轮换,只怕大臣们会害怕出现一些不大好的情况。”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先封毛文龙为东江伯吧。如果一封爵就轮换,只怕会寒了将领们的心,可不可以重新找个办法,可以收到同样的效果。”

孙传庭深思良久道:“陛下所虑很有道理,如果将东江镇的将领分调到各处,然后从近卫军各部抽调入加入东江,这样就不用把毛文龙调离东江镇,会不会稍微好一些。”

朱由校看向卢象升,卢象升沉吟不语,满桂突然道:“这和调毛文龙出东江镇有什么区别?”

卢象升瞪了满桂一眼,说道:“陛下,其实要让东江镇的将帅分离,不管是朝廷还是毛都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重点是要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借口,这样才能不损毛都督面子,又不能显得朝廷薄情。”

满桂被卢象升瞪了一眼后,本来打定主意不再说话,这时听了卢象升的话后又忍不住了:“毛文龙如果为陛下着想,就应该自请调离才对。”

朱由校笑道:“终究是他的出身之地,又如何能忍心离开呢,这点倒是不能怪他。”

孙传庭听了卢象升的话,心里转了几转道:“陛下,臣刚才听卢学士一说,倒是想起了一个办法,我们讲武堂不是正好要招生了吗?近卫军各部局长以上主官都要在讲武堂来培训,东江镇当然也不能例外。”

卢象升拍掌道:“孙阁部才思敏捷,象升实在佩服。这样一来,毛都督有了面子,朝廷也正好实现了将帅分离的本意。”

孙传庭看了卢象升一眼,他总是觉得卢象升先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却故意不说破,只是稍微提个醒,让自己往这个方向想。心中对卢象升好感更甚。

朱由校道:“这个办法好,孙阁部确实不错,那就这么办吧。讲武堂毕业后的将领本来就是打乱了安插的,东江镇将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孙传庭道:“陛下,上次说的海军军官培训的事,臣觉得要不要重新建立一个海军讲武堂,这样好和近卫军陆地部队区别。”

朱由校道:“朕这些天想过这个问题,我们专门为海军来建一个军校,就叫大明皇家海军学校。但地址不要在京城,朕看就设在厦门如何,离台湾又近,重点是附近海军将领多,张千方,颜思齐,郑芝龙都可以拉来当教官呀,把戚少保的公子们也拉来,沈候的水战心得再催一催,这样教官有了,教材有了,实战演习随时可以展开,你觉得如何?”

孙传庭迟疑一下道:“陛下,如果用大明皇家海军讲武堂会不会好一些?”

朱由校怒道:“你怎么和那些腐儒一样,早说过一字不避讳,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避讳这一套行不通,朕都不避讳了,我看他们如何避讳。朕任大明皇家海军学校的校长,名称之事不需再议。”

卢象升道:“东江镇本部就在皮岛,东江应该有习水战的将领,可以让他们自己根据爱好和能力选择来讲武堂或者大明皇家海军学校。陛下,不如将讲武堂也改为大明皇家讲武堂。”

朱由校笑道:“要得,那就叫大明皇家陆军讲武堂,这样两个学校名字就可以显示出培训学员的对象和重点,我们最后还是要从民间来招收学员的,这样可以一目了然。”

这时魏忠贤进来道:“圣上,吴孟明跪在宫门外已经两个时辰了。”

朱由校哼了一声道:“让他先跪着吧。自作主张,这次不惩罚他一下,下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卢象升进宫时便远远见到一个人跪在宫门外,他倒是没有在意,这时听到是吴孟明,便问道:“陛下,这吴指挥使是犯了什么事呀。”

朱由校气道:“朕让他去宣慰蒙古,他可好,把科尔沁贝勒的两个女儿给带回来了,想要献给朕。朕早说过,朕有一后两妃已经不再准备纳妃,这两个蒙古小娘子总不能送回去吧,朕正在头痛如何处理这事呢?”

卢象升道:“那就嫁给亲王或者贵勋呀,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朱由校苦笑道:“你倒是想得简单,那是性格剽悍的蒙古姑娘,不是娇滴滴的汉家小娘,谁愿意娶呀。”

卢象升笑道:“陛下如果允许的话,臣倒是愿意做个媒人,让她们嫁一个伯爵。”

第一百三十一章 满桂结婚了

朱由校道:“不是两个,只能是一个,还有一个没成年呢,你说嫁给谁?”

卢象升瞟了满桂一眼,朱由校喜道:“谦益你愿意娶蒙古女子,我告诉你说呀,这个叫海什么珠的长得可很不错。是一种健康的美,他们不懂欣赏,听说是蒙古女人就见都不愿意见了。”

满桂也不作声,只是脸红得象要滴血。朱由校恍然大悟道:“厂臣,你去皇后那里,把那个大的带过来,让满将军亲自看一看。”

魏忠贤走后,大家见满桂的样子,也不再说这事,朱由校与孙卢二人开始商量如何招收新学员到军校里去的事。不一会儿,魏忠贤报道:“科尔沁公主海兰珠求见皇上。”

朱由校挥挥手,自然有太监道:“宣。”

海兰珠走了进来,不自然地福了一福道:“海兰珠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校道:“平身,赐座。”然后开始问她在这里习惯不习惯呀,草原好不好玩呀,让她不要拘谨,在京城好好玩玩,然后就让她退下了。海兰珠满腹疑惑,不知道皇帝见自己时为什么竟然有几个明显不是太监的男人在,生涩地福了一福后退了出去。

海兰珠刚退下,朱由校就看向满桂。满桂脸更红了,卢象升道:“我看比谦益平日所说的还要强上许多,我可和你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朱由校道:“满将军,你觉得如何?”

满桂又吭吃了一会儿道:“臣但凭皇上作主。”

朱由校大喜道:“宾果!厂臣让人去叫吴孟明滚回去,满将军大喜之时让他送一份大礼算了。让钦天监看个好日子,朕要赐婚。”

魏忠贤连忙让人出去传话给吴孟明,心想圣上是喜些什么呀,什么时候给大臣结婚看日子要用到钦天监了,这么水灵的人儿干嘛不自己收了。虽然腰粗了一点点,屁股大了一点点,不是更好生养吗?现在皇帝的子嗣终究有点少。

第二天,皇帝下旨封毛文龙为东江伯。这与其他人按出生地封爵不同,这让毛文龙大为高兴。对传旨的使者说道:“吾皇爱臣之深,臣必粉身以报。”

传旨的太监道:“毛伯爷,这话洒家会告诉圣上的。就此别过,起行钱不要忘记了。”

毛文龙惊道:“只有一封圣旨吗?没有调动的圣旨吗?”

太监笑道:“只有一封,毛伯爷,洒家要走了。”说罢将右手指头搓了一下。其实他也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什么,只是皇帝说过,这就是要钱的意思。

毛文龙大喜,便让人端来一盘银币。太监遗憾地拿了一枚道:“只取一枚,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然后抛着银币上船而去。

毛文龙回头看向陈奇瑜和东江众将,不确定地问道:“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不要再上奏折请求外调?”

陈奇瑜也有些奇怪,一时想不明白,便道:“这个倒是不必,毛伯爵忠贞之心,皇上和内阁众人均知。在东江这地方,伯爵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先就这么着吧,皇上的赏赐先分发下去,让大家高兴高兴。”

东江镇大开宴席,庆祝毛文龙封爵,众将升官,士兵受赏。一连热闹了三天,大家才各回各地,开始进行农场,山场的建设。

不久兵部的命令下来,要求东江镇局长以上的主官全部进入军校学习。而且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分别进入大明皇家陆军讲武堂和大明皇家海军军官学校。

既然加入了近卫军,大家当然希望能够融入其中,现在辽东战事基本完结,以后的战争就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向北的蒙古,一个是向南的海上诸国。

东江镇的将领非常兴奋,有些人选择了陆军讲武堂,而更多的人选择了海军军官学校。大家终究是以皮岛为根据地的,海战虽然不大懂,可是至少坐在船上是不晕船的。

讲武堂新一期开学的时候,正好赶上蒙古科尔沁公主下嫁府峄伯的喜事,是的,虽然满桂是伯爵,这个还是算下嫁。满桂虽然祖籍山东府峄县,但家中早已迁到宣府,只是家中父母已殁,也无兄弟姐妹,所以一应婚礼事宜,都由皇家主持。

朱由校赐给他一栋大宅,而长公主认他为义子,杨光夔和杨光皋负责给他布置新居。朱由校封海兰珠为明珠长公主,这也让科尔沁部落感到满意。

婚礼进行得极其热闹,皇帝赐了一副中堂:天作之合,当然是由董其昌代写的。所有的阁臣都送了礼物,孙传庭亲自主持婚礼,客氏代行女方母亲职责,陈从欢代行女方兄弟职责。近卫军第五师的学员一起组成迎亲队伍,卢象升和杨光皋为傧相。很多文臣暗暗摇头,感叹武人的时代已经到来,却无法可施。

因为满桂新婚,所以杨光皋任第五师师长,满桂转任独立旅旅长,好让他在京师陪伴新娘一段时间。满桂不好意思,想要出京带兵,被朱由校一句话就噎了回来:“你先留个种以后再说,这么大年纪一男半女也无,你对得起父母吗?”

所以满桂在努力造人之时,除了每天在独立旅去露个面,便是去讲武堂当兼职教授。他在济州,日本,辽东都曾经作战,无论是地理地形,风俗战力,都了解颇深,所以很是受学员欢迎。

而满桂正式将陈从欢收为义弟,在自己的房子附近给他买了一幢宅子,并且作主给他提了一门亲事,陈从欢现在已经是副营长,正好也在讲武堂学习,毕业之后可以升营长。他本来想去海军军官学校,但满桂不让他去。并对他说道:“你在给陈家留后之前,不要想着再上战场。我晕船,皇上不大可能派我去南边,你必须呆在我眼皮底下,所以还是安安静静地呆在讲武堂吧。”

大明皇家海军军官学校由黄克缵任副校长,主持学校各项事宜的是张千方,学员共有两百多人。黄克缵要求,明年三月,第一期学员要毕业,因为他要在明年天气转暧后开始进攻第一个目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历法实施

天启五年十月初十,新的历法在徐光启的带领下,在传教士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朱由校在这一天颁下圣旨,在全国推行新历法。规定天启六年即公元两千一百七十七年,就是孔夫子诞辰两千一百七十七年,也是西元一千六百二十六年。并在全国推行星期这一时间单位,规定天启六年正月初六为星期一,一星期七天,一星期也可以称为一周。

规定每年十月二十一号(西历九月二十八日)为教师节,以纪念孔夫子诞辰。这一天所有学校都要组织教师和学生拜孔夫子灵位,并反省自己是否认真教书育人或是认真学习。

周报在这一天特意出了一季专刊,将孔夫子的一生事迹进行了详细的讲述,对孔夫子教化天下的光辉业绩进行了高度的赞扬。号召全国民众,都应该铭记孔夫子的丰功伟绩。正是教育,使得华夏脱离了野蛮,使得华夏文化更快更好地传播到了中华大地,而且即将走向全世界。

洪武元年封宣圣文宣王,明嘉靖八年改封至圣先师。朱由校下诏道:“盖闻先孔子而生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生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朕纂承丕绪,敬仰沐风。循治古之良规,举追封之盛典,加号大成至圣先师。遣使阙里,祀以太牢。于戏!父子之亲,君臣之义,永惟圣教之尊。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奚磬名言之妙。”

天启五年十月二十一,是第一个教师节,这一天是所有儒家子弟的节日,也是全国民众的节日。皇帝宣布赏赐所有学校一本新历书,每位教师赏十元(公立学堂),每个学生赏角币(相当五十文钱)一枚。

与这样的热闹相对应的,皇帝对衍圣公府并没有任何赏赐,而且皇帝在这一天也只是在文庙拜了孔夫子的灵位,并没有派人去孔府祭拜。而封了孔子为大成至圣先师,却根本没有对衍圣公加封。

其实方从哲和叶向高曾经提出过,但朱由校一句话便定了调子:“我们尊孔,是尊其精神,与衍圣公家有何干焉?”

更有意思的是,在这次特刊之后,接着的一期周报中,便有新闻中指出,在山东的耕者有其田运动中,便有人阻挠朝廷的千年大计,一家占地达几万顷,而不愿意配合朝廷行动,贪得无厌并恶毒攻击新任农部尚书杨涟。

在山东而占地几万顷的就只有现任衍圣公,孔子第六十五代孙,孔胤植。这周报一出,全国震惊。不是震惊孔家田地太多,而是震惊皇帝竟然在刚刚用孔夫子诞辰为公元元年后,却又对孔夫子的后人如此不客气。

这下众臣坐不住了,阁臣们一起来找皇帝,想要打消皇帝对孔家动手的想法。

叶向高道:“陛下,在此时惩处孔家,只怕不是一个好时机吧。”

方从哲也说道:“新的纪元法刚刚颁布,将夫子地位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时却对夫子的后代不利,臣以为不妥。”

朱由校对衍圣公这个封号其实一直有反对心理。衍圣公是从宋朝开始封的,在历史上,元朝打过来了他亲蒙古人,明朝出现了他抱朱元璋的大腿,满清入关后他又立刻转向女真人,主动剃发易服,甚至还上表请求推行剃发令。特别是在抗战期间,还为汪伪政府站台,鼓吹中日亲善,这样的衍圣公真是丢尽了孔夫子的脸。

他笑道:“夫子血脉,确实应该予以照顾,只是朕觉得既然祖宗如此,后代太过不肖实在不象话。孔家现在占有田地两万多顷,曲阜一地,尽成孔家私产,而且杨涟要他们卖一部分地给朝廷或者是无地农民,孔胤植根本理都不理,竟然说祖宗之地,岂可轻卖。这地是孔夫子当年置办的产业吗?如此不识时务,如此使夫子蒙羞,朕不惩治他,曲阜的民众也不会答应。”

徐光启道:“陛下,他不卖祖产,其实并不能治他的罪,因为大明律里并无这一条,我们最多只能谴责他鄙视他而已。”

朱由校笑道:“那是自然。朕说过一切都要按律法来行事,他没有犯法,朕当然不能惩处他。可是朕可以将他的封号除去呀,又没有法律规定衍圣公一定要代代延续。”

叶向高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对夫子的形象有妨碍?”

孙传庭道:“后代贤愚不肖,与夫子何干!”

叶向高一想,确实是这样,都六十多代了。只要夫子形象无损,他管孔胤植去死。于是道:“一切由陛下作主。”

朱由校摇摇头道:“先把他手中的田地搞部分出来,然后制定一条律法,专门来处理这事。就由叶师负责起草这条律法,衍圣公改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这个官职是世袭的。每一位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仙去之后,都应该由朝廷选择继任者。选择继任者的原则是立贤为主,嫡长为辅。”

叶向高道:“陛下,衍圣公的传承一直都是立嫡长子长孙,这样一变,只怕会有非议。”

朱由校挥挥手道:“能有什么非议?既然是大成至圣先师的奉祀官,那当然对其本身的才德都要有要求,至于是否嫡长,那其实并不重要的。因为他们能成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靠的是血脉,嫡长与庶出并无血脉上的差别。”

叶向高和方从哲交换了一下眼神,方从哲摇了摇头。他又看向徐光启毕自严孙传庭,却见三人都摇了摇头。他心中大定,便说道:“陛下,这嫡长子继承制在中华延续几千年,本朝更是有成法规定。如果此次孔家继承办法一改,只怕会让大家心里不安。”

朱由校奇道:“有什么心里不安的,不过一个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而已。”

众臣均低头不语,朱由校看了看恍然道:“朕明白了,你们是担心皇统问题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嫡长子继承制

众臣继续不说话。皇统问题,虽然是皇家家事,但也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公事,大事。特别是万历朝的国本之争,其激烈残酷,现在都让很多人有心有余悸。阁臣们在万历朝时便已经为官,亲身经历过,明白国本之争对国力的消耗,自然不想天启朝又再来这么一次国本之争。

朱由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阁臣一起反对的事了。现在连孙传庭也不作声,说明大家都对这个嫡长子继承制非常在意,自己想通过孔家奉祀官的挑选,来让大家习惯以后的皇位继承法摒弃嫡长子继承制,只怕很是有些难度。

他想了想,先一个个解决看行不行。于是他问道:“先生您也觉得此事不妥吗?”

徐光启拱手道:“陛下,嫡长子继承制是有律法规定的。《大明令·户令》规定:凡嫡庶子男,除有官荫袭,先尽嫡长子孙。现在陛下欲在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的继承法上改动,那么民间的继承怎么办呢?还有皇位的传承也会让天下人犹疑,请陛下深思。”

朱由校道:“可是《大明令·户令》后面还有规定: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止依子数均分。由此可见,财产是可以均分的,并无有嫡庶之别。”

徐光启道:“陛下,确实如此。之所以如此规定,是因为王位、爵位、官位、宗祧不可分割,财产却是可以分割的。这样可以避免兄弟相争权位,却又让后代均有可以生活的财产。”

朱由校又问道:“当年因为立嫡不立长,所以有了商纣王。而唐太宗并非长子,结果有了贞观之治。便是成祖,虽然为嫡亦非为长,而有永乐之治。这样看来,嫡长子继承制的结果并不是很好呀,为什么不能稍微修改一下呢?”

众臣脸上变色,纣王太宗说说当然没有问题,但成祖就不是臣子敢议论的了。而且众臣心知,说成祖是嫡子都尚存疑,只是大家不敢说而已。

徐光启面色难看,却又不得不答:“陛下,嫡长子继承制确实是有些问题,但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它就是最好的制度。陛下现在直接废弃,却又没有相应的办法代替,臣觉得不妥。”

朱由校相信徐光启应该是最了解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大臣,也是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和老师。既然他都觉得现在废弃嫡长子继承制不可行,那只怕真的难以成功。

他笑了笑道:“既然众爱卿都反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代替,那关于嫡长子继承制的事就先放下吧。不过孔家之事,朕倒是觉得有个代替的办法。一代的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仙去后,朝廷召集孔家下一代弟子,不论嫡庶,考查其品行,考察其学识,于其中择优确立新的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

众臣觉得这样倒也不错,只要这个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不是世袭官,那么用考查挑选的办法就不损嫡长子继承制。大家也不会想到其它方面去,于是众臣自然是“皇上圣明”,将此事定了下来。

朱由校道:“当年太祖赐孔家地两千顷,而现在孔家田地已经达到两万顷,这增加的田地来源可是合理合法,没有强夺田产之事?朕不相信,所以朕要派锦衣卫和经济调查局去查明此事,厂臣,告诉吴孟明,这事办好了,上次捅的漏子就算了,可还有一个蒙古小娘在宫中的。”

朱由校发动的对嫡长子继承制的攻击完败,他有些沮丧,不过他也明白,传承了几千年的宗法制度,他想在不改朝换代的前提下改变,本来就是一件极其难以成功的事。而且现在孔家奉祀官的选取方式,也至少在这铁桶一样的制度中稍稍撬开了一点点铁皮,只要慢慢地不停地撬,最后还是能成功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吴孟明收到魏忠贤传来的圣谕后,摩拳擦掌,带着锦衣卫和经济调查局的人来到了曲阜。他要在这一战中表现出色,让皇帝知道,他吴孟明除了会拍马屁,其实也是有真实才干的。

来到曲阜后,他才知道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劣。曲阜县其实改名叫孔县才能名符其实,这个县从县令到衙役,通通都是姓孔的,曲阜绝大多数的田地都是孔府的,而且孔府的田产还延续到邻近的泗水县。

曲阜所有的佃农都是为孔府种地的,看他们的装束,基本上都是衣衫破烂,可以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吴孟明拒绝了曲阜县令要求他先去孔府拜见的要求,也拒绝了衙役的跟随,将锦衣卫分开,一个一个地询问那些佃户,看他们的田地是如何失去的,孔府所收的地租是多少,平日可有其它的不法事。

而经济调查局则开始调查孔府具体的田亩数,每块田地的来源,租种的佃户数量及缴纳租税的情况,五天后两方再一起汇总初步情况。

也许是孔府平日里对佃户太过苛刻,所以锦衣卫一问,佃户们就滔滔不绝地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第一次汇总时,虽然总田亩数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已经知道孔府为了占有曲阜的田地,所用的办法是无所不用其极,要么诱赌最后强迫卖地,要么断水使人颗粒无收,要么诬人清白,通过打官司使其破产再买其田地……各种手法不一而足,这个过程中,现在已知的近十年内就至少逼死了五人。

吴孟明大为兴奋,才五天就查出这么多东西,看来这孔府还有大量的东西可以挖。他派人将附近的锦衣卫人手都招来曲阜,准备将这个案子做成铁案。

这时,曲阜县令带着孔府大管家孔正气前来求见。吴孟明想了一下,便让人带他们进来。

孔正气进来拱了拱手道:“衍圣公说锦衣卫在曲阜操劳,特意让在下来见指挥使,犒劳一下各位。”说罢从衣袖中拿出一份礼单,递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孔府低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孔府低头 (第1/1页)

吴孟明拿起礼单看了一下,才发现根本不是礼单,上面直接写着银币两万五千元,心里想孔府可是下了大本钱了。

他不由笑笑道:“本指挥使代兄弟们谢过孔府的关心,衍圣公的心意本使会禀告皇上的。”

孔正气面色大变,自己名义是说是犒劳锦衣卫的,而这礼单其实是给锦衣卫的封口费,现在吴孟明收了钱,却说要禀告皇帝,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你如果要禀告皇帝,那就应该不收钱呀,你现在收了钱却又要禀告皇帝,这让孔正气完全搞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却见吴孟明将礼单递给旁边的锦衣卫道:“拿去登记好,这里面可是有一成归锦衣卫的。两千五百元,每个人分得到快一百元呢,这运气真是好。”

听到这里,孔正气明白钱是交了,结果不但是没有让锦衣卫罢手,反而多了一条行贿的罪名。但他银币都抬来了,现在想抬回去是不可能的,只好拱拱手道:“吴指挥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吴孟明笑道:“孔管家请。”

两人来到屋角,孔正气低声道:“这是专门给锦衣卫的犒赏,指挥使两万,下面五千。家主只希望到时候锦衣卫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孔家感激不尽,必有后报。”

吴孟明拱手道:“孔管家,这事只怕不行,我们有规定,遇到行贿的情况必须报告上去,我们有一成的抽成。如果不报,经济调查局会找我们麻烦的。”

孔正气道:“我们家主也有礼单送给经济调查局,大家都收了,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吴孟明笑道:“孔管家,只怕你还不大懂锦衣卫和经济调查局里面的规矩,凡有收受贿赂的,只要你自首并供出他人,便可以免去你的处罚,而且所收贿赂皇上会赏赐于你,但其他人都会被追责,罚款所收贿赂的十倍,并按一百元一年来计算刑期。而且如果你有一天告我们收受贿赂,那么你的行贿罪也不会成立,而且行贿的金钱全部都返还给你,最后再奖赏你同样多的钱财。你觉得在这样的规矩之下,我们还敢收你的钱而不报吗?”

孔正气绝望地看着吴孟明道:“指挥使,我们是真心地犒劳各位锦衣卫的,并没有想着行贿。”

吴孟明笑道:“没有关系的,我们报上去是犒劳还是行贿对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一成。但是如果孔管家愿意配合我们,那么如何说还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孔正气心气又活了,低声道:“那么我们家主愿意再送指挥使两万元,还请指挥使怜惜。”

吴孟明笑道:“孔管家,我说的配合不是要你再送钱给我,我就是想要也不敢要呀。我的意思是只要孔府配合我们的调查,你回去最好是告诉你们家主,这件案子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想什么事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是衍圣公自己把手下的违法乱纪之徒揪了出来,那绝对比我们查出来要好得多吧,在皇上面前也好交待。我是看在你们的犒劳份上才说这番话的,到底如何做那要看衍圣公的了。”

孔正气思索半晌,作了一个揖道:“谢谢指挥使指点,小的这就回去向家主汇报。”

孔正气回到衍圣公府,将整个过程完完本本地报告给了孔胤植。孔胤植深思了一会道:“你怎么看?”

孔正气道:“吴孟明不敢收钱,这个属下倒是能够明白,皇上这两年整治贪污受贿之事甚是厉害,田尔耕之事在前,他当然不敢。只是属下觉得,从吴孟明的口气来看,皇上并没有要将孔府连根拔起的意思。”

孔胤植骂道:“这个还用你说,新纪年刚刚宣布实行,难道他会选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现在就是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他满意,而又让我们损失最小。”

孔正气道:“公爷,既然皇上不可能对我们下手,那么我们就任他查,最后皇上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孔胤植大骂道:“你是个猪吗?他现在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是等几年以后再动手不是更麻烦。这次是他给我的机会,我再不抓住,到时就只能任由他宰割了。吴孟明说了要如何配合吗?”

孔正气道:“他说要把下面的违法乱纪之徒都揪出来。”

孔胤植叹了口气道:“底下有些人,搞事也确实太过。本来说好是十两银子一亩好地,他偏偏只给人家五六两,剩下的就自己落下了。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但也没有怪他们,我吃肉他们也要喝汤是吧。可是搞出人命来总不是我吩咐的吧,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送到锦衣卫那边去。让人去找杨涟,就说孔府愿意支持朝廷推行的耕者有其田,请他来孔府,我们卖地给朝廷。”

孔正气道:“公爷,那卖多少呀?”

孔胤植沉吟一会道:“卖掉一半吧,留一万顷算了。”

孔正气道:“公爷,这可都是历代公爷这么几百年才弄来的,您一下子就卖一半,心里就不痛吗?”

孔胤植怒道:“你说我的心痛不痛?谁都知道善财难舍,可现在这样子你想不卖地,能平息下皇帝的怒火吗?要怪就怪你们办事不力,让锦衣卫抓住了把柄。去吧,去财免灾,这样总行了吧。”

孔府将手底下有命案的几个孔家族人押到了锦衣卫,吴孟明自然笑纳,他让县令派人送这几个人去济南府锦衣卫办事处,自己依然带着锦衣卫和经济调查局忙着这边的事。

而杨涟被孔府请来后,直接对孔胤植说道:“大祖时赐田依旧为孔家所有,其余田地全部卖给朝廷。”

孔胤植道:“一切凭尚书大人作主,如果尚书大人想要这两千顷地,孔府也愿意奉献给朝廷。”

杨涟很是奇怪孔府态度的转变,却不知道前天京城有人给孔胤植送来了一封信,告诉他皇帝要重新给自己定封号的事。他这才明白,皇帝确实不会将孔府连根拔起,但却可以将自己任意处置,孔夫子的后代可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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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剑指南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剑指南海 (第1/1页)

当知道自己最大的倚仗已经不存在后,孔胤植立刻变得无比听话,只要皇帝不把自己从孔家家主的位子上弄下来,那么所有的田地都卖给朝廷也是没有问题的。

杨涟道:“这两千顷,是太祖用来供奉夫子的,祭祀所需,涟不敢剥夺。但其它田地,朝廷便都收回了。只是这卖田所得,需要分几年给孔府,不过会给利息的。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孔胤植笑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至于利息什么的,就不用给了吧,算是我孔家孝敬皇上的。”

杨涟笑道:“钱是一定要给的,利息也是要给你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至于你要孝敬皇上,那是你的事,农部不管这种事,我们只管田地水利。”

杨涟告辞后,来到曲阜县衙。县令在门口迎接,杨涟进了衙门,大家坐下来后道:“麻烦县令将县里官吏衙役都召集起来,本尚书要征用他们。”

众人召集来后,杨涟道:“这次的事,是农部第一次征用非农部人员。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有人想要阳奉阴违的,想和农部作对的,那最好是先看看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刀砍不断。本官找吴指挥使借了二十名锦衣卫,便是专门对付这种人的。”

众人悚然,都说道:“但凭尚书大人吩咐。”

这是杨涟遇到的最多的一次田地再分配,事情非常繁复,先要把农民分成有田无田两类,然后田地也要根据肥沃程度分等,再根据田等制定价格,贷款时长。

而朱由校要求将所有田地重新平整,在田地间留下足够宽的道路。虽然杨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至少这样的田地因为整齐看起来很舒服,而且实际上损失的田地面积并不是很多。

因为是农闲时间,大量的本地农民被组织起来开始平整孔府让出的田地,而杨涟从附近的州县也招募了大量的民工,将曲阜的田地整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孔府的卖地钱现在不需要给,所以杨涟很容易就与农民们签订了卖地协议。耕者有其田运动中卖出的田地有极长的禁卖期,而且在同等条件下朝廷有优先收购权,这在很大程度上防止了田地集中到少数人手中。

而农业合作社一口气在曲阜开了四家分社,而从宣府镇孙承宗处送来了大量的牛,当然不是用来杀牛吃肉的,这大大地缓解了耕地用牛的窘迫情况。

十一月,圣旨终于下来了。孔胤植被封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在圣旨中对以后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的选拔方法作了说明,当然,这是在孔胤植不能担任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以后的事了。

孔胤植虽然被裭夺了衍圣公,但他已经很满足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保养好身体,如果有一天自己身体不行了,那就连这个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都当不成了,那是可不用皇帝动手,自然有往日的仇人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对于这件事,周报上只是登载了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挑选法,在读者来信中,倒是有很多人对此持反对意见,认为此职应该由孔府嫡长子继承,当然也有支持的,认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这一职务,应该选择贤者担任,如果只按嫡长子继承制而指定,则失去了祭祀的意义。

当然,这事引起的争议倒是不大引人注意,因为南海经略已经开始搞事了。

黄克缵收到孙承宗发来的两个葡萄牙人的联系方式后,立即派人联系他们。经过一番交谈后,黄克缵决定联络葡萄牙人来攻击西班牙人。

1580年,葡萄牙阿维斯家断绝,腓力二世(葡萄牙的腓力一世)在伊比利联盟成立时,承诺在西班牙宫廷优遇葡萄牙贵族、保持葡萄牙独自的法律、通货、政府。里斯本继续为王国的首都。但是,腓力三世(葡萄牙的腓力二世)时代,缩小构成西班牙帝国的加泰罗尼亚、亚拉冈、纳瓦拉、葡萄牙的自治权,强化中央集权。

西班牙人提高了对葡萄牙商人的税率,大量的实权岗位被来自西班牙的贵族占据。这引起了大量的葡萄牙人的不满,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塞巴斯蒂昂的合法继承人布拉干萨公爵身上,而这两个人就是布拉干萨公爵的亲信,他们在世界各地寻找葡萄牙人的支持者,准备发动驱逐西班牙人的战争。

面对这种情况,黄克缵当然非常高兴。葡萄牙人在东南亚只有现在一块殖民地,就是马来群岛的地问岛(东帝汶),其它如马六甲印尼等地则为西班牙和荷兰人占据。双方协定,先攻击西班牙占据的吕宋,具体目标便是马尼拉。

葡萄牙人从澳门出动了二十艘船,先来到大员与明军汇合。而明军共出动了船只一百八十艘,其中有福船十艘,于十一月十二日从大员出发,兵发马尼拉。

明军士兵分两部分,海军共七千人,陆军共一万人,海军统领是陈厚甫,陆军则是由桂率真任师长的大明皇家海军陆战队。

在葡萄牙人的带领下,大军到达了马尼拉外海。这时西班牙人大惊,派遣使者前来询问。

陈厚甫接见了使者。使者通过舌人(翻译)问道:“大明军队前往马尼拉,是要干什么呀?”

陈厚甫沉着脸道:“万历三十一年和万历三十七年的事你们忘记了吗?”

万历三十一年,大明朝廷派人前往吕宋机易山勘矿(因为吕宋是大明属国),西班牙人这时已经占领了吕宋,认为大明将要对西班牙人开战,于是以高价尽收铁器,华人贪利,使得家无寸铁,西班牙人便命录华人姓名,集中在一起,三百人进一个院子,分批屠杀,共杀了两万五千多人。万历三十七年,西班牙人又因华商抗议商税过重,再一次举起屠刀,又杀了两万多华人。使者一听,就明白了大明出兵的原因或者说是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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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战西班牙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战西班牙 (第1/1页)

使者说道:“万历三十一年时,我们认为华人欲为内应而攻占吕宋,才会有这样的误会,万历三十七年,杀的不仅仅是华人,还有大量的本地人,请将军明查。”

陈厚甫冷笑道:“误会?说得真是轻巧,吕宋本来是我大明属国,何来攻占之说?你们杀本地人先不说,杀华人就是不行,你回去禀告你们的总督,我大明皇家海军奉大明皇帝圣谕,前来讨伐擅杀华人之西班牙,你们还是投降吧,我们不象你们那么野蛮,不会把你们杀光的。”

使者匆匆回去,西班牙总督菲利普听了他的话后说道:“既然他们想战,那就战吧,西班牙虽然经历了与英国和荷兰的战争,但依然是海上第一强国,这些黄皮猴子竟然想在海战中打败我们,可真是痴心妄想。他们根本就不懂得海战,如果他们突然强攻港口,那我们可能还会有些损失,如果在海面上作战,我们很快就可以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现在还没有发生唐斯之战,西班牙虽然在强征英格兰的过程中元气大伤,但依然在全世界范围内占据有海军优势,称得上是海上第一强国。虽然在陆地上西班牙不敢与大明作战,但在大海之中,他们倒是有绝对的把握击败明军,前面之所以想要修好大明,是因为他们在亚洲的海面上还有荷兰这个强敌虎视眈眈。

陈厚甫让大明海军停留在马尼拉港口外四十里地,保持在海岸的炮台射程之外。其实这些炮台数量少,射程只到两里都只怕没有,而且大多数并没有修筑完成,但陈厚甫当然要留些地方与西班牙战船交战,所以离远一些倒是更放心一点。

西班牙的舰队开始拔锚起航,缓缓地向大明舰队驶来。陈厚甫指挥舰队排好阵形,准备迎击敌舰。其实大明海军制定了两个方案,其中之一就是打西班牙一个措手不及,将西班牙战船歼灭在港口内,后来考虑到大明一直讲究师出有名,这样的偷袭让大多数将领觉得无法接受,所以就采用了另一个方案:利用大明海军的火炮优势将西班牙战舰消灭在海面上。

大明海军将领见识过葡萄牙人的战船,其火力大概只能达到大明主力战船三桅炮船的二分之一,而和福船比较起来就更不用说了。葡萄牙人说西班牙的战舰与自己的相仿,所以陈厚甫觉得不用偷袭也能够打过西班牙人。

大明海军共有七十艘三桅炮船,福船十艘,这是战船,其它一百艘是运人运物资的。西班牙共出动了四十艘战船,在菲利普看来,对付明军这已经是绰绰有余,当然,也因为他一共只有四十多艘战船。

天气很好,正是中午时分,陈厚甫在旗舰上发布旗号命令,除旗舰外的九艘福船和三十艘三桅炮船迎了上去,剩下的四十艘三桅炮船在外边警戒着。

第一艘福船的舰首炮当先开火,正中一艘西班牙船的船头,炮弹落地爆炸,点燃了船头堆积着的绳索等物。

西班牙人大惊,他们的战船其实对火力不是很重视,一般的作战流程就是先用火炮击伤敌船,然后进行跳帮作战。他们的火炮都是用的实心弹或者链弹,见船被击中后竟然起火,一时吓住了。

当然,他们不以为明军是用的新式炮弹,只是觉得应该是碰巧,发热的炮弹碰到了船头的易燃物而已。所以吓了一下后,又一起向前冲了过来。

明军首战告捷,信心大增。第一艘福船的舷炮开火,又击中了一艘西班牙船,却正好是打在桅杆附近,也燃烧了起来。明军现在用的开花弹里面加了火油,在大员实验时发现,只要船上干燥,那火是一定能烧起来的。

福船依次从西班牙战船前经过,大量的火油弹落在了西班牙战船上,随着爆炸声,不断有火头从炮弹落点升起。这下西班牙人知道是炮弹的问题了,实心弹是不会爆炸起火的。

西班牙人既然知道是炮弹的问题,自然有对付之法,大量的水手用桶从海中提水,将甲板淋湿,或者是扑灭燃起来的火头。

而接下来的明军战船则用不同种类的炮弹来对付西班牙人,他们将火油弹和铁钉弹结合在一起,这给西班牙船上救火的人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刚刚提水上来,铁钉弹爆炸后,甲板上倒下一片。

等到九艘福船走过时,西班牙战船已经有六艘起火,西班牙人叫苦不迭。而三桅炮船过来时,他们才定下心来,因为三桅炮船不象福船那么高,和西班牙船差相仿佛,而进行接舷战跳帮正是西班牙人最擅长的攻击方式。

而且西班牙人自从和英国人打了几仗后,对火力也重视了起来。但要靠他们的火力来攻击巨无霸的福船还是有些难度,但小得多的三桅炮船在他们看来自然就没有多大问题。

当三桅炮船那劈头盖脸的炮弹飞过来时,西班牙人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美了。三桅炮船的炮弹虽然没有福船的大,但正因为其小,射速比福船的要快得多。而且炮弹也不是实心弹,而是中间混有铁钉和铅弹的开花弹,西班牙的实心弹和他们比较起来,慢倒不说,打中时除非直接打到人或者桅杆,不然的话明军战船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三十艘三桅炮船开了一轮炮后,剩下警戒的船只慢慢地上前,远远地监视着西班牙船,因为这时候的西班牙船队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三艘船被击沉,十五艘船起火,剩下的船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伤。

这时旗舰打出旗语:进攻,全歼敌船。警戒的三桅炮船一齐上前,一艘对付几艘西班牙船,都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放炮,很快又打沉了两艘西班牙战船。

终于,西班牙的旗舰上打出了白旗,明军旗舰上打出旗语:保持距离,监视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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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班牙人投降

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班牙人投降 (第1/1页)

西班牙在吕宋的海军司令加西亚一直到挂白旗投降,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输。只知道部下说如果不投降就会全军覆没,他点了点头,白旗就挂出去了。

这时候西班牙舰队的沉船已经达到了七艘,其它的船上基本上都有火光或者浓烟升起。西班牙人在明军的监视下正在救人救火。

这时一艘海沧船快速驶到西班牙旗舰前,有舌人道:“大明海军将军命令西班牙海军统领前往明军旗舰商量投降事宜,请速速上船。”

加西亚垂头丧气地带着大副前往明军旗舰,海沧船带着他们来到福船前,福船上垂下一个吊篮,加西亚面色惨白地进了吊篮,被拉了上去。

加西亚上了甲板,解下佩剑,双手捧着送到陈厚甫面前,陈厚甫摆了摆头,旁边的亲卫上前接了过来。

陈厚甫道:“我大明皇家海军奉我大明皇帝之命,前来征讨杀我华人之西班牙蛮夷,将军能够认清形势,可以称得上是识时务呀。”旁边的舌人将他的话翻译过去,虽然陈厚甫已经尽量讲得比较通俗,但也费了舌人一番劲。

加西亚低着头道:“政治的事我不懂,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明军打败了我们,我们就投降,至于其它的事,将军只能和总督大人商谈了。”

陈厚甫道:“你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前去马尼拉禀告总督。所有在吕宋之西班牙人,都应该无条件地向大明皇家海军投降,否则杀无赦!”

加西亚道:“我的大副可以将您的意思带给总督阁下,不过最好是写成文字,以免出现双方沟通不灵。”

陈厚甫笑道:“那好,我说一句,舌人翻译一句,你写一句,再由你的大副送去。”

亲兵拿来毛笔,加西亚窘迫地说道:“贵国的这种工具我不会用。”

陈厚甫耻笑道:“我们正式下文才用毛笔,你们蛮夷不会用倒也正常,我大明皇帝天纵圣明,知道你们只会用鹅毛笔,所以特意吩咐给你们带来了鹅毛笔,还有你们没有的洁白的纸,你就在这里写你们那弯弯曲曲的字吧。”

加西亚准备好后,陈厚甫说道:“天生圣明大明皇帝陛下麾下皇家海军少将陈厚甫启驻吕宋岛之西班牙总督菲利普,吕宋乃我大明属国,西班牙人占我属国,杀我边民,大明皇帝陛下震怒,特命我等共两万海军前来讨伐。命菲利普迅速带领西班牙人无条件地向大明皇家海军投降,如有迟疑,则鸡犬不留。”

加西亚满面大汗地将这信写完,他不敢歪曲原意,只能在有些地方稍作修饰。他的大副带着这封信,然后由海沧船送到西班牙旗舰处,带几个卫兵划着救生船往岸边而去。

菲利普看着西班牙舰队在明军的打击下很快投降,立即召集士兵准备抵抗。这时大副将信交给他后,他看到两万海军,就问大副道:“明军会不会是撒谎的,他们不可能有两万海军吧。”

大副道:“明军船队共有大约两百艘船,而其中的炮船只有一百艘左右,那剩下的船并不比炮船小,不可能全部装运物资,里面应该有大量的士兵,两万这个数字可能会有夸大,但应该差不了多少。”

菲利普问道:“加西亚可说了什么吗?”

大副回道:“加西亚将军说,如果阁下不投降,就给了明军屠杀西班牙人的理由,明军火炮比我们强,那么可以推测单人兵器也会比我们的厉害,所以我们现有的军队是不可能阻止明军占领吕宋岛的,不如投降后再报告国内,调集兵力来重新和明军打过。”

菲利普知道形势比人强,如果不投降,凭马尼拉的三千西班牙人想要打赢明朝军队,应该是痴人说梦。但是他很不甘心。

大副又说道:“加西亚将军还说,明军中混有葡萄牙的战船,只怕葡萄牙人也想趁机打击西班牙的殖民地,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菲利普怒道:“这些葡萄牙人,总是想脱离伟大的西班牙,既然他们勾结明军,那我们更加没有胜利的希望,你回去告诉明军的将领,我们愿意投降,但要允许我们用金钱来赎回自己的性命。”

大副将消息带给陈厚甫后,在三桅炮船的护送下,桂率真带领海军从港口登陆。他首先派人去控制那几个其实并没有什么用的炮台,然后带领士兵前往总督府。总督府离港口约有五六里路,路边不时可以看到穿明国服饰的人,他们看到明军,都吓了一大跳,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明军来到马尼拉。

这时明军队伍中便有一个军官带着十来个士兵向他们走来,那几个明国人连忙向前跑去,只想离明军越远越好。那军官叫道:“老乡,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收税和捉逃人的。”

那几个明国人看着手拿火铳的明军,知道人怎么也跑不过火枪,只好不情愿地停了下来,那军官走到他们面前道:“不要怕,你们是不是逃人都不用怕我们,我们是来打佛郎机人的。”

一个明国人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打佛郎机人?大明军队什么时候跑这么远来打仗了?”

那军官正是戴春风,他笑道:“万历三十一年和万历三十七年佛郎机人杀了我大明国民共七万多人,当时的皇帝陛下因为奸臣阻挠,没有大举报复。今上继位后,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我们已经打败了建奴,皇帝陛下认为,即便是大明弃民,也不能够被蛮夷欺负,所以我们是来为你们出气的。”

那明人立时红了眼圈道:“万历三十一年我不知道,万历三十七年,佛郎机人以抗税为由,将华人关在院中成批屠杀,我见机得快,躲了过去,可是我大哥,二哥和大哥的两个孩子都被他们杀死了。后来听说万历皇帝派人来问,结果却不了了之。佛郎机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给我们一个说法,而且华人的税要比本地人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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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算旧账的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算旧账的来了 (第1/1页)

戴春风道:“正是因为如此,皇帝陛下才让我们来讨伐佛郎机人,而且强调,大明没有弃民,所有的华人,天然便是大明国民,大明国民不管在哪里,都不能被人欺负,如果被人欺负了,大明军队将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那明人哭道:“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来呀,早点来我哥哥侄儿就不会死了。”

戴春风道:“皇帝陛下说,对不起飘零在外的国民,我们确实来迟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建奴近在身侧,那可是心腹之患,你应该明白不打垮建奴,我们没有可能出兵海外。我们想要联合吕宋人,将西班牙人全部赶出吕宋岛。”

那明人惊异地说道:“联合吕宋人,现在他们是和西班牙人一起欺负我们汉人的,你们怎么能联合他们呢?”

皇家海军来吕宋之前,朱由校专门要求要联合本地人,一起对付西班牙人。所以戴春风听到这话更加惊异:“本地人竟然敢欺负你们?”

这就是朱由校和戴春风想当然了。万历朝时,大臣们认为到海外讨生活的人是自愿弃祖宗之地,都将他们视为弃民,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而西班牙人来到吕宋后,为了安抚本地人,便将矛头指向华人,有意制造两者之间的矛盾,使得本地人和华人形成了对立。

华人的勤劳是出了名的,而跑到吕宋来的华人头脑一般都是比较灵活的。而吕宋这地方,自然条件好,随便在地里撒点什么,就能有很好的收成,所以本地人比较懒惰,在西班牙人的怂恿下,有些本地人便将目光瞄上了华人,所以华人要受到西班牙人和本地人的双重压迫。

戴春风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想了想道:“这个可以放心,现在我们来了,先把佛郎机人赶走,本地人应该很容易对付,到时候华人便是这片土地上的高等人了。”

那明人道:“我们这边有华人开的学堂,还组成了华人的互助社,本地人倒也不敢做得太过份,只是佛郎机人常常阻挠,限制我们学校的学生人数,我们却没有办法。”

戴春风问道:“大哥叫什么名字?可曾读过书?”

那明人道:“军爷,小的叫李大贵。曾经读过三年私塾。”

戴春风道:“李大贵,我是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戴春风,现在我正式征收你为军事调查统计局的调查员,你负责联络本地的华人,配合我大明皇家海军的行动。”

李大贵满脸迷茫地问道:“军爷,这个什么军事什么局的是干什么的?”

戴春风笑道:“是军事调查统计局,是一个特殊的部门,专门做一些军队不会直接做的事,调查员是一种基础职务,你放心,不会让你当兵的,我们调查员是有报酬的。”

李大贵心里有些纠结,中国人显然是都喜欢当官的,他只是觉得这个调查员似乎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不过他咬了咬牙道:“我愿意加入。”

戴春风笑道:“你以后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联络本地华人,特别是一些有身份在影响力的华人,向他们征询如何统治吕宋,收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然后归纳整理后交给我。张成礼,你负责协助李调查员。”

张成礼出列对着李大贵敬了个礼道:“请李调查员吩咐。”

戴春风笑道:“你们俩去吧,我还要去看总督投降呢。”

西班牙驻吕宋总督府,菲利普正在桂率真面前签订投降书。写好以后,他对桂率真说道:“请允许我用自己的钱财赎回我自己。”

桂率真笑道:“你们失败了,现在你们所有的钱财都是大明皇帝陛下的,所以你的这个请求是没有用的。但是你可以去信让你们西班牙国内拿钱来赎回你们,或者是用美洲来的白银也可以。”

菲利普惊讶地问道:“你们竟然知道美洲?”

桂率真嗤笑道:“你们这些蛮子都知道,为什么我们会不知道?真是好笑。”

菲利普想到既然有葡萄牙人在明军中,那明军知道美洲也就很容易想明白了。既然明军不让他用在马尼拉的钱财来赎身,那就只能去信国内让人来赎了。

桂率真道:“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只能呆在马尼拉军营里,所有武器都必须交出,如果有私藏武器或者任何挑衅大明皇家海军的行为,大明皇家海军都有权当场击毙。总督先生可以派一艘船回去拿钱,当然,你也可以叫来西班牙军队,如果你想让更多的西班牙人送死的话。”

海军陆战队迅速地接管了总督府和军营的防务,收缴了所有的西班牙人的武器。然后将所有的西班牙人都赶到了军营中看管起来。而总督府则换了牌子,上面写着大明吕宋临时办事处。

吕宋临时办事处是由杨景辰负责的,他是礼部侍郎,曾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算得上朱由校的心腹。他带来了吏员学堂和师范学堂的三十名志愿者,又有皇家海军和军事调查统计局的协助,雄心勃勃地想在吕宋行那开拓疆土之事。

李大贵带着张成礼来到马尼拉唯一的一所华人学堂,华人互助社也在这个学堂里面。李大贵让张成礼在外面等着,轻手轻脚地走到山长房间外面,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进来。”李大贵轻轻地推门进去,先作揖道:“杨先生好。”

杨先生大约四十多岁,神情严肃却又不会让人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他笑笑道:“原来是大贵呀,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怎么跑来找我呀。”

李大贵道:“杨先生,刚才外面海上发生了炮战,您一点都不知道吗?”

杨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佛郎机人又在搞什么演习?我们在吕宋,便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看热闹而已,有什么意思?”

李大贵道:“杨先生,不是演习,是大明军队打到吕宋岛来了,说是要找佛郎机人算万历三十一年和万历三十七年的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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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戴春风的演讲

杨先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紧张地抓住李大贵的手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大明军队打过来了?”

李大贵手被抓得生痛,却不也抽出来,连忙说道:“是的,而且大明军队已经将佛郎机人打败了,现在正在去总督府里让总督他们投降呢。军队里有一个人让我来取络各处华人,协助军队管好吕宋呢。所以我就跑来找杨先生了。”

杨先生将李大贵的手放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来吕宋已经二十年了,经历过万历三十一年和万历三十七年的屠杀,侥幸逃得性命,他深知单个人的力量在这海外没有作用,所以就集合了一些同道,在这里开了一所小小的学堂,来教授小孩子知识,同时组织互助会,以便在佛郎机人再一次举起屠刀之时,能够稍微有抵抗之力。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奢望,在佛郎机人的屠刀之下,除非华人也组织军队,否则最多不过是早些得到消息,能够多逃几个人而已。而现在大明军队竟然打到了吕宋,这表示大明已经开始重视他们这些弃民了,他们的安全有保障了,他当然激动。

杨先生挥了挥手,顺势将眼泪擦掉道:“大贵,我去召集互助会的人,你先要和军队搞好关系,最好能够让一个军人来领导我们,这样大家胆气才会壮。”

李大贵笑道:“杨先生,军队里面封了我一个调查员的职务,还派了一个军人来协助我们,就在外面呢。”

杨先生大惊道:“你干嘛不早说,快快有请。”说罢就出了门,看到外面的张成礼便行了一礼。

张成礼连忙回礼道:“不敢当,军事调查统计局张成礼见过这位先生。”

李大贵插话道:“这是我们学堂山长杨俊才先生,也是我们互助会会长。”

张成礼道:“杨会长,小的是李调查员的协理员,您有什么事请吩咐,我们军事调查统计局会全力协助在吕宋的华人,真正掌握这块土地。而大明皇家海军将是我们坚强的后盾。”

杨俊才说道:“我们想见一见你们的长官,官职越大越好。”

张成礼道:“杨会长请放心,我们戴局长很快就会和诸位见面,请会长先召集在吕宋的华人,然后小的会通知局长的。”

杨俊才听他一直称呼自己为会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可否请张军爷和我们一起,大家在海外,许久不见大明军队,甚是想念。”

张成礼欣然道:“李调查员去哪里,小的就跟到哪里,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杨俊才带着李大贵和张成礼,一家一户地拜访互助会里的各个组织人员。张成礼往那里一站,互助会里的人自然信服,都按杨俊才的要求去各处召集互助会人员。

两天后的上午,互助会约五百多人一起聚集在小学堂内,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戴春风在杨俊才李大贵等人的簇拥下进了校门,往学校的练武场走来。

众人站起身来,开始鼓掌欢迎。戴春风快步走到大家前面,立定,敬了一个军礼。

戴春风等掌声平息后说道:“大明皇帝陛下有一句话: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以内。本来这句话我们很多讲武堂的兄弟是理解不深的,包括鄙人在内。可是到了吕宋,春风才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说得实在是太对了。首先,请让我们一起为皇帝陛下的妙语鼓掌,庆祝我们大明终于出了一位睿智而且又关心民众的圣君。”

热烈的掌声再一次响起。戴春风也举起手鼓掌,等了一会才将手向下压。然后说道:“皇帝陛下非常关心在海外的大明子民,他要求我代替他向各位道歉: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下面又响起掌声,还夹杂着抽泣声。戴春风道:“皇帝陛下说,以前朝廷将海外之民视为弃民,但以后不会了,只要是华人,大家都是大明子民,大家在海外受到别人的欺负,大明将会成为你们坚强的后盾,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万历三十一年和三十七年的事,我们都记着呢。大明近卫军刚刚平定了建奴的叛乱,皇帝陛下就让我们来到吕宋,来干什么,来为大家讨回公道来了。”

“现在占据吕宋的西班牙人已经全部投降,从此以后,吕宋也是我大明的领土。所有与大明为敌的,不管你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还是本地人,都将会受到大明皇家海军的无情打击。”

“皇帝陛下说,华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只要上面的官吏不贪得无厌,不压制,那么华人将会将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兄弟我是大明军事调查统计局局长,我的职责便是将压制我们的人,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不管是华人还是外国人,都打落尘埃,让我们华人能更好地建设这个国家,建设这个世界。”

“皇帝陛下曾经对我们讲武堂的兄弟们说,如何行军打仗,我不如你们,如何治理国家,你们不如我。皇帝就是要管理好这个国家,你们军人便是要用你们的刀剑给大明开拓出更多的疆土,为大明子民的建设事业保驾护航。”

“那么今天兄弟我也准备用这句话来告诉大家:杀人放火,施展阴谋诡计,你们不如我;建设一个更好的吕宋,为大明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我不如你们。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先定一个小目标,让吕宋成为我大明的国土,是永远成为我们的国土。”

众人热烈地鼓掌,有的人虽然手心都拍红了,也不愿意停止下来。这时戴春风退后,一个没穿军装的官员上前道:“本人是大明驻吕宋办事处的周总办,今日跟着戴局长前来,便是欲要借助各位的经验,来制定一些初步的律法条例应用于吕宋。而且这些律法实施时,也需要各位来帮助我们一一实行,请大家不吝指教。”

第一百四十章 在吕宋的新政体设想

众人一起说道:“请周总办发话,我们一定协助。”

周总办笑道:“那就好。按照皇帝陛下的设计,吕宋的治理机构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就是由杨侍郎领导的吕宋临时办事处,以后会变成吕宋总督府。另一个就是两个议院,一个是由华人组成的上议院,一个是由本地人组成的下议院。”

众人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好打断周总办的话,面上便露出一些困惑的样子。周总办笑笑道:“大家不要急,皇帝陛下天生英明,他的设计一定是最好的,请听我慢慢讲来。”

“总督府管理各项民政民生,这个大家都容易理解。那么议院是干什么的呢?皇帝陛下有一句话说得好:议院者,公议政事之院也。上议院可以制定出适合吕宋的法律,而下议院也可以提出制定或者修改法律的建议。”

“上议院由在吕宋的华人推选出一百人组成,下议院按照吕宋的行政区划和人口数推选,也按总数约一百人组成。下议院提出建议,但法律必须由上议院一半以上的议员同意才能颁布而成为法律。”

“而关于案件的审理,则不由总督府负责,朝廷会专门委派法官前来处理,而且还会在本地选拔聪明的少年回内地进行培训成法官,华人和本地人的比例是六比四。法官不受总督府管辖,并有权审理总督府和议会的违法行为。”

周总办一说完,大家哗地炸锅了。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经商的,钱还是有的,只是华人身份在以前不吃香。现在听说可以选议员,自然是趋之若鹜,都想着有个官面上的身份,那不管是干什么,都会强多了。

当下就有人问:“周总办,要如何才能当选议员?”

周总办笑道:“每个人找到一百个华人成年男子签名就可以参加我们的选举,一个月后我们会在总督府前的广场上举行大选,选票数在前面的人便是我们的上议院议员。”

又有人问道:“周总办,选上以后儿子可不可以继承这个议员?”

周总办道:“对了,这个先忘记说了,每个议员任期四年,四年后重新选举。所以第一次选举只选出五十名议员,两年后再选五十名,四年后第一批选出的五十名要再选。”

听到只有五十名,这些人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人少就代表权重,大家心头火热,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签名。

其实这个选举方法是有很多漏洞的,不过朱由校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选举,他前世看到的所谓选举不过是些笑话罢了。但他相信慢慢摸索,总是能够逐步完善。现在有个雏形,凭着中国人的智慧,绝不会让西方人专美于前。何况西方有一些制度,在他看来也是不大靠谱的。

朱由校想要实行民主制度,他知道,民主是这个世界的趋势,独菜终究是会失败的。他不希望他的后代被暴民们吊死在城墙上,所以他现在就要开始试着进行大明的民主方式的研究。

而在大明直接实行民主制度是很危险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所以他想要先在吕宋试行,得到一些经验,然后再慢慢地在内地实施,反正时间还长得很,只要自己先把架子搭好,后面进一步的完善就可以交给后人了。

他在吕宋准备实行的是三权分立制度,前世的政治课本中,充斥着对资本主义腐朽制度的批判,认为资本主义的三权分立制度是远远比不上伟大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却又没有具体地讲述三权分立制度。所以朱由校其实也不懂,只知道是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至于如何分权,如何合作,只是在看《纸牌屋》之类的电视和美国电影时稍微知道了那么一点儿。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想把大明的政治制度改造成资本主义制度,至于社会主义制度,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可是在现在的大明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呵呵

总督现在是由朝廷指定的,以后的总督,将会慢慢过渡到当地华人选举,朝廷批准。如果情况良好,给予本地人一部分选举权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有一个度必须要把握住,那就是总督必须是华人。

而上议院起着最后的审定法律权限这一点非常重要,他可不想让本地人掌握权柄,虽然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但至少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正确的。

一个月后,大明吕宋总督府正式挂牌成立,杨景辰任第一任吕宋总督,任期四年。总督府成立的第二天,在总督府前的广场上,进行了吕宋上议院的第一次选举。

广场极大,在吕宋的华人主要分布在马尼拉及其周围,这一天绝大多数成年华人男子都来到了广场上,按照在大陆的籍贯分成了不同的方阵。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桂率真的海军陆战队,戴春风则带着几个军事调查统计局的人混在人群中了解情况。两京十三司,山西、河南、陕西、四川、云南、贵州旗下一个人也没有,北直隶、山东、湖广、江西倒还有一些人,而南直隶、浙江、广东、广西、福建人就多多了。这五省的人占了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在广场上的华人男子大约共有近两万人。

而其中最多的是福建和浙江,占了总数的一半还多。戴春风心想,福建话太难学,看来要从福建人中发展人才能保证军事调查统计局在吕宋的工作开展呀。

这时周总办来到临时搭起的一个高台上,拿起一个铜皮喇叭开始讲话。可惜他声音本来就不洪亮,下面又不大安静,所以根本就没有效果。

桂率真见不是个事,便叫来海军陆战队的号手陈洪亮道:“你上去,让周总办说了后,你重复他的话。”

陈洪亮便跑上去和周总办一说,周总办大喜,将喇叭递给他,然后说道:“请大家安静一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议院(上)

陈洪亮运起丹田气,大声喊道:“请大家安静一下。”果然是人如其名,他本来声音就大,再加上铜皮喇叭的帮助,一时声音便传到了整个广场,而站在他边上的周总办耳朵震得生痛,悄悄地向旁边走了几步。

“各位兄弟,今天在这里举行的是大明吕宋上议院第一次选举,这是我中华文明史上的一大创举,但它不是凭空产生的。孟子说过,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便是我们中华文化互助的来源。在宋代,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开始制定了乡规民约。而我们今天的选举,便是前辈智慧的集大成者。这是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所制定的,目的就是要让每一个人都能对于我的所处的环境发表意见,每一个人都是吕宋的主人。”

“皇帝陛下说,我们要建立一个全民拥有,全民治理,全民享受的政府。我们今天选出的议员,需要忠于中华民族,忠于大明皇帝,并对治下的大明子民负责。而四年后我们会进行改选,如果你做得好,大家依旧会选你,但如果你的所作所为不能让大家满意,那么他们就会选出其他满意的人来当这个议员。”

“选出的议员们,你们要制定出适合于吕宋的律法,你们要监督总督府的各项施政,你们要审核总督府的金钱支出,人们要称呼你为议员先生,人们会把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告诉你,来作为你们修改律法,监督官员的依据。在吕宋,你们就是皇帝陛下的代表,你们将会代表皇帝陛下来统治吕宋。”

“请让我们一起来为我们的皇帝陛下欢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上两万多人一起高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么多人一起欢呼,周围看热闹的本地人,军营里被关押的西班牙人,都吃了一惊。菲利普喃喃道:“西班牙要失去吕宋了。”说完后,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广场上的发言还在继续:“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让大家初步推选出了有资格竞选议员的华人,一共有一百零三名。从他们之中,我们在吕宋的华人将会选出能代表你们说话的人,会选出关心我们的生活疾苦的人。现在这一百零三位先生已经站在了这里,每一位进来时已经有人将选票发给了你们,你想选谁,就将你的选票放在这个人前面的箱子中,最后得票最多的人就是我们的第一届议员。”

“请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投票,不要奔跑,不要喧哗,不要干扰强迫别人投票。请维持秩序的海军陆战队辛苦一下,现在投票开始。”

终于可以开始投票了,广场上的人呼地就向前涌去。桂率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广场上分布了三千名海军陆战队员,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嘴里叫道:“不准跑,一个一个隔远些。”

刺刀的威慑力那是不用说的,刚刚准备往前涌的人群都老实了下来,开始在广场上找自己中意的候选人,找到以后,看一看旁边的士兵,慢慢地走上前去将选票放在候选人前面的箱子里。

选票是一张印有“议员”两个字的纸片,将选票放入票箱中后,候选人作揖致谢,选民也作揖回礼,好一派谦谦有礼的君子之风。

两万多人,用了一个时辰才选完,主要是第一次大家都不熟,到处找人耗费了大量的时间。选完后,一百零三位候选人抱着自己的箱子来到高台前。

每个箱子由三名士兵负责,一名计数,一名监督,一名在纸上书写正字,候选人自己也在旁边看着。这一步程序倒是很快,然后所有记数的士兵将自己的统计结果交给台边的总计数员。

计数员在高台前面竖起一块大黑板,然后用粉笔在上面写上姓名的票数,一百零三人都登记完毕后,计数员将最多票数的名字前面写上一,然后依次找出后面的名次,最后划定到第五十名时终止。

这时有誊写员将第一到五十名抄录在红纸上,然后贴在黑板旁边的一块大木板上。周总办道:“请议员先生们跟着我前去议院。”

议院在总督府三里外,是一幢两层高的木楼,外面围着围墙,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吕宋上议院”,在它的对面也有一幢木楼,和这边的样子相仿,只是门口的木牌上面写的是“吕宋下议院”。

五十名议员跟着周总办进了上议院,来到一个奇怪的大厅里。这个大厅不是平的,而是斜的,门口最低,有一个小台子,上面摆着一个小桌子,桌子的对面,是一排排越来越高的椅子。

周总办说道:“刚才我已经让人先在椅子背上贴上了各位的名字,请大家照着名字就坐。因为我们现在只有五十名议员,所以大家的位置都是偏向中间和前面的。”

众议员很是新奇,一个个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坐了上去。这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而且很硬,坐着并不舒服。

周总办站在那小桌子前,并没有坐下。他说道:“这个地方就叫议会厅,以后大家议事就在这个地方。这个桌子是让人发言时用的,旁边的桌子是用来记录大家的提议和律法条文的,到时会有专门的记录员在这里为大家服务。”

他指了指桌子正对面第一个空位道:“这个地方是议长的位子。议长就是议院的召集人,现在的议长就是吕宋总督杨公,以后的总督都是自动成为上议院的议长。”

议员们有些惊奇,不是说议院是监督总督府的吗?怎么总督成了议长了,议长自然是议院最高的官了,那还监督个什么?

周总办听到议员们的议论,将手压了压道:“各位议员先生,议长只是一个召集人,一个主持会议的人,他的权力和你们每个议员是一样大的,都只有一票,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另外,议院监督总督府,那是正理,但并不是说时时都要和总督府对立呀,总督府不违背法律,那议院也不用找总督府的麻烦呀。大家都是为了吕宋好,大家有合作,也有监督,这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议院(中)

有些议员这才想明白过来,议院也是朝廷的一部分,并不是总督府的敌人。相反,在很多地方议院还需要总督府的协助。

周总办又说道:“总督可能在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来议院里,因为他有他的一大摊子事。所以我们要选出一个副议长,在议长不在时召集和主持会议。现在我们吕宋上议院要开始第一个议题,那就是选出副议长。大家要注意哟,这个副议长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要主持会议的,所以大家要好好选。方法很简单,每个人都来前面的桌子上写上你要选举的人,如果这个人已经有了名字,那你就在他下面划一个圈,最后圈最多的人就是我们的副议长了。”

众人兴致勃勃地依次在桌子上写上自己属意的副议长人选。结果不出意料,杨俊才以绝对多数票当选。

周总办笑道:“那么以后的副议长就是杨俊才先生了。副议长两年一选,一次选一个副议长,议会最多可以有两个副议长。议院内每两位议员共用一个办公室,每位议员可以聘请多名协助自己工作的人员,但必须是华人。其中一人的薪资将由议院支付,超过一人则由议员自己支付。”

“议员先生的薪资将由总督府支付,数额是总督的三分之一。议员每年的二月到六月,八月到十二月的工作日必须在议院办公,工作日就是,哦,等会会给大家发一份日历,每七天为一周,每周一到五为工作日。其它时间可以休息或者拜访吕宋的华人选民,解决他们的困难,听取他们的声音。这对于下一次的选举也应该是有作用的。”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周总办也笑笑道:“议院内有食堂,议员先生可以免费在里面就餐,但议员带其他人来食堂就餐,则每一次需要交纳餐费两角钱,哦,就是相当于一钱银子。”

一餐饭一钱银子,众人心想,自己又没有发疯,怎么会带人来吃这不知道如何的饭食呢。周总办接着说道:“有一件事要先敬告各位议员先生,如果一年内,接受别人的礼物或者宴请超过五两银子,则会被视为受贿,这个规定也许有些不尽人情,但是皇帝陛下就是这样规定的。现在吕宋这边管这个事的是军事调查统计局,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构来管这些事。他们可是不受总督府管辖的,是通天的哟。”

这一条让议员们很不理解。杨俊才刚刚当选副议长,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大家出头,便问道:“周总办,这样一来,朋友之间的宴请送礼不都不能参加了吗?君子可是有通财之谊的。”

周总办笑道:“杨副议长,朋友之间,如果我送你一个槟榔,你送我一个水果,那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送的是贵重物品,那就不行。朋友宴请你,如果一壶浊酒,一碟花生,那当然没问题。如果海参鱼翅,那除非你付了钱,不然就都要算在里面,只要累计超过五两银子,那就是受贿,这个没得商量。”

杨俊才说道:“那如果是人情往来呢?这个总不能限制吧。”

周总办依旧笑道:“人情往来,是我华人传统礼节。但人情嘛,重在人来有情,礼尚往来。如果本来没有来往的人,却在你当了议员之后送礼与你,那当然是行贿受贿。而本来有来往的人,却送来远超你送他的礼金,那当然也是行贿受贿。你的小舅子,送你五十两银子,那当然不能算是行贿受贿。”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周总办道:“诸位议员先生,我已经把皇帝陛下交待的事都已经传达给诸位了。现在要请各位尽快制定出下议院的选举律法,然后和下议院一起来制定吕宋的新律法。皇帝陛下对吕宋非常重视,特别是吕宋的稻米,对于大明朝非常重要,诸位不要辜负陛下的希望哟。”

周总办从小台子上下来,说道:“我本来是总督府的幕僚,总督没有来议院时,就由我在这里负责沟通议院与总督府。”说罢他走到旁边的一个桌子边坐下。

众议员面面相觑,良久杨俊才尝试着走下来,走到桌子前说道:“诸位同仁,这个诸位议员,那我就在这里主持议会,我们来讨论下议院的选举法。”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周总办道:“周总办,是这样的吗?”

周总办温和一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因为陛下只给我们写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不过陛下还说,慢慢摸索,不断修正,我们总能做得更好。”

杨俊才听到这句话,心中大定。他转过头来说道:“诸位议员,如何选举本地人来组成下议院,请各位都提出自己的意见,我们来制定出这条律法。”

众人见杨俊才已经搭台,只好来开始唱戏,大家开始认真讨论起选举本地人的方法来。

“本地人以前也跟着红毛鬼欺负我们,现在我们干嘛要拉他们来制定律法呀,就我们华人自己制定不就行了吗?”

“不行不行的,周总办不是说了吗,大明需要这里的稻米。仅仅靠我们华人,没有办法种出那么多稻米的,还是要靠本地人才行。”杨俊才急忙制止道。

“本地人太懒了,一百个人里只怕找不出一个愿意种田的,而且又笨,想靠他们来种稻谷,只怕有点难。还是要靠我们华人才行。“

杨俊才说道:”现在问题是华人太少,必须靠本地人。本地人其实并不是都懒,而且既然一百个人里有一个愿意种田的,那么我们就可以想办法让更多的人来种田呀,只要想办法,本地人也是可以变得勤快的。“

”其实本地人也有很多不懒惰的,他们为什么欺负我们华人,便是因为我们华人比他们有钱,可见他们也是喜欢钱的。佛郎机人给他们提供劣酒,就能让他们听话,我们如果给他们提供美酒,没道理他们不喜欢,我们还可以从内地拿来丝绸,这个也是他们喜欢的,只要有欲望,我们就可以把本地人变成勤劳的农夫。“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议院(下)

众人越谈越兴奋,觉得已经找到了可以让本地人变勤劳的办法。这时杨俊才偶尔一偏头,看到周总办满脸纠结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诸位,我们先要讨论如何立法选下议院议员,如何改变本地人懒惰的毛病后面再说吧。“

众人这才想起正事来,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有人便向周总办拱手道:”见笑见笑。“

周总办连忙回道:”哪里哪里。“

这时一个议员说道:”其实这事也可以和选议员有关,我们要求选出的下议院议员必须要有自己的稻田若干不就行了吗?“

众人恍然,都觉得很有道理。这时另一人说道:”那有什么用,他们平日就是撒几把稻谷在田里,根本不管,到时收几个能够饱肚子就行,哪里有多的运回内地呢?“

先提出意见的那个议员道:”不怕不怕,我们还可以规定议员必须有多少财产,比如说家中要有一千斤稻谷,或者家中要有若干丝绸衣服,或者家中要有多少银钱,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这时又一个议员道:”我们在这里说要如何选议员,可是本地人如果都不愿意做这个议员怎么办呢?“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本地人太懒,没有什么好处的事只怕真的不会有人愿意干。

杨俊才道:”这个我倒是想过,只要我们给议员报酬,他们会愿意做这个议员的。正因为他们懒,所以会有很多人想不劳而获。“

解决了本地人可能不愿意当议员的问题后,大家开始讨论选举方法,因为周总办先说过按区域和人数来选举,所以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商量,大家按照吕宋的行政区划,将五十个名额分配完毕。最后周总办插了一句话,那就是所有的议员必须会说华语。

于是吕宋上议院的第一条法律《吕宋下议院选举办法》终于成形了。杨俊才非常得意地宣布此法律从即日起在吕宋开始实施。然后说道:”以后要制定什么法律,最好先由几个人写个纲目出来,不然讨论讨论就偏到别的地方去了。“

众议员一起赞同道:”确实确实,以后要有提纲,不然这样讨论太累了。“

法律制定出来了,如何颁布实施这就要交给总督府了。杨景辰的总督府高速运转起来,首先在马尼拉及附近找来一些和华人平日相处较好的本地人,在士兵的保护下来到各地,张贴告示并给当地人解释内容。

吕宋的语言种类很多,据不完全统计,已经达到了一百九十多种。所以告示上用的是两种语言:汉语和塔加洛语。塔加洛语是一种相对来说用的人比较多的语言,在这个时代刚刚形成文字不久,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吕宋人用的是这种语言,当然,能够认识塔加洛语文字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告示的内容要给各地的吕宋人说明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一般要用到两个舌人,才能把一句话的大概意思搞明白。

果然如上议院的议员们所想,当知道这个议员可以坐着开会而拿到钱后,本地人选举的热情高涨。只有一个名额的地区,竟然有十多个人想要竞选这个议员。不过要会说华语这一条就戳破了许多人的美梦,越是远离马尼拉的地区,会说华语的越少。

不过很多脑筋灵活的本地人,通过反复问询确定了这个选举是在半年后进行,就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很快,马尼拉附近的华人成了香饽饽,本地人开出优厚的条件,请他们前去教授华语,甚至有很多人住到了华人聚集区,请华人陪着说话。一时常常有不大标准的中国话响起:”泥蒿,蟹蟹……“

受到这种现象的启发,就有上议院的议员提出以后在吕宋只能以华语作为官方语言,并且大力开展对本地人的华语教学。在上议院提出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第二条法律《关于吕宋官方语言的规定》出炉了,法律规定,在吕宋所有的官方文书,商业契约都必须而且只能使用汉字。在收税时,如果本地人的家主会说华语,将会减免其税一成。

虽然关于收税的法律还没有制定出来,但本地人当然知道收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西班牙人也会收税。现在知道有这样的好事,使得学习华语的风气一时在整个吕宋岛迅速弥漫开来。吕宋的华人已经没有精力去做其它的事了,只是做华语教习就已经比原来的日子要好过得多了。

李大贵将这些情况报告给戴春风,对于今年吕宋的农业情况表示了担忧。而戴春风大手一挥道:”这个比较重要,内地现在又不是差这点粮食救命,急什么。“他在讲武堂听过皇帝的课,知道征服一个民族,最迅速最便捷的方法便是消灭他们的语言。现在吕宋人自发地学习华语,这对于大明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粮食问题和这个相比就是个渣。

吕宋人之所以会掀起学习华语的热潮,当然与竞选议员和减税有关,但也与当地的语言情况有密切的关系。吕宋语言种类太多,也许十里之外说的就是另一种语言,使得大家交流其实很不方便。而且这时候吕宋使用最多的塔加洛语才刚刚形成文字不久(一五九四年出现第一本用塔加洛语书写的书籍),这就使得华语的流行并没有遭遇到本土语言的强烈反抗。

戴春风立即派人将这个情报直接报到御前,朱由校自然是喜不自胜,命令在河南召集了大量的生员甚至童生,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拼音培训,然后当成师范生运到吕宋,一口气在吕宋开办了大量的华语学校,专门用来教授当地人说华语,认简单的汉字。至于为什么要用河南人而不用更近的福建人和广东人,那当然是因为河南人的口音至少能让大多数中国人听懂。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吕宋的反华运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吕宋的反华运动 (第1/1页)

所有的吕宋人都努力学习华语,想要融入到华夏文化当中,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曲波澜壮阔的交响曲,总会有些不和谐的音符插入其中。在西班牙的统治下安安份份的本地人,看到统治者由白种的西班牙人变成同样黄色皮肤的华人后,心中便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西班牙人一来,就用他们远超过本地人的武力,让本地人无法兴起反抗的想法。而现在华人打败了西班牙人后,本地人发现,统治自己的是和自己一样颜色的华人,而且是以前可以随便欺负的华人,便有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李大贵加入军事调查统计局后,对这个组织了解得越多,就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喜欢军事调查统计局了。他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是个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而军事调查统计局则给了他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

他将平时玩得好的几个本地人发展成了他的线人,而且隔一段时间就和他们交流一番,所以很容易就掌握了本地人的一些动向。比如这天他和阿力聊天时,阿力随意地说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力说:“阿空这几天不知道忙些什么,他这么喜欢玩耍的人,这几次大家集会玩斗鸡(一种吕宋人很喜欢的游戏)都没有看到他的人。我还听阿良说他和一些老头子在一起玩呢。”

李大贵知道阿空是个爱玩的青年,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嚼着槟榔玩斗鸡。现在竟然连斗鸡都不玩了,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特别是阿力所说的和老头子在一起,更是引起了李大贵的警惕,因为有些吕宋老人很不喜欢华人,认为华人在吕宋发财,占了吕宋人的便宜,还带坏了吕宋的年轻人。

李大贵便带着阿力去找阿良,阿良道:“阿空前几天是和拉吉几个说着什么,后来看到我就没有再作声了。”拉吉是一个疯狂反华的吕宋老人,李大贵道:“阿良阿力,你们平日和阿空玩得较多,如果有些什么事可要及时告诉我。我们平日相处还算不错,大家现在可要认清形势,不要作出一些傻事哟。”

阿力和阿良都点头称是,大家都看明白了,吕宋的天已经换了,现在华人才是吕宋的统治者,在很多当地的年轻人看来,只要华人不会比西班牙人更贪婪,那么让华人当头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现在华人竟然要当地人选出自己的人来制定吕宋的法律,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信号了。但也有些人觉得既然西班牙人都赶走了,那为什么还要让华人压在自己头上呢?

拉吉便是这样想的,他纠集了部分和他想法相同的老人,又蛊惑了一部分无脑的年轻人,准备和华人的总督府来对抗,阿空便是其中的一个。

这一天,拉吉召集了二十多个人在自己的房子里开会。说是房子,其实不过是两间草屋,一间是客厅兼厨房,一间是卧房。会议便在厨房里召开。

拉吉开口道:“前日我已经拿到了二十把帕兰砍刀,我们还要继续发展更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古德兰说了,有多少人,就会给我们多少把刀,二十天以后的晚上,我们一起攻进总督府,抓住华人的总督,让这些华人滚出吕宋,吕宋是吕宋人的吕宋。”

众人大为振奋,一起高喊:“吕宋是吕宋的人吕宋,华人滚出吕宋。”

拉吉压压手道:“声音小一点,现在很多吕宋人都被华人的阴谋诡计欺骗了,以为吕宋能变成吕宋人当家作主的地方,这是不可能的。西班牙人在这里五十多年了,他们的丑恶嘴脸大家难道没有看破吗?现在华人想要取代西班牙人,难道我们吕宋天生就应该被别人统治吗?”

另一个老人道:“古德兰既然愿意领导我们吕宋人赶跑华人,那我们作为吕宋人当然应该支持。有很多年轻人觉得华人和我们皮肤颜色相同,一定会善待我们吕宋人,不肯参加我们的行动,这些人我们还要争取。阿空,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有很多朋友吗,和他们说一下华人的恶行,把他们接入到我们的阵营里。”

阿空点了点头道:“好的,我去和阿良他们说一下,看他们会不会加入我们。”

第二天,阿空佩戴着帕兰砍刀来找阿良,他笑着说道:“阿良,华人现在赶走了白鬼,想要代替白鬼继续统治我们吕宋,你觉得这样好吗?”

阿良说道:“其实华人比白鬼好多了,他们勤快而且温顺,我觉得这样很好呀。”

阿空大怒道:“你怎么就只想到华人温顺呢,为什么不想想让我们吕宋人自己管理自己呢?白鬼已经被华人赶跑了,如果我们把华人再赶跑,吕宋就是我们吕宋人的了。”

说罢他抽出腰间的帕兰砍刀,一刀将一棵小树砍断,然后摸着刀刃,不怀好意地看着阿良。阿良吓坏了,立即说道:“阿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觉得应该把华人赶走,然后由吕宋人自己来管理吕宋。”

阿空这才转怒为喜,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阿良,现在我们正准备组织人手,要把华人赶出吕宋。阿良可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里来?”边说边晃动手里的帕兰砍刀。

阿良道:“我愿意加入,我还可以让阿力也加入进来,一起来反抗华人。”

阿空将帕兰砍刀插入腰间的一条绳子中,说道:“很好,我本来也准备和你说了就去找阿力的,既然你愿意去劝说阿力,那就最好了,我正好还有别的事。赶走华人后,你的功劳我们会记得的。”

等阿空走后,阿良去找阿力,将阿空的话说给他听。阿力撇撇嘴角道:“我们给华人干活,华人又没有少了我们的钱,象大贵还把我们当朋友,经常带一些稀罕物件给我们。难道就凭着天天嚼槟榔玩斗鸡的他们,能够把吕宋搞好吗?华人比我们要富得多,为什么,因为他们勤劳呀,赶走勤劳的华人,我们连给他们出力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不会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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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排卧底

阿良道:“我也不想的,可是阿空要逼我参加呀,他把刀都抽出来了,如果我当时不答应,只怕他就会杀了我。你如果也不答应,那他也会拿着帕兰砍刀来找你的,你能怎么办,难道你不怕死呀。”

阿力想了想说道:“上次大贵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要找他,我们把这事说给他听,让他给我们拿个主意如何?”

阿良道:“可是大贵是华人呀,我们告诉大贵,不就是出卖了阿空他们,如果阿空他们真的成功了,我们可没有好下场。”

阿力道:“我可以断定,阿空他们一定不可能成功。阿空平日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常常欺负我们,我可不想帮他,还把自己往死路上带。你看现在大多数吕宋人都在和华人合作,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大贵合作,少说我们也是有十多年的交情,大贵可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们哟。再说,我们不是要出卖阿空,而是不想让他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我们这么做,华人一定会给我们好处的。”

阿良想了良久,狠狠地一拳打在一株小树上道:“那我听你的,我们去找大贵。”

李大贵听了阿良和阿力的话后,立即向戴春风作了汇报。戴春风早已经通过部下的汇报,知道了准备反叛的吕宋人的大概动向,只是军事调查统计局都是华人,没有办法深入到吕宋叛军中,听到李大贵的报告后,大喜道:“要睡觉有人送了枕头来,快快将他们请来。哦,不,我去见他们。”

戴春风跟着李大贵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山凹中,见到了等在这里的阿良和阿力。

李大贵对阿良和阿力说道:“这是我的上司,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戴局长,听了你们说的话后,戴局长非常重视,特意来见你们的。”

阿良和阿力连忙表示感谢,戴春风挥挥手道:“两位虽然是吕宋人,但能明辨是非,不受那阿空蛊惑,让我非常敬佩。我今天来,是想送两位一桩大富贵的。”

阿良和阿力听到大富贵三个字,兴奋不已。阿力道:“请戴局长放心,我们一直都是致力于与华人的亲善,不想看到华人被吕宋人欺负,我们只是因为和大贵的关系才来告诉他的,并不是想要得什么大富贵。”

戴春风摆摆手道:“我们军事调查统计局从来没有白使唤人的习惯。只要帮助了我们的人,我们一定会给他相应的报酬。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两位如果先假意听从阿空的意思,加入到这个反叛的组织里去,然后给我们适当的情报,铲除反叛组织后,根据你们的功劳,可以帮助你们竞选议员,或者甚至让你们归化大明,变成大明人,去往大明这个花花世界游历一番,如果愿意,也可以住在大明,再也不会回吕宋。”

两人听到这些条件,开始沉吟。戴春风又说道:“当然,如果你们对这些条件不感兴趣,那也可以给你们大量的钱财,至少你们一辈子可以有花不完的钱。”

阿良问道:“戴局长,你是要把阿空他们都杀死吗?”

戴春风看了阿良两眼,沉吟半晌说道:“不会都杀死,但是阿空必须死。”

李大贵大急,虽然他们内部知道,为了杀一儆百,参与到这次反叛的吕宋人基本上是没有活路的,但戴春风这样直接说出来,只怕会让阿良和阿力不再愿意帮忙。

阿良这时看了阿力一眼,只见阿力用力地点了点头,阿良这才说道:“戴局长,你们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显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可以先说说要如何做吗?也就是说我们要送出些什么情报,才会给我们这样的好处?”

李大贵极为惊异,本以为阿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不想却是这样的结果。戴春风却似乎一点也不惊异,他笑道:“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我们已经知道阿空他们集会的地方,但是我们不知道阿空他们是如何与另外的人联系的。我要你们在另外的人联系他们时,给我们发一个消息,我们就可以乘机牵出更多的反叛分子,把他们的头目一网打尽。”

阿良又和阿力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可以,我们愿意为戴局长效劳,到时还要请局长记得今天所说的话。我们送情报要送到哪里,还要请戴局长吩咐。”

戴春风笑道:“这个请放心,我说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大贵,你专门负责接收两位义士的情报,一定要注意保护他们的安全,一有情况就立即撤离,明白吗?”

李大贵敬了一个军礼道:“保证完成任务。”然后转身和阿良阿力商量了传递情报的方法。

等这些事都交代好后,两方分开。李大贵对戴春风说道:“局长,您怎么知道他们想要阿空死呢?当时您答的时候属下可真是捏了一把汗。”

戴春风笑道:“阿良他们和阿空的关系并不好,你应该也从他们的叙述中听出来了。他们并不在意阿空的死活,但是他们既然出卖了阿空,当然不愿意以后再面对阿空的谴责。所以只要阿空死掉了,他们心里的负担也就没有了。人啊,都是这样,出卖别人后心里还是会多多少少有些内疚,但如果内疚的对象不在了,他们的内疚也就会消失。”

李大贵叹服道:“局长年龄并不会比我们大多少,这世事洞明方面,我们还要好好地跟着局长学呀。”

戴春风笑道:“少拍马屁了,我可告诉你,这两个人如果做得好,你的功劳可是跑不掉的,日后我总是要回大明内地的,到时吕宋的事你可要多多费心才是。”

李大贵大喜道:“谢谢局长栽培,小的一定会抓好这件事,将我军事调查统计局在吕宋的势力铺陈开来,把吕宋牢牢地抓在大明手中。”

戴春风叹了一声:“皇帝陛下心很大呀,我军事调查统计局既然有军事这个前缀,少不得要在世界各地跑,这个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还没有找到我心仪的小娘子,这倒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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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华人哭不如外族哭

李大贵笑道:“局长年轻英俊,还会少了小娘投怀送抱。吕宋这边有很多漂亮小娘,属下可以为局长介绍。”

戴春风笑道:“吕宋人是不考虑的,可有年龄适当的华人小娘,那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先要说好,只能当妾。”

李大贵本来只是准备给他找几个当地女子随便玩玩,不想戴春风竟然当成了正事,想要娶妾。心里对这位上司又高看了几分。

他笑道:“属下有一个远房表妹,年方十七,因为我堂叔去世,刚刚从内地来到这里投奔他叔叔。姿色尚可,不如我给局长做个介绍?”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道:“十七岁还没有许配人家?”

李大贵道:“因为我表叔病了许久,所以一直未曾许配人家。要不局长到他叔叔家去看看?”

戴春风沉吟半晌道:“你和她家关系紧密吗?”

李大贵道:“属下和她已经出了五服。”

戴春风这才笑道:“那好,等把吕宋人这事平了,再去看你表妹,现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两人分开后,李大贵立即赶到他表叔处,将这事和表叔说了。表叔为难地说道:“你婶子正准备给瑞华说给王家的二少爷做妾,这总比嫁给一个军人强吧。”

李大贵道:“我说句不见外的话,如果瑞华嫁给了戴局长,别的不敢多说,但日后只怕表叔还会有很多地方要求助瑞华。”

他表叔惊道:“他一个军人,能够有多少生发?”

李大贵道:“戴局长在内地本来已经是上校级别了,而吕宋事了,等开就能升到少将,表叔你说这和王家的二少爷相比如何呀?”

表叔道:“那好,我就要你婶子不要再给瑞华说亲,等一段时间吧”

阿良带着阿力来找阿空,表示两人都愿意加入到反对华人的行列中。阿空自然大喜,带他们去见拉吉。拉吉也是欢迎之至,他的人越多,事成之后能够分得的利益当然也会越多。

阿良和阿力很快和大家混得乱熟,他们俩留心观察,很快就把拉吉他们的情况摸清楚了,这天拉吉召集大家说道:“后天就是我们进攻总督府的日子,古德兰明天会来我们这里,给我们送些武器来,并且约好进攻的信号,大家要表现好一些。”

阿良大喜,便在晚上和阿力偷偷溜了出去。拉吉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保密意识,从来没有怀疑过内部会出问题,所以根本就没有限制过他们的出入。

两人来到与李大贵接头的地方,在一棵树的枝丫上绑了一块石头,然后就离开了。两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后,回到这里,李大贵已经在等他们了。

阿良说道:“大贵哥,拉吉说明天下午那个管总的古德兰会来到他们那里,并且会给他们送武器来,后天他们会攻打总督府。”

李大贵详细地询问了拉吉所说的话,以及阿良两人这些天的活动和收获,然后说道:“那么你们两人今天依旧回去,明天找个机会出来,给我们带路。你们出来容易吗?要不要找一些什么理由?”

阿良笑道:“大贵哥,其实我们今天不回去都没事,拉吉平日又不管我们,只说要我们明天下午去欢迎那个古德兰。”

李大贵道:“那好,你们就不用回去了,我带你们去找戴局长。”

戴春风听了汇报后说道:“阿良和阿力你们两个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下午你们做向导,现在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到底要什么奖赏了。”

阿良和阿力都露出会心的微笑。阿良问道:“戴局长,我可以加入你们的军事调查统计局吗?”

戴春风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先要归化为华人,当然,这种归化是可以为你们保密的。”

阿良咬了咬牙道:“如果这件事平息后,我们有一点点小功劳的话,我想请戴局长允许我加入军事调查统计局,我愿意当华人。”

阿力惊奇地看着阿良,阿良则回瞪着他说道:“阿力,你也加入进来吧,和大贵哥一起。”

阿力想了想说道:“可是我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过你要加入的事,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戴春风笑道:“没有关系的,阿力不想加入也行的,我们给你足够的钱财,保证你生活无忧。”

安抚好两人后,戴春风来到军营找桂率真道:“吕宋人这次集结了很多人,我想要一次把他们打怕,以后不敢再兴起反抗的念头。这次只怕要调动多一些人才行,请桂统领给我们两个营吧。”

桂率真笑道:“两个营怎么够,我给你三个营,你直接给营长下命令,我不会掺进去的。如果不是要保护总督府和军营,其实还可以多给你一些兵力的。皇上说过,对于海外人的反抗,必须毕其功于一役,千万不能拖长久,而且不要有悲悯的想法,怎么残忍怎么来。我会交代他们,只要敌人没有放下武器投降,那就直接消灭,绝对不能留情。”

戴春风笑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吗?在我心里,只有皇上,只有民族,所有拦在这两者面前的人,我都会将他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吕宋的事,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海外第一战,这第一战打好了,以后我们就知道如何做了。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的。”

桂率真叹道:“是呀,不管是日本还是安南,终究离我们近,中华文化影响深远。这吕宋虽然名义上是大明属国,但终究只是名义上而已,吕宋人不满意我们的统治是很正常的。皇上说过,与其让大明人哭,不如让外族人哭,一个民族的崛起,伴随其它民族的衰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西班牙人随时有可能进攻马尼拉,我们必须在他们进攻之前,安定吕宋局势,所以不管如何做,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一切为了皇上,一切为了中华。”

戴春风立正叫道:“一切为了皇上,一切为了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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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准备战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准备战斗 (第1/1页)

第二天上午,海军陆战队旅长孙抚民正在和戴春风商量作战路线。戴春风道:“分成两队,我带一个营,你带两个营,将他们的窝抄掉就行了。”

孙抚民道:“这不行,你要跟着我,你出谋划策就行了,冲锋陷阵的事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带两个营走正面,再让一营长胡琴斋走侧翼,难道你还不放心胡琴斋吗?”

戴春风低声道:“胡矮子我倒是放心。妈的我现在想带兵打个仗就这么难了吗?”

孙抚民大笑道:“你忘记上次皇上说过的吗?你擅长的不是带兵打仗,你适合的是阴谋诡计。”

戴春风不满地说道:“早知道就不去参谋部了,直接去近卫军当个旗长也行呀。”

孙抚民笑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本来就很喜欢皇上的评价,皇上要求在军队中建立军事调查统计局,你上赶着要报名,现在得偿所愿了,又想着和我们这些人抢着带兵了。在吕宋,你比我们重要得多,我们不敢让你以身犯险。”

两人商量完毕后,戴春风将阿良和阿力叫来,阿良负责给孙抚民当向导,阿力则给胡琴斋当向导。戴春风对胡琴斋说道:“老胡呀,我先说呀,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什么古德兰跑掉呀。”

胡琴斋啪地一个军礼:“请戴局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戴春风摸着他的头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干嘛这样生分呀。”

胡琴斋打开他的手道:“不要摸老子的头,和你说了八百遍了,怎么老是记不住。”

戴春风笑道:“我的手伸出来正好够着你的头,你让我怎么办?”

胡琴斋道:“你个色中饿鬼,谁知道你昨天晚上摸了什么,我要去打仗,可不能受了你的晦气。”

众人打闹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却是桂率真进来了。桂率真道:“都准备好了吗?时间也差不多了,早点去说不定能抓住大鱼。”

戴春风道:“桂统领,我想要带一个营去抄他们的后路,可是孙旅长不答应,老胡也不给我面子。”

桂率真看了他一眼道:“那我要表扬孙旅长和胡营长,给我听好了,戴局长说怎么打你们都要听他的,但是兵还是你们带着,临阵之时,不要说戴局长,就是我也不会干涉你们的。”

戴春风沮丧地说道:“行了,我不会指挥士兵的,我只对他们两人下命令可以了吧。”

桂率真点了点头道:“孙旅长,你要确实保护戴局长的安全,他可是自称天子第一门生的,让他擦破点油皮,皇上都可能会责怪我的。”

戴春风立刻笑道:“我当然可以自称天子第一门生,我可是对山长立下了军令状的,海外只要有华人血统的地方,我一定要把我们军事调查统计局的触角升到这些地方。山长的心大得很,吕宋这一片叫做东南亚的地方都必须成为我大明的藩属国,南海要成为大明的内海,仅仅靠你们用武力开拓那是不可能长久的。你们这些莽夫,怎么可能明白山长的心思。“

桂率真皱了皱眉头道:”春风呀,不要叫山长,要叫皇上。“

戴春风得意地笑道:”你可别说,我在奏对的时候也是叫的山长。皇上可是大为高兴哟,他说更喜欢别人叫他山长,不过你们一些老古板根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胆子又小,山长,哦皇上也是人,他也喜欢和大家平等交流。不和你们说了,免得你们嫉妒。“

胡琴斋低声地嘀咕道:”脸皮厚的色鬼,谁会嫉妒你。“他的声音不大,正好让戴春风能够听到。

戴春风怒道:”胡矮子,你可是第二次说我了哟。你这个只知道打仗的憨头,没听说过男人不色,女人不爱吗?你不色你一辈子不结婚给老子看看。“

孙抚民笑道:”老戴,我怎么觉得你很享受老胡骂你呢?你好象很得意的样子。“

桂率真看着几个跳脱的部下,却是没有办法。戴春风总是有这个能力,很容易就和别人打成一片,象孙抚民和胡琴斋平日都寡言少语的,遇到戴春风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时卫兵前来报告,部队已经集合完毕。桂率真道:”孙旅长,立即出发。“

孙抚民面色严肃地行了一个军礼道:”得令。“然后对胡琴斋道:”一营长,你带队抄他们的后路,阿力给你们当向导,我带两个营从正面突击,戴局长跟随我的亲卫队行动。注意敌人没有火铳,所以尽量不要靠近,用火铳解决就行。“

大家一起出了旅部,这时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将要出发的部队已经准备好干粮。桂率真上前做了简单的战前动员,然后由戴春风讲话。

戴春风上前道:“海军陆战队的各位兄弟,哥哥我是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戴春风。今日要麻烦各位前去捉拿一些吕宋的反叛者,有两点我要先说明一下。”

“第一点就是,我们面对的是一些野蛮无知的当地人,他们愚蠢而不愿意受教化,曾经的屠华事件中,他们都是积极参与的,可以说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曾经沾上了我们华人同胞的鲜血,所以大家不要有恻隐之心,就当是面对野兽,看到他们后就直接用火铳杀掉,不要走来险峻的地方,宁愿绕一下路都可以的。”

“第二点就是,我们想要毕其功于一役,那么就绝对不能让他们中领头的家伙跑掉,一般的小喽啰跑了没关系,但那些领头的逃走后,我们又要费更大的力气再来扑灭后面的起义。如何判断哪些是领头的呢,其实很简单,一是年纪较大的,二是衣服式样和别人不同的。这是真的,他们的首领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喜欢穿一些鲜艳的衣服,再加上一些特别的修饰,如果你一火铳杀死了一个头上插着野鸡毛的,那么恭喜你,你杀掉了一个敌方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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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锅端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锅端 (第1/1页)

“我希望在这次行动中,我们海军陆战队一个也不受伤。不要以为我是在妄想,想想在和西班牙的海战中,海军总共只有五个人受伤,其中一个还是自己滑倒的,就可以知道,我们有武器的优势,其实做到零伤亡是有可能的。最后祝大家都能立功受赏,去多少人,回来多少人。”

他讲完后,孙抚民上前道:“戴局长怜惜大家,所以有这样的希望,我也有这样的希望。但是,大家要明白,越不想死就死得越快,小心谨慎当然是必要的,但英勇战斗才是我们更应该做的。一营由胡营长带领从后面包抄,二营三营由我带领从正面进攻。我们海军陆战队的口号是什么?”

众士兵一起喊道:“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是我们海军陆战队战斗的地方!”

孙抚民手一挥道:“出发!”

胡琴斋带着一营跟着阿力来到一座小山上,山上树木很茂密,众人先在树荫下休息。阿力对胡琴斋说道:“胡营长,山下的这条小路是古德兰前住拉吉营地的必经之路,我们只需要先让他们通过,再封死这条路就可以了。”

胡琴斋走到一棵大树下,将武器放在地上,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几下就爬到了树巅的一个分叉处。他拿出望远镜,仔细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又溜了下来。

阿力伸出大拇指道:“胡营长好厉害,比我们爬得快多了。”

胡琴斋笑笑没有说话。他找来三个局长道:”这里离小路太近,我怕会让敌人警觉,这样吧,一局先往左边退两里,在那里等着。二局越过小路,向小路那边的小山去,在离小路三里的地方有许多树林,你们就在那里。三局则往前方去,一里以后有一个山凹,从那里过去三里地有一个地方很适合设伏。这样我们不但不会惊动敌人,而且战斗打响后,各个方向都可以控制住,减少敌人逃窜的可能。“

阿力看向小路,小路至少离这里有一里,想不到这个胡营长竟然还担心被发现,他想说吕宋人根本没有那么警惕,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三个局按胡琴斋的安排埋伏好后,大家拿出干粮开始吃中饭。整个山地一片静寂,跟着一局的阿力看到肃穆的队伍,只是觉得心中有一种奇怪的别扭劲。

这时三局那边响起了一阵鸟叫,胡琴斋仔细听了听,便拿出望远镜看向小路。一会儿,大约十多个腰间插着帕兰砍刀的当地人走了过来,最前面的一个人头顶上竟然真的插着一根鲜艳的极乐鸟的尾羽。

听到鸟叫后,一局的士兵都停止了进食,胡琴斋弯着腰走了回来,大家都看着他。胡琴斋手摆了两下,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吃饭。

等到这一行人走过后,三局那边又传来另一种鸟叫声,胡琴斋回了三声鸟叫,三局的人将队伍前移到离小路不过三百步的地方。并在小路来处一里多的地方安排了三个观察哨。

胡琴斋派了两个卫兵从旁边出去,找到孙抚民的部队,说道:”胡营长让我们对孙旅长说,古德兰已经经过了一营的埋伏地,门已经关好了。“

孙抚民道:”回去告诉胡营长,我军就将开始攻击,尽量不要让一个敌人跑掉。“

戴春风催道:”快点走吧,最好在他们刚接触时攻击,这样他们两方就会互相怀疑,我们正好浑水摸鱼。“

孙抚民笑道:”你总是这样,我们三个营三千多人,敌人一共不超过两百人,不用阴谋也能直接碾压他们的。张乐城,你带领一个旗专门看着戴局长,他掉了一根汗毛,我也要唯你是问。“

孙抚民带着两个营,在阿良的带领下,慢慢地向着拉吉的营地摸去。阿良在营地前一里左右时停了下来道:”就在前边不远,他们没有放哨的人。“

戴春风笑道:”我怎么有胜之不武的感觉?这些人也真是好笑,就这个卵样,竟然想要造反?难道是嫌自己的头不好看,想要换一个?“

孙抚民没有理他,依旧派人先在前面打探,斥候回报说确实没有观察哨,他这才带着人慢慢地向前。这时前面传来爽朗的笑声。他手一摆,队伍停了下来,他拿出望远镜,只见一座草屋前面,一个老头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拥抱。

他把望远镜交给阿良,阿良学着他的样子拿着向前看,猛地一惊道:”拉吉离我们好近。“

孙抚民拍拍他的肩膀道:”是看着好近,其实并不近的,那个老头是拉吉吗?“

阿良道:”是的,正是拉吉,那个和他一起的插着鸟毛的人应该是古德兰。“

孙抚民回头道:”二营长,你住左边去,我和三营长往右边去,只要反抗就格杀勿论。“

向前进到大概五六十步时,拉吉发现了,他大叫一声,几个汉子拿着帕兰砍刀跑出了草屋。孙抚民对阿良道:“对他们说投降可以不杀。”说罢一挥手,火铳声响起,拿刀的汉子倒下了几个。

火铳声惊起了更多的人,从屋子和屋后冲出更多的人,这时阿良的声音响起:“投降不杀。”

火铳声轰鸣,不停地有人倒在地上,而向旁边想夺路而逃的的也被火铳放倒。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将帕兰砍刀抛在地上,喊道:“投降投降。”

阿良对孙抚民说道:“将军,他们在喊投降。”

孙抚民道:“对他们说,跪地抱头就不杀。”

阿良开始喊话,很多当地人跪倒在地上,将头抱上,明军端着刺刀向前冲过去,对准那些顽抗的人开火,更多的人跪倒在地投降,古德兰也将腰刀抽出扔在地上,跪倒在地。

火铳声慢慢地平静下来,不断有明军押着双手抱头的吕宋人从各个角落里走出来。戴春风一直盯着头上插着鸟毛的古德兰,他叫来阿良,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就是古德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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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苏禄求援

还没等阿良翻译,古德兰就说道:“我是古德兰,请大明大人饶命。”竟然说的是华语。

戴春风大喜道:“原来你会说汉话,那就简单了,把你们其他反叛的据点告诉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古德兰回道:“谢谢大明大人的不杀之恩。我愿意将所有的据点地址都告诉你们,还有他们的头领和地形,我都可以全全部部地告诉大明大人。”

戴春风听到全全部部这个词,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啐了一口道:“蛮夷果然是蛮夷,大贵,拿地图来,我们来标示一下。”

在古德兰的帮助下,很快就把反叛的吕宋人的各个据点都弄清楚了。明军按图索骥,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很快就将各个据点的吕宋人都杀死或者抓了起来。

于是这一场象笑话一样的吕宋人叛乱,就随着他们的总头目古德兰的叛变投敌,而很快地烟消云散。至于抓到的五千多名俘虏如何处置,杨景辰和桂率真发生了争执。

杨景辰觉得只需要将他们囚禁起来,或者训诫一番后放掉,这样可以展示大明的仁慈。而桂率真却觉得即将面对西班牙人的进攻,这些人留在吕宋便是一个定时炸弹,所以建议全部杀掉,以绝后患。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戴春风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争吵,恨不得为两人加油。不想桂率真突然说道:“杨总督,我们其实吵根本就没有用,这事关系太大,我们做不了主,还是由戴局长决定吧。”

杨景辰一想是呀,他只管民政,桂率真管的是军队,象这种牵涉到两个方面的事情,真的只有军事调查统计局才能管,于是也笑着看着戴春风。

戴春风想不到最后竟然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不满地站起来说道:“你们一个是总督,一个是统领,不管是职衔还是军衔,都比我要高,为什么最后要我来拿主意?”

杨景辰笑道:“这事牵涉到民政与军队两个方面,我们都只管一个方面,当然没办法做决定。你虽然职小官微,来的时候黄经略可是说过,你们军事调查统计局可是哪一个方面都能管的,当然应该由你决定呀。”

桂率真只是笑笑道:“你是天子第一门生。”

戴春风无奈道:“我听你们俩吵个什么劲呀,杨总督想要慈悲为怀,桂统领又担心这些吕宋人会在作战时成为隐患,那很简单呀,将这些人都送到内地,这样不就两个方面都不用担心了吗?”

杨思辰说道:“难怪黄经略说有事不决就问你,果然你的办法是最好的。”

桂率真心里却想,这些吕宋人去了内地只怕日子更不好过,现在内地正好缺少劳力,最后能回来多少可就不好说了。不过这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吕宋人中不服的人被送走,可以更好地威慑当地人,和西班牙人作战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三人商量好后便通知陈厚甫来接人,而这时苏禄王国派人前来,请求帮助他们抵抗西班牙人的入侵。

这下明军将领傻眼了,他们只知道吕宋一共分三大块,却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吕宋人在抵抗西班牙人,并没有被西班牙人征服。

这也怪不得他们,朱由校自己也不知道,他只以为吕宋全境都被西班牙人占领了,自己的军队是来挽救东南亚的兄弟们免于受到西班牙的殖民统治的。而黄克缵和杨景辰当然知道苏禄王国,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苏禄王国还在抵抗西班牙人。

明军立刻派人将情报送到南海经略处,黄克缵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这下大明出兵的理由更充足了,他派了颜思齐和郑芝龙立即赶到马尼拉,明军在吕宋的战船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百余艘,陈厚甫便派了十艘运输船运送叛乱的吕宋人回内地,然后与众人开始商量后继的计划。

颜思齐道:“黄经略说,这苏禄王国在永乐年间便曾经朝见过大明,而且是国王亲自去的,好象一下子去了三个王吧,所以苏禄王国是大明属国。现在他们请求支援,这机会哪里去找,我看不如直接发兵棉兰老岛,将整个吕宋都占了下来。”

杨景辰说道:“现在我们在吕宋本岛的势力都还没有完全铺开,就开始占其它地方,治理可能会跟不上。再说,吕宋北部在西班牙人占领之前,可是连王国都没有的,就这样我们都遇到了抵抗,那南边可是本来就有王国的,到时的抵抗可不会象北方这样,我们兵力只怕不足吧。”

戴春风笑道:“这个倒没有问题,北方正因为没有过王国,所以他们无知无畏,不过经过这一次打击,我相信北方的大规模反抗至少十年以内不会出现。而南方已经受过王国统治的,只要我们不废弃他们的王,那些王会帮助我们统治的,到时反而不会有人来反抗了。”

陈厚甫也说道:”是呀,直接占领已经有王国的吕宋南边地方显得吃相太难看,我们只要收税就行了。再说我们去帮助他们打西班牙人,难道粮食他们不出吗?军费他们好意思不出吗?“

郑芝龙道:”我们战船虽然多,但炮船数量还是少了一些,很多船只具有跳帮作战能力。不知道西班牙人的战船中炮船数量,我们只怕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戴春风道:”我们做过调查,西班牙战船也有很多炮火很弱,他们也喜欢跳帮作战。我们海军这次炮船有近两百艘,以西班牙在吕宋这边的战力来说。我们至少在海面战斗中是占优势的。“

颜思齐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陈统领快下命令吧。“他职衔比陈厚甫高,但他是奉命来支援的,所以还是要由陈厚甫来发布命令。

陈厚甫笑道:”颜都督,下官怎么敢命令您呀。“

颜思齐道:”这是南海,不是东海。我可不是来喧宾夺主的。“

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收获

陈厚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颜都督,我们有三个任务,一是守马尼拉,一是收服各个小岛,一是进攻棉兰老岛的西班牙人。请颜都督和郑将军各选择一个吧。“

颜思齐皱了皱眉,大明近卫军的指挥更替很简单,按军衔的高低来,低军衔的听高军衔的,并没有主客军之分。而海军的军衔制还没有正式颁布,不知道是不是和近卫军一样,所以现在还是按主客军的办法来的。

而因为自己的职务是东海大都督,而陈厚甫只是南海经略帐下的一名统领,所以陈厚甫不愿意支使自己,而是列出几个任务让自己和郑芝龙挑选,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但也会因为这份尊重使得本来应该畅通的军令通路出现了一些问题,看来要和皇上建议一下,早点把海军的军衔确立下来。

他笑了笑道:”陈统领,既然你们已经在马尼拉周边巡弋了一段时间,比较熟悉,那守卫马尼拉这个重担就还是你来负担吧。我和一官选后两个,一官,你选哪一个?“

郑芝龙笑道:”大哥,我的船队火力不足,但跳帮作战倒还不错,那我就选收服各个小岛,也让手下的兄弟们搞点生发。“

颜思齐道:”那好,我就去打棉兰老岛的西班牙人,我们一起把吕宋全部打下来,让杨总督去伤神治理的问题。“

杨景辰笑道:”乐意之至,我这就从内地喊人来,我不信这一年三季的收成没有人动心。“

戴春风道:”颜总督,我们要在你们两支舰队中安插十个统计员,还请多多关照才是。“

颜思齐道:”军事调查统计局本来就是我们海军的老班底才成型的,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统计员我们会照顾好的。“

戴春风自然是拱手致谢,并和颜思齐及郑芝龙约好,在两支舰队中再各挑出二十名灵活的士兵,加入军事调查统计局,充实在各海岛和棉兰老岛的情报队伍。

这时有手下来报,两艘西班牙船来到了马尼拉外海,结果被明军战舰逼着进入了海港。颜思齐等大为好奇,便一起去看。

原来这是从南美洲运送银两来的西班牙运输船,他们不知道马尼拉已经被明军占领,一进外海便被明军战舰发现。这时候西班牙人已经垂头丧气地被明军押下船来,颜思齐等人上得船来,只见一块块的银锭,整整齐齐地码在船舱里。

郑芝龙惊道:“怕不是有几十万两。”

戴春风已经问过,所以说道:“一艘船有二十万斤银块,还有一些特产什么的。”

颜思齐也叹了口气道:“四十万斤,便是六百四十万两,这个什么美洲,竟然如此有钱?”

戴春风笑道:“他们那里有银矿,皇上说了,以后还要由海军前去把那里的银矿都占领过来,我大明将无银钱缺乏之虞了。到时颜都督和郑将军只怕难以推托这副重担。”

颜思齐欢笑道:“这是什么重担,能够为振兴大明出力,是我们兄弟的夙愿呀。”

郑芝龙也笑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杨景辰道:“这两艘船如何处理,还要请戴局长发话才行呀。”

戴春风道:“麻烦陈统领,调两艘船的水手,再调几艘护卫船,直接将这两艘船开到天津港,我让军事调查统计局副局长毛齐五押运。皇上对美洲的特产很有兴趣,再加上六百四十万两白银,这份功劳可不小,大家见者有份,当然最大的一份是陈统领的。”

颜思齐和郑芝龙还没有开战,已经捞到了功劳,自然喜笑颜开,杨景辰这个文官竟然也捞到功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要算军方的功劳吗?我加进去不大好吧。”

戴春风挥挥手道:“皇上说过,军民团结如一人,没有民哪来的军。这个你放心,来之前皇上交代了的,在海外的野战功劳都要把当地治理的文官加进去。一事不烦二主,这次顺便把反叛的吕宋人一起送回去,内地修路现在可是差人得很呀。”

杨景辰心里滋润呀,他想这样一来,只怕大量的文官都会愿意来到海外了,因为军功可比内地的其它功劳更有价值,如果要封爵,军功是不可缺少的。自己来吕宋一趟,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回去只怕可以封个伯爵,虽然不是世袭罔替,但是伯爵可是超品哟。

颜思齐带着东海舰队去攻击棉兰老岛的西班牙人,郑芝龙则去收复马尼拉和棉兰老岛之间的小岛屿。戴春风则留在吕宋岛协助杨景辰稳定局势,毛齐五押着银两和吕宋人向着内地而去。

戴春风亲自审问西班牙船员,本来他只是想多打探一些消息,说不定以后会有用,不想却有意外的收获。据一些西班牙船员说,他们在海上遇到了两艘遇难的明军船只,救起了幸存的两名船员,那两名船员口中一直叫着“响叫响叫”。

戴春风问道:“那两个大明船员呢?”

一个大副答道:“我们救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水中泡了两天,上船后不到一天就去世了。”

戴春风道:“你们有那么好心,是不是你们将他们杀死的?”

那大副听了舌人的话后大怒道:“我们不是野蛮人,在海上遇到沉船,我们都会救起来的,不管是不是敌人。在你们抓到我们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大明和西班牙开战了。”

戴春风以前从葡萄牙人那里了解到这些事情,自然知道是真的。他口中喃喃地说道:“响叫,响叫”。突然他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

他对那大副说道:“橡胶?”

大副道:“就是这么说的,响叫。”

戴春风写了一封密奏,将这一情况写清楚,然后派一艘快船将密奏送回京城。

毛齐五的船队两天后,到达大员。黄克缵将吕宋的船和船员打发回去,重新派船和水手继续将船开往天津港。而这时戴春风派的快船也赶到了大员,将密奏交给了毛齐五。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枉穿越一场

船队继续前进,到了天津港后,毛齐五立即用快马将消息和密奏传给皇帝。朱由校命令将所有吕宋人运去山海关,因为京山铁路(从北京到山海关)已经快要修起,而地理科和机械科的学生通过勘测,认为应该将铁路直接修到沈阳。而朱由校也觉得现在往南边修铁路不符合自己的计划,所以批准了京沈铁路的修建计划,这些吕宋人正好边干边学,先平整地基还是没问题的,等到京山铁路修完,应该就能成为合格的铁路建筑工人了。

而另外两艘西班牙船,其中的银块则直接运送到造币厂,而其它的各种特产则派出了农事科的学生去天津挑选,特别是要找橡胶或者橡胶树种。如果找到或者是其它大明还没有的物种则运送来京,已经有了的就不用管了。

农事科的学生来到天津后,按照朱由校的描述,找一种软软的胶状物,或者是树种,结果胶状物倒是找到了,但树种却一棵也没有。

农事科学生将这胶状物带回京城,朱由校让人取了一些点燃,燃烧后冒出黑烟,他闻了一下烟味,然后将火扑灭,等了一会儿再手手去摸摸,感觉到有粘性。

他拿铅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拿一块胶状物在上面擦拭,很快字就被擦去了。

他拍拍手笑了笑道:“就是这个,去把宋应星和方以智叫来。”

宋应星的造纸研究已经陷入瓶颈,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达到突飞猛进的效果,而方以智的机械研究也差不多,所以朱由校想让他们转一下方向。

两人很快来到,见礼后朱由校笑道:“两位的研究情况有什么进展吗?”

宋应星低头道:“学生造纸机械已经搞得差不多了,现在产量稳定,只是学生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提高了,实在惭愧。”

方以智抬头道:“印刷机确实越造越好,不管是清晰度还是价格控制都有些进步,只是想要印出宝钞,这纸和油墨还是有些进步的空间。”

朱由校笑道:“朕有一个想法,说出来想和你们参详一下。朕认为,科学研究会遇到瓶颈,你们只是听到词儿就会懂它的意思,想要突破瓶颈,当然有很多方法,其中一种便是暂时放下,去做别的事,说不定哪一天灵感就会突然来到。”

宋应星想了想说道:“陛下,其实学生也曾经想过这种方法,既然陛下也这样说,那学生愿意去做一些其它方面的研究,看看能不能触类旁通。”

方以智眼睛闪了闪,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换一换研究的内容?”

朱由校捬掌大笑道:“你个方鬼子,果然是不愧这个名字呀。朕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想看你们哪一个愿意去做。”

方以智脸变得有些红,方鬼子这个词本来就是朱由校给他取的,他无力反抗,只能听之任之。不过朱由校叫得多了,他也慢慢习惯,脸从开始时的通红变成现在只是微微一红了。

朱由校道:“这次海军在马尼拉截住了两条西班牙船,我们上次派去寻找橡胶的船遇难了,不过我们在西班牙船上发现了橡胶。现在我想派你们去吕宋,看有没有可能西班牙人已经开始移栽橡胶树了。如果没有找到,朕要派海军去美洲寻找,也需要你们跟着去。”

宋应星道:“陛下,学生愿意去吕宋或者美洲,造纸机械中有些需要密封的地方,虽然可以用杜仲胶,但陛下以前说过橡胶会更好,学生想去找橡胶树。”

方以智道:“陛下,学生也想去,这个用在蒸汽机上应该会有用。”

朱由校笑道:“不用两个都去,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这样吧,宋应星去吧,他年纪大些,小方你还太小,等你结婚有了儿子,朕才会派你去海外。”

方以智脸又红了,而且红得很厉害。他说道:“陛下,那让学生去宋兄的造纸研究所那里去看看吧,学生可以试试造出印宝钞的纸来。”

朱由校道:“不用急,朕还只有一个设想,你们俩先调换一下部门,看看能不能对自己的研究有所启发,或者是看出对方研究中没有发现的东西。朕还要从南海抽调两艘福船去美洲,以前朕想得太简单,这次要组织一个大船队,不,应该是大舰队,朕现在没有想要侵占美洲,但先要保证去探险的人的安全。”

宋应星道:“陛下,我们现在就调换吗?”

朱由校道:“朕有一个想法,你们不如这样,先是小方到造纸研究所去玩一段时间,两人一起探讨,看看有没有可能碰撞出什么灵感的火花。就以一个月为限吧,如果有作用,那就继续去印刷研究所,如果没有作用,那就调换部门看一看吧。”

宋应星笑道:“这个方法很好,正合了陛下自古成功在尝试之意。那就先请方贤弟去造纸研究所指导指导。”

方以智连忙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向宋兄学习。”

朱由校笑道:“我们搞研究的人,不要矫情,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圣人都说过,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也。”

两人一起作揖行礼道:“谢谢陛下指教。”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心里不由得欢喜莫名。至少宋应星这一世不会晚年穷困而亡,而方以智也不用僧衣避世,这些中华民族的才智之士,只要给他们一个相对安静适宜的环境,他们爆发出的能量也许能震惊这个世界,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科学发展道路。

不用说自己还在力图去掉儒家学说中阻碍中华前进的糟粕,而保留了对民族发展有利的精华部分。自己还将要改善大明人的生活水平,生活水平的变化会导致大明人的思想发生相应的变化,富足的生活将使得阶级革命在大明不会有存在的土壤。做到了这一些,也不枉自己穿越一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远洋舰队

朱由校安排好这件事后,传旨给黄克缵,要求他抽调大明皇家海军学校的学员来组成远洋舰队,准备远赴美洲寻找橡胶树种。至于远洋舰队的船只,则全部使用福船。

这时最大的船厂是清江船厂,总厂在淮安府山阳清河之间的运河沿岸。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个大厂,共八十个分厂,厂区沿运河绵延伸展,总长达二十多里地,规模极其宏大,在天启朝之前,每年产船约六百艘。

而朱由校登基以后,专门整治了清江船厂,将一些有劣迹的官员或杀或贬,又专门派锦衣卫驻守在此。然后将有经验的船工集中在四大厂内,而其它分厂则以发卖的方式交由私人经营。

这一作法,亘古未有,但确实有效果。因为清江船厂原来是国有性质,造什么船,什么时候造,价格如何,都是由朝廷控制的。这给了官员上下其手的机会,也造成了整个船厂的造船能力不足。

而这样一改后,分厂归于私人,减轻了朝廷的负担,又可以灵活地制定造船策略,使得平时造的船数在天启二年就达到了六百五十艘,这还只是分厂一年的造船数。

而总厂和四大厂则由朝廷拔款,专门制造大型战船。到天启五年末,已经制造出大福船三十六艘。其中最大的福船船长约九十步(一百三十六米),宽三十五步。而稍微小一号的赶缯船和双篷船船长可达七十步,宽二十步,可装火炮共二十四门(舰首舰尾各两门,两舷各十门),火力比三桅炮船更强。

朱由校将最大型的三艘福船命名为大明号,中华号,大汉号。再加上赶缯船和双篷船各三艘,组成了大明远洋舰队。

而在这时,朱由校制定的海军军衔也正式颁布了。大明海军军衔分三类:军官军衔,准尉军衔和士兵军衔,其中准尉是一个特殊的类别,既不是军官,也不是士兵,是独立的一类,主要承担专业技术勤务和相应管理工作,不承担领导责任。

军官军衔分为海军上将,中将,少将,上校,中校,少校,上尉,中尉,少尉共九级。准尉则分为一级,二级,三级准尉,准尉其实没有上下级关系,主要是根据资历来区别的。海军士兵则分为上士,中士,下士,老兵,新兵,列兵六级。

军衔既定,那么各个将领的级别也要制定下来了,颜思齐和张千方被任命为海军中将,而郑芝龙,陈厚甫,桂率真,郑咤和戴春风都被任命为海军少将。东江镇和近卫军中转入大明皇家海军学校学习的将领们,则被根据原来在近卫军中的职衔,被任命为从上校到上尉不等的职位。

这样一来,颜思齐就成了大明吕宋海军司令了,而大明远洋舰队则由张千方任舰队司令,带领一大群大明皇家海军学校的学生,加上京师大学堂研究院地理科,农事科,天文科和文学院的学生而组成。而除了任司令的张千方是中将衔外,以下最高的不过是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毛齐五上校。

这种安排让有些人感到困惑,但却有聪明人看出,这趟远洋航行后,只怕舰队会涌出大量的校级甚至将级军官,所以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在这次立下功劳,好早日升成真正的将领。

朱由校想着前世学过的地理,如果从泉州出发一直向东,便可以到达这时的墨西哥,只是这一条航线没有海图,现在去开辟这条航线并无迫切必要,所以还是决定先到马尼拉,然后按缴获的西班牙海图和葡萄牙人提供的海图两相参照,前往南美洲。

大明远洋舰队在泉州启航,张千方此去显然不是短时间可回,他全家大小都在泉州送行,女儿无声哭泣,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地擦着。张千方的父亲喝道:“哭什么哭,你爹是行千古无人所行之事,你应该高兴才是。”只是话才说完,眼中已经有泪光闪动。

张千方则是意气风发,他抱拳对着码头上送行的泉州官员和百姓道:“千方此去,定要为皇上找到所需之物,这条航路开辟后,我们泉州的货物便可以行销更多地方,到时各位父老乡亲就可以赚美洲的银子了。各位就此别过,明年我们再见。”

远洋舰队先从泉州驶往大员,一路上学生们吐得不亦乐乎,于是在厦门时舰队休息一天。学生们两脚发软地登上岛屿,才算是吐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后面还有更加漫长的海上航程,都吓得直打哆嗦。

周延儒给学生们打气道:“不要怕,皇上说过,吐呀吐呀慢慢就习惯了,到了吕宋,大家就不会再吐了。”远洋舰队需要一个通经史之人,他心思灵动,便请缨外出,被朱由校任命为舰队主管军队以外的主官,地位仅在张千方之下。而张千方因为家庭原因,对文人极为尊敬,对状元出身的周延儒极为恭敬,除了军事方面,其它的事都由周延儒一言而决。

果然,还不到吕宋,就已经有些学生已经完全适应了海上的风浪。朱由校最后挑选了宋应星进入舰队,因为宋应星心细如发,方以智则是心思灵巧,但方以智终究年龄太小,而且远离大明,宋应星应该更加适应寻找新物种的任务。

才离大员,宋应星就已经神采奕奕,丝毫没有泉州时的面如土色。他一边鼓励同行的学生,一边已经开始习惯性地记录自己出海以来的见闻。

这天舰队航行到离马尼拉约一百里处,最前面担任斥候的赶缯船发出旗语:前方发现不明国籍战船。

既然是不明国籍,那显然就是敌人了,张千方得到报告大喜。自从在日本之战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自然是见猎心喜。

旗舰大明号打出旗语:各炮船向旗舰靠拢,大汉号在前准备迎击敌船,带有学生的中华号留在舰队后方。

第一百五十三章 西班牙人来了

前方的船是西班牙人的,西班牙接到了马尼拉总督菲利普的信件,知道吕宋竟然被大明军队攻占后,国内大怒。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在众多贵族的怒吼中做出决定:讨伐大明。

西班牙国力在此时已经逐渐下降,和英格兰战争的失败,给西班牙的国运罩上了一层阴影。但也因为这场失败,使得西班牙人更看重自己的面子,大明的行为已经严重地触怒了西班牙人的尊严。西班牙从本土出动了五十艘大型战舰,并集合现在在亚洲的各殖民地战舰,共计一百艘战舰,一百二十艘后勤船,组成达两万五千人的舰队,向着马尼拉进发。

这已经是西班牙所能拼凑出来的最强海上力量了,比之无敌舰队的三万人也已经相差无已。在西班牙人看来,大明这个老大帝国,陆上战力也许还凑合,但说起海战,只配给西班牙人洗脚。

西班牙舰队向东而来,等来到棉兰老岛时,遇到了颜思齐的东海舰队。东海舰队的三桅炮船比西班牙的大型战舰略小,但火力要稍强些,只是整个东海舰队一共才有二十条三桅炮船,其它的全是些海沧船,蜈蚣船,沙船之类的,火力较差,一般能有几尊小口径的火炮就已经不错了。

在这巨大的火力差距之下,颜思齐并没有立即撤退,他在发现西班牙舰队时立即派快船送信给郑芝龙和陈厚甫,然后就指挥舰队与西班牙人开始了对攻。

明军的开花弹给了骄傲的西班牙人一个难忘的教训,而在颜思齐的指挥下,在放火船,子母船,蜈蚣船等不停地骚扰下,明军依靠局部的火力优势,很是让西班牙人吃了些苦头。

但西班牙人的船大,人多终究还是在一段时间后占据了优势。颜思齐也不与他们缠斗,充分发挥了他的老本行海盗的本色,边打边跑,很快就将笨重的西班牙人抛在了身后。

在东海舰队逃,西班牙人追的过程中,郑芝龙的舰队从西班牙人后面扑了过来。他接到颜思齐的信后,立即收拢各处海岛的兵力,等他赶到颜思齐舰队前准备一起来抗西班牙人时,颜思齐道:“没用的,你的火力更差,不如你先让西班牙人过去,然后袭击他们后方的船只,只要打劫了他们的后勤船,他们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郑芝龙按计行事,攻击西班牙的后勤船。他的部下大多是凶狠的海盗,对于这种抢物资的事最是擅长,等到前面的西班牙人发现后面的后勤船被抢后,急忙派船赶来时,已经只能看到几艘烧得正旺的运输船。

郑芝龙将物资转送到附近的隐密海岛后,又远远地跟在西班牙人后面,时不时地出击,快速地将落后的西班牙船吃下,连人带船一起掳走,搞得西班牙人不得不排成紧密阵形,以免后院起火。

而颜思齐的东海舰队也不时地用三桅炮船回头对西班牙船进行突袭,一时西班牙人气得乱叫,却没有办法,只能够集中起来不停地向前追击。

颜思齐又碰到了来支援的陈厚甫,两人商议后,决定将西班牙船引入马尼拉港口,利用岸上的炮台来对付西班牙船。

而这时张千方遇到的正是追击颜思齐的西班牙舰队。他命令除了中华号以外的九艘船一起攻击敌船,大明号和大汉号当前充到,舰首的三十六斤炮发出怒吼,一颗炮弹正好打在西班牙的一艘战舰的前甲板上,甲板上破了一个大洞,然后猛地燃起火光,原来正好点燃了甲板上已经晒得很干的浸油的缆绳。

西班牙船和福船比较起来,便象是侏儒面对巨人。大明号在前,鼓足了帆,直接向前冲去,有躲闪不及的西班牙船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就断成了两截。

大明号冲人敌船队中后,两舷的火炮开始发射,这些侧炮也达到了二十四斤,而且胜在数量多,射速快,很快就将多艘西班牙船打得散架或者起火。

后面的赶缯船和双篷船也比西班牙船要大,而且火力要强得多,明军舰队排成一条线冲锋,两边都是敌人,根本不用担心误伤友军,而敌人又打不到自己,这样子打仗实在是太爽了。

最后一艘中华号上的学生们躲在舷窗边看着一艘艘燃烧的西班牙船,不由得连连惊叹。宋应星道:“我等在国内,可不知道在这海外地方,竟然也有如此奇丽的战争场面,今日可算是大开了眼界。”

旁边的海军士兵心里暗笑,还奇丽,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们压着别人打,两方相当的时候,那就只有残酷了,真是书生呀,幸福的书生呀。

其它学生也一起赞叹,有的竟然吟起边塞诗来,大家都觉得新鲜有趣,当然是因为现在受到伤害的是别的民族。周延儒倒是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教育机会,于是说道:”皇帝陛下曾经说过,中华哭不如外族哭,如果我们大明人不努力,被别的民族欺压,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想一想以前辽东的汉民,再看看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大家当然应该明白如何做吧。“

宋应星道:”皇帝陛下高瞻远瞩,我们只需要听从皇帝陛下的教导,官不贪,将敢战,我们学生便应该响应皇帝陛下的号召,好好学习科学知识,造出一种机械,发现一种新物种,改良一项新技术,又何愁我大明不兴,我大汉不兴,我中华不兴。“

众人一起拍手欢呼,旁边一名海军军官道:”这位先生说得真是好。俺不大读书,不会说话。但我们的皇帝陛下,可真是大明的中兴圣君呀。俺原来是辽东的,建奴打来,杀了俺父母姐妹,俺几兄弟想要报仇,便投了毛总督,这才几年时间,便已经将建奴歼灭,俺们也报了这血海深仇。“

宋应星看这军官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手掌却洁白如玉,说道:”将军原来是东江镇的好汉子,快意恩仇,实乃大丈夫所为,佩服佩服。“

那军官道:”不敢当将军之称,大明皇家海军少校耿仲明谢过先生称赞。“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败西班牙人

远洋舰队走过一遍后,西班牙人的自信心就被打没了。对于这种能打到自己,自己却不能打到的大船,任是谁面对也心慌呀。

现在已经有三十多艘西班牙船被击伤,张千方还不满足,又带着舰队绕了一个圈子转了回来,准备开始进行第二轮蹂躏。这回西班牙船学乖了,远远地就想要躲开,只是西班牙船队是密集阵形,一时又哪里有地方躲呢?

于是远洋舰队又插入西班牙船队中开炮,而水兵们则拿着火铳,对着自己能看到的西班牙人射击。这时候退往马尼拉的陈厚甫和颜思齐接到报告后,立即倾巢而出,后面的郑芝龙也见机会难得,加入了趁火打劫的行列。

就着下午的日光,在马尼拉外海展开的这一场海战对西班牙海军的打击是覆灭性的。明军以远洋舰队为主力,前面有陈厚甫和颜思齐的舰队,后面是郑芝龙的舰队,西班牙人不仅仅是战败,而且是惨败。

西班牙舰队长于冲撞与登船作战,其火力主要布置在舰首和舰尾,而明军火力主要在于舷侧,而且明军火炮射程较远,火力更强,使得西班牙登船作战的武装士兵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这一战,从棉兰老岛打到马尼拉,西班牙两百二十艘船仅仅逃走了二十艘,西班牙人战死约八百人,被俘虏共约一万七千多人。缴获船只一百七十六艘,另有二十四艘已经被烧得无法使用。

本来在与英格兰战斗后西班牙已经处于颓势,这一战,几乎将西班牙的海军机动战力一扫而空。这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喜讯。

布拉干萨公爵的亲信阿布兰自然非常高兴,他对大明的官员将领们说道:“请转告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外臣回到葡萄牙后,将会对公爵阁下进言,我们葡萄牙将位于印度的殖民地果阿和达曼-第乌两地,以及东帝汶都送给大明,只继续租借在澳门进行商务活动。”

当然,这样的承诺到底能不能算数,阿布兰说了是不能算的。不过大明有信心在葡萄牙人不遵守承诺的情况下用武力征服这三处殖民地,不过如果不需要战争那当然会更好。

周延儒说道:“贵使上次就已经对大明南海经略黄公说了这样的条件,这也是我们大明愿意出兵来攻打马尼拉的原因。希望你们的公爵大人能够认清与大明友好的重要性,我们的皇帝陛下希望在遥远的欧洲,能够有一个有力的盟友,大家守望相助,一起领导这个新世界。”

葡萄牙人的另一个将领阿贝德说道:“我们公爵大人一定会珍惜与大明的友谊,我们这次会回去,协助公爵大人一起来脱离西班牙。至于我们答应大明转让殖民地的承诺一定会遵守,请大明相信我们的诚意。”

颜思齐笑道:“下次我们想去欧洲游玩一番,到时还要请两位带我们多走些地方哟。”

阿布兰脸色一紧,然后笑道:“那是当然。不过西班牙帝国力量极其强大。他们在三年内就可以凭借在美洲取得的军费轻易地建立起一支超过三万人的舰队,而且在陆战中,其西班牙步兵方阵已经称雄欧洲很多年。我们葡萄牙的独立之路只怕还会有些麻烦。”

张千方大喜道:“那好,我们远洋舰队跟着你们去欧洲,帮你们将西班牙打垮,这样你们就不会有麻烦了。”

阿布兰连忙摆手强笑道:“这就不劳大明了,我们公爵大人会有方法对付西班牙人的。”真是笑话,如果大明去了欧洲,打败了西班牙后,只怕葡萄牙人要成为大明的属国了。

当然张千方也不可能去欧洲,他接到的命令是去美洲,自然不可能抗旨。再说他十艘船去美洲倒还可以耀武扬威,但跑到欧洲去,只怕骨头都会让人吃掉。

送走了阿布兰和阿贝德后,大明官员再开了一个会。戴春风说道:“葡萄牙人说西班牙在美洲取得军费,这倒是让我想起来,张中将这次去美洲,顺便可以将西班牙人的财源抢过来,这样西班牙人没钱了看他们怎么复仇。”

张千方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虽然皇上说我们是去找树种,但我们这样全副武装地去,只是取些树种回来,确实有些不甘心呀。”

周延儒担心地说道:“可是皇上说过不要轻易启衅呀,我们总不能主动去攻击西班牙人吧。”

颜思齐笑道:“如果西班牙人不攻击你们,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们先攻击,那你们还击总可以吧。”

周延儒点了点头说道:“那倒是没有问题,皇上说过的,不要在海外丢了大明的面子。”

戴春风道:“那就行了,西班牙人会先攻击你们的,这一点可以放心。”

周延儒还是不懂,不过他看到那些将领脸上露出的怪笑,心里一激灵,明白了过来。他心想,自己是没办法干涉军事的,如果说得多了,张千方根本不会给自己面子,那时可就麻烦了。反正打赢了功劳有自己一份,打输了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他们想打那就打吧。

张千方在马尼拉停留了三天,补充了武器弹药,粮食淡水,特别是一些耐储存的瓜果蔬菜,便向着遥远的美洲而去。

西班牙在前面被抓的菲利普等人还没有被赎回,这次又来了这么多的俘虏,大明众官将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将他们运回台湾,由黄克缵决定是继续往北运还是在台湾做劳工。

黄克缵也不敢自作主张,便奏报到京城。朱由校批示:让西班牙人去建设台湾,修筑道路开垦荒地,这样西班牙人来赎回时近一些。

西班牙人既然已经大败,那么棉兰老岛的危机便全面解除,苏禄国王非常感谢明军的帮助,在了解到吕宋的局势后,立即派人带着苏禄图表户籍前往京城,称愿意并入大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吕宋和虾夷

在原来的历史上,苏禄国王在西班牙人的步步紧逼之下,向乾隆请求并入中国,结果被乾隆拒绝。现在苏禄国王已经看清楚了大明的实力,为了避免再被西班牙或者类似的红毛国人攻打,而且参照吕宋的情况,他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朱由校自然求之不得,虽然苏禄早就是他要吞并的目标,但苏禄提出内附就让这一切更加顺理成章。他派出孙传庭前往吕宋,封苏禄国王为苏禄公,世袭罔替。

这样整个吕宋都变成了大明国土。而吕宋下议院的选举也在这时拉开了序幕。吕宋人在前期的宣传中已经知道了议员的特权,而由于现在只在吕宋北部进行竞选,所以只有五十个名额,竞争非常激烈。

而在新收复的棉兰老岛及各海岛上,关于议院的宣传也开展了起来。大量的河南人来到棉兰老岛等地,开办了华语学校,引入了新的耕作方式,使得本来就经济强于北方的棉兰老岛的稻谷产量取得了极大的增长。

朱由校还让人在吕宋大规模地推广甘蔗,甘蔗在热带地区产量较高,所以朱由校觉得应该可以在吕宋种植,而利用甘蔗制糖的机器也在进行制造和试验,朱由校准备将吕宋变成大明的农业生产基地。

而完成了任务的颜思齐和郑芝龙则带着舰队回到了大员。他们将在大员进行休整,清江船厂建造出的三桅炮船源源不断地运到大员,郑芝龙的舰队将进行大规模的换装,用火力强劲的三桅炮船代替原来的适于跳帮作战的海盗船。

颜思齐的东海舰队倒是不需要换装,他接到的命令是修整好后前往日本,完全占领虾夷岛,扩大捕捉鲸鱼的范围,并在虾夷岛进行移民,建造肥皂厂和蜡烛厂。因为国内的肥皂和蜡烛已经卖得脱销,而因为天气原因,原料运到京城会导致大量的浪费,所以魏忠贤提议直接在捕鲸地开工厂,然后再运回肥皂和蜡烛就会大大降低成本。

对于魏忠贤竟然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朱由校是很惊奇的。他赞道:“想不到厂臣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的好办法,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呀。”

魏忠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是合作社里的下属提议的,奴婢觉得不错,又特意问了徐阁老和孙阁老,他们都说好,所以才来禀报圣上的,奴婢可没有那么聪明。”

朱由校大笑道:“厂臣,你错了。你现在身为朕身边的大管家,并不需要你有多么聪明,能够有什么奇思妙想。你只需要听取别人的意见,然后自己分析或者请教别的聪明人,再做出决定就行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不仅仅是提出了一条增加肥皂蜡烛产量的好办法,更是因为你已经知道要如何得到这些好办法。厂臣,朕很看好你哟。”

魏忠贤笑得脸象一朵菊花:“奴婢谢过圣上夸奖。以后奴婢知道应该如何做了。”

颜思齐的东海舰队先来到长崎,找了一些日本人做舌人,然后驶向虾夷岛,过了本州后,东海舰队首先封锁了本州与虾夷岛之间的海面,然后登上虾夷岛。

明军上岛之后,就遇到了日本军,拿着老式的火绳枪和竹枪,很快便被明军击败。抓了几个俘虏来问询后,才知道还有日本人没有撤走,现在住在福山城。

明军立即让俘虏带路,向福山城进发。很快就来到一个土围子前。颜思齐笑道:“这就是福山城?”

俘虏答道:“上国大人,这就是福山城,是松前氏在三十多年前建立的。城内还有一千多甲兵呢。”

颜思齐便让舌人去叫门,命令他们立即出城投降,否则屠城。城主松前平久听到消息,站在城头一看,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明军,盔甲和兵器都闪着寒光,二话不说就开城投降。

颜思齐看着鱼贯而出的日本人,感到很是无趣。松前平久捧着一把剑,跪倒在他面前说道:“福山城城主松前氏愿奉上国大人为主。”

颜思齐接过剑,轻轻抽出看了看用日语说道:“这剑倒是不错,你现在名下有多少士兵,多少田地?”

松前平久见他接了剑,大大松了一口气道:“禀报上国大人,福山城有一千三百名甲兵,管辖着六千多名虾夷人,栽种着一万多亩土地。“

颜思齐很快发现了问题:”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土地?你们生活所需都满足不了呀。“

松前平久道:”上国大人明鉴,福山城主要以渔猎为主,所以开垦的土地并不多。“

跟着来的内官陈守义听了舌人的翻译后大喜,他正担心虾夷岛太远而且寒冷,不容易招到愿意来捕鱼的人,现在知道这里有大量的本地人擅长渔猎,这个问题就完美解决了。

颜思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摆摆手道:”你起来吧。我任命你为虾夷岛主管,你先带人给我们造出房屋吧。“

松前平久大喜,他本以为自己命不保矣,不想上国大人竟然还委任自己为主管,狠狠地叩了几个头才起来道:”请上国大人示下。“

颜思齐对陈守义道:”陈公公,你吩咐松前总管吧。“

陈守义通过舌人对松前平久道:”听说此地冬天寒冷,所以造的房子要厚,你先带人砍伐大树,我们带来了新式锯子,将树锯成厚木板后再建房。我们有人专门指导建房事宜,你让他们听指挥就行了。“

松前平久无不允诺,他请明军先暂住在福山城内,颜思齐摇头拒绝道:”不用,我们先住在船上,这里只有陈公公带一些人住在这里,等营房建好后我们再来移防,你先让人送些粮食到我们船上吧。“

松前平久叫来几个日本兵,他们带着大量的虾夷本地人开始搬运粮食。虾夷人和日本人差不多高,男人留着红胡子,身上和脸上汗毛比较多。明人很是稀奇,纷纷来围观。

陈守义说道:”难怪他们能够生活在这样寒冷的地方,原来他们的毛发比我们要多。奇怪,他们为什么是红胡子呢?难道他们和红毛鬼是一样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虾夷岛可以成为农业基地?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虾夷岛可以成为农业基地? (第1/1页)

颜思齐道:“他们和红毛鬼是不同的,他们只有胡子是红的。以前整个日本听说都是他们的,后来日本人渐渐地将他们向北赶,现在大多数分布在虾夷岛,日本人称他们为虾夷人,他们自称阿伊努人,现在虾夷岛上估计大概有三十多万人。”

陈守义笑道:“管它是什么人,只要能给我们捕鱼就行了,肥皂厂和蜡烛厂也需要大量的佣工,我们除了技术人员外,根本就不用从内地移民过来。监工就要麻烦颜中将了。”

颜思齐知道他这么说,其实是表示会将一部分利润分给东海舰队,这是皇帝允许的军民之间有限的合作方式,而东海舰队本来就有守卫虾夷岛和开拓周边岛屿的任务,在军费以外还能得到肥皂厂和蜡烛厂的军务补贴,他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明军还只能控制虾夷岛南部,颜思齐留下十艘船在海峡监视,然后分两路沿着岛岸向上而行。这两路海军各带了六百日本兵,沿途负责抓捕阿伊努人,然后用小船带回福山城。

陈守义很快就指挥日本人和阿伊努人建好了新的福山城。福山城分为三个部分,中间是居住的房屋,两边分别是肥皂厂和蜡烛厂。

而这时用蒸汽机带动的制肥皂和蜡烛的机器也运到了这里,同来的还有勘探矿藏的研究院学生。虽然虾夷岛木材丰富,但如果能够勘探出煤矿来那自然会更好。一来煤比木材能提供更多热量,二来朱由校想保护当地的生态环境。

由松前平久的两个儿子带领的日本兵非常卖力,他们带着抓获的阿伊努人乘着小船运回到福山城,很快在福山城临海的码头那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造船声。阿伊努人很善于造船,加上有大明人的指导,用着大明人带来的钢铁工具,在三个月后就已经制造出了大量的捕鱼船。

而研究院的学生也在这段时间内勘探出一座煤矿,储煤量极大,至少可以供应肥皂厂和蜡烛厂一千年所需,这让陈守义更加高兴,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鲸鱼们来自投罗网了。

天启六年五月,捕鲸季节终于来到了。虾夷岛已经建成了三座城市,分别是位于南部的福山城,位于西部的红叶城,位于东部的大石城。这三座城结构都相同,一个渔船码头,一个造船厂,一个屠宰场,一个蜡烛厂,一个肥皂厂。三座城市除了驻扎的明军外,仅仅是在这些地方捞生活的人就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五千多人,特别是福山城,人口已经突破了一万。

而从这三座城市往岛屿腹地去,则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农田。农田里的水稻伸长了绿叶,贪婪地吸收着阳光,而在更多的荒地上,勤劳的阿伊努人正在挥汗如雨。大明人比日本人对他们好得多,提供给他们种子和农具,还告诉他们如何种田,而且承诺他们的收入只需要交纳一半,其余的都可以由他们自由支配。这使得大量的阿伊努人加入到了垦荒的行列中,种地比捕鱼安全多了,所得更不会比捕鱼少,大家当然愿意开荒种地呀。

陈守义给魏忠贤的报告中认为,虾夷岛完全可以建设成一个只有捕鱼业和农业的大岛,整个岛如果都开垦出来,至少可以供应北直隶一省所需的粮食,而在岛的四周建立的捕鱼场和肥皂蜡烛厂,至少可以供应整个大明北方所需。

魏忠贤收到信后,先和徐光启及孙传庭商量了一番,然后便在研究院抽调人手,特别是农事科的学生,组成了一个考察团,由魏良卿亲自带队,前往虾夷岛进行考察。

考察团来到虾夷岛时正是六月,血淋淋的屠宰场让考察团大开眼界,而收获的稻米和肥沃的土壤更是使得大家眼前一亮。综合考察了各个方面以后,考察团认同了陈守义的观点,而且提出,虾夷岛不但适合于粮食生产,而且很适合于养殖牛马等大型家畜,好好经营,将会给大明提供大量的食物。

考察团回来时,一船船的肥皂和蜡烛也跟着运到了天津港口。魏忠贤这时才把陈守义的来信和考察团的结论一起交给朱由校,请他定夺。

朱由校前世对北海道了解并不多,但北海道是农业基地倒是知道的。他详细询问了考察团后,对魏良卿说道:“你叔叔想让你去当个一官半职,听说你是反对的,你只想搞你的农事研究,可有此事?”

魏良卿笑道:“陛下,学生年轻时家境贫寒,所以分外贪嘴。后来生活好了以后,这个习惯也一时改不过来。学生有一夙愿,只愿天下无饥寒,所以只想在农事方面搞出一点名堂,无意当官。”

朱由校也笑道:“你过继到叔叔名下,厂臣便是你父,你不考虑一下他的意见吗?”

魏良卿道:“陛下,您说了孝敬长辈并不是要什么事都言听计从,特别是学生本身志愿所在,相信家父也能理解。然后家父之所以想要学生谋一官半职,便是因为他在以前看到没有权势保护,个人所得很容易为人所夺。但现在陛下不是准备要立法律来改变这种情况吗?只要遵纪守法,一个人的家产别人是夺不走的,更不用说生命了。所以学生还是不想当官。”

朱由校生受了他的马屁,对旁边沉着脸的魏忠贤说道:“你看,我就说不行吧,你的话他不听,他凭什么就要听我的。”

魏忠贤恨恨地瞪了魏良卿一眼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你是不知道厉害,现在是圣上圣明,所以才会好了一些。但我可告诉你,现在让你去南方,不出三年,你便是个让人诬谄入狱的下场。我为圣上鹰犬,可是得罪了很多人的,我死之后,只怕圣上也难得护你周全。”

说完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跪倒在地叩头叫道:”圣上,奴婢口不择言,请圣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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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虾夷和苦夷

朱由校大怒道:“你当着朕的面说这些话真的好吗?南方怎么了,他们不也是大明的吗?朕就不信了,日本吕宋朕都征服了,自己国内的南方还拿不下来!你少在这里假装请罪,不就是你上次说要对南方官场下手朕没有答应吗?你懂个什么?你以为朕拥有四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我辛苦布局海外不就是要减少对南方的依赖性吗?等到不靠南方我们也能取得足够的粮食物资,那时候才是动手的时机。国内有三年粮,南方乱成什么样子都可以。你根本不明白饥民的恐怖。”

魏忠贤继续请罪,心里却想,皇上说得好象他知道饥民是什么样子的。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南方尾大不掉,担心东林人占据了大量的南方官职,我们想要清理南方很麻烦。但正因为麻烦,所以要谋定而后夺。朕和方首辅,徐先生,传庭等人都商量过,大家都觉得现在不能大动南方,只能徐徐图之。”

魏忠贤道:“圣上,南方商税收缴现在越来越难,各种各样的逃税方法都出现了,而且我们的税务部门根本就没有办法。如果说后面没有官员们的支持,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奴婢上次说要抓几个人震慑一下他们,便是怕他们联结得愈发紧密了,以后想要调换官员,查处贪污,收缴税款只怕是愈发的难了。”

朱由校道:“好吧,你让东厂仔细些,抓就要抓有实把柄的人,不要想着求多,抓一个是一个,一定要证据确凿,让别人无话可说,最好是抓那些影响不是很大的,名声不是太好的,我们先捡软的捏吧。”

魏忠贤大喜道:“奴婢一定抓那些有确实证据的,只要撬开一个小口子,就能抓出更多的证据,牵连出更多的人来。”

朱由校道:“小心一点,少抓一点。不要想着成大案,这事急不得的。”

魏良卿莫名其妙地看着皇帝和叔叔从自己身上讲到了什么南方。这时朱由校看着他道:“良卿,朕想让你去当官,你可愿意?”

魏良卿跪在地上道:“学生听从陛下吩咐。”

朱由校道:“你想要在农事上搞出一些名堂,这一点朕很理解。你如果改良了某个品种,使其产量增加一百斤,这当然是了不起的成就。但是良卿呀,朕很明白,改良品种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的是大量的时间和海量的实验。而如果是改变人的耕作方法,施肥方法,也可以使产量增加一百斤甚至更多,但这相对于改良品种就容易得多。”

“那这和要你当官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朕想让你去负责虾夷岛的农事。朕准备在虾夷岛设立两个民政官,一个专门管捕鱼制物,一个专门管农事开垦,你可愿意去当这个农事官?”

魏良卿道:“既然陛下觉得学生能够胜任此职,学生自当尽心竭力,把虾夷岛建成我大明的农业大岛。”

魏忠贤又跪倒道:“奴婢谢过圣上恩宠。”

朱由校笑骂道:“不要动不动就跪,那行,我们去内阁,和阁臣们商议一下,然后下旨。”

魏忠贤眉开眼笑,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便觉得身子都轻了几分。

第二天,圣旨下,将虾夷岛改为大农岛,设立大明直属大农州,任命魏良卿为知州,张成华为同知。

本来朱由校是想设为大农府的,但内阁觉得魏良卿没有行政经验,升为知府会让人诟病,所以便称为州,而在明代,直隶州实际和府是同级的。

朱由校明确告诉两人,知州专门管理农业,同知专门管理工业,如果有涉及到两方面的事而两人发生争执,以知州的想法为准,但必须上报朝廷。

而客氏的儿子侯国兴和魏良卿关系极好,所以这次锦衣卫在大农州的千户所便由侯国兴任千户。就这事客氏还骂了魏忠贤一顿,可是侯国兴自己愿意,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抹着眼泪送别了儿子。

张成华所谓的管理工业,其实并不能管理具体的工厂,他只是负责保证捕鱼和制造的正常进行。具体的管理还是由陈守义带着内宫的人来做的。因为这肥皂厂和蜡烛厂并不是朝廷的,是属于皇家的。

魏良卿本身对农事就精通,上次考查时他就已经对大农岛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了。圣旨下达后,他从朝鲜买了大量的小牛小马运到大农岛,还带了很多改良过的马铃薯,准备在大农岛开始他的农业梦想之旅。

这时颜思齐的东海舰队已经在大农岛北侧完成了整个岛的勘测,继续向苦夷岛前进。苦夷岛上费雅喀、鄂仑春、赫哲等部落都属于女真部落,见到明朝战舰上的旗号后,有的大呼小叫,有的张弓搭箭,有的跪倒叩头。

颜思齐命令懂女真话的士兵叫道:“女真已经投降了,你们如果对抗天兵,就是自取灭亡。”

反复喊了几遍后,射了个空的女真人放下了弓箭,大呼小叫的女真人也安静了下来,一起伏在地上叩头。颜思齐让人上岸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将他们的长老召集起来。

颜思齐道:“你们虽然是女真,但是与建州女真并不相同,如今建州女真已经投降大明,你们何去何从?”

费雅喀的长老说道:“我们本来是朝贡大明的,只是建州威胁我们,要我们向他们进贡,还把我们叫做鱼皮女真,我们忍了他们很久了。天幸大明剿灭了他们,以后我们依旧是大明藩属,每年会向大明贡貂。”

鄂仑春和赫哲长老也说道:“我等愿意向大明进贡貂皮等物,永为大明藩属。”

而阿伊努族的长老听说虾夷岛已经成为大明属地后,更是立即表示,要和虾夷岛上的族人一样,永远成为大明人,愿意为大明种地捕鱼。

颜思齐对他们的表态很是满意,他安抚好了苦夷的各族长老后,一边让人回虾夷岛报信,一边继续向北而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溯游而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溯游而上 (第1/1页)

东海舰队过了苦夷岛后,苦夷岛的向导告诉他们,继续向北是一片汪洋,但是在苦夷岛西侧,有一条大江奔腾而来,他们称为萨哈连乌拉,就是黑江的意思。

颜思齐想道,莫非就是古书中所说的“黑水”、“弱水”、“完水”,也就是黑龙江?他来了兴趣,皇帝只是让他来占领虾夷岛,顺便探究北来的地理,黑龙江这地方不可不去。

在向导的指点下,舰队来到了黑龙江口,现在已经是八月末,已经过了黑龙江的汛期,江水清洌,海军们都啧啧称奇。有些南方的士兵都说道:”这可比大江还要清呢。“而北方的士兵则说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清的河吗?我们黄河至少比它沙多一千倍。“

少一千倍也许有些夸张,但少个几百倍是没有问题的。进了河口不久,找了一个河湾,大家都下船来游泳。见惯了黄河的士兵们直接在江中饮水,出水后说道:”这可比井水更清呢。“

有个在家里读了点书的军官道:“不是说弱水见羽而沉吗?看来书里面说的有时不大对呀。”

颜思齐笑道:“孔有德,你就只记得这个,你怎么不记得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众人一起大笑,那军官孔有德窘迫地笑道:“纳妾,平常事尔,毛东江也有三房妾室呢。”众人笑得更是大声。

天色已晚,这时候侦察船没办法探查情况,于是舰队便在河口附近找了一个港湾停泊下来,颜思齐带着亲卫巡查了警戒,孔有德上校是旗舰的大副,他小声对颜思齐道:“都督,皇上只让我们进占虾夷岛及附近岛屿,我们跑进内河里,没有问题吗?”

其实这是很多东海舰队军官的想法,大家是海军,现在跑到内河里,皇上会不会觉得都督自作主张?

颜思齐笑道:“这个你放心,在调我来虾夷岛之时,皇上还给过我一封密旨,让我在适宜的情况下,探查通过海路来威胁蒙古人的可能,其中就提到这黑龙江的事,所以我们是奉旨而行,你们不用担心?”

孔有德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从这河口进去,可以到蒙古人的领地吗?”

颜思齐道:“皇上也不确定,所以只是说让我们试一下,成了固然好,不成也可以调查这黑龙江的水文情况,皇上说这两岸可是能产大量粮食的区域,调查清楚地形等情况后,便可以开始移民了。”

第二天早上,舰队启航,向上游而去。不久斥侯船来报,前面便是奴儿干城,是大明奴儿干都指挥使司驻地。

永乐九年,大明正式开设奴儿干都司,为明政府管辖黑龙江口、乌苏里江流域的最高地方行政机构。都司的主要官员初为流官,后为世袭。其境内的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夷、达斡尔等族人民,多以渔猎为生。辖区内分置卫所,明朝政府还任命各族首领掌各卫所,给予印信,仍其习俗,统其所属,以时朝贡。贡物有海东青、貂皮、马匹等土特产品,相当于内地的赋税。

建州女真兴起后,奴儿干都司辖区与大明的联系被切断,其朝贡对象改成了建州女真。

明朝战舰的到来,使得奴儿干城沸腾了起来。自宣宗时内迁奴儿干都司于三万卫后,近两百年不见明朝军队前来,但各卫所仍奉明廷为主,很多老人看着船上熟悉的明朝旗帜,不由得泪流满面。

而奴儿干城的繁华也让东海舰队看得目瞪口呆。其实奴儿干城一直是堪察加半岛、千岛群岛、苦夷岛、虾夷岛和大陆黑龙江流域的物品交易点。颜思齐甚至在这里看到了丝绸,真是搞不明白是从哪条路径弄来的。

而在奴儿干都司府现在是有都司的,都司叫周同金,名字是汉人的名字,不过血统如何那就不知道了,据他自己说,其五代祖以后一直都是娶的当地人,但汉人论血脉时只以父系为准,所以不管他血统如何,都是名符其实的汉人。

周同金将颜思齐接入都司府中垂泪道:“久不见故国衣冠,今日一见,可要告祭祖先才是。”

颜思齐道:“如今大明已经平定了叛乱的建州,当今皇上要继续成祖之时的开拓之策,重开奴儿干都司指日可待。虽然现在你有都司之名,但是你无兵无将,根本只是一个钟头而已,我的海军又不能借于你,看来只能等朝廷来人了才能重建呀。”

周同金忙道:“颜都督,不知可否麻烦您留一支偏师驻扎在此一月,一月之后,这奴儿干都司便可建立起来了。”

颜思齐道:“先要说好,我可不能借兵于你征战,我海军终究不习惯陆战,想帮也帮不了。”

周同金摆手道:“不用天兵帮忙。小的外公家是达斡尔族长老,达斡尔骑射极精,只要有天兵驻扎在此,小的一个月内便能组成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守卫奴儿干都司绰绰有余。”

颜思齐道:“这个不难,本来我们也要在这里驻扎一支舰队守卫,当你的后盾我们乐意之至,只要你能够在奴儿干城建立自己的势力,这都司之位,你可要坐稳了。”

颜思齐留下了几艘大船在奴儿干城外,然后继续向上游驶去。周同金穿着明朝军服,带着几个心腹去了外公家。他的舅舅巴哈布盛情迎接了他,将他请进了大堂之上,坐在仅次于他外公的座位上。以前受尽冷遇的周同金心中感慨万千,也进一步对自己的计划有了信心。

巴哈布将堂上的达斡尔族长老一一介绍给周同金,最后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嫡亲外甥,大明奴儿干都司周同金。”

达斡尔族长老们一个个与周同金见礼,都盛赞周都司年轻有为,一定能带领各族人民在大明的统治下建设好奴儿干城,使大家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在这之前对周同金爱理不理的样子已经全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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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中华多俊才

周同金对了大家作了一个罗圈揖道:“我大明海军东海都督颜将军交待于我,大明皇帝有旨,重开奴儿干都司,晚辈不才,被任命为新开的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

众人懔然,自然知道这新开的奴儿干都司与原来谁也不当回事的奴儿干都司不可同日而语。原来的奴儿干都司在大明迁到三万卫后,一直是周同金的祖先通过和各族人结亲,勉强维持着一块招牌而已,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只是因为各种势力互相僵持,都没有能力独占奴儿干城,所以才没有打进城去将他灭掉而已。

现在大明要重开奴儿干都司,那说明大明已经将威胁和叛乱都扫平了,明军重回奴尔干城,到那时大家的势力一定又要重新划分,而且必须以大明人为中心。众长老不由庆幸,大长老眼光确实独到,将女儿嫁给谁也不看好的周克坊,这下达斡尔人可算是攀上高枝了。

巴哈布笑道:“恭喜周指挥使!命薄的妹妹,没有等到儿子发达的时候,我这个舅舅可赶上好时候了,我们达斡尔人终于盼到了好日子。”

一位达斡尔长老也笑道:“达斡尔人一定会支持奴尔干都司府,支持都指挥使。”

两人说完后,都把眼光看向坐在上位的大长老提扶轮。现在达斡尔掌舵的人还是大长老,提扶轮看了看自己一向不大喜欢的周同金,笑了笑道:“达斡尔人可以无条件地支持都指挥使,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周同金笑道:“谢谢外公,谢谢舅舅,谢谢各位长老。外甥不敢要求达斡尔族的无条件支持,有好处大家要一起得这样才长远。外甥想来,这对达斡尔人来说是一个好机会,大明现在并没有派驻陆地上的军队,只有海上的无敌舰队,所以如果我们达斡尔人先期宣布效忠于大明,那么我们将会得到大明的无私帮助。有了大明的帮助,这奴尔干城还不是达斡尔人说了算吗?”

提扶轮惊异地看了周同金一眼,这个外孙并不是象平常看起来那么笨呀,知道先划一个大饼来引诱达斡尔人。奴尔干城不可能会由达斡尔人说了算,只能是大明说了算,具体点说就是周同金这个都指挥使说了算。不过提扶轮已经很满足了,作主的人是自己的外孙,只要自己再把孙女嫁给外孙,那么达斡尔的地位在奴尔干城,不,在奴尔干都司将没有人可以撼动。

他笑笑道:“同金呀,你的正妻已经死了两年了吧,这两年苦了你了,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求亲。”

周同金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拱手道:“表妹金珠性情淑娴,同金一直想求外公成全。”

提扶轮道:“甚好,选了好日子,让你们俩把亲结了。日后舅舅便是你岳父,达斡尔既是你舅家,也是你岳家,你这心可要多偏向这边一点。”

周同金点头称是:“那是自然。”

提扶轮笑道:“如今你新开都司府,最差的不外乎两项:粮草与军队。我达斡尔族别的没有,这精兵倒是不缺少,不过这粮草之事,总也不能都由我们达斡尔人来提供吧。”

周同金笑道:“那哪里能呢,达斡尔人出了军队,这军队粮草供应当然应该是大家来出。外孙这便去和各族长老商议一声,出人不出粮,不出人便要出粮,想来各个部落总不敢落了大明的面子。”

提扶轮暗骂一声“小狐狸”,连忙笑道:“人就算了吧,我们达斡尔多的是勇士,便只要他们出些军粮就行,我们也愿意出三成粮草,以庆祝都司府重开。”

周同金也暗骂一声:“老狐狸,就想要独占所有兵员名额,还想让我替你养兵。等到大明派了近卫军来,你就会知道你的骑射之士也不可如此了。”

当然,他还是连忙表示感谢:“外公如此支持,那外孙当然只招达斡尔人进入都司府军营。外孙不通骑射,不如就由舅舅亲自带领达斡尔军队,以保护都司府,防御宵小的窥测。”

提扶轮自然愿意儿子来带领这支军队,一来可以防止周同金夺权,二来等于提高儿子的声望,为他继任自己的大长老之位打下坚实基础。而巴哈布连忙对外甥的提议表示感谢,并说明自己一定会带领达斡尔人,成为都司府最坚定的支持者。

于是这一份双方都有利的协议便在这谈笑中完成了。周同金第二天便带着巴哈布一个一个地拜访各族长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各族长老一个个后悔不迭。这达斡尔人占着自己的姻亲之便,竟然占了所有的兵员名额,实在是可恨。只是这达斡尔人本来就剽悍,现在又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支持,大家也只能叹息而已。

但周同金却抛出了另外一张大饼:都司府的官吏名额和日常维持秩序的巡捕名额。这些名额将会由各族部落来分配,而分配的依据便是提供粮草的多少。

其实这个大饼比军队来说更大,因为军队只在作战时有用,现在大明重开都司府,大明积威之下,部落之间的战争应该很少,而官吏和巡捕可是每天都会发挥作用的呀。

一时各族都被这张大饼吸引,纷纷给出自己愿意提供的粮草,而周同金总是不经意地透露出他们的敌对部落提供的粮草数,刺激得他们不停地将粮草数往高处拔,一圈跑下来,各部落提供的粮草除了供养军队外,至少还有一大半剩余。

有粮有兵,周同金终于打响了重建奴尔干都司府的第一火铳。他按照都指挥使的规格,按每个部落的贡献安排了都司府的各级官吏,并且按此规格组建了都司府巡捕营,共有巡捕三百名。

至此,周同金终于背靠着东海舰队,组建起了都司府的基本结构。颜思齐回到奴尔干城看到那金光闪闪的新牌匾,伸出大拇指道:“好样的,皇上说中华多俊才,果然如此。”

第一百六十章 东方领土问题

颜思齐之所以会回到奴尔干城,是因为向导说黑龙江将会有九月末进入封冻期。东海舰队其实只是从奴尔干城向上游去了近两千里地,离阿鲁那么连(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河的交汇点都还有三千多里。

仅靠风帆能够走这么远已经很不错了,颜思齐想先回去,以后是找纤夫还是换船来再说,听说京城里造有一种船,不用风帆,靠吃煤就能自己行走,而且速度还不慢。

勉励了周同金后,颜思齐在奴尔干城停留几日,将此地的一些特产带上,扬帆往黑龙江河口而去。在苦夷岛,各族族长已经将贡貂,东珠收集起来,当成这些年缺失的贡品,让颜思齐带回京城。

到虾夷岛时,才知道皇帝已经将此岛改名,与魏良卿,陈守义,张成华,侯国兴等人见上一面,捎上他们搭送回京的礼物后,再驶向对马岛。

他是东海都督,新州是他的巡视范围,在新州知府马士英的陪同下,他视查了整个九洲岛,看望了驻扎在此的大明军队,听取了马士英的汇报。

做完这一些,已经到了十月底,舰队这才直接驶住泉州,而颜思齐则带着三艘战舰前住天津港,因为皇帝要见他。

在云台的这次会见,是朱由校第一次见到颜思齐,这个身材魁梧,双目有神的大汉跪在他面前,他忍不住心潮澎湃。这就是他在前世所熟知的“开台王”,虽然现在不需要他开台了,但他可以成为其他的开什么王呀,比如“开西伯利亚王”?

他亲自走下来,伸手扶向颜思齐。颜思齐只好就着皇帝的手站了起来。朱由校大笑道:“颜将军,你是英雄,今天朕给你介绍几个和你一样的英雄。”

颜思齐连忙低头拱手道:“臣谢过陛下谬赞,微臣不过是按陛下方略行事,算不得英雄。”

朱由校道:“为朕征讨天下不臣,缚敌酋献于阙下,便是英雄。更简单一点,朕说你是英雄就是英雄。来来,朕给你这位混江龙介绍一下近卫军的插翅虎。”

他拉着颜思齐来到旁边道:“这位是近卫军上将卢象升卢学士,别字啸天。”

颜思齐连忙拱手,拱到一半发现不对,马上改敬军礼,卢象升立即回礼。颜思齐道:”久仰学士大名,能文能武,才是真英雄也。“

他心中很是奇怪,皇帝介绍卢象升时不说他的表字,直接说他的别字。他却不知道,朱由校恨不得卢象升直接改名叫卢啸天才好,或者叫朱啸天?

朱由校拉他到第二个人前面道:”这便是近卫军中将曹文诏将军,表字武祥。“

两人同时敬礼,朱由校笑道:”曹将军箭法如神,近卫军中鲜有敌手。“

颜思齐自然是”久仰久仰。“朱由校依次介绍下来,满桂,鲁钦,周遇吉,杨光夔,杨光皋……颜思齐发现,近卫军的高级将领尽在这云台之中。

大家一番客气久仰过后,按着军衔坐好。这时孙传庭满面大汗地跑了进来,连声说着抱歉,对朱由校道:”陛下,臣的事才办完,来得有些迟了。“

朱由校挥挥手道:”知道你忙,先坐下吧,我们来开会。“

朱由校道:”老熊身体有些问题,今天不能来。他派了副官李德林来参加会议,参谋部及近卫军的中将以上将领都在这里了。今天要讨论的一个问题是:如何收回仁宣之时放弃的东边大片领土。“

”颜中将送来了奴尔干都司周同金的奏折后,举朝震动。一个故都指挥使的后人,坚持几代在奴尔干城竖起明朝的大旗,这份精神确实令人感动。大多数大臣都认为应该将东边的领土收回。现在是否应该收回这事已经讨论过了,我们来讨论应该如何收回。“

孙传庭起身拱手道:”陛下,并不是所有大臣都认为应该收回东边领土,内阁中便有多少反对,所以陛下也可以让将领们讨论是否应该收回的问题。“

朱由校不快地道:“那就一起讨论吧。你一个本兵,竟然也反对收回国土,真是奇怪也哉。”

颜思齐大为惊奇,兵部尚书竟然敢如此直接地提出对皇帝的反对意见,这真是亘古未闻之事。却见其他将领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好象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孙传庭道:“陛下,臣只想着对我大明是否有利,其它的东西是不能束缚臣的。”

这时卢象升开口道:“陛下,我们都没有去过东边领土,而颜中将则亲自去过,而且呆了这么长时间,臣想来颜中将应该是很有发言权的。”

众人都看向颜思齐,颜思齐心里大乱,看这样子,皇帝想要收回,大臣们则反对收回。自己无论如何说,都会得罪其中的一方。而当初皇帝圣旨中便要他探明海路以威胁蒙古人,他已经遵旨而行,这时改换门庭只怕有些迟了。

他刚下定决心准备说话时,朱由校道:“颜将军,你只需要将情形照实说明,至于你的看法,你自己如何想的就如何说,不用顾忌其它。你是将军,不是文官,不要让其它的东西干扰你的判断。”

颜思齐心里苦呀,俗话说阎王好挡,小鬼难缠,自己照实说来,只怕文官们不会放过自己。他心一横,怕个什,最多不过回去海岛上钓鱼,又算得了什么。

他主意已定,便将自己进入黑龙江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道:“臣觉得,虽然此处并无多少汉人,但大明余威尚在,而且此处土壤肥沃,取水方便,作物产量较高。如果有一支军队驻扎于此,然后大量移民,此地当可为大明又一粮仓。”

孙传庭问道:“按颜将军所说,黑龙江九月底封冻,三四月才开江,一年可种植期间最多不过半年,当地人如何御寒,如何有过冬食物呢?”

颜思齐答道:“思齐当时也问过周同金,他说封江之后,亦可得渔获,有些作物冬天亦可种植。当地多树木,冬柴充足,倒是不虞过冬所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攘外必先安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攘外必先安内 (第1/1页)

孙传庭道:“那么如果派一支军队过去,军队所需可否在当地解决?我军士兵能否适应当地天气,这些颜将军可否考虑过?”

颜思齐道:“如果驻军三千全部自产,则需要三千民夫随行,方可解决军队所需粮草。但如果不用民夫,在当地收取,则至少可以供应五千人粮草。周同金说过,大明驻军在精不在多,两千人驻扎奴尔干城,便可威慑各部落,而部落之兵若大明一呼,则至少可得两万之众,且自带粮草兵器。”

孙传庭问道:“若部落反叛,则两千兵又做得甚用?”

颜思齐道:“所以还应该在苦夷岛驻扎一支海军,随时可以支援奴尔干城。而且只要没有外力介入,本地人反叛可能极小。即使是反叛,两千精兵据城而守,至少可以面对两万人的进攻,海军一来,立即可平。”

朱由校这时插问道:“如果有外力介入,比如说北方国家入侵呢?”

颜思齐奇道:“北方国家入侵?听他们说,北方荒野,没有人烟。”

朱由校沉声道:“北方有一国,名为罗刹国。此国人凶残至极,不得不防。”

这时卢象升插话道:“陛下,臣倒是觉得,如果真有凶残的罗刹人入侵,当地人心必向着大明。到时联络各部落一起抵御,我近卫军愿直捣敌都,灭其国,擒其王呈献于陛下。”

朱由校摇摇头道:“灭其国,擒其王,朕也想呀,可是彼国极大,难呀。”

卢象升道:“正因为难,所以其功绩才足以献于太庙,陛下开疆拓土之功才能直追于太祖成祖。”

朱由校沉思起来,当年历史没有学好呀,这俄罗斯面积好象是一千七百万平方公里,慢着,好象是彼得一世才开始扩张的,彼得一世是在十八世纪,这时候的俄罗斯并没有那么大。而且俄罗斯人好象并不多,至少不会比中国人多。

自己是不是把后世的俄罗斯代入到现在了,清朝时不是中国还和俄罗斯签订了相对平等的《瑷珲条约》吗?那说明俄罗斯并不是很厉害呀?韦小宝都打得过俄罗斯,没理由自己一个穿越者竟然打不过呀。

这时他醒过神来,见众人都在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是朕想得太多了,那么看来颜将军和卢学士都是支持收复东方领土的了?”

颜思齐点了点头,卢象升道:“既然只需要两千陆军和一支海军,就可以控制这么大的地方,臣觉得完全可行。”

孙传庭也点了点头道:“大明南方人口绸密,如果奴尔干城周围有大片土地可为良田,倒是可以试着移民。”

朱由校喜道:“那孙卿是同意收复东方领土了?”

孙传庭道:“既然对大明有利,那臣当然会支持。”

朱由校沉吟道:“南方,南方,这里的人恋乡严重,宁愿一大群人挤在一小块地方里,也不愿意去栽种免税的土地,要他们移民可真是难呀。”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臣曾经与厂公谈过此事,厂公的意思是当地官府不力,不但不宣传,反而进行反宣传。”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朕知道,这个没有办法,只能慢慢来。其实如果南方的人口移民一半,朕可以占领整个西伯利亚。”

这时卢象升插话道:“陛下,臣是武将,本来不应该插话。只是臣觉得,现在不是有吏员学堂吗?朝廷将规模扩大,找个时间,将不听话的官员一起换掉,我看他们还怎么折腾。我们在外面扩张,如果国内不稳,那可不行。”

朱由校道:“啸天的意思朕明白,攘外必先安内,这道理大家都知道。朕也曾经想过这事,只是你知道,现在吏员学堂里的学员,大多数还是南方的,到时换来换去,还不是一个样。而且南方不能乱,一乱则牵动全国。所以朕想先在海外开拓,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那时南方再乱,不过两省之地,朕还负担得下。”

卢象升道:“陛下,臣也是南直隶之人,但臣心中只有皇上,并无地域之分。”

朱由校道:“啸天之忠,朕当然深知,南京浙江两地,受东林影响颇深。而朕与东林人之间恩怨太过复杂,东林人深恨朕,所以难呀。”

卢象升却道:“陛下,叶次辅出自东林,杨尚书出自东林,左侍郎亦出自东林,这些人并未深恨陛下。臣长于常州,此地受东林影响极重,但臣与臣家中,从未对陛下有何微词。陛下是不是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了呢?”

朱由校喃喃道:“是朕想得太严重了吗?”其实类似的话魏忠贤也讲过,孙传庭也讲过,但现在由卢象升讲出来,却又有些不同。一来卢象升本来是江南人,二来朱由校因为朱啸天的关系,其实内心深处更信任卢象升。

颜思齐先听他们说南方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也是南方人,心里有些不安。后来才明白南方人只指南京和浙江,才舒了一口气。

卢象升回道:“陛下,臣觉得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会听从皇上的,一党一派,又如何敢与天子对抗?若如此,则天下共击之。”

颜思齐终于找到机会表忠心了:“敢对抗天子者,天下共击之!”

其他将领自然不甘落后,一起叫道:“敢对抗天子者,天下共击之!”

满桂更是跨前一步,敬了一个军礼道:“请大元帅下令,近卫军中将满桂愿将南方叛逆擒来。”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也不能说叛逆,只是与朕的理念不合,本来这是正常的。只是现在这时候,有碍于大明的发展,所以朕不能容忍。既然大家都认为大多数南方人都是拥护朕的,那朕就先安内,明日朕将下旨彻查南方抗税之事,就从这件事开始,引出他们背后的势力,然后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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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听证会

南方的事皇帝心意已决,具体负责的是东厂,廉政公署和经济调查统计局负责协助。而现在讨论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出最后结论:到底收不收回东方领土。

皇帝和将领们只能交换意见,而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皇帝和内阁。所以第二天皇帝召开了一个有限度的官员会议,名叫听证会。

听证会参加的人是内阁及七部尚书,这在各种大事商议时是常规配备,但这次还加上了在京的所有中将以上的军官,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自土木堡之后,明朝武将被文官打压,已经沦为文官的下属了。朱由校登基后,先是让鲁钦和周遇吉常京营事,后来又创立近卫军由皇帝亲管,杜绝了以前的以文御武恶习,使得武将地位大大提高。特别是卢象升以探花之尊,竟然成为武将,还被封为大明第一位上将,这彻底使得文臣明白,文官以武将如马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即便文官已经没有了直接指挥武将的机会(孙传庭也不能直接指挥),但大明的总趋势还是文官决定做什么,武将来具体怎么做。现在武将竟然能参与到国家基本政策制定方面,那文武并列之势已经不可更改了。

开会之前,朱由校道:“今日之议,便是前面提过的东方领土是否收回之事。此事与国土有关,所以这一次的会议需要有武将参加。以后都是这样,牵涉到哪些部门,便由这些部门来参与会议,这就是朕所谓的听证会。大家都讲出自己的证据,然后来投票决定。”

方从哲道:“陛下,这投票决定是如何决定法?”众臣也很感兴趣这个问题,都看着皇帝回答。

朱由校沉吟半晌道:“当各方陈述理由之后,我们通过举手来表示赞同某一方案,举手人数多的一方的方案获得胜利,这一方案就正式实施。”

方从哲想了一想道:“臣以为,这样举手之后,还要由陛下来做决定。如果陛下同意,则此事可施行,如果陛下反对,则此事择日再议。”

叶向高,徐光启,毕自严,孙传庭,杨涟等人一起道:“首辅高见,臣等附议。”武将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大家有些新奇,有些紧张,结果便只有卢象升一人道:“臣附议。”

朱由校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个修改确实很有必要。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法,最后是一个自己不愿意的方案胜利了,比如这次讨论大多数人不同意收回奴尔干城,那自己岂不是要同意不收回。加上这一条后,自己就可以不同意大臣们的讨论结果,等于是否定了大臣们的不收回,这好象是皇帝的一言而决。

而更妙的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如果大臣们一致反对收回奴尔干城,那么自己就没有办法要求一定要收回奴尔干城,因为自己只能否定大臣们的结论,不能用大臣们结论的反面来实施。这样大臣们不再是应声虫,也能够有一定的方法来和皇帝进行对抗。

他一直在寻求一种既能让大臣们的意见发挥作用,又不能大幅度地削弱皇帝威权的折衷办法,这时听到方从哲的话,心里不由大为高兴,这种方法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实行,对于自己想要实行的民主制度,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启发。

他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朕可以否定你们的结论,但朕不能实行你们所反对的提议,只有我们君臣达成一致,这个结论才会有效。”

这下不仅文官,武将也都反应过来了,一起拜服道:“陛下圣明,惟陛下能作威作福。”

朱由校又道:“以后开听证会,一定会有一个人主持,当然,不是朕,而是由朕指定一个与此事密切相关的文臣或者武将,这个主持人我们可以称之为主席。这件事主要与军队有关,也牵涉民政,所以这一次听证会的主席便是兵部尚书孙传庭。”

孙传庭出列,这时太监将孙传庭的座位搬到皇帝龙椅台阶下面右边,与龙椅和大臣们的位子都成四十五度角。孙传庭先向皇帝躬身行礼:“谨遵圣谕。”然后又对下面的同僚们作揖道:“奉圣谕,兵部尚书孙传庭主持此次听证会。非经本人指定,其余人等不得发言,别人发言过程中不可打断,如有违反,则视为君前失仪,扣除俸禄一个月。”

众臣拱手还礼,孙传庭坐在位子上道:“先请东海都督颜思齐中将讲述其前往奴尔干城的过程。”

颜思齐讲完后,孙传庭道:“各位文官武将,如果有什么想要问颜都督的,可以举手示意,经过本人准许后方能发问。”

杨涟道:“颜都督,奴尔干城可以种植水稻吗?”

孙传庭道:“杨尚书未经示意,更没有通过准许便擅自发言,依例应扣除俸禄一个月。”

杨涟满脸苦笑,他只顾着弄清楚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却根本没有听到孙传庭刚才说的规矩。朱由校这时插嘴道:“孙卿,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不关杨尚书的事。”这句话很有意思,因为这话本来是孙武所说,而孙传庭又正好姓孙,所以很多听懂了的大臣们都笑了起来。

孙传庭面孔微红道:“臣未三令五申,是臣之过。各位同僚,传庭再说一遍,必须先举手示意,然后经本人同意后才能发问,传庭再说一遍……皇上说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传庭已经说了四遍,再有不守规则者,可就真的要扣俸禄了。”

杨涟再举手示意,孙传庭道:“杨尚书请讲。”

杨涟道:“颜都督,奴尔干城可以种水稻吗?”

颜思齐道:“可以种水稻,也可以种小麦。且其周围有大量平地,水源充足,稍加开垦便是良田。当地人主要以渔猎为生,这些平地倒成了最没有用的地方了。”

杨涟又问道:“那么可不可以将当地人变成种地的农民呢?”

颜思齐想了想道:“只要诱之以利,应该是可以的。”其实他还想说的一句是胁之以武,但他知道文官们不喜欢这样的词,所以只说了诱之以利。

第一百六十三章 培高田地法

徐光启示意得到准许后问道:“颜都督,此地亩产几何?”

颜思齐想了想道:“当地水稻极少,周同金说是有阿伊努人从日本带来的,亩产为一石半左右。至于小麦,大概是一石。”

徐光启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比我们这里产量要低一些。”

颜思齐道:“周同金说,因为奴尔干城气候寒冷,难免受到霜冻的侵袭,而且有时候水会显得过多,所以产量有些低。”

徐光启道:“虽然产量比我们这里的水浇地有些低,但既然没有人认识到它们的价值,那么我们去开荒垦地也是好事,总比没有要强吧。臣认为可以收回奴尔干城,这样其周围的大量土地将归我大明所有,我们可以安排更多人移民。”

毕自严道:“徐阁老,虽然这里也可以有产出,但现在我们国内北方的土地已经不紧张了,甚至还有一些荒地没有开垦出来。而南方人即使是想移民,也不会有人愿意到这天寒地冻的奴尔干城,这样我们占据奴尔干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管着户部,土地和粮食情况他很清楚。大明的北方现在有大量的人移民到辽东,陕西,山西,河南和北直隶的人穷怕了,听说朝廷的移民优惠政策以后,在各地州府官员的怂恿下,有三成多的人选择了移民到辽东。而农业部的耕者有其田运动在锦衣卫和东厂的帮助下开展得如火如荼,这使得这四省一京的土地兼并情况大为好转。

就以现在北方四省一京的情况来看,大明北方已经基本上能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了。之所以只说是基本上,是因为现在南方还会每年运输大约一百万石漕粮到京城。

要知道,万历年间,每年运到京通二仓的漕粮平均为两百多万石,这根本不能满足京城和北边的需要,北边仓储年年告急,要不是用开中法吸引大量商人运粮到北边,早就造成了大的饥荒。而现在每年一百万石漕粮运到京城,京通二仓的储存量却年年增加。如果将陕西的马铃薯的仓储也算上的话,北方根本不需要南方的供应便能解决粮食问题。

徐光启笑道:“毕阁老,我大明现在粮食供应情况较好,但也只能保证一年半的粮食供应,离陛下所说的三年所需还远得很。而且上次阁老不是说过这几年人口增长加快了吗?这人口增加会越来越快,这些新增加的人总要吃饭吧,现在多占一块地方就可以为将来的粮食供应打下坚实的基础。”

毕自严点头道:“这个倒是不错,我查过户部情况,用的是京师保定府的数据,天启元年保定府出生人数减去死亡人数,最后是增加了五千两百十三人,到了天启四年,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两万六千两百二十一人,增长了五倍有余。大明一百五十三府,保定府人口居乎其中上,那么一年我大明可以增加两百多万人到三百万人,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但我们不是还有大量荒地可以开垦吗?”

徐光启道:“是呀,我们还有荒地可以开垦,但是这荒地开一块就少一块,总有开垦完的时候。再说这几年北地愈冷,南方也有这趋势,如果某一年突然遭遇大灾,那时的粮食储备情况就非常重要了。”

毕自严道:“陛下,臣被徐阁老说服,也觉得应该收回奴尔干城。”

叶向高看着徐光启和毕自严一唱一和,看起来是毕自严诘难徐光启,实际上却是先将问题提出来,好堵住后面人的嘴。

但他还是觉得这事不划算。他先对方从哲使了个眼色,然后示意孙传庭后说道:“陛下,老臣觉得,这奴尔干城产量太低,就算是占了下来,我们也不必现在就开始大规模地栽种,因为划不来呀,不如等以后人口多了再说吧。”

方从哲道:“陛下,既然现在耕种所获甚少,那么占领此地便有些得不偿失,不如先扔在那里,让周同金先撑着,等以后再说。”

他们俩人的意思很简单,现在一来没有足够的移民愿意跑去奴尔干城,二来收获太少,实在是不值得为此地大费力气,不如先搁置起来,以后再说。

这样一来,文官中就有了两派意见,徐光启和毕自严是支持收回奴尔干城的,而方从哲和叶向高是反对为此而大动干戈的,其他人的意向并不明朗。

这时朱由校咳嗽一声,孙传庭忙道:“陛下有训示。”

朱由校道:“朕刚才听诸位臣工讨论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在南美洲有一个叫秘鲁的地方,他们发明了一种叫作培高田地的种植方法,在山地中种植植物,可以收到原来三倍以上的产量。刚才颜卿说到奴尔干城周围的情况时,朕觉得可以试试。”

杨涟道:“陛下,三倍以上的产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农业部推广积肥方法,改善水利设施,选用良种,都最多只能增加亩产三成多,有些地方只有一成。您说的这种方法如果有用,那天下无饥也。”

徐光启大汗,这下皇帝牛皮吹过头了,三倍产量,只要是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相信。他连忙说道:“陛下,是不是增加三成产量,而不是三倍产量。”

朱由校看着杨涟那略带鄙视而明显不信的样子,心里仔细回忆自己看过的那本书,好象是叫《全球通史》,里面是说的三千多年前秘鲁山地农民的培高田地法,确实是能够增加三倍产量呀。

他对徐光启递过来的台阶视而不见,咬咬牙道:“就是三倍产量,不是三成。方法是这样的:在平地里挖出沟渠,将其中的泥土堆积在旁边,形成大约两步多宽,长度不限的田块,田块要比沟渠深三尺。沟渠中放水深约两尺多,里面可以养鱼,也可以容纳牲口的粪尿等物,这种方法一定有效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冬天之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冬天之争 (第1/1页)

杨涟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有些意动。皇帝从来不会说大话,这次说的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是真的呢?那么大明的粮食可以说将不再是个问题。皇帝所说的这种田地制造起来并不麻烦,而且很容易验证,皇帝应该不至于说一个随时可以被戳穿的大话。

他施了一礼道:“陛下,臣愿意用陛下的方法进行试验,如果确实有效,臣愿意在全国各地推广,而且支持陛下收回奴尔干城。”

孙传庭急道:“那我们现在就要准备投票,那杨尚书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总要先要有个定准才是。”

杨涟道:“收回国土,那当然是好事,我想各位大臣和将领们都会愿意。大家所虑的不过是这样做会不会是得不偿失,所以才会有不同意见。今天投票,杨涟愿投赞成票。陛下,臣先走一步,去试试陛下此法如何。”

朱由校道:“杨卿性如烈火,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不过此法之要点你要明白,那就是土地所栽种作物易于吸水,水沟里的水可以助作物御寒,粪尿之物可以肋作物生长。朕所说尺寸也并不一定就适合于我大明,杨卿可以多试几种,找出最适合的尺寸才好。”

杨涟拱手道:“这个自然,陛下所发明的试验之法,农部中的学生早已运用得得心应手,臣会仔细交待下去的。”

杨涟走后,孙传庭心里暗暗思量:如果现在投票,文臣中最多只有方从哲和叶向高会反对,武将绝对不会反对,那收回奴尔干城便已经成了定局。

他咳嗽一下道:“陛下,您看现在是否可以开始投票了?”

朱由校笑道:“何时投票当然是由你这个主度决定,只是朕是这样想的,各位臣工说不定还有些事想了解得更加详细,不如再议一议,总要大家都有志一同才好。”

叶向高叹了口气,皇帝并没有准备用投票的方法直接将自己和方从哲折服,已经是给了两位老臣极大的面子,这和先帝(万历)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

他站起来道:“陛下,臣倒不是反对收回奴尔干城,只是正如杨尚书所说,担心会得不偿失。如果我们用少量兵力可以先控制住奴尔干城,进而将附近土地都收归大明名下,先立住名目,至于移民之事,徐徐图之如何?”

他这等于是退了一步,由以后收回奴尔干城变成了以后再移民。方从哲也道:“陛下,老臣也有此意。”

孙传庭大喜,这下等于是全员都可以通过了。这时见卢象升示意,他连忙道:“学士请说。”

卢象升道:“陛下,首辅和次辅大人之议,果然是老成持重之言。臣也觉得,我们先占领奴尔干城,然后在当地收税,形成事实上的恢复行政管辖。如果杨尚书通过实验证明皇上之法可用于大明国内,那当然是好,我们便可以开始移民或者在当地雇佣人来制造这种新式田地。如果不适用于大明内地,那就正好用当地人在奴尔干城进行实验,然后再进行推广。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我大明都得一大粮仓,我大明子民都可新得一觅食之地也。”

方从哲和叶向高大喜,他们自然知道卢象升与其他武将不同,皇帝对他有一种超出常理的信任,他都表态支持自己这一方,那皇帝也应该不会反对。

朱由校道:“卢学士之议很有道理,朕觉得很不错。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都问个清楚明白吧。事未定之前充分讨论,但事定之后,即使原来是反对的,也必须遵守大家一起做出的决议。”

于是文武官员们又开始进行了新一轮的询问。不过文官与武将的关注点是不同的,文官想要了解现在奴尔干地区大明的影响力如何,当地人可是遵从圣人之训,或者是有多大的可能性能够遵从圣人之训。而武将则是想知道要多少军力就可以控制奴尔干地区,有哪些族群可以为大明所用,哪些必须要灭之而后快。

当然,武将最关心的是,如果要去奴尔干城,自己有没有机会。满桂直接向皇帝请战,要求前住奴尔干城,却被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垂头丧气:“满桂,你媳妇怀上孩子了?”

鲁钦见状,便在满桂耳边悄悄地说了一番话。满桂面色转喜,对皇帝说道:“陛下,说不定换个环境反而会有作用哟。”

众将一起大笑,把正围着颜思齐的文官们吓了一跳,把满桂笑得摸头不知脑。朱由校也笑道:“鲁钦,你倒是欺负老实人上瘾了呀。”

鲁钦笑道:“陛下,满将军可不是老实人哟,听说他小婊子整天对着他抛媚眼呢。”

曹文诏挤眉弄眼地说道:“那算个什么事,不是有句老话吗:小婊子的屁*股有一半是姐夫的,这很正常呀。”

众将轰笑。卢象升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些家伙一闲下来,就不知道劲往哪里使,他咳嗽一声道:“满将军真的想去奴尔干城吗?那里冬天可是很冷的,反正我这个南方人是不敢去的。”

朱由校笑道:“学士,你这可就搞错了,北方的冷,你只需要将衣服穿得厚厚的,或者有火烤着就行了,但是南方的冷,你衣服穿得再厚也没有用。不过你们老家那里倒还不算很南,你如果到湖广的南方,那你才知道什么叫冷到骨子里。”

曹文诏不相信地说道:“陛下,北方可比南方要冷得多,怎么可能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还要难过呢?”

朱由校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去找几个刚才说的湖广南边的人,或者是广东广西北边的人来问一下就知道了。另外近卫军将在长沙驻扎一支军队,这样可以西控云贵川,并且管辖江西及广东广西等地,到时你去任主帅试一下?”

曹文诏道:“陛下,臣还是想去打仗,国家安定,是陛下之福,是大明之福,却不是武将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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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黑龙江将军

卢象升面上变色:“武令(曹文诏的字)慎言!”

曹文诏这才发觉自己的说法有问题,立即跪倒道:“臣不识之无,故而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连忙将他扶起道:“曹卿请起,你这话其实说得没错。要让百战大将如常人一样,实在是生不如死。你们且放心,朕还有一片大大的江山需要你们去夺取来,总要等到你们年纪大了,提不动刀了才会让你们安定下来,给朕教出一批新的年轻人来,为了华夏,为了大明子民来拼战厮杀。”

曹文诏激动地说道:“敢不为陛下效死!”

这时文官们的询问也已经差不多了,朱由校向孙传庭点了点头。孙传庭心领神会,拍了拍手道:“诸位同僚,既然询问已毕,那我们现在就来投票了。赞同收回东方领土的举起手来。”

所有的人都将手或熟练,或别扭地举了起来。孙传庭看了一眼道:“那结果便是全票通过,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道:“今日这个听证会,朕心甚慰呀。武将有开拓疆土之心,朕心早明。而我大明文臣也能够将目光看远,想到了大明百年之后甚至于千秋万代之后,这才是朕心里最欢喜的。”

“人口的增长,是一个越来越快的过程。我大明现在已经超过一万万人,很快就会超过两万万人,甚至四万万人。现在的大明疆土确实可以支撑国内民众所需,但是朕觉得,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我大明想要发展长远,那便必须谋万世,谋全局。而奴尔干者,仅以如今而言,其实对我大明并无明显益处。但若有他国占有此地,则可直下辽东,到时只怕比建奴为害更烈。”

“朕宣布,黑龙江流域之地,自古以来均为大明之天然领土。若我大明力有未逮,则可先占其地,设立行政机构及军事设施。一旦我们抽出人力,便可将此地开发,使其成为大明固有之地。移民之事,可以暂缓,但占领之事,却是不可落于人后。”

“众臣听旨:着近卫军中将曹文诏为黑龙江将军,管辖黑龙江流域所有军事行动。只要利国利民,所有之事均可先斩后奏,且事后不再追究其责任。另着东海都督颜思齐兼任北海都督,择其部下组成北海舰队,巡弋于黑龙江流域,随时支援黑龙江将军所属部队。”

曹文诏和颜思齐一起跪倒道:“臣领旨。”

朱由校又道:“只要利国利民,一切手段朕都觉得是可以使用的。但是当地的各族民众,如果能够笼络,便尽量笼络,让其归化为大明之子民。如有敢蓄意对抗大明天兵者,由卿等自处。”

叶向高道:“陛下对外族民众之深恩,当地蛮夷必受感召,当不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曹文诏与颜思齐对望了一眼,一起看向卢象升。卢象升沉吟半晌道:“陛下,如果对军队先定一个框架,只怕到时情况有变,会让将领们束手束脚。”

叶向高大怒,瞪向卢象升。卢象升面色微红,低头不与他对视。叶向高对皇帝一拱手道:“陛下,我大明乃是文明之师,绝不可以做出屠族灭种的事来。”

朱由校看向叶向高和方从哲等文官,再看向旁边的武将们。大家都是一脸期盼之色,只是期盼的内容却是全然相反,这让他很是有些为难。

孙传庭见此情景,便欲作个和事佬:“陛下,我大明近卫军军纪森严,当不至于出现叶师所说之暴行。”

朱由校点头道:“确实,我大明将士都是受过圣人教诲的,所以当不会行野兽之事。但是,所谓野兽之事,我们必须要有界定,如视外族人如草芥,想杀便杀,想奸便奸,这便是野兽行径。如果外族人不服王化,兴兵反抗,我军于战阵之中杀其兵,坑其卒,则是正常行为,不应该受到谴责。俘虏敌军之后,因为需要而杀俘,也是正常。外族女子,仰慕我大明男儿,你情我愿之事,亦应当鼓励。”

叶向高忙道:“陛下,杀俘不祥,而与外族女子交,则我中华血脉外流,此事似乎尚有商榷之处。”

朱由校道:“杀俘不祥,这句话朕当然知道。只是为杀俘而杀俘当然是如此,但如果是为了稳定局势,或者是震慑敌军,总之是为了战略需要而杀俘,偶一为之,未尝不可。”

众武将一起道:“陛下圣明。”

朱由校笑道:“你们要听清了,有战略需要而偶尔为之,不要杀得起了瘾头,到时杀得多了,士兵心野了就不好管了,而且朕不想让我大明子民变成野兽。至于血脉外流之事,我们换个角度来看,不是等于将外夷变成了我华夏苗裔吗?此事乃是天大的好事,如是经过两三代,则奴尔干都将成为大明人也。当然,你情我愿是基本原则,这一条要切记。”

叶向高无可奈何,也只好道:“陛下圣明。”

孙传庭道:“陛下,曹将军的近卫军和颜都督的海军仅仅是协助关系而不是统辖关系,会不会使得事急时运转不灵。”

颜思齐立即道:“陛下,臣愿意听从曹将军的指挥。”

朱由校笑道:“你们都是中将,谁指挥谁呀。这个很简单,朕将重组参谋总部,这是全国军队的指挥机构,负责各项战役的组织和领导。到时有要开展战争行动的地区,便由参谋总部指定一战区最高指挥官,不论军衔。”

“参谋总部最高长官为参谋总长,由卢象升上将担任。参谋总部是兵部最重要的机构,受朕和兵部尚书的双重领导,负责拟制战略计划和统一大明军队的战略行动。至于黑龙江流域的指挥官,卢总长指定是谁就是谁。”

卢象升笑道:“陛下,臣是这样想的,颜都督身为东海北海都督,不可能长期驻守在奴尔干城。他可以委派一员海军将领驻守在奴尔干城附近流域,受黑龙江将军的领导,这样不就完美地解决问题了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军区

这样的解决方案当然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特别是颜思齐,面子里子都有了。他心里对卢象升充满感激,说道:“卢总长才思敏捷,思齐佩服。”

只有满桂有些不高兴:“陛下,那臣怎么办呀。天天在京城里都养胖了,等两年真的提不动刀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将领也嚷嚷了起来。朱由校无奈地说道:“参谋总部还没有正式成立,朕还要和孙兵部、卢总长、熊先生和各位将军们仔细商量,将近卫军进行改组,在全国划成不同的军区,比如曹将军的黑龙江将军就是黑龙江军区的将军。你们很快就要奔赴各地,到时有你们忙的时候,怕什么髀肉复生。”

五天后,在兵部议事堂,召开了全军少将以上的军官会议,所有在京的将领都参加,会议由孙传庭主持。

朱由校将大明国内划分成六大军区:管辖北直隶和山西山东河南及辽西的北方军区,由周遇吉任北方将军。管辖陕西,朵甘思宣慰司,乌思藏宣慰司的西北军区,由满桂任西北将军。管辖四川,云南,贵州的西南军区,鲁钦任西南将军。管辖湖广,广东,广西,江西的南方军区,杨光皋任南方将军。管辖南直隶,浙江,福建的东南军区,赵率教任东南将军。管辖黑龙江流域包括辽东的黑龙江东方军区,曹文诏任东方将军。

除了这六大军区外,还设有海军军区,象颜思齐便是北海东海总督,包括济州,新州在内的整个东海北海海域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而郑芝龙则是南海总督,包括琼州岛,吕宋各岛,越南及周围的各处海域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至于张千方则因为已经出洋而暂时没有封号。

大明兵部参谋总部正式成立,卢象升任参谋总长,熊廷弼和杨光夔任副总长。白健森和李德林为少将参谋官,带领以下各级参谋员。

每个军区按照其管辖范围分配数量不等的常备军,常备军以师或者旅为单位每三年一轮换,而将军府及其下的各地分处则为固定组成,这些都属于护卫军。

而除了护卫军以外,各军区还有由兵部直管的野战军。平时各军区将军负责野战军的训练和后勤供应,但无权指挥野战军。如果有战事发生,则由参谋总部派将领组成野战兵团,但战后会立即解散野战兵团,这就让各大军区将军无法将军队变成自己的私人部队。

孙传庭宣布完毕后,朱由校开始讲话:“建奴已灭,我们很多军官担心没有仗打了,是不是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朕要说,我们还有很多仗要打,很多地方要占,很多东西要抢。这话文官们不爱听,好在这里只有孙兵部一个文官,他没有关系,他爱听。”

众将一起大笑鼓掌,都觉得皇帝这话实在是太妙了,不抢地方不抢东西打什么仗,以前建奴抢我们的地方杀我们的人,我们就要反抢回去,反杀回去,这样才会爽。

朱由校等掌声稍息,又接着道:“我们现在有两个进攻方向,一个是向西北,一个是向东南。蒙古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但是他们占着的地方太大了,北方的草原我们可以不要,因为我们不擅长放牧。但河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中华领土,必须收回,此事朕已经知会了林丹汗,但林丹汗推托鄂尔多斯部不听从其号令,无法让出河套地区。”

“既然你们不能让出河套地区,那我们就自己来取吧,所以下一阶段我们在北方的重点便是复套。此事牵涉到北方军区和西北军区,参与战斗的军队将从这两个军区里挑选,争取在三年之内收复河套地区。”

“至于东南方向,便是东方领土的收回及海外领土的开拓。此事牵涉到东方军区和整个海军,东方领土由曹将军负总责,北海舰队予以协助。南方海外则由南海舰队在南海经略的命令下行动,将整个南海变成我大明的内海,所有的有敌意的西方人都必须赶将出去。”

“朕负责提出要求,参谋总部负责制定计划,协调兵力,组织军队和保障后勤,具体的战斗便要由各位将领来实施了。非军功不得封爵,这是一条铁律,相信不久以后,你们中会出现很多的伯爵,侯爵甚至公爵。”

众将都大为振奋,虽然封爵不是世袭,但这种荣誉对于大明人来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的。大丈夫在世,当凭手中刀枪,搏出个封妻荫子,才不负这一世。

此次会议过后,便是繁杂的全国军队大调动。这次调动对于东方军区和东南军区倒是简单,东方军区全是新收回的地方自然是不必说,东南军区原来的军力已经差得无以复加,卫所里十中留一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所以朝廷一纸诏令便将各个卫所关闭掉了,也相当于是重建,但其它军区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第一个便是各地土兵的定位问题,这牵涉到了西南,西北和南方三个军区,而其中最麻烦的便是西南军区。自奢安之乱后,西南反叛土司已经被打怕了,而且在洪承畴的屠刀之下,大家也熄了造反的心事,只留下少量的土兵来供自己作威作福。而秦良玉的白杆兵则成了西南最多最强的一股力量了。

秦良玉被封为忠贞伯,对她的忠心,朱由校因为前世所知道的一些事,是绝对放心的,但其它的官员和将领则没有这种信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观念,以前是文官们念叨得多,但现在武将也受了影响。所以鲁钦专门提出了这个问题,要请皇帝和兵部一起给个准话,到底如何对待白杆兵。

朱由校道:”这件事你可以放心,朕早就给忠贞伯去了信,征询她的意见。她已经回信,愿意让白杆兵成为西南地区的野战军,要彻底将西南地区安定下来,不打仗是不可能的,到时你麾下可就有了一支在当地战无不胜的精兵可用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镇东和抚东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镇东和抚东 (第1/1页)

鲁钦道:”白杆兵善战倒是不错,不过总比不过近卫军吧。“

朱由校笑道:”近卫军火力强,但在西南地方,如果敌人躲起来和你们玩捉迷藏,只怕还是要靠白杆兵。上次我们能够迅速平定奢安之乱,是因为他们小看了我们,采用的是硬碰硬的方法。如果他们开展游击战术,我们可能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取得胜利。“

鲁钦想了想道:“陛下所言极是,叛军如果真的钻进树林中,那么我们要和他们磨更长时间。只是秦家的将领当然不可能是忠贞伯,如果是秦翼明或者是秦拱明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这两人臣与他们打过交道,都是实在人。但是如果是马祥麟都指挥使,臣不大熟悉,担心不能让他与近卫军配合。”

朱由校道:“朕已经封了马祥麟为骠骑将军,其人能文能武,且为人和善,你不要担心和他相处之事。忠贞伯是有大智慧之人,自然会安排妥当的。”

鲁钦见皇帝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稍微放心了些。而杨光皋则是根本没有担心过广西狼兵的问题,因为他家里本来就有十来个家人,原来便是广西狼兵,在十年前做为客军来京师时,因慕王化,被先帝赐给了长公主府,他正好将他们带上,一来慰他们的思乡之情,二来可以帮他收狼兵之心。

至于满桂,皇帝已经帮他想了办法,西北主要打交道的是蒙古人,皇帝已经封海兰珠为明珠长公主,并让她随满桂前往西北,虽然海兰珠是科尔沁人,科尔沁人的地盘在兴安岭附近,但大家都是蒙古人,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蒙古人对满桂这个蒙古女婿总会另眼相待。

第二个便是原来卫所的裁撤问题。北方军区与西北军区的卫所已经在魏忠贤和孙传庭联手操作之下裁撤了大半,但西南和南方军区的卫所几乎没有动过,这便是朱由校也没有办法,只能从东厂和绵衣卫中抽调人手,加入到这两个军区中,一起来进行裁撤和重建工作。

第一个动身的是曹文诏,他带领一个近卫军旅搭乘北海舰队的船只从海路到达奴尔干城。而同时研究院地理科的学生则乘船从辽河而上,他们将要考察辽河与松花江的水域情况,要找到一种更好的运输方法,使得内地与奴尔干城不必通过北海就能连通。

周同金对于明军的来到非常高兴。随行的太监宣读圣旨,皇帝正式策封周同金为奴尔干都指挥使,荫其长子为锦衣卫百户,许其入京城就学(这是周同金自己坚持的)。奴尔干都司府可以组建一万人以下的部队,负责奴尔干都司的防卫安全。

皇帝下旨在奴尔干都司实行十税一的税率,其中所收取赋税一半由奴尔干都司府支配,一半由东方军区运送到京城。

这样的税率在大明内地算是高的了,不过在周同金的六千精骑的威慑下,收税工作倒是很顺利。至于东方军区运送到京城的赋税,则由皇帝直接拔给东方军区以作军资,当然,这是不够的,但总算是聊胜于无吧。

曹文诏的东方军区将军府则暂时设立于奴尔干城,并且准备将原有的卫所一一恢复。他带来的兵力太少,野战军还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来到,所以周同金自告奋勇地将自己手下的达斡尔军队借给他。

宣德九年之前大明在奴尔干的统治并不是直接统治,仅是在重要地点设军事据点及发展交通路线,实质上仍由各族自行统治,而除少数官员之外,大多数官军人员由当地民族人民担任。这次朱由校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曹文诏一番封官许愿之后,各地的各族卫所一个个地被恢复了。而在每个卫所中,曹文诏只是放了一个旗起着监督作用而已。

在明军拿出精美的银币和美丽的丝绸后,各族头人迅速地为明军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在明军随行的工匠的指挥下,曹文诏在距黑龙江出海口一百多里的东岸建立了一座新城:镇东城。这座城与奴尔干城遥相呼应,将会是东方军区的驻所。

同时在原来的屯河卫,也建立起了一座新的抚东城,抚东城离镇东城约八百里,正好位于各卫所的中心。这里将会是东方军区野战军的驻所。

五个月后,由张宗灵带领的东方军区野战军抵达了抚东城。他们不是从黑龙江口逆流而上的,而是按照地理科学生的指导,先由辽河逆流而上,然后走过大约一百里不到的陆路,再在混同江(松花江)上船顺流而入黑龙江,再到达抚东城,这大大缩短了从内地到达奴尔干城的距离,不论是对东方军区的粮饷供应还是内地与奴尔干城的商业来往,都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果然,这条道路的开通,很快就被魏忠贤利用了起来,几条商船载着肥皂,蜡烛,铁锅,香烟,烈酒,棉布,羊毛织成的厚袍子,厚毯子来到了黑龙江流域。

魏忠贤命令在镇东城,抚东城,奴尔干城设立了三个大的农业合作社,物品标价都是内地的三倍,但所有的物品,包括在内地几乎没有人会买的羊毛制品,在这里一上架便被一扫而空。三个大掌柜又是高兴又是焦急,连忙派人传信要求派更多的船,运更多的货来。而且还要派更多的人,因为这里的皮制品便宜得无法想象,转手到京城,至少是十倍以上的利。

魏忠贤接到奴尔干的要求后,急忙去找皇帝商量。朱由校道:“什么,你想造一条运河连通辽河和混同江?这个有些难吧?”

魏忠贤道:“圣上,只有用水运才能最大幅度地减少成本,如果水运不成,那就可以在这两地之间修一条铁路,不然用马车运输,太过费钱了。”

朱由校沉吟半晌道:“京山铁路刚刚试运两个月,按照他们送来的利润率来算的话,需要十年才能收回成本,铁路确实比水运成本大,但朕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运河,这个要问研究院的学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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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沟通松辽

研究院地理科前往辽东的学生是由徐弘祖带队的,朱由校看到他时笑道:“都是老熟人了呀,在地理科可还过得好吧。”

徐弘祖笑道:“陛下,学生在这地理科中见遍了天下风光,还能够为朝廷尽力,实在是再好不过。”

朱由校笑道:“那就好。振之呀,你是字振之吧?”

徐弘祖连忙道:“陛下为尊,请随意称呼学生即可,如何能当得陛下用字来称呼呢?”

朱由校摆摆手道:“振之呀,厂公有一个想法,看能不能在辽河和混同江之间造一运河,这样可以沟通两江,利于航运。你是亲自勘探过的,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行性吗?”

徐弘祖道:“陛下,当日研究院接到兵部委托,便是要找一条水路看能不能从辽东外海通往黑龙江。学生们在辽河中段勘探时,问了当地居民,知道与混同江只隔不到一百里,便已经有同学动过这样的心思。后来兵部派兵船将两条江都走了一遍后,也询问过能否沟通两江之事。学生们便于这两地之间考察,发现如果沟通了两江,对于辽东农业渔业林业的发展有非常大的作用。”

“学生们仔细地探查后发现,此事确实可行,但因为两地之间有连绵小山相隔,当地人称之为长岭子,如果要从长岭子中挖出一条河道来,则需要的劳力极多,恐非短期可成。我们报告给兵部后,兵部也就没有再说过什么了。”

朱由校问道:“是因为山中石头的原因吗?”

徐弘祖点头道:“陛下圣明,如果仅仅是挖土,那倒是相对来说容易一些,但这山中石头,实在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奏效的。”

朱由校道:“以你的眼光看来,如果这小山全是土壤,那么一万人大概要挖多长时间?”

徐弘祖想了想道:“学生在研究院中学过土方计算,如果一万人来挖土的话,至少要三十年,这还没有考虑冬季土壤无法挖掘的问题。”

魏忠贤满脸遗憾地说道:“陛下,修铁路应该只要两年不到的时间,看来只有修铁路了。”

朱由校先让徐弘祖出去,然后摇摇头道:“不是的,如果我们修铁路,除非在当地建立钢铁厂,否则是不可能两年修好的,而建钢铁厂花的时间会更多。京山铁路之所以能够修得这么快,是因为我们有两个钢铁厂在铁路沿线,你不能按照京山铁路的时间来估算的,所以朕估计,要修这条铁路至少也要五年时间。”

魏忠贤道:“圣上,那怎么办?”

朱由校道:“其实用马车运货其实也不错的,之所以费用高,与两个方面有关,一个是路不平,一个是车辆性能差。车辆性能问题可以让研究院的学生先研究着,朕想起了轴承好象可以用在这上面,而路的问题就更简单了,修路呀,从这两地修一条宽大的水泥路,这样就解决问题了呀。”

魏忠贤道:“圣上,马车费用高呀。”

朱由校笑道:“十倍的标价,其中马车费用能占多少?而且冬天可以用雪橇,这东西可比马车费用低多了,我们改良了马车,修了水泥路,也可以大大降低运输费用。不要贪心不足,便是用马车运输,除去一切用度,至少可以获利十倍,这样的生意可不容易遇到哟。”

魏忠贤一想也笑道:“圣上,是奴婢太贪心了,只是一想到可以赚更多钱,奴婢就动了心思,只要我们钱多了,用钱都可以压死那些南蛮子。”

朱由校道:“我不喜欢听到这个词。”

魏忠贤连忙跪倒道:“圣上,奴婢一时气愤,惹怒圣上,请圣上降罪。”

朱由校道:“我不喜欢你动不动就跪着。”

魏忠贤大窘,起来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朱由校道:“起来吧。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奴婢前奴婢后的,也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有事就说事,错了认错,对了有赏,有必要跪吗?”

魏忠贤道:“圣上对奴婢深恩,奴婢无以为报,便只能在言语行动上更加恭敬。”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恭敬是在心里,我知道你心里对朕也是恭敬的,但这跪礼,还是少一些的好。我们这么多年的君臣,要那么多的虚礼干什么。”

魏忠贤小声嘀咕着:“圣上,我们首先是主仆。”

朱由校道:“你看,你还学会顶嘴了。朕一登基便规定汉人不得为奴,你这是专门和朕顶着干呀。以后和朕相处时可以随便点。”

魏忠贤道:“陛下,君前不可以随便。”

朱由校摇头道:“说不过你。不过你以后要注意,不要随意以地域来否定一个或者一群人,特别是不要用侮辱性的词。我们先修水泥路,同时让农部的水利专家去考察如何修建运河,让兵器局开始制造用于开山的炸药,让研究院和兵器局一起改良马车。如果用了炸药,五年之内应该可以将运河修好,反正我们有大量的免费劳工。”

魏忠贤眉开眼笑:“那些吕宋人真是好用,听说大员的西班牙人也不错,不如拉到辽东去让他们修水泥大道修运河去。”

朱由校笑道:“西班牙人开始要赎回被俘的兵将了,还是先留在大员吧。要找劳工很简单的,朝鲜多的是吃不饱饭的人,只要给点安家粮食,自然会有很多人涌来。”

魏忠贤道:“圣上上次不是说要减慢朝鲜人归化的速度吗?”

朱由校气道:“归化是归化,劳工是劳工,你这个都搞不明白吗?让他们来修路,修的好的给他们归化的名额,这样让他们知道,要成为大明子民也是不容易的,而且我们也不要那些身体差的,通过修路不就直接筛选出来了吗?”

魏忠贤不敢还嘴,行礼后就出去安排运货和修路的事了。朱由校看天色还早,便命令摆驾兵器局。他上次和孙元化等人说过轴承的事,想看他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皇家科学基金会

兵器局里一片忙碌景象,朱由校只带了几个随从从侧门而入,找到孙元化时,他正在和方以智争吵。原来方以智在造纸作坊里改进了造纸流程后,又被朱由校派到了兵器局。方以智在兵器局后,被分到朱之瑜研究蒸汽船的那一组里。在试过两次蒸汽船后,他便向孙元化提要求,想要自己重新开组,专门试验蒸汽船。

孙元化自然无不允许,因为这是兵器局里的传统,只要你有新想法,便给你机会去试验。孙元化给方以智找了十来个工匠,一万块钱,便让他自己去实验。不想方以智实验了三个月,造出了几个奇形怪状的铁皮船,速度不会比朱之瑜的快,却花掉了两万块钱。

方以智第一次要求追加投资,孙元化给他加了五千块,第二次又加了五千块。现在方以智要求再加两万块,这就惹怒了孙元化。你一点成绩都没作出来,竟然超过预算百分之百,还要再加百分之两百,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四万块钱用完,最后剩下一堆废铁,兵器局也不好交待呀。所以坚持要方以智退出这个项目,方以智不干,所以两人吵了起来。

两人见到朱由校都是大喜,一起向着皇帝诉苦。朱由校摆摆手道:“一起说朕如何听得明白,一个一个说。孙卿你先说。”

孙元化便将方以智的实验过程说了一遍道:“陛下,我们兵器局一直以来都是按陛下所说,进行严格的成本控制。陛下说过,我们要允许失败,但如果一个实验方向经过长期的实验还得不到相应的成果,便应该主动放弃,臣便是按这个原则,想要让方同学停止这个方向的研究,可他非说自己就要成功了,而我们又看不到他要成功的迹象呀。”

方以智道:“陛下,学生每进行一次实验,便否定了自己的一个想法,这样就会使得学生离成功越来越近。学生计算过,最多再追加两万,不,四万块钱,臣便可以做出比朱师兄更快的铁皮船。”

孙元化笑道:“幸亏我没有答应你的两万块钱,你看你又提出了四万块钱。其实你自己也不确定四万块钱能不能造出来是吧。说不定四万块钱用完,你又说要十万,兵器局是有钱,但总不能把钱都砸在你一个人身上吧。”

方以智面孔微红,他不再说话,却满怀希望地看着皇帝。

朱由校问道:“孙卿,现在朱之瑜的船可以达到什么速度了。”

孙元化喜道:“陛下,朱之瑜已经让船速达到了一小时十五里,是平水速度不是顺水速度。方以智说能够达到朱之瑜的两倍速度,可是现在最多只能达到一小时十三里,比朱之瑜的速度还要低两里。”

方以智见势不妙,连忙说道:“陛下,您可说过,失败是成功之母呀。”

朱由校明白,方以智即使是向专利局申请,也是不可能得到四万块钱的投资的,想要兵器局继续向方以智的项目注入资金,那会让其他的研究者觉得不公平。而自己对方以智却又有一种莫名的信心,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他的天才性。

他笑了笑道:“兵器局有规定,没有产出的项目是不可能再三追加资金的,这规定朕也是没有办事改变的。”

方以智面色一暗,他自己也知道,孙元化两次给他追加资金,其实已经是超过了对一般项目的支持力度,自己确实用了超额的资金,却没有取得相应的成果。

朱由校却接着说道:“规定当然没有办法改变,不过朕很是看好方卿的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所以朕想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方以智眼睛一亮,只听朱由校继续说道:“为了帮助象方卿这样的研究者,朕准备设立大明皇家科学基金会,这个基金会可以提供足够的研究资金,而不会硬性规定有多少投入必须有产出。”

孙元化道:“陛下,这样会造成大量的浪费的。”

朱由校笑道:“申请这个基金时必须将自己的研究思路写成报告,然后由专门的委员会来评审,决定是否提供资金,朕任这个评审委员会的主席,先生和孙卿,毕卿,茅卿一起任评审委员。而且得到研究资金的研究员所取得的专利必须归基金会所有。”

方以智毫不犹豫地说道:“陛下,只要学生能得到资金,愿意放弃专利所有权。”

朱由校点头道:“这些专利要根据其情况,来决定无偿公开还是只授予专门的制造机构。象与军事有关的专利,就只能授予兵部和兵器局才行,民用的专利倒是可以无偿公开。”

孙元化道:“陛下,臣倒是觉得,无偿公开不如收取少量专利费用,皇家提供资金,总也要有些收入,这样才能资助更多的研究。”

朱由校接受了孙元化的建议,基金会的设立显然不是一日可成,但方以智所需要的研究资金朱由校一下子就拔给他五万元,不过要求方以智必须将支出详细列出,最后上交给基金委员会。

方以智喜滋滋地出去后,朱由校便问起了轴承的事,孙元化道:“上次陛下说过后,兵器局便开始了研究,现在用的是半圆型的轴承,至于陛下所说的滚珠轴承,现在还在研究中,因为想要造出大小相同的滚珠,即使现在有了车床,也要费很多功夫,重要的是现在并没有找出需要用到滚珠轴承的地方。”

朱由校道:“正好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用,那就是马车的车轴。厂公想要在辽东的辽河和混同江之江造一条水泥路,用马车来运送货物,原来的马车车轴不够灵活,你们研究的滚珠轴承正好可以用在这个方面,等到橡胶找到以后,马车的运输能力就能够有极大的进步了。对了,朕想把新建的水泥路叫做马路,你觉得如何?”

孙元化沉吟道:“马路一词,古已有之,但和陛下现在所说有些不同。”

第一百七十章 《铁路法》

朱由校奇道:“以前就有这个词吗?在哪里?”

孙元化道:“陛下,《左传·昭公二十年》里有一句:褚师子申遇公于马路之衢,遂从。只是这个词是指马道,如果有马路这个词,只怕会让人产生此道是骑马和马车专用之路的意思,人反而不能走了。”

朱由校道:“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很有道理,那以前不是把和铁路配套的水泥路称为公路吗?那不如将所有用水泥或者沙石制造的公用道路都称之为公路,表示这路是大家公用的路。”

孙元化道:“陛下,这公路建成后,有两个问题需要考虑,一是公路的养护问题,二是公路的秩序问题,新建的水泥公路自然大家是喜欢走的,但路有破损,修缮需要资金,这个钱应该让在公路上行走的人来出,这样就必须设卡收费。公路人多车多,如果大家不按秩序行走,只怕会乱成一团糟,所以有些交通要道,也要设置人来维持秩序才是。”

朱由校问道:“和京山铁路配套的公路宽几许?”

孙元化答道:“当日考虑到运输铁轨的需要,路宽三步。如果现在修马车和人走的路,大约两步应该足够了。”

朱由校笑道:“孙卿想得太简单了,好了,这个事朕会考虑的。朕来兵器局,除了轴承之事以外,还要你们把炸药完善好,要修公路,需要开山架桥,仅靠人力实在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前面修铁路时不是用过炸药了吗,但听说你们直接拿的造纸包弹的火药,效果不是很好,你们把它改进一下。”

孙元化点头称是,送走皇帝后,便去安排轴承和炸药的研究事宜。

第二天是小朝会,皇帝道:“今天我们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修路。京山铁路已经修完,试运行后效果很好。现在从京城出兵,一天之内便可以到达山海关,而且下车之后便可以参加战斗,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而且现在有大量的商业运输请求,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铁路方面保守估计,十年可收回成本,朕觉得应该用不了十年,所以这个铁路修得好,朕很满意。”

众人自然皇上圣明地恭贺了一番。朱由校道:“当然不可能只有好处,总会有些不好的地方,三天前在永平府卢龙县撞死了一头牛,牧童也受了伤,火车被迫停运了一个小时,而且还有人试图盗窃铁轨和枕木,虽然被锦衣卫及时抓获,没有造成损失,但这种事也不可不防呀。”

方从哲道:“陛下,前次所说的《铁路法》已经基本完成,只是铁路是亘古未有之事,征询意见之事不好进行呀。”

朱由校道:“拿来大家先听听,大家都是聪明才智之事,自然能听出里面的问题,早日颁布后才能有法可依呀。”

文书官接过草稿便开始一条一条地念了起来,大臣们拿着笏板,边听边做着记号。念完后,朱由校道:“都说说吧。”

孙传庭第一个起身拱手道:“方师,这为火车所伤便须赔偿一事只怕有些不妥。在铁路旁边我们写有宣传招牌,而且特意将铁路与旁边的田地走道做了一些隔断,还有铁路巡捕在附近的宣传,火车的笛声和轰鸣声也能够警告,这样都能让火车伤着,只怕只能怪自己吧。”

方从哲道:“理是这个理,但情却也是要考虑的,火车如此大物,撞伤牲口或者行人,难道还要人来赔偿火车?”

孙传庭道:“陛下曾经说过,法理外乎人情,我们立法只需要考虑法理,不必考虑人情。如果让铁路赔偿,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造出更多的事来,说是牲口被撞,到时铁路运营受影响那就失去立法的本意了。”

礼部尚书朱延禧道:“人情还是要讲的,火车真的撞伤了人,难道我们不救治吗?”

刑部尚书盛以弘道:“只怕这样一来,就有人故意撞伤,以求赔偿,或者于别处受伤,却说是火车所伤,那时麻烦事可就多了。”

朱由校不由想到了后世的交通事故,只要是汽车撞伤了摩托车电动车,那汽车驾驶员便只能自认倒霉。这使得摩托车电动车车主更加有恃无恐,根本不管交通法规,这样的情况,他不希望在大明出现。

他咳嗽一声,众臣都停了下来。他说道:“火车伤人及牲口之事,立法必须规定不赔偿。当然,人受伤后救治是必须的,如果其家贫,可以让当地府县给予一些补助,但不能是由铁路方面来赔偿,而且其补助必须少于他的损失。牲口受伤,不予赔偿,主人反而要担责。另一方面,我们要加强宣传,报纸上,露布上,甚至可以用戏剧的方式来宣传。”

说到这里,他想到后世电影开映前的加演,这个方法很好。“让研究院文史科的想出一些宣传词来,然后晓谕天下戏班,每次在唱戏之前将这些宣传词演出来,可以减少半成的税。不愿意加演的,不予减税。”

这条敲定以后,孙传庭又道:“方师,盗窃铁路物资,仅按物资价值判刑只怕有些轻了,传庭以为按谋反罪都不为过。”

叶向高怒道:“人家偷点东西而已,你用谋反罪心也太狠了吧。”

徐光启也说道:“不过是偷盗而已,就按偷盗论处也就够了,不过我们可以罚他钱呀,比如按所偷物资价值十倍罚之,我想这样他们偷窃之前自然会思量一下,是否有那么多钱来赔吧。”

孙传庭道:“那如果他身无长物,抓住了也没钱赔,那他还怕什么,不是一样会偷吗?”

毕自严道:“没钱赔的,去修路呀,工钱达到赔偿数额后再放回来就行了。”

盛以弘笑道:“此法甚妙!盗贼常说一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光脚的我们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就会真的怕了。”

朱由校道:“很好,以后有纠纷要赔偿而没有钱的,便送他们去修路还钱,文书官把这条记上。”

众臣又讨论了一会,基本上形成了一些修改意见,朱由校便让方从哲按意见修改,然后再明发圣旨,颁布于天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路通天下(一)

《铁路法》的事告一段落后,朱由校道:“《大学》里说:生财有大道。朕今日在此借此句重新提一个观点,因为有大道,故而能生财。”

众臣一起大笑了起来,这句话原文是“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指的是财富充足的途径。而现在朱由校说的大道却是指路。

朱由校也笑道:“路之重要性,不需朕来多说大家自然明白。有多少矿产于深山不能运出,有多少粮食因为运不出去而腐烂变质,财富必须流通才会有用,而路便是流通之渠道。朕决定,在全国开始进行道路建设,我们不仅仅要修铁路,更重要的是要修公路。公路者,大家公用之路也。用水泥修筑不惧雨雪的公路,使得一年四季,全国各地都能连成一片。”

工部尚书钟羽正道:“陛下,于全国修路,朝廷并没有那么多钱呀。而且其调集的人力物力,只怕朝廷也负担不起。”

毕自严道:“钱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先找银行借钱,修路以后可以收费,这样只需要几年就可以将修建费用还清了。这人力物力的调节,确实是件麻烦事,我们的官吏人数不足。”

朱由校笑道:“毕阁老这个先借钱,再还钱的想法很好。我们使用新式钱币后,特别是当五钱当五十钱的使用,使得我们的造币成本大为下降,银行有足够的钱可以借给朝廷修路。至于人力物力调节的问题,朕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为什么公路一定要朝廷自己出人出力修建呢?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修筑的一部分工程包给民间来完成呢?”

孙传庭反应最快:“陛下圣明。如果我们把平整路基这一块交给民间来做的话,我们就只需要自己浇筑水泥就行了,确实可以大大减少我们的工人数量。”

朱由校笑道:“再胆子大一点,其实浇筑水泥的事也可以交给民间,我们只需要勘察路线,进行技术指导就行了。”

毕自严道:“如此一来,朝廷的负担确实就会更轻。只是这样的话,修筑的质量便不能保证,如果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行为,那就麻烦了。”

朱由校道:“要防止质量达不到标准,我们有两种方法,一是质量监督,你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我们便不接受,便不会给你钱,让你白干。二是质量保证期,你修好路后,如果十年或者二十年内出现大的质量问题,证实与你们的施工有关,那就根据法律惩罚你。罚你个所得的十倍,让你永远不得翻身。”

徐光启道:“陛下此法大善。那先就要把法律定好,使人知其不可为,这样事后惩罚便名正言顺了。”

朱由校道:“一事不烦二主,方师已经有《铁路法》的成功经验在前,这《公路法》也便要麻烦方师了。”

方从哲道:“老臣定不负圣望。”

朱由校道:“朕准备成立一个大明公路委员会,朕亲自任委员长。钟尚书任执行委员长,并从户部,吏部,兵部,刑部,农部抽调官员组成委员会,从研究院地理科组织路线勘察人员,从东厂,锦衣卫,廉政公署,经济调查局抽调人员组成质量监督局,让兵器局大量制造修路机械,并且组建火药爆破局。从吏员学校抽调学生组成公路招商局,由银行发行公路债券。朕要在有生之年做到乡乡通公路,诸君,到那个时候,大明就会由这些公路连成了一个整体,这可是比秦驰道更加伟大的工程,诸君都会因为这项伟大的工程而留名青史。”

众臣一起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又道:“铁路修建现在不能由民间承建,所以皇家施工队还要招收更多的技术人员和劳工,朕想先修两条铁路,一条是从京师到南京,一条是从山海关到混同江边的木古河卫,从这里我们可以通过水路直接通到奴尔干城。以后我们还要修到陕西,修到河套,修到四川,最后也要让全国都通上铁路。”

听到河套时,有些大臣就面露疑惑之色,河套现在不是在蒙古人手里吗?朱由校看在眼里,他一挥手道:“等东方军区安定下来后,朕就要收回河套之地了。”

河套之事显然不是现在讨论的问题。朱由校又说道:“全国航运河流的勘探已经开始进行了,水运耗费少,载量大,我国河网密布,要大力发展水运。朕已经命陈侍郎前往南方勘查,左侍郎前往混同江和辽河勘查,海军将领也在勘查海路,清江船厂在加紧赶工,造出适用于江河湖海中的各种船只,很快我们就将疏通河道,炸毁礁石,修建码头,千帆竞流的场面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众臣也都振奋,皇帝愿意将重心放回到国内,总比在外面抢地方更让文官们满意。而通过道路,河网连通天下,也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很快,大明公路委员会成立了,钟羽正每天忙得左脚赶不到右脚,人都瘦了好几斤,面色却比平日里好上了很多。委员会下辖质量监督局,专门管理道路的质量问题;公路招商局,专门负责于各地招标,吸引民间资本和人力资源的进入;路线勘探局,专门负责划定路线,考虑对农业,河流的影响;火药爆破局,专门负责为施工提供炸药,以对付路线中的山峰等难以通过之地。

而由东厂,锦衣卫,廉政公署,经济调查局出人组成的公路反贪局,则是要保证招投标过程中的公平,防止出现权钱交易。它是由魏忠贤直管,不受大明公路委员会的管辖。而银行发行的公路债券也是由大明皇家银行独自发行的,债券分为三年期,五年期两种,到期利率分别为两成和四成。这比银行的存款利率可要高多了,一时求购者蜂涌而来,第一期一万万元的债券,在一个月内被抢购一空。

第一百七十二章 路通天下(二)

朱由校原本以为这一万万债券至少要半年才能卖完,甚至做好了卖不完的准备的,想不到竟然如此快速就卖光了。看来这大明的民间,有钱得出乎他的意料呀。其实并不需要发行债券,银行便可以提供足够的钱来修建公路,但毕自严担心通货膨胀的问题,建议将天下钱币收一部分回来,以免出现物价飞涨的情况。

毕自严见债券如此好卖,便提议继续发行第二期和第三期债券,朱由校不同意。并不是必须的情况下,还是少发一些债券的好。

京山铁路试运行一个月后,便开始了正式运行。京山铁路共有宛平,通州,宝坻,丰润,卢龙,抚宁,山海关,八里铺共八个车站(原有的拱极城是军站,民用不经过拱极站)。铁路是双线,这是朱由校决定的,他可不想以后再去单线改双线,现在只有货车。

从宛平到山海关共有六百多里路,按现在火车的运行速度(考虑地形问题,平均算大约是每小时四十里),大约需要十五个小时。这对于常年奔波在这条路上的商人们来说,这样的速度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原来要走十几天的路,现在一天不到就能完成,这中间节约的时间以及住店,吃饭的消费大为减少,还大大增加了资金的流动性。

所以虽然火车运货所需要的费用较高,而且车站专门有税务局按货物价值来收税,一般的商人都会选择用火车来运送货物。原来一些容易变质的货物象海鲜,只有在冬天才能运送或者腌制后才能运送,现在都没有了这个顾虑,只要你肯花钱,甚至可以连鱼带水的一起运送到京城,下车的时候,鱼还是活蹦乱跳的。

大量的运送请求发给了京山铁路局,因为数量太多,商人们便开始预定某一天的运输车皮,现在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以后。当然这是按试运行时的速度来计算的,试运行一个月后,京山铁路局积累了大量的运送经验,而兵器局又建造了更多的车头和车皮,双线的优势终于得到了体现,据魏忠贤收到的报告,现有的三个月运送量,可以在两个月内就完成。

铁路运输的火爆,使得两京线(北京到南京)和山木线(山海关到木古河卫)的修建工作很快就提上了日程。朝廷成立了大明铁路部,由茅元仪任铁路部尚书,这样大明的六部便变成了八部,而茅元仪一个没有功名的年轻人竟然一跃而成一部尚书,这让人们极为吃惊。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们一个个羡慕不已,却也从茅元仪身上看到了自己日后奋斗可能达到的地步。至于被赶回南方的邹元标等人,则酸溜溜地认为,如此下去,必然会导致国将不国也。

茅元仪上任之初,便于铁道部成立了清吏司,建造司,勘察司,损补司。分别负责铁路安全监查,修筑铁路,勘察路线,赔偿沿路的损失。而朱由校抽调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手,专门成立了一个铁路统计局,负责与铁路有关的贪污腐败行为。

天启七年十月,两京线的勘察已经完成,铁道部上报给内阁后,内阁提请皇帝御览。朱由校指示道:“修好,不要急,按一百年的标准来修。”

十月十日,在通州举行了两京线的奠基仪式,朱由校亲自填下第一锹土,内阁,各部尚书依次填土。这项计划耗时五年,全长一千七百多里(一里合五百七十六米)的超大工程就正式开工了。

茅元仪将整个工程分成五段,京城到天津为一段,天津到河间府为一段,河间府到济南府为一段,济南府到徐州府为一段,徐州府到南京为一段。每一段的平整地面工程都进行招标,分包给各地的商人。

由于在这之前,已经在报纸上大肆普及了招标和投标的基本知识,而且规定投标者必须为商行,不得为各级政府或者个人。这使得各地的建筑商行如雨后春笋般都冒了出来,税务局很是高兴收到了大量的契税。

平整土地需要的不过是人力和简单的刀斧锄头之类的工具,所以能够聚拢更多人的商行就具有更大的竞争力。投标采取的是保证金和明标制度,投标一里需要交纳保证金一万元,如果没能中标则全数退还,如果中标后,则需要直到工程完成才能退还,如果出现弃标或者质量问题则保证金充公,如果出现拖欠工人工资的情况,也将没收保证金。

投标时,每家将自己能够接受的报酬数写好放入纸袋之中,然后报价最低的商行便成功中标。如果某段道路只有一个投标者,铁路局的勘察司则会估计造价后交于建造司,建造司则在估价基础上浮三成参与投标,万一对方要价太高,便只能自己来建造或者进一步宣传后再进行下一轮的投标。

十月十号,各地的路基工程投标已经完成,一百七十多里的路基,铁路局自己中标了三百多里。这让皇家施工队很满意,这样自己便不至于在路基建造时没有事干,而修建完了这三百多里的路基,正好可以开始铺设枕木和铁轨。

为了保证铁轨的供应,兵器局于山东淄川县和南直隶徐州府各自开设了一座铁厂,这里有大量的铁矿和煤矿分布,正好可以制造大量的铁轨来满足修建铁路的需要。

是指国家级公路,取的是国字拼音的第一个字母,1是它的编号。之所以说是高等级公路,是因为公路宽五步(合八米),中间四步为车道,两边各半步为人行道。

在人行道和车道之间,以及道路正中,都用白色的瓷片标记,并且还用瓷片铺设出箭头的样式,表示出行走的方向:靠右行驶。大臣们并没有人提出都靠右行驶了,左边不是空了吗这样的白痴问题,都觉得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又一次证明了皇帝陛下的天纵聪明。

第一百七十三章 路通天下(三)

第二条高等级公路便是从京城直抵木古河卫的G2公路,原有的京城到山海关的配套公路不再拓宽,但从山海关到木古河卫的公路将按照G1的标准,五步宽,设立车行道与人行道,并标明行走方向。

G2与山木线的勘查可以同时进行,铁路旁边便是公路,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耗费的时间和金钱,同时火车所运输的物资很容易就能通过公路进行灵活的转运,因为G1和G2作为主干道,其它各地原有的黄土官道都与它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便利的交通网。

而通过G1和G2的投标才使得朱由校发现,自己认为的人力资源缺乏是一个多么错误的认识。两条路线勘查完毕后,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前面两京线的招标还算是一个新鲜事物,大家还多多少少有些犹豫,参与度不是很高。但公路招商局在各地的露布上及报纸上出了公告后,每一个招标段都有至少三家商行参与竞争。

每家商行都有相应的人力资源,区别只在于工具的先进与否,而工具的先进程度则与资金的雄厚程度是相关联的。因为兵器局新成立的大明民用机械及工具合作社制造了大量的与建筑有关的器械和工具,例如用畜力的平路机和压路机,用畜力和蒸汽动力的机械锯,及各种钢制的铁锨,锄头等,只要有钱,便可以大量购买,使自己的工具更先进,提高工作效率。

招投标主要是从两个方面来衡量的,一个是时间,一个是费用。至于质量问题,反正要由质量监督局认可以后才会付给费用,而且每个路段的承建商社及质量监督局的检验人员都是要登记在册的,如有质量事故,便会有牢狱之灾等着他们。

而在这一过程中,农业部借机加大了耕者有其田的行动力度。水泥不可能由京城运送到辽东或者南京,所以修路所需要的大量水泥只能采用就近生产的原则,才能减少成本。而水泥生产所需的石头不象铁矿那么难得,各地只要有山就可以制造,所以在农业部的官吏们一个个地动员下,沿线的地主中的有识之士,同意拿出部分土地来换取资金和水泥制造专利。

如果有足够的钱财,那可不可以直接来购买水泥制造技术呢?农业部的官吏说:“那可不行,因为专利局的水泥制造专利费收取是打三折了的,就是要奖励拿出多余的田地的开明乡绅。如果不拿出田地来支持农业部的耕者有其田行动,那就要按原价购买专利费,那可是现在的三倍多呀,而且专利局还不负责进行平日的指导和检修。所有股东合计拿出一千亩地就可以享受三折优惠和指导检修,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容易遇到的哟。”

杨涟这一段时间的心情极好,铁路和公路的修建竟然使得耕者有其田运动得到了意外的支持,而且现在正在向以前农业部难以插足的南方地区漫延,照这样的趋势,几年后南直隶也能象北方一样形成以自耕农为主的农业产业结构,到那时,大明的粮食问题便再无隐忧了。

当他向朱由校报喜时,朱由校当时便给他泼了一瓢冷水:“杨卿你想多了,南方地少人多,地主都拿出多余的田地也不能做到人人有田地,而且现在南直隶浙江等地蚕桑所占土地越来越多,只怕以后还要从湖广运粮食来供应当地。要想让南方平稳发展,要么大力发展商业,要么大力移民。”

杨涟默然,南方税收一直以来偷漏税款事件频发,发展商业朝廷所收税款也不会增加多少。而南方的移民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皇帝所说的两项,似乎都不能解决南方的根本问题。

朱由校却笑道:“不要担心,上次不是要你们农业部在北方种植桑树的吗?只要到时桑树生长适宜的地区,便可以养蚕制丝,很快蚕桑之事便不再是南方所特有,到那个时候,南方人也会愿意移民的。”

杨涟道:“以前蚕桑在全国各地均有分布,只是江南似乎最为适宜,到时其他地方的丝制品质量明显弱于江南,如何能与江南竞争呢?”

朱由校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研究院现在正在研究蚕桑之事,而且其基地便在京师保定府,上次他们汇报说,丝绸成色已经与南方无异,且还有可能改进技术,使得其成本下降,以北方广袤的田地,如果真的开始养蚕,你觉得会比不上南方吗?”

杨涟面色一变,如果真如皇帝所说,北方也开始养蚕,那到时可就不是区区南方两省能够比拟的了。到时南方丝绸方面优势一去,便可以大量移民,土地问题便也迎刃而解了。

朱由校心目中的第三条铁路线便是从京城直抵广州的京广线。这条线路极长,达三千七百里,而且路途中有大量的山岭,要架设大量的桥梁或者燧道,这使得这条铁路的修建难度大大提高。

在两京线和山木线勘探完成后,京广线的勘探工作正式开始了。朱由校的要求就是:能够用炸药炸开的都炸开,考虑火车的爬坡能力,宁愿绕道也要保证尽可能地平缓。

而皇家施工队在原来铁路的施工中已经尝试过修建短的燧道,最长的燧道达到了七十步(合一百一十二米),在这条燧道的挖掘中使用了炸药,也使得施工队积累了炸药的使用经验。

所以勘探队伍里面就有皇家施工队的炸药使用人员,以确实是否能在路途中使用炸药。据钟羽正估计,京广线的勘探便至少需要两年,而施工过程至少需要十年才行。

而朱由校则觉得,从京城到汉口距离只有两千里,且这条路线中山峰并不多,而且大多可以避开,即便是到长沙也只是需要考虑架桥的问题。所以这一段完全可以先行修建,而修建成功后,湖广的稻米可以直接运到京城,即使出现灾荒,也可以很容易将粮食分发到需要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路通天下(四)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路通天下(四) (第1/1页)

左光斗来到辽河木古河卫后,便受到了木古河卫指挥使林布禄的热情招待。是的,现在的木古河卫全部是叶赫人,林布禄因为在对付建州女真的战斗中首举义旗,被封为少将,负责守卫木古河卫。

第二天的中午,左光斗好不容易爬起来后,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接受林布禄的继续饮酒的建议。勘察队稍微吃了一点东西后,便沿着徐弘祖他们原来勘察的两河连接路线走了一遭。这条路线分布着大量的低矮山丘,从东辽河到混同江的支流伊通河,大概有一百里距离。林布禄只好调了两百多士兵,亲自带领护送左光斗他们去勘察。

徐弘祖带路,一共走了三天,才把整个路线走完。这些山丘倒是不高,而且山丘之间也有沼泽,左光斗让随行的学生去挖一下,林布禄道:“书生如何能做这种事,出力的事交给我们叶赫人,保证让侍郎满意。”

林布禄让士兵开始挖掘,发现向下挖了一丈后,依旧是土壤而不是岩石。左光斗大喜,便道:“林布禄少将,可否多借些木古河卫的叶赫兄弟,在我们的路线上都挖掘一下,看一看土质情况。”

林布禄道:“侍郎大人太客气了,您派人跟着我的卫兵将路上各处标下来,我现在带来的士兵从这边开始挖掘,卫兵会让卫里的士兵从那边挖掘,这样很快就能了解土质情况了,我们就有时间去喝酒了。”

左光斗心有余悸地说道:“叶赫的酒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只是老夫年老体弱,回城后还是让弘祖他们陪少将来个一醉方休吧。”

林布禄高兴地说道:“我们部族里很多人说我们叶赫的酒不如合作社卖的酒,还是侍郎大人眼光好,一下子就能知道我们叶赫的美酒美味。大人,这边来的三十里我倒是知道,应该全部是土不是石头,因为听老人说,这里以前也是伊通河的旧河道,只是后来慢慢地没有了。”

左光斗眼睛一亮:“少将,这里原来是河道?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了。不知可否找来知道原来河道的老人,我们想要请教一些事情。”

林布禄脸色黯淡道:“我是听阿布吉老人说过的,他已经在建州攻打叶赫时被建奴杀死了。”

左光斗道:“建州已经被大明所灭,阿布吉老人的仇已经报了。旧河道的水土情况与别处不同,我们一挖开便可知道。”

按照林布禄的办法,左光斗一共选了五十八处地方开挖,结果发现,只有五处里面是岩石,其它全部都是黑土。

他心中大定,便向京城报告了运河可以开掘的好消息,并与学生们开始设计运河的路线。他们设想的路线是将伊通河向西南方向延长,尽量按旧河道开掘,最后便能和东辽河连接在一起,这是最省力省时间的路线。

而朝廷的圣旨很快就来了,皇帝任命左光斗为辽混运河转运使,专门负责开掘运河,林布禄为辽混运河保卫局局长,负责辽混运河的保卫工作和人力调配,同圣旨一起来的还有大量的钱币和粮食。

这个任命对于左光斗是意料中事,而对于林布禄就是意外之喜了。建州女真被灭后,大量的被建州女真吞并的叶赫人又回到了部落,仅仅靠打猎捕鱼已经没办法满足叶赫人的粮食需要了,现在还有从建州女真处分得的部分粮食,问题倒不是很大,但以后的日子从哪里取得粮食,一直是个让林布禄烦恼的问题。

现在要挖掘辽混运河,而自己负责人力调配,这正好解决了林布禄最担心的问题,大量的叶赫人可以帮助挖掘运河,不但可以得到大量的粮食和钱币,而且运河挖成后,叶赫的猎物渔获及采集的人参等物就可以方便地运往内地,使叶赫人的生活条件得到大幅度的改善。

左光斗将手下的劳力分成两部分,叶赫人和林布禄找来的辉发哈达等部的女真人负责将伊通河按原来的河道挖开,而从辽河周边的村庄和农场召集的农闲时的汉人们,则负责将东辽河进行清淤和扩宽。而除了东辽河,在辽河其它的区域,农业部都就近召集了人进行疏通修整,辽河因为气候原因,很容易发生洪水灾害,左光斗想借这个机会加固堤防,疏通河道,减少洪涝灾害的发生。

不久以后,在内地进行平整土地的建州女真人终于完成了任务,这两万多人被集中在八里铺,开始进行山木线的建设。

山木线的路基在辽西走廊中,与G2是伴生关系,在G2招标时没有同时进行山木线的招标,便是准备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建州女真。是的,孙传庭明确地告诉岳托,将山木线的路基建好后,普通建州女真的罪行便差不多可以算是赎清了,朝廷将会给建州女真分配新的领地,只要建州女真不再反叛,大明还是可以将建州女真视为大明的一份子,让他们在分配的领地上自由地生活。

怀着对自由的渴望,建州人在岳托的亲自带领下,投入了山木线路基的建设大潮中。路基的建设与平整土地相比会稍显复杂,但是铁路部有专门的官吏对他们进行指导,官吏们提出建造的要求,岳托非常重视此事,绝对不容许有任何错漏,给大明以借口。他亲自监督,甚至还稍微提高了要求,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从天启七年开始,整个大明放缓了对外的扩张,开始了联通大明各地的修路热潮中。按照朱由校的计划,在十年之内,要用铁路或者高等级公路将大明的主要地域都连接为一体。对于北方与蒙古人交界的地段,要保证在三天之内,京城的近卫军能够借助铁路,到达任意一个可能发生战争的地区,而全国的江河要能够承担一半或者以上的国内运输。

按他的设想,京城的大明普通人能够吃到南方的荔枝菠萝和芒果,能够吃到西边甘州的苹果和西瓜,能够吃到东边的大马哈鱼,那就表示,大明已经初步完成了路通天下的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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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查税(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查税(一) (第1/1页)

天启六年七月,朱由校命内阁推选税务署长。原来的税务署长是由户部尚书毕自严兼任的,但户部任务繁多,毕自严向皇帝提出自己年老体弱,担负不了如此繁重的工作,希望能将税务署长一职交给其它年轻的官员。

内阁经过推选后,李明睿被任命为税务署副署长,负责税务署的日常工作,毕自严还是挂名这个署长。这是因为一来李明睿资历浅,担心压不住阵,二来税务署是户部极其重要的部门,是户部进项中最大的一部分,而很多官员都希望将税务署从户部中独立出来,朱由校此举便是表示,税务署暂时是不可能从户部中独立出来的。

李明睿是天启二年同进士出身,以他的功名能够在四年之后坐到税务署副署长的高位,更让官员们看清了皇帝用人的不拘一格之处。李明睿的优点便在于做事认真,而且见事清明,之前为左中允时便得到了徐光启和孙传庭等人的欣赏。

而在李明睿任税务署副署长的同时,魏忠贤将骆思恭与骆养性找来。在东厂的明堂内,魏忠贤让两骆坐下,骆思恭谦让了一会,便坐了下来。骆养性则死活不坐,只愿意站在他老子后面。

魏忠贤也不管他,笑道:“今日请两位指挥使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办。”

骆思恭连忙站起来道:“厂公尽管吩咐,不敢当请字。”

魏忠贤笑道:“坐着坐着。南方的税收一直以来不尽如人意,这个骆指挥使是知道的。但他们自从方正化等人大杀一通后,并不公然抗税,而是与当地官府勾结,大量地偷税漏税,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南直隶和浙江。南直隶一年的商税,竟然只有北直隶的三成半,而浙江的商税,竟然比山西还要少。这可能吗?”

骆思恭道:“山西唯一可以经商的对象不过是蒙古人罢了,而江浙出海所得之利,要远超山西。厂公,圣上同意我们对江浙下手了吗?”

魏忠贤道:“圣上以前一直担心南方不稳,我们厂卫在江浙的行动会被人利用,这是一种求全求稳的想法,可见圣上对江浙的关心。不过后面经过内阁诸位阁老的多方劝说,圣上决定对江浙下手,但要求我们要注意影响,不要搞成大的事件,引起整个南方的不安。”

骆思恭大喜道:“圣上终于肯让我们动江浙了,太好了。便只有我们厂卫吗?”

魏忠贤摇摇头道:“不知为何,圣上总是觉得我们厂卫在民间风评不好,真是冤枉呀,以前风评不好的是税监他们,和我们厂卫何干。圣上说,以厂卫为主,但廉政公署和经济调查局都要加派观察员,就是只看着不干事的监督员。”

骆思恭眉头微皱道:“这样就有些碍手碍脚了。”

这时骆养性插嘴道:“厂公,父亲大人,小的倒是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厂卫一心为了圣上,所做之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人在旁边监督,正好可以有人将厂卫的忠心耿耿报告给圣上,比我们自己说的可要强得多了。”

魏忠贤大笑道:“小骆指挥使看得远,想得深,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骆思恭道:“有时走运看到了一星半点,厂公不要太夸赞他。”

魏忠贤道:“厂卫方面,洒家想让贵公子和孙云鹤带队,一去南直隶,一去浙江。要让他们明白,南边也是大明皇帝治下,该收的税,一分也不能少,曾经偷漏的税款,也要按着利息给税务署交上来。曹化淳已经先一步去了南京,先给你们打个前站,小骆指挥使多与他亲近一下,不管是谁,官职多高,只要牵涉到此事,都可以给洒家拿下。但记住,圣上说过了的,陷人于罪的事不能干,只要有实据,怎么做都可以。”

骆养性道:“厂公,此去只论商税,不计农税吗?”

魏忠贤道:“江南农税,也是越来越少,听下面报来,有各种奇怪手段,如飞洒、诡寄、虚冒。此事洒家也已经报与圣上,圣上说,农税之事,牵连到各种免税之田,这个要朝廷出律令规定死以后,才能一一清理。这次就先查商税吧,等商税查完后,朝廷会颁布法律,将免税之田重新定义,到时风波也许会更大,到时要重新丈量田亩,会用到我们厂卫的。”

九月,皇帝下旨,所有行商坐商,均不得免去商税,各地关卡,负重超过五十斤便必须检查,无论是商人还是官吏行人,均一视同仁。

其实在以前,皇帝已经下过类似的旨意。这道旨意在北方做得较好,但在南方却只是旨意而已。官吏们出行自然是不必说,便是只要有一杆旗子在前,便可以无视各种税卡,特别是南方的河道关卡,常常可以见到一溜几条船,挂着同一种旗子,税吏前去拦船,则说是XX府或者XX县公务,公然从关卡过去,留下一串狂笑。

皇帝的新旨意并没有引起南方官吏们的警觉,反而让大家慨叹皇帝已经黔驴技穷了,只能再次下旨重申。

九月十三早上,淮安钞关开关。早就起来准备过关的船主们骂骂咧咧地驾驶着船只准备过关。淮安钞关的关主李升金面色铁青,旁边站着的淮安钞关税务特别局局长刘思成则满面笑容。两人迥异的表情让一些船主感到很是奇怪。

船闸打开,一艘艘船鱼贯而入,税丁一个个地上船清查,然后报道:“王宝记船一只,船料五百,货物为丝绸,共有五千斤。另有瓷器共有碗一千,茶杯五百。”

税吏将船料与货物都记载好,然后报出所应缴纳税款,王宝记的东家拿出一张纸片道:“早就已经计算好了,这是大明皇家银行的支票,密码是三七九五三,请官家查收并且标明。”

这是大明皇家银行新开展的业务,商户将银钱存入银行,银行便按其存款开出要求面额的支票,支票交付给他人后,他人可持支票在银行取得相应的款项。这种方法不论是银行还是商户都很受欢迎,免得提着大量的银币到处跑,方便而且有一定的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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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查税(二)

税吏将密码标于支票上,挥挥手便放行。王宝记的东家道:“这大明皇家银行的办法真的是好,税务局的规章也硬是要得,大家都清楚自己的税款,即便有小的出入,也还有小额支票可以应付,实在是太方便了。”

后面的船上骂道:“就你话多,快点走,我们还要赶到天津河西务,可比不得你只要到济南就行了。”

第二艘船也前来报关,这时一艘船头插着南京户部大旗的大船从后面冲了过来,船头有一名船丁拿着喇叭叫道:“让让,公船来了,让一让。”

前面的船只纷纷躲避,各船主面色不满却没有人敢作声,任由他向前进到第三名。这时一个文人模样的人对着李升金拱手道:“李关主好呀。”却对旁边的刘思成理都不理。

李升金脸色稍霁道:“王先生好呀,王尚书每天还是在钓鱼下棋吗?他老人家可倒是会享受呀。”

王先生拱手道:“在下五天前出发时,家主已经出门去会孙尚书了,听说这次要去一个多月,三位尚书大人准备去东林书院讲学呢。”

刘思成却不理他们,等第二艘船过关后,他手一挥,税丁便跳上了王先生的船。王先生变色道:“这是公船,刘局长是什么意思呀?”

刘思成拿出一张报纸道:“皇上有旨,所有行商坐商,均不得免去商税,各地关卡,负重超过五十斤便必须检查,无论是商人还是官吏行人,均一视同仁。你们是公船也需要检查交税。”

王先生大怒道:“税是朝廷所收,公船是朝廷的船,哪里有自己收自己的道理。”

刘思成眼睛斜乜着王先生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抗旨?”

王先生道:“税收所得,尽皆归于皇家,这分明便是与民争利,与国争利。”

这时从刘思成身后走出一名锦袍军官,大喝一声道:“此人诬蔑皇家,形同造反,给我拿下。”

从站台后冲出一队锦衣卫,直接跳上船来,将王先生一脚踢翻,然后拿出绳索将他绑得严严实实,王先生叫道:“锦衣卫打人了。”一个锦衣卫小旗将麻核桃塞入他嘴中,然后丢在一边。

那锦袍军官正是骆养性,他面带寒气地说道:“本官倒要看看,你们的公船运的是些什么公物,给我搜。拖到一边来,不要影响了别的船通过。”

锦衣卫将船开到旁边,让出中间的水道让其余各船过关,过关的各船正好可以看到锦衣卫的搜查情况。只见锦衣卫先抱出一捆捆艳丽的丝绸,然后是一袋袋的食盐,一篓篓的瓷器。

骆养性笑道:“这公船可真是公得厉害呀?这里可没有看到一粒粮食,食盐袋上并没有合作社的平价标记,也没有盐厂的戳记,将船上的船工都给我带来,我要好好地查一查食盐来源,来审一审这个偷税案。”

他命人在栈桥上摆了一张桌子,便准备在现场进行审案。这时经济调查局的观察员上前来悄悄说道:“指挥使,不能说是审案,只能说是侦查,钞关有一个法庭的。”

骆养性皱了皱眉头道:“不是审案,我们是侦查,然后将证据交给法庭去审。”又小声地嘀咕道:“真是麻烦,早年间不都是锦衣卫直接审案的吗?”

观察员小声道:“骆指挥使慎言,这是朝廷决策,陛下亲自制定的规矩。我们和廉政公署也没有审案之权。这对于锦衣卫,廉政公署和我们调查局其实也是有好处的,少了许多攻讦之语呀。”

骆养性自嘲道:“厂公和老头子都没说什么,我说什么其实也是没用的。圣上还是惯着那些文官,不想听他们说三道四,便将我们这些皇上鹰犬的审案之权也拿掉了。也好,铁证如山之下,也不怕他们乱判。”

这时锦衣卫已经将船上的帐房和船工一起押了过来。骆养性问道:“帐房,你是南京户部的帐房还是江南王家的帐房?”

那帐房满头是汗,虽欲嘴硬,却知道这个一查便知。只好说道:“小的是王家的帐房。”

骆养性又问道:“你们可有南京户部的戡合吗?”

帐房大喜道:“有的,有的,便在王先生身上。”

便有锦衣卫小旗去搜王先生身上,很快便从夹袋时找出了戡合。王先生面如死灰,心里恨死了这个蠢帐房却没有办法作声。戡合没有搜出来,还可以只说是自己所为,最多是王家所为,现在戡合搜出来后,便将南京户部也牵扯进去了。

骆养性拿到戡合,心里已经大定,他看了看戡合又问道:“你们这所运物品,是要运到北直隶,这上面只写着北直隶,却没有写具体地址,你来说说,具体是运到哪里呀。”

帐房道:“是要运到张家口王家瑞祥商行的。”

骆养性问道:“那就是要卖与蒙古人了。食盐是从哪个盐场来的,为何没有盐场戳记?”

帐房心里有些犹豫,戡合都拿出来了,这些人竟然没有收手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呀。这时他旁边的锦衣卫小旗一个耳光扇过去,吼道:“快点回答。”

帐房脸上立时便有一个红通通的掌印,他已经觉得很不对头了,但看着作势还要动手的锦衣卫,连忙答道:“是淮安盐场来的。”

骆养性又问了一些问题,便让帐房看了供词,签字画押后带到一边。他让人拿出了王先生嘴中的麻核桃,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公船?公事?我不稀得问你了,来人,给他录了供词。”

王先生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完了后又签字画押。他知道这趟出了大问题,却不知道家主这次抗不抗得住,自己只是个小喽罗,自己的命运可全看自己老实不老实了。

骆养性拿着戡合和供词心情大好,他笑道:“先将这些人押到锦衣卫卫所看管起来,船只暂时扣在钞关,李关主,船只的事便要劳烦你了。”

李升金施礼道:“但听指挥使吩咐。”

第一百七十七章 查税(三)

骆养性安排好淮安这边的事后,便派出一队锦衣卫前往淮安盐场,来查证食盐的事情,自己则带人直接放船前往南京。

临行前,他与李升金有一番密谈,李升金出来时面色已经变好了很多,他得到了骆养性不再追究他的责任的保证,而骆养性则拿到了李升金任关长以来,每年的公船数量及载货量数据。

来到南京时,曹化淳已经等在城门口了。大家来到东厂的驻地,也是锦衣卫的卫所。骆养性将淮安钞关查出的东西给曹化淳道:“除了淮安,临清、扬州、浒墅、北新等钞关也都拿到了所谓官船过关不交税的证据,长江诸关,武昌关、九江关、芜湖关都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在南京,这龙江西新关应该也查得差不多了吧。”

曹化淳道:“确实都差不多了,现今比较多的证据指向南京礼部尚书王图,还有南京吏部尚书张问达,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此三人皆为东林人,圣上所说南方似大明之外,其根在东林人也这句话是没有错的。只是要如何去找他们麻烦,这个倒是有商榷之处。”

骆养性道:“还能如何,缇骑一出,锁拿至北京,或者是在南京就地审理,又有何难?我们在淮安所查抄的牵涉到前尚书王纪,也可以一并抓起来。”

曹化淳道:“那如何可以,我们将他们一些手下抓来倒还没有什么,但如果竟然直接锁拿一品二品大员,不说那些官员不服,便是民意汹汹,也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圣上为何不命内阁一人前来,叶师不来,便是孙师来也是好的。”

骆养性道:“孙阁老还在和蒙古人扯皮,我们要对河套动手了,他如何有时间来江南。再说我们有圣旨在身,厂卫在江南不说一万,五六千总有的,我就不信他们能翻得了天去。”

曹化淳急道:“我的骆指挥使哟,厂卫在江南之人,都是有职司的,能够抽调出来的一千不到。到时民众堵住我们的门,你能如何?就凭手中刀杀出去吗?不行,我要先去找赵东南,有近卫军撑着,我胆子大一些。”

骆养性道:“赵率教在苏州,他只是东南将军,能够指挥的不过是东南将军府里的士兵,野战军他又没有办法指挥,你说他将军府能有几个兵?圣上和厂公只派我们厂卫来,你却要去到处叫兵,便是成了,以后也没脸再见那些近卫军的家伙。厂公说了,只要有证据,谁都可以办。我们证据确凿,难道他们敢造反?”

曹化淳道:“他们如果造反,他们固然是一死,我们不一样要死?你觉得谁才能担起逼反江南的责任?你我是不可能的,那就一定会牵扯到骆指挥使和厂公。”

这时廉政公署的观察员说道:“曹大家,你为什么认为一定会逼反江南呢?南京便有天下最大的两个法院之一,南京法院便有终审权,《税法》早已经制定颁布。我们将证据往法院一交,法院让我们拿人,那是法院的事,法院不让我们拿人,不就更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吗?”

曹化淳道:“法院一定会让我们拿人的,法院里就几个维持秩序的法警,能够拿什么人,敢去拿什么人。”

观察员道:“那就简单了呀,我们奉南京法院之命拿人,他们能如何诬谄我们呢?我们只负责传递命令而已,有什么事法院都可以为我们担着呀。”

骆养性道:“南京法院才成立两年多,小案子下面就审了,大案子从来还没有过,这件事,他们能拿得下火吗?”

观察员笑道:“临走时,陛下对我们说过,多看,少语,别动。徐阁老说,要相信这天下都是大明天下,大明的子民大多数都是明道理善恶,知黑白清浊的。法院更是陛下近年来大力推崇之新事物,各地反响近年来都颇好,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些信任呢?”

骆养性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廉政公署观察员转述徐光启所说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明示了。如果这样做,确实厂卫都不会有什么责任,但相应的,最后的论功行赏,厂卫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出彩之处。他说道:“那好吧,我们先将证据好好整理,先拘其羽翼,进一步充实证据,万无一失之后,再提交法院吧。”

锦衣卫第二天开始至各府索拿经手的下人,各府态度出奇地一致:要拿人可以,拿驾贴来。在他们想来,从北京来此,拿几个家人,总不会先备有驾贴吧。不想魏忠贤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已经预备了大量空白驾贴,并由刑科给事中签发完成。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刑科给事中薛大中是不愿意的,结果魏忠贤同意,回京以后所有驾贴都会收回审视,如果有无关偷税事件的名字将会惩罚厂卫,这才让他勉强愿意,给厂卫签发了三百张。

明晃晃的驾贴伸到面前,各府没有办法,便准备一边拖着一边报告家主。锦衣卫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意,驾贴在手,合法的事如何会让你拖拉,于是这些重要的经手人便被锦衣卫提到了卫所。

这些人为锦衣卫的气势所慑,又见家里根本无法保全他们,锦衣卫稍加恫吓,便一个个全部都招了。看着越积越多的证据,曹化淳的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

中午时分,首先是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亲自前来要人。骆养性将他迎接进来,请茶坐下。郑三俊根本不坐,说道:“家人顽劣,不知何故被缇骑所缉,本官来看看,顺便带他们回家。”

骆养性道:“这些家人牵涉到假造官船偷逃税款,我们锦衣卫把他们请来协助调查。”

郑三俊玩味地笑道:“协助调查,可是全身打得稀烂地协助?厂卫的手段本官也曾经听说过的。三木之下,何求不可得,你便说他们造反,他们也自然会认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查税(四)

骆养性道:“这些人都是锦衣卫查实后,再拿着刑科签发的驾贴来拿人的。而且拿来之后,我们也并无严刑拷打之事。”

郑三俊道:“其中有一个是我奶娘的儿子,我的奶兄弟。现在我奶娘哭得昏天黑地,求我来将她儿子带回,我还有几个奶兄弟心忧兄弟安危,便欲冲过来救人。所以我来找骆指挥使行个方便,可否让我先带他离去,这样全了我兄弟之情,也免去了指挥使的麻烦。”

骆养性晒笑道:“郑尚书可真会说笑,我可没有什么麻烦。至于郑尚书的兄弟之情,几日之后便可以求全得全了。”

郑三俊道:“锦衣卫将他打得全身是伤,如不及时救治,恐会留下后患,到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只怕会伤了人心。”

骆养性很是奇怪为什么郑三俊一定认为锦衣卫会严刑拷打,他只好说道:“那我就将此人带出来,让郑尚书好好看看,去掉这不必要的担心。”

郑三俊踌躇道:“如此也好,本官也好对奶娘好好说道。”

郑三俊说了姓名,骆养性便让人将他带了出来,那人一见到郑三俊便大叫道:“老爷,小的冤枉呀,请老爷为小的作主呀。”

郑三俊道:“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老爷会为你作主的。”

那人道:“老爷,他们严刑拷打……”骆养性使了个眼色,押送来的锦衣卫一下子将麻核桃塞入他口中,声音嘎然而止。

郑三俊道:“骆指挥使,他既喊冤,本官便有义务为他来申冤,你这样让他不能说话,难道是怕有什么本官不能听的内容吗?”

骆养性笑道:“这里是锦衣卫,不是南京户部,申冤之事自然有本指挥使。郑尚书只需要看看可有严刑拷打之伤痕,便可以知道他所言是否属实了。”

郑三俊大怒道:“难道在南京,本官便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吗?看到有人喊冤,各级官员都有明查之权,这可是圣旨里面说了的。”

骆养性嗤笑道:“郑尚书这封圣旨倒是记得牢,可惜还有别的圣旨只怕不大熟悉吧。锦衣卫乃是天子直管,其它各部官员并无管辖之权。而且此人言称我们严刑拷打,那就请郑尚书上前看一看这个人身上是否有伤痕,如若没有便是撒谎,如有则锦衣卫自然会等着尚书来参我等。”

郑三俊道:“我意欲带走此人,骆指挥使可会阻拦?”

骆养性道:“职责所在,下官不能遵从,将此人带回,请尚书跟随下官出去。”

郑三俊道:“你阻拦官员彻查冤情,我要上书朝廷,治你们阻塞言路之罪。”

锦衣卫已经将那人带走,骆养性道:“郑尚书请便,厂公和家父在京城会等着您的问责。”说罢牵着他的衣襟,半拉半请地将他送了出去。

郑三俊老羞成怒,却无法可施,被骆养性架了出来。他不停地骂道:“竖子无礼,有伤斯文,有伤斯文。”一到门口,只见一大群人正守在门前。

郑三俊大声道:“锦衣卫谄人于罪,打得人奄奄一息,用严刑拷打取得口供,与税监行事无异。切肤之痛,大家不可忘记呀。”

这些人都是郑三俊进去之前安排好的,现在听郑三俊一说,便一起哄了起来:“交回我们的兄弟”、“锦衣卫草菅人命”、“厂卫凶猛,逼供致死”……

有人便要往里冲,骆养性双手抽刀,往门口一挡道:“擅闯锦衣卫者,死!”

他身后又冲出一群锦衣卫,都拿着明晃晃的锈春刀。郑三俊在人群中往后退,嘴里却说道:“他们不敢真的杀人的,给我往前冲。”

自然有那早就准备好了的亡命之徒扯开衣襟,拍着毛茸茸的胸脯喊道:“往爷爷这里砍。”边说边不管那刀光,向着里面扑去。

骆养性衡量了一下两边人数,便将双刀撞击道:“拦住他们,护住门口。”

指挥使只说拦住,锦衣卫不敢拿刀子砍人,只是用手来将冲上来的人推开,外面的人也是赤手空拳,终究不如锦衣卫武艺精熟,两方扭打之下,很快便抵不住了。

这时从街道两边又冲过来大群拿着木棒的汉子,口中大叫道:“锦衣卫乱杀无辜,大家快去帮忙呀。”

这时曹化淳带着几个番子也从门内冲了出来。他对骆养性小声说道:“这下事情麻烦了,先杀鸡骇猴,将他们震慑住才行。”

骆养性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双刀出手,一下子就将两个冲在最上面的打行中人刺杀在当地,然后两脚踢出,将两具尸体踢倒大喝道:“冲击厂卫,你们是想造反吗,你们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这个时机选得很好,大队人马还没有冲到门前,却又看到了锦衣卫杀人时的凶悍与果断,气势为之一窒,那脚步就慢了几分。

曹化淳运气大吼道:“皇上有旨,敢冲击厂卫者视为造反,夷三族,你们还不退下。”

这句伪造圣旨用得好,众人本来拿了钱财,被打行派来行事,自然要尽心出力。但事主先前可只说要聚众闹事,让厂卫下不了台而已,并保证厂卫一定不敢伤人,大家才来的。现在不但是伤人,人都杀了两个了,而且对方威胁要灭三族,视为造反。剧本可不是这样的,为了几个钱灭族,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打行中的头目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灭族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自己这些头目只怕到时是逃不掉的了。他们急忙拦住手下,申辩道:“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要救被拷打的兄弟。”

既然肯讲道理,骆养性就松了一口气。他面色威严地说道:“大家都是清白人家,可不要受人蛊惑,锦衣卫只是传唤评价来参与调查,最后都要将人犯送交法院的,到时大家就可以看到人犯有没有被拷打了。各位心念邻里兄弟,这一点我们理解,但可不要犯下不能犯的大错呀。”

第一百七十九章 查税(五)

打行的只是要一个借口,既然锦衣卫的官差如此上道,那就借坡下驴吧。便有头目说道:“我们两个兄弟不明真相,冲撞了官差,请大人允许我们将他们收殓。”

曹化淳道:“刀枪无眼,难免有误伤,请将他们带回去吧,明日厂卫会有帛金奉上,以安其家小,你们留个地址吧。”

竟然还有帛金,那厂卫自然是不会再追究这事了。打行头目松了一口大气,这死的两个人是来历不明的无赖,并无家人,打行出点钱烧埋了他们也就是了。

这时骆养性见郑三俊慌慌张张地爬进一顶轿子,仓皇而去。他也不追赶,只是对着打行的人示意道:“你们看看。”

打行头目低头道:“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其它,本便与事主无关。不过事主给我们提供的消息是假的,这事我们还是会找他们要一个说法的。多谢大人不计较,小的这就先走了,如果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到前门大鼓楼东边仁义园传唤小的。”

等打行的人走后,骆养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连打行的人都敢来冲击厂卫的地盘了,这南边的地方倒真是有些邪性,他们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曹化淳道:“那些大头巾,骗他们说没有危险,打行的人本来就是为人出头的,只要有钱自然就会接了。你看这次,他们都是找打行的人,自己的家人都不敢派出来了,说明他们其实还是怕的。”

骆养性道:“我们的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明天一起把它交去法院,让法院去恼火吧。”

曹化淳点点头道:“也好。”

三更时,骆养性正睡得香,就听到外边有锣响,夹杂着“走水了”的声音。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衣也顾不上穿,拿着刀就往外跑。只见关押证人的屋子已经有一大半被点燃了,火焰喷出的样子和平日有些不同。

曹化淳衣衫整齐地正指挥人救人,一个个证人被锦衣卫从里面拖出来。见到骆养性后他笑道:“暂时没有伤到人,狗日的浇了油。”

骆养性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曹大官没有休息吗?”

曹化淳道:“洒家正和衣躺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正好听到外面有响动,跑出来看,几个小兔崽子正在放火,让洒家抓住了一个,其他的都跑掉了。洒家不敢去追,先救了人再说,这房子是保不住了。”

骆养性怒道:“晚上值宿的人呢?都睡死了吗?”

曹化淳道:“不能怪他们,他们在巡逻,只是这些贼子是会家子,避过他们并不难。”

这时里面的人都被抢了出来,锦衣卫清点了人数后来报告道:“指挥使,证人没有大碍,只是有两个烧掉了些头发。”

这时锦衣卫将曹化淳抓住的贼人提了过来。骆养性看着面如死灰的贼人,残忍地笑道:“你是想现在开口,还是被我敲掉牙齿后再开口?”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小的是江湖草莽,只是接了人家的钱财来此处将房子烧掉,其它的事一概不知,你便是打死我,也是这个回答。”

骆养性笑道:“这个我倒是相信,但你总知道你们的老窝在哪里吧,你们的头目是谁吧?你不知道的我会去问你们的头目,带路吧。”

曹化淳道:“不如骆指挥使在此地坐镇,洒家去走一遭如何?”

骆养性笑道:“怎么敢劳烦曹大官,小的年轻,本应该去干这种事。大官放心,小的知道厉害,我们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曹化淳只好由他。骆养性带了三十个好手,押着那人便去了他们的老巢--栖凤楼。贼人想不到锦衣卫这么快就反找了过来,门口的两个岗哨被骆养性很容易地解决了,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里面的屋子里传来声音,骆养性悄悄地摸到门口,只听见里面在大骂:“沈四,你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方豪杰。”

另一个声音回道:“王师爷,你可是只说要烧房子,却没有说房子里面有大量的人,如果不是我反应过来,今日只怕我手上在沾上很多无辜者的血。”

那师爷笑道:“你难道手上没有沾过血吗?现在多沾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说道:“我沈四只杀可杀之人,王师爷,你这桩生意我不接了,原银退回。”

骆养性一脚将门踢开道:“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说不接了就完了吗?那烧掉的房子怎么办?烧伤的人又如何处理?”

一群锦衣卫涌入,房间里有四个人,一个长衫,三个短打。那长衫看到锦衣卫制服,脸色发白,想要躲却又没有地方躲。短打里面居中一人道:“既然被锦衣卫端了窝子,那逃也是逃不掉的了。不过话说在前面,今日之事,全是沈四一人所为,与我的兄弟们无关,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骆养性笑道:“这就是所谓江湖人物的嘴脸。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出一幅讲义气的样子,指望我感动之下就将你们都放了吗?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如果反抗,我不介意将你们全部杀死在这里。”

沈四道:“官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此事确实是沈四接的生意,是沈四一个人的主意。”

骆养性将手将在腰间的刀柄上道:“是乖乖地让我的手下绑上,还是要劳烦我来动手?”

沈四制止了旁边两人拔刀的动作,将自己身上的刀解了下来,那两人只好也将刀解下。王师爷两腿战战,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锦衣卫上前将三个短打的手扭到后面绑了起来,至于那个王师爷,已经倒在了地上。骆养性厌恶地挥了挥手道:“带走。”

带着四人出了门,门前却有二十多条汉子拿着刀子正等着。骆养性乜了一眼沈四,沈四道:“大家且散开,我等要去锦衣卫协助调查,我不在时,大家把家看好才是要紧。”

有汉子不甘心地说道:“四哥,我们可以杀出去。”

第一百八十章 查税(六)

骆养性冷笑不已,沈四怒斥道:“我们又不是打家劫舍的盗贼,我们是正当生意人,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再说当今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冤枉我等,你们安心在家等我,很快官爷便会放我们回来的。”

骆养性也不作声,冷眼看着汉子们让出一条路来,他带着锦衣卫扬长而出,对着沈四道:“你倒是识相。”

沈四苦笑道:“我们其实不过是混口饭吃,还请官爷垂怜。“

骆养性笑道:”垂怜?那要看你表现如何了。“

沈四道:”官爷但有所需,小的无不遵从。“

回到锦衣卫中,骆养性对手下道:”将这几个人的口供问出来,明天正好可以用到。“

曹化淳等他们离开后问道:”骆指挥使是想把这事闹大吗?“

骆养性冷笑道:”先是想要冲击厂卫,然后又派人想杀人灭口。看来厂卫这些年里的低调,倒是让人看低了呀。事情不是我们要闹大的,看法院如何判吧。“

沈四说到做到,问口供时,他如实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并且问道:”官爷可需要小的作伪证?帮官爷咬死那边?“

锦衣卫小旗笑道:”这个倒是没有必要,就凭这事实已经够他们手忙脚乱了。而且你做伪证,到时法院里问的时候出了漏子,反而不美。“

第二天早上,厂卫拿着卷宗来到南京法院,状告南京礼部尚书王图,还有南京吏部尚书张问达,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等人,纵容手下以各种手段对抗国法,偷税漏税,而且在事后带人冲击厂卫,收买凶手杀人灭口。

同时在报纸上,《大明周报》将这一新闻以极大的篇幅进行了报道,不但详尽地叙述案情,而且在下面专门进行了问卷调查,只要是回答了问卷调查的,都可以得到一份礼品——中华烟一包,火柴一盒。礼品在各地农业合作社或者厂卫驻地凭问卷领取。

调查问卷分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问南京各部高官如果参与到这样的行为中是否应该免除其官职。第二个部分是问除了免除官职以外,是否还应该如何追究这些人的法律责任。第三个部分是问对于南京法院审理这样的案子有没有信心?为什么?

这个调查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因为有一包烟和一包火柴的诱惑,而农业合作社的分布点比较多,所以问卷回收率达到了近六成。在下一期的报纸上公布了调查结果。

问卷中九成九的回答是应该免除官职,并且追究法律责任。而第三个问题则只有三成半的人对由南京法院审理这件案子有信心,理由是相信法院会尽职尽责地公平审理案件。但还有六成半的人认为,官官相护是古已有之,要想让法官尽职,只怕很难。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多人认为,想要法院审理官员,会让法官心存畏惧,根本不敢真正地按事实来审理。

王承恩将调查结果报告给朱由校时,方从哲道:”那就先免去他们的职务,然后再交于法院审理。“

朱由校问道:”用什么理由呢?“

孙传庭奇道:”他们犯法了,这不就是理由吗?“

朱由校摇摇头道:”如果因为他们犯法而褫夺他们的官职,那还要法院审干什么?法院便是要判定他们是否参与到这样的事件中的,只有法院认定他们犯了法,朕才能褫夺他们的官职。“

孙传庭脑筋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不大确定地问道:”那以后陛下想要褫夺官员的职位,难道都要经过法院审理吗?“

朱由校笑道:”这是不同的。朕可以因为不喜欢他的施政方法而免职官员,可以因为他庸碌无为而免其职,可以因为他娶了个青楼女子甚至他笑得不好看而免其职,但如果说因为他犯法了而免其职,则需要由法官判定他确实犯法了,才能免其职。“

孙传庭这才明白过来,陛下查江南偷税这件事,还要捎带着把法院的权威竖起来,或者,陛下本来就是准备要把法院的权威竖起来?

徐光启在旁边赞道:”陛下圣明,既然有法,必须依法。此乃堂堂治国之道也。“

众臣自然又是不番马屁。朱由校道:”好了好了,众卿的意思朕知道了,朕还不是昏君,当然不会因为别人笑得不好看而夺其职。我们等着南方的消息吧。“

法院收到了厂卫递上来的证据,心里惶惶不安,急忙向京城大理寺汇报,请大理寺派人来审案。大理寺卿吴仁度回复道:”案发于南京,这本来就是南京法院所管辖的范围,你们自己审吧,我们派一个旁听法官来听审就行了。“

南京法院院长是原大理寺少卿王雅量,虽然名字中有雅量二字,却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官员,所以吴仁度才把大理寺第二重要的法院交给他。他接到吴仁度的回话后,对着前来听审的陈胤丛苦笑道:”这算是赶鸭子上架吧。没退路了,只有干了。“

陈胤丛与他是同科进士,两人关系很好。听到王雅量这样说,便笑道:”有容兄,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我们一直想要振兴大理寺,现在陛下把这个案子交给了我们,正好让我们把法律的威严展示出来,让大理寺和各级法院成为大明让人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让大家都来按法律办事,小弟觉得这是大大的好事呀。“

王雅量咬牙道:”这不是针对东林,只是针对枉法之事。老夫准备审完案子就辞职,免得受到攻讦。“

陈胤丛道:”来之前陛下对我说,我们执法之人,最忌有先入之见。我们只是审理官民违法之事,与党派无关。“

王雅量知道这是皇帝捎给他的话,他一直担心自己审案后,结果有利于东林皇帝显然不会喜欢,结果不利于东林,却会受到其他东林人群起而攻之。他作为一个山东人,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现在皇帝既然这样说,便是要他不考虑党派之事,持之为公就行了,这样即使不合皇帝心意,也不会责怪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查税(七)

调查结果刊登出来的六天后,厂卫状告南京礼部尚书王图,南京吏部尚书张问达,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等人徇私枉法事,正式在南京法院开庭了。

南京三尚书请了讼师应对,自己并没有出面。这按新的法院规则是准许的,只有需要他们作证时才会出庭。而厂卫这边本来就有法学院的高材生作为公诉人。

法院已经建立了快两年,平日里法院审案都是按照法律规定的步骤进行,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但这场官司却是不同,厂卫状告南京三尚书,这可是个很稀奇的事呀。

以前厂卫想抓谁就能抓谁,抓进去以后关在诏狱里,皇帝说你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有时皇帝还没有定罪,说不定已经死在狱中了。今日竟然要通过法院才能定别人的罪,这是第一个稀奇处。

以前不要说尚书,便是个七品县令,如果犯了事,也需要京城里的皇帝老爷才能定他的罪,也要皇帝派出的厂卫才能缉拿他,正式审讯也要运用大理寺才行。如今尚书这样的正二品官员,就靠一个小小的南京法院,一个小小的七品法官就能定他的罪,这是第二个稀奇处。

因为这两大稀奇,使得大量的人涌向南京法院,想要听审。按照法律,民众是有听审的权力的,只是这次想要听审的人太多,而法院的座位有限,王雅量便只好命令法警,在法院外张贴告示,每天只能按照座位数,限制进入法院的人数,先到的先进,人满了就不能进去了。

外面没有能够进入的人大为不满,便有人鼓噪起来,认为法院一定有偏私。王雅量得到报告后大怒,便欲命法警将他们乱棍打走,陈胤丛却道:”不需如此。这件案子绝对不可能一日审完,你让现在在法院外的人排除,发给他们明日来听审的证明,这样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王雅量道:”法律规定,藐视法庭,可以乱棍打出,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陈胤丛道:”既然欲借此事扩大大理寺的影响,为什么要和民众闹翻呢?让他们作为见证不是很好吗?“

王雅量便让法警在外面给民众发放第二日进法院的凭证,但很快不仅第二日的发完了,甚至发到了第四天。而且消息传出后,当天又有大量的人来排队,要求参与后面的听审。

三尚书请的讼师是南京城里最有名的讼师刘进云,此人嘴巴非常厉害,被称之为刘一嘴。他知道这个官司自己这一方是一定会输的,但是他并不需要打赢,他只需要让三尚书抽离到这个案子以外,将这些不法事全都推到下人身上就行了。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一日的开庭,厂卫方的公诉人开始将淮安钞关的口供呈上来,由法庭的书记官当庭开读,王雅量和两个助理法官专注听着,并一一审视这些口供。

当书记官将王真吾(王纪的家人)的口供念完后,刘进云发言了,他认为这口供未必为真,极有可能是厂卫严刑拷打后得到的,要求当面验证口供。

这本来就是法庭的程序,双方都要询问嫌犯,于是王雅量宣王真吾上庭。王真吾上庭后,首先有书记官上前对他说道:”王真吾,你必须保证你所说的是事实或者是事实的全部,如果敢做伪证,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其罪将会加一等。若本为流刑,则变为死刑,切记不可自误。“

王真吾点头表示明白。书记官便带着他宣誓:“大明皇帝陛下在上,本人王真吾保证所说的证词均为事实或者事实的全部,如有作伪证之事,则甘愿罪加一等。”

宣誓之后,厂卫的公诉人刘力思开始询问道:“王真吾,厂卫拘捕你之后,可曾用刑罚拷打过你?你所说证词可有需要更改或者补充的吗?”

王真吾曾经听过有人改口供之事,而只要改了口供,又不能证明自己曾经遭过拷打,是在不利己的情况下作出假口供的,那一定会受到罪加一等的处罚。补充倒是可以的,但现在如果补充,除非爆料合了公诉方的心意,把自己转成污点证人保护起来,最后也不过是得个背井离乡在京城苟且一生的下场。

他犹豫半晌,看着刘进云期盼的眼神,再看看旁边法医跃跃欲试的样子,刘力思随时准备将他打入深渊的架势,说道:“本人没有受到刑罚拷打,所说证词均为事实,没有补充的部分了。”

旁听的人大哗,王雅量拿着惊堂木一拍,便有书记官叫道:“肃静,法庭之中不得喧哗。现在继续有双方讼师询问证人。”

刘力思满意地退了下来道:“法官大人,本人暂时没有事要询问了。”

刘进云上前道:“王真吾,你是前尚书王纪大人的书童出身,是什么让你不顾这多年情谊而出场王纪大人呢?”

刘力思上前道:“法官大人,王真吾不过是王纪的家人,并不符合亲亲相隐的原则,请法官大人判定证人无需回答这样的问题。”

王雅量道:“证人无需回答这个问题,请讼师注意你的用词。”

刘进云也不在意,又继续问道:“王真吾,你检举家主之事我就不多说了,你为何说你们的戡合是南京吏部尚书张问达所给。堂堂吏部尚书,竟然会关心你们这些事吗?”

王真吾犹豫一会答道:“家主给我们的戡合确实是张小吉拿来的,是小的亲眼所见,这总不会错的。”

刘进云道:“你看到是张小吉拿来,张小吉不过是张尚书的家人,既然你可以检举家主,那张小吉就不能背叛张尚书,将戡合偷拿出来吗?法官大人,本讼师要求传唤张小吉上庭。”

王雅量同意了他的请求,张小吉本来已经被厂卫扣押了起来,锦衣卫将他押到法庭,经过书记官告之规矩,宣誓等程序之后,刘进云开始询问。

第一百八十二章 查税(八)

“张小吉,你将张尚书的戡合拿来给王尚书,这事是你自作主张,张尚书不知道吧?”

这时下面一阵嘘声,王雅量也有些不满地说道:“请讼师注意你的用词,不要诱导证人。”

张小吉早就已经录过口供,自然明白规矩。他摇摇头道:“是老爷让小的将戡合拿给王尚书的,小的如何敢自作主张,又从哪里可以拿到戡合呢?”

刘进云道:“恶奴欺主之事,难道我们见得少了吗?你作为张尚书的下人,知道戡合的作用,转手将它偷盗出来卖与别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张小吉道:“小的只是外府管家,负责与外面通人情,接待宾客等事。而老爷的书房小的是不能进去的,有专门的书房管事的。小的如何能拿到戡合呢?”

刘进云笑道:“可是你没有证据证明是张尚书命你拿戡合给王尚书的呀?”

底下又是一阵嘘声,刘进云面不改色地笑看着张小吉。他自然知道,法官也不会相信是张小吉自作主张拿戡合给别人,可是他现在只能在这里找突破口,先把事情慢慢地拖着,多一天时间,主家才能多做一些准备。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张小吉轻轻地说道:“刘讼师,小的不识字。”

众人一阵大笑,这是快意的笑,这是讽刺的笑。刘进云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张小吉不识字,那他偷戡合出来就不成立。王雅量难得地没有拍惊堂木,也是笑着看着刘进云。

刘进云狼狈退下,刘力思笑着上场询问了张小吉一些具体的情况,然后满意地退了下来。

以后的日子就在不停地验证口供方面慢慢地过去。刘进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又无法可施。这一次锦衣卫竟然都没有拷打一个嫌犯,而且上次的火烧锦衣卫事件也让证人们明白,自己的主家已经放弃了自己,这时自己的命显然更重要,自然不敢再出现什么翻供的情况。

而刘进云虽然嘴利,但在事实面前,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第五天时已经到了审问沈四一伙的时候了。刘进云仔细询问王师爷后,也没有办法睁着眼说是王师爷自作主张来杀人灭口,于是终于将三尚书中的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牵扯了进来。

不管是公诉人还是旁边听审的民众,精神都是一振,这时便有人四处打听,想要拿到第六天听审权凭证,这倒是让有这凭证的人发了一笔小财。

第六天,王雅量开庭后便传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上庭。法警拿着传票前去郑家,不久便身上带伤地跑了回来。回禀王雅量道:“小的前去郑家,郑尚书已经去了户部,小的便赶了过去,却被郑尚书的家丁赶了出来,还撕烂了小的衣服,踢了小的几脚。”

王雅量点了点头道:“你且先让医生给你看看伤情,并将衣服损失情况登记好。书记官,有请锦衣卫骆指挥使前来。”

骆养性这几天一直就守在法院外,听取手下的案情汇报。这时听到法官有请,立即跟着书记官进了法庭,恭敬行礼。

听审诸人见平日凶恶的锦衣卫如此有礼,而户部尚书竟然将法警打伤赶了出来,一时都有些唏嘘。王雅量满意地道:“骆指挥使,本法院临时征调锦衣卫,前去捉拿凶犯。此事符合《大明律》的规定,不过本法院担心普通锦衣卫无法完成任务,所以想劳烦骆指挥使,此是人情非是法理,所以要请骆指挥使自行决定。”

修改后的《大明律》中规定,法院可以临时征调当地厂卫甚至地方官兵捉拿凶犯,只是现在王雅量是要借骆养性的势来压制南京户部,而骆养性并不属于南京锦衣卫——南镇抚司管辖,所以便有如此一问。

骆养性恭敬答道:“职责所在,但凭法官大人吩咐。”

旁边听审众人都觉得震撼,法官不过是七品,而正三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在他面前竟然要敬礼,听其吩咐,看来这官大官小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王雅量拿出传票道:“本法院先行谢过骆指挥使。请骆指挥使将传票上所传之人拿来法院,以便于本法院继续审理案件。”

骆养性接过传票,出门便点上了三十多个手上功夫厉害的锦衣卫,他带来的人少,所以从南镇抚司中临时找了几十个硬手,以备不时之需。

一行人骑着马,很快来到南京户部门前。骆养性命人拿着传票叫门,门子懒洋洋地看也不看就说道:“郑尚书身子不爽利,今日不见客,你们快走吧。”

那个送传票的锦衣卫小校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老子不是找你们办事的,老子是来拿人的。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不把锦衣卫当回事了。快点爬起来,带老子去找郑三俊。”

那门子一骨碌地爬起来,弯腰道:“军爷请,小的在前面带路。”

骆养性摇了摇头,有些人别人对他客气,他总要摆些架子什么的,等到别人对他凶恶了,他才会对别人客气,人呀,真是贱呀。

在门子在带领下,锦衣卫来到户部主官衙门。骆养性上前对郑三俊道:“郑三俊,本官奉南京法院令,前来传你去法院询问,请跟我来吧。”

郑三俊大怒道:“骆家的小崽子,就是你爹也不敢这样跟我说话,说年纪我比你爹还大,说官职我比你们都要高,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吗?”

骆养性冷笑道:“今日是公事,不叙私谊。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摆什么长辈谱,长官谱。这是法院的传票,你跟着我走一趟吧。大家都留些体面,不是搞得都不好看。”

郑三俊怒道:“来人,给我将这狂徒打将出去。”

便有几个家人手执棍棒冲了出来,在骆养性面前犹豫了一下,便向旁边的锦衣卫打了过去。骆养性冷笑着不作声,很快锦衣卫就将这几个家人打翻在地,然后拿出绳索将他们捆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查税(九)

骆养性道:“带着郑尚书走吧。对老人家尊重一点,绳索就不用上了,如果不听话,就用系扣吧。”

两个锦衣卫小校上前将郑三俊夹在中间道:“郑尚书请随我们出去吧。如果能够不用刑具那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怕郑尚书脸上不好看。”

郑三俊面色铁青,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由两个小校护着出了房门。一行人出了大门后,小校将郑三俊扶上马,然后前后左右各有一名骑手将他围住,往法院而去。

到了法院门口,锦衣卫将郑三俊扶下马来,带了进去。骆养性拱手对王雅量道:“法官大人,在下已经将嫌犯郑三俊一人带到。”

郑三俊怒道:“我不是嫌犯,我是大明户部尚书,你没有资格审我。”

王雅量笑道:“来人,将郑尚书的顶戴脱下来。”

郑三俊大怒道:“你敢,皇上又没有将本官夺职,你有什么资格拿下老夫的顶戴。”

王雅量继续笑道:“书记官,给他宣读《大明律》,让他明白为什么要他脱下顶戴。”

书记官拿出一本《大明律》念道:“……凡有官吏进入法庭作证或者受审,为示公正,官吏需要将顶戴脱下,以示在法庭之内,并无官吏民众之分。”

郑三俊喃喃道:“什么时候有这条规定了,老夫为何不知道?”

王雅量道:“《大明律》修订之后,在报纸上是登载过的。也许郑尚书专心于国事,一时没有注意这些小事,也是有的。”

旁观有些人已经笑了出来,南京的六部,其实是留守预备部,并无实权。王雅量这样说,便含有浓浓的讽刺意味。那些拿钱买进来的人都觉得只凭这一幕,这钱就花得不亏。

郑三俊终于无奈地脱下了帽子,自然有法警将帽子拿到旁边。郑三俊眼睛直勾勾盯着放帽子的桌案,生怕这帽子会突然飞走一样,又引起旁边人的笑声。

书记官上前照本宣科:“郑三俊,你必须保证你所说的是事实或者是事实的全部,如果敢做伪证,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其罪将会加一等。若本为流刑,则变为死刑,切记不可自误。”

郑三俊又是大怒:“你如何敢直称老夫姓名,真是太无礼了。”

不等王雅量开口,书记官便说道:“要不要再给你读一读《大明律》中关于对嫌犯称呼的规定?读一读宣读规矩的程序?”

郑三俊自然知道读出来的一定是不利于他的,便不再作声。书记官让他跟着宣誓,他也别扭地跟着念了一遍。

这时刘力思上前准备询问,在询问之前,他好心地对郑三俊说道:“郑尚书,这宣誓之言可是真的哟,如果有说假话,那真的是要罪加一等的。”

郑三俊道:“老夫何罪之有?如果老夫有罪,皇上早就把老夫夺职了,既然没有夺职,说明老夫是没有罪的。”

刘力思道:“有罪无罪,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法官大人说的有罪,那您就是有罪,皇上也会认可法官的说法,这一点您要弄清楚。”

郑三俊默然良久才说道:“明白了。”

刘力思道:“郑家师爷王竞雄,请打行中人沈四带人烧毁锦衣卫的证人住所,据他的口供,是你让他所为,不知你对这一点可有异议?”

刘进云上前道:“法官大人,按照新《大明律》的规定,尚书大人可以不回答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刘力思笑道:“刘讼师只怕没有看清楚吧,《大明律》明确规定,嫌犯或证人可以不回答与本案无关的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而不是所有的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请法官大人定夺。”

王雅量道:“这个问题嫌犯必须回答。”

郑三俊半天不说话。刘力思也不着急,玩味地看着他。刘进云知道这一开口就有可能是胜负的分水岭,于是上前道这:“尚书大人,请仔细思考后再回答,没有人能刑讯逼供。”

郑三俊叹了一口气道:“是老夫吩咐的。”

下面一阵大哗,王雅量将惊堂木狠狠地拍下,书记官连声叫道:“肃静,不得喧哗。”

郑三俊再次叹了口气道:“学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到老来反而犯了糊涂,君子不欺暗室,圣人之言我这么多年都是白学了。我有罪,请法官处置。”

这样的变故可让王雅量等人都非常惊讶。其实大家都明白王竞雄当然是由郑三俊指使的,但大家都以为郑三俊不会承认的,想不到郑三俊竟然爽快地承认了。

王雅量道:“敢做敢认,最后关头能够翻然悔悟,请允许本法官表达对老大人的崇敬之情。我辈读书人,都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大人能够认清自己的错误,给天下人做了一个极好的榜样。”

郑三俊道:“错就是错了。人老了,窝在南京这个无权无势之地,当日的志向早已全无。便只想着寻些阿堵物,好给儿女留下一点资财。还有些什么问题都来问吧,老夫即日就向皇上辞官,等着皇上处置。”

旁听席上一位听众站起来道:“郑尚书,您的表现使小的佩服。”说罢便鼓起掌来。旁边的人也大多站起来,一起鼓掌,表示对这位老人的尊敬。

骆养性心里想道:“这可是个刚刚承认犯下了唆使杀人罪的老人,竟然因为他讲了实话没有狡辩,便都来向他表示崇敬。果然人们对由坏变好的人更加的宽容呀,可是皇上可是说过,这其实也是不对的。”

郑三俊既然已经交代,那么其他的两位尚书自然也只能招认。因为郑三俊的交代其实已经牵涉到他们两人,这时候再狡辩不认,那就是输了阵又输了人了。

这起很多人都不看好南京法院能搞定的官司,因为郑三俊心中的一点清明,竟然出人意料地顺利地审理完成了。最后王雅量裁定三位尚书违法,但念在其年纪老迈,且杀人灭口事件并未造成真正的损失,便只是按照案情所述的偷漏税款均需要在一个月内缴清,并按税款数额交纳相同数目的罚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查税(十)

第一百八十四章 查税(十) (第1/1页)

而王雅量的裁决结果上报到大理寺后,朱由校便宣布免除三位尚书的职务,并且没有继续安排新的三部尚书。

而陈胤丛除了旁听外,其实他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便是记录审案的整个过程,然后写一篇大文章来交于报社。

报纸上将朱由校审阅后的文章登载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众人一方面惊讶于南京三尚书的胆大,另一方面对法院的能量更是惊叹。当然,很多人也和旁听众人一样,对于临老悔悟的郑三俊表示了自己的认可和尊敬。这让骆养性很是不舒服。

他对赶到南京的骆思恭说道:“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这三个老贼,胆大包天,无耻之尤,竟然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不得不承认,而让天下人都觉得他们做得很对,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骆思恭笑道:“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只是你要知道,宽恕别人,特别是宽恕老人,这是我们华夏文明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郑三俊能够在最后关头悔悟而配合法院审定了这一案件,确实是很不错的。换作其他人,很有可能会继续顽抗到底。所以我们也要看到他好的一方面。皇上上次不是说过了吗,这样的郑三俊,倒是让他对南方的读书人,多了一点点信心。”

对南方的读书人多了一点点信心的朱由校,这时正在和他最亲密的伙伴魏忠贤商量如何借这个机会在南方大搞一次清洗。

魏忠贤眉开眼笑地说道:“圣上,扳倒了这三个老贼,我们的行动就更容易了。奴婢已经命令厂卫,继续深挖南方的偷漏税款问题,只要有这方面的问题的,圣上正好将他官职拿下,南方官场就可以换一大批人了。”

朱由校也笑道:“这次一定要注意,南方的官员要么是我们信得过的人,要么是吏员学堂里的非南方籍贯学生,正好把官员异地任职的事先试个点。另外厂卫的监查功能也要加强,重点是监查官员,只要官员都清廉了,这天下自然太平。”

魏忠贤道:“还有廉政公署和经济调查统计局也要参与其中,奴婢担心厂卫里有些人胆子太大,和地方官员勾结,那奴婢的罪过就大了。”

朱由校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魏忠贤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圣上对奴婢可真是恩深以海,奴婢只能粉身以报了。”

朱由校这时才想起来:“说这句话的人和听这句话的人,最后的结局可不是太妙哟,但愿我们君臣不会成这个样子才好。”

他说道:“好吧,你使劲地挖,厂卫负责找证据,法院负责审案,这样的配合朕觉得很不错,等南方安定下来了,朕倒想有时间去看看。”

魏忠贤想到上次只是在北直隶出游就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聪明地避开这个话头道:“圣上,南方的农业合作社是不是也可以开始布局了。北方现在基本上做到了每个乡镇都有农业合作社了,要想发展,只能往南方去了。”

朱由校明白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可能和几百年后相比,一个乡有一个合作社,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现在的人口密度是远远低于后世的,村村都开合作社,只怕有些困难。

他想了想道:“南方当然要开合作社。不过南方与北方有些区别,你们可以先在北边比较大而繁华的乡镇,开几处分社,分社只负责售卖物品,而不管收购的事,这样以后在南方可以照这个模式来推广,南方终究人口会密一些。”

魏忠贤想了想道:“圣上这个办法很好,农民们要卖东西,只有合作社收,他们当然会愿意送去。但如果是买一些不是很紧要的东西,距离远了,有时可能就不会去了,我们多开分社,就可以方便他们去买东西了。”

朱由校道:“还有,好好利用墟场,可以让合作社将日常用的货物运到墟场里售卖,这应该是有用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朱由校道:“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还是把查税的事放在第一位,我们要先清理官场,官场清明了,才能保证后面的事宜。”

魏忠贤将骆思恭派到南京坐镇,骆思恭拿出狠劲,将儿子和几个得意手下派往南直隶各地,在整个南直隶掀起了一场查税的大运动。

有南京三尚书的遭遇在前,各级官吏和商人根本不敢硬抗,要么是抺消痕迹,要么是挑选背锅的。还有些比较胆小的官员,便和厂卫的期期艾艾地接触,想要看能不能补交税款来减轻罪责。

骆思恭大喜之下,便命令锦衣卫,只要有官员想要补交税款,就要热情接待,并且告之,只要交待清楚犯法事实,没有涉及到其它罪行的,都可以从轻处置。

骆养性大为不满,跑回来找他老头子理论。骆思恭笑道:“一个人交代清楚事实,你觉得可能不会牵涉到其他人吗?这些牵涉的人心里没数吗?他们会如何选择?与其让锦衣卫冒险四处查找,现在有人把证据送到我们面前,我们为什么不笑纳?我说的是从轻处置,这话是我说的,到时处置可是法院。法院对于自首确实有从轻处置的规定,又没有骗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骆养性怒气冲冲而来,最后低着头泱泱而去。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老骆指挥使笑着对曹化淳说道:“年轻气盛真是好呀。可惜有时少了些思量,但愿他能明白,有时候既可以直中取,也可以曲中求呀。”

曹化淳笑道:“小骆指挥使有冲劲,是个做实事的人。至于方法问题,在洒家看来倒是末节,慢慢经历多了自然就会懂了。”

东厂和锦衣卫一边搜集证据一边交给法院,刘力思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从应天府到镇江府,从扬州府到常州府,从苏州府到松江府,不停地提起公诉,将一个个官吏的头上乌纱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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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议东林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议东林 (第1/1页)

南直隶因为查偷税漏引起的官场大地震,很快漫延到浙江,浙江官员在金华知府被查实参与偷税被撤职后,才真正惊慌起来。

《大明周报》全程参与了报道,而且在这个报道中,只要是犯事的官员曾经在东林书院就过学的,或者是与东林中王纪等人有交情的,甚至是他们的弟子之类的,都会大肆地宣扬这种联系,让人觉得,好象很多犯事的官员都是东林人。

这让叶向高和杨涟等人极为不满,在问询王承恩未果后,他们便一起来找皇帝,希望皇帝能够让王承恩在报道时减少这方面的联系,以免影响东林人的声誉。

朱由校听了他们的来意后,笑道:“叶师这几年来,一直不受正统的东林人待见,而杨尚书更是被东林人视为叛徒,两位却在这时为东林发声,实在是让朕佩服呀。”

叶向高面色不大好,他说道:“东林党中确实有些人,忘记了当年求学时的圣人之言,转而追求钱财之欲,但这些并不是主流。王都监却在报道中,刻意地将贪官污吏与东林人联系在一起,造成东林人皆贪的印象,老臣以为这不公平。”

杨涟道:“虽然臣被大多东林人视为叛逆,但臣心中仍旧把自己视为东林一脉,确实有些东林人做得太过,应当受到国法处罚,只是王都监这样做,明显是针对东林,这样只怕会使得东林名声大为受损,这是我们这些东林人不愿意看到的。”

朱由校笑了笑道:“两位爱卿的意思朕心里明白。说到刻意针对东林人,朕想问问两位,朕可有刻意针对两位爱卿?”

叶向高连忙道:“陛下对老臣恩深似海,并不以臣为东林人而有偏颇。”

杨涟道:“臣当年与陛下意见常相左,但陛下并未因此而疏远臣,并委以重任,何来刻意针对之事?”

朱由校道:“便如左光斗,李邦华等大臣,均为公认之东林人,然朕依旧信任以加,由此看来,朕确实并没有刻意针对东林人。但是,朕却确实有针对东林人之意。”

叶杨二人心中大惊,两人都是明白人,皇帝说得很清楚,他并没有刻意针对东林,但却有这方面的意向。这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朱由校从案头取来一份卷宗道:“这是一份南直隶查税的统计数据,两位不妨看一看。”

叶向高将卷宗接过,递到杨涟手中道:“文孺看一看再说与老夫,老夫眼睛实在是不行了。”

这时魏忠贤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小太监领命而出。杨涟看着卷宗,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不容易看完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叶师,南直隶所有牵涉到偷漏税款之官员,东林出身或者与东林关系密切的占了五成有余。”

叶向高面色大变,他拿过卷宗,费力地想要在上面找出能够反驳杨涟所说的证据,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小字。这时小太监拿了一个小盒子进来,魏忠贤取了过来道:“叶师,这是一幅我们经过改良的眼镜,您试一试吧。”

叶向高看着盒子里的眼镜道:“这便是叆叇吗?”

朱由校笑道:“叆叇这词太过复杂,朕将它命名为眼镜,让人试过,可以让老人家看到小字。”

叆叇在中国出现较早,只是没有大规模地普及,所以叶向高知其名但并未见过实物。他拿起眼镜,魏忠贤道:“且让洒家给叶师演示一下如何?”

叶向高笑道:“谢过厂公,老儿听说过如何佩戴叆叇,且让老儿一试。”

他戴好眼镜,将卷宗举起一看道:“果然是好物件,字迹清楚,老年人有福气了。”

杨涟心中有些不耐烦,却不好说什么。叶向高总算记得自己是要干什么的,他仔细地看了卷宗,果然如杨涟所说,卷宗中将南直隶犯事官员进行了统计,而其中与东林有关的竟然达到了五成二。

他面色惨白,放下卷宗道:“老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东林人不知自爱,这都是咎由自取。”

朱由校道:“朕并不会以某一个标签来区分臣民,不会因为是东林党人就觉得会如何,但是朕看了这个统计结果,却发现东林人占比太多。两位爱卿出自东林,可否为朕解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叶向高和杨涟都没有作声,卷宗上面不仅列出了犯事官员中东林人所占的比例,也列出了南直隶所有官员中东林人的比例,这个比例远低于五成二,只占了三成一。也就是说,从这份统计资料可以得出结论:东林官员更加容易贪腐。

朱由校道:“朕有时想过这个问题,其实觉得应该从党争方面说起。东林初成时,顾师便说过,结党尽用之于相争相竞,而不用于相补相救也。他认为党争大都起于意见之歧,而成于意气之激耳。窃见长安议论喧嚣,门户角立,甲以乙为邪,乙以甲为邪,甲以乙为党,仪亦以甲为党,异矣;始以君子攻小人,继以君子附小人,终以君子攻君子,异矣。长此不已,其酿毒有不可胜言者矣。由此可见,东林先贤其实对于党争之害是有清醒的认识的。”

叶向高点了点头,皇帝这是持中之论。他说道:“便以被陛下所贬之邹元标而论,他也曾经说过,倘复党同伐异,在国则不忠,在家则不孝。可见东林人是反对党争的。”

朱由校道:“确实如此,东林是反对党争的。但叶师自然知道,这几十年里,东林可曾有一时不曾有党争吗?”

叶向高面色微红,赫然道:“陛下,万历以来,东林一直深陷于党争之泥沼。只在近几年里,陛下圣明,倒使得东林中人似乎不大再掺和党争之事。”

杨涟插话道:“不是不掺和的问题,而是陛下没有给机会让我们掺和。臣以往便是如此,醉心于清议,专注于名义之争,恨不得天下人都以东林人的标准为标准,否则便是异端,小人,邪道。如今想来,实在是汗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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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朕想改变东林

叶向高想不到杨涟竟然直言到如此地步,不由得拱手道:“论起坦荡,某不如文孺呀。”

朱由校也拱手道:“杨卿此言,可谓是一语中的。东林中有识之士反对党争,而东林却不得不在党争的深渊中越陷越深,无法拔出。这似乎是个悖论,其实朕倒是觉得很容易理解。”

“东林人最大的问题便是在于君子小人之辩。君子小人,最早只是用来区分贵族与平民,并无道德方面的含义。至圣人出,提出亲君子而远小人,那也只是指出我们在道德方面要加强修养,向君子方向靠拢。那是一个希望,而不是一个标准,并没有要求每个人都是君子。”

”而圣人确实指出了君子小人之间的区别,象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但是圣人也并没有完全否定小人,想让这天下都是君子呀。“

“然而东林人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只要是政见不同,便称对方为小人,以君子自居。这种作法,朕是很不满意的。世上能称之为君子者几希,凭什么你们东林人就是君子,别人就是小人?这标准是你们东林人定的吗?谁给你们这个权力的?”

“东林人擅长于裹胁民意,总是说自己的意见便是民众的意见。开口便是天下震怒,民众皆恶之,天下皆曰可杀,俨然一幅天下人的代言者的嘴脸。你区区一省之地的小团体,便能代表天下人?”

朱由校声音越说越大,叶向高和杨涟的脸色越变越白。他们俩都是明白人,听皇帝所说,虽然也许有些地方稍微偏向一些,但总体说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东林党自从形成后,便一直与楚党斗,与浙党斗,与齐党斗,甚至与皇帝斗,不合意者便斥之为异端小人,打下了偌大的名头,却也树下了更多的敌人。

魏忠贤赶紧递上茶饮,朱由校接过一口饮尽,接着说道:“东林党人是君子吗?看这卷宗,只怕未必。按照圣人的标准,这天下能够有几个君子?在朕看来,这天下有一群伪君子,倒不如有一群真小人。”

叶向高大惊:“陛下,此言,此言……”

朱由校笑道:“叶师可是说朕此言大谬?请叶师听朕说来,看是不是有道理。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朕觉得怀土怀惠有什么不好?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如果有自己不能解决的事,请求别人的帮助有什么问题?”(注,此句有不同解释。)

“我们不能要求大明人都变成君子,也不可能都变成君子。君子固穷,这很好吗?为什么不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日子过得好一点?所以朕说宁愿这天下都是真小人,而不要尽是些伪君子。”

这样一说,叶向高倒也没有办法反驳,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杨涟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要对人要求过高,即便是小人,只要遵纪守法,能够有自己做人的操守,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是吧。”

朱由校道:“是呀,不要提什么操守,就说是底线吧。小人只要在追求自己所想要追求的东西的时候,不要伤害别人,那就很好了。世上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那大明真的便象是天堂一样了,要那么多的君子干嘛?指责别人?”

叶向高也说道:“是呀,东林人有一种执念,那便是希望天下人都是君子。却想不到最后成了这个样子,这卷宗看起来是如此地讽刺呀。”

朱由校笑道:“我们有时候向一个方向努力,最后却发现自己走到了另一个方向,这是很正常的事。特别是努力的方向本来就是虚无漂渺之事时,那种无法达成目标的幻灭感会使得其理想完全破灭,进而走向自己原本目标的反面。”

“象有些人觉得,这世界上每一个都应该是平等的。这没有错,每一个人,在尊严方面,在生命方面本来就应该是平等的。但他们觉得,在财产方面也应该平等,这就有些偏执而不可理喻了。最后他们会发现这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目标,那么他们就会先追求自己需要的平等,也就是他们高于其他人的财产平等。东林人妄想在大明建立一个君子之国,也便是与这些人的追求非常相似。那么最后一样,走向了自己追求的反面,自己变成了地道的伪君子,这卷宗上面的便是明证。“

杨涟有些困惑地问道:”陛下所说,便是东林一开始的君子小人之议最后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朱由校道:”是的,东林先贤的想法出发点是好的,想要君子遍地,世界大同。然而这想法本身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就象朕刚才说的,世上所有人财产平等,这并不是对的,至少在一个可以预期的时间段里不可能实现得了,那么,这个想法就是错的。“

”东林人应该把自己的努力方向放在一个可以看到结果的目标上面。比如让所有人都能明白遵纪守法的重要性,让所有人都能够有一个相对来说体面,有尊严的生活。这很难,但至少可以通过不断努力来做到呀。而想让大明人都变成君子,只要脑袋里没有进水,都会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叶向高和杨涟不明白脑袋为什么会进水,但并不妨碍他们明白朱由校的基本意思。皇帝的意思便是东林人太喜欢虚的东西,而没有落到实地上面。

虽然指出了症结所在,但想要改变这一点却是极其难的,这不是说发个圣旨就能解决的。叶向高道:“陛下,您一直以来,重实效而轻空言,即便是东林中人,也有人已经明白过来了。象左侍郎便一改往日抨击时政的习惯,转而研究北方水利情况,便是明证。”

杨涟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朱由校笑道:“杨卿之言有理,朕想按自己的想法来改变东林,还要请两位爱卿襄助呀。”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杨涟这话其实有些淡淡的讽刺意味,不过朱由校并不在意。他加重语气说道:“朕之所以想要改变东林,是因为朕觉得,东林发展到这个样子,已经成为大明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朕当然可以凭皇命将他们压制,使其永远不得翻身,但朕觉得可惜了。”

在朱由校想来,党派的出现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唐朝时的牛党李党便已经有了党派露头的端倪,虽然与现代的党派有极大的区别,但总算有了个雏形。更不用说宋朝时激烈的党派斗争,将当时的国之俊才如王安石,苏轼都卷入其中。

原来历史上东林党的形成,对于大明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事。因为他出现的时机,正好是大明处于内忧外患的时候,东林党想要改变皇帝独大的局面,寻求自己的声音。这必然会使得整个朝廷的内耗加剧。

东林党与皇帝斗,与别派的大臣斗,朝廷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力。无论是对外的兵力部署,还是对内的税收改革,都有东林党掣肘的影子。所以说,明亡于东林这句话,虽然不是全对,但也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在紧急状态,独裁显然是最适合于一个国家的统治方式。所以朱由校登基以后,便在很多方面撇开了文官集团,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这使得文官集团对他的制约降到了万历以来的最低点,而这几年的形势也证明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但是朱由校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的青年,自然明白民主是大势所趋。从我党的二十四字真言第二句便是“民主”二字,便可见一斑。

至于如何慢慢地打下民主的基础,朱由校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因为在后世的学校里并没有办法接触到相关的知识。但他至少知道党派的形成在民主的架构中是非常重要的,现在东林党其实已经具有了党派的一些基本特质,如果善加利用,未必就不能在大明形成接近于后世的真正的政党。

叶向高大喜道:“陛下,东林人也许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但我们当初的出发点是希望能够建立一个更加强盛,更加公平的大明。如果陛下肯稍加指导,东林一定会成为陛下统治大明的最大助力。”

朱由校心想,自己可不是想要统治大明,而是想让大明人自己统治自己。当然这样说出来,会将叶向高吓倒。文官虽然在竭力想要摆脱皇帝无孔不入的压力,想要发出自己对于朝政的声音,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要让大明人自己统治自己的,最多他们只觉得应该让文官集团有更多的权力来对这个国家的政策进行指导,也就是所谓的精英政治,还脱不出宋代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臼巢。

朱由校道:“指导是不可能指导的,朕说一点看法吧。其实所谓东林党,并不是因为大家有一个理论,一个目标而集结在一起的,而是因为要和其他学派作斗争,所以来抱团取暧。朕希望你们成为一个有理论,有政治看法,有施政纲领的组织,……“

叶向高大惊道:”陛下,我们东林人如何可以施政?我们是衷心拥护陛下,为陛下拾遗尚可,其它并不是为臣子应该做的。“

朱由校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东林人被朕任命为首辅,他准备如何做,这就是施政纲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叶向高仍然道:”陛下,施政这个词不妥。即便是首辅,从其名称来看,也不过是辅佐君王罢了。“

朱由校冷笑道:”张居正也不过是首辅。“

叶向高急道:”张太岳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然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正是因为如此,张太岳便不可以为例。“

朱由校知道和他们讲这个自己是没有胜算的,于是只好说道:”朕准备以后扩大首辅的权力,叶师会反对吗?“

可怜的叶向高,一下子陷入了两难当中。如果皇帝是真的想要扩大首辅的权力,自己说要反对的话,那可就是将大明文官两百多年的努力一笔抹杀掉了。而如果皇帝只是试探的话,自己说不反对,会不会让皇帝认为自己在为文官争权呢?

朱由校看着沉默的叶向高,基本上明白他心中所想。他表情变得严肃道:”猜忌,天下之乱源也,君臣不可疑,疑则为乱。“

叶向高连忙回道:”陛下,臣不是猜忌,而是在想这事的利弊关系。太祖废除宰相,便是因为宰相权力太大。如陛下扩大首辅之权,则首辅与宰相何异?“

朱由校知道他心里想的绝对不止是这样,不过也不说破,笑道:”叶师忠心,朕是深知的。朕刚才说的扩大首辅之权,并无试探之意,朕是要实行的。但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先打好基础,其中之一便是刚才所说的事:东林党人要有自己的目标和施政纲领。“

”叶师是老东林了,给东林里的人传个话,朕要的是办实事的人,如果朕给他们一些权力,朕不想看到他们争论谁是小人,谁祸国殃民。大明自有法律,评判一个人有法官,不劳东林诸贤。“

”但如何让民众产更多的粮食,如何改善民众的生活,如何让更多的孩子能够识字,读书,这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他们如果除了嘴皮子灵活以外,还能够办一些实事,象杨尚书一样让耕者有其田,让左侍郎一样让大河为民所利。东林人都这样了,朕并不介意给他们权力,给他们一个建设大明的机会,来证明东林人是好样的。“

叶向高施礼道:”陛下的话,臣会带到。老臣要让他们明白陛下的苦心,东林定不负陛下之望。“

朱由校笑道:”朕不是光给东林人机会,朕会给天下所有的官员以机会。首辅会将同样的话带给其它官员,朕听过一句话,不大好听但是实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用红薯喂猪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用红薯喂猪 (第1/1页)

第二天,朱由校将同样的意思告诉了方从哲,让他转告给齐党,楚党,浙党诸官员。但也明确地告诉他,要做到皇帝放权给首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在朝廷中要形成两股或者更多不同施政思想的团体,才会有这个可能。

既然大家要党争,那就争一些有用的东西吧。我不要你们争谁是小人谁是君子了,你们可以争谁贪污了,可以争谁的施政方法不对……反正,你们要争一些实在的东西,至于虚无漂渺的君子小人之争,可以休矣。

皇帝这样做,倒是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因为君子群而不党的意识深入人心,皇帝的作法,似乎是鼓励大家结党,也表示皇帝并不认为他们是君子,而是朋党小人。虽然朱由校在之前已经和两位辅臣说明白了,并没有这层意思,而只是想大家做些实事,但不满还是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的,不过朱由校也不大在意。等到文官们尝到权力的滋味时,他们的不满会消失的。

至于这样做有多大效果,朱由校倒是不大在意的。反正他又没准备立刻就进行放权行动,而且民众的接受程度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自己才二十多岁,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推进这个过程,只要先把国内民众的精气神提了上来,大家的认识提高了,不相信就搞不出一套适合大明的政治方式,说不定到时候的方式比西方的两党制还要好呢。

魏忠贤指挥着厂卫,继续在南方深挖偷税漏税事件,而廉政公署则借着厂卫交过来的一些材料,将一个个犯有贪污,以权谋私的官员请去”喝茶“,挖出了一大批驻虫。由于廉政公署只受皇帝直管,张诚以国舅之尊亲自坐镇,任何想要在这里说情讲话的都无法开口,所以效果可以说是极好的。

经济调查局也不甘示弱,在南直隶各县开始了清账大行动。他们有一句名言:”数字是不会骗人的。“当然,数字也是会骗人的,但在朱由校的指导下,研究院算术科和吏员学堂会计科的学生研究了大量的真实账本,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以一为首位数字的数出现的机率,要远远大于理论上的九分之一,而且数字越大,越难出现在首位数字。

这个规律成了经济调查局的不传之秘,用来验证是否造假实在是百发百中。而只要知道你造了假,那认真地查询之下,再完美的假账也是经不起清查的。

而且朝廷两年前便发布命令,所有的公用账本必须采用复式记帐法。这主要是为了给吏员学堂会计班的人提供职位所发布的政令,而这种记账法使得造假帐更加不容易,查帐更容易发现破绽。

厂卫主要负责查实民情,安全事宜,廉政公署主要对付官员的贪污腐败,经济调查局则是对所有国家机构都有查帐之权。三司各司其职却又能互通有无,使得各司的效率都大为提高。而三司又有互相监督之权,这样也可以使得这三支队伍更容易保持其本身的纯洁性。

官员们倒下了,留下来的空便成了诱人的果实,使得很多官员开始想要采摘。朱由校和徐光启先就说好了,吏部委任七品及以上官员,必须保证此人是心向皇帝的新政的,所有曾经对皇帝的新政有微词的人都不予考虑。现在还没有到放权的时候,先必须将国内捏成一块铁板,才能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灭国之战。

冬去春又来,天启七年八月,杨涟所做的培高田地试验终于出了结果。他用了小麦,玉米,落花生,红薯,马铃薯,谷子(小米)六种作物,在陕西,北直隶,山西,山东,南直隶五地进行了严格的对照实验。

结果是令人振奋的,虽然红薯、玉米和落花生产量没有达到皇帝所说的三倍,而只有两倍多,但这已经震惊了农业部的官吏们。杨涟在给朱由校报喜时,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说道:”陛下的培高田地之法,虽然不能在全国各地均实施,但至少可以占到全国土地的三成以上。而且很多以前不能耕种的盐碱地也可以栽种了,这相当于增加了多少田亩。更不用说再也不用担心天旱,陛下,国内积粮两年的目标,眼看着就可以实现了。“

朱由校心里当然更加兴奋,不过是在书上看到的一种方法,竟然有如此效果,说自己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他笑道:”喂养的鱼苗应该还没有收获吧,这可是比粮食还要好的东西。“

杨涟道:”因为造田用时较长,所以鱼苗只是长了五个月,还没有到收获之时,但臣见过肥鱼在沟中游动的样子,一亩之地收获几十斤应该没有问题。“

朱由校笑道:”两年粮食储备,指的是不饿死人的情况,但朕的想法是,两年的小麦或者稻米储备,红薯这东西,饥年当然可以饱腹,但平日里当饭吃就有些过了。如果有一天,农户将红薯喂给猪吃,那就真的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杨涟面色不豫地说道:”陛下,陕西真的有农户将红薯喂给猪吃,不过臣狠狠地骂了他们,日子刚刚过好了,就开始乱来了,做成粉丝不好吗?“

朱由校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杨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京城到陕西的交通问题朕已经与铁路部和公路委员会交换了意见,准备先建设从京城到西安的G3高等级公路,同时开始京西线的勘探工作。兵器局已经在陕西进行了煤矿和铁矿的勘探,商州铁厂已经开始了建设,所以陕西的交通状况很快就能改变了。“

陕西是大明农民起义的根源地,朱由校当然不想再出现闯王之类的农民军,所以他登基以后,第一要注便是要保证陕西人有饭吃。先是孙传庭,后有洪承畴两位得力大臣坐镇陕西,一定要保证陕西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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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螺旋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螺旋浆 (第1/1页)

只是陕西现在饭倒是有吃的了,但因为交通问题,在陕西栽种的红薯和马铃薯不能都运出来,所以才会有杨涟所说的农民用红薯喂猪的事。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陕西至少饱腹的粮食已经没有问题了。

杨涟道:”陛下,臣准备在全国各地开展培高造田,这需要户部和兵器局及农业合作社的协助,户部臣倒是可以与毕尚书沟通,只是这兵器局和农业合作社,倒是有些麻烦。“

兵器局和农业合作社并不是朝廷管辖的机构,前者属于皇家所有,后者是一家股份制的大商行。所以杨涟没有办法直接命令他们如何做,必须要通过皇帝下命令才行。

朱由校道:”兵器局下属的大明民用机械及工具合作社现在是魏忠贤所管,朕会吩咐厂臣与杨卿紧密合作的,而农业合作社也是他管的,一事不烦二主,杨卿找他就行了。“

杨涟不情愿地答应下来,他与魏忠贤有宿怨,当年整魏忠贤太厉害,有些担心这时候魏忠贤使绊子,但在皇帝面前又不大好说。

不想第二天魏忠贤便来到农业部求见,态度谦恭地询问要求自己配合的地方,对于杨涟所提的要求满口答应,倒是让杨涟唏嘘不已。从农业部出来后,便有魏忠贤的心腹手下问道:”老祖宗,当年杨涟对老祖宗可不大友好,现在我们又不怕他,为何对他如此客气呀?“

魏忠贤没好气地说道:”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杨涟当年所做之事,并非与我有私怨,乃是出于公心,那便不能全然怪他。我心中当然难免会有气,但如今大家是为公事,便不可因私而废公,阻碍了圣上的大业。“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杨涟听到后道:”胸襟气度,涟竟然不如一个内监,惭愧惭愧。“

有了魏忠贤的全力支持,杨涟很容易通过农业合作社赊欠到了大量的工具,这些由大明民用机械及工具合作社制造的工具轻巧灵便,最重要的是耐用,使得农业部的培高田地计划进行得很是顺利。不过朱由校强调,只能根据具体情况,符合培高条件的才进行,不要为了培高而培高。

而南方官员的大换血,使得朝廷的命令在南方受到的抵制太为减少,新上任的心向朝廷的官吏们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在保证本地农业不受影响的前提下,抽调组织了大量的精壮农民,组成了农民务工队,参加农业部的田地改造计划,这可是能大大增加当地经济总量的好事情,谁都知道管辖的府县有钱了,如治安,普及识字方面会有多大的好处。

看到这个态势,这时候杨涟才知道,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力资源被浪费掉了。根据下面报上来的农民务工人数,他估计在一年之内,全国至少可以将一千万亩低产的田地改造成培高田地,而全国总耕地不过是九亿多亩,其中还有很多是不适合改造的高产的平原田地。

朱由校事情都交待给别人后,便来到了兵器局。兵器局已经将大明民用机械及工具合作社单独划出来,形成了一个民用商社。而研究制造蒸汽火车的部门则归铁路部直管,印刷机械的研究制造归报社直管,现在兵器局专心研究制造兵器。

朱由校设立了一个水力运输局,方以智和朱之瑜的蒸汽轮船则被划归到这个局里,局长暂时由孙元化兼任,也还在兵器局里办公,但应该很快就会搬出兵器局,自立门户。

方以智拿到了大明皇家科学基金会的资金后,又进行了很多次的试验,最后沮丧地回到老路上——用木船。不过也不全是老路,而是在船前面用铁皮造了一个船头,这样可以减少阻力而且能够起保护作用,造出了速度达到十六里的铁头木船。

朱由校看了方以智的木头船和朱之瑜的木船航行比赛后,问孙元化道:“两位爱卿觉得这两条船哪一个比较好。”

孙元化道:“陛下,如果说民用的话,朱之瑜的比较好,因为不用铁皮可以大大降低成本。不过方以智的铁头船的想法倒是可以用在军船上,如果我们在军船四周都包上铁皮,那么至少可以使船更加安全,一般的炮弹可以抗得住,而且不容易受到火攻的影响。”

毕懋康道:“陛下,方船为三百五十料,朱船为三百料,两船航行两个时辰,所用煤相同,方船还多了四里,故臣以为方船的蒸汽机效率要强于朱船。但是臣坐过两船,朱船的舒适性又要强于方船。故而臣有些不知如何取舍。”

朱由校看着紧张的方以智和朱之瑜,笑道:”为什么要取舍?水力运输局既可以造货船,也可以造客船。既然两船各有特色,那就从这两个方向着手,都做到极致。另外,蒸汽船的速度还要增加,没道理火车都四十多里的速度了,船还只有十几里呀。我看你们在船旁边加浆的方法不好,兵器局不是说滚珠轴承没有用处吗?朕给你们找一个用处。“

他让人拿来纸和铅笔,简单地画了个图道:”这个东西叫螺旋浆,放在船的后面,转动的时候就可以让船快速前进。你们去研究吧,滚珠轴承用在这里应该适合,不说四十里,速度到二十多里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方以智和朱之瑜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画的草图,心里在快速地分析这种新物品的可行性。朱由校道:”看什么看,这个一定比你们的船浆要好,你们的船浆回来的时候力气是浪费的了,这个可一点点也没有浪费。仔细记住,下次朕要实物。你们两个分别造吧,看谁造出来的效率高,速度快,就用谁的方案。“

孙元化和毕懋康仔细看了草图,同时施礼道:”圣天子无所不能。“

朱由校挥了挥手道:”这个朕今天才想起来,不然早就拿给你们看了。水力运输局的新地方建好后就让他们搬出去吧,河道清理后码头的建造也要提上日程了,还有码头上的煤储备,航路的作图立标,都是很麻烦的事,不知道到时让谁负责才好。新船研究出雏形后再告诉朕,朕来看看你们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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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拔苗助长的科学研究

这时孙元化道:”陛下,前次研究院器械科在这里订制了一批铜线,听说他们正在研究一种叫做电的东西,想把陛下讲的东西变成现实中的东西,不知陛下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朱由校诧异道:”有这回事?他们怎么没有和朕说?朕讲的是一些纯理论的东西,如何变为现实,朕自己也还没有摸索出来呀。“

这话其实是很有水分的,朱由校在研究生院开了一门新课——电学。这课根本不好讲,因为没有实物呀。所以朱由校就用填鸭式的方法将切割磁力线产生电,电可以点亮电灯,电又能使电动机转动的原理给他们说了一通。他觉得凭现在的水平应该很难造出电来,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将电用物品研究出来,当时讲课只是想着先讲着一些原理,以后慢慢再看有没有指导意义。

就这样的一点点知识竟然可以让他们造出用电设备来?朱由校根本不敢想象。他兴冲冲地和孙元化几个人赶到研究院器械科,想来看看他们造出的东西。

有几个学生正在作试验,一个学生转动着把手,使一个磁铁绕着中间的一个线圈旋转。线圈连接着两条线,连接到另一个线圈中,这个线圈外面的磁铁是固定的,里面的线圈跟着旋转了起来。

见到皇帝进来,学生们作揖行礼,一起口称陛下。朱由校挥挥手,仔细看着这个装置。学生转动的把手上面镶着磁铁,而中间的线圈是固定不动的。而另一边的线圈是用两个瓦片一样的结构和铜线相连,正在转个不停。

朱由校道:“这是谁负责的?”

一个二十来岁的学生上前道:“陛下,是学生陈道永。陛下所说金属线切割磁力线,便可以产生如闪电一般的电,学生们便想试试,结果果然造出了能将人麻痹的电。学生们深受鼓舞,便想到陛下所说电可以让金属在磁场中转动,于是便做了这个装置,结果真的转动起来了,陛下真乃神人也。”

朱由校看了看旁边,果然有一个只有一半的结构,便问道:”这是你们研究出来的放电器?“

陈道永道:”陛下,正是此物,转得越快,便麻得愈厉害。“

朱由校心里想,发现电击似乎是一百多年后的事了,而电的真正应用就是两百后多年的事了,现在如果开始研究电,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因为科学并不能在某一个方面有大的突飞猛进,它需要其它方面的科学技术来支持。但如果电能够真正的运用,那对于大明来说,可就是领先了世界两百多年了,到那时,谁还会认为现在科学出现在西方呢?

他看着陈道永说道:”你在研究院里召集对电有兴趣的同学,组成大明电学研究所,你是所长。朕会给你更详细的资料,充足的资金和人力,所有与电有关的现象都可以研究,朕相信你们一定会给朕一个惊喜。“

陈道永惊呆了,他才二十四岁,竟然被陛下委以如此重任,这简直不可想象。不过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学生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朱由校让学生去找研究院院长毕懋康,通报他关于成立大明电学研究所的事情。大明电学研究所依然会安排在研究院内,但资金由大明皇家科学基金会提供,这就它将不会属于研究院管辖。而陈道永等人是研究院学生,现在要从研究院出来,于情于理也必须通知院长毕懋康。

回到宫中后,他让人找来书记官(侍诏),开始回忆高中的科学知识。电压又叫电势差,是衡量单位电荷在静电场中由于电势不同所产生的能量差的物理量。可是,电势不同如何测量?晕,忘记了,还是老师原来就没有讲过?

这时朱由校才发现有很多高中知识自己竟然忘记了,这可不行。于是很多天里,大量的翰林学士被召集到云台,开始了抢救朱由校脑中知识的运动。朱由校将所能记起的各科知识(除近代历史以外),不管有用没用,先记下来再说。

所以常常出现翰林学士把字写在纸上后,还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断断续续用了三十多天,朱由校觉得自己已经被掏空了,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将这些知识分类整理,命令王承恩印了三千册,在各地的图书馆里都放上一册,然后送到了研究院。

其中有些知识朱由校在做六科教授的时候便已经讲过了,只是没有现在的这样系统。书籍共分为《算术》,《格物》,《生物》,《化学》,《地理》五种。对于研究院的学生来说,都是很有指导意义和启发作用的知识。

在《格物》中包括力学,电磁学,光学,声学,热学。在书中朱由校抛出大量未经证实的假说,象力学三定律呀,电磁理论呀,热力学三定律呀,甚至还有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高中学的都是理论,至于如何验证,那都只能让学生们去搞了。

陈道永他们拿到《格物》书后,看到那一个个陌生的名词:电压,电量,电流,电阻,电容器……一个个头大无比。总算朱由校另外编了一个小册子,将电学的一些基本实验注意事项都一一罗列在上面,象电线外面要包绝缘体呀,可以用水力使磁铁或者线圈转动,但不要让人接触到裸露的电线呀,可以用动物实验呀。不然只怕实验一开始,就会电死几个学生。

所以大明电学研究所就在极其高级的理论指导下,极其简陋的实验条件下开始了他们的研究。皇家科学基金会提供的金钱倒是足够的,但没有东西可以买呀。就象最普通的绝缘电线,也只能在铜丝外面裹上木片或者厚厚的棉花。但这些学生,突然见到眼前一个如此多彩的新世界,都激动得无以复加,立誓要将电这个东西研究透彻,使得电能够为大明人所用。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教育改革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教育改革 (第1/1页)

从天启二年开始建立师范学堂后,前期是一年就毕业,朱由校想等到教师基本上满足后再实行两年的学制。但一直到天启八年,依然是一年学制,因为根本就没有教师满足的时候。

天启四年,在南直隶开办了南京师范学堂,在四川开办了成都师范学堂。天启五年,在陕西开办了西安师范学堂,在湖广开办了长沙师范学堂。天启六年,在广东开办了广州师范学堂,在福建开办了泉州师范学堂,在山东开办了临清师范学堂。天启七年,山西开办了太原师范学堂,河南开办了洛阳师范学堂。

天启三年毕业的那一届学生,在分配到各处学堂后,很多人都在天启四年被朝廷重新召回,然后再派到了各地的师范学堂担任教师。在师范教育中,对民族的认同感教育是第一位的,第二位就是官话的学习了。所有的师范生必须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当然是北京官话而不是凤阳官话。而且要求在任教时必须用官话教学,使学生至少要能听懂官话。

天启七年九月,朝廷将教育这一块从礼部划拉出来,正式成立了教育部,部长便是原京师大学堂师范学堂的副校长杨鹤。这人打仗不大行,但是抓教育确实是一把好手。各地师范学堂的建设和人员配置基本上是他负责的,事后无论是厂卫还是廉政公署,都称赞其“账目清楚明白,无一毫错处。任用均以才德论,无有一例徇私。”

朱由校已经命令翰林院在听取各方意见后制定了《教育法》,《教育法》规定,每年的教育经费,均由户部按一年的税收总额按比例拨款。天启八年到二十年为每年税收总额的一成,然后再根据情况来决定是增加还是减少。

这个拨款数额已经算是非常非常高的了,因为全国的小学堂本来就不多,中学堂更是只有十来所,所以大量的钱便被用来兴修学堂。朱由校对杨鹤的要求是五年之内,各个布政司至少要有一所师范学堂,北京和南京要有两所。每个乡必须保证要有一所小学堂,每个县要保证有一所中学堂。

《教育法》规定,所有年龄六岁到十五岁的大明男子或女子,均可以免费在国立小学堂学习两年,如成绩优异,则可以继续免费在国立中学堂学习两年。而其中成绩优异者,则可推荐入京师大学堂或各省师范学堂学习。

这个成绩优异,只能是按考试成绩。所有弄虚作假的学生将永远被免除进入大明学堂的机会,并且追缴前面免费学习阶段学费的十倍,而参与作假的教师则永远开除教师资格并入狱十年。

《教育法》对教师和学生的要求也非常严格,里面有繁多的教师师德规范,象不得收受学生及家长礼物,象不得击打学生臀部及手掌以外的部位或导致其受伤,象不得对学生收取任何费用或者利用教师身份获得任何好处……教师只要有违反师德规范的行为都会被永远取消教师资格,并且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追究其刑事责任。

每个学堂都会邀请地方的开明士绅及有威望的人士组成学堂董事会,董事没有薪资,权力却极大,专门负责监督学堂的各项行为,能够对上级教育机构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意见。有这样一个机构对学堂进行监督,应该可以使教学环境更加纯净,教师也不敢有太多出格的行为。

而学生中凡属有忤逆教师管教行为的,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会被永远开除学生资格,并记录在案,不得参与大学堂的入学考试及科举考试。欺压同学的行为也会被直接开除,若是年满十二岁,则会被送入辽东农场进行一年的劳动改造。

朱由校看到这个《教育法》草稿的时候,觉得对学生要求实在太严格了。觉得应该给学生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却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叶向高认为,一个教师爱学生,学生爱老师的学堂,才能培育出真正对大明有用的人才。一个学生如果对教师都忤逆,对同学都期压,那这个学生根本就不配读圣贤书。

朱由校喃喃地说道:“难道我们不应该让学生快乐地学习吗?这样的学校不会压抑他们的天性吗?”

叶向高笑道:“陛下,学习本来是掌握技能的过程,也许有些人在学习中是快乐的,但那应该只有极少数,在这殿中的我想应该不多。白首穷经通秘义,这读书之事,本来便是苦事,何来快乐之言。”

朱由校不死心地说道:“日后我们在全国各地都建立了足够多的学堂,所有的学生都会进入小学堂,中学堂里学习。总有些人是不愿意学习的,那时怎么办呢?”

叶向高道:“要到这一天,不知还要多少年,老臣是看不到的了。只是老臣觉得,小学堂便是掌握基本的书写和算术方法的,这当然最后要让所有人都懂才行。但中学是为大学选拔人才的,为什么要所有人都进中学堂学习呢?有些人天性便不爱读书,那我们让他们懂得民族大义,知道要爱华夏,爱大明,爱陛下便可,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看看书报便可,简单地算数记账,不会受到商人欺负便可,何必要学那么深呢?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朱由校道:“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即使是种田,还是做什么事都要一定的技能,而中学堂便是学习其原理的时候,不学又如何能够在这世上立足呢?”

徐光启上前道:“陛下,掌握某项技能,并不一定需要知道原理的。象我们的钢厂,那工人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如何做就行了,而炼钢的原理要知道做什么呢?小学堂学习之后,便可以在钢厂先实习一段时间,然后就懂得了流程,自然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钢厂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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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们只是孩子呀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们只是孩子呀 (第1/1页)

朱由校想到前世,自己读书的学校不是重点学校,有些普通班上有很大一部分的学生根本就没有考上大学的希望,每天都在,玩手机,谈恋爱中度过漫长的高中生活。当时倒没有细想,现在仔细一想也是呀,一个清洁工真的需要大学学历吗?对于一些不喜欢学习的人来说,让他学习其实是一种惩罚。

他想了想说道:“可是,他们只是孩子呀。他们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

徐光启笑道:“陛下,孩子也是知道对错的。他们犯错,便是一步步地试探自己要做到哪一步,大人才会干涉追究。只要惩戒了一个孩子,这所学堂里至少十年之内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这对于提高我大明人的素质,是极为有效的。”

朱由校道:“可是这个受到惩戒的学生这一生不就这样毁了吗?”

徐光启答道:“开除或者劳动改造,并不会毁掉一个人。退一步说,在老师三令五申之下还要犯错的人,毁掉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放纵了他,很快大家都会跟着他来学,这样一来,毁掉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朱由校悚然而惊,作揖道:“谨受先生教诲。”这便是中国与西方最大的区别了。西方强调自由,而中国人却强调纪律之下的自由。朱由校一直认为,自由当然是好的,但是过度的自由,却会损害国家和民众。象美国人有烧国旗的自由,但他绝对不会允许大明人干出这种事情。

徐光启连称不敢:“陛下宅心仁厚,是天下之福。但法律太过宽厚,便失去其引导万民的本意。另外老臣与内阁诸人都看过法学院的《逻辑》课本,都觉得这样的书不能只让法学院学生独享。大明人人都看过这本书的话,这纷争自然会少得多,行事自然会更加适宜和理性。如果陛下允许的话,臣等觉得可以将简本放入中学堂的教材中,正本可以当成各大学堂教材。”

朱由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朕看了译过来的一些西方书籍,觉得这讲道理的事,西方人也颇有研究,而且有些地方还走在了我们前面,便起心编了这样一本书,既然大家都觉得还行,那不如便麻烦几位先生斧正,编出适合不同学子的课本。”

内阁中人自然欢喜,叶向高这方面有经验,便决定由他主编,由翰林院协助编写教材事宜。编好审定就印刷成为各级教材。

朱由校又道:“朕觉得小学堂的教材中圣人之言还要加强,特别是现在商业更加兴盛,这信之一字,实在是商业的根本。所以下一学年的小学堂教材中,还要请叶师稍微添加一些才好。”

这自然是对叶向高等人推崇《逻辑》的投桃报李,宣传圣人之言,是儒家最喜欢做的事,皇帝的话让大家都很高兴。古代人不喜欢商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觉得商人言伪,现在陛下这样做,可谓是一举两得,既宣扬了圣人的信,又约束了商人的伪。

毕自严道:“陛下,去年税收中,农税因为减税太多,实际收入折钱大约为六百五十万元,商税大约为九百五十万元,这两项共计一千六百万元,一成便是一百六十万元,而今年税收预计会有大笔增加,达到两千万元,那一成便是两百万元。而户部去年年末时,便只有三百万的盈余。两百万如果只用于修建学舍,只怕还是太多。可否稍微减少一些,等以后财政情况好一点后再行增加?”

朱由校摇头道:“不妥。军队的开支一直是大明税收支出的大头,朕要继续大规模地缩减地方军队,这上面可以压缩出一些钱来。而近卫军的军饷虽然是朝廷支出,但这几年朕准备以守为主,所以军费支出也应该是有限。而这两年在大修道路和疏通河道的基础上,都能够有三百万的盈余,那即使加上这一年两百万的教育费用,也可以保证今年年底保持盈利。教育之事,实乃国之根本,说是一成,便不可减少一分一厘。”

毕自严道“陛下,今年农业部要大修培高田地,这一块增加的便要多于军费方面节约的。而且户部还要准备每年平价收购粮食的储备金,这可不是一点点钱就能解决的。现在教育部突然要用这么多钱,臣真的是有心无力呀。”

朱由校道:“借呀?朝廷没有钱了,就找银行借呀,银行里钱可多的是。”

毕自严睁大眼睛道:“陛下,朝廷向银行借钱?这成何体统?”

朱由校道:“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还。而且借钱还可以用明年的税收做抵押,银行不用担心户部还不了钱。又有利息可收,朕不相信李之藻会不借你。”

毕自严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银行也是朝廷的,竟然给朝廷借钱,这算是怎么回事呀?他说道:“陛下,一年利息可是达到了三成六呀。”

朱由校想了想道:“有两个办法。一是因为户部的借款是大额的,银行可以适当降低利息,一年一成二这是最少的了。第二种便是发行债券,债券可分为一年期,两年期,三年期甚至五年期都可以,你只需要设置比银行存款利息高一点就行了。”

毕自严立刻道:“臣选第二种办法。”

朱由校道:“那么这件事便需要和银行及印刷研究所合作了。印刷研究所已经研制出了稳定美观的五色套印,市面上没有办法仿制。这事你去找他们,不过朕有件事要先和你说明白,这债券发行起来会很爽,但还起来可不大爽,所以你要想清楚,量力而行,差多少发多少,不要滥发。”

毕自严道:“这个老臣倒是省得。只是这债券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朱由校想了想道:“这债券是为了帮助农民收购平价粮的,当然可以叫农业债券,这样你就要和杨涟的农业部合作了。如果你觉得是为了补贴教育经费的不足,那也可以叫教育债券,那你便要和杨鹤的教育部合作了。如何选,你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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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当官不如为娼,为娼不如从良

第一百九十三章 当官不如为娼,为娼不如从良 (第1/1页)

毕自严想了想说道:“如果叫农业债券,臣怕引起下面农民的恐慌,以为朝廷拿不出钱来收购平价粮,说不定有些不良商家就会屯积居奇,从而引起粮价震荡,不如就叫教育债券吧。”

朱由校道:“你这样说朕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是关于屯积粮食的问题。现在我们不是有大量的余粮吗?只是这粮食的事,很大一部分是要看天时的,积高田地虽然会增加产量,但极端天气一样会使收成锐减甚至全无。现在粮食情况很好,但如果以后天时一有问题,便可能让那些奸商起一些不该起的心思,这事如何解决才好?“

毕自严道:”严峻刑法,将那些奸商一个个抓起来,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看还有哪些人敢这样做。“

叶向高道:”我们现在并没有规定不能屯积粮食,除非修改《大明律》。“

方从哲道:”即使修改,也不能有什么作用。难道我们还能规定在缺粮时每个人能屯积的粮食数额吗?这个很难查呀。“

徐光启道:”是呀,地主们惜粮不售卖,这个不能算是错,更不用说是罪了。臣觉得,要从两方面着手,一者仓库里要保证有足够的粮食,即使是马铃薯粉也行,饥荒之时,这东西确实有很大作用。二者便是交通问题,一般说来,饥荒时并不是全国都没粮,有的地方饿死人,有的地方却特产颇丰,所以只要调剂得好,是不容易发生大饥荒的。“

孙传庭道:”徐师之言有理,灾荒起时,开仓放粮,然后紧急从粮食多的地方调集,其实并不会出现大饥荒。但是有一点很重要,那便是必须保证仓库里面确实要有粮?“

朱由校听出了一些意思,说道:”这各处官仓中不都是满满的吗?孙卿的意思是报上来的不符?“

众臣默然,良久后孙传庭咬咬牙说道:”陛下,官场有谚:当官不如为娼为娼不如从良。便是说这仓库管事,粮房管事,比当官可都要强得多呀。“

朱由校看向各位大臣,见都不说话,自然知道孙传庭所说是真,而且大家早就深知。他压住怒气道:”孙卿,详细为朕解惑。“

孙传庭身为兵部尚书,既然将这事抖落出来,便本来就存了铲除这一毒瘤的想法,现在皇帝询问,便将他平日所闻所见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以求引起皇帝的注意,从而找到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

原来库吏最客气的办法便是挪用库银放债生息,稍微心狠一点的便有以次充好乃至报损注销等种种手段,通过造假账将库房里的钱物侵吞私分。而当地的官员却一般都不敢动他们,因为逼急了他们,官员不但从当地库房支银便不方便,而且库吏可能会通过假账将亏空全部压到州官县官身上,自己一走了之。

前元时便有过这样的例子,而正德年间浙江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件案子,所以后来的州县官老爷们就有了一个习惯,不管库吏的作为,而库吏一旦出事,还得设法为他们隐瞒,让他们想办法去填补亏空。

而有些官员甚至便与他们沆瀣一气,从中得到好处,一切都只瞒着前来巡查的御史。而御史如果过于认真,便会遭到大家的痛恨,告状甚至直接行凶都曾经出现过,也使得一些御史胆寒,常常便是敷衍了事。

而粮库之中更是猫腻奇多,在腾仓换粮之时,粮书便将好粮当成霉变粮食卖出,然后用次粮当成好粮买进。官吏接任时,粮食还是那么多粮食,但里面的货却已经变了。

因为库管粮书如此油水丰厚,所以很多县中,小吏争为之。很多县都有库房旧例,一吏轮管两季,众吏因见是个利薮,人人思想要管,有些县中只能以公议的方式,搞出了个当堂拈阄的方法,而主官也不以为意,居然都认同此种作法。

朱由校听到这里,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劈头对魏忠贤骂道:”你管的好厂卫,竟然让这些油吏所欺,还好意思常常说控制甚严,天下无忧。“

魏忠贤跪倒道:”圣上,奴婢有罪,请陛下责罚。“

孙传庭忙道:”陛下,这此中之弊,便有许多是厂公所提供与臣的。厂公便是无法,才求得臣告于陛下的。“

叶向高道:”陛下,厂卫之责,并不在库管粮仓之事,他们监督的是官而不是吏,所以这倒怪不得厂卫。“

朱由校怒道:”何来此说,这天下不法事都可由厂卫管得,魏忠贤,扣你半年俸禄,以惩你之失。“

叶向高暗暗叫苦,厂卫本来权职已经极大,现在皇帝竟然说天下之事都管得,这样一来,每件事都有厂卫插手,对文官可不利呀。可他一时也无法拿出理由来反对。

魏忠贤自然是叩头谢恩。朱由校又接着说道:”户部负责,将天下各州县库房与粮仓均设为垂直管理,改制之前,户部将在厂卫协助之下,清理天下库房粮仓,《大明律》中不是有明确规定,贪污一百元以上即可判入狱,没收全部家产吗?按法律规定,开展全国的仓库大整治,在整个过程中,廉政公署和经济调查局负责监督户部和厂卫。“

众臣一起领旨。现在皇帝做一件什么事的时候,不再相信一个机构了,即使是魏忠贤的厂卫,也必须同时有别的机构来监督。他曾经对魏忠贤说过:”不是朕不相信你,只是你厂卫人多,你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没有别的想法。人有私心是天然的,我们用手段压制他们的贪心,对他们本身也是有好处的,你总不愿意常常去让人送帛金吧。“

魏忠贤很理解皇帝的作法,甚至常常主动要求别的机构来监督厂卫,象他并不喜欢的六科十三道,只要提出的意见并不是吹毛求疵,也都欣然接受。所以厂卫在文官中的名声倒是比以前好了一些,不过文官反对厂卫权力过大则是从权力争夺方面而来的,这是无解的。内阁中现在也只有孙传庭因为与魏忠贤配合多次,交情颇好,而徐光启无可无不可以外,其他阁臣都是对厂卫有着警惕甚至是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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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粮食储存署

皇帝最后决定还是将债券命名为农业债券。第一期只在京城发行,发行期一年,总量为两百万元,年利息为一成。这已经比银行存款利息高了太多,而且上面盖着户部和农业部的大印,负责发行的银行也明确告知顾客,每张债券十元,一年后收回时可换十一元,因为是不记名的,所以随时可以卖与他人。

民众对这一新鲜事物大多持观望的态度,问询的多,而买的则很少。发行的第一天,只卖出了一万多元。这让毕自严很是有些焦急。第二天当皇家玻璃镜子店里的宫女也开始买这个债券时,京城的人这才知道不是骗人的了,顿时一涌而上,当天便卖出了八十多万元,第三天售罄。

户部官员见竟然如此好卖,心里大喜,见户部资金有些捉襟见肘,便向毕自严建议发行更多的债券,被毕自严拒绝了。他骂道:”借钱一时爽,要还的时候怎么办?农业部的平价粮资金已经有着落了,这次的大清查一定会查出大量的贪官污吏,仅仅是没收家产这一项便可以得到大量收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好好看着,自己不要伸手,可别怪我没说在前头,厂卫和廉政公署,经济调查局同时参与,出了事我是不管的。“

现在京城的官员俸禄本来就高,只要安安生生地做上几十年,老了致仕后还有养老金,一起算下来,三十年可以积累二十万元,虽然比不上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但胜在安全,不用担心。想想被揪出来的官员,自己在牢里,家产被没收,子女无法生活,只能去卖力气,还是安稳一些好呀。

全国的仓库大整治很快就铺开了,因为是各地同时清理,使得以前的从一地搬到另一地来充实库房的手段完全无用,而厂卫以前便接到过一些检举的材料,正好现在用上,一时间,各地的库老鼠,粮老鼠的好日子就到了头,仅北直隶一地,九府两直隶州下面的十七散州七十二县八卫,九十七个县级机构,只有九个是没有大问题的。

没有大问题是指账物基本能够对上,只是有些库物粮食质量有些问题的,毕自严之前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请旨这样的库房不予惩处,只是勒令将库房清理好,准备进行改制。

而其它州县的库房就惨不忍睹了,有些粮仓里粮食只装了一半,而账面上则是满仓,有些库房里只有老鼠,账面上则有白银若干,青铜若干……,这让清查的官员们先喜后忧,喜的是抓出了大案子,忧的是这些粮食跑哪里去了,如果真的出现灾荒,指望救命的粮仓里却是霉米甚至只是数字,那时可怎么办呀。

各地的法院忙得不可开交,吏部和厂卫不停地将仓使粮书交到法院,并附上了起诉书。这类案件根本没有什么可审理的,事实面前,狡辩是无济于事的,所以审决很是容易。

而毕自严接到下面的报告后,又急又气。按这上面的情况,大明的库房特别是地方粮仓几近于完全无用,九成的粮仓都是摆设。好在朝廷的大仓由朝廷直管,这几年吏员学堂的学生进了许多,厂卫在这方面的巡查极严,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躲是躲不过的,朱由校还是看到了毕自严的报告。他气得大叫:”杀了,都给朕杀了,这样的蛀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阁臣们都面露难色,吴仁度鼓起勇气道:”陛下,大明自有法度,有些不够死刑的不能杀。“

朱由校怒道:”现在非常时期,朕觉得应该要加重惩罚,这样才能寒了这些贪官污吏的胆,以后他们想干坏事的时候会想一想前面的尸体。“

吴仁度犹豫半晌道:”陛下,刑罚世轻世重是陛下亲自废除的。“

象一盘冷水突然浇了下来,让朱由校愣了半晌。这时想起来,当时自己反对刑罚世轻世重便是因为知道前世的严打是没有用的,而事到临头,自己便被情绪所左右了,只想着发泄心里的怒火,震慑那些蛀虫,却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有些尴尬,看向下面的大臣们。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看皇帝。过了一会儿孙传庭道:”陛下,您恨贪官污吏之心臣等感同身受,只是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来加强惩罚,比如没收家产时可以严一点?“

朱由校已经想明白了,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有法律规定,那就按规定来吧。朕是太过于情绪化了,还是太年轻呀。“

众臣一片”皇上圣明“,坚决不同意他说的自己太年轻的结论。朱由校知道这是安慰,也不在意,挥挥手道:”从这个情况看来,仓库直管之事刻不容缓。朕和阁臣们商量了一下,州县库房均在银行开列户头,每一笔存入和取出的款项都必须经过银行。而至于粮食问题,乃是天下最重要之事,所以朕决定要成立一个粮食储存署,由农业部的陈侍郎来任署长,下面各州县粮仓都由粮食储存署来管理,不与各级官府之间有从属关系。众卿议一议,看看还有什么修改完善的地方。“

这下子只是多了一个署而不是部,但这并没有让大臣们放心。朝廷直管,实际上就是皇帝通过内阁直管,这样下去,内阁的权力将会越来越大,这对于有着明显派别倾向的大臣来说是一件好事,象拥护方从哲的齐党楚党浙党,象拥护叶向高的部分东林党人,他们至少还能争一争。但对于大部分没有党派归属的所谓中间人士,心里就会有些忐忑了。

不过没有人会不开眼到在这里反对皇帝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大家只是对这个粮食储存署的一些设置方式什么的小问题进行了讨论,倒确实提出了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至于署长陈所闻本身并不属于东林党或者齐楚浙党,倒是没有什么人反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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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收复河套(一)

朱由校笑道:“首辅此言有理,朕现在不会和蒙古人全面开战,请大家放心。不过河套之地必须收回,此事没有商量余地。新招收的近卫军已经分配进了北方军区和西北军区,现在两个军区的近卫军已经超过了十万人,而且我们从互市中已经取得了近十万马匹,足够我们军需供应和追敌之用。”

方从哲道:“孙阁老曾经向林丹汗提出我们收回河套之意,林丹汗推托鄂尔多斯部不听其号令。老臣担心,如果我们进攻鄂尔多斯部,蒙古各部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卢象升见皇帝并不想现在就强占北海,便放下心来。他说道:“我中华礼仪之邦,自然讲究先礼后兵。臣以为,我近卫军攻河套之地,即使其它蒙古各部来救援,在见识了我们的军力之后,只怕也会黯然而退。蒙古人连建奴都打不过,我们怕他什么。”

熊廷弼道:“学士之言有理,蒙古人不好打,便在于他们的机动性太强,如果在河套之地与我们争夺地盘,以我之长,击敌之短,我近卫军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孙传庭道:“孙阁老主持互市,汉蒙平等对待,虽然少了许多纷争,却也让一些蒙古人骄横了起来。上次锦衣卫的报告中列出了统计数据,近年来汉蒙争执中,蒙古人理亏的已经由两年前的两成不到变成了现在的近五成。蒙古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便觉得你好欺负,你对他不好,他就会怕你了。”

朱由校拍手大笑道:“本兵这话有道理。大明是讲公平正义的礼仪之邦,但我们不欺负你的时候,你竟然想要欺负我,那我就只好欺负你了。和蒙古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道理便是弓箭和刀子。那么,我们的道理便是大炮和火铳,来比一下,看谁厉害。”

毕自严道:“陛下,这出兵河套,国库只怕会有些不足。”

朱由校挥挥手道:“发行河套债券,一百元一张,以河套之战结束为期。到时一百元可得二十五亩地。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朕不相信没有人买这种债券。”

杨涟上前道:“陛下,这样一来,如果有人买了一万元,则可得二千五百亩地,这会有违耕者有其田的原则。”

朱由校笑道:“河套之地,不推行耕者有其田政策。耕者有其田只在现在国土上推行,其它新开拓的疆土,一律不再实现此政策。”

众臣大哗,农业部在国内推行的耕者有其田运动,使得国内的大地主数量急剧减少。而有些家中颇有田产的官员,也被迫将田产卖了一些给朝廷,以示对朝廷政策的支持。现在皇帝竟然说以后取得的疆土都不再实行耕者有其田政策,那么成为大地主的希望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呀。

朱由校道:“朕会要王承恩在报纸上宣传这次的河套债券,而且这次的河套债券上不封顶,只要有人买,朕就敢卖。如果到时河套没有那么多地,那就往北,总能找到适合耕种的土地。”

现在内地的田地价格大约是好些的水浇地是十到十二元一亩,而河套地只要四元一亩,重点是不限制你购买的数量,这就让很多人动心了。报纸上一宣传后,便有人开始准备金钱,而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到处借钱甚至到银行贷款,准备用来购买债券。

朱由校的这一个河套不限制田亩数量的政策,让国内一直杯葛耕者有其田政策的大家族们找到了一个新的增加田产的方法。在读者来信中,有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政策是皇帝陛下英明的最直接表现,而且希望以后的新开土地都采用这样的办法。

朱由校这才知道,并不是大明人的尚武精神没有了,而是因为他们反对没有经济利益的战争。不管是吕宋还是新州,对他们来说吸引力都不大。但河套之地就截然不同了,一来河套之地原本就开垦过,是适合于农耕的地方,二者此地离京城不远,不象吕宋或者新州要经过大海航行才能到。所以这次复套之战,是罕见的得到全国各阶层的人都支持的行动。

这个发现让朱由校很是高兴,他知道大明人并不是不喜欢打仗,而是因为没有驱动他们去打仗的动力。这个不是问题,自己的高中地理学得比较好,贝加尔湖周围地区矿产丰富,特别是金矿,有两百多座。只要在那里勘探出了金矿,那大明人绝对会强烈支持朝廷打开一条通向小海的通道,好让他们去采集金子。

孙承宗接到朝廷圣旨后,便派了使者再一次面见林丹汗,请求他以蒙古共主的身分,让鄂尔多斯部落将河套地区还给大明,林丹汗不出意外地以自己无法强迫一个部落迁移为由,拒绝了大明的提议。

孙承宗同时也派了使者前往鄂尔多斯部,提出了请鄂尔多斯部移出河套地区的农耕区,只保留其放牧区的要求。鄂尔多斯万户孛儿只斤·额磷臣大笑道:“你们孙阁老是在讲笑话吗?互市可以,想要我鄂尔多斯的属地,可真是痴心妄想。你说了一个笑话,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你,你带话给孙承宗,如果因此而不互市,我会带着健儿们过长城来取的。”

孙阁老听了使者的汇报后,又命人将孛儿只斤·额磷臣的话传递给林丹汗和蒙古各部。林丹汗依旧是用他的推托大法,想要两不得罪。而蒙古各部除了科尔沁部来了一封密信表示愿意襄助以外,其它各部根本没有人表达意见。

孙承宗写了一封奏折,将林丹汗和孛儿只斤·额磷臣的回复都详细地讲述了一番,并请求皇帝派兵,取回大明的领土——河套地区。

朱由校命王承恩将孙承宗的奏折稍事修改后登在了报纸上,看到孛儿只斤·额磷臣那嚣张的话语,大明各地民众群情激愤,纷纷写信来要求朝廷出兵,击败鄂尔多斯部,收回有塞上江南之称的河套。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收复河套(二)

卢象升和熊廷弼早已经制定好了复套的作战计划,这份计划凝集了总参谋部的集体智慧,并罗列了各种预案,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不过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到时候战场瞬息万变,有些小细节还是要在战场上修正的。

这是第一次总参谋部在战前制定计划,很多将士都觉得没有必要,但朱由校坚持一定要这样进行。大明以前打仗,便只是进行简单的推演,而朱由校要求进行严格的军棋推演,参谋部根据情报制作了详细的沙盘,将地形,天气等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进来,并参考其它军事势力可能采取的行动,才制定出了这份计划。朱由校看过以后,命名为“汉武行动”。

汉武行动需要动用八万近卫军,分成三个部分。北面由周遇吉任主将,下辖孙抚民,薛伯陵的两个加强师共三万五千多人。西北由满桂任主将,下辖王佐民,杜光亭两个加强师共三万五千人。另由张荩臣率一个师共一万人为特别突击队,负责在北方军区和西北军区之间的空隙行动,并随时支援两边。

天启九年二月,河套债券开始发行。一百元一张的债券显然与一般的平民是没有多大关系的,能够购买的都是大家族或者商人。因为报纸上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宣传,所以发行首日,在京城就卖出了七百多万元。而这个债券是在全国发行的,所以李之藻估计总量应该可以达到两千万元。

杨嗣昌的后勤部早已经将作战所需要的弹药,粮食,衣物等物资都运到了宣府和宁夏卫及镇羌堡,大军将从这三个地方出发,直指河套。

天启九年三月,八万近卫军已经就位。按照总参谋部的汉武行动计划,三月十二是全军攻击的日子。这时候草原上的牧草还没有长好,经过残酷的冬天后蒙古部落还没有喘过气来,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三月十一,孙承宗派来的使者到达了鄂尔多斯万户驻地,对孛儿只斤·额磷臣进行最后的说服。并保证大明只需要农耕之地,放牧之地依旧由鄂尔多斯万户拥有。

孛儿只斤·额磷臣大怒道:“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已经有明确的答复,你们是听不懂吗?还是觉得我们蒙古人的刀不够快,砍不断你的头颅?”

使者笑道:“自达延汗后,大明一直与蒙古各部相安无事,而济农你竟然威胁要过长城来战大明,我皇震怒,我近卫军将领要求我皇出兵河套,取回祖宗之地。我皇仁慈,欲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济农你们的刀确实快,不知可有我们的火铳和大炮快。”

孛儿只斤·额磷臣叫道:“你嘴巴倒是挺硬,我现在砍掉你的头,你们的皇帝会把我怎么样?”

使者肃容道:“大明皇帝圣旨:若鄂尔多斯冥顽不灵,则大明近卫军将于天启九年三月十二日出兵蒙古鄂尔多斯部,取回中华祖宗之地。”

孛儿只斤·额磷臣道:“那好,我明日便在这里等着你们的火铳和大炮,看一看在这草原上,到底是你们的火铳厉害还是我们的马刀厉害。给我押下去,等我们胜利后,让他带我们去北京抢东西。”

一众蒙古人都大笑起来,自然有人将使者押下。使者笑着看了看狂笑的蒙古人,摇摇头叹了口气。

三月十二日晨,西北军区两个加强师从宁夏卫出,兵分两路,满桂带着孙抚民的西北野战第一师直扑临河地区,而薛伯陵则带着西北野战第二师直接向东北攻打鄂托克部落。

临河原属隋五原郡,后长期为西夏所占,明朝开国后属于宁夏卫管辖,但不久便为元蒙侵占,现在为鄂尔多斯左翼所有。这里便是河套地区的后套。

近卫军为了这一天,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骑行训练。不过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说,能够稳稳地骑在马上赶路就行了,而骑术较好的则会成为斥候和骑兵。第一师一共有大约三千骑兵,要和蒙古人进行骑兵战是不可能的,主要是用来传递消息和追击小股敌人。

从宁愿卫到临河大约有四百多里路,满桂命令三天要赶到临河,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命令,即使有马也是这样,因为路上不可能没有阻拦和战斗。

但近卫军并没有任何人质疑这个命令,如果没有战斗,两天骑马赶到临河其实并没有多大问题,而如果有战斗,近卫军相信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就解决。

浩浩荡荡的马队通过石嘴山,向着北方而去。斥候不断地向后面传递消息,一直到中午,都没有遇上战斗。

稍事休息吃了点炒面后,大军继续前进。这时斥候报来,前方四十里地有一个蒙古人的部落聚居地,大约有一千帐。骑兵因为人少数太少,所以没有进行攻击。

孙抚民大喜道:”我们进军神速,蒙古人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满桂想了想道:”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些牧民?如果俘虏他们,那会大大拖慢我们的行程。“

孙抚民问道:”将军,您难道想全部杀掉?“

满桂怒道:”如果想全部杀掉我还担心什么?可是不杀掉我们的后方不稳,也是个大麻烦。总参谋部又没有说明如何处理被俘虏的蒙古人,只说我们自行处理。“

孙抚民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末将以为,总参谋部当然不可能说让我们杀光蒙古人,但我们如果干了,他们也不会责怪。不过我们复套第一战,如果不杀些人,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末将觉得,我们可以杀掉所有抵抗的蒙古人,然后将他们的兵器收缴,便让他们留在原地也好,投奔其它部落也行,这样不会有伤天和。“

满桂点了点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吴指挥使觉得如何?“

吴孟明摇摇手道:”伯爵不用管我,陛下命我们来之前说过,我们带着眼睛和耳朵来看来听,嘴巴是专门用来吃饭喝水的,你们怎么做我们是不管的。不过伯爵大人一直与我们锦衣卫亲善,我就多一句话,我们皇上是仁慈之主,但更注重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收复河套(三)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收复河套(三) (第1/1页)

满桂笑道:”锦衣卫深入草原,绘制地图,打探消息,我近卫军与锦衣卫本来便是兄弟一般。某在此谢过吴指挥使对我西北军眷顾之情,孙将军,那就按这个方略来,你亲自带兵去进攻,注意要围三什么的?“

孙抚民道:”末将明白,我们会留一个口子让想跑的蒙古人逃掉的。“

满桂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总是不记得这些词。但你要告诉士兵们,跑掉的妇女和小孩不用管,但如果是成年人,必须是没有拿武器的。一个蒙古人丢了自己的弓箭和马刀,就再也没有勇气捡起它们了。对了,让他们向北边逃。“

孙抚民点了点头,他明白满桂的意思,是要让这些逃跑的人将面对明军时的绝望传递到北方,也许可以减少一些抵抗,使近卫军更快地抵达临河,也可以少杀一些人。

孙抚民点了六千人,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逼近那个蒙古部落,路上遇到的蒙古成年男子都被杀死,小孩和女人则被逼着向北边跑去。

离部落三里多时,已经可以望见部落内乱做一团。明军逼近到半里时,都没有遇到出来抵抗的蒙古人。近卫军下马,将小型火炮摆好,然后等着蒙古人的冲击。

又过了十分钟,这时才有几百个蒙古人乱糟糟地骑马冲了出来。孙抚民已经吩咐过,第一次接触就要将蒙古人打怕,所以近卫军在蒙古人进入火炮射程之后就开炮了。

这是一种便携的九斤炮,使用的是开花弹。炮弹落处,腾起大量的烟尘,带着断肢,衣甲,草皮飞向空中。血水飞洒着映着阳光,带着令人心悸的鲜红。人的惨叫,马的悲鸣交汇在一起,使得冲锋的队伍所在的地方犹如人间地狱。

蒙古人刚开始冲锋明军就已经开炮,所以部落里的人将蒙古勇士的遭遇看得清清楚楚。幸存下来的骑士继续勇敢地冲向明军,却被迎面而来的火铳子弹从马上打了下来,没有了主人的马匹嘶叫着,茫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主人,徒劳地用头拱着那失去生命的身体。

整个战场没有了站立的蒙古人后,近卫军端着火铳上前,没死的一刺刀下去,将没有受伤的马匹拉到本阵,散落的武器也收了起来,很快就将战场清理干净了。

部落里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近卫军忙碌着,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办。近卫军打扫完战场后,便有懂蒙语的士兵上前道:”跪在地上,放下武器,我们就不杀你们。“

这句话惊醒了不知所措的蒙古人,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便见有人转身便向马匹跑去,利落地翻身上马,快速地向着北面而去。

近卫军用火铳打下了几个带着武器的蒙古人,剩下的蒙古人要么扔下弓箭跪倒在地,要么没命地继续逃走。近卫军也没有心思理会,用火铳指着继续站立的蒙古人道:”跪下,放下武器。“

一个男子叫道:”放下武器可以,跪下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跪拜长生天。“

一声清脆的火铳声响起,他捂住不断流血的胸口骂道:”你们这些强盗,长生天会惩罚你们的……。“

一个近卫军营长笑道:”你们南侵杀人抢劫时是什么?这世界没有只准你们抢的道理,既然你们先做了强盗,就不要怪别人学你们做强盗。“

有榜样在前,整个部落的蒙古人自然知道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又死了三个男子后,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

近卫军找了几个蒙古人审问了一番,才知道这里是鄂尔多斯万户下的一个千户,不过现在整个千户大约有三千多人,大部分人都在外放牧,现在部落里约有一千五百多人。

近卫军将部落的千夫长和祭司找了出来,孙抚民对他们说道:”大明皇帝晓谕鄂尔多斯万户,命他让出农耕之地,可以允许他保留放牧之地。你们的济农不愿意,所以大明皇帝命我等来取。我汉人不习放牧,只会农耕,所以如果你们留在这里放牧,我们会允许,但必须要与鄂尔多斯万户割裂,加入我大明。我们现在准备去临河,你们命令他们给我们准备三天的食物,然后慢慢地想吧。我们回程之时再给答复不迟。“

那千夫长和祭司自然不敢违抗,近卫军很快得到了三天所需的肉干,便留下他们,继续向北进军。

千夫长等明军一走,便派人向东去万户驻地向济农汇报,第二天派去的人就回来了,十个人只回来了一个。原来他们往东去也遇到了明军,他走在最后,总算躲过了明军的火铳,才能回来报信。

千夫长与祭司商议,先静观其变,如果济农打赢了,自然大家还是蒙古人,如果明军打赢了,只要能分得富饶的草场,便是加入大明,那又有什么关系。

当天晚上,近卫军在一个大海子边休息。士兵们在扎营帐时,伙夫将肉干加入到素炒粉中用小火炖,那香味惹得士兵一个个口水直流。而军需官则在庆幸,幸亏后勤部发的大多是只加胡萝卜和马铃薯粉的素炒粉,这样只要有足够的肉,至少可以保证两个月的粮食供应。

大家吃得满嘴流油后,又一人喝了一大杯茶水。大家便钻入睡袋中休息,这种用羊毛织成的睡袋温暖柔软,不仅可以御寒,而且可以防止营啸出现,因为从里面钻出来就需要十秒钟,这个时间段已经可以让士兵清醒过来了。

满桂带着孙抚民和旅长们巡视营地之后,便在大帐中召开了一个短会。满桂指着地图说道:”到临河还有大约两百五十多里,我们今天走了一百七十多里。之所以速度这么快,一来是第一天精神好,二来是战斗所花的时间较少。今天有人已经逃往北方,明天一定会遇到敌人。所以明天我们要交替作战,一个旅战斗完后迅速转入行军,下次换一个旅来战斗。明天争取能够走一百五十里,牧区并不是重点,只要占领了临河,其它事就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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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收复河套(四)

第二天的行军出乎满桂的意料,整个上午竟然没有遇到蒙古人,路途可以看到部落驻扎的痕迹,看来他们是被逃走的蒙古人的讲述吓住了,害怕所以躲开了。

满桂不敢大意,命令将所有的骑兵都派出去,向北方,西北,东北三个方向侦查。而除了西北的骑兵沿着黄河巡视外,其它两边都至少要放出五十里路。

中午休息时,西北的骑兵斥候来报,前面五十里处有大量骑兵集结,明军斥候折了三人,其余的拼死才逃回来,敌军大约是五千人以上,看来蒙古人准备和明军来一场大会战。

满桂道:“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敌军应该超过五千,此战务必全歼敌人,前面就是黄河,他们一时是没有办法渡河而去的,只要消灭了他们,我们就可以安全地渡河到达临河了。”

孙抚民道:“那末将就率领一部往东北方去,堵住敌军逃窜的路线,来一个瓮中捉鳖如何?”

满桂笑道:“不,你主攻,我去守东北边。我已经是伯爵了,还是让你们去拼杀一番吧。皇上说过,要多让年轻人出头,抚民你文武双全,日后的成就一定比我这个大老粗要强得多。”

孙抚民道:“满将军爱护之情,末将感激之情实在是溢于言表,那末将去安排了。”

孙抚民将近卫军中的新兵种铁甲步兵排在最前面,这是一种纯冷兵器兵种,身披板甲,右手中拿着一枝长枪,腰旁边挂着一柄三尺长的马刀。这是总参谋部设计出来专门对付骑兵的,长枪的后部扩大,分出三个小枝,可以支在地上形成枪林来对付骑兵的冲锋。

铁甲步兵一共有三排,这样可以让后面的步兵在他们的空隙中放枪,但情况紧急时也可以变成六排,用枪林来延缓敌军的冲锋。

而近卫军普通步兵都没有披甲,只是头上戴了一个钢制头盔,身上穿的是羊毛制成的军服,里面穿着丝绸制作的内衣。这降低了除头部以外部位的防护,却大大提高了步兵活动的灵活性,而且衣服重量的减少使得步兵更加不容易疲倦。步兵主要的消灭敌人的方式是用火铳远程攻击,蒙古人的弓箭穿过羊毛和丝绸后已经对士兵的威胁大大减少,所以铁甲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必要。

斥候报告,前方敌军已经开始向近卫军方向而来,人马大约是七千以上,在前方约十里地。孙抚民命令近卫军停下开始列阵。铁甲步兵排成六排,每六列铁甲步兵中间是两门九斤炮,然后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步兵。

十里对于骑兵来说很快就能赶到,蒙古人的前锋到达时,近卫军刚刚排好阵形。蒙古首领拉速里看到耀眼的明军盔甲,心里犹豫了一下,便在明军阵前约七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孙抚民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四到五百步的距离是火炮杀伤力较大又不会影响本阵的最佳距离,现在蒙古人停在七百步外,火炮便最多只能吓一下马匹,效果不佳,近卫军阵形已经摆好,移动有些麻烦,只能等着蒙古人冲上来才行。

蒙古人停留下来就不动了,孙抚民道:“稍事休息,看来蒙古人是在等大部队,我们一起等着他们来送死吧。”

不一会儿,蒙古的大部队果然来了。拉速里信心大增,对部下说道:“明军有战斗力的便是那些穿着盔甲的士兵,只要打垮了他们,其他的人都会任由我们蒙古勇士宰割。我们一起冲锋,先射盔甲兵,或者是用马匹撞击,长生天会将敌人带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取得胜利和荣耀,冲呀!”

蒙古人呼啸着冲了过来,炮兵测距兵叫道:“六百步,五百步,开火。”

早已经装好弹药的火炮喷射出一片红火,带着黑色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哨音向着前方扑了过去,炮兵迅速将火炮向后移动,铁甲步兵后三排补上了炮兵的空隙,火铳步兵上前在每两个铁甲步兵之间将火铳对准了前方。

开花弹的爆炸声惊起阵阵马嘶,爆炸的气浪将骑士从马上掀了下来,一个个飞旋的小铁钉扎入了人的身体,鲜红的血象不要钱一样的向外喷。

火炮至少杀伤了三百名骑兵,还使得更多的马匹开始乱窜,骑手不断地吆喝和拉扯也没有作用。这时骑兵已经到了离明军约两百步的地方,铁甲步兵的长枪已经在地上斜竖起,而步兵的火铳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击发。

一颗颗铅弹或平直,或旋转地飞向蒙古骑兵和他们身下的马,不断地有骑兵从马上掉了下来,失去骑士的马匹似乎知道前面的凶险,向着旁边斜窜了出去,和别的马匹撞在了一起。

蒙古人在一百步左右时抽弓射箭,然后将弓背好,拿出狼牙棒或者长刀。箭是抛射,箭雨从空中落下,射在铁甲步兵身上只是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而后面的步兵有几个被射在了手臂上,被旁边的军士迅速地抬到了后边。

终于两军撞在了一起,疾冲在前面的马匹被扎在了枪上,发出悲伤的鸣叫,然后被后面的马匹再撞了上来,连着马匹和枪杆一起倒了下来。被倒下的枪杆带倒在地的铁甲步兵艰难地爬了起来,抽出马刀来狠狠地刺向前面的蒙古人。

蒙古人吼叫着,拿着武器对着前面的明军狠狠地砍砸下去。刀砍入肉的暗哑,武器碰到铁甲的尖锐的怪声,火铳击发的清脆响声,惨叫声,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一些首次进入战场的近卫军新兵产生畏惧迷茫的情绪。

近卫军的低级士官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这种声音对于他们就象是战斗的号角,他们大叫道:“不要慌,对着蒙古人的脑袋开火,迅速地换药,敌人太近就用刺刀插,不要担心自己的安全,你的同伴就在旁边保护着你。”

新兵们上次参与到了屠杀战场受伤的蒙古人的行动,所以对于杀人倒是不太陌生。只是不能动的伤兵和嘶吼着的面目狰狞的蒙古人还是有区别的,这难免会给新兵带来一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直到他们真正地杀掉了一个敌人以后,他们才会有了自信,才会在这喧嚣的战场上冷静下来,这时他们就成了老兵了。

第两百章 收复河套(五)

第两百章 收复河套(五) (第1/1页)

蒙古人不断地从马上掉落,回归到长生天的怀抱。而明军也有人受伤倒地,不过迅速地被士兵抬到后面,有专门的医疗兵等在这里给他们进行包扎,因为有头盔的保护,所以明军死亡的人数倒是极少。

前面的三排铁甲步兵终于被蒙古人突破了,但蒙古骑兵都变成了步兵,失去了马的蒙古人依旧凶悍,拿着马刀和狼牙棒对着明军发起绝望的进攻。是的,绝望的进攻,因为明军的火铳实在是太多,一排开火后迅速换一排上来,蒙古人根本没有多少机会用手里的武器攻击到明军,便满眼不舍地倒在了地上。

蒙古人冲击铁甲步兵时,两方好象有些势均力敌的样子,但等到蒙古人冲过这三排兵后,反而陷入了完全的颓势,一面倒地被明军当成了靶子,成了明军新兵提升士气适应战场的踏脚石。

拉速里满脸悲伤地叫道:“杀死这些恶魔,长生天会协助我们的。”然而一个个好好的骑兵并没有箭射在身上,却突然倒地,还有那爆炸后将人马掀翻的黑色魔鬼,都已经将勇敢的蒙古人吓住了。他们犹疑地想着是前进还是后退,然后被火铳子弹终结了犹疑。

战斗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但后半个小时称做明军的射击训练更合适。经此一战,见过血用火铳杀过人特别是用刺刀杀过人的新兵迅速成长,已经可以称之为老兵了。

战斗结束了,大约八千蒙古人逃走了五千多人,丢下一千多具尸体在战场上,还有大量的伤兵在地上呻吟。孙抚民命令新兵去清理战场,凡是还有气的蒙古人都插上几刺刀,这时不是讲仁慈的时候,快速赶到临河使他们没有办法带上俘虏前进。

近卫军死亡二十五人,受伤的有五百多人,好在大多都是轻伤,军医简单地包扎一下就可以重新参加战斗,而重伤员也只能在军医的看护下跟着部队一起前进。

孙抚民命令将死亡的士兵就地掩埋,军法官将他们的腰牌收好,并画好墓地图形,一个个写好名字。本来战斗中死亡的士兵是要火化后带走骨灰的,但这里没有足够的木柴,而士兵们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同袍用牛粪来火化,所以只能等战斗结束后再取柴火来此火化了。

铁甲步兵受伤者众,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重伤的都不多,而如果没有铁甲步兵的枪林和身体阻拦,蒙古骑兵对只有头盔的明军会造成极大的杀伤。这说明在对抗蒙古骑兵方面,铁甲步兵确实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逃走的蒙古人已经没有了建制,一直到逃离明军至少十里地后,见明军没有追击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拉速里逃得一条命,他与几个百夫长商议后决定不过黄河,而是向东方行去,看能不能汇合别的蒙古部落,或者是直接去鄂尔多斯万户。

蒙古人垂头丧气地往东边而去,大约三四里之后,前方出现了一排排的明军士兵,明晃晃的头盔反射着阳光,让他们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拉速里面色苍白,知道这时候应该要带头往前冲才是一个蒙古勇士应该做的,却怎么也提不起和这魔鬼一样的明军再作战的勇气。

明军阵中驰出一骑白马,马上的明军大叫道:“大明近卫军在此恭候多时了。大明皇帝亲封科尔沁部落明珠长公主附马满桂大将军有一言相告:要么降,要么死,请各位选择。”

这番话里面存在一个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满桂娶了蒙古公主,投降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拉速里想要鼓起勇气冲锋,却发现自己的勇气袋子似乎底部破裂了,总是鼓不起来。他长叹一声,扔掉了马刀,跳下马来。

他身后一位百夫长拿起弓来,从箭筒里抽出箭来,对准了正走向明军的拉速里的后心。旁边另一个百夫长一刀将他的弓劈断道:“你想让我们一起都死吗?”

前一位百夫长道:“我们蒙古勇士,怎么能够屈服于汉狗之下。”

后一位百夫长斥道:“苍鹰留下翅膀,总会有再飞起的时候,明知不敌何必逞强。”

这时拉速里已经走到了明军白马前,他跪倒在地说道:“乌拉特部落千夫长拉速里愿意投降大明皇帝。”

白马将军道:“吾乃近卫军旅长赵舜城,既然你愿意归顺,那就让他们都放下武器,一起成为大明的子民吧。”

拉速里返回到蒙古军队前道:“想挤狮子的奶水,便要有战胜狮子的力量。我们不是大明的对手,我已经决意归顺,想和我一起归顺的就放下武器下马来吧,如果有不愿意的我也不阻拦,你们去和明军决战吧,我还可以为你们收敛尸体。”

众人都沉默不语,但是都下了马来,将武器抛下。这时近卫军士兵已经上前来,将武器收缴,然后押着他们来到赵舜城身前。

赵舜城道:“大明皇帝有旨:凡愿意心向大明者均可成为大明子民,归化之后,与汉人无异。你等如愿归化,便可向长生天发誓,永远忠于大明皇上,永远不再欺压汉人,将汉人视为兄弟,我们便视你为大明子民。”

拉速里心中大苦,他没想到明军竟然有这一招。蒙古人朴实,如果真的向长生天起誓,那就绝对不会再违反。现在这情况,如果不起誓,明军会放过自己吗?

果然有一个百夫长出列问道:“如果我们不起誓,那会如何?”

赵舜城笑道:“若非明人,皆为敌人。对待敌人应该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看着四周端着火铳逼近的近卫军士兵,看着那闪亮的刺刀以及刺刀后能射出夺命子弹的铁管子,蒙古人选择了屈服。等蒙古人发誓完毕后,赵舜城下马对拉速里说道:“你们是归化大明的第一批蒙古族人,理应有优待。满将军有令,你将成为乌拉特部落的首领,大明锦衣卫千户,希望你能带领归顺的族人,为大明效忠,现在带我们过黄河,我们要去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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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收复河套(六)

蒙古人既然已经发誓便不会再叛,拉速里本来只是千夫长,而现在却成了部落首领,还被封为锦衣卫千户,自然是志得意满。他带着明军来到一处水浅的地方,满桂确认与锦衣卫的情报相符后,才命令大军开始渡河。赵舜城率领一旅士兵为先锋,准备对付对河可能出现的蒙古骑兵,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人来,拉速里笑道:“卑职已经将乌拉特部落的兵力全部带出来了,现在部落里面已经没有士兵了。”

过河以后休息,明军拿出自己的干粮请蒙古人食用,蒙古人差点将舌头一起吃下。原来有些心有不甘的人都觉得,这次投降确实是拉速里最英明的一个决策。

而明军则被一路上的景色迷住了,路边的垂柳,正在发出嫩嫩的芽,而一片片整齐的水田里面栽满了秧苗。大家觉得这不科学呀,不是草原的吗,现在怎么变成了江南了。

孙抚民慨叹道:“塞上江南,果然名不虚传。”

赵舜城道:“我生长在北方,从来没有想到过,比我们家还北的地方竟然有这样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丽了。”

拉速里已经派人先来部落通知了部落首领也就是他的父亲也树该,也树该知道儿子成了锦衣卫千户后,非常热情地欢迎明军的到来,命令部下杀牛宰羊来招待明军。满桂知道这时候的牛羊对牧民的重要性,便让他只宰了十头牛,一百只羊,并承诺会从别的不愿意投降的部落里抢来牛羊送给乌拉特部落。

也树该大喜道:“我们乌特拉部落共分成四部,我只是一部的首领,往东北方去,那里的首领辉特拉一直以来仇视汉人,在临河的汉人多有受他们欺负的,您可以攻击他们,那就会得到大量的牛羊。”

满桂看了看身边的一个汉人问道:“辉特拉一直虐待你们吗?”

那汉人是临河的头目,说是头目,那只是个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临河汉人奴隶中的领头人罢了。他们在历次蒙古人扰边时被抓来强迫种地,有的已经经过了几代人了。张思齐便是从他爷爷起就在临河生活,他为人公允,平时很努力地在蒙古人那里为汉人讨来一些好处,所以被临河汉人公推为主事人。

张思齐道:“乌特拉四部落中,辉特拉是对汉民最狠毒的,他还时常将美貌的汉人女子掳去,汉人深恨此獠。”

满桂道:“那个辉特拉可以死了,他即便投降,也要找个机会杀了他。”

张思齐道:“他不会投降的,他的妹妹嫁给了济农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投降。”

张抚民笑道:“不投降更好,总是要有些人来做各种人样子的。拉速里是好的样子,坏的样子就让这个辉特拉来做吧,没有对比会让一些人觉得明军软弱可欺的。”

满桂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树该更满意地重重点了点头。他与辉特拉一直不和,两个部落为了草场和临河农耕物品的分配一直有着摩擦,现在明人可以帮助自己杀死辉特拉,自己的部落又可以更加壮大。想到这里,他对拉速里更加满意,这个儿子可真是自己的福星呀。

第二天近卫军进行休整。满桂任命张思齐为西北近卫军军需官,这是一种不得己的方法,因为他没有权力任命地方官员,只能将临河视为屯田卫所这样的机构,而且他的职权也只能任命军职中不需要参加战斗的军需官。

整个临河所有的汉人都成了自由人,所有的耕地都属于西北军区所有。张思齐暂时带领他们继续耕种,所有收成都归西北军区,但西北军区提供给他们所需要的粮食,并承诺全面收回河套以后将优先分给他们田地。

第三天大军开始向东开进,一路上到处可见被荒废的田地。拉速里解释道:“只有汉人才会种田,而这里的汉人数量太少,所以除了偶尔有牧人来这进行小的放牧外,基本上是见不到人的。”

满桂看到这一望无垠的平地,想着以前这里汉人所建立的塞上江南一百多年竟然破败成这个样子,不由感慨道:“果然皇帝陛下说的是对的,你们蒙古人只懂破坏,不懂建设。”

拉速里道:“将军,我们蒙古人其实也可以建设的,只是我们只会放牧,只会建造蒙古包。”

孙抚民道:“河套之地,农耕之地让我们来建设,放牧之事让你们来,大家各取所需,互相交换物品多好,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抢夺我们的东西呢?”

拉速里有些惭愧地说道:“我们放牧常常会遇到白灾什么的,没有吃的了,当然就只能抢汉人的。不过小的现在也是大明人,自然不会再这样做了。”

孙抚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想,杀掉不服的,自然蒙古人就少了,那么他们就不会缺少吃的了,这样不就太平了吗?只是这样杀人只怕皇帝不会同意,要不要让满将军给皇帝建议,将蒙古人中的战士征调入大明近卫军中,去攻占更多的土地,顺便消耗一下他们的人口呢?

下午来到了辉特拉的部落,辉特拉已经得到消息,带着大约三千人等着明军。他看着漫山遍野的明军,满腔的雄心顿时变成了苦涩,这么多人,怎么打得过呀。

明军照例喊了一下“投降不杀”,但声音显得是那样的漫不经心,似乎希望这些蒙古人听听就好,不要当真。辉特拉鼓起勇气道:“汉人都是孬种,我们蒙古人一个可以打十个汉人,给我冲!”

一般来说,叫嚷着“给我冲”的将领总是比不上叫嚷“跟我冲”的,而一万多用火器的明军打败三千拿着弓箭的蒙古人,其实只需要一个冲锋,而且是蒙古人的冲锋。孙抚民砍掉了辉特拉的人头后,拉速里上前道:“明军是不杀投降的蒙古人的,各位兄弟还是降了吧。”只听这语气的话,是不能看出他只是一个刚刚投降了的蒙古人的。

第两百零二章 收复河套(七)

拉速里的语气真诚,而他能骑在马上本身便是一个活广告,所以辉特拉的手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满桂很满意拉速里的劝降效果,而孙抚民则认为,归顺的蒙古人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心向大明,应该为明军去消灭另外两个乌特拉部落。满桂觉得有道理,便将拉速里叫来,将孙抚民的意思说了一遍。

拉速里自然明白,投名状还是要交的,只是他担心自己的部落勇士不能对付另两个部落,孙抚民爽快地说道:“没有关系,我们会给你九天之雷,并且会派人去协助你们。”

九天之雷其实便是手雷,兵器局将开花弹改个样子,加上一个手柄,使用时用一根绳子一拉,便牵动燧石打火,一条火药线可以燃烧二十秒,只要在这个时间里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由于九天之雷不稳定,所以运输时都是用的稻草和软布包裹,禁止碰撞和接触明火。而近卫军虽然练习了空弹投掷,但出于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大家在炮弹充足的时候是不会使用它们的,现在给蒙古人去用,既可以免得近卫军受损,并取得使用的第一手资料,又可以增强蒙古人的战力,实在是一举两得。

第二天早上,拉速里将两个部落的勇士召集到一起道:“我们既然已经归顺大明,以长生天名义起了誓,那么就要一心一意。今天大明满将军命令我带领你们去招降另外两个乌特拉部落,如果有不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出来了。不过话要说在前头,大明将军说了,有功劳就能分到更好的草场,分到更多的银钱。你们好好想想吧。”

一个雄壮的蒙古汉子就准备走出来,他旁边一个二十多岁与他长相有些象的汉子拉住他的袖子,哀求地看着他。他长叹一声,重重地坐了下来。

拉速里等了一会见没人出列,便说道:“我们蒙古勇士,功劳便要用弓箭刀枪来取。不过大明满将军也是蒙古人的姻亲,所以支援给我们四十个九天之雷,我先让人给你们看一下如何使用。”

这时便有他的一个心腹拿起一个手雷,走到蒙古人集会前五十步的一个空地上,将手雷放在地上,用力一拉绳子,看到火星冒出后,提起手柄便向前面空地扔了过去。

空地上堆着一堆干草,手雷正好落在干草上,霹雳一声大响,干草猛地燃烧了起来,干草旁边的一具旧车和挂在上面的几件甲衣被炸得稀烂。

众人都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威力,如果是落在人群中,至少可以炸倒一大片人马。拉速里得意地说道:“这东西使用的时候很安全,只要按照拉吉刚才的方法就行了。满将军还会派近卫军两千人协助我们,我们的弓箭加上近卫军的火铳,什么样的敌人都只能跪倒在我们面前。满将军说了,不投降的人,谁杀了谁就可以得到他的全部财物。儿郎们,为了我们的牛羊,为了肥美的草场,跟我冲呀!”

蒙古人嗷嗷地叫着,站起来骑上马便跟着拉速里向前冲去。赵舜城带着两千近卫军远远地跟在后面,满桂吩咐他们,先让蒙古人自相残杀,只有在拉速里溃败的时候才能上前进行救援。

拉速里带着蒙古人冲到原五原县内的乌特拉右部落,他大声叫道:“大明满将军有令,投降可以不杀。”然而他的话被淹没在滚滚的马蹄声中。那些蒙古人已经被杀人得财物激起了兽性,生怕乌特拉右部的人投降,使自己的财物落空,直接就杀了上去。

拉速里长叹一声,无奈地对拉吉说道:“我们不急着冲,你让他们把九天之雷拿好,恐怕进攻不利时可以拿出来用。你们放心,有我的就有你们的。”

然而事实告诉拉速里,他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被财物激励着的蒙古人,对着乌特拉右部完全不明白情况的蒙古人,悍然发动了无情的攻击。虽然大家武器一样,马匹一样,但不同的心态使得双方的战力有了极大的差别,一个时辰不到,乌特拉右部可以战斗的勇士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变成了拉速里部队马头下的头颅或者是用绳索拉着的奴隶。

拉速里想不明白,自己的部下什么时候战斗力变得这么强了?如果和明军战斗时有这么勇敢的话,又何至于要投降明军呢?

而赵舜城看着这迥异于与明军作战时的蒙古军队,心里却明白了原因。这次回去以后要好好和满将军和孙将军汇报,以夷制夷之法是可以用的,只要给蒙古人足够的好处,要他们杀什么人都没有问题,而且凭他们的战斗力对付同样用弓箭的军队还是很强的。

赵舜城看着蒙古人在清扫战场,便上前对拉速里说道:“千户,不如我们趁势将另一个部落也歼灭掉,这样整个临河区域可就都是你说了算了。”

拉速里自然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明军说了作主,但明军显然不可能久驻临河,而自己在临河的权力的多大,显然取决于自己所立的功劳。乌特拉的蒙古部落已经有三个都归顺了明军,那最后一个显然也是逃不脱宿命的。但是这个部落是由明军打下来还是自己打下来,会给明军将领完全不同的想法,从而导致明军对自己的看法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他看了看一些志得意满的蒙古人,又看了看拉吉带着自己的心腹守着的九天之雷,咬了咬牙道:“还有想要财物的勇士跟着我,我们去把乌特拉下部也灭掉,只要不投降,杀了之后财物归自己。”

已经抢到足够人头和财物的蒙古人对继续作战兴趣缺缺,清点牲畜可是一个费力气的活,自己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何必再冒着风险去乌特拉下部呢。但大多数人收获都比较少(和别人相比),所以听拉速里一说,便叫嚣道:“去乌特拉下部,我们要抢财物和奴隶。”

第两百零三章 收复河套(八)

当满桂和孙抚民带着第一师狂飙突进临河时,薛伯陵的第二师向东北方向进攻鄂托克部落。鄂托克是一个大部落,总共分成五个小部落。薛伯陵在十二号付出十死三十伤的代价后,打下了第一个部落,俘虏了共两千蒙古士兵,还有大量的妇孺及牛羊。

薛伯陵将俘虏的蒙古人集中起来,命令士兵赶出了一百个人排成一行,说道:“从头开始数,逢十就拉出来杀掉。”

蒙古人大哗,便有几个人开始大叫着冲出。薛伯陵挥挥手,便有近卫军用火铳将这几个人杀死在当场。蒙古人不敢再乱,薛伯陵道:“死了五个,再拉五个人进来随便插进队伍。”

近卫军士兵去拉人进队伍,被拉出的五个人叫着饶命,薛伯陵理都不理。这时其中一个人叫道:“官爷,我愿意投降,加入大明军队。”

薛伯陵制止了拉他的近卫军士兵道:“很好,你出来,让人带你去吃饭,以后你就是大明的军人了。”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蒙古人,他大喜过望,先给薛伯陵叩了几个头,然后得意地跟着近卫军去吃饭了。这时另外四个蒙古人也反应过来,都叫道:“我们愿意投降,加入大明军队。”

薛伯陵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带他们四人去吃饭。这时蒙古人都看明白了,大家一起叫道:“我们愿意投降,加入大明军队。”包括先拉出来的人,都跪在地上叫嚷了起来。

薛伯陵看了一眼,蒙古人中还有三个人站立不动,他笑笑道:“你们不想投降吗?”

三人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道:“我们不愿意投降,也不想再和大明军队为难,请……”“呯”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说话,薛伯陵拿着一支手铳,吹了吹铳口的青烟,说道:“打死站着的。”

近卫军端着火铳就开火,那两个站着的人犹豫一下,准备跪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人身上同时被多颗子弹击中,鲜血喷射了出来,溅到了旁边跪着的人的脸上和身上。一个十多岁的蒙古少年用手擦了一下脸,看着满手的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薛伯陵慢慢地走向那个少年,边走边将手铳装上子弹,少年看着他的样子,吓得不敢再哭。薛伯陵停下脚步,慢慢地走了回来,将手铳收回铳套里。转过身来道:“既然愿意投降,那就先说好,有不听话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众蒙古人声都不敢出,大家刚才都看得明白,蒙古少年如果不停止哭泣的话,薛伯陵真的会直接杀死他。接下来近卫军将俘虏们集中到一起,发给他们简单的食物,并从中挑选出一部分蒙古汉子,组成了一支两千人的蒙古部队。

挑选时,只要有亲属的都给选上,薛伯陵说道:“如果战斗中有异动,就将你们的亲属全部杀死。如果作战勇敢,草场任你挑,缴获的牛羊任你选。”

休息一天后,近卫军以蒙古人为前锋,开始向东北方向进军。蒙古人都暗中将薛伯陵称为“薛阎王”,在这凶名的威慑下,蒙古人每战必先,在二十日时,薛伯陵已经打下了五个鄂托克部落,并且在麾下收罗了一支六千多人的蒙古先遣队。

薛伯陵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每一次战斗过后,都会将各部落的牛羊赏给作战勇敢的蒙古人,而畏缩不前的蒙古人则会被直接杀死。这样的处置让蒙古人心服口服,自然能够激发出蒙古人的作战欲望。所以整个鄂托克部落的战斗里,近卫军主要只是起一个监督作用,绝大多数的战斗都是由蒙古人来完成的。二十二日,大军又打下了杭锦部落,距鄂尔多斯万户驻所只有一百多里了。

而北方军区的周遇吉则带着王佐民和杜光亭两个加强师,从宣府出发,前住察哈尔右翼。察哈尔右翼南部落听闻有大量明军前来,惊怒之下,一面派人去瓦察尔图察汉城报告林丹汗,一面纠集军队前住迎击。

察哈尔右翼台吉带着五千骑兵来到明军阵前,周遇吉叹道:“蒙古人胆子也真是大,这点兵力就敢冲出来,我都忍不住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王佐民也笑道:“属下看得也是心痒痒的,虽然总参谋部说不要和察哈尔有冲突,但是这砧板上的肉不吃心里总不痛快。”

杜光亭面色沉静:“河套拿下了,也就轮到他们了。”

周遇吉挥了挥手,便有一名没有拿武器的骑士上前来到蒙古人军前道:“我军奉大明皇帝圣旨,来收回被鄂尔多斯占据之河套,此行动已经通知林丹汗,得到了林丹汗的允许。”

那台吉道:“我们这里是察哈尔,你要去鄂尔多斯为什么要到察哈尔来?”

那骑士道:“我军欲从此地借道,还请台吉行个方便,我家将军备有小小礼物,还请笑纳。”

台吉道:“小小礼物便可借路,你也想得太好了吧。至少要大大的礼物才行。”

那骑士忍住笑意向后面招了招手,然后拿出一份礼单念道:“清晰可照人相穿衣镜一座。”这时便有两名骑士抬着一面镜子前来,两人下马,将镜子放在台吉面前,那台吉看着镜中的自己,张大了嘴,又动了动手,大叫一声,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骑士一笑,又念道:“蜀地彩锦五十匹。”便有一张大车从明军阵中驶出,看着那五颜六色的丝绸,台吉眼中的贪婪又深了一分。

随着骑士不断地念着,明军阵中不断地将茶砖,铁锅,香烟送将出来,蒙古人中不仅是台吉,便是其它人也都露出贪婪的神色。镜子只有一座自己是不可能和台吉去抢的,但这么多的铁锅茶砖香烟总能有自己的一份吧。

那台吉本来还准备矜持一下,顺便谴责明军竟然敢攻击自己的同族,但这次第而来的礼物已经晃瞎了他的眼睛,不需要经过战争就能得到这样的好东西,这时候鄂尔多斯万户的同袍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明军都得到了林丹汗首肯,自己的阻挠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两百零四章 收复河套(九)

明军用价值八千元的货物取得了察哈尔部右翼的通行权,并得到了回赠的羊一百只。明军从察哈尔右翼部队前向西而去,那台吉看着明军骑马的样子道:“这样的明军我们一个可以打十个。”众蒙古人都轰然而笑,对明军轻视之意表露无疑。

周遇吉道:“察哈尔是林丹汗的本部,想不到以区区几千元的货物便可以借到路。总参谋部制定的策略果然有效。这一路上,我们要宣扬此事,让其他蒙古部落知道,察哈尔是支持我们讨伐鄂尔多斯部的。这样其他部落自然会离心。”

明军快速前进,两天后赶到了准格尔部落,周遇吉命令迅速渡河,然后王佐民直接攻击准备不足的准格尔部落。而杜光亭向带着一个师向北,直指三娘子城。

明军很容易就打败了准格尔部落,然后在鄂尔多斯万户南部和镇羌堡出发的张荩臣部会合,距鄂尔多斯部落不过八十里地。

按照总参谋部的汉武行动计划,在三月二十四日时,北方军区一个师要驻扎在三娘子城(归化)西部,防止其他蒙古部落对鄂尔多斯进行支援。另一个师和张荩臣师应该在鄂尔多斯南部准备进攻,西北军区一个师要在鄂尔多斯部西部参与攻击,另一个师要逼近云内州,对此地的土默特部落进行攻击。

不知道是总参谋部的计划制定得有些保守,还是明军一路上运气太好,现在才只是二十三日,各地已经到达了攻击地区,却都不敢进行攻击。这是总参谋部第一次制定一个全局战术,所以卢象升反复强调,必须要按制定的计划行军,而锦衣卫专门派了几个等级较高的指挥使或者同知来监督各部,保证将领会严格地按行动计划来执行。

于是二十三日便成了各部队的休整日,近卫军伙夫根本没有办法将蒙古人送来或者近卫军抢来的牛羊处理,只能找了一些蒙古人帮忙。杀牛羊是蒙古人的老行当,而且他们煮牛羊肉时都是切成大块,直接放入锅中来煮,这样煮出来的牛羊味道还很好。所以二十三日中午近卫军将士们吃得赞不绝口,很多人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大口吃肉,虽然没有大碗喝酒。

下午各部队都开始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炮弹的数量清理,每个士兵所带的弹药数目,医疗队的安排,马匹的分配,这些东西在后勤部安排下倒也算得上是井井有条,而战士的动员和纪律的强调,则在每个部队里都各不相同。

孙抚民的动员很简单:“云内州是中华故地,唐时便有受降城,所以此地必须收回。之所以我们明天才攻击,是因为参谋总部想让我们同时进攻,这样蒙古人的援军也就没有办法出动。”

“我们有一个很有利的条件,那就是拉速里千户的配合。我们必须相信拉速里,不能歧视蒙古兄弟,想想当年的朵颜三卫,也是可以为大明征战四方的。我们未必不能打造出一个新的朵颜三卫。战场纪律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有违反军令的满将军是不会饶过的。”

薛伯陵则更简单:“无论是近卫军还是蒙古友军,敢畏战不前者,斩!敢不听指挥者,斩!敢奸淫掳掠者,斩!总之,违反军令,斩,斩,斩!”

而周遇吉则是语重心长地和大家一起回忆了近卫军的光荣历史,用往日的辉煌来激励大家奋勇杀敌,并宣读皇帝的圣旨,告诉大家胜利以后大明将会取得多大的优势,流落在塞外的汉人能够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而将士们也会得到自己的荣耀和嘉奖。

不同的激励方法,取得的是相同的效果。二十四日晨七点钟,汉武行动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张荩臣的一个加强师在左,王佐民的一个师在右,同时发动了对鄂尔多斯万户的攻击。攻击方式都是一样,骑马来到敌军前五里,下马开始排队,六排纵队后面又是六排纵队,沉默地向前走去。

前两排的步兵中间是炮兵部队,他们人已经下马,但火炮依然在马上。直到前方蒙古马队开始冲锋时,才取下火炮,开始装填炮弹。

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最前面的步兵蹲下,根本不顾近在眼前的战马。炮弹呼啸而出,强烈的爆炸声如霹雳响起,夹杂着人喊马嘶,带起残肢断箭。

炮兵发完炮后,根本不看自己的战果,便开始进行炮筒清理。而前面蹲下的步兵已经站起来,发射了一轮火铳后,又蹲下开始装弹,后面的火铳声次第响起。

第二排的方阵继续向前,火铳声在指挥官的发令哨声中不断响起,发射完毕的士兵立即停下装弹,后面的越过他们发射。这是周遇吉和张荩臣等人商量的滚动式攻击办法,对士兵的阵形变换能力要求很高,而近卫军正好是一支在阵形操练方面花费时间极长,阵形变换能力极高的一支部队。

士兵象一层层的波浪,前面的士兵在不断地变换,而子弹从他们的火铳前端喷出,射在前面的马上,蒙古人身上。终于,阵形已经接近了倒地的蒙古人,指挥官哨声稍变,便有一些近卫军士兵放弃了装弹,刺刀弹出,开始在地上所有可能还没有死的蒙古人身上插上两刀。

鄂尔多斯万户孛儿只斤·额磷臣看着面前的战景,他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敢攻击鄂尔多斯部落,林丹汗的使者不是说,大汗认为明军根本不敢进草原,只是想要些好处,到时随便给点不宜放牧的地方给明人就行了。

而大汗说过的,如果明军真的想要出兵草原,那就是与整个蒙古族群为敌,到时就会引起明军和蒙古的大战。可是明军已经都攻到自己面前了,却听不到周边的其他蒙古部落给他传来哪怕一个消息。说好的大战呢,难道就准备看鄂尔多斯和明军交战,大汗竟然想作壁上观?

第两百零五章 收复河套(十)

身为黄金家族的一员,孛儿只斤·额磷臣还是有他的骄傲的。虽然现在援兵不见,而明军的人数并不会比自己的勇士少,但在草原上,步行的明军又如何可以比得上一生都在马上的蒙古人呢。

只是战斗的情况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明军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从不停地掉下马来的蒙古人就可以看出来,明军伤亡极少,因为战马根本就不容易冲到明军面前,而即使有几个骑士冲到阵前,面对着那亮晃晃的刺刀也使得他们不能取得什么战果。

他摇了摇头,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冲锋的蒙古人的数量比不上被火炮和子弹杀死的数量,所以蒙古人根本没有办法对明军形成有效的杀伤。他叫来自己最勇敢的手下古次列道:“明军的火炮在士兵冲击的时候是不有用的,你带着所有的勇士同时冲锋,就能逼迫明军和我们拼刺刀。”

古次列将蒙古军队排成密集阵形,然后一起冲了上去。这使得明军面对的蒙古骑士多了起来,如果仅靠子弹的攻击密度是不够的。周遇吉皱了皱眉头道:“现在才是真正检验我们的时候了,发信号,进行白刃战。”

激烈的鼓声响起,第一排方阵的近卫军放弃了用子弹攻击,开始将刺刀举起来,刺刀斜指前方。六排刺刀形成一片枪林,等着冲上来的蒙古骑兵。

古次列吼叫着冲了过来,六排刺刀在他看来不值一晒,刺刀终究不比长枪,没有后部的支撑点,在骑兵的冲击下很快就会散乱。

事实也是如此,蒙古骑兵的冲击很快就将刺刀撞得东倒西歪,然而明军并没有乱掉,鼓声再次响起,第二排方阵的近卫军也端着刺刀向前,与第一方阵的明军合在一起。

后面的方阵还在继续射击,因为蒙古人骑在马上,所以倒不担心会有误伤。而前面的近卫军只能用手中的刺刀来直面蒙古人的长刀。

古次列看着大部队已经冲进了明军的阵列,心里冷笑着对着前方的明军砍过去。却见一把刺刀对着他的手腕刺来,另一把刺刀对着他的腰间捅过来,还有一把刺刀对着马头刺来。他大惊之下,便将手回缩,射开第一把刺刀,将第二把刺刀荡开,却无法挡住第三把刺刀。马受伤长嘶一声,前蹄跳起,古次列坐不稳,向右边偏了过去。

一把刺刀似乎早就等在这里,狠狠地插向他的腰侧,古次列大叫一声,刀回转砍在火铳杆上,却让刺刀在自己的腰侧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那个明军虎口大震,火铳几乎脱手而出,他咬咬牙,将火铳抽了出来,一蓬血射出洒了一些在他的脸上,他顾不上擦眼睛,又是一刀狠狠地插向前去,然后才用衣袖将眼睛随便拂了一下。

这一刀插在古列次的腰侧伤口附近,古次列又大叫一声,提刀砍向近卫军的头部。那个近卫军根本不看劈来的马刀,狠狠地将火铳转动了一下,引来古列次更大的惨叫声。这时旁边一支火铳伸了过来,将古列次的马刀格开,然后向上顺势插进了他的胸部。

古列次发出凄惨的嚎叫,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马刀坠落在地,他抓住那杆插入胸中的火铳,一使劲抽了出来,带出一蓬污血。他将火铳住前递去,铳柄正中那个近卫军的胸部,将他打倒在地。

他倒提着火铳又砸向旁边的近卫军士兵,但火铳挥到中途时却慢了下来,他慢慢从马上栽倒了下来。那个倒在地上的士兵跳了起来,一把抢过火铳,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指挥古次列一与明军照面便被杀死,但在两军接触处却是蒙古人占据了人数优势。鼓声再次响起,第三方阵的近卫军放弃了射击,也端着刺刀冲了上来。

近卫军平日严酷的刺杀训练终于发挥了作用,明晃晃的刺刀对蒙古人的马匹也有一定的威慑作用。即使骑士命令它们直接向前,但常常却是还没有冲到刺刀前马就会停住或者向旁边跑,这至少使得蒙古骑兵的冲击力大为减少。

而蒙古骑兵比近卫军要高得多,这样后面的近卫军可以用火铳射击,蒙古后军的弓箭只能抛射,近卫军唯一防御力最强的头盔对付蒙古人的弓箭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蒙古骑兵不仅要对付近在眼前的刺刀,还要对付明军的子弹。不时有正在厮杀的蒙古骑士被一颗子弹击中,含恨倒下马来。

虽说如此,但蒙古骑兵的冲击力,蒙古军的人数以及马刀相对于火铳刺刀的更强杀伤力,使得两方的战斗处于一种不相上下的态势。周遇吉看了看手表,已经快有两个小时了,为什么蒙古人的后队还没有乱呢?

薛伯陵在早上七点钟准时出发,西北第二师在投降的蒙古人带领下,向东边而去。因为要麻痹蒙古人,所以第二师离鄂尔多斯万户驻地有八十多里地。薛伯陵要求在一个半小时内赶到,蒙古首领阿拉汉说道:“薛将军,如果这样,我们到达时就不会有攻击力了,所以最好是分两段,中间休息一会,这样一个时辰可以赶到,马力不会有太多损耗,人也不会太累,一到达就可以开始攻击。”

参谋本部制定的计划是要求他们在十点以前发动进攻,薛伯陵道:“如果一个半小时赶到,然后再休息半个小时后进攻,会不会更好一些?”

阿拉汉道:“休息半个小时是没有用的,那会使人更累,只能直接进攻才有效。”

薛伯陵道:“那就按台吉所说,台吉在前面带路,今日战后,一定会为台吉请功。”

等阿拉汉走后,随行的锦衣卫军官道:“看来阿拉汉是真心投降的呀。”

薛伯陵笑道:“休息的方法我们近卫军早就已经进行过实验,而阿拉汉在平常的战斗中应该也有体会,这次他能够直言,可以确定其投降是诚心的。我们需要这样的人,蒙古人太多,占的地方也太大,仅仅靠我们是难以占据的,所以一定要先震慑其胆,杀掉顽抗的,而象阿拉汉这样的人,我们要好好笼络才是。”

第两百零六章 收复河套(十一)

九点一刻,周遇吉通过望远镜终于看到了蒙古军后部的烟尘,他大喜道:”擂鼓,全军出击。“

急促的鼓声响起,正在和蒙古骑兵苦战的近卫军勇气陡增,最后排的近卫军士兵开始上马,准备展开对溃败的蒙古军队的追击。

孛儿只斤·额磷臣看到近卫军突然加强了攻势,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他的护卫喊道:”济农,明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孛儿只斤·额磷臣转头看去,一支蒙古骑兵正在营地后面烧杀,一队队的明军端着火铳正在慢慢地逼过来。他绝望地叹了口气,昨天自己已经把周围六十里地都侦查了一遍,确认只有南面有明军部队,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战斗中去,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有一队明军杀了过来,这些明军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看到另一路明军杀来,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当今之计,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说,他对护卫说道:”鸣金收兵,我们去瓦察尔图察汉城,去问一下大汗,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援我们鄂尔多斯万户。“

护卫惊道:”如果此时撤军,只怕损失会非常大。“

孛儿只斤·额磷臣摇摇头道:”如果不撤军,损失会更大,能跑多少是多少吧。“

蒙古人听到撤退的信号后,本来杀得旗鼓相当的两军形势立转。蒙古人本来看到敌军有援军来到已经有些慌乱,这时听到要撤退,自然是争先恐后。

其实两军厮杀并没有多大伤亡,而蒙古人撤退后的追击战则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近卫军后排的已经骑上了马,无论人马都是养精蓄锐的,所以追赶厮杀了两个多小时的蒙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近卫军跟在蒙古人后面,时不时地用火铳攻击掉队的蒙古人,有些蒙古人本来已经极为疲惫,马力也消耗得厉害,只好跪地投降。近卫军根本不理他们,只是继续向前追击。

张荩臣死死盯住前面的孛儿只斤·额磷臣,如果能够在这里俘虏他,那收复河套这件事便成功了一大半。因为收复河套表面上的敌人是鄂尔多斯部落,其实真正的敌人是所有蒙古部落。如果让孛儿只斤·额磷臣逃到林丹汗那里,林丹汗说不定就会迫于压力和大明来一场大战,这不是大明想要看到的。

孛儿只斤·额磷臣的部下不断地分出来,想要阻挠后面的追兵,近卫军也分出相应的人手来应付,而且将自己的马匹交给其他人。张荩臣自己则始终带着最精锐的护卫跟着孛儿只斤·额磷臣。

两边的人数都是越来越少,但张荩臣所带的马匹并没有减少太多,虽然蒙古人的骑术比近卫军会强那么一点点,但马力却是有限,终于在天色近晚时,孛儿只斤·额磷臣的坐骑悲鸣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护卫连忙将他从马上扶起,便要架到另外一匹看起来稍微强一些的马上。孛儿只斤·额磷臣摇了摇手道:”算了吧,到察哈尔还有那么远,我们是不可能逃走的。“

他的心腹道:”济农一个人带几匹马走吧,我们在这里抵挡明军。“

孛儿只斤·额磷臣叹了口气道:”分兵阻挠其实根本没用,他们人本来就多,而且他们是擅长步战的,这样我们的马会越来越少,他们的马却不会变少,骑马的人却会变少,这样的马力如何是我们可以跑赢的?既然如此,逃走已经没有了意义,还是投降吧。“

这时张荩臣已经距他们不远了,看蒙古人似乎不想再逃,明军便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孛儿只斤·额磷臣看也不看明军的火铳,对着张荩臣道:”看来我似乎对你们还有些作用,如果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也可以和你们合作。“

张荩臣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来和济农合作的,请济农上马,我们会护送济农回到部落里的。至于条件,请济农去和我们周将军说吧。“

周遇吉看到张荩臣带着孛儿只斤·额磷臣回来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和鄂尔多斯的交涉有没有孛儿只斤·额磷臣都没有多大问题,但如果让他逃走了,那明军就很被动了。

孛儿只斤·额磷臣被押到周遇吉面前,张荩臣说道:”这便是我们的周将军,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了。“

孛儿只斤·额磷臣道:”首先要保证我的家人和财物安全,其次将我的部队还给我,我可以保证不再侵入长城以内。第三是我可以允许汉人在这里适合农耕的地方进行开垦,但其收入的一半必须交给我。“

薛伯陵看着他的样子,象看着一个白痴。王佐民则笑笑没有说话。周遇吉想了一会道:”如果你按我们说的做,我们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的生命安全。至于财产嘛,也不是不能还给你一部分,但是部队你就不用想了。“

孛儿只斤·额磷臣怒道:”你们竟然敢袭击鄂尔多斯部,阿拉坦汗的部落,黄金家族后裔的部落。我看在你们皇帝的面子才不与你们计较,你们竟然得寸进尺。大汗知道了这件事,我蒙古四十万控弦之士,必然会将你们中原之地变成我们的牧场。不管你们要我干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周遇吉笑道:”听济农的口气,似乎这一仗竟然是济农打胜了。我家皇帝让你们让出河套这块我们的祖宗之地,你们的林丹汗亲自说要我们自取的。现在我们来自取了,你觉得你们的大汗会为此与大明开战吗?你觉得如果开战,你们会赢吗?“

王佐民道:”当年我太祖皇帝驱逐尔等时,尔等可不止四十万控弦之士。“

周遇吉道:”我们要求济农发表声明,愿意脱离蒙古人,成为大明的一部分。如果可以,我们皇帝陛下愿意封济农为顺义侯,永镇河套之地。“

当年的阿拉坦汗是孛儿只斤·额磷臣的四世祖,被明朝封为顺义王,现在明朝愿意封他为顺义侯,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了。

第两百零七章 收复河套(十二)

孛儿只斤·额磷臣道:”想要封我为侯,你们皇帝下封旨意即可,何必搞成这个样子呢?原来你想让我脱离蒙古。你觉得我这个黄金家族的后裔,会脱离蒙古吗?想都不用想。“

周遇吉笑道:”没有关系,济农先想着吧。我想济农的家人中,总会有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人的。到那个时候,济农就可以去死了。来人,将他押下去,仔细看管,只要有想逃的意思,立即打死。“

孛儿只斤·孛儿只斤·额磷臣这才有些慌了,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弟弟骨也速一直都觊觎自己济农的位子(济农即副汗),如果明人去找他,他一定会立即答应,到那时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自己的儿子妻妾,牧场财物都会成为骨也速的财产。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坚持根本就没有了意义。

他便欲开始叫喊愿意投降,但想了一起还是没有作声。在他想来,自己这个现成的济成总是要强过骨也速这个台吉,先矜持一下,明人应该会更看重自己一些。

这时对整个鄂尔多斯部落的清剿已经基本完成,各个贵人都被集中在一座蒙古包内。薛伯陵对周遇吉说道:”额磷臣的三个弟弟,两个儿子都被抓住了,还有他几个婆娘,我军战斗中只是轻伤了几个,共杀死了反抗的蒙古人大约一百人。“

周遇吉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们这边有一百多个兄弟牺牲了,还有三百多人重伤,轻伤的更多。把蒙古人的帐蓬征集起来给军医还不够用,你们先扎营吧,这里以后会成为河套的中心。我们将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等这里稳定了再向东北而去,打下归化,我们的第一期目标就算是完成了。“

薛伯陵问道:”要不要把那几个台吉提来,看看有没有愿意投降的,如果有的话,额磷臣我们就可以不要了。“

周遇吉道:”来之前总参谋部说最好是额磷臣能够归顺,如果他坚持不归顺,那就找其它的人也行,先看一看有没有愿意的吧。“

额磷臣的两个儿子年纪较小,所以周遇吉先将额磷臣的三个弟弟提来道:”我大明皇帝准备在河套地区实行汉蒙共治,需要一个领头的人,不知道三位台吉可有兴趣?“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骨也速道:”大明将军,我骨也速愿意归顺大明,为大明守好这河套之地。“他人很精明,知道汉蒙共治里面前两个字的排列顺序非常重要,所以根本不提合作之类的意思,直接便是愿意归顺大明。

周遇吉见他如此知情识趣,点了点头。另两位迟了一步,也不愿示弱,都表示愿意归顺大明。

他们退下后,周遇吉道:“其实如果把他们分开的话,说不定还会好一些。不过这是兵部的事了,我们提个建议上去就行了,决定权在皇上和内阁手中。”

薛伯陵道:“其实最好是全部赶出去,让他们去自相残杀就行了,河套内不留蒙古人是最好的。”

王佐民道:“河套有些地方放牧比耕种更适宜,而且皇上不是说吃肉的总比吃粮食的长得更剽悍,以后河套将会成为我们北伐的根据地,让蒙古人给我们养牛羊也是好的。”

张荩臣寒声道:“黄河以南不留牧民,要吃肉我们可以先占领归化城,然后以它为中心来和蒙古人交换或者直接来抢。他们抢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抢他们有什么问题。”

周遇吉道:“林丹汗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夺取河套,所以现在还是要先把这里的蒙古人的心稳住。我现在担心的是杜光亭将军,薛将军,你部迅速往归化去,应付可能的蒙古人的攻击。而张将军去东边,在黄河沿岸驻守,以防止察哈尔部来袭。先守好黄河一线,总参谋部说会有援兵,会从水上支援,这个我倒是不大抱希望,黄河行船可不比运河,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援军上。”

察哈尔右翼虽然放了明军过去,但立刻就将明军前去攻打鄂尔多斯部的消息传递到了瓦察尔图察汉城。林丹汗想不到明军竟然真的自己去取回河套。他立即派人去宣府质问孙承宗。

孙承宗诧异地对使者说道:“不是大汗让我们自取河套之地的吗?现在为什么又来质问于我?”

使者讨了个没趣,回报给林丹汗,这时明军打败准格尔部落,渡过黄河的消息也已经传来。林丹汗早已经召集了蒙古各部的首领来商量对策,但对于如何应付此事,各部的首领意见出现了分歧。

科尔沁部人口众多,驻地在大兴安岭以西,呼伦贝尔以东,科尔沁也分左右翼,左翼是七个万户,右翼是六个万户,所以素来有二十万科尔沁的说法。他们曾经与后金走得很近,后金被灭掉后,他们转而担心大明会报复,所以一直很积极地向大明靠拢。特别是科尔沁济农寨桑的女儿被大明封为长公主,并嫁给满桂后,科尔沁人已经不大把林丹汗放在眼里了,寨桑上次便曾向大明表示,可以帮助他们收复河套地区。当然,以科尔沁和河套的距离,这种帮助显然不可能是出兵助阵,那现在寨桑觉得就到了实现对大明承诺的时候了。

寨桑道:“听闻大明曾经要求大汗让鄂尔多斯部让出河套地区,大汗当时回答的是任其自取,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各部汗、济农、诺延、台吉哄地乱了起来,鄂尔多斯为右翼三万户之首,林丹汗自统察哈尔万户,为蒙古共主,竟然让明军自己去取鄂尔多斯,这种行径,在他们看来,便是背叛。

林丹汗大窘,当日他不想得罪大明,从而断了互市之路,所以便对孙承宗去自取。其中是否有对鄂尔多斯不满的情绪在内,其实是存在疑点的,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于是说道:“当时我只是不想让明人抓住把柄,所以才推托的,没有想到明人竟然胆大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才召集大家来共商征讨明人之事。”

第两百零八章 收复河套(十三)

这句话一出,众首领心里一阵冰凉。科尔沁部部长奥巴道:“大汗既然与明人这样说了,那我们现在出兵鄂尔多斯部就是出尔反尔了,会被人耻笑的。”

奥巴曾经率科尔沁各部台吉与后金刑白马乌牛盟誓,便是为了借用后金的力量摆脱林丹汗的控制。现在后金已灭,科尔沁却傍上了力量更加强大的大明,与察哈尔部的离心之势更加强烈,又如何会帮助林丹汗去攻打明军呢。

林丹汗在万历三十二年继承汗位,当时才十三岁。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仅被漠南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到万历四十三年时,他已经收服了漠南各部,与内喀尔喀五部盟主卓里克图洪巴图鲁(明朝称为炒花)联合举兵侵略明朝,取得了与明朝互市的权利,使得他威望大振。

但这一切在万历四十五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一年,在西藏萨迦派僧侣沙尔呼图克图的劝说下,林丹汗由黄教(格鲁派)改宗红教(萨迦派)。此时黄教在蒙古经过数十年的传播,已经根深蒂固,林丹汗突然改宗,无疑加剧了信奉黄教的蒙古诸部对大汗的离心力。

内喀尔喀一直与大明交好,特别是在后金崛起时,被努尔哈赤强迫结盟,却一直与大明暗通款曲。与历史上不同,在这个时空,林丹汗还没有吞并炒花部,内喀尔喀五部依旧完整,而且在孙承宗的努力下,他们对察哈尔已经心生不满,想着孙承宗承诺的各种好处,屁股自然会坐在大明一边。

炒花说道:“我们马上的汉子,既然说了自然不能反悔。内喀尔喀不敢与大汗一起行此事,也请大汗自己考虑大明会如何看待大王此举。”

土默特首领卜失兔是第四代顺义王,他的使者虽然没有说话,但至少可以看出他是不会支持林丹汗的。那么现在就只有察哈尔一部愿意听从林丹汗了,察哈尔部共有八个鄂托克(部落),想凭这点兵力就对付大明,林丹汗自己也没有底。

但没有底又如何呢,鄂尔多斯被大明攻击,如果自己这个蒙古共主不做出些什么举动,那漠南蒙古将会分崩离析,到时不要说什么控弦四十万,能不能保住察哈尔的统治地位只怕都难说。

其实鄂尔多斯一直都不大听从林丹汗的命令,已经形成事实上的独立。在林丹汗心目中恨不得额璘臣去死,但死在自己手中和死在大明手中,那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他可不愿意明军打入河套,进而威胁土默物甚至察哈尔。

林丹汗想要纠集各部共同对付大明的计划就此破产,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听之任之,至少姿态要做一个,所以他点起靠近鄂尔多斯部的四个鄂托克,准备出兵鄂尔多斯部落。

这时外面来报,孙承宗派来了使者。林丹汗没好气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使者昂然入帐,对着林丹汗作揖后道:“大明内阁阁臣,综理宣大山西陕西军务总督孙承宗言:外臣两次欲求大汗调解大明与鄂尔多斯部之间的纠纷,大汗皆以无法控制鄂尔多斯而拒绝,且言明由大明自取河套之地。大明皇帝特意令大明北方军区和西北军区进入河套地区对鄂尔多斯部落进行说服,现已得到鄂尔多斯万户孛儿只斤·额磷臣济农的同意,双方决定在河套之地进行互助合作。从此以后,鄂尔多斯部正式加入大明,脱离蒙古。”

林丹汗大愕,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即使是科尔沁与后金结盟时,也没有说过脱离蒙古,加入后金。现在鄂尔多斯竟然喊出脱离蒙古,加入大明的话语,如果不作出回应,那很快除了察哈尔以外的各部都会效仿。

而其它各部首领则着眼在大明出动两个军区对鄂尔多斯进行说服上,两个军区来说服,这面子确实够大,而额磷臣被说服,看来河套之地的安稳局面就会被打破了。其它各部倒还好,土默特部使者心里惶急,河套已失,下一步就要轮到土默特了。

大明使者说完后,对着大家拱一拱手,便扬长而出。林丹汗甚至忘记了阻止。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鄂尔多斯部的使者来了。

鄂尔多斯的使者是额磷臣的亲信也是他的妻兄列古汉台吉。他手抚胸口向林丹汗见礼后说道:“鄂尔多斯部额磷臣汗命我向察哈尔汗禀明,鄂尔多斯正式脱离察哈尔汗,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道。”

林丹汗怒道:“鄂尔多斯竟然敢不听从大汗命令,可是视黄金家族为无物吗?”

列古汉慢吞吞地说道:“请察哈尔汗不要忘记,我们鄂尔多斯汗也是姓孛儿只斤,也是黄金家族后裔。既然为兄弟,便最好是好合好散。如果察哈尔汗妄起刀兵,就不要怪鄂尔多斯部为了活命而反抗了。”

这话说得很厉害,看来鄂尔多斯傍上了大明这头庞然大物后,已经对察哈尔不再惧怕。林丹汗一时竟然无语,想要发怒却发现自己讲不出什么狠话来了。

列古汉道:”鄂尔多斯汗希望与察哈尔汗能够和平相处,大明孙阁老也希望鄂尔多斯与察哈尔亲如兄弟,如果察哈尔汗有什么话要带给鄂尔多斯汗的,请说给我听,我一定会带到的。“

林丹汗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怒道:”告诉额磷臣把脖子洗干净,本汗王要亲自来取他的首级。“

列古汉冷笑道:”鄂尔多斯将恭候察哈尔汗大驾,到时可以请察哈尔汗欣赏我鄂尔多斯的美丽风光。风光太好,只怕察哈尔汗会流连忘返的,告辞!“

各个部落首领都有些意动,看列古汉的样子,对于察哈尔可能的进攻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说明明军的战力给了鄂尔多斯人极大的信心。如果林丹汗兵败鄂尔多斯,那么各部就都可以脱离察哈尔的统治了。至于是自成一家还是投靠大明,到时再说不迟。

第两百零九章 收复河套(十四)

第两百零九章 收复河套(十四) (第1/1页)

林丹汗双眼充血,指着出帐的列古汉说道:”现在已经不是对付大明的问题了,鄂尔多斯竟然想脱离蒙古,大家难道就准备看着这种叛徒活得滋润吗?“

众部落首领心思已经起了变化,奥巴道:”大汗想讨伐不臣,科尔沁愿意提供帮助。我回去后便会提供大量牛羊,尽快运到察哈尔这边来,以支援大汗的行动。“

炒花也说道:”内喀尔喀愿意提供精兵五千,随着大汗征讨鄂尔多斯。“反正内喀尔喀离这边远得很,自己的精兵想参加到与明军的战斗中的可能性接近于零,所以炒花送个空头人情还是会的。

土默特的使者说道:”我回去会禀报土默特汗,我们也要参加到大汗讨伐鄂尔多斯的行动中来。“土默特离黄河近,如果打起来就一定要出兵,所以使者只能先请示顺义王卜石兔才行。

至于察哈尔的各鄂托克自然更是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要追随大汗讨伐鄂尔多斯,当然,其中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就不为人所知了。

张荩臣一路向东,赶到了准格尔部落。这里的牧民见到明军也不逃走,反而要将他们迎接到蒙古包内。张荩臣对旁边的护卫说道:”周将军宅心仁厚,没有在准格尔多有杀伤,我和薛将军还觉得他是妇人这仁。如今看来,他让我们明军尽得准格尔部之心,以后我们要好好向他学习呀。“

张荩臣下马好言抚慰牧民,接受了牧民献上的牛羊等物,并让军需官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明准格尔部敬献牛羊若干,然后交给部落的首领道:”日后大明官吏前来,你可以持此文书交于他,他会给你们以照顾的。“

准格尔部台吉感激道:”劳烦将军了,将军如有所需,尽管吩咐我等,周将军说汉蒙要亲善如一家,就请先从我们准格尔部做起吧。“

张荩臣将部队驻扎在准格尔部落的渡口处。察哈尔如果要进攻,这里是必经之路。明军在离渡口三里处扎好帐蓬,安排好了哨位,便在这里等着林丹汗的进攻。

第二天下午,哨兵便看见下游有船只向上而来,而且还听到了突突的声音。大惊之下立即报告上去,张荩臣跑过来,看到船头的大明旗帜道:“莫慌,虽然他们无帆也可以逆水而行,但下游是我们的地盘,当然是我们的船。”

那些船慢慢地向上航行,到了明军驻地时船靠到岸边,朱启明不等跳板搭好,就先跳上岸来,对着张荩臣行了个军礼道:“近卫军少校朱启明见过张将军。”说罢掏出兵部文书,递了过来。

张荩臣大笑道:“原来是我们的武状元到了,欢迎欢迎呀。”说罢看向兵部文书,原来朱启明被任命为黄河水军营营长,带领水军营给汉武行动的明军输送给养,还担负着守卫黄河的责任。

张荩臣道:“这船应该就是兵器局研究的蒸汽船吧,果然是好东西,没有船帆也可以在水中运转自如。”

朱启明道:“现在从兵器局分出去了,叫做水力运输局。舍弟楚屿(朱之瑜的字)与方先生合作,造出了一个小时十八里的蒸汽船。皇上认为已经可以用来装备在军队中了,所以兵部便成立了水军营。现在船上有五个师一次战斗的弹药,还有些要送给蒙古人的丝绸和棉布等物。因为我们的蒸汽船总共还只造出十艘,所以弹药等物卸下来后,我们再去镇羌堡运输粮食和蔬菜。”

张荩臣道:“看兵部文书,你们这船还带有火炮?”

朱启明回道:“一艘船是三百五十料,带有十二斤炮十门,旁边有铁皮可以竖起来,上面带有发射和瞄准孔,兵部实验过,每分钟可以射出炮弹二十颗,子弹两百五十颗到三百颗,十艘船可以对敌人形成局部压制。”

张荩臣道:“粮食我们倒是充足,蔬菜并不是急需,我先派斥候过河侦查,看一看蒙古人的动向。你们从镇羌堡来回一次要多长时间?”

朱启明道:“我们逆流而上用了十六个小时,如果往返加上装货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在三十六个小时往返。”

张荩臣道:“那么先下东西吧,等斥候送来消息后决定是否返回去送粮食蔬菜。”

近卫军斥候察探到,察哈尔的军队根本还没有动员的样子,看这形势十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到黄河边。张荩臣这才放心,让朱启明从河上去运输粮食蔬菜,近卫军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吃到新鲜蔬菜了,虽然军粮里面有有胡萝卜粉和马铃薯粉,能够保证士兵的基本营养需要,但总还是不如看到碧绿的蔬菜来得养眼。

察哈尔人拖拖拉拉,十二天后终于开始出发。林丹汗亲自领兵,共动用了察哈尔四个鄂托克,而内喀尔喀的五千精兵听说还在路上,而土默特部报来消息,明军已经在归化城外五十里驻扎,等待自己出城后攻击。

林丹汗一气之下便改了主意,他向土默特部派去信使,约定一起攻击归化城外的明军。

薛伯陵带兵在托克托部落处渡过黄河,击败托克托部落后与杜光亭在归化城外会师。两个师驻扎在黄河与归化城中间的一片小山上,虽然带有军粮,但总不会有人嫌弃粮食太多,所以军队驻扎好后,便派出小股部队来骚扰土默特部的各个小部落。他们也不杀人,只是要求送上一些牛羊,并且愿意打白条,承诺日后会有回报。

土默特各个小部落能够怎么办呢?打吧那是打不过的,报顺义王也没什么用呀,所以只好拿出牛羊,换来一张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白纸。好在明军并不贪心,一次取的牛羊也并不多,而且还会象征性地留下一些棉布什么的当作所谓的预付款。

薛伯陵一直与东去的张荩臣部有联系,所以很快朱启明便用船送来了大量的弹药和粮食,甚至还带来了精美的银币。薛伯陵便让人给“借”过牛羊的部落送来了粮食棉布和银币,并且言明,想以物易物可以,想要拿银币也行,而且银币可以拿来和行商们进行交易。但蒙古人很朴实,大多都选择了粮食和棉布,也有些心思比较活泛的人选择了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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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收复河套(十五)

第两百一十章 收复河套(十五) (第1/1页)

林丹汗转移攻击目标的事很快就被明军斥候探查到了,消息送到薛伯陵和杜光亭处时,两人开始召集营长以上的军官来开会。

杜光亭首先说道:“这次归化之战由薛将军全盘指挥,我们北方军区的军队不得有任何意见,从我开始,都要听从指挥。”

薛伯陵也没有推辞,近卫军中自然有一套规则,如果两军协调作战,必须确立一个总指挥。如果有军衔上的区别,那就是军衔高的任总指挥,如果军衔相同,则由年纪大的任总指挥。薛伯陵和杜光亭都是少将,而薛伯陵比杜光亭大了三岁,那当然就是他任总指挥。

杜光亭把斥候的消息通报给军官:“林丹汗本来是去攻击下游的张荩臣部,但据说是因为土默特部的求援,使得他转而向归化而来,大约两天后可以到达。当然,蒙古人不愿意在这个季节渡河也可能是原因之一。察哈尔共出动了四个鄂托克,两万两千人,而土默特保守估计能出动两万人。所以这一战我们人数上是占劣势。但武器给养方面我们是占有优势的,水军刚刚给我们送来了足够的弹药,特别是开花弹的数量极多。而我们的马匹数量足够,粮食可以供应一月。众人计长,一人计短,现在就是要讨论一下还有哪些注意事项。”

便有一名旅长站起来道:“首先我们应该把附近的土默特人赶离周围,大战一起,如果他们攻击我们的话,会使我们要对付的方向太多。”

又有一个营长道:“也不用赶离,我们以后不是要占领这里吗,不要伤了普通牧民的心。不如我们说大战将起,让他们避开,战后再回来这里,可能会让他们更容易接受。”

杜光亭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能让他们离得太近,顺义王如果攻击我们的话,土默特人当然会听他的,到时四处为敌就麻烦了。”

薛伯陵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理,虽然我不喜欢蒙古人,但归化城周围土默特的小部落里面的人对我们倒还友善,能够让他们和平离开当然最好。如果有不听劝的,那也不妨杀几只鸡来给猴子看看。”

一个营长道:“林丹汗如果前来,当然会来攻击我们,我们如果就守在这小山上等他攻击,当然会使我们的火炮优势得到充分的发挥,减少我们的伤亡,增加他们攻击的难度。只是这样会显得我们怕他,失了大明近卫军的威风。”

薛伯陵笑道:“近卫军的威风什么的,要看最后的结果。难道奋勇冲击,最后死伤遍地就是威风?皇上有一次给我们上课时说过,所谓战争,便是多杀敌人少死自己人,而少死自己人比杀死敌人更重要。既然我们在山上等他们进攻有那么多的优势,那我宁愿林丹汗骂我懦夫,也不愿意多死一个人。”

杜光亭笑道:“是呀,有一次卢学士还说,我们每一个人不能无耻,但军队只要够无耻,就能取得更大的功劳,而且自身的损失也能减低到最少。打不过就逃,占优势就把敌人往死里打,这是近卫军的风格。只不过我们成军以来,基本上都是无往而不胜,倒让有些人开始膨胀,觉得近卫军就应该直接对敌冲锋了。其实最早的时候我们都是等着敌人打我们的,象在觉华岛就是典型的例子,这次我们也可以这样做。“

大家讨论了一会,把各个部队的驻守区域和作战任务划分好,并且强调了在阵前要架设简单的阻拦物,挖出一些陷马坑以防止敌军用骑兵冲锋。因为这里说是一座小山,实际上不过是稍微高一些的土坡,骑兵是很容易冲上来的。

近卫军在山坡周围挖出了一条宽半步,深三尺的小沟,在沟的内侧一步半处再挖一条同样的小沟,这样使得敌人的骑兵没有办法冲锋。两条沟后两步就布置了所有的火炮,火炮后面是一层层的火铳兵。

而杜光亭则带着两个旅的骑兵在离土坡十里处驻扎,等到察哈尔人来攻击薛伯陵部时,从后面出击,可以成为一支奇兵。

万事俱备,只待察哈尔人前来。三天后,斥候来报,察哈尔人已经来到土坡前十里处,大约有四万余骑兵,而土默特万户,被大明封为顺义王的卜失兔也带着大约一万骑兵出了归化城。

林丹汗与卜失兔合兵一处,两方都信心大增。一起向明军占据的土坡杀来。林丹汗派使者前来喊话道:”神中之神全智成吉思隆盛汗,林丹呼图克图圣武成吉思大明薛禅战无不胜无比伟大恰克剌瓦尔迪太宗上天之天宇宙之玉皇转金轮法王命我来劝告明军诸位,如果你们愿意退出河套,看在大明皇帝的面子上,我们可以放你们回去,只需要将马匹和武器留下就行。“

明军听到这样长的封号,都哈哈大笑起来。薛伯陵走到双沟前笑道:”回告林丹汗,如果将归化城及其周围五百里的地方还给大明,我们可以允许你们活着回去,甚至还能带走你们的马匹和武器。“

使者大怒道:”你们不要不知死活,大汗带领精兵十万,要对付你们区区两万人,还不是手到擒来。趁早投降,免得到时身首异处,那就悔之晚矣。“

薛伯陵道:”听你说话,你应该不是蒙古人吧。“

那使者洋洋得意地说道:”我本是白莲教民,因受大明狗官迫害,于十几年前便来到蒙古。大汗信任我,所以才要我来劝你们的。“

薛伯陵道:”刚才我说的条件里要加一条,你必须把命留在这里,我要把你这数典忘祖的东西剁成肉酱。你速速滚开,不然我们的火铳可不认可你是使者。“

那使者狼狈而走,将薛伯陵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与林丹汗听。林丹汗道:”既然他们不肯投降,那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勇士奈曼和敖汉,你们各率一个鄂托克攻击明军后方,本汗要亲自带人攻下明军正面,让他们知道,轻视我们蒙古人的最后是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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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收复河套(十六)

第两百一十一章 收复河套(十六) (第1/1页)

察哈尔的鄂托克人数众多,而且武器精良。林丹汗通过互市,从明人手中买到了大量的弓和箭支。虽然这些不是明军中已经淘汰的武器,但总比他们自己镶着狼牙的箭要好一些。

林丹汗命令一下,大量的察哈尔人便向前涌去。他们将马匹的耳朵塞住,使得明军的火炮声音不能影响马匹,然后死劲地向前冲。没有被火炮波及到的骑兵,跳过第一道沟前的简陋障碍物,落在第一条沟中,被后面的火铳兵集火打死。后面的继续跳过来,顺利地过了第一条沟,却落在第二条沟中。

很快最前方的炮兵就没有办法再开炮了,因为蒙古人已经跑到了炮兵旁边。薛伯陵传下命令:“炮兵将火炮拖到中间,步兵用刺刀顶上。”

察哈尔人果然不愧为大汗亲领的部落,他们冲击时毫不犹豫,落马后也能迅速地爬起来加入到战斗中,前面的骑兵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为后面的同袍开出一条路来。这使得原来安排的炮兵在前面的策略变得不再有效,所以只好将炮兵退后,步兵顶上。

炮兵退下来后,步兵高举着刺刀顶了上去。后面的步兵依旧在指挥官的口令声中继续射击。一个个蒙古人掉下马来,迅速被后面的骑兵踩死在马下。

薛伯陵叫道:“给我死死顶住,炮兵就位后就能扭转局势了。”可是这顶住并不是想顶就能顶住的,不断有近卫军受伤,然后被同伴拖到了后面。

薛伯陵明白,前段时间的无往而不利,使得自己下意识地小看了蒙古人。在这无险可守的小山坡上,两条小沟确实可以阻挡住战斗欲望不强烈的蒙古小部落,却没有办法完全隔挡住林丹汗的察哈尔精锐。

而近卫军自入河套以来,从未遇到过象样的对手,总是几轮炮弹,几排火铳就将敌人打得逃窜,难免有些懈怠,对蒙古人的战力也有些轻视。现在在察哈尔人手中遭遇小挫,却激起了心中的血性。有些老兵怪叫着“这他妈的才算过瘾。”冲了上去,用刺刀将蒙古人从马上挑了下来。

很快,近卫军被突破防线的慌乱就平息了下来,前面的士兵跟随着军官冲上去与蒙古人展开肉博,后面的士兵根据指挥官的号令有条不紊地开火,退后,通铳管,装药,上前,开火。蒙古军的反抗倒使得全军士气都升高了一些。

炮兵在损失了几门炮和几个炮兵后终于撤退到了山坡上,薛伯陵道:“将炮口抬上一些,把开花弹抛射到蒙古人的后方,阻挠他们增兵。”

火炮,火铳,刺刀都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后,蒙古军的攻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特别是开花弹在蒙古人中间炸开后,不仅打乱了蒙古军的冲锋,更重要的是让正在肉博的蒙古人受到了来自后方的火炮威胁。

但总体看来,蒙古人在气势上是占据了优势的,虽然蒙古人的战损远高于近卫军,但他们人多呀,而且卜失兔的土默特军队已经在察哈尔人后面在整队,薛伯陵担心他们的加入,会使得明军前排的刺刀会承受更大的压力。

卜失兔终于将他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军队整顿出了一个基本的阵形,他对手下的大将木汉森说道:“大汗在看着我们,如果不能打出些成绩,只怕大汗会不满。我可不想大汗找到借口把我们土默特部吞并掉,你安排好督战队,凡有后退者都直接杀掉。”

木汉森做了简单的战前动员后,便带着土默特人开始往前冲,后面拿着长刀的督战队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同袍喊道:“向前冲,退后者斩。”

薛伯陵看到土默特军队也开始冲锋了,才命令护卫道:“给杜师长发信号吧。”

他缓步向前,手拿一枝长枪,一枪将一个蒙古骑兵挑下马来,自己一步抢上战马,站在马背上大叫道:“敢犯大明者死!”

近卫军一起叫道:“敢犯大明者死!”

薛伯陵从马上跳下,与前排的近卫军站在一起,一枪又挑死了一个蒙古人,近卫军呐喊着“敢犯大明者死!”,用刺刀将一个个蒙古人挑于马下。

冷兵器战斗残酷而且紧张,场面极其壮观,但真正死掉的人并不多。现在明军和察哈尔人在比拼耐力,谁先撑不住了开始后退,便是大规模战损的开始。

薛伯陵身上已经有了两处伤口,虽然并不严重,却对他挥动长枪有些妨碍。他的卫兵挤上前来,想劝他替换下去。薛伯陵长笑道:“今日之战,要么成功,要么成仁,现在我退下去,那还算是什么师长,跟我杀。”

杜光亭看到了薛伯陵军发来的信号,直接带着部队便往那山坡冲去。十里路只是几分钟便已经赶到,他停下马来掏出望远镜,看了看前面的局势,便带人向左侧杀过去。

左侧是土默特人的方阵,杜光亭已经发现这个方阵战斗意识不强,而且盔甲也不如其它部队的耀眼,便选择了这个突破口。近卫军一直冲到土默特人后方三百步才停下来,跳下马后,自然有专门的士兵将马聚拢拉到后面。其他的士兵排成了六列纵队,开始向土默特人逼了过去。

土默特人已经看到了后方的明军,卜失兔心中大乱,便让人去通知林丹汗,可是林丹汗已经全军压上,一时又如何可以抽调兵力出来,只能看着明军从后面开始攻击土默物部。

土默特部大乱,木汉森本来正冲在前面,却发现后面的人竟然在后退,而督战队也没有管,这才觉得不对,后面的土默特人开始大叫“明军从后面打过来了。”他急着往后退,却一时被人潮挟带着,如何能够成功。

土默特部后部响起密集的火铳声,浓浓的烟雾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土默特人大乱,而这种乱象很快传到了前部。木汉森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往后退却。他举起大刀向着近卫军扑了过去。一颗子弹正好击中他的头部,他一声也没响,便掉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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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二章 收复河套(十七)

第两百一十二章 收复河套(十七) (第1/1页)

土默特部后面的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前面的自然也支撑不住了。而土默特的混乱也让旁边的察哈尔人受到影响,虽然察哈尔将领极力约束,也使得察哈尔人的进攻力度放缓了下来。

杜光亭严格地约束阵形,明军始终排成六排,按照操典开火,装药。即使是敌军冲到眼前,也不曾拿着刺刀去抵抗,他们相信周围的同袍会在敌军杀伤自己之前就解决掉他。

杜光亭平日训练部下时,对于士兵之间的配合要求极严,象士兵在装药的时候,敌人的袭击是不准理会的,而他身后的两个准备射击的士兵必须将袭击的敌人当成第一射击目标。这样就不会打乱正常的射击秩序,使得士兵的战斗效率大大提高。

一群象魔鬼一样沉着冷静的步兵,严格地按照指挥官的命令进行射击和队列调整,除了瞄准的时候,其它的时间根本看都不看你。这样的队伍给蒙古人很强的压抑感,在他们看来,这些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人,当然更不会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也许在射杀时,射杀对象在他眼中和一头猪也差不多。

杜光亭指挥着部队缓缓地向前移动,不时有士兵被飞过来的箭支射中,倒在地上。除了最开始发出的短促的一声“啊”便没有了其它的声音,而队伍后面的临时医务兵迅速地将他拖到后面,立即又有预备队的士兵补上了他的位置。

卜失兔现在有些后悔同意了林丹汗的合击计划,自己躲在归化城中,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搪塞林丹汗,等他们两方分出胜负后再出来投靠胜利的一方,那是多么的游刃有余呀。现在倒好,淌了这趟浑水,如果明军胜了,自己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虽然杜光亭的部队前进极慢,只在阵形变换时才会前进一步,但在本来就逼仄的战场上,还是在进攻的蒙古人中间挤出了一个凹陷,而杜光亭也及时地调整了阵形,使得明军形成了一个宽十二人的方阵,同时向三个方向的蒙古人开火射击。

卜失兔心里终于支撑不住了,他调转马头,带着几个亲卫便向着归化城跑去。于是整个战场最重要的变化终于在此时出现了。卜失兔的逃跑直接导致了土默特人的极端混乱,大家争先恐后地从近卫军旁边逃走。

杜光亭及时地下达命令:“不要射击逃跑的。”有些蒙古人能够听懂汉语,这让逃跑的人更多了。而土默特人的逃跑,将察哈尔人的侧翼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火铳之前,并且使得明军的两军终于合在了一起。

薛伯陵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身上插着三支箭,虽然都不深,但都有血流了出来。他看了杜光亭一眼指着左边道:“你去这边,我去另一边。”

杜光亭向着一边进攻,薛伯陵则带着土坡上的一部分士兵向着另一边进攻。在这种密集的战场上,排铳的威力得到了最大的体现,一阵火铳响,蒙古人一定会倒下一片。而且原来蒙古人只需要面对正面的明军,现在变成了三个方向的攻击,就连悍勇耐战的察哈尔部也支持不住了。

终于,雪崩式的溃败在察哈尔的包围圈被撕开了大约六分之一的口子时发生了。任凭林丹汗声嘶力竭的叫喊,也制止不住察哈尔人逃跑的欲望。而林丹汗在徒劳地阻挠了一会后,也无奈地在亲卫的簇拥下开始向东方逃去。

薛伯陵这时命令卫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身体没有受伤的明军都骑上了马匹,开始对逃跑的蒙古人进行追击。薛伯陵自己带人追向了察哈尔人逃走的东方,而杜光亭则带人追向北方的归化城。

卜失兔失魂落魄地进了归化城,才刚刚坐定,就有人来报,明军追上来了,而且在城外叫战。卜失兔来到城头上,只见明军阵中出来一人,拿着一个喇叭样的东西开始喊话:“顺义王,我大明天兵来此,便为收回河套之地,本来没有攻击归化城之意,想要和土默特人和平相处。想不到你拿着大明的赐封,竟然襄助林丹汗攻击我近卫军。大明皇帝有令,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如果你现在愿意投降,我们可以将土默特视为大明之一员。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卜失兔哑然失笑:“你们不攻归化城,是因为周边还未扫清,我即使不攻击你们,以后你们还是要打归化城的,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那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投降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将明军视为朋友,以后不再攻击明军,如果你们愿意,就请退兵十里,归化城愿意给你们赠送牛羊,为这次的攻击道歉。”

杜光亭道:“如果要牛羊,难道我们不会自取。你龟缩在城里,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围城十日,你们就没有吃的了。既然你选择了对抗,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到时你爬出来投降我们都不会接受了。”

卜失兔笑道:“请吧,希望你们能够围城十日,或者百日都行。”以杜光亭的兵力是没有办法围住归化城的,所以卜失兔知道他不过是空言恫吓。

这时杜光亭身后有几个士兵,拿着火铳对准了卜失兔。一个指挥官轻声道:“开火”,几缕青烟冒出,卜失兔倒在了地上。这几个人是军中的狙击手,他们拿的火铳里面有精制的膛线,而子弹也是长形的特制弹,很适合远程攻击。近卫军只是想着试下,不想竟然真的打到了卜失兔。

归化城头一阵大乱,素襄台吉一个箭步上前,只见卜失兔胸部有一个弹孔,正在汩汩冒着血,而卜失兔面色苍白,人却没有昏过去,尽力睁着眼道:“守好城墙,不要让明军有可乘之机。”说罢终于晕了过去。

素襄台吉道:“大汗有令,葛吉台,你去守住北门,沙拉特,你去守住东门,拉骨列,你去守西门,本台吉亲自守南门。列沙汉,你将大汗抬下城墙,让祭司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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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三章 收复河套(十八)

众土默特人面面相觑,素襄台吉这番调度将卜失兔的亲信全部调到其它城门处,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但现在这里他的威望最高,势力最大,大汗昏迷又做不了主,所以卜失兔的亲信们只好暂时听从他的命令,守门的守门,抬人的抬人,下了城墙。

素襄台吉这时却陷入了沉思。归化城的蒙古名称叫做库库和屯,是在大明隆庆六年阿拉坦汗和三娘子共同主持修建的,其中三娘子居功至伟,所以塞外人又称之为三娘子城。三娘子在阿拉坦汗,黄台吉,扯力克三任大汗期间,拥有极大的权力。而扯力克死后,围绕着王位的继承问题,扯力克的孙子卜失兔台吉和三娘子的孙子素襄台吉之问发生了一场夺嫡之争。三娘子支持卜失兔,使得素襄没能取得汗位。

素襄对此一直心怀怨念,也常常想着要夺取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汗位。只是一直以来卜失兔对他多有防备,他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天赐良机,卜失兔竟然中弹昏迷,他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现在城外有明军,如果这时趁机夺权,那城外的明军还是没有办法抵抗。素襄将亲信召集起来商量,看用什么办法可以从卜失兔手中将汗位夺回,以及如何应付明军。

他的弟弟拉城地道:“不如降了吧。林丹汗都打不过明军,我们土默特总不可能强过察哈尔,现在明军就在城外,我愿意去和他们商量,看能不能争取一些好的条件。”

其他的人都默然无语,其实大家都知道,经历此一战,不仅是土默特人,便是察哈尔人也会惧于明军的战力,林丹汗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号令所有蒙古部落,最后只怕结局会很凄惨,早一步投降就能多得一些好处。只是大家终究还是有些羞于说出投降二字。

素襄扫了大家一眼,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他说道:“那就这样吧,今天晚上从南方用绳索垂下城墙,看一看明军的意思。”

杜光亭本来准备在这里恫吓一番,然后就撤回去的,但狙击手打伤了卜失兔后,他倒是改变了主意。一方面派人去通知薛伯陵,一方面让士兵开始扎营。虽然扎营器材不足,好在天气已经不大冷了,倒还勉强能够抗得住。

晚上拉城地从城墙下用绳子垂下来后,刚刚走到明军营地外时,便被哨兵发现了。看着指着自己的几杆火铳,拉城地连忙道:“我找你们的将军,有事相商。”

杜光亭看着拉城地进来后,指着地上说道:“简陋之处,还请不要介意。”

拉城地看着杜光亭也是坐在一个马鞍上,连忙道:“不要紧,贵军纪律严明,实在佩服。”

杜光亭看着他没有回答,拉城地一怔后明白过来道:“我是素襄台吉的弟弟,亲弟弟。素襄台吉想必将军是知道的。”

杜光亭摇摇头道:“不知道,你还是讲点实用的吧,你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准备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才是重要的。”

拉城地连连点头道:“将军说得是。素襄台吉要我来和将军说一声,我们可以把卜失兔的亲信调开,然后大开南门放明军进城,素襄台吉想知道大明会如何待他。”

杜光亭疑道:“你们为什么会开门接纳明军入城?难道是在城门处布置重兵,给我们当头一击?”

拉城地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大明已经打败了林丹汗,我们小小的土默特部又如何可以抵挡天兵。卜换兔是得了失心疯,妄想对抗大明。为了保土默特部落的民众,素襄台吉愿意放明军入城。”

杜光亭道:“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朝廷如何安置你们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不过只要是和我军合作的,朝廷是绝对不会亏待的。我们来这里,只是想收回河套,适合于农耕的地方来种植谷物,适合于放牧的地方依旧还是要放牧的。我们明人又不会放牧,你说是不是?”

拉城地笑道:“明白将军的意思了,那我这就去回复素襄台吉?您觉得什么时候开城门为好?”

杜光亭笑道:“开城门之前,你们必须拿出诚意来,如果你们能够将卜失兔献上,我才能放心让大明军人进入南门,我必须对我麾下的士兵负责。”

拉城地想了一想回道:“那我回去禀报素襄台吉,要么是卜失兔的头颅,要么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会让将军您放心入城的。”

拉城里回到归化城后,将杜光亭的话说了一遍。素襄想了想道:“这位将军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有权力答应什么。他能够这么说,说明他并没有骗我们的意思。我们明天将家人送出城给明军做人质,让明军入城后自己去抓卜失兔,免得损失我们的人手。”

拉城里连连点头:“我们去抓卜失兔也会使得部落里的人对我们心生不满,让明军去办这事很适合。”

第二天晚上,素襄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送进了明军营地,是拉城里送去了,他倒是光棍,自己也顺便当了人质,双方约定半夜开城门。

近卫军吃晚饭后便开始休息,十一点钟军官便开始将人叫醒,喝水吃点东西,便向南门出发。一个小时后,南方出现了两个火把上下动了三次,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杜光亭一马当先,冲进城门之中。有十个拿着红绸带的蒙古人上前,这便是行约好了的向导。杜光亭将军队分成三股,一股去卜失兔的顺义王府,一股去大银佛寺,一股去了粮库,叮嘱好遇事便分开行动,首先要控制住卜失兔的心腹。

杜光亭带着一个营来到顺义王府,这王府比之内地的一个州衙门都不如,看得近卫军暗暗撇嘴。门口连守卫也没有,近卫军直接冲了进去,将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卜失兔及其家人亲信一起抓了起来。

另外两路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银佛寺一人未杀就被明军占领了,而粮库在杀了三个库管后也顺利拿下。而且三个城门都被近卫军迅速地接管,其过程之简单,抵抗之微弱,连近卫军的人都吃惊不已。

第两百一十四章 收复河套(完)

整个行动在一个时辰中全部完成,近卫军是零伤亡,蒙古人也只死了十来了,大多数人看到近卫军的一瞬间就放弃了抵抗。他们经历过土坡的大战,其自信心已经全部被打没,看到穿近卫军服装的人就先想着投降。

杜光亭在彻底控制四门后就派人去通知薛伯陵,归化城分为内城外城,地方很大,完全可以容纳两个师,住在城里总比在外面驻扎要强得多。

而素襄台吉则在明军已经控制各处后出来投降了,在这之前他除了派出几个向导外没有任何与明军的接触,这时表现得象是迫于无奈才投降的,得到了大部分蒙古人的理解,而杜光亭给予他极高的待遇,让他暂时统领所有蒙古人。

薛伯陵追杀林丹汗未果,便带兵来到归化城,他一来便让素襄带兵去收服周围的土默特部落。至于卜失兔,在明军医生的治疗下,伤情竟然慢慢地好转了。素襄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所以在收服各部落的过程中很是尽心,使得归化城附近的土默特人都发誓归顺了大明。

满桂与孙抚民已经攻下了九原,周遇吉和王佐民守在鄂尔多斯,张荩臣守在黄河边的准格尔部落,薛伯陵和杜光亭攻下了归化城,河套之地已经尽入大明之手。

而这时孙祖寿带领一个师,从杀虎口出发,开始扫荡到归化城一路的蒙古部落。林丹汗的溃败使得与大明接近的小部落都胆寒不已,要么投降,要么整个部落开始向西往原本察哈尔的地盘靠拢。

孙承宗将各部队的情况汇总后报告给朝廷。朱由校命令开始进行汉武行动第二阶段。公路委员会将从各地招募的工人集中到杀虎口长城,从这里向大同方向和归化城方向同时修建公路。

在这条被暂时命名为京归公路的沿线,开办了多家水泥厂。这些水泥厂全部都是由民间开办的,专利局发给他们建造许可证,并提供了制造技术,所有产品都由公路委员会包下,这样的生意自然是一定能赚钱的。所以虽然许可证很贵,而对水泥厂的建造环境要求又高,但还是吸引了很多京师和山西的富人。

只是专利局在发放许可证时,强调必须要有河套债券一百张,才能得到一张许可证。而且一张河套债券加上一千元,才能够得到五十亩大的开采面积。钱对于这些富人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但有些人并没有买过河套债券,这就有些麻烦了。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债券是不记名的,也就是说,你可以从别人手中购买到河套债券,再交给专利委员会来换取许可证,交给工部的建设司换取更大的开采面积。

而河套之战已经基本完成,大明的汉武行动第一阶段结果大大超出了预期。这些购买债券的富人已经在憧憬自己家里大大的田庄了,又如何舍得将这债券按原价卖给你呢?于是在京师棋盘街,出现了大明的第一个债券交易市场。

买卖买卖,当然要有买有卖。现在有债券的不愿意原价卖,那就只能加价了。除了要开水泥厂的人以外,还有些原来胆子小怕收不回河套的人,现在又后悔了想要得到更多的塞外土地。于是河套债券很快在债券交易市场涨到了原价的一倍多甚至两倍。

朱由校看到东厂报上来的情报后,呆愣了片刻,难道这就是股票市场的雏形?当他知道税务署已经专门在这里设置了柜台,按照契税的标准在收交易税时,便放下心来,不再管它。自己的干涉会对这一现象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并不知道,但让他自己按照商业规律来成长,应该是最好的。

通过债券交易市场,很多人取得了建造许可证,还有很多人扩大了自己在河套的土地面积。《大明周报》公布了现在已经有临河地区可以进行移民垦荒了,于是大量的移民从内地源源不断地向着草原进发。

户部与农业部联合组成了一个河套移民开发局,专门负责收债券划土地。移民开发局已经委托京师大学堂对临河进行了规划,先将道路,水渠,军营,衙门,税务,巡捕以及商业用地划了出来,然后将道路隔成的大块地区分给各个债券持有人。

这些地块经过了精确的计算,每一块地都是五十亩,周围都被水渠和道路隔开。登记在册后,不管你是建房还是种地,都将按照农税的标准来收税。由税务局出具契纸后,这些地在以后买卖时,都将按照地契上的数目来计算,非常方便。

而买地超过一块的,也不能将两块地之间的道路变成自家的,道路必须是公用的。而且侵占水渠和道路的将会受到极重的惩罚,等以后用水泥将道路和水渠硬化后,应该会更加容易管理。

河套地区的适宜放牧的地方,依旧是蒙古牧民的草场。不过农业部要求蒙古人不再进行移动放牧,而是将草场分给各个部落。最早投靠明军的拉速里所在的乌拉特部落分到了一片肥美的牧场,他的父亲也树该庆幸不已,觉得自己儿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投降了明军。

因为察哈尔靠近西边的两个鄂托克因为惧怕明军,已经向东迁移,所以所有投降明军的部落都得到了自己的草场,而内地的商人早就带着大批的货物来到了河套地区,开始与蒙古牧民做起了生意。

仅仅临河一地,便已经将卖出去的河套债券收回了绝大部分,所以河套还有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杨涟认为可以从南方招募移民来此开垦,被朱由校拒绝了。

他说道:“临河人的土地都是拿钱买来的,现在如果让移民以极少的代价甚至白得这些土地,便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公正,以后如果发行债券,谁还会愿意购买。继续发行河套债券,河套之地,只能通过用钱才能买来土地,朕要这里迅速发展起来,移民速度太慢,只要让那些富人发现有利可图,他们来移民比朝廷来移民效率要高得多。反正都是减少内地的人口,谁移民不都是一样的。”

第两百一十五章 大明路桥与水运

三月初,在汉武行动开始时,从西安到榆林和从榆林到鄂尔多斯的公路同时开始修建,到四月初时,明军已经打下了鄂尔多斯,而从榆林修来的公路正好修到了原来的边界。这时何腾蛟带领一个近卫军新兵师来到了这里,开始协助修路。

这是从原来在辽西守卫山海关的士兵中抽调出来,在拱极城进行了重新训练后,被编成新的四个师。何腾蛟在京师卫所改革时被选入讲武堂学习,毕业后被任命为师长。他除了带一个师来修路以外,还带了五千多后金人。这批后金人先是在农业部的指导下进行开垦和平田运动,然后又在公路和铁路修建中进行劳动改造。绝大部分表现良好的后金人已经被释放,但这些被释放的后金人中有很大一部分表示不愿意回到赫图阿拉的深山老林中当猎人,就在大明农场或者修路什么的也没有问题。

岳托对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在山木线的修建过程中也发现,大明朝廷并没有专门针对女真人,最多不过是有些大明人看女真人不顺眼,有时会稍微刁难一下,岳托心里也能够理解,比起努尔哈赤动辄屠村屠城的行为,大明人确实要强得多。所以他也相信这些要进入辽东农场的人不会受到虐待,便带着一部分人回到了赫图阿拉。

而大部分不愿意回赫图阿拉的后金人便正式加入了大明,他们知道修路的大明人是有工钱的,所以成为大明人后,他们将家属安顿在朝廷划给他们的土地上,然后提前支取了几个月的工钱,3修得差不多了,他们又来到了西榆公路和榆鄂公路打工。

大明之所以放心让他们进入陕西,是因为要加入大明的条件是很严苛的。首先必须改变姓氏,必须用汉族的单姓,象佟佳氏便姓佟,瓜尔佳氏便姓关,马佳氏便姓马……其次便必须剪去辫子。能够做到这两点,而且在劳动改造过程中表现良好,便可以加入大明。

加入大明的后金人有一万余人,加上他们的家属共有四万人,大明将他们分散在辽东的各个农场中,正好农场差人,不过这些人本来对农活就不擅长,又贪图修路时的高收入,所以大多都是将家属放在农场,干一些不大需要技术的活计,而自己则跑出来挣钱。

现在修路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吃香的工作,最早的时候熟练工开的工钱是每天三百文,后来铁路部和公路委员会进行了调整,技术工一天三百文,熟练工是一天两百文,非熟练工一天一百文。这样下来,熟练工一个月都有事干的话,就可以得到十二元,扣除一元的伙食和住宿费用,可以得到十一元,而非熟练工只要过了三个月的实习期都会成为熟练工。这样算起来,一年可以得到一百多元,合原来的银子是六十多两,这可比种田挣得要多得多。

虽然朝廷规定,刚刚加入大明的归化民族五年只能得到大明人工资的八成,但这对于后金人来说已经是一笔难得的财富,更不用说每天都能吃饱,而且每三天还能吃一顿肉。当年举兵反叛的时候,便是部落里的牛录额真想要敞开了吃白面可都是做不到的。

G3高等级公路是从北京到西安,途经保定,石门,邯郸,郑州,洛阳,虽然距离长,路况复杂,但在炸药的帮助下,公路委员会组织得力,最后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建成了这条高等级公路。中间的小河便架设桥梁,但黄河就没有办法架桥了,只能用渡船来交通两岸。

朱由校已经命令研究院试验用钢铁和水泥制造大桥,皇家施工队现在已经改名为大明皇家路桥局,在研究院的指导下,于永定河上建成了大明第一座钢铁水泥桥。桥长两百四十五步,将北京城和嘉福寺(即潭柘寺)联系了起来。

研究院在建造这座桥的过程中获益良多,准备继续在各地建桥,不断地积累经验,最后要能建成超过一千步的桥梁,这样就可以在黄河和长江上架桥了。

京师大学堂研究院在辽东鞍山,山西平型关,山西五台山岚县,河北邯郸,湖广黄冈,江西吉安,陕西略阳,四川攀枝花勘探到了大型铁矿,而兵器局紧接着就在这几个地方开办了大型铁厂。

兵器局在京师以外开办钢铁厂采用的是新办法,兵器局负责出技术,而且提供技术更新,占了三成的股份。其它的七成由各地的商人通过协商以后再占股,但单独一家占股不得超过三成。

这样所有的管理都不再用兵器局操心,而兵器局负责收购其中质量较好的生铁和全部的钢,其它的铁则由钢铁厂自售。这种模式是朱由校提出来的,他一直认为前世的一句话是很正确的:财产不能公有,权力不能私有。而前世管理方面乱成一团狗屎的国企也让他明白,除了极少数必须由国家掌握的资源以外,其它方面其实完全可以放在民间让它们茁壮成长。

当然,钢铁涉及到武器制造,所以监管还是必须的,由户部,兵部,铁路部,东厂,锦衣卫及税务署联合成立了一个钢铁管理局,专门管理钢铁厂产出的钢铁的税务,销售,使用等方面。以保证钢铁不会流入到朝廷不想看到它流入的地方。

方以智和朱之瑜造出了速度可以达到一小时二十四里的蒸汽船,当然是在使用了螺旋浆以后。方以智认为,现在只能在加强蒸汽机的动力效率方面进行努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太大的速度提升的。他不想再在船只研究上面耗时间,所以朱之瑜成了水力运输局的局长。他对朱由校说道:“皇上,二十四里的船速是在不装载的情况下才能达到,学生只想专门研究轮船,希望能够研制出装载后也能达到三十里四十里的轮船,还想研究出陛下所说的万料十万料的轮船。”

第两百一十六章 殷地安(一)

远洋舰队按照葡萄牙人提供的海图,再加上从西班牙人身上抢来的海图,顺利地避过了海上的风雨暗礁,顺便还打劫了西班牙人两条船,不过在抢了他们的银块和部分食物后又放了他们。终于在七个月后看到了大陆。

虽然在旅途中,船队也曾经在一些小岛边停泊以补充淡水和新鲜的蔬菜,顺便猎捕一些动物打打牙祭。虽然船队已经带了足够的食物,食物中也加入了足够的胡萝卜,带了大量的桔子,带了大量的黄豆绿豆用来发豆芽。虽然专门有船用拖网每天都捕食一些鱼类来补充营养,而且还有吴有性的学生担任船医。整个船队还是有十一个人得病死去,主要是随行的学生和文职官员。

看到陆地,大家都极为兴奋,张千方选择了一个开阔的海滩准备登陆。三条大福船是没有办法靠岸的,只能停在离岸约两里的地方。赶缯船和双篷船稍微强一些,能够在离岸三百步的地方停泊。虽然不大如意,但一时也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停泊码头,只能先上岸了再说。

耿仲明是第一批上岸的军官,他带领士兵先登上沙滩,然后侦查了附近的地形,便向船上发出了安全,可以登陆的旗语。

第二批上岸的是周延儒带领的文职官员和学生。周延儒他们踏上岸后,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便问耿仲明是怎么回事。耿仲明笑道:“都是一样的,船上坐久了,一上岸地不摇晃了就走不稳了,很快就能好的。”

这时一个方向的士兵用哨声吹响了警报。耿仲明连忙让士兵保护好这些文官和学生,自已跑过去看,只见几个骑士正在慢慢地靠近。

这些骑士并不是象西班牙人或者葡萄牙人那样的红毛,他们也是黑眼睛黑头发,穿着皮衣和布衣,头上插着羽毛,疑惑地打量着近卫军。

耿仲明见他们样子奇怪,便命令士兵拿火铳瞄准他们。这时周延儒喘着粗气跟了上来,连忙道:“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要杀他们。”

耿仲明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有弓箭和刀,我们必须保护大人们的安全。”

周延儒道:“他们下了马了,应该是没有恶意,让他们过来,先问过再说吧。”

那几个骑士下了马,看着周延儒的样子,相互交流了几句话,不过明人都听不懂。周延儒上前道:“本官是大明四品员外郎,看你们的样子,与我汉人有些相似,可是前朝弃民?”

那几个骑士看着周延儒的官服,一个人问道:“期灵?”周延儒是四品官,官服补子上绣有麒麟纹样,他心思转得极快,不确定地问道:“你们认识麒麟?”

那几个骑士交换了眼色,一起道:“期灵,期灵。”先前开口的那个骑士又问道:“殷地安?”

周延儒回道:“殷地安。”用的是肯定语气。那几个骑士顿时跪在地上开始叩头,却不是对着明人,似乎是对着天上叩头,一边叩头一边叫着:“殷地安,殷地安……”

周延儒这时想起了一个事情,在来之前皇帝召见他们时,专门和他说起在美洲有当年的殷商遗民之事。皇帝只说听闻有此事,可能是殷商遗民,要他试着看能不能与他们接触。他一直认为不可能在这远洋之地会有殷商遗民,所以当时只是觉得皇帝不知道在哪听到的谣言,虽然不断点头,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看来,皇帝说的只怕是真的。

他等那些人叩头完毕后问道:“你们是殷人?”

那个领头的骑士说道:“殷家,殷家。”神色极为欢愉。

这时张千方带着第二批人下了船,他奇怪地问道:“周大人,他们是谁?”

周延儒笑道:“我们找到老乡了,这些是是殷商遗民,皇上真的是无所不知呀!”

张千方想起当年皇帝还没有登基时便让他去找颜思齐和郑芝龙,对这句话倒是极为赞同:“圣天子无所不能,这可是大明之福呀。”

远航舰队终于大部分人都上了岸,而这段时间里,周延儒和那些殷商遗民用有限的字音和手势交流得极为欢畅。最后那些殷商遗民邀请周延儒去他们住的地方,周延儒答应了。

张千方让耿仲明带领一个局的士兵护送周延儒几个文官和学生。那些遗民将马让出来给周延儒骑,周延儒才在地上站得稳一些,如何肯上马,于是大家便一起步行。

走了一会后,周延儒几个文人累得不行,不得不坐在马上慢慢地走。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殷商人的村落。

早有一个殷商遗民回到部落里报告了情况,所以整个部落的人都出来迎接明人。大家不停地问道:“殷地安?”而明军则按周延儒说的回答:“殷地安!”

宋应星问道:“周大人,他们生活的条件太苦了,看他们的房子,根本就只能算是帐蓬。”

周延儒道:“是呀,他们是我们的穷亲戚,我们有责任帮助他们,从而获得他们的帮助。”

殷商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明人才发现国内刚刚开始种植的马铃薯,红薯,玉米,南瓜在这里都是常见之物,还有一种红红的尖尖的象小茄子一样的东西,吃了一口,口中就象是着火了一样,比茱萸要辣得多。

宋应星道:“这个东西好,一定要带回去种植。”

周延儒道:“这个我们那里有,我们叫它蕃椒,有些人叫它茄椒,很少人吃,是当成花草一类的东西养着玩赏的。”

吃完饭后,部落里面的长老和周延儒进行了一番长谈,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用的手势来交谈,而宋应星则在旁边仔细倾听,有时听到一个近似的音,便记在纸上,准备以后再讨论一下它的意思。

周延儒通过谈话弄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所说的殷家是指他们的王,在一个叫做库斯科的地方。而其它的时候,双方的谈话其实基本上是鸡同鸭讲,但是双方相同的外貌特征,使得殷家人首先就把明人当成了自己的同族,对明人非常友好。

第两百一十七章 殷地安(二)

周延儒决定在这边的部落里住下,以便学会当地的语言。他借了殷家人的几匹马,将这个决定告诉了张千方。张千方自然无不遵从,他让这几个报信的人将带来的象小镜子,丝绸,棉布,蜡烛带了一些给殷家人当作礼物,使得周延儒在部落人眼中的地位变得更加高大。

周延儒和宋应星几个人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而护送他们的明军也一并住下,殷家人为他们建造了类似于窝棚的房子,送来了足够的食物。而明军也参加到了殷家人的狩猎行动,他们的火铳的强大威力,使得殷家人将他们奉若神明。

张千方则用小船安排了很多小分队,在沿岸寻找适合于大船停泊的码头,结果在他们上岸的地方向北三十多里处找到了一个天然的码头。这里离殷家人的部落更近,路也很好走,明军将船转移到了这个天然码头上,然后在码头附近开始修建房屋,准备建一个明军基地,然后再进行探险行动。

殷家人想要帮他们建房子,但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明人建房子的方式。张千方带来的人都是经过仔细挑选了的,所以并不会缺少木工。几天后,一长条的简陋的中式建筑便在这里形成,把殷家人看得目瞪口呆。和自己的窝棚相比,这简直就应该是宫殿呀,不知道库斯科的王城以前会不会有这样美丽的房子。

十天以后,明军的基地终于勉强具有了雏形。但张千方已经等不及了,他来到殷家人的部落,要和周延儒商量寻找新物种的事。

宋应星看到他时,激动地说道:“张将军,他们真的是殷人。我找到了他们以前的文字,与我们的篆字很是相似,他们也有用玉石下葬的风俗,他们也有天狗吃月亮的传说,他们有治水的传说,他们也崇拜龙,也有太极图。这些都是证明他们和我们同文同种的证据,周大人真厉害,现在都把他们的话学得差不多有三成了。”

张千方道:“周大人呢,我们要去找新物种,认亲戚的事以后再说不迟。”

宋应星这才平静下来:“周大人在和他们部落的长老说话呢,对了,周大人说不应该是长老的意思,应该称之为首领更恰当,我去叫周大人吧。”

周延儒出来后张千方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周延儒摇摇头道:“张将军不要急,本官倒是觉得,先和他们把关系搞好,让他们帮我们找新物种不是更简单吗?我们总不会比他们更熟悉这个地方。而且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和这些殷商遗民搞好了关系,以后我们不管是攻打这里还是移民这里,都会方便许多。我们应该把汉人都纳入到大明内,既然他们也是汉人,那当然应该成为大明人。”

张千方只是军事长官,其它的事都应该由周延儒作主。听他这么说,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他开口道:“由他们帮助我们找物种是个办法,不过我们的粮食只怕最多还能维持四个月。当时制定计划时是打算到了这里抢别人的食物的,现在我们总不能抢殷家人的吧?何况他们部落一共几百个人,全部抢来也不能解决粮食问题呀。”

周延儒道:“你别看他们只有几百个人,他们的食物可丰富着呢。宋应星计算过,他们贮存的食物至少可以让他们生活两年。这里有大片的空地,我们不如也在这里种粮食吧,保证自己的需要是没有问题的,何况我们的耕种技术可比他们要强。”

要张千方改行当农夫显然他是不大愿意的,但既然不能抢,那就先种种地再说吧。周延儒和殷家人的首领商量了一下,殷家人立即表示愿意协助明人耕种。他们带着明人烧开荒地,然后将种子拿出来给明人,告诉他们耕种的方法。张千方这才发现他们还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明军缺少耕地的工具,即使是这样,明人对土地的处置方法也要比他们高明得多。

三个月后,周延儒已经完全掌握了殷家人的语言,而宋应星则将殷家人语言进行了系统的记录,把一些常用词用拼音记了下来。这时明军种植的作物生长状况极好,估计可以供应明军的粮食需要。

周延儒向殷家人的首领提出了想要找一个能够流出粘粘的东西的树,殷家人的首领想了一会道:“我知道有一种树能够流出胶乳,当地人用来涂在衣物上,可以防水,或者涂在脚上也是一样。”

周延儒道:“应该就是这种,能够找到树和种子吗?”

首领道:“这种树在魔鬼森林中,离这里大约有二十天的路程。”

周延儒大喜道:“那就行,请首领给我们一个向导,我们去找那种树,我们的王需要这种树。”

首领道:“大家都是殷家人,我会亲自带领部落中的勇士带你们进入魔鬼森林,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周延儒与张千方商量后,决定由宋应星和耿仲明带领两百在山地生活过的士兵前去找树。张千方守住船和基地,周延儒则要带着学生们去附近的殷家人部落继续进行认亲之旅。

周延儒的一套说词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殷家人因为亡国而逃离祖地,来到了这个叫做美洲的地方。现在祖地的人来到美洲,希望能够和以前的亲戚们相认,一起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这样的说词说实话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但是明军所展现出来的精妙的武器,高超的农业技术使得不怎么有说服力的话也变得有说服力了。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在殷家向导的带领下,周延儒与邻近的五个部落成为了好友,而且与他们的首领一起盟誓:大家同为祖地人,愿意在美洲这边团结在一起,守望相助。

而库斯科的殷家帝国在几十年以前已经被外来的西班牙人征服了,西班牙人只是暂时还没有深入到这边的小部落里面来,但这里的殷家人已经知道自己亡国了。现在殷家人发现祖地来人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当然希望能够受到明军的保护,甚至希望能够借助明人来恢复殷家帝国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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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八章 殷地安(三)

一个多月后,探险的小分队回来了。除了一个士兵脚扭伤外,其他人都平安无事。带领大家去找树种的野狼部落首领桑格说道:“因为我们只是到达魔鬼森林的边缘,根本没有深入,所以才会没事,如果进到魔鬼森林里面,那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事了。”

宋应星带回了一些橡胶乳液,还有大量的种子和一些树枝,是想看看能不能用扦插的方法繁殖。东西既然到手,张千方便准备回去,周延儒提出,要留一部分人在这里,筹划联络各地的殷家人的事宜,建立一个大明控制的地区,同时打击西班牙人。

于是远洋舰队第一次出现了争执,张千方不同意留人在这里,而周延儒则坚持自己带人留在这里。最后周延儒只好拿出圣旨,只见上面写着:皇帝诏曰:如在美洲能够在与当地人的关系上取得突破性进展,便由员外郎周延儒便宜行事。

看到圣旨后,张千方便不再坚持。他召集了军官开会,要求军官和士兵说清楚,征求自愿留在这里的士兵。他本以为没有多少人会留下,想不到竟然有八百多人都愿意留在这里。

最后周延儒留下了耿仲明,并由耿仲明挑选了五百名士兵,加上一个医官,两个学生。宋应星其实很想留在这里,但他是皇帝派遣来找树种的,必须回去复命。

张千方命令士兵在各处收集水果,特别是皮厚不怕坏的水果,还有大量的大豆和蔬菜,特别是南瓜。这种作物味道好,而且可以放很长时间,实在是长途旅行的佳品。一直等到他们栽培的玉米等作物成熟后,有了足够的粮食才上船离去。走过了一次后,明人对这片大洋的了解更深了,相信只需要较短的时间就能回到吕宋。

周延儒在张千方走后将士兵们召集到了明军基地的大操坪上,他说道:“你们选择留在这里,说明了一个问题,你们都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不是坏事,我就是有野心的人,耿少校也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才会有干劲,才会想要去追求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财富。”

“皇上曾经和我说过,这片土地比大明还要大,而且物产丰富,只是人少了点。如果我们大明能够占领这一片土地,那么我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的子孙后代会没有足够的土地耕种,大家都知道河套之地用债券可以换土地的事,而在这里,我先说,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百亩的土地,而且是免费免税的。这不是我在假传圣旨,圣旨在此,上面写的是便宜行事。也就是说,我现在说的话,皇上以后都会同意的。”

众士兵一起欢呼,他们自然是知道这里的土地是多么肥沃的,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免费得到一百亩土地,而且还是免税的,这样的好事谁会不愿意。

周延儒继续说道:“大家在以后会立下功劳,我大明首重军功,只要好好干,到时有人封爵我也觉得很正常,而且我希望封爵的人越多越好。这说明我们立下的功劳多呀,你们放心,功劳由军法官记录,我是不能过问的,所以不要担心我会贪墨你们的功劳,而且你们功劳越大,我的功劳也就越大,何必贪墨呢?”

众人一起哄笑,大家觉得这个文官倒是很不错,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象有些人总说些让人半懂不懂的话。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有些部落首领说,他们部落的女子数量较多,问可不可以嫁给我们的士兵。我说当然可以,大家都是同族,但是有些事先要说在前头。第一个便是如果有儿女出生,必须按我们汉人的习俗来取名;第二个是如果嫁给你们的话,你们必须慢慢将汉话教给他们,这个很重要,当然你们也可以跟着她们学他们的话,但平时尽量使用汉话,这个很重要。至于有些人已经有妻室的,也没有关系,男儿三妻四妾平常事尔,纳个妾而已,虽然皇上不喜欢纳妾,但总不会因此而致罪吧。”

这下士兵们都欢腾了起来,有些人其实已经与当地的女人勾勾搭搭过,现在周延儒说可以纳妾,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周延儒等大家安静下来后说道:“好了,好事已经说完了,现在就是纪律问题了,我大明军中纪律森严,即使在这遥远的异地,大家依旧不可忘记。如果有不听命令的,斩,有军中斗殴的,斩,有欺压当地人的,斩。”

“张将军回内地后,又会有人来到此地,到时我们的力量就会更强大了。现在我们五百人的力量,也是可以灭国屠城的,何况我们还有殷家人的帮助。我已经与五个部落首领商量过,我们将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小镇,还要深入各地召集其它部落的人,慢慢地将这一片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也许有一天,你们每个人都要管一大块地方。希望即使到那个时候,我们都还记得我们是大明人,我们是来自文明礼仪之邦。”

众人热烈地鼓掌,耿仲明上台说道:“员外郎已经把主要的事都说了,我还有点小事要补充下。一个是军纪的问题,原来的条例依旧要遵循。二个是本地人是殷商遗民,与我们是同文同种的华夏子孙,不可欺压,对女子也不能始乱终弃。三是一人只能娶一个本地女子,娶了当地人后,要她们把身上那些奇怪的泥呀什么的都洗洗,既为华夏妇,便是华夏人,部落里面一些奇怪的习俗都要改成我们那边的样子,象是巫医之类的更是要禁绝,我们有医官,比他们的巫医要强得多。但其他本地人的习俗我们要尊重,不要妄加评论,更不能横加干涉。”

“粮食已经收获,我们后面的时间主要的任务便是修房子,娶了妾后大家都要有单独的房间,但是饮食还是要在军中开伙,娶妾后还不改变装束的我们不承认是你的妾,到时食堂是不会给她们发食物的,这点不要忘记。”

第两百一十九章 殷地安(四)

第二天,明军便开始了大修房屋,而周延儒则和五个部落的首领开始协商建设华夏县的计划。

殷家人的帝国已经被西班牙人摧毁,连皇帝都被杀死了。所以现在周延儒提出在这里重新建立一个明人与殷家人的国家,在殷家人这里得到了全面的拥护。但这里的殷家人并不多,所以周延儒决定暂时建立一个华夏城。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敢建立一个国家,这可是会被砍头的罪名,虽然皇帝离这里确实远,可他终究是会回到大明的,他不愿意因为此事而被攻讦。

周延儒提出,以明军的基地为边缘,在远离大洋一侧的土地上建造一个小城,小城由明军进行指导,建筑成明军的样式。殷家人看过明军的房子,比窝棚或者帐蓬要强得多,宽敞明亮,坚固耐用。而这里的树木实在太多,所以完全可以都用树木来建设房子。

这个被命名为华夏城的小城开始建设起来,明军把带来的斧头和锯子给殷家人,让他们将树锯倒并且变成板材,这大大加快了建设速度。而周延儒则命令两个学习过冶矿的学生带着殷家人在附近查找铁矿和煤矿,而且竟然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小型的露天铁矿。

当初挑人的时候,明军中留下了十个曾经做过铁匠学徒的人,现在这些学徒都有了自己的学徒,俨然一副大师模样。他们在学生的指导下,将铁从矿石中提炼出来,然后打制成各种铁制工具。最先打造的便是锯子和斧头,这使得伐树的效率进一步提高。

而各个殷家部落都派出了一些小队,到各处去寻找别的殷家人部落,说服他们加入到华夏城。而这些部落里的人看到华夏城后,纷纷选择了加入。短短的三个月内,华夏城的殷家人便从一千两百多人变成了近三千人。

野狼部落的桑格在周延儒的提议下,被大家公推为华夏城城主。按照殷家人的规矩,所有的殷家人都是平等的,大家一起劳作,一起分享丰收的喜悦。桑格对华夏城的殷家人进行了简单的分工,一部分人进行种植,一部分人进行建设,一部分人联络其他殷家人,这个小城慢慢地发展了起来。

而明军在华夏城中有一种超然的地位,他们是华夏城的保护者,各种技术的指导者。明军基地的房屋建设已经完成,三成的明军都找到了自己的妻子,桑格则保证,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华夏城,到时所有的人都会有一个妻子。

耿仲明深知武力是保护华夏城最重要的基础,所以每天的训练他一点也不敢放松。而殷家人虽然武器装备远逊于明军,但他们的体力好,适宜当地的环境,所以耿仲明还是从殷家人中挑选了一百多名勇士,让他们和明军一起训练,以应付可能到来的威胁。

天启九年十一月,华夏城的殷家人已经增加到了五千人。而华夏城的粮食生产已经可以供应八千人,铁制品被大量使用,一支一千人的殷家战士都用上了铁刀和铁枪。而汉语已经成为了华夏城里使用最多的语言,因为殷家人不同的部落之间其实语言也会有较大的差异,所以他们发现如果用汉语的话,大家其实更容易沟通,汉语难在写字,仅仅用来说话其实并不复杂,所以汉语的流行其实并不难理解。

九月十五日,进行警戒的殷家斥候来报,有一支大约一千多人的殷家人在离此一天的地方正在往这边奔逃,后面有大约一百多人在追赶他们。

耿仲明立即召集了所有的明军和殷家战士,准备迎击敌人。他们先遇到的是逃跑的殷家人,队伍里的殷家人上前询问后,才知道他们后面追赶的是红毛鬼。

耿仲明让几个殷家战士将他们接引到华夏城去,其他人严阵以待。不久之后,便看到一百多个西班牙人嘻笑着过来。看到前面的殷家战士,他们嗤笑着漫不经心地将火铳举起,这时后面的明军火铳响了,大部分的西班牙人都栽倒在地上。

殷家人这是第一次见识到火铳的威力,弥漫的烟雾和剧烈的轰响将他们震慑当场,竟然忘记了要攻击。烟雾散开后,被突然袭击打懵了的西班牙人愣住了。他们常常以几十上百人攻击殷家军队,从来没有遇到过败绩,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使用火铳的殷家人。

耿仲明大叫道:“开火!”又一阵火铳声响起,西班牙人又倒下一片,这时殷家人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将准备还击的西班牙人一个个击倒在地。

两轮排铳就轻松地解决了战斗。明军将受伤的西班牙士兵一个个戳死,将他们的武器一一收拾起来,殷家人押着俘虏们回到了华夏城。

桑格正在安慰逃难的殷家人,周延儒在旁边仔细打听情况,才知道他们是从库斯科附近逃出来的,一共走了三十多天。

周延儒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逃出来呢?“

那个部落首领道:”每天被他们强迫挖矿,收获的粮食几乎全部被他们拿走,只要他们想杀,就随便将我们杀死,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他们杀完或者饿死,逃出来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活路。“

周延儒问道:”你们开始逃的时候有多少人?你们那里这样的殷家人还很多吗?“

首领道:”我们逃出来的一共有两千多人,现在已经死了一半了。库斯科那里还有大量的部落,被红毛鬼们大肆欺负,大家都是没有办法,如果有机会,都会选择逃出来。“

周延儒问道:”红毛鬼有多少人?“

首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红毛鬼数量并不多,大约有两千人吧,其中还有些教士。只是他们的火器厉害,当年殷家帝国几万人都被他们几百个人击溃,我们根本没人办法伤害到他们。“

周延儒陷入了沉思,火铳什么的,我们明军也有呀,而且比西班牙人的还要厉害,如果我们向库斯科进军,会不会将那里的西班牙人都杀掉,从而掌控一个庞大的殷家帝国?

第两百二十章 私有财产保护法(上)

张千方的远洋舰队经过四个月的航行,终于回到了吕宋。宋应星找到了杨景辰道:”杨总督,皇上命我主持橡胶树种植事宜,请您划出一块地,并且给我们准备足够的人手,我们要将橡胶树种在这里。“

杨景辰道:”这个没有问题。只是我很好奇,这样重要的物种为什么不种在内地,而要放在这里呢?“

宋应星道:”皇上说,只有象吕宋这样热的地方才适合种植橡胶树。虽然我不知道皇上怎么知道的,但我们找到橡胶树的地方确实比较热。对了,帮助我们种植橡胶树的人都是要发给工钱的,所以只需要招募就行了。“

杨景辰道:”总督府正好有罪犯要送到内地去进行劳动改造,如果用他们来种橡胶树,正好可以省下工钱和船费。“

宋应星摇头道:”皇上说过,强迫劳动的人是做不好这样精细的事的,所以为了稳妥,还是招募吧。这件事关系太大,学生不敢让它出一点问题。学生等会儿还要去军营,橡胶种植园要实行军管,严防有人破坏。“

宋应星将会留在吕宋监督指导橡胶园的建立,而张千方他们稍事休息后,便乘船离开吕宋,往天津而去。在天津换过船后,依旧从水路回到京城。

朱由校看着跪在面前肩膀还在耸动的张千方,急忙从御座上下来,将他扶了起来。

张千方泪流满面道:”十年未见皇上,微臣心里思量得很,君前失仪,还请皇上降罪。“

朱由校拍拍他的肩膀道:”百策(张千方的字)在朕幼年时便与朕相识,这些年虽然没有见过,但百策的功劳,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张千方道:”微臣的功劳,都是皇上给的。皇上之圣明,臣早已深知。臣这些年来只知道一句话,那就是皇上说怎么做臣就一丝不苟地执行,所以臣这些年来无往而不利,实在是皇上无住而不利呀。“

朱由校笑道:”这次回来后,先到泉州休息一段时间,你们的奏折朕已经看过了,既然美洲有这么好的局势,那么我们当然不能放弃这块地方。只是这次去美洲的应该是陆军了,你们远洋舰队前往马六甲,将此咽喉之地掌握到我们手中,顺便将香料产地控制在我们手上,西班牙人在亚洲的势力就会被完全驱除出去了。“

张千方道:”臣不用休息,可以立即启程。“

朱由校笑道:”不要急,我们君臣所做之事,可以称得上是亘古未有,无章法可循,一定要慢慢来。慢一点就可以更好地处理出现的问题。这次远洋舰队除了占领马六甲海峡外,还要将葡萄牙人送给我们的果阿也完成实际占领。这个地方很远,过了马六甲还有很远的航程。“

张千方道:”微臣看过海图,要占领马六甲海峡,我们便需要打败亚齐国,柔佛和北大年,同时葡萄牙人并没有将马六甲海峡送与我们,我们便要应付多国混战才行。“

朱由校道:”是呀,我们要同时打多个国家,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大明最多的便是人。朕已经下令在南方福建,广东等地大规模地征兵。这两地的人生活的地方与南洋差不多,打过去后便可以全家移民到南洋,这样一来他们有了战斗的动力,二来也可以牢牢地将这些地方控制在我们手中。“

这时孙传庭说道:”陛下,其实臣倒是觉得以夷制夷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

卢象升道:”以夷制夷确实有效,起码在前期很好用。只是恐怕会养虎贻患,所以臣觉得,平定一地后,要么大规模移民,要么进行汉化教育,这样才能使这些地方真正成为大明之地。藩属国什么的都没有什么效,当时有用,后面就不大起作用了。“

朱由校点点头道:”马六甲海峡必须控制在我们手中。以前当地的王国不是承认是大明藩属吗?那就以此为借口,即使是和葡萄牙人开战也在所不惜。现在葡萄牙人要争取从西班牙脱离,一时应该顾不了这些地方,这样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孙传庭道:”只要葡萄牙人不从中作梗,以我们大明的军队,可以轻松地扫平南洋各地。现在吕宋局势已经平定,当地人均以当大明人为荣。兵器局在吕宋已经开了分局,以后针对南洋各国的武力行动都会以吕宋为基地,这对我们的补给体系有极大的好处。“

朱由校有些得意地笑道:”朕也没有想到,吕宋人竟然会如此上道,杨景辰的奏折中说,等到二十年后,绝大多数的吕宋语言都会在吕宋消失,大家都会说汉话,用汉字,成为我大明最坚实的拥护者,看来在吕宋实行的政治制度还是很有效呀。“

卢象升笑道:”我们真心对他们,他们当然会回报以真心。吕宋人都觉得吕宋是所有人的吕宋,并不仅仅是大明汉人的吕宋,自然会拥护大明在吕宋的统治。只是这套制度要在大明实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

朱由校叹了口气道:”吕宋一直以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所以改变很容易,我大明要象吕宋一样,至少需要五十年。我们不要急,慢慢来吧。报纸上一直在为财产保护法造势,我们先做到这一点,再就容易一些了。“

张千方问道:”陛下,臣刚回来时看来报纸,里面说大明人的财产应该受到保护,可是我们不是一直在保护大明人的财产吗?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

朱由校道:”我们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吗?偷盗抢劫财物当然会被惩罚,但官府想要你破产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修改《大明律》时虽然对于抄家,财产充公之类的情况有过严格的规定,但朕想用更加森严的法律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道理让所有的人都明白。说白了,这条法律是为了要限制官府的权力,所以先要进行舆论宣传,到时宣布法律便可以水到渠成。“

第两百二十一章 私有财产保护法(中)

张千方还是不大明白,限制了官府的权力,不也就是限制了皇帝的权力吗?皇帝为什么要颁布这样的法律来自缚双手呢?

卢象升道:”陛下圣明。国人都知道是为自己而战,自然会奋勇争先,知道自己的财产受到朝廷的保护,自然会拥护朝廷,拥护陛下。“

朱由校笑道:”以后朕就不能随便抄家了,也不能够随意征用臣民的财物了。但天下子民,也不用时时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财富会被侵吞。孟子说,有恒产者有恒心,朕舍弃这一点点小利,却使得国人心中安定,更加愿意努力地积累财富,使得民富国更富,所以最后还是朕赚了。“

三人一起跪下来道:”圣明无过于陛下,臣等为天下贺,为大明贺,为陛下贺。“

朱由校摆摆手道:”起来吧,朕知道这条法律的意义,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法律,也许会出乎你们意料之外,但不要惊讶,朕是要每个大明人,都会为自己生长在这样一个国度而自豪,而骄傲。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世界的王。“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对皇帝所说的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世界的王这句话没有置评。这话很犯忌讳,皇帝可以说,臣子却不能够随便评论。

第二天,皇帝下旨,封张千方为镇远候,镇远总督,镇远候这个称号很好理解,但镇远总督就让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了。颜思齐为东海北海总督,郑芝龙为南海总督,总还有个区域,但这个镇远总督就有些不大明白了。

圣旨还命令张千方暂时驻扎在泉州,但只是一个空总督府而已,军队一个人也没有。便有人认为张千方应该是做了什么事,导致圣眷不再。

十天后,皇帝下旨在全国宣布了《大明私有财产保护法》,这条法律规定,大明人的私有财产受到保护,任何人不得侵占。除了触犯法律以外,官府不得以任何理由妨碍到大明子民的财产权。而且大明子民的私有住宅,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时,其他人不得进入。如果有人不经允许进入私有住宅,主人会首先给予警告,警告后还不退出的,主人有权将其当场击杀。

《大明周报》整篇登载了法律全文,而且在编者按里专门写了这样一段话:如果你是一位奉公守法的大明子民,你不用担心官府以任何方式侵夺你的财产。举个例子来说,你有一座小房子,可能会很破旧了,风吹了进了,雨飘了进来,你没有办法。但是官府在你没有提出请求时是不能进入这座房子的,即使他是为了帮你加盖瓦片,那也是不行的。或者我们尊敬的皇帝陛下想要进入这个房子,也要先得到主人的邀请。简单地说就是一句话: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

这部法律的颁布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一直以来私有财产本来就是受到保护的,现在只不过是以专门法律的形式予以强调。但是报纸的编者按引起了轩然大波。大量的读者来信都谴责编者按的撰写者对皇帝陛下缺少尊敬,认为皇帝应该可以随意进入他想进入的地方,不存在需要主人的邀请的问题。

这种皇帝例外论其实是这个时代的常识,因为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但朱由校想要改变这种思维方式,却又不能否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因为这样真的会让朝廷的合法性都会受到质疑。所以他在下期的报纸上以啸启先生的名义写了一篇读者来信,认为对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应该这样理解:皇帝将物品赐予臣民后,这物品便是臣民私人所有,而皇帝当然不会侵占子民私人所有的物品,这是一个皇帝应有的自觉。

当然,如果臣民爱戴皇帝,愿意恭迎皇帝进入自己的房子,甚至以此为荣,那显然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个皇帝的荣誉。但以后如果有皇帝做了一些事,让臣民不满,臣民拒绝邀请皇帝进入自己的房子。而身为皇帝,当然不可能因此事而治罪于臣民,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罪。相反皇帝就应该要思量,为什么自己会被拒绝?自己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让那些反对者满意,他们在报纸上和一些支持啸启先生说法的人长期开始了争论。朱由校不再管这事,法律可以制定然后颁布,而想改变人的思想中的一些想法,显然是一件长期的事。

而据东厂,经济调查局的调查统计,这部法律的颁布实施,确实让大多数人都非常高兴,从此以后,只要自己不犯法,那自己的财产就是稳如泰山,可以传之后世子孙,这样的事,又会有谁不满意呢?

只是在朝廷中,大多数官员都不大理解报纸里面的编者按,而且大多数高级官员都知道啸启先生是谁,对于皇帝在报纸上的表述也不大理解,这是表示皇帝在缩减自己的权力?而在这同时,皇帝更是在缩减官府的权力。

朱由校当然知道官员们不会乖乖地按照这部法律去行事的。他特意交待了大理寺,对于所有与这部法律有关的案件判决情况都要及时上报。而东厂锦衣卫和廉政公署更是到处查探在这部法律颁布后的实施情况,只要一有违反的情况,便交由锦衣卫提起公诉。

不久以后便发生了一起案件:卢龙县一位屠夫在自己家中杀死了一位男子。他声称该男子擅自闯入自己家中,自己已经警告他退出,但他不予理会,无奈之下便只好杀了他。

锦衣卫立即展开了调查,结果发现被杀男子是屠夫的债主,当日是屠夫邀请他商量还债事宜的,屠夫不想还债,又听说了新颁布的法律,便起了歹意,将他杀死在家中。

本来这事情是不会露馅的,因为被杀男子妻儿均回了老家省亲,屠夫半夜悄悄与他商定第二天晚上在自己家商量,本来以为无人知晓,不想被杀男子的邻居晚上起夜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这才让案件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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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二章 私有财产保护法(下)

第两百二十二章 私有财产保护法(下) (第1/1页)

这起案件被登载在报纸后,对于这条法律出现了一些争论。争论的两方都觉得自己找到了证据。反对者认为,有人便会利用法律的漏洞,想要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支持的人则认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者终将受到惩罚。一件案子,并不能说明这部法律有问题,而且随着朝廷的宣传增加,大家会更加了解这部法律,特别是这个案子,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人在做,天在看的道理,自然会震慑霄小。

朱由校倒是觉得这个案件与《私有财产保护法》的正确性完全无关,找到法律的漏洞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几百年后也许会越来越多,看看美国那么多律师就知道了。关键是这个屠夫找错了漏洞,所以最后落得个身死的下场那是可以预期的。

而不久后又出现了一个案子,安阳县令的儿子外出游玩时看上了一个卖茶的女子,也许是前世孽障,他一见到她就再也挪不开眼睛,回家以后就要家里给他下聘礼要娶她为正妻。安阳县令自然不会理会儿子的无理要求,县令公子也是铁了心,家中不准便每日去茶寮,只为见她一面。

县令大怒,便让人当着儿子的面将茶寮拆掉,断了儿子的念想,然后丢了十元给茶寮主人也就是女子的父亲。一个随便搭在野外的简陋茶寮,十元钱显然是不值的,女子的父亲却听了旁人的唆使,一状将县令告上了安阳县法院。

县令管不了法院,很快法院便以《私有财产保护法》为依据,认为县令蓄意破坏私有财物,令其赔偿茶寮主人二十元,并且罚款一百元。

这件案子可比先一件案子要有意思得多,因为并没有伤人事件出现,报纸刊登了案情后,很多人都对茶寮主人为什么会在得到十元钱后还去告状感到疑惑不解,同时对县令公子与茶寮女子的感情戏表示了深厚的兴趣。

在下一期的报纸上,答案终于出来了。茶寮主人说:“十元钱足够建两个茶寮,但是那是我的茶寮,别人不经我允许拆掉了它,那就不行。”当然,县令公子与茶寮女子还是没有成功,倒是留下了一段凄美的感情故事。

朱由校因为此案赏了魏忠贤一块玉佩,因为唆使茶寮主人告状的便是东厂的番子。这件案子使得大家对这个《私有财产保护法》的印象好了许多,当然如果县令公子能与茶寮女子成为一对会更好。东厂也曾经帮助劝和过,但县令正在恼羞成怒之时,又如何可能答应这门亲事呢。

自这两案后,又陆续出现了一些相似的案件,朱由校指示,重点报道那些民告官的案件,要让民众认识到,只要自己遵守法律,官府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中国这么多年的封建统治,民不与官斗已经成为了一种思维定势,而朱由校便要打破这种思维定势,不仅要让民众认识到官不可怕,更要让官员知道,你们的权力并不能使你们可以随意处置下面的民众,一切都要按法律来。

张千方带回来的橡胶乳液并不多,朱由校让研究院对它们进行研究。他记得橡胶的硫化非常重要,但具体是怎么做他并不清楚,只是说让硫磺与乳液结合在一起会有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你们去试呀。

朱由校发现,作为一个皇帝,想要发展科学技术实在是太爽了,自己的一个想法,便可以动员全国的人力物力,有那么多聪明人围绕着自己的想法来实验,来思考,来努力。这样还不能发展出超过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那就说明自己这个穿越者太没有用了。

在皇帝的指导下,研究院很快就研究出了硫化橡胶。天然橡胶受热变软,遇冷变硬、发脆,不易成型,容易磨损。而硫化以后,具有不变黏,不易折断等特性,具有较高的弹性、耐热性、拉伸强度,在朱由校看来,便与自已小时候用过的橡皮有些相似。

研究院对这种橡胶非常有兴趣,他们现在就能够想出一些能够使用橡胶的地方,象皇帝提出的马车的车轮,如果用橡胶来代替钢铁,那么应该会使得马车会更加舒适。只是橡胶数量太少,做研究倒没有什么,但大规模的应用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张千方回来后两个月,陈厚甫少将便被任命为美洲舰队司令,这次三艘福船不再去美洲,而是用了十艘赶缯船和十艘双篷船。这两种船虽然比福船小,但战斗力强,装载能力也不弱,去美洲是比较适合的。

陈厚甫不再带官员和学生,只是带着胡琴斋的一个旅,毛齐五的二十名军事调查统计局探员,再从吕宋带了两千当地人去美洲割胶。

从吕宋去美洲的当地人是一千对壮年夫妇,杨景辰许诺他们,三年可以得到两百元,三年后回来,橡胶园便会招收他们,每年薪资一百元。这样的好事当然会有很多人愿意,杨景辰特意挑选了两千做事实在,不闹事的人,他们安排好家小,便随着远洋舰队驶入了茫茫的大海。

这次远洋舰队带了大量的工具和弹药,工具是给周延儒的,弹药则是要占领一块地方专心地割胶。张千方和毛齐五的报告中都认为,在美洲只要注意不要深入桑格所说的魔鬼森林,西班牙人的武装并不能对明军造成实际的威胁。

胡琴斋来到美洲后,很快就和桑格合作组成了明殷联军,从华夏城开始向东北方进军。十天后,在一个有大量橡胶树的地方开始扎营,这时周延儒组织的大量殷家人也跟着进来,在这里开始建房和开荒。现在周延儒已经收拢了三十五个部落,共有两万多殷家人,正好觉得华夏城的田地不够用,而武力不足又不敢深入到离海比较远的地方,现在有了武力支持,正好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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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三章 橡胶在大明的应用

新的基地被命名为明殷城,这是朱由校亲自批准的美洲城市命名系统排第二位的城市名。是的,朱由校命令内阁拟定了二十个美洲城市名,第一个是华夏城,第二个就是明殷城,第三个便是天启城。从这趋势看,朱由校对美洲的野心并不小。

新的工具和新的农业技术使得粮食的产量大增。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周延儒大肆地招募各地的殷家部落,失去了殷家帝国的殷家人迅速地认同了同样肤色的大明人,而朱由校强调过,必须把殷家人当成大明人对待,不得有任何歧视,这也使得殷家人更加容易融入大明主导的这个集体。

殷家人在此之前,私有财产的观念并不强烈,部落里基本上是公有制。而朱由校知道这一点后,便因势利导,在美洲的明殷集合体中也实现了一些公有制,象粮食的公有,公共食堂的开办,集体事务的各部落首领会议,都能够使得殷家人感觉到自己的被重视。不过朱由校也引入了多劳多得的概念,平日工作卖力的人会在年终得到一些精美的大明银币作为奖励,仅仅有公有制是不可能促进社会发展的,后世的中国用了快三十年才明白的道理,没道理朱由校会不明白。

明殷城迅速地发展了起来,而胡琴斋则继续向各个方向突进,很快在明殷城北方建立了天启城,在明殷城南方建立了洪武城。而招募的殷家人迅速地增加到了五万人,胡琴斋在殷家人中挑选了专门的战士,在原来殷家军队的基础上组成了一支殷家旅,由桑格任旅长,协助近卫军进行战斗。

而陈厚甫则带着耿仲明的部队开始沿着海岸线向北方而行,每到一处适合停泊的地点,便由明军和殷家人上岸寻找当地的殷家人部落。每个部落留下十名明军和十名华夏城的殷家人,将他们进行整合。

一个月后,美洲舰队开始返航,在各个停泊点,已经有大量的殷家人等在这里上船,到达华夏城北方五十里的永乐城时,船上已经有了新收募的殷家人一万多。前期在此进行建设的华夏城居民已经建起了大量的房屋,也贮存了大量的粮食。大家在此下船后,便开始建房和开垦土地。

美洲舰队回到华夏城稍事休息后,又开始向南航行。依然是一样的套路,两个月后,华夏城南方的大汉城又收纳了两万余殷家人。

除了华夏城由周延儒亲自出任城主外,其它的城市都是由早期归顺的殷家人任城主。这个举动也让殷家人对明人更加放心,进而就是尊重,他们已经将明人视为自己真正的同族,耿仲明的部下都已经都娶了一个殷家人为妾,明人的细心和体贴使得那些作妾的殷家女子只想把自己的姐妹们都推销给明人。可是限于明人只能纳一个妾的规定,所以她们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大明水兵和胡琴斋的近卫军身上。

胡琴斋的这个旅至少要在这里呆三年,陈厚甫的水兵在可以预期的时间内将要不停地航行在美洲与大明之间,所以两人都同意自己的部下在这里纳妾,这对于稳定军心,稳定殷家人都有非常积极的意义。但还是一样的规定,不论是谁,都只能在美洲纳一妾。

这里的气候湿热,一年四季都能割胶。吕宋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橡胶树,而殷家人采用橡胶也是用的一些原始的方法,所以他们需要从头开始试着采胶,而明军专门派了五百名识字的士兵,记录他们采胶的详细情况,然后将不同的方法的采胶量进行对比,力求找出一个产量较高的采胶方法。

而等到采集的橡胶积累到一定数量以后,便会有两艘船将橡胶运回到北京,让研究院进行各种研究。研究院在弄明白硫化作用对橡胶的影响后,已经可以把橡胶制成软垫,然后运用在火车上,既轻便又能大大减少震动,使得火车车厢的平稳性大大提高。

而研究院制成了用于密封的橡胶制品,使得蒸汽机的密封性能大为提升,火车的速度有了十里左右的提升,而蒸汽船在静水中的速度也从原来的二十四里达到了三十里。

而皇帝交代的橡胶轮胎也被制造出来,已经被用在了马车上,当然,只是简单地在原来的车轮外面包上了一层橡胶,但就是这样也可以使得马车的平衡性和舒适性大为提高。朱由校和研究院说了内胎与外胎的不同后,他们很快便用硫化程度不同的橡胶分别制造了内胎和外胎,只是这样的内胎制造较复杂,因为要和气门芯合在一起,同时还要制造出打气筒,这些暂时只能靠手工来制造,速度很慢,所以只能用来进行测试,还不具有实用性。

朱由校将自行车的原理给研究院的人说了以后,大明的第一辆两轮自行车诞生了。朱由校成了第一个试用者,他一边试用,一边提出修改意见,立刻便有研究院的学生拿去进行改造,等到朱由校觉得已经和后世的差不多了(当然是指性能方面,外观还是不行的),便造出十多辆,由专门的试车员在公路上试车。在摔了很多次跤以后,这些近卫军中抽调出来的试车员才掌握了骑自行车的技巧。身体素质很好的他们在公路上一小时跑了二十五到三十公里不等,而跟着他们跑的试跑员则被他们抛下了十里多路。

孙传庭立刻认识到了自行车在军事行动中的重要性,催促兵器局尽快大批量制造出自行车供应军队。而朱由校又提出了三轮自行车,多人自行车的设想,这使得研究院不断地催促兵器局提供大量的钢给他们,而且提出需要更多的硫磺,需要更多的橡胶。

大农岛在一年前勘探出一处硫磺矿,储量比较丰富。而经过一年的试开采,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产量规模,皇帝下旨,命魏良卿在当地招募更多矿工,以提高硫磺的产量。

第两百二十四章 倭国的劳工输入

魏良卿接到圣旨傻了眼,他来到大农岛时,朝廷从内地迁来了大约五千的移民,这点人显然有些少,魏良卿只好从当地的阿伊努人中招募人手,好不容易建设了三年,才将大农岛的农业和牧业发展起来,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明重要的粮食和肉食基地。可是他从哪里去招人手呢?农牧业人口本来就吃紧,而捕鱼和肥皂厂蜡烛厂的人他又没有权力去动,何况他们也没有闲人呀。

候国兴身为大农州锦衣卫千户,在这岛上倒是没有什么事。他给魏良卿出主意道:“知州,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有大量的人手。”

魏良卿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边的倭人我难道去抢过来?首先我没有兵,本地驻兵不可能帮我去抢人,第二,抢来了倭国会向朝廷诉说我们启衅,那不是找骂吗?”

候国兴笑道:“你现在找不出人来,就真的是在找骂。首先你叔叔要骂你,然后皇上也要骂你。我告诉你,其实根本不用去抢人,我有办法可以让倭人自己跑来帮我们采矿。他们自己要来的,到时候皇上骂你的声音应该会小一些。”

魏良卿急道:“有什么好办法,快说给哥哥听。如果倭人自己要来,皇上应该不会骂我的。”

候国兴道:“你别看我天天好象没事干,其实我还是干了很多事的。我手下的锦衣卫潜入到本州岛,打探到了很多消息,这些消息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是当地倭人的生活状况并不好,很多人常年吃不饱肚子。如果我们从那边打募人手,先给他们半石米,抢着要来的人会打破脑壳。”

魏良卿道:“可是这样倭国人去朝廷里哭诉怎么办?”

候国兴笑道:“那些大名又不是傻子,你把米给了倭人,还将倭人拉到大农岛来,减少了吃饭的嘴巴,他们求之不得呢。其实如果我们用粮食从那些出产硫磺的大名那里买硫磺的话,其实应该更划得来。”

魏良卿摇摇头道:“这个不行。他们的硫磺本来是要卖给兵器局的,我们买来和兵器局买来有什么区别,现在是朝廷需要更多的硫磺。而且如果有人争着买,他们说不定会提价,这样朝廷就会有损失。叔叔对我说过,对朝廷有害的事不要做。你说的招募人手的方法很好,这事我不大熟悉,你可不可以从锦衣卫中借点人手给我。”

候国兴道:“借什么人手,地方官员不能役使锦衣卫的,我借了你敢用吗?这样吧,我让锦衣卫帮你去招人,反正他们也要去那边刺探消息的,结交大名也是其中一项,直接从大名手中买人最合适。不过先要说好,兄弟们辛苦了,你还是要照人头给钱的,你放心,我一文钱都不要,全部是兄弟们的辛苦费。”

魏良卿自然无不照准,招募矿工本来就要付钱,很快就和候国兴敲定了一个矿工一元钱的价格。并且对矿工的人数上不封顶,来多少要多少。

候国兴兴冲冲地回到千户所,把这事和副千户详细说了一遍。锦衣卫千户所的副千户实际是监督千户的,所以什么事都要和副千户说明白,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副千户沉吟半晌道:“千户,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我们的外派经费不大好入账呀。”

候国兴叹道:“你不入账怎么行,大农州会入账。到时户部或者经济调查统计局来查账,怎么办?我可不想吃牢饭。钱多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兄弟用血汗换回来的辛苦钱,又不是我们俩贪污了的,我是一个需要贪污的人吗?再说这事对朝廷有利,对大农州有利,对我们锦衣卫也有利,这样的事,我就不信会有谁能说个什么。”

副千户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自然求之不得。这事是整个千户所的人都有份,兄弟们当然希望在外面辛苦了能够有些额外收入。再说就算户部认为这笔钱太多,至少不会认为是千户和自己贪污,也只能警告下不为例,总不会把钱都收缴了回去。

候国兴看到副千户再没有反对意见,便将负责对倭情报事务的镇抚找来,将此事告诉了他。最后强调道:“你让那些百户和大名说清楚,我们只要身体好的,没有病的,可不要给我找一些病秧子爹回来。”

镇抚道:“这样的话,倭国的大名可就很喜欢了,一个人半石米,那些倭国矿工可得不到,全部归大名所有了。”

候国兴道:“至于米给了谁我们不用管,我们只要人,等倭人来到大农岛以后,我们会告诉他们是用半石米买来的,这样他们只会恨那些大名,而更加用心地干活。如果表现好的,愿意改名汉化的,我们也可以给予他们大明的二等户籍,这样他们的孩子就能成为真正的大明人了。”

锦衣卫四百料的一艘船,可以装一千石米,便可以换回来两千人。大农州千户所只用了五艘船,就换回了一万名兴高采烈的倭人矿工。对于倭人来说,能够吃饱饭而且不用担心被征去打仗的日子便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所以大名说大明人要招矿工,一时都争着前来,大名们不但是将他们的安家米收入自己库中,而且还有人为了能够当矿工,将自己仅有的一点点财物都奉献给大名了,让大名们喜得眉不见眼。

魏良卿只花了一万块钱就将硫磺矿的矿工问题解决了,这些倭人每个月只有一元钱,只有大明矿工薪水的六分之一。但能够吃饱饭还有钱拿,这可不是随便能够遇到的好事,而大明的一元银币在倭国至少可以买到一石米,这些倭人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矿工问题的解决,倒是给了魏良卿一个新思路。大农岛还有大量的土地没有开垦出来,而现在的人手仅仅够现有的土地管理,他与候国兴商量,用同样的办法从倭国输入大量的农民,来进行大农岛的开发,使大农岛成为大明最大的农业生产基地。

第两百二十五章 《儿童保护法》(上)

魏良卿的奏折和大农州千户所副千户的秘密报告都放在了朱由校的案头,朱由校看了后笑着对魏忠贤说道:“这两个小家伙干得不错,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厂臣教得不错呀。”

魏忠贤笑道:“都是圣上教得好,他们俩有时会胡闹,不过忠心为国这一点倒是不会忘记的。”

朱由校笑道:“他们的这个方法倒是很不错,我们现在国内人虽然不少,但想要开拓海外领土,终究还是有些少了,再等十年,朕就有了大量的年轻人可以用了,在这之前,雇佣别族的人倒是个好办法。”

叶向高道:“陛下,须防异族人数量超过我大明的人数,且要持之以恒地进行汉化教育。”

方从哲和徐光启等人一起点头,他们都是儒家弟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深入其内心,不过儒家一直认为,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只要接受中华文华,那便可以视之为中国人,所以他们对教化异族之事非常上心。

朱由校笑道:“方师叶师,到国家真正有关乎民族生民之大事,还是需要向你们问询才行。你们又何必一定要现在就致仕呢?”原来方从哲和叶向高这两年来一直要求致仕,朱由校一拖再拖,今天已经是两人第九次要求致仕了,已经拖不下去了。

方从哲笑道:“老臣两次为首辅,辅佐三代皇帝十七年,这最后十年是老臣过得最舒服的十年。老臣眼看着陛下尽力推广儒家学说,用考试和学堂给了天下子民一个更加容易上升的通道,心里常常赞叹陛下之高瞻远瞩,老臣与叶师都已经年近七十,耳聋眼花,于朝堂之上占据高位难免有尸位素餐之感,所以便请求致仕。陛下恩深情重,一直不放臣等,让臣等更加惶恐。”

朱由校自然知道两人去意已决,他沉吟半晌道:“朕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与两位爱卿商量一下。”

两人听到皇帝语意松动,自然大喜,叶向高道:“陛下但有所命,臣等无敢不从。”方从哲也连连点头。

朱由校道:“朕想任命方师叶师为教育部左右侍郎,不用上衙视事,只是给杨尚书掌一下舵。三个月后再正式致仕。这事太过委屈两位爱卿,所以朕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方从哲和叶向高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时已经去世了,在这个时空里之所以还活得如此滋润,当然与一直担任内阁首次辅,皇帝信任有加有极大的关系。皇帝一说此话,两人便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因为以前皇帝便说过,官员要能上能下,那种当了尚书,再当侍郎便觉得如何如何的,是一种陋习,必须要予以批驳。

其实大明朝的官员们已经比后世的官员强得多了,但这种能上不能下的风气还是比较浓厚。朱由校觉得讲千篇万篇大道理,不如推出一个好榜样,而现在有两个好榜样,他当然想借机扭转一下这种不大好的风气。

方从哲和叶向高一起拜倒道:“谨遵圣谕。”

朱由校连忙上前扶起两人道:“委屈两位先生了。”

叶向高笑道:“此事有利大明,臣等能被陛下推出做人样子,可以说是荣幸之至,何来委屈之说?”

方从哲也笑道:“能于古稀之年,为朝廷尽最后一分力,为陛下分最后一次忧,实乃臣之幸事。”

第二天,皇帝下旨:加方从哲太师,加叶向高太傅,免去方从哲内阁首辅位,免去叶向高内阁次辅位。任命方从哲为教育部左侍郎,叶向高为教育部右侍郎。

任命吏部尚书徐光启为内阁首辅,兵部尚书孙承宗为内阁次辅,登莱巡抚袁可立加礼部尚书衔入阁。

这封圣旨让天下官员震动,曾经的内阁首辅和次辅,竟然去当教育部的侍郎,这就给很多混日子的官员一个强烈的警告,不要想着按资历慢慢地升上去。既然皇帝连内阁首辅都可以任命为侍郎,那一个知府说不定有一天就会被任命为知县甚至典史了。

当然有些心思灵活的人也看出了一个问题,皇帝对教育部太重视了。前面有不计金钱的财政支持,现在竟然将前首次辅放在了侍郎的位置,分明是要大大加强教育部的意思。

果然,两天后皇帝下旨:颁布《儿童保护法》。在全国范围内于天启十年开始推行。

《儿童保护法》里面条文很多,最重要的有两条。一条是大明所有婴儿出生后,其生命权便立即受到大明皇帝的保护,所有擅杀婴儿及未成年儿童者,视其情节严重程度。将被判处最少劳役十年,最多腰斩的刑罚。

这部法律里所说的婴儿是不分男女的,这里所说的擅杀是指除非犯罪后被法院判处死刑的所有主动杀死的行为。也就是说,父母如果将未成年儿童杀死,也会被判刑。皇帝在圣旨里特别严厉地谴责了某些地方溺毙女婴的习惯,怒斥道:“汝母非女乎?”

第二条便是,只要生活地周围十里之内有学堂的六到十五岁男童,均应该在小学堂学习至少一年。而如果成绩优秀可以被推荐到中级学堂的,必须进入中学堂继续学习。如果有违反的,则会罚其父亲两百元。同时鼓励女童进入小学堂学习,除了象男童一样可以免费学习外,每一个女童入学,还可以奖励其父母五十元,如果被推荐进入中级学堂学习,再奖励一百元。

得益于朱由校不计成本地建设学堂,两京符合十里之内有学堂的地区已经占到了五成,山东、山西、河南、江西、浙江占到了三成,陕西、四川、湖广、福建占到两成,其它省就比较少了,象云南和贵州,除了较大的城市里有学堂外,其它地方几乎没有。

当然,各地的学堂建设正在加快速度,而师范学堂的增加使得教师的数量也在大幅度地增加,只是终究大规模地兴教还只有几年,这个东西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朱由样也深知急不得的道理,但他更知道,这个普及的速度是会越来越快的。

第两百二十六章 《儿童保护法》(下)

这部《儿童保护法》的颁布又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大讨论。自从上次朝廷将君为臣纲和父为子纲改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后,大明人已经受到了很大的触动。而现在《儿童保护法》竟然规定父母惩罚孩子失手导致孩子死亡都要判处十年劳役,就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自己的孩子不是想打就打吗?

再说溺毙女婴之事,很多人认为自已生了又养不起,为了免得孩子跟着受苦,在刚刚出生灵智未开之时让她安然离开这个世界,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些想法都被刊登在报纸上,而朱由校以啸启先生的名义写了一篇文章,对这些观点进行了批驳:孩子并不是父母的财物,我相信每一个正常的大明人都会认识到这一点。孩子是父母生命的继续,他们是有灵魂的,有想法的,和你一样是人,并不是象牛马一样任你役使的,可以随便屠杀的。

有些人说生了养不起,所以溺毙女婴。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是男婴就养得起了,女婴比男婴吃得多还是穿得多?现在养一个孩子,一年也不过就是两石米几尺布,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你就不要生呀?她又没有要你们把她生出来。退一步说,没有养活能力你移民呀,大量的空地没人种,只要你去就可以得到五十亩地甚至更多,你为什么不去?再退一步说,没有养活能力你送到育婴堂呀,又不会收你的钱。

我们对生命应该要有足够的敬畏,当你准备溺毙一个女婴时,想一想,如果被溺毙的是自己,你自己会如何去想。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如此恶毒地毁灭一个生命,你的恻隐之心在哪里?你还能算一个人吗?生命是上天给予的,那么也只有上天才能将它拿走。

我们的思想要改变了,原来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已经成了过去,现在朝廷要开始管你的家务事了。大明是由一个个家庭组成的,如果家庭健康,那么大明当然也健康。如果家庭里出现了问题,那么大明当然也会出现问题。《儿童保护法》里面一句话说得非常好,大明所有婴儿出生后,其生命权便立即受到大明皇帝的保护。你们无缘无故地杀死刚出生的婴儿,皇帝便可以依据法律让你去服劳役甚至处死你。我觉得这是最公平合理的方法。最后我要说,如何建立健康正常的上下代关系,真的值得每一个大明人来思考了。

观念的改变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朱由校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要先用法律的方式强迫一些人接受某些观念,他实在等不了几十年上百年,来改变一些人漠视生命的观念。不过现在的大明可以说是开国以来最好的时代,除了云贵两省外,其它各省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即使是在云贵两省,也只有那些不服王化,不愿意下山的少数民族没有解决,对于这一点,朱由校也只能表示没有办法,而大明的官吏则觉得,他们不愿意下山才好呢,下山了吃饱了又造反怎么办。

法律既然颁布,那么对于法院来说,明年将会是艰难的一年。大量的案件将会被堆积到法院的案头,法官们又将收到大量的嘘声。而农业部的官员会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很快会有大量的劳力进入到各地的劳改场,这就使得农业部的开荒任务能够尽快完成了。

报纸上的争论一如既往地进行着,更多的官员开始在上面发表自己对《儿童保护法》的看法。杨涟便是以农业部尚书的身份说道:“天启二年时,整个大明有耕地九万万多亩,而当时全国人口总数为九千八百万人。到天启九年,大明内地耕地已经超过了十万万亩,而海外耕地也已经达到了八千六百万亩。这些增加的耕地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制造更好的工具,买来更多的牛马来协助耕种,推广农业新技术,但这些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产生很大的效果,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有更多的人来耕种才行。杀害一个儿童,我大明便在十多年后少了一个壮劳力,杀害一个女婴,我大明便在十多年后少了一个或者多个儿童。我不从道德和法律方面来谴责这种行为,我仅仅从大明的农业发展,从每个人都需要的粮食生产方面来看待这件事,都可以断言,伤害儿童便是对整个大明的犯罪。”

而杨鹤则以教育部尚书的身份发表了看法:“一个接受了基础教育的儿童,他会懂得自己身为一个大明汉人,应该要有自己的骄傲与自豪,也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和教养。他会懂得在日常生活中如何对待父母亲人,如何与陌生人打交道。他们会认识常用的字,学会简单的计算。这样滑吏奸商想要欺瞒于他,将会变得更加困难。我们的皇帝陛下说过,母亲是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孩子整个人生之路的启蒙老师。教育好了一个女人,便是教育好了一个家庭。那些溺毙女婴的刽子手,那些不让女童接受教育的短视者,你们在摧残大明的未来,劳改十年太少了,应该判他终生劳役,用他的劳役来为自己赎罪。”

户部尚书毕自严写道:“从天启元年到天启九年,大明的人口从九千六百万人增加到了一万万一千万人。增加的人口来源是两个方面,一是因为粮食产量增加,医药方面的进步使得人的寿命增加。二是出生的人口较多。其中出生的人口是最重要的,占到了增加总数的八成还要多。所以想要让人口增长,就要求我们不能够让一个儿童因为疾病以外的原因而意外死亡。皇帝陛下带领我们打下了越来越多的地方,结果却因为没有足够的人去占领而付之流水,这是对我们后代的犯罪,这是对整个大明的犯罪,这是对我们华夏民族的犯罪。我们户部非常支持《儿童保护法》,并且希望能够加重对犯法者的处罚。”

众多官员的发声,让普通民众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狭獈了。也让更多人开始进行反思,思考总是有益的,特别是将这部法律与大明的未来,也就是自己家庭的未来联系在一起后,很多反对者想明白了很多事,他们改变了立场,转而支持这部法律。

当然,对于朱由校来说,你们且去讨论,我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因为我比你们多了三百多年的见识。我只需要让法律颁布,然后强迫你们遵守。至于你们现在是不是理解并不重要,历史会告诉你们的后代,我才是对的。

第两百二十七章 新年祝词

天启十年终于要来到了。在天启九年腊月二十八发行的《大明周报》特刊中,大家发现,在原来每年的皇帝新年祝福圣旨下面,增加了新任首辅徐光启的新年祝词。徐首辅的新年祝词全文用的是白话,标题是大明的希望:

当皇帝陛下命令光启接任内阁首辅时,勉励光启道:“现今是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这个世界已经大不同,如何在这大变局中让我大明时时领先,步步领先,可是对先生的一大考验呀。”

皇帝陛下对老臣们一直优渥有加,一直以师,先生来称呼朝中老臣。而在光启看来,陛下却堪称我们这些人的老师。陛下高瞻远瞩,在军事上否定了于辽西各地筑城的建议,将大明部队撤退到山海关,使得我们获得了更大的主动性,却使得建奴疲于奔命。

陛下整顿军队,打造出了一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全火器步兵——近卫军。并且亲自指导发明了远胜于西洋人的燧发火铳和火炮。使得我们不但在很短的时间内消灭了建奴,而且教训了曾经屠杀我中华同袍的日本人和西班牙人,收回了硫球和吕宋等属国,将南海变成了大明人才能航行的区域。

陛下精研儒家学问,从繁复的各种学说中找出了圣人之言与后人之言的区别,使得我们拨云见日,明白了圣人之言的真谛。而且陛下创造性地提出,所有的学说都与当时的情况有关,与当时的认识水平有关,不要迷信圣人之言,对圣人之言也应该有选择地来吸收其精华部分。虽然在刚刚提出这个论点的时候引起了重多儒家学子的不以为然,但是在后面的研究中我们发现,皇帝陛下的论点实在是太对了,除了我们的皇帝陛下的言论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有错误的地方外,其它即使如圣人,也会有对某些事物理解得不够透彻的地方。

但皇帝陛下说,他自己也不能保证所有的言论都是对的,如果他的言论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要及时地提出意见,以利于他修正之,《诗经》有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便是这个道理。

陛下积极地学习各种知识,包括蛮夷的知识,而且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现在遍布各地的钢铁厂,水泥厂,造纸厂,玻璃厂都是在陛下的指导下与关怀下才得以建设成功的。

陛下关心天下子民的教育情况,在陛下的坚持下,在陛下无私地拿出内帑的帮助下,我们在全国各地大修学堂,大肆地开办各类学校,陛下说,如果大明子民都受过基础教育,那么大明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永远领先于别的国家,而且不久的将来,大明可以做到前人想不不敢想的事情,比如点灯不再需要灯油。有些人觉得这不可能,可是我要告诉你,研究院在陛下的亲自指导下,已经发明出了不需要灯油的灯,虽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推广到全国,但是十年之后,在京城的晚上,你将会看到没有灯油的灯在闪闪发光,使得京城的夜晚有如白昼。

陛下关心大明的子民,在生活中是否受到了别人的欺压,受到欺压后是否有畅通的途径来反映。于是陛下在听取普通民众心声的基础上,让内阁及各部大臣们制定了法律来保护大明子民。在全国各地建立法院,来审理民众的案件。法院是直属于大理寺管辖的,与当地各级官衙没有从属关系,这样在官府欺压民众时,民众也可以求助于法院,而不用担心会出现官官相卫的情况。还有遍布各地的锦衣卫,巡查御史,经济调查局调查员,廉政公署的探员,他们时刻监视着官员们,唯恐他们对民众不利。可以说,历朝历代所流传的民不与官斗在天启年间已经不再适用。只要民众觉得自己受到了官府的不公正待遇,那么你就可以勇敢地站出来,发出你的声音。陛下说,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只要你有理有据,民众要敢于对官府说不,皇帝陛下和法律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你这样做其实也是有利于促进官府健康发展的。

陛下关心大明子民的身体健康,在陛下的亲自指导下,大明的医生发现了一些引起人体疾病的原因,而且对这些原因进行了深入的分析,研制出了大量的对症药物。而陛下又建立了医学院,大量地培养医生,开办各种医院。要让大明子民在生病后,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即使是家贫者,也可以申请免费医疗,不至于出现有病而不得医的局面。当然,我们开办的医院终究还太少,医生也有很大的缺口,但我们一直在修建医院,一直在培养医生,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免费医疗将会在全国各地铺开。

在大明开国两百多年后,在经历过很多我们不愿意回忆的坎坷和屈辱后,我们又看到了大明的希望,因为我们等到了一个谦虚务实,尊重圣人,重视教育,关心民生,愿意照顾弱势者,执着于打击强盗,为大明开疆拓土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说,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国民的精神,国民勇敢,则国家勇敢,国民富强,则国家富强。国民睿智,则国家睿智,国民自信,则国家自信,国民有教养,则国家有教养。国家是国民的集合体,每个人都是大明这个国家的一员,你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反映出大明的风貌。

皇帝陛下又说,少年强则大明强。少年是大明的希望,是大明的未来。研究院里十多岁的少年学生,研究出了日行千里的轮船,近卫军中十多岁的少年校官,立下了斩将夺旗的大功劳。少年人有朝气,有冲劲,有活力,有不腐朽的想法,这些都是好事,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民众。他们也许不够稳重,但稳重不也是不思进取的另一种说法吗?

少年皇帝不断地带给我们惊喜,我们期望而且相信他一定能带给我们更多更大的惊喜。我的同袍们呀,我们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样的皇帝,光启相信,大明在皇帝陛下的领导下,将会走向更辉煌的明天。

第两百二十八章 太子上学(一)

这充满了马屁味的新年祝词朱由校看得津津有味。在他想来,能够让徐光启这样的科学家都愿意拍马屁,说明自己确实做得不错。

而站在他面前的朱慈燃则转动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正化站在太子旁边,眼睛在打量着皇帝旁边的宫女和太监,似乎那里会有要谋害太子的人。

朱由校收起报纸,对太子说道:“燃儿,关于你进学之事,你母后应该给你说过了吧。”

朱慈燃收回四处乱瞟的眼睛,躬身答道:“回父皇,母后前日告诉孩儿,说要在宫中由左春坊左庶子给孩儿上课。”

朱由校道:“是这样的,我想让燃儿去京师大学堂附属小学堂读书,不知道燃儿觉得如何?”

朱慈燃一惊,这样的事父皇竟然问自己的意见?自己没有听错吗?母后从来不曾和他商量什么,都是直接命令,自己只有出耳朵的权力,是没有开口的可能的。可是母后也在这里,如果自己说想出宫读书,那最后的结果只怕不大妙。

他犹疑半晌,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低头说道:“孩儿想到宫外去走走,涨一下见识也是好的。”

张嫣眉毛一竖,便欲发作。朱由校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她这才反应过来。朱由校又问道:“燃儿,你为什么想要涨见识呢?”

朱慈燃道:“母后与姨娘都教导孩儿说,孩儿日后便是大明之君。既然为君,便要知道大明的基本情况,每日在宫中,面对的便是方总管和那些十几岁的玩伴,又能够从哪里知道基本情况呢?”

段英笑道:“志向倒是不小,可是你才七岁呀,先把圣人的学问学好了,知道了治理天下的道理,到时自然会有人给你报告下面的情况。象你父皇,二十多年来也只是出宫一个月而已,不一样是天下赞誉的圣君吗?”她知道张嫣不想把孩子放在宫外,其实她和王婉也不放心外面,所以便代张嫣把话说了出来。

朱由校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便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只出宫一个月的,当年小的时候,便常常跟着厂臣在外面跑的,我和你姐姐便是在宫外认识的。”

张嫣羞怒地瞪了他一眼,这是讲这个的时候吗?不是应该大家一起努力,让太子安然地呆在宫中吗?本来自己已经让燃儿答应在宫中上学了,你偏偏要问他自己的意思,难道还真的要按他的意思来行事吗?

朱由校道:“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这一段你们是知道的。既然生为皇子,如果未经磨砺,又如何可以担当起自己的责任呢?京师大学堂便在内城之中,你们都不放心他去,日后我还准备让他去南洋,去极北之地为大明攻伐,那可要怎么办呀。”

王婉小心地说道:“那可不可以专门选好他的同学,这样可以保证其安全性。”

朱由校道:“不用,方总管在教室外面,里面还有伴读,在朕的京师大学堂里都不能保证安全,那这天下便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方正化微微躬身谢过皇帝的赞扬,张嫣想了想道:“方总管是可以让我们放心的人,只是那些学生,如果教坏了燃儿,那可如何是好。”

京师大学堂附属小学堂的学生都是经过初步考试后才能进入的,张嫣这话根本就是太过担心罢了。朱由校不再理她,对着朱淑娥道:“姑娘呀,你想不想去保护弟弟呀?”

朱慈燃立刻提高警惕,只见朱淑娥高兴地说道:“我要去和弟弟一起读书,我要保护弟弟。”

朱慈燃大怒道:“我不要你保护,你只会欺负我。”

朱由校问道:“姐姐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姐姐可打不过你。”

朱慈燃红着脸道:“母后说,好男儿怎么能和女孩子争一时长短呢,要让着姐姐和妹妹才行。上次我在姨娘面前告状,结果被母后骂了一顿。”

朱由校笑着道:“你母后和姨娘教得很好,姐姐欺负你,实际是爱护你的一种表现,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姐姐也要和你一起去读书,有先生管着,她不会再欺负你的了。”

张嫣急了,说道:“淑娥也要去学堂里读书吗?一个女孩子和一群男孩子在一起读书,成何体统。”

朱由校道:“不要急,他们同学不同班,专门有女班的,也是女先生教的,他们只是一起去读书,一起下学而已,平日里一般是见不到的。”

张嫣这才舒了口气,不过接着心情就变坏了,这等于是自己答应让儿子去学堂上学了。可是能够怎么办呢?说道理自己又说不过他,也只能这样了。

朱由校对朱慈燃说道:“先要说好,除了学堂里的功课以外,你每天的跑步不能停,也不能减少。方总管教你的功夫每天都要练习,千万不可放下。”

朱慈燃回道:“孩儿知道了,身体锻炼孩儿一直都在做的。”

方正化也躬身道:“殿下虽然还只有七岁,那些十几岁的小道士都有几个不是殿下的对手了。”说完瞟了朱淑娥一眼。

朱淑娥撇撇嘴,心里暗骂方正化,不就是有时和弟弟玩闹时过了点头吗?至于这样时不时地敲打讽刺自己吗?自己跟着母亲学的功夫,对付弟弟可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以后还是少欺负弟弟的好,母亲打人可是真的痛呀,还是父皇好,从来不打我,把自己宠上了天。

于是太子上学的事便这样定下来了,朱由校让魏忠贤去通知京师大学堂附属小学堂,并要求任何先生不得向太子行礼,而且太子如果有错,也要象其他学生一样受惩罚。总之一句话,不要把太子当成太子,要当成普通的学生对待。

至于朱淑娥,则安排在附属小学堂的女子班,导师便是杨宛,所有的教师都是女性。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太子上学(二)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太子上学(二) (第1/1页)

正月十六,是各级学堂开学的日子,方正化带着太子公主一行来到了附属小学堂。山长想对着太子行礼,却想起了厂公的交待,便不敢动。朱慈燃对着山长鞠躬道:“山长好,以后要麻烦山长了。”

山长笑道:“欢迎太子殿下选择了我们京师大学堂附属小学堂,我们把太子殿下安排在一年一班,我这就带殿下去。”

朱慈燃道:“山长,慈燃现在身为学生,请山长以名字称呼慈燃。”

山长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他看向旁边的方正化,方正化说道:“殿下已经在宫中有师傅专门教他认字,也学了算术,为什么不把殿下安排到二年级?另外你可以叫他的名字,我是家奴,和你是不同的。”

山长道:“厂公前来时说过,虽然殿下已经学过很多东西,甚至比我们二年级的学生掌握的知识更多,但皇上说必须从一年级开始学习。而且皇上还要求对太子的身份保密。”

朱慈燃道:“方伯伯,就从一年级学很好呀,听父皇说,一年级的课本很有意思呢。”

山长悚然而惊,太子竟然叫一个内监伯伯,实在是骇人听闻呀。不过却也说明,太子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自己先可以放下心来。

方正化皱了皱眉头,太子自从三岁后便叫自己伯伯,无论如何说总是不改。自己虽然不答应,但别人听了就不大好了,可惜自己却没有什么办法,上次和皇后说了,皇后却说没什么事,孩子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山长带着朱慈燃来到一年一班,对导师说道:“这是太,新生朱慈燃,王承重,张丽水,分在你们班里,你把他们三个编在一起吧。”

一年一班的导师刘天风道:“山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学堂里常常有学生带着伴读的,为了方便照顾或者监督,都是要求编排在一起的,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上街八点钟,上课铃响了,方正化无奈地退出了教室。刘天风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进入了一个新天地,我们都成了小学堂的学生了。在小学堂里,我们将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们将要学习为什么我们汉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我们将要学习世界上最优美的文字,要学习基本的计算方式和思维方式,这些你们现在可能都听得不大懂,没有关系,人并不是生而知之的,我们只有通过学习,才能知道这个世界的道理,才能明白事物变化的轨迹。欢迎大家进入附属小学堂一年一班。”

“首先,请各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介绍时需要说出你的姓名,你的籍贯,还有你的理想。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的家人给了你很深刻的印象,你也可以说出来。现在我们用掌声先欢迎张丽水同学。”

在刘天风的示范下,大家一起鼓起掌来。张丽水求助的眼光看向朱慈燃。朱慈燃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不要怕,胆子放大些,又没有人吃你。”

张丽水两股战战地在刘天风的引导下走到前面,面色已经红成一片。“我的,的名字叫张丽,丽水,我的籍贯是京师顺天府宛平县,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将领,在北方的原野上,为大明打下一片肥沃的疆土。”

刘天风又带头鼓掌,张丽水讲完后也觉得不过如此,心里轻松了很多,还有心情对王承重挤眼睛。刘天风道:“张丽水同学说得很好,希望其他同学也能说得和他一样好。现在我们请李毅凡同学来进行自我介绍吧。”

张丽水下来后,朱慈燃和王承重一起对他伸出大拇指。他不由得有些得意,不过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不说太子殿下,便是王承重,在宫中各项学习成绩可都是比自己要强得多。

终于轮到了朱慈燃,他走上台去说道:“我叫朱慈燃,籍贯凤阳府。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发明家,发明很多东西给大明的人来用。我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爱我的姐妹和弟弟,我爱我的父母和姨娘,他们也都爱我。”

刘天风看了看朱慈燃,觉得这小家伙说话很有条理,比一般的七岁小孩子要强得多。众人鼓掌完毕后,他说道:“朱慈燃同学也说得非常好,特别是对家庭成员的介绍,非常温馨。现在请XXX同学……”

大家都介绍完以后,刘天风说道:“我们班作为一个集体,需要大家一起来建设,所以我们要选出几名班上协助老师进行管理的同学,现在大家彼此之间还不熟悉,等大家都熟悉了我们再选举。我们要选举出管理纪律的纪律班长,管理卫生的卫生班长,管理体育的体育班长,管理音乐的音乐班长,还有一个管理所有事务的大班长。大家可以先想一想,自己适合做什么,到时候我们会有演讲会,自己介绍如果你当了某种班长后,会怎么样管理这一块的事务,这样同学们才好决定是不是选你。一个月以后我们开始选举,请各位同学做好准备。”

朱慈燃暗暗想,自己当然应该当大班长,因为自己是太子殿下呀,以后是大明的皇帝,还有谁比自己更适合当这个大班长呢?

刘天风给学生交代了在课堂上要注意的事项后,下课铃响了,学生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自由活动。朱慈燃带着王承重和张丽水才走出教室,便看到方正化正等在外面。他上前道:“方伯伯,您这个样子,很快大家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方正化道:“职责所在,太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朱慈燃无奈道:“这里只有学生和老师,进来时都是要查看牌子的,安全问题真的不用担心。这样吧,您让山长给您找个教室附近的房间,一般时候不用出来也可以看到我们就行了。我现在去找我姐姐,您不用跟着我吧。”

方正化道:”我远远地跟着吧,不让别人觉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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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章 太子上学(三)

第两百三十章 太子上学(三) (第1/1页)

朱慈燃三人来到女班门前,门口的女教师问道:“男生不得随意进入女班,你们有什么事?”

朱慈燃上前道:“我姐姐朱淑娥在里面,我是来看姐姐的。”

那女教师翻了翻名册道:“只有你能进去,他们不能进去。”

王承重道:“我们是一起的,为什么不能进去?”

那女教师撇撇嘴道:“朱淑娥是你姐姐吗?什么叫一起的,你们全班都可以算是一起的,那是不是都能进来?”

朱慈燃道:“谢谢老师!”然后迈步进了女班。一进去,便听到里面莺莺燕燕,一片喧闹声。他找过去,很快就见到朱淑娥正兴高采烈地给别人讲故事:“……这只可怜的小鸭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或者走到什么地方去好。他觉得非常悲哀,因为自己长得那么丑陋,而且,弟弟,你是来看姐姐的吗?”

围在周围的小姑娘们不干了,正说着丑小鸭呢,又说什么弟弟呢?朱慈燃点了点头道:“姐姐好。”

朱淑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朱慈燃的衣袖,便欲摔他一个跟头,却突然想起这不是在宫中,是在学堂里,便拍了拍朱慈燃身上道:“怎么衣服上沾上灰了,让姐姐给你拍拍。”

朱慈燃看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姐姐,再看看周围的小姑娘们,顿时明白了。他忍住笑道:“谢谢姐姐。弟弟想看看姐姐的教室和我们那边有什么不同,姐姐在这里可还适应,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好呀。”

朱淑娥平日里最恼火的便是他这副大人模样,明明比自己小,却表现得谦和而且稳重,得到母亲和姨娘们一致的表扬,自己跟着受了许多责骂。但现在在学堂里看到他这副样子,却觉得很是受用。

她拉着朱慈燃的手道:“这是我的弟弟朱慈燃。他可是很厉害的,如果你们欺负我,我便叫他帮我来打你们。”

朱慈燃和小姑娘们一起撇撇嘴,朱慈燃可是身受其害,而小姑娘们看到朱淑娥剽悍的样子,一点也不相信谁竟然不长眼到去欺负她。

朱慈燃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道:“家姐不曾出过门,人情世故不大懂,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朱淑娥怒道:“什么叫人情世故不大懂,我比你大,就是比你懂得多。”

朱慈燃低头道:“姐姐教训得是,弟弟出言不慎。”

朱淑娥见他这个样子,便高兴起来:“弟弟也说得不错,人情世故确实是你懂得多。我在给他们讲丑小鸭的故事,你和我来一起讲好吗?”

朱慈燃摇头道:“弟弟还有功课要温习,就不打扰姐姐讲故事了,弟弟先走了,拜拜。”

朱淑娥摇摇手道:“拜拜。”便看着他走了出去。这时旁边的小姑娘问道:“淑娥,拜拜是什么意思?”

朱淑娥道:“听父,听爹爹说,这叫英语,是再见的意思。我们来继续讲故事吧。”

方正化在檐角边一直看着这两姐弟对话,这时心里暗叹,皇帝陛下是怎么教出这么两个人精的,特别是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一幅方正如老夫子的样子,其实却比谁都聪明,狡猾。

朱慈燃出了女班门口,王承重两人迎了上来,见到朱慈燃衣服整洁,都有些奇怪。朱慈燃低声道:“果然如父皇所说,有陌生人在的时候姐姐就会变得更乖巧,以后找到了可以对付她的办法了。”

王承重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朱慈燃道:“拉票,我们先去和班上的同学交流,让他们选我做大班长。”

张丽水道:“我们可以和他们说,只要选了太子当大班长,就可以给他们一块糖。王贵妃做的桂花糖那么好吃,他们一定会答应的。”说完舌头转了几转,将想要滴下来的口水转了回去。

朱慈燃摇摇头道:“我先要告诉他们,为什么要选我为大班长,选我为大班长以后大家会有什么好处。好处先还是不要用糖果这样的手段,我们可以说,我做了大班长,一定可以保证平日里不会有人被欺负,给大家一个公平的环境,带领大家在夏季的运动会中取得好的名次,这些应该会有吸引力的。”

王承重和张丽水都觉得太子殿下的主意不错,时间还有一个月,一天说服一个人,也可以保证殿下的当选了。

休息时间完后,刘天风对着下面的学生说道:“今天我们学习国文第一课:我是中国人,我是华夏人,我是大汉人,我是大明人。”

朱慈燃在宫中已经学了很多字,他把国文书翻开,便见第一页上面写着:我是中国人,我是华夏人。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刘天风的声音响起:“《尚书》的梓材篇中说,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意思是说,天神已经把中国的人民和他们的土地托付给周朝的先王,这便是中国一词最早出现于典籍中。所以我们中国人是天神选中的子民,每个中国人都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感到自豪。中国又称为华夏,夏者,指礼仪之大,华者,指服章之美,我们是中国人,也称之为华夏人。”

他把书上的字写在黑板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都教他们认,教他们读,很快,读书声便响起,朱慈燃虽然已经认识了这些字,但听了老师讲解后,却觉得这些字不仅仅是字而已,而应该是一段段鲜活的历史。本来应该枯燥的学习内容,似乎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时间慢慢地流过,下课铃响起后,便到了午餐时间。午餐是在教室里吃的,刘天风说道:“每个人领到的食物必须吃完,如果不想吃的菜肴,你便不领取。如果有浪费的情况,你的家里便需要付午餐费用,而且后面的一周内,你将不能领取午餐。”

午餐是由学堂里免费提供的,而标准是由教育部制定的,全国的标准是一样的,不过南北方的不同,会使其主食有所区别。朱慈燃领取所有能够领取的食物,包括一片包着两片肉的面饼,一小碟青菜豆腐,一小碗紫菜汤,还有一小颗桔子。在这个季节能够有青菜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应该是在玻璃温室里面种出来的,市面上很不容易买到。

领到午餐后,大家都开始吃了起来。刘天风已经强调了吃饭的纪律:食不言,不得嗒巴嘴或者发出大的声响,不得吃别人的食物。

吃完后,大家拿着自己的碗碟来到水池边,从水池里面舀水洗碗。王承重要帮朱慈燃洗碗,被他拒绝了。刘天风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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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一章 太子上学(四)

第两百三十一章 太子上学(四) (第1/1页)

午餐后有半个小时是散步时间,刘天风带着学生在教室外面的空地里随意地闲走,不准跑,也不准不动。散步时间后便是玩耍时间,共有一个小时。现在天气还比较冷,所以不能午睡,只能让学生自己进行感兴趣的活动。

七八岁的孩子第一天上学,对于象棋围棋之类的游戏根本没有兴趣,很快便有人建议打架。王承重大喜,觉得这是建立太子殿下威信的好机会,便和张丽水一起怂恿大家来打架。

所谓的打架其实便是摔跤,朱慈燃对于这种玩艺没有什么兴趣,在王承重来要他打出威风时直接拒绝了。他对王承重说道:“摔跤你比我在行,你去赢了他们,一样是给我们树立威信。”

张丽水道:“是呀,承重你打赢了,大家会觉得你厉害,而你听太子的,不说明太子更厉害吗?”

王承重一听很有道理,便上前道:“我叫王承重,谁敢和我打?”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好是不知道惧怕的时候,便有人来和王承重放对。王承重陪伴朱慈燃时跟着宫里的师傅学了几年功夫,虽然算不上高明,但总比这些普通孩子要强得多,很快便有几个孩子被他摔倒在地上。

有个孩子输了不服气,爬起来后一拳打在王承重的眼角,王承重一时呆住了。朱慈燃跑上去,一脚将那个孩子踢倒在地。

那个孩子从地上爬起,骂道:“你个狗日的,干嘛打我。”

不远处的方正化脸色剧变,张丽水上前就是一耳光,然后指着他骂道:“大家说好是摔跤,你已经输了,却用拳脚来攻击王承重,你能不守规矩打别人,别人当然可以打你了。刘导师才说过,礼仪之大是为夏,你还是个中国人吗?我为这个班有你这样的人而感到羞耻。”

王承重也反应过来,上前一耳光扇在那孩子的嘴上道:“你中午是吃的饭呀,没有吃屎吧,不会说人话是吧。不想死的话就快点道歉。”一边说一边瞟着方正化。他可知道方正化是见不得太子殿下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朱淑娥欺负了太子他都不高兴的,这个小子出言侮辱太子,便是侮辱皇帝,他怕方正化会一掌劈死这小子。

两个耳光将那小子打得晕头转向,他张嘴便欲再骂,结果看到王承重和张丽水两人要杀人的目光,顿时就噎了回去,然后大哭了起来。

刘天风听到哭声赶了过来,看到王承重在哭的小孩面前,便问他怎么了。王承重回道:“老师,我和张丽水都是当事者,请老师问别的人吧。”

刘天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问了旁边的小孩。旁边的小孩断断续续总算把过程说了一遍,刘天风问那哭的小孩:“是这样吗?”那小孩总算停止了哭泣,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哭了起来。

刘天风又问王承重道:“他说的没有问题吧。”王承重摇了摇头道:“没有问题。”

刘天风对哭的小孩子道:“你先不要哭了,让老师看看,打伤了没有。”说罢将手放在朱慈燃踢的地方,轻轻按下,问道:“痛吗?”

那小孩停止了哭泣,说道:“有一点点。”刘天风又加了一点力,再问他。他说:“还是有一点点痛。”

刘天风松了口气,又看了他的脸,摸了摸,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更加放心。他笑道:“张信庆,这次是你有错在先,你应该先向朱慈燃同学道歉。”

张信庆不依地叫起来:“老师,他们三个打我呢,为什么是我道歉呢?”

刘天风笑道:“他们为什么打你?你不遵守规矩在先,他们不友爱同学在后,事有先来后到。老师刚刚和你们讲过,有礼仪之大是为夏,礼便是理,你作错了,所以就要道歉,这就是理,也就是礼,你明白了吗?”

张信庆一点都不明白,他只知道有三个人打了自己,自己却只打了一个人,所以自己吃亏了,而老师竟然要自己先道歉,这是不对的。但自己又没有办法违抗老师,怎么办?七岁的张信庆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立即开始大哭了起来。

在家里,哥哥姐姐有什么好东西,如果张信庆想要的话,他便祭出了哭这一大杀器,一般情况下,在母亲的威胁下,他都能够得偿所愿,他相信,老师会和母亲一样,在自己的大哭之下,让那个踢自己屁股的小子向自己道歉的。

然而张信庆终于发现,有些好办法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在所有的地方,在所有人面前都通用。刘天风看着热情洋溢地挥洒泪水的张信庆,眼神慢慢地变冷。他拿出戒尺,一尺便打在张信庆的屁股上。

一尺便将张信庆的哭声直接打断了,虽然刘天风用力不大,张信庆也不觉得很痛,但这一尺所传达的信息已经被张信庆敏感地领会到了:在老师面前,哭是没有用的,而且还有反作用。

刘天风看着不再哭的张信庆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哭就表示你有理了?这是哪里学来的坏习惯,看来要和你家里沟通一下。老老实实和老师说话,再哭就不会打这么轻了,明白了吗?“

可怜的张信庆眼角还含着泪水,强压住想哭的欲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不是家里,面对的不是母亲,老师说要打那就是真的要打的,而且看那戒尺的样子,自己这小身板可挨不住老师使劲打。

”你们是不是先说好要摔跤的?“

”是的。“

”你输了是不是不甘心,所以打了王承重一下。“

”是的。“

”打他一下是摔跤吗?“

”不是。“

”大家先订好的规矩,你不遵守,是不是你不对?“

”……是……的。“

”朱慈燃打了你,是他不对,不过你侮骂了他,侮辱了他的家人,是不是你不对?“

”……是……的。“

”既然是你不对,那你先给王承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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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太子上学(五)

张信庆满心不情愿地上前对王承重说:”对不起,我错了。“

王承重摇摇手道:”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这样就行了。“

刘天风道:”不行,你要说出你错在哪里了。“

张信庆只好又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破坏规矩,打了你一下。“

王承重只好又说:”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这样就行了。“

刘天风点了点头,然后对朱慈燃说道:”你为王承重打抱不平,这是不错的,但是方法有些问题。“

朱慈燃道:”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直接打张信庆的,我应该批评他,让他向王承重道歉的。“说罢直接走到张信庆面前微一躬身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直接动手打人,这有违同学相处之道,请原谅。“

张信庆一时面红耳赤,也学着他躬身道:”是我有错在先,也不能怪你……“

刘天风叹了口气,象朱慈燃这样的孩子,行事果断,说话有理有据,当然是好事,只是有时可能不大好管。他对张信庆说道:”你骂了朱慈燃。“

张信庆又躬身对朱慈燃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骂你。“

不等刘天风开口,张丽水和王承重一起上前,对着张信庆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刘天风笑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大家拉拉手,以后还是好学友。“

大家拉手和解后,一会儿下午的上课铃就响了,大家向教室里跑去。进了教室后,刘天风说道:”以后大家要注意,铃声是告诉我们快要上课了,大家不要跑,要快步走,也不要推搡,按着秩序走,以免出现事故。”

“上堂课我们说了何为中国,何为华夏。现在我请几位同学一个个的给我们读一遍课文,看一看大家掌握的情况,第一位是张信庆同学。”

张信庆站起来嗑嗑吧吧读完后,刘天风又让朱慈燃,张丽水,王承重分别读了一遍。等他们读完后,他便开始讲课。

“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礼记》有云:礼者,理也,便是这天下的道理。民间也有一句话,万事绕不过一个理字。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这句话是皇帝陛下给我们上课时讲过的,所以我们在这世上做什么事都要依理而行。理,既是万物的道理,也就是格物之理;理,也是大家相处时的道理,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之理。”

“今天中午在休息时,我们班有四位同学发生了争执,老师已经和这四位同学交流过了,这些同学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过老师还要再强调一下,无论何时,大家都要记住,万事万物都有其道理,订好的规矩,便是给大家来遵守的,随意破坏规矩是会引起众怒的。希望大家能明白这一点。”

张信庆脸涨得通红,刘天风接着说道:“同学之间,相亲相爱是最重要的。我们常说要讲理,可见理是用来讲的,而不是用来打的。同学有错误,首先我们要指出他的错误,而不是直接就开始动手。在说服无效时还可以报告老师,交给老师处理才是正确的方式。希望这些同学记住老师刚才说的话,理是用来讲的,不是用来打的。”

王承重悄悄看向朱慈燃,见他面色正常,便放下心来。和张丽水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装出惭愧的样子低下头来。却不知道朱慈燃心中却在想:“明明理也可以用来打的,父皇就说过要打理好自己的事,不要麻烦别人。”

刘天风道:“在这场冲突中,老师还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大家骂人的事。骂人是一个很不好习惯,如果大家平日里都能够做到不骂人,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有时候心里愤恨,觉得别人的行为太过出格,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而骂了出来,那老师也能理解。但是,骂人的时候绝对不要辱及到别人的父母家人。”

“现在皇帝陛下已经在报纸上呼吁大家要文明用语,而且京城已经颁布了《北京文明用语管理办法》,所有辱及父母家人的,巡捕遇见后是要用竹板打嘴巴的。我们作为新式学堂的学生,更应该注意自己平日的言行,按照教育部的规定,学生如果出现污言秽语的,老师可以直接用竹板抽嘴巴的,别到时肿着嘴巴回去,街坊邻居可就都知道你嘴巴脏了,那就太丢人了。”

张信庆用手摸了摸嘴巴,暗自庆幸老师没有用竹板抽自己,不然回去后会被哥哥姐姐们笑死了。

刘天风又说道:“今天虽然只是大家第一天上学,但老师发现了大家的很多优点。第一个是在领取中餐时,大家都是排队领取的,这一点让老师很是感动。规矩是为了有秩序,而秩序是为了让大家都有好处。我们虽然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但大家都能够做到这一点,这还是很不错的。第二个就是吃完饭后,大家都是自己洗碗的,即使有些同学有伴读,但也没有一个人要伴读去洗碗,甚至拒绝了伴读主动要洗碗的要求,这一点让老师非常感动。在学堂的门口,便悬挂有学堂之中,人人平等的木牌,但你们在第一天就能真正做到这一点,还是让老师有些意外的惊喜,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给老师更多的惊喜。”

这些都讲完后,刘天风开始领读我是大汉人,我是大明人两句。学生读了几遍后,老师开始讲解:“大汉是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朝代,这个朝代持续时间长,是我们华夏人统治的辉煌时期,所以我们称自己为汉人。大汉是我们的民族。我是大汉人的意思是指我们是大汉民族的人。”

“那什么是民族呢?指在文化、语言、历史方面与其他人群有所区分的一群人,我们大汉族的人民,原本生活在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经过先民们不懈的努力,还有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的领导,现在我们大汉族生活的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两地。希望大家长大后,能够为大汉族开拓更多的疆土,让我们大汉族人民生活得更幸福。”

第两百三十三章 太子上学(六)

第两百三十三章 太子上学(六) (第1/1页)

张丽水一把跳起来道:“老师,我以后要做大将军,要为大明打下更多的土地,抢来更多的财富。”

众人一起大笑起来,刘天风笑笑道:“你有这个雄心壮志,老师要表扬你。不过以后发言要先举手,老师先说过了的。”

张丽水赫然而笑,低下了头。刘天风道:“大汉是我们的民族,大明则是我们生活的国度。我大明自从太祖皇帝兴兵反元,将欺压我们汉人的蒙元赶回了北边,建立起了大明帝国。自古以来,得国之正,无有超过大明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太祖驱逐了蛮夷,恢复汉人江山,这是第一正;太祖打败北元,乃是用堂堂正正之师,并无阴谋诡计,这是第二正;太祖建国后,严惩贪官污吏却对平民极好,轻薄徭役与民休息,这是第三正。而大汉则是灭暴秦后建立,略输于大明,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是大汉人,我们骄傲,我们是大明人,我们自豪。骄傲自豪于我们是一个文明的民族,生活在一个文明的国度。我们有华美的服饰,我们有悠远流长的礼仪传统,这是我们伟大的历史。我们有代替人力的机器,我们有通达四方的铁路公路,这是我们美好的现在。我们必将会有更加辉煌的将来!这一切,都要靠你们来建设,同学们,皇帝陛下说,只有一代胜过一代,我们这个民族,我们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诸君,请让我们一起加油。”

众学生乱七八糟地叫喊道:“加油,我要……”看着大家热情激昂的样子,刘天风含笑不语。不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吗?要让民众对自己的民族和国度自豪,这样的民族才会有进步,不断地进步。

下午又上了一堂课的算术,学生简单地学习了新的数字表示方法。听着老师领着学生读着“一象竖立的棍子,二象池塘的小鸭……”朱慈燃三人都觉得没有意思,他们已经学过四则运算了,这样的知识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一些。

四点半放学后,方正化领着太子和公主回宫。一上车朱淑娥便问道:“弟弟,今天我们老师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中也有象花木兰,班昭,黄道婆这样出色的人物,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平阳公主,带领军兵,镇守边关。我以后也要跟她学,去当女将军。”

朱慈燃笑笑道:“姐姐武艺精熟,而且谋略极为出色,自然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女将军。”

朱淑娥眉开眼笑,手摸向他的头道:“真乖,很会说话哟。”

朱慈燃躲开她的魔手,心里却在想,一年级的算术内容确实太过简单,自己等于是在重复学习,这事要和父皇说一下。

因为太子公主是第一天上学,所以朱由校和三位妻子都在等着孩子们,想知道基本情况。

两小下车后,先对着方正化施礼,谢过他的护送。然后对着父母姨娘见礼,礼毕后朱淑娥一下子跑过去,跳进朱由校怀里道:“父皇,上学真的好有意思呀,我今天学了很多东西哟。”

朱由校抱起她,亲吻了她的脸颊,然后问道:“我的宝贝今天学了些什么呀?好好和爹爹说说。”

段英看了看和父亲闹成一团的朱淑娥,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丈夫太过宠女儿,也曾经和他提过,但朱由校却说:“女儿不就是用来宠的吗?严父那是对儿子来说的,对女儿就应该是慈父。”

朱淑娥笑道:“我们老师说,历史上有许多女子,也立下了很多功劳,所以我们身为女子,不能自己看轻自己。淑娥想要成为大明的第一位女将军,为大明征战四方。”

朱由校哈哈大笑:“你想成为大明第一位女将军是不可能的了,秦良玉将军才是大明第一位女将军,这位将来可是要写入正史的。不过我的宝贝如果能够成为第二位女将军,那也是不错的。”

朱淑娥奇道:“那为什么老师在上课时不讲秦将军的事迹给我们听呢?”

朱由校笑道:“我们中国人讲究盖棺定论,我们有些人总觉得秦将军身为土司,便天然地让人不放心她对大明的忠心。所以在秦将军在世之时,他们是不愿意对她大肆进行宣传的,以免最后收不了蓬。不过你爹爹我是非常相信秦良玉将军对大明的忠心的,文学院现在正在排一出戏,便是以秦将军为主角的,等他们排好了以后,爹爹带你们去看好吗?”

朱淑娥拍手道:“好呀好呀,父皇可不可以让他们快点排好,淑娥等不及要看了。”

朱由校笑道:“一个月以后就可以排好了,而且皇家大剧院也已经建成,现在只剩下一些小的地方要完善了,也需要二十多天。所以一个月以后我的宝贝就可以看到秦良玉将军的戏了。”

段英终于看不下去了,喊道:“淑娥,快从父皇身上下来,不要累着你父皇了。”

朱由校将朱淑娥向上抛起,在她尖叫后然后接住,笑道:“父皇不累,不过你娘看来要生气了,我把你放下来好吗?”

朱淑娥看了看母亲的脸色道:“好的,淑娥也累了,父皇去问弟弟吧,听说弟弟第一天就和人打架了哟。”

朱慈燃瞪了姐姐一眼,虽然自己打架的事会如实告诉父皇,但被人先告状的滋味终究不大好。朱淑娥回了他一个白眼,弟弟真不乖,打架竟然不叫上自己,太让人生气了。

朱由校放下朱淑娥,看着朱慈燃道:“说说,是什么原因打架的,老师是如何处理的?尽量都说清楚。”

朱慈燃便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他记性很好,口才也不错,将整个过程说得很是生动。听到张信庆骂人的时候,张嫣皱了皱眉头,她就是怕有外面的学生教坏了儿子女儿,所以才不想让他们在外面上学。最后听到老师处理的方式,她又点了点头,自己儿子的行为虽然不能说是大错,但确实有些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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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 太子上学(七)

听完了朱慈燃的话,朱由校发现与方正化让人汇报的情况没有出入,心里先放下了。孩子打架什么的他并不太在意,小孩子而已,犯点错很正常。他最怕的孩子会有意地回避自己的错误,夸大对方的错处,不诚实对于孩子来说,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朱由校听完后问道:“你觉得这件事中,你能汲取什么教训?”

朱慈燃想了想道:“孩儿太过冲动了。事后孩儿想,如果孩儿稍微忍一下,王承重反应过来后,一定会打他,其实根本不用孩儿和张丽水出手。这样事情的性质就改变了,王承重是受害人,他的反击合情合理,张信庆依然会得到教训,而孩儿和张丽水也就避免了被老师批评。”

张嫣听到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王婉则满脸担忧,段英却暗暗冲着朱慈燃竖起了大拇指。只有朱淑娥大叫道:“弟弟你太聪明了。”然后扑上去,抱住朱慈燃狠狠地亲了一口。

看着不满地擦着脸上口水的朱慈燃,朱由校暗自摇了摇头,这孩子行事稳重,少有如此冲动的时候。今天听说他竟然动手打了人,其实自己是比较欣慰的,不想他自己反思后,竟然是思考如何不冲动也能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本来是好事,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略显得沉重了些。

他笑了笑道:“有时候我们路见不平一声吼,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只是心里有一种抑郁之气,觉得自己如果不出手就会不舒服。所以我很理解你今天动手打人,而且我觉得你打得对,当然,老师的批评当然也是对的,但有些时候,激动起来后,谁会想那么多呢?对于那些不遵守规则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尝到别人不遵守规则带给他的痛苦。今天的表现很不错,爹爹决定奖励你,可以玩一个小时的自行车。”

朱淑娥不依了:“父皇,我也要玩自行车。”

朱由校笑道:“你当然也可以玩,今天爹爹亲自教你们新的自行车上车方式,好不好。”

朱慈燃抢先说道:“好。”朱由校觉得这才是一个七岁孩子应该有的样子,自己没有给他多少压力呀,看来应该和张嫣说一说,不要给儿子太大压力才好。

朱由校所谓的新的上车方式,不过是从前上变成后上,不过这也够让两个小的学习很长时间,父子三人在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张嫣喊着“时间到了,准备用膳”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草坪。

朱慈燃向父亲提出算术太过容易的问题,朱由校便让他们三人在算术课时可以自修中级学堂的算术课本,并让方正化先和学堂打好招呼。

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朱慈燃犹豫了一下,朱由校道:“有什么话就说,我们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慈燃道:“父皇,孩儿心想,今天的第一课对于很多学生来说过于深奥,他们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而老师却强调先要背熟,孩儿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

朱由校笑道:“不错,你能够想到这里,说明你是认真思考过的。小学国文的前两课,对于七八岁的学生来说确实是比较深奥的,但是这两课重要的是要让学生有一个印象,然后不断强化,培养学生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让学生形成初步的爱国主义思想。现在不理解不要紧,以后慢慢接触的知识多了,自然就会理解了。所以你们老师要求你们先背熟,便是这个意思。从第三课开始,便很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了。”

朱慈燃点点头,行礼后便出去了。

第二天国文课学习的是第二课:我爱大明,我爱大明的国旗,见到国旗应该敬礼。大明国旗所在之处,便是大明的领地。书本上画了一幅国旗:日月旗。旗子的底色是蓝色,中间画着黄色的圆月亮,月亮外面是红色的太阳光芒。

刘天风先带着学生将课本读了一遍,然后开始讲解:“大明是我们的国家,而国旗代表大明。我们大明的国旗叫做日月旗。蓝色的底色代表着青天,黄色的月亮和红色的太阳合起来便是个明字,而黄色居中,代表着黄土,五行中土居中,显黄色。而黄色还可以代表着我们的皮肤颜色,代表着黄河这条母亲河。”

“红色的太阳代表我大明是火德,也代表着皇帝陛下的姓氏——朱。太阳的光芒共有十二道,代表着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一年有十二个月,红色光芒位于青天之上,表示大明的光辉时刻都在普照万方。红色光芒的四个大角,表示上下左右四个方位,也表示国之四维,礼义廉耻。”

“以前大明只有皇家龙旗,而皇帝陛下登基后,发明了日月旗,用日月旗来表示大明的权力照耀的地方。日月旗代表着大明,所以我们见到国旗要行注目礼,见到任何侮辱国旗的行为,要勇敢地和它们做斗争。大明国旗所在之处,便是大明的领地。一艘商船,只要悬挂了大明国旗,那么在这艘船内,便可以通行大明的法律,在这艘船内的行为,视为在大明国境内的行为。”

张丽水想了一会,便举起手来。刘天风先表扬了他举手的行为,然后便让他发言。张丽水道:“老师,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视为在大明国境内的行为?”

刘天风道:“简单来说,有大明国旗的船只就是大明的地方,任何人在船上都要按大明的法律来行事,如果有违反大明法律的行为,便要受到惩处。”

张丽水又问道:“如果有人杀了人,按各国法律不都是要惩处吗?按大明法律和别的法律有什么区别。”

刘天风笑道:“当然不同,比如一个大明人杀了一个倭人,如果按大明的法律便要劳改两年,或者不劳改就要罚钱一千元。但按倭国法律,这个大明人便要被判死刑,所以在大明商船上和在很近的倭国土地上,这个大明人的行为所受到的惩罚就截然不同。”

第两百三十五章 太子上学(八)

第两百三十五章 太子上学(八) (第1/1页)

张丽水问道:“那倭人显然会不干呀,他们会上船来把大明人杀死的。”

刘天风笑笑道:“他们不敢。如果发生那样的事,就相当于倭国侵略大明,大明的近卫军就会扑上去,杀死大量的倭国人,然后还要他们割地赔偿才算完。”

张丽水问道:“那算不算我们大明欺负倭国人呢?”

刘天风道:“大明人如果在倭国土地上杀了人,就要按倭国法律来处置,在大明土地上杀了人,就要按大明法律来处置,这不是欺负人,这就是老师说过的道理。”

朱慈燃举起手来,得到允许后问道:“如果有一个人,在大明的船上会火铳打死了一个岸上的倭人,那么要按哪国的法律来处置呢?”

刘天风有些诧异地看了朱慈燃一眼,他一直觉得这个学生很不错,但没有想到竟然聪慧到这个地步。他笑道:“当然按大明法律来处置,因为实施行为的主体在大明的领地上呀。”

张丽水又举手问道:“那大明人专门骗倭人上船,然后杀死他,这样怎么办呢?”

朱慈燃嫌弃地看了张丽水一眼,果然刘天风说道:“一条人命一千元,这个人如果没有得失心疯,又怎么会干这样的事呢?”

学生一起笑了起来,张丽水红着脸又坐了下来。刘天风又讲解了一会,力求让这些小家伙明白自己讲的一些内容,至少要稍稍能够理解。

上午的休息时间朱慈燃没有去找姐姐,而是和同学们一起玩了会游戏,宫里虽然有玩伴,但除了张丽水和王承重,其他人终究和自己年龄相差较大,所以现在能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玩耍,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

休息时间过后,大家便开始学习第三课:拼音。每个拼音下面都画着一个图形,以及一个近音的汉字。象m下面便写着“摸”字,画着一个小孩子蒙着眼,在摸着一头象,不过和第二课不同的是都是单色画,不是彩色。

朱慈燃三人虽然已经学会了一些汉字,但并没有学过拼音,所以这些内容倒是让他们觉得极为有趣,从而也学得很认真。拼音熟练以后,看到不认识的字只要照着上面的拼音就很容易拼出读音来,所以仅仅拼音便学了三天。

拼音学完后,便是第四课:人,口,手,足。这一课便是学会这四个字,每个字上面标着拼音,下面都画有图画,用线引出来与字相连。

从这一课起,学生便需要练习写汉字了,拼音都是用铅笔写的,但汉字老师要求必须用毛笔写,而且是用画有田字格的纸张来写。关于这一点,朱由校曾经和叶向高等人有过争论,他觉得能够先用铅笔,再用钢笔写汉字便够了,但叶向高认为,写毛笔字可以让学生静下心来,领会汉字的优美,而且可以培养学生的耐心,使学生更加稳重,另外毛笔字的婉转迂回可以使学生懂得变通。最后叶向高赢得了胜利,所有的小学生都必须练毛笔字。

所有的学生都在安静地写字,而刘天风则不时地纠正那些姿势有问题的学生。他看到朱慈燃三人的字后,赞道:“这字可写得真不错,曾经在家里学过了吗?”

朱慈燃道:“老师,我们在家里曾经学过写字的,已经有一年多了。”

刘天风问道:“那为何不跳到二年级去学习呢?”

朱慈燃道:“家严认为,小子们应该会一年级学起,不然会错失一些很有意思的内容。”

刘天风又说道:“拼音学过以后,便可以自行修习国文后面的内容,然后便可以跳到二年级去学习了。你们已经学习写字一年有余,那么不用一个月便可以跳级学习了,导师会向山长申请的。”

朱慈燃自然不会反对,反正父皇只是要自己看一看小学堂一年级的内容,那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一年级的国文确实很有意思,都是有插图的,轻松有趣。朱慈燃和王张三人便慢慢地自己学习起来:天地日月,父母男女,红黄蓝白黑,小猫三只四只,白布五匹六匹……一直学到:小学生,十余人,操场上,同游戏,彼为将,持长刀,我为兵,负短枪。功课完,放学回,哥哥妹妹,同游庭中。晚饭后,坐灯前,先习国文,后习算术。(注:出自民国课本)。这才算是学习完了一年级上册的内容。

不到两周时间便学完一册内容,刘天风检验合格后便将一年级下册课本发放给三人。而另一位算术老师考核过三人后,便认为一年级的算术三人已经不用再学,只需要国文学完,便可以升到二年级成为插班生。

一个月后,朱慈燃三人升到了二年级,而朱淑娥还在学着“竹帘外,两燕子,忽飞来,忽飞去”,看着弟弟竟然变成了二年级学生,朱淑娥气愤不已,也嚷着要升二年级,朱由校安慰了她许久,都不能让她满意。正好文学院新排的有关秦良玉的戏在新修好的皇家大剧院首演,朱由校答应带她去看,这才稍微让她意平了些。

这出戏的名字叫做《忠贞大将军》,秦良玉被封为忠贞伯,这名字倒还算贴切。皇家大剧院才修好,第一场戏便是排的《忠贞大将军》,这是朱由校对秦良玉忠心的肯定,也是对朝廷中有些人不放心秦良玉的不满。

两个月前,皇家大剧院便将最好的包厢票送给了秦良玉,秦良玉回信表示守土有责,故而派其子马祥麟前来代为欣赏,而最好的票则转送给皇帝,以谢过皇帝对自己的深恩。

朱由校接见了马祥麟,赏赐给秦良玉金币十枚,玻璃镜两面,玻璃茶具两套。自行车十辆。望远镜十幅,手铳两柄,并让马祥麟带回自己对忠贞伯的问候。

开演当天,皇帝命马祥麟在包厢内陪同观戏。包厢内更只有皇帝,马祥麟,朱淑娥,朱慈燃及卢象升,魏忠贤六人。朱淑娥见马祥麟戴着眼罩,便奇怪地问道:“你是海盗吗?父皇说海盗才戴眼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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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六章 《忠贞大将军》

第两百三十六章 《忠贞大将军》 (第1/1页)

马祥麟还未回答,朱由校笑道:“爹爹和你说过,海盗之所以有人带眼罩,是因为抢劫时被打伤了眼睛所以才戴的。马将军是在天启元年守山海关时,为建奴射伤一目。马将军将箭拨出,然后连发三箭,杀死三名敌将,建奴大惊,才缓缓而退。从此以后,军中便呼之为“小马超”,又称之为“独目马”。所以海盗的眼罩代表着血腥,而马将军的眼罩则代表着荣耀。”

马祥麟便欲跪下致谢,朱由校道:“这不是朝会,不要来这些虚礼。我们看戏吧。”

这出戏共分为三幕,第一幕是破七寨。讲述的是秦良玉与丈夫击败杨应龙,乘胜追击,接连攻破金筑关等七个营寨。这一幕中,着重表现了秦良玉善谋,勇猛,果敢的个人品质,以及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卓越军事才能。

第二幕是战建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表现秦良玉在夫死后激烈的心理斗争。夫死后殉情,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便是最完美的人生,可以被后世女子奉为圭臬。但秦良玉勇敢地拒绝了这一条路,她在儿女年幼无助的情况下,接过了丈夫去世后的重担,而浑然不顾别人的看法。并且喊出了:“我只会按着我自己的意志来行事,我不会在意这俗世强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的心声。

看到这里,朱由校有些尴尬地对马祥麟说道:“这只是戏而已,如果忠贞伯不喜欢,便可以来信商榷,朕可以让他们改。”

马祥麟笑道:“家慈倒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家慈出身书香门第,却常常说有些人读书读傻了,根本就没有理解书中真正的含义。”

朱由校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段本来便是他要加进去的,此时女子受到的束缚较多,他也希望能借秦良玉这位英雄之口,说出一些有利于女性思想解放的话语来。想不到却是歪打正着了。

后面在山海关与建奴激战,马祥麟的英雄事迹也在上面呈现出来,不过戏中马祥麟三箭中的一箭是射中了努尔哈赤的腿部,让建奴惊惧而退。马祥麟面色发红道:“陛下,此事与真实不符。”

朱由校轻笑道:“艺术吗,允许夸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看那些欢呼的人群,不就说明这样的改动更加符合大家的心愿吗?”

第三幕是平内乱。奢安之乱中,秦良玉怒斥畏战的却又嫉妒她的明军将领道:“六尺男儿竟然嫉妒我一巾帼女子,静夜回思,就应当羞愧而死。”引起了下面雷鸣般的掌声。

在秦良玉等人的努力之下,奢安之乱很快就被平定,大明西南安稳如山,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当演员们出来谢幕时,观众一起站立鼓掌,久久不愿意离开。马祥麟跪倒对朱由校道:“下官代家慈谢过陛下,石砫愿永为大明守边。”

朱由校扶起他道:“忠贞伯之忠心,朕早已知。大明还多有倚重马将军之处,希望马将军他日亦能早早封爵。”

马祥麟道:“臣惟有鞠躬尽瘁,为陛下死战。”

朱淑娥在旁边道:“父皇,我要向秦将军学习,成为我大明的第二位女将军。”

朱由校笑道:“我的宝贝努力吧。好好学习武艺和谋略,你打下哪里,我便把你封在哪里。”

卢象升笑道:“公主呀,你打下一个地方,第一件事便是要改名。外国有些地方的名字很奇怪,做为封号可不大好听。”

朱淑娥眨了眨眼睛道:“到时我便让卢伯伯帮淑娥取名字,听父皇说,卢伯伯身为探花,可厉害了。”

朱由校笑道:“这你可找到一个好帮手了,卢伯伯帮你制定计划,你带兵打下地方,卢伯伯还要帮你取名字,合着你就带兵耀武扬威就行了,这样的女将军是不是太容易了。看看秦将军,那可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功劳。”

朱淑娥不服气地道:“淑娥也武艺高强哟,我可以打赢弟弟呢。”

众人一起大笑,只有朱慈燃翻了个白眼。

皇家大剧院第一场戏便排的是赞美秦良玉的《忠贞大将军》,自然有人看得懂如此安排背后的意思。第二天便有大臣要求给秦良玉嘉奖,爵位已经不可能再升,但赏赐一些物品以示天子宠重还是可以的,何况这也是皇帝出钱,自己不但没有损失,还可以得到识才惜才的美名,这样的好事当然会有人做。

朱由校淡淡地回道:“已经赏赐了,此事不须再议。”让这些人碰了一鼻子灰。

而在报纸上,围绕着《忠贞大将军》自然也是展开了大讨论。皇帝这几年在不准缠足,允许寡妇再嫁,三十岁前不守寡不发贞洁牌坊等方面都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所以讨论中认为秦良玉应该殉夫的倒是少了,但那句“不会在意这俗世强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倒是惹得一些卫道士不满。不过大明女子本身地位便不低,象女子便有继承权,所以这些人嚷嚷了几声后,见没有出现群情涌动的局面,便很快销声匿迹了。

而更多的人则是赞扬秦良玉忠心为国,为大汉民族立下的功劳而喝彩(秦良玉本是汉人,马千乘也是汉人)。而在有心人的提点下,大明农业合作社制作了一幅非常精美昂贵的《巾帼英雄》锦旗,托马祥麟送给秦良玉,以表达全国民众的心意。

而皇帝则乘势将秦良玉之女封为郡主,马祥麟被封为前将军,秦民屏被封为后将军,秦翼明秦拱明等四兄弟均封为都督佥事。

秦良玉接收了锦旗,并专门让人来京向农业合作社表达了感谢,还邀请农业合作社在石砫地区开办分社。而兄弟及侄儿的封赏她无法推辞,但儿子女儿的封赏她直接推掉了,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说:“臣子之功,陛下已经酬过。臣女在家中绣花,何来功劳?无功而受赏,则法度何在,故而臣请陛下三思而收回成命,以成全臣之薄名。”

朱由校叹道:“果然不愧为忠贞伯呀,罢了,等下次她立功后再赏其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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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七章 戏剧的宣传作用

一、明代戏曲

在宋元南戏和金元杂剧基础上发展衍化而来的艺术,包括传奇戏曲和杂剧。传奇戏曲因为从南戏发展而来,所以又称南曲戏文,是明代汉族的主要戏曲形式。

明代戏曲包括传奇戏曲和杂剧,分别在宋元南戏和金元杂剧的基础上发展衍化而来。作为两种不同的戏曲艺术形式,它们各自走着不同的发展道路。

在宋元南戏和金元杂剧两种不同戏曲基础上,发展衍化出包括传奇戏曲和杂剧的明代汉族戏曲。



奇戏曲的前身是产生于浙江温州一带的南戏,是明代主要戏曲形式。其发展以正德前与嘉靖后为界,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元末明初五大传奇〔《琵琶记》与荆

(《荆钗记》)、白(《白兔记》)、拜(《拜月亭》)、杀(《杀狗记》)〕的出现,是杂剧时代向传奇时代转变的标志。初期传奇作品极少。据载成化、弘治年

间留下的作品较多,姚茂良的《精忠记》、王济的《连环记》和沈采的《千金记》较著名。嘉靖以后传奇创作大盛,出现了李开先的《宝剑记》、传为王世贞(一说

其门人)作的《鸣凤记》、梁辰鱼的《浣纱记》三部重要作品。《宝剑记》把林冲塑造为勇于向高俅、童贯斗争的草莽英雄,借以表达作者对黑暗统治的抗议。《鸣

凤记》以时事入剧,直接写杨继盛等人同奸臣严嵩的斗争。《浣纱记》写吴越兴亡故事,寄意深远。

二、梁辰鱼和《浣纱记》



父梁介为平阳训导,“以文行显”。辰鱼身长八尺馀,眉虬髯,好任侠。不屑就诸生试。家有华屋,专门接纳四方奇士英杰。嘉靖年间以李攀龙﹑王世贞为首的后七

子,都与他往来,戏剧家张凤翼也是他的好友。他在当时的曲坛上颇负盛名,“艳歌清引,传播戚里间。白金文绮,异香名马,奇技淫巧之赠﹐络绎于道。歌儿舞

女,不见伯龙,自以为不祥也”(焦循《剧说》卷二引徐又陵《蜗事杂订》)。

梁辰鱼的传奇《浣纱记》,取材于春秋时代吴越兴亡的故事。首出《家门》云:“看今古浣纱新记,旧名吴越春 秋”,可见此剧系依据名为《吴越春秋》的旧本改编而成。《录鬼簿》著录的元杂剧有《进西施》(关汉卿作)和《越王尝胆》(宫天挺作),剧本已佚。梁辰鱼曾“考订元剧,自翻新调﹐作《江东白苎》、《浣纱》 诸曲”(《梅花草堂笔谈》)。《浣纱记》开头写范蠡与

西施在苎萝西村的溪水边相遇并相爱﹐西施赠范蠡一缕溪纱作为定情之物。后越国为吴国所败,范蠡以国事为重,劝说西施到吴国去。临别时将溪纱分开,二人各持

一半。末尾写灭吴之后二人在太湖舟中成婚,又取出溪纱,一同泛海而去。这些情节有助于塑造范蠡和西施两个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爱国者的形象。以二人的爱情故

事和一缕溪纱贯串全剧始终,也使结构更加完整。



辰鱼的文学作品里出现了大量女性形象,既有侠肝义胆的巾帼英雄,也有神话传说中的仙界女子;既有纯洁娇憨的怀春少女,又有细腻温婉的闺中思妇;既有重情的

底层女子,也有孤独的深宫怨妃;此外,还包括年华已逝犹未嫁的女性和少数民族的女性。梁氏创造了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女性世界。

梁辰鱼作品中所建构的女性世界丰富多彩,对女性或歌颂其功业或同情其遭遇或赞扬其才艺,表现出梁氏强烈的女性意识和对女性人生价值取向的认可,梁辰鱼女性观的成因有三:特定时代氛围,梁氏个人生命体验和独特个性的融注,道家文化的影响。

梁辰鱼诗作欣赏

【纨扇】

朝来两蛱蝶,分宿花房雨。

纨扇亦多情,拂尔双飞去。

【赠王卿】

绛罗裙软醉榴花,午夜高楼月倍嘉。

曲罢暗香人不识,半槽余暖在琵琶。

【苏蕙】

泪痕点滴锦花浮,几载抛梭织未休。

愿得璇图似夫婿,残丝断处认回头。

【屈原庙】

寒云掩映庙堂门,旅客秋来荐水蘩。

山鬼暗吹青殿火,灵儿昼舞白霓幡。

龙舆已逐蜂头梦,鱼腹空埋水底魂。

斑竹丛丛杂芳杜,鹧鸪飞处欲黄昏。

【采石矶吊李太白】

停桡矶下奠椒觞,草木犹闻翰墨香。

飞燕已辞青琐闼,长鲸自上白云乡。

他年有梦游天姥,此夕无魂到夜郎。

西望长安漫惆怅,金銮春殿久荒凉。[3]

梁辰鱼故居

第两百三十八章 对蒙古的分化

第两百三十八章 对蒙古的分化 (第1/1页)

林丹汗在归化城一战后,避过了薛伯陵的追击,狼狈地逃回了瓦察尔图察汉城。这一战虽然战士损失并不大,但察哈尔部落的士气却下跌得厉害,而且最重要的是其它部落看到了察哈尔面对明军时的虚弱,更加对林丹汗的命令阳奉阴违,这就加剧了蒙古各部的离心。

孙承宗在归化城之战后,便连续接见了科尔沁部长奥巴,阿鲁科尔沁的车根汗,内喀尔喀部长炒花的使者。使者也没有说什么事,只是提出希望与大明进行正常的互市,所以请大明多开马市,愿意将最好的未阉割战马卖与大明。

蒙古各部一向来不愿意将强壮的战马卖与大明,即使要卖也是阉割过的公马,以免大明出现强大的骑兵。现在愿意将未阉割的战马卖与大明,其实意思便是将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交给了大明,与投诚已无区别。

孙承宗自然高兴,在请示皇帝以后,便在辽东各地又开了五处马市。这五处都位于大明与阿鲁科尔沁,科尔沁,内喀尔喀之间,而大明以加强互市为由,将这五地用公路与G2高等级公路联系了起来。使得驻扎在沈阳的近卫军可以在两天之内到达这五处马市。

朱由校不但同意多开马市,而且还特意派了使者前往内喀尔喀去见炒花。正使是兵部侍郎陈奇瑜,副使是白健森。使者带来一千元银币,一百匹棉布,十匹丝绸,一百件铁锅。炒花自然盛情招待,恨不得将两位供了起来。

陈奇瑜对炒花说道:“济农,今日前来贵部,主要是传达我大明皇帝对内喀尔喀五部的善意,当然,皇帝陛下本来想封济农为大明安义王,但恐怕林丹汗会不满,所以想先与济农商议。”(注,炒花并不是济农,而是内喀尔喀部长,这里是尊称。)

炒花脸色连变,他自然是贪图大明的封赏,但现在林丹汗虽然大败,却还是蒙古共推的大汗,如果自己接受了这个王位,只怕察哈尔各部兵马立刻就会推过来。

他笑道:“他这个大汗还不知道能够做几天呢,大明皇帝的恩德本济农是很感谢的,不过这个安义王还是等些时间再说的好。”

陈奇瑜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如果炒花真的要接受安义王,那就表示明军要和内喀尔喀各部联手对付察哈尔了。这是大明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惜炒花也想得明白,内喀尔喀如果联合其它蒙古部落打败察哈尔,那蒙古人只会称赞他是英雄。但如果是和明军联手,其他部落虽然可能不敢当面说他什么,但他的名声也会大受影响。

好在陈奇瑜来之前,朝廷里大臣讨论也觉得炒花不会现在就接受明朝的封号,但这应该是迟早的事,等到林丹汗被明军打得七零八落之时,蒙古各部都会争着向大明示好。

陈奇瑜笑道:“我们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还有一件事要劳烦济农,我们想去外喀尔喀部,烦请济农给我们派几个向导。”

派向导只是借口,当年达延汗死后,内喀尔喀五部南迁,与外喀尔喀七部远离,但终究人情还是在的。陈奇瑜的意思便是想让炒花作为大明与外喀尔喀交流的中间人,派出一个有份量的人从中说和。

炒花当然心领神会,便唤来自己的儿子拉图鲁道:“你带着大明的使者去外喀尔喀,将使者介绍给外喀尔喀三汗。”

陈奇瑜见炒花如此上道,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他拿出一百元银币和一匹丝绸送于拉图鲁,并额外赠送给炒花私人一千元银币。

于是拉图鲁便带着大明使者前往外喀尔喀而去。去外喀尔喀有两种路线,一种是从内喀尔喀绕过察哈尔部,经科尔沁和阿鲁科尔沁到达外喀尔喀。再一种是回到京城,再经归化还去。因为陈奇瑜还要去抚谕科尔沁和阿鲁科尔沁,所以便走了第一种路线。

在科尔沁部,陈奇瑜将大明皇帝的赏赐给了奥巴之后,又将海兰珠的礼物交给她的父亲寨桑。寨桑在礼物中取出两面精美的镜子后,又将剩下的礼物都交给奥巴,让他分与科尔沁各部。

奥巴看到海兰珠的礼物已经快赶上明朝皇帝对科尔沁部了赏赐了,心里寻思这大明可真是有钱呀,海兰珠嫁了一个候爷,就能够送出这么多的礼物。他却没想到,海兰珠的礼物中其实有一大半是皇帝加进来的,便是要让科尔沁人羡慕大明的富足,以坚定科尔沁投靠大明之心。

对炒花的安义王之议又在科尔沁部落再来了一遍,奥巴道:“科尔沁的明珠都嫁给了大明,我这个做伯伯的还会坑自己的侄女吗?敬请大明皇帝放心,科尔沁一定会跟着大明走的。至于王位,还是日后再说吧。”

陈奇瑜笑道:“总之是跑不掉的,到时我如果有事要麻烦王爷,还请看在今日的事情上,给我几分薄面呀。”

奥巴笑道:“那是当然,这里有上好的皮子,请两位使者笑纳。”

陈奇瑜笑道:“这个真的不行。我们出使在外,私人是不能收受物品的。外臣刚才所说,也不会是私人之事。皇帝陛下说,汉蒙亲善,最早便是从科尔沁部落开始的,奥巴部长是大明最好的朋友。”

奥巴也笑道:“汉蒙亲善,对两族都有好处,我们科尔沁部会致力于此,为两族的和平友好尽到我们最大的能力。”

阿鲁科尔沁的车根汗与奥巴一样,也愿意和大明友好往来,但安义王之议陈奇瑜就没有再提,因为一提车根汗一定会同意,而明军离阿鲁科尔沁最远,如果林丹汗发兵征讨车根汗,明军根本没办法及时救援,那反而使明军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威慑力大为下降。

所以陈奇瑜将皇帝的赏赐下发后,便只是与车根汗聊一些日后如何进行互市的事,比如需要大明加大哪些物品的出售量,阿鲁科尔沁可以提供更多的何种货物,最后宾主尽欢后,便往外喀尔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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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远交

第两百三十九章 远交 (第1/1页)

喀尔喀是在达延汗统一东部蒙古后,分封的左翼三万户之一。喀尔喀万户共分十二部,喀尔喀河以东为内五部,封授达延汗第五子阿尔楚博罗特;喀尔喀河以西为外七部,封授达延汗幼子格埒森扎·札赉尔珲。

一百多年来,喀尔喀蒙古地域逐渐增加,东接呼伦贝尔,西至科布多,南临大漠,北与布里亚特蒙古接壤。现在由三位汗王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统治。

一路上白健森不断地拿出地图来与实地相对照,然后在地图上标出没有记录的河流,道路。总的来说,参谋部的地图是准确的,只是蒙古人是游牧的,所以聚居点会发生一些变化。

三位外喀尔喀汗早就知道林丹汗败于明军的事实,所以对于大明的使者也很是热情。虽然漠南与漠北中间隔着澣海大漠,但大漠东西不过三千里,南北更是两千里都不到。大明想要对付漠北蒙古,其实也并不困难。

大明将土谢图汗封为远义王,札萨克图汗封为远安王,车臣汗封为远靖王。三汗都接受了大明的赐封,并都表示,自己将会派遣子侄到北京去朝见大明皇帝,奉上自己的贡物。

陈奇瑜自然非常满意,大明现在要先巩固河套地区,一时没有足够的后勤能够支持对漠北的持续远征。而打了就走的风格其实并不能够起多大作用。所以漠北喀尔喀愿意与大明交好,在现阶段其实更符合大明的利益。

而等到大明彻底击溃林丹汗,然后将铁路修到大漠附近后,那时候就由不得外喀尔喀了。听话固然好,不听话的话正好给了大明开战的借口。这就是近十年来大明的北方政策——远交近攻。

陈奇瑜对三位汗王说道:“我大明皇帝陛下非常关心漠北蒙古兄弟的福祉,想与漠北蒙古进行各种贸易。只是路途遥远,所以想修一条铁路来连接两地,不知三位汗王觉得如何?”

土谢图汗是三汗中人口最多的汗,他问道:“何为铁路?”

陈奇瑜将铁路的图画拿出来给三位汗王看,并且详细地解释了铁路的作用。三位汗王面露难色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这铁路要修起来,会不会太过费钱?”

陈奇瑜笑道:“三位汗王请放心,这铁路修筑所需钱财,人力都由大明负责,只是要请三位汗王派人告诉各位牧民,铁路运行时人畜不能在铁路上,以免出现伤亡情况。”

听说有这样的好事,三位汗王这才放下心来。又不要自己出钱又不要自己出人,一条铁路也只占那么一点地方。而铁路建成以后,对大明固然有利,对漠北蒙古也有好处呀。

陈奇瑜拿出两张纸道:“这是内喀尔喀蒙古参与到京北铁路建设的协议书。外臣先给三位汗王读一遍,然后汗王可以让族中精通汉语的看一看其中的汉语意思,同时附着的蒙古文本也请仔细看看。”

协议书用汉文和蒙古文书写,两种文字的意思一样,三位汗王在他读后拿过来仔细端详,发现协议中只规定了内喀尔喀蒙古有维护铁路沿线安全的义务,其它如勘测,修建都是由大明负责。这样的好事当然要签字呀。于是三位汗王在两张纸上都签了字,一张交于陈奇瑜,一张由土谢图汗收好。

公事办完后,陈奇瑜对三汗王道:“我们听说此地离小海不远,小海在汉代叫北海,有一个伟大的汉人在此地牧过羊。所以我们想去那里看一下,不知可否。”

土谢图汗笑道:“当然没有问题,今日请使者暂且休息吧,晚上会有节目欢迎使者。明日我们会让人带使者前去。等你们回来时,正好可以带子侄们去北京朝见大明皇帝。”

晚上土谢图汗用盛大的篝火晚会欢迎大明的使者,使团里的人酒足肉饱回到帐蓬里后,土谢图汗又让蒙古女子来陪伴他们,被陈奇瑜拒绝了,而拉图鲁则是笑着将两个女子扯入了自己的住处。

白健森笑道:“果然是蛮夷呀,竟然让侍妾来做这种事。”

陈奇瑜道:“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在草原上生活本来就难,而打仗更是经常性的,所以蒙古男子少而女子多。而女子如果没有生下男性后代,在草原上也很难活下来。这样一来,便常常有这种习俗,一来是招待客人以示无私,一来是如果可以生下一个孩子也是好的。他们并无贞操观念,并不以为耻,所以不能用我们的观念来看他们的一些行为。”

白健森道:“侍郎,一路以来,参谋部的地图大致是没有问题的。但在下官想来,来到这里的汉商较多,大家画的地图参照之下,便容易找出相对正确的地图。但后面这段路汉商应该很少走,明日起下官要带几个随从仔细考察地形,还要侍郎打好掩护呀。”

陈奇瑜笑道:“这个放心,明天带路的人先用钱收买试试,他们应该不会防住我们的,你带几个人说要在附近看风景就行了。”

第二天拉图鲁辞别了使团,先行回内喀尔喀去了。陈奇瑜一行便由一名千夫长带着一百多人护送向北而去。陈奇瑜将一面小玻璃镜子送给了千夫长后,那千夫长恨不得将使团里的人当成活佛敬着,白健森想要干什么都行,甚至还派人带着白健森等人在各处逛着,反正又不急,汗王不是说要好好陪大明使者到处看看吗,那就当游玩了吧。

这近一千里的路,一共走了十五天。白健森非常满意这一路的收获。这次回去后,从大明到北海的东线这条路就全部探明白了,只要回去时再选择西线,那到时两路出兵时两边的地图就都有了。

现在控制小海的是不里牙惕人,他们属于漠西蒙古,也就是瓦剌人。外喀尔喀人不再愿意深入,陈奇瑜也不勉强。路线找到了,以后打过来自然可以看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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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章 近攻

大明使团返回土谢图汗的驻地后,漠北三汗便要派遣子弟带着三匹白骆驼,二十四匹白马跟着使团往北京城去。

陈奇瑜以东边道路太远不好走为由,让外喀尔喀人带路从东边绕过大漠回京城。蒙古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东边的地图也被白健森重新修订了一番。

到达京城后,三汗各自向大明皇帝献上一匹白骆驼,八匹白马,谓之九白之贡,并表示以后每年都进贡一次。在原来的历史上,漠北蒙古进贡后金时,也只是三汗一起行九白之贡,可见漠北三汗对大明的忌惮还在历史上的后金之上。不管怎么说,大明打败林丹汗可比后金快得多。

而使者出使的这段时间里,对于察哈尔的渗透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奈曼是察哈尔八大鄂托克中第二大的鄂托克,他们的放牧地点靠近内喀尔喀部,所以孙承宗通过炒花结识了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然后给他开出了以后会大力支持其传教的承诺,要求他去说服奈曼部长衮楚克巴图鲁台吉。

衮楚克巴图鲁台吉很快就被在奈曼部落中有很高威信的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说服,愿意在恰当的时候归顺大明。而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为了提高在孙承宗心目中的地位,便要衮楚克巴图鲁去说服敖汉部长索诺木杜棱及克什克腾部首领索诺木诺延也归顺大明。

敖汉部长索诺木杜棱被衮楚克巴图鲁说服,他和衮楚克巴图鲁一起向林丹汗进言,希望林丹汗能够与大明讲和。林丹汗却很是硬气,即使知道在武力方面不是大明的对手,但还是拒绝了两人的提议。

而克什克腾部首领索诺木诺延也拒绝了衮楚克巴图鲁的劝说,他对林丹汗忠心耿耿,林丹汗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他不愿意背着林丹汗与大明交好。

天启十年三月,经过一年的时间,从西安到鄂尔多斯的公路已经修完,而从大同到归化的大归公路也建设到了丰镇。丰镇往西便是归化城,往北便可以直接到达漠北蒙古。

大归公路是为了修建直达漠北蒙古的铁路作准备的,这条铁路名叫京小铁路,从京城出发,到达大同后便一直向北,最后要通到小海边。

现在大明的铁产量以每年四成的速度在增加,这相当于是两年多就翻一倍。而钢产量则是每年五成的速度增加,除了采用白土以外,兵器局还研究出了一些利用鼓风机增加氧气量的方法,而兵器局的铁厂现在不再负责炼铁,只是从民间的铁厂购买生铁后炼钢,自然使产量增加迅速。

所以修建京小铁路的铁轨并不缺少,而大量的劳工和合理的管理使得人力也没有问题,但铁路经过的丰镇等地方离察哈尔的放牧之地太近,察哈尔人随时可以轻骑出动,然后杀人毁物后扬长而去,因此天启十年一月,大明对察哈尔部西边部落发起了攻击。

满桂的西北军区已经回到了陕西,北方军区在总参谋部的部署下,组织了大明近卫军蒙军特别支队,从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中抽调了五千蒙古骑兵,以素襄为首领,充当此次行动的左翼。

右翼是王佐民的一个师,中路是杜光亭的一个师。周遇吉已经被皇帝召回京城商量北方军区扩军事宜,所以此次战斗由杜光亭全盘指挥。

杜光亭先派使者晓谕察哈尔西部的三个鄂托克,请他们向东方迁移五百里。这种要求自己遭到了三个鄂托克的断然拒绝,简直是开玩笑,向东五百里,便等于将察哈尔的牧场缩小了三成多,换谁也不可能答应。

等到使者将察哈尔人拒绝的消息传回来后,杜光亭便下令开始进攻。王佐民攻击察哈尔部多罗特人,杜乐亭攻击苏尼特部落,素襄攻击阿巴嘎部落。三路同时攻击,使得察哈尔各部彼此之间无法支援,而林丹汗率领本部来支援,也只能选择中路的苏尼特部。

杜光亭和王佐民的师都参加过收复河套之战,所以对蒙古人的作战方式很是了解。而兵器局在皇帝陛下的指导下,制造出了汽油,除了研制皇帝所说的内燃机以外,都运到了北方军区,准备在与察哈尔的作战中试用。

杜光亭的部队在与察哈尔本部相遇后,便命令开始使用汽油弹。汽油被装有密封的小陶罐中,在察哈尔骑兵在一里地外准备冲锋时,士兵将汽油罐抛到阵前两百步处,然后迅速地跑了回来。

察哈尔骑兵冲到五百步时,他们都将身子伏低在马上,躲避即将来到的炮弹和子弹,然而明军根本没有开炮。一直等到察哈尔骑兵冲到汽油弹处时,明军的火炮终于开火了。

开花弹落地后,弹片击碎了陶罐,汽油被迅速地点燃飞散到骑兵和马匹身上。汽油中放了白磷,飞落到物体上后就会附着燃烧,一时间明军阵前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被火烧得四处乱窜的人和马,想要逃离这片火海,却莫名地倒在了地上。有些人逃了出来,但身上的火焰顽强地不想熄灭,传来一阵阵烤肉的味道。被烧死的蒙古人狰狞的面容,马临死时的惨嘶,使得整个场面象是人间地狱。

杜光亭面色苍白,他也没有想到汽油弹竟然有如此威力。这根本就不能算是战斗了,这就是赤果果的屠杀。旁边的参谋李德林说道:“因为燃烧太过剧烈,没有被烧到的人也会因为缺少可以呼吸的空气而死亡,我们参谋部曾经做过实验,只要被烧到,除非立即跳入水中,否则最后只能被活活烧死。”

杜光亭叹了口气道:“这种武器太过残忍,杀戮太过。希望察哈尔经此一役后会选择投降,免得我们徒增罪孽。”

李德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如果林丹汗还是选择对抗,那我们也只能继续杀下去,杀到他们不敢对抗为止。”

第两百四十一章 汉蒙联手

第两百四十一章 汉蒙联手 (第1/1页)

林丹汗的内心是崩溃的,上次在归化城外的失败让他很不甘心。逃回瓦察尔图察汉城后,他仔细地回顾了归化城的战斗过程,认为明军的火铳有威力小,瞄不准,发射速度慢,近战防护力差等缺点。自己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部下太过贪生怕死,明军的刺刀在肉搏战中竟然可以和蒙古骑兵斗个不分胜负,只能说明蒙古人没有尽全力。

所以这次他已经计划好,让自己本部的亲信带头向前冲,冲过明军的火炮覆盖范围后,只要蒙古骑兵人数比当面的明军刺刀多,就一定可以逼迫明军与蒙古骑兵肉搏,从而让蒙古军占据优势。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明军竟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武器是他没有想到的,而其威力也不是他能够想明白道理的。看到自己本部的精锐在火中挣扎,然后面带不甘地死去,他的心一阵阵地绞痛。

后面的蒙古骑兵都已经勒住了马,看着眼前的人肉烧烤场,心里一阵阵地发寒。明军能够做到的事在他们看来,已经超过了人能做到的范畴,这样的大火,也许只是神明才能够降下吧。

林丹汗旁边的克什克腾部部长索诺木诺延冷汗直流,他轻声说道:“大汗,我们退兵吧,这样下去,大家都不敢再和明军作战了。”

林丹汗点了点头问道:“是呀,都不敢和明军作战了。对了,索诺木杜棱和衮楚克巴图鲁想要本汗和大明议和,你怎么看?”

索诺木诺延道:“是战是和,全凭大汗一言而决。我们蒙古人有大片的草场,我不信明人就能将所有的草场都占据起来,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林丹汗苦笑道:“如今明军已经占领鄂尔多斯和库库和屯,我们如果要逃开明军,往西方去的路已经断了,只能往漠北而去了。”(库库和屯即归化城)

索诺木诺延道:“大汗往漠北去,是想借道西去吗?漠北三汗只怕不一定会同意。”

林丹汗本来和漠北三汗不和,漠北蒙古并不承认察哈尔的统治,他想去漠北蒙古便是存了要夺其地的想法。但现在听索诺木诺延这样说,便知道他是不会支持自己去夺漠北三汗的地盘的,而且自己如果败于明军,率领残兵败将能不能打得过漠北三汗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时火海渐渐地熄灭了,不过双方都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愿,蒙古人是被吓住了,明军则是惨象使得心理受到极大的冲击,不愿意在火没有完全熄灭时发动进攻。

林丹汗命令部下发出号令,蒙古人缓缓地向后退去,杜光亭指挥着明军绕过了还在冒烟的热地,慢慢地跟在蒙古人后面。大家都表现得很平和,看起来倒象是明军在护送察哈尔人撤退,其实不过是双方心中的震撼还没有平复下来。

当天晚上,两军相隔三十里地扎营。杜光亭派了两名军官前往察哈尔营地求见林丹汗,而林丹汗竟然同意接见。

两名军官进了大帐后,一名军官上前道:“大汗,我们也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武器,我们杜将军觉得这种武器太过霸道,有伤天和,希望大汗能够为麾下子民着想,不要再让大明与察哈尔之间再起冲突。”

索诺木诺延冷笑道:“此地本来是我们的地方,你们现在想要抢占我们的地方,却又来说不想与我们再起冲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那军官道:“我大明皇帝并不想吞并蒙古各部,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安静地坐下来商量,如何一起做生意,一起过好日子。大明与漠北蒙古三汗已经协商好,将会修筑一条铁路直通漠北,这样就可以使整个草原与中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大家能够互通有无,但却又害怕察哈尔会阻挠我们修路,所以才会有东去五百里之议。如果大汗能够保证不会阻挠铁路的修建,那当然就不会有这场战争。”

林丹汗轻笑道:“如果我说我不会阻挠你们修铁路,你们当然是不会信的。”

那军官道:“空口白话,又如何能够取信于人呢?如果大汗能够让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台吉去京城游学,相信大家都会放心一些。”

额尔克孔果尔额哲是林丹汗的长子,这军官的意思便是要以子为质。听他只是说放心一些,林丹汗便明白明人不会因为有了质子就会真正放心自己,便问道:“若本汗让我儿去游学,是不是我们之间的战争就可以避免了呢?”

那军官笑道:“若台吉愿意去京城游学,而大汗能够将铁路两边二十里地列为禁牧区,禁止任何察哈尔人接近铁路,且允许明军在铁路以东五十里处修筑城池,则我们与大汗的战争当然可以避免。”

林丹汗笑道:“果然如此,只怕我们做到了这些,你们在草原上有了城池之后,适于耕种之地又要让给你们明人才行了。”

那军官道:“大汗,汉蒙两族,各有擅长,汉人善于耕种,蒙人长于放牧。我们汉人即使是占领了放牧之地,又能够有什么用呢?我大明皇帝陛下认为,这天下放牧之地,均可付于蒙人管理,而农耕之地,自然也要让汉人来管理。这样才能各尽其职,从而互通有无。如果汉蒙两族能够和谐相处,两者联手,这天下还少得了农耕之地和放牧之所吗?”

林丹汗道:“所谓的汉蒙和谐相处,两者联手,就是要本汗归降你们大明的皇帝是吗?”

那军官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大明皇帝陛下提出,这蒙古各部在名义上属于大明,但牧区各种事务,均可由大汗一言而决。”

林丹汗怀疑地看着他道:“据我所知,你们现在最高等级的将军不过是一个师长,而且在大明军队是不能干涉朝政的,你一个小小军官,又如何能够知晓这些事?莫不是想虚言哄骗于我?”

那军官手伸入胸前,摸出一面牌子道:“本人李德林,是大明参谋部中校,同时也是兵部对外事务联络处的专员,正好是负责与其它各国打交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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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二章 林丹汗的决定

林丹汗取过牌子仔细端详,是一块金属牌子,一面刻着“兵部”,一面刻着“对外事务联络处”。制造很精美,想来应该是真的。

林丹汗心思连转:自己身为黄金家族的后裔,一直以复兴蒙古为志向,如果竟然屈居明朝皇帝之下,那只怕黄金家族的祖先们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虽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坟墓。

但如果他不答应大明皇帝的条件,不要说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便是察哈尔只怕自己都掌控不住。蒙古人只相信强者,相信力量。自己连败于明军,威信已经全无,明军便是不来攻打,自己也要被蒙古内部的力量击败然后杀死。

到底是要在意黄金家族的荣耀,还是抓住自己的权力?这是一个很让人恼火的选择。原本历史上的林丹汗,不肯与后金力拼,在西元一六二七年留下多罗特部落留守故地,然后西迁。很容易就击败了右翼的哈喇慎部和定居于归化城的土默特部,在右翼立下了脚跟。但很快就逼得各部投降后金,被迫向青海迁移。现在哈喇慎部和土默特部都已经被明军占领,他无法向西迁移,向北又要面对一直与他不和的漠北三汗,所以只能固守在察哈尔一地。

而现在的明军与蒙古人的战斗能力已经拉开极大的距离,自己这次与明军的战斗已经失败,除了察哈尔本部,其它蒙古各部已经不可能再听从自己的命令。而想要臣服蒙古各部,只靠察哈尔的力量已经做不到了。

他一直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现在安内已经做不到,攘外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但他心中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李将军,本汗想和贵军能够做主的将军谈一谈。”

李德林道:“大汗,我军现在最高级的将领是杜师长,现在我们两军对垒,你们两人相见只怕不大合适吧。其实杜师长只有指挥明军与大汗战斗的权力,如果你的要求是在其它方面,他也是没有权力答应大汗的要求的。”

林丹汗道:“如果我答应李将军的要求,那我能不能提个要求?”索诺木诺延连忙叫道:“大汗。”林丹汗摇摇手,示意他先不要说。

李德林看了索诺木诺延一眼道:“大汗请说。”

林丹汗道:“本汗想找大明借兵,先统一了蒙古各部。”

李德林愣住了,内阁和总参谋部设想过各种可能,包括林丹汗不管不顾地要与明军战斗到底,却没想到过这种可能。这不就成了皇帝所说的汉奸,哦,不,蒙奸吗?索诺木诺延面色灰白,却没有作声。

他想了一下才说:“如果大汗真的愿意答应我们的要求,那我们将更换一位更高级的兵部官员与大汗详细地商谈,比如孙次辅。”

林丹汗问道:“既然本汗愿意接受你们的建议,那可不可以要杜将军暂缓进攻?”

李德林摇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最多可以和杜将军说明情况,请杜将军考虑是否可以拖慢进攻的速度,但最后的决定权还在杜将军手上。除非等到孙次辅前来,才能节制杜将军。”

林丹汗道:“本汗愿意给你们提供最好的马,让你们一天就可以将消息传回到宣府,这样孙次辅应该可以在两天之内赶来。”

李德林道:“我们上次动身时,孙次辅已经赶回京城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宣府。不过既然大汗诚心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就请提供给我们好马,我立即去报告给朝廷。”

林丹汗给了两人四匹马,李德林回到明军驻地后,立即写了一封信,封好后交给骑术最好的两人送到宣府,要求他们亲手交给孙承宗。然后去找杜光亭,将与林丹汗的交谈情况说了一遍。

杜光亭听他说完后道:“白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对蒙古人已经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为什么不趁机进逼,使得林丹汗直接投降呢?”

李德林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皇帝陛下专门让人研究过林丹汗,认为他在被逼得无处可走时,是可以和大明合作的。朝廷和总参谋部里面有些人觉得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情况,所以便让我与林丹汗接触。”

杜光亭道:“打败林丹汗便可以让蒙古分离崩析,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李德林道:“皇帝陛下认为蒙古人不能太过削弱,因为在蒙古人的北方,还有更加凶恶的敌人。”

杜光亭傲然道:“还有比蒙古人更凶恶的敌人?在明军之前,什么样的敌人都不堪一击。”

李德林道:“这个我也不大明白,似乎皇帝陛下是担心蒙古人会被北方的敌人打败进而收服,所以要留下蒙古人防备北方。”

杜光亭道:“我明天会照旧进攻,但你可以给林丹汗说说,他只要每天退后五十里,我军便不再进逼。”

李德林又再来到林丹汗驻地,将杜光亭的话说了一遍。林丹汗想了想说道:“一天五十里倒也没有什么,两天一百里也勉强可以接受。但如果孙次辅三天不到,退一百五十里那是不可能的。”

李德林道:“我们已经派人连夜赶回宣府,即使孙次辅年高,两天不能赶到,他应该也会发下命令给杜将军的,大汗可以放心。”

第二天,林丹汗率军退后五十里。而杜光亭则以王佐民和自己平级,不受自己管辖为由放任他攻击多罗特部,俘虏了多罗特部约八千人。而素襄在接到杜光亭尽量多占地的命令后,更是充分地放飞自我,将阿巴嘎部落追得鸡飞狗跳,明军俘虏了五千多人,其余一少半投靠了漠北,其余大半则远远地向东逃去。

第三天,林丹汗继续后撤五十里,而杜光亭已经接到了上面的命令:继续跟着林丹汗向前五十里,等待总参谋部参谋长卢象升将军前来与其谈判。

第两百四十三章 对罗刹国的担忧

这天下午,卢象升和熊廷弼来到了杜光亭营中。李德林派人将消息传去宣府,不想孙承宗正好回了京城,所以信使只好继续奔向京城。而孙承宗收到信后立即进宫面圣,朱由校立即将在京的内阁成员和各部尚书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回复林丹汗的请求。

朱由校等人来齐后便说道:“大家刚才都看过了李德林的报告,林丹汗看来是打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想要请和,甚至想要借明军之力来统一蒙古。统一蒙古这事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这未尝不是一块可以提供给林丹汗的遮羞布。现在我们把这事议一议吧。”

毕自严先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现在蒙古人已经四分五裂,我们为什么不一棍子将蒙古人打死,把他们的地方都占过来,这样多简单呀。”

孙传庭举手道:“这事我可以回答,蒙古人现在占据或者居住的地区,大部分对我们汉人来说是不适宜耕种的,我们占过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而蒙古人却可以在这里放牧,产出牛羊马匹。所以我们才实施汉武行动,将适于农耕的河套地区收复。但把蒙古人全部杀绝,这事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也做不到。”

毕自严道:“那我们也可以将林丹汗击溃,最好是杀死他,这样分散的蒙古人就不能对我们有威胁了。”

卢象升道:“林丹汗现在是名义上的蒙古共主,而且是极弱的蒙古共主。虽然大多数部落首领都不把他当回事,但在普通蒙古人心目中,他的这个蒙古共主,黄金家族后裔的身份还是挺有分量的。如果将他击溃当然很简单,但蒙古人中必然又会出现人来争这个蒙古共主的位子。而争到这个位子的人绝对不会象林丹汗一样好控制,说不定又会掀起与大明的战争。我们并不惧怕与蒙古人的战斗,但蒙古人至少与我们是差不多的族群,而在漠北以北,还有一个更加凶残暴虐的国家,名叫罗刹国。如果我们与蒙古人战,削弱了蒙古人,会给这个国家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我们要先稳住蒙古人,再来面对北方的罗刹国。”

毕自严看向徐光启。徐光启道:“确实是这样,漠北蒙古以北,确实有一罗刹国,他们和佛郎机人一样,眼睛头发颜色与我们都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据佛郎机人说,罗刹国人凶残成性,即便是在欧洲,也不受其它国家喜欢。而他们很喜欢占据土地,现在小海北面有些地方便已经被他们所占据。”

毕自严道:“难怪我们要修铁路到小海去,原来陛下是想对抗罗刹国呀。”

朱由校笑道:“是呀,朕最不喜欢的国家便是这个罗刹国,这是一个侵略成性的国家,无论是他们的王朝还是普通的民众,都是如此。在三十多年前,罗刹国吞并了北方的西伯利亚汗国,这个汗国便位于我们的北方,是从蒙古人的金帐汗国分裂出来的。既然太祖打败了蒙元,那么当然蒙元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我们大明的,朕想要夺回这些地方,要让我们的北方直到大海的所有地方都是大明的。”

徐光启望了皇帝一眼,他不大明白,皇帝对这个罗刹国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恨意。即便罗刹国占领了什么西伯利亚汗国,这其实与大明并无多大关系,而太祖打败蒙元,则蒙元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大明的这句话其实根本就是乱说,因为蒙元其实只是蒙古人的一部分而已。但皇帝的意志便是国家的意志,皇帝不过是想要多占一些地方,作为一个大明人,当然是会举双手赞成这个想法的。

朱由校一直以来都是把罗刹国当成中国最大的敌人,他们抢占中国的土地,杀害中国的边民,可以称得上是无恶不作,却偏偏有很多人却把它视为“老朋友”,恨不得扑上去喊爸爸。当初哥哥朱啸天便深恨罗刹国,认为只要有一丝可能,中国都应该将这个邪恶的国家抹去。现在的罗刹国并不象后世那般强大,朱由校认为应该在他还不是很强大的时候就削弱它,最好是灭掉它。

这便是朱由校不想将蒙古人赶尽杀绝的根本原因,有蒙古人在,一来可以免得蒙古人逼急了投靠罗刹国,二来可以让蒙古人作先锋,对付传说中很厉害的哥萨克骑兵。

既然皇帝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大臣们当然不会反对这事,皇帝将抢夺别人的土地说成了教化蛮夷,使得这些儒家弟子们对此趋之若鹜,已经有几个官员自请前往吕宋,越南等地去教化当地的土人,以实现圣人所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在他们看来,抢来大片土地如何比得上教化一方蛮夷,其中便有右佥都御史阎鸣泰。

大家商议了一会,最后决定派卢象升去和林丹汗谈判,卢象升现在是属于武将,但大家都觉得一个探花当然应该算是文官,而且总参谋部大家也都认为是一个文职机构,卢象升要求和熊廷弼同去,因为熊廷弼与后金和蒙古都打过多年交道,深知蒙古人的想法。

卢象升和熊廷弼领命后,卢象升便和熊廷弼商量:“芝冈兄,不如小弟先去节制杜光亭,您先在参谋部里把事情安排好以后,再带一二参谋再来?”

熊廷弼怒道:“啸天可是看我年纪老迈,虽然我年过六旬,可还是骑得烈马,喝得烈酒,你不用顾惜我。参谋部里有何事是需要我俩操心的,小崽子们每天都在整理情报,进行推演,根本不用催促。让人去把白健森叫上,我们带上几个卫兵便可以去了。”

卢象升无奈,他本来便是担心熊廷弼年纪大了,路上跑急了会有些不好,不想熊廷弼老而弥坚,今年六十一了,却不愿意听人说自己老了,坚持要同时走。

于是叫上白健森后,三人便带着从人,向北方而去。熊廷弼不停地催着快走,一行人竟然一日跑了五百里,赶到了杜光亭的军营。

第两百四十四章 开始谈判

因为急着赶路,所以两人在路上并没有好好交流。赶到军营休息一会后,卢象升便开始向熊廷弼通报皇帝的意思,并请教要如何与蒙古人谈判。

熊廷弼听卢象升说完后想了一想说道:“和蒙古人打交道,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两点,一点是诱之以利,一点是胁之以威。蒙古人很贪婪,当年我在辽东时,便是用银子来让他们帮我大明抵抗后金的,结果发现效果很好。而蒙古人只会惧怕比他们更强的力量,你对他好不如打得他痛。在辽东时有几个蒙古人抢了汉人的财物,还杀人灭口,我一股脑地抓了起来,杀死后吊在城墙上,果然他们就安静了许多。”

卢象升道:“明日就开始谈判,要不要我们演一场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来诱之以利,芝冈兄来胁之以威。”

熊廷弼喜道:“这事我很在行,当年在辽东,被大家称之为熊老子,也能够唬住一些人,特别是蒙古人,当年也是杀过许多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谈判的底线之类的,便让李德林去通知林丹汗,双方明天见面。李德林对林丹汗说道:“明日上午,请大汗到我军帐中一叙。”

林丹汗听罢摇头道:“不行,要到我营中谈判。”

索诺木诺延也说道:“到你军营中,你们不放我们出来了怎么办?”

李德林笑道:“按你们所说,如果我们卢学士进了你们营中,你们不放他出来怎么办?”

索诺木诺延道:“那便在两军之中选一处空地,这样大家都放心了。”

李德林道:“卢学士说了,如果大汗没有胆子进我军大营,那他们就会来大汗军中。蒙古人不是很勇敢吗?就连进我军营的胆子都没有了?大汗其实也知道,如果这些天不是杜将军压住行程,大汗只怕早就进了我军军营了。”

林丹汗有些脸红,意外地没有驳斥。索诺木诺延却不干了,叫道:“那就打呀,看一看到底是谁胜谁负。”

李德林笑看着他道:“台吉觉得我们应该再打一场是吗?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大汗,那我就回去禀告卢学士,我们中午再打一场如何?”

林丹汗看着李德林那可恶的笑脸,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不得不笑着说道:“两国之事,怎么能用来让你们两人斗气。既然卢学士愿意来我营中,那就请他快点来吧,我会吩咐他们杀牛宰羊好好招待的。”

李德林笑着告辞,不一会儿卢象升和熊廷弼带着几个参谋来到了察哈尔的军营前。熊廷弼看只有索诺木诺延站在营门前迎接,便骂道:“我们从京城赶来,便为了解你家大汗之困,你们就是这样欢迎你熊老子的吗?”

索诺木诺延是见过熊廷弼的,他只知道来谈判的是卢象升,一个文不文武不武的家伙,却没想到熊廷弼也在其中。他立即让人去通报林丹汗,林丹汗一听,赶紧跑了出来大笑道:“却不知是熊经略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恕罪恕罪。”

熊廷弼向后退一步道:“这是我们皇帝任命的谈判大臣,大明总参谋部参谋长卢象升将军,熊老子许久没有见过蒙古朋友了,所以厚颜要求跟着来看看,大汗不会不高兴吧。”

林丹汗笑道:“熊经略如何说这样的话,当年您在辽东时,我们合作可是很愉快的,我们可是战友呀。卢将军,熊经略,请入内奉茶。”

卢象升笑道:“久闻大汗威名,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请。”

林丹汗与卢象升并肩进入营中,熊廷弼跟在后面,看着周围蒙古人或友好,或生硬,或厌恶的面容,心中得意非凡。当日在辽东时,因为蒙古是友军,有时不得不委屈求全,如今自己却是战胜者的代表,这心里的滋味可大不同呀。

三人进帐坐定,上茶寒喧一会,便步入了正题。林丹汗道:“本汗思量,我蒙古与大明一直以来友好相处,今日却要兴刀兵,使得两国子民受苦,实在非我所愿,所以本汗想与大明约定,大家化敌为友,农耕之地归于大明,放牧之地归于蒙古。”

卢象升道:“这也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之意。汉蒙亲善,有如一家,不管是对汉人还是蒙古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丹汗道:“农耕之地是大明皇帝管辖,而放牧之地则由本汗亲自管辖。”

熊廷弼笑道:“那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林丹汗道:“只要大明现在不再攻击我察哈尔,那么大家不就能够和平相处了吗?本汗保证不会南下,大明不北上,不就行了吗?”

熊廷弼冷笑道:“保证?蒙古人的保证我可是领教得够了。只要你们受了灾,首先想到的便是南下掳掠。当年在辽东时,说好的夹击建奴,最后怎么样了。蒙古归顺大明,这一点如果谈不拢,那我们后面就不用再谈了。”

林丹汗恼火地看着卢象升,卢象升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熊师与我均为谈判使,熊师的意见便是我的意见。不过说到蒙古遭灾之事,我倒是有话要说。天时不好,蒙古畜牧便会大受影响,导致食物缺乏。不过我大明现在已经在海外开拓了几块新领地,粮食缺乏问题已经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如果蒙古畜牧业受了灾,这粮食问题,大明倒是能帮忙一二。”

林丹汗不可思议地看着卢象升,蒙古人之所以要南下,其中原因主要便是两个,一是因为受灾而粮食不够吃,二是日常需要的物品南朝不开放马市进行通商,而其中第一个原因最为常见。现在卢象升的意思是大明的粮食竟然有富余,可以在蒙古人受灾时提供粮食援助,这说明粮食已经从根本上解决了粮食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蒙古人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前提是投靠大明。而对于这一点,其实林丹汗是没有太多的顾虑的。让他投靠后金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干的,因为后金不过是一小邦,让大蒙古国投靠这样的小国,实在是丢脸。而大明则一直以来都是中华上国,投靠它并不会带来屈辱感。

第两百四十五章 林丹汗的和平

1603年,蒙古布延薛禅汗去世,次年由他的长孙林丹汗继位。

林丹汗即位后,在巴林部境内的阿巴噶哈喇山修建了瓦察尔图察汉浩特作为整个蒙古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林丹汗加强了传统的左右翼三万户的地方行政体制,命永谢布部却热斯塔布囊为特命大臣,率领一支军队驻防赵城(今呼和浩特一带),管理右翼三万户的蒙古各部,任命乌齐叶特(内喀尔喀)鄂托克锡尔呼纳克洪台吉为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察哈尔八鄂托克虽属左翼三万户,但直属林丹汗。

林丹汗为了有效地控制蒙古各部和巩固汗权,以察哈尔部为基础,直接控制了内喀尔喀巴林、札鲁特、巴岳特、乌齐叶特、弘吉剌特等五部,同时也遥控了蒙古其他各部。林丹汗执政前期,漠北喀尔喀三汗以及漠南喀喇沁的昆都伦汗、阿鲁科尔沁的车根汗、科尔沁奥巴洪台吉、鄂尔多斯土巴济农等,定期前往察汉浩特,朝见林丹汗,并与大汗共同商讨政务大事,参加大汗举行的宴会、围猎等活动。蒙古各部汗、济农、诺延、台吉,按照图们札萨克图汗大法约束诸鄂托克,并定期向林丹汗朝贡献物(《大黄册》,1957年列宁格勒版)。

林丹汗利用藏传佛教,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林丹汗登基那年,四世达赖云丹嘉措所遣迈达里呼图克图札阿囊昆噶宁波(大慈诺门汗)经鄂尔多斯抵达呼和浩特,作为蒙古地区黄教的坐床喇嘛。不久,林丹汗将迈达里诺门汗、卓尼绰尔济迎请至察汉浩特,不但自己信奉黄教,而且让他们在察哈尔地区活动,宣扬该教。1618年,当林丹汗26岁时,西藏红教方面派遣沙尔巴呼图克图到达蒙古地区,寻找自己的支持者,林丹汗为红教喇嘛沙尔巴呼图克图的法术所折服,在察汉浩特隆重地迎接了他。林丹汗封他为国师,并接受深奥密乘之灌顶。沙尔巴呼图克图为了取得林丹汗的信任,从五台山取来元世祖时红教八思巴喇嘛用千金所铸嘛哈噶喇金佛。林丹汗修建金顶白庙,将金佛供于其中。林丹汗为了弘扬佛教,召集昆噶敖德斯尔、班第达顾实、阿南达顾实为首的33名大翻译家,在1628-1629年期间翻译了108卷《甘珠尔经》

(前人已翻译过其中一部分),并用金字抄写在蓝纸上。林丹汗把祖传下来的传国金印和嘛哈噶喇金佛、金《甘珠尔经》视为三大法宝。

林丹大汗以沙尔巴呼图克图为国师,改奉红教后,极大地影响了他从前的形象和声誉。信奉黄教的漠北喀尔喀和右翼三万户的各部汗、济农、诺延、台吉,与林丹汗逐渐有所疏远。影响较大的迈达里诺门汗,也与林丹汗发生了分歧,久居漠北喀尔喀,已不再同情和支持林丹汗。尽管林丹汗改奉红教后,其统治地位大受影响,但蒙古各部基本上仍听从于他的统一号令。

而正当此时,女真人已从东北地区崛起。其建州部首领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各部,于1616年在赫图阿拉即汗位,国号曰“金”,史称“后金”。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的战争,早已引起蒙古和明朝的注意。

更何况,后金势力和影响已波及到蒙古边缘各部。科尔沁、内喀尔喀五部及喀喇沁等,不断遣人至察汉浩特,希望林丹汗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以遏制后金势力。1608年,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率领5000人进犯乌拉部。乌拉部为女真人的一支,与科尔沁相邻。乌拉部派人向科尔沁部求援。经林丹汗同意,科尔沁部翁阿岱巴图尔诺延及其子奥巴率领科尔沁部大军到达乌拉境,与乌拉部联军共同打退了褚英的军队。不久,叶赫部(在昌图和开原之间所居)首领锦太什受到努尔哈赤的威胁,又向林丹汗告急求援。林丹汗遂命翁阿岱巴图尔及其子奥巴领科尔沁部兵,往援叶赫部,杀死了努尔哈赤的部将布扬古(《皇清开国方略》卷12)。后金天命年间,科尔沁部的台吉们奉林丹汗的命令,曾几次同后金交战,保卫了自己的边疆。显示了自己的势力,科尔沁部的明安诺延的3个儿子还曾率领部众深入后金境内,大掠其牲畜。

但是,后金国主努尔哈赤在辽东地区的地位尚未巩固,他不敢与蒙古和明朝同时对立。因此,对蒙古人的挑战,尽量采取忍让迁就的态度,甚至以通婚(努尔哈赤娶科尔沁明安台吉女为妃)为手段,争取与科尔沁、内喀尔喀诸台吉保持和睦友好关系。

1619年六月,当努尔哈赤攻打明朝抚顺、开原.铁岭、辽阳之际,林丹汗也趁机亲率察哈尔和内喀尔喀五部,攻占了明朝的广宁城。当时,明朝为了不让努尔哈赤与林丹汗联合,使明朝东、北两面受敌,不断派人到察汉浩特,竭力讨好林丹汗,希望他与明朝保持友好关系。林丹汗也考虑到,与明朝保持友好,进行贸易,有利可图;同时利用明朝可以遏制和削弱后金势力。因此,努尔哈赤攻打辽东地区的初期,明朝北境基本上安然无事。为了表示谢意,明朝每年向林丹汗赠送白银千两。

1619年夏,后金取得了辽东地区以萨尔浒之战为中心的总体战役的胜利,士气大振。七月,努尔哈赤准备乘胜攻打铁岭。驻守铁岭的明军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后金精税。于是明朝派人至察汉浩特,向林丹汗求援。林丹汗命内喀尔喀五部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札鲁特鄂托克巴克、色本以及科尔沁明安诺延之子桑噶尔寨台吉等领兵万余,往援铁岭明军。林丹汗所遣大军乘夜色到达铁岭城下。此时,努尔哈赤集中优势兵力,已攻克了铁岭。他得知蒙古援军1万余人兵临城下,便指挥诸贝勒出城交战。齐赛诺延率领的蒙古军队,经不起数量上优势、斗志旺盛的后金军队的猛攻,纷纷败下阵来,奔辽河夺路而逃。后金军队紧紧追杀,活捉了齐赛诺延、巴克、色本、桑噶尔寨等台吉。

1619年十月,林丹汗派遣使臣康喀勒拜瑚持书到努尔哈赤住地,自称“四十万蒙古之主”,藐视称“水滨三万人之王”(《皇清开国方略》卷7)的努尔哈赤,要求努尔哈赤无条件释放所获内喀尔喀台吉和科尔沁台吉,并警告努尔哈赤不得进犯林丹汗所攻取的广宁城。努尔哈赤释放了除内喀尔喀弘吉剌特的齐赛诺延以外的所有台吉,并写了一封指责林丹汗的措词强硬的信,通知内喀尔喀五部以牲畜一万赎回齐赛诺延。林丹汗拒绝努尔哈赤的要求,但仍准备设法营救齐赛诺延。

1621年三月,努尔哈赤和诸贝勒率领大军,围攻沈阳,打败明军7万守城部队,占领了沈阳城。努尔哈赤留下部分兵力驻守沈阳,指挥其余大部分兵力,准备乘胜攻取辽阳城。林丹汗得知后金占领沈阳并留下少数部队守护的情报后,令管理蒙古左翼三万户的大臣,乌齐叶特鄂托克的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率领内喀尔喀卓哩克图诺延、达尔汉巴图尔、巴哈达尔汉等2000骑兵前往沈阳营救被禁的齐赛诺延。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所率轻骑到达沈阳城下,与守城部队展开激战。但蒙古军队担心努尔哈赤的援兵前来增援,便撤回蒙古本土。1621年八月,内喀尔喀五部送万头牲畜,赎回了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

1603年1612年,后金国主努尔哈赤遣人至蒙古科尔沁部,娶明安台吉女为妃。1614年四月,努尔哈赤第二子代善娶科尔沁札鲁特台吉钟嫩女为妻。同月,札鲁特内齐汗,将其妹嫁与努尔哈赤五子莽古尔泰。接着,努尔哈赤第四子皇太极娶科尔沁部莽古思台吉女为妃。同年十二月,札鲁特部额尔济格台吉女嫁给努尔哈赤第十子德格雷。1615年努尔哈赤又纳科尔沁孔果尔台吉女为妃。1617年内喀尔喀巴岳特鄂托克达尔汉巴图尔诺延之子恩格德尔娶女真舒尔哈齐四女为妻。经如此频繁的联姻,减少了来自蒙古方面的压力,使努尔哈赤集中精力去对付明朝。

1618年四月起,努尔哈赤指挥后金大军,先后攻克了明朝的辽东要镇抚顺、开原、铁岭,并取得了萨尔浒大捷,歼灭了明朝在辽东地区的有生力量。1621年三月,努尔哈赤攻取沈阳后,乘胜攻克了辽阳城,四月迁都辽阳。1622年正月,努尔哈赤率领大军西渡辽河,攻下了明朝的军事重镇广宁(也称北镇)。1625年迁国都于沈阳。此时,后金国主努尔哈赤完全扫除了明朝在辽东地区的势力。巩固了在辽东的统治后,他将注意力逐渐转向了蒙古察哈尔部。首先对察哈尔的外围内喀尔喀、科尔沁等部采取了离间、拉拢、威胁等手段,以孤立和削弱林丹汗的势力。

1619年七月的铁岭战役后,努尔哈赤频繁遣人至内喀尔喀,要求诸台吉与后金盟誓修好,共同对付明朝。努尔哈赤与内喀尔喀建立同盟的目的是为了离间内喀尔喀与林丹汗的关系。十一月,在内兴安岭的色特尔黑地方,内喀尔喀五部部分台吉与努尔哈赤所遣使臣额克星额、绰库尔、雅希禅、库尔禅等刑白马乌牛,设酒盟誓,表示彼此修好,与明朝为敌(《皇清开国方略》卷6)。1621年十一月,内喀尔喀五部的古尔布什、奔古勒二台吉率领所属六百户,至辽阳归附于后金(《皇清开国方略》卷7)。努尔哈赤设大宴迎接,并将松古图公主嫁给了古尔布什台吉。

内喀尔喀部分台吉与后金通婚、盟誓等事,引起了林丹汗的疑心。他严厉指责管理左翼三万户的大臣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管束不得力,甚至怀疑他暗中与努尔哈赤已有联系,准备对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和其他诸台吉采取必要的措施。这反而加速了蒙古内部的分化。本来从林丹汗信奉红教后,尊崇宗喀巴黄教多年的漠北喀尔喀以及漠南影响较大的诸部,已与林丹汗貌合神离,开始自行其是了。1622年二月,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与林丹汗发生分歧,遂率领所属乌齐叶特部与明安谔勒哲依图台吉所属乌噜特部共三千多户,投奔辽阳城,归顺了努尔哈赤。受其影响,1623年正月,内喀尔喀拉巴什希布、索诺木、莽果、达赖台吉等也各率所属五百户投奔了辽阳城。此时,乌珠穆沁部翁衮都喇尔子多尔济车臣济农与其叔之子塞棱额尔德尼台吉也因与林丹汗不和,率部投奔了漠北喀尔喀车臣汗硕垒。苏尼特部素塞巴图噜济农、浩齐特部策凌伊尔登、阿巴噶部都思噶尔札萨克图济农各率所部,也投奔了漠北喀尔喀车臣汗硕垒。

针对锡尔呼纳克杜棱等台吉投奔努尔哈赤,林丹汗传令内喀尔喀和科尔沁部,不得与后金使臣擅自往来,若被发现,定要兴师问罪。

1623年五月,努尔哈赤又暗遣佑雷和伊沙穆,分别前往札鲁特右翼台吉达雅和色本两处。奉命监视右翼的札鲁特左翼台吉钟嫩和巴林左翼台吉昂安等,中途劫夺了佑雷、伊沙穆所带衣物。色本惧怕林丹汗问罪,于是率部逃入科尔沁。科尔沁奥巴也惟恐得罪林丹汗而不敢收留。色本台吉走投无路,只好投奔后金国主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得知内喀尔喀的很多台吉怀有归顺之心,但被林丹汗所阻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决定以武力相助欲附之台吉。经多次往来,努尔哈赤已争取了科尔沁奥巴为首的诸台吉。1624年二月,努尔哈赤遣巴克什、希福、库尔禅至科尔沁,在伊克唐噶哩坡(今科左中旗花土古拉苏木一带)与奥巴为首的诸台吉刑白马乌牛盟誓(《皇清开国方略》卷8)。此时,林丹汗叔祖岱青台吉与林丹汗不和,遂领所属锡纳明安鄂托克及其六子逃入科尔沁境内,受到奥巴洪台吉的保护。林丹汗命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领兵追回岱青台吉。齐赛诺延深入科尔沁,斩杀了前来堵截的奥巴属下六台吉,取胜而返。1625年十一月,林丹汗亲自率领内喀尔喀部分兵力,前往科尔沁奥巴洪台吉所在地格勒珠尔根城,围城问罪。努尔哈赤命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率领5000名精锐骑兵,由农安塔前来援助奥巴,迫使林丹汗撤走。内喀尔喀巴岳特鄂托克达尔汉巴图尔之子恩格德尔台吉欲归后金,因惧林丹汗,不敢前移。努尔哈赤命诸贝勒率兵,移其部众于辽阳。

在此期间,努尔哈赤以札鲁特部人夺其使臣财务为借口,派阿巴泰、德格类等贝勒率领3000人,深入札鲁特左翼击斩了昂安台吉,尽获其妻孥人户畜产而去。面对后金统治者的军事压力,林丹汗未能有效地组织各部与后金正面作战,客观上为后金提供了蚕食其外围各部的机会。

1626年五月,努尔哈赤亲统大军,分兵八路进攻巴林部,击斩了该部台吉囊努克,收其畜产班师。巴林部的部分台吉率部逃入科尔沁境,归顺了努尔哈赤。同年十月,后金以札鲁特台吉鄂尔齐图等兵阻前往科尔沁的使臣为借口,由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率领万余兵马攻打了左翼札鲁特诸台吉,俘虏了巴克为首的14个台吉及人畜。随后,后金统治者又以武力迫使察哈尔所属阿剌克楚特鄂托克小台吉图尔济率属下百余户归附了后金。

1626年八月,后金国主努尔哈赤去世,其四子皇太极即位。皇太极登基后,加快了征服蒙古各部的步伐,三征林丹汗。

皇太极以软硬兼施的手段,拉拢并征服了察哈尔部外围的内喀尔喀(巴林、札鲁特、巴岳特、乌齐叶特、弘吉剌特)和科尔沁部,使素来强大的察哈尔部的力量大为削弱。于是皇太极将军事行动的锋芒直指察哈尔部。

奈曼和敖汉为察哈尔八鄂托克成员,影响较大。努尔哈赤及其继承人皇太极早就通过奈曼鄂托克中有影响力的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策动奈曼部长衮楚克巴图鲁台吉归顺后金。1627年二月,皇太极暗中遣人至奈曼部衮楚克所在地,希望衮楚克说服敖汉部首领索诺木杜棱及克什克腾部首领索诺木诺延归顺后金。四月,奈曼和敖汉部遣人表示,他们曾说服林丹汗与后金讲和,但他们的努力遭到林丹汗和克什克腾部长的拒绝。六月,奈曼和敖汉部长派遣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至都尔弼城(后为清朝养息牧场),通知后金两蒙古部来降。皇太极领诸贝勒自都尔弼渡辽河,迎接了两部长。1627年十二月,察哈尔阿喇克楚特部长多尔济伊勒登、安班和硕齐、扣肯巴图鲁、昂坤杜棱等台吉,也先后率部依附于皇太极。

在此期间,皇太极曾数次遣人策动喀喇沁部归顺后金,但其所遣使臣均被察哈尔所属多罗特部人截杀。1628年二月,皇太极以使臣被杀为由,亲自率领精锐之师征战察哈尔。皇太极命其弟多尔衮和多铎贝勒为先锋,率精兵先进。多尔衮探知多罗特部青巴图噜塞棱及其部众在敖穆伦住牧,于是合兵袭击了敖穆伦,多罗特部多尔济哈坦巴图噜受伤遁走,台吉固噜被杀,其部众万余人被皇太极俘获(《皇清开国方略》卷11)。

皇太极与喀喇沁通使,进兵察哈尔杀掠了多罗特部。于是,林丹汗兴师进抵喀喇沁部所在地,以武力裹走了喀喇沁苏布地塔布囊及其弟万丹伟征所属户口牧产。喀喇沁拉斯喀布汗与土默特、鄂尔多斯、阿苏特、永谢布的部分台吉联合,攻打了驻守赵城(在呼和浩特城一带)的林丹汗的一支军队。1628年七月,喀喇沁部首领派遣以4名喇嘛为首的使团与皇太极的使臣,刑白马乌牛盟誓,归顺了皇太极。

趁此机会,皇太极决定第二次征察哈尔林丹汗。1628年九月,皇太极分遣巴克什和希福传令西北归顺的外藩蒙古各部率领所属兵马,到达约定地点,以征察哈尔林丹汗。敖汉部长索诺木杜棱、奈曼部长衮楚克巴图鲁会于都尔弼城;内喀尔喀诸贝勒所率兵马会于辽阳城;喀喇沁和科尔沁部会于绰罗郭勒。皇太极统领大军乘夜攻入察哈尔部的锡尔哈锡伯图、英汤图等地,俘获了很多人畜而还。科尔沁台吉满珠习礼及巴敦(孔果尔之子)力战察哈尔部众,将所获物献给了皇太极。皇太极分别赐二人“达尔汉巴图噜“和“达尔汉卓哩克图“号。惟有科尔沁部长奥巴不忍心杀掠林丹汗及其部下,以足疾为由未到达所会之地,与其弟布达齐率部抵达察哈尔边界,虚张声势而还。皇太极遣人问罪,罚驼十峰,马百匹(《皇清开国方略》卷12)。

1630年十一月,阿鲁科尔沁部长达赉楚琥尔、四子部落台吉伊尔扎布墨尔根台吉、阿鲁伊苏特部台吉齐桑达尔汉、噶尔玛伊勒登等各率所部先后归顺了皇太极。皇太极将他们安置在西拉木伦河北岸游牧。1631年十一月,林丹汗为了用武力夺回阿鲁诸部台吉,遂兴师到达阿鲁科尔沁达赉楚琥尔牧地,带走了塞棱阿巴海的部众。皇太极亲率2000名精锐骑兵闻讯赶来,林丹汗早已越过兴安岭而去。

1632年三月,皇太极决定第三次远征察哈尔林丹汗,传令归顺后金的蒙古各部速率部来会。四月,科尔沁、札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的部长台吉会于西拉木伦河岸,总兵力约10万。四月下旬,皇太极率领大军越过兴安岭,驻守都埒河。当夜,镶黄旗两个蒙古人偷马逃出,将大军压境的消息报告给林丹汗。林丹汗欲率部撤至漠北喀尔喀,但喀尔喀三汗与他不和。于是林丹汗率领所属10万之众,西奔库赫德尔苏,经呼和浩特,渡黄河到达鄂尔多斯。皇太极分兵三路穷追林丹汗41天,五月下旬进驻呼和浩特,得知林丹汗已南渡黄河而去。遂停止追击,经宣府、张家口返回。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所遗部众数万人。

后金大军到达呼和浩特后,林丹汗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庄严的仪式,宣称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遂带领察哈尔、鄂尔多斯部众,移动成吉思汗之陵,西渡黄河至大草滩。林丹汗在大草滩永固城一带拥众落帐,等待时机,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此时,一向坚决支持林丹汗事业的漠北喀尔喀却图台吉(土谢图汗部),于1634年初,率所部4万之众,直奔大草滩与林丹汗会合。林丹汗和却图台吉通过红教的关系,与藏巴汗和白利(康区)土司顿月多吉建立了联系(金巴道尔吉《水晶鉴》,留金锁校注)。

1634年夏,林丹汗不幸因病去世。林丹汗福金苏泰与其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率领察哈尔和鄂尔多斯部众自大草滩返回鄂尔多斯。喀尔喀却图台吉率部进入青海。

林丹汗病故后,皇太极于1635年二月命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领兵1万,前往鄂尔多斯寻找林丹汗子额哲。三月,多尔衮在西喇珠尔格地方遇到林丹汗的妻子囊囊,得知额哲所在地。四月二十日,渡过黄河,至托里图找到了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后来,后金统治者将察哈尔部安置于义州,分设左右翼察哈尔八旗,封林丹汗子额哲为亲王,并将皇女马喀塔格格嫁之,设都统和副都统统治察哈尔左右翼。

1636年三月,漠南蒙古十六部49个大小领主齐聚沈阳,承认皇太极为汗,并奉上“博格达·彻辰汗”的尊号(内蒙古社科院历史所《蒙古族通史》,民族出版社,2001年发行版)。同年,皇太极在盛京(沈阳)即位,改国号“清”,改元崇德。

第两百四十六章 雇佣军

卢象升道:“大汗是指与宣府交界处的那些耕地吗?这个建议倒也不错,反正那里不适合放牧,大汗也是无用。”

林丹汗寻思良久,发现能够拿来交换的土地依然不够。仅仅这两天自己退的一百里,便至少需要一百万元来换,而自己最多能拿出一半地方来交换,所以还是需要五十万元,何况还有第一天逃跑时的地方呢。

熊廷弼道:“蒙古归于大明后,所有适合农耕之地不都是要给大明皇帝管辖的吗?你拿我们自己的东西来换合适吗?”

林丹汗立即反应过来道:“所有适于放牧之地都是由本汗管辖的,那我也不用和你们换呀,那本来就是本汗管辖之地。”

熊廷弼冷笑道:“大汗反应真快,不过你说农耕之地由大明皇帝管辖,放牧之地由大汗管辖,这一点就算我们认同。可是问题在于,大明皇帝确实可以管辖所有的农耕之地,但是大汗你能管辖所有的放牧之地吗?我们把占据的察哈尔之地交于土默特部或者鄂尔多斯部,大汗觉得你能管辖他们吗?何况蒙古归于大明之后,农耕和放牧之地均归大明皇帝所有,大汗只是大明皇帝委托管理草场的人,而不是草场的所有者,如果你想要让察哈尔人有好牧场,那当然要从我们手中赎回来呀。”

卢象升温言道:“大汗,农耕之地归于大明皇帝管辖,放牧之地归于大汗管辖,是大汗开始时提出的条件。后来大汗愿意让整个蒙古国归于大明,成为大明的属国,这样所有的农耕之地就应该归大明来安排,而草场显然要分给蒙古各部。如果分给哪个部落都没有关系的话,大汗确实不用赎买,但如果大汗想让明军占领的地方成为察哈尔的牧场,那才需要赎买,不然明军就会卖给其它的部落了。”

林丹汗嚷道:“那我归顺大明,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熊廷弼冷笑道:“保得首级,难道不是最大的好处。”

卢象升见林丹汗脸色变红,便打圆场道:“大汗想为察哈尔争得更好的草场,此事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林丹汗听得还有方法,便撇了熊廷弼问道:“学士说说是什么方法。”

卢象升道:“用人换地。其实这个方法有两个方面:一是大汗可以在草原搜罗汉人奴隶,然后用汉人奴隶来换取草场,一个奴隶换一里地。二是大汗可以组织蒙古人去铁路建设之地帮忙,修铁路并不需要技术,只要肯下力气,每天可以得到两百文钱,一个人干五天便有两元。不过话要说在前头,要下力气,偷奸耍滑的可就没有那么多钱了。”

林丹汗心里盘算,察哈尔部还有很多汉人,有些是奴隶,大部分都不是奴隶,但明人如何知道是不是奴隶,都可以拿来换地。至于蒙古人,要他去耕田种地确实有些难度,但只是用力干活,那绝对没有问题。

他欣然道:“那就说好了,我用汉人奴隶换地,用蒙古人做事来换钱买地,卢学士不要把地卖给别的部落了。”

卢象升道:“大汗放心,答应的事我们大明人是不会反悔的。”

林丹汗根本不理会他话中的讽意,接着问道:“那借兵之事,卢学士怎么说?”

熊廷弼嚷道:“借兵?空口白牙就借兵?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卢象升揉了揉眉头道:“借兵之事,我们的皇帝陛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方法来试试。”

林丹汗心里凉了半截,皇帝不同意,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无精打采地看着卢象升,卢象升笑笑道:“大汗,近卫军是不可能借给你的,不过近卫军正好今年有部分老兵要退役,如果大汗愿意,可以雇佣他们来帮你打仗。”

林丹汗道:“要说人,我察哈尔多的是,没有近卫军的火器,又如何去打赢那些部落。”

卢象升道:“这些退役老兵的武器都是可以带回去的,唯一的问题是弹药的问题,不过如果大汗能听我一言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

林丹汗大喜道:“学士请说。”

卢象升道:“此事是瞒着皇上的,所以不能大肆声张。大汗如果攻击内喀尔喀,科尔沁或者阿鲁科尔沁,那便无法瞒过国内,我们是没有胆子干这事的。但如果大汗想统一漠北蒙古,或者是去攻击瓦刺人,那就没有关系了。”

林丹汗点点头道:“本汗当然不会去攻击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他们至少现在还是认本汗为蒙古共主,漠北三汗这十几年来日益不把本汗放在眼里,也到了应该教训教训的时候了。”

卢象升道:“今年退役的老兵总数是一万,有些士兵过惯了军中的日子,不愿意回去种田,终究同在军中几年,大家情同手足,我们也想为他们找一条出路。可是让他们去种田修路,他们又不大愿意,到大汗这里来帮忙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

林丹汗问道:“退役老兵的火器是可以带回去的吗?那么本汗想要买些武器,可不可以从他们手上买?”

熊廷弼冷哼一声:“想得倒好。退役士兵的武器一年一检,到时没有武器便是三年劳役,你说别人会不会卖你。再说一支火铳十颗子弹,你买来有什么用?”

林丹汗道:“卢学士不是说要帮助买弹药吗?到时有了足够的弹药,然后又有了更多火铳,不就可以装备更多军队,那些不服的部落正好可以试试火铳的滋味。”

卢象升道:“大汗,退役士兵的武器是没有办法买来的,这个有严格的规定,大多数人退役时会选择将武器还给朝廷,朝廷会发给他们二十元补偿。不愿意要钱的人是因为和火铳有了感情,更不可能会卖给大汗。而且火铳每年一检,一年后说不清武器去向是要罚劳役的。如果大汗想要给手下买火铳,只怕不大可能,你也知道,我们锦衣卫,东厂都很厉害的。”

第两百四十七章 林丹汗归降

林丹汗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是欣喜。两位大明使者愿意瞒着他们的皇帝帮助他,这才是最大的收获。如今愿意送人帮他打仗,日后帮他改良武器也会有可能。

他笑道:“那本汗先谢过两位的帮忙,今日晚宴后,本汗有礼物相送,还请两位笑纳。”

卢象升笑道:“礼物的事以后再说,关于雇佣军之事我要先把规矩说在前头,大汗觉得可行,那当然最好。如果大汗有异议,便当做我们没有说。”

林丹汗连忙道:“学士尽管说,我无有不允。”

卢象升道:“大汗先不要答应得太早。你也知道,这事如果露出风声,我们俩都是杀头的罪名。而想要瞒着国内,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这些雇佣兵。如果有人竟然跑掉了,然后向上面一报,那可就是一件惨事了。所以这雇佣军必须由我们派信得过的人来带,他们负责管理,大汗不能插手其中。”

林丹汗道:“这个是自然的,本汗绝不干涉他们内部的事情,只要能打仗就行了。”

卢象升道:“雇佣军帮大汗作战,必须要有丰足的报酬,不然这些老兵们是不可能干的。首先一个月必须有不逊于近卫军的薪水,然后每次战斗还要将收获的一部分划归他们。”

林丹汗问道:“近卫军薪水是多少?战斗后收获的多少分给他们?”

熊廷弼道:“普通士兵一个月十元,过刺杀一级的十五元,队长二十元,以此类推,等级越高,官职越高的薪水越多。参加战斗的雇佣兵人数占总战斗人数的比例再翻倍,便是雇佣军应得的收获。”

林丹汗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价格确实有些贵,但近卫军战斗力强呀,特别是老兵,更是厉害。大明人也真是浪费,这些老兵竟然让他们退役,太可惜了。他说道:“没有问题。”

卢象升道:“雇佣兵拿别人两倍的收获,是因为他们远离大明,如果没有足够的收入,会让他们无心作战。而每个大明近卫军的死亡抚恤是一千元,雇佣兵则需要两千元。”

林丹汗道:“这么贵呀。”

熊廷弼怒道:“雇佣兵远离自己的国家,到远方征战,死后只能将骨灰运回家乡,两千元都很多吗?”

林丹汗连忙道:“不多不多。”心里则暗暗打定主意,尽量让雇佣兵作为威慑力量存在,不然多死几个可赔不起。

双方就一些具体事宜仔细地商谈,到了晚上,林丹汗设宴款待大明使者一行,蒙古勇士打仗输给了明军,心里不服,便欲在酒桌上赢回来。卢象升象征性地喝了一碗酒,便以不胜酒力为由拒绝了蒙古人的劝酒。蒙古人益发恼火,熊廷弼年纪虽大,却很是好酒,便与蒙古人拼了起来,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地上,总算让蒙古人出了一口闷气。

林丹汗给卢象升和熊廷弼各送了两千两银子,一件貂皮大衣,一根千年人参,随从也各有礼物。卢象升代熊廷弼收下,然后一行人回到了杜光亭营中。

一进营中,熊廷弼便醒了过来,骂道:“这些蒙古崽子喝酒果然厉害,熊老子不装醉就要真的醉了。”

杜光亭伸出大拇指道:“熊参谋长老当益壮,实为我辈楷模。”

熊廷弼骂道:“是真的拼不过,喝酒这事,我是真的服了蒙古人了。这些人,有了酒连命都不要了。”

白健森正在和军法官对账:“白银四千九百两,貂皮衣两领,千年人参两支,羊皮衣三领,这些蒙古人真小器,送我们一件羊皮衣。”

李德林道:“便送你貂皮衣也不是你的,有什么用。”

白健森道:“你个单身狗,又没家眷,自然不用操心家用,这礼物收上去后,可是有一成的折回的,貂皮可比羊皮衣贵得多,我家里可就多了一份家用。”

李德林怒道:“不准叫我单身狗,你的薪水养你一大家都没有问题,还这么贪财。”

白健森得意地笑道:“这个词可是皇上说的,没有娶妻的成年男子都是单身狗。至于贪财这事,皇上可也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现在可有两个儿子了,养儿子很费钱的。”

李德林眼中喷火,很是鄙视白健森拿儿子出来炫耀,便欲反击,卢象升挥手道:“好了,闲话至此为止。你们仨把刚才的谈话记录整理出来,有不记得的大家一起回忆,然后把记录发给京城。同时通知卫俊如,雇佣军的思想政治训练要加强,心理适应能力也要加强,应该很快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于是三个参谋便忙了起来,由白健森复述,李德林记录,郑绍族负责校对,卢象升和熊廷弼仔细听着,不时提出一些字词的疑问,几人一起回忆,然后写上。

第二天,林丹汗正式写下降表,派遣阿修拉台吉为使者。而卢象升派出一旗士兵,由白健森带领护送阿修拉前往京城。

朱由校接见了阿修拉台吉,收下了林丹汗的降表,封林丹汗为察哈尔大汗,为察哈尔部落的管理者,整个蒙古的共主。大汗相当于国王,这种封号在大明国内从来没有过,只用于大明属国,这就表示,蒙古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属国。

朱由校赏赐给林丹汗一面高达六尺的玻璃镜,十箱粗如儿臂的红色蜡烛,十箱高级檀香,十箱丝绸,十箱棉布。这算是比较少的赏赐了,不过考虑到林丹汗的赠品更少,不过区区十匹白马,这样的赏赐已经算是很拿得出手了。

阿修拉非常失望,因为林丹汗是想要被封为蒙古大汗,而不是察哈尔大汗。虽然大明说自己是整个蒙古的共主,但别的部落是不会认这个账的。但大明皇帝不封,总不能在这里撒泼一定要吧,回去后林丹汗还不知道会如何把怒气发在自己身上呢。

朱由校在封赏林丹汗后接着召开了内阁和各部尚书会议,商量蒙古问题。

第两百四十八章 对蒙古策略

第两百四十八章 对蒙古策略 (第1/1页)

朱由校道:“林丹汗,哦,现在要叫察哈尔汗,他的投降是迫不得已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一点我们先要认识清楚。他现在处于困境,不投降就会被我们消灭,又想借我们的力量统一蒙古,所以才会投降。大家议一议吧,以后准备如何对待这个察哈尔汗。”

徐光启道:“既然陛下已经讲明了察哈尔的归顺是有问题的,那么大家就先要记住这个前提。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提防他,但我们不会自己干出毁约的事,这一点很重要,我们不能让其它属国寒心。”

孙承宗道:“察哈尔汗想借兵来统一蒙古,而我们也需要借蒙古人的力量让我们的兵力远达漠北,熟悉当地作战情况,所以这雇佣兵的军官就非常重要。卫俊如行吗?为什么不派张宗灵他们这一级的军官来统领。”

孙传庭道:“卫俊如本身已经是旅长,年龄较大,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近卫军了。而且他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的大局观很强,再加上名气不大,不会让察哈尔汗提防。我们兵部一共推荐了三个旅长,经过军事统计局和锦衣卫的考查后,皇上才选的他。如果张宗灵这一级的军官去的话,察哈尔汗如何会相信三十多岁的师长会退役呢?”

杨涟忽然说道:“陛下,靠近长城的耕地只怕要尽快与察哈尔汗进行交换,臣觉得我们与察哈尔汗的友好关系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朱由校奇道:“文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杨涟道:“陛下封了林丹汗为察哈尔汗,其它蒙古部落自然会心动,炒花如果跟着学,奥巴也会跟着学,到时陛下不一样要封他们为喀尔喀汗,科尔沁汗。察哈尔汗到时会怎么想呢?”

朱由校笑道:“文孺说得对,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这换地之事要抓紧进行。止生,你们铁路部要加紧修筑京小铁路,不要惜钱,铁路修远一里,我们到时就会多了一分主动,蒙古人种地不行,用作苦力还是很适合的,给他们好的待遇,自然就会有更多人愿意来作工。”

茅元仪道:“臣领旨,只是毕阁老那里,钱粮可要放开了供应才行呀。”

毕自严苦着脸道:“陛下,雇佣兵要大量的钱,铁路现在又要加钱,户部的预算又要超过了,库房里没钱了。”

朱由校笑道:“债券呀,发行铁路债券,小海那里可是有金矿的,我相信有很多人会喜欢金子的。如果你不愿意发债券,朕倒是可以出钱供应雇佣兵,或者朕投资京小铁路,不过到时的收获也就没有户部的分了。”

毕自严立即义正词严地说道:“臣愿意发行债券,或者借陛下的钱也行,铁路和雇佣军是国事,如何能让陛下破费呢。”他又不傻,陛下都看好的事,自然是有利十倍的事,上次收回报社的部分股份就让户部出了大量的银钱,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发生。

朱由校自然知道毕自严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他现在内库里银钱极其充足,虽然拿出了大量的钱来培养医生和教师,但由于自己赚钱的地方太多,竟然每年结算时金额都还在增加。

徐光启道:“其实我们可以先把草场还给察哈尔人,这样可以先取得察哈尔汗的信任,也能够促使察哈尔汗让更多的蒙古人去做工,一定程度上能够加快铁路的建设速度,铁路修到一个地方,便表示我们的后勤可以供应到此地方圆两百里,我们的军力能够威胁周围五百里。所以修建速度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孙传庭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惜了,本来可以让蒙古人更穷的。那农业部要加快收地,动员更多的移民来耕种。”

杨涟道:“移民很难,现在只能雇佣一些人来建设农场,这比移民容易,还更好管理。上次陛下说兵部可以让部分近卫军参与屯垦,还要请孙尚书和我们衔接好才是。”

众人商议好后,朱由校又带着内阁来到拱极城。卫俊如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军官,孙传庭道:“他只是比较老相,实际才三十二岁。”

朱由校道:“卫卿,你到了察哈尔汗的麾下,首先要保证对于雇佣兵的绝对控制权,不要让蒙古人钻了空子。”

卫俊如道:“请陛下放心,每个士兵都经过了严格的调查,必须有直亲在大明的方能入队,必须识字的才能入队,这就使得蒙古人无法挖走我们的人。”

孙传庭道:“陛下,弹药的控制极其严格,拿着光火铳去投靠蒙古人完全没用。”

孙承宗斥道:“不能仅仅从这方面来着手,要从精神上着手。我不信好好的汉人会愿意去当蛮夷,所以这华夷之辩要作为最重要的事来抓。”

孙传庭道:“已经将学堂里的《常识》课本作为他们学习的教材,每天都要灌输一次华夷之辩,陈子亮的词也已经重新谱曲成为军歌,每天早晚唱一遍。他们已经将自己的目标定为向这世界各地传播圣人教化了。”

朱由校点头道:“是的,这种象传教士一样的精神是最好的。我们有传承五千年的文明,我们也要让蛮夷变得懂文明,成为我华夏文化的受众。上次不是说要从翰林院里抽调两位身体健康的翰林到雇佣军中去吗,这些翰林都要争着去,最后只能抓阄才决定出来,这两位翰林还被大家敲了一次春风楼。”

徐光启笑道:“我儒家弟子对于传播教化之事一直便很热心,能够让夷狄也接受我们的文明,是儒家弟子最大的心愿。”

孙承宗又问道:“医官之事准备如何了?”

卫俊如道:“雇佣兵拟定共五千人,其中包括有后勤五十人,医官十人,文书十人,这些人都发给了武器,也进行了简单的训练,不过我们专门设立了一个一百人的护卫队,专门保护医官和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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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 雇佣军的组成

第两百四十九章 雇佣军的组成 (第1/1页)

孙承宗点点头道:“雇佣兵远离大明,所以一定要做到公平,军法官非常重要,每个人的功劳都不可漏下,每个人的错误也必须记录在案。”

卫俊如道:“我们有专职的军法官五十人,每次战后大家都会叙功,争取让每个人的功劳都不被埋没。违犯军纪自然也会严格记录,这点请阁老放心。”

孙传庭道:“在外面有些军纪便不用守了。比如女色,只要不是强迫,没有误事,便不用管它们,这也是教化的一种形式。”

孙承宗皱了皱眉,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他见惯了士兵在外的辛苦,也知道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

朱由校笑道:“你情我愿的事,没有人能够说什么,何况还可以缓解压力,稍慰思乡之情。不过刚才孙尚书所说的两件事一定要注意,绝对不可强迫,绝对不可误事。如果有了后代,要给予照顾,如果回乡之时女子愿意,也可以跟着一起带回大明,路费朕出了,为我大明增加人口的事,朕是乐见其成的。”

毕自严道:“现在我大明疆域越来越大,人口便显得少了些,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总比归化的要好,至少是我大汉苗裔。天然便是我大明的忠实子民。”

朱由校道:“但有些纪律要加强,例如军内斗殴之事,一定要禁绝,大家在外便要抱成一团,团结才能对付敌人。无论是为什么原因,都不能用武力解决内部的事。”

孙承宗道:“文书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便是调解纠纷。士兵们很信赖读书人,愿意听他们讲道理,而且文书帮他们写信,也很有威信。有文书在,军内应该不会有不可调解的矛盾。”

徐光启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可否在雇佣军中加入几个传教士。上次他们找到老臣,说愿意派出传教士在远征军中帮助安抚士兵,成为随军牧师。臣因为远征军要到美洲去,那里已经有了传教士,恐怕会有些什么别的事发生,所以拒绝了。天主教的教义确实很有用,特别是对于长期在外的士兵来说,有一个寄托似乎能够有很大好处。”

朱由校自然明白,西方军队中都有牧师,确实可以让士兵们精神状况保持良好。但在雇佣军中加入传教士,这却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必须慎重考虑到各方面的反应。

大明的国教是道教,但并没有禁止其它宗教的传播,比如佛教便传播广泛。而天主教则因为其传教内容与中国人的传统有抵触而让很多儒家弟子看不惯,导致了南京教案的发生。

而后因为皇帝对传教士所携带来华的书籍感兴趣,使得天主教获得了喘息之机,朱由校甚至要求,只要天主教不反对中国人祭祀祖先,祭祀孔子,便可以让其在华进行传教。

金尼阁教士想了很多办法,终于说服龙华民教士放弃了对中国人祭祖祭孔的反对,然后又进一步游说教皇和各红衣大主教,终于在天启八年时获得了教会的批准,可以将《圣经》翻译成中文,可以用汉语进行圣事,可以准许中国的天主教徒祭祀祖先,祭祀孔子,父母逝世后允许行跪拜礼。但拒绝将孔子列为前圣,只是将孔子称为东方的先知。

这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有些儒家弟子对天主教的反对态度也就软化了下来,于是天主教便开始在京城附近开始传播。他们的传播方式与后世有很大不同,主要是在读书人中传教。因为读书人才会有闲暇时间,你去农民中传教,反而后妨碍农民的劳作,而后来他们用得比较多的象免费医疗之类的手段在大明并没有什么市场,因为大明正在进行医疗免费的试验,并且禁止教会加入到这一行列中来。

大明是读书人的天下,所以天主教才会尽力在读书人中传教。但大明大部分的读书人都更喜欢他们的那些书籍和奇怪的理论,反而对这种人死了再复活之类的东西不大感兴趣,而犹太人是天选之民的说法与很多读书人的华夏人最高贵的想法相抵触,所以效果并不是很好。

而这时候他们便将目标放在了近卫军中,近卫军中都开展识字运动,而且他们退役后也将是家族中重要的人物,如果能让这些人信教,那就能带动更多的人。上次皇帝派出美洲远征舰队时金尼阁便向徐光启提出了增加随军牧师的想法,但徐光启不想远征军中有太多变数,便拒绝了。现在徐光启觉得这是一个双赢的好事,便向皇帝提了出来。

朱由校想了想道:“这个倒也是可以试一试。但是先要约法三章:不得强迫士兵信教,不得任由信教士兵鄙视不信教的士兵,士兵受伤要作好抚慰,死亡的士兵作好安息仪式。平日积极了解士兵的要求,服从雇佣军的领导。总之,信教这事,应该出于自愿。如果教士与士兵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朕就会将教士逐出军队。”

徐光启道:“谢谢陛下大量。臣会将这些要求转达给大明天主教会,他们会选出适合于当随军牧师的人选的。”

孙承宗见是由徐光启提出的,而皇帝也已经同意,便也不再说话。天主教似乎在人死后有些安息仪式,正好雇佣军在外,若遇到伤亡,倒也有些作用,至于天主教想在大明成为大宗,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卫俊如听闻要加入天主教随军牧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悄悄地询问孙传庭。孙传庭道:“不用管他们,你让他们自由传教,士兵们愿信就信,其实如果士兵信教了,你还好管一些。但绝对不能强迫信教,这一点你要仔细了,出现这种苗头,你就要立刻将教士赶回来,我们也要找教会的麻烦的。”

卫俊如这才放下心来,孙传庭道:“你们加紧训练,应该在这一个月内就要开往北方。对士兵们把情况说清楚了吧。”

卫俊如点头道:“都和士兵们说清楚了,大家都是退役的近卫军士兵,不愿意回家过那种田的日子,所以便有官员来招收加入雇佣军,尚书大人,谁会不愿意种田,这种说法蒙古人会相信吗?”

朱由校听到后笑道:“这个没有问题,近卫军中确实有些士兵只想当兵,而不愿意回家种田,而蒙古人抢劫成性,会非常理解这种想法,不会怀疑的。”

徐光启道:“在强盗看来,所有的人都是强盗。蒙古人宁愿作战抢劫,也不愿意在家安然放牧,我们的这种说法,他们会相信的。不过平日还是让士兵少与蒙古人接触,特别是那些平日比较老实的,别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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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章 汉人不得为奴

朱由校欣慰地看着这些大明高官,心里充满了成就感。现在他们不再是满嘴仁义道德,而是把大明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为了对付并不是真心归顺的察哈尔汗时,也愿意将道德暂时放下,先做一些准备。但如果自己在察哈尔汗没有撕毁协议时宣布要对付蒙古人,那么这些人一定会跳出来反对。

这才是朱由校心目中的大明人,有操守,即使是对敌人,也不愿意用谎言欺骗,但又不妨碍用一些小手段来防患于未然。在敌人没有公然作反或者有明显的作对举动时,还是按照双方的协议来行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若是察哈尔汗真心地投降,献出传国玉玺,安心地在草原放牧,那自己并不会吝啬于区区赏赐,也会愿意和他永远和平下去。但既然其动机本就不纯,那准备好反制的手段当然是必须的。

朱由校深知,如果自己仅仅将超过这个时代的知识带过来,那也许会在一段时间内让大明处于领先地位,但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呢?而且他觉得中国落后于欧美,其实并不是科技,而是思想。所以最重要的是要从思想上,慢慢地改变国人。而改变官员们的想法,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因为他终究只是一个人,他的圣旨也需要官员们的协助才能够落到实处。

一个月后,察哈尔部将临近长城的适宜耕种的土地全部让了出来,同时将原本土地上的汉民一起当做奴隶交给了明军。这些汉民除了农民,还有大量的匠户,本来察哈尔人是不愿意将匠户交出去的,但是卢象升直接言明,如果蒙古人手中还有一个汉人奴隶,那么所有的交易全部取消,大明皇帝有令,汉人不可以为奴。

当然,大明也考虑到了蒙古人自己不能制造很多日用品的情况,所以扩大了马市供应的商品的种类。象铁锅之类的物品大量供应,并且保证以后一直供应,反正铁锅都是用的生铁,蒙古人也没办法把它们变成武器,还能够高价处理掉国内质量不太好的铁块,换来大量的牛羊之类的牲畜,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从蒙古人那里要来的汉人,全部成为农场的农民。国内制造的高质量的农具,配合牛马等牲畜,加上国内研究出来的种地方法,还有国内已经很成熟的管理模式,可以预见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会成为一个最靠近蒙古的大粮仓。

以此事为契机,皇帝颁布了圣旨:所有汉人都不可以成为奴隶,便是自愿也不行。大明立国之初,明太祖便下过改奴为良的诏令,一时国内奴隶数量大大减少。但自明中叶以来,蓄奴的风气又慢慢地兴盛起来。

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奴隶,而是以家仆,僮仆的形式而存在的。锦衣卫报上来的资料显示,如今有些地方家奴数量惊人。吴孟明就曾经写道:“吴仕宦之家,奴有至一二千人者。”而骆思恭的报告更惊人:“湖北麻城的梅、刘、田、李四家,家僮不下三四千人。”

最大的奴隶群体-宫女和太监早在天启三年就被皇帝下旨改籍了。宫女年满二十三者,或者进宫八年者,均放出宫任其婚配,皇家还将她们这些年的薪水支付给她们。而以后招收的宫女也必须是在自愿的前提下,经过考查才可以进宫,而且二十岁就可以出宫,所以她们已经不再是贱籍。

而太监这个群体比较特殊,皇帝也在天启三年禁止了民间自阉的行为,而且从天启三年以来,一直没有招募太监。只有极少数犯罪当死,而又情有可原的人,在征得本人同意后,由皇帝特赦后改为宫刑。他们也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进宫充任内官,也不属于贱籍。至于那些宫中原来就有的太监,没有办法象宫女一样放出去自己生活,便由魏忠贤分配到各处管理一些皇家产业,但也是脱了贱籍的良民了。

皇帝圣旨既下,锦衣卫便开始行动起来,首先查的便是各个王府。天启三年皇帝放宫女出宫时,各个王府也跟着放了一批老弱病残的,但紧接着便收进了更多的年轻美貌的。而且有了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各王爷世子们自然要收进更多的太监来保卫自己的后宫,皇帝下旨禁止自阉,能够禁止大部分的,却不能禁止各王府挑选一些人来阉割,充实自己的太监队伍。

河南府福王府来了一队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门子阻拦不住,一直向府内冲去,一边冲还一边留下人来控制住王府各处。福王朱常洵正在听戏,这时一个手下跑了进来叫道:“王爷不好了,皇上派人来杀您了。”他顿时变得面色惨白,想要站起来逃跑,却忘记了自己是要有人扶着才能起来的,挣扎了两下,人却一动未动。

他的长子朱由崧站起来一脚将那个手下踢倒在地,大骂道:“你说的什么糊涂话,皇帝无由如何会来杀我父王,没用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由崧知道父王一向听话,一切都按皇帝的意思办,就是不想给皇帝以借口来削爵。皇帝派人来杀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果然,接着便有人来报:“王爷,锦衣卫封锁了王府,说是要清查奴仆名单。”

福王这才放下心来,便道:“王儿,你且去和锦衣卫交涉,我们已经放了大量宫女出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朱由崧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他知道王府虽然放了宫女出府,但王府仍旧在继续招收内官,带入府中后再阉割成为执事,而且家中的佃农也基本上是奴籍,如果皇帝真的下决心来查,那是一定会找到错处的。

果然,锦衣卫在福王府便查到私自阉割者两百一十三例,农户奴籍者三千五百余人,招收贱籍宫女五百三十一人。农户和宫女之事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圣旨才下,但私自阉割却是公然抗旨,皇帝震怒,令福王府将所有奴籍农户和宫女改成良籍,补偿阉割者每人两千元,并罚没其田产一万顷,以儆效尤。

第两百五十一章 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军

第两百五十一章 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军 (第1/1页)

这是一个信号,福王身为宗人令,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都被罚得如此厉害,其它各王府非常识相,立即响应,主动地报上自己家的奴仆情况,请锦衣卫来查验,并将仆人们的贱籍改成良籍。

王府都动手了,民间那些家中有奴仆的大家族也不得不动了,关于奴仆的处理,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案:一是将所有奴仆遣散,这时便有锦衣卫带着农业部的人前来,整家地进行移民。二是奴仆依旧在原家服役,但必须从原家中另立良籍,至少在法律上变成不再是奴仆。

奴仆们自己选择两种方案中的一种,到底选择哪一个方案,其实最主要与家主对奴仆的态度有关。平日家主刻薄的,自然奴仆会选择第一种方案,而家主宽厚的,则大多会选择第二种方案。

当奴仆们的户籍改为良籍后,打骂甚至打死奴仆便是重罪,以前可以用罚钱来代替的规则已经无用,自告法院便可受理,如不愿自告或无法上告,当地巡捕和锦衣卫可以代为上告法院。

以前的家生子也被禁止,包括从小做为少爷伴读的僮仆,陪伴小姐的丫环也必须支付薪酬才行。而不能够象以前一样只负责吃饭穿衣就行,这样也许每个月没有多少钱,甚至比原来的吃饭穿衣的实际福利更少,但是,这种平等观念的逐渐形成正是朱由校想要的结果。人人平等的观念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在大明子民心目中形成的,但一步步地来,最后总能达到这一点。

这一次整治奴籍之事,共没收了众王府四万多顷田产以惩罚其自阉内官。王府的田地在当地都是很好的水浇地,这样农业部又有了很大一部分田产可供移民或者建立农场。

七百多阉割者就罚了四万多顷田产,这相当于阉割一人就要罚没六千亩地,这已经是极其严重的处罚了,相信以后王府不可能再敢大规模阉割自愿者来充实内官队伍了。

朱由校认为,一个伟大的国家是不可能由一群奴隶建立起来的,不管是身体上的奴隶还是心理上的奴隶。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地改变大明人的精神,当然也更不能容许在大明有汉人奴隶存在。

林丹汗用汉人和长城附近的耕地换来了被近卫军占领的草场,但在铁路沿线的二十里内明军并没有还回来。因为与明军的战争损失了大量的牛羊,林丹汗需要大量的粮食,便只能让蒙古人到铁路建设工地上去做工,来换取粮食。

这时,卢象升带着卫俊如的雇佣军来到了察哈尔。看着那虽然身着便衣,但依旧整齐的队伍,如林的火铳刺刀,林丹汗眼睛都不愿意挪开。

卢象升咳嗽一声,林丹汗才反应过来。卢象升指着卫俊如道:“这是雇佣军的旅长卫将军,按照我们先说好的,雇佣军的名称由大汗指定,而所有的指挥都是由卫将军负责,除了弹药以外的所有供应都由大汗负责,包括薪水和作战缴获。”

卫俊如上前向着林丹汗作揖道:“请大汗多多关照。”

林丹汗大笑道:“好,好,好。希望今后大家能够合作愉快。至于名称吗,本汗觉得就叫哲别卫队如何?”

哲别在蒙古语中是箭的意思,同时也是成吉思汗部下神箭手的名字,卢象升笑道:“命名权全在大汗。”

林丹汗道:“哲别卫队的薪酬是直接发给他们吗?”

卢象升道:“不用。他们的薪酬大汗直接发给我交待的李参谋,他们会给每一个人在大明皇家银行立一个账户,然后把钱打到帐户上。如果大汗有些缴获难以变现,也可以和他联系,他会帮大汗在大明找到买主。”

卫俊如道:“学士,我们需要的一些基本装备已经从兵器局购买来了,其货款将会从我们的缴获中扣除,要请学士先行垫付。但士兵所需要的香烟还需要随着弹药一起运来才行。”

卢象升笑道:“没有问题,这个我来付。香烟的事我会和弹药一起运来,当作军用物资,你们还看一看,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去和兵器局交涉。”

卫俊如笑道:“我军已经武装到了牙齿,不再需要其它装备了。至于冬天的服装,自然是大汗这里的更好更保暖。”

林丹汗笑道:“这点倒是,我们蒙古的羊皮袍子确实是最保暖的,秋天就会给大家换上的。”

雇佣军,现在应该叫哲别卫队,每一个士兵都有三套棉布衣,连帽雨衣一件,中筒雨鞋一双,前后护心镜(薄钢板)各一片,钢盔一顶,行军背囊一个,肥皂一块,毛巾三条,钢制饭盒一个,钢制水壶一个,火柴十盒,蜡烛一盒,香烟一条(两百支)。钢制工兵铲一个,十步长绳索一条,急救箱一个,内装绷带,止血带,行军散五包,止血药五包。

除了火铳,还有弹药基数一个(五十发),通条,擦拭布,枪托,棉布手套一双,护目镜一个,口罩两件。随身行军干粮一袋(五斤装),简易睡袋一个,指南针一件。

这样的装备,能够使得士兵在掉队的情况下坚持至少五天,而且有能力应付可能遇到的危险。当然,在严寒天气下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了。

林丹汗已经打定了主意,首先要出兵的对象便是漠北三汗。卫俊如要求先让哲别卫队适应草原上的环境,提出应该有一个月时间专门来训练哲别卫队的马术,林丹汗同意了,让蒙古骑士天天带着哲别卫队在草原上练习。这些人原来在近卫军中都是骑过马的,不过那时只是为了代步,骑术并不怎么样,现在跟着蒙古人学习,自然会有很大的进步。

卫俊如每天督促着部下训练,文书记录每天的情况,帮助士兵们写信,了解他们的心理状况,医官则是派人送信回去要求送来更多防寒的药物,而传教士们游走在各个营帐,向士兵们宣讲主的福音,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整个军营充满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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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二章 攻占雅库茨克

在林丹汗磨刀霍霍,准备前住漠北时,在东北军区的镇东城里,正在发生一场争吵。

张宗灵来到镇东城以后,便积极派遣小分队向各个方向去打探情况。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这些小分队将周围的地理图画了下来,有一个向西北方去的小分队,一直来到一条大河边。鄂温克向导道:“这条河我们称之为列拿河,在我们的语言中就是大河的意思,听说这条大河流到遥远的冰雪之地。”

这个小分队沿着大河向北而行,几天以后,竟然发现对岸有人在筑城。小分队仔细地察看,发现筑城的倒是象自己一样的人,但是却有着黄色头发的人在监视着。

小分队人数太少,不敢造次,便回来将情况报告给了张宗灵。张宗灵一听竟然有外族人在筑城,便动了心思,给曹文诏去了一封信,说自己要带人前去那条大河探听虚实,请他准许。

曹文诏对于野战军在平日是没有管辖权的,他正在派人沿着海岸向北而行,已经探到了遥远寒冷的北方。他准备先在沿海扎下阵脚,然后向西边横推,正好需要张宗灵的野战军来协助,如何肯在这个时候让张宗灵往西北去呢。于是他跑来镇东城,想要让张宗灵按自己的方案行事,把沿海稳定了再说。

张宗灵不干,他说道:“沿海根本没有多少人,现在应该先把西边的地方占下来,东边是大海,把西边占住后,东边自然也就占领了。”

曹文诏道:“哪里有那么简单,东边地方也是极大,让别人占住了,再要拿回来就不容易了。”

两人都认为自己所要进攻的方向重要,都想要对方协助自己,自然是争不出什么结果来。跟随曹文诏来的旅长陈辞修说道:“两位将军,我们是不是把敌人估计得太厉害了,为什么不能两线并进呢?”

两人一起看向陈辞修,陈辞修道:“上次我们旅沿着海岸线扫了过去,根本没有遇到一合之将,很多的势力都还用着简易的弓箭,而且是用的骨箭头。当时下官便想着,其实用如此多的兵力来对付这么弱的对手,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张宗灵道:“你的意思是用小股部队去完成占领,而不是用大量的兵力推过去。”

陈辞修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比如张师长得到的情报,不是只有少量的黄毛在那里吗?杀了他们,那城堡不就是我们的了,用本地人当我们的劳工,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曹将军有便宜行事的圣旨,我们这样做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只要在事后写封报告就行了,皇上绝对会喜欢的。”

张宗灵笑道:“曹将军,这也是你的意思吧。”

曹文诏也不作声,他接到张宗灵的求援信后,与部下商量,陈辞修便提出了这个方法。东北军区的人都有同感,敌人太弱,而近卫军出动太多,会使得后勤跟不上,还不如小股部队出击,在当地征粮,这样效果会更好。他仔细想后,觉得很有道理,便来与张宗灵商量。

张宗灵沉吟半晌道:“也许是我们想多了,把敌人估计得太厉害。据前方小分队的情报,北方地区人口极少,而且当地生产能力确实低下,武器也很低劣,那我们就按阿旅长所说的试一试吧。”

曹文诏道:“但是要注意三点,一是人数还是不能过少,我觉得至少要三百人以上,而且要带上此地的其它族人;二是带好足够的药物和衣物,粮食可以就地征,但这些东西并不一定有;三是带队的人必须心要狠,在外面首先把士兵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张宗灵点了点头,他明白最后一点的意思,那就是如果没有粮食,那就在当地抢,遇到可能有危险的情况要先开火,不能心软。

两人又和部下一起商量了一些基本的规则,最后决定,曹文诏继续沿海岸线进行收复,而张宗灵则直接向北,甚至偏向西北,一直推到现在正在筑城的那个叫什么雅库茨克地方。

曹文诏回到抚东城,他组织了十股小部队,每个部队是一个局,三百多人是个比较适合的数字,再加上一百多位本地人,以近卫军的火器威力,以东边稀少的人口,应该很难遇到能够匹敌的对手。

每个局指定了一个方向,所有的部队还需要把沿途的地理状况画下来,这样才有利于后面占领以后的管理。

张宗灵却是两个局一队,加上一百多位本地人,带上大量的弹药,以应付可能的敌人。他的人数比较多,派了十队,准备去攻占雅库茨克或者其它可能筑城的地方。

二十个小队向着北面出发,由于前期已经派遣了侦察小队,所以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而小队中本地人的存在,也使得近卫军更加容易适应当地的环境特点。果然如陈辞修所说,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可以抵抗的力量,反而收复了大量的小部落,告诉他们,以后这地方就是大明的地方了,大家可以在这里生活,只需要偶尔给大明皇帝一点进贡就行了。

张宗灵亲自带领向雅库茨克方向去的一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筑城的地点。大家走到离筑城地三里的地方,张宗灵亲自带人去侦查。

城还远未修筑完成,参与筑城的应该是本地的瓦刺人,而监工则是一些明显不同于瓦刺人的黄毛或者黑毛的骑兵。筑城的人数大约有几千人,但是监工则明显较少,最多有五百人。

张宗灵见那些骑兵佩带的都是马刀,心里便安定了下来。这时候已经近中午,筑城的瓦刺人开始吃饭,那些监工则在另一处吃饭。张宗灵带着一个局向前冲去,专门对付那些监工。

监工没有想到在这地方竟然突然冲出一支部队,而且拿着火器。火器他们在国内也曾经见过,而这些人的火器明显比国内用的火器要好得多,发射快,威力大。短暂的战斗后,打死了十几个顽抗的监工,剩下的都乖乖地投降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 镇北城

第两百五十三章 镇北城 (第1/1页)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那些瓦刺人根本动都不动,看着两方厮杀,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对于他们来说,谁打赢了,自己的命运都是无法改变的。

张宗灵命人将这些监工看押起来,然后开始审问。通过复杂的多向翻译,总算搞明白了,这些监工其实只不过是罗刹国的一些商人,他们在这里筑城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他们来收皮毛。

从这里向西北方向去,便是原来的失必儿汗国,罗刹人在三十多年前吞并喀山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之后,便出兵失必儿汗国,杀死了库楚姆汗,将那里的大片土地据为已有。

而筑城的人,其实并不是瓦刺人,而是原失必儿汗国汗国的奴隶,当然也是属于鞑靼人。他们被灭国后,便被这些自称为哥萨克的罗刹人强迫到此地修筑城池。

张宗灵搞清楚这些事后,便通过翻译告诉这些鞑靼人,现在蒙古已经归顺了大明,所以大家现在都是大明国人,不再是罗刹人的奴隶。不过现在他们可以在这里继续筑城,等城筑好后,便可以依城而居,等着大明的皇帝派出强大的军队,帮他们恢复故地。

罗刹人对鞑靼人极不友好,一言不合便是直接打死,所以鞑靼人对罗刹人极其愤恨。但罗刹人武器先进,他们有能够喷出火的怪物,杀人根本不用刀,所以鞑靼人不得不屈服于罗刹人的统治之下。而现在这些和自己样子差不多的大明人,有着比罗刹人更厉害的火器,还说自己从此不再是奴隶,建好城后竟然可以让自己进城居住,这样的好事当然没有人会拒绝。

张宗灵在这些鞑靼人中挑选了一些人为首领,让他们领导着鞑靼人来筑城,甚至将搜出来的罗刹人的火绳枪交给他们保管,这样的信任迅速地得到了鞑靼人的效忠。

张宗灵决定就以此地为据点,他让一个局的士兵驻扎在此地护卫,自己带人沿着列拿河继续北上,又摧毁了两个罗刹人的据点,将能够搜罗到的食物全部集中到镇北城(雅库茨克的暂名),以保证冬天的粮食供应。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只派出小股部队的正确性了。北方地广人稀,天气又冷,想要找到食物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小股部队总比大部队更容易解决食物问题。

在寒冷的冬天来临之时,镇北城终于算是修好了。虽然城墙上还有一些缺口,但至少让人居住的石头房子已经建好,而早就已经砍倒晾干的大树被劈成一块块的木柴,从河中冰层中取来的鱼类便可以应付一半的粮食需要,不管是近卫军还是鞑靼人都猫在城中,度过了一个酷寒的冬天。

张宗灵不想放过这漫长的冬季,他让穿着羽绒服的近卫军去捕鱼,让带来的当地人去狩猎,让鞑靼人开始学习汉语。这几乎是所有大明军队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因为军官们在讲武堂学习时,教官反复强调的就是征服异族最有效的方式便是让他们汉化,这时用力最少,但是收效最快,而且一劳永逸的方法。而汉化的第一步便是说汉话。每天都能看到一群群的鞑靼人跟着一个近卫军到处跑,嘴里念着:“水,鱼,雪……”

而曹文诏和张宗灵的奏折报到京城后,朱由校愣住了。这不正好是罗刹人当年取得西伯利亚的方法吗?听闻雅库茨克被近卫军攻占后,皇帝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此地,并按张宗灵的意思将此地命名为镇北城。命令在开春后,以镇北城为依托,继续向北方进军,争取在列拿河沿岸建立起更多的城堡,使明军能够实际占领这一片区域。

大臣们对于攻占这样一个根本没有产出的地方是有异议的,但是当朱由校拿出张宗灵送来的动物皮毛后,这种异议便消失了。这些皮毛比之辽东出产的皮毛质量要好得多,商铺的掌柜们出价是辽东皮毛的至少五倍。而且张宗灵认为,只要有足够的人手,这里的皮毛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

只用了五六百人,便可以占领一个能够出产大量优质皮毛的地方,大臣们当然会算这笔账。而朱由校又授意报纸登出了镇北城有大量的优质皮毛出售,用粮食便可以换得的消息后,国内的皮货商都沸腾了。商人是最逐利的生物,皮货商们组织起了车队,准备等天气放暖后便开始向镇北城进发。

这时地理科在报纸上向大家科普了镇北城附近的气候环境,大家才知道,春季到来,冻土开始融化后其实更不好走,冬季反而是去镇北城最好的季节,只是需要备好防寒的羽绒服,橡胶雨衣和擦脸的油。而路线也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大漠过去后向东北方向,这是西线;一个是从呼伦湖过去后再向西北方向,这是东线。这两条路线各有其优缺点,要由各位商人根据自己的情况来进行选择。

皮货商人们大多选择了东线,因为呼伦河现在由科尔沁部落占领,而科尔沁部落与大明关系极其融洽。商人们将科尔沁人需要的商品带入草原,然后和他们交换风干的牛羊肉,这等于是做了第一笔生意,然后带着牛羊肉和麦面进入镇北城,交换来大量的皮毛。

当然选择西线的也有,象是从山西等地出发的商人当然不会绕去辽东,他们带着商品与漠北蒙古作完生意后,便带着换来的骆驼和马牛羊进入镇北城,活的牛羊也受到了张宗灵的欢迎,反正镇北城附近有草原,当地的鞑靼人也可以放牧。

大量的商队的来到,使得张宗灵不得不增加了捕猎的人数,这样才能供应更多的皮毛。而皇家的商队则送来了大量的马铃薯,红薯和小麦种子,还有些蔬菜种子。因为张宗灵的部下觉得天天吃肉吃鱼实在是受不了,还是要有些面饼面条之类的来调剂一下口味才行。

而以镇北城为中心,还有很多的鞑靼人的村子。他们原本的生活方式便是放牧,捕鱼,打猎,近卫军来到后,给他们提供种子,牛羊,教给他们捕鱼狩猎的新器具和新方法,而且用物品和他们进行“公平”交易,所收的税也只是十税一。这些措施使得鞑靼人对明人的印象极好,和那些罗刹人比较起来,这些明人真的是太善良了。

开春后,张宗灵在镇北城留下了一个局的兵力,自己带着另一个局开始沿着列拿河下游探查,皇帝要他消灭遇到的罗刹人势力,将列拿河两岸都掌握在大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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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 雇佣军二旅

林丹汗终于带着他的察哈尔部精兵出击了,第一个目标便是漠北的车臣汗。车臣汗辖地东至额尔奇斯河,南界察哈尔汗,西界土谢图汗,北界布里亚特,地盘极大。

林丹汗命使者前去车臣汗驻地,要求车臣汗臣服于察哈尔汗,每年都要向察哈尔汗进贡。车臣汗硕垒如何肯干,他原本是臣服林丹汗的,后来林丹汗改教后,便一直不再进贡。于是双方的战争便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林丹汗以三千察哈尔骑兵打头,很快便被车臣汗的骑兵打败,车臣汗乘势掩杀而来,却遇到了哲别卫队。一千支火铳同时射击,便放倒了几百车臣汗骑兵,连着五次轰击,车臣汗的骑兵就损失了近两千人。林丹汗乘机带着大部队杀了过来,车臣汗一败涂地。

在如此强大的火力威胁之下,车臣汗很识时务地选择了臣服,愿意奉林丹汗为蒙古共主。而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哲别卫队一人未伤,只是每个人放了一次火铳,却得到了两千匹马,三千头牛,五千头羊的分成。卫俊如和部下非常高兴,这样的仗实在是打得太轻松了,出力如此少而缴获如此多。

打败车臣汗后,林丹汗需要大约三个月的时间消化自己的缴获,所以卫俊如便向林丹汗提出,利用这难得的闲暇,要到漠北各地好好地玩一玩,看一看不同于大明的草原风光。

林丹汗对哲别卫队自然是有求必应,反正这几个月也没有什么战事,便让人带着哲别卫队去四处逛逛。

卫俊如选择了车臣汗辖地的北方,每人带双马和足够的食物,便开始进行练兵。近卫军虽然火力强大,但这漠北的地理环境终究与漠南区别极大,所以卫俊如需要让哲别卫队更快地适应当地的环境。

而车臣汗被林丹汗打败后,便派人四处探听,那拿着火铳的部队是察哈尔的哪支部队。察哈尔人的保密工作略等于无,所以车臣汗很快就知道了大明雇佣军的存在。

在卫俊如带队进行操练的过程中,便遇到了车臣汗派来联络感情的使者。卫俊如也不遮掩,便将雇佣军的情况说给他们听,对于使者问的车臣汗是否也可以雇佣明军,他笑道:“当然可以,但我们已经被林丹汗雇佣了。不过如果你们需要雇佣军,你们可以去大明,和大明参谋总部联系,但不要让大明朝廷知道。”

使者报告给车臣汗后,车臣汗大喜,便偷偷派人去联系了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将卫俊如的话告诉了他们。并且建议和另外两汗一起派人去大明看看,看能不能雇佣明军来这里帮他们打仗,以对付林丹汗即将来到的侵略。

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已经知道了车臣汗失败的主要原因便是大明雇佣军的加入,所以两汗加紧进行联盟,在与车臣汗的边界上布置了重兵,来防备林丹汗的侵入。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便派人去大明找门路。

漠北三汗的使者以进贡为名又来到大明,同时派人偷偷去总参谋部询问。卢象升得报后便接见了来人,听了他们的来意后笑道:“雇佣军的事吗,本官倒是能够做一下主。但是现在林丹汗已经雇佣了大明的军队,那和林丹汗作对的势力,我们如果也派遣雇佣军的话,到时候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一点相信你们能够理解。”

使者很是失望,但转念一想,只要不和林丹汗麾下的雇佣军作战不就行了吗?于是道:“卢学士,如果我们雇佣明军,却不和林丹汗发生冲突,只是为了对付卫拉特人呢?这样不就行了吗?”

卢象升道:“你们不和林丹汗作战,却要和瓦刺人作战吗?”卫拉特便是瓦刺,其实真正严格地说起来,瓦刺并不属于蒙古,现在的蒙古其实只是指漠南和漠北蒙古。

使者哀伤地说道:“有大明天兵相助,我们如何是林丹汗的对手。如果林丹汗逼迫过甚,我们便只有西迁一条路可走了。”

卢象升笑道:“如果你们确实能够保证不与现在大明雇佣兵所在的部落作战,我们愿意给你们提供雇佣兵。不过话要说在前面,雇佣军如果发现对方军队中有大明雇佣军时,是不会参加战斗的。”

使者道:“这方面请卢学士绝对放心,我们一定会牢记这一点的。”

卢象升道:“我们提供给林丹汗五千雇佣兵,如果漠北三汗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五千雇佣兵,所有的要求与对林丹汗的要求相同。我这里有一个协议,你可以拿回去给你们的汗看,如果可以的话,两个月后,我们的雇佣兵就可以准备妥当了。”

使者带着协议回到了漠北,土谢图汗看了协议道:“这个协议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果雇佣兵不打雇佣兵的话,我们如何与林丹汗对抗?我们要这雇佣兵何用,难道真的用他们来打瓦刺?”

使者道:“大汗,当时大明人说,雇佣兵如果发现对方军队中有大明雇佣兵时,是不会参加战斗的,这句话是有漏洞的。如果我们先把雇佣兵摆出来,或者是让他们放上几火铳,那么林丹汗的部队里的明军就不会和我们作战了呀,这样我们还怕什么。”

土谢图汗大喜道:“明人真的这么说的吗?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利用这条规则,使得林丹汗的雇佣军不能参战?快,通知扎萨克图汗,我们也要大明的雇佣兵,另外告诉车臣汗,我们是为了要救他才从大明雇佣军队的,战后他要出一半的雇佣费用。”

漠北三汗很快就达成协议,立刻派遣使者前去北京城,与卢象升商量雇佣明军参战的事宜。卢象升在使者回去时,便已经选了一个作战勇敢的戴炳阳旅长,同样从近卫军中开始调派人手,经过严格的筛选后,组成了五千人的雇佣军二旅,进行紧急培训。使者一来一去用了两个月时间,再加上军队开动杂事颇多,等到戴炳阳带着雇佣军二旅才过了大漠时,林丹汗已经迫降了扎萨克图汗。

第两百五十五章 罗刹并不可怕

第两百五十五章 罗刹并不可怕 (第1/1页)

使者将雇佣军二旅带到土谢图汗的辖地,给惶惶不可终日的土谢图汗带来了极大的希望。他派人看过林丹汗与扎萨克图汗的交锋,明军和察哈尔骑兵的配合简直是无懈可击,明军用火铳攻击当面的敌人,察哈尔骑兵在两翼掠阵,在子弹面前,扎萨克图汗的骑兵只坚持了八轮齐射,便苍惶而逃,最后被察哈尔骑兵衔尾追击,大败而归,扎萨克图汗不得不接受了林丹汗称臣纳贡的要求。

既然林丹汗可以利用雇佣军轻易战胜扎萨克图汗,那么自己如果运用得好,也可以借助雇佣军来击败林丹汗。

在林丹汗军中的卫俊如很快就知道了土谢图汗军中也来了大明雇佣军的事,因为戴炳阳派人来通知他了。来人还说道:“卢学士交待过漠北的使者,雇佣军在遇到对方军中有雇佣军时,可以拒绝参与战斗。”

卫俊如笑道:“这倒是有些意思了,这个规则倒是有很大的操作余地,我们好好看看,林丹汗和土谢图汗如何利用这一规则吧。反正还有三个月时间才会打仗,建议戴旅长先带着部下熟悉一下环境吧。”

送走了戴炳阳的人,卫俊如便去见林丹汗。进了林丹汗的大帐后他作揖道:“大汗,土谢图汗那边也请来了大明的雇佣军,如果我们两方的雇佣军相遇,不知大汗有何打算。”

林丹汗眼珠转了转,便道:“如果本汗不攻击土谢图汗,那么他是不可能来主动进攻的。我们先探听到土谢图汗把雇佣兵布置在哪个地方,再避开他们就行了。”

卫俊如知道,雇佣军最大的缺点便是战斗时的机动能力,如果先知道了雇佣军布置的方位,那么避开他们是很容易的事。因为卢象升原来并没有说过遇到对方有明军雇佣军时不能战斗的事,卫俊如本来还担心林丹汗一定要两军对垒,到时就只好双方同时罢战,想来林丹汗也没有办法。现在林丹汗这样的作法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又不会违反应该听从雇主命令的规则,当然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天启十一年六月,东北军区派出的各股小部队都回到了抚东城。陈辞修他们一直走到无路可走的海边才折返回来,一路上损失了约半成的人手。死亡的主要原因是恶劣的天气和环境,至于敌人,基本上没有看到,或者是看到明军就开始逃跑。

他们带回了这一条线的地图,曹文诏将整个过程写了详细的奏折送回京城,要求京城提供更多的防寒衣物,特别是橡胶雨衣和羽绒服,因为这两种衣服穿在一起,防寒的效果极好,再加上本地人的秘制獾油,可以保证低温时士兵的安全。

朱由校接到奏折后,将传教士的地图拿来对照。结果发现传教士的地图中,亚洲和美洲离得很远,与自己记忆中的白令海峡有些不同。

曹文诏的手下只是按照海岸线走,最多的也只是离海岸线约三百里,所以这份地图也只是西伯利亚的一小部分。朱由校看着地图寻思良久后对徐光启道:“先生,我们现在的人口根本没有办法占领如此广袤的地盘。这些地方太过寒冷,但是对我们又很重要,这是个很麻烦的问题呀。”

徐光启道:“陛下,老臣愚昧,不知道这地方为什么重要。”

朱由校道:“这些地方确实寒冷,但不管是地面上的森林还是地下埋藏的矿产,对于我们的子孙后代都有非常大的作用,所以这些地方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徐光启道:“如果真的如此重要,那么在臣想来,倒是可以把它视为一个袋子,只要我们把袋子的口扎住,那里面的地盘就都是我们的了。”

朱由校指着欧洲的地图道:“这里的罗刹国东边有一道山,这是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如果我们守住这座山,让他们无法通过,倒是可以将整个西伯利亚据为已有,只是这样需要大量的兵力才行。”

卢象升道:“打败罗刹人,让他们的目光不敢东顾,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朱由校苦笑道:“要打败罗刹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他自然知道,在后世的罗刹国,无论是惊才艳艳拿破仑,还是凶猛奸诈希特勒,都无奈地折戟而回,自己能够在这个时空里打败罗刹国吗?

徐光启道:“陛下,臣和金尼阁教士曾经谈过这个罗刹国,在他看来,罗刹国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呀。欧洲人基本上都看不起罗刹人,罗刹在欧洲好象并不如何强大呀。”

孙传庭小心地说道:“陛下,上次张宗灵的报告中说,攻灭失必儿汗国的也只是一群罗刹商人,总人数还没有一千呢。”

卢象升接着说道:“陛下,您似乎高估了罗刹人。在总参谋部得到的情报中,罗刹人的势力并没有太大呀,镇北城可是随便就打下了的,近卫军伤亡都没有,而且据说和他们对战的还是罗刹人中很厉害的哥萨克人,难道陛下有另外的消息来源?”

朱由校听到哥萨克人时愣了一下,是呀,上次看报告时就看到了这个词,当时没有在意,这时却想起来了,这哥萨克人就是罗刹国开疆拓头的主力军呀,按照张宗灵的说法,很容易就可以打败呀,而且镇北城已经被明军占领了一年多了,也不见更多的罗刹人来攻城呀。

难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把现在的罗刹想成了后来的那个战斗民族?慢着,好象彼得一世还没有登基,历史书上说他登基后才大肆扩张的吧?这时的罗刹还是个弱小的国家?

他顿时清醒了过来,是呀,现在的罗刹并不是后世那个占我国土,杀我边民的罗刹,还不是那个梅毒患者统治后的变态的罗刹,而只是一个弱小的欧洲国家。它的武器不可能比大明先进,他的人口也不会有大明众多,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占领乌拉尔山,占领乌拉尔河,让罗刹永远只能是欧洲小国。广袤的亚洲是大明的,只能是大明的。一个穿越者,一个现今世界上子民最多的皇帝,竟然会怕一个小小的罗刹国,真是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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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六章 修铁路的人有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 修铁路的人有了 (第1/1页)

朱由校心中大定,便笑道:“也许是朕有些患得患失了。经过众卿家的开解,朕已经想明白了。那么我们现在来看一看如何打败罗刹人,让其不敢东顾吧。”

众臣这时才松了口气,他们总觉得皇帝陛下很是忌惮罗刹国,这与对倭国,吕宋,安南等地的态度完全不同,而这种态度可能会影响到他做出正确的决定。现在见皇帝似乎已经解开了心结,自然就放下心来了。他们不明白,在后世,罗刹国一直是压在中国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很多人觉得它不可战胜,便意淫着它与中国友好,恨不得扑上去叫爸爸,结果却常常被打脸。还有些人暗恨着这个国家,却只能看着中国被它欺负压制,根本不能把它如何。

孙承宗道:“陛下,《妇女儿童保护法》要严格地执行,现在我大明差的是人,所以保护妇女儿童,提高生育率非常重要。而汉人不得为奴这一点要更进一步的加强执行,使得我大明的人口能够有一个较大的增加。”

朱由校点了点头:“人口是根本问题,当然,想要人口迅速增长那是不可能的,至少要十年后我们的新出生的人口才能发挥作用,所以还有一点就是南方的移民问题。故土难离是个不好的习惯,却又是一个强大的习惯,落叶归根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大家可以想一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削弱这个传统。”

徐光启道:“是呀,人口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以外,我们还可以派遣人去欧洲,听说罗刹国也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名叫瑞典,我们如果能够联合瑞典,便可以从两边夹攻罗刹,那时候灭其国也有可能,即使不能灭其国,也让其无法东顾。”

朱由校道:“这是一个好办法,选择一些年轻懂得西方语言的信教官员,让金尼阁教士派一个教士带着去欧洲,把欧洲各国的国王都拜访一下,不但可以去和瑞典联盟,另外还把欧洲各国新研究出来的科技也可以带回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确实可行。”

徐光启道:“王征可以做为皇帝陛下的使者,正好他也喜欢这些西方科技。不过至于和瑞典联盟的事,交与他是不行的,最好是军方的人去才好。”

卢象升道:“我们军中也有信教的军官,这个倒可以安排。”

孙传庭道:“侦查工作也很重要,不如让锦衣卫跟随商队从陆路往陛下所说的罗刹国走一遭,了解一下罗刹国的风土人情,山川地形,这样到时打起来就会胸有成竹了。”

朱由校道:“那这事就由骆指挥使负责,多派些商队,多了解情况,有备才能无患呀。对了,雇佣军中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情报员传回来的漠北情报就很不错,要不让军事调查统计局也参与进去,和锦衣卫共同行动。”

骆思恭满心不愿意,只好上前道:“陛下,令出一方才能齐心,到时锦衣卫与军事调查统计局谁主谁副呢?”

朱由校失笑道:“是朕思虑不周,锦衣卫就专门查你们自己的吧,军事调查统计局等大军出动后再说。”

骆思恭连道:“不敢,谢过陛下,臣领旨。”

朱由校道:“其实最重要的是后勤问题。张宗灵那里如果不是有商队提供大量粮食,饿倒是饿不死,但每天都只能吃鱼肉。如果现在火车能够通到那里,我们根本不用顾忌什么,近卫军的火炮运过去后,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朕不信有军队能够抵挡。”

卢象升道:“那是自然,只是还是因为人力的问题,现在京小铁路也只刚刚修到大漠边,而大漠里面修铁路会更麻烦,需要更多的人力。”

孙传庭眼珠转了几转道:“陛下,如果我们让异族人来给我们修铁路,不就解决了人力不够的问题了吗?”

朱由校问道:“哪里来的异族?”

孙传庭笑道:“上次不是葡萄牙人将果阿交给我们了吗?张总督派人去侦查情况,顺便把官员送到果阿。舰队里的军事调查统计局探员写上来的报告说,果阿那地方人可真多。”

朱由校道:“阿三?”

孙传庭没听明白,继续说道:“果阿那里的人很温顺,不过很穷。臣想,如果能够从那里雇人来修铁路,不是对两方都有利的事吗?”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好。你让张千方派两艘船去,用粮食和银币在那里招人来修铁路。让果阿那里的官员专门关注这事,其它的,偶尔收一点税显示大明的统治就行了。”

对于雇佣外族人来干活,朱由校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是雇佣而不是强迫,而且中国人不象西方殖民者那样凶残,做不出虐待甚至随意杀人的举动来,这些印度人来到中国干活,应该比在本地的生活会更好一些。

这下解决了修路的人力问题,大家都很是兴奋。只要铁路修到的地方,便可以变成大明的实际控制区。孙传庭道:“直接修到那个罗刹国的边境,然后杀进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和我们抢地方。”

朱由校想,他们不是和我们抢地方,他们是要抢我们的地方。只是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家伙占领亚洲的一寸土地了。

大明的钢铁产业已经大大领先于这个世界,朱由校规定铁矿是十税一,而铁厂则是十五税一,这使得大量的矿场都开始炼铁,然后兵器局的钢铁厂从民间铁厂收购生铁来加工,使得其产量大增。后来孙元化建议,将钢铁冶炼技术授予几家大型的民营钢铁厂,然后按照市价收购其钢铁产品。

兵器局钢铁厂的冶炼技术是结合了苏钢的灌钢法,利用大型活塞鼓风机提供空气,使用优质无烟煤或者先期冶炼的焦炭得到一千八百多度的高温,将铁熔化成铁水,从而除去多余的碳及硫,磷,硅等杂质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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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修铁路的钢也有了

兵器局的冶炼技术在收取了一定量的专利费用后,授予给了江西南昌府的进贤铁厂,湖广的兴国铁厂,山东济南府的莱芜铁厂,广东广州府阳山铁厂,陕西巩昌铁厂,山西平阳府富国铁厂共六家。而兵器局自己则有迁安铁厂、滦河铁厂、鞍山铁厂、山东淄川铁厂和南直隶徐州府铁厂。

除了兵器局自有的五家铁厂,其余的官营铁厂都已经转卖给了民间。在永乐初年,大明一年的铁产量是一千九百五十七万余斤,到了嘉靖年间则达到两亿六千九百二十三万余斤,约合十六万吨。而据户部统计,天启八年,全国民间共出生铁六亿六千万斤,这还是都交了税的数量,而兵器局自有的五家铁厂便产生铁共五亿七千万斤,全国合计有十二亿三千万斤。

而至于钢产量,原本只有兵器局的五家铁厂加上苏州府铁厂能够出产钢,天启四年总共产钢两亿斤不到,就是全部用来造铁轨也不过勉强造出两千里的铁轨,何况武器制造也需要大量的钢。而技术授权放开后,天启八年便已经达到了三亿两千万斤。

这样的速度还是让朱由校很不满足,后世的一个镇办钢铁厂的年产量也许都能达到这么多,虽然技术方面有很大差距,但后世刚刚改革开放不久,钢产量就达到了四千万吨,而二零一四年就有了八亿多吨,相当于一万四千多亿斤,四千多倍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技术方面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赶上来,那就只能从其它方面想办法。继铁厂的税率定为十五税一后,天启八年末,户部将钢厂的税率定为二十税一。

商人是世界上嗅觉最灵敏的动物,是对钱最敏感的物种,朝廷的税制变化,使得商人们知道,采矿石能够赚钱,但是赚得少,将矿石制成铁,便可以不用交矿石的税钱,这样赚得更多,而如果是将铁炼成钢,那就连铁的税也不用交了,而且手续越多,交的税反而越少。这样的利润,会让多少人动心。

天启九年一年,钢产量就增长到了五亿四千万斤,而且现在单纯的铁矿厂已经很少了,技术不过关又不想花专利费的,便将铁矿厂炼成生铁卖给其它的大铁厂,大铁厂将铁买来后,专门用来炼钢,当然产量会大增了。

不过有两点让钢铁厂不大爽,一个是工部的环境保护局,简称环保局,总是要按你厂里的烟囟的数量和大小,收你的环境保护费。不过当他们发现收了他们钱的环保局又让人在他们的钢铁厂附近种树后,倒也不是那么不爽了。

第二个就是钢铁卖给兵器局时,必须达到兵器局的标准,检查还非常严格。不过当他们连续两年达到标准后,兵器局便会给他们铁轨的规格,让他们直接将钢制成铁轨,检查合格之后加价收购,而税务局会在年终时返还卖出铁轨的三成税款,这倒也让他们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朱由校一直认为,官营是效率最差的选择。根据权力不能私有,财产不能公有的原则,财产公有最后就变成了掌权者的私有,变成了经营者的私有。后世中国的油价比绝大多数发达国家都要高,而世界第一个上万亿资产的国有企业中石油竟然亏损,一公里路要收五角甚至更多的拦路抢劫的国有企业各省的高速竟然基本上都亏损。这亏损到哪里去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有说理的地方吗?

所以这一世的大明,朱由校想要尽可能进行地私有化。除了极其特殊的产业,比如银行,交通,能源,军事,烟草等企业,其它的能够私有化的都要私有化。他之所以要将农业合作社加入其它人的股份,便是准备在有朝一日条件成熟后,将它变成私有化企业。

甚至于象银行,他也准备在国内金融气氛形成后,会放开对银行的限制,准许私人开设银行,当然,到时皇家银行便成为了类似于监管银行的机构。而他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允许民间办报,制定《新闻检查法》,设立管理机构。

而朱由校的私有化进程,至少在钢铁方面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效果,这逐年大幅增加的钢产量便是明证。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将铁路修到罗刹国边境也不过是十几年的事。

兵器局钢铁厂积累了大量的钢轨,却没有足够的人力来修建铁路。镇远总督张千方派了两艘大船,运来了第一批八千名印度人,使得极需人力的铁路部欣喜不已。

很快,第二批的六千人也运到了天津港,随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印度女人,是听说大明的日子好过,来给印度人做饭的。茅元仪对此大为欢迎,因为第一批的印度人在吃饱饭后不久,又开始嫌弃食物不合味口,用印度人来做饭,应该是个很好的办法。

这些印度女人带来了大量当地的调料,主要是一种叫做咖喱的东西,还有很多其它的香料。饭菜里有浓郁的香气,倒是让铁路部的官员都流下了口水,但看到他们用手抓饭的样子,顿时没有了食欲。

很快铁路部的官员发现,这些印度妇女不仅仅是来做饭的,还是来做皮肉生意的。官员立刻将此事上报,茅元仪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便去请教徐光启。

徐光启道:“禁止印度人进入青楼,禁止大明人光顾印度女人,这一点你要确保。其它的事是他们内部的事,没有什么大问题,不影响铁路修建,便不用管它。”

果阿的中国官员很快就发现仅仅靠果阿的人力来供应国内的铁路修建的话,自己的治下将会没有多少人。于是他用每十天一两银子的“高价”引诱果阿附近的印度人,使得大量的印度人来到果阿,然后坐船来到他们所向往的富裕国度——大明。

第两百五十八章 拍卖开采权

大量的印度劳动力使得大明的铁路建设速度象插了翅膀一样开始起飞,而更多的印度人来到大明后,有的变成了矿工,开始挖煤和铁矿石,有的变成了河工,参加到治理黄河的行列中去,有的变成了农民,在湖广各地开始垦荒种稻。张千方不停地运来印度人,而大明则需要更多的印度人,如果不是印度人不适应寒冷的天气,大明朝廷恨不得把他们拉到漠北去修铁路。

京小铁路已经修到了大漠中,在两京铁路和山木铁路基本上都由印度人来修建后,大量的后金劳工和大明劳工加入到了京小铁路的建设中,而在鄂尔多斯发现了一个大型的煤矿,十九处天然碱湖,还有露天湖芒硝。

这些矿产的发现,使得京小铁路的从京城到归化等地运送铁轨的火车回程时终于有了大量的货物可带。煤炭倒还不用运回内地,但碱和芒硝可是好东西,内地如此简单易采的碱湖和芒硝湖可还没有发现过。

报纸上将河套地区发现大型碱湖和芒硝湖的消息发布了出去,并且附上了户部发卖这些矿湖开采权的管理办法,大量的商人蜂涌而至,都想抢到碱湖和芒硝湖的开采权。

户部这次采取的是拍卖法,先定了一个底价,按照开采权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不同有不同的底价,然后开始拍卖,价高者得。

当然,在拍卖之前,户部将所有有购买意向的商人用火车拉到归化前一站,然后骑马坐车转向鄂尔多斯,先看一看矿产的具体情况,道路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商人们来到碱湖边,用手拈了一点湖水,放在嘴里尝了一下,慢慢品味半晌,然后吐了出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样的碱水,里面含盐极少,稍微加工便是极好的碱,运到内地便是钱呀。而铁路已经通到归化城以北,这条路的运输条件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户部便在现场开始了拍卖,这是早就已经讲好了的。每位商人手里拿着的是皇家银行开出来的支票。所有想要参加拍卖的商家,先交付一万元的保证金,拍卖完后,如果没有中标则退回,中标了没有交钱的,这一万元便充了公,然后再行拍卖。

因为户部已经规定了底价,所以各商家都拿着远远超过底价数量的支票参加拍卖。拍卖师拿着一个小木锤,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道:“我们现在开始拍卖,第一号碱湖位于乌审部落,无人要求五十年或者一百年开采权,所以直接拍卖二十年开采权,底价一百万元,每次可以加价一万元,价高者得。”

众人都已经看过这个碱湖,碱产量高,纯度也高,而且由于不用过黄河便可以从陕西,所以算是运输情况良好。很快便有人拿出一面写着83号的小木牌举了起来。

“好的,83号商家出价一百万元,还有加价的商家请加紧下手。”

“35号商家出价一百零一万元,47号商家出价一百零二万元,哦,55号商家直接喊出了一百一十万的高价,5号商家出价一百二十万,……”

第一号碱湖就让很多人开始抢了起来,最后以一百八十万成交。在银行职员的协助下,户部吏员将34号交上来的支票号登记在册,然后收好,第一号碱湖就拍卖成功了。

这一次的拍卖都只是拍卖二十年的开采权,除非在拍卖开始有人要求,才会拍卖五十年开采权和一百年开采权,第二号碱湖开拍前,便有33号商家提出想买五十年开采权。

拍卖师敲了一下小木锤道:“因为33号商家要求拍卖五十年开采权,所以先拍卖五十年开采权,如果没有商家拍得,则改为拍卖二十年开采权。第二号碱湖也位于乌审部落,五十年开采权底价两百万元,现在开始拍卖。”

大家都会算账,五十年两百万显然比二十年一百万要划得来,而且时间越长,设备越完善,产量就会越高,交通状况也会得到改善,所以第二号碱湖竞争很是激烈,最后以三百八十万成交。

最后十九块碱湖拍卖了十块,考虑到国内的需求量,这是一个正常的数值,加上一块露天芒硝矿,共拍卖到了五千一百万元。户部尚书毕自严看着下属报上来的数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皇帝说出拍卖之法后,他本来是不以为然的,觉得最多能够卖出一千万元就算是很了不起了,想不到却得到了这么多。还要发什么债券,户部现在发愁的是这么多的钱要怎么用才行。

皇家银行行长李之藻想着商家们交上来的一箱箱银锭,则感叹着皇帝陛下果然厉害,自己还担心没有足够的银子来制造银币,这下子至少五年的银两已经足够了。而且经过此事,皇家银行的支票的信誉度也已经打出去了,以后的大宗交易,根本不会有人拿着大量的银币来交付了,都会把钱存在银行里开出支票来支付,这对于银行来说,是一笔多么大的利润呀。

朱由校接到报告时,不过笑笑而已。大明的钱荒在自己手中是不可能再出现了,而支票的应用很快就会催生纸币的使用,只要大明的武力还是周边最强,那一张张写着数字的支票,便是各种交易中的硬通货,谁也不敢不认,谁也不会不认。

但他也明白,纸币的发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至少现在还只能使用支票,而不能直接发行各种币值的纸钞。等到大家完全习惯了支票,等到多色套印等防伪技术只掌握在研究院手中,等到民众觉得拿着银币和铜币太重而不方便时,那才是发行纸钞的最好时机。

现在朝中的官员发现仅仅在河套的碱湖便卖出这么多钱以后,对于皇帝大肆开拓疆土已经几乎没有了反对的声音。谁能知道在其它占领的地方,又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出现呢。象镇北城出产的皮毛,质量好,价格又公道,很多官员都给自己的妻女买了一身呢。

第两百五十九章 铁路改变生活

第两百五十九章 铁路改变生活 (第1/1页)

京小铁路和京山铁路,两京铁路一样,都是双轨铁路,这是一种很奢侈的配置,但朱由校觉得一步到位是最好的,而且可以减少铁路安全事故的发生。所以铁路部便都是按这样的标准来修建,到天启十年十月,两京铁路已经修筑完成,铁路全长两千一百二十里,中间有十个车站,按现在火车一小时五十多里的速度,大约需要四十多个小时,也就是全程需要一天多两天不到。

京山铁路主要用于军事和商业,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但是两京铁路在天启十年腊月,开通了一趟客车,本来只是想运输在北京城上学的学子回乡,不想吸引了很多的民众。单程六元的票价确实不算低,但便是在铁路上做工,稍微用点力气,一个月也可以赚这么多,何况那些根本不把票价放在眼里的商人呢?

决定只开两趟的客车很快就增开到六趟,而车站里还在不停地售出更多的客车票,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从南京到北京,便是骑马也要走十来天,现在两天都不到竟然可以到达,对民众的心理震撼有多大是可以想见的。花上十几元钱,便可以到天子脚下去看一看北京城的风景,尝一尝北京城的小吃,再在皇帝陛下的宫殿附近睡上一晚,这样的好事,又有多少人会拒绝呢?

王承意是南京城的一个小地主,火车开通后,他是第一批前住北京观光的人。他带着儿子行走在北京的街道上,这个小家伙不时地买着一些小吃,尝了觉得不错,便递给他吃,然后再买上一大包说道:“买回去给吾妈和小妹尝尝。”

看着孝顺的儿子,王承意心里很是满意。在学堂里学习过后,这个调皮的小子越来越懂礼貌,八岁的孩子竟然知道把好吃的留给家里的母亲和妹妹,平日里还和妹妹讲着学堂里学到的东西,告诉妹妹认一些简单的字,母亲做饭时帮着端菜布筷。这些可不是自己教的,有些还是自己反对的,他却是做得自然而然,并不是为了讨好父母或者畏惧父母而做出的违心之举。

中午时分,小孩子有些渴了,便停在一个卖桔子的小摊子上,摊主笑道:“一个桔子三文钱,如果拿四个可以十文钱。”

王承意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给儿子买了四个桔子。小家伙拿了一个桔子,剥开皮后尝了一口道:“好酸,不好吃。”

王承意道:“不好吃就吐掉。”

小家伙四处张望,然后跑到了一个柳条筐前,将桔子吐在里面。然后说道:“要吐在垃圾桶里面,不能吐在街道上。北京的桔子没有我们南京的桔子好吃,又贵,划不来。”

王承意笑道:“回去后吃我们家的甜桔子吧。”说完后突然愣住了,不好吃,又贵,这话让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怎么又抓不住了。

小家伙道:“我们家的桔子又甜,又不要钱,真好。”

小家伙的话象一道闪电划开了王承意心头的迷雾,对了,自己刚才是想到了桔子生意,南京的桔子一斤不过两文钱,这还是零售价,如果从南京收桔子,然后运到北京城来售卖,这可是一件很赚钱的事呀。

王承意按捺住心里的雀跃,先陪着儿子在北京城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回到了南京。他找到自己的兄长王承剑和三弟王承境,将在北京城的见闻说了一遍,便静候兄长拿主意。

王承剑深思半晌说道:“二哥先去京城,把当地的行市打听一下,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商家接收我们的桔子,看能谈到什么价格,三哥去乡下看一看今年桔子的收购价格,愚兄去铁路上打听运输的价格,五天以后我们在这里汇合,看一看能够有多少赚头,再决定做不做。”

两个弟弟答应着便去忙自己的事,五天后大家汇合在一起后,仔细地算了一下账,如果运送十万斤桔子到北京,扣除一切开支,可以赚得五百元,而北京城的桔子需要量何止十万斤呢?

王承剑道:“这件生意确实可以做一做,不仅仅是桔子这一门生意,还有更多的物品随着铁路的开通会发生很多变化,我们在北京城里开一家南货店,现在先卖桔子。愚兄出三成份子,三哥出三成份子,二哥出四成份子,一成份子一千元,如何?”

王承意道:“还是大哥占四成吧,小弟只要三成就行了。”

王承剑道:“此事是二哥提出来的,二哥当占四成,这事就这样定了。二哥先在北京城里挑一个好的铺面,最好是带有大的仓库的,你就在北京城里长住,负责售卖。三哥便负责收购桔子,还有其它的可以卖到北京城里的货物,愚兄便负责发货。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日后也可以告慰泉下的父母。”

王承意推托不过,王承境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王承意便带着家人一起迁到了北京城,先买好了一座房子来住家,然后便去棋盘街去找铺面。棋盘街铺面当然也有,但想要找到带有大仓库的却有些难,最后在宛平附近找到了一家带有仓库的铺子,虽然离闹市有点远,但他们本来并没有想要做零卖生意,此处离铁路货运站又近,倒是很适合他们的情况。在和兄弟们商量后,便买了下来,开了一家小小的王记南货店。

王记南货店开始只卖桔子,他们的桔子皮薄味甜,价格又适当,倒是很快就在北京城里打出了名气。慢慢地他们开始加入一些其它的南货,又把北京城里有南京城无的货品运到南京售卖,生意竟然越做越大,在全国各地开了大量的分店,王家三兄弟成为了南京籍首屈一指的大商家。

十年后,在报纸访问他们的时候,三兄弟异口同声地说:“多亏了皇帝陛下修建的铁路,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使我们找到了更多的经商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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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 林丹汗的野望

第两百六十章 林丹汗的野望 (第1/1页)

林丹汗终于消化完了占领的札萨克图汗领土,便开始积极准备对漠北三汗中最后的土谢图汗的攻击。两次战争的胜利,使他对大明雇佣军更加看重,却也对大明的实力更加忌惮。

他派使者去通知土谢图汗,要么降,要么被打败了再降,这两种降的待遇是不同的。他以为土谢图汗在看到了车臣汗和札萨克图汗的下场后会选择立即投降,不想土谢图汗直接回话:“你要战,那便战。”

回答得如此铿锵有力,倒是让林丹汗赞叹了一句:“是条好汉子,没丢我们蒙古人的脸。”赞叹归赞叹,仗还是要打的。

两军对垒,林丹汗依旧把雇佣军摆在正前面,两翼布置骑兵。雇佣军缓慢向前推进,直逼土谢图汗的中军。雇佣军渐渐地逼近了,林丹汗面露喜色,土谢图汗又如何是子弹的对手呢。

这时,从他的侧翼传来密集的火铳声,林丹汗正在惊愕,便有部下来报:“大汗,有明军从右侧打了过来。”

林丹汗吼道:“哪里有明军?方圆三十里只有我们两支军队,明军难道是飞来的?”

那部下道:“看他们的装束,和对面的漠北军一样。”

林丹汗明白了,一定是土谢图汗那边的雇佣军。明人也太不地道了,给了自己雇佣军,竟然又给土谢图汗提供雇佣军。他知道雇佣军最大的缺点便在于机动性,现在右翼被雇佣军攻击,自己便想调这边的雇佣军去抵挡也没有办法了。形势变成了自己这方的雇佣军狠虐土谢图汗的喀尔喀骑兵,而土谢图汗那一方的雇佣军又狠虐自己的察哈尔骑兵,死的都是蒙古人,大明是一点损失都没有,而且自己和土谢图汗还必须给他们发钱,以奖励他们帮助自己屠杀了蒙古人。

这种屈辱的感觉让林丹汗出离了愤怒,他恨不得现在就让察哈尔骑兵从后面屠杀雇佣军,但心里却明白,这只会白白便宜了土谢图汗,而且雇佣军反应过来以后,只怕自己也杀不了多少明人,反而要受到明军的攻击而溃败。

愤怒过后冷静下来,林丹汗命令右翼快速撤退,而中军和左翼则缓慢退后。卫俊如听到火铳声便已经明白,吩咐后队小心监视着察哈尔军的动静,现在听到向后撤退的命令后,便知道林丹汗还是没有选择在战场上翻脸。

察哈尔军后退到两里开外,土谢图汗也没有追赶,只是带着部队缓缓逼近。林丹汗没有办法,只好撤回了营地。

一进了营地,林丹汗便让人将卫俊如叫了过来。他怒气冲冲地问道:“当时本汗和你们卢学士说好雇佣明军来作战,为什么现在土谢图汗那边也有明军的雇佣兵?”

卫俊如道:“大汗,我们是雇佣兵,大汗要我们来我们就来,其它的事您应该问卢学士,为什么要问我。”

林丹汗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言而无信,不得其可。你们这种行为,便属于言而无信,这一定是熊蛮子。”

卫俊如笑道:“大汗,卢学士和熊公当日可曾和你说过,只给大汗供应雇佣军,不给大汗的对手供应雇佣军?”

林丹汗仔细回想起来,卢象升和熊廷弼确实没有说过不给其它势力提供雇佣军的事,只是说要雇佣军不要在内喀尔喀,科尔沁和扎鲁科尔沁出现就行了。

但是,给察哈尔提供了雇佣军,又给察哈尔的对头提供雇佣军,林丹汗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这种念头并不因为卫俊如的话有任何改变,心中只是想道,既然你背叛了我,那我就要把你们的雇佣军杀得一个不剩。至于杀完以后大明会怎么样,现在的林丹汗拒绝考虑。

等卫俊如出了大帐后,他对部下说道:“我欲要杀光雇佣军,大家来想想用什么办法好一点。”

阿修拉台吉大惊道:“大汗,杀了雇佣军,如何给大明交待。”

林丹汗吼道:“为什么要给大明交待,他们给土谢图汗提供了雇佣兵,使本汗不能将漠北喀尔喀收归麾下,这个仇本汗一定要报。”

索诺木诺延是全程参与过与卢象升和熊廷弼的谈判的人,他想了想说道:“大汗,他们派出雇佣军是要瞒着大明皇帝的,所以如果我们把雇佣军杀了,最多不过是卢象升和熊廷弼恼火,而且卢象升他们还会帮我们瞒着大明朝廷,大明是不会找我们报仇的。”

林丹汗喜道:“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们杀了雇佣军,把他们的武器据为已有,先征服蒙古各部,再纠集蒙古各部一起攻击明人,恢复我蒙古人的荣光不是很容易吗?”

阿修拉台吉道:“大汗,我们没有足够的弹药呀,我们要靠明人给我们供应弹药才行。”

索诺木诺延道:“大汗,雇佣军现在的弹药至少每人还有七八十颗子弹,一颗子弹杀一个人,也可以杀死四十万人,明军有火器,我们也有火器,我们还怕明军干什么。”

林丹汗大喜道:“我们打进了明国,还可以抢他们的弹药,以我们蒙古人的武勇,再加上火器在手,这天下还有谁是我们的敌手?成吉思汗的荣耀,一定会在我们手中重现。”

阿修拉台吉觉得不大妥,但看大汗和其他人都很兴奋地开始计划如何灭掉雇佣军,夺其武器,反攻大明,自己再反对说不定会惹恼大家,便不再出声。

一众蒙古人商量用兵不血刃的办法将雇佣军拿下,可惜蒙古人不擅长用毒,而巫医的毒也不够毒死五千人,所以擅长当面厮杀而拙于使用计谋的蒙古英雄们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够用的办法。林丹汗道:“今天晚上半夜一起攻击雇佣军,趁他们睡着了,杀了他们的头都不会醒的。”

众蒙古人一起称赞大汗英明,竟然想出如此良法。林丹汗得意洋洋地说道:“吩咐儿郎们作好准备,不要让明人察觉了,今天半夜,一举杀光雇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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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一章 围剿雇佣军

卫俊如回到营地后,立即召集了各级军官开会。他首先将当前的局势讲了一遍,然后说道:“林丹汗有可能会因此而迁怒于我们雇佣军,这一点不得不防。如果有动静也就应该在这几天,特别是今天。让你们的部下把眼睛擦亮一点,只要遇到可疑的情况立即来报告。我们不主动惹事,但如果林丹汗想对我们不利,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牙口。”

众军官都答应了下来,卫俊如叫来雇佣军的侦查旗长道:“你带两个人去见戴旅长,告诉他安排人注意我们这边的动向,如果看到了信号,就火速赶来支援。”

旗长问道:“旅长,要不要让戴旅长联络土谢图汗,一起反攻林丹汗。”

卫俊如想了想道:“你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由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这样做。”

雇佣军的营地在林丹汗的大营一侧,侦查旗长出营后便迅速地离开,来到了十里外的土谢图汗营地外侧的雇佣兵营,见到戴炳阳后将卫俊如的话说了一遍。

戴炳阳问道:“你这一路来,可发现察哈尔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侦查旗长道:“确实有些不同,平日他们这时都是没有睡的,乱吵乱叫的,现在却比平日安静了许多,我怀疑他们在休息,准备晚上偷袭。”

戴炳阳道:“那好,你回去小心一点,我去见土谢图汗,他应该很想借这个机会报得一箭之仇的。”

戴炳阳去见土谢图汗,一进帐蓬,正在喝庆功酒的土谢图汗就叫道:“我们的英雄来了,本汗派人请了几次,你却都推托了,现在来了,可要多喝几杯呀。”

戴炳阳笑着接过一杯酒,踱到土谢图汗身边道:“大汗,不知道您想不想彻底击败林丹汗,把他赶出漠北。”

土谢图汗停止了喝酒道:“当然想,做梦都想,戴将军有什么好计策吗?”

戴炳阳道:“我刚才得到消息,林丹汗似乎要对他那边的雇佣军下手了。”

土谢图汗奇道:“为什么要对雇佣军下手?不是雇佣军,他们能够打败车臣汗和札萨克图汗吗?莫非林丹汗发疯了?不过你真别说,自从他改教以来,我就觉得他疯了。”

戴炳阳道:“原因我不知道,但消息确实。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于大汗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土谢图汗想不明白林丹汗为什么要对雇佣兵下手,最后只能用林丹汗疯了来强行解释了事。他相信戴炳阳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对他撒谎,因为看不出对他有什么好处呀,所以他相信戴炳阳一定是得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

如果林丹汗真的得了失心疯要对雇佣军下手,那自己乘机偷袭察哈尔人,就有可能重创林丹汗,到时在车臣汗和札萨克图汗面前,自己就成了解救者,他们就会听自己的话,自己的地位便会居于两汗之上,那漠北便是自己说了算。

土谢图汗道:“如果戴将军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一定会趁机给林丹汗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察哈尔人并不能在喀尔喀的土地上为所欲为,他并不是蒙古共主。”

戴炳阳赞道:“大汗能够当机立断,真是英雄了得。那外臣便去进一步查探消息,一旦消息确定,便来通知大汗。”

土谢图汗将戴炳阳送出帐蓬后,立即对还在喝酒的手下道:“不要再喝了,组织人马去休息,一有动静,我们便去攻击察哈尔人。打败了林丹汗,我们再喝个三天三夜。”

卫俊如很快就接到了部下的报告,今日察哈尔人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他更加笃定今晚便是林丹汗选定下手的日子,便命令全军布置好阵形,在营地边简单的栅栏外挖出了两条又宽又深的陷马沟,然后就地荷枪休息,等待林丹汗的攻击,好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林丹汗拟定的计划是等到半夜,出动骑兵先将雇佣军的营地冲杀个两遍,就能够将大部分的雇佣兵杀死,最后抓一些明军告诉察哈尔人使用火铳,就可以造就出一支察哈尔的无敌火铳兵。所以在半夜刚过,他便带着骑兵牵着马来到了雇佣军的临时营地外。

雇佣军的营地一片漆黑,察哈尔人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窃喜没有惊动明军。来到雇佣军营外四百步时,察哈尔人开始上马,林丹汗让人吹起号令,大军向前扑了过去。

雇佣军营地里突然有两道光向天冲去,然后炸开,洒出红色的火星。随着信号弹炸开,明军的火铳声开始响起,最前面的察哈尔骑兵倒下了一片。林丹汗嘶叫道:“他们不擅长近攻,逼近了就是我们骑兵的天下了。”

前排的明军放过火铳后,便摸出了九天之雷(手雷),向着前方用力抛了过去。手雷炸开时碎片乱飞,并且点燃了预先放在几十步之外的干草堆。

干草堆里加了硫磺等物,燃烧起来弥漫出呛人的烟,而火光使得察哈尔骑兵都暴露在雇佣军的火铳之前,让雇佣军有了开火的目标,更多的伤亡出现在察哈尔骑兵中。

察哈尔人终于冲到了营地栅栏外,只要一跃,便可以跨过去,那时候雇佣军的火铳便没有了作用。然而,前面的两条沟让准备跃起的骑兵直直地连人带马掉在沟中。

火铳,干草堆,陷马沟这三个因素结合起来,使得察哈尔人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办法奏效。马是有灵性的,他们会避开火光,任凭骑士如何地吆喝催促也不愿意前进。察哈尔人无法,只好从马上下来向前冲。

明军有条不紊地发射,装药,间或扔出一支手雷,将人和马炸翻在地,顺便将挡在前面的马吓得往旁边窜出,露出冲锋的察哈尔人。

戴炳阳一直让人注意信号,当信号弹炸开后,他让人去通知土谢图汗,自己带人向信号弹的方向赶了过去。两地离得不远,很快就接近了双方交战的场地,戴炳阳命令下马,整队,前后六人向前缓缓而去。

第两百六十二章 追击林丹汗

林丹汗见察哈尔一时没有办法对付前面的雇佣军,正在焦急,因为一声火铳响就表示本来应该属于他的火铳弹药又少了一颗,他的攻明大业又受到了影响。这时有人来报:“大汗,后面有明军攻来了。”

林丹汗以为是雇佣军分成了两队,便道:“有什么可怕的,一共不过五千人,让人拦截住他们,一个都不让他们跑了。”

那报信的道:“大汗,不是这边的雇佣军,好象是土谢图汗那边的雇佣军。”

林丹汗急问道:“土谢图汗攻来了吗?”

那人道:“只看到明军,没有看到喀尔喀的骑兵。”

林丹汗这才稍微放了点心,对付两支明军察哈尔人已经很麻烦了,如果土谢图汗再加进来,那察哈尔人这时候就只能选择逃跑了。

察哈尔人两面受敌,好在他们人数还是占了优势,夜晚月光不是很亮,对雇佣军的火铳发射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于是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算是打了个平手。但雇佣军几乎没有伤亡,察哈尔则是死伤惨重。

这时大地忽然开始震动,林丹汗面色惨白,震动来自于自己的大营,土谢图汗来了。

土谢图汗接到戴炳阳传来的消息后,看到戴炳阳已经先期出发,自然知道这事是真的了。不管林丹汗为什么要对雇佣军下手,反正土谢图汗还是能看清这是自己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胜了,自己便是喀尔喀的大汗,败了,不过是远走它地,蒙古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戴炳阳选择了直接攻击察哈尔部队,而土谢图汗则选择了林丹汗的大营。林丹汗几乎是倾营而出,所以营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兵马,被土谢图汗的部队轻易就占领了。土谢图汗占领了察哈尔的大营后,便派出一支队伍,去支援戴炳阳。

察哈尔人见自己大营里火光燃起,知道自己的老窝被抄了,顿时士气大跌,这时土谢图汗的骑兵攻到,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察哈尔人一哄而散了。

林丹汗逃得最早,他一直是个识时务的人,见势不妙比谁都跑得快,他坚信留得自己的性命,才有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卫俊如和戴炳阳终于会师了。卫俊如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没有雇主的了,所以我准备去追赶林丹汗,抓一些察哈尔人和马匹也是好的。”

戴炳阳道:“我们是有雇主的,我先去请求土谢图汗,看他还会不会雇佣我们,如果他愿意解除雇佣关系,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去追林丹汗,在这北喀尔喀建立一个明军的基地。”

卫俊如道:“那行,我先去追了,不管结果如何,你派人给我送个信。”

戴炳阳答应后便去见土谢图汗。他说道:“大汗,如今林丹汗的威胁已经除掉了,您还需要我们为您征战吗?”

土谢图汗见林丹汗已经败逃,而自己把林丹汗的家底全都抄掉了,林丹汗一时已经没有办法翻身了。而雇佣军的军费和分成实在太贵,便道:“谢过戴将军的帮助,如今林丹汗已经被打败,便不再需要明军的帮助。至于前面的费用,我们会和卢学士的人结算的。因为戴将军的帮助我们才能打败敌人,本汗愿意提供给你们三千头羊,五百头牛以作谢礼。”

戴炳阳自然不会拒绝,他躬身道:“谢过大汗的慷慨,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出了大帐以后,戴炳阳吩咐留下一千人收拾物品和接收土谢图汗的馈赠,其余的人便向着卫俊如追去的方向而去。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卫俊如跟在林丹汗后面,并没有逼迫得太近,保持一里多的距离。近卫军的马术终究比不了察哈尔人,这样的距离可以在察哈尔人反冲时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戴炳阳在八点钟时赶上了卫俊如,卫俊如道:“正好,我们休息一下,你先缀着他们,让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

戴炳阳道:“看他们前进的方向,不远处便是札萨克图汗的驻扎地,札萨克图汗现在有了翻身的机会,会不会在前面拦截林丹汗?”

卫俊如道:“这个倒是真的有可能,那我们也不休息了,打起精神,如果札萨克图汗出兵,我们便趁机抓住林丹汗。”

战斗本来就发生在札萨克图汗辖地内,所以札萨克图汗早就已经收到了战斗的详细情报。他知道林丹汗逃跑了,早已经做好了拦截的准备,派了许多骑兵报告林丹汗的路线,以随时调整自己的部队。

林丹汗自然也知道前面便是札萨克图汗的驻扎地,心知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过自己,便偏向南边逃去。不想札萨克图汗的斥候早就探了个明白,所以在林丹汗以为遇不到札萨克图汗的地方,两军相遇了。

林丹汗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他叫道:“向前冲,败军之将,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他忘记了,札萨克图汗的失败,主要是因为雇佣军的参战,所以严格地说,札萨克图汗并不是败在察哈尔手中。而现在的察哈尔人正好是败军之将,而且是刚刚升任的败军之将,又如何是札萨克图汗的对手呢。

两军的交战很快就分出胜负,察哈尔人败得很彻底,林丹汗找到机会逃走了,还有很多察哈尔人都跪在地上,叫着:“先给我点吃的,我愿意投降。”。这时雇佣军已经冲了过来,卫俊如对札萨克图汗叫道:“大汗,这是我们的俘虏,你不能抢。”

札萨克图汗又如何肯放弃这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他笑道:“抢俘虏这种事,不是要各凭本事的吗?”

卫俊如笑道:“大汗这话说得好。儿郎们,谁敢抢我们的俘虏和马匹,便直接杀死。”近卫军轰然答应,将火铳对准了土谢图汗的喀尔喀骑兵。

札萨克图汗大怒道:“你们明人不要欺人太甚,喀尔喀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大明的地盘了,你竟然敢在这里抢东西。”

第两百六十三章,牧羊行动前奏

卫俊如笑道:“林丹汗已经归顺大明,然后林丹汗打服了你,所以你也是大明的藩属,那么喀尔喀当然是大明的地盘。”

札萨克图汗道:“现在林丹汗已经败了,我们当然不再承认他是蒙古共主,那他的归顺大明又如何会代表我们呢?”

卫俊如笑道:“听札萨克图汗的意思,你是准备背判大明了哟。”

札萨克图汗笑道:“从来没有归顺,又何来背叛呢?”

卫俊如笑道:“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我了,开火。”

密集的火铳声响起,笑容尚未敛去的札萨克图汗一把栽在地上,他的济农满脸的不可置信,即使是林丹汗在打败札萨克图汗后也不敢杀了他,还要留他下来管理自己的部众,这个明朝的雇佣军首领竟然直接把札萨克图汗杀掉了。

戴炳阳已经带着部下杀向喀尔喀部后部,明军大喊道:“下马不杀,下马不杀。”都是用蒙古话喊的,来了这么久,蒙古话已经很熟练了。

已经吃过雇佣军一次亏的札萨克图汗属下自然知道火铳的威力,很快就有许多骑士下了马来,但是不知道雇佣军会最后如何处理自己这批人,所以马刀还是拿在手中。

卫俊如让士兵大叫:“汉蒙亲善,投降了就是明籍蒙古人,优先分配牧场。”士兵们不断大叫,很快就让喀尔喀人放下了心防,有些人将马刀丢下,跪在地上表示投降。

一万明军“包围”了两万多喀尔喀人,近两万人投降,其他的基本上被杀。卫俊如将札萨克图汗的济农费奇米找来道:“你哥哥背叛大明,罪有应得,我想让你暂时管理他的旧部,你可愿意?”

费奇米被明军干净利落地杀死札萨克图汗震住了,也就干净利落地选择了投降,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和明军对着来,便说道:“我愿意帮助将军管理。”

卫俊如笑道:“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将很快地占领札萨克图旧地,到时你将成为此地喀尔喀人的新汗。”

费奇米道:“那要谢谢将军的照顾。”他心里头却想,林丹汗不去说他,土谢图汗和车臣汗都不可能眼看着明军占领札萨克图汗的地盘,最多一个月,不,半个月大军就会杀来。明军虽然火器厉害,但终究人数太少,又如何能够抵挡两汗的十万大军呢。

卫俊如待他走后,立即叫来卫兵,草草写了一封书信,封好后道:“你带着两个人,一人三马,迅速把信送到铁路到达的地方,告诉他们,十万火急,送到能够做主的离得最近的人手中。”

卫兵三天后终于看到了铁路,他问负责保护铁路修建的士兵道:“附近管事的是哪位大人。”

士兵道:“是兵部陈侍郎,不过他刚刚去了归化,听说卢学士今日来检查铁路修建进度,所以去归化迎接去了。”

卫兵松了一口气道:“给我换马,我要去归化,顺便拿些吃的东西和水。”

又跑了半天,终于赶到归化,见到卢象升那一刻,他才放下心来,再也支撑不住,从马上掉了下来。

卢象升的随从连忙将他扶起,一壶水灌了进去,卫兵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从胸前的袋子中拿出信来道:“十万火急,请呈给学士。”

卢象升先让随从带卫兵去休息,然后将信打开看了一遍。对白健森说道:“把地图拿出来。”

他端详着地图,又问兵部陈侍郎道:“铁路修到了哪里。”

陈侍郎道:“离归化五百里。”

卢象升又问道:“附近有哪几支部队。”

白健森道:“临河有薛伯陵的一个师,离此四百多里,凉城有张荩臣的一个师,离此两百里,这是最近的两支部队。”

“归化城一共有多少兵?”

白健森道:“赵舜城旅长的部队在归化,只是人数太少了,他们还要保护归化。”

卢象升道:“归化这边暂时是安全的,签发命令,命赵舜城带领一旅,迅速赶到漠北,支援卫俊如和戴炳阳。张荩臣师长迅速赶到归化后北上支援,能够用火车的都坐火车前往。从京师调一个师前来归化待命。另命薛伯陵部向北移动,牵制漠北喀尔喀的兵力,相机进入漠北。先让人将马匹集中到斑斓站,等待近卫军到来。”

白健森道:“参谋长,这是要和漠北全面开战呀?牧羊行动正式开始了?”

卢象升笑道:“林丹汗对雇佣军下手,已经败逃。札萨克图汗妄图背叛大明,已经被卫俊如击毙,还不知其他两汗做何打算,我们先要做好漠北全叛的打算才行。行文熊参谋长,将情况报告给陛下,请求陛下允许参谋部实施牧羊行动,一举解决北患。”

白健森兴奋地说道:“参谋长,下官请求加入北上部队。”

卢象升道:“先等京师的部队来到归化后再说,你不要急,陛下说要打到乌拉尔山,有你打仗的时候。你心思敏捷,足智多谋,其实在参谋部更有发展前途。”

白健森道:“他们总是拿小诸葛来笑我,说我没有参加过一次实战,是个纸上诸葛,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卢象升道:“我在这里提前开启牧羊行动,只能调动少量兵力,要大军进入漠北,必须皇上批准,到时你为副官带着一个旅打出成绩来,他们就不会再笑你了。”

赵舜城接到支援卫俊如的命令后,立即集合队伍,两天后的晚上坐火车出发。第三天早上便到达了斑斓站,这是现在京小铁路的最前一站,已经有大量的马匹在这里集结。士兵一人一马,带上给养和弹药,便向着大漠而去。

向导带着他们走的是赛音山达这条路线,这条路线避开了沙漠,而戈壁至少比沙漠好一点,在部队休息的时候马也能找些草皮啃啃,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明军的给养丰足,不但是给人用的,便是给马用的也带了豆料,一路行来倒是没有出现非战斗减员,从归化城出发,在第十一天赵舜城部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第两百六十四章 牧羊行动之费奇米

卫俊如和戴炳阳部热烈地欢迎赵舜城部的到来,而赵舜城则惊讶于他们竟然没有和土谢图汗和车臣汗打起来。

卫俊如笑道:“土谢图汗可是狡猾得很,我们虽然只有一万人,但火器犀利,他不想承受自己军队的损失,只是将牛羊等物资送了过来,却没有提是降是叛。车臣汗离这里还远,他不会进入札萨克图的地盘来进攻我们的。”

赵舜城道:“他们本来就是归顺了大明的,所以现在是想看风头再做决定吧,这些家伙真是老奸巨滑。”

戴炳阳笑道:“多亏土谢图汗狡猾,他如果选择直接攻击我们,你只怕连给我们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我们每个人平均只有十二发子弹,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效火力。我们一直担心他发疯,如果他来攻击,我们只有战死在这里了。现在你来了,我们才是松了一口气。”

赵舜城道:“我们一个人带了两百子弹,和你们匀一匀,也够打两场大战的了。”

卫俊如问道:“国内是准备如何做的?”

赵舜城道:“因为你杀了札萨克图汗,参谋长提前开启了牧羊计划,张荩臣师长应该会很快赶来,到时就是两个师的兵力,漠北你们已经摸得精熟,现在也到了收回漠北,直面瓦刺的时候了。对了,参谋长说,薛伯陵师长会从西线威胁土谢图汗,他不来攻打你们反而刻意交好,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

卫俊如和戴炳阳交换了一下眼神道:“真的只怕有这个因素在内,开始土谢图汗派出使者让我们退出札萨克图汗的地盘,几天后又送了牛羊过来犒劳,我们还有些不大明白,听你这一说,应该是薛师长那边给了他们压力。”

二十天后,张荩臣的部队也赶到了,同行的还有熊廷弼。熊廷弼来后便召开了会议,首先宣读了圣旨,皇帝陛下批准实施牧羊行动,目标是收服漠北喀尔喀部。

熊廷弼道:“是收服不是收复,只要他们服从我们就行了,朝廷并没有要大肆改变蒙古人的想法,我们的着眼点放在北方。到时候漠北算是我们的内地,铁路修好后,蒙古人想要做些什么,首先就要担心我们的报复。”

卫俊如问道:“那么这草原还是给他们?”

熊廷弼骂道:“不给他们,难道你会放牧?牧羊行动的目的就是要造就不会与我们作对,听从我们指挥的牧民。皇帝陛下说,北方广阔的天地,够我大明人数再加上十倍也无妨,中间这块地便让他们放牧又如何?正好互通有无,有羊肉吃难道不是好事。”

戴炳阳道:“那怎么样知道他们不会与我们作对呢?”

张荩臣狠狠地道:“只要敢动就打,打得他们不敢动为止。我就不相信蒙古人不怕死,把不怕死的都杀死了,自然剩下的就是怕死的了。这次我们带了大炮来,看看漠北喀尔喀的骨头是不是硬得过我们的炮弹。”

熊廷弼笑道:“张师长说得有道理。对付北方的罗刹,漠北等地是我们的后方,后方不能乱。熊老子此来便是让蒙古人知道,不听话是什么结果。”

众将领都露出兴奋的神色,近卫军现在有三万多人在漠北,而且有大炮在此。不管是对上哪一部,甚至是同时对付三部,都不再

是难事,有些人反而担心蒙古人太听话,没人反抗就不能起到震慑作用了。

熊廷弼将费奇米叫来道:“我大明皇帝想任命你为漠北喀尔喀的济农,负责管理札萨克图汗的旧地,你觉得如何?”

费奇米道:“我本来就是济农,是我哥哥封的。”

熊廷弼笑道:“你哥哥封你为济农,在你哥哥是大汗的时候,部落里的人会先听他的,你也未必有多少权力。但大明皇帝陛下封你为济农,那这块地盘上,所有的部落都要听你的,这其中的区别你应该明白吧。”

费奇米自然明白,他试探着问道:“那在这里的明军会不会听我的呢?”

熊廷弼笑道:“你觉得呢?”

费奇米道:“那我做这个济农对于大明有哪些义务呢?”他当然明白,光有权力没有义务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先要问清楚才行。

熊廷弼道:“首先你的军队要保证不能做任何不利于大明的事,其次对于大明朝廷的决定必须不打折扣地执行,再次大明军方的要求要尽量地满足,做到这三点就行了。”

费奇米自然明白这三点可以演化出三十点甚至三百点,他又问道:“收税如何收?”

熊廷弼道:“我带来了收税官,按照牧场内牲畜数量收税,税率五十抽一。”

费奇米惊奇地问道:“五十税一,只有这一种税?”蒙古喀尔喀税率较高,一般二十税一算是很良心的了,所以费奇米很是惊奇。

熊廷弼道:“只有这一种税,你如果要收,也不能超过五十税一。”

费奇米道:“我愿意任济农。”济农是副汗的意思,费奇米自然明白大明不可能再让人任大汗,所以副汗便是当地的实际最高官员,虽然不能与以前无人在上的大汗可比,但在现在的形势下,总比象札萨克图汗一样失去性命要好得多吧。

熊廷弼笑道:“恭喜你,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大明不会干涉你内部的具体事务,草场的划分全权由你负责,税收可以由你一起收五十税二,也可以各收各的。”

费奇米连忙道:“还是由收税官一起收吧,我可以派人协助的。”当然只能一起收,如果牧民们知道大明只收五十税一,自己的五十税一还如何收得起来。

熊廷弼伸出手来道:“合作愉快!”见费奇米茫然的样子,便道:“你手也伸出来,我们握一下,和你们的拥抱差不多的意思。”

费奇米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才伸出来轻轻地握住熊廷弼的手道:“合作愉快。”

第两百六十五章 牧羊行动之外喀尔喀

安抚好费奇米后,熊廷弼第二天便派人通知土谢图汗,自己准备去与他商谈漠北喀尔喀的问题。土谢图汗向使者表示,自己非常期待与熊参谋长的会谈。

三天后,熊廷弼带着两个随从便来到土谢图汗的大帐。双方见礼后,熊廷弼道:“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没有多的弯弯肠子,所以就直说了。我们大明皇帝非常希望汉蒙亲善,而且希望这种亲善能够长久,这就是我来漠北喀尔喀的原因。”

土谢图汗道:“我们也希望蒙汉长久亲善,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熊廷弼笑道:“大汗能够保证不会南下侵扰大明吗?”

土谢图汗道:“本汗从来没有南侵过,熊大人何出此言?”

熊廷弼笑道:“我们已经受到过几千年的北方入侵,我们的皇帝陛下认为,现在到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那就是我们推行的汉蒙亲善。当然,这里的蒙字如果变成其它的字也是可以的,总之,不让北方的游牧民族侵入南方的农耕之国。就象大汗,本身没有南侵之意,但又如何能够保证您的后代也会和您一样睿智呢。如果汉蒙亲如一家,那当然就不会再发生北方侵略南方的事了。”

土谢图汗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算是亲如一家呢?”

熊廷弼笑道:“亲如一家,当然就是大家是一家人,汉人和蒙古人,都是大明人,大明人当然不会打大明人。”

土谢图汗道:“为什么是大家都成为大明人,而不是大家都成为蒙古国的人呢?”

熊廷弼道:“大汗莫非想重建蒙古国?”

土谢图汗笑道:“蒙古国一直都在,何来重建之说。”

熊廷弼也笑道:“如果大汗说的是林丹汗,那么我记得打退他大汗好象出力甚巨吧。”

土谢图汗道:“那是我们内部的事,倒是不劳熊先生费心。”

熊廷弼笑道:“林丹汗已经归顺了大明,被大明封为察哈尔大汗。既然他被蒙古人视为共主,那蒙古人也等同于归顺了大明,所以蒙古内部的事,也就是大明的事。”

土谢图汗道:“林丹汗归顺了大明,不等于我喀尔喀也归顺了大明。”

熊廷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大汗,我们争这些东西全无必要,我今天来是听一句准话的,大汗是否赞同汉蒙亲善,是否愿意成为大明人。如果愿意,我们便是亲如一家,如果不愿意,我相信在大汗的部落总能找到愿意的人。”

土谢图汗道:“熊大人是要和我喀尔喀作战吗?”

熊廷弼道:“应该是问,大汗作好了与大明交战的准备吗?”

土谢图汗站起来道:“你要战,那就战!”

熊廷弼也站起来道:“那就战吧!”说完就带着随从向外走去。

土谢图汗的济农,也是土谢图汗的儿子丘立俊立即上前拉住熊廷弼道:“熊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熊廷弼不耐烦地说道:“你父亲态度如此强硬,能够有什么好说的。”

丘立俊道:“熊大人息怒,熊大人提出你的要求,父汗总要和各部落台吉商议,这样才能给大人答复。我们两边都希望大家不再征战,而是友好相处,这个大前提两边都认可,那就有了好的基础。至于其它的细节问题,都是可以谈的是吧,不如就由熊大人与晚辈先说说?”

熊廷弼明白过来,土谢图汗并没有准备顽抗到底,而是让他儿子出来当缓冲,如果有些什么结果是部落不满意的,也可以推到他儿子身上,果然是老奸巨滑。

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济农便与我的副手谈吧。大家都是年轻人,比和老头子谈要好得多。”

土谢图汗道:“那好,那我们老头子就来喝酒吧,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

熊廷弼自然地接过了这个台阶,与土谢图汗就着羊肉开始喝酒。而丘立俊则和白健森开始就两方的地位问题开始了商谈。

两位都知道自己这方的底线,也不虚头巴脑地互相试探,白健森提出要求,丘立俊能够答应的就当场答应,不能答应的就询问土谢图汗,然后双方就此进行一番探讨,做了一些双方都能接受的改动后再继续下一个议题。

唇枪舌剑伴随着觥筹交错,经过半天的交涉,双方订下了协议:土谢图汗改任喀尔喀济农,依旧管理自己原来的地盘,大明的收税官按五十税一收税后,交一半由土谢图济农处理。大明承诺在北方占领草原后,可以划一部分交由丘立俊台吉管理。

两方都很满意,大明取得了需要的协议,得到了明面上的归顺。土谢图济农保住了自己的统治权,丘立俊则期望能得到更多的草场,扩大自己的势力。

熊廷弼留下了一面大明的日月旗道:“以后济农的军队都要打着这面旗子,这样近卫军才会知道是友军,大家便不会发生误会。”

土谢图济农既然已经归顺了,自然不会在意一面旗子,爽快地答应下来。而他接受这面旗子对明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承认了我们的旗子,以后如果有异动,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你了。

熊廷弼回营后稍做休息,便又来到车臣汗的驻所。车臣汗被林丹汗打败后,早已经失了锐气,见另外两汗都已经屈服,自然不会傻到来硬抗明军,便也归顺了大明,成为车臣济农。

大量的税吏来到了漠北,熊廷弼按照区域给他们划定了收税界限,并且修建了税务所。而这些税吏在来之前进行了统一的培训,强调他们最主要的功能不是要收多少钱,而是要让蒙古人习惯交税给大明,这才是在草原上建立大明的统治权威最重要的基础。

熊廷弼在距小海一百多里地的一个小湖泊边建立了一座城,名为近海。这座城将是京小铁路的一个车站,也是明军向小海,向更北的地方深入的最重要的军事基地。

第两百六十六章 牧羊行动之漠南蒙古

林丹汗带着部下向西边逃去,甩脱戴炳阳部后,整顿残部,只剩下八千多人。他不敢再回察哈尔故地,便继续向西,一直到大草滩永固城才停了下来。

一路收拾败兵,再加上掳掠路过的小部落,到达永固城时,他已经拥有了两万多人。满桂得到消息后,便准备去驱逐,结果京城中传来皇帝的命令,命其不得理睬林丹汗,除非他大胆犯边。

而这时的蒙古各部,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科尔沁部长奥巴,内喀尔喀部长炒花,阿鲁科尔沁的车根汗,一起派遣使者向大明请求内附。

内附便是自请降阶,归顺大明。朱由校自然无有不允之理,他将这三人都封为济农,依旧管理原有地盘,彼此之间不得相互攻伐。各部均按五十税一的标准收税,一半交与济农支配。并允许这三部与大明可以进行全面贸易,并不仅限于通过马市交易。

这种待遇可不是开放马市可以比拟的,马市会限制交易的物品种类与数量,而全面贸易则是没有限制的,而且蒙古人还可以自己组成商队来到中原与汉人做生意,买回自己想买而大明愿意卖的任何东西。

游牧民族犯边,最大的原因其实便是要求与中原贸易。三部的归顺本来在其内部还是有些不同意见的,但大明的这个优惠政策将这种少数人的不满迅速地打消掉了,能够随意进入中原,那内附与否,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候,处于大明与三部之间的察哈尔各部就有些尴尬了。林丹汗出征漠北时,带走了察哈尔的精锐,然后在漠北与大明翻脸,被大明击败后音讯全无。大明却意外地没有进攻虚弱的察哈尔部,也没有招降,只是关闭了与察哈尔的全部马市,便当他们不存在一样了。

林丹汗长子额尔克孔果尔留守察哈尔部,在这种形势下他根本不明白大明作何打算,便去问计于他的母亲叶赫那拉·苏泰。苏泰是林丹汗第三大妃,统管哈纳土门万户斡耳朵(宫帐),她说道:“这个形势很明白,大明希望我们去求他们,自己请求归顺。”

额尔克孔果尔问道:“那依母亲之见,我们察哈尔部应该怎么办呢?”

苏泰道:“如果以我一个妇人之见,大明灭掉建州,报了我叶赫之仇,我自然是愿意归顺的。如从大局来说,你父亲已经败走,察哈尔现在四面是敌,精锐尽失,除了归顺,也看不到其它出路。不过你自己拿主意吧,或者去询问各鄂托克的老人们,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

额尔克孔果尔能够有什么主见,他便到各鄂托克去询问部长们的看法,大家都只是说现在日子难过了,四面是敌,而且大明关闭马市后,各部落里面的日常用度的物资也缺少得厉害。但没有谁先提出要归顺大明,只是说大汗不在,当然由台吉作主。

平日里大家又何尝把他这个少年台吉看在眼里呢,只是现在需要一个顶缸的人罢了。只要自己一说归顺大明,他们当然不会反对,而且会很高兴,反正骂名都会归在自己身上了。

但额尔克孔果尔也知道这样下去,察哈尔部是撑不下去了,说不定大明会唆使内喀尔喀来攻打察哈尔部,炒花被自己父汗长期压制,心中早就有积怨,有这样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于是在大明关闭马市三个月后,额尔克孔果尔和苏泰带领察哈尔部请降。看到察哈尔部的降表,朱由校笑道:“还不老实,为什么不将传国玉玺奉上来。”

徐光启道:“陛下,察哈尔部请降,那就先准了吧,至于传国玉玺,说不定林丹汗带走了呢?”

朱由校道:“先准了吧。宣戴春风来。”

戴春风离开吕宋后,在马六甲海峡周围走了一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将各个势力的情况都摸清楚了。然后又跑了一趟果阿,在果阿周围的几个邦耗费了几个月,回京以后,将马六甲和果阿的情报交到了总参谋部。

卢象升惊叹于这些情报的详实与慎密,大大表扬了他一番,并且禀报给皇帝。朱由校将戴春风升成海军少将,并且将军事调查统计局升了一级,成为只比锦衣卫低一级的机构。

戴春风进来后朱由校道:“据说传国玉玺在察哈尔部,只是不知道在林丹汗手中还是在苏泰他们手中,你去一趟察哈尔,将传国玉玺带回来给朕。”

戴春风跪下道:“臣一定将传国玉玺带回来敬献给陛下。”

朱由校道:“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如果需要配合,可以去和骆指挥使商量,资料可以任取。”

戴春风大喜,军事调查统计局一直在南方和海军中发展,蒙古一带的情报还是个空白,既然皇帝下了这样的谕旨,那锦衣卫的蒙古情报总要在军事统计局留个副本才行。

朱由校又道:“此事朕给你三个月时间,镇远候在四个月后要出兵马六甲,到时你们军事调查统计局便是他的眼睛,你必须回南海协助镇远舰队。”

戴春风走后,卢象升道:“此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朱由校笑道:“读书时便极为刻苦,记性又好,观察力又强,精力旺盛,做起事来几天几夜不休息是常事,这样的人,先天条件好又努力,当然能够出人头地。只是一点,有些好色呀。”

卢象升笑道:“年轻人,好色很正常呀,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了。而且我相信,如果陛下现在命令他杀任何一个人,只怕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会去执行。忠君是本份,但忠到这个地步的人真的很少呀。”

朱由校明白卢象升的意思,便笑道:“朕知道他是一把好刀,朕也会小心谨慎地使用他,你放心,春风这个人是个重情的人,朕给他机会,他当然会忠于朕。至于军事调查统计局,虽然是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但他并不会想要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上次他还和朕说,等统计局建设得差不多了,他想进入海军,成为正规的海军军官呢。”

第两百六十七章 贼不走空

戴春风自然不知道皇帝和卢象升在讨论他,他出身贫寒,皇帝给了他机会,他当然会紧紧抓住,同时将所有的忠诚都给了皇帝。不管是在吕宋还是马六甲甚至是果阿,他都是亲自出马,搜集情报,他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总是能预知危险,总是能找到对方最薄弱的环节,然后突破而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他回到军事统计调查局,将心腹徐鹏民叫来道:“这次要去察哈尔公干,我们在察哈尔是两眼一摸黑,所以锦衣卫会把他们的情报资料向我们开放,这个机会很好,你找一些记性极好的部下,将锦衣卫的资料给我记下来,先填补我们的空白。”

徐鹏民喜道:“有这样的好事?我们蒙古的资料也齐全后,那就全国的资料都齐了,我们有的锦衣卫可没有。”

戴春风道:“如果锦衣卫需要我们在南海的资料,我们也要无私地提供给他们。我们与他们是竞争关系,但是也要注重合作,大家都是为了皇帝陛下,于国有利的事不可藏私。蒙古资料有了并不是全国都有了,还有乌思藏、朵甘两个都指挥使。”

徐鹏民道:“属下愿意去乌思藏和朵甘搜集情报。”

戴春风笑道:“等蒙古事了,你熟悉了蒙古情况后,便去乌思藏走一遭,此地极为重要,陛下留下林丹汗,便是要把他赶去与藏巴汗建立联系,好乘机介入乌思藏,你到时便有机会了。”

徐鹏民带着十名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探员来到锦衣卫,骆思恭亲自带他们来到资料局蒙元科道:“所有情报都在这里,如果有需要可以在这里抄录下来。”

徐鹏民道:“谢过骆指挥使,日后锦衣卫如有需要,我们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情报也可以和你们共享。”

骆思恭笑道:“都是为陛下办事,自然要互通有无。”

徐鹏民拱手致谢后,便带人去查资料,无论是否与传国玉玺有关,先把资料都抄一遍再说。

虽然用的是钢笔,也用了十多天才把所有蒙古资料抄完,资料抄完后,他开始在其中找出与传国玉玺有关的部分,然后报告给戴春风。

察哈尔的请降被大明皇帝批准了,额尔克孔果尔被任命为察哈尔部济农,察哈尔也获得了与大明进行全面贸易的资格。戴春风带着徐鹏民等人组成商队,进入了察哈尔部落。

察哈尔部被封锁多时,商队的来到使得各部落欣喜不已,只要是汉家物品,那些台吉之类的贵人根本不管价格,一时还轮不到普通牧民来买。戴春风的商队只用两天,就将物品售卖一空,换得大量的牛马及皮货。

第一天戴春风便勾搭上了苏泰的一个侍女,晚上两人在干草堆中胡天胡地的时候,已经将苏泰大帐中的情况打探得差不多了。第二天晚上,在蒙古人载歌载舞庆祝可以互市时,戴春风潜入了苏泰的帐蓬中。

帐蓬中空无一人,戴春风迅速地在可能保存珍贵物品的几个地方仔细地搜查,很快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精致的小箱子。他眼睛一亮,拿出一根铁丝,轻易地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有一块玉玺,上面写着“皇帝之玺”。戴春风大喜,将它小心地包好,然后将箱子锁住,仔细地恢复原样。

出了帐蓬回到驻地,徐鹏民问道:“头儿,得手了。”

戴春风将玉玺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会,确信这是中原之物。这才点了点头道:“我今晚就走,你们依旧在这里,等明天再带着货品慢慢回去,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徐鹏民点了点头,将三匹马和水壶及食物绑好,慢慢地牵出了部落。戴春风再一次检查了怀中的玉玺,上了马便向南而去。

苏泰参加了完了集会,回到帐蓬里先点着蜡烛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看到放箱子的地方的两根白牛毛移动了方位,心里一动,打开箱子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她心中大定,这个祸害终于被人偷走了,从此以后自己再不用担惊受怕了,大明皇帝自然也不会再好意思找察哈尔部要传国玉玺了。

戴春风一路换马,终于看到了长城。他这才放下心来,过了长城,他先在隆化县城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后便继续向北京城驰去。

第二天下午终于进了城,他直奔皇宫,在宫门前正好看到魏忠贤从城外进来,大喜道:“厂公,下官正好有事要见皇上,请厂公带我进宫。”

魏忠贤道:“戴局长呀,你进宫有什么事呀。”

戴春风将玉玺掏出来道:“厂公,皇上要下官去草原上办事,得了这个玉玺,请厂公代下官献了上去。”他一直想要和东厂及锦衣卫搞好关系,所以有这个机会,自然要抓住才行。

魏忠贤看了看玉玺道:“洒家带戴局长进去,至于这玉玺吗,还是由局长亲自交给圣上的好。洒家的功劳已经够多了,可不敢分了戴局长的。”

戴春风以为他是拿捏姿势,便道:“这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与锦衣卫的帮助密不可分,所以厂公的功劳是第一位的。”

魏忠贤摇摇头道:“戴局长的厚意洒家心领了,日后军事调查统计局可要和东厂和锦有卫多亲热亲热,不过这功劳还是你自己去交吧。圣上一直对洒家说,是自己的功劳别人抢不走,别人的东西可不能贪心。洒家一个畸人,能得圣上信任,心里已经知足。来吧,我带你去见圣上。”

戴春风心里暗骂自己枉为小人,跟着魏忠贤进了宫。朱由校见到这副玉玺后,拿在手里把玩笑道:“春风果然不负朕望,可以算是出手不空回呀。”

戴春风谢过皇帝夸奖,心里却在想,这是在骂自己是贼呀,可是我去做贼可不都是你指使的吗?这他倒是冤枉朱由校了,朱由校可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贼不走空,他只是想赞扬戴春风出手就一定会成功。

第两百六十八章 传国玉玺

第两百六十八章 传国玉玺 (第1/1页)

第二天朱由校命人将阁臣,各部尚书及国文院的教授请了过来。在云台朱由校指着那副玉玺道:“前日军事调查统计局从察哈尔部得到了传国玉玺,朕想请各位来看看,可是真的。”

徐光启听说是这事,便皱了皱眉头,他不想扫了皇帝的兴,便没有说话,想等到有时间再和皇帝好好交流一下。

众人都上前看着这玉玺,钱谦益看了一眼,便觉得不对头,他看向徐光启和孙承宗,只见徐光启远远地站着根本不靠前,而孙承宗脸色发黑,一脸的不高兴明显可见。

礼部尚书朱延禧小心地说道:“陛下,此玉玺便是皇帝之玺。”

朱由校不高兴地道:“朕当然知道是皇帝之玺,这上面的字朕还是认得的,朕要问的是不是传国玉玺。”

孙承宗黑着脸上前道:“朱尚书的意思是这是皇帝之玺,那当然就不是传国玉玺了。”

朱由校不由得大为失望,看向国文院的教授们,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便明白孙承宗说的是真的。

孙承宗接着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朱由校道:“孙师请讲。”

孙承宗咬咬牙道:“自秦始皇得蓝田玉以为玺,汉以后传用之,自是巧争力取,谓得此乃足已受命,而不知受命以德,不以玺也。故求之不得,则伪造以欺人;得之则君臣色喜,以夸示于天下,是皆贻笑千载。”

朱由校面色发红,良久才躬身道:“谢过孙师教诲。”

孙承宗跪地道:“老臣出言无状,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连忙扶起他道:“是朕好奇心太盛,想看一下这传国玉玺,所以才会有此事,但众臣工放心,朕倒是没有认为有玉玺便是天命所归之意。”

众臣一起跪倒在地道:“臣等为大明贺,为陛下贺。”

朱由校不由苦笑,他不过是久闻传国玉玺大名,所以想要看一下,不想却被大臣们认为是重玺轻德,自己来自后世,有点好奇心也不行呀。不过他也明白,群臣担心其实是有道理的,虽然他有些不爽。

徐光启道:“陛下,可否让朱尚书给大家讲一讲这传国玉玺与皇帝之玺的区别,臣等也好长长见识。”

所谓的臣等长长见识自然是不可能的,大臣们自然是知道传国玉玺之事,刚才一看到玉玺便知道这不是传国玉玺。但皇帝也许不大了解,所以才会把这个明显不是传国玉玺的东西当成了传国玉玺。而让朱延禧说说,也有冲淡尴尬气氛的意思在里面。

朱延禧上前拱手道:“陛下,这传国玉玺,是指秦王政十九年,

秦破赵,得和氏璧。后统一天下,嬴政称始皇帝,命李斯用小篆雕刻传国玉玺,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秦王政二十八年,秦始皇乘龙舟过洞庭湖,风浪骤起,龙舟将倾,秦始皇慌忙将传国玉玺抛入湖中,祈求神灵镇浪。玉玺由此失落。八年后,华阴平舒道有人又将此传国玺奉上。传国玉玺复归秦。”

“秦子婴元年冬,沛公刘邦军灞上,婴跪捧玉玺献于咸阳道左,秦亡。传国玺得归刘汉。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时孺子刘婴年幼,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索,太后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及莽兵败被杀,禁卫军校尉公宾得传国玺,趋至宛,献于更始帝刘玄。然后几经辗转,最后落入汉光武帝刘秀手中。”

“东汉末年,宦官专权。灵帝熹平六年,袁绍入宫诛杀宦官,段珪携帝出逃,玉玺失踪。至献帝时,董卓作乱。孙坚率军攻入洛阳。某日辰时,兵士见城南甄宫中一井中有五彩云气,遂使人入井,见投井自尽之宫女颈上系一小匣,匣内所藏正是传国玉玺。孙坚如获至宝,将其秘藏于妻吴氏处。后袁术拘吴氏,夺玺。袁术死,荆州刺史徐璆携玺至许昌,时曹操挟献帝而令诸侯,至此,传国玺得重归汉室。”

“汉献帝延康元年,献帝被迫“禅让”,曹丕建魏,改元黄初。乃使人于传国玺肩部刻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以证其非“篡汉”也,实乃欲盖弥彰。魏元帝曹奂咸熙二年,司马炎依样而行,称晋武帝,改元泰始,传国玺归晋。晋永嘉五年,前赵刘聪俘晋怀帝司马炽,玺归前赵。十九年后,后赵石勒灭前赵,得玺。更别出心裁,于右侧加刻“天命石氏”。又二十年,再传冉魏。后冉魏求乞东晋军救援,传国玺为晋将领骗走,并以三百精骑连夜送至首都建康(今南京),由此,传国玺乃重归晋朝司马氏囊中。”

“传国玺历经宋、齐、梁、陈四代更迭。隋一统华夏,将传国玺收入隋宫。大业十四年,隋炀帝杨广被杀于江都(今扬州),隋亡。萧后携隋炀帝孙杨政道及传国玺遁入漠北突厥。唐初,太宗李世民因无传国玉玺,乃刻数方“受命宝”、“定命宝”等玉“玺”,聊以**。贞观四年,李靖率军讨伐突厥,同年,萧后与隋炀帝孙杨政道背突厥而返归中原,传国玺归于李唐,太宗龙颜大悦。唐末,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唐天佑四年,朱全忠废唐哀帝,夺传国玺,建后梁。

十六年后,李存勖灭后梁,建后唐,传国玺转归后唐。又十三年后,石敬瑭引契丹军至洛阳,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自焚,传国玺就此失踪。”

“以后从宋到元,不断有人献传国玉玺,最后都证实为伪,我大明初建,太祖遣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中的一个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然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孝宗之时,曾有人进献所谓传国玉玺,孝宗认定其为赝品而未采用。直到今日,又有传国玉玺出现,陛下圣明,已经断定为伪,且重德不重玺,臣等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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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九章 十年纲领

朱由校坦然地接过这台阶道:“从今以后,大明不再追寻所谓的传国玉玺。天下人民生活富足,这便是大明立国之本,这就是天命所归。”

众臣轰然答道:“陛下圣明,便是天命所归。”

朱由校笑道:“让人把这玉玺送入太庙,虽然不是传国玉玺,但这是蒙古已经被我大明打败的象征,应该可以奉给祖先一观,以慰祖宗们在天之灵。”

徐光启道:“陛下圣明,祖宗必会喜欢陛下的奉献。”

朱由校道:“今日之事,一是为讨论这玉玺的安排,二来是日后几年的事务安排,想和众位臣工讨论一下,大家做到心中有数。”

徐光启上前道:“内阁商量后认为,大明现在发展很快,我们必须要制定有预见性的计划。由陛下恩准,每年内阁将会结合各部的意见,来制定一项三年计划。每年都要检查一年的计划是否完成,然后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修正。”

孙承宗道:“比如今年制定了三年计划,那明年此时,便要看看三年计划中那些认为在一年内即可完成的任务,是否已经完成,如果没有完成,那是什么原因,如果是官员渎职所致,则官员必须受到处分。而那些计划多年完成的,现在完成度是多少,同样也要分析原因,完成进度提前的要奖,落后于进度的要罚。有些任务是专属一部的则罚此部,有些任务是多部协作的也要厘清责任,奖罚分明。”

徐光启道:“另外,内阁也认为要制定一个十年纲领,将十年内各方面的情势进行分析,这是一个远期目标,并不会考核完成程度,但要让各位明了这个目标,行事之时先考虑到这个远期目标,不至于做出一些短期有利而长期有害的行为。”

朱由校点头道:“十年纲领三年计划,目的都是为了让大明更具有前瞻性。朕与内阁交流了一下,认为长远计划的制定非常有必要,我们就要先把纲领和计划的草案制定下来,修订好后发布在报纸上,让所有的大明人都知道,朝廷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不至于因为消息的闭塞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孙承宗道:“各尚书均将本部三年计划和十年纲领写出来,然后由内阁汇总,报皇上御览,待批准后再发布于报纸。先要说好,各部的计划纲领要言之有物,不要来虚的,要能用数字体现出来,而且不要乱承诺,到时做不到可是要严责的。”

现在大明的部级单位共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农部,水利部(天启十年从农部中分出,左光斗任尚书),铁路部,公路委员会(不再由钟羽正兼任执行委员长,现改为陈奇瑜),监察院,大理寺,通政司,教育部等十四个部门。

而军队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现在的兵部已经是纯文职机构了,它负责管理装备和后勤,而战斗指挥权力已经全部移交到了总参谋部。孙传庭是兵部尚书,他同时也是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

一个月后,内阁将各部门的纲领计划进行了汇总,上交到朱由校这里后,朱由校觉得很满意,便让在报纸上发布。

其实对于这种事,官员们是不大喜欢的。如果官员与民众的信息来源都一样了,那官还有什么当头。不过好在这十年纲领和三年计划都是大而化之的,倒是让官员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大明十年纲领主要内容如下:一、治理黄河,辽河,海河,淮河,长江,减少这些河流的危害,使其能够对农业生产起积极作用。二、在全国范围内,除了云贵两广,每个县都修建一所高级学堂,每个乡镇修建一所中级学堂,每个村修建一所小学堂。三、全国除了云贵广西,均要将耕者有其田运动推行完毕,不准有农民没有自己的田地的事情发生。四、全国要修建完成三纵三横的铁路网,每个州府都必须有高等级公路。五、全国范围内,除云贵广西外,每县必须建有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局。所有年满六十五岁老人由朝廷出资发给生活补贴,保证其生活无忧。……

纲领第一条还有具体实施细则,比如在十年内,在陕西黄河流域要种植一百万亩的树木,树木总量不得少于一万万棵,其中至少一半应该是果树。而在第一年内,必须种植至少五万亩树木。虽然大多数官员并不认为种树有多大作用,但皇帝坚持如此,农业部尚书杨涟坚决支持,水利部尚书左光斗疯狂支持,研究院也拿出了陕西植树对于净化黄河水,减少黄河水患作用的证据。而所有觉得完不成任务的地方官员,可以现在就选择辞职,换上认为可以完成任务的官员。

而对于建设学堂的问题,小学堂的年限增加到了三年,中级学堂年限增加到两年,高级学堂学制也是两年。所有的男童都必须完成小学堂的学习,否则其父会被送入劳改农场服役三年。一个县内小学堂的失学率达到百分之一,则撤换掉该县司谕,县令考评为不及格。这两条使得官员不得不尽力保证所有的学生都能进入小学堂学习。虽然现在从锦衣卫到廉政公署到经济调查统计局,这些机构都对官员虎视眈眈,官吏贪污的成本大增,使得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旧事变成了贪污一百元,劳改农场干十年,大家都不大敢贪污了。但官员的养廉银,日常薪资,分红及致仕后依旧可以拿到的薪金,使得官员的收入还是远远超过普通人的。

而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局都是由朝廷开办的,户部直接拨款的,朱由校从来不相信人的操守,所以这些部门和他们的上级管理部门,法律规定了经济调查统计局是一季一查账,锦衣卫和廉政公署随时进行检查。一经发现贪污,不管数额多少,一律是十年劳改起码,而贪污一百元便直接死刑。

第两百七十章 严峻刑法

皇帝如此严峻刑法,而且主要是针对官吏,这让有些大臣们开始担心,大理寺卿吴仁度便对皇帝进言,认为这会让有些官吏觉得朝廷太过薄情,会挫伤大家的积极性。

朱由校笑道:“吴卿,这一定是有人找你埋怨了是吧。你放心,不会出现没有人当官的事的。只要朕让官员的收入远远高于普通民众,自然会有大量的人来当官的,何况朕的吏员学堂会越开越大,会培养更多的官吏。只要官员敢贪污,自然会有人来替换他们。”

徐光启笑道:“是呀,现在吏员学堂的学生比考进士的人数要多得多,现在不是官员以辞职可以威胁朝廷的时代了。”

孙承宗道:“不仅是贪官,便是那昏官也是一样,到时完不成计划就直接滚蛋,我们多的是人可以接替。又想拿钱又不想干事,这样的好事只怕是再也没有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道:“陛下,杨尚书提出如此激进的办学方案,虽然户部有余钱,但人力问题和铁路部及公路委员会有冲突呀,难道继续从果阿运人来?”

朱由校沉吟道:“能够怎么办?堂堂大明,竟然找不到人来干活,也真是奇怪了。”

孙传庭道:“陛下,其实不从果阿找人来也是有办法的。一是国内南方其实是有大量的人可以抽调出来进行修建的,二来我们可以从朝鲜找人。”

从朝鲜找人是朱由校不大愿意的,因为已经有大量的朝鲜人进入了辽东的农场,如果再抽人来国内,只怕会影响到朝鲜国内的生产,而李王到时又会来哭诉。便问道:“南方哪里还有人?虽然南方人口多,但是他们蚕桑方面用人也很多呀。”

孙传庭笑道:“兵器局和研究院合作,已经造出了水力缫丝机械和水力织布机械,也可以用蒸汽机带动。等到这些机械开始发挥作用,南方的蚕桑便可以减少很多用工。这些妇女回到田头后,男子便可以投入到收入更高的修建中了。”

朱由校大喜道:“那就好,不过这推广新机器之事只怕有些麻烦,你的机器好,并不代表别人就会用机器,他们用人也是一样的。所以必须要让他们看到用机器比用人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只有这个才能打动他们。”

毕自严道:“有新的机械,便可以更快地织成产品,因而就能抢到更多的原料,这对其它的丝厂是有很大威胁的,只怕江南又会有大量的丝厂要倒闭了。”他倒不是担心丝厂倒闭后收不上税来,因为税是按产量来收的,这个区别并不大。而且户部现在不担心没钱,担心的是钱没地方用。上次拍卖碱湖得到的钱,是天启九年商税的五倍多。而商税的收缴现在也已经步入正轨,随着大量的铁厂和水泥厂的兴起,商税还会进一步上涨。但是他担心到时丝厂关门后,大量的人没有事做,会引起动荡。

孙传庭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一鸡死一鸡鸣。不过倒闭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开办的厂,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不过是失去那份差事而已,而朝廷可以在江南推行以工代赈,只要肯下力气,收入并不会比在丝厂差。”

徐光启道:“银行正好可以贷款给那些要改进设备的商户,民众也可以参与修建公路和铁路,从而取得钱币买取食物。所以这件事于国于民都是好事,有些人身体健康,却又穷又懒的,养济院也有施粥,饿反正是饿不死人的。”

说到这里,毕自严想起一事道:“陛下,上次老臣便说过,户部现在管理琐事太多,这养济院漏泽园和惠民药局的管理,可否从户部里面分出来,再专门成立一个机构。”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这事朕有个想法,一直还没有和众臣工商议,既然毕卿问到了,朕便说一说。朕想从户部专门分出一个民部,负责管理这三处机构,而且负责管理市容。”

毕自严问道:“陛下所说的市容是指哪些方面。”

朱由校道:“民部除了管理这三处慈善机构外,还应该管理这天下的乞讨之事。现在城市里的乞丐基本上已经绝迹,但据锦衣卫报来,农村还是有乞讨之事,而且还有些人白日为乞丐,晚上为盗贼,都是身体健康的男子,这事必须要管好。”

徐光启道:“陛下,那民部便需要与巡检合作才行了。”

朱由校道:“是呀,各县不是都有巡捕房的吗,以前巡捕房主要是服务于县衙门和法院的,现在再让他们又要服务于民部的话,可能会出现一些矛盾,所以可以从巡捕中专门分出一部分人来,称之这交通巡捕,专门管理交通。现在马车和自行车开始增加,高等级公路的秩序问题也要加强,前几天不是出现了马车撞伤人的情况了吗?而乞丐问题,也由他们来管,大明不允许出现乞丐,身体有残疾的,自然有养济院,身体没有问题,为什么要乞讨。”

吴仁度连忙上前道:“陛下,三天前的马车撞伤人的案件现在还没有宣判,此事要请圣旨才行。”

朱由校奇道:“不是有《公路法》的吗?为什么还没有宣判。”

吴仁度道:“按照规定,马车的车铃是符合规定的,据当时的目击者说,马车速度也不是很快,是因为路人突然从路旁边蹿出,马车夫不能反应过来,所以导致受伤。按照法律规定,便应该是路人负全责。可是路人终究受了伤,一条腿折了,马车不赔偿路人还要路人赔偿马车货物的损失,这好象有些过份了吧。”

朱由校道:“有法必依,这是最重要的。朕明白吴卿的意思,便是怕民众有些闲言碎语,这个不用担心,大家慢慢会习惯的。法院按照法律来宣判,至于路人赔偿之事,朕是这样想的。路人一定要赔偿,如果他确实没有赔偿能力,可以让人以私人身份帮助他赔偿,至于他的伤情,不是有惠民药局吗?吴有性的那些徒弟会治好他的。但绝对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对他进行任何的补助,这一点要确记,事后让报纸把这场官司登载出来,给民众提个醒。”

第两百七十一章 军事安排

第两百七十一章 军事安排 (第1/1页)

徐光启道:“法律的尊严不容亵渎,我们可以同情这个路人,但要按法律来规范人的行为,便是要保证法律的严肃性。”

朱由校笑道:“先生说的极有道理,如果法律执行不严格,那便形同虚设,总有些人会钻法律的漏洞,到时说不定会有人故意去撞马车,来获得赔偿。”

徐光启惊道:“陛下,这天下不会有如此无耻之事吧。”

朱由校脸带苦笑,想起在天朝碰瓷竟然成为一种产业,只怕现在大明的人是无法理解的。人呀,坏起来以后,没有做不到,也没有想不到。而自己现在所做的,便是不想再看到那丑陋的一幕幕有机会在大明重演。

国内政事讨论完毕后,便是重头戏——军事安排。卢象升制定的十年纲领主要分成四大块,一是北进至乌拉尔山,对付罗刹国的问题;二是占领马六甲海峡周围的国家,控制水路的问题;三是在美洲继续拓展,在靠近大明这一边的陆地上建立大明-殷地安居住地的问题;四是消灭顽抗的残余的蒙古人的问题。

大明的大臣和民众对于战争的看法现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不仅仅是因为朱由校的强力压制和极力宣传,虽然这也有一定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因为大明人通过战争得到了好处。

对蒙古的战争使得大明北方的人不再担心随时可能冲进来抢劫的蒙古人,而且拍卖几块碱湖便能够有几年的税收,更不用说大量的牛马羊进入内地,使得农业生产效率大幅度地提高,大量的皮货进入内地,羊肉进入肚腹,使得冬天显得不再那么寒冷。

而不管是新州还是大农岛,还是越南和吕宋,大量的粮食使得粮价大跌,现在能吃饱饭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在人前炫耀的事了。橡胶的使用,使得马车不再那么颠簸难受,南海的平静,使得跑南洋的商家笑开了花。

大明人不喜欢战争,表面原因是因为大明人热爱和平,也就是俗称的怕被打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战争会迫使朝廷加税,会使得民众的生活质量下降。现在朝廷没有加税,生活中却反而得到了各种好处和便利,谁会反对这样的战争呢?大明的官员又不是真的蠢,自然能够知道什么样的战争是应该反对的,而什么样的战争是应该支持的,何况战争还可以让圣人之说传遍天下呢!这可是大明的文人最喜欢的事了。

因为要优先对付罗刹国,而皇帝表明在对付罗刹国的战争中,将会收获大量的土地,其中更是有足够的适合于耕种的平原,所以铁路修建必须优先于北方。而小海附近的瓦刺人便是明军的第一个作战对象,以和漠北蒙古的交战情况来看,逼和瓦刺人并不麻烦,麻烦的倒是铁路的修建问题。

孙传庭计划在一年内将京小铁路修完,这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特别现在的铁路已经修到了大漠之中,不但修建的难度增加,而且铁路的养护问题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铁路的养护显然不可能由军队完成,而使用不耐寒的印度人显然也是不现实的,这就使得兵部必须在当地人中来招募养护队。不过大明的粮食充足在这时候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外喀尔喀人并不愿意去铁路工地上干活,但只是骑着马看看铁路,把一些吹到铁轨上的沙子石头扫下来,倒是并不抵触,特别是大明愿意给他们提供一些从来没有见过,但一吃却很不错的稻米等食物后,养护队很容易便能招到人了。

三年内明军将以镇北城为中心,占领列拿河两岸区域,一直抵达此河的入海口。而西线则要打服瓦刺,进入金山(阿尔泰山)区域。以流入小海的谦河为源头,向北探索叶尼塞河流域,以发源于金山的额尔齐斯河为源头,向北探索鄂毕河流域。

十年内,要占领三河流域,将铁路修到靠近乌拉尔山,所有乌拉尔山以东的地域都成为大明的领土。靠近乌拉尔山的平原将会迁入至少十万人进行耕作。

天启十一年五月,张千方将带领镇远舰队出征马六甲,摧毁此地所有的西方军队,使得马六甲完全掌握在大明手中,控制世界上最大的香料产地,在十年内继续向西航行,并在沿途设立供给点,一直抵达欧洲。如果有可能,占领埃及的苏伊士地峡,建立一条通过沙漠转运到达欧洲的路线。

因为要与相对来说比较发达的西方作战,所以朱由校极为重视武器的升级换代。雷汞还是没有制造出来,虽然他指出应该可能要用到汞和硝石或者硝石的产物,在研究院学生的反复实验之下,依旧没有发明出来。

但火铳的改进一直在进行,大量有膛线的火铳被制造出来,装备到了近卫军之中。火药早就已经改成了最佳配方,而且颗粒化的过程也已经可以用半机械的方法来制造了。开花弹的弹托不断地改进,火炮的炮管越来越长,使得火炮的射击精度和射程都在慢慢地增加,兵器局已经造出了射程达两里的火炮,只是制造工艺的问题,成品率较低,所以能够实用的不多,都先装在舰船上了。

美洲现在开拓进行得很是顺利,周延儒负责不停地建设殷家人的居住点,而陈厚甫专门分出两艘船沿着海岸向北探索,现在报告已经离华夏城至少四千里。朱由校估计了一下,大概已经过了南美洲,而进入北美洲了。

胡琴斋带着近卫军和殷家人组成联军,继续向着华夏城西方深入。虽然他们开出了一条路,但也最多只是深入到距海岸五百多里的地方,便不得不退了出来。

周延儒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近卫军的保护了,他组建了殷家人的聚居点后,便抽调出大量的殷家年轻人组成了殷家大军,专门负责在各地收拢散落在各地的殷家部落。就象滚雪球一样,到天启十年时,加入到大明殷家联盟的殷家人已经达到了十一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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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二章 西北局势

这样的数字已经让周延儒笑得合不拢嘴了,但是朱由校还是不大满意。所以大明在美洲的十年计划是召集至少三百万殷家人,占领美洲靠近大明一侧五百里的所有地盘,从内地移民至少一百万人,安置在占领区内。同时使得大部分殷家人会说汉话,增强他们对汉人文化的认同。

而朱由校特意提出两个地方是必须完全占领的:巴拿马和加利福利亚。他也不知道现在这两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只是拿出粗陋的世界地图作对照,画出了美洲的大概地图(感谢地理老师),标出了要占领的地方。所谓的完全占领的意思便是此地要安置最多的大明移民,使此地的大明移民和殷家人比例保持在一比二甚至更高。

巴拿马运河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但朱由校知道它的重要性,就象远洋舰队要占领埃及的苏伊士地峡一样,这两条最重要的运河必须永远由大明控制,这一点朱由校非常肯定。

至于大洋洲,现在似乎并不需要去占领。当然,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是没有足够的人口,国内现在只有区区一亿人,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人口第一大国,但现在大明国内条件的改善使得大多数的民众并不愿意移民到遥远的异地。

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朱由校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之所以要占领加利福尼亚,便是想到加利福尼亚好象有金矿,看看能不能用来吸引民众,当然,金矿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能先慢慢地勘探了。

目标既定,大家便开始按照纲领和计划开始实施。周遇吉的北方军区迁移到了归化,而北方军区的部队扩大到四个师,除了原来的王佐民和杜光亭师,又增扩了卫俊如和戴炳阳两个师。蒙古喀尔喀部最大的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驻锡地被蒙古人称为敖尔告(宫殿之意),朱由校将此地命名为库伦,意为栅栏围起来的草场,戴炳阳师便驻扎在库伦,卫俊如师则驻扎在恰克图河以南,离小海约三百里。

漠北喀尔喀的大多数民众都接受了明军的入驻,但总有些人不喜欢这种情况。土谢图汗部下的绰克图台吉因为不喜欢黄教,所以对改黄为红的林丹汗早有好感,他带领部下四万帐反叛了土谢图汗,投靠了林丹汗。

林丹汗现在实力薄弱,自然很高兴绰克图台吉的举动,他们又与西藏的藏巴汗、康区的白利土司月顿多吉结盟,因为他们都不信仰黄教,所以被称为“反黄教联盟”。

大明一直看着这个反黄教联盟生成,壮大,却在皇帝的指示下没有进攻他们。而林丹汗倒是因为收成不好,多次攻击陕西,结果在洪承畴和满桂的联手之下,损兵折将而归。

张荩臣师已经划到了西北军区,他看着林丹汗在永固城上窜下跳,皇帝却不准攻击他,无奈之下只好专心练兵。这时,徐鹏民和刘方雄来到了他军中。

反黄教联盟一成立,戴春风便接到皇帝命令,军事调查统计局在西北军区大肆招收新成员,进入到乌思藏、朵甘思两个宣慰司,还有吐鲁番,叶尔羌两地,搜集情报,以利后战。徐鹏民将带人进入两宣慰司,刘方雄则会带人进入吐鲁番和叶尔羌地区。

军事调查统计局要在军中招收成员,军方当然是非常欢迎的。军事调查统计局便相当于是近卫军的眼睛,他们收集的情报使得近卫军在战斗中少死了多少人,又多立了多少功,所以戴春风及其手下在近卫军中声望很高。

徐鹏民两人各自带了十来个骨干探员,又在张荩臣军中招收了五十多名聪明灵活的士兵,便分别进入了目的地区。

此时的西北,占据统治地位的人是固始汗,他是瓦刺人的盟主,是黄教的尊信者。固始汗本来占据的是天山南北,后来他让侄子鄂齐尔图汗留在家乡,自己带兵前住青海,准备进入拉萨,攻击与黄教为敌的藏巴汗。

而这时的林丹汗西逃,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害怕自己往拉萨去时,青海的草场被林丹汗所占,于是双方在此地形成一个微妙而不稳定的对峙局面,都不敢贸然向对方发起进攻。西北一地,一时竟然进入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

徐鹏民进入朵甘思宣慰司(其实宣慰司已经不存,只是大明一直以此称呼甘肃青海等地区),便打探到了双方平和的原因。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去见固始汗。

见到固始汗时,徐鹏民以格鲁派(黄教)的礼节向他问好,一下子就让固始汗对他印象大好。固始汗道:“远方来的客人,听说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本汗,现在可以说了吗?”

徐鹏民道:“大汗,我是大明皇帝派来见您的使者。大明皇帝听说大汗是格鲁派的保护者,非常希望能够让格鲁派进入蒙古各部,驱逐腐朽的宁玛派。”

宁玛派便是林丹汗信奉的红教,它是藏传佛教中一个比较老的派别,该派所注重的密宗是在达磨赞普灭法前,由莲花生大士传来而得名。修行者红衣红帽,可以娶妻生子,尤其重视伏藏。格鲁派俗称黄教,由宗喀巴大师以噶当派为基础创立,黄衣黄帽,以注重戒律著称,对显宗密宗同样重视,实行活佛转世制度。自黄教兴起后,红教便开始势力渐衰。

固始汗最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他一直以黄教的保护者自居,他的固始汗名号实际是“国师汗”,便是由代表黄教的东科尔呼图克图三世甲哇嘉错联合喀尔喀蒙古三汗共同赠予他“大国师”的称号而来。

他大笑道:“听闻蒙古各部已经归顺大明,既然大明皇帝愿意在蒙古各部推行格鲁派,那本汗愿意派人在漠南蒙古各部推行格鲁派的微言真意,并且与各部交好。”瓦刺人算不算蒙古,其实在不同的时期是在不断变化的,蒙元被赶出中原后,瓦刺人便自称“卫拉特”,不再把自己视为蒙古。

第两百七十三章 固始汗称臣

第两百七十三章 固始汗称臣(第1/1页)

徐鹏民心想,如果就是这样我来见你干嘛。便接着道:“听闻大汗与罗刹国在北方争斗,东方又与喀尔喀部争斗,现在准备进入拉萨,却有林丹汗等人阻拦。既然如此,大汗何不向大明纳贡,这样可以交好大明,大明也能影响喀尔喀部。”

外喀尔喀部已经归顺大明,固始汗是知道的,但外喀尔喀与瓦刺的争斗,大明一般是不会干涉的,但是如果外喀尔喀战败的话,大明就会参与进来攻击瓦刺。

而更重要的是罗刹国,固始汗已经在北方发现了罗刹人的踪迹,虽然现在发现的罗刹人还比较少,并不能对固始汗造成太大威胁,但罗刹人的火器让瓦刺人深为忌惮,固始汗并不想多路作战,如果能够和大明结盟,先保住南边和东边安宁,再专心对付罗刹人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要向大明纳贡吗,这个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徐鹏民也不着急,他也不指望一下子就说服固始汗,总要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权衡利弊,才能够做出决定。他告辞而出,留下固始汗继续思考。

固始汗召集了他手下的汗、洪台吉、济农、大台吉、章嘉呼图克图一起来开会,商议是否对大明纳贡事宜。

大家都知道现在瓦刺的情况,所以他的济农阿乌拉便道:“大汗,我们北面有罗刹国随时在找麻烦,而东面的喀尔喀一直与我们敌对,现在林丹汗又占据大草滩,这种四面是敌的滋味可不好受,如果能够结交大明,至少可以抑制喀尔喀,共同对付林丹汗。这是汉人的一句话,远交近攻。”

他的儿子拉特司则不同意:“竟然要我们向大明纳贡,那便是归顺大明,我们瓦刺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拉特司的话引起很多人的共鸣,大家都觉得归顺大明是不能接受的,结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阿乌拉有几个汉人好友,他很了解汉人的想法,便道:“其实向大明纳贡,和结盟实际上没有区别的。大明皇帝认为自己拥有天下,所有的势力都只能成为他的藩属国,我们只需要每年象征性地给他送些礼物作为贡品就行了,根本不用做些其它的什么。”

固始汗道:“这个倒是,瓦刺以前也是大明藩属,后来不一样抓住大明皇帝索要赎款。所以我们名义上归属大明,每年给他们纳贡,可是能得到很大的好处的。”

拉特司道:“大明真的会限制喀尔喀部落吗?”

固始汗道:“喀尔喀也应该只是名义上的藩属国,大明对他们应该没有限制的权力,但居中说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归顺了大明,如果我们遇到厉害的敌人,如罗刹人,到时便可以向大明求援,听说大明的火器也很厉害。”

众人听到有这样的事,自然都觉得只需要付出一个名义,便可以得到实际的好处,那无论如何都算是赚了,于是大家一起决定,向大明称臣纳贡。

徐鹏民被固始汗召到大帐中,固始汗开口道:“你前些天给本汗看的那个牌子,说明你应该是大明的人,但是是不是使者可说不定。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归顺大明,我将派人去北京城拜见大明皇帝,你便去作向导吧。”

徐鹏民大喜道:“愿供大汗驱使。”这事可比搜集情报重要得多,他吩咐手下继续在朵甘思活动,等自己从京城回来后再去乌思藏。便带着固始汗的使者向京城而去。

朱由校接到报告后惊愕了半晌,看来自己有时候的想法还是不够大胆呀,这军事调查统计局的人不错,竟然兼任起使者来了,不声不响就把瓦刺人给劝降了。

而戴春风更是觉得出了大风头,徐鹏民如此给自己涨脸,他自然要好好奖励。于是他便向皇帝上奏,希望将徐鹏民特事物办提升为少将(军衔晋升时间是每年年底),皇帝自然不会驳他这样一个面子,于是徐鹏民便成为军事调查统计局第三位晋升少将的人。

固始汗的称臣纳贡在瓦刺人看来是个可以随时反悔的决定,并没有当成什么什么事。可是对于大明来说就非常重要了,因为大明是个讲究名正言顺的国度,作战时必须师出有名,象攻击日本是因为日本人攻击了大明的属国琉球,攻击吕宋是因为西班牙人杀了华人,收回河套是因为河套本来就是大明的。现在瓦刺已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对大明皇帝的谕旨不遵,或者对大明表现出敌对情绪,那时候大明才能够有理有据地出兵平叛。两个国家不同的想法,使得这纳贡之事的重要性出现了一个误会,而现在武力值高涨的大明显然会很喜欢这种误会。

朱由校承认固始汗为瓦刺四部的盟主,承认他对天山南北的统治,并且任命他为朵甘思宣慰司都指挥使,乌思藏宣慰司都指挥使。这两个宣慰司本来就是羁靡性质的,大明并没有实际统治过,连官员都没有。而现在这个任命则表示大明承认固始汗有占领这两地的权力。

朱由校还对固始汗大加赏赐,赐给他明珠一斗,银币一千元,锦锻一百匹,玻璃镜十柄,香皂一大盒,火柴一大盒,蜡烛一大箱。这种赏赐其实根本不能算是大方,不过朱由校觉得意思到了就行了,真的大加赏赐,除非固始汗做了什么对大明有利的事,再给点实质性的赏赐不迟。

当然,这点点赏赐在固始汗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了,明珠他倒是不希罕,但玻璃镜和香皂火柴就让他爱不释手了,这样奇巧而又实用的物品才是他所需要的,当然,锦锻也很不错,可以送给活佛,撕成一条一条的,点缀在那山岭之上。

朱由校给陕西巡抚洪承畴和满桂下旨,坐山观虎斗,让固始汗先和林丹汗对掐,等到两方分出胜负以后再说。如果固始汗要进入乌思藏区,则可以向他提供雇佣兵,以熟悉乌思藏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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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四章 进攻亚齐国

朱由校想派遣雇佣兵其实并不是要阴别人,而是想借此打造一支能够适应当地的环境的近卫军,在以后的战争中发挥作用。卫俊如和戴炳阳在漠北喀尔喀的实验证明是成功的,而乌思藏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真的能够派遣雇佣军进入,那对以后当然有极大的好处。

西北的局势暂时不会有大的动静,而张千方的远征行动则要正式开始了。

张千方的远征舰队共有战斗大福船十艘,赶缯船五十艘,双篷船五十艘,三桅炮船一百艘,共载有海军一万八千人,海军陆战队一万人。

此时东南亚的形势比较复杂。在马来群岛最强大的国家便是亚齐苏丹国,苏丹伊斯坎达尔·穆达多年来一直与葡萄牙人争夺马六甲海峡的所有权。而除了亚齐苏丹国,还有个柔佛王国,所以在马六甲这块地方,现在是三方鼎立的局面。

而在亚齐苏丹国和柔佛王国以南,荷兰人以巴达维亚为中心占据了半个岛屿,也对着马六甲海峡虎视眈眈。

明军当然不可能自大到同时攻击四方,所以大明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这一地区布局。荷兰的东印度公司暂时与大明维持表面的和平,因为他们也有占领马六甲海峡的意向,大明首先便放弃了联合荷兰的想法,黄克缵认为,与荷兰人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为了避免明军陷入多线作战的危险,在天启八年时,大明和荷兰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有效期十年。

因为现在马六甲海峡的实际控制权在葡萄牙人手中,而他们与亚齐苏丹国和柔佛王国,经常爆发争夺马六甲地区的三国战争。经过充分的考虑后,大明选择了柔佛王国。原因很简单,这三方中,柔佛是最弱小的,那么战后也是最容易控制的。

现在的柔佛王国的君主是阿都查利拉雅沙,在此之前,柔佛发生了几次国都遭亚齐焚毁、苏丹遭掳杀的屈辱事件,所以他们对亚齐苏丹国的恨意尤在葡萄牙人之上。大明表示愿意与他们联合,先消灭亚齐国,立即就取得了柔佛人的好感,在阿都查利拉雅沙表示愿意成为大明藩属国之后,双方的合作便正式成立。

天启九年时,亚齐国又发动了对马六甲的进攻,但是被葡萄牙、柔佛和北大年的联合舰队击败,海上军事力量受到极大损伤。于是在天启十年五月,张千方开始进行攻占亚齐之战。

亚齐国占地极广,明军在吕宋公主港集合后,便往西南而来。到达渤泥后,桂率真便带着五千海军陆战队在此登陆,而舰队继续前行。

渤泥是由马来人和华人联合组成的苏丹国,一直是大明藩属国,现在南京还留有浡泥国王墓。亚齐国也侵略了渤泥国,渤泥苏丹曾经派使者向大明申诉,所以这次出兵渤泥大明算得上是师出有名。

桂率真带着的五千海军陆战队,迅速地在渤泥人的带领下,对着此地的亚齐军队展开了攻击。在明军的火力之下,亚齐人立刻溃不成军,大量的人投降,然后被渤泥人抓了起来。

渤泥国王黄灿明(注,是渤泥国王,不是苏丹)看到明军如此厉害,自然是喜不自胜。他是葬在南京的渤泥国王黄森屏的后代,这一系对内辅佐苏丹,对华人则称为渤泥国王,虽然权力很大,但随着明朝势力渐渐退出东南亚,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现在明军前来渤泥,对他来说当然是意外之喜。

明军一路向南,直打到荷兰人的实际控制区才停下来。既然大家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那现在就不能打过去。明军又从东往西一路扫荡,一直打到了岛屿最西边的沙捞越。

这时候张千方的舰队早就来到了柔佛国,柔佛国看到明军如此高大的船只,心中大定。双方协定,由柔佛出动两百艘战船,大明出动

一百艘战船,共同跨海攻击亚齐国的老窝-金洲。

金洲是一个大岛,因为出产黄金,所以中国人称之为金洲,当地人称为苏门答腊岛,明国曾经在此地设立过旧港宣慰司。

柔佛虽然出动了两百艘战船,但在明军看来,这两百艘战船的战斗力大概相当于明军的五艘三桅炮船,但他们人多呀,如果到时候要进行地面攻击,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

柔佛与葡萄牙人有联盟关系,而大明和葡萄牙人也还没有翻脸,所以两方共同具文知会了马六甲海峡的葡萄牙人。葡萄牙人当然不会阻挠他们攻击自己的宿敌亚齐国,便派了几位军官来充当观察员。

张千方没有把葡萄牙人的观察员当回事,他一直信奉皇帝陛下所说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不过是儿戏罢了”这句话。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战船他都见过,自然明白明军与他们的战力差距,不管是火炮还是火铳,双方虽然还是一个层面的,但威力方面已经仿佛是两个不同层面的了。

在自己的家门口,亚齐苏丹国自然不会龟缩不出,所以亚齐国将自己所能纠集起来的所有战船全部驶出港口,想要一战便打得明军不敢再来。

天气晴朗,海风轻轻地吹拂,亚齐苏丹国的四百多艘战船倾巢而出,恶狠狠地扑向柔佛和明军的船队。柔佛国的船队本来没有旗号,张千方就将大明的海军旗帜插在柔佛的船头上,以免到时敌我不分。

亚齐国首先看到的便是明军的旗帜:在日月旗的基础上,有三条波浪形的蓝色条纹,代表着海洋。明军的舰队在最前面,看着那高大的福船,亚齐国的将领勉励自己的手下:“大的不一定就是强的,我们亚齐国的战船才是最厉害的。”

士兵们看着相差悬殊的船高,硬着头皮往前冲,最前面的士兵拿着弓箭对着敌船开始射击,没办法,想要跳邦作战,完全没有可能,敌船比自己的船要高两层楼呢,那就只能先用远程武器攻击一波看看。

第两百七十五章 攻下旧港

第两百七十五章 攻下旧港(第1/1页)

弓箭射在敌船船身上,连痕迹也没有留下一点,便掉入海中。这时明军船上的火炮终于响了起来,一颗颗黑乎乎的炮弹呼啸着落在远处的亚齐战船上,轰轰的响声传来,船上燃起了大火。

至于近处的亚齐战船,明军根本不愿意耗费炮弹,直接就冲了过来,将对面的船只撞得稀乱。一块块的木板飘在海面上,被掉在海中的亚齐士兵们死死地抓住,而后面的三桅炮船经过时,船上的水兵拿着火铳,开始练习海上打靶。

侥幸逃脱了明军火铳练习的亚齐人才松了一口气,柔佛的船队过来了,柔佛人拿着弓箭开始射击还存活的亚齐人,甚至还有人拿着前端有铁尖的长矛捅向水中的亚齐人,看着冒出的血花哈哈大笑。

亚齐人的精锐是二十艘桨帆船战舰与二十艘配备火炮的东亚式帆船,这是亚齐人向远在君士坦丁堡的奥斯曼苏丹求援后得到的支援品,还有部分火绳枪。他们一起向最前面的一艘福船包围了过去。

福船上的指挥是郑咤,他看着比福船矮了一层多楼高的亚齐战船,冷哼了一声。他一挥令旗,舰着的二十四斤炮开始轰鸣,将跑在最前面的一艘浆帆船的桅杆击中,然后船帆便哄地燃烧了起来。

亚齐国的东亚式帆船也开始发射火炮,黑色的实心弹向着福船飞来,却不甘心地掉落在海中。郑咤惊异地道:“他们也有火炮,快,优先攻击有火炮的战船。”

福船的两舷露出很多窗口,黑洞油的炮口从里面伸了出来,十八斤炮射出的炮弹飞向周围的东亚式帆船,击中一艘,便燃烧起一团大火。

浆帆船比东亚式帆船要灵活一些,在两方进行炮击时,终于赶到了福船的旁边。亚齐国的海战战术学自奥斯曼帝国,其重点思路便是跳帮作战,甫一靠近福船,便有许多水兵咬着刀子,用钉锤钉住福船,开始向上攀爬。

福船上一声哨响,一队近卫军迅速涌到船舷边,拿着火铳向下开火。这时候,浆帆船上出现一群火枪兵,拿着火绳枪对着福船上的明军开始射击。

明军指挥官见状叫道:“注意保护头部,先优先射击对面的火器兵。”

火绳枪射程近,射速慢,精度差,但数量较多也会造成一定的威胁,明军付出五人受伤的代价,将大约一百多名火绳枪兵打倒在船上。而这时已经有些亚齐国人爬到了甲板边,明军有的用火铳射击,近的便直接用刺刀捅,将他们赶下海去。

很快更多的明军战船赶了过来,在明军的火炮前,亚齐国的东亚式帆船损失惨重,二十艘炮船,除了一艘被炮弹击中侧边没有什么问题外,其它的炮船都受到较大的伤害,要么是桅杆被打断,要么是甲板起火,狼狈地逃出了战场。

亚齐人见后面的明军战船并不是如福船那样高大,最多不过比亚齐人的大船高上五六尺,便放弃了攀爬福船,向着这些炮船靠了过去。

三桅炮船迅速地开炮射击靠近的亚齐战船,但架不住亚齐人船多,终于有船靠近了一艘三桅炮船,亚齐人激动不已,拿着跳板便往明军的船上搭过去。

亚齐人嗷嗷叫着冲了过来,明军想要把跳板掀下去,却发现有钉子牢牢地钉在船上,根本没办法移动。指挥官指挥着士兵后退,想要拉开距离后利用火铳的优势对付,却正合了亚齐人之意,他们挥舞着武器跳上了明军的战船。

亚齐人连绵不断地跳上了明船,指挥官这才发现后退的错误,他命令道:“用刺刀,缓慢前进,不要上药。”说完端着火铳便向前面的一个亚齐人捅过去。

这是明军第一次在海战中遭遇跳帮作战,以前都是用火炮就解决了战斗,所以一时不大适应,但海军中本来就混有颜思齐手下的海盗,原来经常跳帮抢劫的,在他们的带动下,明军倒也和亚齐人打得有来有往,只是伤亡则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郑咤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命令卫兵用旗语通知各船:“尽量用火炮击退敌船,如遇跳帮作战则不让敌军上船。”

明军一两艘船的失误并不能改变亚齐人整体处于劣势的情况,明军的船只比亚齐人坚固高大,火炮威力更是远胜于亚齐人又小又慢的实心弹,火铳和弓箭长刀的杀伤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亚齐人终于撑不住,开始后退。

但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明军跟着逃走的亚齐船只来到了旧港港口,亚齐人又发动了自杀式的袭击,然而明军已经汲取了教训,根本不让他们靠近战船,用火炮将过来的亚齐船一一点燃。

旧港的地形有些奇怪,是一个漏斗形的,外面有大量的明军舰队封住,里面的亚齐船被不断地压缩,最后挤在一起动都不能再动。亚齐船队中一艘最高大船上的弯刀星月旗降了下来,一面白色的旗子升了上去。

郑咤笑道:“终于投降了吗?”便让柔佛人的船上前喊话,要求亚齐能够作主的人来明军旗舰上商议投降事宜。

第二天,亚齐人乘坐一艘小船来到郑咤的旗舰上,经过柔佛人介绍,来的人是旧港的乌略巴朗,大概相当于候爷的意思。郑咤道:“一个侯爷能够做得了主吗?不如我们打到大亚齐,让他们的苏丹来谈吧。”

柔佛人道:“郑将军,大亚齐离此还很远,亚齐和我们柔佛王国不同,他们的苏丹实际上没有多大权力,这个人是旧港的乌略巴朗,便是此地最有权力的人,苏丹也是由乌略巴朗们选举出来的。”

郑咤这才愿意接见此人,那个乌略巴朗一见到郑咤,便跪在地上道:“旧港乌略巴朗阿乌拉罕愿意向大明将军投降,从此永远效忠大明皇帝。”

见他如此上路,郑咤高兴地说道:“很好,旧港此地可以交给你管辖,你派出向导,带领我们去大亚齐,我们要去问问你们的苏丹,我大明的旧港宣慰司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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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六章 金洲和渤泥

那个阿乌拉罕本来并不想投降,只是明军战舰太过厉害,他无处可逃,便想来个缓兵之计,不想郑咤竟然要他派人带路去攻打大亚齐。他如果不答应,那明军立即就会知道他是假投降,但如果带他们去大亚齐,有熟悉道路的柔佛人,自己想要搞什么带错路的作法也不可能成功。

他硬着头皮道:“将军何不先在旧港休息几日,等士兵休息好后再去攻打大亚齐呢?”

郑咤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对了,你让你手下所有人都从船上下去,我们要接收你们的战船。”

阿乌拉罕心里叫苦,却又没有办法,反正船队现在根本没办法出去,便让船队里的人都下了船,柔佛人坐着船去将亚齐船一起开出了旧港,向着对面的新及岛驶去。

这时张千方带着剩余的明军舰队来到了新及岛,郑咤去汇报了情况,张千方摊开地图道:“你从海上攻击大亚齐,我让人从陆地进攻,这次要完全占领金洲,然后准备和葡萄牙人的战争。”

郑咤道:“其实葡萄牙人的船只并不多,不如我们去打大亚齐的路上把马六甲打下来吧。”

他所说的马六甲是指一座城市,是原来的马六甲王国的首都,这座城正好扼在马六甲海峡的咽喉位置,现在正被葡萄牙人占领。

张千方道:“不行,我们与葡萄牙人签订了条约,我华夏乃礼仪之国,没有毁约的道理。我们先把金洲打下,安顿好后我们还要打下这里,皇帝陛下说这里叫马来半岛,我们要把这个地方的暹罗和东吁人都赶出去,以保证大明对此地的控制权。等到我们把这些地方全部安置好后,和约也就到期了。”东吁便是缅甸人的王朝。

郑咤笑道:“把这些地方占住后,高棉,南掌,暹罗和东吁都将成为我们包围的国家,除了归顺大明,他们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张千方也笑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天纵圣明,这样一来,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到时这条海峡两边都是我们大明的,想要过可以,交税呀,这可是一条财源呀。不过陛下说的好象不止是钱的问题,他说这是大明的命脉,绝对不能让其它国家占据。”

郑咤道:“巴达维亚也是我们的目标,到时我们也要和荷兰人开战。大明海军已经打败了西班牙,在我看来,西方这些红毛鬼也没什么可怕的呀,我怎么觉得朝廷很重视这些人呀。”

张千方道:“皇上说了,和西方的交流不能断,皇上说,要打败敌人,先必须认识敌人,而且要学习敌人的长处。现在国内正在筹备,让一些小孩子去西方学习他们的语言文字,听皇上说,叫什么留学生,徐首辅对这个计划很上心呢,我们打下亚齐,海路一通就要开始实施了。”

郑咤撇撇嘴道:“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些红毛鬼的国家去?反正我是不会的,不过我儿子才三岁。”

张千方笑道:“皇家可能会派王爷家的庶子去,而且皇上很想让太子殿下加入留学生的行列。”

郑咤不敢置信地道:“太子去红毛鬼那里?”

张千方道:“这只是皇帝的想法,上次和我们闲聊时说的,可是你知道,我们皇帝陛下太过宠爱皇后和贵妃们,皇后不愿意太子去那里,最后到底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对了,这事不要乱说,皇帝陛下惧内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郑咤捂嘴点头,然后道:“那属下便准备出海了,我们缴获的亚齐战船,柔佛人想要一些,是不是把那些小战船给他们。”

张千方道:“我们只要大船,其它的可以都给柔佛人,要让人干活,总要给些好处才行。”

柔然人得到了亚齐人的战船,对明朝更是死心塌地。张千方让柔佛人分兵三路,一路跟着郑咤前往大亚齐,一路占领新及岛,一路带着明军从陆路进攻金洲。

从陆上进攻的海军陆战队是由少将邱雨庵带领的五千人,一路上由柔佛人在前面开路,明军强大的火力使得进军非常顺利。邱雨庵的原则很简单:投降或者死,总要选一样。亚齐国的乌略巴朗一般都很识时务,明军来了就投降,然后派人去带路,但暗地里也会让人去大亚齐报告苏丹,将明军要来的消息传了过去。

邱雨庵才攻到金洲中部时,郑咤已经带着阿乌拉罕来到了大亚齐的海面上。亚齐国的海军主要是在旧港,大亚齐的舰队船只数目并不多,所以郑咤只是在海上对着岸边轰了几炮,亚齐国便投降了。

亚齐国一直以来与葡萄牙人和柔佛人作战,多次逼得柔佛人迁都和立新王,势力最远到达了南米等地。但他遇到了武器比葡萄牙人更先进,人数比葡萄牙人更多的大明,便只能束手而降,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大明占领亚齐国后,马六甲海峡便为大明与葡萄牙人共同占有,一个国家占一边,从这里通过的商船必须同时向大明和葡萄牙人缴税,否则便会被双方的战船击沉或者占领。

大明正式策封黄灿明为渤泥国王,统治渤泥全境,而原来的渤泥苏丹则被封为渤泥公。这虽然引起了一些渤泥的马来人的不满,但渤泥本来就是在华人的帮助下建立的,而黄森屏又是明朝正式承认的渤泥国王,渤泥的华人虽然人数只占总人数的两成,但掌握了渤泥经济总量的至少八成。再加上林率真杀了几个带头不满闹事的渤泥贵族,很快渤泥国内就平静了下来,一个由华人掌权的渤泥国正式成立了。

大明派了大理寺右丞朱吾弼去吕宋任总督,而吕宋的原总督杨景辰则被派到旧港担任金洲总督。因为他在吕宋干得很不错,朝廷希望他能把吕宋的经验带到亚齐,再造一个和吕宋一样心向大明的金洲。

和杨景辰一起来的还有四千吕宋兵,这是杨景辰在吕宋的当地人中挑选的,他们将分别驻扎在旧港和大亚齐,每人一支火铳和一支巴冷刀,成为总督府直属的军事力量。

第两百七十七章 北大年的汉人

第两百七十七章 北大年的汉人(第1/1页)

大明从吕宋的当地人中招募新军,并且把火铳这样的国之重器都放心地交给他们,是因为吕宋的形势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吕宋人现在都把自己当成大明人,如果从大明来的商人称呼他们吕宋人,他们会很不高兴,一定要强调自己是大明吕宋州人。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杨景辰认为是多方面的原因。一是大明对吕宋人确实不错,在当地华人和吕宋人之间,大明从不偏帮华人,而是按法律来,按道理来。二是吕宋的议会制度让吕宋人有一种自己当家作主的感觉,法律都是议会制定的,是自己选出来的议员制定的,便等同于是自己制定的,那当然要遵守法律呀。三是大明派来了大量的教师来指导吕宋的小孩子学习汉字,而认识字对于吕宋来说那简直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福份,现在大明竟然免费让自己的孩子学习,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呀。四是大明在吕宋推广种植水稻,教会他们省力高效的耕种方法,而在吕宋的橡胶园又招收了大量的吕宋人作工,大明商人带来了大量的物品,收购他们产出的水稻,使得吕宋人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这几点使得吕宋人对大明的认同感迅速提高,而吕宋的华人和当地人相处得极为融洽。

但杨景辰在来金洲之前,皇帝陛下专门派人来给他说明,不要把吕宋的制度照搬到金洲,两地的情况是有区别的。可以先试着在少部分地区实行,根据具体的情况再看行不行,不行就千万不要强制实行。只要对当地人是真心地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地人最终会认同大明的。

杨景辰当然明白一套制度不可能可以用在任何地方,比如皇帝陛下就说过现在不能在大明实行吕宋的那一套。他要先调查当地的基本情况,然后才能决定如何治理好金洲。

而张千方在旧港留下一支船队后,便回到柔佛,准备清扫皇帝所说的马来半岛。此时的马来半岛上有许多小势力,除了柔佛,还有暹罗,东吁,北大年,霹雳等国。

明军首先攻击的是霹雳,霹雳本来与柔佛是兄弟之国,在九十多年前由马六甲苏丹王朝分裂而来,所以在柔佛苏丹去了一封信后,霹雳便表示,愿意归顺大明,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而北大年处于近海平原,名义上是暹罗的藩属国,但一有机会便行叛乱。张千方认为暹罗也是大明的藩属国,那么北大年当然也是大明的藩属国,便向当地的苏丹写了一封信,要求北大年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不再需要向暹罗纳贡。

这封信由柔佛人送出,很快北大年便来了一队使者。使者的组成很奇怪,分别是一个北大年人,一个暹罗人,一个华人,一个荷兰人和一个英国人。

张千方首先接待了北大年人和暹罗人,北大年人才是北大年王派出的正使,其它人则是代表自己身后的一些势力来的。北大年正使首先表示,北大年非常愿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纳贡称臣,但大明必须保护自己不被暹罗人攻击。暹罗人则提出,暹罗已经不纳贡大明久矣,不愿意大明侵占北大年,否则会以武力攻打北大年。

张千方笑道:“很好,我代表大明皇帝陛下宣布,自这时开始,北大年正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任何对北大年的攻击都会被被视为对大明的挑衅,大明将会给予还击。”

那个暹罗人面色苍白地说道:“你们竟然敢与泰人作对,我们国内可是有千艘战船,百万大军。你们会后悔做出这个错误的决定的。”

张千方笑道:“请回去告诉你们的王,大明等着你们的攻击,如果总是等不来,我们会去攻击你们,直到你们投降为止,不送。”

看着暹罗人被赶了出去,那个北大年人更加恭敬。北大年被暹罗压迫了几百年了,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不怕暹罗的大明,自然知道抱上了粗腿,再也不用忍受这挥之不去的噩梦了。

张千方将那个华人召了进来,华人一进来便跪在地上道:“海外游子李存根拜见大人。”

张千方扶起他道:“国内现在除非是在祭孔祭祖和大朝会时,一般都不再兴跪拜礼了。平民见官,只需要鞠躬即可。”

李存根满脸惊异地道:“大明竟然取消了见官跪拜了吗?罪民漂流在外,竟不知国内有如此之变。”

张千方笑道:“皇帝陛下有旨,所有海外之明人,华人,皆不再被视为罪人。为了糊口而远走海外,不但没有罪,而且还有功,因为你们将我华夏文明传播四方。所以现在你如果回大陆,官员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李存根泪流满面道:“当年家中无隔夜之粮,小人的祖父便咬牙出海,先在吕宋,后来又来到北大年,几十年里,他一直没有忘记过家乡的一草一木,却不敢回家。三年前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根呀,一定不要混了李家的血脉,有机会要回家乡去代他看一看呀,皇上呀,你真是圣明呀!”说罢跪地边叩头边大哭起来。

张千方红着眼圈也不阻拦,等了一会儿李存根站起来道:“请大人见谅,小民失礼了。小民来此,是代表在北大年的两万汉人来的,他们希望大明能够在北大年驻军,保护我们汉民呀。”

张千方撇了一眼北大年正使道:“难道北大年人欺负你们?”

北大年正使连忙摇头道:“没有,我们一直都很喜欢境内的华人的。”

李存根道:“那倒是没有。是暹罗人,他们收我们华人的税比其他人要重得多,华人勤劳,但所得却很少,大家的日子过得苦呀。”

张千方问道:“难道你们交的税比外面那两个红毛鬼还要多吗?”

李存根道:“那些红毛鬼有厉害的火器,所以暹罗人不敢逼他们多交税,只知道压迫我们华人,我们交的税是红毛鬼的三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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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八章 北大年请降

第两百七十八章 北大年请降(第1/1页)

张千方怒道:“竟然有这种事?”

李存根点头道:“大明当年威震海外,藩属国众多,大家都高看华人一眼。但自从大明从南洋退出后,一直没有宣威海外,而且私自出海还被视为罪民,所以华人的日子便越来越难过。我们海外游子是没有根的,没有大明为我们撑腰,别人又如何会在乎呢。华人勤劳,而受到的盘剥也更重。”

张千方道:“难怪皇上要我们出海时说,我们就是海外华人的后台,原来这些民族人如此可恶。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远洋舰队便是你们的保护者,华人在北大年应该享受最低的税负,我会给北大年人说的。”

李存根道:“张将军,其实我们也不需要最低,只要公平,大家一样的税负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华人最低,反而会让其他人有意见的,这样会使得华人受到歧视。”

张千方想了想赞道:“不错,你的想法很正确,那就把华人和北大年人的税负定为一样吧。”

李存根称谢退出后,张千方又将英国人叫了进来。英国人先说了一通,舌人说道:“我们希望大明的将军在进攻北大年时,不要损害了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利益,我们愿意配合贵方的行动。”

张千方道:“北大年本来是大明的藩属国,我们不会进攻它,我们只是收回我们的宗主权。你们国家的商人只要按规矩经商,按规定交税,我们是不会损害你们的利益的。”

英国人听舌人说后又说了一通:“非常感谢大明将军的承诺,我们东印度公司希望能够与大明成为好朋友。”

张千方点了点头,便叫进了最后一个荷兰人。荷兰人一进来便大叫大嚷,张千方也不理他。等他说完后,舌人说道:“我们荷兰人在世界各地的利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们不能进攻北大年,因为北大年有荷兰人的利益。”

张千方道:“来人,赶出去,荷兰人不准在北大年开办商铺。”

卫兵出来,将荷兰人架起便往外面走去,那个荷兰人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我们荷兰的舰队会教训你们,让你们再也不也和荷兰人作对。”

张千方笑道:“我们和荷兰人早就打过交道了,输的好象是荷兰人,你有礼我便以礼待之,你无礼我就要比你更无礼。圣人所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便是这个道理呀。”

他的副官笑道:“如果不是现在先要对付当地人,我们早就把荷兰人的地方占过来了,这些荷兰人真是不知死活。”

张千方道:“知会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就说因为在北大年的荷兰人无礼,所以不允许荷兰人在北大年经商。如果他们想要战,那就先把他们打趴下也是一样的。”

荷兰人并没有反抗,巴达维亚的荷兰总督派使者带了礼物给张千方道歉,并提出可否撤换得罪了大明将军的商人,而允许其它荷兰商人在北大年经商。

张千方收下了礼物,然后对使者说道:“回复你们的总督,既然说了不准荷兰人在北大年经商,那就不可能更改,其它地方可以,北大年绝对不行,只要我在北大年发现一个荷兰人,那就直接杀掉。”

使者心里骂着这个残暴的将军,却没有办法,只好回去报信。总督听了后说道:“撤出北大年的所有荷兰人,由当地的代理人在北大年帮助我们经商。现在明军势大,我会向国内汇报,等待国内的决定。”

张千方带着舰队直接驶入北大年,北大年人非常热情地欢迎明军的到来,象是欢迎救星一样。张千方有些不解,便问李存根道:“似乎他们很喜欢明军,没有道理呀,我们可是来行使宗藩权的。”

李存根笑道:“张将军,这很正常,北大年人最恨暹罗人,暹罗人贪得无厌,只要能够摆脱暹罗人,北大年人投靠谁都会愿意。”

张千方笑道:“我们大明不会疯狂地盘剥藩国,就象新州,刚从倭国到大明时,也有些倭人很害怕明人。后来发现我们明人比他们的大名们要讲道理得多,税负也轻得多,现在新州人都很以自己是大明人而自豪呢。皇上本来还担心他们会反叛,结果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次叛乱,反而附近的倭国倒是有许多人逃来新州,甚至还有倭人逃到大农州,只为了吃到一口饱饭,过一些不再被残酷压迫的日子。”

李存根道:“北大年以及向北去的各个小国,也是苦于暹罗的压迫,只要大人舰队驶去,都可以让他们成为大明的藩属。”

张千方笑道:“不怕和你说,那就是我们的任务,整个半岛,都要在大明的管辖之下,包括这一个大海湾,皇上已经把名字都起好了,便叫做大汉湾。”

北大年国王将张千方迎接进入城内,恭敬地将图表和名册奉上道:“北大年希望能够内附大明,请将军恩准。”

张千方将他扶了起来道:“大王,您的要求我们会上奏皇帝陛下,只有陛下才能作主。陛下放心,有我大明军队在,暹罗人是不可能侵略北大年的。”

北大年国王道:“小王当然知道暹罗不敢对抗大明,但大明军队如果走了,小王担心他们又来呀。”

张千方道:“那不如国王划一块地方来,明军在此处建立一个基地,专门驻扎一支军队,用以保护北大年免受暹罗人的侵犯。”

北大年国王大喜道:“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太好了。北大年愿意供给所需费用。”

张千方道:“这件事我可以作主,不过事后还要上奏给朝廷,皇上一直关心各地的大明侨民,如果我们以保护侨民为由,皇帝陛下一定会允许的。”

北大年国王便派出使者前住京城,带上土地图表及人口名册,还加上国王印玺,让北大年人华人帮忙写了一封情真意实的降表。而张千方也写上在北大年请建军事基地的奏章,一并由使者带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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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九章 云南备战

第两百七十九章 云南备战(第1/1页)

在海外修建大明军事基地的事,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张千方不过是例行公事地上个奏折,顺便让北大年人知道自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而已。

而这封奏折还有一个意思,那便是告诉皇帝,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那么鲁钦和杨光皋也应该开始行动了。

杨光皋是南方将军,广西是他的辖地,南越国王将高平一带交给大明管辖后,大明是将此地划归广西的,所以现在广西和南掌国相邻了。鲁钦是西南将军,管辖云贵川三省,而云南也与南掌相邻,也与东吁相邻,要想解决东南亚的问题,现在比较重要的便是三个国家:南掌,东吁和暹罗。大明准备从海陆两个方向进攻,陆地上的便交给鲁钦和杨光皋的部队。

鲁钦来到西南,首先将将军府设立在成都。在秦良玉和四川巡抚王三善的帮助下,鲁钦招收了大量的土司兵,其中最多的便是石砫的白杆兵。

白杆兵除了原有的白杆长矛外,又每人配上了一把短刀,这是兵器局特制的钢刀,锋利程度是普通的长刀远远比不上的。鲁钦把一共一万两千名土司兵全部交给骠骑将军马祥麟统带,并且按照近卫军的标准给他们发放军饷。

有秦良玉在四川,四川的土司们都很安静,朱由校现在并不想大肆地搞改土归流,只是加强了云贵川等地的教育力度,在人烟较为稠密的土司部落兴建了一些小学堂,用免费的饭食吸引了一些当地的孩子,效果还算不错。当然,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想把这些地方基本汉化,朱由校估计至少要个几十年才能看到一些效果。

鲁钦在成都只是呆了半年左右,就带着一万近卫军和一万两千土司兵来到云南。首先他拜会了黔国公及云南总兵官沐天波。沐天波此时不过十来岁,总兵事务只能由云南巡抚代摄,府内事务则由其母陈太夫人及管家阮氏兄弟主持。不过鲁钦不敢怠慢他,礼节很周到地拜见。

然后他便与云南巡抚吴兆元商量在云南设立西南将军府的问题。吴兆元听闻他要把在成都的将军府搬到普洱,自然大喜道:“将军愿意长驻云南,当可以震慑那些土司,保我云南一地平安。”

鲁钦道:“有土司不安分吗?”

吴兆元道:“武定土司吾必奎,蒙自土司沙定洲见沐国公年幼,平日里有些骄纵,倒也不是不安分。”

鲁钦笑道:“那正好,我欲在云南先立个威,巡抚大人给我找个目标吧。”

吴兆元惊道:“鲁将军何至于此?他们不过有些骄纵,罪并不致死呀。”

鲁钦笑道:“我军将对南掌和东吁下手,先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本将军便是为此而来,唯有血腥才能压制他们反叛的野心。”

吴兆元道:“鲁将军,此事恕难从命,土司们只是欺负沐公爷年幼而已,何至于要杀人立威呢?除非你拿出圣旨,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在这里胡乱杀人的。”

鲁钦无奈道:“何必呢,不过是些土司而已,有不稳的苗头便把它扼杀在摇篮当中多好,免得多生事端。巡抚大人,你既然不愿意,那后方你可要给我看好了。”

吴兆元松了一口气,他自然是知道鲁钦这个人的,打仗是一把好手,只是杀性太重。幸亏自己刚才赌了一把,相信皇帝不会让他来这乱杀人,不然那些土司真的被杀了后,当时可能会有些作用,但以后汉人与当地人的关系只怕会更糟,而土司们对朝廷只怕会又恨又怕,难保不会真的发难。

他说道:“请鲁将军放心,本官一定会看好近卫军的后方。只是关于大军的粮草问题,只怕普洱那里不能保证供应呀。”

鲁钦道:“这个没有问题,今年广西和南越大丰收,军粮会从水路运来,一共是两万五千人的粮食,所以还有多余的可以供应给云南。”

吴兆元听说不用云南提供粮食,心中便已经完全安定下来了。他笑道:“云南的粮食倒是能够自给,如果鲁将军只有几千人的粮食,我们倒是能够供应,多了就无能为力了。”

鲁钦道:“还要麻烦巡抚提供给我两千本地兵,越靠近南掌和东吁的越好。我们白杆兵倒还好,近卫军终究还不大适应当地气候环境,需要这些人做向导,顺便教会我们一些注意事项才行。”

马祥麟道:“云南与四川风物大不相同,两地的习俗也有些差别,所以我们白杆兵也还有很多地方要跟着本地的兵来学习呀。”

吴兆元想了想道:“石屏土司龙在田,喜欢和汉人接触,平日里学习汉人的书籍和耕种方法,而且他作战勇猛,应该是鲁将军最好的帮手,我想他应该也很愿意在鲁将军手下效命的。”

鲁钦笑道:“厉害呀,土司竟然会看书,比我们这些大老粗还要强得多,那你派人去问他,看他是否愿意帮助我们适应云南。告诉他,我们负责给他们发军粮,但是军饷就没有了,战后按照他们的人头和功劳来发缴获。”

吴兆元惊道:“也给他们发缴获,这样行吗?近卫军的缴获都要归公,反而给他们发缴获?其实他们平日也是没有军饷的,能够吃饱饭就算不错了。”

鲁钦笑道:“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是不可能的。没有利益吸引,这样的组合是不牢固的,即使他们迫于我们的武力,也只会畏惧,而不会真心帮助我们,用你们读书人的话,就应该是诱之以利,对,就是这个词,皇上多次强调过的。”

吴兆元叹道:“皇上才是真的把圣人之学学透了呀,不象那些腐儒,只知道说些大话,争些礼仪,真要办起事来,什么事都不顶。”

鲁钦道:“现在好多了,皇上把一些只会之乎者也的家伙赶走后,那些官员们都看明白了,皇上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其实你们这些读书人心里明白得很呢,上次听卢学士说,朝廷议事,官员们都不再说那些之乎者也了,都用的是我们这些粗人都能听懂的话了,只不过是因为皇上喜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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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金字红牌

第两百八十章 金字红牌(第1/1页)

龙在田是石屏土司,他作为一个傣族人,却很喜欢汉人的文化,专门请了一个汉人当自己儿子的老师。在石屏汉人是最受人尊敬的。他听说近卫军想征用他的军队,二话不说,便亲自带了三千人来到普洱。

这时鲁钦还在昆明和吴兆元讨论后继的军粮运输问题,只有马祥麟带着白杆兵先来到了普洱。两人商量后,便在离南掌不远的勐腊县驻扎了下来。

鲁钦一直等到粮食运到后才带兵往勐腊而来,他首先让龙在田带来的傣族兵给近卫兵和白杆兵讲述在从林中生存的注意事项,并且带着他们在边境附近进行实地演练。

三个月前,大明吏部郎中李云昭自海路来到南越,在南越国王莫敬宽派来的向导带领下来到了万象。这时的南掌国王是佟康,他将李云昭迎接到万象城后,便询问来意。

李云昭拿出一块红牌,上面用金字写着“老挝宣慰司”,又取出一件信符道:“大王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佟康莫名其妙地道:“使者,本王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云昭笑道:“大王不识,本使相信南掌群臣中总会有人认得吧。”

这是一个老臣上前仔细看了看,惊叫道:“金字红牌!”

李云昭笑道:“我就说有人认识吧。这就是金字红牌。大明皇帝有令,大明西南的三个宣抚使司和六个宣慰使司,从今日起,正式恢复,请南掌国王听令,尔现任老挝宣慰司宣慰,并封为南掌国王,请接信符吧。”他手里的信符上面写着“南掌国王。”

佟康失笑道:“金字红牌,六大宣慰使司,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只是,你觉得本王现在还会听从明人的号令吗?”他旁边的几个臣子也一起笑了起来,也有几个人面有忧色。

李云昭道:“南掌国王,请你思考清楚,果然是不接受大明皇帝的赐封吗?”

佟康笑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南掌好不容易才摆脱东吁的统治,想让我们听明人的话,那是不可能的,送客。”

李云昭笑着拱手道:“那就谢过南掌国王了,外臣先告辞了。”他出了万象,直接往东吁而去。

李云昭走后,佟康的儿子索林那旺萨道:“父王,大明武力强大,如此断然拒绝他们,会惹来他们的报复的。”

大臣拉牙古笑道:“王子不必担心。明人置六宣慰使司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金字红牌制度嘛,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万历时,东吁侵扰各地,土司纷纷向明朝求助,要求明朝重新赐予金字红牌和诰印,要求明朝按照金字红牌制度出兵或者征调边疆土兵进行保护。然而明朝根本理都不理,当然,也可能知道理也没用。现在明人又想拿出金字红牌,就让我们屈服,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佟康其实对金字红牌还有些忌惮,现在听拉牙古这么说,才放下心来道:“凭一个使者就想让我们臣服,大明的皇帝也想得太简单了吧。东吁也在六宣慰之列,为什么他们不去让东吁归顺大明呢。”

李云昭几天以后来到东吁城,东吁曾经于万历十年进攻云南,被明军大败后,转而向南征服,最后统一了缅甸全境,现任东吁王他隆在位。

李云昭拿出的金字红牌又被东吁的君臣耻笑了一番,东吁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吞并了许多土司,甚至连南掌都一度并其灭国,靠的就是学来明朝的金字红牌制度。现在李鬼见到了李逵,不但没有害怕,还讥笑大明竟然在停用几十年后拿出金字红牌,妄想东吁归顺,真是太可笑了。

李云昭也不烦恼,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道是否确实不愿意接受大明的金字红牌后,收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告辞前往暹罗,暹罗现在是阿瑜陀耶王朝,又称大城王朝。一方面他们受到东吁国的侵略,北部属国兰那泰也被东吁国侵占,一方面他们又侵略中南半岛的一些小国,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物链中处于小鱼的位置。

李云昭在这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拿出写有八百大甸宣慰使司的金字红牌后,暹罗王沉默良久道:“如果大明愿意保护我国不受东吁侵犯,我国愿为大明藩属国。”

李云昭心里有些失望,便道:“此事不可以讨价还价,暹罗先成为大明藩属,然后我们才可以讨论抵抗东吁的问题。”在他内心,暹罗拒绝是最好的,这样大明才有理由对暹罗动武。

不想暹罗王想了想后道:“暹罗愿为大明藩属。”

其实这是李云昭没有弄明白暹罗国的基本情况,暹罗国内有大量的华人,华人基本上都是占有大量土地的大地主,所以暹罗国王本身对大明便有很大的好感。而暹罗苦于东吁的步步紧逼,所以宁愿为大明藩属也不愿意被东吁吞并。在原来的历史上,暹罗的都城就曾经被东吁攻破,财物被抢劫,人口被掳掠,皇室、寺院、民房和典籍文物全部焚毁殆尽,所以暹罗王的选择是一个务实的选择,大明终究隔得远,又如何比得上近在咫尺的东吁威胁大呢。

于是李云昭的三国出使任务终于成功了一国,他带着暹罗国王的降表南下直到北大年,然后乘船回到了京城。

朱由校接到降表后笑道:“先生,这应该是最好的情况吧。”

徐光启皱眉道:“老臣不懂军队里的事,不过在老臣想来,最好的是三国都愿意成为藩属。”

朱由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是朕嗜杀,而是有些事朕不想留给子孙后代去做。我曾经听说有一个朝廷,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后,便说留给后代去做吧,后代应该比我们有智慧多了。这种说法我是极其反对的,做一件事,不仅仅是靠智慧就行了的,事情的时机非常重要。这三个国家,都是我大明六宣慰使司的故地,我们现在对付他们,是名正言顺的。而如果拖下去,反而会使他们与大明更加离心,说不定会疯狂与大明作对,东吁人在万历十年进攻云南便是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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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一章 东吁第一战

第两百八十一章 东吁第一战(第1/1页)

徐光启摇头道:“老臣自然知道陛下所作是正确的,对我大明,对我华夏是最好的。只是老臣希望他们都归顺了,那就可以不死那么多人了。”

卢象升道:“首辅放心,参谋部制定的宣慰行动重点便在于宣慰,而不是屠杀。除非是顽抗到底的,我们尽量还是以说服为主,能够不杀人就不要杀人,太多的鲜血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孙承宗道:“这只是你们应该明白的道理,但千万不可让士兵或者基层将领有这种想法,狮子博兔亦要用全力,战场之上留一点手,只怕会遭到反噬。”

卢象升拱手道:“谨受教。大的方向只能让统帅掌握,军队本来就是杀戮之器,我们不会给他们灌输怜悯敌人的思想。”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好吧。现在暹罗归顺,那么我们可以从两边同时进攻南掌和东吁。南方军区从海路到南越国,联合南越军队攻击南掌,西南军区直接进攻东吁,远洋舰队将东南军区的士兵运到暹罗,从南往北攻击两国。”

卢象升问道:“陛下,那柬埔寨怎么办?”柬埔寨在宋朝被称为真腊,元朝时称为甘勃智,明朝时称为甘武者,万历年后称为柬埔寨。这个国家一直处于强邻的威胁之下,不管是暹罗还是安南都曾经攻打过柬埔寨,暹罗还曾攻破柬埔寨都城吴哥,逼得它迁都到金边。不过明朝时的柬埔寨还包括后世的越南南方地区,算得上一个大国,对,很弱的大国。

朱由校看了看徐光启,一句“顺便占领了吧”没有说出口,他想到了后世恶魔般的红色高棉,便说道:“再派人去柬埔寨,让他递降表吧,我们保护它。”

徐光启赞道:“陛下圣心仁厚,实为我大明之福,也是众藩国之福。”

朱由校泰然接下这句恭维,笑道:“此四国定,就只剩下爪哇国了,五年之内平定卧榻之旁,就可以放心酣睡了。”

孙传庭道:“让四国安定可能需要三年,然后便可以对付荷兰人了。”

孙承宗斥道:“你觉得荷兰人会看着我们一步步地吞并各地吗?随时做好准备,监视荷兰人的动向,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朱由校道:“这个倒也是要防备,不过如果他们先动手,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对付他们了,到时收加爪哇就顺理成章了。”

刚刚回国的李云昭又被派去出使柬埔寨,他因为出使三国,已经被升为吏部侍郎,这个侍郎并不是左右侍郎,所以是正四品,比之郎中的正五品,升了两级。当时要出使三国时,官员们大都不愿意去,所以朱由校要酬其功,便给予重赏,进一步让大家明白,干实事的人就会受到重用。

李云昭的柬埔寨之行进行得非常顺利,柬埔寨首都朗维克经济发达繁荣,与很多国家都有贸易往来(此时它还是有大量临海领土的国家,现在越南南部是柬埔寨领土),但一边是南越,一边是暹罗的柬埔寨人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大明皇帝承诺的保护让柬埔寨国王极为高兴,立即表示愿意永远作为大明的藩属国。

而大明在收到柬埔寨国王的降表后,也立即命郑芝龙的南海舰队在一个叫做芽庄的地方建立了大明南海舰队的一个分基地,以保护柬埔寨的安全。

天启十一年二月,鲁钦首先对东吁国发动了进攻。龙在田的部下分散到白杆兵和近卫军中,以教会他们在东吁的森林环境中生存。马祥麟带领三千白杆兵和三千近卫军为前锋,直接攻击东吁北部的孟萨城。

孟萨是一个不大的城市,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东吁人看着城下的明人,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攻进城来,便在城头辱骂着明军,叫嚣着:“你们爬上来呀,你们用箭来射我们呀。”

城墙很高,东吁人用弓箭就可以控制城前的大片地方,而明军的弓箭基本上没有办法射上去。马祥麟拿出他的铁弓,一箭射去,正中一个把屁股露向明军的东吁兵,又接着拉弓,连接射中两个东吁人,其中一个竟然掉下城来。

东吁人大惊,连忙藏在城墙后,马祥麟身后走出十多的白杆兵,拿着弓箭向上射去,箭却没有及上城墙便落了下来。

东吁人这才放心,知道只有这一个怪物可以射到城墙上来。马祥麟拍马走向后面,东吁人又探出头来,开始大骂。

近卫军排成队列,走到东吁人弓箭能射到的线前面,第二排的士兵把火铳架在第一排士兵的肩上,指挥官一声“开火”,烟雾很快被风吹散,而城墙上的东吁兵倒下一片。

东吁人被这能喷火的铁管子吓住了,一起躲在了城墙后面,再也不敢探头。而这时马祥麟手一挥,一队白杆兵向着城墙跑去,后面紧跟着拿着火铳的近卫兵。

因为没有护城河,白杆兵直接跑到了城墙下。因为有大明朝的庞大的财力支援,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兵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五千人,这次马祥麟带来的都是其中的精锐。

最前面的白杆兵跳起来将手中的一根尖锐的铁条插入城墙的缝隙,然后用白杆枪前面的钩子搭在上面,后面一人便攀着向上,又将一根铁条插入上方。这样依次向上,很快就插到了靠近城头的地方。

东吁人听到动静,便有人探出头来看情况,几声火铳声响起,伴随着几声惨叫,其余的人再也不敢将头伸出。然而这时白杆兵已经将铁条插好,一个个白杆兵用枪勾着铁条,迅速地爬上了城头。

东吁人看到突然出现在城头的明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白杆兵一通乱杀,很快在城头开辟出了一块相对安全的地带。源源不断的白杆兵从城墙上跳入城头,将东吁人杀得东倒西歪,一队白杆兵从城头向城门处杀去,将城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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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二章 再下莱林

第两百八十二章 再下莱林(第1/1页)

孟萨城门打开后,战事已经不再有悬念。随着白杆兵和近卫军进城,大量的东吁人跪倒在地投降。马祥麟让人将东吁俘虏中的军官挑出来,开始拷问下一个城市莱林的情况。

孟萨的军官稍一动刑就立即开口,听说莱林只有七百士兵守卫后,马祥麟急不可耐,带着一千白杆兵和一千近卫兵迅速赶往莱林。

莱林距孟萨一百多里,等马祥麟赶到莱林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马祥麟先让部队在离城两里的树林里休息进食,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小心地慢慢向城墙摸过去。

莱林城并不大,城墙也只有一丈高,白杆兵搭好人梯,马祥麟很快就爬上了城头。几个东吁士兵正在城头上赌博,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根本没有注意死神的来到。

马祥麟等着白杆兵爬上来二十多人后,便慢慢地向着围着火把的东吁人摸了过去,一直摸到东吁人身后约三步时,才有一个东吁士兵叫道:“啊,你们……”已经被马祥麟一枪捅在咽喉上。

白杆兵一起动手,很快将这几个东吁士兵杀死,整个过程中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马祥麟让后面的人继续爬墙,自己带着白杆兵下了城墙摸到了城门边。

城门洞里依然是一团围在一起赌博的士兵,白杆兵一拥而上,将这些人一起杀死,然后打开了城门。马祥麟因为想要将东吁人惊出来好一起收拾,所以没有再选择小心谨慎的手段,于是城门洞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惊醒了城里的东吁兵。

早就等在城门口的近卫军排着队小跑着进来,爬城墙的白杆兵也放弃了攀爬,从城门口涌了进来。近卫军迅速在城门洞前一百步的地方排好队伍,蹲下来将火铳对准前方,还有一部分冲上城头,和白杆兵一起消灭城墙上的东吁人。

东吁人叫嚣着冲了上来,他们打着火把,正是绝佳的靶子。火铳声响起后,东吁人很快就被吓住了,便往后逃去。

夜战攻击方太过吃亏,所以马祥麟也不着急,让人先把城门边的一大片房屋搜罗了一番,将里面来不及逃的东吁人赶了出来,然后在外围设立了一圈岗哨,便让士兵开始休息。

第二天早上,明军不客气地将房屋里的食物煮来吃掉,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全城搜索。本来马祥麟以为东吁兵应该已经逃走,想不到他们竟然聚焦在南方口准备负隅顽抗。他立即让一队近卫军出城在南门外等着,然后开始攻击东吁兵。

东吁人的弓箭根本不能对明军形成有效的杀伤,而东吁人想要近身战根本不可能实现。于是这场战斗便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结果东吁人也发现没有什么搞头,却也没有出城逃走,便跪地投降了。

马祥麟很是奇怪,便问莱林城的守官道:“你们为什么不逃跑呢?”

那守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逃跑?我不逃跑只是自己死,如果我逃跑了我全家都要死,你说我为什么不逃跑。”

马祥麟道:“东吁军法如此严厉吗?难怪这些年来打得暹罗和南掌狼狈不堪。”

那守官道:“严厉个屁,我们如果逃跑了确实是全家抄斩,可是如果你家里是首都的大家族,你跑了谁都不敢管你,所谓的军法严厉只是相对于我们来说的。”

马祥麟笑道:“听你似乎有些怨气,如果我要你投靠大明,日后给你一场大大的宝贵,不知你可否愿意。”

那守官叩头道:“小人吴拉速愿意效忠将军,效忠大明。”

马祥麟笑道:“你不怕满门抄斩了吗?”

吴拉速道:“小人家中父母双亡,即便逃跑也没地方可去,所以便没有逃跑。今日将军愿意收留小的,小的自然愿意效忠。”

马祥麟点了点头道:“很好,你挑选愿意跟随你的部下,在周围给我们征收粮食,此事做得好,我可以任命你为莱林城守。”

吴拉速道:“请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为大明尽心尽力。不过国君本来准备再次攻打大明,所以莱林城和东枝城中都有大量的粮食储备,至少可以供五万人吃一个月。”

马祥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好事,便让吴拉速带着军需官清理粮食数目。军需官回来时大喜道:“将军,粮食足够我们全部吃两个月,不用从国内运粮食来了。”

马祥麟撇了撇嘴,这次来之前鲁钦便告诉他,一定要就粮于敌,国内本来就没准备运粮过来,士兵每人带着五天的干粮罢了。而军需官并不知道,还以为后面的大部队会有粮食运过来。

他笑道:“吴拉速,你还是带人征收粮食,供我们前锋用就可以了,我们后面还有几万大军,这粮食可以给他们用。”

马祥麟本来准备让莱林人逃走去吸引东吁人来夺莱林城,不想却遇到这种情况。他与近卫军先锋独立营营长张逸斌商量后面的行止,张逸斌道:“鲁将军说了,马将军想怎么打都行,我一定听从马将军的命令。”

马祥麟道:“我本来想我们一共只有两千人,最好的办法是先守城,等孟萨的军队来了后再说。现在莱林的东吁人并没有逃走报信,那我们如果去攻打东枝城,又可以收获大批粮草,供我们两万多人用四个月的粮食呀,这样后续的部队根本就不用再担心粮食问题了。”

张逸斌道:“马将军的想法极好,那就由将军在这里守住莱林,下官去夺东枝城吧。”

马祥麟道:“莱林城绝不可失,但东枝城的粮草更是诱人。张营长,你带领所有的近卫兵和五百白杆兵前去东枝,务必夺下城池,并且不要让东吁人烧了粮草。”

张逸斌敬礼道:“请马将军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将军只有五百人,还要小心这些东吁人反水呀。”

马祥麟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你迅速动身,把马全部带走,争取今天就能到东枝城,夜晚将城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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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三章 东枝

张逸斌带着一千五百人便往东枝城而去,东枝城距莱林约九十多里路,路不大好走,虽然他们骑着马,但有些路必须下马牵着走才行,在向导的带领下,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达东枝城外。

东枝城比莱林城稍微大一些,城墙要比莱林城高差不多五尺,但是竟然有护城河。张逸斌先让部队在树林中休息,自己拿出望远镜来仔细观察。

他把军官们召集起来开会,首先说道:“这个东枝城有些麻烦,首先城墙比莱林城要高一些,最麻烦的是那个护城河,河宽两丈,而过了河就只有一尺不到的地方,不管是用人梯还是插铁条,都只怕没有办法上去。”

白杆兵的头目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道:“确实不好施展,主要是地方太小,人梯不大好搭,而铁条插起来很慢,声音又大,一定会惊动上面的人。”

一个局长道:“白杆兵兄弟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强攻了。”

张逸斌摇头道:“强攻代价太大,据吴拉速说,东枝城有两千余东吁兵,硬拼的话我们拿不下东枝城,一定要先把城门打开。我看了一下,吊桥倒还好,用的是粗索,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但至少可以看出不是铁索。”

那局长道:“那不简单吗,虽然我们没有带大炮来,但我们有炸药包呀,用炸药包炸开门,然后就可以冲进去了。”

张逸斌骂道:“熊天翼,这么简单还和你们说什么?炸药包炸开城门时就把吊桥也炸烂了,你准备让大家都游水过去吗。”

熊天翼道:“那就先把吊桥放下来,这样炸药就不会把吊桥炸烂了,我们守在吊桥前,门一炸开就冲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逸斌想了想道:“这个难度很大,首先要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吊桥放下,这至少需要有二十个人在水中撑住吊桥,让它慢慢地降下来,降下来后立即炸开城门,城门炸开后立即冲进去,时间稍长,敌人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熊天翼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去炸城门吧,白杆兵兄弟用白杆撑住吊桥,用刀子割断粗索。”

张逸斌道:“先要去摸摸护城河的情况,如果里面有尖桩什么的就麻烦了,这事就由秦永春带人去解决。熊天翼你负责带人去埋炸药,用那种可以延时最长时间的引线,点了就跑。”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后,秦永春带着十多个白杆兵慢慢摸到城门前,先用白杆枪在水中慢慢地移动,很快就发现确实有尖桩。他暗骂着东吁人狡猾,便和手下将尖桩慢慢地摇动,在松动后再将尖桩拖到岸边。

因为怕城墙上面的人发现,所以大家只能慢慢地作事,而且在巡逻经过时还要暂时停下来,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吊桥下面及两侧大约五步的尖桩清理完毕。

秦永春又爬上对岸,先沿着吊桥爬到绑绳索的部位,用手中的钢刀试了一下,发现可以割开,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溜下来,进到城门洞里观察,发现城门洞只有大约两步深,又皱起了眉头。

白杆兵回到树林里,秦永春对张逸斌道:“营长,吊桥的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尖桩也都取出来了。但是城门洞不深,我测了一下,只有两步多一点点,我怕到时炸药包会损伤到吊桥呀。”

张逸斌道:“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把棉被打湿后放在吊桥上就行了。”

因为天气原因,明军并没有带棉被,不过有毯子,应该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张逸斌让部队先休息,树林中蚊子较多,好在军医准备了药水,涂抹在人和马的身上,这样可以免得被钳住了嘴的马乱动。到了凌晨一点时,军官开始叫醒士兵。

秦永春和熊天翼小心地摸向城门,熊天翼将炸药包举得头上泅水过了护城河,然后开始安置炸药包。秦永春爬上吊桥,用刀子小心地割断了一边的吊索,下面水中的白杆兵用粗约两寸的树干抵住吊桥,吊桥晃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

秦永春又爬到另一边开始割吊索,很快就将这一根吊索割断,他轻轻地跳下吊桥,做着手势指挥着白杆兵将吊桥缓缓放下,随着一阵吱吱的响声,吊桥放了下来。

这吱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城头上出现了两个东吁兵,拿着火把开始喝问道:“是谁!”

秦永春知道在上面不容易看到城墙下面,便伏在吊桥边一动不动,不想其中一个东吁兵将火把抛下,正好看到吊桥已经放了下来,立即大叫起来。

秦永春知道事情败露,立即将湿淋淋的军毯铺在桥面上,招呼水里的白杆兵迅速地后退。而熊天翼早已经把炸药包放好,在炸药包外面用两块石头拦住,一来可以加大威力,一来可以防止对吊桥造成损伤。

他从炸药包里拉出一根引线,然后拿出用油纸密封的火柴想要点燃,却划了两根火柴都没有成功。

秦永春看在眼里,拿起东吁兵丢下的火把跑到熊天翼前面,熊天翼接过火把骂道:“我真蠢。”边说边把引线点燃,然后将火把一丢,拉着秦永春就往吊桥上跑。

东吁兵的惊叫在这静夜里分外刺耳,城里传出了喧哗声。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来到城头,丢下一支火把,正好看到逃跑的明军,他大声叫道,一些东吁兵拿出弓箭准备射击。

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门楼上的人一起滚倒在地。城门被炸得四分五裂,能看到城内的一片火把。

早就守在吊桥前的近卫军端起火铳,对着城门洞里开火,随着惨叫声响起,还没有开火的近卫军端着火铳便向城门内冲了进去,张逸斌的声音响起:“快冲进去,对着火把打。”

冲进城里的近卫军对着火把就是一阵子弹,很多火把都掉在地上,却把那些东吁兵照得更加清楚。铳声连续不断,惨叫声此起彼伏,犹如一篇宏大的乐章。

第两百八十四章 夜战惊魂

秦永春换上干衣服后,便带着白杆兵往吴拉速所说的粮库跑去,之所以要攻击东枝,主要的目的就是这批粮食,所以绝对不能让东吁人把粮食毁去。

粮库外有一队东吁人,打着火把,拿着刀枪,似乎正在争执些什么。秦永春松了一口大气,只要没有火光冒出来,那就是好事。

白杆兵大喊着冲了上去,将正在争吵的东吁人杀得四处逃窜,然后守在粮库门口。秦永春带着人进去看了一下,粮食堆得满满的,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一会儿又来了一队东吁人进攻粮库,被白杆兵打退了后再也没有人来,等到天明时,熊天翼带着一队近卫兵赶了过来,对秦永春说道:“张营长要我们死守粮库,等着后面的队伍上来,在大部队来之前,我们不要出城。你带着白杆兵去巡视一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两千人守着一座城,而城里又有大量的粮食,大家都担心东吁人会派人来攻击,所以加紧修复炸坏了的城门和吊桥,同时张逸斌派人去莱林求援,要求后面的部队快些赶上来。

然而东枝不同于莱林,这里离东吁城不过三百里地,周围城镇众多,消息早就传回了东吁城。所以当天晚上,就迎来了进入东吁以来的第一场恶战。

进攻的东吁人有五千多人,带着投石机,还有火器。张逸斌将近卫军布置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东吁人远远地将投石机安装好,然后开始向着东枝城发射。张逸斌叫道:“留下几个人看着,其他人都下城躲好。”近卫军基本上都下了城墙,挨着城墙边石弹打不到的死角处。石弹纷飞,将城墙打得呯呯作响,却没有伤到什么人。

秦永春对张逸斌说道:“张营长,这样下去也不是个路呀。不如让我们乘着天黑出去,将这投石机毁掉。”

张逸斌摇摇头道:“我们人少,出去占不到便宜。敌军明天一定会攻城,所以还是先保存实力,他们攻城时总要停下投石机吧。”

秦永春又问道:“要不要把城里的东吁俘虏全部杀掉,免得多生事端。”

张逸斌又摇了摇头道:“能够不杀俘就尽量不杀,我们不是在这里打了就跑的,这里最后要变成大明的一部分,杀戳太多对以后的统治不好。”

投石机在天黑后也不再攻击,近卫军检查了一下,城墙倒还结实,只有城头上的望孔被砸烂了一部分,为了防止敌军夜袭,张逸斌让熊天翼带人去埋设铁蒺藜。

现在明军的铁蒺藜全部是钢做成的,分成两种,现在熊天翼埋设的是小而尖的步兵铁蒺藜,主要用来防止步兵偷袭。还有一种大一些的是用来防止马队冲锋的。

白杆兵负责巡逻守夜,近卫军则开始休息。秦永春自己是趁夜攻克的东枝,自然知道要防止敌人也用这种方法来下城,所以巡逻得分外仔细。

凌晨两点多时,城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秦永春精神一振,跳起来便吹响了哨子。没有巡逻任务的白杆兵本来就在城墙上铺着毯子休息,立即坐了起来,准备战斗。

城外的东吁人准备偷袭,不想却踩到了铁蒺藜,惊动了白杆兵。东吁人一不做二不休,便索性开始攻城。

这时在城墙下休息的近卫军也迅速爬了起来,涌上了城墙。白杆兵点燃火把,然后远远地扔下来,落在护城河旁边。近卫军端着火铳,对着东吁兵开始射击。

这时候,东吁人用投石机开始抛射石弹,张逸斌让白杆兵和部分近卫军先下了城墙,守在城门洞外。然后让剩余的近卫军尽量地躲在城墙后面,分散开来,以减少损失。

因为城头上没有火把,所以投石机的准头受到影响,但依然有士兵被溅起的石块打伤。东吁人将树木横放在护城河上,很容易就渡过了护城河,然后向着城门冲去。

东吁兵过河时,投石机停止了发射。近卫军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开始对着下面的东吁人射击。因为东吁人很多,所以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不断地响起中弹后的惨叫声。

东吁人分两边向着城门靠拢,很快就进了城门洞,他们看到城门洞里竟然没有城门,大喜之下便向城里冲去。

近卫军分成六排在城门洞出口处正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三排火铳一起发射,然后开始后退,另外三排上前,将火铳瞄准,等待指挥官的命令。

狭小的城门洞里,大量的子弹扫过,挤在一起的东吁人就遭了殃,前面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东吁人已经没有办法后退,也只好大叫着向前冲去。

近卫军继续开火,东吁人不停地倒在地上,又不断地有人向城门口冲去,很快血液就流满了城门洞,浓厚的血腥味让人想要作呕。

慢慢地倒在城门洞里的东吁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要爬过堆积得越来越高的尸体,冲出来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东吁人后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跨过护城河,大量的东吁人堵在城墙下,被上面的火铳手无情地收割。

终于,东吁人的指挥官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呜金收兵,反而让更多的人往里面冲。但总共只有那么大的城门洞,一次又能够进去多少人呢?何况里面还有尸体堆积,所以东吁人的损失越来越大,而近卫军除了几个人被箭伤以外,其他都安然无事。

张逸斌将近卫军排好队,三排三排地轮换,不停地放铳也让近卫军累得够呛,但明军兵力过少,如果不利用这种地利而进行暗夜对冲的话,其实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终于尸体堆积使得东吁兵没有办法再爬过来,而东吁的指挥官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只好鸣金收兵。东吁人潮水一般地向后退去,很多人被同伴挤下了护城河,被尖桩插在了水面上。

张逸斌余悸未消地对秦永春道:“这东吁人实在太过凶猛,难怪打得南掌和暹罗都狼狈不堪。”

秦永春道:“如果不是有城门洞卡住他们,今天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明天白天他们再来这一招的话,那就更不好对付了。”

第两百八十五章 血战东枝

第两百八十五章 血战东枝(第1/1页)

张逸斌点了点头道:“我们有些大意了,现在连夜把南门封住,不然大意失荆州就太划不来了。”

秦永春问道:“那城门洞里的尸体怎么办?直接抛在护城河中,这样可以起到震慑东吁人的作用。”

张逸斌想了想道:“不行,虽然军纪中没有规定,但来东吁时,皇帝陛下说过一句话,我们都是人,我们是来传播我们先进的文化方式的。入土为安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我们可以和东吁人谈判,准许他们将尸体拖回去安葬。”

秦永春道:“这样只怕他们会趁机抢夺城门。”

张逸斌笑道:“所以我们先封门,然后再派人去谈判。”

明军将城门洞里的尸体拖出去,然后用石块将南门的城门洞堵住,天刚刚亮,便从城墙上吊一个篮子,派了一个旗长坠到城门前,将吊桥放下来后,旗长拿着一面白旗带着舌人向着东吁人的营地走去。

东吁人搞得莫名其妙,但见旗长和舌人都没有带武器,自然也知道他们没有敌意。便有一个东吁人上前问明来意,带他们去见东吁人的指挥官。

东吁的差拉特将军正在烦恼,他没好气地看着旗长说道:“你要见本将军有什么事快说。”

旗长道:“我军常存悲悯之心,昨夜死亡的东吁兵,请将军派人去将尸体带回安葬可好。”

差拉特认真看了看旗长,心里揣测明军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良久才道:“那本将军便派人去拖抬尸体,只是你们要把吊桥放下才行。”

旗长笑道:“我们当然把吊桥放下,但去抬尸体的东吁人不能携带兵器,否则我们会视之为敌人,毫不留情地歼灭。”

差拉特笑道:“那是当然,我们什么时候去搬尸体呢?”

旗长道:“我回到城墙上就可以了,护城河里的尸体也一并搬走吧,这样的天气,可不要引起疫病才好。”

差特拉让人去搬运尸体,他看到明军根本不攻击去东吁人,便动了心思,让人每次带着一些火药去埋在城门洞里,准备让人搬完尸体后再炸毁城门洞,攻进城去。

一共大约有三百多具尸体,分布在城墙下和城门洞中,还有些在护城河中。东吁人用了一个多时辰,将尸体搬得差不多了,几个东吁人在吊桥吊索处开始砍了起来,快砍断时,一个东吁人将堆积在城门洞的火药点燃,然后飞快地从吊桥上跑回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明军刚刚封好的城门洞炸出一个大窟窿,飞起的石块打伤了几个人。张逸斌大怒道:“这些东吁人,实在太可恶了,好心让他们收拾尸体,竟然给我们来这一招。”

这时东吁人的投石机开始发射石弹压制城墙上的明军,东吁军队从吊桥上蜂涌而上,攻向城门洞。前面的东吁人拿着长长的树干,将城门洞里的石块推开,后面的则不停地向着炸出来的窟窿里射箭。

明军一时受到投石机和城门洞里的东吁人两方的攻击,张逸斌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守住城门洞,城墙上的人都下来。”

他知道东吁人一时没有办法爬过高高的城墙,倒是城门洞里堵塞的石块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所以一定要死守着城门洞,如果让东吁人冲进来了,那就什么都去了。

于是两方在城门洞这块地方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东吁人穿着藤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弱子弹对躯干部的伤害,他们这次学乖了,尽量地往外面冲,给后面的同伴让出通道来。

近卫军渐渐地不能及时地更换弹药了,秦永春便带着白杆兵顶上去,而近卫军就在白杆兵的缝隙中换药放铳,或者直接用火铳的刺刀来杀敌。

不停地有明军受伤,然后被拖到后面救治,张逸斌指挥着明军边打边慢慢后退,使得东吁兵渐渐地突进了城门内侧的空地上。

这时差特拉看到东吁人冲了进去,便命令投石机停止攻击,以免误伤自己人。张逸斌大喜,便让近卫军爬上城墙内侧,从上面对着下面的东吁人射击。

但差特拉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进来,东吁人实在太多,虽然明军杀伤了大量的东吁人,但东吁人似乎根本不在乎生死,狂叫着向前冲,全然不顾飞啸的子弹和闪亮的白杆枪。

张逸斌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出于好意,却让东吁人借机清理了道路,同时还把吊索割断,等于是邀请对方来进攻,虽然明军武器远远强于东吁人,但终究人数太少,装药时间太长,面对汹涌而来的东吁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只能死守粮库,以待援军了。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东吁人已经占领了南门内侧大约两百步长,一百步宽的一块区域,明军除了在城头上的近卫军还在用火铳射击外,其他的士兵都在用白杆枪或者刺刀和东吁人对杀。张逸斌想用炸药包从城头上丢到东吁人中央,却一时没有办法去取炸药包。

这时熊天翼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提着一个炸药包便往城头上跑去,上了城头后,我点燃了炸药包,大叫一声:“小心点!”便将炸药包丢在东吁人的中间。

两秒钟后,炸药包轰然炸开,落点附近的东吁人被炸得血肉乱飞,周围的人也被气浪冲倒在地。明军听到了熊天翼的警告,前面的士兵迅速叭在地上,倒是没有人受伤。

乘着东吁人愣神的机会,明军大叫着冲了上去,将倒地的东吁人杀死在地上,后面的近卫军抓紧时间上弹,准备等下的厮杀。

炸药包炸死炸伤了大约三十多人,使得更多的人倒地,一共使明军消灭了五六十个东吁人。剩下的东吁人愣神一会后,终于不敢再进攻,轰的一声便向城门洞里逃去。

可是外面的东吁人还在向里面冲,一时东吁人都卡在城门洞里,进也不能进,出也不能出。张逸斌大喜,便让近卫军用火铳射击,等到东吁人终于挤出了城门洞后,熊天翼又一个炸药包丢在吊桥上,将吊桥炸得四分五裂,桥上的东吁人被炸得到处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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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六章 东吁局势

两百八十六章 东吁局势(第1/1页)

张逸斌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人迅速将城门洞里的东吁兵尸首拖出去丢在护城河边,然后用石块泥土将城门洞封死。

这时后面的马祥麟带着四千明军先锋赶了过来,明军从西门进入,张逸斌对马祥麟说道:“马将军,我们损失了六十多个兄弟,还有一百多人受伤了。”

马祥麟问道:“杀了多少东吁人?”

张逸斌道:“昨天晚上杀了三百二十七名东吁兵,今天杀了四百多人。还俘虏了东林城的六百多人。”

马祥麟道:“既然打仗,死人那是难免的。男儿大丈夫,便要死得其所。这次是我太过激进,被粮食蒙住了眼睛,鲁将军已经到了莱林,我们先在东枝等到大部队来到,再进攻其它地方。我们这次带了小型火炮前来,看是他的投石机厉害还是我们的火炮厉害。”

张逸斌大喜道:“这投石机虽然没有多少杀伤,但确实很烦人,有了火炮,我们要让他们的投石机变成火把。”

近卫军将小型的六斤炮安装到城墙上,六斤炮重两百斤,所以这次一共只带了十门,实心弹带得不多,主要带的是开花弹。

东吁人看到城墙上有明军活动,又开启了投石机。投石机的石弹速度慢,准头差,所以明军很快就将火炮装好,用实心弹测过弹道后,一发开花弹便落在一架投石机旁边,轰然的爆炸开来,将投石机旁边的士兵全部炸倒在地,而投石机也被磷火点燃。

东吁人连忙开始将投石机后撤,趁着这个机会,明军又用开花弹点燃了三辆投石车,炸死了一批操作投石机的东吁人。

解除了投石机的威胁后,明军便开始将南门的城门洞挖开,重新修建城门,城门刚刚修好,鲁钦便带着大部队来到了东枝。

鲁钦召开了营长以上的军官会议,他指着地图道:“这还是以前的地图,经过询问商人和俘虏后再修正的,也许不会太准,但大致是不会错的。我们现在准备先进攻央米丁城,然后是内比都,直接打到东吁城下。”

师长汤九州道:“将军,只占领城市,其它地方都不管吗?”

鲁钦笑道:“这次进攻,只打城市,不管农村。这是皇上制定的策略,如果我们打农村的话,山高林密,我们的优势根本体现不出来,只要占领了城市,然后就可以控制城市周围的产粮区,其它的地方,占领了也没有用,还是等东吁人投降后让他们帮我们去治理吧。”

张逸斌道:“东吁人很勇敢,他们好象根本不怕死一样,如果不是用炸药包炸了两次,这东枝城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鲁钦笑道:“我不相信有真正不怕死的东吁人,真正不怕死的大明人我倒是知道。好了,我们的优势是火器,所以占领城市和围绕城市布防是最适合我们的。东吁城离此四百里路,我准备让大家分两路进攻,马将军进攻央米丁,汤师长进攻内比都。我们的目的是占城,不是杀人。只要占领了东吁城,而面海的那一面城市自然有海军占领,到时我们就能控制东吁全国。”

汤九州问道:“只占城市有用了,如果东吁人在农村里骚扰的话,城市里的我们如何应付呢?”

鲁钦道:“这个问题当时也问过,皇上认为,只要占领了城市,农村是翻不起浪花来的,虽然我们也不大明白是什么原因支撑皇上的观点,但皇上从来没有错过,所以大家可以放心。”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皇帝陛下确实从来没有出过错,既然如此,那就按皇帝陛下的策略进行吧。

鲁钦又说道:“我们的情报中,央米丁和内比都的城墙都不高,但东吁城建造得高大而坚固,所以这次我们带了火炮,其实我倒是觉得,真的围困住了东吁城,应该还不需要攻城,东吁人便会投降。”

马祥麟带着六千人很容易就攻下了央米丁城,而汤九州的八千人费了一些力气,还是打下了内比都,两座城中都留下两千守军后,连同鲁钦的本部共一万三千人来到了东吁城下。

东吁现在的王是他隆,他听闻到明军占领央米丁和内比都后,立即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两地失陷后的情报也已经送到了王宫。他隆道:“央米丁四千守军,内比都五千守军,除了极少数人逃出来报信外,其余的士兵全部被杀死或者俘虏。明军的火器威力极大,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大臣差猜说道:“大王,说到火器,荷兰人和英国人也有,在他们设立的办事处老臣便曾经见到过,不如我们从他们那里买一些火器,这样抵抗明军就容易了。”

另一大臣伍拉道:“现在敌人已经到了城下,买武器来得及吗?荷兰人和英国人的办事处只有经商时防身的几件火器,一时从哪里买得到装备全军的呢?”

差猜道:“东吁城高而且厚,粮食充足,兵力又多,明军又如何可能攻进来呢?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询问他们,看如何能够得到火器,到时再装备到军中,就可以将明军打败了。”

伍拉道:“这种方法要多长时间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大王发令让周围城市的军队一起来围攻明军,我就不信,我们东吁十万大军打不过区区一万多明军。”

又有一个大臣他信米道:“明军从孟萨到莱林,再攻下东枝我们才知道消息。而央米丁和内比都我们设置了重兵把守,还是被明军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攻破。可见我们和明军的战斗力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如果能够和谈是最好的。”

差猜叫道:“什么和谈,难道他信米你想要投降?”

伍拉也叫道:“不战而降,我们如何向东吁人交代?”

他隆王其实也明白,和大明作战,东吁的胜面是极小的。以前大明根本不重视羁縻地区,而且大明内部不靖,所以才会放任六宣慰区自行其是。现在大明内部平定,看现在大明皇帝的架势,大有不将东吁收回大明不罢休的意思。东吁虽然在半岛上武力强横,但比上大明只怕不够看。

但想要他不战而降,心里却终究不甘。他站了起来说道:“先和明军打上一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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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七章 缅甸归顺

第两百八十七章 缅甸归顺(第1/1页)

既然王已经发话了,其他人自然都只能先收起自己心中的小九九,遵从王的意愿。会议完后,他隆将他信米留了下来。

他信米是他是信任的大臣,甚至还是他的好朋友。他隆道:“如果和明军对战,你觉得真的不会有胜算吗?”

他信米回道:“大王,不战而降显然是不行的,所以先打一场再说是很稳妥的办法。不过从臣得到的情报来看,明军的战力比我们强得多,他们的火器比以前葡萄牙人的火器威力大,射速快,而且他们还有火炮,内比都便是让火炮轰塌了城墙而失守的。”

十几年前,东吁王阿那华隆与葡萄牙人大战,收回了被葡人占领的沙廉,葡萄牙人的火器让东吁人吃了大亏。他隆听说明军的火器竟然比葡萄牙人的威力更大,心中便是一惊。但他嘴硬道:“葡萄牙人火器厉害,不是一样被我们打跑了吗?明军即使武器比葡萄牙人强一些,也不至于我们就没有一战之力吧。”

他信米道:“明军武器厉害,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们以前能打败葡萄牙人,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葡萄牙人太少,而大明人口万万,比东吁要多得多,与东吁又是接壤,再加上武器先进,东吁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他隆点了点头:“这个本王其实是明白的,葡萄牙离我们太远,大明离我们太近,只是本王总是不甘心呀。”

他信米道:“安南的莫氏得大明襄助,便终结了郑氏的统治,现在得大明封为南越国王,将南边的阮氏压得喘不过气来,据臣想来,十年之内,阮氏必败。这就是得大明支持和不得大明支持的区别,他们怂恿大王与大明为敌,未尝没有学莫氏之意。”

他隆悚然而惊,心里思量,倒也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让他们得逞,到时自己失去王位,首级只怕也不保,那还不如归顺大明,保得富贵的好。

“那就先打一仗吧,只要形势不妙,本王立即派人去见明军,对大明俯首称臣,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他信米笑道:“大王深谋远虑,臣下佩服。”

明军面对东吁高大的城墙并没有立即进攻,在城外扎好营后,明军开始伐木修造过护城河的木桥,然后将火炮推到西门前。

东吁人看着明军将奇怪的武器推到西门前,离护城河还有六百步,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这时明军指挥官下达命令,一颗实心弹呼啸着从炮口射出,打在护城河边。

东吁人放声大笑,原来这种东西只能射到护城河呀,那又能够有什么威胁呢?这时明军调整了炮口,又一发炮弹射出,打在了西门前的吊桥上。

因为吊桥没有放下来,炮弹正射在吊桥正中,打出了一个大洞。东吁人的笑声嘎然而止,吊桥用的是极厚的木板,而明军竟然将吊桥打了一个洞,这如果是打在人身上,那结果可就不大妙了。

明军换上了开花弹,稍微偏移了炮口,一发开花弹打在吊桥上,吊桥开始燃烧,木头慢慢地变形,然后掉落在护城河中。

明军将火炮慢慢地向前推进一百步,这个距离城头上依然没有办法形成有效杀伤,箭支飞行了一段后,飘到火炮前便无力地落了下来。明军发射了一枚火油弹,正好打在城门上。

东吁人没有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正在庆幸。这时明军的开花弹打了过来,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城门开始燃烧了起来。

这时其它的火炮也开始轰炸,一发炮弹正好落在西城门楼上,将木楼炸得粉碎,旁边的东吁兵被弹片射中,传出一阵阵惨叫。东吁人大惊,城墙上的人连忙撤了下来。

一会儿西城门洞里的火炮渐渐地熄灭了,因为城门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炮指挥官拿着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城门洞,发现城门洞那边有一堆东吁人正在惊异地看着外面。他便命令一蹲火炮发射了一枚开花弹,炮弹呼啸着经过城门洞,将城里的东吁兵炸倒一片。

东吁人这才发现,站在这里原来也是不安全的,于是连忙散开。这时白杆兵拿着木桥向前,将木桥搭在吊桥原来的地方,然后迅速地退了下去。

东吁人如何能让明军搭成木桥呢,一队东吁兵从城门洞往外冲,手里拿着钩子和撬棍,想要破坏木桥。一颗实心弹射了过去,将最前面的东吁人打得飞了起来,然后继续向前滚动,碰上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一队近卫军端着火铳便向前冲去,在接近木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开火。他们等到东吁人跑出城门洞后才一起开火,将东吁人打倒在木桥旁边。

东吁人生怕明军会从木桥上冲进城,所以只能不断地派人出去破坏木桥,而明军就守在木桥边,用火铳收割着东吁人的生命。火铳声伴随着东吁人的惨叫声回荡在城门洞里,城里的东吁兵面如土色,却不得不在军官的催促下向外跑去。

西门的情况很快便被人报给了他隆王,他隆连忙对他信米道:“打出白旗,我们归顺大明。”

东吁城很快就打出了白旗,鲁钦看见后便命令暂缓攻击,但木桥处的近卫军依旧守在那里,只要东吁兵不破坏木桥便也不理他们。

一会儿,他信米带着几个人出来道:“我东吁愿意永为大明藩属,为大明镇守南疆。”

鲁钦也不理他,自然有近卫军上前道:“让东吁王出城,有大明皇帝圣旨。”

他信米连忙派人进城通知他隆王,他隆王无奈,只得召集了大臣们出城投降。

鲁钦拿出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现任东吁王为缅甸国王,着缅甸国王将太子送到京城,接受大明赏赐,缅甸全境暂时由大明军队进行接管,原东吁军队就地解散,缅甸国王可以征招一万人的护卫队,钦此。”

他隆拜谢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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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八章 底定中南半岛

第两百八十八章 底定中南半岛(第1/1页)

虽然大明提出的条件比较苛刻,但他隆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不过大明一直对藩属国比较宽厚,太子上京也不会被限制自由什么的,倒也算是能接受。

而在明军占领东吁后,便将缅甸的军队解散,然后挑选了一万名士兵组成国王卫队,负责驻守在东吁等各大城市,以保护国王派出的收税官。

这个时候,大明海军已经占领了缅甸的沿海城市仰光和孟都,并且在这里各自修建了一个海军基地,特别是孟都的海军基地,驻守了五千名近卫军,孟都与印度接壤,无论是从海路还是陆路,都很容易到达印度,是一个很重要的城市。

东吁归顺时,大明南方军区和南越联军也已经开到了南掌边境,南掌军队根本无法抵抗如狼似虎的联军,很快就被攻下了都城万象,佟康重病,受到惊吓后一命呜呼,明军将佟康的弟弟维塞立为南掌王,维塞向大明递交降表图册,正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至此,中南半岛的缅甸,南掌,南越,柬埔寨,暹罗五国全部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大明在缅甸的仰光,孟都,暹罗的曼谷,柬埔寨的芽庄,南越的顺化,清化设立了海军基地,在万象设立了近卫军基地。

而缅甸将自孟萨以北的土地割让给大明,南掌将博胶以北的土地割让给大明,使得大明离这些国家首都的距离缩小到了三百里以内,如果其国内发生异变,可以在很短时间就出兵平定。

这些国家是稻米产区,大明规定缅甸每年进贡大米一百万石,南掌每年进贡大米五十万石,柬埔寨每年进贡大米五十万石,南越每年进贡大米八十万石,而大明则按照市价给予岁赐。

这种进贡体制其实便等同于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公平。大明按照市价收购大米,正好体现了这种公平,所以各藩属国非常满意。

而汉化一直是大明对外藩地最重要的政策,这些国家原本就是深受汉家文化影响的地区,象暹罗的主体民族傣族其实便是从中国而来的,所以在这些地方进行汉化教育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比如南越,他们的官方文字一直便是汉文,民间是汉文和喃字并用。在莫敬宽正式归顺大明后,大量的汉人来到南越,开始教授南越人汉语和汉字。而在大明皇帝下旨允许南越人参加大明的科举后,南越人对汉语的学习热情迅速地提升了起来。南越人都以能认能写“儒字”(即汉字)为荣,而后莫敬宽规定所有的南越官吏都必须说汉话,写汉字后,更是使得汉语的推广迎来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期。就连城市边缘的南越人,也开始讲起汉话,而鄙视说喃话的,认为他们是乡里下人。

而南越著名的史书《大越史记全书》本来便是用汉字书写的,只是这书数量少,流传不广。而大明朝廷以重新勘定印刷为由,将所有的《大越史记全书》都收了上来,然后进行修改后印刷,再发还给南越各地的汉语学校。至于修改的内容,那当然是美化中华与南越的关系,使南越人知道,南越人本来便是中华后裔,南越是中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南越的汉化教育已经进行了几年,遇到了一些问题,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在缅甸等国归顺后,这些经验便能应用到缅甸等国,大明的目标便是在五十年左右,使得这些地方说汉语的人成为主流,尽最大努力打压他们原来的语言,最好是能够让它们成为只有研究家才会的珍稀语种。

而这些国家的归顺,也使得云南贵州等地的土司们更加老实了。因为缅甸的一部分稻米是通过陆路运到云南贵州等地的,土司们如果老实听话,对大明派去的学堂进行支持,那便可以得到一些粮食上的援助,这样的好事对于那些平时日子过得并不如何宽裕的土人是有极大的吸引力的。

将中南半岛收归麾下后,大明在亚洲需要对付的便只有占领马六甲的葡萄牙人和占领爪哇的荷兰人。只是这两国都与大明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所以暂时大明还找不出对付他们的理由,大家表面上维持着和平。

中南半岛即定,大明便开始进行留学生计划了。留学生计划其实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在京师大学堂中选择语言能力较强的学生,跟着传教士学习欧洲的语言,主要是学习意大利语,法语,德语,英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因为只有懂这几门语言的传教士。

金尼阁教士要回教廷述职时,朱由校派了王征跟随前住欧洲。王征的身份是大明皇帝特使,他学会了意大利语和德语,本身又是天主教徒,是一个比较适合与欧洲展开外交的人选。

当然,关于皇帝要派遣特使前往欧洲的事,在朝廷里是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的。大部分官员都认为,中国只能是将其它各国定位于藩属国,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与中国平起平坐。用孙承宗的话来说就是:“蛮夷而已,要么派兵将其荡平,要么让其进贡中国,怎么能够平等建立什么外交关系呢?”

孙承宗还算是在南海与葡萄牙人和荷兰人打过很多交道的,他都反对那么可想而知,其他的官员当然都会反对。内阁和各部尚书中,只有徐光启和孙传庭是支持此事的。徐光启是确实看出了西方优于大明的一些地方,所以觉得应该与西方进行除了传教以外的沟通。而孙传庭则是现在对皇帝已经有了盲目的信任,认为只要皇帝觉得好的,那就一定是对大明有利的。

朱由校没有办法,如果连这些大臣都不能理解交通西方的意义,那显然不可能寄希望于普通民众能够理解。于是他在和徐光启进行商量后,便决定给大臣们普及一下西方的科学知识,让他们明白,西方有些东西,其实是优于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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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九章 打开交流之门

第两百八十九章 打开交流之门(第1/1页)

这一天,朱由校带着大臣们来到了京师大学堂研究院。在研究院院长毕懋康的带领下,他们在机械科,地理科,医学科各听了一节课,回到云台后,朱由校看着沉默的大臣们说道:“众位爱卿觉得如何呀?”

孙承宗上前道:“陛下所说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实在是圣人之言,只是老臣以前理解得不透彻,今日所见,老臣大部分都听不懂,却又知道这些西学对我国我民作用之大,老臣现在明白了,西人虽为蛮夷,然确实有可取之处,交通西方,确实有其必要性。”

朱由校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绝大多数大明人都把其它民族的人当成蛮夷,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改变的。不过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只要我们的制度永远领先于西方,那么让中国人保有这种骄傲,这种自信,总比另一个世界里的被打得唯洋是从好一些。

王承恩已经把世界地图打开,朱由校上前道:“大家来看一下欧洲,这块地方其实还没有大明大,而且分成许多小国。在我们看来。他们在很多地方确实可以称之炎蛮夷,但就是蛮夷也有可取之处。比如刚才大家听到的机械方面,地理勘探方面,医学方面,他们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和方法。”

“晋时袁宏在《三国名臣序赞》中写道: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李周翰注释说:方寸之心,如海之纳百川也,言其包含广也。我大汉文化,便要有海纳百川之气概,有用的我们便要用,这样才会有进步,这样我们华夏民族才会永远立于世界之巅。”

“诗经上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华夏儒家文化确实是这个时代最好最先进的文化,但儒家文化发展的过程中,不也是吸收了一些其它的文化中的精粹吗?圣人当年不是也曾去拜见老子问礼吗?要想让儒家文化保持活力,吸收其它学派中有用之识便必不可少。”

孙承宗等人其实心里是有些看法的,孔子问礼,那是求学,然后确实汲取了老子的礼中的一部分,但那是老子呀,道教之祖。可现在皇帝想向蛮夷学习,蛮夷不过是器物之巧罢了,学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但就怕皇帝学习一些其它可能会动摇儒家地位的东西。

孙承宗便道:“陛下,中体西用,这体用之分很是重要的。要学的便只能是用,那体还是用我儒家之学吧。”

朱由校笑道:“那是自然,体当然便是我儒家之体,这一点孙师放心。祖宗之法可以改,但这根本之事,又如何改得。”

徐光启不大相信地看了皇帝一眼,在他看来,皇帝想改变的东西很多,仔细想来,皇帝竟然有些想把皇帝变得不象皇帝,嗯,这很拗口,但确实有这种趋势,象以前的自削权柄,加重内阁和尚书的权力,都有这种意思。不过这种作法大臣们是欢迎的,想来孙承宗他们也应该看出了一些,只不过不会说罢了。

大臣们最希望的便是皇帝垂拱而治,臣子们操心国事。象以前的杨廷和便是一例,天下无主之时,总揽朝政共三十七日,废弃武宗时乱政,得天下赞扬。皇帝放权对于大臣们来说,是最好的一件事。

朱延禧道:“学习蛮夷器物之法自然可以,但我中华大国,愿意接纳他们为藩属,他们难道还会不愿意吗?”

孙承宗不愧是与外国人打过交道的,闻言便道:“朱尚书不知,那蛮夷确实是蛮夷,没有向化之心。在南海时竟然敢与我大明妄动刀兵,被我们教训一番后倒是老实了许多,但想让他们成为藩属,除非我们大军开过去。这时节北方尚未平定,四面树敌殊为不智。”

大臣们听说又要打仗,而且还是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打仗,首先就不大愿意了,便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心力,反正是蛮夷之地,隔着又远,收来之后也无甚作用,大明刚刚打下缅甸和南掌,北方还有大量地方未曾收回来,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呢。

见大家不再在这事上反对,朱由校便道:“那既然大家都理解了,那朕便派王征前去出使欧洲,与各国联系,建立友好关系,顺便安排留学生之事。”

大臣们一起道:“惟陛下能作威作福。”

圣旨下后,王征便踏上了前往欧洲的行程。他带了几个学语言的学生,几个锦衣卫探子和几个军事调查统计局的探员也一并跟着去,一为保护,二来也是看一看欧洲的基本情况。

徐光启和李之藻送别王征时说道:“虽然我等信天主教,但切记你现在是以大明特使身份去欧洲的,你首先是大明官员,要有我大明官员的气概,不可失了大明的脸面。至于你是教徒,最多不过看看那边的教堂,和人交流一些信奉天主的心得罢了。”

王征笑道:“你们放心,公事与私事我还是分得清的。再说,我信天主,天主是天主,教廷是教廷,这两者本来便不是一样的。”

徐光启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金教士回去述职,如果教廷对我大明教区有什么不当要求,我已经明确告诉他必须拒绝,到时如果金教士遇到困难,你可适当以大明特使身份给予帮助。”

李之藻道:“不当要求,难道教廷还想凌驾于皇权之上?”

徐光启道:“据我所知,在欧洲实行的便是教皇策封国王之事,教皇在世俗之中的权力也是极大。但这种事情,在我大明是不可能想象的,我们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所以如果教廷有这么一点点意思,那么一定要断然拒绝。皇上曾经与光启讨论过这个问题,天主教可以传播,但天主的归天主,世俗的归皇帝,这一点在我大明不可动摇。”

李之藻笑道:“本来便应该如此,信教本是人的选择,并不是一个国家的选择。教会凌驾于世俗之上,则乱象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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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章 向小海而来

在王征出使后,大明又连接派出四名大臣,分别出使缅甸,南掌,暹罗,柬埔寨,代表大明朝廷给予一些赏赐,同时提出一些要求。这要求主要就是建设汉文学校,大明愿意出钱,当地出人力,建设好学校后,由大明派人前来任教,当地负责教师的食宿,而薪水则由大明负责。

这样好的条件当然会受到各藩属国人民的支持,至于有些人认识到文化同化的后果,那也不可能公开反对此事。所以此事在各国都进行得比较顺利,在南越当年就是这样做的,中南半岛上大家环境都差不多,都是受到儒家文化影响的地区,所以进行汉化教育并没有太大的阻力。

藩属国的教材与国内的教材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重点在于教授儒家文化,以及当地的历史。大明早就召集了大批人负责编纂中南半岛各国的历史,当然,在编纂的过程中删减和修改那是必须的,特别是所有的教材都有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特别强调在很久以前,各地就是中国的藩属国。

至于农业方面,研究院专门派出了农事科的学生来到这里进行耕作施肥指导。中南半岛这边环境太好,随便撒点种子到时便有不错的收成,所以在这些方面根本就不大注意。大明的学生在这里指导一番,至少可以让产量翻上一两番。

但是中南半岛这地方的人,因为食物来得容易,所以比较崇尚自由,想让他们和中原地方的人一样精耕细作,确实有些困难,而且是越往南越难懒。不过以在吕宋的经验来看,一些本地没有的商品,比如香烟火柴,肥皂镜子,对他们有极大的吸引力,能够大大提高当地人工作的积极性。

农业部通过改造,使得大明国内的培高田地所占的比例大为增加,这就使得国内的粮食产量其实已经足够解决民众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农业部适当地调整了所收粮食的保护价格。象糜子这样口味并不算太好的价格适当地降低,而象小麦的价格稍微提高了一点。民众对价格是极其敏感的,当他们发现种小麦比种糜子能够得到更多收入时,自然会选择种小麦。而小麦的营养价值比较高,制作以后又方便携带,这自然是有利于民生的事情。

而象玉米和马铃薯及红薯的收购价格并没有降低,这是作为储备粮来存在的,万一遇到灾荒,短时间的甚至一年左右都可以通过南方藩属国的粮食来救急,但如果灾荒持续时间太长,范围太大,就只能靠这些粮食来解决问题了。

京小铁路已经修筑到了库伦,钢铁和人工都没有问题,在半年内应该可以修筑到小海。而张宗灵从镇北城往北去,一直走到了列拿河的入海口,又在列拿河西边修筑好了一座城,被皇帝命名为太远城。在太远城以东的地方,东北军区的近卫军小队还在不断地进行探索,找到人后便宣布此地为大明所有,当地人成为大明人,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建设城镇。

不过在东部的大部分地区,根本就没有人烟。曹文诏接到皇帝的命令,在东北部的严寒地区,只需要进行粗放的管理,税收什么的都是没有的,把整个地方搜索完成就行了。不过即使如此也很难完成,因为地方太大,而近卫军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只能自带干粮,而且一年只有几个月时间可以外出,其它时间必须窝在住所里避寒,所以粗略估计,只是列拿河以东,便至少需要五年时间才能把基本的地理情况弄清楚。

天启十二年三月,张宗灵被任命为远北将军,皇帝命他从谦河出发,沿着叶尼塞河向北勘查,并在叶尼塞河边的适宜地段修筑一座大城,以作为明军在远北地区的基地。

而这时的谦河流域是由布里亚特人占据的,这是瓦刺人的一支,被称之为林中百姓。张宗灵从镇北城来到库伦,带领卫俊如的一个师来到小海附近,约见布里亚特人的首领。

布里亚特人首领亚约可应约来到近卫军的营地,张宗灵道:“奉大明皇帝圣旨,小海周围三千里地均为大明所有,原居住在此的布里亚特人有两个选择:一是归顺大明,二是远迁到三千里外。”

亚约可冷笑道:“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你们的皇帝凭什么要我们归顺或者迁徙,我们就在这里不走,看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张宗灵笑道:“看来首领对我大明皇帝很不满呀,今日是在我军营地中,所以我不杀你,明日我军将要攻击你们,请你们做好准备吧。”

亚约可冷笑着出了明军军营,他召集了部落里的勇士道:“明军说明天要进攻我们,儿郎们都做好准备吧。”

便有人问道:“台吉,明军的样子你看到了,他们比之我们的勇士如何?”

亚约可笑道:“他们的腿是直的,一看就不适合在马上战斗,手掌上也没有茧子,不象拿习惯了武器的样子,明天让他们知道,我们布里亚特勇士的厉害。他们的衣服倒是很不错,明天我们杀死他们后,都抢了过来。”

众人大笑,和弱鸡战斗是每个人都喜欢的事,何况还有东西可抢,他们都很期待第二天的战斗。

第二天早上,明军排成队列向着布里亚特人的阵地走了过去。布里亚特的勇士看着走过来的明军,又大笑起来。亚约可笑道:“儿郎们,骑上我们的战马,去砍下明人的头颅,跟我冲!”

布里亚特人呼啸着向前冲去,明军见状停了下来,又惹来布里亚特人的大笑。当布里亚特人冲到离明军两百多步时,明军的火铳开火了。

笑意还堆在嘴角的布里亚特人如遭雷击,纷纷坠下马来,而马被铳声所惊,开始乱跑。这时第二阵铳声又响起,又有一批布里亚特人被打下马来,而后面的布里亚特人还在继续向前冲。

第两百九十一章 小海金矿

第两百九十一章 小海金矿 (第1/1页)

明军再放了一轮火铳后,硝烟被风吹散,只见对面阵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片尸体,尸体后方的布里亚特人收住了马,愣愣地看着对面的明军。按照历史进程,他们应该在不久之后遇到罗刹人,然后被罗刹人的火器征服,不过现在他们先被大明的火器征服了。

亚约可侥幸没死,他看着对面的明军手中那能喷出烟来的管子,心里暗暗叫苦。两百步外就可以取人性命,这样的武器又如何能让布里亚特人有射出箭支的机会呢,还是投降了吧。可是如何去投降呢?直接出去吗?好象不大好呀。

张宗灵给了他台阶:“大明皇帝有旨:小海周围的布里亚特人如果愿意归顺,将给予其优待地位,永远驻守在小海周围。”

亚约可下马,然后将腰刀丢下,走到前面跪下来道:“布里亚特人愿意奉大明皇帝为主。”

这就对了,张宗灵极其满意,皇帝给他的权力极大,大到可以在小海这边便宜行事。也就是说,张宗灵在这边所说的话,最后都会被皇帝认可,而不算是假传圣旨。张宗灵扶起亚约可,笑道:“愿大明与瓦刺亲如一家。”

在与亚约可商量之后,张宗灵选择在小海西南部两条河的汇集处开始筑城。这里地势平坦,非常适合居住,而且周围有大量的森林,这样至少树木的来源不用担心。

大量的建筑工人来到了小海,在这里有丰富的岩石资源,所以首先便是建设了一个水泥厂和石灰厂。有了水泥和石灰后,再用火药开采岩石,要砌成一个长约三百步,宽约两百步的城池,这是军城。

工人们在城池范围外两百步的地方开始修建房屋,这是用来做临时军营的,总不能让军队总是住在账蓬里。

随着工人来的是一群研究院地理科的学生,这些学生通过勘探,确定了水泥厂和石灰厂的位置后,便开始在其它地方进行矿产的勘测,因为皇帝陛下说在小海这里有金矿,虽然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的,但皇帝说的话,还是不要质疑的好。

地理科的学生在近卫军的保护下开始了勘探过程。这不比勘探水泥厂和石灰厂,只要看看石头的质地就行了,金子是不可能露在外面给你看到的。所以经过一个多月的勘探,金矿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一个大煤矿。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小海这里是京小铁路的终点,而且可以预见,铁路还会从这里向遥远的乌拉尔山而去,铁路对煤的需求量是较大的,从内地运煤过来虽然可行,但代价太高,在这里发现了煤,那么就解决了火车的能源问题。

但这终究不是金矿,学生们只好继续勘探,终于又一个月后,发现了一座有金矿的山。众人高呼“皇上圣明”后,激动万分,立即将消息传回了京城。

朱由校听到消息后,终于放下心来了。他立即让王承恩在报纸上发布消息,称在小海附近发现了金矿,初步估计储量达到五千万两。由于大明子民对朝廷的支持,大明才能占领小海,所以皇帝陛下决定,将此金矿进行发卖,除了大明皇室以外,所有有意向的大明人可以报名,定于一个半月后去小海进行实地考查,然后进行竞价发卖。

这个消息极快地在全国传开了,大量的商人开始进行联络,想要合伙来开采小海。大家都知道,皇帝既然放开了开采权,那就不可能允许一家来开采,而且金矿显然不可能是一点点钱能拿下来的,除了皇室以外,其它人仅仅一家是拿不出这个钱的。

而很快在报纸上,便登出了小海金矿发卖的基本办法。首先,必须由至少五家合伙才能争夺金矿的开采权五十年。其次,想去小海进行实地考查的人,必须自己负责路费和生活费。再次,拍卖之前必须交纳五百万元的保证金,存于银行后将存条放在户部内,取得开采权的,则抵扣所需交纳的开采费,未取得的,则退回。

其实报纸上先说小海黄金储量达五千万两时,大家都是不大相信的,因为这个数字实在太大,大得让人恐怖,而且大家也觉得根本没有办法探明储量,谁知道金子是浅浅的一层还是越挖越多呢?但皇帝说发现了金矿这事,当然不可能是凭空而说的,没有五千万两,就算有五百万两,不,五十万两,或者说五万两,那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呀。

而现在报纸上说,拍卖所需的保证金都需要五百万元后,反而使大多数人都相信了,小海的金矿只怕储量确实丰富,五千万两未必,但五百万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数量只要想一想,就会让人两眼发直,走路都迈不动腿了。

不断有富商们组成了商社,然后来户部报名和交纳保证金。而银行收到了大量的白银,因为商社很难筹到那么多的银币,只好把家里秘密存放的银锭取了出来,交给银行换成银币,然后拿着支票去交给户部。

在前去考查的日期到了后,据银行报告,这次银行收到的银锭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万两,造币厂一年所造的银币只有七百多万元,按照银币的八成含银量来算,应该在一百多年内不再担心银币的原料来源了。

朱由校对李之藻说道:“不能这样算的,我们要造更多的银币,一年一千万元吧。因为我们所占的地方越来越大,用银币的地方越来越多,倒是铜币的铸造可以放缓,研究院的印刷技术现在已经不错了,先造出一部分纸币,用来代替当十钱吧。”

其实李之藻早就提出要用纸币来取代铜币了,因为只要银币存在,小额的纸币代替铜币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即使出现问题,因为面额小,价值低,也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解决。但朱由校总是担心在这个时候抛出纸币,会不会最后变得如以前的纸钞一样,最后要靠强制才能推行下去。但现在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白银储备,他觉得试一试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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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二章 金矿拍卖

一共有十五家报名参加小海金矿的拍卖,户部于四月二十日将这十五家召集在一起,共有八十多人,户部一个侍郎主持拍卖事宜,由主事带人先每个人收了五百元生活费,然后大家登上火车向北而去。

火车一直开到库伦,下了火车后换上马车,有些商人骑术还行的就骑着马前行。路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下午终于来到了小海城。

小海的军城已经修好了,城高两丈,城墙上架着火炮,用木制的罩子罩住,只能看到黑洞洞的炮口。商人们不能进入军城,只能居住在城外的临时民房中。

虽然只是临时民房,但以后显然会给城池周围的农民居住,所以做得极其结实,而且里面的各种生活措施也都做得比较到位。商人们觉得新奇而且满意,在问询过建造一间房所需要的钱财后,心里在思量以后拍下金矿后,也要在金矿附近修建这样的房屋,提供给采金工人居住。

第二天大家吃过早饭后,便前往金矿。金矿离军城约六十里,众人骑马来到金矿,很大的一片山,大约有十多个个山头。

户部侍郎道:“现在勘测出有金矿的地方包括五个山头,周围是否有还需要进一步勘测,但这片山就只有这么多了。没有勘测出金矿的地方也可能会有矿脉,所以这次的拍卖对象包括了整个小周山,一共是十五个山峰。现在大家可以上山看一看挖出的勘测矿坑,对金矿的成色了解一下,矿石可以看看,但不要带走。”

商人们都上了山,大家先去的自然是标记有金矿的山峰。到了山上大家才明白为什么侍郎说不要带矿石下来,看着那些金矿石,商人们眼中都射出贪婪的目光。矿石中有些地方闪着金光,甚至可以看到小颗小颗的金色粒子,这样含量高的富矿,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果带一块十多斤的矿石走,说不定就能炼出一两多金子。

侍郎很满意商人眼中的贪婪,这才能让大家在等会的拍卖中,想尽办法来夺取开采权,户部估计这次应该比卖河套的碱湖要得到更多的收入。

商人们在有矿石的山峰看过后,又去勘测过表层没有金矿的山峰去看。有些商人带来的风水师就悄悄地对着主家说着一些什么,而那些听到的商人眼光不停地闪烁,面目时而狰狞,时而傻笑。

金矿所占的面积较大,一直到中午时分,商人们才看完了自己想看的地方,然后大家回到军城外。

简单地用过餐后,户部侍郎便开口道:“一共有十五家投标金矿的五十年开采权,所以我们的拍卖场一共准备了十五个座席,每家可以进入三人。我们按照报名的顺序准备了十五个木牌,到时要加价的便举木牌示意,下面……”

这时侍郎的话被一个人打断了,那是一名河南商人,他站起来道:“侍郎大人,请恕小民无礼。不过这样大的金矿,只怕一家想要吃下比较困难,户部为什么不把每个山头都拆分开来拍卖呢?这样我们也容易争得到,而户部也可以得到更多的拍卖款。”

这话一说,大多数人都一起嚷了起来,要求户部如同拍卖碱湖一样,把金矿拆分开来拍卖,不然到时只有一家得利,其它家却没有办法参与进去。

这些叫嚷的人,便是那些自己觉得没有把握取得金矿开采权的富商们。他们报个名,初衷不过是想来看看。朝廷这次为什么会把金矿都交与民间开采,很多人都觉得要么是金矿的储量不大,要么是开采的难度过大。金矿的储量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准确地测出来,只能根据挖出来的矿坑来进行推测。而商人们在山上看到挖出来的矿坑后,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他们要么是老矿主,要么带有懂得寻矿的老矿工,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个储量丰富,而且开采难度小的富矿。

原本的不以为意很快就变成了志在必得,那么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够拿出来的钱财能不能保证自己得到开采权便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大家便想,如果划分成五份,那自己的希望当然就会大了很多。

侍郎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他手掌下压,等到大家静下来后笑道:“我们以前也想过这种办法,但是刚才各位都看了山峰的情况,五个已经勘测出金矿的山峰是连在一起的,如果强制性地分开的话,那么会导致最后相连的地方的归属权出现纠纷。所以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后,我们决定将小海金矿作为一个整体来拍卖。”

商人们立时不干了,最先发言的那人说道:“侍郎大人,这样就会出现十四家悲伤一家欢喜的局面呀,而且朝廷能够收到的开采会就会很低哟。我相信侍郎大人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吧。”

侍郎心中鄙视,朝廷早就在报纸上说明了拍卖是整体的,那时为什么不说话?现在看到金矿开始眼馋了,所以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了,那你们早干嘛去了。

不过他也知道,商人逐利那是天性,而自己带他们看金矿,本来便是想要他们有这种想法。只有这样,户部才能最大限度地得到金矿所带来的好处。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官很理解各位商家的感受,但朝廷早就说好了,这个金矿是整体拍卖的。至于各位说的情况,本官倒是有两点建议,不知道大家是否愿意听一听。”

众商人道:“大人快快请说。”

侍郎道:“第一点建议,便是希望大家可以联合起来投标金矿,至于投标后各位所占的股份,自然可以按照出资多少来计算,这样一来可以达到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效果,另外也可以使多家商家都能从金矿的开采中分一杯羮。”

众人心中思量,这倒也是个办法,大家联合起来,便可以降低风险,而且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说不定到时便可以争得金矿的开采权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银行无限放款

第两百九十三章 银行无限放款(第1/1页)

而有些人心中则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如果按照侍郎大人所说,那自己把众商家中最有实力的几家联合在一起,那么在拍卖时,别人知道争不过,那也许根本就不敢和自己竞价,那么到时候就能够以最低的起拍价拍得金矿的开采权了。

最大的商家是浙江的几家商号联合体,他们比第二位的河南商号联合体至少要多出五千万元的资金。浙江商号的大股东看向河南商号那边,正好看到河南商号的大股东向他看了过来。他做了个手势,河南商号大股东点了点头。就在这瞬息之间,双方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侍郎接着说道:“第二点建议,便是和本官同来的有大明皇家银行的管事徐先生。大明皇家银行决定,可以借给任何商家足够多的银币,利息是年息一成二。开采所得金子由银行用市价收购,直到抵清所借银币,还清贷款后,金子便由开采商家自行处理。”

众商人哄地一声便炸了锅。这便是等于借大明皇家银行的钱来争金矿的开采权,即使是十五家商家中钱最少的那一家,也可以用最高的价钱将金矿的开采权夺下来。浙江商号的大股东摇了摇头,自己能够想到的,户部又如何会想不到呢?想要联合以最低价取得金矿的采矿权,在侍郎说出第二个建议以后,已经只能是一个笑话了。现在没有人会联合其它家了,而且即使是十四家联合在一起,另一家只要胆子足够大,一样可以争得采矿权。而自己可能联合十四家商户吗?谁不想发财,在能够自己独吞的情况下,谁又会愿意与其他人合作呢。

这时大明皇家银行的主事徐无明上前拱手道:“各位客官,我来时李行长说了,无论是谁,都可以借任意数字的银币,但总数不得超过最后的金矿开采权的拍卖费用。在此时借款,从明天开始计算利息。也就是说,现在借款后如果您没有争得金矿的开采权,那就可以立即退回借款,而不需要担负任何费用。但如果取得了金矿的开采权,则在二十年内必须还清借款,在还清借款之前,每年所产金子,至少九成要用来还银行的借款,而且不得再从银行里借钱。本人便在那边的房子里,要借钱的便来找我,为了保密,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这个要求没有问题,你来争金矿,总会准备大量的钱,至少开采所需的人工费用是必须自己准备的,所以二十年内的开采费用当然会足够。其实就只用存在银行的五百万保证金,就可以支应金矿开采的几年甚至十几年费用,而还有一成金子可以成为收入,实际所需的启动资金最多不过一百万就行了。

徐无明的话让有些人开始考虑自己联合了那么多的商家来争这开采权是否划算,有了银行的保证,实际上每个人都可以来争一争这开采权。于是便有人开始询问,是否可以重新来报名参加竞拍。

侍郎回道:“十五个名额已经定了下来,不可能再重新报名,我们只认这十五家参加拍卖。”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虽然单独开采利益会大得多,但是相应的,风险也会大得多。而且联合在一起的商家,大都有特别擅长的方面,有的是钱多,有的是技术强,有的是人多。而开采金矿,这几个方面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各个商家开始去找徐无明去签订借款协议,第一个进去的是浙江商号的大股东,他说道:“徐主事,如果我想借两万万也可以吗?”

徐无明笑道:“原来是王大官人呀,王大官人盐场无数,竟然也需要借钱吗?”

王竟泽笑道:“小可不过混口饭吃,这争夺小海金矿开采权,报纸上估计起拍价就可能达到四五千万元,小可连起拍的钱的都有,都是联络了各个同行才凑了一点小钱的。”

徐无明笑道:“王大官人太谦虚了。李行长说过,你便是借十万万也没有问题。”

王竟泽道:“那好,徐主事,我借两万万元。”

第二个进来的人是河南商号的大股东,他直接问道:“徐主事,我们想借五万万元。”

徐无明笑道:“原来是张管家,难怪有这么大的气魄。郑太妃身体可还好吧。”

张管家笑道:“托皇上洪福,太妃她老人家身体康健。”

徐无明也不多话,直接写了一个条子:“五万万元。”然后说道:“张管家拿着这个就行了,至于借条吗,争到开采权后再说吧。”

其他各商户都借钱以后,大家进入了拍卖场,上次拍卖碱湖的拍卖师笑着来到台上道:“各位客官,今日由小可为各位主持拍卖。小海金矿,五十年开采权,加上相同价钱上的优先继续开采权,现在开始拍卖,起价五千万元,每次加价单位为一百万元,只要举牌示意即可。如果想加更多,就要站起来直接说出自己想要出的价格,请各位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开始拍卖。”

上次碱湖和芒硝湖一共不过拍卖得到五千一百万元,现在金矿起拍价直接便是五千万。不过众商家早就心里有数,作为一直以来由皇家主持开采的金矿,竟然愿意交给大明国内民众私人开采,这价格绝对不会低。而报纸上便曾经有读者预测起拍价应该在四五千万元左右,等于是放了风声出来,所以现在大家不过是想,果然是如此呀。

王竟泽想要一下就将其他人吓得不敢再加,举着自己的牌子直接站起来说道:“一万万元。”然后扫视了周围的各位商户一眼,志得意满地坐了下去。

拍卖师惊道:“三号第一次叫价便将起拍价翻了一番,这样的大手笔显示了他们对小海金矿的开采权志在必得。是呀,如此丰富的储量,如此容易开采的矿脉,又有谁不想收入自己囊中呢?一万万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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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四章 尘埃落定

张管家看了王竟泽一眼,口中低声道:“想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说完将牌子举了一举。

拍卖师兴奋地说道:“十一号出价一万万零一百万,果然大家都是目光如炬呀,轻易就能看出小海金矿的价值。哦,十二号出价了,一万万零两百万。”

王竟泽压低声音说道:“一百万一加如此穷家子气,当是买烧饼呢。”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正好让拍卖室里每个人都能听清。

他站起来道:“一万万五千万元。”

拍卖师惊叫道:“三号直接报出一万万五千万的高价,这样的价钱应该可以压住所有人了吧。还有没有人会出更高的价格呢,请让我们拭目以待。”

张管家厌烦地看了拍卖师一眼,虽然知道这家伙就是要把价格炒高,但总是看他不顺眼。他举了举牌子,拍卖师立即说道:“一十一号出价一万万五千一百万,这个反击真是恰到好处呀。”

王竟泽眼珠乱转,这家伙总是一百万一百万地加象个牛皮糖,确实比较麻烦,自己是不是也加个一百万试试呢。这时一个商家站起来说道:“两万万元。”

拍卖师说道:“又出现了一个竞争者,九号直接出价两万万元,看来大家都明白小海金矿的价值呀。对了,徐主事说,在拍卖过程中,可以先举牌报价,事后再写张借款条子就行了。”

在拍卖一开始时,王竟泽直接出价一万万元便将众人镇住了,而张管家接招后,王竟泽竟然一加就是五千万,更是让众人不敢出气。这时九号插入其中,再加上拍卖师的一番话,大家心里想道,确实如此呀,反正又不要现钱,银行可以借款,只要不是太出格,不超过自己的心理预期,别人出价高,自己可以出得更高呀。

张管家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次自己借五万万元也没有什么作用呀,银行竟然搞出了个先举牌再借款的招数,那为何先要搞个分别借款呢?

而众商家在想明白后,踊跃地加入到了报价的行列中,虽然他们不象王竟泽一样五千万五千万地加价,但架不住人多,一千万或者几百万地加上去,很快就到了三万万八千万元。

各家商户都估计过,如果按照看到的矿脉来计算的话,五十年采金五千万两是没有问题的,按照现在金银比价一比十来算,那就相当于十万万元。(一元当半两银,此时因为海外贸易发展,大量白银进入大明,使得金价从国初的一比六涨到了一比十,看着这形势,不久以后金银比价甚至会更多。)

所以即使是开采权价格达六万万元的话,那都是有钱赚的,而且至少可以赚三成。但考虑到储量的不确定,所以一般来说,大家的心理底线便是五万万元。福王府联络了河南的商人一起来抢这小海金矿的开采权,当家作主的便是福王的小儿子朱由桂。朱由桂听了福王府中的矿产管事的计算,才让张管家直接找银行借了五万万元,再多的话,朱由桂也要准备放弃了。

这时九号又把价格拉到了四万万元,很快张管家便报出了四万万五千万的高价,而王竟泽则多报了一百万。现在王竟泽和张管家的方法似乎完全调了过来。张管家用大数字压人,王竟泽开始跟在后面一下一百万地加价。

张管家叫价四万万八千万元,九号直接加到四万万九千万元。王竟泽犹豫了一下,加了一百万元,张管家又叫了五万万元,九号在上面加了一百万。

王竟泽知道今日之事很是麻烦,但他们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总不愿意空手而归。他思量半晌,站起来道:“五万万零五百万。”

张管家看向朱由桂,朱由桂思索一下,摇了摇头,拍卖师道:“三号报价五万万零五百万,还有再加的没有。”

张管家看向九号,九号举牌的人正好看了过来,却没有举牌的意思,拍卖师又问了两遍,然后一拍桌子道:“恭喜三号以五万万零五百万,获得了小海金矿的五十年开采权,请大家鼓掌祝贺他。”

众人不情愿地开始鼓掌,张管家突然明白了,徐无明之所以要一家家去借款,而且申明不得超过开采权的总值,等于就是知道了每一家的心理预期。九号是最后一个去借款的,那前面所有人的借款数目他都会知道。而他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出价,却不在王竟泽后面出价,便是不想让福王得到金矿的开采权,如果福王一定要得到的话,也要把价格拉到极高,让福王府没有多少钱可赚。

他叹了口气,看来皇帝陛下对这个叔叔还是不大喜欢呀,或者说有些忌惮。钱能通神,如果福王有了足够多的钱,便是皇帝也要顾忌他三分。

王竟泽想不到自己竟然只加了四百万就夺得了金矿的开采权,一时都不敢相信。他也看了看九号,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竟然放弃了竞价,不过他的心里预期是五万万五千万,最后还少了四千五百万,那当然是件好事。他没有明白,自己当时只借两万万元,使得徐无明没有办法确定他的底价,而只要不是福王府竞价成功,户部并不在意多赚少赚的问题,而户部的底线是五万万,他多出了五百万,张管家没有竞价,九号当然不会再继续出价。不然砸到自己手中后,又要在流拍后再搞一次拍卖,那就有些尴尬了。

户部侍郎上前对王竟泽说道:“既然金矿的开采权已经确定,那本官就在这里把一些小事说一下。金矿近卫军会帮助守卫两个月,两个月后浙江商会自己负责安保事宜。当然,如果想请近卫军帮忙,可以与远东军区张将军协商。而所有开采出来的金子,其中九成直接交给银行抵贷款,一成由商会自行处理,税务总署会派特别专员前来金矿驻扎,锦衣卫和经济调查统计局也会有机构驻扎在此地监督。当地的布里亚特人也能雇佣成采金工人,只是必须和亚约可首领商议雇佣的办法。如果你们觉得从国内雇佣人来更好,那也可以随便你们。只是一点,大明汉人在金矿内做工,必须做好人员统计,如果有死伤,抚恤和赔偿必须到位,任何隐瞒都会重罚,这一点你要搞明白。”

第两百九十五章 送不出去的支票

第两百九十五章 送不出去的支票(第1/1页)

王竟泽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们明白的。”汉人和蒙古人的区别他当然明白,死了蒙古人,只要给首领一些钱,那就一切好说。但汉人如果是受伤或者死亡,朝廷专门出台了《劳动保护法》,里面制定了雇佣工人及伤亡赔偿事宜。死亡的赔偿四十年的薪资,受伤的根据情况赔偿五到三十五年薪资,如果有不按规定赔偿的,除了补齐以外,还要加倍罚款。

去年苏州的一家纺织厂,因为失火烧死了十五个人,按照规定每人应该赔偿四十年薪资共计一千九百二十元(因为是女工,每月薪资四元),结果东家只给了每人五百元的赔偿,却被锦衣卫查到了。最后东家每人补偿了一千四百二十元,又被罚了四万两千六百元(翻倍),在报纸上登出来后,那个东家再也找不到愿意给他干活的人,只好卖了纺织厂,跑回家去钓鱼了。

侍郎大人的意思自然是一些危险的活计就让蒙古人去干,需要精细操作的或者是相对安全的事就让汉人来干,这样可以减少商会的支出。因为《劳动保护法》里面保护的对象是有大明国籍的人,也就是俗称上了鱼鳞册的人,官府里面有登记的。实际上是指汉人和归化的朝鲜人和日本人,其他的人并没有取得大明国籍,所以暂时并没有受到《劳动保护法》的保护。

侍郎又说道:“兵器局和研究院不是建立了一个专门生产民用机械的部门吗,里面的东西确实很好用,都是用的精钢打造,他们让我和你们说一声,如果需要,可以在那里成批购买,有一些优惠,而且负责送货到库伦。”

王竞泽大喜道:“我们以前在盐场里用过兵器局下属的民用制造局的工具,做工精美,结实耐用。这次便想着也要订购一批呢,却正在发愁路途遥远,他们肯送到库伦实在是太好了。”

侍郎又帮民用制造局拉了一笔生意,心情很好,便说道:“其实用蒙古人都不大好,虽然没有上鱼鳞册,但最后总要上的,总不可能五十年后才上吧。所以呢,蒙古人终究算是我大明子民,如果你能找到一些印度人,或者是爪哇人,那就算是真的赚到的,最好是印度人,爪哇也是要收回的。只是听说印度人不大耐寒,这倒是个问题。”

王竟泽看了看旁边,然后小声说道:“小的不相信什么耐不耐寒的事,只要把饭吃饱,把衣服穿暖和,能够有多不耐寒。再说在地底挖矿,打着单衣也没有问题的。只是如何能够找到印度人来干活,这个路子小的不大明白。”

侍郎笑道:“少来,你不知道铁道部专门在用印度人修路吗?听说现在铁道部专门成立了一个外来劳工局,你想要外来劳工,找他们呀,明码标价的,很容易就能解决问题。”

王竟泽笑道:“不瞒侍郎大人,小的知道铁道部用印度人,只是这个外来劳工局倒是真的不知道。”

侍郎道:“成立才半年吧,现在确实有很多人不知道,等他们找到稳定的劳工来源后,便会开始在报纸上打广告了,你现在去找他们正好。”

王竟泽的袖口里溜出一张支票,他拿着轻轻地放向侍郎手上,侍郎急忙缩手,向两旁看了一下道:“你在做什么?你想害死我吗?”

王竟泽尴尬地笑道:“大人教给我这么多,小的不过是略表谢意罢了。”

侍郎摆手道:“银票好拿,只是小鬼难缠。上次户部一位郎中还是在家里收了一张支票,密室之中两人而已,结果被廉政公署请去喝茶了。喝茶是他们的黑话,就是去配合查案,职位被掳掉了不说,还被罚掉了所收贿赂的十倍,在职时所有的各种股份福利全部取消,一文钱也没有了。可怜已经五十二岁了,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老家,听说日子过得老凄惨了。本官还准备当几年清官,然后带着股份和养老钱回家过好日子呢。”说罢又看了看王竟泽手上的支票,遗憾地摇了摇头。

王竟泽也遗憾地摇了摇头,将支票又收回袖口,再一拱手道:“多谢侍郎大人指点,小的先去和张将军商议安保事宜了。”

王竟泽来到军城外,经过卫兵检查后才进入,他来到远北将军府求见,经过通报后,才有人带他进入府中。

张宗灵在大堂里接待了他,王竟泽一进来便行了一个军礼。张宗灵问道:“你是军人吗?”

王竟泽笑道:“小可曾经任过小旗,不过是在近卫军之前。”

张宗灵顿时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大家都是军人,那就直爽些,有什么事就说吧,卫兵,搬个凳子来。”

王竟泽这才明白,如果不是自己曾经从军的话,今天就要站着和张将军谈话了。他笑了笑道:“小可的商号取得了小海金矿的五十年开采权,关于安保之事,还想请张将军能够帮忙。”

张宗灵摇摇手道:“这个好说,我们军队本身便是保卫大明,保卫大明的民众。只是你这是私人之事,小海金矿并不是边防所在,所以便需要支付费用,这个先要说清楚。”

王竟泽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只是不知道这薪酬要如何算呢?”

张宗灵道:“这个很简单,我让人去叫军需官,看一看如果改变巡逻路线后我们增加的消耗有多少,你只要补足这个即可。”

军需官来到后,对王竟泽道:“五座山峰是有金矿的,但实际上所有的十五座山峰都算在金矿的范围之内。不知道王东家是想要只护五座山峰呢还是护所有山峰。”

王竟泽道:“十五座山峰都要保护。”

军需官道:“十五座山峰的话,我们算了一下,一月需要五百元,而且需要其中一半以粮食支付。”

王竟泽惊讶地说道:“只要这么多吗?”

军需官笑道:“我们是军队,不是来赚钱的,这是我们加强巡逻后需要考虑的消耗,包括食物,衣服鞋子的损耗,马料的消耗,甚至还有火药武器的费用,然后参与巡逻的士兵会稍微给点辛苦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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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六章 准备发行纸币

王竟泽道:“那怎么行呢,各位军爷如此辛苦,怎么着也要一个月一万元吧。张将军请放心,我们今天拍下金矿开采权便用了五万万零五百万元,给军爷们一点辛苦费还是出得起的。”

张宗灵道:“我们有军纪,其实这护矿之事我们说起来都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皇帝陛下知道我们这里情况特殊,所以给了我们先斩后奏之权,所以我才想起这护矿之事的。你也知道,我们是要往北打的,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粮草,这里一到冬季,那是根本没有办法找食物,往北去那是更不用说,所以在铁路修到这里前,为了粮草的事我们也只好做些不合规矩的事了。”

王竟泽道:“张将军,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一月五百两我认了,不过远北军区的粮草便交给我们商会吧。只要你们打到哪里,我就把粮草送到哪里,绝对不会让我大明军队出现饿着肚子打仗的事。”

军需官道:“其实现在粮食最主要的问题是从库伦到小海这一段,铁路还只修到库伦,我们又没有办法等它修到小海后再发动进攻,所以这一段的运输是个问题。”

王竟泽笑道:“我们浙江商会别的不怎么样,但商队运输却是我们的强项,请张将军放心,粮草问题,我王竟泽在这里夸句大话,一切有我,定然无忧。”

等王竟泽走后,军需官对着张宗灵伸出大拇指道:“将军果然高明。”

张宗灵笑笑道:“盐商的运输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们有情他有义,不过切记,钱要给足,我们现在不差钱,不过是借用他们的运力而已。另外金矿的事也要上点心,最好能抓到盗矿的,这样也好显得我们没有白得他的人情。”

军需官道:“我们确实没有白得他的人情,五百元可以算是极低的友情价了。”

户部一下子得到了五万万零五百万的收入,这些钱其实并不真实存在,都是在银行的帐上。而毕自严在此情况下,便和李之藻一起向皇帝进言,可以开始考虑发行纸币了。

天启二年时,皇帝已经下令在天启四年停止使用宝钞和旧铜钱。宝钞倒是很快就停止了流通,旧式的铜钱也比不上铜币便利,但是铜币终究才造了几年,总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上以前的铜钱。所以其实市面上的铜钱还在继续流通,只不过锦衣卫打击私铸铜钱的力度极大,抓住了就直接杀头,没收家产,所以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铜钱主要还是官铸的铜钱。

宝钞之所以被人们放弃,主要原因是纸质差,没有回收旧钞,而且贬值严重。而这次要发行新纸币,就必须在这几个方面进行改进。

兵器局下属的民用制造局已经能够造出硬挺耐用的纸张,实验过折叠两百次都没有明显的毛边现象出现。所以可以用来做为纸币原料,而印刷研究所的四色套印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虽然说不上纤毫毕现,但也算得上非常清晰了。

宝钞最大的币值只有一贯,所以这次发行的纸币最大的面值也只有一元。以前宝钞的贯与银两和铜钱的比值是不断变化的,但这次发行的纸币则是固定面值,随时可以与银币和铜币互换。

天启十二年冬月,报纸上发布了《纸币管理办法》,开始给要新发的纸币造势。天启十三年正月,纸币正式开始发行。纸币分成一元,一角,一分,一文四种面值,对应银币一元,铜币一角,铜币一分,铜币一文。除了一分相当于五文以外,其它的都是十进制。

所有的纸币都可以在农业合作社购买物品,也可以在交纳税款时使用。纸币面值不受其新旧影响,而且损坏的纸币可以在银行重新更换新纸币或者铜币。

任何伪造纸币的行为,一经发现,所有参与的无论主犯从犯,悉数处以斩刑,追索其所有财产,家属的财产也在此列。

这条法律比较狠,只要你参与了假币的制造,销售,你固然要死,你的家人的财产也会被全部查抄归公。有些大家族家大业大,难免会有不肖子弟,只要有一个参与到伪造纸币的行为中,整个家族的财产便会被没收。

纸币还未发行,却先已经在大家族中掀起了一阵分家热。这种事情在以前发布《官员管理办法》时出现过一次,每次一个大家族中有人进入官场后,家族便会让他另立门户,也就是分家。因为官员出现贪污受贿等行为后,其中一条便是没收家产,如果不分家,那整个家族的财产都随时有可能不保。

那时还只是将官员与家族进行切割,现在就不是官员的问题了,谁都有可能参与到伪造纸币的案件中,那就只能将大家族分成一个个的小家庭,这样万一出事,也不会使得整个家族跟着背锅。

当魏忠贤将大家族忙着分家的情况报告给朱由校后,朱由校愣住了,然后便开始大笑起来。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自己早就想打破大家族,形成一个个小家庭,这样会大大减少家族对人性的压制,却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想不到现在这纸币发行竟然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魏忠贤奇怪地问道:“圣上,大家族不是很好吗?老奴家里以前便是因为人丁稀少,所以有什么事根本就找不到人来帮衬。可是圣上却好象希望他们拆开呢?”

朱由校笑笑道:“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复杂,就象你觉得生在一个大家族里很好,是因为你想要有人帮衬你。那么大家都这样想的话,有事大家互相帮衬,那把朝廷和法律置于何地?大家族里的帮衬当然不会象法律一样公正,只有一个原则,帮亲不帮理,这样下去,人心就会愈坏,所以这不是一个好事。”

“另外一个大家族,里面人口众多,嫡的庶的又有了亲疏之别,权力大小,份例多少,数不尽的矛盾,都由族长一言而决,这其中谁能保证不偏不倚?大家一起栽种公田,因为不是自己的,所以都不会当回事,这样效率极低。好好的良田,说不定最后还要饿肚子,这样的大家族倒了最好。”

“记住一句话,权力不能私有,财产不能公用。大家族这两点都占上了,这样下去,后患无穷。所以朕有一个大目标,这天下的大家族变成一个个小家庭,财产要有明确的归属。有时候所谓的财产公有,比之私有要可怕得多。因为那只是名义上的公有,其实却只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私有。”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与权阉的对话

魏忠贤仔细地听着,朱由校不由得一笑道:“这里面的道理很深,如果厂臣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魏忠贤笑道:“圣上,老奴是这样想的,您看对不对哦。”

朱由校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道:“说说看。”

魏忠贤说道:“所谓权力不能私有,这句话的意思不能说权力不能集中在私人手中,而是指权力不能归除了圣上以外的人私有,只能由皇上一人所有。”

朱由校笑道:“为什么权力不能公有呢,都不归私人所有不就行了吗?”

魏忠贤道:“都不归私人所有,那归谁所有?权力总是要掌握在人的手中呀。”

朱由校笑道:“那也可以把权力分散给内阁和各部尚书呀。不一定就要集中在朕的手中呀。”

魏忠贤道:“权力到了内阁和各部尚书手中,他们一定会为了权力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谁也不会服谁,朝廷乱象生矣。只有权力集中在圣上手中,圣上给谁的权力就是谁的。大明所有的权力,都归圣上所有,而圣上再把一部分权力授予给内阁,各部尚书,各地的官员。这些权力使用得如何,便只能由圣上来裁定。圣上虽然天生聪明,明见万里,但也不可能一个个地去看官员们执行权力的情况如何,这时便需要象老奴这样的鹰犬出动,为圣上监宽察八方。这样一来,圣上将权力分出,同时又保证了对权力的监管,这样才能让官员们妥善地使用手中的权力,这应该才是最好的办法。”

朱由校收起笑容道:“你的意思就是权力放在大臣们手中,他们没有办法监管权力的使用,所以最后效果很差。但朕才能监管权力的使用,但是这样一来,谁又来监管朕不滥用权力呢?”

魏忠贤惊讶地说道:“圣上如何会滥用权力呢?”

朱由校道:“好吧,先说朕不会乱用,那如何保证下一任皇帝不会滥用呢?”

魏忠贤道:“太子宽厚仁慈,见识不凡,又如何会滥用权力呢?”

朱由校烦道:“不要说具体的人,就说武宗吧,他算得上滥用权力的皇帝吧,作为皇帝滥用权力时,就没有人能制约他了吧。”

魏忠贤自然不敢说武宗不算滥用权力的皇帝,后人诟病武宗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信任刘瑾等“八虎”,任其扰乱朝纲。魏忠贤身为太监,自然不会说武宗是明君。他想了想道:“天下为皇帝所有,皇帝想要滥用,确实没有人能制约。但是皇帝为天子,上天可以制约他呀。”

朱由校呵呵道:“你觉得上天制约了武宗吗?”

见魏忠贤不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天是虚无飘渺的,靠天是不行的,靠个人的道德也是不行的。唯一可靠的东西是制度,是法律。朕制定这么多的法律,便是想要一步步地将皇帝的权力也制约在一定的范围,使得后世的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魏忠贤不解地说道:“圣上,您也是皇帝呀。”

朱由校笑道:“朕是皇帝,但朕是个不一样的皇帝。厂臣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权力的监管非常重要,所以朕可以将权力给予大臣们去执行,但必须把监管的权力牢牢地抓在手中。除了东厂和锦衣卫,现在又多了廉政公署,经济调查统计局,军队里面还有军事调查统计局,都是要保证官员们执行权力时的公正性,严肃性。坚决杜绝权力私有的现象发生。”

魏忠贤道:“圣上,老奴一定会监察好官员们,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为圣上办事的。”

朱由校笑了笑道:“那财产不能公有你是如何想的呢?”

魏忠贤精神一振道:“圣上,这句话倒是容易理解。人都是一样,自己的东西就看得精贵,别人的东西就不会太爱惜。读书人有一句话,叫什么……”

朱由校道:“敝帚自珍。”

魏忠贤道:“圣上圣明,就是这个词。如果财产公有了,那么东西不是自家的,谁又会去珍惜呢?而财产公有后,你干活再刻苦努力,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处,谁还会努力干活呢。就象地主,如果请的短工,那做的活讲绝对比长工要差得多,因为他又没有准备长做,做了就走,能糊过去就行了。长工做的又没有自己做的好,这都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财产公有的话,只怕很快大家就连饭都没有吃的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其实是一个极浅显的道理,所以他一直不明白,当年的那些人是如何想的,竟然办起了大锅饭这种小孩子都知道不妥当的奇怪方式,一下子饿死了那么多人,然后把锅甩给了所谓的自然灾害。

他笑道:“厂臣不错,竟然能够想明白这么多事,看来平日里倒是有过许多思考的呀。”

魏忠贤笑道:“圣上,老奴有时候有些事想不明白,象上次圣上所颁布的《私有财产保护法》,老奴就觉得这样以后杀人抄家不是有了许多条条框框管着吧,这多不爽利。所以上次便去向孙阁部请教,他和我说,圣上这是想奠定万世之基呢,只有每个人都知道保卫的是自己的财产,那时当然就会去拼命了,这样才能激发全国子民的积极性,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财产去做战,自然就会尽心尽力了。”

朱由校大笑道:“你们俩人倒是奇怪,当年只是京营练兵时的情谊,竟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魏忠贤道:“孙阁部不以老奴身残而鄙视,老奴深为感激,而且当时不过是圣上命老奴杀了几个人,帮了他一点小忙。他一直觉得欠了老奴人情,所以大家一直以来相处甚得。”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私人交情是私人交情,可不要在公事上犯糊涂呀。”

魏忠贤道:“圣上放心,老奴心里有数的。平日里老奴有些事不明,便去请教孙阁部,有时大家一起喝杯酒。东厂与兵部的公事从来没有过交流。”

第两百九十八章 纸币发行

纸币尚未发行,先已经达到了分拆大家族的意外之喜,这让朱由校很满意。

天启十三年正月,新式纸币正式开始发行。新纸币与宝钞草纸一样的形象完全不同。硬挺的厚版纸,上面字迹清晰。正面上面写着大明皇家银行,下面则标明了面额。反面写着《纸币管理办法》中关于处罚造假的条文,下面则标明发行时间。

虽然报纸上已经说明,纸币可以在农业合作社进行购物,也可以缴纳税款,但宝钞给大明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除的,所以前来银行兑换纸币的人几乎没有。而如果使用纸币在商铺里购物时,店小二总会小心地问道:“客官可否用铜币结算?”

看到这种情况,李之藻很是着急,虽然朱由校和他说过,纸币推行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但是他是管银行的,大量的纸币印了出来却用不出去,这看着就让人焦急得厉害呀。

他去找毕自严商量对策,毕自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两人一起去找徐光启。徐光启笑道:“急什么,好的货币总会让人接受的,一时的不接受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之藻道:“那么多的纸币都堆在银行里,都要堆不下了,你说我担心不担心?”

徐光启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派人一家家地发纸币吧。”

李之藻眼睛一亮道:“这次官员发俸禄时可否全部用纸币代替银币。”

毕自严说道:“这个月的俸禄发放一元以下的用纸币发放,一元以上的用银币发放。”

李之藻道:“反正有一元的纸币,纸币比银币要轻便易拿,全部用纸币代替银币不是更好吗?”

毕自严迟疑道:“这个只怕会让官员们不满吧。”

李之藻嚷道:“有什么不满的,身为官员都不支持朝廷的纸币,难道还有道理了?”

毕自严看向徐光启,徐光启深思半晌道:“兹事体大,只怕要从长计议才行。”

李之藻道:“我去求皇上,我就不信皇上会不支持我们。”

徐光启道:“这点小事又去麻烦皇上,显得我们太过无能了吧。召开内阁会议,讨论用纸币发官员俸禄的事,看看大家怎么说。”

他是内阁首辅,有召集内阁会议的权力,只需要在事后由通政司向皇帝报备即可。内阁的书吏将通知发给各位阁部和各部尚书,下午两点,众人来齐,会议便开始了。

徐光启首先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关于纸币发行的问题。大家当然都知道纸币发行的意义所在,但现在大家对于纸币的使用似乎不大积极,五天以来,皇家银行一共才兑换出三百多元的纸币,这种情况对于纸币的推行极为不利,所以让大家来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孙传庭道:“为什么不直接让皇上想个办法。”

孙承宗狠狠地盯了这个不靠谱的本家一眼道:“什么事都要麻烦皇上,那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孙传庭立即不敢出声,在他想来,直接问皇帝是最简单的,皇帝自然会给出一个事后证明有效的办法,这么多人一起想,最后结果可能还不如皇帝随口一言,还不如就由皇帝出主意,大家来执行的好。

杨涟难得地开口道:“李行长,确实可以用纸币随时兑换银币和铜币吗?银行不收取费用吗?”

李之藻道:“当然可以随时兑换,至少现在是不会收取费用的,以后会不会收要看具体的情况来决定。”

杨涟问道:“以后为什么可能会收呢?”

李之藻解释道:“恐怕有些人无聊,不停地将纸币与银币进行兑换,所以可能会稍微收一点费用,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杨涟皱眉道:“即使有这样的人,应该也是极少,所以最好是可以自由免费兑换。”

徐光启也说道:“是呀,永远不要收费的好。”

李之藻道:“好的,那就永远不收费兑换好的,反正增加的工作量也不是很多,想来这种人应该不多吧。”

孙传庭插嘴道:“这样的人,便应该乱棍打出。”

孙承宗斥道:“你用什么理由将别人乱棍打出。你既然允许别人兑换,那就只能给他兑换。”

左光斗道:“为了防止真有这样的人,倒是可以规定一天之内不可以进行双向兑换,这个只是银行内部的规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之藻拱手道:“此法甚好。”

徐光启咳嗽一声道:“此事就这样处理,现在重点是如何让大家接受纸币。我有一议,那就是官员的俸禄用纸币支付,大家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孙承宗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官员们总不会反对,再说,他们不喜欢纸币,也可以去银行兑换。重点是让商家要接受纸币,现在农业合作社和皇家的商社都是接受纸币的,但它们所占的体量终究太少,小民对宝钞的疑虑还没有消除,这才是个大麻烦。”

茅元仪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强制商户必须接收纸币,这样会不会太过?”

众人皆默然,这当然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大家其实心中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办法。只是强迫商户接受纸币,显然会引起民怨,这样一来,决定实施这个方案的人便要承担很大的压力。

孙承宗思量一会说道:“那便这样做吧,出动巡捕,只要商户拒收纸币,先进行劝说,劝说不成,就封了他的店铺吧。至于理由,很简单,《纸币管理办法》上面不是说,纸币是大明的法定货币吗?法定的货币你拒收便是违反《纸币管理办法》,封你的店还是轻的,没抓你的人就不错了。”

朱延禧道:“这样会不会太过严厉?能不能用别的委婉一些的办法,平和地解决这个问题?”

孙承宗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纸币比银币和铜币好,不但是对朝廷有好处,对商家和民众也有好处。我们用强制的办法推行,可能会让民众怨恨,但大家用习惯后,会发现其实纸币会更方便。有时候,民众不肯接受一些事物,并不是这些事物不好,而是他们没有认识到它们的好处,我们的职责便是帮他们认识清楚。没有其它办法能够比这种办法更简单快速,平和地解决其实是不大可能的。”

徐光启道:“那就这样吧,一是官员的俸禄用纸币支付,户部在支取俸禄时打个招呼,不准在十天内去银行兑换银币。二是出动巡捕专门纠察拒收纸币的商户,并且在报纸上说明,按照《纸币管理办法》的规定,纸币作为大明的法定货币,拒收便是违法。”

第两百九十九 科举与文化

朱由校看到了内阁会议的记录后笑了笑,孙承宗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他已经看明白了民众的心理,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民众接受好的政策,已经成为了一个务实的官员了。

而象杨涟,左光斗等原来的东林人,也慢慢地蜕去了东林人一贯以来那种好虚言,轻事实的风格,都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得力官员。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两人都已经死在狱中,现在却贵为一部尚书,为了大明的农业和水利事业尽心尽力,得到了大臣和百姓的一致好评。

由此可见,皇帝的喜好是很容易让官员们知悉的,而且对于整个官场有着指导性的作用。象嘉靖帝迷信道教,便有青词宰相严嵩的受重用,大臣们都来写青词。现在朱由校想要办实事的官员,那么官员们摇身一变,便很容易从平日的激昂时事变得务实有为。所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而上梁不正下梁歪更是说出了事情的本质。

大明的官员数目正在迅速增加,吏员学堂和会计学堂的学生们进入了各级官衙进行实习后,表现优秀的被迅速地提拔到铁路部,农业部,水利部,税务署,银行等新兴部门中。当然这是远远不够的,京师大学堂又新添加了一个管理学院,专门培养初级官吏。

而科举还是在正常举行,只是参加的人数在大幅度地减少。一年几百个的进士名额对于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举子来说比例确实太少,何况学堂出来后一样可以做官,象吏员学堂第一期的学员最高的已经是四品官了,这可是算高级官员了,这升迁速度便是科举的一甲也是不一定能够达到的。

当然,科举的形式也进行了改革,以前考的是八股文,重对仗,行文格式极其重要,而现在的科举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便是算学,一部分便是策论。算学是做不了假的,而且答案唯一,也防止有徇私舞弊的情况出现,占了一半分数。策论一般是针对某一具体事物的论述,要求言之有物,空话大话是得不了高分的。

算学必须得到三十分或者以上(总分五十分),才会看他的策论。而策论的阅卷是采用的一初阅,二重阅,三抽阅的形式,一经发现有徇私舞弊的情况,考官剥夺官职,其家产充公,永远不准再进入官场。考生则永远失去考试资格,并要在劳动营中改造三年。

每次乡试的试卷由教育部组织当地的学堂教师出题,阅卷。而会试则是由皇帝亲自出题,一直到考试前天晚上皇帝才将题目拟好,然后由书记官抄录好后,第二天在考场里面公布。这样就大大减少了题目泄露的可能性,保证考试成绩的相对真实。

殿试则是一篇策论,由皇帝当场出题,一般都是对当前大明国的形势的看法,属于开放型的题目。贡士们当场作答,由内阁阁员当场阅卷,皇帝审阅,然后评定名次。

虽然参加进士考试的人少了,但其实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殿试的都是极为聪明之辈,所以朱由校对他们还是抱有极大的希望的,而且从中也挑选出了一些很不错的人才,放在各级官府中先历练,等待他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而各藩属国的学生对于学堂的兴趣缺缺,却对科举考试情有独钟。特别是南越,在天启十一年的科举中有一名南越学子高中了榜眼,而大明将这个南越榜眼直接任命为广西道御史,并且赏赐给其家人大量的银钱和物品,一时震惊了整个南越。很快在南越掀起了一场学习的热潮,南越当地的汉文书籍销售一空,倒是让卖书的商人很是赚了一笔。

朱由校认为科举还是有很大的作用的,特别是在传播华夏文化方面,现在的南越,新洲,渤泥的汉化教育进行的极为顺利,在当地汉语已经成为一种高贵的语言,而本地语言被压制得很厉害。而日本和朝鲜两地本来就是大量使用汉字的地区,现在则是汉字的地位进一步提高。特别是朝鲜,原本只是在高层中使用汉语和汉字(下层人基本不识字),现在也随着劳务输出的进行,大明与朝鲜的交流更加频繁,使得大量的下层民众也开始认可汉语,以讲汉语为荣,朝鲜本身的谚文倒成为了身份低下的象征。

对于这种情况,大明的君臣是喜闻乐见的。特别是以孙承宗为首的一群官员,总认为只有汉字才是最美丽的文字,汉语是最美丽的语言,让所有的藩属国子民都讲汉话,写汉字是每个儒家弟子努力的目标。而他的忠实拥趸,教育部长杨鹤安排了大量的学子,远赴大明各藩属国,进行汉语教育。

而为了在大多数人都不识字的藩属国中传播汉语和汉字,经过朱由校的批准,由杨鹤牵头,组织翰林院的学士进行了汉字简化的工作。汉字简化本身是一个自汉字诞生以来便在进行的过程,在南北朝时第一次出现了简体字这个名称,又称破体字,俗体字等。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官方的承认。

杨鹤他们先搜集了自宋元以来常用的一些简化字,制成了《常用简体字表》。选字时有三条原则:以述而不作之原则;择社会上比较通行之简体字,最先采用;原字笔画甚简者,不再求简。

《常用简体字表》首先应用到藩属国内,结果反映非常好,大家一直诟病的字难写在这里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报经皇帝批准后,在天启十年时,开始在国内学堂中推行。

杨鹤在给皇帝的奏折中得意洋洋地指出,按现在的发展趋势,南越的喃文,朝鲜的谚文应该在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内完全消失,而吕宋,渤泥,缅甸,暹罗大多没有文字,只有语言,正适合汉字的进入。可以期望,百年之内,这些藩属国与国内无异也。

第三百章 史可法知海西

天启十三年五月,京小铁路终于完工了。终点便是远北军的军城附近。这里被皇帝命名为海西府,属北直隶直管,知府是原西安府推官史可法。

史可法是水利部长左光斗的弟子,他是通过科举选上来的官员,吏部给的评语是“勤于王事,爱民廉洁,做事平稳”。这个评语的意思便是无有机变之才,胆子不够大。

朱由校前世对史可法的民族气节是很佩服的,也很惋惜他上不能立明君,下不能辖悍将,以至于功败垂成。所以他决定将史可法派到远北之地,看能不能让他锻炼成真正的一代能臣,而不是名臣。

他让人将左光斗和史可法叫来,对史可法说道:“宪之呀,你与皇后是乡亲,相当于国舅呀,所以皇后对你这个乡亲寄予厚望,希望老家能出一个干练之才呀。”

左光斗面色暗红,有些为君父的不适当言行感到羞愧,竟然连国舅这个词都拿出来了,这下史可法这个傻小子还不感激得涕泪四流呀。而如果国舅这个词传出去,一来张诚会愤怒欲狂,二来有些人只怕会觉得史可法受重用还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不过这个小子只怕想不到这么多。

果然,史可法眼泪已经出来了,他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小臣谢过皇后娘娘照看之恩,臣一定为大明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校笑道:“起来起来。朕之所以找你来,并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一句话,而是因为你勤勉任事,才将你召来要委以重任,而皇后知道你是她的小老乡,所以才动了惜才之心,与朕说了那番话的。”

等史可法起来后,朱由校道:“因为吏部的推荐,朕准备让你去远北之地任知府,那里是新开的海西府,位于小海之西。这里和你任推官的西安可大不相同,除了你能带去的几个从官小吏外,管辖的都是外族之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史可法抹了抹眼睛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心尽力,爱民如子,把这外族之人也当成大明子民来看待的。”

朱由校不由头大,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呀,你能不能稍微想一想,我要你爱民如子干嘛。

他想了想说道:“司马相公曾经说过,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当然,现在小海那边的瓦刺人已经是大明子民,我们不能说他们是禽兽。但朕以为,夷狄与我华夏是有大不同的,畏威而不怀德是天性,所以你在那边,仅仅爱民如子是不行的。”

史可法道:“既然是大明子民,那便要用对待大明子民的标准对待瓦刺人。只要我们以诚心对待他们,他们也会以诚心对待我大明。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所以他们现在已经是华夏人,不再是夷狄,那么他们也会畏威怀德。。”

朱由校现在很怀疑,自己把史可法派到小海去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家伙经书倒是背得很好,也知道应用,可是实际情况只怕不会如他所愿呀。但他也没有办法临时改变主意,只能在心里思量,先让史可法去试试,如果不行,就迅速把他调回内地。

所以在勉励了史可法几句后,他便挥挥手道:“你先去准备一下吧,现在先去的时候就不要把家人带去,等在那边适应了再说吧。”

史可法辞别后出了宫门,问左光斗道:“老师,您觉得学生的奏对如何?”

左光斗眼睛闪了闪,看了看左右没人,便轻声说道:“先回你住的地方,为师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回到史可法的临时寓所,左光斗怒道:“你是听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呢还是想和陛下作对呢?”

史可法施礼道:“陛下所说,与圣人之理不合,学生不敢因此就随意附和。”

左光斗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不知道陛下看上了你哪一点,是你的傻呢还是你的笨。都搬出皇后同乡的情谊来了,把你当成国舅,虽然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但是你难道没有感觉到陛下对你的看重吗?我知道你书读得好,圣人之言记得牢,但那是瓦刺人,曾经攻陷土木堡,掳走大明皇帝的瓦刺人,不是一般的外族。如果不是我们现在武力远强于他们,你觉得蒙古人和瓦刺人会这样安静吗?会乖乖地让我们占据他们的腹心之地吗?你想用爱民如子这一套来对待禽兽一样的瓦刺人,到时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史可法又施了一礼道:“老师曾经教过我,你如何对待别人,别人就会如何对待你,因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为什么现在对于瓦刺人就不能如此了呢?瓦刺人也是人呀,现在还是大明子民。”

左光斗斥道:“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你应该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召我们师徒一起去,你又不是我的下属,我们水利部现在还没有开发小海的计划,陛下是想要我给你提点提点。你先丢开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去了海西府后,首先去拜访张宗灵,和远北军区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同时了解当地的基本情况,我相信张宗灵会告诉你那些瓦刺人到底算人还是不算人。”

“随时保持与远北军区的联系,一旦事有不协,立即联系军队出动。你要记住,在海西府,只有远北军区的明军才是你的依靠,张宗灵这个人我知道,人是很不错的,他本人文武双全,所以对读书人并没有偏见。你只要不在他面前摆你读书人的架子,你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夷狄畏威而不怀德,这是君实公的话,是至理名言,你不用怀疑。你即使想爱民如子,那也是在你先杀掉一些阻挠你爱民如子的夷狄之后的事。记住一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史可法心中不服,却也知道老师已经非常生气,这时候还是不要和他争执的好。至于到了那边,自己想如何做,老师远隔天涯,总不能跑过去将自己教训一顿。于是他低头道:“学生知道了。”

第三百零一章 曹变蛟

第三百零一章 曹变蛟(第1/1页)

京小铁路修筑完成后,大明的北方战略终于可以大规模地开展了。因为有铁路做依托,大量的粮食和人力被运到了远北军城。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建造军营。

军营造好后,薛伯陵和孙抚民的两个师来到了远北,于是远北军区便有了四个师,张宗灵和三位师长召开了会议,决定由薛伯陵师沿着叶尼塞河向北探索,孙抚民师沿着鄂毕河向北探索,卫俊如师则进驻镇北城,然后以此城为中心,清理勒拿河以东的区域。张宗灵自已带一个师,先安定小海附近的局势,保证铁路勘探的顺利进行。

卫俊如所去的镇北城位于勒拿河边,在和曹文诏的东方军区进行协调后,两军便划分好各自的负责区域,要将在这个地区里面的所有罗刹人的势力清除干净,并且进行有效的统治,而其中最重要的标志是两个,一个是军事基地,一个是税收人员。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水磨功夫,曹文诏其实心里很急,因为现在东方军区根本无仗可打,所以已经向皇帝打过几次报告,希望能够调自己到西边去,打罗刹人或者是打瓦刺人都行,在这里实在是要闲出病来了。但皇帝认为,稳定东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所以必须要大将坐镇,至少要等到东方军区的地域都勘探完毕,各地的行政区划都划分完毕,而且都修好了军营和税务局后,曹文诏才能调离。

曹文诏无法,只好退而求其次,请求皇帝将自己的侄儿曹变蛟调到西边去,不要叔侄都窝在东边无事可做。曹变蛟十几岁便跟着曹文诏征战,作战勇敢而且还颇有谋略,二十五岁已经积功升为旅长。朱由校便与卢象升商量,将他升为师长,带领一个师前住小海。

曹变蛟脱离了叔叔的管束,来到小海后便急欲要证明自己,他一来便向张宗灵请求,自己向西打,在瓦刺人的北面征服从金帐汗国分裂出来的哈萨克汗国。张宗灵不敢自作主张,便向卢象升讨主意,卢象升已经和皇帝商量好了,便让他准许曹变蛟去准噶尔部进行支援,借机在准噶尔部北方占据一个可以向北和向西进军的城池,以便在明军以后的战争中作为基地。

这时哈萨克汗国正与瓦刺之间处于战争中,这场战争在一百多年前开始,按原本的历史还要进行个几十年。这时哈萨克汗国处于优势,已经占领了准噶尔部西部一部分领土。

天启十四年,准噶尔部的首领哈喇忽剌去世,其子巴图尔成为准噶尔部的新首领,被称为巴图尔珲台吉(台吉低于部落汗,部落汗低于国家汗),他雄心勃勃,想要夺回被哈萨克汗国占领的土地,这时曹变蛟派人来联络他。

巴图尔筹措兵马,准备与哈萨克汗国一决高下,这时瓦刺人名义上臣服的大明派人来联系他,说要帮助他对付哈萨克汗国,他自然会欣然允许,并且承诺,自己只要原来准噶尔部的地盘,其余地盘可以全部交与明军处理,明军在准噶尔部的粮草自己都包了,缴获按照大家兵力的多少来平分。

这样的条件算得上很不错了,虽然平分缴获品好象对战斗能力强的明军不公平,但考虑到粮草的供应和哈萨克的土地归属问题,其实明军算得上是占了便宜的。

曹变蛟带着一个加强师共一万一千人,下辖三个旅,一个炮兵营,一个特种局。军事调查局特别派了三十人加入到曹变蛟的部队,准备收集当地的情报。

加强师共带了一万五千匹马,除了每人的坐骑外,还有挽马负责运输火炮和弹药粮食。来到准噶尔部时,受到了巴图尔珲台吉的热烈欢迎,不但提供给他们大量的牛皮帐蓬,还提供了足够一个月用的粮食。

曹变蛟在东方军区闲了太长时间,所以求战心切,与巴图尔珲台吉商量以后,决定三天后便开始攻击哈萨克汗国,先夺回准噶尔部被抢走的地盘。

哈萨克汗国是脱离金帐汗国后建立的一个汗国,领土较大。一面与罗刹国,一面是瓦刺。他们与罗刹国和瓦刺同时争斗,占领了准噶尔部的西边大片领土。

巴图尔珲台吉带领准噶尔部约两万人为中军,曹变蛟带领明军为左翼,浩浩荡荡地开向被哈萨克汗国占领的温泉城。

哈萨克汗国占领温泉城时间还不长,看到气势汹汹的准噶尔军,守城的昔班尼立即派人向汗国求救,关闭城门严阵以待。

巴图尔珲台吉让人将城团团围住,然后准噶尔人开始伐树来制造投石机。他们带着投石机的关键部位,伐树是为了制造投石机的架子。一天以后,三十架巨大的投石机便矗立在东门附近。

曹变蛟看着准噶尔人在制造投石机,立即来了兴趣。他知道明军劳师远征,给养倒是可以在当地以战养战,但弹药什么的就可能是个大问题。所以这种投石机虽然明军现在看不上眼,但在没有炮弹时能够发挥很大作用。

所以他在和巴图尔珲台吉说过后,便让几个军官带着军中的工匠们一起来观摩制造投石机的过程。然后让大家一起讨论准噶尔人制造投石机的过程中有哪些可以优化的步骤,如果让明军来制造可以改进的有哪些地方。第三天攻城时,专门派了十几个军官去观察投石机的使用。

三十架投石机虽然架子上可能还留有树皮,看起来也不怎么漂亮,但那巨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而当投石机开始动起来时,一颗颗并没有打磨规则的石块高高地抛起,狠狠地砸在温泉城的城墙上。

试射完毕后,准噶尔人调整了一下投石机,再次飞起的石块便砸在了城头上,有的甚至掉入了城中,房屋倒塌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巴图尔珲台吉也不进攻,只是不停地抛射着石块,按这样下去,只怕一个小时内就能把并不雄伟的温泉城东门轰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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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温泉城

哈萨克汗国的人自然也知道不能任由投石机肆虐,一队哈萨克汗国士兵从南门出城,向着投石机呼啸而来。曹变蛟微微一笑,明军早就防到了这一点,所以两边都布置着六排的火铳兵阵。哈萨克汗国士兵冲到明军前面两百多步时,三排明军同时开火,然后退后,另外三排继续开火,硝烟弥漫在战场之上。

硝烟散去后,冲来的哈萨克汗国士兵大多都倒在地上,无主的马匹往四处乱窜,倒在地上的马匹在无力地嘶喊。虽然哈萨克汗国的士兵穿着盔甲,但子弹打在未着盔甲的部位依旧能够造成杀伤,而即使是打在盔甲上,也能够造成一定的损伤。而击中马匹后,马匹将骑士抛了下来,被后面的骑兵再踩中,这比被子弹击中更惨。

这时明军已经再次上好了火药,因为距离更近了,火铳开火后,继续冲锋的哈萨克汗国士兵随声而落,纷纷掉下马来。而最前排的明军开火后,不再上弹,而是端着刺刀,对着前面,以防有漏网之鱼冲阵。

已经没有哈萨克汗国士兵敢再冲阵了,侥幸未伤的士兵迅速地向后退去,一直退了一里开外才停了下来。这时明军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了,将完好的马匹拉回来,顺便用刺刀给在呻吟的哈萨克人和马匹一个痛快。

曹变蛟看着牵回来的几十匹战马,笑道:“这至少可以抵消弹药钱了。”战马在草原上极其重要,明军现在在草原上的部队特别加强了骑术训练,因为在草原上机动性几乎便是一切,明军虽然火器犀利,但你追不上人家,也只能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巴图尔看到这边明军已经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出城的哈萨克人,便命令准噶尔人加紧攻城,很快,投石机开始出现损坏,但东门的城墙已经岌岌可危了。

哈萨克人见侧翼的部队已经覆灭,便开始萌生退意,反正这是准噶尔人的城池,只是巴图尔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明军的一部正潜伏在西门外的树林中,等着哈萨克人逃出时进行截杀。

城里的哈萨克人首领是哈萨克汗国国王的侄子阿拉木,他仗着伯伯的宠爱,在这里镀金。见形势不妙,他可没有守土到底的决心,便带着部下从西门逃出。

巴图尔见东门的哈萨克人没有了动静,便让投石机停止了攻击,准噶尔士兵很快便沿着城墙外的石头爬上了城头,将城门打开,准噶尔人快速地冲进城去。

阿拉木带着部下刚刚出了西门,走上了往铁克利去的大路,却见前方倒下了几棵大树,正好拦在大路上。哈萨克人逃跑心切,便去搬开大树,这时火铳声密集地响起,哈萨克人倒下了一片。

阿拉木吓了一跳,回到温泉城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弃城后准噶尔人一定会立刻进来,但现在回到铁克利便只有这一条路,这几棵大树不搬开,便只能一起在这里受死。

哈萨克人继续涌上去搬树,明军以逸待劳,不停地开火,将哈萨克人撂倒在大树旁边,等到哈萨克人伤亡了几十人后,四棵树才被搬开了一棵。

这时准噶尔人已经穿过了不大的温泉城,从西门追了过来。哈萨克人前有拦路树,后有准噶尔的大军,一时乱做一团。阿拉木长叹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投降。

巴图尔见到面前密密麻麻跪倒的哈萨克人,只觉得被哈萨克人压着打的郁闷一扫而空。他命人将哈萨克人押起来,然后回到温泉城中商量接下来的行止。

这一战共杀死哈萨克人三百余,俘虏一千六百多人,而明军和准噶尔人都是零伤亡。巴图尔打起仗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悬殊的战损比,而明军的武器更是让他觉得与明军的合作实在是太明智了。

巴图尔召集了准噶尔部的头领们,和明军的将领们一起开了一个小会。巴图尔道:“温泉城已经攻下,我准噶尔被占的地盘已经打下了一半。我军下一个目标便是铁克利,铁克利原本是哈萨克人的城市,所以打下以后,便归明军所有。”

有些准噶尔头领心中其实并不愿意将铁克利将给明军,不过巴图尔有言在先,而且明军的战斗力确实剽悍,虽然在攻城方面还没有显露出什么特点,但火器在面对冲锋时的威力实在太过惊人,重点是火铳是远程攻击,使得明军自己的损失可以减到最小。他们心中思量,如果换成明军对付的是准噶尔人,只怕最后结果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曹变蛟大大咧咧地说道:“台吉果然是个君子。不过我们现在占领铁克利甚至是其它的哈萨克汗国的地盘,都要台吉先帮我们暂时代管,我大明一时没有办法抽调人到此地进行实际管理。”

巴图尔心中大喜,能够先占领一部分地盘,即使名义上不是属于自己的地盘,那也是好事。大明离这里确实太远,一时抽调人来管理确实是有些难度,那么准噶尔人统治期间,完全可以让这些地方更倾向于准噶尔人。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只怕这些地方也只能是名义上属于大明罢了。

曹变蛟也是没有办法,从国内抽调人管理需要时间,先把地盘交给准噶尔人代管是不得已罢了。他来时卢象升便说过,只要名义上是大明的领土便行了,实际上由谁占领其实并不重要。当然,曹变蛟对卢象升的说法是不以为然的,只是他不明白,卢象升巴不得准噶尔人强占本不属于他们的领土,这样以后才能有借口对付他们,最后将准噶尔部变成大明直接统治的部落,而不是现在这种羁縻状态。

于是众人商议停当,决定在温泉城进行简单的休整后,大军便继续往西,先将原准噶尔的地盘占领过来,然后便攻击哈萨克汗国的重镇铁克利,打开通往哈萨克汗国首都阿拉木图的道路,给予哈萨克汗国致命一击。

第三百零三章 甘肃镇

第三百零三章 甘肃镇(第1/1页)

对哈萨克汗国的战争暂且不提,这时候的固始汗在经过多方试探后,终于和林丹汗开战了。

林丹汗这边除了他带来的察哈尔部众外,还有绰克图台吉带来的四万帐外喀尔喀部众(绰克图台吉被林丹汗封为却图汗),以及西藏的藏巴汗、康区的白利土司月顿。反黄教联盟共有部众二十万帐,控弦之士二十万,号称四十万。

固始汗手下则有瓦刺精兵十五万,这些都是跟着固始汗征战四方的精锐之士,而且大明承认固始汗对天山南北的统治权,任命他为朵甘思宣慰司都指挥使,乌思藏宣慰司都指挥使,而大明的西北军区则表示在战争出现胶着时,会无条件地支持固始汗,打击惹事生非的林丹汗。

于是在天启十三年五月,战马食物充足的时候,固始汗发动了对林丹汗的攻击。战场选在大草滩附近,据军事调查统计局后来的报告说,双方杀得天昏地暗,死伤无数,最后以固始汗惨胜收场。

这场战争并没有真正的胜利者,林丹汗正好得病,结果气急攻心,竟然一命呜呼了。却图汗被瓦刺人杀死,藏巴汗见势不妙,舍下一部后断尾求生,主力躲回了高原之上,白利土司月顿也带着一部分部下,向着西方而去。至此,反黄教聪明分崩离析。

反观固始汗这边,固始汗自己在战斗中受伤,被一箭射中下巴,因为医疗条件的限制,一直缠绵病榻不能视事。长子拉特司接过了军队的指挥权,付出了死亡两万多瓦刺精骑的代价,共杀死俘虏对方约三万多人。而在战后因为疫病的流行,又死亡了几千人,伤者遍地,实力因而大损,使得瓦刺人一时没有能力进入乌思藏地区。

这时满桂终于跳了出来,他下令张荩臣部迅速向大草滩进军,将反黄教联盟的残余部众一网打尽,俘虏了三万多察哈尔人,两万多却图汗的外喀尔喀人。并且占据了大草滩永固城,利用俘虏开始大修城防及永固城与古浪所之间的道路。

陕西有大量的马铃薯贮存,这时正好用来喂饱俘虏。这些俘虏大多都是身体强壮之辈,在食物管饱的前提下,在明军一言不合便直接刺刀见红的威胁下,在这陕西的边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修建运动。在明人的指导下,一座座水泥窑迅速地建立了起来,大量的水泥被用来修建一条八步宽的高等级公路。而在公路附近,铁路部的吏员顺便让俘虏修建好了铁路的路基。

这些只需要填饱肚子就会尽心尽力干活的俘虏让明人非常满意,他们又不要钱,又适应当地的气候,而且死了以后随便烧一下就能让他们的同伴满意,铁道部的吏员向上面报告,认为这种俘虏比印度人要好用得多,希望茅尚书能够和军队交涉一下,多抓些俘虏,这样陕西的公路和铁路就能够更快地修好了。

茅元仪把下面的报告当成笑话说与皇帝听,朱由校听了后也笑道:“这个想法不错,你和总参谋部接洽一下,让他们将俘虏都交给你们处理,不过有一点要记住,同时让他们提供监管的军队。这些俘虏我们可以把他们看做是工具和财产,工具如果造反的话,那就真的成笑话了。”

茅元仪大喜,他只是试探一下,不想皇帝却给了他这样的答复。他谢过后转身便去总参谋部。熊廷弼听他说了后说道:“既然陛下已经准许,我们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你们用的时候,也要稍微怜惜一下,不要折损得太厉害。这俘虏的事,并不是我们想抓就能抓到的,不过曹变蛟那边听说倒是有大量的哈萨克汗国俘虏,除了其中的贵族是用来勒索赎金的以外,其他的俘虏反而要消耗粮食,我们和瓦刺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些俘虏运回来,支援铁道部的建设大计。”

茅元仪笑道:“我们愿意支付瓦刺人运费,反正陕西的马铃薯正好多得吃不完,他们运俘虏过来,然后运粮食回去,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至于那些修路的俘虏,我们可珍惜着呢,平日里也会搭配一些其它的食物给他们吃,还专门配有医生给他们看病。”

熊廷弼点了点头道:“能够干活的当然要看病,但如果失去了劳动能力,那就处理了吧。这事交给监管的军队处理,我们不能白养着俘虏,即使我们的马铃薯有多余,那也是大明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总不能白白给外族人。”

茅元仪有些不忍,却也知道熊廷弼说的是正理,总不可能用粮食养活一群不能干活的俘虏。反正做这种事的是军队,他即使想反对也没有人会听他的。

而这时的甘肃镇早已经破败多年,满桂亲自坐镇永固城后,张荩臣来到甘肃镇(张掖),他一到甘肃镇便召集了各方势力开会,商量以后甘肃镇的具体事宜,用他私下里说的话,便是要让这里的人明白,到底谁才是甘肃镇的老大。

参加会议的计有蒙古人,瓦刺人,当地的回回,还有藏族的土司代表。张荩臣首先便说道:“甘肃镇是我大明军镇,这次我来了之后,发现我大明汉人基本上都住在城外,而且生活颇为拮据,听说汉人种植水稻,最多的竟然要给三方势力交税,这是怎么回事呀。”

当下便有当地回回代表站起来说道:“自大元以来,甘肃镇的汉人便是种植水稻,也一直交税给大元及我们回回,现在只不过是换成了交税给瓦刺和回回罢了。”

张荩臣斜眼看着回回代表道:“大元,现在可是大明了。汉人不需要给任何民族交纳赋税,只有大明的皇帝才有资格收取汉人的赋税,从今以后,所有加诸于汉人头上的赋税全部取消。”

现在你有军队在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倒是没有人反对,但是张荩臣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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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甘州的回回

第三百零四章 甘州的回回(第1/1页)

张荩臣说道:“甘州城内,所有的居民都搬出来,明军将征用整座城。”

甘州城很大,现在城内居住着各族民众,张荩臣要将所有人都赶出城来,这自然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当即便有回回代表道:“张将军,甘州城大,而且城中有专门的兵营,将军所带士兵不过一万人而已,又何必要大家都搬出城来呢?”其它各族人的代表也觉得把所有人都赶出城来,这太过份了。

张荩臣看着回回代表笑道:“不过一万罢了?这是我大明最精锐的士兵,不客气地说,你们回回便是来十万士兵,只怕也会被我们一天就杀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回回代表听出了张荩臣语言中的愤怒之意,心里却更加愤怒。难道现在应该愤怒的不是自己吗?你将我们赶出城来,让我们去哪里安家,我们的财产又应该如何从城里搬出来?我们的寺庙就在城中,你让我们如何去做祷告?

回回代表怒道:“张将军的话中意思,看来是想杀尽甘州的回回。既然如此,我们愿意应战。十万士兵我们倒是可以凑出来的,只怕到时整个甘州都会成为一片废墟了。”

张荩臣大笑道:“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硬气的人了。那么请你定个时间地点,我们先来杀一阵,赢了的就住进甘州,输了的就全部去死吧。”

回回代表本来只是想威胁一下,让张荩臣知道在甘州这地方是由回回当家作主的,不想这个楞头青竟然真的想要和回回大战一场,这下可就麻烦了。

甘肃镇有西北地区少见的水稻种植区,主要便分布在甘州一带。这里粮食丰足,只是蒙古人和瓦刺人及康区的藏人土司混杂在一起,时常发生冲突,使得这里的汉人大量逃回内地,而汉人的逃走,使得回回成了这里的主要栽种者,虽然他们不如汉人的种植技术那么好,也没有汉人那么用心,但比起根本不会种植水稻的蒙古人瓦刺人和藏人,还是很不错的。回回在甘肃镇这边繁衍多年,因为会种地,其它民族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现在见张荩臣竟然敢威胁他们,使者一进激动,便叫嚣着要与明人一战。在他想来,如果回回不再种植水稻,那甘州乃至整个甘肃镇的粮食问题便会成为一个大问题,张荩臣应该不敢面对这种局面。他却已经忘记,回回种植的技术是跟着谁学的了。

回回代表话已经说出,张荩臣似乎却根本不顾忌甘州糜乱,也要先消灭回回。他四处张望,希望有人出来转圜,却只见其它各族代表低着头看地,根本没有插进明人和回回之间争执的意思。

总算他脑筋转得快,大声道:“太祖皇帝曾经作过御制至圣百字赞,大明皇室也曾经下过准许回回在大明生活的谕旨,张将军不能屠杀回回。”

回回在明朝时并没有受到歧视,朱元璋确实作过御制至圣百字赞,但回回在明朝并没有受到优待。甘肃镇之所以多回回,不过是因为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一些只有汉人才能做的活计,并没有多么受尊敬,也没有他们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张荩臣恼火的是回回竟然也敢欺压甘肃镇的汉人,再看回回代表竟然如此强硬,一时便发出邀战。他其实也明白,真的杀掉这个地方的回回是不可能的,不是能不能杀掉的问题,而是此事太大,到时候便是皇帝也保他不住。

此时见回回代表没了底气,心里快意道:“既然不敢对战,那么本将军的建议还是听一听吧。”

甘州城内主要住的是回回,蒙古和瓦刺人更喜欢住在帐蓬内,所以张荩臣要驱逐城内的人,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既然回回人已经软了下来,其他两族代表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这事便定了下来。

张荩臣在甘州重新对土地进行了丈量,宣布所有的田地都按照三成收成缴纳赋税。这对于内地租种土地耕种来说,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但回回们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交税一说,最多是谁占领甘州便给谁一成的产出,现在陡然增加到三成,回回们都觉得明人太过贪心。

而张荩臣将甘州城内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空出了大量的房屋,由于住在城里的大多数都是回回,这让回回们更加不满。便有回回开始串联,准备集中力量对抗贪婪的明人。

回回们知道用武力打败明人是不可能的,看看蒙古人和瓦刺人的结果就知道了。所以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再栽种田地,回回派出代表,对张荩臣说道:“因为赋税太重,我们回回负担不起,所以将土地交给张将军,请张将军另择贤能吧。”

张荩臣惊讶道:“如果你们不种地了,那地不是要荒了下来吗?再说,你们不种地了,靠什么生活呢?”

回回代表傲然说道:“我们回回家家都有积蓄,而且我们除了种地,经商也是很擅长的,所以谢谢将军的关心了。”

张荩臣问道:“总不会是所有的回回都不再种地了吧。”

回回代表笑道:“我们回回最大的特点便是团结,一家不种,便是所有回回都不种田了。”

张荩臣笑笑道:“那请代表好走,本将军还要担心种地的事,就不相送了。”

回回代表笑道:“那就希望张将军早点找到种地的人,这农时就快过了,一耽误可就是一年的事呀。”说完扬长而去。

张荩臣对卫兵说道:“给洪巡抚发消息,陕西各地的移民可以到甘州来了。”

陕西巡抚洪承畴早就已经在陕西相对来说比较贫困的延安府和榆林府进行了移民甘州的宣传,在官方的宣传资料中,甘州被称为桑麻之地、鱼米之乡。这里山青水秀,土地平整,适宜种植象小麦,水稻,油料,豆类等作物。所有愿意移民到甘州的,成年男子一人给地五十亩,女子给地二十亩,都是不用给朝廷交纳买地钱的良田,而且在甘州的土地五年内是不用缴纳赋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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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对宗教的管理

第三百零五章 对宗教的管理(第1/1页)

这样的好事对于陕西的贫民们是有极大的吸引力的,而且甘州本来便属于陕西,所以大家也并没有太强烈的背井离乡的感觉。而洪承畴早已经按照甘州的土地情况对移民们进行了分置安排,而且免费发放了农具。至于耕牛之类的,正好是甘州最便宜最易得的,也由张荩臣派人收购来后,按照收购价卖给移民。

所以接到张荩臣的消息后,陕西组织了大量的运输工具,将移民和他们简单的行李及粮食迅速地运到了甘州,按照先前的安排,一户户移民很方便快捷地找到了自己的田地,而且还有军队为他们建造的简单的房屋,暂时的安身之地便已经有了,又有力畜农具,所以一安顿下来他们便投入了抢农时的播种之中。

而洪承畴在西安等地开始发卖甘州城内的房屋和商铺,只要是汉人,都可以买得到,当然,价格可能比较高,但是对于一直以来都是经商要道的甘州来说,再怎么高的价格都会有人买,大家都明白甘州连接西域和内地,还可以辐射到藏区,康区和瓦刺地区,以后的经商潜力是极大的。

所以三个月后,甘州城里大部分的房屋和店铺已经卖了出去,甘州城里各族的商人川流不息,从京城而来的玻璃镜和肥皂,香烟和火柴竟然超过了丝绸的交易额,通过甘州向着西边流去。

而甘州税务局也很快就建立起来,经商交税是每个正规的商人都必须履行的义务,这几年来已经成为大明商人的共识。并不是因为大明商人高风亮节,而是被税务署每年抓到偷税的商户后处罚的力度吓住了。一经发现偷税漏税的,罚没偷税额的十倍,而且三年不准经商。十倍税额倒也不算多,但这三年不准经商可以对着商铺来的,换人没有作用的,这对于已经深刻认识到商铺的广告效应的大明商人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一件事。

回回留在甘州城内的清真寺张荩臣倒是没有捣毁,但回回们已经住在城外,再进城来做礼拜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于是回回们便开始在城外建设新的清真寺。新来的甘州知府黄汝良发布露布,要求所有的宗教设施的建设必须得到甘州府衙门的批准。

回回们怒了,便派人去见黄汝良,提出为什么建设清真寺竟然需要府衙的批准?黄汝良道:“修建清真寺是太祖定下的方略,但我大明官府需要进行管理,对于佛寺道观都是一样的。朝廷发布了《宗教设施管理办法》,甘州偏远,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吧。”

回回们看着黄汝良发给他们的报纸,上面登载着《宗教设施管理办法》,发现果然如黄汝良所说,所有的宗教设施建设都需要得到朝廷的准许,而看日期,也是几个月以前的,这才相信不是针对回回的谎话。

既然朝廷已经有了规定,回回们的怒火便熄灭了。便有带头的人说道:“知府大人,我们要修建清真寺,请大人批准吧。”

黄汝良道:“这个当然是要批准的,但是有件事先要说清楚,所有的宗教设施都不得阻挠其他人的正常行为。佛寺外也是可以吃狗肉的,所以清真寺外也是可以吃猪肉的。”

回回们互相看了看,然后领头的一人说道:“寺外吃什么我们不能强迫,但寺内是不可以的。”

黄汝良笑道:“寺内只有你们***可以进去,在里面有不合《古兰经》的规矩的,你们尽可乱棒打出,只要不伤他性命,我们官府是不会怪你们的。”

在前世朱由校看到某些喜欢闹事的宗教,经常纠集教徒打砸汉人的商店,抢夺汉人的生意,赶走汉人商铺,而汉人却无可奈何。有人认为是因为汉人没有血性,胡人有血性什么的,这些说法朱由校是不相信的。他认为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政府的监管无力,助长了某些宗教的嚣张气焰。大明是一个各民族平等的国家,任何民族都不可能骑在大明的主体民族汉族之上,所以前世那种汉人受欺压的事件在大明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而在许多方面,只有汉人或者汉化得比较彻底的异族人才能够有一些优先权,比如甘州这种居于边地的城市,各族人都可以做生意,但只有汉人能居住在甘州城中,至少在甘州被大明牢牢控制住之前就只能这样。

不过现在的回回们(注意,这与后世的回族是完全不同的)并没有后世的某些宗教教徒那么嚣张,特别是在甘州被明军占领后,他们很会看眼色地收起了自己以前对汉人的跋扈,变得很守规矩了起来。现在黄汝良承认在清真寺内他们可以按照***教的规矩管理,他们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黄汝良又说道:“你们的清真寺最好是建立在你们聚居的地方,不要造在大路边,不能影响其他不信教的人的生活,这一点应该很容易做到。而且朝廷很快会颁布《宗教管理办法》,每个人都有信教或者不信教的自由,所以绝对不能强迫别人信教,这事我先和你们说下,不要到时出了事就不好了。”

回回领头的人问道:“嫁到回回中的汉人妇女可以让她们信教吧。”

黄汝良笑道:“太祖规定回回不能族内通婚,这么多年了,这规矩你们也破坏得差不多了,特别在这边陲之地。所以朝廷已经修改了大明律,准许你们自相嫁娶。如果有汉人与回回通婚的,必须按其自身意愿,不得强迫。”

朱元璋在《大明律》中规定:凡蒙古、色目人,听与中国人(指汉族人)为婚姻,务要两相情愿,不许本类自相嫁娶。违者,杖八十,男女入官为奴。其中国人不愿与回回、钦察为婚姻者,听从本类自相嫁娶,不在禁限。

这条规定是为了使蒙古,色目人汉化,本意是极好的,但是他忽视了***教的教规。结果不但没有使回回汉化,反而使大量的汉人***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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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围攻府衙

***教有一条教义,大意是***(信***教的人,***信徒)只能与***相爱结婚。反过来讲,就是***绝对不能和非***(卡菲勒)相爱结婚的。而且,在***教信仰中,***是信教的,是高贵的,圣洁的,而卡菲勒,是不信教的,是有待教化的。在《古兰经》中有大量的抬高***,贬低卡菲勒的教义,***要是放弃***教信仰,那是万万不可的。

这样一来,汉族人恐怖的同化能力就没有了施展的余地。回回与汉人通婚,便必须先让汉人变成***,就使得回回越来越多,***教教义越传越广。

朱由校在徐光启等人的提醒下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为了防止汉人不断地被***化,大臣们建议修改大明律中关于异族通婚的条款,允许回回族内通婚,而异族通婚的,不得强迫一方信仰某一宗教。

这条规定在内地已经实现了一年多的时间,然而回回最多的地方便是陕西甘肃镇,所以黄汝良来之时,朝廷交给他的任务之一便是推行回回的族内通婚,并且不准强迫不信教的一方信仰某种宗教。

回回们倒是无所谓,反正信仰***教的是不能叛教而出的,否则会受到***们的群起而攻之。汉族女子嫁与回回的不用说,便是男子倒插门的,也必须先信仰***教才行,宗教与习俗并不是朝廷一纸诏令就能改变的。

而大臣们其实更想把回回们变成儒家信徒,只是这个难度确实有些大。甘州城内只准居住汉人便是一个试探,不久以后便会允许归化的异族人住进甘州,只是必须使用汉姓,而且不再信仰***教。

使用汉姓倒是没有多大难度,现在很多回回都是用的汉姓,其中以姓马的居多。但不再信仰***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对于绝大多数***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只要有希望,那就要试一试。如果成功了当然好,如果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对于宗教不能影响民众日常生活之事,一定要强调。象在有回回居住的地方不能卖猪肉,甚至不能说到猪字,这样的事是朱由校和大臣们不能容忍的。

所以黄汝良强调要回回们把清真寺修建到回回们聚居的地方而不修在大路边便是这个意思,除了不能在清真寺中卖猪肉以外,即使是在清真寺外,卖猪肉也是一个很正常的行为,不应该受到信教教徒的干涉。

黄汝良笑道:“听说贵教忌讳说猪,这是你们的宗教习惯,朝廷不会干涉你们。但是你们的习惯不能影响到不信教的人。其他人吃猪肉,谈论猪都是正常的,你们除非是在清真寺内,否则不能阻止别人的行为。就象朝廷礼部的官员所说,在佛庙外带着倡妓吃狗肉,和尚也无法干涉,都是一样的道理。”

众回回默然,知府说的确实是正理,但他们以猪为不洁,有人与他们谈论时用到猪这个字都被他们视为不敬,现在知府竟然说可以在清真寺外卖猪肉,这让他们非常恼怒,却无可奈何。

回回们回到住处后,大家都阴着脸。其中一个回回说道:“明人如此做,实在是太过份了,如果我们继续忍着,只怕他们会越来越猖狂。我们必须要反抗,让他们知道我们回回是不好惹的。”

另一人说道:“只要有人和我们说到那个词,我们就要打他一顿。如果有人敢在我们的地方卖这种肉,我们就砸掉他们的摊子,看看明人敢如何做。”

大家一起商量,安拉的尊严不能被冒犯,***必须让那些卡菲勒知道,我们团结时的力量。所以要找一个机会,在有人卖猪肉时给他一个教训,让汉人知道回回不高兴了,后果会很严重。

机会很快就来了,一个新来的汉人屠夫在汉回居住区之间摆上了一个肉案,一群回回便以他亵渎安拉为名,将他的摊子砸掉了。屠夫反抗,用刀捅伤了两个回回,回回大怒,将屠夫打个半死,然后押送到知府衙门,要求黄汝良惩罚这个胆大包天的屠夫。

黄汝良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甘州法院刚刚成立,便遇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清楚,法律规定明了的案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便判定了此案件:由回回们赔偿屠夫一千元医疗费。

回回们当然不会满意这样的判决,他们包围了知府衙门,要求惩处亵渎安拉,挑衅***的屠夫,并且以后禁止在***居住区附近售卖大肉。

甘州的回回数量较多,一千多人围住了知府衙门,不停地喊着口号,而且还有人开始扔石头什么的。黄汝良在衙门里瑟瑟发抖,心里却乐开了花,吩咐衙门里的书吏道:“找个地方藏好,等会近卫军就会来了。”

张荩臣的军营离知府衙门本就不远,他早就派了斥候在衙门附近,所以回回们围攻衙门时,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带着一个局的近卫军赶到衙门前,抬手朝天就开了一铳。

铳声震惊住了围攻衙门的回回们,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近卫军,有些回回脸上露出惧色,而大部分回回则更加愤怒。便有人上前质问张荩臣道:“张将军难道准备将这里的回回都屠杀干净吗?甘州二十万回回都应该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将军的屠刀吗?”

张荩臣笑道:“那怎么敢呢?只是你们围攻知府衙门,这可违反了《大明律》:任何人攻击大明各级衙门,均处五年以上徒刑。我们近卫军可以被法院征调而缉拿凶犯。”

回回道:“我们只是请求知府大人惩罚屠夫,我们有要求要提交给知府大人,哪里有攻击衙门的事。”

张荩臣笑道:“你看,有人拿着石头丢到衙门里去,还不算是攻击衙门吗?”

回回道:“汉人羞辱安拉,我回回心中恨极,偶尔心中有些恨意,不过拿着石头抛着完罢了,又没有伤人。”

第三百零七章 安甘公路和肃王

在狂热的宗教信仰之下,汉族一直以来引以为荣的同化能力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不但没有同化回回,反而被回回同化了。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朝廷有识之士的注意,徐光启就曾经和朱由校就这事进行过交流。

在徐光启看来,宗教是有它积极的作用的,无论是在构建国民的伦理道德方面,还是在劝人向善方面,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大明的宗教政策算是很宽松的,虽然道教被定为国教,但朝廷并没有对人们的宗教信仰有任何限制,你想信佛教,或者是天主教,那都没有问题,象徐光启便是天主教徒,并没有任何人觉得首辅信了天主教就会如何如何。

但不管是朱由校还是徐光启,都觉得宗教自由是非常重要的。宗教自由是指你有信某种教的自由,而更重要的是你也有不信教的自由。象和尚道士都可以还俗,这种行为虽然可能会受到一些人的非议,但至少不管是道观佛寺还是官府,都不会阻止你还俗,而且有些还俗的行为还会受到很多人的赞赏。

回回却不同,他们是不能改信别教或者变成不信教的,他们把原本信教的变得不信教称之为叛教便可见其态度。这一点让朱由校很不满意,有些事情你觉得很好,比如你喜欢吃牛肉,你向世人宣扬,希望大家都喜欢吃牛肉,那没有问题。但是因为你觉得牛肉好吃,别人不吃牛肉偏要吃猪肉,你就觉得这不行,应该大家都来吃牛肉,甚至强迫大家一起来吃牛肉,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朝廷便制定了《宗教设施管理办法》,这是第一步,将所有的宗教设施置于大明官府的管理之下,后面还有《宗教管理办法》,规定所有人都有信教和不信教的自由,官府和其他人都不得干涉其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

这对于道教和佛教,其实并没有强调的必要,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对于天主教和回回们来说,便有些问题了。所以上次朱由校和金尼阁商量在大明传教问题时,便特意强调,不希望听到天主教徒称呼其他不信教的人为异教徒,在大明宗教绝对不能凌驾于皇权之上,对于大明人来说,信教与弃教都应该有充分的自由。他可不希望在大明出现十字军东征之类的事情。

金尼阁当然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总之就是上帝的归上帝,皇帝的归皇帝,两者负责的领域不同。但是对于回回们来说,这就有些难度了,朱由校想到后世那些****的国家,心里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大明变成那样。

所以朝廷修改了大明律,将色目人不得自相嫁娶的这一条去掉,反正在边地这一律令也基本上没人遵守了。这样至少可以减少汉人被色目化的情况,不至于让回回越来越多。

黄汝良来后,张荩臣便将民事交付出去,自己专心练兵和侦查。甘州周围有着瓦刺人,蒙古人,回回与藏人,而地域之争中掺杂着复杂的宗教之争,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现在大明对于甘州的重心并没有放在军事征服上,所以张荩臣只需要先了解当地的各种势力分布,然后不让其它势力攻下甘州即可。

朝廷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道路的修建上,从西安到兰州的道路经过朝廷和多任肃王的努力,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朝廷只需要将道路拓宽,再打上水泥就行了。但兰州到甘州的道路却是个大工程,虽然有五万多俘虏每天忙着修路,但终究工程太大,而且皇帝要求修公路的同时也要把铁路的地基打好,这就进一步加大了修建的难度。张荩臣估计,公路在一年内倒是可以修得差不多,但铁路只怕要五年左右才能修好。

在这个过程中,肃王朱识鋐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位与皇帝差不多大的王爷是在天启元年袭位的,他平日爱民如子,在兰州的威信较高。他从来不主动干涉当地的军政事宜,但当地的官府和卫所军官都很尊敬他。朱由校让徐光启给他写了一封信,阐述了修筑道路对于兰州,对于整个陕西的重要性。

朱识鋐对于皇帝不是下旨而是让首辅写信给他这件事非常感动,他接信以后,便利用他的威信,在兰州发动了大量的民工,以满足朝廷对人工的需求。而且他让王府管家带头在永登县承包了一座山,建设了一座水泥厂,一座石灰厂。还在河边建设了一座大型的沙石厂。打消了兰州的各个商家对于开办水泥厂和石灰厂的疑虑,使得公路修建过程中的水泥石灰和泥沙的供应压力大大减轻。

朱由校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赏赐了他十辆自行车,两箱香皂,两箱玻璃镜,并将兰州的高等学堂命名为肃王学堂,以表扬他所做的贡献。

而在报纸上专门刊登了一篇介绍肃王的文章,从第一代肃王朱楧率甘州中护卫移藩兰县(兰州),以三分军士守城,七分军士屯田,加之东南诸省移民不断移兰屯垦,兴修水利,促进经济发展,人口增殖讲起,再到当代肃王为了朝廷的交通事业,亲自召集民工,开办水泥厂和泥沙厂,使得兰州的公路建设得以顺利进行。高度赞扬了历代肃王对朝廷忠心耿耿,爱民如子,并称之为各地藩王的表率。

这篇报道给其它各个藩王敲响了一记警钟,皇帝需要的是听话的藩王,是能够帮助朝廷的藩王,象肃王一样为朝廷效力,而不是紧守着自己的封地作威作福,才是皇帝希望看到的藩王样子。

这对于其他的藩王的触动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以福王带头,其他藩王都在自己的领地里召集了一些无业游民,将他们一古脑地送到了甘州,以充实当地的基建队伍,安甘公路的修建人力有了充足的保证。

第三百零八章 全军动员

因为固始汗受损太严重,必须回去舔舐伤口,所以甘州这里风平浪静,而哈萨克汗国那里则是战火纷飞。曹变蛟和巴图尔紧密配合,一个负责远攻,一个负责近战,将哈萨克汗国打得节节败退。铁克利已经被打下,联军一路前行,逼近了哈萨克汗国的首都阿拉木图。

在攻打铁克利时,巴图尔见识到了明军攻城的厉害。几炮轰过之后,铁克利的城门便被炸了个稀烂,大军直接冲进去,而这时哈萨克汗国的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让巴图尔更加确信自己与明军联盟的正确性,准噶尔部虽然是瓦刺一部,按说也应该算是大明的藩属,但巴图尔却看到了直接归顺大明的可能性,这样一来,就可以摆脱固始汗的统治,而成为大明治下的大准噶尔部。上面有两个主子和只有一个主子,想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二种情况吧。

于是巴图尔便暗地里和曹变蛟说起了直接投靠大明的意思,曹变蛟虽然勇猛,却不是个楞头青。他曾经得叔叔提点过,明白西北的基本局势,听巴图尔一说,便知道这对于大明是个好事,便不管自己做不做得了主,先大包大揽了下来,在他想来,这样的好事皇帝绝对不可能不愿意,到时说不定自己还能再立一功。

曹变蛟派人送信去京城,将巴图尔的意思原原本本地报告给皇帝,朱由校笑道:“曹变蛟倒是不错,竟然知道分化瓦刺人,有政治嗅觉的军人不多,曹变蛟算是一个。”

孙传庭笑道:“其实曹文诏将军也是不错,他们曹家重视教育,子孙们都在私塾里学过几年的,不是为了考科举,而是让他们懂得一些基本道理。”

卢象升道:“读书是为了明理,可惜很多人不明白这一点,只是将学问当成了当官的敲门砖,目的达到后便弃如敝履,这样可真算得上本末倒置。”

朱由校道:“科举制度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利大于弊,特别是我们用学堂来补充以后,科举制度是我们选人用人的基础,这个必须坚持下去。如果有一天回到九品中正制,那就是华夏民族的灾难了。”

卢象升道:“应该不可能了,官员们都是通过科举或者学堂而成为官员的,他们天然便会维护这样的制度。只要陛下不改弦更张,这科举制度当会继续下去。”

孙传庭道:“这准噶尔部请求归附之事,只怕要从长计议,先要顾忌到固始汗的想法才行。”

孙承宗斥道:“这时可由不得他了,与察哈尔一战后,他损失严重,如果敢说三道四,那就乘机灭掉他。”

朱由校暗暗咋舌,看不出现在孙承宗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孙承宗了,动不动便想要灭掉固始汗,将瓦刺彻底征服。

徐光启道:“我们正要对付罗刹,还在和哈萨克汗国争胜,这时对付瓦刺有胜算吗?”

朱由校又想,这个信教的首辅怎么也这样好战了,首先考虑的不是应该不应该对付瓦刺,而是有没有胜算。不过这样的首辅和次辅,正合我意呀。

孙承宗瞪着孙传庭道:“孙阁部,你看有没有胜算呀。”

孙传庭闻言一怔,连忙道:“自从陛下开始将近卫军打造成全火器军后,我大明未尝一败。而今大明军队人员充足,而且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武器不断在进步,现在的火铳比之当初之时,射速射程都有大幅度的提高,而火炮的威力更是大得非常,所以即使同时面对三个甚至更多敌人都没有问题。”

孙承宗道:“中原之地,苦于北方游牧之民久矣。如今我们武力占优,那就要将他们打得永远臣服,不敢再起异心。现在国内粮食充足,可以支撑起多场战争,那就打吧,固始汗不服,那就打得他服,把铁路修到了瓦刺后,我们再也不需要担心北方的侵袭了。如此时机,不可辜负。”

徐光启道:“陛下,此时正时大明气盛之时,消灭北方威胁正当其时,如今蒙古已经屈服,固始汗与蒙古各部的臣服不同,类似于联盟关系,这不是我们所求的。而且如果打败固始汗,乌思藏宣慰司和朵甘思宣慰司也会成为大明真正的疆土,而不再是有名无实的宣慰司。”

卢象升道:“此战之后,大明疆土可以倍增,而且叶尔羌国和吐鲁番国便在我大明包围之下,可不战而下,西北之地可以平矣。既然蒙古各部已经内附,那么内喀尔喀,外喀尔喀,察哈尔,科尔沁,阿鲁科尔沁甚至于建州女真,都必须出动军队助我大明军队攻伐罗刹,哈萨克和瓦刺。一来可以保持国内的稳定,二来也可以削弱其实力。”

孙传庭道:“请陛下准许准噶尔部内附,将瓦刺部彻底收入囊中,以平西北之患。”

朱由校沉吟半晌道:“将曹文诏和赵率教召回京城,委任其副将暂代管理东方军区和东南军区,我们要准备打仗了。”

众臣一起拜倒在地:“皇上圣明!”

朝廷将金国凤任命为东方军区代将军,汤九州为东南军区代将军。曹文诏以东方将军身份统领两个师前住小海,赵率教以东南将军身份统领两个师前往甘州。蒙古内喀尔喀和科尔沁部为了支援明军的西征和北征,各自主动抽调了一万精兵以为前驱。

皇帝大喜之下,便给内喀尔喀部长炒花,科尔沁部长奥巴各自赏赐了金币一百块,玻璃镜一百块,香皂蜡烛一百箱。这样明显的信号各部自然是看得懂的,于是阿鲁科尔沁也出兵一万,察哈尔也出兵一万,建州女真岳托亲自带领一万精锐也来请战。皇帝对他们的请战要求自然是一一允许,但是赏赐就没有了。

至于外喀尔喀,早就已经在大明的要求下,三部各自出兵五千,跟随明军行动。因为他们面临着瓦刺,哈萨克汗国及罗刹边境,所以大部分兵力需要守卫本土。

第三百零九章 北海将军曹文诏

第三百零九章 北海将军曹文诏(第1/1页)

曹文诏来到小海后,第一件事便是宣读圣旨,皇帝命将小海正式命名为北海,而曹文诏被任命为北海将军,北海军区取代了远北军区。

皇帝将张宗灵,薛伯陵,孙抚民,卫俊如的四个师划到曹文诏麾下,再加上岳托的一万建州女真,外喀尔喀的一万蒙古骑兵,共约六万人,而北海军区的第一步,便是占领鄂毕河全流域的土地。

曹文诏来之前,皇帝和他说过,先在鄂毕河上游建设一个据点,然后以此地辐射到整个平原,与远北军城隔大约两千多里地,从远北城修建铁路,等到铁路修好后,再往西北进军。

所以说,明军的策略便是简单的修路,守路,固路,以路为纲。因为这些地方人口太少,没有稳定的粮食供应是没有办法打仗的,而用铁路运输粮食,供应明军实在太容易。

而铁路运输如果只是单向运输,那显然是划不来的,所以曹文诏还有一个任务便是伐木。民用制造局造出来的带锯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比斧头砍树要快得多,而力气损耗也小,所以曹文诏在史可法的要求下,对史可法指定的一片森林大肆进行砍伐。

史可法在森林砍得差不多的时候,便组织当地的布里亚惕人开始将这座勘探过的山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水泥厂。他雄心勃勃,准备沿着北海建立一条环海公路,公路将和火车站连接起来,这样可以将此地丰富的自然资源运回到内地。

这样铁路将粮食,弹药之类的物资从内地运了过来,回去的时候便带上此地的巨大树木。这里的树木质量很好,不管是用来造船还是用来打造家具,都应该是抢手货,而卖树木所得到的钱在纳税和交纳运输费后,都归海西府所有。

史可法坚持认为,瓦刺人也是人,便应该拿他们当人来对待。所以他在海西府首先便将此地的瓦刺人进行编户,给他们分配林地,并从中原请人来传授他们造船,捕鱼,耕种方面的技术,使得他们的粮食问题得到了解决。

在远北军城修建完成后,有罗刹人从北方而来,结果被当地的布里亚惕人侦知。这些布里亚惕人已经被史可法招募成了府衙的捕快,立即向史可法报告,史可法通知了张宗灵后,张宗灵大喜之下便用两个旅进攻罗刹军,在布里亚惕捕快的带领下,来迎战罗刹人。结果却发现罗刹人不过三百多人,带有火绳枪。

明军摆出阵形后,罗刹军面对远多于自己的敌军根本不惧,他们以前已经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形了,最后都是放了一排枪后便看着对方逃遁。罗刹兵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排着队形齐步向前。明军也不举铳,等罗刹兵走到一百步处时同时举铳开火,将罗刹队伍前排的士兵打倒了十之六七。

罗刹人第一次在亚洲遇到使用火器的对手,一时被打懵了。看到对方几千人,这才知道对方在扮猪吃虎,顿时有些慌张,便意欲逃走,但布里亚惕骑兵冲上前去,挡在了他们后面。

罗刹人明智地选择了投降,他们抛下武器,布里亚惕人将他们的武器收缴了起来,然后用绳子将他们捆在一起。

张宗灵看了罗刹人的火器,发现比之明军要落后很多,都是用火绳点燃火药的,也没有膛线,没有定装火药,都是用一个小葫芦盛装火药的。他便将罗刹人的兵器交给史可法,让他自己处理。

史可法问清楚了罗刹火器与明军火器的区别后,立即将所有的罗刹火器交给了布里亚惕捕快。张宗灵建议他招收布里亚惕人,成立一支海西府的亲兵,平日可以维持秩序,战时可以充当向导参加明军的军事行动。史可法从善如流,立即成立了一支五百人的布里亚惕亲卫队。

曹文诏的到来,让张宗灵松了一大口气。他的资历与其他师长差不多,甚至比薛伯陵还要低一些,皇帝让他成为远北军区将军,虽然显示出皇帝对他的看重,但军中一向重资历和功劳,皇帝的任命却难免让其他人心里不服,现在曹文诏一来,他才算是卸下了重担,也同时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张宗灵将审问罗刹人的情报交给了曹文诏,曹文诏仔细看过后说道:“看来罗刹人的步子不慢呀,他们已经占了许多地方了,虽然只是小股部队,但都有火铳,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那种,用火绳点燃的,比我们的要差得多,但至少强过了瓦刺人的弓箭,一路上他们可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呢。”

张宗灵道:“他们和我们的方略倒是相似,打到哪里,就在哪里修筑要塞,虽然比我们修铁路要差一些,但也不失为难得的好办法。”

曹文诏笑道:“终究比不过皇帝陛下的深谋远虑。要塞我们也是要修的,但没有铁路,这些要塞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因为地方太大,除非都是完全不成比例的对手。薛师长和孙师长还在沿着两河进行地理勘察,应该也遇到了罗刹人,我们先联系到他们,再决定行止吧。”

张宗灵道:“他们出发时间才一个多月,遇到罗刹人也不可能立即就传回消息,不如由属下带领一支精干的小部队去打探消息,这样会快一些。”

曹文诏道:“那也行,不过你们铁路勘探进行得如何了?”

张宗灵道:“研究院的教授和学生们正在研究如何在这个地方奇冷无比的天气里建设铁路,勘探必须要等军队先清扫过后才能进行。”

曹文诏道:“那就好,皇上在我来的时候说,在叶尼塞河和一个可能叫做卡察河交汇的地方,可以做为北海的下一站。你知道的,我们不明白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但皇上说的最后都是对的,所以先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就从北海到这个交汇点两地间进行勘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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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初见哥萨克

张宗灵会心而笑,军队对皇帝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如果他知道朱由校因为不记得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名字,只记得是叶尼塞河与另一条河的交汇点,所以才说出这句话的,不知道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既然皇帝陛下说下一个火车站的地方在叶尼塞河和什么卡察河的交汇点,那张宗灵便带领一个旅保护着铁路部的吏员进行勘查,同时派人去联系薛伯陵和孙抚民两军。

薛伯陵的任务是沿着叶尼塞河进行探查,而孙抚民因为要探查更西边的鄂毕河,所以两军一起从北海出发,在向西一千多里后才分开,孙抚民向西而去,薛伯陵则沿着叶尼塞河开始向下游探索。

明军才沿着叶尼塞河向下游探索一天,便发现了一个罗刹人的堡垒。其实也算不上堡垒,只是一个由一片木房子组成的小村子,但是能看到村里的道路上有跨着马刀的骑兵。

薛伯陵一路过来,除了零星的瓦刺人以外,罗刹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现在明显可以看出骑兵不是瓦刺人,瓦刺人是不会修房子的。终于见到了罗刹人,薛伯陵这才放下心来,罗刹人就意味着功劳,也意味着可以更好地了解未知的地方的具体情况。

明军并没有贸然冲击,薛伯陵先派出一个营抄远路到了村子后方,以截住罗刹人的退路,一个小时后,近卫军才排着队形向着村子逼了过去。

很快,哥萨克骑兵发现了明军,立即吹响了哨子,从房子中涌出大量的士兵,上了马后便开始整队,大概十分钟,便呼啸着向明军冲来。

薛伯陵赞道:“这些骑兵倒算得矫健,比之瓦刺人只怕要强上不少。”

他的副官笑了笑道:“人数太少,如果有个一万人,一起冲锋的话,还能对我们造成一些威胁。”

是的,哥萨克骑兵不过两百多人,而明军在骑兵冲到一百步以外时便开始开火。这次开火是一排开火,三秒后第二排,依此类推,等到第六排开火后,已经过了十五秒,而没有死的骑兵已经离明军不到五十步。

十五秒已经足够第一排的士兵换弹完毕,不过明军的指挥官并没有发布继续射击的命令,因为已经没有了必要,一共有三个骑兵冲到了明军面前,但他们已经丢掉了武器,嘴里叽哩咕喽地喊着些什么,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尽力想让明军明白他们的善意。

明军的指挥官拿着一把长刀,盯着那三个骑兵,一直等到他们下马后才将刀插入刀鞘中。那三个骑兵嘴里说的话不仅明军不懂,就是来做向导的布里亚惕人也不懂,于是大家都愣在一起,不知道如何交流。

薛伯陵道:“上前去把他们都抓起来,总会有人懂蒙古话的,这样就可以的。”

明军的排铳打倒了大约二十多个骑兵,其他的骑兵凭高超的骑术和过人的敏捷,竟然躲过了致命的子弹,只是受了轻伤,这让薛伯陵又是一阵赞叹。因为有三位骑兵在前面做样子,所以其他的骑兵都任由明军上前,将他们的武器缴走,马匹牵走。

果然,在哥萨克人中有人懂蒙古话,于是在布里亚惕向导的翻译下,薛伯陵与哥萨克人的首领进行了艰难的对话。

哥萨克人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群逃避钦察汗国统治的人的集合体。他们主要是斯拉夫人,主要生活在欧洲东部的大草原。哥萨克在突厥语中是自由人的意思,他们确实爱好自由,波兰国王承诺保留他们的自治权,于是他们便为波兰服务,也有部分哥萨克人为罗刹国效力。

这一部分哥萨克人的首领是百夫长阿拉特,他们受到罗刹商人的雇佣,受命前住东方,找寻可能存在的金矿和皮毛。罗刹人觉得这个地方很好,所以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村子,准备用它作为以后收皮毛和挖金子的根据地。

从这里沿叶尼塞河而下,几百里外有一个罗刹人的城堡,名叫卡锐斯利亚。那里驻扎着大约六百多哥萨克骑兵,生活着大约一千多人。

薛伯陵听了以后,便对阿拉特说道:“如果我们保证你们的自由,而代价就是为我们征战,包括与你们同种的罗刹人,你们会愿意吗?”

阿拉特说道:“我们是自由的人们,没有民族的牵绊。只要你们真的给我们自由,并且能保证我们的自由,我们愿意为你们征战。不过先要说好,我们崇尚自由,所以军纪应该由我们自己制定,而且我们是轻骑兵,我们不愿意下马作战。”

薛伯陵笑道:“我们不需要你们下马作战,至于军纪的问题,只要听从命令,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阿拉特道:“那我们可以为你们效力。”

薛伯陵道:“如果你能够让卡锐斯利亚的哥萨克人归顺我们,我可以任命你为统领。”哥萨克人的军事组织分统领,百夫长,大尉三级,阿拉特现在是百夫长。

阿拉特喜道:“我愿为将军效力。”

薛伯陵将此地暂时命名为河阳,留下了两百多人守卫,然后便由哥萨克人带着向叶尼塞河下游而去。

走了五百多里路,终于来到了卡锐斯利亚附近。阿拉特说道:“我一个人去,便可以让他们投降。”

薛伯陵笑了笑,他还不至于自大的认为阿拉特已经死心塌地地归顺,更不认为他一个人就可以去劝降所有的哥萨克。最大的可能是一去不复返,带着里面的哥萨克一起跑掉,所以他拒绝了阿拉特的建议道:“先要打一下,打了再考虑招降的事。”

明军将卡锐斯利亚团团围住,然后让阿拉特上前去劝降。阿拉特上前说道:“里面的人听着,快快去请梅尼茨统领来,我有重要的消息要报告给他。”

梅尼茨来到城头上道:“阿拉特,你被这些野蛮人俘虏了吗?有什么消息要报告给你,你说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卡斯锐利亚

薛伯陵听旁边的哥萨克人翻译给布里亚惕人,然后布里亚惕人再翻译给自己听,听到野蛮人这个词时,不由得笑了。这些蛮子,竟然把明军称为野蛮人,当真是好笑。

阿拉特道:“我们面对的是东方最大的国家大明的军队,他们的武器比我们先进,人数是我们的很多倍。大明的皇帝愿意给我们哥萨克人提供保护,只要我们愿意为他们征战,就可以豁免我们的税收,保证我们的自由。”

梅尼茨大笑道:“我们已经臣服于沙皇陛下,又怎么可能效忠于什么大明呢?大明的武器先进,他们有我们的大炮吗?你真是好笑,自己打不过被俘虏了,还想要拉我们一起下水,这样也不能掩饰你的无能。”

阿拉特道:“虽然他们没有大炮,但他们有比我们先进的火枪,效忠沙皇和效忠大明皇帝有什么区别呢?”在他想来的大炮当然是重达千斤的火炮,他看到明军中有小口径火炮,但当然不会把这些当成大炮。

梅尼茨道:“当然有区别,沙皇一定会胜利,我们当然要跟着胜利者,这样我们也才会是胜利者。”

阿拉特无奈道:“那好吧,我们用事实来说话。明军将军说了,半天就可以攻陷城堡,等到城堡被攻下后,你就知道我说的话对不对了。”

梅尼茨笑道:“让他们来吧,我看他们用弓箭能不能攻下这座堡垒。”

阿拉特垂头丧气地回来对薛伯陵说道:“我没有办法说服梅尼茨。”

薛伯陵笑道:“我有办法说服他的。”

近卫军将五座火炮从马背上搬了下来,放在罗刹军的大炮射不到的死角,摆放整齐。指挥官手一挥,一发实心弹落在城墙正面。梅尼茨大笑着让士兵将城头上的大炮转移角度,正好对着明军。

指挥官立即指挥着士兵退出一里开外,以避开罗刹人的炮口。梅尼茨更加得意地大笑,又命令士兵将大炮缓缓转向明军的火炮,人可以移动,火炮移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时明军火炮远近定位已经完成,一发开花弹落在城墙上面,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炸死了几个城墙上的罗刹人。

梅尼茨面色大变,催促士兵加速移动大炮,但明军的下一发炮弹正好炸在罗刹大炮旁边,掀起的气浪将几个士兵推倒在地,大炮孤单地停留在城头上,士兵根本不敢靠近。

这时明军指挥官叫道:“标高三,自行瞄准目标发射。”

明军的五座火炮一起发射,爆炸声次第响起,城墙上的罗刹人四处奔逃,却不断有人被炮弹炸死炸伤。

薛伯陵道:“暂时停下来吧,让阿拉特再去劝降。”

阿拉特满面红光,趾高气扬地走到城墙上道:“梅尼茨,这下你相信大明军队可以很快攻下城堡了吧,留住了生命,才能有未来,你还是降了吧。”

梅尼茨刚才被一块小弹片擦伤,正在包扎伤口。听到城下阿拉特得意的笑声,心里又羞又怒,却知道投降才是明智的选择。明军只需要凭火炮,便很容易攻下这并不高大的堡垒。

他站起来叫道:“你确定他们能够保证我们的自由吗?”

阿拉特道:“是的,我相信他们是可信的。”

梅尼茨当然明白,如果明军想要收服哥萨克为己用,至少自己投降在前的人是会受到较好的待遇的。现在摆在面前的形势很明显,要么投降要么死,自己可不想就这样死去。他大叫道:“我们愿意投降,希望明军言而有信。”

卡锐斯利亚一共有四百多哥萨克,梅尼茨打开城门,士兵们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薛伯陵让明军将他们一一控制住,然后派出部队进入城堡内,确保全部控制后,大部队才进了城。

薛伯陵将梅尼茨和阿拉特叫来道:“我大明人最大的特点便是言而有信,我听说了哥萨克人的习俗,你们所需要的自由我大明可以提供给你们,我们的军队有极强的火力,但是机动能力略有不足,而你们哥萨克骑兵却正好弥补了我们的短板,我们在一起战斗可以说是天作之合。我是大明远北军区的师长,我可以保证你们的自由,只要你们愿意为大明征战。”

梅尼茨道:“我们现在远离我的家乡,如果要去到我们家乡,至少还有三千公里,你们大明的皇帝能够庇护我们哥萨克人吗?”

薛伯陵笑道:“我大明皇帝说,乌拉尔山以东,都将是大明的领土,你们的家乡包括在里面了吗?”

梅尼茨道:“我们的家乡在顿河,还在乌拉尔山以西。”

薛伯陵笑道:“我大明皇帝可以出动军队保证你们建立自己的国家,有了自己的国家才会有真正的自由,你觉得呢?”

梅尼茨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一边是罗刹国,一边是波兰帝国,我们也不奢望有自己的国家,只要能够保留自治权就心满意足了。”

薛伯陵道:“我大明人口达一万万,便是百中抽一,也可以组建百万军队,以我军的装备,以我军的战力,你觉得我们想要保住你们的自治权都不可能吗?”

梅尼茨惊道:“一万万人?一个国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你不要骗我,这是不可能的。”

薛伯陵笑道:“你如果能够去大明看一看就相信了。我大明近卫军现在已经超过二十万,这是因为我们要专注于国内建设,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敌人。只要有敌人,我们随时可以拉出百万军队,横扫波兰和罗刹国都不是难事。”

梅尼茨想,你果然露出破绽了,区区二十万军队,哦,也算多了,但是想和波兰国及罗刹国开战,你至少要投入十几万军队吧,这一路上我们可是走过了的,路难走不说,粮食问题你就解决不了。

不过现在自己已经投降了,能够怎么样呢,希望这个大明的将军吹牛不会太厉害,自己能够跟对主子,从而让自己也成为胜利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孙抚民的失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孙抚民的失败(第1/1页)

薛伯陵将卡斯锐利亚暂时命名为双河城,因为这里是两条河的交汇点,在留下三百士兵后,明军带着投降的哥萨克人继续向下游而去。

张宗灵带着一个旅前往叶尼塞河流域,队伍里面包括铁路部的勘探员,他们走得很慢,因为勘探员要一路走一路勘探,张宗灵便将队伍分成两部分,自己带两个营先走,负责清扫沿途可能遇到的敌人,另外由一个营长带着士兵陪着铁路部的人慢慢勘探。

张宗灵先赶到了河阳,这里留守的明军已经又伐倒了一些树木,正在修更多的房子。张宗灵奇道:“不是有足够的住房吗?为什么还要修房子。”

留守的营长道:“薛将军说,后面会有更多的军队要前来,所以先修些房子,准备一些木料是没有错的。”

张宗灵笑道:“这个老薛倒是想得长远,不过这地方不错,如果铁路从这边经过,那倒是要多修房子才行。”

营长道:“薛将军带着什么哥萨克人往卡斯锐利亚去了,听说那里倒是有大队的罗刹人,不过现在应该被薛将军解决掉了。”

张宗灵道:“我先去卡斯锐利亚,后面还有铁路部负责勘探的人,你们到时候接应好他们。”

等他赶到卡斯锐利亚时,薛伯陵已经离开了。张宗灵在双河城附近看了看笑道:“应该就是这里了,以我外行的目光都可以看出,这里是个适合的车站,只是这里要修一座大桥才行。”

张宗灵住进堡垒,然后派人回报曹文诏,自己则带人在双河城附近开始开荒种田。这里离铁路还很远,所以能够就地解决一些粮食问题那当然是最好的。

曹文诏接到张宗灵的来信,知道已经找到了皇帝所说的两河交汇处,便立即写好奏折,送回了京城。

朱由校命令铁路部立即开始运输人员和器材到北海,开始进行铁路修筑前的准备工作。同时工部和公路委员会联合组成了大明北方建筑商社,开始在北海附近进行矿石的勘探,要求在一年内修造足够的水泥厂和钢铁厂,以供大明皇家路桥局在叶尼塞河上修建一座铁路桥和一条公路桥。

因为有京北铁路的存在,从京城发往北海的火车全程只需要三天零十个小时。而火车的运输能力又远远超过了畜力,更不用说是人力,所以皇帝下旨后,一个月后,各路人马已经到达了北海。

而在此期间,铁路部的勘探人员已经确定了从北海到双河城的铁路路线。北方建筑商社的人开始进行勘探,很快就在河阳附近找到了一个大铁矿和一个煤矿。

河阳钢铁厂于是迅速地开始了建设,印度劳工及史可法召集来的布里亚惕劳工吃苦耐劳,在充足的食物和高薪的刺激之下,迸发出了极大的劳动热情,使得钢铁厂的建设面目日新月异,按兵器局的设计人员的估计,半年之内,便可以开始产出钢轨。

同时农业部的移民工作也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河阳城和双河城附近都有大量的荒地,这里的土壤肥沃程度远超过大明国内。农业部与户部合作,在河南组织了大约三万户移民前往这两地。十年免税及免费提供住房和牲畜工具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所以在河南这个人口众多而土地相对较少的布政司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三万户移民共有十一万人,农业部估计,这十一万人在明年可以提供至少二十万人食用的粮食,而明年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军队,包括修铁路和修公路的人,总共不会超过二十五万人。这样一来,国内需要运输到此地的粮食将会大大减少,铁路将会空出很多运力,来运输更多的其它物资和商品。

而在此时,孙抚民的部队在与薛伯陵分开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叫做托木斯克的地方,这是托米河沿岸的一个城镇,一色的木制房屋,连他们的城墙也是木制的。

孙抚民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有人聚焦的村镇了,明军的粮食也开始减少到警戒线附近,如果再不在当地解决粮食问题,那就必须在半个月后返程,所以看到城镇,明军精神大振。

明军很快就包围了堡垒,一个布里亚惕人上前开始喊话,不外乎就是投降不杀之类的。堡垒里射出几支箭,将那个布里亚惕人杀死在马上。

孙抚民大怒,便要用火炮开始强攻。这时,堡垒的大门打开,一队哥萨克骑兵从门洞中冲了出来。哥萨克骑兵大约有近一千人,他们穿着在明军看来奇怪的服装,伏在马上嗬嗬地大叫着,手里的马刀闪着寒光。

明军的阵形早就已经排好,孙抚民亲自指挥,在哥萨克骑兵在两百步以外时,他的手一挥,线膛火铳开始击发,一阵火铳的爆响后,十几个哥萨克人掉下马来。

而其他的哥萨克骑兵根本未受影响,继续向着明军冲了过来,当他们离明军一百步时,孙抚民第二次挥手,三排火铳同时开火,然后后退,后面的三排火铳手上前,开火,然后站在原地将火铳端着对准前面。

大量的烟雾弥漫在阵地前,慢慢地烟雾消散后,只见大队的哥萨克人冲了过来,孙抚民大叫一声“稳住”,明军将火铳前面的刺刀对着马上的哥萨克士兵捅了过去。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将刺过来的刺刀带偏向一边,然后将刺刀的主人撞倒在地。

孙抚民大叫道:“开火,然后用刺刀对敌。”旁边的传令兵吹响了哨子,尖利的哨声响起,先前退后了上弹药的明军将火铳对着马上的哥萨克士兵开火,然后向前用刺刀对准前排的空当伸出,人紧紧地扑在前面的同袍身上,来抵挡骑兵的冲击力。

孙抚民叫道:“火炮做好准备。”

炮兵们将火炮从马上拿了下来,快速地摆好,然后将炮弹上好,对准了前面的哥萨克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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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惨胜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惨胜(第1/1页)

但是哥萨克士兵成功地用锋利的马刀和马力的冲撞使得明军的防御阵形出现了一个小缺口,而这时炮兵面对的是混合在一起的明军与哥萨克,根本没有办法开炮。

孙抚民心急如焚,只后悔太过于轻视了哥萨克的战斗力,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抢过旁边卫兵的火铳,向着那个缺口扑了过去。

卫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跟着一起涌向缺口,孙抚民一个虎跳,刺刀捅在一个哥萨克士兵的脖子上,然后迅速收回,躲开了疯狂的马头,又向着后面的哥萨克部队冲上去。

明军本来已经在艰难支撑,这时见将军都亲自上阵了,顿时便觉得血气涌了上来。哥萨克人虽然有战马,但冲到明军阵形中后,战马的冲击力已经大大减少,所以明军畏惧之心一去,倒也能和哥萨克人打得旗鼓相当。

哥萨克人确实占据了优势,在这冷兵器的对战中,马刀总比刺刀用得更顺手。但明军挡住了他们的冲势后,马的冲击力已经消失,而骑在马上的哥萨克骑兵因为比较高,反而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明军在初期的失利后,迅速地转换了战术,后面的明军开始用火铳瞄准马上的哥萨克骑兵,随着铳声的响起,一个个哥萨克骑兵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终究明军的人数优势在这时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而明军在最初的慌乱后也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局势开始向着明军这一边倾斜。卫兵们将孙抚民从阵线中拉出来后,孙抚民也镇静下来,开始指挥后面的部队填补缺口,用火铳收割哥萨克骑兵。

这时候,从堡垒里又冲出一队鞑靼骑兵,这个堡垒是由哥萨克骑兵和弓箭兵守卫的,他们就是因为战斗力太渣所以一般在战斗时是不会出战的,只有在哥萨克取得胜利后再打扫战场的。但现在看来哥萨克并没有取得极大优势,反而可能会被明军反扑过来,所以城里弓箭兵的指挥官便命令鞑靼骑兵出城支援。

孙抚民命令一个营去对付鞑靼骑兵,其他明军继续围剿哥萨克骑兵,鞑靼骑兵很快就被明军的火铳扫倒了一片,狼狈地向着城里逃去,明军却不追赶,而是反过来从哥萨克的后方攻击过来。

鞑靼骑兵的败退,宣布了罗刹军已经没有办法从堡垒里对哥萨克骑兵进行支援。而明军在经历了初期的失利后,已经凭借人数优势和远程优势和哥萨克人僵持了起来,倒下的哥萨克骑兵越来越多,胜利的天平向着明军开始倾斜。

不断有火铳声响起,不断有哥萨克人掉下马来,战场上时时传来惨叫和喝骂。明军从两面包围住哥萨克后,哥萨克骑兵最大的依仗--骑兵的冲击力已经完全消失,现在只能凭着稍微高于明军的冷兵器作战能力和明军死抗,但已经渐渐显示出颓势。

孙抚民这才放下心来,现在胜利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不过这次近卫军损失之大,只怕是成军以来最厉害的一次。而失利的主要原因,便是自己的轻敌与莽撞,自己受到处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现在就是尽量减少近卫军的伤亡比例,少死一个就算一个。

哥萨克人也明白过来,虽然前期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但终究双方的战斗力有较大的区别,明军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取得胜利。哥萨克统领加夫里拉叫道:“为了沙皇尽忠的时候到了,给我杀呀。”

并不是所有的哥萨克人都愿意为沙皇尽忠,他们是自由人,他们向往的是自由而不是死亡,所以哥萨克队伍中有些人便开始意动,瞄着身后随时准备撤退。

加夫里拉其实也不愿意为沙皇尽忠,但现在如果退回去,明军把堡垒一围,最后也是一个死,而如果要逃离堡垒,围城的明军一缠上来,哥萨克人依然无法逃走。

孙抚民却是看出了端倪,他发布命令,围住堡垒的一部分兵力向后退开,让出了一条狭窄的路,方便哥萨克人逃跑。

哥萨克人机动能力极强,眼光敏锐,明军一动便很容易看出有一个空隙。加夫里拉打了一个忽哨,哥萨克人突然停止了攻击,一起向着明军让开的那条小空隙冲了过去。

明军见哥萨克人开始逃跑,也不追赶,两条腿总跑不过四条腿,追赶那是徒然的。但子弹的速度是可以快过马匹的,所以明军迅速地上弹,然后开始射击。

火铳声此起彼落,逃跑的哥萨克骑兵不断地倒在地上,无主的战马犹豫徘徊在主人身边,无助地拱着主人。很快,哥萨克人已经越过了堡垒,消失在远方。

明军开始打扫战场,所有受伤未死的哥萨克人都被明军补上两刀,军医紧急地为受伤的明军进行包扎,还有士兵开始生火,以保证受伤流血的士兵不会冻死。

明军一共死亡两百三十五人,受重伤的有一百余人,轻伤的数目达到了五百多人,而哥萨克骑兵共死亡四百零三人。这样双方的交换比接近一比一,是明军很少遇到的战损情况。

孙抚民面色苍白地听取着军法官的报告,长叹一声道:“把兄弟们的尸体先放着,我们先攻下堡垒。”

哥萨克骑兵的逃跑,使得堡垒里只剩下弓箭兵和鞑靼人,布里亚惕人上前劝降,被两箭射了回来。孙抚民道:“用火炮攻城吧,城破以后,所有敌人,一个不留。”

明军架起火炮,一炮便将堡垒上的敌楼炸掉了,再几炮将大门处的城墙炸得稀烂。孙抚民却不让士兵冲进去,只是不停地开炮,到里面的人再也受不了,一个弓箭兵上前请求投降,却被孙抚民一火铳打死在阵前。

罗刹人明白明军已经不可能放过自己了,而鞑靼人则觉得大家都是黄色面孔,说不定还能逃得一条生路,便有鞑靼人出来,请求面见明军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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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拿下托木斯克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拿下托木斯克(第1/1页)

孙抚民心中烦燥,本来不想见鞑靼人的,但部下说服了他,于是他让人把鞑靼人的代表带过来。

鞑靼人一见面就跪下来说道:“我们尤斯坦人愿意投降大明天兵,请将军允许。”

孙抚民道:“你们为什么和哥萨克人混在一起?是罗刹国占领了你们的地方吗?”

鞑靼人道:“此地本来是我们尤斯坦人所有,但总是会受到吉尔吉斯人和卡尔梅克人的袭击,于是在三十年前,我们的首领拉速也便前住罗刹国,请求沙皇帮助我们抵御敌人。沙皇一定要求我们臣服才愿意帮助,所以我们便归附了罗刹人,罗刹人在这里修建了堡垒,派来了弓箭兵和哥萨克骑兵,他们将附近耕地收为国有,将周围居民登记为沙皇的子民。我们种地捕猎,他们都要收极重的税,我们早就想脱离罗刹人,现在大明天兵来到了,正好把我们拯救出沙皇的凶残统治。”

孙抚民摇摇头,他对鞑靼人说的话一点都不相信,但他更不愿意在攻击堡垒时再增加明军的伤亡。所以他笑笑道:“我们此来,便是要将原钦察汗国的子民从罗刹人手中解救出来。既然你们尤斯坦人愿意归附我大明,那大明当然是欢迎之至的。”

鞑靼人笑道:“我们尤斯坦部落一定从永远忠于大明,为大明守护这一块土地。”

孙抚民道:“那好,我准许你们投降,先把城里的弓箭手全部杀死就行了。我们称之为投名状,这是取得我们信任最基本的步骤,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那鞑靼人面呈难色,城里的弓箭手他们倒是不太在意,他们怕的是哥萨克骑兵,既然哥萨克骑兵已经逃跑了,那杀掉弓箭手也并不会有太大的难度,当然,损失也会有一些,但是和全族覆灭比起来,还是杀掉弓箭手划算一些。但是如果明军走了以后,罗刹人再来的话,到时候罗刹人一样也会灭他们的族。

孙抚民道:“难道贵部落不愿意交这个投名状吗?我百万大军,即将攻打到乌拉尔山,你这个地方到时便是我大明腹地,有什么好顾忌的。”

鞑靼人显然被百万大军给吓住了,继而给了他无穷的信心。既然明军要打到乌拉尔山去,那么罗刹人只怕是再难回来了,那么杀掉一些弓箭手,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笑道:“小的这就回去,把弓箭手杀掉后再大开城门来迎接将军。”

孙抚民笑着送鞑靼人出去,鞑靼人绕到明军攻击不烈的那一边,自然有人用吊篮将他吊了上去。他来到鞑靼人的议事厅,对首领把孙抚民的话说了一遍。首领深思良久道:“干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打到哪里,但现在不投降就会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个鞑靼人代表道:“要想个办法,我们损失不大,却又能杀掉弓箭手,这样才好。”

首领道:“你以为明军会久久地等我们吗?弓箭手正在城墙上对敌,不会提防在他们后面的我们。你带领一队人,一面城墙一面城墙地清理掉他们,死几个人是没有办法的事。”

孙抚民等鞑靼人走后说道:“暂时减少发炮的力度,这堡垒打烂了修起来也麻烦。”

副官笑道:“师长确定他们一定会杀死弓箭手后投降吗?”

孙抚民道:“两害相衡取其轻,鞑靼人要么灭族,要么杀死弓箭手后投降,只要他们脑袋还没有坏掉,自然知道如何选。”

果然,两个小时后,堡垒的城门大开,鞑靼人的首领带着部下来到堡垒外,跪在地上请明军入城。近卫军士兵先进城,控制了各个要地后,孙抚民才带着师部进了堡垒。

孙抚民看着街道上挂着的弓箭兵首级,对鞑靼人首领笑着说道:“不错,看来首领归顺我大明的心是诚的。我大明对于诚心依附的部落一直都是优待有加的,只要首领不多生事端,荣华富贵倒是不用愁的。”

首领道:“从此以后,尤斯坦部落一定会死心塌地地归顺大明,绝对不会再立场不稳,请孙将军放心。”

堡垒虽然在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是里面建筑物较多,明军住进来后竟然还有空余的地方。明军进城后,孙抚民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

军事会议是近卫军成军以来一直以来实行的一个制度,主要是讨论在战斗中发现的问题,然后根据问题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避免在以后再犯。但这次的军事会议一开始就预示了不是一个普通的军事会议,因为孙抚民首先便提出,他要放弃对这个师的指挥权,由副师长代行师长的权力。

近卫军的守则中规定:如果一级军官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行使指挥权时,应该由副职代行指挥权。如果没有副职的,则由其指定或集众推选一名下级军官代行指挥权。现在孙抚民并不是不能行使指挥权,所以他提出放弃指挥权时,众军官一起反对。

孙抚民道:“这次攻城战,我军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亡了两百四十一名兄弟,还有一百多个兄弟不知道最后能否保住性命,而且即使捡回一条命,最后也是个残疾的结果。而我们一共才杀死四百零三名哥萨克骑兵,还是在我们武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近卫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交换比了,究其原因,便是我这个主将的问题,所以我不能继续指挥军队,请求暂时放弃指挥权。”

副师长道:“哥萨克骑兵来去如风,比之蒙古人或者瓦刺人,都更适合于马上作战。我军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强敌,出现这样的战损比其实是很正常的。”

其他军官也都认为,失利的主要原因是哥萨克人太过厉害,并不能说就是主将的问题,所以坚决不同意孙抚民放弃指挥权。

孙抚民拱手道:“诸位袍泽的深情厚意仲能理解,但在讲武堂时,皇帝陛下曾经说过一段话:作为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胜不骄,败不馁。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都应该拿出狮子博兔的态度,尽全力而为。而这次失败,便是我近卫军全军都因为连续的胜利而开始骄傲,自然地轻视了这次的敌人。而我作为一师之首,其责任更大,所以我提出放弃指挥权,不仅是要惩罚我,更是要警醒我,警醒全师。”

“另外,我觉得我暂时心态已经有了问题,因为自责,所以不能再理性地思考。比如利用鞑靼人解决城里的罗刹弓箭手,便是一个最利于我们的手段,但我却差点拒绝了见鞑靼人,所以这时候我应该退下来,调整心态,不然再出现错误那就会害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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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反思

众军官听了孙抚民的话,都沉默了下来。副师长沉吟了一下说道:“师长所言,是我们大家都存在的问题。一直以来,我近卫军面对敌人,无往而不胜,全军上下,对于敌人都有轻视之意。特别是我们对付蒙古骑兵以来,也从来没有遭遇过失败,这样使得大家在心里对骑兵便不以为然,想不到这哥萨克骑兵却比蒙古骑兵要强得多。”

一旅长也说道:“我建议我军先驻扎在此,调整一下心态。皇帝陛下说过,骄傲是战争中必备的心态,但骄傲只能是藐视敌人,相信明军一定是战无不胜的,而具体的战斗中,必须要谦虚,要在将敌人全部消灭以后再骄傲。我们都忘记了骄傲的条件,而仅仅只剩下骄傲,所以此事给了我们一个警醒,大家一起来学习一下皇帝陛下的军事语录,从陛下的语录中汲取营养,使我们近卫军能够战无不胜。”

所谓皇帝陛下的军事语录,是在孙传庭的默许下,由张宗灵,薛伯陵,孙抚民等几个皇帝陛下的狂热崇拜者将皇帝在讲武堂上课时的一些警句摘录下来而形成的,基本上囊括了朱由校的主要军事观点。孙传庭亲自整理后出了一本小语录,名字便叫做《大明天启皇帝军事语录》。

孙抚民点了点头,一旅长翻开《大明天启皇帝军事语录》,读道:“慎重与怯懦不是同义语,正如勇敢并不等于鲁莽一样。这句语录正好适用于我们近卫军现在的状况,我们的连胜,使我们忘记了谨慎,觉得慎重和怯懦是一样的意思,这次如果能够在哥萨克出战之前就先把火炮摆好,按照炮队后面跟着火铳队的阵形,其实哥萨克是没有办法给我们造成这样大的伤亡的。”

孙抚民道:“这语录的记录者便有我,而我却根本忘记了陛下语录的真义,副师长你暂代我的职务,我先反省一段时间后再说。军法官把这次战斗的详情报告给张将军,我想这对于整个近卫军中的骄气都应该有借鉴意义。”

众人见孙抚民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于是副师长便成为代师长,孙抚民暂时成为师部参谋,而整个师则在堡垒中驻扎下来,开始进行风气的整顿,重点便是学习《大明天启皇帝军事语录》。孙抚民则和师部的参谋们一起讨论如何对付哥萨克骑兵。

代师长将军法官的战斗详情,以及自己和孙抚民所写的信交给信使,让他速速去报告给张宗灵,等到信使到达北海时,才知道现在的将军已经换成了曹文诏。曹文诏看了孙抚民,代师长和军法官的信以后给张宗灵道:“当年在讲武堂时,我最看好你与孙仲能两人,满桂最看好薛伯陵和杜光亭,周遇吉则看好戴炳阳和张荩臣,鲁钦看好王佐民和卫俊如,卢学士看好邱雨庵和戴春风。如今看来,我的眼光倒是最好的。”

张宗灵道:“孙兄大才,一直以来都深受宗灵爱戴,他如此自省,实在是宗灵楷模。”

曹文诏道:“我明军中的骄娇之气,上次皇上召见时便说过,形势不好时,我们可以拼死战斗,但打败建奴以后,便觉得我们已经是天下第一,看别人都不拿正眼的。皇上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要栽个大跟头以后才会醒过来的。孙仲能不错,小跟头就醒过来了。把他们遭受的败绩扩大,然后讲给士兵们听,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没有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在打倒敌人之前庆贺,说不定最后庆贺的是敌人。”

张宗灵领命而去,曹文诏又写了一封奏折,然后把孙抚民他们的信件附在后面,派人送去京城。

朱由校接到他的奏折后,仔细看完来到总参谋部。对着迎接的卢象升和熊廷弼等人回了一个军礼道:“我们担心的事,孙抚民先已经遇到了。”

众人来到地图室,卢象升示意下,一个参谋拿起杆子指向地图道:“现在曹将军已经到达了北海,按以前的安排,孙抚民师长应该是沿鄂毕河进行搜索,薛伯陵师长应该是沿着叶尼塞河搜索前进。”

有书记官拿出曹文诏新绘的地图给参谋,参谋拿出尺子,开始计算,然后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些地名。

朱由校道:“孙抚民在托木斯克吃了一个小亏,也不算吃亏吧,只是本来能够以较小的代价胜利的一仗,让他付出了两百多条生命,还有很多重伤。所以他痛悔,自己把自己的职位贬职了,现在专心在寻思如何对付哥萨克骑兵呢。”

卢象升和熊廷弼看过了托木期克之战的战情汇报后,熊廷弼道:“这次失利损失并不大,但最重要的是暴露出了我军内部的轻敌情绪极其严重,这才是最大的问题。陛下说过,如果有什么问题,早暴露出来比晚暴露出来要好,这件事在臣看来,其实是一件好事。”

朱由校哼了一声:“我大明的每一个士兵,都要死得其所。这次失利,虽然不能因此而惩罚孙抚民,但一定要将此事大肆宣扬,曹文诏的意思也是这样,让大家知道,我大明现在并没有天下无敌,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卢象升点头道:“兵之一事,最忌自满。我们的火铳虽然杀伤力强于弓箭,距离也远于弓箭,但其最大的短板就是上弹速度慢。与建奴战,建奴基本上都是步战,所以我们可以全面压制他们。在和蒙古及瓦刺作战时,臣一直担心在对付骑兵时会有问题,不想却安然无事,我们一直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事后臣与熊师一起探讨过,之所以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是因为打蒙古时,我们局部兵力远远多于敌军,使他们骑兵快速的优势不能发挥出来,而瓦刺则是因为看我们连败蒙古各部,畏惧于我们的火器,这才使得这个问题没有暴露出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天下主宰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天下主宰(第1/1页)

“而我军开始时都是用优势兵力压着敌人打,而且时常还会利用地形使得骑兵的机动性受到影响,所以战事顺利。这本是好事,却在官兵中形成一种错误的看法,那就是火铳也很容易对付骑兵。孙抚民如果先把火炮架好,用火炮攻击第一波哥萨克人,便不会有这么大的损伤,都是因为太自满了。不仅仅是官兵如此,便是总参谋部,也有很多参谋认为,只要我们的火铳在,那就谁也打不过我们大明的军队。这次孙抚民的失败来得恰到好处,可以成为陛下所说的反面典型,让全军来警醒。”

朱由校道:“这便是朕来此的目的。开展全国各地军区的大整风,孙抚民的败绩务必要让全军都知道,不然起不到作用。孙抚民希望朕能将他贬斥得越厉害越好,所以朕准备听他一次,以他自己要求的名义将他贬为参谋,暂时跟随师部行动。”

卢象升道:“贬为参谋有个问题,那就是不容易立功,到时候如何升他的职呢?孙抚民可算是一员虎将,谋略也算得上出众。”

朱由校沉吟道:“那降为营长吧,这样差两级应该容易升上去,最重要的是警醒全军,为以后的战斗作准备。”

熊廷弼见皇帝情绪不高,便笑道:“陛下,曹变蛟那里又有好消息传来,哈萨克汗国的首都已经被围,很快就能被攻下了。”

朱由校闻言果然面色欢愉,他笑道:“文诏的这个侄子倒是不错,不过准噶尔人的战斗力也很不错呀,光凭曹变蛟的一个师可打不到阿拉木图。”

卢象升也笑道:“哈萨克汗国与罗刹人关系密切,所以他们有火炮和火枪,虽然比我们的要落后一些,但总胜过准噶尔人的弓箭的长矛。现在曹变蛟与准噶尔部联手,正好补平了准噶尔人的短板,当然会无往而不利。”

朱由校闻言深思了起来,卢象升接着道:“曹文诏他们提出一个设想,是薛伯陵最早提出来的。他们认为如果能够收服哥萨克人,那么我们和哥萨克人配合,可以称得上没有对手了。”

朱由校觉得有一个想法从脑海中溜过,只知道是一个极妙的点子,却怎么也抓不住,他沮丧地拍了拍脑袋。

卢象升继续说道:“臣倒是因此有一个想法,我们何不将瓦刺人或者蒙古人编入军中,形成骑兵和火铳兵的联队,这样不是一样的吗?”

朱由校这才明白自己想的也就是这个主意,看卢象升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顿时一大群羊驼跑过。自己虽然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但说到聪明只怕是未必,至少卢象升敏锐的洞察力就是自己所没有的。

他点了点头道:“前面不是蒙古各部都有出兵加入到西征和北征中吗?我想近卫军将领只怕看他们不起,根本不愿意用他们。孙抚民那时是没有蒙古军队随行,现在有了只怕也没有重视,这事要从根本上来改变,组建汉蒙联军,虽然小的建制不用改变,但大的建制必须要改变。”

卢象升道:“臣已经制定了一份方案,和熊师商量了一下,每个近卫军师必须加上两个蒙古骑兵营。这对于加强我军的攻击手段,提高我军的作战效果都有极大的作用。”

朱由校自然明白,明军最大的缺点便是机动能力不强,打败敌人以后追击不力,这样不利于扩大战果。而如果近卫军中加入了蒙古骑兵,这一缺点便不再存在。而且更妙的是,这对于收蒙古各部之心,使蒙古人真正融入大明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他说道:“那啸天认为是直接将现在蒙古各部的兵力进行整合呢,还是重新在蒙古人中招兵呢?”

卢象升回道:“如果将现有的蒙古各部兵力进行整合,好处是方便,用不着大动干戈,蒙古人也会比较满意,但这样会使得蒙古各部对于蒙古士兵有一定的控制力。如果重新招兵,则会比较麻烦,有的蒙古人势必要回去,从而引起蒙古人的不满,但好处则是我们对这些蒙古兵有绝对的控制权。两种办法各有利弊,就看陛下如何权衡了。”

朱由校沉吟道:“召集朝会,大家来讨论一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么多聪明人,总能考虑到问题的各个方面。”

在第二天的小朝会上,朱由校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孙承宗道:“臣以为应该重新招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异族防一手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让蒙古的首领对于联军中的高层有影响力,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

孙传庭连连点头,他想说的话让孙承宗说了,他除了点头没有别的办法。

徐光启道:“重新招兵可以有效地分化蒙古人,参加到联军中的蒙古人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类似汉人的待遇,使他们不再依附于其部落首领,类似于以前的朵颜三卫,这样对于我们控制蒙古人,不让他们再为祸大明,倒是一条好路子。”

杨涟道:“蒙古人不比建奴,建奴不过为祸一时,而蒙古人则几百年来一直让我边境不得安宁。如果能够将他们分化,使其中一部分心向大明,倒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孙传庭道:“其实要让蒙古人或者其它异族心向大明,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我们自己,只要我们大明强大,那么他们便不得不心向大明。陛下雄才伟略,将大明国力在十多年里大大增强,从南到北,我大明疆土增加了一倍有余,只要保持这种态势,又何惧异族呢?”

毕自严点了点头道:“二十多年前,三大征便耗尽了国库所有,到明缅战争和萨尔浒之战时,连士兵的开拔钱都拿不出来了。而如今我大明四面俱在开战,国库却充盈依然,这都是陛下之功呀。”

这个头开得好,群臣都开始赞扬皇帝陛下英明了,朱由校笑笑道:“如果没有各位臣工协助,朕一人又如何能够让大明兴起呢?诸君尽皆有功,我们一起,让大明更加辉煌,让我汉人成为这天下主宰。”

群臣一起道:“让汉人成为这天下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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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说服察哈尔

既然大臣们都认为重新在蒙古人中招兵会更好,大明朝廷便派出信使召集蒙古各部落首领到白城,大家商讨更好地融入大明的事宜,而孙承宗和熊廷弼两人作为大明朝廷的代表,奔赴白城进行主持。

各位部落首领自然不会拒绝,现今大明不但武力强大,而且经济发达,每年从大明运来的好东西花样越来越多,制作越来越精美,当然价格也越来越贵。蒙古人在不能抢劫以后,终于体会到了经济的力量,蒙古人的货物根本卖不出高价,而一面小镜子竟然需要一百头羊来换,敬奉佛祖的彩绸也要价不菲,并且这是少不得的。如果不是皇帝陛下大发慈悲,大量收购羊毛,使得各部落有了些活钱的话,有些小部落的首领都穷得忍不住要去抢劫了。

现在大明说要来开会,而且讨论的是将蒙古融入大明的事宜,这让各部首领都极为兴奋。所以当孙承宗两人来到白城时,不说离得近的科尔沁,内喀尔喀等大部落,便是喀喇沁这样的小部落,也都是首领亲自前来,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察哈尔部是主人,额尔克孔果尔作为察哈尔济农,因为临近辽东,和辽东汉人的物品交换比较频繁,和他们建立了较好的关系,所以察哈尔的经济情况在蒙古各部中算是不错的。而这次借用白城作为会议现场,大明又特意赏赐给察哈尔部两万元,这让额尔克孔果尔喜得合不拢嘴。

孙承宗两人一来,便被迎接到白城最大的一栋房子里。额尔克孔果尔亲自接待两位大明高官,吩咐都要以最高的规格来招待,并且清一色的都是蒙古族美女。

孙承宗沉着脸不作声,而熊廷弼看着那些矫健有余,柔美不足的蒙古姑娘,只是微微笑道:“济农有心了,本官代孙阁老谢过济农的盛情款待。”

额尔克孔果尔笑得眉不见眼,连声说道:“只要让孙阁老与熊参谋长过得舒服,那小汗就知足了。”他看着这两位,便想着自己招待得好的话,说不定大明又会有赏赐,那可就真的发了。上次自己的福晋想要买的那个大镜子,现在可以手一挥就买下来了,如果还有赏赐的话,那小福晋也可以再买一个了。

孙承宗终于出声了:“其它部落的首领们都来了吗?”

额尔克孔果尔道:“各大部落,各个小部落,都是来的部长或者首领,大家以为阁老明天才到,不知道阁老竟然轻车简从而来,所以没有来迎接,要不要小汗去通知一下。”

孙承宗这才露出笑脸道:“济农不错,这成语用得很准确。我们先有点事和济农商量,我想不用通知他们,他们也应该很快就知道我们来了,济农先坐下吧,乘着他们没来我们说一下。”

额尔克孔果尔有些小意地坐了下来,看着孙承宗。孙承宗道:“济农觉得现在这日子可还过得如意?”

额尔克孔果尔一惊:“阁老何出此言?小汗自从归顺大明以来,都没有过二心。”

孙承宗笑道:“济农放心,承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大明皇帝特意吩咐我等,要仔细体查察哈尔部的牧民生活,至少要比以前的生活更好才行。”

额尔克孔果尔这才放心笑道:“说起来牧民们的生活比原来要好得多了,至少在遭遇白灾的情况下,朝廷的赈济使得以前饿死人的情况不再发生。就这一点,便已经让我等感激不已了。”

熊廷弼笑道:“听济农说,应该还有不大满意的地方呀?”

额尔克孔果尔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只是小汗人比较贪心,大明的器物精美,小汗想要买些稀罕之物,特别是玻璃镜子,却又觉得太贵,这纯属是小汗自己的问题。”

孙承宗笑而不语,额尔克孔果尔自己没有当先主动提出协助大明北征,所以没有得到赏赐的金币和玻璃镜,这事现在提出来稍微表达一下不满而已。正是需要这个不满,才能让他同意接下来的谈判。熊廷弼道:“原来是这样呀,老夫倒是有一条路,不知道济农有没有兴趣。”

额尔克孔果尔连忙问道:“参谋长请说,小汗洗耳恭听。”

熊廷弼道:“大明要探索北地,需要更多的兵力。蒙古各部牧民适应北地的寒冷天气,如果加入大明军队,倒是很适合呀。”

额尔克孔果尔一愣道:“我们各部落都已经派出兵力协助朝廷北征了呀?”

熊廷弼笑道:“是呀,每个部落都出了一些兵力来协助朝廷,但是各部首领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呀。朝廷心里过意不去,当日虽然嘉奖了内喀尔喀部和科鲁沁部,但其它各部并没有得到赏赐,朝廷想要进行补偿,却没有适当的名义,所以便想了一个办法,不再要求各部落派兵协助近卫军,而是直接在各部落中招兵,每招一名蒙古士兵,便给部落里五元,然后这名士兵在军中一年,又给部落五元,这样部落里也便落下了一些好处。”

额尔克孔果尔心想,自己出了一万兵力,只是因为比奥巴和炒花迟了一些,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只能看着他们俩的玻璃镜子流口水。如果按现在的价格,自己首先就可以得到五万元,然后每年又可以得到五万元,这样就不说奥巴他们赏赐得到的小镜子了,就算是那种等身的大镜子,也是想买几面就是几面了。

当然,这样会不会对自己控制部下有什么妨碍呢?额尔克孔果尔在心里坚定地摇了摇头,难道自己还想和父汗一样统一蒙古吗?大明如此威势,没有把自己赶到贫寒的极北之地,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他立即说道:“朝廷深恩,实在是让小汗佩服不已呀。”

熊廷弼撇了撇嘴,这汉话觉得还是不怎么样呀,不是应该用感激涕零吗?他笑道:“济农愿意就好,这样做,朝廷也就不会让人在后面说厚此薄彼了。”

额尔克孔果尔面孔微红,不过他本身就是红脸,倒是不虞被人看出来,连忙说道:“竟然有人这样诽谤朝廷,小汗与他势不干休。”

第三百一十八章 白城会议

熊廷弼也不戳穿他,只是笑笑。孙承宗道:“既然济农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那就好,朝廷就怕引起各部的不满,影响了汉蒙亲善的大事,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让只要心向朝廷的便多得赏赐,才会让各部落的人都无话可说。”

额尔克孔果尔问道:“我察哈尔部是真心归顺大明,愿意起全族之兵加入大明近卫军,请阁老在察哈尔部多征一些部队。”察哈尔位于其它蒙古各部与大明之间,如果想要反明,那便是四面皆敌,所以额尔克孔果尔想着既然不能造反,那还不如多出些兵力,这样可以多换些金钱来供自己消费,至于担心没有人看牛羊的问题,这根本不是问题,草原上真正放牧的倒是以妇人居多。再说,现在大明的粮食丰足得要溢出来了,草原上没有饭吃的情况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孙承宗道:“济农这样想,足见对大明的忠心。只是征兵之事要分批进行,察哈尔部多勇士,这是我们深知的,到时候多招些兵那自然没有问题。”

熊廷弼连连点头:“济农放心,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征召察哈尔部的勇士的。”

额尔克孔果尔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外面来报,各部落首领听说大明天使来到,在外面求见。孙承宗道:“既然都来了,那就麻烦济农找一个宽大的蒙古包,我们就把这消息一起告诉给各部首领吧。”

额尔克孔果尔连道“不麻烦”,一边让人去收拾大的蒙古包,一边请各部首领进来。众首领均知汉家礼节,进来后有的作揖,有的抱拳,还有的小部落首领直接跪倒见礼。孙承宗和熊廷弼面带笑容,一一地和首领们述着闲话。

不一会额尔克孔果尔的部下来报告蒙古包已经准备好了。孙承宗便道:“此地局促,我们一起去察哈尔济农准备的地方,也好商议一些事情。”

众人来到大蒙古包内,孙承宗要请奥巴和炒花坐上座,两人连说不敢,一定要推孙承宗坐了主位。孙承宗推辞不过,便坐了上位,然后下面便分成两边,一边以奥巴和熊廷弼为首,一边以炒花和额尔克孔果尔为首。

孙承宗等诸人坐定后,便开口道:“诸位首领大多都是老熟人,本阁部与蒙古诸部打过多年交道,知道蒙古人的特点便是实在,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我也就有话直说了。上次朝廷请蒙古各部落出兵襄助大明在西北方的征伐,结果大家都踊跃出兵,但听说有人对朝廷的赏赐不满呀。”

奥巴和炒花是上次得到了赏赐的,自然不好说话,其它各部首领就坐不住了,额尔克孔果尔站起来道:“阁老,朝廷赏赐是有定数的,我等不敢有不满呀。”

孙承宗笑道:“是呀,是不敢有,不是不会有。大家有意见,朝廷也能明白,也能理解。所以这次朝廷准备重新厘定蒙古出兵之事,换一种方式,让每个部落都能凭借出力的多少来得到适当精确的赏赐,请熊参谋长为大家说一下办法吧。”

除了额尔克孔果尔外,其他人都盯着熊廷弼,张大耳朵,想着大明如何能够把赏赐适当而且精确地分给各个部落。适当他们倒是明白,大明说是适当的就是适当的,但是精确可就不是很容易能够做到的了。

熊廷弼站起来,拱手一圈道:“熊老子是个粗人,与各位也相熟,要想精确地将赏赐分给各个部落,我们想了一个主意,要请各位一起参详一下。朝廷的意思是重新在蒙古各部落中招收兵员,加入到近卫军中。注意,不再是蒙古军队协助近卫军,而是蒙古人加入到近卫军中。之所以要这样,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个方面,是因为我们通过研究战争过程发现,近卫军与蒙古各部落军队的配合有些不大合拍,一个是擅长于奔袭的骑兵,一个是稳扎稳打的步兵,总参谋部收到了下面各个近卫军师的报告,都认为这样的配合太难,不如将骑兵打散后加入到近卫军中,重新组成新的建制,这样才能真正发挥蒙古骑兵的优势。”

蒙古军队协助明军往西北去时,其实蒙古人很担心近卫军会把他们当成炮灰,而蒙古部落的首领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担心。大明的官员和军官们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把蒙古人直接编入近卫军后,蒙古人才能真正地融入到明军中,而不会一直与明军格格不入。

“第二个方面,各个部落出力的多少,一直只能有一个粗略的估计,这样使得朝廷在给予各部落赏赐时,可能就不容易做到面面俱到,从而引起有些部落的不满。这样一来,以后朝廷来衡量各个部落给予赏赐时,便只需要看两件事:一件是部落里面加入近卫军的人数,一件是各部落和卖给朝廷的牛马数目。以后的赏赐有了标准和量度,便不会再有贡献大的赏赐少,贡献小的赏赐大这样的错误出现,大家也就都会服气了。”

农业部每年都要在草原上收购一批健壮的耕牛供给国内的农民使用,这些耕牛的收购价是由农业部统一制定的,称之为和买。因为农业部对耕牛的要求高,而且价格并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有些部落便不大愿意将牛卖给农业部。现在把牛马数量作为赏赐的标准之一,等于是变相地对卖给农业部牛马的部落进行补偿,自然会让各部落头领满意。

至于军队人数的赏赐,熊廷弼说道:“一个蒙古骑兵加入到近卫军中,朝廷会给予部落五元的赏赐,只要他继续在军,每年都有五元是给部落的。如果殉难,则有五十元补偿是给部落的。而加入近卫军中的蒙古骑兵,其家人在分配草场时享有优先权,其所有的赋税都免去,而大明军队在战争中争夺到的新草场,也会按部落中的军人数量,分配一部分给予部落,作为军人家属受到优待的赏赐。军人加入近卫军后,遇到灾害之时,他的赈济粮依旧算在原来的部落中,照人头付给。”

这样的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一个参军,全家免税,这钱虽然首领得不到,但是朝廷还会给予新草场,这草场可是首领进行分配的。而且一年五元,看起来不多,但是人数一多的话可就不少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稳定的财源,旱涝保收的。即使这个人战死了,还会有给部落的抚恤五十元,相当于十年的钱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招兵事定

炒花咳嗽一声问道:“敢问熊帅,这蒙古人加入近卫军以后的待遇如何,可是与汉军完全相同?”

熊廷弼心中暗赞,这老家伙并没有被这大量的好处迷住了心智,首先便想到了蒙古人的待遇问题,难怪能够牢牢地控制住内喀尔喀部。

他笑了笑道:“济农问得好。皇上一直教导我们要汉蒙亲善,汉人耕种,蒙人放牧,这才是天下应该有的景象,自然不会亏待蒙古兄弟。蒙古士兵与汉人士兵待遇完全相同,而且参军三年以上的士兵,只要愿意退役可以随时提出申请退役。参军五年以上或者是升职到旗长或者以上职位的,可以延长其服役期限到四十五岁。退役后会根据其军阶给予养老金直到去世。升职到营长或者以上职位的,可以一直服役,并在退役后安排其进入军队的其它部门,比如参谋部,后勤部,巡捕房,铁路巡捕局担任官吏。”

炒花叹了口气,他老奸巨滑,自然明白这样会导致蒙古人中的精英慢慢地脱离部落,成为严重汉化的蒙古人。但是从军条件如此优厚,难道自己还能阻挡吗?又阻拦得了吗?不说朝廷那一边,就是自己部落里的年轻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阻拦呢。

他看向奥巴,正好奥巴也看了过来,两人交换了眼神,都微微地摇了摇头。大势如此,如果自己这些人敢从中阻挠大明的计划,那明天说不定部落的济农便会换人了。自己这批人已经老了,现在的年轻人见识过汉人的武力,再加上吃了几年饱饭,早已经没有了抢劫汉人的胆量,却把其他被汉人打得叫苦连天的部落视为弱鸡,这样也好,总还是要有些蒙古人要出头的,能够不再和汉人打打杀杀,去欺负那些异族,成为这个国度里面第二厉害的民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奥巴开口问道:“招兵是由部落招来以后送到近卫军中,还是由近卫军来各部落招收呢?”

熊廷弼道:“现在各部落都有军队在支援近卫军,如果全部重新招收的话,确实比较麻烦,所以我们想和各位商量一下,采取折衷的办法,在当地的蒙古军队中先招收一部分士兵加入近卫军,没有被选起的士兵们则回到部落里面来。而同时我们也会在部落里面进行招兵,这样应该会减少时间,同时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不知道各位头领有什么看法。”

奥巴点了点头,其实他明白,既然大明费尽心机想要重新对蒙古军队进行征召,那当然不会由部落招来送到近卫军中,他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是存着万一的希望罢了。这样一来,朝廷就可以很容易地挑选出适当的士兵,而且部落对于被征召的士兵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小。因为能够被挑上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这样一来他们对部落的归属感又能剩下多少呢。

孙承宗笑道:“皇帝陛下有一句话,汉蒙亲善是我大明的基本国策,不能容许任何人,任何势力来破坏。蒙古兄弟应该和汉人一样,成为保护大明的中坚力量,也会成为统治大明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点大家一定要领会清楚。汉蒙亲如一家,则大明稳如泰山。”

这话各部落首领爱听,而炒花等人则听出了话中那淡淡的威胁意味,大明是要将蒙古人纳人统治范围内,从根子上消除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这一点确定不移。而将蒙古人中英勇善战的士兵纳入到近卫军中,便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措施。这时候与大明作对,一定会遭受到大明凌厉之极的打击。

各部首领一个一个地表示了对于大明朝廷的忠心,并且承诺在朝廷征召自己部落的兵力时,会把最勇敢的子弟推出来供朝廷挑选,使得蒙古人成为近卫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汉蒙亲善作出应有的贡献。

孙承宗和熊廷弼对于蒙古各部首领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在随后举行的宴会中,大家推杯换盏,气氛极为融洽。众人敬过皇帝陛下后,再又要敬孙承宗,孙承宗端着一杯酒站起来道:“今日大家都能响应朝廷的号召,让承宗能够看到汉蒙亲善实现的美好前景,承宗心里高兴呀。在这里承宗谢过各位济农的理解和帮助,请满饮此杯。”

见孙承宗如此说,蒙古首领们自然更是高兴,大家兴致极高,便要不停地向孙承宗和熊廷弼敬酒。孙承宗如何是这些蒙古汉子的对手,喝了两杯便宣布不能再喝。众人自然不会逼迫他,便都围着熊廷弼敬酒。熊廷弼酒量却是极好,杯到便干,引得首领们一阵阵叫好。

第二天上午,孙承宗特意将炒花和奥巴请来,四人进行了一番谈话。首先孙承宗开宗明义道:“两位都是蒙古部族中的老人了,经历了当年的不时犯边,也经历了建奴之乱。有些话我也就不虚说了,炒花济农,您当年不时叩关,所为便不过是欲与大明交通货物,应该没有吞并大明,回复蒙元之意吧。”

炒花这一生,一会儿为兄长报仇而与明朝为敌,一会儿因为要对抗建州女真,所以与明朝关系缓和,最后又差点投向建州,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天启六年时便已经被建州女真征服。这一世因为建州败得快,所以他现在还能掌控内喀尔喀五部。

炒花道:“我内喀尔喀五部之所以犯边,确实是要与朝廷互设。当年我年轻气盛,不愿意受人欺压,所以作出了些出格的事,幸得皇帝陛下宽宏大量,不与我们计较,而且现在的互市公平合理,我们内喀尔喀部很是满意,永远不想再与朝廷为敌。”

孙承宗笑道:“当年互市之时,确实有些人欺负蒙古兄弟,低价买马,高价卖铁。当今皇上登基以来,都是奉行的平等互利的原则,所以边境倒是平和。不过,当年与大明关系紧张,只怕也不仅仅是互市不公平的原因吧。”

第三百二十章 联军

炒花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大明与蒙古之间发生争执,不仅仅是大明一方面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蒙古人血脉中的劫掠暴力因子。没有吃的了去抢,没有用的了去抢,抢习惯以后,看到汉人,便象看到了刀子下的羊。

现在这些羊却会反抗了,刀子竟然被羊手中的火器打得大败亏输,不得不屈服在羊的统治之下,要说刀子会很高兴,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蒙古人有一个优点,那便是识时务,服从强者。

既然打不过,那就先屈服吧,等到有一天能够打过的时候再来打过。这应该是一些蒙古人的想法,这种情况其实大明的官员们心里是清楚的,特别是孙承宗与熊廷弼都是与蒙古人打过多年交道的人,更是明白,只有大明占据优势时才会使得蒙古人安静下来。

现在的时候正好合适,蒙古人已经在武力方面被汉人全面压制,在商业等其它领域更不是汉人的对手。这时候分化蒙古人,便可以保证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汉人可以继续压制蒙古人。当然炒花和奥巴也明白这个道理,能够看出在蒙古部落里招兵所带来的后果,但是那有什么用呢?现在大明实施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听话当然好,不听话随时可以让整个蒙古民族消失。

炒花知道大明的铁路威力,可以说,铁路修到哪里,大明就可以控制哪里。现在铁路已经穿过了外喀尔喀部落,到达北海,虽然还没有修到外喀尔喀,但很明显,这只是个时间问题。等到铁路修好后,蒙古人除了安静地屈服于大明之下,已经不可能再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了。

孙承宗笑道:“汉蒙亲善是皇帝陛下亲自提出来的,现在却有些大臣不能理解陛下的高瞻远瞩,想要借蒙古人生事。陛下天性仁厚,所以才会有在蒙古人中招兵之举。在我们看来,或者是在你们看来,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希望大家都安守本分,为皇帝陛下效力。”

这已经带有威胁意味了,但是能怎么样呢?瓦刺的固始汗势力大损,准噶尔部现在好得与大明穿一条裤子,正在合力攻打哈萨克汗国,外喀尔喀比漠南蒙古屈服得更早,科尔沁更不会与内喀尔喀联合,察哈尔恨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不死,蒙古与瓦刺都已经分裂得厉害,齐心和大明作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炒花道:“只要大明不想将蒙古人灭族,蒙古人都会愿意归顺大明,效忠陛下的。”

熊廷弼笑道:“济农言重了,汉蒙亲善是陛下亲自制定的,我们从来没有灭人民族的历史,倒是在历史上差点被人灭族过。”

奥巴道:“科尔沁一直与大明亲善,愿意拥护皇帝陛下的意旨,为汉蒙亲善作出贡献。我们一定会让大明兵部在科尔沁挑选出最勇敢的战士,为王前驱。”

炒花也说道:“内喀尔喀也愿意任凭兵部挑选勇士。”

这两位真心同意后,再加上察哈尔部的额尔克孔果尔,最大的三个部落首领都拥护大明的招兵政策,就使得招兵过程进行得极为顺利。大明从已经出征的蒙古军队中招收了大约一半的士兵,剩下的士兵便被各部落领了回去,而总参谋部和兵部联合组成的招兵办则来到各部落里进行挑选。

大明挑选蒙古兵时都是用的最严格的要求,重点测试的是马术和勇力,这两项的得分决定了是否能够进入近卫军。而对汉蒙亲善的态度则是能否参加挑选的先决条件,所有拥护汉蒙亲善的蒙古人才能进入招兵办的测试点。

按照皇帝陛下贵精不贵多的指示,此次一共招收了蒙古兵共三万五千余人,而招兵办决定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挑选,争取把所有适合的蒙古人都挑选到近卫军中。

而这次招兵使得各个部落中的精英大多都进入到了近卫军中,各部落的战斗力大为下降,即使有人有些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也很难再掀起什么波浪来。

挑选好的蒙古兵进入近卫军中,优先进入北海军区和西北军区。其中北海军区的每个师中都加入了一个特别骑兵旅,全部由蒙古骑兵组成,这就用去了两万四千人。而同时北海军区还有岳托的一万女真兵和外喀尔喀的一万骑兵,使得北海军区一下子有了近十万兵力。

曹文诏将北海军区总部移动到了双城河,这里有足够的地方,而且还有大量的移民需要保护,军队来到双城河后,便开始在河边的高地上伐木造房,现在可以让军队暂住,以后等移民来后可以让给移民住,曹文诏要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明军最重要的基地,以保证后方物资的供应。

大量军队来到双城河,使得粮食供应出现了缺口。曹文诏让蒙古骑兵带着近卫军士兵去北海运送粮食,一来一去,也算是锻炼了骑术。虽然不要求汉军能够在马上作战,但是北地区域太大,必须依靠马力才能行动。汉军的骑术确实远逊于蒙古军,所以很有进行强化训练的必要。

孙抚民已经回到了双城河,曹文诏宣布了皇帝对他的处罚决定:孙抚民保留少将军衔,贬为近卫军先锋营营长。孙抚民向曹文诏请命,要求带先锋营前去扫荡鄂毕河。先锋营除了一个近卫军营外,还新加入了一个炮兵局,并增添了五百蒙古骑兵和五百女真步兵,其战斗能力已经相当于近卫军的一个旅。

曹文诏希望孙抚民能够借先锋营立功,然后恢复军职。所以在给了他们足够的给养后,便让孙抚民前往鄂毕河进行探索。

孙抚民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已经让他变得谨慎了许多,每次行军都是派出蒙古骑兵前行至少五十里探路,一路行来到达托木斯克,倒是没有遇到敌人。而守在托木斯克的五百名近卫军则报告说,前些天有哥萨克骑兵来探过路,只怕这几天会来进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再战托木斯克

孙抚民大喜,自己在托木斯克栽了跟头,就要在这里找回来,想不到罗刹人如此识趣,竟然送上门来了。

将给养从马上卸下来后,孙抚民便让炮兵在托木斯克的城墙上将火炮安装好,然后用实心弹对着堡垒下方进行了测距,这样等敌人来时,就不再需要定距离了,直接开火就能命中目标。再给近卫军火铳兵都分配了城墙的守卫区段,骑兵在城堡里专心休息,然后专心等待罗刹人的到来。

第二天没事,第三天早上,一大片哥萨克骑兵朝着托木斯克扑了过来,来到堡垒外面后,哥萨克骑兵后面的步兵下了马,将马车里的大炮拖了出来,艰难地向着堡垒移动过去。

孙抚民制止了炮兵局长想要开炮的请求,笑道:“放近一点,等他们开始准备装弹时再发炮,这些大炮虽然笨重,用来守城倒是不错的。”

罗刹人在堡垒前不到一里的地方将大炮放了下来,大炮看样子至少有个七八百斤重,因为要五个人才能勉强拖动。罗刹人估计明军的小火炮攻击距离不会太远,所以根本就不惧怕,大摇大摆地在那里安装大炮。

等罗刹人将火炮安好后,孙抚民手一挥,正等得着急的炮兵局长大叫道:“开火。”

因为前面进行了模拟测距,所以炮弹呼啸着从城墙上飞出,正好击中了正在安装大炮的罗刹人。罗刹人的断臂残腿随着爆炸飞出,有一座大炮的火药桶正好被击中,剧烈的爆炸将大炮都震翻了过来,而大炮周围的罗刹人却是连手脚都找不到了,全部成了细小的肉块。

罗刹人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的大炮重达千斤,射程只能达到一里。明军大炮看起来两百斤都不到,却能够打这么远,这让他们很是想不通。

罗刹人一般都是由炮兵先摧毁敌人的城防,然后哥萨克骑兵如潮水一般地涌上,从而锁定胜局。现在第一步都不能完成,那些哥萨克骑兵只能在马上面面相觑。

这时城门打开,一队女真兵拿着长矛慢慢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火铳兵,最后是蒙古骑兵。明军慢慢地走到城外一里的地方,离哥萨克骑兵大约两百步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

女真人的长矛是兵器局特制的,长九尺五寸,尾部有一个可以张开的小铁牌,张开后可以增加后部的受力面积,女真人将长矛后端插入土中,长矛便斜着举向前方。

虽然只有五百支长矛,但人散开后,便是一片枪林。女真人蹲下握住矛杆,后面的火铳兵将火铳对准了前面的哥萨克骑兵,然后放了一排火铳。

罗刹人清楚火枪的射程,两百步外莫说是伤到人了,便是能打到人马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明军铳声响过后,传来几声马嘶和人的惨叫,竟然有十多个哥萨克骑兵掉下马来。

哥萨克首领鲍萨克大惊,他们的火绳枪的杀伤距离比较近,所以以为明军的也会差不多,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哥萨克骑兵立即后退,离明军至少一里地外,把罗刹炮兵摆在了明军的前面。

孙抚民道:“让火铳兵去杀死炮兵,女真步兵不要动,防止对方骑兵冲击。”

明军端着火铳向着炮兵们逼了过去,虽然明军的炮弹已经杀死了一部分炮兵,但大部分炮兵都没有受伤或者受伤较轻。他们根本就没有火铳,只有随身的一把小刀,这时候罗刹人拔出小刀,绝望地看着越逼越近的明军。

明军一直逼到罗刹人三十步外,也没有招降,直接对着罗刹人开火。罗刹兵一个个倒在地上,还紧紧地握着小刀。等所有的罗刹人都倒地后,明军也不急着上前,而是把弹药上好,端着刺刀上前一个个地捅上一刀,确认已经死亡后才继续向前扫荡战场。

孙抚民看到哥萨克骑兵毫不犹豫地抛弃掉友军,心里对哥萨克骑兵的评价又下降了一个等级。近卫军将战场清扫完毕后,又回到队伍中来,这时候城堡里又出来一群没有拿武器的明军,他们拿着绳子,将大炮拖进了城堡中。

整个过程中,哥萨克骑兵远远地看着,见明军始终保持着队形,特别是前方的长矛兵动也不动,知道没有机会。鲍萨克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哥萨克骑兵竟然施施然地撤退了。

一直等到哥萨克骑兵走得没有影子了,孙抚民才让后队变前队,慢慢地退回城堡。这一战明军共缴获了完好的大炮十门,共杀死罗刹炮兵两百二十人,而自己没有一点损伤。

回到城堡后,孙抚民叫来军需官道:“把这种大炮试一下,看看比我们的大炮如何,如果有优于我们的地方,立即送到后方去让他们研究。”

吃过中饭后,孙抚民召开了军官会议。他首先说道:“这次战斗,女真长矛兵和蒙古骑兵要记首功,你们压制得哥萨克骑兵也不敢冲锋,战报中我会特别提到这一点的。”

女真兵局长阿泰烈和蒙古骑兵局局长克里特连忙站起来表示感谢,战斗全部是火铳兵打的,他们根本没有动手,虽然说他们对哥萨克骑兵确实有威慑作用,但如果长官不愿意把自己的功劳报上去,只要说没有斩获这一句话就够了。现在孙抚民愿意把首功给予他们,让他们既惶恐,又兴奋。

孙抚民道:“这是你们应该得的,皇帝陛下说过,既然都是近卫军,那便不分汉蒙女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所以诸位在近卫军中,不必担心自己的功劳会被贪墨,只需要担心自己立不了功。”

阿泰烈敬了一个军礼道:“请师……营长放心,我女真步兵局一定会记住营长的话,为大明立下军功。”

克里特也敬了一个军礼,不过没有说话。他的意思很明白,我现在不说什么,但到时候你们会看到我做的怎么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再遇哥萨克

孙抚民看着鞑靼首领道:“这次来之前,薛师长俘虏了一些哥萨克骑兵,他们已经归顺了大明。所以曹将军要求,如果能够俘虏劝降哥萨克人,那就尽量劝降。但今天我看了一下,哥萨克人能够毫不犹豫地抛弃掉友军,只想着自己后退保命,连稍微掩护一下炮兵都不愿意做。这样的军队,即使投降了,我也不敢和他们并肩作战,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鞑靼首领站起来说道:“孙将军,这哥萨克骑兵确实很厉害,在托木斯克多次击退了游牧部落的袭击。但是他们很自私,军纪散漫,作战时不听从指挥,对我们鞑靼人也盘剥得厉害。我曾经听罗刹的弓箭手说过,哥萨克骑兵是敌人和友军都很不喜欢的一支军队。”

孙抚民点了点头道:“这个结论是由他们的友军作出的,应该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既然自私,那么他们遇到强大的对手时,投降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我们按曹将军的吩咐,尽量地劝降哥萨克人,但不能信任他们,不要把自己的后背对着他们。”

阿泰烈道:“如果哥萨克人投降了,我们女真步兵可以监视他们,一旦他们露出反意,便死死缠住他们,等火铳兵把他们一举消灭。”女真兵用长矛,适合于对付哥萨克骑兵,阿泰烈这么说,一是表忠心,二来是在蒙古人面前炫耀,自己正好克制骑兵。

克里特没有作声,这个憨厚的蒙古汉子不喜欢炫耀,甚至不明白阿泰烈是在炫耀,在他看来,听营长的话,勇敢作战就行了,其它的管那么多干嘛。

孙抚民道:“现在罗刹人的炮兵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罗刹人的大炮用在守卫堡垒方面还是可以的,再加上我们也有守城的小炮,所以城堡里只需要留下一千人就可以护卫堡垒的安全了,那么其他的人都可以出去找哥萨克人决战。这次我们有步兵和骑兵,只要谨慎对付,应该可以解决哥萨克骑兵。”

炮兵局长说道:“营长,我们只需要留下守城炮,其他炮兵可以跟随出战。”

孙抚民点头道:“长矛步兵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炮兵和火铳兵,这是对付哥萨克骑兵的基本阵形。你们炮兵带小炮,用开花弹来攻击哥萨克人,效果应该很不错,所以放心,你们是必不可少的。”

他接着说道:“克里特派出侦查部队,先找到哥萨克骑兵的驻地,这样的天气里,他们不可能长期住在帐蓬里,应该有落脚点,找到地方后,我们就可以将其端掉了。”

克里特敬了一个军礼,还是没有说话。孙抚民挥挥手道:“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见其他人没有说话,孙抚民道:“那就这样吧,先侦查,随时准备攻击敌人。”

克里特亲自带队去侦查,在离托木斯克五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型堡垒。在哥萨克骑兵追出来之前,他选择了撤离。

既然找到了对手的驻地,孙抚民便决定主动出击。于是在第二天上午,他带着五百长矛步兵,五百骑兵,一千五百名火铳兵向着哥萨克骑兵的堡垒驰去。

离堡垒十里外,队伍便慢了下来,蒙古骑兵不断地来回奔驰,汇报着敌军的动向。

“敌军没有动静,可以前进。”

“敌军堡垒大门打开,有零星骑兵出动,可以继续前进。”

“敌军约有一千骑兵从堡垒出来,到达此地可能需要十分钟。”

孙抚民立即叫道:“步兵和火铳兵下马,步兵拿长矛构建第一道防线,火铳兵在后面警戒,炮兵夹杂在火铳兵中间,骑兵继续保持警惕。”

这是早就制定好的方略,而且不同兵种的配合已经进行过多次演练,所以在两分钟后,部队便已经列阵完毕,整个类似一个大半圆,大量的马匹被赶到圆的缺口附近,它们不知道大战将至,还在悠闲地踱步啃着青草。

鲍萨克看着前面戒备森严的明军队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有些忌惮明军那种射程很长的火铳,不过现在不是在城池边,而是在野外,正好是哥萨克人最喜欢的战场。所以他虽然有些烦燥明军的阵形没有漏洞,却相信在哥萨克骑兵面前,没有漏洞也能够找出漏洞来。

他手一挥,一千名哥萨克骑兵开始发力奔跑,方向便是正对着长矛步兵。阿泰烈嘴角露出冷笑,女真人曾经与蒙古各部进行过多次战斗,长矛对付骑兵的效果他是很了解的,现在哥萨克直接冲撞向长矛兵,那简直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哥萨克人根本没有直接撞向长矛,在离长矛大约两百步时,鲍萨克一声吆喝,哥萨克骑兵开始转向,斜向两边掠去。因为距离并不适宜,所以火铳兵也没有开火,眼睁睁地看着哥萨克人狂笑着从阵前掠过。

阿泰烈脸色铁青,哥萨克人的笑声象是一记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孙抚兵笑道:“不用管他们,他们想激怒我们,乱我们的阵形呢。我们站着一动不动,他们还要在马上控制缰绳,所以是我们占便宜了。”

孙抚民又叫道:“火铳兵做好准备,敌人下一次会靠得更近,试探我们的射程,所以在他们下次一转向的时候就直接开火,能打几个人是几个人。”

果然,哥萨克人转了一个圈后又狂叫着扑了过来,这次他们离近卫军更近了些,在转向的时候,靠近近卫军一侧的哥萨克人将长弓拉开,便欲向明军射来。

这时,近卫军的火铳响了,随着铳响,近侧的哥萨克人弓才拉开,便被子弹打下马来。

阿泰烈大喜之下,也大声狂笑了起来,然后用女真话开始大骂起来。明军和罗刹人都听不明白他骂些什么,但看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自然知道他骂的绝对不是好话。

孙抚民笑笑道:“出一队步兵,将那些倒地未死的全部刺死在地,然后迅速回来,不要打扫战场。”

第三百二十三章 激战

阿泰烈手一挥,便带着一队女真兵拿着长矛向前跑去,对着还在地上挣扎的哥萨克骑兵就是一枪,确认已经杀死后,又奔向另一个人。清理完后,阿泰烈一声唿哨,女真兵又退了下来。

阿泰烈对孙抚民道:“报告营长,一共杀死二十三人。”

孙抚民笑道:“做得很好,准备一下,他们的下一轮攻击就要来了,这次他们可能会直接冲阵。”

阿泰烈大笑道:“儿郎们,准备好,这些罗刹人要来寻死了,握紧枪杆,把他们挂成肉串儿。”

鲍萨克脸色阴沉,两次冲击根本还没有发出箭支,便被明军用火枪打下了几十个人,这是无敌的哥萨克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败绩。也许是自己太高估了这些明军,根本不用什么迂回,直接冲过去应该就可以将他们碾杀。

他发布了命令,在绕了一个圈后,哥萨克人拿出马刀,开始大声地叫喊着,冲向了明军。

孙抚民大声道:“火铳兵分成两次,一次三排攻击,中间间隔五秒。”

火铳兵的指挥官按照他的指示,在哥萨克人距离一百多步时发布了开火的命令,然后在五秒后再次发令。哥萨克人冲锋时将身体伏低,大部分都被马挡住了,所以子弹大多都落在了马的身上。

马中弹倒在地上,哥萨克骑兵身体灵活地从马上飘下,躲避开后面的马群。孙抚民看着这一幕道:“他们简直就象是生活在马上的,骑术只怕比蒙古骑兵还要强一些,这样的对手,确实很棘手呀。”

副营长笑道:“是呀,不过我们两轮开火,至少有一百多的哥萨克人倒地或者失去了马匹。上次不是说,他们不愿意下马作战吗?我们打死了马,实际上也就是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吧。”

孙抚民点了点头,这时候前排的火铳兵开火后,已经把刺刀上好了对着前方,后排的则开始上弹药。上次被哥萨克人差点突破防线后,孙抚民就强调,在对阵敌人的骑兵时,一定要时刻准备着用刺刀杀敌,而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火铳的杀伤力上。

这时后排的火铳兵在自由射击,而哥萨克骑兵已经撞到了前面的长矛阵上。这些剽悍的骑兵从马上飞起,用马刀劈向拿着长矛的女真步兵。女真步兵双手握着长矛杆不敢放松,只能稍微移动躲避,这时候在他们旁边的火铳兵的刺刀帮他们挡下了哥萨克人的攻击。

孙抚民道:“不愿意下马作战,但马被伤了后他们为了保全性命便不得不挣扎求生,下马后他们的杀伤力便大为下降了,但马刀锋利灵活,倒也有些麻烦。”

副营长道:“我们的长矛和刺刀也是钢火极好的,倒也能和他们的马刀拼个旗鼓相当,而且我们有长度的优势,人数也多,我们的炮兵还没有发言呢。”

这时炮兵们早已经把炮弹上好,焦急地等着炮兵局长发布命令。炮兵局长却不慌不忙,一直在看着前方的战况。因为哥萨克人行动太快,所以火炮不能摆在最前面,只能夹杂在火铳兵中间,自然无法开火。现在火铳兵上前后,便空出了一块地方,等到哥萨克人撞在长矛阵上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一挥,炮弹呼啸着向上方飞去,然后落在了哥萨克人的后阵中。

剧烈的爆炸声夹带着不停旋转着的锋利弹片,无情地收割着哥萨克人和马的生命,而且打断了哥萨克骑兵冲击的连续性,将前面与步兵缠斗的哥萨克人和后面的骑兵隔离开来。在长矛阵后排的火铳兵得到的命令是自由射击,在离敌军不过十几步的地方,火铳的精准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火铳兵们没有选择敌人的头部,而是对着哥萨克人的胸部开火,这样使得子弹更不容易脱靶,只要打到了哥萨克人,不管是哪里,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双方的战斗很快就随着火炮的轰击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炮声,铳声,马刀入肉的声音,刺刀与骨头摩擦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惨叫声,马垂死时的哀鸣,交汇在一起,让有些人更加兴奋,也让有些人心生畏惧。

这时孙抚民的卫兵举起一面旗子开始左右摇晃。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蒙古骑兵立即对克里特说道:“营长要我们开始攻击了,是远程弓箭攻击。”

克里特看了看旗子,叫道:“孩儿们,拿出你们的铁弓,抽出你们的铁箭,现在到了我们蒙古勇士建功的时候了。”

蒙古人被招进近卫军后,他们领到了新的铁弓,这种弓比之他们以前用的木弓性能要好得多,而带着铁箭头的箭支更是远远强过他们的狼牙箭。他们平日里训练时便感觉到新弓箭的锐利易用,现在终于有了开张的机会,自然非常激动。

骑兵用双腿夹住马腹,一手持弓一手拿箭,向着前方哥萨克人的后阵冲了过去。说到马上骑射,蒙古人并不憷于任何人,哥萨克人刚才想在明军面前表演一手,结果被火铳兵狠狠地教训了一次,而现在罗刹人中并没有火枪手,所以便成了蒙古骑兵的表演场所。

铁箭发出尖锐的声音,击中哥萨克人的坐骑,射人先射马是游牧民族遵循的基本战术原则,而哥萨克人拿着马刀扑过来时,蒙古骑兵则迅速地躲开,然后反身一箭射中追击者或者坐骑。

蒙古人的骑射功夫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是首屈一指的,一支箭射出,必然会击中目标,或者是人,或者是马。克里特兴奋地大叫道:“来呀,来呀,再来骑射呀,在我们蒙古勇士面前摆骑射,你们可真是脸大呀。”

虽然只有五百蒙古骑兵,但在哥萨克人被分割成两部分后,对于哥萨克后阵的骚扰取得了极好的成绩。蒙古人只用弓箭,根本不与哥萨克人在马上对砍,这种一击即退的战术使得哥萨克人付出了大几十条人命,而蒙古骑兵则无一损伤。

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帝很急

孙抚民看着前后两个战场的形势,心里这才安定了下来。看来重新制定的战略是正确的,以前认为火铳兵可以包打天下的想法在遇到哥萨克骑兵后已经破灭,而各军种联合作战才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呀。

战斗仍在继续,哥萨克人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在形势不妙的情况下逃跑,仍旧死命地和明军厮杀。孙抚民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失去了这座堡垒,哥萨克人在没有粮食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生存。

时间逐渐推移,鲍萨克看到哥萨克骑兵一个个掉下马来,明白今天已经没有办法战胜明军了,而如果后退的话,没有粮食的部队根本没办法穿过这茫茫荒野,到达下一个五百多里地外的堡垒。

可是要让他选择投降,却又有些困难,因为罗刹国答应给哥萨克人以自由,而且罗刹国武力强大,背叛罗刹国后果会很严重的。即使大明武力也强大,但哥萨克人的聚居地离罗刹国近而离大明远,罗刹国随时可以卡死哥萨克人,大明终究只是个遥远的威胁。

既然不愿意投降,鲍萨克便只有选择逃跑,他找到了一个空隙,大叫一声,便带着剩下的哥萨克骑兵跑了过去。而这个空隙是孙抚民要求留给哥萨克人的,他认为网开一面可以削弱哥萨克人的战斗欲望,免得他们陷入困兽犹斗的境地。

看到哥萨克人开始逃跑,克里特唿哨一声,带着蒙古骑兵远远地跟在哥萨克人后面,准备用弓箭进行追杀。而一部分火铳兵也装好弹药,然后骑上马匹,跟着蒙古骑兵身后而去。

孙抚民命令开始打扫战场,这时候堡垒里面已经没有了士兵,阿泰烈自告奋勇地提出带人进入堡垒,孙抚民叮嘱他小心一点后便让他带领一个步兵司去探查,其它人开始清扫战场。

不一会儿,阿泰烈派人来报告,整个堡垒里空无一人,原来驻守的人应该从另一边的城门逃跑了。堡垒里面的粮食并没有烧掉,大约可以供整个营两个月使用。

这让孙抚民心情大好,而战场清扫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共杀死哥萨克人三百五十余人,没有俘虏,并缴获可用马匹二百三十多匹,明军则损失了四十二名步兵,二十三名火铳兵。

这样的战损比才算得上正常,哥萨克人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大炮和火铳打死或者打伤的,两军相接时虽然打得很惨烈,但实际上杀死的敌人并不多,而哥萨克人并没有火器,当然就会出现这样的战损比。

孙抚民命令部队入城,城里设施齐全,整个营住下来都不觉得拥护,军需官先巡视了仓库,经过仔细统计后,发现里面的粮食数量比步兵报告的要更多,两千多人可以食用三个多月。

还有大量的皮货堆积在仓库里,这些都是上好的皮子,因为明军已经每个人都有了皮衣和羽绒服,所以这些皮子会当成缴获交上去,其中的三成会成为战士们的奖赏,以银币的形式储存在营部的户头上。

伙夫们开始造饭,不久追赶的部队也回来了,克里特带回了五十四颗首级和四十多匹马,而火铳兵主要是防止哥萨克人反击的,所以他们一颗首级也没有得到。当然,在计算军功时,有三分之一是会算到他们的头上的。

军法官开始记录功劳,死亡的士兵除了朝廷的抚恤金以外,这次缴获的所有一半都会记在他们头上,活着的士兵分其它的一半。这种奖赏办法是曹文诏上书皇帝后,与兵部和总参谋部协商的结果。朱由校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重赏才会让士兵奋勇争先,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为朝廷征战。

孙抚民将战报迅速写好,然后派信使送回到双河城。曹文诏接到战报后,一面派人向京城送去,一面派遣了一个营往孙抚民占领的堡垒而去。

从双河城到孙抚民占领的堡垒有一千多里路,而双河城到北海也有一千多里路,火车现在只能通到北海,双河城的移民才到达不久,并不能保证此地的粮食自足,所以卢象升不顾朱由校急切地想要占领整个西伯利亚的心情,命令暂时大部队只能前进到孙抚民所在地,先建立好据点,等到储存了足够的粮食等物资后,才能继续向西北前进。

考虑到皇帝陛下的意愿,总参谋部对于一个局以内的小部队的探索并没有进行限制。卢象升专门写了一封信给曹文诏,将皇帝急切想要占领更多土地的想法传达给他,希望他能够组织一些小分队,先进行前期的探索。

而对于小分队的组成,卢象升希望能够以蒙古骑兵为主,但小分队的队长必须用汉人,而且参加小分队的汉人必须选用骑术较好的人,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朱由校现在很不满意西北方向的进军速度,但是他也明白大军出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而在没有火车的情况下,靠着马匹的运输来供应军粮的话,确实会给后勤带来极大的压力。就粮于敌是一个极其有用的策略,但是在这里几乎行不通,因为敌人数量少,相应其粮食贮备也就少,在这几百里都可能见不到人烟的地方,想要就粮于敌实在是一个极难实施的想法。

所以朱由校不得不同意了卢象升提出的用小部队进行探索的办法,同时他开始督促铁道部,要求他们把西北的铁路建设列为重中之重,先把铁路修到托木斯克。

茅元仪将铁道部五成的资源都抽调到了北海,而朱由校则认为,可以抽调八成资源到北海,国内的铁路修筑可以暂缓进行。可是铁道部早就已经制定好了国内三条铁路的修筑计划,分别是两京线,京广线,京西线,而且每条线都已经开始了修造,这时候抽调资源就等于放弃了这三条国内最重要的线路,而这三条线不仅仅是朝廷出资进行修建,为了提高民众的参与度,还卖出了大量的铁路债券,真的暂缓的话,会引起国内商户的严重不满,对于朝廷的信誉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所以皇帝要求抽调更多资源到北海的想法受到了内阁和铁道部的集体抵制,而兵部和总参谋部也认为,国内不稳会对西北的战事造成极不好的影响,宁愿慢一点,也要先保住国内的安稳。

大臣们对于皇帝陛下的急迫心理很不了解,据现在曹文诏报来的消息,罗刹国在乌拉尔山以东地方的兵力并不是很多,而且有些兵力还不是以罗刹国的名义派出的,只是商人所请的保镖。大明现在如此多的兵力压在北海一带,而皇帝却还要加速征伐,甚至引起国内民心不稳也在所不惜。

第三百二十五章 臣等拜服

茅元仪被皇帝叫进宫里,见礼后皇帝说道:“朕让你把铁道部大部分的资源调到西北去,你觉得如何呀?”

茅元仪看了看旁边的卢象升和孙传庭,两人面色沉静,根本不看他。他心中哀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铁道部已经制定好了国内三条主干线的修建计划,如果把八成资源调到西北,国内的修筑过程势必会受到影响。”

朱由校沉着脸问道:“会受到多大影响?你们铁道部可以自行解决这个问题吗?”

茅元仪道:“本部的问题我们倒是可以想些办法解决,但是为了修这三条主干线,我们发行了债券,如果因为把资源抽调到西北而耽误了原定的完工计划,那债券就不能如期兑付,民间恐有物议呀。”

朱由校道:“西北为朝廷已经贡献了一个大金矿,还有大量的土地可供开垦,朝廷把资源倾斜到西北,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至于民间的物议,真的那么重要吗?”

茅元仪书生意气发作了,他说道:“陛下,不能载舟,亦能覆舟。民间物议,虽然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却在有些时候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陛下一心想要壮大我大明的商业规模,却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让商人失望,只怕商人以后再也不敢相信朝廷了。”

卢象升看了孙传庭一眼,孙传庭正好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流:“这家伙胆子不小,不错不错。”

“是呀,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皇上作对。”

“我呸,你不是没胆子和皇上作对,你是觉得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不是一样,皇上做的事,可还没有错过呀。大家都差不多,大哥不笑二哥,都要成为皇上的狗腿子了。”

茅元仪说完后,只觉得全身无力,低下头来等着来自皇帝的暴风骤雨。即便是内阁首辅和次辅,近年来也不敢违拗皇帝的意思,自己今天公然和皇帝作对,只怕这尚书之位,是再也坐不成了。

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意料中的狂风暴雨,反而传来皇帝轻快的笑声。他大胆抬头,只见皇帝在龙椅上笑得正欢,而卢象升和孙传庭也面带笑意。

孙传庭上前一步道:“陛下圣明,茅尚书的反应均在陛下把握之中,臣佩服之至。”

这下不仅是卢象升,站在旁边的魏忠贤也想掩面而去。明明是四人商量,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断言茅元仪不会屈服,一定会诤言力争,现在竟然当着当事人的面把功劳归结到皇上身上去了,这样没有原则的事也只有自称为陛下走狗的家伙才会做出来吧。

朱由校面色尴尬,笑道:“你就不要给朕戴高帽子了,是你与卢卿一意担保,止生会秉直而言的,朕当时可是不大相信的。”

茅元仪听得一头雾水,卢象升上前道:“茅尚书,陛下觉得朝廷之中有些死气沉沉,每次陛下所说,众臣均一起拥护。当然,陛下所言,当然是于国于国有益之言,但现在为了倾斜西北,竟然要将铁道部的资源抽调大部分去,使得国内各地的建设受到极大阻碍,虽然内阁与铁道部都觉得不应该,心里是有抵触情绪的。但是却并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反对陛下。陛下深忧此事,所以想要找你来。”

茅元仪连忙道:“陛下,臣等不敢有抵触情绪,只是担心国事会因此而出现一些变数,所以才想等陛下改变主意的。”

朱由校挥挥手道:“我知道,内阁里面几乎一起都反对朕的决定,你在铁道部召开的内部会议中也有很多人觉得朕的决定有些顾此失彼的意味。这些朕都明白,但是上次朝会上朕说了以后,几天了并没有大臣来见朕,提出反对意见。朕觉得这很不好,很不正常。臣下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又有什么不能和朕说的呢?”

魏忠贤心里很不以为然,皇帝本来就应该是金口玉言,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即使是错的也应该照皇帝的话去做。圣上倒好,大家不提反对意见,竟然觉得不正常,难道要大家每天吵吵嚷嚷才好吗?真是奇怪呀。不过圣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现在他想干的这件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的效果呢?

而卢象升则是心里感慨良多,历来的皇帝,唯恐自己的权力不够大,唯恐大臣们不够听话,今上却截然不同,生怕群臣只会听皇帝的话,竟然想要做一件和以前所有的皇帝相反的事:削自己的权柄。这要有如何宽广的胸襟,有如何深远的眼光,才能够做出这种对于后世影响极大的举动呀。

他自然明白,权力集于皇帝一人之手,如果皇帝圣明,那可能会有欣欣向荣的气象,但一旦遇到一个昏庸的皇帝,那就是整个天下的灾难。皇帝陛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想要做的事,虽然看起来有些胡闹,但对于后世的意义却是如何高估都不过份的。

而孙传庭就想得简单一些,他当然也明白皇帝此举的意义,但他对皇帝的勇敢佩服得无以复加。因为皇帝这样做,实际上就是用削弱自己威信的办法,让大臣们认识到,皇帝也是有可能出错的,也是要告诉后世的大明皇帝,皇帝不能任着自己的意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臣们有阻止皇帝胡作非为的权力和义务。重点就是,皇帝本身就没有错,而是为了给大臣们一个靶子,故意犯一个错误。这样的皇帝,果然是值得我孙传庭自视为走狗的圣明皇帝呀。

茅元仪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心里头却是百味纷呈。说实话,上次皇帝命令铁道部将资源大量抽到西北时,他心里是很有意见的,而且他还觉得,皇帝是不是这段时间国事太顺利,开始自高自大起来了,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应该被锦衣卫抓进去关上几天,才能够惩罚自己的腹诽呀。

三人虽然想法各异,但都同时跪倒在地道:“皇上圣明,臣等拜服。”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票拟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明日的朝会上,应该如何做,你们现在先商量一下吧,然后给朕说一下。朕乏了,先去休息了。”说罢便起身走了,魏忠贤阴着脸,没有跟着出去。

三人起来后,茅元仪看着孙传庭和卢象升作了一个揖,两人连忙回礼。茅元仪道:“元仪全凭两位安排,唱红唱白均无问题。”

卢象升沉吟不语,孙传庭道:“你明日里先把铁道部的难处摆出来,请求陛下允许铁道部只抽调部分资源到西北。”

魏忠贤怒道:“这如何使得,必须想出另外的办法,让圣上威望无损。”

孙传庭苦着脸道:“厂公,现在陛下一定要自损威望,我们也不好做呀。”

魏忠贤道:“学士不是外人,传庭我们一直都合作得很愉快,茅尚书倒是接触得少。我相信三位都是忠于圣上,忠于大明的,而且你们都是有大学问的,我没有读什么书,圣上说忠于大明比忠于皇帝更重要,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不就是大明吗?”

卢象升拱了拱手道:“厂公,陛下的意思是不拘于一时,而是着眼于千秋万代。现在自损威望,也是为了大明能够永远传承下去。既然要生孩子,自然免不了阵痛。”

魏忠贤红着眼道:“圣上登基以来,整顿武备,振兴教育,灭建奴,开疆土,膳食不准超过十个菜,在宫内常常穿着布衣。后宫不过一后二妃,宫女清理得只剩下一千不到,这样的皇帝你们可曾听说过?我不懂什么千秋万代,我只知道,这样的皇帝,你们竟然要损其威望,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孙传庭道:“厂公,这是陛下自己要求的,我们能怎么办?”

魏忠贤嗤笑道:“陛下要求的?这时候这么听话呀,那要你们这些大臣有什么用?我听说过主辱臣死,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劳烦几位相公给我分说分说?”

三人面面相觑,魏忠贤这样胡搅蛮缠,却也有道理在里面。孙传庭想了一会,说道:“厂公所言有理,我们要找出一个办法,既不损陛下威望,又能达到陛下的要求。”

魏忠贤其实明白,既然皇帝一定要做成这件事,那是谁也没办法阻止的。他只是想在做成这件事的过程中,能够让皇帝的颜面不至于受损,所以才会逼这三个人。

卢象升道:“如果要两者兼顾,便只能由陛下亲自提出。陛下提出的理由必须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须在国事方面由内阁和各部尚书联合来提出建议甚至作出决定。”

孙传庭道:“哪里有这样的理由呢?”

卢象升笑道:“还记得上次陛下的出巡吗?”

孙传庭大喜道:“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陛下出巡,则由太子监国,太子年幼,内阁协理国事便顺理成章。学士,果然不愧为探花郎,这一颗七窍玲珑心,实在是让人佩服。”

魏忠贤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便可以创造一个特例,而特例只要圣上发话,便可成为永例,那么圣上的威望无损,却也达到了圣上的要求。

四人又商议了一会,最后孙传庭看向魏忠贤道:“厂公,那就麻烦您和陛下去说了,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魏忠贤面色带笑地道:“很好,孙阁部和卢学士都是妙人儿,想出来的办法圣上自然是会同意的,那洒家去了。”

朱由校之所以会想要限制皇帝的权力,其实原因很简单。在原来的历史上,皇权受制于内阁,象手诏,中旨之类未经内阁票拟的谕令很少。而朱由校登基后,先是要从内阁抢来一些权力,抢来后由自己的心意来练兵,强政,将商业与农业置于相同的地位,使得大明在较短的时间内国力大增,荡平了女真,倭国及南洋诸国。但这时候,象中旨之类的谕令已经是很常用的,而且也没有在官员中引起什么反弹。

因为皇帝的贤明,也因为皇帝掌握了几乎所有的权力,内阁及各部尚书都是皇帝中意的人,因而皇帝的意志其实便也是内阁及大臣的意志。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反弹,但朱由校却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一方面想要让大明成为一个开放的,皇帝与大臣一起作主的大明,实际上却一直在破坏着这一点。所以他想先从恢复原来的票拟入手,而且要把票拟制度化,让后世的大明皇帝没有办法随意改变。

第二天是大朝会,众人见礼后,各自安座。朱由校道:“诸位爱卿,朕有意前往凤阳,拜一拜太祖陵寝。”

这时太子虽然未成年,但也已经有了十三岁,而且皇帝已经有了三子,所以皇帝想要去凤阳,大臣们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或者说根本就不想反对。

徐光启站起来问道:“陛下南巡之时,可是依旧例,由太子监国,皇后辅政?”

朱由校笑道:“这次前去祭祖,朕要带皇后和两位贵妃同行。所以太子监国,内阁协助即可。而且除了军国之事,国内民事,均由你们自己决定。”

群臣一惊,皇帝所说的由你们自己决定,说的是太子与内阁决定,可是太子终究太小,监国其实主要是象征意义,那皇帝的意思便是国内大事,都是由内阁作主?

徐光启也是一惊,但他面色未变地说道:“如有悬疑未决之事,臣等会用急件发往行在,呈给陛下御览。”

朱由校摆摆手道:“先生,朕说国内民事,均由你们自己决定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有什么事,应该如何处理,你们内阁出具票拟,然后由司礼监呈给太子,太子批示后再交由内阁执行,这样就可以了。处理之后,通政司会归档,朕回京后再看就行了,”

群臣心中都是一动,票拟,虽然这制度一直在实行,但是在这强势而又圣明的皇帝面前,内阁票拟其实不过是给陛下披上一个没有动用中旨的漂亮外衣罢了。可是现在皇帝竟然想在南巡之时动用票拟制度,由未成年的太子批示,这等于是把除了军事以外的权柄全部交到了大臣们手中,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朝会

人就是这样,突然有一个很好的消息出现在自己面前,首先要怀疑,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假的。皇帝突然将票拟这张香喷喷的大饼放在大臣们面前,大多数大臣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有阴谋。

徐光启倒是知道皇帝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用大臣治理大明,皇帝只是一个象征。只是皇帝虽然和他说过几次,但是他却从内心里不相信这是皇帝的真实想法。他自然知道历史上的皇帝们,都是唯恐自己权力不大,虽然今上确实是一个称得上圣明的皇帝,但他的出身,使得他不可能会把权力放下,成为一个傀儡,成为一个象征。

孙承宗等人却认为,皇帝是在以退为进,先看看大臣中有哪些人跳得欢,然后一个个收拾。所以他上前说道:“陛下,这大明天下,必须由陛下掌握,臣等又如何可以擅自作主呢?”

朱由校道:“孙师是朕的恩师,你是觉得阅历的原因还是年龄的原因,使得内阁不能作出正确的决定呢?朕所会的,都是孙师及诸位大臣们教会的,即使有青出于蓝之事,但一青总不能胜过所有的蓝吧。此事便如此决定了。”

孙承宗迟疑着不敢说遵旨,而这时孙传庭上前问道:“陛下,军务之事,是全部送住行在,还是只挑选急件送去。”

朱由校笑道:“一般的事就算了,紧急情况你们可以处理的先处理,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就送到行在吧,其实在朕想来,此去不过三月而已,能够有多大的事你们都搞不定的呢。注意了,军务先与内阁相商,然后再作决定。”

孙传庭道:“臣遵旨。”

群臣看着这君臣二人表演,心中的惊诧已经完全表露在脸上了。孙传庭是皇帝最忠诚的走狗,这不是骂他,是他自己说的。现在最先说遵旨的竟然是孙传庭,说明皇帝真的是要放权了。当然,这放权之事后面有没有阴谋了,谁也不知道,但至少表面上,皇帝已经把国事之权交到了内阁手中。

朱由校道:“朕在十日后便动身前往南方,从今天起,太子便试行监国,来人,将太子唤来。”

魏忠贤带着朱慈燃来到大殿中,朱慈燃虽然昨天已经被朱由校和皇后贵妃教了一遍,但现在站在这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他先对着皇帝行了跪拜礼后。朱由校道:“今日你便试着监国,正好让朕看一看,我儿是否明白监国应该如何做。”

自然有太监拿来一把椅子和案几,欲要摆在龙案前面左侧,朱由校道:“摆在正中,朕现在起不再干涉,今日朝政便由太子与内阁来合作完成。”

不说朱慈燃在上面心中打鼓,下面的大臣们一时都乱了手脚。这种情况可没遇到过,上次太子监国时后面坐的是皇后,现在却是皇帝亲自坐着,这可完全不同。

徐光启和孙承宗都在腹诽不已,却知道这是已成定局的事,只是当着皇帝的面进行不把皇帝当成皇帝的事,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道如何办才好,茅元仪在这时候帮了首辅和次辅一把。

茅元仪出列,先对着太子行了一礼,然后道:“上次陛下意欲将铁道部的资源从国内抽调八成到西北,事后臣召集了铁道部官员进行了讨论,发现如果如此做的话,则国内三条干线的修建势必会受阻,而且户部与大明皇家银行联合发行的铁路债券会失信于民,所以臣认为,只能抽调五成资源到西北,方可保证其它工程的顺利进行。”

这个忙帮得让徐光启和孙承宗出了一身冷汗,茅元仪不是个很稳重的尚书吗?现在皇帝还在上面坐着听呢,你就把皇帝的意思否定了,虽然皇帝没有发明旨要求铁道部抽调八成资源去西北,但那是上次大朝会时皇帝金口说了的,难道现在你想让太子替你翻案?哦,不对,是想让内阁替你翻案?你这是想坑内阁吗?

众臣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茅元仪这是遇到鬼了?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当众打脸皇帝?难道是他嫌弃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或者是铁道部的事多而杂,他不想干了?可皇帝一怒,那就极有可能永不述用呀,邹元标几个人的例子还不是很远呢。

徐光启偷偷看向皇帝,却见皇帝眼睛已经闭上,一幅你们想怎么做这怎么做,朕是不准备管了的样子。可是样子是样子,谁知道现在皇帝心里是震怒呢,还是震怒呢?

孙承宗瞪着茅元仪,心里在急速打转,最后他认定,这是一个阴谋,是皇帝想要利用茅元仪来对付内阁的阴谋,因为他知道,茅元仪这人聪明自然是不用说,在不得皇帝授意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在这时候公然质疑皇帝的权威的。

徐光启迟疑道:“西北之地,辽阔无边。如果不抽调大量资源,确实会严重影响西北铁路的施工,而西北铁路的施工,是决定西北地区战事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所以抽调资源是应当的。茅尚书,抽调八成资源后,内地就不能按工期完成了吗?不可以在当地招收人员来补充吗?”

朱由校心里微微一笑,徐光启其实明白过量抽调铁道部资源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办法,只是现在他首先想到的是维护皇帝的权威,也真是难为他了。

茅元仪道:“其实抽调资源,最麻烦的不是普通的民工,这个方面我们倒是可以通过劳力商社来取得更多的外籍雇佣民工。重点是指挥人员和勘探技术人员,这些是没有办法在短时期速成的。铁道部专门成立的铁道学院去年才开始招生,一年不过招生八百人,学制三年,预计在十年之内,我们铁道部的技术人员始终都会处于缺人的状态。”

徐光启道:“那就扩大招生名额,这样不就行了吗?”

茅元仪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首辅大人,铁道学院的教师本来就不够,都是从铁道部抽调的人,铁路不比其它,是原来没有的事物,都是大家一步步慢慢摸索出来的,所以除了铁道部的人,其他的人是不懂的。”

徐光启道:“那就让学生先学习基础知识,然后在铁路修建工地边学习边应用,这时再招一批学生继续在学校学习,这样应该可以加速他们的成长,而且也可以解决师资不足的问题。”

茅元仪暗赞道:“首辅大人言之有理,但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抽调资源之事如何是好?”

徐光启求援的目光看向孙承宗,出主意提高教学效率,使学生能够学得更好这些他倒是不憷,但是和人斗心思的事他实在不擅长呀,特别现在面对的还是皇帝。

孙承宗沉吟一下问道:“茅尚书,如果不能抽调八成资源到西北,那抽调多少可以不影响国内的铁路建设。”

茅元仪答道:“最多可以抽调五成,再多就会导致国内铁路修建不能按期完工。”这个问题先已经问过,不知道孙承宗又问是什么意思。

孙承宗道:“那就抽调五成资源到西北,其它方面按首辅大人的方略执行,尽快解决铁路技术人员缺乏的问题。”

第三百二十八章 模拟

众臣大惊,一起看向皇帝,却见皇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时孙承宗道:“本人提议抽调五成资源到西北,内阁可有人反对。”

徐光启道:“本人同意。”然后毕自严等人依次道:“本人同意。”

孙承宗又道:“各部尚书可有意见。”

在京的各部尚书也一个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没有一个人反对孙承宗的提议。

孙承宗道:“既然各位同仁都没有异议,那就是全票通过了,书记官,前来记录。”

朱由校暗暗点头,孙承宗和徐光启各有所长,无论孙承宗是如何想的,现在的程序倒是合乎规矩的。书记官拿着纸笔上前,孙承宗道:“我来念,你来写。为保证西北铁路建设的顺利进行,着铁道部将其本部资源的五成抽调到西北,由茅元仪尚书负责安排具体事宜。”

书记官写好后,徐光启用过印,孙承宗接着用印。他们用的是大学士的印章,这就表示是内阁的意见,然后徐光启将写好的诏令奉上给太子。太子看着徐光启道:“师公,我要干什么?”

王体乾上前道:“殿下,您要用这支朱笔在上面批阅。表示这是您允许的。”

朱慈燃道:“我在上面写上允许吗?”

王体乾道:“随便殿下您的意思,您写什么都行的。”

朱慈燃想了想,便在诏令上指示道:“知道了。”

徐光启笑笑,王体乾道:“殿下,现在您要将诏令发给执行的官吏,或者给首辅大人也可以,再由首辅大人转交。”

朱慈燃想了想道:“这是给铁道部的,茅尚书上前接诏令吧。”

茅元仪上前接过诏令,大呼道:“臣接令。”于是整个程序便算是走完了。这时朱由校的眼睛睁开了,看了看正在打量自己的大小臣工,笑道:“其实并没有什么难的。”说罢便站起来向旁边小门走去。魏忠贤狠狠地瞪了孙承宗一眼,紧跟着皇帝走了。

皇帝走出大殿后,孙承宗才发现自己的背心都已经湿透了。他看向徐光启,徐光启也正看向他。两人向众大臣看过去,便觉得大臣们的神色都有些怪异,那里有羡慕,振奋,担心,或者还有着狂热的野心,彼可取而代之的执着……

魏忠贤跟在皇帝身后,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圣上,孙承宗……”

朱由校摆摆手道:“不要说他坏话,本来我便是要移权,先生不喜欢揽权,孙师正适合推行这事。权力的滋味,是会让人疯狂的。”

魏忠贤不甘心地说道:“圣上便不喜欢权力,这些臣子怎么就不跟着圣上学学呀。”

朱由校笑道:“我一直掌握权力,从来没有失去过权力,所以现在说我不喜欢权力还为时过早,不过我和他们不同,这种不同是你们不能理解的不同。跟着我去南方,看一看南方的水,我们把身上的事都放一放,轻松地享受一下吧。”

魏忠贤顿住脚步道:“圣上,奴婢再离开京城,那谁来看住这些不安分的家伙。”

朱由校笑道:“军权在谁手中?我告诉你,只要军权在朕手中,这天下谁又能把朕如何?难道你不相信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

魏忠贤想了想道:“这两个人奴婢当然相信,再说徐先生还是首辅,他们做什么都绕不过他去。所以形势依旧在圣上掌握之中。”

朱由校道:“朕愿意放权,但放哪些权力,如何放权,这都是由朕决定的。朕放了权,他们可以接权,但是抢权力是不行的,谁敢抢,朕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这时皇后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见到皇帝后施礼,朱由校道:“不要去了,燃儿表现很不错,不用担心。”

段英上前道:“陛下,臣妾留下来吧,也好照顾太子。”

皇后道:“是呀,让段妹妹留下来照顾燃儿,这样我们才放心去南方。”

朱由校大笑道:“你武功高强,可以打十个,可是在军阵之前,有什么用呢?就只说武功,难道你比晦明大师厉害?比少林寺的一大群和尚更厉害?燃儿的安全不用担心,一来现在天下太平,二来朕安排了万全之策,不会有人傻到去伤害燃儿的。难道他们不惧怕天子之怒吗?下次燃儿去欧洲,难道你们还要跟着去。”

张嫣脸色稍微好转,心里却对皇帝准备安排朱慈燃去欧洲的事很有意见,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把太子派到遥远的欧洲,即使是要锻炼太子,也可以派到军队中去,何必跑那么远呢。

大朝会在大臣们既担心又兴奋的心情中开完了,处理完了日常事务后,众人恭送太子离开,从大殿中走出来后,都还在议论纷纷。孙承宗在与徐光启等人来到内阁后,开口道:“今日之事,首辅大人如何看呀?”

徐光启道:“陛下放权是为真心。”

孙承宗一怔,其它阁臣除了孙传庭,也都诧异地看着徐光启。徐光启道:“此事陛下以前便与我说过,以后的圣旨发出都需要经过内阁的副署,不然会被视为无效。我不知道陛下竟然挑了这个日子开始实行。”

孙承宗心里一片茫然,自己一直以为这是一个阴谋,所以心里愤怒,便欲在大殿中给陛下难堪,不想却是陛下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难道陛下竟然真的想把权力交给大臣们。

徐光启接着说道:“我只能提醒这一句,所以大家当然明白,陛下放出的权力,是真正想要让我们接下来的,虽然我还是没有想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放权,但把权力放下来,总比权集中在陛下一人手中要好得多吧。不过说实话,虽然权力是在陛下手中,但平日里,大臣们的建议陛下可都是认真考虑了的,陛下认为好的就采纳,认为不妥当的便拒绝。而陛下每次的选择,都已经由事实证明确实是对的。”

孙承宗道:“既然清楚了,那大家就先要注意两点。一点是陛下说的是民事,所以军队方面就绝对不要插手。二是既然陛下将权力下放给我们,我们便要用好,以权谋私什么的,除了锦衣卫和廉政公署他们的监督以外,我们内阁也要进行检查监督。不然到时出了笑话,可就有些不妙了。”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是到时皇帝会收回权力,而且以后再指望皇帝把权力下放的可能性会大大减少。众人心中火热,这时候只想着有权力可用了,一时倒还没有到靠着权力作些什么的想法,但这种事是迟早的,所以孙承宗先要把监督机构建立起来,这样可以威慑宵小,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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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哈萨克汗国屈服

西北的战事进展缓慢,但是曹变蛟倒是进展迅速,终于打到了哈萨克汗国的首都阿拉木图。

哈萨克汗国将重兵集结在阿拉木图,这已经是最后的防线了,绝对不能有失。而阿拉木图地势险峻,即使明军有火炮,也难以打破它的城墙,而曹变蛟自然不愿意用人命堆积,所以双方便在城里城外僵持了起来。

围城战对于进攻方来说,是个很麻烦的事,因为天气冷下来后,在城外的帐蓬中是很难捱下来的,特别是对于来自明国的军队,虽然装备中有足量的羽绒服和羽绒被,但那种冷,并不能仅仅靠衣被来抵抗。

所以在阿拉木图的城外小山旁边,曹变蛟带领明军建立了另外一座城——大明城。大明城主要用木材制成,在房间中建起了炕,这样在寒冷的时候,房间里在烧上炕后依旧是温暖如春。

而准噶尔人则象是根本不受严寒的影响,他们用帐蓬就能够抵抗冬天。不过曹变蛟在进了一回巴图尔的大帐,而被里面的气味赶出来后,再也不愿意进入瓦刺人的帐蓬。

明瓦联军没有能力将整个阿拉木图团团围住,但是哈萨克汗国的人也没有办法将他们赶跑,从而各种农业和商业活动都没有办法正常开展。这让哈萨克汗国的人很恼火。

哈萨克汗国没有办法,只能派人来与明瓦联军谈判。曹变蛟与巴图尔商量后,觉得总这样围下去得不偿失,在请示了国内后,便决定与哈萨克汗国进行谈判。

大明朝廷派出了李德林作为谈判代表,前住哈萨克汗国去进行谈判。李德林得到总参谋部指示,一来就咄咄逼人地要哈萨克汗国割地赔款。哈萨克人虽然连战皆败,但首都安然无恙,心里倒是有些底气,割地可以,赔款那是没门的事。

李德林正中下怀,便与哈萨克汗国协定,原准噶尔部的土地全部归还,而新划出从温泉城到铁克利的一大块地方为大明所有。因为现在大明没有办法移民到这里,所以这块被命名为西宁府的地方暂时由准噶尔人代管。而哈萨克汗国同意在与罗刹国的边界处,允许明人自由通过。

这样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巴图尔收复了准噶尔的土地,使得他在部落中的威望进一步升高,而且大明的这块飞地暂时由准噶尔部代管,其实便和是准噶尔部的地方一样。而哈萨克汗国只是把吞并的准噶尔地盘还回来,再搭上一块并没有什么产出的土地,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大明得到了一块地名义上的所有权,看起来是最划不来的,但李德林却非常高兴。因为大明看重的便是名义,这块地现在让准噶尔部代管,到时要收回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有纠纷产生,那便有多了一个征服准噶尔部的借口了。

曹变蛟的部队接到的命令是在铁克利先进行休整,修建一个军事堡垒,然后在天气变暖和后,继续向北,北海军区的部队汇合。

李德林向曹变蛟通报了北海军区现在的形势,曹变蛟听说明军已经打到了北海西边几千里的地方,心里急得不行,生怕功劳都被别人抢完了。

李德林笑道:“听皇帝陛下说,这北边的地方大得很,最后要一直打到欧洲,功劳是立不完的。而且总参谋部里正在讨论,将占领的地方用带兵将领的名字命名,很快我们就可以看到有个地方叫变蛟城了。”

曹变蛟笑着点了点头,他心头火热,他知道总参谋部的计划是从两路进攻,他便是南路的主帅,叔叔是北路的主帅,到时候如果两座城以叔侄俩的名字命名,那曹家的祖宗只怕都会笑醒。

李德林又说道:“卢学士说了,你这边主要就是要稳,不要让哈萨克汗国倒向罗刹国。一个堡垒一个堡垒地修过去,保证粮食的供应,即使一时不利也能够保证后路无忧。皇帝陛下准备在十年内拿下这块比大明本土还要大的地盘,总参谋部信心还没有那么足,只有铁路修到的地方,才能让我们实施有效的治理,按照施工情况来看,没有干扰的施工,至少也要十几年才能修到乌拉尔山。”

曹变蛟道:“我们出了哈萨克汗国国境后,便可以随意选择方向进攻是吗?”

李德林道:“总参谋部的意思,尽量选择向北,先和北海军区进行汇合,你到时便属于北海军区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向北,不想在你叔叔手下干事。”

曹变蛟道:“我不想让人说闲话,好象我靠我叔叔才升上来的。其实我叔叔对我比对其他人要严得多,还恨不得压我的功劳。”

李德林道:“曹将军也是不想让人多说话,再说凭你想要积功升职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对了,这次来时听说你婶婶已经给你说好了一门亲事,听说是大长公主的亲戚。”

曹变蛟面色大变:“这事我叔叔知道吗?”

李德林笑道:“你婶婶不得你叔叔点头,如何敢自作主张。你担心些什么,陛下是从来不猜忌近卫军的。”

曹变蛟道:“这样会让人说闲话的,显得我们曹家攀附权贵,说出去不大好听。”

李德林笑道:“说什么呢,现在你们曹家才是权贵好吧。不过是长公主夫家的亲戚,长公主家也只是一个军区将军,和你叔叔不过平级,而且现在哪个军区能够比得上北海军区,国内各方面的资源都在向北海倾斜,十几年以内,这种趋势不会改变。到时只怕多的是人要攀附你们呢。”

曹变蛟摇摇头道:“我叔叔和我说过,我们曹家人要单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先把仗打好,到四海无战事时,便解甲归田,悠游林下去也。”

李德林道:“其实现在各大军区的将军都差不多,因为都是天子近臣,明白皇帝对于文武的看法。到时只有战争打完了,大都会和曹将军一样的选择。不过变蛟,你觉得这世界上的仗打得完吗?”

曹变蛟想了想道:“打得所有国家都不敢还手,自然就没有仗打了。”

李德林大笑道:“说得好,那让我们一起努力,将所有国家打得不敢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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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天伦之乐

西北战事暂时没有大的战斗,曹文诏已经将大量的小分队编排完成,然后派遣到各地去侦查情况。

小分队全部是骑兵,活动范围大,而且因为人数少,所以粮食问题可以很容易地解决。如果遇到大股敌人,他们就是侦查兵,如果是小股敌人,他们便变成了战斗队,将遇到的罗刹人全部杀死,把物资抢过来,再继续向西向北前进。

这种方式比大军出动消耗更少,而效果却更好。大队的明军则化身为建筑师,开始在各地修建房屋。曹文诏认为,现在的各个军城,周围的树木又大又多,只需要锯下来就行了。明军每天锯树,便相当于是训练,房屋就算是附带的。而等到战事西移后,这里一定会变成农垦之地,那时候的房屋便可以让移民们居住了。

在双河城,大明的移民已经迁移来了一万户,河阳城也迁来了五千户。虽然这只是总移民数的一半,但是在半年之内能够迁移这么多人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双河城的房屋建造基本上能够满足移民迁移的速度,移民前来时,便已经有修好的房屋等着他们,还有发下来的粮食,农具,役畜,而广袤的肥沃的田地等待他们的耕种,这样的信息让吏部和农业部的官吏传回去后,让移民的热情进一步高涨。

河阳城的房屋修建倒是有些问题,因为这里有河阳钢铁厂,煤矿和水泥厂。这几个工厂需要大量的工人,军队的修建满足不了工人们对房屋的需要,所以曹文诏将两个师抽调到河阳,优先保证工厂的修建。铁路的修建是重中之重,这一点所有的大明人心里都明白,铁路修到哪里,大明的实际控制力才能延伸到哪里。

从北海到双河城的铁道修筑已经开始进行,这里的气候使得在一年中只能有半年时候可以干活,天气冷下来后,冻硬了的土地用工具挖下去就只能有一个白印子,根本没有办法动工。所以北方商社抓紧这难得的半年时间,紧锣密鼓地进行铁道的铺设工作。

天启十四年九月,皇帝终于要前住凤阳祭拜祖先陵寝了。经过和大臣们讨价还价很长时间,朱由校成功地精减了依仗,护卫只有五百锦衣卫,一千近卫军,由骆养性任统领。随行的宫女不过五十人,太监不过五十人,由魏忠贤亲自任总管。朱由校带着三位后妃五个子女,在北京城上了火车,向着南京而去。

两京线刚刚修到济南,火车是个新鲜事物,特别是在南方,有很多人认为,火车是怪物,是不吉祥的东西,朱由校之所以选择坐火车出行,便是想要告诉大家,火车是个好东西,你看,皇帝都坐火车出行呢。

所以报纸上将皇帝陛下乘火车前住南京的消息发布以后,使得种种对火车的不利传言烟消云散。在民众看来,既然皇帝都坐火车,那火车当然不可能不吉祥,而应当是个好东西。

皇帝和扈从坐的是北京到济南的专列,一共有三辆专列,才能把所有的人都装下。五个王子和公主都是第一次坐火车,三位后妃更不用说,所以大家都很稀奇,而王婉胆小,有些害怕。

段英倒是艺高人胆大,在她看来,即使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能够把皇帝救出去。而其他一些有武艺的宫女被她安排在皇后,王妃及王子公主身边,随时准备救援他们。

朱淑娥作为长公主,虽然有些紧张,却要在弟弟妹妹面前强装镇静。她跑到王妃面前说道:“小姨呀,我跟着老倌子看过别人坐火车的,很安全的,一点都不用怕。而且我武艺高强,可以在旁边保护你的。”

段英瞪了她一眼道:“多大的人了,不要用奇怪的字眼称呼你父皇。”

朱由校笑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当然也是老了。她宅心仁厚,能够关心家人,你应该要表扬她,而不要纠结象称呼这样不重要的事情。”

段英又瞪了他一眼道:“你就这样惯着她吧,都十几岁的人了,看你把她要惯成什么样子了。”

朱淑娥得意地看了她妈妈一眼,老倌子这个词是朱由校前世的老家对父亲的称呼,他和朱淑娥说过了一次,所以以后朱淑娥就用这个词来称呼他。他也觉得很亲切,能够让他想起前世与父母在一起的场景,所以并没有制止她。

张嫣笑道:“女孩子,善良是最重要的。我们淑娥又聪明,又漂亮,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要求亲呢。”

段英叹了一口气,看着假装红了脸的朱淑娥。皇帝很宠她,所以她也就肆无忌惮,女红什么的根本就不愿意学,反而对武艺很有兴趣,却又吃不得苦,现在早就已经不是朱慈燃的对手了。不过朱慈燃一直让着她,让她自己以为对付弟弟还轻而易举。这样的小姑娘,以后又怎么嫁得出去呢?

朱淑娥红着脸道:“我才不嫁呢,我要永远陪着老倌子和姆妈。”

段英又皱了皱眉头,姆妈这个称呼她也不喜欢,王婉却一把抱住朱淑娥道:“现在说得这么好,只怕到时就不会这样了,你看你姑姑,以前不也说不嫁吗?现在孩子都有了两个了。”

张嫣笑道:“这次去凤阳,媞媞也会一起去,到时你们就可以看到你们的小表弟和小表妹了。”

朱淑慧是张嫣的女儿,才五岁,她正看着爬在父皇身上的朱淑真,不满意地说道:“姐姐这么大了还要父皇抱,羞不羞。”

朱淑真看着妹妹道:“姐姐身体一直就弱,胆子又小,所以父皇才安慰淑真,如果妹妹想要父皇抱的话,姐姐这就下来。”一边说着,一边眼睛里就有了雾气。

朱淑慧连忙道:“姐姐不用下来,我去找王姨抱我。”她有些怕自己的母后,而且母后现在正看着两个哥哥,也没有时间管她。

王婉叹了口气道:“就你一个人最老实,你又被你二姐姐的眼泪攻势打败了。”

朱由校笑道:“还不是跟着你学的。扮可怜可是你的看家本领,真儿可把这个学了个十足十。”

第三百三十一章 济南

皇帝一行人在一天后到达了济南。朱媞媞嫁给了宛平才子巩永固,巩永固是吏员学堂的学生,在公主下嫁后,被安排到济南府当了一个农村合作社的县联社的主官。这倒是没有沾公主的福,他的同学最高的已经是一县主薄了。

不过乐安公主是今上最喜欢的妹子,虽然不是同胞却胜似同胞。再加上李康妃上次支持皇帝开办合作社时,把所有的体已钱都交给皇帝,任他支配,结果发了一笔不小的财。所以两人大婚之时,宾客如云,礼金收得极多。而巩永固在济南上任后,李康妃又给了女儿五万元,并且将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了媞媞。所以现在媞媞也是身价百万元的小富婆了。

巩永固和乐安公主在济南车站迎接鸾驾,他们身后站满了济南府的官员,至于山东布政司的官员,皇帝已经明确下旨,不用他们接驾,所以这里最大的官是济南知府李超然。

李超然从来没有接过驾,所以心里惶恐,便上前对着巩永固施了一礼道:“附马,把皇帝安排到您家里,真的好吗?”

巩永固笑道:“府尊放心,陛下已经让人来传过话了,在济南时便住在臣家中,府尊只要安排好随行人员就好。”

李超然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一应所需,都由府里来供应吧。”他心里很明白,象乐安公主这样的身份,本来没有跟随夫君到这小地方来的规矩。而皇帝竟然允许她随夫行,一来可见皇帝对她确实不同,二来也可见巩永固也是很受到皇室喜爱的。所以他便想竭力拉拢巩永固,说不定以后的官路中有需要借助的地方,先结下一份香火情,自然是不会错的。

媞媞说道:“你不用管用度的事,我招待自己的哥哥,还是拿得出钱来的。”

李超然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听乐安公主直接称呼皇帝为哥哥,而不是按规矩应该称呼的皇兄,而且把接待皇帝的事当成了家事,只能苦笑着答应,不过心里拉拢巩永固的心思更加坚定了几分。

这时火车站内响起了汽笛声,李超然连忙让衙役将车站外面清理了一遍,所有的无关人员都被驱逐到远处。而这时从第一辆火车上下来的近卫军在车站内部各处布防,一直到出口处,全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时李超然上前问询道:“营长,我们现在可以进去迎接圣驾了吗?”

那个在出口处负责的是一个司长,他看了李超然一眼道:“圣驾还没有来,第二辆车才是。”

媞媞上前道:“我是乐安公主,我可以先进去等皇兄吗?”

那司长道:“公主好,上面有令,附马一家可以先行进入车站内等候,当地官员在外面等候陛下召见。”

巩永固和媞媞带着两个保姆进了车站,车站内有座椅供他们坐下等候。这时一阵汽笛响起,一列火车缓缓地驶入站台,另一列随后在另一道停了下来。

朱由校一只手牵着朱淑真,一只手牵着朱淑慧,后面跟着嘟着嘴的朱淑娥,再后面是第二皇子朱慈焴(段妃所生),第三皇子朱慈炅(王妃所生)。

朱淑娥看到小姑,立即忘记了父皇不牵自己的小小不满,扑上来抱住了媞媞大叫起了姑姑。这时段妃正好陪着皇后和王妃下车,看到这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张嫣笑道:“都让她们父亲宠坏了,你看看,出来时都是牵的女儿,根本没有管儿子。”

王妃却道:“男孩子就应该要自己管自己,不过确实对女儿太好了,即便是民间,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宠溺女儿的父亲。”

段妃笑道:“你又何曾见过只有三位后妃的皇帝?”

张嫣却想起了宪宗时的万贵妃,这位大皇帝十七岁的女子,得皇帝专宠,但就算是这样,皇帝也与多位嫔妃生下二十多个子女,而今上却一直只有三位后妃,选秀女这事除了第一年时,一直没有举行过,虽然大臣们提出过多次,都被皇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样一比,今上可比宪宗皇帝要长情得多。

媞媞抱住朱淑娥,眼泪便流了下来。她在宫中时,最喜欢的便是朱淑娥,而朱淑娥也最粘她。而来到济南四年多了,一直没有回过京城,对这个侄女想念得很。

巩永固上前跪倒对着皇帝行礼,朱由校阻止道:“今日是家庭团聚,不要多礼,拱手即可。小的们,来见过姑爷姑姑。”

张嫣横了丈夫一眼,真是没个样子,竟然连小的们都说出来了,这可是在宫中给孩子们说《西游记》时的话。皇子皇女们一起上前,对着巩永固和媞媞行礼,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姑父和姑姑。

媞媞看了巩永固一眼,巩永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袖口中拿出几个红封,递到了五个小家伙手中。小家伙拿着红封,然后齐声道:“谢谢姑爷的红包。”倒把巩永固搞得不知所措。

媞媞道:“济南知府李超然在外面等候召见呢。”

朱由校笑道:“宣他进来吧,附马你去。”

巩永固自然高兴,虽然传旨这事让附马去干好象有些不合规矩,不过皇帝的话就是规矩,而自己在济南这地方作官,很多地方都会与当地的各种机构打交道,让知府见自己的情,那当然是好处多多。

他走到出口处道:“李知府,皇上召见。”

李超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进了车站。跪倒道:“臣济南府知府李超然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笑道:“起来吧。人呀,不要太贪心,能够活到百岁已经是异数,这万岁还是算了吧。李知府,朕要前往凤阳,所以在济南只休息一天,明日便要启驾南去。你只要维持好秩序即可,其它事宜有乐安公主安排就行了。”

李超然道:“臣已经安排好了衙役,并且借调了本地驻军,一定会保证陛下在济南时的秩序。乐安公主府外,已经清理干净,保证没有不安定的因素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皇帝也不能凌驾法律之上

朱由校道:“你们所谓的清理干净是什么意思?”

李超然道:“陛下,臣已经将公主府旁边的民众暂时迁出原家,妥善地安置在其它地方了。”

媞媞道:“皇兄,我们的房子不大,并没有高墙与周围隔开,四周混居着很多户人家,李知府为保证皇兄安全,便将我们住处旁边的人暂时转移到了学宫等地,然后将军队暂时驻扎在内,以策万全。”

朱由校道:“乱来。如果是这样,朕还不如直接住在府衙内。别人的房屋可以随便占据了吗?你们没有学过《私有财产保护法》呢,法院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吗?”

李超然连忙道:“陛下,臣不敢把陛下一家人的安全当成儿戏,所以必须要把其他人都清理出去。这些人都在我们的说服下愿意暂时离开自己的家,不过是两天时间而已,并不妨事的。臣相信法院也会理解,不会来找麻烦的。”

朱由校道:“如果可以随便将别人的房屋暂时征用,那就有可能在其它时候将它们永久征用,此风不可长。这样的话,我们颁布的《私有财产保护法》便形同虚设,根本没有效果。朕相信在济南,是不会有人想对朕不利的,让他们都回家,并且向他们道歉和赔偿,这个钱皇家出。”

李超然连忙道:“陛下,您的安危乃国之大事,臣不敢奉诏。”

朱由校道:“厂臣,你亲自去把这事落实,王承恩,你应该知道如何写报道了吧。”

魏忠贤犹豫半晌道:“圣上,这安全事宜,不可有半点差池的,我们补偿一些钱给他们就行了,左右不过是两天时间。”

朱由校板着脸道:“去吧,朕不相信有人竟敢在国内对朕不利,你们东厂和锦衣卫是干什么的,连朕的安全都保护不了吗?好不容易颁布一个法律,如果最后竟然因为朕的原因而让它成为一纸废文,那不是成了一个笑话吗。”

一说到东厂和锦衣卫不行,那魏忠贤就不干了,他立即道:“奴婢这就去办,东厂和锦衣卫一定可以护卫圣上安全的。”

朱由校这才点了点头,王承恩道:“圣上,奴婢这就前去让人写稿,等御览后便发往京城,后天便可以见报了。”

朱由校道:“突出皇帝也不能侵占平民房屋,强调《私有财产保护法》的神圣性,朕亲自说的,皇帝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一点必须要特意写上。”

王承恩自然前去,李超然呆立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魏忠贤道:“明府,你不跟着去,我们怎么办呢?”这才对皇帝行礼后跟着去了。

巩永固带着圣驾前去自己家,他的家是一幢三进的大房子,在济南算是大房子了,但也只能住几十个人,所以皇帝一家子住进来后,护卫便只能在院子里分散了警戒。

皇帝进了巩家后道:“两个小外甥呢,带来让舅舅看看。”

乐安公主生的是一男一女,男孩子巩远大约四岁,女孩子巩清莲才一岁多。两个小家伙不知道皇家威严,自己的母亲说怎么叫就怎么叫,从舅舅到舅妈,到表哥表姐喊了个遍,把个巩永固看得冷汗直冒,这可不合规矩呀。

朱由校抱起巩远问道:“现在可开始识字了吗?”

还不等乐安公主回答,巩远抢着说:“我天天跟着娘在认字学诗呢,舅舅,要我给你背一首诗听吗?”

朱由校笑道:“是吗?那背给舅舅听听。”

巩远从他身上溜了下来,站好后背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拔清波。”

朱由校笑着鼓掌,大家也跟着一起鼓掌。张嫣笑道:“这么小就能够背得这么清晰,可真是不错呀。舅妈这次带了两辆小自行车,正好奖励给你们两个。”

这时候魏忠贤回来了,皇帝把他带到旁边问道:“怎么样了?”

魏忠贤道:“圣上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有些人不愿意回来,想把自己家的房屋给护卫的士兵们住,因为担心会影响陛下的安全。奴婢大胆,便将这几家的房子租了下来,另外让李知府联系地方安置他们。”

皇帝道:“那就好,强逼撤离是不行的,但如果是给钱租房,只要业主自愿,那倒是没有问题。我们这一路上,如果不是在官府驿站住宿的话,就必须注意这一点。”

魏忠贤道:“圣上,明日起路途都是经过仔细计算过的,保证每一天都是在官府驿站住宿,不会再出现扰民的问题。”

朱由校点点头,这次出巡目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给官员们一些权力,重新建立内阁的权威。二是他要亲自看看下面的民众生活到底如何,是不是象报上来的那么好。虽然他相信魏忠贤,张诚等人不会骗自己,但他们也是根据下面人的汇报来的,而不是亲眼看到的。还是亲眼看到,这样才会觉得心里有底。

所以他在凤阳祭祖后,便会脱离大队,白龙鱼服,去看看下面民众的真实生活,只有看到真实的生活后,才能知道自己进行的改革有哪些可取之处,有哪些还有继续修改的必要。这世界上不会有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制度,必须根据社会的发展程度来决定,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便需要通过这次微服私访才能知道。

当天晚上在巩府平安无事,第二天早上乐安公主便带着两个孩子跟随皇帝的依仗动身前往凤阳。巩永固公务在身,虽然他的上司很想让他请假陪圣驾,但朱由校交代在前,巩永固只好安安静静在济南上班。

第三天,报纸上专门刊登了一则新闻:《济南府为保证皇帝安全撤离附马周围人居,被皇帝陛下亲自阻止》。新闻将整个事件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特别是皇帝陛下说的,皇帝也不能凌驾法律之上,法律制定出来便是要遵守的,不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

这可比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更进了一步,直接讲到皇帝也要遵守法律。这句话所引发的震撼,一直在几十年后都还能感觉得到。

第三百三十三章 穷得有道理

皇帝仪仗从济南出发,一路向南过枣庄,徐州,宿州,蚌埠终于到达了凤阳。在皇陵拜祭了祖先后,大队人马便要往南京而去。凤阳皇陵是太祖的父母兄嫂之墓,太祖的墓则在南京孝陵。

凤阳作为陪都,免去了各种赋税,但是因为此地交通不便,土地贫瘠,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不高。而朱元璋将周边的富户迁到凤阳,并没有改变这一现象。相反,由于朱元璋在此地大修皇陵,十四妃坟、龙兴寺等,使得其他的淮西出去的人也在此占地修墓,这样一来,大肆地砍伐树木,凤阳周围渐渐变成荒山秃岭,森林损坏殆尽,湖泊淤塞,淮河经常泛滥,水灾频繁之下民不聊生,人口不断流失或是死与水灾。

所以民间有花鼓唱道:“自打出了个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荒”。这句话当然与被逼迫迁来的富户想要回乡有关,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凤阳的真实情况。

朱由校决定在凤阳进行一番考察,所以在第一天拜祭皇陵后,便住了下来。在第二天用过早膳后,换了便服,带着魏忠贤和段英往西边而去。

三人来到一个小山岗上,看到山岗下面一片村落,朱由校笑道:“便在这里看一看吧,我是进京考试的学子,你们一个是老仆,一个是娘子。”

段英道:“这样一说别人就会觉得不对,谁现在去京城考试会带娘子,最多不过带个丫环。”

朱由校笑道:“那就算是丫环吧,你样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装丫环倒是很应景。”

段英脸微红,她一直习武,入宫后保养得又好,如今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和朱淑娥在一起,倒是象两姐妹胜过象母女。现在听到丈夫调笑,又是高兴又有一点小羞涩。

三人进了村落,看到那一间间破落的房子,再回想起刚才在皇陵附近看到的那鳞次栉比的高屋华厦,不由得感觉这不是在一个地方,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朱由校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玩泥巴,一个老人在旁边晒太阳,便上前道:“老丈好,小可乃来安县人氏,上京去赶考,路过此地。请问老丈,这里不是陪都吗?为什么这么看不出陪都的繁华来。”

那老人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眼道:“想看陪阳的繁华,你们应该去南京看呀,或者你们往东去,那里才算得上是陪都呢。我们这里,算不得陪都。”

朱由校道:“整个凤阳府都是中都,这里可是凤阳府治下?”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是呀,凤阳府确实是中都,可是先是搬来大量富户,而且不准许别人回原籍。然后是大量权贵占地,树都要砍完了,结果靖难了,南京变成了陪都,这里又闭塞又穷,朝廷拔的钱入了农户的口袋,却都用掉了,便变成这不死不活的样子了。”

魏忠贤问道:“老丈,朝廷拔了钱,为什么你们不把路修一修,这样里面的特产也可以运出去,我看你们这山上的果树还是长得很不错的呀。”

老人道:“谁愿意把进了口袋的钱拿出来,况且还是做的对大家有益的事。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眼光呢?”

朱由校问道:“我听说每年都有钱发下来,怎么这里还是那么穷,是不是上面贪污了?”

老人道:“其实知府大人倒是不错的,每年朝廷发下来的钱,都是用露布公之于众的,我看了,就是这朝廷发下来的钱惹的祸,这点钱让凤阳人饿不死,却养了一群懒汉,每日里混天度日,到处打流,种几亩地也不好好侍弄,外面可以修路挣钱,也没有愿意去吃那个苦,结果便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朝廷不发钱了,饿得狠了,自然就会去寻活计来做了。”

朱由校心里一紧,他现在正准备学习后世西方的福利制度,先免掉农税,然后给家贫者发放福利,最后要让每个人都不会为果腹而奔忙。现在听老人说,这朝廷发钱竟然得到这个结果,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

魏忠贤道:“老丈,当今圣上颁布了许多律法,你们在这里可知道吗?”

老人道:“怎么不知道呢,要说起来,我们的皇上可真是个好人呀,颁布了这么多好的律法,让官府的人一一宣讲给我们听。可是我们这里太穷,倒也还是安静,没有什么争执的事。”

魏忠贤道:“这《私有财产保护法》可执行得还顺利吗?”

老人道:“这个小老儿倒不知道,不过我们这里人都穷,倒是没有听说过霸占田产之类的事。”

朱由校问道:“此地建立有学堂吗?”

老人道:“离此地二里地,有一个学堂,建得倒是很不错,只是学堂里没有多少人,一般的汉子都不愿意让孩子去上学,觉得学些什么,倒不如在田里割点禾子是正经。”

朱由校点点头,便道:“老丈,我们喝了您的水,这里有一个银币,稍做酬劳。”

老人道:“这如何使得,乡里喝口水,竟然要银钱,那大家要指着小老儿的脊椎骨骂的,客官万万不可如此。”

魏忠贤一定要给,老人一定不要,最后老人发怒后才罢休。在去学堂的路上,魏忠贤不停地慨叹这里虽穷,但人倒是不错,视金钱如粪土,朱由校却道:“我宁愿他们见钱眼开,只要他们生活过得稍微如意些就行了。”

段英道:“臣妾进去看见,房屋中一个破灶,一床乱棉絮,都露出棉花来了,日子可真是苦得很呢。”

朱由校道:“听老人说,他是有儿子的,所以不能进养济院,可是他的日子过得比养济院的可要差得多。每年都按人头发了钱的,竟然让老人过得如此模样,真是可恨。”

魏忠贤道:“我刚才问了旁边的小孩子,他们家大人去玩牌九去了。如此好时光,不知道照顾田地,却去玩耍,这样的人不穷,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奇葩家长

一行人来到了小岗学堂,看着那崭新的砖瓦房,朱由校心里稍微舒服了些,笑道:“至少这学堂还是建设得很不错的。”

魏忠贤笑道:“按照一个小学堂五千元的标准,这次的承建商社应该是没有赚到多少钱的。”

三人在门口与看门人说了一声,便往里面走去。这时候正是学生中间休息的时间,只听到教师的办公室里传来叫嚷声,而外面则围着许多学生。

见到几个陌生人,学生一哄而散。朱由校站在门口,但见里面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正在对一个粗莽汉子说道:“……即使你不考虑小六的成绩很好,不希望以后靠小六来享福,但是你应该知道,还有《教育法》管着呢。《教育法》规定,如果当地已经建有学堂,那么所有的适龄男童必须至少进行两年小学教育。而成绩优异的,则必须进入中级学堂继续学习,如果家长阻挠学生求学,那就会先警告,然后是鞭刑,最后是进入劳作营服役两年,陈启,你可要想明白了呀。”

那叫陈启的男子笑道:“刘先生,你看我家中贫困,小六的娘又给他添了一个弟弟,家中六口人,全靠我一个人土里刨食,饭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呀。”

刘老师怒道:“陈启,你家中六口人,每年都有按人头发下来的钱粮,又哪里来吃不饱之说?再说小六这个年纪,就是不读书了,回家能够帮你做什么?帮你拿牌九吗?”

陈启继续笑道:“刘先生,你看哟,我们小六还有几个月,就读完了两年的书,到时让他回去帮我,就是官府也没话说吧。”

刘老师道:“小六人极聪明,那是完全可以进入中级学堂读书的,只要他不松劲,日后便是京师大学堂也是有可能进的。这样的孩子,按《教育法》的规定,一定要继续进入中级学堂学习的。”

陈启阴阴一笑道:“这成绩好坏,总不能靠你们老师嘴巴说就行了的吧,如果最后考试成绩不好,自然便不用上中级学堂了。先生觉得,我想要让小六考不好,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刘老师狠狠地盯着陈启,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启又道:“当然,如果学堂里肯每个月给我一些损失费,那么我让小六好好读书,他倒也会听我的。”

刘老师无力地叹了口气道:“陈启,你真是枉为人父,竟然拿孩子的前途来筹措赌资。罢了,一个月一元,还有半年,一共六元,希望你要信守承诺,不要阻挠小六的学习和考试。”

陈启笑着连连点头:“谢谢刘先生了,我就说刘先生是最好的先生,这话果然是没有错的。”

刘老师叹道:“我是最好骗的先生吧,这钱你拿去后,不要再赌了,给娃娃添点衣裳,至少穿得暖和一些,上次小六的冬衣便是学堂里的先生们买的,你这个做父亲的,至少也要稍微关心一下吧。”

陈启拿着六块银元,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手里将银元抛上抛下,听着那清脆的碰撞声,完全没有听到刘老师在说些什么,却把头连连地点着,然后得意地向着办公室外面走去。

朱由校看着从旁边走过的陈启,摇了摇头,便径直向办公室内走去。魏忠贤拿出一个木牌道:“我家大人是督学,今日特来巡视凤阳的学堂。”

刘老师看了看木牌,便拱手道:“小岗小学堂山长刘明理恭迎督学大人来到。”

朱由校道:“刚才我们在门边看到你给那个陈启钱,是怎么回事?是公家的钱还是你私人所出?”

刘明理道:“督学大人明鉴,这是小的私人所出的钱。学堂里公中的钱是有记载的,必须经过会计作账然后才能支付,年末会有人来清理账目的。”

朱由校奇道:“你为什么要私人给他钱?”

刘明理痛心疾首地说道:“督学大人,那陈启愚笨不堪,却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长子陈六生聪明伶俐,闻一知十,是个极好的读书种子,我们准备等他读过两年小学堂后,便推荐他去凤阳府的第一中学堂继续读书,日后便是进入京城的京师大学堂也是有可能的。而陈启则想借机讹些钱财,以满足其赌博之欲。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总是借口其欲让陈六生回家种地,让我不得不给他钱财,以换来陈六生在这里读书。等到陈六生进了凤阳府的中级学堂,还不知道他要到那里去多少次呢。”

朱由校笑道:“谁说陈启愚笨不堪,在我看来他聪明着呢。他知道你们怜其子之才,不愿意其中断学业,也不会把此事上报到法院治他之罪,他只是把聪明没有用对地方罢了。”

刘明理道:“真的报到法院,当然会要取证,那么自然会影响到陈六生的学习情况,所以能够用一点钱来解决的事,我也就尽量用平和的手段,免得伤了六生向学之心。”

朱由校道:“这样的事,便等于是姑息养奸,只会将陈启的胃口越养越大,这样如何是个头。将此事上报法院,以勒索钱财之罪名起诉他,把他搞到劳教所里去住了两年,自然也就好了。至于他家里的生计问题,我想他不在家里可能还会强一些,不是每年都按人头发了钱粮了吗。”

见刘明理有些纠结,魏忠贤不耐烦地说道:“让你现在去报法院,是因为正好他从这里拿了六元钱,证据确凿,他没有办法狡辩。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一味的纵容最后能够有什么好结果。”

刘明理不明白为什么督学的老仆竟然敢这样说话,但他当然不会因此而动怒,便叫来了学堂的杂役道:“去法院报案,便说陈启勒索钱财。”

朱由校点头道:“早便应该如此,这种人不狠狠地罚他一下,他不会有畏惧心的。好了,这事先等法院来人再说吧,你先把你们这里的情况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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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岗学堂调查

刘明理从桌案上拿出一个本子翻开道:“督学大人,本学堂共有教师共三人,学生共六十八人,分成三个班。另有杂役一人,厨师一人,厨房杂役一人。”

“本人任学堂山长,李经明老师兼任会计,张和友老师兼任出纳,学堂受凤阳府定远县教育局的直接管辖。按照学生数量,教育局每个月每个学生会拨款一元的伙食费,杂役的薪资按照教师的三分之一定额拨款。”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是经过大臣们反复论证,锦衣卫和经济调查统计局多次多地调查后得出的,一元一个月的伙食费可以保证每个学生中餐的营养需要。

“我们在学堂旁边开辟了一个蔬菜种植基地,本学堂的当令季节蔬菜可以供应,而且还养了一群鸡,这样一来,每个学生中餐便有一个鸡子吃了。”

朱由校喜道:“你们的养鸡场可以供应自己需要的鸡蛋了吗?这是一个好办法,可以在各地推广。”

刘明理尴尬地一笑道:“自己供应是不够的,但可以供应三分之一,加上蔬菜省下来的钱,便可以购买其余的鸡蛋了。”

朱由校笑道:“这也已经很不错了,对了,学生厌学的情况严重吗?”

刘明理惊道:“厌学?督学大人,这怎么可能,学生能够有机会进学,又如何会出现厌学的情况呢?也许有些家庭强迫学生科考,学生无才无识,因而厌学。在我们这样的学堂里,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您没有看见,我们的学生学习起来可真的是不要太认真哟。有些稍微愚笨些的,也都是先把东西背下来,然后再慢慢地去理解呢?那些聪明的就不用说了,我们汉家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在各地都出现了免费的公学,而且学得好便可以升学,进而入了仕途。小的可以说,便是以前的国子监的学生,也赶不上我们这里学生的学习劲头。”

朱由校笑道:“不要和国子监比,国子监里确实有认真向学的,但更多的不过是混日子罢了。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对了,老师惩罚学生时,学生可有抵抗情绪?”

刘明理笑道:“如此懂事勤奋的学生,老师又怎么会惩罚他们呢?学生偶有调皮乃是正常现象,只要不是恶意欺压同学,老师也不过是说上几声便罢。而那些心性有些问题,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不过是责打几下,他们错了才会受到责罚,难道他们还敢心怀不满吗?”

朱由校问道:“难道就没有老师看学生不顺眼,从而故意惩罚学生的吗?”

刘明理道:“如果要体罚学生,必须我们三个老师一起商量,弄清楚原因后才能实施,所以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而且《教育法》中规定,老师如果无故体罚学生,只要查出,则会永远失去教师资格,每所学堂都是有开明绅士作监督员的,除非不想干教师这个职业,而且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才会出现这种事情。何况我们在师范学堂时,每年都有心理测试这一项的,得分偏低的都转到吏员学堂或者其它学堂去了,是没有资格当教师的。”

朱由校这才想起,师范生都要进行教育学和心理学的学习,这还是自己当年提出的要求,而且是自己亲自领导编写的教材,而心理测试便是要把不适合当教师的人剔除出教师队伍,看来这样做,还是很有必要的呀。

朱由校又问道:“可有女子想要上学的?”

刘明理回道:“倒是有两个女子想要上学,但是我们学校只有三名教师,不能再开一个女子班,所以便建议她们家里送她们去县城里的女子学堂读书。这两家是家中条件较好的,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但其他贫穷人家,倒是没有人愿意送女孩子上学,女娃不比男娃,从几岁起就可以帮家里做许多事,长大了又会嫁出去成为别家的人,又哪里会有人愿意送她们来上学呢。”

朱由校也知道想要上女子上学是个很难的事,一来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思想影响,二来是男女混校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县里能够有一所女校已经算是不错了,这对女孩子家里的财力是有要求的,一般家庭不可能有能力让女孩子每天去县城里上学,所以只能慢慢来吧,先从大地方铺开,让大家都接受女子也可以上学这种观念以后再说吧。

这时杂役领着法院的人来了,是一句助理法官,带着三名法警。助理法官详细地问询了刘明理事情的基本过程,然后便让一个法警去传唤陈启来学堂,显然是想把学堂变成临时法庭,另两个法警则去陈启家附近进行调查。

陈启大摇大摆地跟着法警来到了学堂,他心里清楚得很,法院没有办法因为六生的事找他麻烦,因为他并没有阻挠六生读书。他先对着助理法官行了一个礼道:“法官大人,不知是什么事找小的呀。”

助理法官道:“陈启,你是小岗学堂陈六生的家长是吗?”

陈启道:“确实,小的长子陈六生在小岗学堂二年级里读书。”

助理法官道:“听学堂山长说,你儿子陈六生在学堂里读书成绩很不错,按近几次考试成绩,可以进入初级中等学堂去读书是吗?”

陈启道:“大人,小儿在学堂里读书,已经进行了三次考试,成绩倒还不错,只是两年一共有四次考试,最后还要有一次升到中等学堂的升学考,最重要的是最后一次考试,所以小儿能不能升入中等学堂,还不能打包票。”

助理法官问道:“所以你便威胁学堂,要求学堂给你提供赌资,否则便要让陈六生考试时故意考低分,使其无法进入中等学堂中学习?有这么回事吗?”

陈启道:“大人,冤枉呀,小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助理法官问道:“今天你从学校拿了六元钱,此事是否属实?”

陈启道:“大人明查,小的家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银币了,哪里来的六元钱呢?”

助理法官道:“陈启,你要想清楚,你所说的话都是记录在案的,如果有一句撒谎,那你的证词便不可信,所以你必须句句是实。本官再问你一遍,你今天从学校拿了六元钱回家这回事有,还是没有?”

陈启咬着牙道:“大人,确实没有。”

助理法官笑道:“那好,暂时休庭,稍候再审。”

第三百三十六章 自行修路的想法

半个时辰不到,另两名法警带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进了学堂,一个法警上前小声对助理法官说了一会。助理法官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我们找来了新的证人张风庭,所以现在开庭。陈启,你刚才所说的证词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看到张风庭,陈启便知道坏了事,他想要修改证词,却明白修改证词后只怕会更糟。虽然助理法官的话他并不是太明白,但自己的证词不可信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张风庭身上,便咬牙道:“法官大人,小的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助理法官道:“张风庭,你先上前来发个誓言。”

法警带着张风庭上前,拿出一张纸道:“跟着我,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张风庭便跟着念道:“我以父祖的名誉发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或者事实的全部。如违誓言,愿接受法律的处罚和道德的谴责。发誓人:张风庭。”陈启听到他的誓言后,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助理法官看了他一眼,转头问道:“张风庭,今日你与陈启见过面了吗?”

张风庭道:“见过。”

助理法官问道:“什么时候见面,所为何事?”

张风庭道:“就在一个时辰前,陈启找到我,给我还了上次欠我的钱,并约我明天再去赌档勾当。”

助理法官问道:“他还给你多少钱?他欠你的是什么钱?”

张风庭道:“还了三元,是这一个月来欠的赌债。他说还有三元,明天可以再赌个痛快。”

助理法官又问道:“他可说这钱从何而来吗?”

张风庭道:“那倒是没有,小的也没有问。”

助理法官道:“很好,你先在一边等候。陈启,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吗?”

陈启道:“这钱是刘老师自己愿意给我的,因为我家小六学习成绩好,所以给我的奖励。”

助理法官问道:“你说的刘老师,是指小岗学堂的山长刘明理先生吗?”

陈启茫然了一会反应过来道:“是的。”

助理法官问道:“刘山长,你给陈启钱是因为要奖励其长子陈六生读书成绩好吗?”

刘明理上前道:“法官大人,是陈启用陈六生的学习情况威胁我,我才不得不给他钱的。”

助理法官问道:“他如何用自己儿子的学习情况来威胁你呢?”

刘明理道:“陈六生成绩很好,是我们学堂最有可能升到县中级学堂的学生。陈启威胁我说,如果不给他钱,他就会让陈六生故意考得不好,使得他不能进入中级学堂里去学习。”

助理法官又问道:“陈启,刘山长所说可是事实?”

陈启低声回道:“是的。”

助理法官道:“陈启敲诈勒索一案,事实清楚,当事人无异议。按《大明律》的规定,本法庭判处陈启一年劳役,立即执行。而被勒索的六元钱,由张风庭先退还三元给陈启,然后由陈启一并归还,退庭。”

张风庭立即把三个银币拿出来给了陈启,陈启依依不舍地从口袋中拿出另外三个银币,然后一起还给了刘明理。刘明理笑道:“你放心,这钱我会交给你娘子,也许在你走后,他们靠着朝廷发的钱粮,应该可以过得更舒服些吧。”

陈启低着头没有作声,自然有法警将他带走。助理法官也离开了后,朱由校笑道:“倒也还象回事。”

魏忠贤道:“这是当今圣上亲自制定的审讯办法,当然是最好的。”

朱由校笑笑没有作声,然后对刘明理说道:“以后要注意,象陈启这样的人,和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不会听,有事就找法院。对了,你在这里从教了多少时间了?”

刘明理回道:“督学大人,小可已经在这里任教四年时间了。”

朱由校道:“那你说说,这里如此贫困的原因是什么?”

刘明理犹豫一下道:“督学大人,小可只是任教,并不是吏员学堂出来的,这治理当地的事情,不是小可的本份。”

朱由校笑道:“师范学堂比吏员学堂要求更严格,录取分数更高,没道理你个师范生竟然会完全不懂民政呀。”

刘明理笑道:“术业有专攻,小可便姑妄言之,督学大人也就姑妄听之,不要取笑小可。”

朱由校点点头,刘明理道:“这凤阳周边都穷,原因在小可看来,主要有两点。一点是朝廷的政策有些问题,发下来钱粮后,养了一群懒汉,而且这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时间,所以这里的人不用干什么活就能养活自己,那又会有多少人会努力呢?”

见朱由校没有反应,刘明理继续说道:“第二点便是交通问题,凤阳多山,道路难行,即便这里有些出产,却也无法可以运出,这不仅是凤阳的问题,全国各地都有这个问题。现在朝廷正在大修铁路,确实可以起到联络各地的作用,但象凤阳这样的地方,小路没有修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看来刘山长也是想过一些问题的。凤阳的补贴问题确实有很大问题,不过这些事情要让内阁和尚书们去操心。只是这修路之事,现在朝廷修筑铁路和大型的公路都力有未逮,这些小路只怕一时也不会列入日程中。”

刘明理道:“督学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小可是这样想的,朝廷集中精力修筑铁路和大型公路,各地的小路可否让当地人自行修建呢?”

朱由校摇摇头道:“自行修建,那水泥厂便供应不了这么多地方呀,这事如何解决呢?”

刘明理笑道:“小可在京城时看到了大型公路,宽达十步到十五步,上面用水泥打得平平整整,这也许是考虑到日后很长时间的交通情况,小可不敢乱说。但现在各地的小路并不需要修那么宽,也不需要铺上水泥,只要有个两步宽,然后铺上碎石甚至黄土,便可以通过驴车牛车什么的,又何必要铺上水泥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锤子和钉子

朱由校想了一想,两步宽便是两辆车子相向而行,也应该可以了。这时魏忠贤插话道:“有些地方确实已经在开始修筑这样的小路,但这一般都是大家族牵头,大家响应才行的。在凤阳这地方,大家都懒得要死,会愿意去修路吗?”

朱由校插话道:“有地方在自行修路吗?我怎么不知道?”

魏忠贤笑道:“老仆也是听别人说的,在北直隶和河南的有些地方,有些家族协商,集合了各家族的力量,将他们的庄子和朝廷的大路联系了起来,这是些小事,所以官人没有听说也是有的。”

刘明理笑道:“是呀,便是滁州,也有人集合了各族,从山中修一条小路出来,两步多宽,一般都是用的碎石铺路,险峻之处便是用的条石砌成。按照人头收的银钱,让开明务实的人管理,上次假期小可还特意去看过,确实很不错呢。”

朱由校道:“竟然有这样的事,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呀。朝廷专门修大路,小路便由民间自己筹款来修,这样也公平合理,谁用谁出钱。”

刘明理道:“只是这事少了官府牵头,有时便有一些争执。如果让官府来组织的话,只怕效果会好得多。”

朱由校摇摇头道:“不是这样,如果官府组织,则修筑所用银钱会更多,而最后所得的路质量会更差,到时又要揪出一大堆贪官来。官府最多只能提倡,直接组织的事还是算了吧。”

刘明理不明白督学大人为什么对官府有这么大的成见,他不明白,朱由校受后世影响,深刻地明白官府插手的事,自然会提高成本,降低质量,反不如让民众自己去做,虽然有争执,那也没有什么问题,不是有法院吗?法院就是解决争执的地方。

朱由校拱手道:“谢谢刘山长的款待,本督学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刘明理恭敬地送朱由校等人出了学堂,心里很是疑惑。这督学有木牌在手,应该不是假冒。一个督学带着老仆倒还好理解,但是带着一个带刀的幕离女子就让人不大明白了。

朱由校出了学堂,对魏忠贤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忠贤低头道:“圣上,东厂办的每日摘要,在呈给圣上之前,奴婢每次都让人先读一遍的,兴许是奴婢记岔了吧。”

朱由校笑道:“厂臣呀,你现在也来这一套了,明明是朕没有注意这事。这是好事,不过还是要有指导,不然质量不好,或者是重复建设就不好了。对了,皇家建筑队在这事上面可以发挥作用,由他们派几个人去指导一下,应该会有很大的好处。回去给王承恩说一声,在报纸上给皇家建筑队打个广告,这样一来,说不定就是出去几个人,便可以带回一队人来呢。”

魏忠贤道:“圣上的意思是让皇家建筑队去指导修路,然后让这些人自己组织当地的人,形成一个个小的建筑队,可以在附近承包修路的活计是吗?”

朱由校道:“是呀,这样可以提高效率,而且这些人成为了熟练的建筑工以后,朝廷的公路也可以分包给他们去完成,既提高了修路的速度,又增加了他们的收入。还可以减少从印度等地找的劳力,我可是听说,印度劳力有些地方闹得不大象话呀。”

魏忠贤道:“确实,有些印度人习惯奇怪,而且因为我们对印度人太和气了一些,便觉得可以在我们面前摆脸子,提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前次说要咖喱,我们从那边运了许多过来,倒也罢了。后来他们竟然提出要逛青楼,天个爷,你个印度人可真敢想,哪个青楼女子会接待他们,所以奴婢指示说,打一顿就好了。结果打了一顿后,果然再也没有人敢调皮了。要奴婢说呀,圣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慈了,连这些化外之民都叮嘱我们好好待他们,可是他们终究是蛮夷,根本不能领会圣上的恩宠。”

朱由校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我对他们好,他们根本不领情,而你打了一顿后他们老实了,所以以后还是要用打的办法才行,是这个意思吧。”

魏忠贤道:“奴婢不敢说圣上的办法不好,只是这些蛮夷,根本就不懂规矩,说得不好听些,便象那禽兽一样的,对了,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畏威而不怀德,对了,就是这句,是孙阁部和我说的,他还说,杀两个自然就好了,如果不行,那就杀十个。”

朱由校笑道:“也真是奇怪,你们两个关系怎么那么好?一个进士,一个识得个几百字,竟然有很多相同的看法,也真是异数。”

魏忠贤道:“因为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对圣上忠心耿耿,奴婢不用说,孙阁部可说过,他就是圣上的狗,圣上让他咬谁他就咬谁,便是他的族侄也没问题。”

朱由校大笑道:“他的族侄?哦,说的是孙承宗呀。两家离得远得很呢,一个保定,一个代州,不过听说辈份倒是一样算的。也真是可笑,每次族侄一个瞪眼,族叔便吓得不敢开声,终究差了三十岁呀,叔叔也只能是个假叔叔罢了。”

魏忠贤和段英听朱由校说得有趣,也都笑了起来。朱由校说道:“我之所以不想你们遇事就打打杀杀的,主要是因为我听过一句话。如果锤子用得顺手了,以后看到谁都象钉子。这句话我也忘记是听谁说的了,但是觉得很有道理。习惯了用蛮力来解决问题的,遇事后总想着用蛮力用杀戮来解决问题,这样是不行的。总有一天会遇到用蛮力解决不了的问题,而那时已经不知道用脑子来思考了,这样会坏事的。”

魏忠贤道:“奴婢明白了。”

朱由校道:“你没有明白,我最怕的是对待外人我们一直用着蛮力,等到有一天国内遇到事后,也会首先考虑用蛮力,同族相戮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魏忠贤心下奇怪,不明白什么时候大明朝同族相戮了,只是他不敢问,而是答道:“奴婢谨记圣上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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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修桥

三人回到凤阳,第二天仪仗便往南京而去,到达南京后,进行例行的祭祀活动,而朱由校则在祭祀活动后,又微服向苏州而去。而张嫣和王婉则打着依仗回去京城。

他选择的路线是先到常州,张嫣不满意上次只有三人出行,所以一定要皇帝多带护卫,争执了几个回合后,朱由校只得带上十名护卫,这还是张嫣知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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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驿站

朱由校笑道:“魏朝还是很不错的,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想把这些人直接拉入到路桥局里面,这样方便魏朝统一管理。其实在朕看来,倒也未必要如此,大家形成一个松散的合作体,谁也不会做出过份的事,因为还想着下次的合作呀。但如果把研究院和兵器局的人划归到路桥局,魏朝手里有了对他们的领导权,就不会再对他们必恭必敬,这样对于有才能的人是不公平的。再说研究院和兵器局哪一个不比路桥局强,别人又如何会愿意去路桥局呢。合作就很好嘛,可以让大家知道尊重别人,知道如何妥协,知道如何进行利益的分配,再说摊子太大了管理起来也困难,所以你和魏朝说,和研究院及兵器局形成良好的合作关系,有事就找他们,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魏忠贤笑道:“奴婢听魏朝说,只想着划在一起后好商量,倒不明白圣上所说的这些道理,下次回京后便好好和他说说,也让他明白圣上明见万里,他的那些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

一行人晚上在常州休息,魏忠贤拿出锦衣卫的牌子,让驿吏将最好的房子拿出来给他们住。驿吏说道:“爷,今天最好的房子已经被人住了。”

魏忠贤面色一变道:“把他赶出来,我们锦衣卫要住。”

他刚才拿出的是锦衣卫小旗的牌子,所以驿吏道:“爷,那是福王府的管家,我们都惹不起。”

魏忠贤哈哈一笑,朱由校却问道:“福王府的管家不应该住在驿站中呀,他没有交钱?”

魏忠贤立即反应过来了,按规定,驿站只给办公事的人员提供住宿和饭食,而福王府是没有公事的。

驿吏汗都流了出来,低声道:“他们交钱了。”

魏忠贤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哟?虽然朝廷的驿站管理办法中说可以容留非公务人员住宿,但必须是在确定公务人员不再进入驿站时才能接纳,而且在公务人员来到的情况下必须优先满足公务人员。现在才只到下午五点多,你如何确定没有人因公务而来到驿站住宿呢?”

驿吏不敢回答,这个驿站是他承包的,按规定,他除了除了接待公务人员有固定的收入以外,还可以将多余的房间出租给过路的旅客,这个租钱全是他的。但这个规定有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你出租房屋以后,再有公务人员前来住宿,则你必须将房间腾出来给公务人员住。所以驿站管理制度是要求在每天晚上七点才能接纳非公务人员。今天是他自己贪心,见福王府管家给的赏赐丰厚,在四点多时便将福王府管家迎了进来,而且还把最好的房间给他来住。

魏忠贤斥道:“你除了驿站的薪资,还有报社每个月给的辛苦钱,急报给的赏钱,额外出租给旅客的钱更是一笔丰厚的收入。可是你不按规定办事,只怕这个位子你坐不稳了。”

驿吏一下子跪在地上道:“请爷稍等,小的就去把福王府的管家请出来,让诸位爷进住去,只请爷不要把这事上达,小的家里有老有小,可不敢丢了这份工。”

朱由校道:“我们锦衣卫专门管的就是这种事,你不守规矩,如果有处罚那是咎由自取。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们上面求求情,让你不至于丢了这份工,但以后再犯,那就不一定能够遇到我们这样好心的人了。”

驿吏连连磕头,连声道:“小的再也不敢贪心了,只求饶了小的这次,家里老小都等着小的工钱过活呢。”

魏忠贤其实想把这驿吏的差使撸掉,不想皇帝竟然起了怜悯之心,他不敢违抗,只好道:“快点将上房让出来,迟了小心我们改变主意。”

驿吏如蒙大赦,又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去找福王府的管家央求了。朱由校道:“看他这个样子,只怕家中真的负担颇重,真拿了他的差使,他家中的老小何辜。”

魏忠贤道:“圣上天性仁厚,奴婢拜服。”

朱由校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笑我,自己说的要严刑峻法,却事到临头终究下不了心。此人所犯过错并不大,稍做惩戒便已经够了,真赶走他,他生计无着,谁知道又会生出些什么事来。”

魏忠贤心想一个驿吏而已,能够生出什么事来?再说国法便是为此等人而设,人心似铁,官法如炉,难道还治不了一个破落户了吗?他当然不知道,原来的历史上,推翻大明的李自成便是因为丢了驿吏的差使,生活无着而不得不揭杆而起的。

话分两头,驿吏来到上房,期期艾艾地将来意说了出来。福王府管家张错刀听完后道:“是锦衣卫的哪位指挥使呀,这么嚣张。”

驿吏道:“是个锦衣卫小旗,带着十几个力士。”

张错刀呸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指挥使呢,就凭一个小旗,又如何敢不给福王府面子?你且带我去,我好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

驿吏不想多生事,却更不敢得罪福王府的管家,只好带他来到大堂内。张错刀眼睛朝天,笑道:“在下福王府大管家张错刀,大礼见过锦衣卫的各位兄弟。”嘴里说着大礼,人却一动不动。

他觉得以自己福王府大管家的身份,自然只有锦衣卫小旗向他行礼的份,所以他在等着锦衣卫上前见礼赔罪,不想却没听到一丝声音。他低头看去,只见魏忠贤正阴沉着脸看着他,旁边一个年轻人看着他轻笑。他仔细一看,终于认清楚了对面的人,立即跪倒在地道:“厂公,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死罪死罪。”他曾经远远地见过魏忠贤一次,这次见面还是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魏忠贤起身笑着走向张错刀道:“福王府的大管家?哎呀,好大的官威呀,吓死洒家了。不过你的礼确实不小,这应该算是大礼吧。”

张错刀浑身发抖,只是不停地磕头请罪,希望魏忠贤能够看在自己头都快磕破的份上,将自己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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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田间话桑麻

魏忠贤喝斥道:“你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住在驿站里?而且还占用了上房,看来福王对你们平日里管束得不严呀,要不要锦衣卫帮他老人家管管呀。”

福王现在过得战战兢兢,生怕皇帝挑他的错处,如果魏忠贤这话传到他耳中,不用魏忠贤动手,福王会亲自动手把张错刀打断腿后送给锦衣卫。

张错刀肠子都悔青了,如果知道会遇到总督东厂提督,秉笔大太监魏忠贤,他早就从驿站的狗洞里钻出去了,何至于在这里上不上,下不下。

他大叫道:“厂公,小的这次做错了,辜负了福王的教导,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厂公饶过小的一次呀。”先要把福王摘出来,把错都归到自己身上。

魏忠贤没有兴趣教训这家伙,便道:“你起来吧,这次就饶过你,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皇家奴仆更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要丢了主子的脸面。”

张错刀大喜道:“小的一定谨记厂公的教导,谢谢厂公的大恩大德,小的立刻就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敢惹厂公不快活。”

魏忠贤发落了张错刀时,那驿吏早就跪在一边发抖了,他想着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竟然遇到了自己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厂公呀,想要碾死自己根本就象碾死一只蚂蚁,而且根本不用刻意对付自己。

魏忠贤道:“你跪着作什么,快点起来给我们准备饭食。”

驿吏立即爬起来道:“小的立刻便去整治饭食,一定让贵人满意。”

第二天离开驿站时,魏忠贤笑道:“你做的饭食确实不错,这次的事就那么算了,以后自己注意规矩就行了。”

驿吏自然感激涕零,又对着远去的一行人磕了几个响头。得了十元的赏钱,还得厂公答应不再追究提前收人入住的事情,眼看着的祸事转眼成了好事,今天要让浑家去庙里上柱香,感谢神佛保佑。

朱由校一行人走到常州乡间,见一片片金黄色的稻田,农人正在田里忙碌着。朱由校道:“以前说江南熟,天下足。后来是湖广熟,天下足。现在倒成了海外熟,天下足了。这苏常之地在农业上的地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魏忠贤道:“圣上,现在很多地方都已经准备将稻田改成桑田,一亩桑田,比一亩稻田的收入要高得多呢。”

正说着时,便见到前面有一大块田虽然栽种着稻谷,但旁边却有很多人在运来桑苗放在田地旁边。朱由校下马走上前去,对一个老人施礼问道:“老丈,这是准备改桑田吗?”

老人见几人衣饰不凡,连忙回礼道:“是呀,现在种稻谷收成越来越低,所以小老儿准备将稻田改成桑田,好歹收成高一些。明日便可以割稻,收稻后便要改成桑田了。”

朱由校问道:“现在种稻谷收成低得很吗?朝廷不是用保护价收购吗?”

老人笑道:“朝廷确实是用保护价收购田里所产粮食,只是这保护价是有条件的。象小老儿家一家三十二口人,共有良田计八百多亩,一家可以有五十亩田地的出产是能够以保护价出售给朝廷的粮库的,其它的便只能由商人收购或者以市价卖给粮库。海外来的稻米质量好,价格又便宜,所以现在的粮价已经下降了,官府的保护价比市价高得多,可惜一家只能最多卖五十亩地的收成。”

魏忠贤故意问道:“应该有一些人家没有那么多产出,如果你们把自家的产出当成别人家的,不就可以卖给粮库了吗?”

老人笑道:“倒确实有人曾经起过这样的心思,不过官府可不是吃白饭的,每一家确实可以卖出五十亩地的收成到粮库中,但家中至少应该有六十亩水田才行。如果一家只有三十亩地,那最多不过能够以保护价卖二十亩地的收成,这样每家能卖的粮食其实差不多就是自己收获后多余的部分,又如何能够和别家沟通后冒名呢?”

当年制定粮食保护价时,朱由校本来是想以保护价收购所有粮食的,结果遭到了内阁,户部及农业部的一致反对,当时官员们的理由便是下面一定会想办法钻空子,最后肥了一些人却使国家的利益受损。如今看来,自己当年还是想得太简单,不如这些人更深知下面的利弊。

朱由校笑道:“那为何不分家呢?三十二口人,分成三五家,不就可以多卖些吗?而如果分成七八家,除去口粮后应该所有的粮食都可以卖出保护价吧。”

老人苦笑道:“你可别说,我那二子和三子早就嚷着要分家了。只是这家产之事,如果一分那便都弱了,日后一家不过几十百把亩地,又如何可以成就钟鼎玉食之家呀。”

朱由校道:“可是这桑田所收赋税可与粮田不同,那是按商税收的,可比农税要多得多,如果把交税这一项算上的话,桑田真的划算吗?”

老人道:“小老儿算了一下,如果把交税算上的话,再加上改田的支出,五年之内,两者大抵相当,五年之后,每年收入可比粮田多一成。”

朱由校笑道:“老丈,小子年轻识浅,胡乱说的你且听听,看看有没有道理。就按您所说,五年之内,种粮种桑收成相当,五年之后种桑多了一成。但是有两桩事,不知老丈是否算在里面:一者是如果遇到灾年的话,朝廷除了发放口粮以外,对粮田是有补助的,最高可以补助到粮田收成的五成,可是桑田并不在此列。所以如果不幸有灾,那粮田至少可以收入到原来的五成,而桑田则是完全绝收了。”

老人本来没把这个胡子都没多少的年轻人当回事,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收起了轻视之意,仔细听他说了起来。

朱由校接着道:“二者便是这种桑田与种粮田多有不同,无论是人手还是工具,都有较大的区别,而且种习惯了粮田的人,一时接手桑田,只怕也不能立即就能收到和别的熟手种的一样多。而且在繁忙之时还要请人,这与粮田栽种也是不同的情况,刚刚入手桑田的只怕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道道。有句俗话说,作生不如作熟,如果只是多一成收入,在小子看来,倒是不见得划得来。”

老人一拍大腿道:“这位相公说得清楚明白,小老儿倒着实是想差了。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只想着能够多一些收成,却没想到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到底是读书人,这话说得是头头是道呀。”

第三百四十一章 移民与分家

朱由校笑笑道:“小子有一件事不明白,这分家明明是最好的选择,可以让老丈家中多出许多收入,而老丈却觉得这不能成就钟鼎玉食之家,所以不愿意分,这其中的道理小子没有想明白,老丈可否见告呀。”

老人笑道:“这家中田地一分,每家不过百十来亩,长子便是多些,也不过两百多亩。勉强够个温饱和日常开销,想要积累些银钱则是想都不用想。而如果不分家,则小老儿之后自然便是长子当家,其他子孙只能得公中产业所出,又分不了田地去,这样下去,则会田地越积越多,终究有一日我家也能成为一方大富。”

朱由校哑然失笑,其实这屯积田地的,基本上便是这种想法,北方这些年经历了一些变化,使得很多人把重心转到了开办各种工场上,不管是水泥厂还是造纸厂,都能够得到比田地更多的收入,所以北方的耕者有其田运动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而南方的工场开办比不了北方,大多有钱人都把精力放在丝织行业上,开办织厂或者种桑田卖桑叶,很少涉足到朝廷宣传的钢铁煤矿和水泥等行业,所以除了种粮食,能够考虑的生财之道不外乎都在蚕桑方面。不过相信随着铁路的修建,会有更多人会发现,这要发家致富,其实并不一定要围着几亩地来打转的。

老人又道:“我们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只是这朝廷大臣中有奸臣呀,非要制定个什么一家最多只能五十亩地产出的规矩,如果所有产出都能以保护价卖给粮库,那我们日子不就可以过得更好了。”

朱由校笑道:“粮农将粮食用保护价卖给粮库,然后粮库又低于保护价卖给缺粮的人,这差价,仓储,运输,人力都要亏在朝廷手里了。如果不做限制,只怕朝廷每年的亏空会是一个极大的数目,朝廷没有了钱,还不是要从下面来收,所以这限制是必要的。”

老人道:“其实大家都可以不种粮食的,现在海外的稻谷卖的价格只有保护价的一半呢。大家都不种粮食了,专门养蚕制丝,这样不是更好吗?”

朱由校道:“老丈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如果某一时间,海外如果有什么意外,比如兵战,比如天灾呀,一时粮食生产运输不及,那可就出了大问题了。再说,海外粮食价格如此之低,也是因为国内在产粮食呀,如果国内不产粮食,那海外粮食可就要卖出天价来了。海外粮食,可以作为补充,但绝对不能以它为主。吃饭这事,那出了问题,就不是一般的问题呀,易子而食都是有可能的。”

老人打了一个寒噤道:“是小老儿想当然了,还是公子有见识。其实小老儿不愿意分家,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不想一个好好的家分拆开来,人人都起了别样的心思,这便是因利而忘义,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呀。”

朱由校道:“其实,如果大家心里本来就有别样心思,便是强要揉合在一起,也并不是件好事。”

老人摇头道:“如果本来大家是齐心的,那分家以后各有各想,也难心同心了。”

朱由校知道说服不了老人,便笑笑道:“老丈,请问这些帮你的人他们自己家里有多少田地呀?”

老人道:“他们是家中没有田地,所以才出来帮助其他人作活的。”

朱由校惊道:“一亩田地也没有吗?老丈,在你们这里,这种人多吗?”

老人道:“我们这里人多地少,所以有人没有田地是很正常的事呀。一般来说,十人之中倒有两三人是这种情况,都是给人作活为生的,有的是帮人种地,有的是在织厂帮忙。象这个谢老三,便是平日里帮我种地的。”

谢老三上前施了一礼,朱由校还了个礼,心里明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长工。他笑问道:“谢大哥,不知你家中有几口人呀。”

谢老三拘谨地回道:“我家中有四口人,是娘子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朱由校问道:“看您的年纪,令公子应该也快成年了吧。”

谢老三道:“小儿今年十六了,在织厂给人帮工。小女刚刚十四岁。”

朱由校道:“那等上两年,儿女都要议亲了吧。”

谢老三苦笑道:“谁说不是呢。”

朱由校问道:“请恕小弟冒昧,谢大哥家中无田地,为什么不考虑移民呢?不管是往北方还是往南方,现在朝廷都在大量招收移民,分田地提供住房,还提供牲畜农具,十年不用交赋税,总比在这里帮工要好得多吧。”

谢老三道:“曾经听看报纸的掌柜说过,现在各地在大量招收移民,而且听说移民的待遇确实很好。只是我不大相信,这世界有这么好的事吗?谁知道到了移民的地方,朝廷会不会说话算数。另外,故土难离呀,虽然家中并无什么财物,但总是觉得离开了家乡,就象丢了魂似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中国人确实有严重的乡土情节,这一点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文学院曾经建议用戏剧的办法让大家对离开家乡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这个建议得到了朱由校的支持,而在北方的试行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看来要加大力度,争取在南方大面积地推广。

而至于谢老三说的另一个理由,这个倒是朱由校忽视了的。只想着把条件开得好一些,好吸引那些家贫的人,不想却因为条件太好而使得民众心存疑虑。不过这一点既然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化解起来倒是不难。民众对大明皇帝还是很相信的,只要自己出面发圣旨,应该可以打消他们的担忧。

朱由校觉得今天自己收获颇丰,向谢老三及老人道谢告辞后,在马上思量应该如何对症下药。他想了想道:“厂臣,你帮朕记住几件事。一是要发圣旨要求各移民点保证按照招收移民时的条件不折不扣地完成,二是加大戏剧《男儿志在四方》的推广活动。三是报纸回访各地移民,专门开辟一个移民专栏,宣传移民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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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有三百四十二章 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魏忠贤连忙答应,他虽然识字不多,但记性极好,皇帝说一遍他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了。

第二天,众人偏离了官道,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进入村口,朱由校就变了脸色,一色的茅屋,矮小而且陈旧粗陋,在外面玩的小孩子穿着素色的土布衣,打着赤脚,而且满面菜色。

众人下得马来,朱由校走到一座茅屋前。抬眼望去,只见屋内不过一个小而发黑的灶台,旁边一张歪七斜八的桌子,放着几只粗瓷大碗,不远处有一团勉强看得出是棉絮的物事放在一堆稻草上。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娘子,对着外面玩着的一个小子喊道:“铁锤,去叫你爹来吃饭。”

朱由校对段英使了个眼色,段英上前福了一福道:“大姐,我们远道而来,想要这里讨口水喝可以吗?”

那娘子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客官不要嫌弃我们这里的东西就行了,请里面坐。”

茅屋里面一共就三把椅子,那娘子羞笑道:“俺家里穷,请客官担待些。”

段英道:“大姐,请问你家里人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娘子道:“能够做什么营生,我家汉子种了两亩薄田,在山上胡乱种了几颗果子,勉强度日子罢了。”

段英道:“这点田地,自己的粮食都未必够呀?”

那娘子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一般的时候也只能在饭中夹些菜来哄下肚子,农忙的时候要干活,就不得不吃些粮食,平日里我们都是喝菜粥的。”

朱由校上前插话问道:“大姐,那为什么你们不移民呢?移民以后可是每人可以分到五十亩地,而且还有牲畜工具,房屋衣被分与你们,比这里的日子要好得多吧。”

那娘子苦笑道:“上次官府来要我们移民,我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倒是没什么,可是那些男子都说什么祖宗坟茔在此,如何能够远离。整个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一移民可不是分开了吗?这里平地极少,山又险峻,不管是田地还是山林,都根本没有多少有用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是图个什么,明明官府的人也都说得如兄弟所说的一般,他们偏偏不去,实在让我们想不明白。”

朱由校问道:“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吗?”

那娘子道:“都差不多吧,最好的也不过是大多数时间可以吃干饭吧。整个地方不过如此,能够有多少生发呢。”

这时铁锤叫回了他爹,一个挺憨厚的汉子。朱由校便与他攀谈了起来。他问铁锤爹道:“大哥,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移民呢?”

铁锤爹道:“官府的话能够相信的吗?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朱由校道:“可是移民之事,是皇上下旨了的呀,即使官府可能会稍微吹嘘了一些,但大体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吧。”

铁锤爹低头道:“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乡里,一时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过活呀。”

朱由校明白了,其实他们不想移民最主要的原因是胆怯,远离家乡后便觉得失去了主心骨,环境的变化使他们无所适从,因此他们会先想出很多移民后的麻烦,这样就说服了自己,不再愿意去移民了。

看来自己原来的想法也不完全正确,背井离乡会让人害怕,而自己在制定移民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仅仅只是想着移民后大家的生活会好得多,只看到了生活条件的改善,却没有想过这些移民的心理问题。

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第一,移民时将原本在一起的移民分在一起,这样会使他们在移民地也有熟识的人,他们的胆量也会大一些;第二,不用考虑移民的想法,直接将他们强制进行移民,到了地头上,他们自然就会慢慢地适应下来。

朱由校告辞了铁锤一家,也不继续深入了,看了这样子也能知道其他人家也未必能够比铁锤家强多少。朱由校道:“回京。”

魏忠贤大喜,他一直担心皇帝要去苏州,这路又远,自己带的人又少,不说安全问题,就只是一个伺候不周,导致皇帝或者皇贵妃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就是大事情了。

既然是回京,那一行人便都尽情地纵马奔驰,几天后便赶上了皇后他们的队伍。一行人在济南上了火车,便直接回到了京城。而媞媞也跟着回到京城,因为皇帝答应让李康妃跟着她回济南住一段时间,她要去接李康妃。

朱由校还朝后,紧急召集了内阁及各部尚书,商量移民细则问题。朱由校把路上的见闻说了一遍,然后便让大臣们说说想法。

孙承宗首先便道:“朝廷专门设置有东厂,锦衣卫,经济调查统计局,这么多的机构都不能够将这些事打探清楚,竟然要让皇帝陛下亲自下去才能看到真实的情况,臣以为要惩罚这些机构才是。”

朱由校就知道他一定会从这方面开火了,便笑了笑道:“东厂锦衣卫调查的主要是不法事,经济调查统计局人手较少,而且当时给他们的调查范围是商业调查方面,所以这些事他们没有调查到或者说看到了却没有想到应该上报,也是有的。”

他见孙承宗脸色依旧如锅底一般,只好又接着道:“朕一直呆在宫中,少有出外之时,所以一时想要看看朕的子民过的是什么日子,于是才想出顺便微服出访之事,以后朕一定不再如此,有事都会指派各个衙门去做。”

孙承宗这才面色稍霁,说道:“陛下也知白龙鱼服故事,微服私访,如果稍有闪失,那便是国之大祸,臣请陛下爱惜自身,便是大明之福。”

朱由校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朕以后即使要出嫁,也会堂而皇之地以仪仗开道,绝对不会再微服私访。对了,东厂厂督魏忠贤因为劝阻不力,自请处分。朕仔细思索,虽然是朕乾纲独断,但他也确实有过,便罚了他一年俸禄,以警示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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