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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大明天下】(1-3章)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7/25字数:2第一章今夕复何夕宣府北靠阴山、南临洋河,山川秀美、人杰地灵,素有“京西第一府”之美誉,自古为戎马驰驱之地,历朝历代,北方部族经宣府南入,使兵戈频繁,烽烟不断,现为大明九边重镇宣府总兵驻节之地,堪称“北陲第一重镇”。

进入弘治年后,蒙古达延汗巴图孟克逐渐统一漠北,更是兴兵犯边,长城内外村堡数遭兵火,可宣府城内的老少爷们不操心这些,兵戈烽火也总要吃饭不是,何况当今圣天子在位,众正盈朝,就算鞑靼小王子偶有兴兵入关,可正统年土木堡那会儿兵凶战危的,在罗、杨二位大人带领下,鞑子太师也先也没打下宣府来,就这个什么达延汗能咬老子鸟毛不成,可不操心国家大事总会有些别的事来让你烦心,比方现如今城内的酒楼“太白楼”的伙计就对着二楼雅座的一位爷愁的都要哭出来了。

“二爷,求您心疼下小的,小的家中还有老少几口子指望小的呢,”伙计愁眉苦脸道:“丁大爷已经放出话来,哪家酒楼要是再卖您酒喝就断了谁的货,没了丁家的”刘伶醉“这酒楼生意还不得一落千丈,掌柜的非把我宰了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喝完这一壶就走,现在你给爷边上呆着去”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不耐烦的应道。

“放心,二爷,小的绝不啰嗦了”,伙计点头哈腰的退到一边,抹了一头的冷汗,暗道一壶就一壶吧,这小祖宗总算松口了,其实眼前的少年也算不得实在的奢遮人物,可为人四海,城里的军余闲汉颇听他的招呼,还是个顺毛驴混不吝的性子,惹火了他难保日后天天不跟一帮泼皮扯皮打口舌官司,那生意更没法做了,至于丁大爷虽为人方正,有诺必行,可毕竟是个心软好说话的,再说丁大爷现在不是没看见么,伙计得意的看了一眼闷头喝酒的少年背影,又皱了皱眉,“这小子老念叨的”装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仰头将杯中酒干掉,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现,“什么世道啊,老子寒窗十六年,久经考场,好不容易混到大学毕业,趁着假期出来游长城,竟然会被旱雷劈死,他妈招谁惹谁了,就算照相摆的姿势烧包了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喊得台词装大了点(上天下地,唯我独尊),抢了释迦牟尼的风头,可漫天神佛也太小心眼了吧,雷劈不算还他娘穿越!”

看着自己眼下的一身行头,还行,老天没把事做绝,被魂穿的这位倒霉蛋虽不算豪门显宦,也还是个富贵人家,丁家酒坊自酿“刘伶醉”名传塞外,在城中也是排的上的字号,家中只有一位长兄,大了自己十几岁,平时摆着长兄如父的派头,耳提面命,倒从不曾亏待这位幼。

可好日子自打去年长嫂进门是到了头,每日里立规矩、正家法,把个丁家二郎折磨的苦不堪言,整日跟一些军户子闲混胡闹,前日里喝多了非要试骑人骡马市里的一头大青驴,结果被犯了驴脾气的畜牲撂了蹶子,一头磕到拴马桩上,赶上那一磕也着实不轻,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登时就晕死了过去,糊里糊涂被夺了舍,被闲汉送家里时刚苏醒,才附身那会子还有点浑浑噩噩,人都不认识了,把丁家老大吓了个半死,赶紧请郎中看过确认无碍才放下心来,看着这个不长进的兄丁老大也是怒从心头起,操起棍子亲自行了一趟家法,把这货抽了两天才下了床,并被下了“禁酒令”,声称再敢胡乱荒唐下次直接打断两条腿,直到今日里丁大爷出去谈生意才找机会溜了出来借酒浇愁。

“唉!”一声长叹,现名丁寿的丁二郎摇了摇头,想想家中父母不知如何担心,又哀叹形单影只来到这大明朝,还不是个顶门立户说话算数的,身世多戕一至于斯,二爷感到自己很神伤,最后对自己的遭遇只能归纳五个字“装杯被雷劈!”

一口将壶中残酒尽数倒入口中,丁寿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来。

“小二哥,行行好,老人家我如今口渴得很,只要一杯水酒润润喉就好,小哥大慈大悲,子孙满堂。”一个鹑衣结不知道多大岁数的老乞丐坐在太白楼的门前纠缠着刚才劝丁寿离开的小二,脸上涕泪横流。

“子孙满堂我也养不起,”小二没好气道,“你这老乞儿好生不晓事理,近日城中多了许多乞丐,慈悲心都不够分润,看你年纪大把,才舍下些吃食,竟然贪心要酒喝,快走,莫要逼我用强了。”

丁寿走到堂前恰巧看到这一幕,话说前世的某人绝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好先生,受信息大爆炸的福,对这类会阴暗面一向是持“借乞行骗”的眼光看待的,偏偏今日这位爷刚刚觉得很是神伤,又看到了这乞丐为酒伤神,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小二,来坛“刘伶醉”给他,记爷账上。”丁寿扔下这句话,便走出了店门。

************一路踱步家,丁寿才发现果然如小二所言街上乞丐多了好多,街头巷尾烤鸡烹狗、强硬讨不知凡几,也算顾忌这是边镇重城,没到祸乱地方的地步。

离家愈近,丁寿看着天边落日,颇有近家情怯之感,“今夕是何夕,此身何所寄啊!”

“若无处寄,跟随我老人家可好?”

丁寿闻声看去,见那讨酒喝的老叫化不知何时立于身侧,笑嘻嘻的看着他。

“随你讨饭不成?”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当爷们是善人,丁寿没好气道。

“讨饭倒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愿讨也随得你,我老人家走南闯北,饮酒无数,数今日你丁家的酒够滋味,娃娃又是个好心人,解了我的酒虫,就破例收你个丐帮亲传子,教你一身武功,行走江湖岂不快哉。”

丁寿见鬼一样看着老叫化,“丐帮?什么武功?打狗棒法还是降龙十八掌?”

话音未落,老叫化忽然飘至眼前,一手扣住丁寿脉门,“我老人家今天倒是走了眼,你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

“放手,你快放手!”丁寿直觉钻心疼痛由手腕传来,不由大叫。

“嗯?”老叫化感到丁寿身上毫无内力,松手后不由疑惑道:“你不是江湖中人?”

“你才是江湖中人,你们全家江湖中人。”丁寿揉着手腕跳脚叫道。

“那你如何知道我丐帮镇派武功?”

“一个叫金庸的老骗子说的。”丁寿随口应道,随即一愣,心道:“这难道是穿到武侠位面了,天龙还是射雕?”

“叫金庸的老骗子?”老叫化思着,江湖有名姓的人物没听过这一号啊,也许是个无名小卒,看来自己真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小子毫无武功根基不说,真有它意也不会如此不加掩饰,不由笑道:“怎样小子尝到厉害了吧,老人家这手功夫想不想学,只要你一天孝敬三坛子丁家烧酒,我老人家就教你拿手的混天功。”

“哼,说到底还是为酒来的,就说少爷我也不是虎躯一震,八方豪杰纳头便拜的气场,”丁寿低头思忖,“学门功夫傍身倒是不错,就是学武的苦不知能不能受得了,看这老家伙犯酒瘾那寒酸样子也不是个盖世豪侠,“混天功”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街边卖大力丸的,一天三坛刘伶醉,爷的月例银子全填里也不够的,从家里作坊拿估计被揍的下辈子只能趴床上了,况且这丁家虽不是锦衣玉食,可也是小康人家,在这大明绝对是不错的生活水平了,再熬个几年和老大分家自立门户,绝对可以过上逍遥日子,混吃等死哦不随遇而安才是爷们的脾气不是”于是抬头果断说出决定。

“不学!”

“不学,娃娃你想清楚,我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呃,若是嫌酒多一天两坛就好,入门就让你做三袋,哦不,四袋子。”

“知道,叫花子扎堆最多的一伙儿么,破布袋再多也是乞丐。”

“小哥,一天一坛子酒如何,想想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老叫化没察觉自己称呼逐渐变化,抬眼恰巧看到巷子里炖狗肉的几个乞丐,立刻转口道:“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眼光随着丁寿指向长街尽头的两名正在向路人强的乞丐,不由老脸一红,再没脸说下去,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落地已是街头两名乞丐处,先是正反每人赏了四个耳光,接着破锣嗓子嚎道,“两个乌龟王八蛋,害老人家我丢面子,哪处分舵的?”说着如同拎着两只鸡崽子一样抓着两个乞丐,再次腾空而起,一个起落,消失不见,留下街上行人一片惊叫声。

“我擦,这就是轻功么,不像是蒙人的,”丁寿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亏了啊。”

第二章似是故人来丁宅坐落城南,有三进院落,丁寿自觉一路身上酒气散的差不多了,刚想喊门,突闻一阵马蹄声急,头一看,一骑如同一朵红云般飘来,来的近前,骑士一勒马缰,奔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倏然而止,丁寿才来得及看清眼前来客,只见一匹枣红马上端坐一名妙龄女子,脸如新月,双眉浅画,两瞳翦水,口若樱桃,一身红色劲装衬的肤如凝脂,丁寿不由呆了。

“敢问这位公子,此处可是丁鹤府上?”少女盈盈一笑,开口问道。

“………………”丁寿脑子一团乱,眼前人出尘绝俗,宛如画中仙子,两世为人又何曾见过如此绝色丽人。

“公子,公子?”多次询问无果,对方只知道盯着自己傻看,少女不由着恼,“莫不是个傻子。”

“哦,哦,姑娘请了,”还算脑子没有完全坏掉,丁寿及时反应过来,“在下丁寿,丁鹤乃是家兄,此处正是寒舍,不知姑娘是……?”

“哈,终于找到了,喔,少兄有礼了,小女柳飞燕,乃是令兄故人,还请引见。”少女闻言笑逐颜开,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丁寿面前。

丁宅正堂上,大爷丁鹤正在拍桌子,“怎么事?刚好了几天又偷跑出去了,府中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年方双十的丁夫人也来了脾气,“你自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一个闲得住的性子,还不是这些年你宠出来的,他真要跑,下人们看见谁又敢管。”

丁家夫人闺名李月仙,是大同府李秀才家女儿,一日举家出游,路遇强人,多亏了恰巧过路的丁鹤搭救,才脱了性命,李秀才感激之下许下这门亲事,李月仙对嫁做商人妇本不情愿,碍于父亲情面只得从命,丁鹤年长妻子甚多,平日里多有疼爱,从无恶声。

闻言丁鹤深吸了口气,呼出后缓声道:“我又没有怨你,只是他这跳脱性子如果不收一下,将来恐要闯下祸事,我怎么对仙逝的父亲交待。”

此时丁鹤长随王六前来禀报,“大爷,二爷来了,还带着一个姑娘。”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闪入厅堂,“师兄,我可找到你了,这么多年不见想死我了。”柳飞燕已穿到丁鹤身前道。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师父可安泰?”丁鹤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爹爹一切都好,一别五年,你也不想着来看看人家,这次废了好大劲爹才答应让我过来找你。”柳飞燕娇嗔道,随即想起来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丁鹤,“这是爹让我带给你的。”说完两手又自然的挽住丁鹤左臂。

“呵呵,从点苍山到宣府,千里奔波,真是辛苦你了。”丁鹤疼爱的掸掉柳飞燕身上尘土,忽然觉得屋内气氛有些不对,转头四顾,自家夫人气的俏脸煞白,夫人的陪嫁丫鬟小桃与自家小姐同仇敌忾的瞪着自己,长随王六张个嘴不知道拢,自家兄神色复杂的瞄着自己,低头看见自己被抱着摇晃的左臂,不由尴尬一笑,抽出手臂对众人道:“这是点苍学艺时的小师妹,名为柳飞燕。”又对柳飞燕道:“这是舍丁寿,这是你师嫂,也就是我夫人李氏。”

“什么!?,你成亲了,你成亲了我怎么办?”柳飞燕声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哼,”李月仙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小桃,随我房。”转身步入后宅。

“唉,夫人……,小师妹你这是”丁鹤不由头痛,“当年一时戏语,何必当真。”

“我不管,你说我长大要娶我,如今我十七了,你却先成亲,你对不起我。”柳飞燕眼泪扑簌簌掉下,抽着鼻子哭道。

“咳,”见着场面失控,丁寿收起那股醋意,“王六,你带柳姑娘先去客房休息。”又转身对飞燕道,“姑娘且先歇着,待我问明情况,倘若”看了眼自己大哥,“倘若真是家兄负你,丁家定会给姑娘个交代。”

王六也赶上相劝,总算把这个姑奶奶给哄进客房,兄二人相顾默然。

“大哥,人家都找上门了,您不会真的始乱终弃吧?”丁寿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面对自家兄的调侃,大爷没了往日的方正,“唉!一言难尽啊。”丁鹤叹道。

如果长话短说,还真就不是什么始乱终弃,丁鹤幼年被去世的丁老爷送入点苍派掌门柳随风座下习武,柳随风壮年丧妻,遗有幼女飞燕,生来活泼,同门师兄非常喜爱,她却唯独喜欢腻在年长的大师兄身边,再然后就是一个小孩过家家的笑话了,一个七岁的女孩要学山下人家的新娘子,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逗她开心,待你长大,娶你为妻,丁鹤二十五岁出师时都已经将自己的戏言忘得一干二净,那个七岁的小姑娘却铭记于心长达十年,闹出了今天二女争夫的戏份。

“大哥,一诺十年,人家这是情根深种啊。”丁寿酸溜溜的说到。

“胡闹,我年长她十三岁,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爱。”丁鹤道。

丁寿倒是相信自家兄长的为人,再说当年柳飞燕不过垂髫稚女,若是真有什么邪念,那丁鹤亦可归入禽兽之流了,站起身拍拍衣服,“兄长且先安抚一下嫂嫂,小看看柳姑娘安置如何了。”说完向客房走去。

来至客房外,“吱呀”一声,房门开启,走出一丰腴美妇人,乃是王六之妻倩娘,“见过二爷。”倩娘行福礼道。

“柳姑娘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一人独坐,亦不曾用饭。”

“晓得了,且下去吧。”丁寿看着离去的倩娘背影,柳腰丰臀,摇曳生姿,暗暗咽了口唾液,那王六真是艳福不浅。

“柳姑娘,在下丁寿,有事请见。”

丁寿敲了敲门,也没听应,随后推门而入,只见柳飞燕果然呆坐在桌边,桌上饭食未动一筷,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又哭过一次。

“柳姑娘,刚刚已与家兄谈过,当年确实是为哄你开心的一句戏言,如今兄嫂二人伉俪情深,又有媒妁之言,况家嫂温良恭俭,持家有度,实为难得的贤妻,总不能让家兄停妻再娶吧?”丁寿说着话手不自觉的揉了揉前日被罚跪祠堂尚自酸痛的膝盖,心中暗骂“什么世道,逼得大爷说这亏心话,不会又被雷劈吧。”

“戏言?什么戏言让我苦等了十年?”柳飞燕哽咽道。

“额,这个,姑娘迷于执念了,可曾想过真的如此专情家兄么”丁寿道。

“我…………”柳飞燕抬头欲驳。

“且住,且听我说,听家兄说,姑娘自幼丧母,柳前辈至今未娶,想必儿时柳前辈父代母职,用心良苦,父之深情,感之甚深吧。”

“不错,家父对我自幼疼爱有加。”柳飞燕眼中有了一丝神采,想起幼时和父亲苍山扑蝶,洱海观鱼众多乐事。

“听闻令尊在姑娘七岁时接掌点苍,柳前辈贵为一派掌门,想必平日里不是醉心武功,就是事务繁多吧。”

“那是自然,点苍派为九大门派之一,威震天南,家父凭一手”风舞柳剑“败过不知道几许武林高手,当然要精研武学,风雨不辍。”提起点苍派,柳飞燕语气中又带上了一股傲意。

“那时由家兄暂代令尊之责,带姑娘习文练武,夜恬昼嬉。”

“大师兄待我一向是好的。”柳飞燕低头摆弄着衣角道。

“那姑娘可曾想过,你对家兄之情只是对令尊不能再长期伴你的一种移情,并非儿女私情呢。”

“移情?果真如此么?”柳飞燕喃喃道,“我把大师兄当成爹爹,所以如此依赖,不,不可能的。”摇着头,柳飞燕语气中带有了一份迷茫,想起幼时父亲执迷武功派务,无论自己如何哭闹也唤不如从前般宠爱自己的父亲,最多是让大师兄代为陪伴,大师兄对自己依顺,就如以前的父亲一般,那时心中就有一个愿望,永远陪在师兄身边,又唯恐师兄也离自己而去,撒娇耍赖的要求大师兄答应娶自己,前事种种,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期盼执着的真如眼前少年所说的只是一种“移情”。

“唉,姑娘可好好想一想是否如此,这段时间若是有暇在下愿陪姑娘四处游览,北地风光不同南国多矣。”丁寿自觉挽救了一个恋父情节的花季少女,又为自己多赢了一丝机会,不由洋洋得意。“若是姑娘痴心不改,在下愿代兄还债。”

柳飞燕闻言柳眉倒竖,“安敢轻薄于我,当我是水性杨花之人么?”

丁寿不觉想抽自己嘴巴,赶紧学着戏文道:“哎呀呀,小生失礼,还请小姐宽恕则个,小姐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求展颜一笑吧。”

柳飞燕噗嗤终于笑了出来,“你和大师兄的性子一点不像,真不知道是如何冒出来的。”

丁寿摸了摸鼻子,“老实说我也想知道,估计这只能问老天了。”

第三章酒为色之媒不知道丁鹤用的什么办法,后宅也彻底的安静了,李月仙对柳姑娘也以姊妹相称,平日里丁寿陪同柳飞燕欣赏一下塞上风光,倒也自在悠闲,丁寿费尽心思小心伺逢,引得柳飞燕眉开眼笑,好感逐升。

这一日丁寿正独自在街上闲逛,忽闻身后有人招呼,头一看,见一个二十余岁的白脸军汉,身穿鸳鸯袄,腰挎军刀,一身风尘之色,原本记忆中记得此人姓江,行三,乃是宣府军户子,现在边军中任职哨官,平日里两人私交甚笃,算是丁寿狐朋狗友中少有的交心的一位。

江三凑至近前,一手搭在丁寿肩上,“哥哥这几个月在镇威堡戍守,今日里才来,听闻兄月前受了伤,如今可曾无碍?”

“有劳三哥挂心,些许小伤已不碍事,今日哥哥城,小太白楼摆酒,为哥哥洗尘。”

“哈哈,兄爽利,不过酒不能由你请,理当哥哥我请你吃酒压惊才对。”

“既如此小就不客气了,不知在何处叨扰?”

闻言江三不由一阵扭捏,搓着双手道:“镇威堡那帮贼厮鸟下手太黑,关扑一点情面不讲,哥哥这月关饷尽数填到这帮杀才腰包,实无闲钱在外面摆酒,莫如入夜到你嫂子家中试试家常手艺可好?”

丁寿闻言会心一笑,“使得,使得,如此申时小登门拜访。”

江三所言嫂子实是城中一名寡妇,名唤玉奴,幼时与江三青梅竹马,可惜女方家中嫌江家乃军户子,无钱行聘,将女嫁入一蔡姓人家,也是这人福薄,难抵温柔乡销魂蚀骨,不出一年竟得急病横死了,玉奴克夫之名传出,无人再谈婚娶,守着亡夫所留薄产自在过活,江三至今无钱娶妻,许是旧情难忘,一来二去两人便做了露水夫妻,如今正是恋奸情热之时。

未到申时,丁寿便从自家出来,先是选上几盒胭脂水粉,又买了十斤猪肉,到铜鼓巷一处人家,轻叩门环,不时便听到院内有人出来应门,门扉打开,闪出一美貌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眉目含情,一根银簪挽住满头青丝,身穿青色交领短袄,下系石榴红的褶长裙,裙边露出红鞋一角,说不尽的风流体态。

丁寿拱手施礼道:“小恶客登门,叨扰兄嫂,还望嫂嫂莫要怪罪。”

“如此俊俏的小公子登门叨扰,谁又忍心怪罪。”玉奴闪身请丁寿入内,关上门扉道:“你家哥哥刚刚还念叨你何时过来,莫要撞头撞的路都不识得了。”

“三哥戍堡数月,恐嘴里已淡的没有味道,劳请嫂嫂施展妙手为我二人打打牙祭,再有为嫂嫂选了几样水粉,莫要嫌弃了。”

“哟,这许多水粉怕是破费甚多吧,奴已是人老珠黄,小郎花这冤枉钱作甚?”玉奴喜道。

“倒值不得什么,只是水粉糙劣,恐遮住了嫂嫂的国色天香。”

玉奴食指点着丁寿额头啐道:“脑袋撞了后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要奴家说,这头啊,早该撞了。”

“妇道人家休要乱说,兄莫怪,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江三由中堂走出道。

丁寿拱手施礼,随即二人摆上酒席,玉奴渐次端出菜来,二人举杯换盏,饮将起来,不一时玉奴也凑了一席,江三说他戍守镇堡荒芜孤寂,玉奴说寡妇人前是是非非着实不易,丁寿二世为人天南地北高谈阔论,引得江三瞠目结舌,逗得玉奴娇笑连连,酒酣耳热,三人都解去外衣,玉奴解去褶裙,露出里面藕色绸裤,脱去短袄,换上浅色褙子,敞怀未曾系带,小衣仅着粉色抹胸,衬得肌肤雪白,起身敬酒布菜胸前露出深深一道沟壑,丁寿看着那一隆丰丘眼都已经直了。

注意到丁寿目光,玉奴将竹筷在丁寿眼前一晃,嗔道:“小郎君,看些什么呢。”

引得江三哈哈大笑,丁寿低头窘迫不语。

江三一把将玉奴搂入怀中,双手在玉奴身上不住游走,道:“兄如今十五了吧,还是一童男子,真真可惜了,女人个中滋味不可言传啊,不说你家长嫂花容月貌,单说那个王六家里的倩娘吧,那身段,啧啧,简直一掐就能出水,皮肤嫩的就跟剥皮小葱似的……哎呦!”

玉奴掐着江三腰间软肉,骂道:“没良心的,老娘哪点对不起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怕教坏了小郎。”

江三连连求饶,丁寿帮着劝解,这才作罢。

“兄长,嫂嫂,小该去了,家兄禁令小喝酒,今日里正好作坊开锅,兄长的晚才敢出来,若是再不去恐身上酒气被人发现。”

“不忙,且再吃几杯,若是醉了便在此处小憩,散了酒气再家去。”二人劝道,丁寿推辞不过,便有饮将起来,最终丁寿不胜酒力,歪倒在桌前。

“到底酒量太差,还是不如我。”江三呵呵傻笑道。

“谁像你整日里只知喝酒厮杀,一副贼骨头,也不怕伤了小郎身子。”玉奴埋怨道,先了件衣服披在丁寿身上,又从柜中取出一壶酒道:“纠缠着不让人家,害得这壶酒一直不敢拿出来,要是药性过了可糟蹋了。”

“放心吧,心肝,此番绝对让你满意。”江三接过酒壶,对嘴一次就饮了大半,然后揽住玉奴不停亲摸,不一时玉奴娇喘连连,“贼汉子,你可好了,奴家好热……。”

江三此刻亦是箭在弦上,拦腰将玉奴抱起,走进寝室将人直接扔在床上,未等埋怨就已将她绸裤褪下,解掉抹胸,看着玉奴一身白肉,肩圆乳挺,腰细臀肥,两腿之间乌黑一片毛发,好不惹火,立时将自身衣物也脱得干净,将阳根凑在肉缝上,不三五下,已尽根而入,大力抽将起来,玉奴是久旷之身,不时就渗出水来,两腿夹紧了江三腰跨,玉足在他臀后交叉,紧紧的裹住江三身子,恨不得只将其整个揉进自身里去。

“贼汉子,大力点,对,就这样……奴家还要……”

江三也久不识肉味,此番只管埋头苦干,阳根大出大入,每次顶到尽根,出时退到菇头处,便再大力顶入,不住手的操了五六抽,额头已见汗,稍稍起身,抱住一双玉腿,两手在一双丰乳上乱揉,玉奴下面骚痒难耐,复又被摸得喘哼连连,不能言语,阴户淫水汩汩流出,沾了江三大腿湿漉漉的,又是狠弄一两千抽,江三只觉下面快感阵阵,难以忍受,放开她双腿,抱紧玉奴,一阵快送,玉奴感到体内物事坚硬如铁,猛然一涨,晓得快要出精,挺起肥臀,不住迎凑,江三猛地大喊一声,泄了玉奴满户精水,倒头睡去,玉奴也觉得身上沉重,懒得起身,不一刻进入梦乡。

那一边丁寿醒来已是三更,抬头不见二人,只觉口干舌燥,抬手将位的小半壶残酒喝了干净,暗道即刻返,应能赶在兄长前到家,便起身二人告辞,来到屋内只睹到床上两条白花花的身子叠在一起,江三赤裸仰躺,已发出阵阵鼾声,玉奴俯卧在江三胸膛,如海棠春睡,一双玉乳因俯卧之故难窥全貌,酥胸压在江三结实的胸膛上,只观其半边乳肉可知其丰硕,柳腰纤细,至臀处又猛然扩张,顶起那两隆雪丘,一只玉手仍在握着胯下那条软绵绵的死蛇,嘴角不时微微翘起,当有好事入梦,丁寿只觉口中比刚醒时还要干燥,走到床前缓缓伸出手去,将床脚锦被拉起盖住二人,终究没有忍住,借机狠狠的在那翘臀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感柔软滑腻,引得心旌神摇,想要再摸,又自不敢,只得摇头挥去邪念,匆匆返家而去。

到至自家,果然丁鹤尚未返,丁寿渐感身上不适,小腹丹田处宛如一团火在烧,胯下蠢物昂然向上,如剑似铁,口中更是干燥,却原来江三此人好酒,每次戍军归来当日必定大醉,行房时显得有心无力,玉奴素久了的,快活起来只争朝夕,哪里容他酒醒次日,故在其归来当天准备一壶三鞭酒,里面放了些催情助性之物,刚刚那些残酒又被不知情的丁寿饮掉,如今这货被烧的四处水解渴,路过南厢房耳房时,忽听里面传来阵阵水声,走至门前,透过缝隙看到内里好一片春光。

屋内放置一个半人高的浴桶,倩娘正背坐在桶内沐浴,因桶壁遮挡,只能看见两个雪白臂膀,在水汽蒸腾之中,直如剥壳鸡蛋般光滑紧致,看起来倩娘已沐浴完毕,正用干布擦拭身子,一抬右臂,又见一个雪白玉兔倏然跳动,擦毕上身,由桶内站起,丰乳肥臀一览无遗,抬起一条玉腿欲从桶内跨出,那玉门正对房门,屋外的丁寿猛然瞳孔一缩,见一片茂盛幽草覆盖在馒头般山丘之上,还有几滴水珠在幽草边缘将滴未滴,蓬门洞开,蜂珠激张……丁寿只觉腹内一股大火要将自己烧掉,再也无法忍受,身将屋门撞开,直向倩娘扑去。

“二爷,您……”倩娘见人一惊,本能想要躲闪,可踩到地上积水,脚下一滑倒在地上,被扑来的丁寿压在身下。丁寿将头埋在倩娘丰乳之中亲吻,一手抱紧倩娘,一手扯开自己腰带,露出阳根,没头没脑的冲倩娘下身捅去。

“哎呦,”倩娘一声娇呼,丁寿二世都是童男子,毕竟未曾真个销魂,阳根初探却未得其门而入,倩娘却被火热硬物撞的蛤肉一缩,浑身不由一颤,口中不住喊道:“二爷……二爷不可……放过奴家吧……”顾不得羞耻玉手下探,握住那物事只求远离玉门,却又被手中火热吓了一跳,“这才十四年纪,怎生的如此巨大,怕得有六七寸长,自家丈夫尚自不如。”

正自惊讶,忽然一手伸来抓住自己手腕拉向头顶,丁寿将倩娘两手都举过头顶,一手压实,另一手抓住一边酥胸不住揉捏,又含住另一边的乳珠大力吸吮,下身不住摆动位置挺动,阳根在茂密芳草中不住探洞口,倩娘无法只好将一双紧实大腿紧紧夹在一起,夹住阳根不给其深入,丁寿只觉阳根被滑腻股肉夹得舒爽,龟棱在茂密毛发中剐蹭的阵阵酸痒,甚或几丝进入了马眼内,虽未剑履及地,可也能稍解心火,只顾挺臀耸动不停,女子本就体弱,不一刻倩娘渐渐力气不足,两腿稍松,胯间被硬物磨蹭的已然湿润,待要认命只闻丁寿一声大喝,一股浓浆喷射而出,淋了倩娘大腿小腹尽是,屋内渐渐安息,只有丁寿的喘息及倩娘的嘤嘤哭泣声。

“二爷,你们……”丁寿头一看,见王六在门前目瞪口呆的看着自方二人,一阵惶恐,起身拎起裤子就冲了出去,刚出门又与路过的丁鹤撞个满怀,丁寿更不敢搭话,闷头跑西厢自己房内,不时就听得南厢一阵嘈乱。

“早说你这样惯着他早晚闯祸,他才多大干出这等事来。”大嫂喋喋不休的声音。

“小姐莫要为了这等人生气,免得伤了身子。”这是大嫂贴身丫鬟小桃,原来自己未曾被下人看起。

“王六快劝劝倩娘,你夫妻二人放心,此番定会跟你们一个交代。”自家大哥这次会把自己怎么处置呢。

“登徒浪子,竟做出此等下作事,真……真是看错了他。”柳飞燕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丁寿闻言大骇,这小丫头可是管不住的儿,别趁大哥不备真的把自己给劈了,不敢再在家中,取了平时攒下的私房,连衣服也没多带,趁夜逃离了家中。

【大明天下】(4-6章)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7/27字数:764第四章把酒论江湖荒村,野店。

几辆镖车散落在店外,十余名趟子手环绕周围,除了几个望风的,其余人都用清水就着干粮,镖车上的三角镖旗无力垂落着,隐约看到“长风”二字。

店内堂上几名镖师据座用食,另有零散三四名食客,角落里一名少年食不甘味,长吁短叹,正是逃家而走的丁寿,那夜离家身上银两不多,又不知家中何时风波能熄,不敢住大店,躲到这乡村小店指望能多熬一阵,待兄嫂消气再返家请罪,可这厮是好日子过惯了的,整日里粗茶淡饭,闷也要闷出病来。

“六爷,听闻上个月丐帮大举出关了,走的宣府路,也不知为的何事?”忽听一个黑脸镖师向居中而坐胖胖的好似商贾一般的老者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传功长老亲自出马,还不是为找丐帮失落数十年的帮信物『绿玉杖』。”六爷捋髯笑道。

“丐帮无已有近三十年了,一根打狗棒不有甚要紧?”另一镖师接口问道。

“这话没见识,正是丐帮无,这『绿玉杖』才更要到,”六爷夹起一口菜送到嘴中,缓缓咀嚼咽下后道,“绿玉杖”虽小,确实历代帮信物,长老持之号令帮众名正言顺,这二十年来丐帮污衣净衣纷争不断,仁义礼勇信五大分舵争权夺利,传功、执法二长老相互不,堂堂第一大帮江河日下,若再不有人出来事,这丐帮怕要在九大门派中除名咯。”

“哈哈哈,商老六杞人忧天,这帮叫花子传承千年,哪有那么容易随波逐流。”随着笑声,一个邋遢老头一步三晃的踱进店里。

“你这老家伙怎的跑到这荒郊野岭,”商六等人看起来与此人熟识,示意身边镖师让出位置,叫店家又上了一副碗筷,开口道:“怎么对老夫刚才所言可有错处,说出来刚好给后辈们长些见识。”

那老头也不客气,与众人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伏案一边大嚼一边道:“也不算错,现在丐帮的确大不如前,可其帮中人多势大,对外来投帮之人来者不拒,不问出身,虽说良莠不齐,可总有佼佼者,比如现在的大仁分舵舵出身五虎断门刀彭家,大信分舵舵出身少林俗家,不但武功高强更与各门各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如执法长老毒丐蓝廷瑞出身成谜,可硬是跟传功长老酒鬼涂大勇分庭抗礼,门派兴衰谁能一言定之?”

众人点头觉得言之有理,邋遢老儿不知见好就收,继续喋喋不休道:“就说你长风镖局郭青云、程峰两位局在世之时交游广阔,知交遍天下,那是何等兴旺,隐隐有『天下第一镖』之势,如今呢人死灯灭,镖局后继乏人,就靠你家大小姐和你老儿苦苦支撑,不砸牌子就阿弥陀佛喽。”

商六仿佛被说中心事戚然不语,其他几位镖师或长叹,更多者愤愤瞪着那老头,老家伙恍若不觉自己得罪了人,塞了满嘴食物好像噎住了,抻着脖子满座找水,仰头将一碗凉茶灌进口里才缓过气来,抹了嘴道:“商老六恁的小气,请人吃饭竟然连酒都不给。”

商六挥手止住了同桌镖师掀桌子要抽这老家伙的冲动,苦笑道:“出镖不能饮酒,这是镖行的规矩,莫老儿且忍忍,来日京单请你这张刁嘴。”

邋遢老头撇了撇嘴,满心不甘又舍不得自己掏钱买酒,忽听旁边有人道:“长者若不嫌酒劣,可愿移驾与小可共谋一醉?”

老头眼睛一亮,起身屁颠屁颠的换了桌子,丁寿起身为他斟满一杯酒道:“在下丁寿,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那老儿难得的没有言,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好意思,没错,丁寿确认这个刚才在邻桌蹭吃蹭喝还嘴贱的给人难堪的老不要脸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这老儿姓莫名言,江湖人称”知无不言“。”那黑脸镖师在旁笑道,其他镖师也都轰然大笑,笑声中充斥着几分揶揄和报复的快感。

“噗”一口酒水喷了出去,丁寿看着眼前这位“莫言”,嗯,眼睛不大,一张圆脸,头发稀疏,有点“莫言”的样子,可刚才那唾沫横飞的时候哪里“莫言”

了,不由心中慨叹: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在下失态,莫老勿怪,平日里小可无甚爱好,就爱听些奇闻异事,刚才听几位闲话江湖颇有几分意思,还请莫老多指教一二。”丁寿陪着笑脸道。

“这位公子算是找对人了,莫老儿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可称得上是江湖中的『包打听』。”商六涵养较他人好上许多,看老儿难堪,出言捧了几句。

“不错不错,算你商老六有眼力,论起江湖中的事,谁能有我老人家明白,小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莫言被搔到痒处,得意洋洋道。

“刚才莫老提到丐帮传功长老,不知这位相貌如何,有甚出奇之处?”丁寿将心中疑问抛出。

“叫花子能有什么相貌,不都一个德行,涂大勇无非长的精神些,赤红脸膛,论气势……”莫言一挺鸡胸道,“嗯,比我老人家差的远,不过那老叫化子手底下着实硬茬,其所修混天功内力深厚,可称得上武林一绝,佐以独门混天掌,不知多少强手在他手里栽了跟头。”

丁寿闻言暗道莫非那日真错过了大机缘,不甘追问道:“那他功夫很高了,在江湖中能排第几?”

邻桌镖师闻言笑成一团,那黑脸镖师道:“小公子不吃江湖饭,有道是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今日里还是武林名宿,一方霸,保不齐明日里就栽在渴求成名的江湖后进手中,这也不是山寨聚义堂,还分什么座次。”

“孤陋寡闻,武功高低不排座次,那你”铁掌“侯坤又能在『酒鬼』涂大勇手下过上几招?”

众人闻言变色,这就是欺负人了,侯坤铁砂掌有几分火候,江湖朋友给面子赠以“铁掌”之名,若让他一个镖师去和丐帮传功长老比试,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问题是这话能说出口么,有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要脸面的,谁愿在一个未涉江湖的雏儿面前承认屈居人下,莫言心胸不广,刚才被人讥笑,口就刺了黑脸镖师一下。

商六拦住想要动怒的侯坤,笑道:“这位公子问的是你,莫老儿不要喝了酒偷懒,快话就是了。”

哪知莫言闻言倒是卖弄起来,“这些人里商老六年齿最长,你倒是说说江湖中有哪些绝顶高手?”

商六知道这老儿性子,也不废话,道:“如此老朽就抛砖引玉了,少林、武当、峨眉并为中土武林三宗,三派掌门慧远大师、无尘道长、静心师太必是功夫绝顶了?”

“慧远潜心修佛,足不出寺;武当代受敕封,无尘派务缠身,无暇习武,修为难以精进;静心寡欲,少与人争;这三人武功高则高矣,还不算登峰造极。”

莫言摇头晃脑道。

“丐帮涂大勇,极乐谷华景峰,漕帮金不移,恨天堡盖苍天如何?”

“江湖四怪,酒色财气,啧啧,倒是不差,可酒色财气只要沾上了人,就成了羁绊,这四位已经到了成瘾成痴的地步了,武学巅峰此生无望喽。”

“近年江湖崛起两大势力,天幽帮起于北地,青衣楼兴盛江南,司马潇、陈士元如何?”

“天地藏幽冥,青衣满江湖。这两个帮派崛起迅速,高手众多,帮众全靠他二人一力整,倒是颇具枭雄之姿,不过论起武学修为不见得能高过三奇四怪。”

商六被驳的多了,不由也带了一丝火气,“约二十年前江湖出现一怪人,行事忽正忽邪,心狠手辣,各派都有高手陨于他手,黑白两道多次围剿不能竞功,不知如何?”

莫言闻言静了下来,“你说的是”魔神“冷一夫,他么……”莫言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其实也算不得。”

丁寿见他面色有异,急问道:“莫老,这冷一夫什么来路?”

莫言摆手止住丁寿话头,“既然提到了,老六你可晓得魔教?”

“魔教?可是当年武林黑白两道联手剿灭的邪门外道,早些年时老夫都在忙于陪两位老爷创立长风镖局的基业,三十年前的黑木崖之战虽有耳闻,所知不详,只听传言魔教高手如云,一教之力可抗武林。”

“呵呵,魔教兴盛之时要更早,五十年余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叫温玉柱的人物,自号天魔,创立天魔宫,败尽天下高手,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武林至尊,天魔令所到之处群雄束手,万派臣服,甚者在泰山之巅会盟武林,下令江湖各门各派不得私自仇杀火并,有争端者,可每月十五在泰山顶由其裁决,若不遵令,屠宗灭门。”

众人相顾骇然,“好霸道。”丁寿心中暗道。

“大家习武或为扬名,或为私仇,或为求利,有这样的誓约习武何用,可又无人自问能胜过温玉柱破掉这个规矩,一时间名宿耆老纷纷归隐山林,江湖倒是过了最平静的几年,”莫言仰头干了一杯酒,“就在魔教如日中天的时候,天下发生了一件大事,瓦剌太师也先叩关南下,阉贼王振怂恿英宗御驾亲征,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于土木堡,英宗被擒,关押漠北,鞑子骑兵围京师,幸有于少保力挽狂澜,另立新君,对战鞑虏,武林中人但有一腔热血,谁又愿华夏再陷腥膻,高人隐士齐聚京城,协力守城,最终保全京城,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消息,天魔温玉柱勾结鞑虏,欲颠覆稷,自立为王,现已在北元处签订密约,不日携一蒙古贵人走阴山小道入关,号令群魔起事,内外夹攻,共取江山。”

“啊!”众人虽明知结果如何,也不由惊呼,商六问道:“这魔教按说也是中土一脉,竟会数典忘祖,勾结鞑子,欲效五代石敬瑭事?”

“温玉柱出身来历无人知晓,密信中言其出身大漠,乃是蒙人,而且当时有一桩蹊跷,中原武林血战经月,黑白两道皆入战事,而魔教众多高手如日月双使,魔宫四灵,护教十魔无一人现身,不由人不怀疑,且那温玉柱已是名副其实的武林之,若想再进一步,怕也只有九五之尊了,当时各派已经相信七八分,所惧者只有天魔武功通玄,可信中又提到一件事,天魔武功的出处……”

“哦?”众人突然提高了兴致,练武之人谁不想武功精进,虽然明知年代久远,与己无关,也不由想多知道些。

“蒙元皇帝忽必烈统一天下后,为防止造反,颁布禁武令,收缴所征服之地的各派典籍,交于亲信编纂,期能得到一部盖世奇书佑其国运永昌,敕令帝师密宗高僧八思巴,国师全真掌教李志常,少林持方丈福裕耗十年心血成书,取书中包罗万象之意,正名《万象秘籍》,若是温玉柱果系蒙人,倒也前后相印,哼哼,杀天魔一人能佑大明子民无数,杀天魔一人能除武林之桎梏,杀天魔一人能得秘籍窥武道之究竟,汇聚京师的武林人士只有一个念头:杀天魔!”

“大明如今江山依旧,想必一战功成,天魔授首了。”一名镖师追问道。

莫言一声长叹,“众多高手星夜兼程,设伏阴山古道,果然等到了天魔携一蒙人打扮者过山,群雄先用霹雳堂火器伏击,随后趁势杀出,鏖战一日夜,中原武林伤亡惨重,天魔因护持身边蒙人也伤痕累累,先中唐门暗器,最终被丐帮帮萧万彻身抱住,同坠深谷。”

“好好,为武林除一大患,前辈高人功德无量。”一镖师赞道。

“何止啊,破除卖国奸谋,简直是泽被苍生。”另一镖师接口道。

“一七十七名武林精英,阴山一役,只余八人生还,八位前辈都是当时的绝顶高手,怀忧国之志,又不辞辛苦潜入草原,救了英宗皇帝,风光一时无两,被朝廷嘉奖,武林尊称『八圣』,就在整个江湖欢庆之时,被温玉柱紧锁的魔教群魔对天下亮出了獠牙,以复仇之名丐帮君山总舵一夜被魔教夷为平地,新任帮被杀,四大长老三死一伤,短短三月,江湖除名帮派二十一个,『八圣』中人也未幸免,青城玉灵真人访友遇袭,浑身溃烂而亡,天禽老人返雪山途中中伏,被魔教日月双使耗得油尽灯枯脱力而死,整个江湖风声鹤唳,残余『六圣』号召武林组成『伏魔盟』与魔教抗衡,双方厮杀近二十年,那二十年的武林史可谓字字鲜血,正邪高手陨落不知凡几,因不知魔教巢穴所在,终难毕其功于一役,直到『六圣』中的『天地仙侣』探的魔教老巢位于猩猩滩黑木崖,趁魔教不备伏魔盟倾力一击,捣毁魔教总坛,此战历时一月,黑木崖陈尸上万,饿鹰蔽日,武林中高手尽丧,度过了这沉寂的三十载。”

众人听毕深呼出一口气,不想几十年前的武林竟如此动荡,商六沉吟问道:“那这冷一夫……”

“冷一夫行事只求快意恩仇,不问正邪,与当年的魔教作风极为相似,又自冠以『魔神』之名,据闻当时已经有人怀疑他是魔教余孽,准备请几位高人出山,但他又突然销声匿迹,留给武林又一个未解之谜。”

商六欲言又止,侯坤看他面色有异问道:“六爷,您还知道些什么?”

商六展颜强笑道:“莫老儿都不知道什么,我还能比他知道的多么,呵呵……”

“不错不错,你商老六倒有自知之明。”莫言大笑道。

“那『万象秘籍』呢?可是那几位前辈得到了?”丁寿问道。

“天魔与萧前辈同时坠谷,尸骨无存,莫说秘籍了,就是丐帮的帮信物『绿玉杖』也同时遗落,丐帮前后三代帮陨于魔教之手,如今帮中群龙无首,镇帮之宝也无踪影,这帮花子也着实可怜。”虽这么说,莫言脸上可不像露出怜悯之色。

“今日听众位之言,大长见识,这顿酒菜还请赏面由小子会钞。”丁寿拱手笑道。

众镖师闻言大喜,道谢后坐下开始胡吃海塞,这两年长风镖局生意不好,难有些大买卖,虽说碍着大小姐和六爷的情分没有另谋他就,可大家口袋银子都不富裕,难得有个冤大头愿意请客,白吃的便宜占一次是一次,毕竟自家没有莫言的脸皮和口才到哪儿都能吃着白食。

这顿饭直用到午后,商六侯坤一再催促,沟满壕平的几位连同莫言才起身上路。

“娘的,功夫怎么样不知道,这饭量真是一个赛一个,这样下去再有三天就该打道府了,也不知道家里面的事平了没有。”丁寿掐着荷包愁眉苦脸的暗道,“要不换个便宜点的房间,爷哪丢得起这人啊。”

第五章暗香潜入夜深夜,一灯如豆。

丁寿在榻上辗转难眠,最后披着被子盯着桌上灯火发呆,忽觉一阵微风,灯火一闪,房内多了一条白影。

“有鬼!”丁寿刚想惊呼,一只柔荑已然挡住了嘴巴。

“公子救命,有恶人追,且容我暂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美容颜,丁寿不由一呆,不由点头道:“无妨,可我这里无处藏人啊。”

那白衣女子环顾,这间屋虽名为上房,可只有一桌一榻,无多余家什,那女子犹豫是否要另觅藏匿之处,忽听店外一阵嘈杂,接着听闻店门被踹开,一帮人进店的声音。

“把守四周,莫叫那小娘皮逃了。”

“小二,店内可见过一个二十余岁的白衣女子?”

“跟他费什么话,直接便了。”

白衣女子自忖出去必被发现,又眼看了一下床榻,翻身上榻,缩在靠墙处,一展棉被道:“还请公子靠过来,用身子挡住我。”

丁寿已知其意,依言而行,这小子年纪虽小,身量却大,贴紧身后娇躯,将自身与床榻墙壁组成个三角形状,盖上棉被后倒是难以发现身后那娇小女子身形。

二人刚藏好,房门已被人踹开,呼啦进来四五个人,俱都身着白衣,为首的是一名青年,面色冷峻。

“你……你们什么人?为何擅闯他人房间?”丁寿半真半假的惊叫道。

那青年斜睨了他一眼,似不屑答,将头转了过去,身边一名大汉道:“小子,适才可曾见过一个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自然见过。”

众人闻言面露喜色,连那青年也转过头来,躲在他身后的女子心中一紧,手上内劲蓄势待发,只要这小子泄了行藏,先把他推出去挡一挡,再觅逃路。

丁寿浑不知自己已经要被人当成靶子推出去,摇头晃脑道:“余适才于梦中见一女子,其状甚丽,窃以为巫山神女也,才貌上古既无,世所未见,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吾欲效襄王以求连理,然其时尔等不告而入,坏吾好事,罪何当之。”

几个大汉听得云山雾罩,“这小子叽叽歪歪的在说什么啊?那小娘皮在哪他说了么?”

那青年嗤笑道:“这酸子刚才做了春梦,还没来得及成事被我等打断了,怪我们呢。”

“哄”的一声,一般汉子笑了起来,“这小子有趣,真想把他抓走平日给爷们解闷。”

“这穷酸说的话你听得懂么,难道捉去当相公,也只有少教这样文武全才的人才能知晓。”

“天下的官都让这些大头巾当了,可见皇帝老儿昏庸无道。”

这时一个老者进的屋来,“少,没找到人。”

那青年眉峰一皱,“人到底进了店里没有,可曾看清?”

“这个。”那老者一丝赧色,低声道:“下面人说看到白影在店外墙脚一闪就不见了,想必是进了店内。”

“一帮废物,那贱人在江湖中出了名的鬼灵精,难说不是故意引人发现,声东击西,尔等竟然不加详查,误了父亲的大事。”那青年训起人来不假辞色,那老者面色不豫一闪而过,俯首连连称是。

那青年转身挥手,顷刻间闯入店中的一干人等撤了个干净,只听得屋外店家与客人的抱怨和收拾座椅的声音。

丁寿长出一口气,暗叹幸好这身子的前儿打小时就被逼着读书的底子还在,掉了几句书袋把人骗走,这才发觉身上已被汗水浸透,背后的两团柔软触感更加清晰,连忙转身却与同时起身的白衣女子碰到了一起,朱唇点面,一股诱人体香扑鼻,这货的胯下蠢物竟又昂然而起。

那女子被撞后脸上先是一丝羞红,随即展颜,抬手准备道谢,却无意在被下碰到那物件,一愣后噗嗤一笑,把个丁寿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被陌生女子发现“一柱擎天”着实不雅,只管没话找话,“不知姑娘芳名?因何遭人追赶?”

“不用姑娘姑娘的叫了,不是姑娘好些年了,”那女子一拢鬓边散发,“夫家姓南宫,行三,一般人都称我南宫三娘,至于为什么半夜遭人追,公子就莫要问了,无端平添凶险。”

丁寿闻得此女已嫁,心中不由怅然若失,又听到语气中的轻视之意,不由脱口道:“我虽不会武功,可也能为姑娘……为三娘舍此残躯略尽绵薄之力。”

三娘面露讶色,旋即笑道:“小郎君的心意领了,我平日少受人的恩惠,也不喜欠人情,今日你帮我脱了场祸事,我便帮你解决桩麻烦事。”

丁寿纳闷自己有何麻烦可解,三娘又重新倒在榻上,娇躯往下一缩已躲到棉被中,丁寿还未开言,便觉一双巧手已将自己的裤子撸下,大腿上一团温润靠了上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指尖轻轻拨弄着阳根,一只手掌托起阴囊不住摩挲,丁寿只觉的一股烈火直冲顶门,一把掀开了棉被,看到的是那白色背影斜倚在自己小腹上,腰臀蜷在一起,勒起一条紧绷的曲线,大著胆子伸出右手摸向翘臀,刚触到那隆玉山,她便腰肢一扭,避了开去,随即将身子翻了过来,面向丁寿道:“只许看,不许你动。”

这时候你让他把手剁了这厮也只能恨刀子不快,丁寿立即把手枕到脑后不住点头,那昂然之物也是随着摇头晃脑,三娘一手将散落的几丝长发别在耳后,一手握住阳根,丁香一吐,前后来扫了一圈菇头,美得丁寿身上一颤,就觉得一片温热湿腻密密包裹上来,丁寿咬紧牙关,嘶嘶的吸着冷气,半眯眼帘,见三娘靠坐在他腿旁,螓首低垂至他胯间,檀口大张含吮一根似乎能将她小嘴撑裂的阳根,只见她在含吮中,不但频频舔吸,而且螓首还不时忽抬忽垂的套吮,有时还会缓缓低垂螓首,使双唇紧贴至胯间肌肤,将阳根尽根吞吮,尔后又缓缓高抬螓首,使阳根又逐渐脱出朱唇,如此一上一下的未曾间断,丁寿何时享受过如此口技,不到一刻就觉腰间一麻,一股阳精激射而出,三娘手中阳根精管一涨时已然脱口闪开,不料想这次喷射量多劲足,虽躲开大半,还有几滴射在娇颜上,掏出香帕擦拭干净,狠狠的瞪了丁寿一眼。

丁寿自是不好意思,可叹一月内两次丢精一次用腿一次用口,从未真个进入销魂洞,见三娘整理衣物,起身欲走,急忙拉住道:“你哪里去?我喜欢你的很,不要走好不好。”

三娘身看他眼中热切,心中不由一软,复又坐在床边,丁寿坐起将头搭在她左肩,嗅着阵阵幽香,两人无言片刻,三娘右手轻抚着他的鬓边,“你呀,真是个孩子。”

丁寿开口欲言,转瞬一条香舌伸进嘴里,正要体会那诱人香津,突觉得腰间一麻,一阵困意袭来,不由的沉沉睡去。

第六章种玉别家田时已正午,刺眼阳光将丁寿照醒,房中佳人无踪,空留床边一方香帕,丁寿怅然若失,忽听得店外喧哗声起,似有大队人进了店内,丁寿正担心是否昨夜那帮人又再返,赶紧起身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见大堂柜台前一名老者正与掌柜就客房分说,言及众多下人挤挤无妨,但自家人必要一间上房,掌柜告罪店小上房只有一间,已被一名公子长期包下,正好看见丁寿出来,立即拉过来道这便是那位公子,丁寿见那老者虽说一身仆从打扮,但举手抬足都有大家礼仪,想必是官宦人家的管事,与这店家说事却不报家门,不以势压人,心中先自多了份好感,正巧自家盘缠将尽,借个由头正好换房,那老者闻听道谢,身禀告自家人。

丁寿没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换了间房,刚进门就忍不住一手掩鼻,以前住上房只感觉那店伙阴了自己,现在这房中的霉味算是证实了自家这阵子住的果真是“上房”了,犹豫着是不是收拾收拾直接家跪祠堂,忽听有人敲门,那老管家言自家人略备薄酒请他移步答谢。

丁寿随人来至大堂,见一青袍老人,相貌清矍,上前施礼,那老者笑挽起他,“白日行路,家中女眷染了暑气,只好觅处修养,不想鸠占鹊巢,还望公子海涵。”

丁寿连道不敢,两人就坐饮酒闲聊,丁寿自言宣府人士,离家求学,细谈乃知老者名张恕,原是京城御史,外放平阳知府,因急于赶路害的女眷不适,才住了这乡间小店,闻听让房之人乃一儒雅公子,便请过叙谈,以解旅途烦闷。

丁寿又起身欲行见官之礼,被张恕拦住,言忘年相交平礼即可,两人相聊甚欢,这倒霉身子以前读的诗书好歹没有全喂了狗,席间没有出丑,张恕直言知音难觅,又叹忙于公务无暇教后宅读书明理,欲聘丁寿为府中西席,教女眷读书,丁寿自知才疏学浅,不敢答应,张恕言每月束修二十两,丁寿欣然往平阳一行。

张恕立即着管家张福请出女眷行拜师礼,未几,一名身穿翠绿曳地长裙的艳丽女子随张福而来,福礼请安,张恕旁言这是爱妾瑞珠,丁寿知大明官员外任不可带正妻,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为其幼女开蒙,却不想是教导其爱妾,看她体态婀娜,媚眼如丝的样子,遮莫张府台嫌自己头上官帽不绿么。

************平阳府治所为平阳县(现临汾),所谓平阳也,《世纪》云:其地在平水之阳而名,距京师一千八里,领州六、县二十八。东连上党,西界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古来乃兵家形胜之地,商旅通衢之所。

此时平阳府衙后宅内丁寿愁眉苦脸的拿着一本《中庸》,看着伏案书写的瑞珠一手工整的蝇头小楷,自愧的都想一头撞死,这小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用他开蒙,什么忘年之交一见如故,张恕那老东西是拿自己当笑话么,“嗯,夫人,府台今日去别县公干,在下于后宅久留不便,这便告辞了。”

既然正室不住,丁寿很知趣的从不提“如夫人”三字。

“有劳先生了,请且稍待,饮杯清茶再走。”女子笑靥如花,丁寿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清茶入口后不久就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面前美人面貌也模糊不清,想强撑着站起来,身子却不自的倒了下去。

丁寿感觉自己在做梦,梦到了那一夜的南宫三娘伏在胯下含着宝贝吞吐不定,梦到了倩娘沐浴时的丰腴惹火身子,只感到欲火沸腾,搂住两具雪白丰满的身子左拥右抱,南宫三娘含笑亲吻着他的阳具,倩娘也不如那夜般抗拒,将一对丰乳压在他的胸前不住厮磨,自己再也忍受不住,推到倩娘挺起肉棒便向她那鲜红肉缝捅去,急切间却不得其门而入,三番五次总是滑开,丁寿急得满身是汗,求助的看向三娘,玉人却不见踪影。

倩娘伸出玉手握住肉棒,轻轻撸动,“二爷莫不是银样镴枪头,有临门谢恩的隐疾。”语含讥诮,丁寿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下身快感刺激的脊椎发麻,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丁寿大叫一声,睁开眼帘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看到靠在身边的既不是南宫三娘,也非倩娘,而是身披薄纱的瑞珠,薄纱里面一双玉乳只隔着层薄薄的绯色束胸,整个贴在他胸膛上,紧绷绷地很是好受,还有她那股淡淡体香,幽幽地送进鼻内,丁寿正体会这软玉温香,忽觉下身有些凉,大腿根湿滑一片,低头看却是未着下裳,瑞珠一只手上滑腻腻的满是腥味的白色粘稠液体。

“夫人,你……”丁寿窘态毕露,这叫什么事,自己这身子莫不是真有早泄之症,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嘘,别说话,子今日报答小先生师恩。”瑞珠浑不在意说道,取了香帕拭手,将身上衣物脱个干净,随后又把丁寿剥个精光。

伸手握他的半软肉棒,瑞珠上下套弄了几下,芊芊玉指在他大腿根部轻轻抚摸,滑腻香舌缓缓在他胸前绕,京师名妓果然不同凡响,略施手段便使他下面的阳根,再度又硬又翘起来。

雄风再起,丁寿有心思打量起此时的瑞珠来,见她双乳高耸,腰肢纤细,下体如同小山丘般鼓起,浓密毛发将那诱人蜜穴遮住,只看得他喉咙发紧,想伸手去摸,可饮那杯茶后却四肢乏力,只有肉棒更加坚挺,如同旗杆直直立着,只憋的这厮两眼发红,至于张府台,他是哪位,干什么的。

“嘻嘻,恢复的挺快,你的宝贝不赖嘛!”

这是时候的丁寿,四肢大张已经美得无法答话。

瑞珠套弄一阵,又将琼鼻靠近,细细闻取男人独有的气味,不由心中一阵荡漾。然后伸出了舌尖儿,先在马眼上舔了一下,马眼上分泌出的透明液体,滑溜溜的流至舌头上,瑞珠先用舌头,在整根的肉棒上来上下舔了个够,连那两个卵蛋也不放过,含在嘴里轻轻的用牙齿咬着,咬得他全身不停的发抖。

丁寿嘴里哼道:“麻,酸,好舒服。”他的肉棒更加暴涨了起来,菇头狰狞,青筋暴露。

此时瑞珠正张开小嘴,含住他的大菇头,并用牙轻刮着棱沟。猛然胀大的菇头涨得她嘴又酸又麻,轻轻吐出道:“瞧你年纪不大,这个玩意却出奇的大,将来再长大了怎么得了。”

丁寿闻言喜道:“还能再长?”

“你今年还不到十五吧,大明洪武令:男子十六方可成婚,你啊,”来日方长“呢。”瑞珠点着菇头笑道。

“可是……我很快!”丁寿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瑞珠轻笑:“别担心,你从没尝过女人滋味,第一次快是难免的。”俯到他耳畔,用能腻死人的声音说到:“有奴教你,保你这根坏东西能成女人的恩物。”

“好好好,那将来我定让你舒服个够。”小兄还堪大用,丁寿喜不自禁。

瑞珠听得高兴,低头吸着更加卖力,她把头前后的挺动,把整根肉棒,都吸到了自己嘴里,用喉咙卡住肉棒,停顿一会再吐出,吸口气又整根吞下,如是再三,吮得他的肉棒都是口水,直往下淌,将他的毛发都淋湿了一片。

瑞珠吐出肉棒,抬腿骑到丁寿身上,用手扶着肉棒,对着自己穴口,缓缓地坐了下去,由浅入深,身子起落由慢到快,一双玉乳来晃动,丁寿口干舌燥,可惜手不能动,瑞珠如知他心意,前后挺动时俯下身子,将椒乳在他脸上磨蹭,丁寿张口将乳珠含在嘴里,舒爽的瑞珠大声呻吟。

快感阵阵,丁寿感觉自己又要爆发,瑞珠感觉体内肉棒猛地一涨,伸出右手中指,探到二人交之处摁住丁寿会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对,就这样,慢慢的……”

丁寿原本要泄的感觉被她一按宛如关上闸门,硬生生憋了去,看到他呼吸重又平稳,已稳住不动的娇躯再度挺动起来。

如是再三,丁寿肉棒越来越硬,瑞珠也快到巅峰,被刺激的尖叫起来。

“好,好舒服,好烫,真是人小鬼大,不行了……”

经她最后一阵狂拔猛坐,丁寿大吼一声,热流滚滚,瑞珠也瘫倒在他身上娇喘不息。

丁寿感觉到手臂渐渐能动了,抱住身上娇躯,问其根由,瑞珠轻咬着他的耳垂告其缘由,原来张恕身有隐疾,有子嗣之忧,老而无后家业无人继承,便是亲族同窗背后议论也是如芒在背,便生出了借种生子的注意,但京城内耳目混杂,稍有不慎就是满城风雨,于是此番上任带上从京城最有名的青楼神仙居赎身为妾的瑞珠,就是想在任内将此事办了,不想未到平阳,路上便遇到了丁寿,相貌还不错,更重要的是离乡背井,京师平阳两地都无熟人,遂入了两人的眼,成就了今日之事。

丁寿这才明白,又纳闷这事直说不就是了,何必弄得下药这么麻烦,瑞珠答天知道你是不是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傻书呆子……

【大明天下】(7-9章)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7-9章)作者:hui32926/8/字数:6693第七章天无绝人路阴山小道,逶迤曲折,细雨蒙蒙,春意陡峭。

十余辆大车载着货物迤逦前行,离车队后面不远一老一少安步当车,尾随而行,那少年长身玉立,一袭青衫,一手支着把油纸伞,将自己与老者罩在伞下,不是丁寿是谁。

那老者转头缓缓道:“人老了毛病就多,这几日窝在车里时间久了气血不畅,只得下来走走,还劳累丁公子撑伞,小老儿罪过了。”

“您老哪的话,坐车时间长了在下腿脚也有些酸麻,又不好误了大队行程,此时正好借机下来溜溜,实是借了福伯您的光了。”

原来这老者正是张恕管家张福,也不知是不是丁寿种子太好,两个多月的功夫,瑞珠红信未至,请了大夫号出喜脉,张恕大喜过望,摆酒庆贺,席间就说贤离家日久,怕是家中想念,近日正有门下商队出关采买,程恰好走宣府,可与老管家同行,如何如何说了一通,丁寿如果还没明白这是让他这便宜爹趁早走人的意思,两辈子可算活到狗身上了,于是宾两欢,本来丁寿还想临行前与瑞珠告别,再好好体会下温柔乡,怎奈张府台防他同防贼一样,连内宅都进不去了,到日子只好灰溜溜上路。

丁寿眼见离车队越来越远,道:“福伯,我等要快些了,莫要与车队差了过去。”

“无妨,这阴山小道一面悬崖,一面峭壁,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断不会错过去的。”说着张福从腰下摘下一个酒囊递给丁寿,“风寒露重,且饮一口驱驱寒气。”

丁寿道谢接过酒囊,将伞递给张福,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顿觉火辣辣的一股热气直通胸腹,周身也暖了起来,赞声好酒。

“自是好酒,”张福笑道,“丁公子十五了吧,平日闲聊觉得公子自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罪,在这世道里比太多活到五六十的人都快乐的多。”

丁寿闻言有异,再看张福的笑容有些古怪,“福伯此言何意?”忽感到腹内一阵绞痛,手按腹部,“你,酒里有毒!”

“呵呵,公子莫要怪我,只能怨你涉世未深,有些事情还是死人的嘴更严的。”原本慈眉善目的张福脸上露出了凶相。

“我,做鬼,也放不过你们。”丁寿惨叫。

“公子且先去,见了阎王只告小老儿一人即可,再过个十年八载,老朽下去陪你。”说着张福抬腿将丁寿踢下了悬崖,抬头看雨已收住,顺手把油伞也扔了下去,然后转目四顾,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不好了,丁公子酒醉落崖了。”

丁寿从空中坠落,只觉耳中呼呼风响,耳目鼻都被吹得疼痛起来,下坠越来越快,只感觉人都要晕厥过去,连腹内绞痛都暂时不觉了,张嘴强呼叫“救命”就真的晕了过去。

************待睁开眼睛,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浑身疼痛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丁寿觉得自己八成进了地府,刚好可以跟阎君爷好好聊聊,别人穿越都是种马,自己被雷劈穿了一刚撒点种子还没见收成就炉了,总得讨个说法。

“小子,醒来了就别再装死,起来话。”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丁寿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自己似乎在一个山壁上的洞里,山洞尽头模糊坐着一个人影,山洞里散落着一些东西泛着白光,天,竟着一具白骨。

“你到底是人是鬼?”丁寿大骇,原本和阎王盘道的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本座非人,因为世间无人如我;本座非鬼,因为地府鬼都怕我,本座乃自在天魔,魔中之魔。”那人傲然道。

丁寿定了定神,暗掐了自己一把,疼,说明没死,放下心来道:“在下可是前辈所救,大恩不言谢,请问前辈尊姓大名,小子必铭记于心,日诵夜祷为前辈祈福。”

“呵呵,我尊姓大名,哈哈,我是谁,桀桀,谁是我……”那人怪笑不止。

“遮莫是个疯子。”丁寿暗想。

笑声戛然而止,怪人摸着墙上被他画出的印记,数了很久,“一万九千二三十八天了,五十多年了,朱祁镇小儿可还活着?”

“哦,现在是弘治十五年,英宗皇帝已经驾崩了近四十年。”丁寿隐隐觉得知道这人是谁了。

“那小子连四十岁都没熬到,我却熬了这么久,哈哈,哦,英宗么,还混了个不错的庙号。”

“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可是当年的天魔温玉柱?”丁寿硬着头皮问道。

“嗯?你这娃娃怎么知道本座的名字,方才与你驱毒时明明感应到你并无内力,不是江湖中人。”

丁寿于是把如何听闻到关于天魔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讲了一遍,连温玉柱被人怀疑蒙古奸细和自己给人播种被暗算这些事都没瞒着,客观陈述就讲究个实事求是么,爷就不信这个老疯子费劲把我救活会为了这点事再把自己扔出去。

“你小子也是个妙人,借种这样的事想都不想就干了,视礼义廉耻如无物,有意思,”怪人连连点头,颇有“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的认同感,“就是事情办得不长脑子,唔,本座的事你说对了小半,至于大半么,嘿嘿,本座五十年前叫温玉柱,一年前的名字应该倒过来,朕唤作朱允炆!”

************南山山麓,松柏苍翠,花卉繁荫,正是怡人踏青时,此时却只见人影纷飞,刀光剑影交错,忽听一声大喝,七八条人影倒飞出去,居中站立一人三缕长髯,峨冠博带,负手而立。

“燕逆鹰犬,不知死活。”

倒飞出去人中唯一能踉跄站定的一人抹去嘴边血迹,“方孝孺,天下归一已是定局,你们这些建文余孽不识天命,我纪纲必拿尔等归案,到时恐怕你九族不保。”

方孝孺一摊手道:“十族又如何,你有本事只管来拿。”

“哈哈,久闻方大学士”浩然正气“功力淳厚,今日咱家请学士指点一二。”一名三十多岁的魁梧宦官甩手将身上猩红大氅扔给身边番子,踏进场来。

“早闻燕逆座下三宝太监武艺高强,战功赫赫,今日正好领教。”方孝孺凝神守一,如渊渟岳峙。

郑和微微一笑,揉身向前,快如鬼魅,方孝孺一掌拍出,似缓实急,郑和身形一晃,又从另一面攻入,方孝孺侧身再度拍出一掌,只见郑和身形再变,如同鬼影绕着方孝孺四下纷飞,翩若惊鸿。

方孝孺不变应万变,身似陀螺般旋转,只是挥掌退敌,浩然正气充斥方圆数丈内,不给郑和靠近之机,转眼间已过招,方孝孺暗自焦急,自忖身法绝快不过郑和,如此耗用真气退敌,时间久了必是自己支持不住,只有速战速决,抬手再次将郑和逼退,身形一转,露出肋下空门,郑和果然出手,变转身形,一抓向他左肋袭来,方孝孺叫声来得好,倒转阴阳,身子已然倒转而起,头下脚上将浩然正气运到极致,双掌向郑和头顶拍去。

郑和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两掌举火烧天,“咱家遂了你的愿。”

随着两人接近,便似有天地澎湃之力迸发而出,一股股无形的气流激荡碰撞,激得站在一边的厂卫番子衣袂飞扬。

待得四掌接实,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冲天巨响,“波”的一声好像空气撕裂,四周苍松翠柏落叶如雨,周边的厂卫番子纷纷站立不住,功力浅的甚有晕厥,纪纲伤上加伤,一口鲜血喷出,转瞬间方孝孺已被凌空震开,倒飞出去,直至背后撞到一颗两人环抱的大松树才停止,嘭的一声,那棵松树晃了几晃如同要折断一般,反观郑和双足入地足有半尺,脸上青气三现,便又恢复正常。

“盛,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不知阁,阁下使得何种武功?”方孝孺脸色灰白的断断续续问道。

“葵花宝典。”郑和淡然答道。

“葵,葵花宝典?”方孝孺好似衰弱的立刻就会死去。

“天地为我而生,万物为我所用。”郑和耐心的讲解,仿佛私塾里跟一个启蒙学生讲授做人之道。

纪纲在一旁却无法等待,“方孝孺,如今你已被擒,识相的快说出建文下落,否则我锦衣卫诏狱四十八套酷刑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咳咳,”方孝孺咳出一口鲜血,“果然是走狗,现在就开始狺狺狂吠,你们都上当了,老夫在此拖住你们,陛下早已乘船出海,将来召集忠义之士,夺稷,看你们这些逆贼走狗是何下场,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声音渐熄,一代名士阖然而逝。

郑和此时已在身边番子伺候下系上大氅,轻喝:“厂复命。”

众番卫躬身应命,纪纲急道:“慢,郑公公,方孝孺临死说辞不足为信,那建文很有可能还在这山中,不如我们大举山,实在不行举火烧山,断不能让钦犯逃了。”

“纪大人,万一方孝孺临死吐真言了呢,咱家还要调集水师出海觅,不能在此耽误了。”

看纪纲还要再言,郑和声音转冷道:“东厂做事自有东厂的规矩,纪大人若要山请自便,恕不奉陪。”

纪纲暗骂若不是锦衣卫高手此番损失殆尽,谁会低眉顺眼的求你这个阉人,若建文身边再有个把方孝孺这般武功的,自己死都没地埋去,偏偏陛下对这个阉奴甚是宠信,这个仇又没地报去,当下陪着笑脸道:“纪某自然唯公公马首是瞻。”暗骂去就找几个奴才阉了,好好炮制一番就当出这口恶气。

郑和待锦衣卫与东厂番子带了方孝孺的尸身撤下,自己却没有急于下山,而是向东走了数十步,对着一丛灌木躬身施礼道:“上天即有好生之德,吾辈不敢逆天行事,贵人须知天下一家,勿要再起兵戈,放眼九州四海,庙堂不过一隅也。”言罢飘然而去。

************丁寿脑子有点乱,葵花宝典,郑和,这哪跟哪啊,迟疑道:“您当时……?”

“不错,当时本座正是在那处密道内,不想他早已发现,观其与方师傅生死之战,慨念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所幸从宫中逃出时带的宝物里有一部奇书……。”

“可是《万象秘籍》?”丁寿眼睛一亮。

“正是,当年蒙元皇帝编纂出此书后,不过数十年便江山易,十一位皇帝却无一人练成此书中武功,书中所载的武功浩瀚繁杂,练气之法不一,兼学极易走火入魔,幸好此书由八思巴等人编纂后,又经了一位奇人校对,他发现了其中奥妙,于是去芜存菁,创出一部附录名为《天魔策》,内载多种武林奇功,其中一套天魔无相神功,运气法门独特,可任意施展各门派武功,可惜鞑子皇帝们只知贪练其中的天魔极乐心法,堕入肉欲不知自拔,纷纷早亡,于是此书被列为元朝内廷禁物,中山王徐达北伐大都此书遂落入明宫,皇祖鉴于蒙元之祸,禁令朱明子孙习之,稷倾覆,吾命何所惜哉,遂不顾皇祖禁令,修炼其所载武功,十年间已有小成。”

“不知那位奇人是哪个,竟然一人为三位高人拾缺补遗。”

“那人叫刘秉忠,字仲晦,道号藏春散人,入释法号子聪,身兼儒释道三家之长,武当祖师张三丰与其是忘年之交,张真人年轻时多受其提点。”朱允炆继续道,“待某神功有成,吾便去郑和那阉人的晦气,若胜不过他,也无谈杀燕逆谋复国,谁知结果……”

“败了,”朱允炆苦笑道,“于是又勤练十年,还是败了,直到第三次比武,此时燕逆已死,复国之心也淡了,只是心中的执念仍在,于是在他第七次出海前再度比试……”

“难道这次也败了?”丁寿郁闷的问道,如果三战三败,那帮武林人士当年打出狗脑子抢什么武林秘籍,直接切了进宫不就得了。

“这次胜了,郑和重伤,在此次出海不久就亡于途中,”朱允炆脸上神色开始不对,“可三十年来郑和七下西洋,扬威异域,死后哀荣,修庙立祠,我朱允炆被人谋朝篡位,不能保全妻儿,功业不及一阉人,此身何用!”

“天下九州四海,庙堂不过一隅也。郑和之言壮哉,于是我罗靖难旧臣遗孤,按其资质传授武艺,创立天魔宫,一统江湖,为止戈武林,于泰山订约制止门派私斗,哈哈,这也是前无古人吧。”朱允炆陷入自身的成就感里狂笑不止。

“那可未定,堵不如疏,这样强加的和平未必不是此后混乱江湖的隐患。

”丁寿不自觉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朱允炆厉声喝道,任谁自以为是的功绩被人臧否都是难以忍受,何况朱允炆帝王之尊。

妈的,拼了,大不了被这疯子扔下悬崖,继续找阎王聊聊。丁寿暗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恩怨多了就成江湖,强令江湖止戈只不过把恩怨隐藏更深而已。三月之间,灭门二十一个,难道全是天魔宫一己之力么,此后几十年血雨腥风,不过是把前些年未了的仇怨报个干净,因为有恩怨,江湖中人才能苦心练武,各派武学才有精进,正所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丁寿顾不得提前照搬达尔文理论,反正也是得罪了,所幸得罪个够,“反之朝堂之上更应一力求稳,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倘若当初削藩能徐徐图之,不逼人太甚,以燕王府八余护卫,怎敢横心做博浪一椎……”

丁寿还没说完,朱允炆一声大喝,丁寿顿感胸口如被锤击,晕了过去。

良久,丁寿再次睁开眼睛,胸口烦闷欲呕,眼前金星直冒,耳边响起的声音苍老无力,“你醒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还愿意听么?”

“晚辈洗耳恭听。”丁寿不怕死,可这老家伙明显有点精神失控,这么着老活受罪可挺不住。

“土木之变,朱祁镇小儿被掳,朱明子孙岂能沦落异族,于是本座只身潜入大漠,闯入汗帐,救出了那小子,带返京城。”

“这么说,五十年前在阴山被伏时那个蒙古贵人就是……”

朱允炆点头,“就是那小儿。”

“呸,什么武林正道,江湖前辈,一群沽名钓誉厚颜无耻之徒,那您当时为何不解释?”

“对他们解释何用,他们又何须要解释,本座又何必对他们解释。”

丁寿无言,人家当时就是冲着秘籍去的,说出来会不会信不知道,保不齐直接把那个倒霉皇帝灭了口。“那您可知当初是谁投送的密信?”

“天魔宫上下都有可能,”朱允炆见他张大了嘴惊讶,笑道:“天魔宫都是建文遗臣之后,受尽燕逆迫害凌辱,这也是本座只身潜入大漠的原因,说来可笑,向朱祁镇小儿道明身份后那小子竟然向本座行家礼,提出京后释放吾儿文圭,本座问他担不担心将来取其江山,他竟然答”有天命者,任自为之。

“这小子虽是荒唐混账,帝王风度可见一斑。”

丁寿见朱允炆忽然转头看他,已知其意,“英宗夺门复辟后,已释建庶人一系。”

“还算说话算话。”朱允炆点头。

丁寿只觉腹中一阵轰鸣,不好意思道:“不知前辈这几十年食用何物?”

朱允炆一指那具白骨,“以前靠这叫花子,现在就要靠你了。”说着伸出猩红的舌头一舔嘴唇。

丁寿浑身一哆嗦,“陛下是开玩笑么?”

“君无戏言。”朱允炆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已中丁寿身上,丁寿登时动惮不得。

丁寿此时真要哭出来了,早知道会被人吃还不如掉下悬崖粉身碎骨来的痛快,“前辈,不,陛下……”指风再至,话也说不出了,连眼皮都不能再眨一下。随后感到一股大力推动,身体已经到了洞口,原来此洞是崖中缝隙,有三尺多的石棱伸出洞外,现在丁寿的半截身子就是在悬空搭着,山风吹来,丁寿只觉自己随时会掉下去。

不知悬了多久,忽听一声鹰鸣,眼见一团黑影向自己扑来,眼见及面忽然一股吸力将自己和那只鹰一同吸了进去,丁寿到了朱允炆脚边,而那只鹰已然到了朱允炆手里咽了气。

随后清风拂体,手脚立刻能动了,丁寿翻身而起,“陛下就是这么救得我?”

“没错,还有这把破伞也是这么吸进来的。”朱允炆将那把油伞和死鹰顺手扔了过去,“去崖边清理干净,就当成拜师礼吧。”

“是……什么,拜师?”丁寿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朱允炆眼睛一翻,“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一万个愿意,丁寿屁颠屁颠的跑到崖边拔毛去了。

第八章不食嗟来食相处日久,丁寿才知当年坠崖时,萧万彻虽抱住了朱允炆,未及一半就被朱允炆反制,夺了他的打狗棒,半空中连戳带点,消解力道,降到此洞高度时直接把叫花子做了肉盾,摔个骨断筋折,朱允炆倒是毫发无损,只是被围攻时内伤太重,还中了唐门剧毒,以至于经络受损,如今双腿已残。当丁寿问他为何自己中的毒能够被逼出时,被老家伙用打狗棒敲了好几次,你以为唐门毒药是你那烂大街的砒霜么,当时内伤在身护住心脉已是不易,哪还顾得及双腿。

朱允炆言天魔策为万象武学总纲,故先从天魔策开始授业,天魔之道,近于天道,介乎魔道,佛求超脱,道法自然,魔念自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而不足胜有余。魔之道,生有尽而灭无穷,所以生灭尽,而有尽化无穷。魔以天道而为之,及不足也;天以魔道而行之,始无穷也。天道长衡,而魔道常更,故及不足,乃至无穷者。道归一,天魔生也。天魔心法共分六层,练至最高境界可虚实结,化云为雨,参天地之变化。

一晃已近三年,丁寿天魔武学筑基已成,随后的一个月朱允炆如同填鸭一样将各种心法秘籍强令丁寿死记硬背,丁寿苦不堪言,埋怨道:“师父,您这是着什么急?”

“着急去死,”朱允炆叹道,“天人五衰谁都躲不开这一关,为师寿元将尽了,怕是没时间再教导你了。”

“师父,您……”丁寿语噎,虽说三年里被这喜怒无常的老疯子折磨够呛,毕竟在这洞里是相依为命。

“无须伤心,朱允炆为君无道,祸起萧墙,早该去向皇祖父赔罪了,喔,还有郑和,有机会到地下再较高下,倒是你让人放心不下,时日不多,为师总得用这年功力做些什么。”

“师父,你要传功给我么?”丁寿转悲为喜,年功力啊,那不是拍谁谁死。

朱允炆弄清楚丁寿话里之意的时候,操起绿玉杖又是一顿暴打,“世上真有这样把内力转给别人的功夫,那谁还打熬筋骨,费力练武,直接等着师父咽气把功力一接不就行了,少林寺传承千年了,那帮秃驴一个个都是千年功力么,这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打够了消了气,面色一改继续和颜悦色道:“天魔策内有载一移玉大法,由少林易筋洗髓二经衍变而出,不同者不是自修,而是对传承之人运功,打通奇经八脉,助其拓宽经脉,改善体质,今后再修炼内力可收常人数倍之功,任督二脉贯通内力源源不绝,但需施功者功力通玄,受功者福缘深厚,双方皆有大凶险,可敢与师父赌一把。”

只要不拿棒子打我,你现在让我跳下去都行。丁寿揉着肩膀点头。

朱允炆满意点头,“传功之说虽是虚妄,但确有盗人功力之法,传授你的天魔极乐功便是以采补之法夺人精元,这几十年来为师困居洞内,由天魔极乐中萌发奇想,杂糅道家房中术与密宗欢喜禅,新创心法名为天精魔道,借由男女交增长功力,甚有伐毛洗髓之功,看你这么听话,一并传与你吧。”

丁寿默默背诵天精魔道口诀,忽觉身上一软已倒在地上,耳畔隐隐听到朱允炆声音,“为师所余时间不多,这就实施移玉大法,若你能闯过这一关,石壁上留着一些话,你自己看吧。”

丁寿只觉得自己身上猛然发热,四肢骸五脏六腑如同扔进火炉,直要化为灰烬,忽而全身经脉如同针刺一般,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再醒来时只觉的神清气爽,丹田真气源源不绝,竟已将天魔真气突破至第三层,欣喜叫道:“师父,赌赢了”。

无人应,转头看去,朱允炆已依在壁上,嘴角含笑,撒手而去。

丁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想起昏前话语,转头看向墙壁,果然刻了几行字,看完之后,稍作沉吟,将字迹全都刮掉。

又是数月过去,看着脚下云封雾锁,丁寿暗暗念叨死鬼师父在天之灵保佑,不想一身武功就此失传,最好保佑自己这番不会摔成肉酱,丁寿本意倒是真不想这么着急去搏一把,可目前自身功力有限,无论擒龙功还是控鹤诀,两种功夫虽说会用,可凌虚取物的本事比起朱允炆差的太远,整日里食不果腹,苟延残喘的,丁二爷可不想继续遭这活罪,是死是活拼了吧。

丁寿左手拿着油伞,右手持着让他三年挨了不知多少鞭笞的绿玉杖,一咬牙,将天魔无相心法运到极致,纵身跃下,空中将油伞撑起,减缓坠落之势,先用燕子门燕子飞身法,身似飞燕,翱翔滑落,势头将尽,绿玉杖一点崖壁,那竹杖大力之下弯曲欲折,借这一顿之机重新调息运气,借绿玉杖韧性反弹之势,变换武当梯云纵,机变轻灵的一个翻转再次下落,靠着奇经八脉畅通,丹田内力不断,无相心法杂糅万物,丁寿十余息内运用了七个门派十三种轻功身法,终是有惊无险的落到谷底。

暗自庆幸自己命大,丁寿扔掉油伞,犹豫了下,还是将绿玉杖藏到山间藤蔓之中,这竹杖虽好用,但过于碍眼,东西藏妥后丁寿扭转身形没入茫茫群山之中。

************幽幽空谷,寂寥无声,一阵风起,卷起地上落叶,却又萧落下,几匹马栓在树上,似乎落叶所扰,“希律律”打着响鼻。

一丛篝火,几只野味架烤其上,一名头发花白的无须老者端坐在青石上,几名随从不住翻烤野味,不时撒上各种调料,肉香四溢。

“有人。”青石后的阴影中一名中年男子抱剑而出,几名随从闻言大惊,各自兵器擎在手中,倏忽间呈半月形护住青石上的老者,干净利落,竟都是好手。

丁寿自树林暗影中慢慢走出,有些惊诧的看着这群人,自修行天魔策以来,五感六识敏锐,自己刚才虽因烤肉香气所惑,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行藏,可自己竟丝毫没有发现这个抱剑之人的存在,此人深不可测,这一行人不简单。

眼光又从架上野味掠过,再也移不开了,这三年吃的都是蛇虫鼠蚁,飞鸟野果,无滋无味不说,还经常断顿,怎比上如今这撒了香料的烤肉,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哪来的叫花子,鬼鬼祟祟的。”一人叫道。

“叫花子?我?”丁寿低头自顾,三年来身量有长高不少,原本的长衫早就不够了,何况三年穴居,磨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真有些叫花子的样子。

不由哭笑不得,道:“诸位兄台,在下并非乞儿,只因路过此地……”

青石上端坐的无须老者一直低眉不语,此时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吃么?



丁寿连连点头。

“有钱么?”老者又问道。

“呃”丁寿摸了摸身上,原本倒是有些银子,可跳崖的时候为了减轻分量恨不得裸身了,哪会带那些累赘,不由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乞儿?”老者又笑问道。

“哈哈哈”那帮随从也识趣跟着哄笑起来。

丁寿心中又羞又恼,若不是忌惮那抱剑之人,真有心当场击杀了这几人。

那老者此时却收起笑容,几个随从看人不笑,也都讪讪的止了笑声。

“把这个给他。”老者一指一只烤好的野鸡。

“是。”一名随从领命,将一只野鸡用树枝串好,颇不客气的递了过来,“呶,我家人赏你的。”

“不必,丁某人虽不才,却也不屑嗟来之食。”说着从颈上摘下一块玉佩,“此物与诸位换一只鸡应当足够了。”

那随从看了他一眼,将那玉佩呈给老者。

老者轻捏了一下,玉质坚硬,是块硬玉,转过细看,不由“咦”了一声,玉佩纹理细腻,竟隐隐构成一个“寿”字。

“虽非上品,却寓意吉祥,也算万中无一,你从何处所得?”老者问道。

“自幼就佩在身上,据先父所言,在下名字便是由此而得,还请长者将尊府相告,来日在下必倍赎。”

“呵呵,你就不怕老夫随口编个住处,诓了你这块玉去。”

见丁寿一脸窘况,老者笑道:“老夫不占你这便宜,你且将出身来历讲清楚,只要证明这玉果真是你的,老夫就权且替你保管一阵。”示意丁寿坐在自己对面。

丁寿便将自家身世一一表来,只是略过平阳及山洞中的经历,自言外出游玩,不慎坠崖,幸喜无碍,却将随身行李银两丢失,大难不死,准备返家等等。

老者边听边把玩那块玉佩,不时点头,身边从人送上烤好的野味,老者让丁寿边吃边说,自己却拎着一只肥鸡将脚下一个蓝布蒙着的铁笼打开,只见笼内一条玄狐,毛色艳丽,四肢细长,绒毛蓬松,狐尾一晃好似九条,宛如一团云雾,一双狐眼宛若含泪,楚楚可怜的瞧着丁寿。

老者将手中肥鸡放入笼中,重新将蓝布蒙上,看着丁寿似乎面色不忍,提醒道:“莫要心软,这九尾玄狐最是狡诈,我等在辽东捕捉了这畜牲三月,屡次被诱入陷阱,折了七八个人,才捉到它。”

“抓它作甚?”虽说老者如此说,丁寿看那玄狐,还是觉得有些可怜。

“我家小人想要,我等就想办法弄到,至于家要死要活就不是我等能决定的了。”那老者用树枝挑了挑篝火道。

“哦?”丁寿有些惊讶,看这老者气度必是久居上位,竟然还是奴仆,他家人真不知道何方神圣。

忽闻马蹄声急,由远而近,周边随从远眺了下,“是咱们的人。”

马上骑士远远就滚鞍下马,向迎上来的随从掏出一封信,那随从将信呈给老者,老者取出信来看了一眼,霍然站起,“收拾东西,马上京。”

转头对丁寿道:“小子,你若想赎自己这块玉,就到京城保大坊十王府大街来。”

又对身边随从道:“给他留下五两银子,无三,你的驾帖给他,这小子或许用得上。”

一名随从从马上包袱内取出一包银子放在地上,那抱剑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札,手指一弹,信札犹如利刃,向丁寿身边激射而来,丁寿二指一夹,信已在手,那中年人眉毛一挑,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纷纷上马,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丁寿无暇去看,他的眼中只是看着手中的信札,上书“驾帖”二字,一方朱漆金印在信札之上,“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十四字猩红如血。

第九章富贵逼人来冬日晌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本应暖洋洋的,张方却觉得空落落的难受,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只喝了一碗照见人影的稀粥,最终熬不下去打定了现在的意,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妻女,喝道:“快点跟上,没吃饭啊。”

确实没吃的母女二人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跟了过去。

张方带着二人来到大同城西一座大宅邸前,门前牌楼上挂着一个斗大的铜钱,门顶匾额上写着四个漆黑大字“富贵赌坊”。

门前四名大汉列在两边,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毛,一见张方,一个大汉笑道:“怎么老张又来试试手气?前几日的帐可还没清呢,咱这可不是善堂,欠债不还的规矩你懂得。”

张方陪着笑脸道:“瞧李爷您说的,小的是那种人么,麻烦把钟爷请出来,小的有事拜见。”

“什么人找我呀?”随着话音,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哟,钟爷,您老发财。”张方向前小跑了两步,哈着腰赔笑道。

那人看了张方一眼,“嗯,是老张啊,欠的银子带来了么?”

张方一指身后的母女,“钟爷,您老看,这两人能值多少银子?”

那人顺着张方指的方向看去,看那妇人三十来岁,颇有几分姿色,女孩年约十三四,眉清目秀,一身粗布衣裳,怯生生的拉着母亲衣角。心中当下就有些满意,嘴上却说道:“老的老,小的小,能值当什么,难道还让老子伺候她们两个么。”

张方一听急了,“钟爷您行行好,帮小的一把吧。”

“二十两银子。”账房撇着嘴道。

“二十两?钟爷,小的欠柜上就二十两了,您好歹给加点吧,我那婆娘厨艺不错的,那丫头端茶倒水也是蛮机灵的。”

“二十五两,一口价了,你要想清楚,全灶手艺的二十岁丫头也不过二十两的价,老子最近修佛心肠好,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张方犹豫了下,咬牙准备答应,忽听一个声音插入,“五十两,我要了。



双方都是一惊,闻声看去,一个青衫少年,手摇折扇,笑吟吟的看着这里,正是丁寿。

管事拱手道:“这位爷,做买卖讲究个先来后到,您这样横插一竿子算什么意思?”

“着啊,买卖还讲个价高者得,这位兄台又没有把话说死,为何在下不能加价。”丁寿道。

“这位公子,您,您刚才说的五,五十两是,是真的?”张方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自然是真的,立字据吧。”

“慢着,我出六十两。”账房在边上道。

“哦,”丁寿笑了笑,“一两。”

“一二十两。”账房咬着后槽牙狠狠道。

“三两。”丁寿依然在笑,笑的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滴血,王八蛋,你敢再加一次,老子一掌拍死你。

管事的确不敢加价了,虽说柜上还能动用更多的银子,但是想想能出三两买一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妈子的儿,必是官宦豪富之家,堂持赌坊是为帮中敛财,绝不是为帮树敌,想想恼了帮后自己的下场,不寒而栗。

此时的张方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张大了嘴,傻傻的看着丁寿,惊呆了,吓傻了,乐疯了,三两,这两个赔钱货值三两,自己就是再娶一个黄花大姑娘,生个孩子再养这么大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直到丁寿拍醒了他,才欣喜若狂的签了字据,领了银子后将那母女两个交给丁寿,兴冲冲的跑进了赌坊里,丁寿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冷笑,这种赌鬼如果不把命填进去是不会头的。

看着那母女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低头道:“奴婢张吴氏……”

“嗯”丁寿不满的用鼻子哼道。

那妇人吓的连忙跪下,“奴婢错了,奴婢姓吴,名叫美莲,小女名叫蕊儿。”

那女孩见母亲跪在地上,不知所以,也跟着跪倒,眼眶中泪水直打转。

“好了好了,起来吧,你们只需记住现在你们已是本公子的人了,不要再念着夫家就是了。”丁寿挥挥手让他们起来。

“你们还没有用饭吧?”丁寿看着两人虚弱的样子问道。

“是”吴美莲低首答道。

丁寿带二人到了对面一处酒肆,要了酒菜,问其二人何以落得被卖还债的地步。

吴美莲闻言珠泪滚滚,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道自家中原本开一豆腐店,自磨自卖,日子倒也尽过得去,那只数月前丈夫被人带进赌场,就此不能自拔,短短几月家中积蓄连带店铺都输了进去,还欠了柜上银子,今早更对母女二人道要用她们娘俩还债,如不是遇见公子,现在不知是何境况。

丁寿听了不语,看着赌坊前人络绎不绝,轻笑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想吃些什么尽管自己叫,我去去就。”说着离席而去。

进了富贵赌坊,里面人声鼎沸,推牌九的、掷骰子的、搓麻将的,足有几十张台子,丁寿不费力便找到了张方,只因他那里人最多,他叫的最嚣张。

原本的三两现在已经有五六两了,堆在张方面前,周围一堆人聚在边上跟着押宝,他现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来自己还是有财运的,都是那两个扫把星妨的自己,逢赌必输,现在把这两个祸害给了那个公子,马上时来运转了,不知那位公子的家业经不经得起祸害,张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心底都开始善良起来,记得关心别人了,毕竟出手这么大方接手自己麻烦,总得为人家烦恼一二。

“大家跟我下啊,过来押宝,能得元宝。”心思简单的人总有办法冲淡自己的烦恼,起码张方立刻没有烦恼了,“老钟,怎么了,快开啊。”

宝官赫然就是那位管事的钟爷,如今正摇着色盅,嘴角还带着笑意,一点也没有为张方小人得志样子气着。

色盅落地,张方将一两压在“大”上,周边人也纷纷跟上,这小子手气正旺,跟个彩头。

“买定离手,开,二三四,九点,小。”钟爷大声叫道。

周边一阵嘘声,张方脸色也跟着变了。

钟爷拿起色盅又摇了起来,张方伸出双手示意大家静静,侧着耳朵作倾听状。

钟爷一边摇一边看着张方的样子,“你娘的,你那塞着猪毛的耳朵能听出个鬼来。”心中暗骂道。

丁寿用功凝听,清晰的能感觉到色盅中骰子不断变化,色盅落地,脑中已经清晰的出现了点数,“四一一,六点,小。”

张方将一两买在了小上,钟爷开色盅的一瞬间,丁寿感觉到骰子好像又跳了一下,“四五六,十五点,大。”

丁寿笑了,庄家出千。

这次越来越多的人嘘了起来,张方脑袋上见了汗,肩膀上被人拍了下,扭头看是刚才那位青衫公子。

“兄台,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丁寿难得好心劝了一次人。

张方看了看眼前的三多两银子,咬牙道:“再来一次。”将三两全压在“大”上,想了想,又将剩下的几十两压在了“小”上,开大大赚,开小小输,他倒是真的听进去劝了。

丁寿摇了摇头,这结局注定了。

“开,豹子,庄家通杀。”

“扑通”张方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扔出去,别弄脏了场子。”钟爷厌弃的叫道。

几名保镖应声过来,将张方拖了出去。

“他妈的,压大就开小,压小就开大,大小全压竟然开豹子,今天真他妈邪门。”一个破锣嗓子叫道。

丁寿扭头看去,一个挎着腰刀的虬髯军汉咧着嘴乱骂,这装束倒是让他想起来宣府的一位旧人,凑上前去,“军爷,输了很多?”

“这月关饷折色了一半,本想凑了几个兄的钱多赢点,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两了。”那军汉皱着眉道。

“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为它烦心。”

那汉子扫了丁寿一眼,“你说的轻巧,朝廷抚恤迟迟不下,兄们就想靠着这些银子给阵亡的兄们凑点安家费,算了,你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滚,惹得老子心烦。”

“哦,”丁寿心中涌起了几丝敬佩,大同镇同为九边之一,形势险要,鞑子时常南下,军中将士多有阵亡,这帮军汉竟能想着用自己饷银凑钱安置袍襗家眷,实是难能可贵。

“兄台可相信在下?”丁寿诚恳言道。

“信你作甚?”那汉子狐疑的看着丁寿。

“跟着我押注。”

那汉子凝神看了丁寿一会,一咬牙,“好,我李琮陪你耍了。输的精光老子就劫道去。”

还是钟爷那张台子,不同的是对面的人换成了丁寿。

“公子爷,请下注。”钟爷笑咪咪着看着丁寿,不能明着得罪,可在赌桌上输个倾家荡产可怪不得别人。

丁寿随手将一两的银票压在了小上,那李琮也将自己的碎银压在了小上,钟爷笑了,看来连出千的麻烦都省了,抬手解开色盅,“一一二,小,怎么可能?”

鬼手钟四在赌场上混迹了二十多年,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手法,色盅落地时就知道自己摇出的骰数,可,可怎么可能四四五变成了一一二,惊诧的看着骰子的钟四没有留意一只手按在赌台上的丁寿。

再开一局,丁寿将刚才赢得一两一同压了上去,还是小,钟四开色盅时,轻轻揭开一道缝,清楚看到四五六这三个数字,才将色盅完全掀起来,人群哄然,钟四揉了揉眼睛,又是一一二,又是小……************杜三魁正在后院品茶,他最近心情很好,执掌富贵赌坊以来,各地分号日进斗金,帮对他日益信重,在帮中地位水涨船高,帮此番闭关前还曾言出关后好好指点他的功夫,可好心情总是容易被人破坏,一名属下急报,“一张台子连开了十一把小。”

“这么邪门,是钟四这小子又在钓鱼了吧。”杜三魁不以为意。

“那张台子是钟爷的。”下属咽了口唾沫道。

“我就说么,别大惊小怪的。”杜三魁不想随便坏心情,摇手让他退下。

可那小子偏偏不识时务。

“什么?输了二十万两了,钟四是干什么吃的,疯了不成。”

“那小子一两的赌本,每次赢了都是连本一起压上,十一把下来,就输了二十万两,这还不算旁边跟风押注的人。”下属怯懦的应道。

此时的钟四满脸冷汗,看着眼前的青年,还是带着笑容,可这笑容竟像是九幽恶鬼,阴险恶毒,“开啊,钟爷。”丁寿说道。

“对啊,开啊。”

“快点开,老子还要继续那。”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输不起了么。”周围跟宝的人纷纷起哄。

钟四手哆哆嗦嗦按在色盅上,无力揭开。

这时两排打手蜂拥而入,众人看形势不好闭了嘴巴,杜三魁排众而出,“诸位,今天本赌坊有事,提前关张,想发财的明天趁早,杜某这里赔罪了。”

坊内众人都低头灰溜溜的出去了,只有那军汉李琮还杵在那里,丁寿问道:“李兄,已赢了银子缘何不走啊?”

“你为何不走?”李琮拨楞着脑袋问道。

“恐怕人家不让我走啊,没准还得打一架。”丁寿笑道。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赢钱一起赢,架要一起打,有好处跟上,有麻烦拉稀,老李我干不出那没屁眼的事。”

话虽粗俗,却让丁寿感到一阵暖意,“好,有架一起打,你这朋友丁某交下了。”

杜三魁走近,“在下赌坊掌柜杜三魁,朋友哪条道上的,亮个万儿。”

“无名小卒丁寿,不值一提。杜掌柜有何见教?”丁寿道。

“丁朋友来砸杜某的场子,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杜三魁道。

“这话从何所起,赌场无父子,赢了开心,输了窝心,各凭本事,难道这富贵赌坊只能输不能赢么。”丁寿道。

“牙尖嘴利,待会儿不愁你不说实话。”杜三魁示意手下人上前。

“谁敢!”李琮抽刀在手。

对于这样的低级军汉,打手自不在意,一拥而上,李琮乃是沙场上打生打死出来的人物,手上功夫都是实用,绝无花哨,左劈右砍,已将几名打手放倒在地。

杜三魁眉头一蹙,伸手向李琮抓去,丁寿张开折扇一档,杜三魁反手欲拿丁寿手腕,丁寿不避不闪,小指微翘,杜三魁手再向前,宛如把自己脉门撞上去一般,只得手撤步。

杜三魁凝视了丁寿一下,揉身而上,双手翻转擒拿,钩锁拿抓,尽向丁寿关节穴道招呼。

丁寿屹立不动,没拿扇子的一只手信手挥洒,将攻势随手破解,七八招一过,嗤笑一声,“原来是杜掌柜出身少林旁支,不吃斋念佛反倒开起赌坊来了。”

杜三魁心头骇然,他是少林旁支韦陀门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当不给门派长脸,平日里甚少出手,即便今日也是六拳也是夹杂在猴拳之中,没想到不到十招就被人看破行藏,这小子必然师出名门。

自己全力抢攻,对手一只手就能应付,杜三魁自愧弗如,感觉便是帮中左总护法也未必能如此轻松胜过自己,退出圈外,喝住手下,道:“公子好手段,恳请后院用茶,杜某愿交下您这位朋友。”

“恭敬不如从命。”丁寿拱手道。

随即带着李琮步入后院,杜三魁着人备下酒席,席间不住逢迎,套丁寿师门,怎奈丁寿自知师门关系甚大,莫说武林中人,就是朝廷方面也是一大麻烦,绝口不提,只是和李琮不住盘道,李琮平日里那有如此口福,酒到杯干,大快朵颐,直赞丁兄够朋友。

见套不出话来,杜三魁道:“丁公子有如此功夫何不在江湖中闯一番事业,可有兴趣加入敝帮?”

“不知贵帮何名?”丁寿好似有些兴趣。

“敝帮之名乃”天幽帮“,杜某忝为幽堂堂。”杜三魁得意道。

丁寿记起野店曾听商六等人盘道的话来,“贵帮帮莫不是司马潇?”

“正是,本帮帮正是有”潇潇公子“之称的司马潇,原来公子也曾听闻。”

“天地藏幽冥,青衣满江湖。自是听闻,只是在下离家日久,亟需返家,待来日有缘,自当拜会司马帮。”丁寿笑着推脱道。

“也好,帮上月开始闭关,出关也要等些时日,待来日杜某再代为引见。”杜三魁看今日收揽无望,也不在强求。

宴席结束后杜三魁将二人所赢银两换成银票交付二人,又另送上二万两作为丁寿家程仪,出门丁寿便将那二万两交于李琮,道:“十赌九骗,兄长等心意是好的,可将这些银两交于袍襗,作为生意本钱,赌坊之地莫要再踏入了。”

李琮感激的很,赌咒发誓绝不入赌场,今后他们一班兄的命就是丁寿的,水里来火里去绝不皱眉头。

别过李琮,到酒肆,美莲母女见他惊喜不已,看她二人窘迫样子再瞧瞧守在一边的店家,想起自己走时忘了结账,这店家估计把这两人当成了吃白食的,不由好气好笑,甩手扔了十两元宝,带着二人处客栈住下。

************屋外风声潇潇,月上柳梢。

室内春意浓浓,水乳交融。

进了客房丁寿就大剌剌的在榻上坐下,看着局促不安的母女道,如今你们都是我的人了,总该知道怎么伺候人吧。

蕊儿怯生生的站在母亲身后,美莲闻言已知其意,虽说早就想到与人为奴要被家沾手,可这样在女儿面前毕竟有些羞意,到底是曾经抛头露面开店的,稍一犹豫已经做了决断,眼前公子出手阔绰,若是能得看重,女儿也是有了一个好归宿,于是点头称是。

带着女儿走上前来为丁寿宽衣,解开腰带,昂然怒龙一下弹了出来,险些打在美莲脸上,旁边蕊儿捂住小嘴,好奇的看着这奇形怪状的东西,美莲也是心中讶异,公子年纪不大,物件却是不小,赛了自己丈夫两个都不止。

丁寿不管不顾,自修习天魔策来,欲望大增,不能强行压抑,一手按住美莲螓首向自己胯间凑来,一手揽过蕊儿亲吻,蕊儿娇羞闪避,美莲见状劝道:“蕊儿听话,难得公子心善,收留我们娘俩,要知恩图报。”

蕊儿闻言顺从起来,美莲俯下了身子张后将菇头含在口里,用力的吮吸起来,樱唇难以将菇头包裹住,只好不住的菇头的边缘处摩擦着。

毕竟良家女子,她的口技莫说瑞珠,连三娘都有不如,因为牙齿总是磨的菇头有点痛,丁寿一手掀开了她的粗布衣服,然后穿过肚兜伸到她的胸前,摸着那对丰满的乳房,手指在乳头上玩弄着。

她的皮肤摸起来虽不细嫩,也许时常劳作的原因却很是紧实,摸起来更是过瘾,丁寿开始还是轻轻的揉捏,但是后来随着下身快感增加却是用力的掐,但是她却一直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还是勤奋的吮吸着肉棒。

丁寿含着蕊儿香舌,手向下从裤腰伸入到美莲臀上,她抬了抬身体让丁寿摸起来更方便,丁寿手指在她的菊蕾上按了几下,然后又延着股沟摸到了她的蜜穴口,阴唇上还是干涩的,中指又往里插了一点,总算摸到了一丝潮湿,按在那一粒相思豆上,内劲透体,还含着肉棒的美莲鼻腔中发出“唔”的呻吟,身子抖了几抖,泄了身子,丁寿感到几根手指都被淋湿了。

蕊儿看到娘亲的样子身子都哆嗦起来,丁寿松开雀舌,解开她的粗布衣裳,露出少女的娇躯,胸前蓓蕾不大,不足一握,小腹紧实,皮肤光滑,阴部寸毛不生,腿间一条细缝,紧紧闭,“多大了?”丁寿逗弄着两粒樱桃问道。

“十四。”蕊儿嘤嘤的道。

此时美莲好不容易将菇头都含在嘴里,两只玉手在棒身来套动,见状吐出巨物道:“这丫头难得生的好皮囊,若有幸为公子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是她的福分。”

丁寿闻言知其意,“果真如此,爷就给她个名分。”

美莲听了大喜,拉着蕊儿要跪下磕头,丁寿只是将肉棒挺到两人脸中间,美莲让出菇头,自己伸出舌头不断舔弄棒身,蕊儿更是不会,只是轻轻地用牙齿啮咬着紫红菇头,雀舌儿来扫弄着。

丁寿舒服的要死,伸手将美莲拉起,脱掉她的布裤,伸手一推让她跪伏在床榻上,把玩了一会儿那毛茸茸的阴部,随即腰身一挺,直插最深处,美莲一声闷哼,头都被顶到了床尽头,还没来得及适应大家伙,便被一阵狂暴的抽插带到了九霄云外。

蕊儿站在床头捂住小嘴,看着公子骑在母亲身上不住挺动,母亲脸上露出的迷醉与满足从没见过,好像怕发出声音用牙齿紧紧咬着衾被,只剩下鼻腔中“嗯嗯”的声音,不一会又听到了“唧唧”水声,循声看去,公子那条粗壮肉棒在母亲穴内来进出,带出不少汁水来,忽听母亲“噢”的一声长吟,瘫软了下去,公子抽出巨棒,正看着她。

丁寿刚刚初试天精魔道,美莲阴关便应声而破,些许阴元对他功力只是小补,但若不元阳入,恐彻底伤了身子,眼见美莲不堪征伐,转身将蕊儿抱起,放在桌子上,顾不得她害羞,将肉棒抵在无毛嫩穴上,一阵研磨,轻轻地挺入,稍进一部分便受到了阻碍,处子蜜穴的挤压让丁寿舒爽难耐,大力一挺,“啊”蕊儿发出了一声惨叫,眼泪也跟着冲出了眼睛。

“没关系,一会就不疼了,还很舒服的。”丁寿双手在蕊儿的阴部轻轻的抚摩着,肉棒慢慢的抽动,马眼内吐出丝丝真气刺激着蕊儿穴内深处,丁寿低头看拉出时候蕊儿阴道里鲜红的嫩肉都会向外翻出,血水跟着流出。

丁寿更加缓慢的抽动,丝丝天魔真气由马眼内渗出蕊儿被那股热气刺激的穴内阵阵骚痒,处女的羞涩一扫而光,她在那里快速的晃动着自己的腰,屁股开始跟着挺动,她的阴道很紧,丁寿只觉肉棒里的血液进入时都会被她的嫩穴压迫的集中在根部,拉出的时候则聚集在菇头上,双手爱怜的抚摩着她的一对蓓蕾,加速抽动,感到穴内一阵抽搐时,运转天精魔道,蕊儿一阵哀鸣,处子元阴已被丁寿收入丹田,随后放开心神,大力抽送,在蕊儿第三次高潮时,滚滚热精连同他精炼元阳射入蕊儿体内,射了几下后又用功锁住,转身将榻上美莲转过身来,挺入身体,将剩余热精射入她体内,弥补阴关被破的损伤,随后将蕊儿也抱了过来,左拥右抱,大被同眠。

【大明天下】(10-12章)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2章)】作者:hui32926/8/6字数:9264第十章物是人已非残阳,古道。

一马三骑,蕊儿在前,丁寿居中,美莲在后。

莫要问为何不是三匹马,如今丁寿一手拿着缰绳,一手伸入蕊儿下衣内玩弄那无毛肉缝,自己的硕大阳根顶着蕊儿小小翘臀,身后美莲一双丰乳紧靠着丁寿背后,双手环抱着的是那巨物根部,不住按摩套弄,丁二爷傻了才会多弄两匹马呢。

三人一路荒唐,半路听闻弘治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守制三月,举国发丧,驿道上人马络绎不绝,只得改走小路,行到宣府已是开春,丁寿熟门熟路,领着二人直奔丁宅。

来至城南自家宅前,丁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丁宅大门廊柱油漆斑驳,推门而入,庭院内杂草丛生,丁寿心中彷徨,不知家中出了何等变故,高声喊道:“有人么?”

喊了数声,内宅传来慌乱惊恐的女子声音,“有,有人,大爷,这两天手头不便,改日一定把债还了,还请宽限几日。”

应声走出一名妇人,布衣钗裙,体态风流,却不正是倩娘。

丁寿见了倩娘想起那晚不由有些尴尬,“倩娘,是二爷我,大哥大嫂他们好么?”

“天啊,二爷来了,夫人,夫人,二爷家了。”倩娘不顾失态的上前挽住丁寿,引着向后宅而去。

丁寿头看了看美莲母女,二女也跟在后面。

来至后堂,只见了大嫂月仙及婢女小桃,自家大嫂脸上再无往日自衿,满脸欢喜道:“叔叔来就好了,家中总算有了男人了。”言罢泪水已涌了出来。

“大嫂莫要悲伤,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一言难尽啊。”月仙坐在桌边,将丁寿走后这三年的事情讲述起来。

说起来事情真与丁寿有关,那一夜丁寿逃走后,家人觅不见,柳飞燕当即要出门找人,丁鹤熟悉自家师妹脾性,真担心被她找来的身上少点东西或多几个窟窿,好说歹说由他出门找,由柳飞燕护持家中,原说最多三月就能返家,谁知一走大半年,渺无音讯,随后柳飞燕出门找他兄二人,结果也是泥牛入海。

“那家中也不至沦落至此啊。”丁寿自晓自家事,家中积蓄应有千两以上,还有酒坊等产业,三年何以破败到这般模样,如今屋舍完好,也不像是遭了祝融的样子。

闻言月仙一声长叹,倩娘掩面,倒是小桃接口述说,本来家中作坊生意都有熟悉伙计照料,一切运转正常,两年前鞑子叩关,恰巧袭了收购蜀黍的伙计,四下收购的蜀黍被抢了不说,还伤了好几条伙计的性命,赔了银子准备再拿出本钱收购,可王六那家贼卷了家中细软银两跑了,把自家浑家都撇下不顾,屋漏偏逢连夜雨,城内龙凤酒楼的店李龙又拿出了一份丁鹤签名的契约,说是年前将丁家酒坊及“刘伶醉”的秘方以五千两银子卖与了他,如今丁大爷杳无音信,只好来找家人收账。

“呸,无耻。”丁寿将手中茶杯捏的粉碎,自家酒坊秘方大哥看得一向很重,怎会在出门人时突然出售,且李龙早不来收账,偏赶上丁鹤失踪,伙计携款私逃时来收,摆明伪造契约,夺人家产。

“那秘方?”丁寿问道,虽说丁鹤几次想要传授给他都被他嫌麻烦拒绝了,但那毕竟是丁家祖传之物,担心已落入人手。

“还在我这里,毕竟是丁家之物,你兄长离家时交于我保管,你兄二人不在,断不能流于外姓。”说着月仙转身从衣内取出一张信笺,欲交于丁寿。

丁寿看着那似有带着淡淡体香的信笺,心中感动,抬手拒,“此物还是嫂嫂保管,待大哥归家再交于他,后来事情又如何?”

正是仗义每多屠狗辈,丁寿平时结交的那些无赖军汉闻听丁家生变,都跑了过来,在江三带领下起哄架秧,糊弄走了李龙,总算是太平了一阵子,可是一年前李龙走通了宣府巡抚府中的门路,将那批闲散军汉抓了一批,打了一批,李龙又开始抖了起来,只作价五两收了酒坊,月月带人上门讨要秘方,月仙等人散了家中仆役,只有小桃和倩娘二人说无处可去,愿意留下陪同夫人,三人只靠典当家私过日,如今家中已无值钱物事,柴米油盐只靠赊欠过活,可谓受尽冷眼。

几人正唏嘘不已时,丁寿脸色一变,只听外面有人喊道:“丁家娘子,我等又来了,今日要么交出秘方,要么还钱,不可再拖延了。”

三女听得花容失色,丁寿淡淡道:“既然来得巧,嫂嫂就随我一同出去会会这位李老。”

几人还未到中庭,那边人已不客气的冲了进来,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当先,旁边还陪同着一名军官,身后是几名伙计和军汉跟随。

那商贾叫道:“丁家娘子,今日我可带着营里的郤把总来的,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把总大人面子,他们当兵吃粮的脾气可不是像我一般好的。”

言毕才发现丁寿,“这位是?”李龙与丁寿并不熟悉,丁寿还在街上厮混时倒是去过龙凤酒楼几次,不过李龙犯不上跟这混小子套交情,远远寒暄过几句,那时丁寿还小,如今三年过去,丁寿身量见长,因修炼天魔策气质也隐有变化,只是如今功力不深,不太明显,李龙也不像三女一般与丁寿熟识,一时倒认不出来。

“李老请了,在下丁寿,多年不见,李老财源广进,敛财有道。”丁寿道。

“哦,哦,原来是丁二爷,失礼失礼。”李龙先是一阵尴尬,随即展颜,走了巡抚大人的门路,现今已是铁案,莫说丁二,就是丁老大来,也只有认栽。

“二爷,吾与你家大爷的生意想必已经听闻了,不知二爷能不能做的了给兄个说法?”

“听倒是听说了,但不知李老要什么说法?”丁寿轻搓着手问道。

“简单,只要交出秘方,如果丁家是想反悔的话,大家乡里乡亲的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赔银子一万两,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公道,真是公道。”丁寿击掌道,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一张一张的展开,身后几女小嘴已张的老大,李龙和郤把总一干人舌头都伸出来了,每张都是一万两,京城四通钱庄的票号,两京十三省的分号见票及兑,这小子挖了银矿么。

丁寿点完银票,在李龙等人要凸出的眼珠前又把银票揣到了怀里。

“丁二爷你什么意思?”李龙眼里都快伸出一双抓银子的小手了。

“没什么,钱多了没事想晒晒。”丁寿漫不经心道。

“你小子是想拿兄们开心,那老子告诉你是找错了人。”郤把总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财帛动人心,他心里已经在打算给这小子按个里通外敌的罪名了。

“你是郤,郤把总是吧,来来,二爷有好东西给你看。”丁寿道。

李龙看着郤把总走到了丁寿跟前,丁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样东西,李龙感觉眼花了,他仿佛看见郤把总哆嗦了一下,跪倒了地上。

郤把总脑袋上的冷汗涔涔的往下淌,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自己是猪油蒙了心帮李龙这小子出来逼帐,结果得罪了东厂的人,这帮杀人魔王吃人不吐骨头,现在郤把总想的是怎样能保全自己妻儿老小,不,还有的是把李龙这个杂碎剁了喂狗。

“哎,把总大人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丁寿搀起郤把总,“不过是一些邻里纠纷,把总大人何必看得这么重呢,在下担不起。”

“大人说是邻里纠纷?”郤把总唤起了希望,只要不往谋逆上牵扯,自己一家老小还有机会保全,“那大人的意思如何解决?”

“李老不是说了么,赔一万两银子就算了。”丁寿很是大度。

李龙刚要开言,郤把总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将李龙踢得仿佛滚地葫芦,“大人开恩,按你自己说的办法来,不要给脸不要脸。”

李龙好不容易倒腾过气来,“巡、巡抚大人那……”

“啪”的一声,郤把总刀鞘就抽到了李龙嘴上,半嘴碎牙混着鲜血喷了出来,惹得那几个女子惊呼出声。

郤把总着人架起李龙,“赔银子的事包在属下身上,请大人放心。”

丁寿仰头看天,“三天。”

“是”郤把总俯首应道。

“好像我有几个兄还在牢里……”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郤把总带着人告辞退出,李龙幽幽醒转,一见郤把总在身边,吓得一哆嗦,差点又要晕过去。

“你等老子把话说完再晕,三天之内凑一万两给人送来,只能多不能少,前些日子抓那些闲汉,还在牢里的放出来给人赔酒压惊,打了的给人汤药费,你占人的酒坊利点给退去……”

李龙嗫喏道,“哪有那么多银子?”

“把你妹子卖了也要凑,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你担了多大干系,你还敢攀扯巡抚大人,知道你走通了巡抚大人小妾的门路,可今天这事要是巡抚大人知道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龙吓到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郤把总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东厂!”

瘟神送走,丁宅里一片欢声笑语,丁寿将银票分了一半给月仙做家用,月仙推辞不过收下,摆酒为丁寿洗尘,如今家中人口不多,丁寿让大家全都入席,席间诸人询问丁寿给郤把总看得是何物事,丁寿只是笑而不语,大家也就不再追问,直到张灯时分,才散席屋。

更阑人静。

月仙心中有事,辗转难眠,思定还是趁今夜把事情挑明,起身取了纱裙系了,上身穿件小小短衫,走到外间小桃铺边,看她酒醉不醒,开了房门向丁寿房走去。

丁寿听见声响,料是美莲母女之一,有心作弄,遂脱得精赤,面朝着天,即装睡熟,只是那一个东西,枪也一般竖着。

月仙来至门前,见门扉虚掩,月影下照见二叔那物,有八九寸长,就如铁枪直挺,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这般小小年纪,为何有此长物。自个丈夫,都不如他的这般长大。”

久旷少妇心中一动了火,下边水儿流将出来,心中事也都忘了,夹了一夹腿要房,心中却又按捺不住起来。想一想,叔嫂通情,世间尽有,便与他偷一偷儿,料也没人知道,况他睡熟之人,我便自己悄悄上去,试他一试,将他此物,放在里边,看是怎生光景,也不算误了贞洁。

只因月仙是个青年之妇,男欢女爱食髓知味,偏偏丈夫失踪三年,今夜借着酒兴,一时情动了,便不管不顾,走至床边,悄悄上床,跨在丁寿身上,扯开裙子,两手托在席上,将肉棒一凑,一来穴中有了水,滑溜的一下凑了进去,感觉果然比丈夫大不相同,那阳物如火一般的热,涨的心儿直发酸,引得身子狠狠套了三十馀下,十分爽利,想起前言,没奈何将身子翻到床边,正要下来,丁寿原本装睡,发现是月仙时已然不及,刚刚几下已将自家火儿勾起,眼见人要离去,心下急了,怎肯放她去,一骨碌翻身,把手搂住,分开两股,送将进去,假意儿叫到“美莲你个浪蹄子,今日为何这般凑趣。”

月仙听得叫美莲,心下想到“好了,这黑地里认我做美莲,凭他舞弄,待事完去,倒也干净。”

即把那柳腰轻摆,两足齐钩,不敢出声,只是随着抽送轻轻低吟,把脸儿藏在衾被里,只求快些完事,原以为他年纪轻,纵然有好宝贝,也不过是程咬金的三斧,耽误不了许久,却恁地小瞧了丁寿,且不说天精魔道,单是天魔极乐的销魂蚀骨就不是月仙这良家女子能够经受。

丁寿伸手解开月仙身上小衣丢在一旁,双手按在椒乳上一阵揉搓,坚挺的肉棒狠狠插入,撞击阴唇发出“啪啪”的响声,月仙从未被这么折腾过,虽把呻吟压抑在喉头但身体却极淫荡的迎撞击,屁股吻著肉棒的抽插起伏,丁寿脑子里浮现的是当初被月仙罚跪祠堂,厉行家法场面,心中充斥了报复的快感,抽插得十分狠,近乎疯狂,月仙可就惨了,自家丈夫从未如此勇猛,每次撞击都好像身子要散架了般,感觉到丁寿坐起,将自家两条腿扛在肩上,下身更有力的涌入,直感到一下子捅到了嗓子眼,身子一颤就泄了一次。

丁寿偏头舔着架在肩膀上结实饱满的长腿,缓缓的九浅一深,不一时又将月仙情欲挑起,她将双腿高高举起,秀美的双足紧紧勾住了他的腰背,恨不得将自己美艳的少妇身子在他怀里揉碎,丁寿狠顶了几下后却松开了她,将她翻过身来跪趴在床头,抓住月仙的屁股在后面用劲抽送,月仙感到一阵羞愧,这姿势与街边的猫犬相似,却不敢出言,把她的身体固定成跪姿时自己还在配,渐渐身上快感升起,翘臀不住后耸迎撞击,感觉到每次肉棒插进,都有一股吸力,突然身体里的肉棒胀大了许多,猛地插进了穴心深处,月仙嗷的一声瘫软在榻上,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流出来,瞬时又被大宝贝吸的干干净净,月仙趴在榻上呼呼娇喘着,觉得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道,可是下身的那处坚挺又开始轻轻挺动。

“小郎,嫂嫂真的不行了,饶了我吧。”月仙脱口哀求道。

出言后惊觉不对,丁寿已经伏在她裸背上,“原来是嫂嫂啊,怎么是你?



“我……”月仙张口无言,扭头看丁寿一脸坏笑,羞恼道:“你早就知道了”

“嫂嫂这样的身段,哪是别人能有的。”丁寿轻咬着月仙耳垂,一手轻轻从她肩膀往下抚去。

“嗯……,都这时候了,还叫人嫂嫂?”月仙轻哼道。

“恕罪恕罪,小生这就开始赔罪。”丁寿说着抱住圆臀继续抽动。

“别,叔叔,不,寿郎,奴家真的不行了。”月仙哀求道。

“这是为了你好,你刚才阴元泄出,亏了身子,若不经元阳补,恐落下隐疾。”

“可,可奴家真的受不起了。”月仙求饶道。

见月仙果然不经征挞,丁寿暗道晦气,死老鬼害人不浅,这天精魔道不自觉就行运转,自己奇经八脉已通,这些女子无内力根基,助益不大,如今反倒是作茧自缚,搞得自己不上不下。

正想着是不是去找美莲母女消火,听月仙道:“小桃,寿郎可以去找小桃。”

丁寿听了一愣,这小桃可是大哥的通房丫鬟,旋即放下念头,如今连正房夫人都上了,还在乎多办一个丫头。

也不着衣,抱起月仙,到了正房内室,见小桃还在沉睡,将月仙放在里屋床上,出来挨了小桃躺下,小桃身上只着了一见肚兜,许是饮酒的关系她的身子很热,混着体香刺激的丁寿更加坚挺,摇了摇小桃不醒,无法只好采用侧卧,贴着她滚烫的屁股在肉棒抹点口水放在穴口摩擦了几下,顾不得小桃的感受,虽然穴内的淫水不够多还是强行把肉棒刺了进去。

小桃酒量本就不好,今天高兴喝得过了量,朦胧中觉得有个男人翻身爬上她的床,把肉棒放在自己穴口摩擦,初时以为是做梦,梦到了丁鹤,三年来这样的梦也不是没做过,当肉棒刺进深处的时候立刻感到下身一阵真实的疼痛,小桃方才醒悟今天绝不是梦,这宅里只有一个男人,丁寿丁二爷。

小桃浑身一震,酒劲吓醒了一半,想挣扎起来阻止,但浑身哪还有力气,脑里乱糟糟的,想出声阻止,想着里屋还躺着自己小姐,看到二人后该怎么收场,不比三年前,如今一家人全都指望着二爷,若是他再负气出走,想想近年来自己仆过的日子,心有余悸,反正自家做奴婢的,既然子动了淫心,自己就舍了身子陪他罢了。

丁寿侧躺着把肉棒缓缓的戳进小桃穴内,小桃身体左右轻微扭动更是激起无限欲望。抽插了一、二下觉的不爽利,直过身子,正面压上小桃,将菇头再次对准穴口,屁股一压,刺了进去。

涨的小桃“唔”了一声,顺从的双腿搭在丁寿的屁股上,细腰轻扭,迎着丁寿的抽插。

丁寿看着小桃蓝底滚边的肚兜,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莲,随着抽动那对莲花仿佛在水波上起伏波动,抬手扯掉露出下面一对玉兔,张嘴叼住一只玉乳,大口地吸咬着,腰身不停地上下起伏,阳根在小桃蜜穴中进进出出,就像活塞一样,出入之间带出了大量晶莹的淫水。

不知不觉中丁寿加大了抽插的力度,仅是临时搭起的床铺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吱嘞……吱嘞……”地发出了声响,阳根和腔道快速的摩擦带来强大的快感,喘着粗气,丁寿身子上下起伏,狠狠地撞击着小桃娇柔的身子。

小桃在丁寿的抽动下娇喘吁吁,挺动小巧的屁股迎,盏茶时间不到,“麻,麻,不行了。”身子一阵急颤,软了下来。

丁寿拔出肉棒,一直被堵在蜜穴内的淫水淅沥沥流到外面,又滑过暗红的菊穴,滴在白色的床单上,湿湿的一片。

丁寿知道小桃已经泄了,可他却还在兴头上,依然坚挺粗壮,揽起小桃,向里屋榻上一扔,一下子小桃被摔醒了,看着挺着肉棒不断走进的丁寿,开口欲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小桃扭头,自家的小姐同样一身赤裸疲惫的看着她。

小桃明白了,暗思自家反正是小姐的陪嫁,自然事事都要随着自家人,何况刚才的滋味以前从没尝过,直觉的死了也值。

丁寿偏头看看月仙又看看小桃,俩人羞涩的都把背脊对着他,虽然二女共夫不是初次,但眼前人毕竟不是自家丈夫,还是羞愧难当。

丁寿饶有兴致的用手去抚摸俩女的屁股,俩人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丁寿大感有趣,把嘴伸到月仙的肉阜上舔弄起来,故意要让小桃听到所以舔得很卖力。小桃听着自家小姐哼哼哜哜的呻吟,屁股又被二爷的手指上下游走,心里是又惊又羞,淫水又缓缓流出。

丁寿尽量把下体摆正,强行把小桃的头按在自己肉棒上套弄。

小桃羞得无地自容,却不得不受摆布。初时不敢看小姐的胴体,但耳边不时传来享受的浪语,嘴巴也卖力的吞吐起来,一只手悄悄伸进自己穴里抠挖。

月仙被舔得春心萌动,听着丫鬟为丁寿含棒发出的声音自己也被刺激得浑身燥热。

丁寿令俩女并排跪在床上撅高屁股,将肉棒轮番插进去。

眼前的肉体一具肤色白晰一具颜色稍暗,一个是光滑细腻一个是紧实有致,不同的感受把他的肉棒刺激得坚硬如铁,不一会两个屁股就被撞击出一片红色。

又让小桃仰躺,月仙坐在她头上享受丫鬟舌头的温柔,自己跪坐着抓起小桃双腿把肉棒狠命捅进去,头伸过去叼住月仙的乳房大力吮吸。

操弄一番后又靠在床头让俩女舔舐那根肉棒,两女赤裸相向早已认命,两张嘴把肉棒舔得通体晶亮,时不时舌头还互缠在一起。初时的矜持都消失了,就这样三人轮番大战,赤条条的肉体沾满了三人的体液和乱七八糟的淫水。

丁寿将二女操的连泄数次精疲力竭后终于把精液喷洒在二女腔内,左拥右抱搂着一一婢两具肉体睡去。

第十一章情亲见君意次日大早,丁寿醒来,见榻上二女玉股相交,尚自熟睡,微微一笑,想起自家衣服不在这里,连忙出屋。

屋外美莲母女正在打扫院落,一见丁寿裸着从正房内走出,蕊儿惊讶的长大了嘴,美莲先是一愣,随即低头道:“公子且穿上衣物,春日风寒,莫着了凉。”

些许春寒对丁寿自是无碍,丁寿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走过去掐着她的肥臀道:“你不问爷昨晚干什么了么?”

美莲红着脸道:“这是公子爷的家里,爷要干什么,想干什么,想怎么干,自是随着爷的意思来,奴婢哪敢过问。”

她的话惹得丁寿心里直痒痒,不错,爷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懒的急着穿衣服了,“昨晚为什么没来找爷?”

“昨晚倩娘姐姐拉着奴婢话家常,直到三更多天,怕公子爷睡了,没敢打扰。”美莲低头话。

“哦,她现在在哪?”

“天刚破晓的时候倩娘姐姐说要做早饭,现在应在灶房。”

“知道了,你们忙去吧。”丁寿屋披了一件袍子,松松的系上腰带,也不着里衣,直奔灶房。

灶房内,倩娘正在蒸馒头,热气弥漫,倩娘不住抹去额头汗水,费力的将一笼笼的蒸屉放在灶上,丁寿斜依着门,看着倩娘忙碌,眼中浮现出那一夜水气氤氲倩娘出浴的情景,也不再耽搁,一步冲上,从后面抱住了她。

倩娘一惊,首看是丁寿,“二爷,你做什么?”

“你说呢,自然是做三年前没做完的事。”丁寿轻嗅着倩娘颈间香气,胯下肉棒已经抬头从袍子中顶出,顶着倩娘肥厚臀沟,不住研磨。

“嗯……二爷,不可……。”倩娘一早在灶房忙里忙外,衣衫穿的单薄,裙下连长裤也未曾着,宝蛤清楚的感受到丁寿的坚挺壮硕。

丁寿手从她的衣下伸入,摸着那肥美圆润的豪乳,肉棒感受道蜜穴内传出的阵阵热气,难以抑制,将倩娘推到在灶台上,长裙也不脱,从后面直接掀起,就要挺入。

“二爷……,”倩娘一只手按住灶台,撑着自己身子,因圆臀被丁寿按住,只得转过上身,用另一只手推搡着丁寿,“不可……。”

丁寿喘着气道:“你,不愿意。”

倩娘愣了下,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想自己命苦与人为奴,好不容易嫁了丈夫,以为此生有了依靠,丈夫却卷了家钱财独自私逃,丝毫不念多年夫妻情分,如今这身子家想要,就给了吧,权当赎罪了。

丁寿良心还没全喂了狗,见人流泪,心中软了,道:“你若不愿就算了,莫要哭泣。”

“不,奴婢,愿意。”倩娘低声应道。

闻言丁寿自不客气,握住两边臀瓣,顺着菊蕾向前探摸,中指按在那一粒相思豆上,她双腿一紧夹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仍在捻捏,酥麻感直穿她的全身,呜咽声从她压紧的喉咙里传出,眼角泪水和穴内汁水一同流下。

丁寿挺着肉棒在她的腔口摩擦,双手分开她的短袄,从肚兜内伸入揉捏她那两团松软的丰胸,渐渐她的身子开始热起来,他抽双手按住她的丰臀,双腿将她的双腿拨的更开,缓缓的将肉棒塞进她的身体里,层层叠叠的嫩肉紧实的包裹起来,倩娘的每一下抽搐,都带动穴内好像千万条蚯蚓在肉棒上来爬行,勾的丁寿身子一颤,这是捡到宝了,倩娘竟是十大名穴中的“重峦叠嶂”

,兴奋的俯下身子,冲破层层阻碍,将菇头顶在花心上,抱住倩娘抽送起来。

倩娘随着抽动身子一下下耸着,每一次腔内被异物挤入,都舒爽的浑身颤抖,压抑的呻吟声开始在灶房内飘荡。

“嗯嗯……啊……二爷……,轻些吧……别那么大力了……”修长的双腿不住颤抖,两手已扶不住灶沿,娇颜上红晕满面,迷蒙的眼神向后撇望着丁寿,微微摇晃着屁股,迎他的抽插。

丁寿力量越来越大,刺激的她不能自已,“啊”的一声,肉棒周围猛地一缩,层峦叠嶂一下收紧,吸吮的他脊椎发麻,险些射了出来,凝住心神,缓缓抽出,拉出的肉棒弄得倩娘嗯的一声,只觉的下面空落落的,股间淫水不住滴落,若不是丁寿抱着她的身子,只怕就要倒在灶上。

丁寿喘了口气,将她翻过来抱起,放到了灶房内的一张桌子上,一把抓住她的双腿高高举起,架在肩上,使她一下仰在桌上,一手扶正了阳根,对着那已经娇嫩红肿的蜜穴,狠狠的刺了进去,嗷的一声,她的身子一下子绷紧,随着他身子一起摇晃扭动,桌子被顶的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每一抽插都竭尽全力,抽时只留一个菇头卡在淫穴内,插时则尽根没入,而且越插越快越插越猛。

“啊,啊,啊,啊……二爷,轻些,插死我了,呀……”

一道道褶皱裹得丁寿阵阵销魂,把她的双腿大大分开,拇指按在那粒红豆上,一边揉弄一边抽插,弄得倩娘身子越来越软,只觉的穴心里酥麻难耐,不知道泄了几次。

丁寿狠狠捣弄了几下,放松心神,将滚烫的阳精射到穴心里面,美得倩娘浑身乱颤,跟着又泄了一次。

“舒服么?”丁寿抽出,笑着问道。

“奴婢从没有这么舒服过。”倩娘娇羞道。

“比王六呢?”丁寿好胜心起。

闻得自家丈夫名字,倩娘不由泪珠盈眶,那王六平日里行事只是趴在身上呼哧呼哧几下就完事,哪有今日春情,倩娘不知自身异禀,只道天下男人皆是如此,今日里才有真个快活。

丁寿见她流泪,搂着她香肩道:“莫要哭了,我会待你好的。”

倩娘将头靠在丁寿肩上,“二爷,奴家以后就靠你了,不求富贵,只望二爷能记得奴婢,多加怜惜。”

三日后,太白楼上,宾朋满座。

宣府阖府的军余闲汉们似乎都跑到了这里,酒菜流水般送上,众闲汉划拳行令,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有老顾客上门,都被店家挡了驾,道今日乃是丁家二爷答谢朋友,包了场子,改日登门赔罪。

丁寿端着酒杯从二楼雅间出来,向众人敬酒,有领头的叫道:“谢二爷。



丁寿摆手,“应该谢谢李掌柜。”

众人哄笑,“谢李掌柜。”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引得街上行人侧目。

李龙终是凑了银子登门赔罪,并交还酒坊,此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留下无穷祸患,李龙心中惴惴,丁寿倒是没说什么,只言请这阵子遭了罪的兄们顿压惊酒,也就罢了,于是有了今天这一幕。

端了杯子到雅间,屋内几人都是平时交情深的,江三也赫然在座。

丁寿将此番李龙赔的万两银子交于在座的诸位,请他们分发给手下兄,引得席上众人交口称赞丁二爷豪气,反正慷他人之慨,丁寿自不会把事情做的小气。

一顿饭直吃到张灯时分,众人才散了,江三挽住丁寿,似有话讲。

丁寿看着江三胸前的犀牛补子,笑道:“还未曾恭喜哥哥高升。”

江三苦笑道:“自家兄,说这些做什么,哥哥有事相求。”

“但讲无妨。”丁寿正色道。

“唉,”江三叹了口气,“哥哥要成亲了。”

“恭喜啊,哥哥与玉奴嫂嫂总算修成正果,小一定准备份大礼。”

“问题就是,成亲那人不是玉奴。”江三面带愧色。

丁寿忙问端详,此事说来还真与丁寿有些关系,丁家出了麻烦后,江三阻人闹事,那时江三已经升到把总,李龙不敢得罪,直到后来事情捅到巡抚衙门,宣府巡抚车霆着人将江三传了过去,一顿训斥,还行了二十军棍,江三本以为仕途已绝,不料想数月后车霆又着人传了他去,说是这阵子看他履历,杀敌勇猛,勤于王事,是个可造之材,他有一外甥女名唤雨娘,尚未婚配,言非大英雄真男儿不嫁,车巡抚欲将外甥女许配给江三,并保举他升守备一职。

“哥哥我是想开了,咱们兄现在看似在街面上是一号人物,真正的大人物只要一指宽的条子就能把咱们踩到泥里,大丈夫生不就五鼎食,死就当五鼎烹,既然有了往上爬的机会,就得抓住。”江三狠狠的道。

“那玉奴嫂嫂那里……”丁寿迟疑问道。

“担心的就是那里,跟她说了这事,她没说旁的,就一句知道了就不再搭理我了。我成亲后就要调去守备独石口,着实担心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想将她送到你那里去,请府上大夫人多加看照,不知可否方便。”江三说出了打算。

“我这里没什么不便,三哥何时有暇将人送来便了。”丁寿说道。

“多谢兄了,噢,还有,现今哥哥马上就是守备了,蒙巡抚车大人赐名,希望哥哥我平日多读点书,文武兼备,取义彬者,文质备也,如今大号:江彬。”江三喜道。

第二日,江彬便将玉奴送来,三年不见玉奴倒还是风姿绰约,只是对着江彬冷冰冰的,不愿搭理,江彬交代几句后便悻悻离开。

月仙早从丁寿那里清楚了事情,安置好玉奴住处,又陪她聊了一阵解闷,最后来到丁寿房中。

丁寿一见月仙便伸手抱住,一双手上下摸,弄的月仙娇喘吁吁,按住他的手道:“寿郎莫急,奴有话要。”

丁寿住手,歪头示意她说。

“这些话本该前几日就说的,谁知被你这坏家伙耽搁了,这几日胡天胡地的乱了章法,”月仙说着用手捏了下蠢蠢欲动的硬物,“寿郎,奴也不知那日你惊走郤把总他们用的什么,只知道如今你是个有本事的,可否着力将你家兄长。”

丁寿闻言,捏着她尖尖的下巴道:“怎么,被我操的厌了,想大哥了”

“没有,没有,寿郎莫要瞎想,只是他,他终究是奴的夫君,寿郎放心,即便你家兄长来,奴还是给你操的。”

“呵呵,逗你玩的,自家的大哥我能不关心么,这两日我就要去趟京城,看能不能借一些力量帮着找找大哥。”丁寿说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说那便宜大哥待自己一向不薄,就是江三一介武夫都知道权之妙用,如今自己身怀绝技,为何不能虎跃龙骧,想起郤把总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面前的情景,权利,是如此的诱人。

月仙听闻丁寿要出门找自家丈夫,心中欣喜,张开红唇,将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的拇指含入嘴中,丁寿发觉低头看,自家那只手指被这少妇又吸又吮,猩红的舌头不住绕圈缠绕,若是将手指换成其他物件,不知得怎样销魂。

将手指抽出,把月仙放在地上,将螓首按向胯下,月仙自是明白什么意思,玉指灵活的将他的腰带解开,裤子向下一撸,丁寿配的抬起屁股,昂然之物霍的蹦了出来,势头很猛,月仙一个不备,被打到了脸上,一声娇嗔,斜睨了他一眼,张开小嘴舔舐起来,这几天的灌溉,月仙已经放的很开,玉手来揉捏着两个弹丸,另一只手上下套动,香唇裹着紫红菇头,丁香小舌来扫动,那巨物被舔舐的更加壮大,丁寿也不废话,拉起月仙,撕拉几声,便将月仙袄裙撕成几条碎布。

月仙要拦阻已是不及,嗔道:“嫌解衣麻烦就让奴家自己来,又不是不给你,这么急色作甚。”

丁寿淫笑道:“说了让你们在宅里不要穿里衣,操弄起来方便,你们不听,只好发现一次撕一次,衣服都撕光了最好,连外衣都省了。”说完将月仙按到墙上,抄起她一条丰满的玉腿,将他那条巨大坚硬的肉棒对准了她的御道,随后轻轻一用力,刺入了进去。

随后,他又将另一条腿也抄了起来。“啊……”,月仙一声惊叫,此时全身都被丁寿举起,那巨物毫不保留的刺进她的身体,身体悬空,躲避无门,看着丁寿那通红的眼睛,她只有横下心来硬撑了。

丁寿不断的托举着月仙,待其落下时,虎腰猛挺,借助她下落的势头,他那条粗壮硬长的肉棒一下便直接刺入御道最深处,操入了她那温暖丰厚的花心里,菇头更是直接顶到了花心那团嫩肉才被挡了下来。

刺的月仙又是一声惊呼,身子硬被刺激的弹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更加猛烈的刺入。

“啪……啪……啪”两人下体相撞的声音是那么诱人心神,月仙心中大事已定,极力奉承,不多时,她的叫声越来越紧,而她的御道的收缩也是越来越频繁,丁寿知道月仙要丢了。

于是,他加快了操动的频率,而且也相应的加大了操动的力度。

“啊……呀……操死了呀……好呀……”

“我就操死你好了,你这个淫妇,勾引小叔,还能浪成这样。嘿……”

“是呀,啊……我是淫……妇……啊……叔嫂通奸……该浸猪笼”

看着月仙不知所云的样子,他忽然转身,一边操动,一边走向正屋。

“小姐,二爷,你们……”小桃看见她们两个的样子,羞的脖子都红了。

“去,把倩娘和美莲娘俩都叫来。”丁寿吩咐道。

小桃看看两人,跺跺脚,跑了出去。

他将月仙放在了正堂桌上,双手插到她的腰臀间,猛地将大肉棒向前一刺,同时双臂用力,将她的大屁股向自己这边使劲一拉,“啪”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同时却是月仙的惨叫:“呀……寿郎,操死奴奴呀……”

丁寿已经不管她的死活了,他发了疯一般,操弄着胯下的妇人,而放她的桌子也被摇晃的吱吱扭扭的乱响起来。

“呀……呀……呀……又顶到了,啊……死了,死了,死了呀……”

“操死你,就操死你,跪祠堂,行家法,我操死你,嘿呀……”随着丁寿的爆喝,他攻击更加迅捷,挺动他那条巨物,在月仙的御道里穿进拔出,大菇头更是像雨点一般击打在花心上。

月仙双手扶着桌子边,猛然一阵顶,一股冰凉的阴精从她花心深处飞洒出来,淋在大菇头上。

随之,这个人也虚脱了一样,软了下来。

看到她泄了身,丁寿并没继续讨伐,而是抬头看着眼前的四女,命令道:“脱光衣服,爬在地上,头顶着头,围成一圈。”

四女没想到他竟提出如此淫荡的要求,一惊后,先是美莲解开了衣服,随后倩娘松开了腰带,蕊儿由母亲帮着脱掉了亵裤,最后小桃将肚兜扔在了地上,四女像母犬一样跪在地上,围成了一圈。

俯视眼前的美景,丁寿当真是兴奋无比,眼前白花花的屁股或紧致或肥厚,燕瘦环肥,他的欲火本来就在燃烧,被如此美景刺激的更是烈焰烧天了。

他一声怪叫,扑向了眼前倩娘的大屁股,稍一瞄准后,便挺动肉棒操了进去。

空气中只剩下男女淫乱的喘息声,和男女交欢身体的碰撞声。不知过了多久,丁寿已经将蕊儿最后操晕了过去,但是他却还没有发泄。

看着晕倒的五女,或躺或卧,都是叉着腿,腿间淫水将各自的耻毛都打湿成一团,个个满脸春意,自豪的同时看着战意熊熊的小兄,苦笑不已,随着功力日深,这精关越来越牢固,也不知死老鬼一个人闷在峭壁上五十年怎么创出这么邪门的内功来。

憋的难受,见桌上的月仙悠悠醒转,走过去将她拉到桌边准备再次进入,月仙浑身酥软,推拒无力,忽然丁寿心生警兆,“谁在外面”,房门啪的被推开,玉奴推门而入,丁寿暗道自己还是经验不足,操起来不管不顾,不会武功者到了门前也是不知。

“嫂嫂何时到此?”丁寿尴尬问道。

玉奴粉脸儿桃红,双颊带醉,娇喘道:“小郎,你这样再干下去,会出人命的。”

她含羞带怯的缓缓走到身前,呼吸急速,若大的胸膛大起大落,也使得一对乳房很有节奏也有规律的颤抖着,一双媚眼,硬是死盯着丁寿的胯下,太可怕了,怕有八九寸长吧,像天降神兵似的,勇不可挡。

玉奴紧张刺激的发抖,娇羞低唤着:“小郎,奴家来替她们。”

丁寿看着玉奴,罗裙羞处已湿了一块,为难道:“如此对不起三哥。”

“少提那没良心的贼汉子,如今搂着大家闺秀,哪还记得我这苦命人。”

不提江彬还好,说起来好似给玉奴一种鼓励,那丝娇羞也是不见,走向里屋床榻,自行把衣服解了,往床上一倒,以手托腮,玉手一招,“小郎,来啊。”

月仙本处于兵临绝境的时候,见玉奴出现,正是喜从天降,一推丁寿道:“机会难得,还拿捏什么?”

丁寿也因无法发泄,感到进退两难。月仙这一推,激发了兽性一样,顾不得什么后果了。何况眼前人美得眩人耳目,肌肤细腻雪白,身材凹凸有致。

他扑上床,捉住了她,勇猛的压在她身上。玉奴娇喘得动吻,胯间的水沟津津的流着清泉,丁寿壮硕肉棒对着就是一顶,却是偏了,撞的两人私处皆是一阵疼痛。

“喔……小心点……”她的头部轻摇,发浪翻飞,这娇滴滴的叫声,使得丁寿不再孟浪。

他用阳根摩擦着穴口,慢慢的加重力度。

“咯咯……哎……小郎……进去……哎呦……让它……去……我受不了……不要再擦了……”

他握着玉杵,对准了她的温柔乡,臀部用力的往下一沉,让它顺势的叩关攻城,立即响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

玉奴急摇着头,一双媚眼已翻起死鱼白,银牙咬得吱吱作响,同时娇叫不已:“好痛……哎呦……好痛……”

她这时感到,插进来的不是江彬那种肉棒,而是根烧红的铁棒,硬生生的插在里面,那股热,从花房深处散发到全身各处。热得难熬难受极了,但却也麻得好舒服,好受极了。

丁寿感到自己的巨棒插在这蜜穴内,被一层层肉圈紧包着,又暖又舒服,快乐的魂儿都飞上了天。可惜才插进三寸多,他不敢再强行插入,万一插破了这口锅,没法向江三交代。他只好轻轻的抽出,慢慢的插下,动作很慢,很慢,怕玉奴受不了。

“哎……哎……好人……好小郎……唔……就这样……我的好人……哎呦……轻一点……呀……我好痒……好麻,又好舒服好酸……”

丁寿知道对方已进入了状况。他加快了速度,同时臀部也加重了力,一抽一插之间,肉棒渐渐深入,直抵花心。

玉奴不停的颤抖,一双皓腕连同两条玉腿,像八爪鱼一般缠住丁寿的后臀,像要把他压入自己的娇躯中,与自己揉在一起似的。

她粉脸含春,媚眼含笑,双唇轻抖。那模样真的勾魂荡魄,更使丁寿发疯,他猛然抽出,狠狠的插下。

“哎呦……好人呀……你碰着我的花心了……咯……咯……好舒服,人家要……哎呦喂……要舒服死了……我的冤家……我的……”

“舒服……好舒服……美……真美……哎呦……你用力干……人家愿意……让你捣死……哎呦……美透顶了……”

她粉腿乱伸乱缩,香汗淋淋。她的媚眼儿已经眯成了一丝。她舒服的周身的骨骼,像是一根根在松散似的。

丁寿的肉棒好像在一座火炉中似的,又紧又暖,又舒服,快乐得他叫出了声。

“嫂嫂,你的小穴儿……真紧,好美……”

“呀……呀……我的好……好人……”那淫荡的叫声,刺激得丁寿野性大发,不再怜香惜玉,又何况他快乐得到了发狂发疯的地步了。他狠狠抽送,次次用上实力,她紧抱着丁寿,用着低低的鼻音,梦似的呻吟。

“哎……呦……我的好人……你要把人……死……人家……哎……呦……唔……受不了……哎呦……人家要丢了……哎呦……人家真的受不了……要丢了?”

“好嫂嫂……嫂嫂……你等等……”

“哎呦……不能等了……喔……”她只知道拼命搂紧丁寿,阵阵快感的刺激,冲袭她的全身,好像在大火中燃烧一样,快要被烧成灰烬了。

她拼命的抬高臀部,使小穴与肉棒贴得更紧密切,那样就会更舒服,更畅美,同时没命的摇动摆扭着肥臀。

“呀……呀……哎呦……”一阵阵兴奋的冲刺卷向她。她小腿乱踢着,娇躯不停的痉挛。只见她一阵抽搐,双手双脚垂落在床上,她已昏死过去,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像个大字。

“嫂嫂……嫂嫂……”

她已气若游丝的呢喃。“好……小郎……心肝……真能干……”因太过舒服得晕死过去了。

丁寿又有股失去对手的失望,他正在兴奋头上,只要玉奴再坚持下去,一定可以两人同时泄的,可是她已丢了,人也晕过去了。他再抽送下去,只有唱独脚戏,那有多无聊。

蓦地过头来,正看见月仙侧躺在桌上,微笑的看着他。

他翻身下地,来到桌边,把月仙搂住,玉杵朝着蜜穴,一下就挤压进去了。这出其不意的袭击使得月仙才喔了一声,就被嘴唇堵在喉里。十来抽后,便把她推上高峰。

“唔!唔!唔!”是从月仙鼻孔中发出来的声音。刚泄过一次后,原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又遭受一次鞭挞!

“哎……喔……寿郎……你太强了……怕……怕以后会……会被你…操死…好舒服……又舍不得你……”她竭意尽力的承欢。

顿饭光景,月仙又泄了两次,已经瘫痪在桌上,现在被丁寿大肆征伐,只能头儿左右乱动,秀发翻飞飘扬。她已气若游丝,魂儿飘飘,魄儿渺渺。

丁寿的肉棒已经青筋暴涨了。他拼命的抽送着,棍棍到底,刚强有力。

“寿郎……哎呦……奴要死了……呀……呀……太舒服……连奴家的命……呀……哎呦……命也给你了……”

“舒畅极了……又要丢了……不能忍了……呀……哎呦……”她又不由自的挺起臀部,浅沟里淫水一阵接一阵的往外冒,滴滴答答的从桌沿淌下。

丁寿此时感到她小穴的肉圈,似乎慢慢的收紧,忽一阵颤动,顿感舒爽无比,他心知自己快了。

他拼命的冲刺着,月仙也浪浪的呻吟着。

“喔……呀……”

“呀……”

两人同登极乐,紧紧的抱在一起。

第十二章冠盖满京华行途漫漫,马快如飞。

血红的夕阳染红了笔直的官道,也染红了丁寿的脸。

酒坊已经收,秘方在月仙手里,应当无虞,美莲曾经开过小店,打理日常就由她出面,相信“刘伶醉”断货许久,一旦开锅烧酒必然供不应求,安排好家中事物,丁寿便启程进京。

春风得意马蹄疾,宣府离京城距离本就不远,快马加鞭,关城门前赶进了城,果然京师繁华地,虽已日暮,仍往来车马繁多,行人如织。

忽闻一阵人喊马嘶声,四匹良驹挽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奔腾而来,后面还跟着数十名骑士,路上行人纷纷闪避,车驾马队呼啸而过,街上一阵鸡飞狗跳。

丁寿见那车上认旗上挑着一个“荣”字,拉了街上一个行人问道,何人车驾如此张狂。

那人上下看了他一眼,一副打发乡巴佬的语气道:“外地人吧,京城里皇亲勋贵有资格张扬的很多,带荣字的只有一个,先皇幼,荣王爷。”

丁寿暗念了一遍,记住了这么号人物,也不耽搁,直奔丁字街,此地已是东华门外,永乐年间一气在此地建了十座王府,又称为“十王府街”,东厂便在王府街北面的一条胡同内,也是东厂名气太大,胡同本名已不得知,京中姓都称此地为“东厂胡同”。

因是内城,路上闲人渐少,待得丁寿到了东厂胡同,却是半个闲人也无。

东厂衙门门脸不大,一块匾额上书“东缉事厂”,门前只有两个番子当值,丁寿刚在门前站定,便有番子前来喝问,丁寿取出驾帖道明身份,番子急速入内禀报。

不一刻,便有一阵笑声传出,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宦官随声而出,“刘公公这阵子一直念叨,咱家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个不凡?”

丁寿拱手行礼,“在下丁寿,不知公公是?”

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托住了他行礼的手,“不用客气,咱家谷大用,你就是丁寿,嗯长的倒是挺精神的,呵呵,随咱家进来。”

随着谷大用转入大门,迎面是一座牌坊高耸,“世流芳”四个大字镌刻其上,行至大堂,堂前竟然悬挂着岳武穆的画像,画像上还有一横批,“毋枉毋纵”四字浓墨重彩,穿过大堂,直奔后院,谷大用边走边说,“督公刚从宫里当差来,每日这个时辰都是养神听琴的时候,那帮猴崽子不敢打扰,就报到了咱家这……。”

只听得后堂内琴声轻轻响起,谷大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丁寿静静伫立在后院,丁寿侧耳倾听,只觉得这曲子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宛如一股清泉在身上缓缓流过,又缓缓注入了四肢骸,这一路奔波劳累竟然消失了大半。

琴音渐息,谷大用抚掌赞道:“阿音这普庵咒真是愈见功力,每日听上一曲,神清气爽,病全消,公公你定能长命岁,福寿康宁。”

“老谷啊,少卖嘴了,有什么事?”屋内传出声音。

“倒是没什么事,您老念叨的那个人来了。”谷大用在屋外应道。

“哦?带他进来吧。”声音中带了一丝喜意。

丁寿随着谷大用进了后堂,那日山中老者身穿曳撒,腰系鸾带,坐在正中,一只手正在把玩丁寿的玉佩。

他身后那男子仍旧冷冰冰的抱剑而立,无一丝表情。

旁边几案点着一支檀香几近熄灭,几案旁一人三缕长髯,身穿道袍,头戴方巾,颇有几分脱俗出尘之态,正将一把古琴装入琴囊,想必就是刚才抚琴之人。

丁寿上前行礼,“草民丁寿拜见刘公公。”

“你知道某是谁了。”老者抬了抬眼皮。

“当日阁下身边高手环绕,又蒙见赐东厂驾帖,方才谷公公又称呼您老督公,在下若还猜不出您是当今内官监掌印兼领提督东厂的刘瑾刘公公,是不是太无用了些?”丁寿笑答。

刘瑾呵呵一笑,“还不算太笨,那日得了急报,大行皇帝病危,咱家得赶着来处理一些事情,你小子家里的事办完了?”

“承蒙公公挂怀,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今日在下前来是为了当日之诺。

”丁寿将身上五万两银票掏出,连同驾帖恭敬的摆在了刘瑾面前。

“怎么意思?”刘瑾看了看银票又抬眼看他。

“当日曾说倍偿还,蒙公公所赐纹银五两,这是五万两银票。”

“你小子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刘瑾诧道。

“在下手气一向不错,赌场赢得。”

“哈,哪家赌场这么豪气,被你这雏儿赢了这么多银子。”刘瑾摇头笑道。

“侥幸而已,公公手上玉佩乃先父所赐,可否归还在下。”

刘瑾握拳,将那枚玉佩重新收手里,“不行,这五万两是那五两银子的利息,当日你吃掉的那只鸡呢。”

妈的,这死人妖想阴老子,丁寿暗骂,“只要公公愿意,在下这就去打上一只野鸡来,奉送公公。”

“咱家又不开饭馆,要那么多鸡干什么,鸡的事就算了,你冒充东厂之人用驾帖要挟地方的事怎么说?”刘瑾悠悠的道。

丁寿心中一紧,“公公您怎么知道的?”

“呵呵,傻小子,咱家都说了刘公公整日的念叨你了,知道你家在宣府,给宣府镇守太监传个话不就完了。”谷大用旁边应道。

“你小子知道做事留一线,没有明着打东厂的招牌,还算谨慎。”刘瑾呷了一口茶。

“公公您既然都知道了,就请划下道来,丁某接着就是。”丁寿倒也光棍。

“没那么多道道,你小子人还机灵,做事有分寸,能随手接下无三的飞贴,功夫应是不差,给咱家做事还账,哪天立了功再说这玉佩之事。”刘瑾悠然道。

丁寿略一沉吟,“可以,不过丁某也有一事相求。”

“说”。

“家兄外出近三年渺无音讯,恳请公公差遣人手查一查他的踪迹。”

刘瑾没有答话,只是翻着看自己的掌心,一旁谷大用搭话,“小子,东厂乃国之公器,责在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岂能容尔私用?”

丁寿刚要张嘴,刘瑾接口:“按规矩这事不能办,起码咱家不会下这个令,但你小子有一天能爬的足够高,你自己办这事吧。”

丁寿略一沉思,躬身施礼:“属下拜见督公。”

刘瑾仰头大笑,谷大用陪笑道:“恭喜公公又得一干将。”

刘瑾一指谷大用,“老谷现在是东厂掌刑千户,平日里还兼着宫里的差事,和咱家一样,东厂的事分不出太多心,如今厂内琐事多是由理刑户丘聚和几个铛头费神,这是大铛头柳无三,二铛头雷长音。”

抱剑中年人和抚琴文士点头示意,“三铛头是……,小川呢?”刘瑾向谷大用问道。

谷大用道:“最近京城多了许多江湖人士,怕有什么麻烦惊到宫里贵人,小川着人去盘他们的底了。”

“一帮江湖草莽,整天里不干正事,给咱们爷们添麻烦,锦衣卫的人都死光了,要东厂给他们擦屁股。”刘瑾忿忿的道。

“近日小财神邓忍要办寿宴,府中采买警跸用了不少人手。”

“邓忍?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的女婿?”刘瑾问道。

“不错,正是四通票号的东家,富甲天下,人称小财神的邓忍,他与荣王爷、长风镖局的少局郭旭并称”京城三少“。”

刘瑾阴笑,“堂堂天子亲军给一介商贾看家护院,翁泰北这差事当得好啊。”

谷大用劝道:“翁泰北执掌卫事近二十年,蒙先皇及当今太皇太后和太后宠信,又与内阁诸公交好,根深蒂固,不能轻动。”

“难道咱家怕了他不成,他当得是万岁的差,不是内阁那帮腐儒,难道由得他们内外勾结,蒙蔽圣聪。”

“万岁刚刚登基,不宜轻动旧臣,招惹非议。”谷大用扫了丁寿一眼,对这新来的小子还是不太放心,考虑这些内廷秘闻该不该让他知道,终究还是开口劝道。

刘瑾以手扶额,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给这小子安排个下处,明天一早过来见咱家。”

诸人领命,丁寿看出了刘瑾心中的不甘与无奈,看来这京师水深得很啊。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丁寿入内拜见刘瑾,堂内除了昨天的三人外,又多了两人,一个是宦官打扮,面色阴鸷,坐在谷大用下首,想必就是理刑户丘聚,另有一人乍一看丁寿不由呆了。

一件淡黄色直身,腰束玉带,足踩粉底快靴,玉面剑眉,肤白如雪,俏目隆鼻,唇若朱砂,手上把着一把尺余长的折扇,看形貌美如处子,若非一仰头看见喉间那高耸的喉结,丁寿简直以为这是易钗而弁的花木兰了。

丁寿自身这皮囊也是不差,与人相比竟有自惭形秽之感,此时那人正向刘瑾禀报:“近日京中成群结队的江湖人物甚多,除了些不入流的人物外有三伙人,有点来头……”

刘瑾止住了他的话头,招手让丁寿近前,“这小子是新来的,咱家想让他做老四,谷大用头给他面腰牌,哎,那小孩过来,给丘公公和三铛头见礼。



丁寿上前拜见,俊美青年拱手还礼,“在下白少川,蒙督公看重,忝居三铛头,今后还要丁兄多多帮衬。”

丘聚则伸手托住丁寿左臂,阴测测的道:“不必客气,东厂的饭碗能不能端得住,要看你自己。”

丁寿只觉一股阴寒劲力有如钢刃透臂而入,当下不动声色,真气运转,转眼消弭无形,仍是拜了下去,“在下自会努力,不让公公失望。”

丘聚轻咦了一声,点点头,“这老四倒也能做。”

“都坐下吧,小川你接着说。”刘瑾道。

白少川继续道:“这三批人中一批是蜀中唐门的人,由唐三姑带领,还有一批是青城派的人,青城掌门长春子的师元真道人带着青城八子,还有一批是天幽帮地堂堂罗一飞率领。”

丁寿听闻天幽帮心中一动,那边刘瑾道:“天幽帮,耳闻这是北地一个大帮派,怎么他们把手伸到京城里了?”

“应该还没有,属下抓了几个落单的江湖客,据他们口供里说是江湖传闻记载绝世武功的十二尊翡翠娃娃出现在小财神府,他们想进京碰碰运气。”白少川到。

“翡翠娃娃,可是太皇太后当年赐给翁泰北之女翁惜珠的陪嫁之物?”谷大用道。

“就是那个,咱家的内官监管着内承运库,这东西还是从这边登记造册出去的。”刘瑾道,“那玩意原本是蒙元宫里的宝贝,后来散落民间,前些年有人呈送大内,翁惜珠自幼常随着翁泰北进宫,深得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喜爱,她大婚时就把这玩意送了给她,原本求得是个多子多福,谁料这几年那丫头一个娃娃也没生出来,哈哈。”

谷大用没理会这个笑话,“那所谓的绝世武功?”

“上面载的武功倒是还不错,据说是当年密宗高僧和中原高手独孤胜联手所创,八尊娃娃记载武功,两尊记载医术,还有两尊是人体经络图,可这十二尊娃娃就是一个坑人的陷阱,里面武功有很大隐患,不练还好,一旦修炼就不能停止,日夜受其反噬之苦,苟延残喘而已。”刘瑾不屑道。

“江湖中人就不知道么?”丁寿好奇道。

“那帮猪脑子知道个屁,江湖中以讹传讹的事多了,有几个人真的得到过翡翠娃娃,得到后又能看出其中利害的又有几个,算了,小川,既然已经知道鱼儿的根底了,准备收吧。”

“丁寿斗胆请公公暂缓。”

“你还有什么事?”

“不知道丢失御赐之物是什么罪名?”

刘瑾等三名内侍相视一笑,“你小子的意思咱家明白,不过这点小事动不了翁泰北,最多是丢卒保车,折了他的女婿,落个打草惊蛇。”

“不知朝中诸位大人是否和这位翁大人是君子之交呢?”

君子之交淡如水,没了邓忍的财力疏通,朝中这些墙头草还会竭力帮衬翁泰北么,刘瑾很快就做出答案,“小川,你说过唐门和青城不太对付。”

“是,虽同在巴蜀但彼此早有芥蒂,唐门指责阴山之战青城掌门玉灵暗算唐家家唐绝,当年玉灵真人中毒浑身溃烂,虽说江湖传闻是中了魔教暗算,但青城派一直怀疑是唐门下的毒手,两家已成生死仇敌,如今还互相不知对方入京,否则他们早就动起手了。”

刘瑾霍然起身,“咱家马上进宫,奏请陛下与宫中贵人到西山碧云寺为大行皇帝祈福,翁泰北有警跸之责,一同前往,咱家走后小川把两家行踪透露出去,把水搅浑,咱们静观其变。”

众人领命,丁寿随着一同退下,只有柳无三万年不变的站在刘瑾身后。

刘瑾不满道:“老丘,你那阴风掌太过阴损,后患无穷,怎么随意对自己人使出来。”

丘聚低首道:“督公放心,刚才手下留了分寸,方才就是他没化解,也不至于伤了内腑,毕竟一来就位居四铛头,怕对手下人不好交待。”

“你丘聚什么时候需要对下面人交待了,不过是要在新人面前来个下马威,告诉你以后少抖这些机灵。”

丘聚一见刘瑾发怒,“是,下不为例,今后不敢了。”

谷大用一见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都是皇上东宫里的旧人,别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如今不说外廷,就是宫内也有好些人看着咱们眼红,咱们呀还是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这些狗杂种吧。”

【大明天下】(13-15)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8/2字数:2466第十三章江湖风波起夜静如水,山林寂寂。

月色朦胧,城外的一片密林中元真道人盘膝在一颗大松树下闭目养神,此番受师兄之命带领青城八子进京,对翡翠娃娃志在必得,没想到还遇上老冤家唐门的探子,追踪出城,最后在密林中结果了他,这一局唐门已失了先手,待练成翡翠娃娃的武功,定要报恩师之仇。

忽然间听闻身后异响,下意识的转头望去,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元真子心头一震,如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必非等闲之辈。

林中两人似乎没有想到深夜林中还藏有他人,其中一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白森森的吓人,开口道:“阁下将老夫引到这里,所为何故?”

另一人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兜帽将自己脸遮住了大半,看不清形貌,只是淡淡的道:“你是冷一夫?”

“不错,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想必你也不是无名之辈,何必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你自己不是也不敢在人前露出本来面目,何必强求于我呢?”

“只怕由不得你。”

冷一夫不再废话,向前一纵,抬手便向那人脸上抓去。

那人侧头闪避,斗篷扬起,斗篷下双掌齐出,罩向冷一夫胸前要害,冷一夫深吸口气,胸腹内缩,避开掌势,脚下魁星踢斗,那人身如鬼魅,轻飘飘滑开五尺,出掌如刀向冷一夫肋下切去。

轻哼一声,冷一夫腰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过去,转过身来劈出五掌踢出十三腿,那人身形飘忽,围着冷一夫连消带打,将五掌十三腿的攻势完全化解。

冷一夫怒不可遏,两掌前后一错,左右双飞,吐气开声,一掌劈出,这一掌势头凶猛,那人身后有树木阻挡,退无可退,唯有硬接。

那人一声轻笑,侧掌横挥,一股霸道的刀气竟从他掌中发出,将冷一夫掌风劈开,直奔冷一夫而去,冷一夫冲天而起,刀气从他脚下飞过,砍到身后两丈开外的大树上,入木三寸宛如刀砍。

冷一夫那一掌的残余掌风也将那人兜帽打掉,露出一张方面阔口,皱纹如刀刻的苍老面孔。

冷一夫未曾看人,身看着树上印痕惊呼:“天冥斩,你是……”待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人容貌时,又迟疑起来,“你……你是……杜问天?”

那人轻抚脸庞,缓缓道:“岁月无情,风霜侵蚀,这张脸连小师都认不出了么?”

“小拜见三师兄。”冷一夫躬身施礼,说罢抬手将脸上人皮面具抹去,露出雪髯皓首。

杜问天看着冷一夫良久,叹道:“你也老了。”

“一晃三十年,已经七十了,能不老么。”冷一夫摇头苦笑。

“三十年了,我魔教的圣手魔医成了闻名遐迩的神医梅退之,又成了轰动武林的魔神冷一夫,还真是物是人非啊。”

“师兄不必见笑,小有自己的苦衷。三十年前黑木崖被毁,日月双使身陨,教中兄姐妹零散,小手抄的翡翠娃娃的武功也失落了……”

“你还是练了翡翠娃娃,你记不记得公将翡翠娃娃交给你时是怎么说的?”

“自然记得,小自幼喜欢学医,公将翡翠娃娃交于我时曾言,其中所载医术大可修习,只是切不可练习上面的武功,其中有莫大隐患,他老人家言翡翠娃娃应该有第十三尊,失落北元,五十年前潜入大漠也有找十三尊娃娃之意,谁料公归途遭人暗算,随后教中与天下武林混战不休,每日见着兄惨死,却因武功低微无力相助是何等滋味,所以我便将八尊娃娃记载的武功抄录在绢帛上,日夜修习,谁料黑木崖突然遇袭,那张绢帛也遗失了,教中神功岂能落入他人之手,吾便带着两个襁褓幼子建立梅家庄,闯出个神医的名号,结交武林人士,另一面化身魔神冷一夫行走江湖,打探消息,直到二十年前长风镖局郭青云、程峰两人护送云家庄人云腾蛟登门求医,他自言病体沉疴,我一搭脉象便知其所言不实,这些年我已受够翡翠娃娃反噬之苦,他的脉象与我相似,分明是走火入魔的迹象,所差的是他不明医理,不知中和调剂,比我严重得多,结原本籍籍无名的云家庄忽然名声鹊起,有好事人竟然冠以”天下第一庄“的名头,便更坐实了几分,怎奈他矢口否认,我便言无能为力,请他另谋他法。待其返程化身冷一夫半途袭击,他果然是练了翡翠娃娃,我将他及护送的郭青云、程峰三人尽数击杀,既得偿所愿,冷一夫也便从此消失……”

“那你如今再入江湖所为何事?”

“这些年来反噬之苦越来越重,若再不觅得救治,命不久矣,想起当年公所为之事,那第十三尊未必不在幸存的宫里那位身上,所以前些年我将娃娃献入宫廷,看能否引出那第十三尊娃娃。”

“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杜问天喟然长叹。

“杜师兄你这些年呢?”冷一夫问道。

“我么,黑木崖之战后受了伤,跟着秦师姐一段日子,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伤愈后不久把我撵走了,再见她时带着一个女徒……”

冷一夫暧昧的一笑,“那女徒……”

杜问天也跟着笑了,“那女娃娃悟性根骨都是不错,只是幼年家逢大变,性格偏激了些,秦师姐拉着我与她传了几年功夫,又怕她身单力孤闯荡江湖,为她建了个”天幽帮“遮风挡雨……”

“天幽帮,那娃娃是司马潇,难怪江湖传闻司马潇有断袖之癖,呵呵。”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这个饵太大,天幽帮那些小鱼小虾死再多也没关系,要是伤了秦师姐的美人鱼,她可会亲手毙了你。”

“哈哈,知道知道,毕竟是自家师侄,你放心吧,多年不见,你我且共谋一醉。”也不见两人如何作势,身形已隐入山林夜色之中。

元真呼呼的喘着粗气,方觉到身上道袍已被汗水湿透,刚才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鬼灵”杜问天,“魔神”冷一夫这两个魔头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老天,魔教竟然还有如许多的余孽,冷汗涔涔而下,忽然一个惊醒,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个好似生铁铸成的蛋形不倒翁,却触手生温,极其古怪,元真眼中浮现了恩师将此物交给自己时的情景。

“元真,为师此次出门访友,此物留托你照看。”玉灵真人将袖中锦盒递给还是小道童的元真。

“师父,这是何物?”还是小道童的元真恭谨问道。

“莫要小看此物,这是阴山之战时从天魔身上掉下,为师琢磨了许久不解其中奥妙,料想不是凡品,你素来聪慧,不像你师兄般刚愎,许能解开此中关键,也许光大青城门楣就在你身上了……”

结刚才听得谈话,元真眼中露出狂热,这莫非就是他们所言的第十三尊娃娃,看天色已要破晓,城门将开,元真立刻起身城。

至青城诸人休息的客栈,青城八子迎了上来纷纷问候,有的问安,有的捧上洗脸水,有的斟茶,元真老怀大慰,这八个师侄武功不错,谦逊有礼,在巴蜀武林已经有些名气,此番带他们出来增长些阅历,将来青城后继有人啊。

八子中的老五打开一盒点心,“师叔,这是咱们川中的千层酥,没想到京城也有的卖,我等特意为您留了一份,您尝尝。”

元真拿起一块送到嘴里,“嗯,不错,口味正宗,附近哪里有川人开的点心铺?”

“倒是没发现,这糕点是一个妇人到客栈兜售的,听她一口川音,知是同乡,就多买了些,也是帮衬。”

“唉,那妇人也挺可怜的,抱着个还在啼哭的娃娃出来讨生活……”

元真吃到一半的糕点停住了,面如死灰,“你们都吃过这点心了?”

见众人点头,元真心丧若死,怀着一丝侥幸逐一为青城八子把脉,最后跌坐在椅子上,“没想到,我等竟然在京城全军覆没啊。”两行浊泪从干涸的双眼中流出。

青城八子大惊,“师叔,可是子等人做错了什么,要打要罚都随您老,切莫要如此啊。”

“你们啊,中了人家暗算还不自知,那妇人乃是唐门的唐三姑,如今吾等都中了唐门剧毒”滴血穿肠“,内腑已开始溃烂了,吾等死不足惜,只怕青城基业就此断送啊。”

************客栈对面的酒楼上,一身蓝衫的丁寿和白衣如雪的白少川临窗而立,“白兄,青城派的人马就这样断送个干净,这乱子可怎么起啊?”

“青城派有秘药”三蟾草聚命丹“应该可保两日性命无虞,到了绝境这些人才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这池子死水才有机会翻腾起来。”白少川举杯示意。

丁寿陪饮了一杯,“那元真也真是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了,唐门用两个死士就把他引出城,扔下一帮愣头青由着人算计。”

“唐门此番若是唐二公子唐松带队,失误没准会比元真还多,也是这些唐门子命大吧。”

“哦,你好像对唐门很熟悉。”丁寿侧头看去,一抹阳光洒在白少川脸上,莹白如玉的脸庞近乎半透明。

也许是被阳光刺了眼睛,白少川低眉把玩了一圈酒杯,“我以前是唐门中人,名叫唐川,现在是唐门叛逆,无处容身,所以投了东厂。”

看丁寿欲言又止,继续说道:“白少川是我的本名,每当灾年唐门就会遣人招收根骨资质还算不错的孩童进入唐门,若能在一道道考核中活下来就会赐予唐姓,成为真正的唐门子,当然,仅是外室子,若是屡立大功有机会成为内室子。”

“山松川水,唐门四杰,我排名第三,除我以外那三人都是唐门嫡传。”

白少川语气中却没有一点自豪的意思。

“为什么要告诉我?”

“第一,既然是同僚,彼此坦诚些是应该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第二,瞒也瞒不住,这些事督公都知道,你若去问,想来他也会告诉你。”

丁寿还要开口再问,却被白少川打断:“丁兄,白某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若愿意,就请永远也不要打听我为何反出唐门,如何?”白少川看着丁寿,眼神清澈。

丁寿郑重的举起酒杯,二人碰杯,一口饮尽,相视一笑。

************雾气缭绕,水气氤氲。

丁寿与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热汤池里,头上敷着一条冷水浸过的手巾。

酒后丁寿拉着白少川到一家年老汤的店里沐浴,并说同僚就该“坦裎”

相待,如今二人的肌肤已被热水烫的发红了,丁寿看着头枕着池边养神的白少川,嫉妒的要死,心中味杂陈。

“你盯着我作甚?”白少川缓缓睁开眼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拉你去喝花酒,依你这潘安之貌,想必会有很多姐儿倒贴,我应该能省下很大一笔银子。”

白少川闻言不答,只盯着丁寿看,看得丁寿心里发毛,“你盯着我作甚?



“我在想以你这样的驴马大货去喝花酒,我得多花多少银子给你找姐儿。

”白少川一本正经道。

一阵沉默,两人同时大笑,彼此关系仿佛更近了一些。

东厂探马流水般将消息报。

未时,青城派元真至长风镖局,不一刻即出,面带失望。

申时三刻,荣王爷驾车从西山京,参加小财神邓忍寿宴。

申时三刻,长风镖局少局郭旭携神仙居清倌人楚楚道贺。

酉时二刻,有蒙面人夜探小财神府,被郭旭击退,已遣人追踪其来路。

酉时三刻,元真携青城八子于长街乔装设伏,不知目标。

在躺椅上假寐的丁寿睁开了眼睛,“今天这事越发有趣了,月白风清,白兄可有兴致随我赏月。”

白少川微笑道:“丁兄有雅致,川敢不奉陪。”

长街之上,清清冷冷,夜风渐起,两旁店铺都已关门歇业,一名紫袍男子背手踱步缓缓前行,一抹月光洒在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辉,更显得丰姿隽爽,风度翩翩,此人正是刚刚赴宴完毕的京城三少之一的长风镖局人郭旭。

郭旭走到一个纸扎铺子前,铺子早已上,铺外却又几个纸人未曾收,他抬眼看了看天上圆月,轻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一首《生查子》吟毕,对着几个纸人道:“风吹纸不动,几位朋友扮的也是辛苦。”

“噗”、“噗”几声,纸人破裂,八名持剑之人破纸而出,长剑如毒蛇吐信,尽取郭旭周身要害,郭旭一声长笑,低头让过两柄长剑,侧身一转,闪过三把长剑,双掌一拍,将另两把长剑拍开,脚尖斜踢,逼退最后一把长剑,八人剑势受阻,略一停顿,随即又绵绵展开,只见繁星点点,寒气逼人,八把长剑组成一片剑向郭旭罩来,郭旭浑不在意,展开身形,每次都在剑将加身时差之毫厘的闪开,转眼已近三十招,郭旭屈指将一柄剑弹开,一手反缠金丝,已将一柄剑夺到手里,反手便将失剑之人制住,随后一剑“迎风掸尘”刺入另一人肩井穴,“乌龙摆尾”逼开身后几人,转身手中长剑展开,如同疾风骤雨,片刻间已将其余六人一一制服,因不知来路,郭旭亦不是嗜杀之人,每人都是被他剑尖刺中穴道,无一死伤。

“啪啪”击掌之声响起,银须白发的元真踱步而出,“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郭大少的”惊风密雨断肠剑“果然名不虚传,贫道青城山第九代子元真,早听掌门师兄夸赞郭大少武功才智不凡,今日心服口服。”

郭旭收剑行礼,“不敢,原来是青城派的高人,这几位想必就是闻名武林的青城八子了,郭某使尽浑身解数才将几位制住,真是得罪了。”

元真叹气道:“郭大少宅心仁厚,今日却白白手下留情了。”

郭旭诧道:“此话怎讲?”

“我和这八位师侄都中了剧毒,内腑已烂,靠本门秘药”三蟾草聚命丹“激发潜能,如今他们已油尽灯枯。”话音未落,被制住的八人俱都倒地而亡。

郭旭大惊,“道长……”

元真摇手阻止郭旭话语,“贫道有一事相托,请将这锦盒中之物交于掌门师兄长春子,贫道死而无怨。”

郭旭有些为难,平日里他不喜打理镖局事物,从不做接镖之事,但看到元真那绝望和希冀交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元真如释重负,污血已从嘴角渗出,将锦盒交于郭旭,不理郭旭在身后叫喊,跌跌撞撞的到客栈,房中还有从青城带来的一只信鸽,他颤抖着写下了一张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推开窗户,抬手将信鸽放出,心事一了,再也支撑不住,滑倒在地……************东厂。子夜。

那只被元真寄托了无限期望的信鸽正在白少川手上,他与丁寿在灯下观看那一指宽的条子上写的内容: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托由长风镖局郭旭带青城。

“第十三尊?翡翠娃娃不是十二尊么,这多出的一个是哪冒出来的?别是这老道士被毒坏了脑子吧。”丁寿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

“不会,中毒后的青城派诸人不去仇,不拼死去小财神府抢翡翠娃娃,而是浪费最后的时间托镖,可见这第十三尊娃娃应该是真的。”白少川沉吟道。

“他就这么放心把翡翠娃娃交给长风镖局,不怕人家吃干抹净不认账?”

丁寿以小人之心度人。

“郭旭是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们青城派老的小的以性命相托,郭大少又怎么不会尽心保镖。”

“长风镖局应该混的不怎么样吧,何必交由他们?”丁寿对于当年那几个大块头的镖师胡吃海塞的场景颇有怨念。

“二十年前的长风镖局可是威风赫赫,郭青云、程峰两名局以一剑、一棍打下了长风镖局的基业,自从二十年前被人击杀后镖局生意的确是日落西山,原本二老给镖局留下些老人,如金算盘商六,铁掌侯坤等,可惜这些人忠心有余,功夫么……”,白少川摇了摇头,“郭、程留下三位后人,程峰留有一子一女,子名程铁衣,性如烈火,愤世嫉俗,一心想辅助郭旭光大镖局,却被郭旭的一幅自嘲楹联气的出走,现在京西门头沟挖煤为生,女名程彩玉,自幼玲珑聪慧,博览群书,虽体质所限不会武功,却足智多谋,有”女诸葛“之称,如今的长风镖局就是由她掌控打理,至于郭旭,武功可称得上青出于蓝,却不喜镖局生意,虽挂着局之名,整日里流连风月之地,风流成性,交游广阔,与天潢贵胄荣王爷,富甲天下的邓忍交情莫逆,并称”京城三大少“。”

丁寿歪头道:“如此若是邓忍出了变故,那两人定会出手相助了。”

“荣王为宗室皇亲,逍遥自在,只要不违国法,必会伸以援手,郭旭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性子。”

丁寿轻道:“那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要么拉他们进水,要么逼他们上岸。”

闻言白少川略一沉思,将手中的纸条撕下一截,剩余的装入竹筒,重新绑在信鸽腿上,打开窗户,将信鸽放飞出去。

丁寿疑惑道:“你这是……”待看清他手中那截纸条只有四个字“第十三尊”,失笑道:“移祸江东,妙计。”

“信鸽是青城的,字迹是元真的,长春子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丁寿忽想起什么,道:“对了,你说的那个让程铁衣负气出走的楹联到底是什么内容?”

“噢,那个啊,”不能富贵,非因宿命只缘懒;难成大器,既贪诗酒又恋花“。”白少川想了想道。

丁寿愣了一下,抚掌大笑,“妙,妙,郭大少真是妙人。”

第十四章甘堕美人局翌日,京城本司胡同有名的青楼神仙居张灯结彩,往来姐儿尽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飘香,今夜荣王要在楚云馆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来,王爷的势,邓家的财,郭旭的貌,都是青楼姐儿梦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爷只要楚楚一人作陪,其他人只好在门前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没天理,那个故作清高的楚楚才来了十天啊,待得秦妈妈传下话来,除了楚云馆其他馆阁歇业一天,闭门谢客,姐儿们不由哀鸣老天果真没长眼啊。

“昨晚的刺客查出来路了么?”在毗邻楚云馆的潇湘馆内,丁寿嗑着瓜子问身旁的白少川。

“没有,对方很是小心,我们的人追到东直门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见踪影,那里商贩姓聚集,都是杂居院落,单靠东厂的人手不够,若要详细盘问除非锦衣卫或五城兵马司出面,怕就打草惊蛇坏了督公的大事。”白少川自倒了一杯茶缓道。

“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谱?”丁寿抢过那杯茶自饮道。

白少川摇头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云馆四周都已悄悄布上听音铜管,坐记听壁可是咱东厂的本行,小财神府锦衣卫把守森严,出了邓府包管他邓忍一言一行都在咱们掌握之中。”

“这个什么楚楚真有问题?”丁寿问道。

“说不好,只是疑点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称卖艺不卖身,接待何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择,结果只接了郭旭这一位客人,听伺候下人说她言谈中不断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风采,尤其是小财神府富甲天下,渴求进府一长见识,便有了昨夜小财神府一行,随即邓府就进了刺客,这其中可玩味处太多,多留点心总是不错。”白少川蹙眉答道。

“宴席在傍晚,既然时候尚早,陪我出去逛逛京城如何。”丁寿涎着脸道。

“我可没你这么逍遥,督公就要陪着圣驾京,手头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禀报。”白少川拒道。

“如此小偷闲了。”丁寿起身。

白少川摆手让他快走。

时值正午,京城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沿街小贩叫卖,店铺招揽客人,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丁寿左看右看,好不自在。

忽然眼光一扫,一条人影从旁边楼上跃下,脚尖地上一点,又飞快窜出,轻功底子倒是不赖,随即又是一人从人群中跃出,一脚将旁边鸡公车上的一个麻袋挑起,正好砸在快速逃窜的那人身上,直将那人生生砸到地上。

那人地上一滚,又再跃起,倒是没受什么伤,怒瞪着将他打翻的高大汉子,“快剑辛力,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辛力身材高大,并未完全束发,一缕散发挡住额前,肩扛一柄简陋装饰的长剑,嘻嘻笑道:“崔万山,你犯下三河镇老少妇孺十三口的血案,辛爷今日拿你归案。”

“辛力,你只是赏金猎人,无非求财,对方开价多少我出双倍。”崔万山恨恨道。

“辛爷规矩只跟一人做买卖。”辛力无所谓道。

“十倍。”崔万山斩钉截铁道。

辛力看似意动,崔万山面色一喜,辛力又连连摇手,“算了,你的血腥银子辛爷不要。”

崔万山抽刀在手,“那我只有宰了你。”挥刀向前,挽出片片刀花,向辛力砍去。

辛力用剑鞘拨开刀刃,抢步入内,屈膝顶向崔万山小腹,崔万山侧身避过,刀身横斩,辛力提溜一转,已绕到崔万山身后,崔万山大骇,不管不顾发力前奔,直奔到一处牌楼前,双脚一点,借势倒翻,手向身后砍去,眼前却无辛力人影,腰间一痛,被横踹而出。

这时人声鼎沸,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穿过人群向这边奔来,辛力见状不再耽搁,长剑出鞘,一点一拨,已将崔万山手中刀挑飞出去,崔万山就地十八滚,虽说狼狈不堪,却从辛力剑下逃出,转身向人群中奔去。

辛力一声冷哼,手中剑脱手而出,正是其绝技“脱手穿心剑”,剑势宛如急电,直奔崔万山后心,辛力出剑后便已转身,他对自己的脱手剑有着绝对的信心,可身后却并没有听见预料中崔万山惨叫倒地之声,却有裂帛之音,头再看,崔万山咽喉被一个年轻人一手捏住,动弹不得,年轻人另一只手正握着他那柄脱手飞剑。

丁寿摇头看着这柄简陋长剑,最多值二两,为了接这把破剑,这身上好云锦蓝袍的袖子被剑势绞的破烂不堪,这下算是赔了,一扬手,长剑被掷辛力剑鞘,又快又准。

辛力见状问道:“阁下何人?”

丁寿未曾答话,锦衣卫已冲进来,领头一个户问道:“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

辛力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转身欲走,几名锦衣卫成半圆将他围住,那户重复了一句:“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

辛力耸肩,头道:“你问我?”

“废话,难不成在问我自己?”那户怒道。

“为何不问问他?”辛力拿下巴指了指丁寿。

那户转头看向丁寿,刚刚走近,丁寿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那人一见腰牌,脸色一变,双手恭恭敬敬的捧,东厂番卫多是从锦衣卫中挑选,两家关系千丝万缕,东厂提督又是天子近宦,历朝锦衣卫都被东厂压着一头,虽说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强势,但这东厂铛头还不是他这个锦衣户招惹起的。

无端由的受了气自然要找别的出气筒,转过身来看着辛力就更加不顺眼了,“小财神府昨夜进了刺客,看你这人来历不明,闹市持械,估计就是那个刺客,来人,把他拿下。”

“且慢,诸位听郭旭一言如何。”人群中郭旭信步而出。

“阁下就是长风镖局的局郭大少?”那户问道。

“正是郭旭,这位朋友乃是在下好友快剑辛力,在下为他作保绝不是夜探小财神府的刺客。”郭旭笑着对那户言道。

“既然是郭大少作保,自是没有问题,吾等告退了。”那户言罢领人散去。

辛力向郭旭点头道:“郭兄辛苦了。”又转向丁寿,“阁下何人可以见告了吧?”

丁寿呵呵一笑,“还真不方便说。”

“那将此淫贼交给辛某可否?”辛力沉声道。

“哟,这小子还是淫贼呢,看不出啊。”丁寿松开崔万山咽喉拍了拍他的脸颊,崔万山大喘口气,身子后仰,就要跃起逃生,还没等起身,咽喉又莫名其妙被丁寿掐住,“交给你不放心,当街行凶,有违国法。”

郭旭插话道:“阁下是公门中人?”

“算是吧。”丁寿揉了揉鼻子,再有一步都快成宫门中人了。

郭旭向辛力道:“既如此,将人犯交由官府中人也就罢了,辛兄放手吧。



“不行,辛力快剑一出,必有进账,端无脱了手的买卖。”

这还是个倔脾气的,丁寿笑问道:“那这位什么万山值多少银子?”

辛力一本正经道:“一两。”

“啪啪”两声清脆耳光,“贱货。”丁寿抽完耳光又顺手掐住了崔万山咽喉,崔万山脸颊红肿,这次没想着逃跑,只是眼神惊恐的看着丁寿,这小子他娘是个疯子吧。

丁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辛力,“五两,不用找了,人我带走。”言毕像牵牲口一样引着崔万山离去。

辛力不理那锭银子,右手已握紧剑柄,青筋暴起,就要出手时被郭旭按住,郭旭冲他摇了摇头,眼看着两人扬长而去,“民不与官斗,何况此人轻易化解你那穿心剑,不可小觑,反正人犯也已归案,就此作罢吧。”

************无人小巷内,丁寿放开了崔万山,眼带笑意,道:“你是独行大盗,还是个什么淫贼?”

崔万山满脸惊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了,低眉顺眼道:“是,小人做事糊涂,还求大人能给条活路。”虽不知此人是何官职,瞧锦衣卫低眉顺眼的样子,应该来头不小。

“刚才你要以十倍价钱和辛力做买卖,看来做大盗收成不错。”丁寿不着边际的自说自话。

崔万山立时明白了,从身上掏出银票细软,谄媚道:“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丁寿扫了一眼,几张一两的银票,最大的一张也不过千两,还有些散碎金银,也不接过,只是轻哼道:“这是做什么,收起来,将来买副好棺材还够用。”

崔万山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行当,身上一般不攒金银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内有三处埋宝地点,计有近十万两,愿意都献给大人,求大人给条活路吧。”

丁寿缓缓蹲下,与崔万山平视道:“那你好歹也行走了这许多年的江湖,身上就没点新奇玩意。”

崔万山若有所悟,又从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各种刀剑外伤,一包止血,两包化瘀,三包生肌,唔……”

丁寿将那几包金疮药都塞到崔万山嘴里,冷冷道:“咽下去接着说,要是再给爷来这套卖大力丸的把式,保证让你后悔刚才没死在辛力剑下。”

崔万山嚼着满嘴的药沫,口称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节妇吟“,遇水可化,任凭三贞九烈,只要服用,盏茶之内必欲火焚身,急求交。



眼看丁寿眼中有了笑意,崔万山大受鼓励,“若是大人喜好别的调调,此物名叫”天麻散“,预先服下解药,迎风展开,嗅到之人一个时辰内浑身瘫软,提不起丝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崔万山眼中透出一种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

“啧啧,你小子好东西不少么,这些东西还有么,都给爷拿出来。”

“大人,只有这些了,这都是小人花重金从下五门的同行”花蝴蝶“处购得,那小子两年前被六扇门第一高手铁面无私萧子敬击杀,如今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小人平时都是用些蒙汗药,鸡鸣五鼓返魂香这类货色作案的。”崔万山哭丧着脸道。

“好了,把你埋宝地点说出来,拿着你这点棺材钱滚蛋,今后别让二爷再碰到你。”丁寿不耐烦道。

丁寿很开心,出去一趟就多了十万银子,还平添了许多小玩意,哼着小曲溜溜达达的返神仙居,还未进潇湘馆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少川,未等他开口便被白少川拉着出了神仙居,跳上东厂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车轮滚滚,向东厂胡同驶去。

翡翠娃娃已经易手。

车上白少川说出了这个消息,邓忍提前来见楚楚,楚楚有意无意提及喜欢收藏各类娃娃,为搏美人眷顾邓忍色令智昏,竟将御赐之翡翠娃娃拿来送人,可笑他色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却被人推脱到宴席之后,他还沾沾自喜,以财神府中那位醋坛子怎可会让他在神仙居过夜,真不知翁泰北知道这个宝贝女婿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

如今已经明了,楚楚必是夺宝中人的一支,只不知她是哪一路中人,寿宴将开,荣王府侍卫已接管楚云馆,东厂只留下几人盯梢,速速禀督公为上。

刚京的刘瑾听了二人的禀报,当即下令:“不管那个楚楚是哪一路的,小川盯紧了她,将她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估计她会很快出京,离得越远越好,远到翁泰北鞭长莫及,咱们才好发力。”

二人领命退下,不多时有人来报,神仙居外有一人行踪可疑,看身形应是昨晚夜探小财神府之人。

“不会看错吧,昨夜雷雨,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可别出了岔子。”丁寿怀疑道。

报信番子信誓旦旦道:“属下断不会认错,若有差池,属下废了自己这双招子。”

白少川一旁解释道:“卯颗领班计全,绰号”三眼雕“,长于追踪,他认准应是不差。”

二人随即带人隐匿于神仙居外,不多时见一女子怒冲冲闯进神仙居,未几又愤愤而出,只待夜深,小财神府来了一辆马车接邓忍府,这场酒宴才算作罢,看邓忍上车前脸带悻悻之色,估是未能一亲芳泽。

王府侍卫一撤,被盯紧那汉子即潜入神仙居,约莫一刻功夫,便携一名女子携包裹而出,丁寿见那女子虽洗尽铅华,未施粉黛,仍能看出容貌极丽,明艳无俦,开口问道:“那女子是谁?”

旁边计全应道:“此女便是神仙居清倌人楚楚。”

“人如其名,唯其楚楚,方能动人。”丁寿由衷赞叹。

白少川可没那么多功夫跟他磨嘴,点了几个人随他蹑踪其后,却被丁寿千叮万嘱,“那楚楚姑娘丽质天生,且莫要辣手摧花,还望三铛头保全一二。”

瞧着自家这位不务正业的四铛头,白少川无奈点头,“尽力吧。”

一宿无话,一觉睡到近正午的丁二爷才起来洗漱,还没来得及用饭,计全就匆匆来报,昨夜邓忍被人劫持。

“怎么事?”丁寿闻言大惊,若邓忍现在遭人毒手,翁泰北完全可以将翡翠娃娃遗失的罪过推到凶手身上,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便多加治罪,这和将宝物动送人差别不啻云泥。

“目前还不清楚谁下的手,唐门昨夜尾随神仙居那二人出城,天幽帮未有动向,应不是这两帮人马。”计全一脸惭色,翡翠娃娃已经出了小财神府,对邓忍的监视也就淡了,谁想到偏偏就出了事。

“昨夜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自责,督公怪罪有我一力承当,你且速速查明因由。”丁寿安慰计全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计全拱手告退,这位新来的四铛头年纪轻轻,却深受督公信重,有他这句话,下面也可安心办事了。

东厂的番子认真起来,效率很是不一般,一天时间就将来龙去脉弄明白了八九分,郭旭有红颜知己名胭脂,一直对郭旭芳心所属,怎奈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郭旭对她一直欲拒还迎,若即若离,郭旭好友江湖人称霹雳飞刀的封平却对胭脂情根深种,这三人爱恨纠葛本来八竿子也打不到邓忍身上,可那夜神仙居夜饮,胭脂做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惹得席间众人不快,郭旭亲口逐客,而邓忍言谈间说此女泼辣不懂礼仪,在心仪情郎前胭脂被狠落了的面子,胭脂很生气,后果么,邓财神被劫,留书一封只有郭旭前去才肯放人。

丁寿听了这跟一团乱麻似的混乱关系,只是心烦,“也就是说邓忍性命无碍,这只是小儿女间意气之争了?”

计全点头称是,两人刚松了口气,负责监视天幽帮的番子又前来禀报:“邓忍已落入天幽帮之手,传书邓府明日辰时邓府女人翁惜珠只身一人带十二尊翡翠娃娃到城南十里处换人。”

“啪”丁寿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这什么世道,天子脚下,绑票的人一个接一个,还他娘有没有好人的活路。”

计全和众番子面面相觑,好人,天下人谁要敢指着东厂说好人铁定会被人以为是疯了,这根本就是在打东厂的脸。

************城南十里,断桥。

丁寿与计全隐身在一处山岗上,天幽帮众果然在此地设有埋伏,以二人武功倒也不虞被人发现,丁寿斜依着一棵枯树,望向邓府前来赎人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仆役打扮,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见他步履稳健,走路双手挥动有力,想必是个扎手角色,再看那一身贵妇打扮的女子,发髻高盘,一身粉色对襟袄裙,容颜清丽脱俗。

“那女子想必就是前来赎人的翁惜珠了,啧啧,好一个美貌佳人,艳丽虽不如楚楚三分,清秀却更胜一筹,邓忍有娇妻如此,还色胆包天,堕入人家设好的销魂阵,真是咎由自取。”丁寿向身旁的计全赞叹道。

计全功力不及丁寿甚多,待人走的更近才看清,道:“四铛头,情形不对,那女人不是翁惜珠,他身边的下人虽看不清容貌,观其身形应是长风镖局的郭旭。”

“哦,那女子是谁?看她走路下盘轻浮,分明不会武功,不应是那个什么血手胭脂。”丁寿又仔细望了望那二人问道。

“不是,血手胭脂混迹市井,属下与她照过面,此女绝不是她,看她样貌与长风镖局二少局程铁衣有几分相像,莫不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大小姐程采玉。”计全应道。

“好一个可人儿,那郭旭好福气,家中有如此佳人操持,江湖上又有美人挂念,几生修得福缘啊。”丁寿艳羡不已。“可惜啊,这些人都被邓忍那小子摆了一道,用假娃娃赎人,不是逼人翻脸么。”

果然,两方接头后,天幽帮带头的黑袍汉子带出邓忍准备换人,却突然发现翡翠娃娃是假的,一时伏兵四起,数十名天幽帮众杀出,郭旭武功虽高,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想要护持身边全不懂武功的二人捉襟见肘,一时不慎,程采玉被人砍伤左臂。

“牛嚼牡丹,辣手摧花,岂有此理。”丁寿看得心疼,美人是能用刀砍的么,应该用心疼,用鞭抽,用枪刺,至于“鞭”、“枪”是不是肉做的,哪那么多废话。

“四铛头,你看。”计全唤醒了痛心疾首的丁寿,丁寿抬头看去,大批锦衣卫向交战双方奔去。

“来的都是北镇抚司精锐,四铛头我等该走了,若是失陷在这里怕是解释不清楚。”计全催道。

“你先走,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现在走了天幽帮必然全军覆没,从公来讲,少了这帮鱼虾不好把京城风雨搅浑,从私来讲,当年与天幽帮幽堂堂杜三魁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这个顺水人情就还了给他。

这时岗下战场又有变动,锦衣卫不愧天子亲军,一加入战团便如沸汤泼雪,天幽帮众死伤枕籍,只剩领头黑袍汉子和十余人困兽犹斗。

山坡之上又出现一群锦衣卫,当中簇拥着一名相貌威严的锦袍老者,老者身旁一条大汉身材高大,右脸从额头到脸颊一条蚯蚓般伤疤更显狰狞,大步踏前,大喝:“锦衣卫指挥使翁大人在此,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见天幽帮众仍在负隅顽抗,大汉跃下山坡,落地时手中已多出一对镔铁判官笔,两笔犹如神龙出水,追风破月,将沿途顽抗之天幽帮众尽皆打倒,直取黑袍汉子,那黑袍汉子手中单刀与之斗了三十余招,左右支拙,抽冷子被挑飞单刀,随即被一脚踹倒,还没来及起身,判官笔已逼在自己胸前。

那大汉刚自喜贼人被一成擒,忽然一颗石子飞来打在自己判官笔上,将判官笔震荡开去,眼前一花,那倒地的黑袍汉子已不见,抬眼见一蓝袍蒙面人搀着那汉子立在自己丈余外。

大汉知遇强敌,凝神戒备,开口询问:“锦衣卫指挥同知里奔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丁寿示意黑袍汉子退后,闷声道:“无名小卒,有辱尊听,不提也罢。”

“瞧阁下武功断不会是无名无姓之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道理。”里奔咄咄逼人。

“阁下若瞧不惯在下装束,只要尊驾能有这个本事只管来取掉就是,在下也好领教昆仑派的震天铁笔。”

里奔大怒,挺笔上前,“鬼笔点睛”直取丁寿双眼,丁寿轻轻后仰,让过笔锋,左掌挥出,已笼罩里奔胸前要害,里奔后退避让,又揉身向前,双笔犹如疾风骤雨,攒刺丁寿周身大穴,丁寿不慌不忙,每次出手都攻敌之必救,逼得里奔这一番狂打竟无一招使全,也并非里奔本事不济,穴中习武三年,那老怪物以万象秘籍所载各派武功与他喂招,如今丁寿虽不敢说精通家绝学,但各派武学长短可是一清二楚。

里奔越打胸中越是烦闷,他本是心高气傲的刚烈性子,从未交手的如此憋屈,一式绝招“朱笔点册”刺向丁寿要害,心中已经打定意无论对方出何招式,都要在对方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

丁寿见里奔不管不顾的想要同归于尽,也不再戏耍,这招“朱笔点册”

虽为震天铁笔杀招,两笔同时可分点人周身十三处大穴,唯有两笔一错之际空门大露,时机稍纵即逝,当下施展天魔迷踪步,切身直入中宫,背靠里奔身前,两手已搭他双腕,一记靠山背,将里奔壮硕身子顶飞了出去,两手同时一挥,将夺到手中的两只判官笔直插入地,尺余长的镔铁笔全身入地,不留一丝痕迹。

丁寿刚刚自傲的拍了拍手,忽觉身后一股磅礴暗劲涌来,不及细看,扭身双掌拍出,“嘭”的一声,震得双臂发麻,一股大力涌入体内,身子不由向后飞出,丁寿惊讶同时看清出手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不想这老儿内功深厚如斯,当下不再恋战,借此掌力倒翻五丈,拉住了正在逃窜的黑袍汉子,脚尖点地,再次跃出,数个起落,已消失不见。

翁泰北抬手止住欲追赶的里奔等众锦衣卫,几个呼吸平稳自己翻腾的气血,缓缓道:“你们不是此人对手,将活口押解北镇抚司。”

一处山坳内,被救的天幽帮黑袍汉子不住的向丁寿道谢,“在下天幽帮地堂堂罗一飞,此次得蒙恩公施以援手,得脱大难,此恩此德罗一飞没齿难忘,不知恩公可否将大名相告,在下也好铭记于心。”

“罗堂客气了,在下丁寿,与贵帮杜三魁堂乃是旧识,些许小事无须挂在心上。”丁寿揭下面巾道。

“原来是敝帮的朋友……”罗一飞突然醒悟过来,“丁寿,阁下莫不是赢了富贵赌坊二十余万两银子的那位?”

“哦,难得罗堂也知道在下。”

罗一飞苦笑,何止知道,杜三魁莫名其妙账上少了近三十万两银子,为了面子又不肯说是在赌桌上输了这许多银两,只说为帮上交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好朋友,可说起名字谁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总护法左冲亲自带人盘了他的账目,又对赌坊中人详加盘查,确定确有一名丁姓年轻人与杜三魁盘桓半日,虽不是杜三魁黑掉了自家银子却也非他所说动赠与,而是实打实的输了,斥责了一番他办事不力,也就罢了,在帮中还成了一段时日的笑柄。

“此番贵帮有不少人陷落锦衣卫,京中落脚处不宜久留,罗堂最好早作打算,在下告辞,有机会还请向杜堂带好。”丁寿也无暇久留,几句话交代完就闪身离开。

************深夜,小财神府。

“呜呜呜……真舒服!”仅着中衣的翁惜珠赤裸着下身,骑在邓忍的身上,上下挺动着腰胯,用多毛肥厚湿润的阴唇套弄着邓忍的阳物。

邓忍的中裤未及脱下,只褪到膝盖上,已经射过一次的阳物,在翁惜珠激烈的套弄下涨得发麻。邓忍暗自叫苦,自家醋娘子不光性格强势,在床上也强势如此,刚刚从天幽帮手里逃出,就夤夜求。

翁惜珠也是满头大汗,连续盏茶时间的套弄,把她累得气喘吁吁。“用力……使劲……干穿我……”渐渐进入状态的翁惜珠淫话连篇,在邓忍的身上拼命扭动着大屁股。

邓忍像被强奸了一般,被压在身下肆意玩弄,倍感屈辱,但阳物还是在翁惜珠温暖的小穴中越来越坚硬,在翁惜珠的身下连连挺腰,阳物连续插在花心上。

“啊”翁惜珠失声大叫,抬起大屁股狠狠地向下坐了几下,然后浑身抽搐着达到了高潮,几乎同时,邓忍也哆嗦着射出今晚第二波精液。

“今晚你还行!”终于得到满足的翁惜珠,意犹未尽地在邓忍圆圆的脸庞上亲吻着,邓忍却叫苦不迭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母狼一样的女人榨干,心中不由想起了神仙居内那个楚楚可人的倩影。

一声长叹,拉过锦被将二人盖上,道声睡吧,忽然警觉床边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人。

翁惜珠一声惊叫,缩在一边,那人抽刀逼住二人,闷声道:“不许出声,说,翡翠娃娃在哪里?”

邓忍眼珠一转,“前天夜里府中遭贼,想是被那人偷走了。”

“不错,那夜的人就是我,我根本没有找到翡翠娃娃,所以一定还在你们府里,若是不说……”那人作势欲砍。

邓忍惊怕的说了实话,“翡翠娃娃让我送人了。”

翁惜珠惊讶的看了眼邓忍,没来得及教训,再看那黑衣人拉下了面巾,一道刀疤赫然入目,正是自家父亲爱将里奔,才要出言呵斥却又发现不知何时翁泰北站在门前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家夫妻二人。

第十五章香饵钓金鳌一晃数日,京城九门及大街小巷以缉捕凶犯名义严加盘查,弄得人心惶惶,姓畏惧锦衣卫权势,敢怒不敢言。

正阳门周围以及南至鲜鱼口、廊房胡同一带作坊林立,商旅云集,从钱庄票号到珠宝玉器店各行各业不一而足,为免宵小乘机扰乱京师太平,弘治元年开始在街头巷尾设置大栅栏,昼开夜闭,倒也成了京中一个消遣去处。

廊房四条一带还有许多茶楼,茶楼内点心小吃,还设有戏台,各茶楼都有演杂剧的,唱南曲的,说平话的招揽顾客,如今一个茶楼内台上说书的是京城有名的快嘴刘,吐沫横飞的讲着一段《西游记平话》,此平话从前朝就已流传,此时把各类平话、传说整理编写出《西游记》的吴承恩吴大才子不知在哪个地方穿开裆裤和泥巴玩呢。

丁家二爷如今就是无聊赖在二楼一桌边喝茶捧场,时不时惠而不费的喊几声好,待快嘴刘讲到五行山下大圣被压,且听下分解时台下众人一片意犹未尽,邻桌有人嘟囔道:“难得出来一次,听书都听不爽快,那孙猴子恁得可怜,本领如此高强却还被佛祖降服,压在山下五年,仅靠铜汁铁丸为食。”

丁寿扭头看去,邻桌坐着一个贵介公子,年纪约十五六,衣饰华丽,身旁陪坐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正开口劝解:“公子爷无须为这猴子担心,佛祖慈悲心肠,五年苦不过是磨砺猴子心性,将来破山而出赐予大任,护佑江流儿到达灵山,取得真经,受封成真,也是一大圆满。”

少年心性易于开解,那年轻公子果然展颜,却听旁边一声嗤笑,那管家对旁人可不像对自家人一般和气,抬头瞪向丁寿,双目开竟然精光四射,俨然是一内家高手。

丁寿内心惊诧,脸上却不露声色,“二位恕罪,适才听得兄台所言一时失态,还请见谅。”

少年倒是没有动怒,饶有兴趣的看着丁寿:“这位兄台对孙大圣最后得成正果有别样看解?还是觉得大闹天宫如此大罪佛祖不该对这猴头开一面?”

“看解不敢当,孙大圣英雄盖世却落个修成正果的下场,觉得可悲罢了。



“哦,修成正果不好么,兄台何以用”下场“作比?”少年奇道。

“修成了佛却也没见哪个庙供奉,佛祖也许真的心存慈悲,只是有一件事,佛祖没有猜到,也没有看透。那个压在五行山下历经五多年磨难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逍遥自在,号称齐天大圣的猴子了,如来没有杀他,却毁了原来的他!”

闻言那二人都默然不语,少年脸上阴晴不定,喃喃道:“他已不是他,毁了他……”

此时戏台上已经换了一出《救风尘》,丁寿再无兴趣,一帮男伶扮上女装咿呀作态,自家三铛头不用扮相都甩出他们一条街去,同二人道声告辞就起身离开。

丁寿正思着适才二人什么来路,年轻的一身贵气,随从深藏不露,忽闻一阵酒香,抬头见路左一家酒楼,旗幡上随风飘飘“胭脂酒坊”四个大字,暗道声巧了,这莫不是那个血手胭脂开的酒楼。

当即抬步入内,过来迎客的是一小老头,笑容可掬,引得丁寿在一桌前坐下,“公子爷需要点什么?”

“将你这的好酒拿出一坛,下酒菜么随便来上几个好了。”丁寿随口答道。

那老儿应了一声,便捧出一坛酒来,丁寿拍开泥封,略略一闻,“老头儿,你在哄弄我,说了要你们这的好酒。”

“小老儿怎敢,这确实是本店最好的酒了。”老头儿惶恐道。

“别的不敢说,公子爷我可是在酒缸中泡大的,你这酒绝不是我在店外闻到的酒香。”

“公子恕罪,您说的可能是本店东家自酿的”胭脂桃花酿“,这酒是东家自用的,从不外售。”

“这叫什么话,店中有酒却不予人,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酒钱。”丁寿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两句话就被人打发。

“酒是我的,我愿意白送人喝也是无妨,不愿意就是搬座银山来也是不卖。”语音清脆,从楼上走下一名女子,身材高挑,柳眉杏眼,神色间满是泼辣。

“你是……”丁寿迟疑问道。

“这便是敝东,胭脂姑娘。”那老儿解释道。

“二叔,今天心情不好,关门,送客。”胭脂下了逐客令。

“哟,这是打算撵本公子走人了,我若不想走呢。”

胭脂柳眉倒竖,走上前就打算亲自动手,把眼前这小白脸扔出店去,忽然十几名锦衣卫涌入,领头一人一脸络腮胡子,“谁是胭脂,出来答话。”

胭脂看向丁寿,以为这是他请来的帮手,丁寿耸肩示意与己无关。

“我就是,什么事?”转身走到那络腮胡前。

“胭脂勾结匪类,劫持邓府人,我等奉命拿你去邓府赔罪。”络腮胡颐指气使道。

胭脂神色一变就要翻脸,身前却被一道蓝影挡住,“在下斗胆请教阁下大名。”

那汉子扫了他一眼,“本官锦衣卫副千户张彪。”

丁寿再度拱手道:“不知阁下奉了何人之命?”

“锦衣卫指挥使翁大人千金翁大小姐,也就是邓府女人之命,你问这些作甚?”

“着啊,锦衣卫为天子亲军,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何时沦为他人私器,行打手爪牙之事。”

“牙尖嘴利,必是人犯同党,一同拿下。”张彪怒道。

众锦衣卫一拥而上,若只是对人也就算了,无论胭脂还是丁寿都不是这些锦衣卫能伤的了的,另有几人直接对着店内陈设酒坛乱砸一气,那“二叔”上前拦阻,也被打倒在地,这可惹恼了母老虎。

胭脂连出重手,将身旁锦衣卫打倒一地,又飞起一脚将正被丁寿耍弄的张彪踹出了酒坊,气势汹汹的奔了出去。

“她这是去哪儿?”丁寿就着一个打烂的酒坛底,闻了闻,这酒还不错,嘴凑上去做长鲸吸水,喝个干净。

“坏了,坏了,定是去邓府仇,这可如何是好,对了,去找封大爷。”

二叔急急地奔了出去。

去邓府仇?这娘们脑子到底怎么想的,你胁持了人家老公,害的人家落到天幽帮手里遭了大罪,人家老婆教人过来衅又被你打了,好歹是你错在先,你现在还敢去找人仇,这,这,有乐子看了。

邓府之内,数十名护院锦衣卫围着胭脂斗作一团,个个拼死,现今不好收拾了,这小娘皮自恃武功竟然掌掴大小姐,若不能留下她头被翁大人晓得了,大家还不如现在被这娘们打死的痛快。

有道是一人拼命,夫莫敌,何况这些护卫个个存了决死的心,待锦衣卫两名指挥佥事曲星武和丁焰山也加入战团后,胭脂想走也走不了了,这二人在江湖行走时便是焦不离孟,一根九节追魂鞭和一双月牙护手钩配默契,后被翁泰北罗麾下,虽官越做越大,手上功夫却从没落下,胭脂频频使用绝技血印神掌,虽能逼开二人却也无力突围,渐渐内力后继不足,只听曲星武一声唿哨,一张大从天而降,八名锦衣卫各持一角,将胭脂牢牢锁住,翁惜珠冷哼向前,下令将此女打入府中地牢。

忽然一道人影从房脊跃起,落地后直奔绳,周遭锦衣卫皆非他一招之敌,纷纷跌倒,奔至近前,抓住绳一抖,紧扣绳的锦衣卫便觉一股大力由穿至掌心,拿捏不住纷纷松手,曲星武丁焰山不及上前,就被他已夺到手的绳反扣而来,两人手忙脚乱,后纵避开,那人一手搀住胭脂,轻喝一声,“走”,便已跃上府墙,也不停留,脚尖一点墙头,已消失不见。

一道灰影在屋脊上奔腾跳跃,没有束起的灰白头发迎风飞舞,封平两手紧紧按着身上的十二把飞刀,若是胭脂有了不测,他发誓要用这飞刀加倍偿还,心中焦躁,一向低调的他不顾惊世骇俗,白日里施展轻功,只为能及时的救胭脂。

“封平,你下来。”

封平一愣,声音不能再熟了,往下一看,巧笑颜兮,正是胭脂。

纵身而下,“胭脂,你无恙吧,听二叔说你去邓府仇,我……”

“没事,教训了下翁惜珠,小财神府里的确藏龙卧虎,当年江湖上的一鞭双钩竟然都投靠了锦衣卫。”胭脂轻抚了垂到胸前的长发道。

“曲星武和丁焰山?他们在小财神府里?那你……没有受伤吧?”

“我这不好好的么,虽然差点失了手,幸好被人救了。”对他的关心胭脂很逃避,因她实在没什么可报给他的。

“救了?救你的人呢?”封平还是追问道。

“走了,只说我欠他一坛好酒,头来取。”胭脂想起那人的一副痞样,不由一笑。

“敢得罪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权贵只为一坛好酒,此人倒是与我同好,有机会定要交上一交,我那里也珍藏了几坛好酒,可以共谋一醉。”看得胭脂无恙,封平也恢复了往日的豪气。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遇到同道中人就引为知己,什么都可以让了给他。

”胭脂没来由的发怒,转身就走。

封平自是知道胭脂发怒的原因,可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知胭脂对郭旭情根深种,可郭旭对胭脂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味逃避,二人若是情定终身,他唯有衷心祝福,可正是这纠缠不清,让他不甘退出,他怕,怕只要退出一步,便再也无法和胭脂在一起,看着胭脂的背影,他嗫喏着,终究没有追上去。

这一日,丁寿甫进东厂,就有番子过来禀报,三铛头来了,丁寿疾步走进大堂,见白少川刚刚入座,看情形应是向刘瑾禀报完毕,刘瑾见丁寿道:“你来的正好,小川已经查明白了,那两人男的是云家庄的云三,女的是他兄云五的未婚妻,两人出城后中了唐门的道,都已中毒,中途遇到了江湖人称快剑的辛力,刚刚被送入了长风镖局,如今兜了一圈翡翠娃娃又到京城了,若是再被翁泰北,咱们爷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白少川上前躬身领罪,丁寿纳闷道:“既然是中了唐门的毒,白兄在路上给他们解了就是,何必让他们巴巴的再跑来。”

白少川苦笑道:“这可难为我了,云三中的毒不是唐门的,而是唐三姑得自湘西言家的”腐骨尸毒“,在下可没得解药。除非是金针沈家的传人,可凭金针锁住周身穴道,再将毒素逼向一点,缓缓排出,这恐怕就不是旬月能办得到了。”

丁寿沉思了一下道:“记得白兄说过云、郭、程三家乃是生死之交,郭旭为人义字当头。”

“不错,这世上若是还剩下一个肯为朋友在两肋上插刀的人,必是郭旭。



“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人既然进了镖局,他们能不管么,恰好让长风镖局的人也趟上这摊浑水。”丁寿笑道。

刘瑾嘿嘿笑道:“情这东西就是个羁绊,多了不如少了,你们几个要引以为戒,小川歇息几天,寿儿哥盯紧长风镖局,别再出了岔子。”

丁寿领命,暗道这些天了,以往的故人也该见见面了。

************商六这阵子很开心,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五十多了才成亲,六十岁时又有了儿子,儿子他娘还不到三十岁,即便是练武之人还有这样的精神体力也是不多见的,何况这几日两位少局冰释前嫌,又要重新操持镖局生意了,自己即便现在闭眼也有脸见两位老局于地下,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那命根子一天天都透着兴奋劲。

镖局中都尊称“六嫂”的商夫人过了晌午奶完孩子刚打了个盹,自家爷们就兴冲冲的进了门,被脱了个精光一口气弄了小半个时辰,商六自幼习武,没近女色,临老了开荤就像有用不完的劲,把那又白又软的身子压在身下,老而弥坚的肉棒没命的在那穴腔子里进出。

“爷……奴家真的不行了……嗯……。”

商六正打算快马加鞭一泻千里的功夫,忽听有人来报,外面来了一位少年公子,指名道姓称要拜见自己,虽不高兴,但这镖局的事情商六从不耽误,起身穿衣迎了出来。

商六见来人不到二十岁,一身蓝衫,面目俊朗,只是眼角莫名带着一丝邪气,看着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那人一拱手,道:“当年宣大路上野店与您与莫老把酒言欢,一别已是三年有余,六爷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噢,原来是丁公子,许久不见,请到堂上奉茶。”商六恍然,伸手延请。

进屋落座,丁寿不等商六开言便道:“在下今日前来有两件事,一是听闻贵镖局大小姐程采玉前些日子受了刀伤,特奉上”雪莲生肌散“,效能活血生肌,可保无疤痕之扰。”

“久闻”雪莲生肌散“乃内廷秘药,不知阁下从何处得来?”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一清丽女子从后堂走出。

二人站起身,商六叫声“大小姐”,丁寿故作不识施礼道:“原来是程大小姐,在下丁寿,是六爷故人。”

程采玉不经意扫了商六一眼,眼神中有求证之意,商六会意抢声道:“不错,大小姐,丁公子与我在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轻哦一声,程采玉已然明白商六对此人来路底细也是不知,请二人座,在座坐下道:“采玉不过民女,无福消受内廷秘药,还请公子收。”

“大小姐客气了,此药虽非凡品,却也不过是一物件,只要用得其所,何谓贵贱。”

“朝廷法度森严,采玉不敢僭越。”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一为送药,这二么,若是大小姐不肯收药,实在不好开口。”丁寿为难道。

程采玉与商六对视一眼,“丁公子莫不是有事相托?”

“不错,在下的确有事相求,所以还请大小姐勿要客气,收下此药。”

“那么究竟何事可请公子见告?”

“这个么,在下如今效力东厂……”丁寿只得答道。

程采玉与商六心中一凛,若说锦衣卫大名天下皆知,东厂凶名更在其上,如今云家二人托庇于镖局,已成锦衣卫缉拿要犯,东厂中人前来,难保不怀好意。

丁寿对二人心思心知肚明,继续道:“前些时日在街上偶遇贵局局郭大少与快剑辛力,辛力在闹市追杀淫贼崔万山,为免惊扰姓,某把人截下,本拟送交三法司,怎奈贼人奸猾,被他逃了,辛力行踪不明,请托郭大少代丁某致歉,至于这”生肌散“对别人或许珍贵,皇城之内却不难得,此上种种皆是实情,还望大小姐不要多虑。”

程采玉略一沉思,“好,采玉定将阁下意思带到,至于这药么……”

丁寿急忙道:“万望笑纳。”

“那就却之不恭,采玉谢过丁公子了。”程采玉福礼谢过。

************长风镖局,后堂之内。

镖局众人围着那一瓶“雪莲生肌散”各抒己见。

郭旭皱眉道:“那日所见此人张狂不可一世,怎会因人犯逃窜一事上门致歉,其中定有蹊跷。”郭大少倒真是冤枉了丁二爷,这位爷对漂亮女子一向是客气的很。

“不错,虽没跟他交过手,凭他能接住我的一记”脱手穿心剑“可知功力不俗,会让崔万山从他手里逃走,简直笑话。”赫然正是辛力,只是此时的他面色苍白,虚弱得很,因说话用力一阵咳嗽。

一旁扶持云三的楚楚急忙过去为其捶背揉胸,待其缓过气来,关切道:“都是因为替我驱毒疗伤,害的辛大哥内力受损。”

辛力顾笑道:“不过些许内伤,过一阵子就会复原,楚楚姑娘这话就见外了。”

采玉问道:“六爷,您与这人相识最早,有什么看法?”

商六摇头道:“不好说,当日只是一饭之缘,初见感觉此子不谙江湖世事,是一毛头小子,但为人四海,颇喜交友,谁知三年多后再见已是官身,一入官场这口染缸,人变成什么样说不清楚喽。”

采玉点头道:“我也如此担心,锦衣卫已经怀疑云三哥和楚楚藏身镖局,以东厂的手段想必也不难查出,就怕此番名为向辛力道歉实为敲山震虎。”

“怕他什么,管他锦衣卫还是东厂,难道还能无凭无据的明火执仗闯进镖局拿人,就算来了也要问问我手中的镔铁盘龙棍答不答应。”话说的豪气干云,正是最近到镖局的二局程铁衣。

“唉,说到底还是我为长风镖局添了麻烦,累及诸位了。”双手都被纱布紧紧包裹的云三语含歉意道。

“三哥说的哪里话,云、郭、程三家乃是世交,这等见外的话莫要再提了。”采玉等人开口劝解道。

“走水了,不好,走水了。”

“有刺客,大家小心。”

屋外喊声引得众人一惊,暗道果然来了。

************“昨夜长风镖局遇袭,烧毁房屋四间,镖局趟子手死十五人,伤十七人,云三毙命,夜犯之敌共十九人全部被歼。”

“翁泰北疯了不成,丢失御赐之物竟然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漏了风声。”丁寿顺手将密报扔在桌上。

白少川拿起一看,“翁泰北执掌禁衙二十年,深得先皇倚重,凭的是行事谨慎,从不授人以柄,昨晚的事不会是他指使的。”

“可探子报这些人都是锦衣卫暗中训练的杀手不假。”

白少川轻笑道:“十有八九是那位大小姐干出的勾当,翁惜珠自幼丧母,由翁泰北父代母职一手带大,翁泰北身上的好处未曾学到,霸道蛮横学了个十成十,邓忍能将御赐之物送一青楼女子,心高气傲的翁大小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丁寿靠在椅子上笑道:“翁大人摊上这么一对女儿女婿也是费心的很。”

眼珠一转,“白兄这阵子歇的可好?”

白少川纳闷道:“有劳丁兄挂念,倒是还好。”

“如此正好,明日小要出城去看望个朋友,城中的事就有劳白兄了。”

丁寿向白少川拱手。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

丁寿沿着河岸信步前行,来至几间茅屋围成的一个小院落,真怀疑计全给自己查到的错了,没想到莫老儿一副市侩模样,所居之地竟有几分雅趣。

“莫老可在?”丁寿站在院外高声道。

“谁啊大呼小叫的,还让不让我老人家睡觉了。”一阵嘟囔声,接着听闻“趿拉、趿拉”拖着鞋子的声音,一张睡眼惺忪的老脸从门内露了出来,“你是丁小哥?”

“莫老好记性,正是在下。”丁寿笑道。

“我老人家就是靠着博闻广记吃饭,若记性不好岂不是要饿死,呵呵,快请进。”莫言倒是很客气。

丁寿随了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二椅榻一张,难得是倒还整洁,丁寿将手里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拿出,最后将带来的酒坛泥封拍破,一股浓郁酒香四溢开来。

莫言吸吸鼻子,“好酒啊。”迫不及待坐下来也不客气,一口酒一口菜忙的不亦乐乎。

“探望莫老自然要带好酒,京中有名的”胭脂桃花酿“,平常人难得见一坛。”丁寿笑答,胭脂不知何时出走,将酒坊交于老掌柜,走前言明只要他想来,“胭脂桃花酿”任随君饮,转头四顾,不经意间看到窗边一花瓶竟插着一束桃花。

“莫老真是风雅,陋室饮酒赏花,有魏晋之风。”

莫言扫了那束桃花一眼,“老人家我可没那调调,这是骆小丫头每次收拾完屋子做的点缀,毕竟是人家一片心意,虽不喜也不能扔了不是。”

“好啊莫大叔,人家费心思给您折来的桃枝您却说不喜,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酒了。”声音清脆柔转,以剑挑门帘,一个清丽少女已然走了进来。

丁寿心中一动,此女步履轻盈,一呼一吸间相隔许久,一望可知修炼乃玄门正宗内功,且有相当火候,这京中竟还隐藏这如此年轻高手。

“呵呵,骆丫头莫怪,你也知道你莫大叔人老嘴烦,有口无心,若还不解恨,拿你的玉芙蓉砍你莫大叔几下。”此时的莫言没有野店中一副讨打的德行,而是陪着笑脸讨那小丫头欢心。

“莫大叔欺负小孩,我若是伤了你,家爹非把我罚死不可。”小姑娘撒娇道。

“别理那糟老头,他要是敢罚你我去收拾他,来来来,该砍就砍。”得,莫言还认真起来了。

“您这样为老不尊的,也不怕人家笑话。”小丫头抓着莫言一只袖子,摇晃着示意莫言看还有丁寿在场。

“噢,骆丫头,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公子是你莫大叔的小朋友,叫丁嗯,丁”莫言没有计全看人一眼这辈子忘不了的本事,他还能认出三年多前的丁寿已是不易,哪还想得起来丁寿名字。

“在下丁寿,见过姑娘。”丁寿上前施礼。

“对对对,丁寿丁公子,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迅雷女侠“骆锦枫,手中一柄”玉芙蓉“享誉江湖。”莫言摇头晃脑夸赞。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骆女侠,久闻大名,幸会幸会。”丁寿倒不是客气,既然在东厂混饭,对京中各路神仙都要了解一下,计全曾言京城中的武林人物尤其要关注的便是“赛孟尝”骆燕北,骆老头手眼通天,交游广阔,无论黑白两道的朋友只要有麻烦找上门去定然鼎力相助,江湖上搏了个“有求必应”的名号,且这老儿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娶妻是二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煞星“修罗仙子”凤夕颜,此女自天山出道便一人斩“天山七狼”,独闯陇甘二十八寨,坏在她手上的好手不知凡几,女儿骆锦枫家学渊源,又拜峨眉静安门下,得其传授“风雷九式”绝技,“迅雷女侠”的名号可不是好事人贴金得来的。

骆锦枫武功虽高,性子却羞涩的很,闻言俏脸一红,“公子莫要听莫大叔乱说,”迅雷女侠“什么的都是没来由的胡诌的,当不得真。”

“什么胡诌,这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也就是那帮跑江湖的碎嘴重男轻女,什么”别情悲歌,惜花无忧“,武林四公子真要和你比试,还不得被你打的满地找牙……。”

“莫大叔一喝酒就爱胡说,那四位公子都是江湖上闻名的英雄豪杰,岂是我这小女子能与之相比的,若传到人家耳中定会笑我不自量力,若是不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计较就罢了,万一想着一山不容二虎找我来比试一番,我就把人往你这里一拉,说谣言都是你传出去的,看你怎么收拾。”

“唔,这个么,想必那几个败家子也不会大老远的为这事跑趟京城吧……”莫言出言又觉得现在这帮混江湖的年轻人办事也没个准谱,不确定的问丁寿:“你说他们会来吗,丁小哥?”

“噢,会吧。”

莫言吓得脸色都变了,“为何?”

“一山不容二虎嘛,除非”丁寿故意拉长声音。

“除非什么?”莫言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追问。

“除非一公和一母。”丁寿一本正经道。

“扑哧”骆锦枫一声娇笑。

“哈哈哈”莫言开怀。

一番畅聊,丁寿得知,别看这莫老儿混的如此惨样,莫言与九城大豪骆燕北却是总角之交,莫言性格也怪,到处舍下脸混吃混喝,却从不要骆燕北的银两接济,三不五时的骆锦枫就替父亲过来看看这位老朋友,帮着收拾收拾屋子,再带些日常家用。

直到日落西山,骆锦枫城,丁寿也起身告辞,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上丁寿妙语如珠,将一个说话脸都会红的迅雷女侠逗的前仰后,花枝乱颤,小脸红扑扑的煞是讨喜,直到自家府门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江湖中似乎永远也没有秘密,虽然长风镖局上下对翡翠娃娃一事三缄其口,但翡翠娃娃已落入长风镖局之手的消息仍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如同张了翅膀一般四下传扬。

蜀道艰难,青城掌门长春子亲携座下六子行色匆匆出川过湖广北上。

保定府内,唐门二公子唐松携唐门援军与唐三姑汇。

陕西华州府,近几年已少踏足武林的华山派有“华山三杰”之称的三大子下山取道河南府。

漠南七星堡,堡杜星野在看完飞鸽传书后,号令全堡子收拾行装入关。

济南城一处大宅的小楼内,翠帏红帐,软玉温香,仍盘着男子发髻的天幽帮司马潇伸出香舌吮吸着女徒儿慕容白乳上的汗液。

“嗯……嗯……师父……”,慕容白迎著吻司马潇,司马潇停下动作,挺起上身,跨坐在慕容白的脸上,让她可以更加方便地侍弄自己的蜜穴,她的一只手捏住徒儿的酥乳,另一只手却探在她胯间逗弄。

片刻之后,慕容白的口舌已经不能满足她的欲望,司马潇伸手将她的右腿抬高,然后让打开自己的双腿和她的双腿交叉,让两个蜜穴相对紧贴,然后便用力磨弄起来。

慕容白的阴毛十分柔软,这时被淫水一浸便贴在她的淫穴周围,并不能给司马潇太大的刺激,相反,司马潇的阴毛却是黑亮粗长,在两人厮磨的过程中不断地刺入到慕容白的阴道之中,慕容白难以忍受如此强烈的不断攻击,高潮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很快地在司马潇的身上泄了身,两人相互叠在一起,瘫在床上上不停地喘息,许久才慢慢地恢复平静。

司马潇坐起身来,披上一件月白中衣,敞怀未系带,胸前两团丰硕露出大半,才要起身,过神来的慕容白如蛇一样缠了上来,“师父降罪,徒儿没有服侍师父尽兴。”

司马潇沉迷女女之欢本并不是全为着自身欲望,而是心中那一丝说不明的情感作祟,看着徒儿娇颜脸庞,往日定会温言相慰,可现在眼前浮现的却是京师郊外那英气勃勃的一道倩影,淡淡道:“无妨,你自己睡吧。”

此时门外有人禀报,翡翠娃娃已现踪影,落入长风镖局郭旭之手,司马潇站起身传令:“命总护法左冲带领八大护法前往,天地幽冥四堂皆听其调遣,毋使翡翠娃娃落入他人之手。”

三天之后,长风镖局堂皇出镖,出城时锦衣卫碍于荣王亲来送行,大略查验一番便放行了事,镖车出城之际,天边隐隐一阵雷声响起,春雷滚滚,万物皆醒。

【大明天下】(16-18)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6-8)】作者:hui32926/8/9字数:23598第十六章夜探财神府东厂中人仍是兵分两路,白少川带人跟踪镖局,丁寿留守紧盯翁泰北的一举一动,有东厂京内布置的坐探,丁寿的日子好不轻松,这一日又到胭脂酒坊喝酒,还没进门就见酒坊掌柜急匆匆向外奔出。

“二叔,哪里去,生意都不要了。”丁寿笑道。

“丁公子,小老儿有急事,你要喝酒请自己随意。”掌柜焦急答道。

“说说什么事。”丁寿来了兴趣,拉着掌柜不让走。

掌柜焦急的一跺脚,“刚才听几个酒客闲谈,长风镖局的大小姐程采玉昨夜在镖局中失踪了,小老儿得赶紧找人给郭大少送个信儿。”

丁寿闻言一愣,手下人禀报长风镖局出城时程采玉也在里面,怎么又在家里出事了,是哪里消息出了岔子,还要再问那掌柜的已经着急忙慌的跑远了。

到东厂丁寿将手下的两个领班唤来,除了卯颗计全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鼠须的人,乃是子颗领班常九,出身下五门中的地鼠门。

说起地鼠门的来历,颇为正道人士所不齿,其门中行止尽是鸡鸣狗盗偷坟掘墓之事,常九更是此道中的好手,休看此人体形瘦小,貌似老鼠,形象猥琐,却擅长轻功、缩骨功及视、听能力,不知盗了多少豪绅显贵,也是夜路走多了早晚遇到鬼,常九半辈子偷活人从未失手,却在盗墓上栽了跟头。

那一年常九途径湖广武昌府,恰逢楚王爱妃暴薨,风光大葬龙泉山麓,常九见出殡的车马队伍便知陪葬之物必然不少,一时起了贪心,夤夜里带齐家伙前去盗墓,凭着历代祖师爷传下的手艺,几道墓门机关自是拦不住常九,待进了墓室起开棺椁,将里面值钱的明器刮后就只剩下王妃身上的物件了。

常九翻身入馆,先将王妃头上点缀各样珠宝的凤冠摘下,取下金头面,又弄一条布结成绳套,一头挂在自己脖子上,一头套在王妃脖颈上,缓缓抬起,待王妃上身抬起,将她颈上悬挂的一串上好东珠项链摘下,一并放进自己褡裢内,扶住尸身缓缓将她移到上面,两指按住脸颊轻轻一揉,王妃紧闭的牙关松动,一颗拇指大的定颜宝珠脱口而出,在下面的常九早有准备,张嘴接住,将尸身放棺内,把宝珠吐进怀中。

这一次收获颇丰,常九心中高兴,干完了活计才静下心来打量此番的肥羊,不由一呆,棺木中的王妃姿容艳丽,栩栩如生,不带一丝死气,常九颤抖着伸出右手去抚摸着王妃的脸颊,柔软光滑,吹弹可破,手缓缓向下滑去,待要到那高耸的胸脯时,心中一凛,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祖师爷的规矩不可辱人尸身自个怎么就忘了呢,待要起身可看那娇艳如花的模样有舍不得,一番挣扎终究是色胆包天,将王妃的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行龙刺绣比甲等内外衣物解开,露出欺霜赛雪的白嫩身子,双乳高耸,小腹平坦,双腿修长,常九再无顾忌,解下裤子,露出已经高昂的黑丑之物,在王妃冰冷的阴部研磨一下,觉得干涩难进,伸手从舌头上沾了些唾液涂在肉棒上,下身一挺操了进去,虽说王妃身上冰凉,许是刚死不久的缘故,常九感觉家伙在腔道里似乎能感到一点热度,精虫上脑,也不细想,将王妃双腿稍稍抬起,方便自己抽送,双手在那对乳房上不住按揉。

常九入行多年奸尸的事也是第一干,面对的还是皇亲国戚,心中忧惧兴奋杂处,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动作不便,每每抽送几十下王妃的双腿便滑落下去,一咬牙将两腿架在肩上,不管不顾大力撞击,随着他的动作,王妃一双丰乳如波浪般晃动,看得常九眼热心急,更是卖力,腰间一酸,一股股阳精喷洒而出,常九也没了忌讳,伏在王妃身上,将那臭嘴捂在王妃樱唇上连舌头都伸了进去。

待到闭上眼睛伏在娇躯上喘息已定,常九忽然觉得王妃的牙关动了一下,霍的起身,定睛细看,见王妃长睫毛先是轻轻抖动了几下,紧闭的双眸缓缓张开,眼神锁定到了自己身上。

常九三魂七魄一下飞了大半,吓得从棺中一跃而起,落地就要疾奔,又被自己刚才褪到脚踝的裤子绊了一跤,也顾不上疼,拎起裤子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此后几天常九魂不守舍,不在僧庙道观里睡觉就得被吓醒,将身上的银子都用来买纸钱超度王妃,直到后来听到风声,所谓楚王妃得了急病其实是被王府内另一争宠的妃子下了毒,也不知是那毒药失了灵还是王妃的命太大,当时只是假死了过去,下毒的妃子怕旁人看出纰漏,撺掇楚王道是横死不利于王府风水,急匆匆的下了葬,本来就算假死在棺椁里呆上几天也该真死了,却偏被盗墓贼连夜里盗了墓,王妃那口气缓了过来,逃自家娘家,那王妃家中也是当地有名官绅,上王府呈明缘由,楚王大怒,处置了那争宠的妃子。

看来是皆大欢喜,恶有恶报,王妃肯定也不会跟人提及自家被盗墓贼奸污,问题是你在人楚王的封地上盗王妃的墓,虽说是救了人可也是赤裸裸的打了楚王的脸,楚王下令彻查,又根据王妃描述绘制画影图形,传令各地缉拿盗墓贼,其他各地的藩王一看有人盗我们老朱家的墓,那还得了,不杀一儆将来备不住自己挂了后也不得消停,都下了死力拿人,一时间不止地鼠门,整个大明倒斗这一行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常九无奈一路北窜到了京师,投靠了刚刚执掌东厂的刘瑾。

刘瑾正值用人之际,只要有一技之长的来者不拒,便将他收了下来,反正也无人知道他真名实姓,说我东厂窝藏要犯,笑话,你们哪个王府屁股干净,找咱家来给你说道说道。

所以常九对刘瑾感恩戴德,凭着自身长于隐匿的本事,将京城中四品以上大员的府院布置摸得一清二楚,东厂坐探无往不利常九的蛇鼠之道居功甚伟。

待二人进来,丁寿把疑惑一说,计全先道:“长风镖局出城程采玉只是躲在车里,由锦衣卫查勘,不过久闻程采玉博览群书,精擅易容也不奇怪,若行李代桃僵未尝不可。”

常九躬身道:“翁泰北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只是派出密探盯紧镖局的行踪。”

丁寿用折扇敲打着手心,“昨夜有锦衣卫到长风镖局去么?”

“这个……,”两人相视一眼,常九开口道:“启禀四铛头,东厂的人手不如锦衣卫,不能周全,长风镖局出镖之后附近人手已经撤了,所以……”

“所以你们不知道是么?”

两人躬身,“请四铛头责罚。”

“算了,咱们本来就是人手不足,责罚你们有什么用,若锦衣卫那几万人在咱们爷们手里,哼哼……。”丁寿展开折扇轻摇道。

“四铛头,锦衣卫虽无异动,小财神邓忍昨夜却曾造访长风镖局。”计全突然道。

“哦,为何没有禀告。”丁寿眉毛一挑。

“他连门都没有进去,只是在大门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您说程采玉失踪会不会……。”

丁寿闻言不再多话,招手将常九唤到身前,“常九,你过来跟我说说,小财神府的布置究竟如何……。”

************梆子敲到三更,小财神府后院寂静一片,一间客房内,程采玉在烛光下翻阅一本古书,小财神府内藏书不乏珍品孤本,若非有这番机缘平日里倒还无暇读得。

光影一闪,程采玉抬头见眼前多了一名蓝衣人,正是数日前曾拜访镖局的丁寿。

“采玉姑娘,在下救你出府。”

程采玉一脸警觉,“丁公子如何知晓采玉在邓府?”

丁寿将偶遇胭脂酒坊老掌柜的事简要说出,连声催促程采玉动身。

程采玉浑如不觉,只是饶有意味的看着丁寿:“丁公子多虑了,长风镖局与小财神府本是故交,采玉不过在此做客,何用公子搭救。”

丁寿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搔了搔鼻子,“恕在下直言,大小姐被请入邓府,即便是东厂坐探也未知情,何以今日就有人在胭脂酒坊透漏消息,有心人如此做无非就是想让贵镖局出镖之人得到消息,自乱阵脚,以郭、程二位局与大小姐的感情定会不顾一切京救援,一旦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镖队的其他人等安危堪忧。”

程采玉默然,明知对方言之有理,可对其身份仍旧提防,“采玉有一言无礼之处还望公子恕罪,如今锦衣卫与武林人士对长风镖局虎视眈眈,皆为十二尊翡翠娃娃,公子既身在东厂,想必不会不知,何以要以身犯险,相助采玉脱身?”

丁寿双手一摊,性把事情挑开,“于公,厂卫不和,翁泰北丢失御赐之物我东厂乐见其成;于私,丁某爱花惜花更愿护花,莫说小财神府,就是刀山火海这护花之人某做定了。”

程采玉听他言语轻佻,本待发怒,却见他一番神情又不似作伪,暗道东厂行事若只为了官场倾轧,倒是解释的通,至于今后的事,且走且看吧,当下起身随丁寿离开。

带了一人自不能像进来时的轻松,好在府内布置一早就已打探清楚,丁寿携程采玉三转两转,就已到了后花园,从这里出墙便是临街小巷。

刚到园中一阵锣响,四角亮起数盏灯笼,几十名锦衣卫布满花园,翁惜珠当中而立,周围护持着曲星武为首的数名锦衣卫官校。

翁惜珠相貌不差,只是双唇略薄,颧骨也高了些,显得有些刻薄,“采玉姑娘,不是说好在本府作客几日,怎的急着要走?”

程采玉不慌不忙道:“采玉今日思念家兄,忧虑繁多,不宜再做叨扰,只有谢过夫人美意了。”

“即便如此也应告知我夫妻二人,何以不告而别,还有这位夜闯本府的看着眼生,不是贵镖局中人吧。”翁惜珠皮笑肉不笑道。

“在下还真的不是长风镖局的人,好像翁大小姐很失望。”丁寿无所谓道,凭这些货色想拦住他往外带人,做梦。

“牙尖嘴利,来人,将这夜入小财神府的歹人拿下。”

一众锦衣卫一拥而上,丁寿将程采玉护在圈内,从容应对锦衣卫围攻,无一人可以近身,戏耍够了,正待携程采玉离开,忽觉几道暗劲从背后袭来,一把揽住程采玉腰身拧身步滑开七尺躲开偷袭,身后多了身穿花花绿绿衣服,鬼头鬼脑的四个人物。

偷袭无果,其中一人道:“崂山四怪请教阁下姓名。”

“哼哼,刚才若是中了几位的道也不劳动问了。”一不留神险些吃了暗亏,丁寿不由动了真火。

忽听怀中人轻声道:“公子小心,崂山四怪武功怪异,且擅长以四象阵法击,圆中有方,阴阳相成,齐鲁之地鲜有敌手。”

丁寿看怀中人脸色绯红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还在揽着人家姑娘纤腰,连忙松手,程采玉也知刚才被人突袭情急无奈之举,待看他将手指伸到鼻尖仔细嗅了嗅,仿佛在味自己体香,不由恨恨跺了跺脚。

丁寿知道自己没出息的样子被人发现了,长笑一声做了掩饰,展开身形向崂山四怪攻去。那四人展开四象步,步法忽左忽右、穿来插去,不时以古怪轻功、刀法加以攻击,丁寿不敢人前施展天魔策中武功,只是顺手拆解,未及三十招已是心烦,佳人在侧,显得自己端的无用,右手一翻,逼退大怪,左手骈指如刃,由右腋下递出,上下划出一道线,对方的几处大穴全都暴露在指力之下,四怪老三避之不及被一指点倒,随后两手化作鹰抓之势,分袭另外二人。

那两人在其可撕筋裂骨的掌力下仓皇避退,丁寿踏前一步已到了最初逼退大怪身前,一拳打出,那人避无可避,被丁寿当胸一拳打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这几招兔起鹘落,弹指间二怪倒地,四象阵破。

剩下的两怪不敢靠前,又不忍扔下自家兄,进退不得。

丁寿看已震慑全场,便要走向程采玉带她离开。

这时一个锦衣户忽然走到翁惜珠身前,耳语几句,翁惜珠一愣,冷笑道:“我还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闯进小财神府,原来是东厂的鹰犬,不怕你们子治罪么。”

丁寿心中一沉,仔细一看,那户正是当日与辛力在街上碰面时前来盘问的那个,也不隐瞒,“不错,可即便某是飞鹰斗犬,也是在皇家门前奔走,不劳翁大小姐动问。”

行到程采玉身边,忽听一声娇喝:“慢着,既然是皇家的奴才可认得这是何物?”

丁寿头看翁惜珠右手一面黄锃锃的金色腰牌高高举起。

“御赐金牌?!”丁寿迟疑道。

“御赐金牌,如朕亲临。还不跪下。”翁惜珠螓首高昂,说不出的得意。

“跪下!”周遭锦衣卫大喝。

丁寿咬紧后槽牙,缓缓的跪下一腿,再至双膝跪地,行三拜九叩之礼。

翁惜珠洋洋得意,周遭锦衣卫讥笑阵阵,程采玉面露不忍,丁寿浑若不觉,跪罢长笑而起,“采玉姑娘随在下走吧。”

翁惜珠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敢带人离去,“大胆,你……”

“翁大小姐,在下刚才已经跪过御赐金牌,为的是对皇家的敬畏,大小姐莫非还要代天子行令,如今诸位已经知晓在下身份,还要强行留阻,便是袭击皇差,难不成都以为我东厂不敢杀人么。”

声慑全场,丁寿带着程采玉开门而出,留下翁惜珠在院中恨恨不已。

“丁公子此番因救采玉而受辱,程采玉铭感于心,今后……”程采玉还有再说却被丁寿阻住。

“采玉姑娘休要客气,早已言明于公于私救人都是丁某自家事,姑娘休要挂念,在下着人护送姑娘追赶镖局大队,待遇到贵镖局中人便可让他来。”

言罢安排计全护送程采玉上路。

翌日,东厂堂前点卯,拜过刘瑾,这老太监阴沉沉的看着丁寿道:“昨晚的事咱家听说了。”

丁寿明了定是常九已向刘瑾禀报过了,“属下擅自张,打草惊蛇,坏了督公大计,请督公责罚。”

“事情交给你和小川了,怎么办是你们的事,没到最后成败之时谈何责罚,咱家说的是你受屈下跪的事。”刘瑾捏着自己邹巴巴的下巴说道。

“属下折了东厂的威风,给督公脸上抹黑了。”丁寿故意语含悲愤的道。

“呵呵,咱们本就是皇家的奴才,给子行礼有什么抹黑的……,”刘瑾平静的说着,语调突然激烈起来,“可那也轮不到翁家那小丫头折辱,御赐金牌了不得么,这个场子咱家替你小子找来,你就听信儿吧。”

丁寿受宠若惊,“属下之事不足挂齿,切莫因小失大……”话未说完,刘瑾就挥手让他退下。

待丁寿下堂后,旁边一直不做声的谷大用道:“那小子说的没错,这不是什么大事,有必要现在就跟翁泰北撕破脸么。”

刘瑾扫了谷大用一眼,“翁家有金牌早晚是个麻烦,能趁这个机会收来也好。”

************邓府,后花厅。

呯的一声,一张红木桌子被翁泰北一掌劈个稀烂,邓忍和翁惜珠在厅前站立,噤若寒蝉,其他下人更是连头都不敢露。

翁泰北气呼呼的走到翁惜珠面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金牌就是太皇太后赐给你玩的”,双手向斜上方一拱,“代表是皇家恩宠,万岁信重,不是让你拿来为非作歹,狐假虎威的。”

翁惜珠不服反驳道:“爹,那小子不过一个小小东厂铛头,竟敢夜闯内府,还敢对女儿出言无礼,女儿不过是让他磕头下跪,略施薄惩而已,哪里为非作歹了。”本是假意邀宠,说着说着翁惜珠真的感到几分委屈,声音里带了哭意。

“住口,你……”,翁泰北作势欲打,抬起手想想又终究不忍,狠狠将手放下,“内廷有人传信,刘瑾联络了谷大用、魏彬、马永成等一干东宫旧人向皇上进言,道我翁泰北家教不严,纵女行凶,滥用朝廷恩典,威压同僚,将锦衣卫变成个人私器。”

翁惜珠听了这么多罪名,不由害怕,嗫喏道:“女儿哪有行凶?”

“哼,你以为前番调动黑鹰十八骑夜袭长风镖局,东厂的人都是瞎子聋子么。”翁泰北恨铁不成钢道。

“那怎么办,爹,你得救救惜珠啊。”邓忍在旁急道。

“救她,你先救救你自己吧。”翁泰北劈脸将一摞书信摔在邓忍脸上。

邓忍拾起一看,再抬头胖胖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跪在地上道:“爹,这是……求您看在惜珠面上可要救救我们邓家一余口啊。”

“御史张禴受刘瑾指使,准备弹劾你欺君之罪,你将御赐之物赠与那青楼女子时可曾想过惜珠?”翁泰北须发戟张,指着自家不成器的女婿训道。

邓忍跪着不敢说话,毕竟夫妻多年,翁惜珠上前帮着劝解,翁泰北深深呼出胸中浊气,缓缓道:“起来吧,惜珠将金牌交给我,明日老夫进宫交还金牌。”

翁惜珠张口欲言,翁泰北挥手止住,“若等得陛下下旨收缴,那我翁家在皇家存的情面真的一点不剩了,与其受辱不如以退为进,指望太皇太后和太后念着旧情,如今当务之急是追翡翠娃娃,不再授人以柄。”

“爹,如今御史已经写了奏折,恐怕宫中奸佞发动在即,这还来得及么?

”翁惜珠迟疑问道。

“哼哼,东厂人手段高明,我数万锦衣儿郎也不是摆设,这奏折刚刚写就,副本不就到了老夫手中,都御史刘宇乃是马尚书的门生,由刘阁老举荐掌都察院,那御史言官不过是想搏个强项的名声,请刘都堂敲打一番也就是了,怕的是有人贼心不死……”

翁泰北转身冲堂下大喝一声:“丁焰山!”

“属下在。”一鞭双钩中的双钩丁焰山应声而入。

第十七章幽人难自眠长风镖局后院的一处跨院内。

商夫人刚刚喂完孩子,伸手上衣襟,盖住那因为哺乳变得松软丰满的胸脯,轻轻哼着歌谣哄着襁褓中的爱子进入梦乡。

叹了一口气,自家老爷随着两位局出镖,也不知道走到那里,一路可还平安,想到出行前那晚老爷的劲头,不由脸上一阵发烧。自家本是富户人家,家道中落嫁入长风镖局,原以为嫁了个老朽这辈子就这么凑过了,没想到自家老爷在床上仍是龙精虎猛,每都弄得自己浑身酸软,闺中事满意,镖局中上上下下对自己也是恭敬有加,亲如家人,如今又为商家生了儿子,女人一辈子不就都这么事么,自己该知足了。

正想着心事不由一阵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想要脱衣就寝,还没等站起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待缓缓睁开眼睛,四周景物浑不似自家房间,商夫人一惊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心中慌乱急忙四顾,待发现儿子就在自己身边才松了口气,正忧心自家母子被何人掳到此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

那人走到近前,一边解开绳一边开口道:“商夫人不用惊怕,在下锦衣卫指挥佥事丁焰山,对商六爷一向敬仰,不会伤了夫人。”

商夫人自不信他,将她母子二人掳到此处,总不会是请客吃饭般简单。

丁焰山也不废话,继续道:“只因在下有事要托商六爷帮忙,奈何平日里没有深交,恐六爷推脱,特请夫人赐一信物以为凭证。”

商夫人虽心中惊恐,仍是故作平静推脱道:“民女拙夫持家向来节俭,我母子身无长物,教大人失望了。”

丁焰山闻言也不恼,微微一笑,猛地伸手将她身边襁褓抢到手中,商夫人拦之不及,状如雌虎疯狂般抢上,奈何不会武功,被丁焰山伸手拨到一边。

丁焰山伸出手指逗弄婴儿,“好可爱的孩子,商六爷刀头舔血半辈子,临老了才娶妻生子,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能不能经受得起。”

“不,孩子,孩子身上的玉佩是商家祖传之物。”说完这句话,商夫人像是耗尽了力气,伏在地上默默饮泣。

丁焰山冷哼一声,取下玉佩后将孩子放在商夫人怀中,唤来两名部下,“照顾好商夫人,在我来之前不要有了闪失。”言罢出了屋子。

那两人也真听使唤,搬来两把椅子就在屋内坐下,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商家母子。

婴儿还小,正是易饿的时候,未及就开始哇哇哭叫,商夫人也顾不得羞耻,抱起孩子背转身子,喂起奶来。

那两名锦衣卫故作扭过头去,可那眼神不时的贼扫过几眼,看着那雪白的胸脯在婴孩小嘴吮吸下轻轻抖动,口水都流了下来,如果能和那小崽子换个位置,这二位也不介意立马跪下认娘。

二人中的瘦子咽了口唾沫,悄声道:“钱头儿,这娘们模样长的还周正,身段也还不错,尤其是那对大奶子看着就像两大馒头似的,您不想尝尝。”

坐他对面的是名锦衣户,体格健壮,蓄着短须,闻言贪婪的扫了一眼那娘俩,摇了摇头,“丁大人交待了不能出事,这娘们要是了短见,不说长风镖局的郭旭和小财神府的交情,就是他们镖局中人知道了自己女人被糟蹋了也得跟咱们兄玩命,女人多的是,犯不上把自己搭进去。”

那瘦子撇撇嘴,“他们上哪知道去,有那小崽子她舍不得死,至于事后么,你见过那个娘们绕世上嚷嚷自己让人睡了。”

那户神色变化,还是犹豫不定,恨得瘦子牙直痒痒,要不是自己只是个小旗,比人矮了两级,不好绕过他去,现在早骑在那娘们身上快活了。只得继续劝诱道:“咱们兄倒霉抽签派上这差事,短时间内腾不出手,街面上”抽水“的活计得被其他人分个干净,咱们再不给自己讨些便宜,岂不亏大了。”

最终那户咬了咬牙,“娘的,干了,一会我去引开她的注意,你找机会把那小崽子弄到手。”

商夫人喂完孩子,轻轻摇晃哄着入睡,浑不知自己将遭狼吻。

户走上前嬉笑道:“夫人,眼看快到晚上了,不知您要用些什么饭菜,在下好去准备。”

商夫人闻言低首道:“有劳官爷费心了,小女子随便即可。”

“也好,不过可能要等一阵子,不如请先用一杯茶吧。”户说着真从外间桌上倒了满满一杯茶递了过来。

茶水很满,商夫人怕溢出来,将孩子放在床头,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低头饮了一口,抬头却见户脸上浮起一丝邪笑,扭头看孩子已被那瘦子抱在了怀里。

那瘦子一只手掐在婴孩脖子上,道:“别动,咱们兄这阵子得照顾你们娘俩吃喝拉撒,你怎么不也得提前慰劳慰劳大爷。”

“别动孩子,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商夫人哀嚎道。

“脱了衣服到床上躺着,动作麻利点,别耽误了你家小公子一会儿吃奶。

”瘦子说完又巴结的对户道:“钱头儿您先快活,兄一会吃您点残羹剩饭。”

那户满意的点点头,“放心,亏不了兄你。”

商夫人心如死灰,看了看在人怀中的儿子,缓缓松开了领子上的纽扣,便无力的躺倒在床上,泪水从眼角流下,心中默念:“老爷,妾身逼不得已,对不起您了。”

户也不废话,上前扯开了她的领口,因常哺乳里面未着抹胸,只是松松的系着一个水蓝肚兜,被胸脯高高顶起,上手捏了一把,奶水登时将肚兜浸湿了一大块,户心头烧的慌,一把将肚兜完全扯掉,又将她长裙及里面中裤一道扒下,妇人成熟的身子彻底暴露在了二个男人眼前。

生下孩儿后,商夫人的身子有了不少变化,臀股连着纤腰都涨了一圈,肚脐下头崩出的纹路犹在,让那段小腹显得格外松软,满含着少妇风情。一双乳瓜自然是大了不止一点,涨鼓鼓的半球之上,隐约能看到浮现的青色血脉,通向醒目的浅褐乳晕。乳晕中央的两颗奶头凸如葡萄,微微上翘着立在顶端,被刚才户那么一抓,左边那颗乳豆颤巍巍仍在渗出一丝奶水。

户早已脱了精光,抬手在她身上来摸了两遍,东捏捏西揉揉,摸到胯下还用指头往蜜眼儿里抠了两抠,几下子下身那条阳具高高昂了起来,糙手捏住腰肢,摆正姿势大力挺了进去。

生完孩子不久,商夫人自有容人之量,可还是被突然闯入的异物顶的身上一紧,两手紧抓住床单,户两手又在那对乳瓜上揉了揉,缓缓挺动腰肢,道:“这娘们身子又白又软,兄你来摸摸看。”

没有预料中的欣喜若狂的应声,户狐疑的头看去,那瘦子已经软瘫的倒在地上,脖子已一个奇怪的角度扭了过去,眼见死的不能再死,商家小儿抱住一个蓝衫公子手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山水有相逢,竟然还是位故人。



“啊!”商夫人一声尖叫,扯过衣物盖住自己裸露的肌肤。

户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扑通跪倒地上,左右开弓给自己十几个嘴巴,“大人,小人错了,那日小人猪油蒙了心,向大小姐透露了您的根底,求您大人大量,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这户竟是那晚向翁惜珠告密之人,来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丁寿,程采玉从镖局失踪已是东厂探子的奇耻大辱,岂会再由人从鼻子底下再玩一大变活人,从商家娘俩出镖局开始行踪便已在东厂番子掌握之中。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丁寿冷冷道,看到这小子就想起自己被迫下跪的事,弄死他前戏弄一番也还不错。

“小人官卑职小,但毕竟常在北镇抚司走动,颇得几位大人信重,别的用处不管说,为大人通风报信的用处还是有的。”

丁寿闻言有些心动,这人不过一条走狗,杀与不杀一念之间,但若能在锦衣卫埋下个钉子,保不齐日后能起到什么用处,只是这人的忠诚如何保证。

那人也在偷眼看丁寿,今天能否活命就看这番花言巧语了,正在七上八下的担心,嘴忽然被捏开,一粒东西被扔入喉咙,还没觉出什么东西便进了嗓子眼,被松开嘴后一阵干咳,却什么也没呕出。

“这是爷的独门”三尸脑神丹“,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至于你死的惨不惨,就看你以后是否听话了。”

言罢丁寿抱着孩子,扶起惊慌失措穿上衣裙的商夫人走出屋去,留下屋内一具死尸和比死人脸色好不了多少的锦衣户。

借口镖局已不安全,丁寿将母子带到了东厂自己住处,东厂内各铛头有自己的一个小院,虽不大好歹清净方便,商夫人想起自家刚才羞辱不由心中惴惴,锦衣卫那二人所想不差,若当时受辱商夫人的确不会宣扬此事,毕竟她对现在生活很是满意,谁也不知失节后会不会被休,如今自己被恶人玷了身子,又被另一个男人看个通透,若是这两人大肆宣扬,她以后也就不要做人了。

那户服了毒药,对这个东厂的四铛头言听计从,若要今后家中平安只要能安抚住这人即可,须臾间商夫人已经拿定了意。

此时丁寿进的屋来,“商夫人,丁焰山已经拿着信物去要挟六爷,为免六爷一时糊涂做出亲痛仇快的糊涂事还请您手书一封,在下快马送去。”

“公子所言甚是,妾身这便动笔。”商夫人口头应道,却突然脚下一滑即将跌倒。

丁寿在一侧岂会坐视,一伸手已经揽住商夫人,她就势靠在他的身上,“此番多亏公子才能救我们母子脱险,妾身无以为报……”

素手向丁寿身下摸去,到了腰间略一停顿,咬咬牙从直身下摆里探了进去,玉手一握,檀口登时大张,吓了一条,好大本钱,自家老爷也是没有,丁寿可从不是善男信女,自打入京后一直素着,腹中欲火早已不耐,既然送上门了何必客气。

在商夫人惊呼中,丁寿拦腰将人抱起,一股子扔到床上,还未及感到疼痛,身上衣物已在裂帛声中化作条条丝缕,正在惊讶眼前少年不识情趣如此急色时,一阵热辣辣的刺痛猛然从胯下冲向脑海,犹如新婚破瓜般的裂痛已将她带眼前现实。

“啊!啊啊啊啊啊”高亢尖利的哀鸣中,丁寿将自己巨大的阳物插入到商夫人柔软丰腴的蜜丘之中。

丁寿将商夫人双腿折向她的双肩,双手压着她的腿弯,整个肥臀悬空在床边,那粗长阳具入的又快又狠,抽的又急又重,在穴眼里挖出了一股一股的淫蜜,越动越是顺畅。

商夫人避无可避,下下着肉,次次到底,哀鸣未已,欢愉的呻吟又从她鼻腔中若有若无的牵出,她已是成熟妇人,男人如何并不陌生,平日里和镖局中女眷闲聊少不得提及闺房乐事,从悄悄话中也不难知道各自男人的表现,由中断定自家老爷商六虽说年纪大了,床笫之间却也称得上骁勇善战,暗中还是有些自得的,谁料想这个少年公子比起自家老爷强的不是一星半点,那张开的丰美大腿尽根之处,如今已湿成一片泽国,两片蜜唇被阳具捅的上下翻飞,染满淫液早被浸得发亮,肌肤此刻也已掩不住泛起的红晕,连蜜穴顶上那颗相思豆,也悄悄顶开了外皮,露出嫩红的一个小头儿。

“不,不行了,啊”一声尖叫,商夫人突然如八爪鱼一般抱住压在身上的丁寿,身子猛地绷紧,一股阴精洒在了丁寿菇头上,丁寿不动声色,待娇躯慢慢软下,一边继续挺动,一边将她从床上抱起,在屋内走动起来,每次走动都牵扯的腔道内嫩肉,阳具缓慢而有力的抽送,不一刻又将商夫人欲望挑起,身子如蛇一样在他身上扭动起来,丁寿立时便将她高高端稳,一挺雄腰,自下而上一气便耸了近下,一时间浊沫四溅,恍若踏入泥浆般的咕唧之声几乎响成一线。

“啊,又,又来了!”这一次比刚才感觉来的还要猛,商夫人感觉穴芯子都被掏了出去,泄完之后身子无力的垂了下去,竟似晕死过去。

丁寿看她真的不能征伐,将她放在榻上,抽出肉棒跨坐在她胸前,双手抓住那对涨奶轻轻一捏,乳汁从那鲜红的乳珠中渗出,伸手沾了些到自己嘴里,咂了咂味道,甜中带腥,不太丁二爷的口味,随即将这些乳汁抹在她白嫩的胸脯上,将阳具夹在两个乳瓜中间,用手推紧包裹住,一动一动的抽送起来。

昏沉沉的商夫人被一下下捏紧的涨奶疼醒了过来,觉得自己的胸脯子就在嘴边滑腻腻的,伸舌舔了一下,是自己乳汁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眼前是那硕大的紫龟前后晃动,不时顶到她的下颌,欲火攻心的她不自觉伸出香舌在那菇头上舔弄起来,双重刺激让丁寿也觉更加舒爽,加快了速度,将她小嘴和双峰当成蜜穴抽送,肌肉骤然一绷,将她螓首向上抬高几寸,几乎把大半根巨物都捅入她口中,紫色龟头硬是挤进脖颈之中,商夫人一下子气都喘不过来,双手拼命推打丁寿腰跨,忽然喉中紫龟一阵跳动,一股精浆几乎冲透了喉咙,她被射的浑身一软,只觉体内热流涌动,不知被灌了多少进来。

房中渐渐安静,只余下丁寿微微的喘息和商夫人睡梦中的呢喃。

第十八章客栈藏杀意话说两头,各表一枝。

程采玉被救走后星夜追赶镖队,半路与闻讯而的郭旭侯坤等人遇上,说明情由后一同返镖队,正遇上将郭旭调虎离山后带人袭击镖队的曲星武一伙,曲星武也算谨慎,没有独自来,重金礼聘了淮南道上的四名高手,结果不言而喻,曲星武虽然靠着官场身份保住了性命,那四位朋友却命丧黄泉,可以想见不久后曲大人坑队友的名声传遍江湖,招牌算是烂大街了。

这一日来到河南彰德府安阳境内,彰德府城安阳建于洪武元年,周围九里一三十步。永乐二年封朱高燧为赵王于此,朱高燧与他二哥汉王朱高煦对肥胖且有足疾的太子长兄朱高炽向来瞧不起,太宗爷还活着时候就没少使绊子,待就藩后更肆无忌惮,朱高燧大笔一挥就把王府建在了彰德府衙内,可怜的知府大人当时只能捧着大印觅地办公,朱高炽一向仁厚,登基后对自己的两个僭越行为一再容忍,并且加禄恩宠不断,更助长了二人气焰。

可惜好人从不长命,大胖子朱高炽即位仅一年就驾崩,宣德皇帝登基,朱高煦直接扯旗造反,想学着自己老爹一样把侄子赶下台,可惜同人不同命,从小跟着爷爷永乐长大的朱瞻基可不是自己老爹的软性子,宣宗御驾亲征,朱高煦被擒京城囚禁,朱高煦也不愧自己的排行,果真够二的,看着暗地里使绊子没机会了,趁着皇帝侄子来看自己的时候明着来了一绊子,摔的朱瞻基龙颜大怒,着人用大缸扣住朱高煦,缸外架火炭活活烤死了这位花样找死的二叔。

朱高燧这才明白自己这侄子不是死鬼大哥的绵软性子,上表请罪,自愿裁撤王府卫队,以后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过日子,总算保住了赵王一脉延续。

闲话少叙,镖局众人进城后了家迎宾客栈,商六、侯坤安排众人打尖,楚楚守着云三骨灰灵位独自进房歇息,郭旭、程铁衣、程采玉三人据了一张桌子用饭,席间谈到救采玉出京的丁寿,程铁衣不由问道:“采玉,这个丁寿你有何看法?”

程采玉蹙了蹙眉,轻声道:“是非敌友莫辨,武功深不可测。”

郭旭与程铁衣对视一眼,郭旭问道:“何意?”

程采玉为郭旭与兄长倒了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端至唇边却未饮,沉思道:“他说帮镖局是为与锦衣卫争权之言应不假,可由此说他会全力相助我们却是未必,毕竟翡翠娃娃是宫中宝物,东厂也有护宝之责,须臾间便会敌友逆转,所以此人不能全信。”轻呷了一口茶,继续道:“至于此人的武功路数,我却看不透。”

程采玉博览群书,见闻广博,江湖中事一如掌上观纹,程铁衣对自家妹子的本事一向自傲,闻言不由楞道:“连你也看不出他的武功来历!?”

“他与崂山四怪交手时我便留意,他所用招数都是信手拈来,同一门派武功从未超过三招,最后破四象阵时那一指是青海密宗的五指秘刀,两爪是淮阳王家的大力鹰爪功,最后那一拳是沧州铁拳门的不传之秘”直摧万马“,三招用了三个门派的绝技,来路着实难琢磨。”程采玉摇头道。

“琢磨不透就不琢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风镖局从没怕过谁。”程铁衣一如既往的豪爽。

程采玉莞尔,“现在坠在后面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愿当出头鸟,咱们下一步的路线怎么安排,是走运河水路甩开他们还是走陆路由着他们继续跟着?”

郭旭拍桌子道:“陆路,取道洛阳。”

程采玉眼睛笑成弯月,“为何?”

“采玉明知故问,水路虽说快捷,但我和铁衣不习水性,若是被人算计束手无策,陆路虽慢且有这些包藏祸心的鼠辈跟着,却也可借他们私心互相提防,虽惊无险,况且……”

“况且洛阳毗邻嵩山,以你郭大少与慧远方丈的交情可请照拂一二,江湖中常有人不给你郭大少面子,可拂了慧远大师面子的却不多。”采玉笑着接口。

两人心有灵犀,不再赘言,看着商六忙碌的背影,郭旭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从顺德府开始,六爷似乎就有心事。”

“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刚才六爷还在向我打听知不知晓翡翠娃娃藏在何处。”采玉附和道。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这一路南行六爷操心太多,想必是过于劳累了,这么多年六爷拉扯我们长大又要照顾镖局生意,殚精竭虑,唉,等这趟镖结束该让六爷好好歇歇了。”程铁衣叹道。

郭旭、采玉点头称是,这时忽有趟子手来报,漠南七星堡堡杜星野送来战书,三人相顾而笑,终于有人耐不住了。

************七星堡杜星野一口将酒坛中的酒喝个干净,啪的摔在地上,“拿酒来。



七名子噤若寒蝉,不敢规劝,乖乖的又送上酒来,杜星野仰头大喝,酒水洒在衣襟上也不管,只有这样才能用酒水掩饰自己眼上的泪水,想他杜星野独创七星剑阵,会过长城内外多少豪杰,打下了漠南七星堡的基业,江湖中人提起七星剑阵谁不得竖起拇指,叫一声好,没想到在小小的彰德府一败涂地。

“生息相克,无本无末;七星汇聚,虚实倒置。”口中喃喃的说着七星剑阵的奥义,杜星野一声苦笑,七星剑阵按北斗七星之形布下,七名亲传子按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玉衡星、开阳星、瑶光星、天枢星的方位站定,将敌人围在阵中,每人出剑全是一剑化七,连绵不绝,使被困之敌人内力运转不灵,时间一长就可困死敌手,不想自己引以为傲的七星剑阵却被长风镖局叫程采玉的小丫头一语道破关键,指点郭旭二人抢占北极星位,以驱奴,制得七星剑阵缚手缚脚,最终分崩离析,为了抢夺翡翠娃娃,此番入关他将七星堡的基业都撇下了,只准备抢到宝物练成绝世武功再创霸业,可如今呢,漠南群狼环伺,恐怕七星堡早被人毁个干净了。

英雄泪化作杯中酒,正在自怨自艾,门帘一挑,一名俊俏公子进得屋内,七名子迎上拦阻,那人也不多言,冲着杜星野遥遥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漠南七星堡的杜堡,在下东厂三铛头白少川,久仰大名,想请杜堡移驾一叙。”

杜星野冷哼道:“杜某与东厂鹰犬没什么交情,也不想套交情,恕难从命。”江湖中人对于投身官府的武林人士向来心存鄙夷,何况是名声不堪的东厂,杜星野毕竟一方豪强,言辞中毫不客气。

白少川闻言也不着恼,打开折扇轻轻挥了几下,“这恐怕就由不得杜堡了,东厂请客向来客随便。”

闻言不善,师徒八人瞬时擎剑在手,杜星野狠狠道:“杜某今日虽走了麦城,可也不是谁都可以欺侮到头上的,亮兵刃吧。”

白少川却连架势都懒得摆,口中念念有词:“时候差不多了,倒也。”

杜星野等人突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扑通、扑通都倒在了地上。

丁寿挑帘而入,看着一地人问道:“你抓这几个废物干什么?”

“七星堡盘踞漠南多年,对漠南地理人情必熟知一二,鞑靼年年犯边,督公欲大展宏图少不得将来与鞑子打交道,我不过是未雨绸缪,布下闲子而已。

”白少川答道。

“你刚才用的什么玩意,好像蛮有效的。”丁寿踢了踢地上的一个七星堡子,毫无反应。

“无形散,藏在扇子里的小把戏,上不得台面。”白少川神色淡然,“到底是何事劳你四铛头大驾不辞辛苦的赶来?”

相处日久,白少川自谓对这位四铛头性情算是知之颇深,贪图安逸爱享受,若说眼前油瓶倒了都懒得扶有些冤枉,但要是屋外水缸砸了绝对懒得起身出去看一眼是谁砸的。

“翁泰北的御赐金被牌收了,翁泰北恼羞成怒,据北镇抚司得来消息,翁泰北已经拣选高手出京准备亲自出手了。”丁寿好像没听出白少川揶揄之意。

“噢?”白少川楞了一下,“北镇抚司被翁泰北经营的滴水不进,你怎么得来的消息?”

丁寿得意的一笑,“也没什么,就是靠一粒下酒用的花生米。”

白少川还待细问,一个番子近前耳语了几句,脸色倏忽一变,“长风镖局的人着了唐门的道了。”

************迎宾客栈内,镖局自侯坤以下的镖师和趟子手倒地十之七八,仅有少数几名看守镖车的镖师互为依靠,将程采玉、楚楚和其他伤者护住中间,楚楚斜依着程采玉,昏昏沉沉,看来也已中毒。

周遭围攻人群分穿两种服色,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得意洋洋道:“郭大少,交出翡翠娃娃本公子保证给尔等解药,再迟个一时半刻,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肠穿肚烂吧。”

江湖中人用毒用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唯有蜀中唐门,虽是年世家,在名门正派眼中却还是旁门左道,唐门中人也不以为意,我行我素。

郭旭看了眼镖局中毒众人,“唐门用毒果然防不胜防,郭某倍提防还是中了二公子的暗算。”说完转向另一边的对手,“郭某只是没想到,素来是名门正派自居的华山派竟然和唐门勾结在了一起。”

另一边为首的三名年轻人,两男一女,一人身材高大,另一个神情彪悍,那女子约莫二十余岁,亭亭玉立,中间高大男子轻笑一声,“郭大少勿怪,唐门的朋友常年和毒物打交道,身上毒气大了些,镖局的诸位都是老江湖了,难免被看破行藏,不得已只有我们华山的师兄客串一下店伙,几位放心,只要贵镖局交出翡翠娃娃,华山龙愿摆酒赔罪。”

程采玉盯着唐门二公子唐松,冷冷道:“二公子还真是小心,酒菜里下的都是半毒,单饮酒或吃菜都不会有事,两者一毒性立显,偏偏这半毒银针还测不出来,高明。”

唐松仰头大笑:“大小姐过奖了,在下久闻采玉大小姐博学广闻,不得不多些防备,唉,辣手摧花,也属实无奈。”

趁他得意忘形,郭旭高喝一声“动手”,剑已出鞘,冲进唐门人群,那边厢程铁衣闻声而上,举棍拦住抢上前的华山派诸人。

唐松见郭旭来势凶猛,向后一退缩进人群,周围唐门子将郭旭团团围住,郭旭也知如今情势凶险,断肠剑全力而出,转瞬间已是四五人倒地。

唐松稳住身形,抬手一只袖箭打出,逼得郭旭剑自救,高喊道:“暗青子招呼。”

唐门众人拉开圈子,一时各出绝技,毒镖、飞蝗石、透骨钉如雨点般飞向郭旭。

郭旭宝剑展开,化成一圈光轮将身上遮蔽的风雨不透,直直的向唐松奔来。

唐松一按腰带,一条软鞭已被抽出,内力贯通,直如一条怪蟒扫向郭旭。

郭旭剑脊平拍,将软鞭拨开,还未探前,唐松手腕一抖,软鞭如同活物般鞭梢抽向郭旭后脑。

世人只知唐门毒药暗器并称双绝,却不知七煞夺命鞭也是唐门家传武学,唐松身为唐门二公子鞭法自是不弱,郭旭听得脑后生风,身子一矮,转身刷刷两剑刺倒两人,身子后仰,脚尖用力,人入离弦飞箭射向唐松。

唐松沉腕收鞭自救,左手一扬,数点寒星飞向郭旭。

郭旭去势不改,手中长剑飞舞,叮叮咚咚已将暗器全数拨落,唐松手中鞭换灵蟒翻身,一圈圈绞向郭旭手中长剑。

长鞭套入宝剑,郭旭顺势将剑向唐松掷出,唐松一个鹞子翻身避过长剑,甫一落地刚为止住郭旭上前而自得,不想转眼郭旭已从旁人处夺得一柄宝剑来到近前,一身暗器未及使出,断肠剑锋已抵咽喉。

“交出解药,郭某当今天事没有发生过。”郭旭冷冷的看着唐松。

唐松脖颈被冰冷的剑尖指着,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额头冷汗不住滴下,有心不答应,却属实害怕。

华山三杰老大华山龙担心唐松撑不住,急忙道:“唐兄放心,他们没得到解药不敢伤人,现在是他们中毒,等一会有人毒发身亡,他们自会交出翡翠娃娃。”

程铁衣大怒,“卑鄙小人,吃我一棍。”

三杰其余两人华山鹰和华山凤各展兵器,接下程铁衣。

场面正自混乱,“哇,哇”忽听一阵婴儿啼哭,一个四旬左右的红衣妇人抱着襁褓跑了进来,“救救孩子,求求各位大爷,刚才奴家在厨房找了些汤水喂孩子,谁知现在孩子的脸色都变黑了。”

郭旭心中一凛,莫不是误饮了唐门下药的汤水,此时妇人跪在华山龙身边哀求,华山龙面色不耐,一把抓起孩子,“聒噪什么,大爷好心让他少受些罪。”说罢将那襁褓向长风镖局众人中间抛去。

此时程铁衣被华山两人绊住,其他人要么中毒倒地,要么距离太远,郭旭的性情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孩在眼前惨死,不得已放开唐松,一纵身半空中接住襁褓。

这是靠在程采玉肩头的楚楚刚好醒转,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勉强大喊:“小心,她是唐门的唐三姑。”

郭旭此时已在半空中接住襁褓,触手已感觉不对,未及细看,听得楚楚告警,立时转手欲将襁褓抛出,还未出手那襁褓已经爆裂开,一股白烟罩向郭旭。

郭旭将身子转向一边,左掌挥出,以内力将白烟逼散,待一落地便感觉不妥,低头看左掌已变成青灰色。

那红衣妇人已经站起,不复可怜模样,掐着腰笑道:“任你奸似鬼,还是喝了老娘的洗脚水,郭大少不过尔尔。”

郭旭脸色平静,暗用内力压制左掌毒性蔓延,看了一眼已碎成布条的襁褓,转脸看着她:“唐三姑,腹语术?”

华山龙走过来,恭维道:“前辈出马果然不凡,大局已定。”

华山及唐门众人都放声大笑,如今形势已不可逆转,两派大计可成,真要提防的恐怕就是身边的盟友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告知在下一起开心好么。”丁寿在众人的注视中惫懒的走进客栈。

看场中情况还敢没心没肺往里冲的,众人绝不会以为这是个路过打酱油的,“这位公子,这里客人有些小纠纷,您还是别管闲事。”华山鹰嘴上说的客气,手中的点穴撅已经悄悄抬起。

“哎呦不巧,镖局的这几位不才恰恰认识,可否给个面子让在下做个中人。”丁寿仿佛浑不知杀机已近。

程采玉看华山鹰点穴撅指向丁寿后脑,不由失声道:“小心。”

“多谢采玉姑娘提醒。”未见丁寿作势闪避,开口说话却已在华山鹰身后,场中竟无一人看清他的身法。

“这位朋友好功夫,在下华山派大子华山龙有礼了,不知贵姓大名,师承何处,可否见教。”见对手是个硬茬,华山龙先自报家门,毕竟华山派为九大门派之一,江湖中人还得给几分薄面。

“呵呵,这是个什么江湖啊,每次都是没杀死你后才问你叫什么。”丁寿调侃道。

唐三姑脸含煞气,不屑道:“费什么话,坏事的杀了就是。”抬手时两手已戴上了鹿皮手套,一蓬毒砂向丁寿罩来,竟不顾还在丁寿身侧的华山鹰死活。

华山鹰忙不迭的向后纵跃,丁寿却拔地而起,如大鸟般先向唐门中人飞去。

唐门子各出绝技,暗器如雨点般打向丁寿,丁寿人在空中,脱去外袍,内力贯入,将外袍舞动如一面盾牌般护住周身,待落地时那件外袍已然如同刺猬。

丁寿将那外袍甩手一抖,只听惨叫连连,无数暗器还施唐门彼身,唐松大怒,手中绝命鞭卷向丁寿。

丁寿闪身避过唐三姑分上中下三路打来的丧门钉,抬手将唐松鞭梢抓住,唐松一见心中暗喜,唐门长鞭与别派不同,鞭上生满倒刺且有剧毒,空手抓鞭,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未见到丁寿捂手惨叫,丁寿手中一带,长鞭却险些脱手,不明所以的唐松用力拽,丁寿就势将鞭梢甩。

江湖中人用鞭者少,因习鞭招式注重巧劲,若劲力用错,反先伤己身,唐松平日自然知晓其中道理,可刚才情急之下只用蛮力,如今鞭势卷,避之不及,啪的一声,打中自己胸口。

唐三姑上前扶住唐松,高叫华山派快来帮忙,可华山三杰恼恨刚才唐三姑手段毒辣,如今只是一股脑的围攻长风镖局众人,对唐三姑呼唤恍如未闻。

唐三姑见唐门子损失惨重,只得扶住唐松,凌空跃起,脚尖在墙头一点,两人自行离去。

那边程铁衣独斗华山三杰,商六等人被其余华山子绊住,郭旭不敢妄用内力,只靠剑招巧妙护住采玉等人。

华山鹰右手持点穴撅,左手使鹰爪功;右手点打刺戳,左手擒拿扭勾,双手招式截然不同,迅捷狠辣兼备,正是华山绝技鹰蛇生死搏。

华山龙与华山凤同使华山剑法,却各不相同,华山凤十九式玉女剑变幻奇妙,华山龙华山剑法法度森严,二人自幼一起习武,配默契,将程铁衣围在当中,险象环生。

程铁衣性格刚烈,遇强则强,镔铁盘龙棍宛如一条巨龙,上下翻飞,却半步不退。

盘龙棍法起于五代,当年宋太祖赵匡胤以一根盘龙棍打下大宋四军州,立下赫赫声威,程家祖上出自军伍,习得这门棍法,历经宋元明三代,到了程峰这一代,又加以改进,棍法刚猛之余又防备严谨,一时间华山三人竟莫之奈何。

程采玉担心兄长安危,看丁寿逼退唐门高手,立即高呼:“丁公子,请助家兄一臂之力。”

丁寿却充耳不闻,抬头看了看天,口中喃喃自语:“时候差不多了,难道崔万山那小子敢骗我。”

程采玉急的跺脚,忽然浑身一阵酸软无力,倒了下去。再看其他人无论受伤的还是中毒的一个个都没了声息,郭旭压制毒性虚耗内力太多也不支倒地。

程铁衣眼看着华山三杰倒地,用棍支着身子,强撑不倒,眼看着丁寿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丁寿嬉笑道:“程大少,该放手时须放手。”

叮当,盘龙棍落地,扑通程铁衣昏了过去。

“哈哈哈”丁寿放声大笑,突然面色一变,体内天魔真气莫名躁动。

************荒郊一处破庙内,唐三姑给唐松敷上金创药,唐松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

“好了松儿,又不是什么大伤,养个把月就能恢复了。”唐三姑此时没有刚才凶巴巴的样子,怜惜的抚着唐松额头道。

唐松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夺命鞭,鞭梢倒刺被捏平深深陷入鞭身,“这小子什么来路,功力这样深厚。”

“管他什么来路,等你养好伤三姑姑替你报仇宰了他,还有华山见死不救那几个家伙,不让他们哀嚎个三天三夜我就不是唐三姑。”唐三姑恶狠狠道,好像自己不顾人家死活扔毒砂的事从来没有过。

唐松面色倒有丝不忍,“毕竟他们是二姑姑的晚辈。”

“少提那个贱人,唐门武功从不外传,一直以来都是招婿上门,她却宁愿废了自己一双手也要嫁给华山的高胜,把唐门女子的脸都丢尽了。”唐三姑一脸不屑,“都是你说的什么担心唐门势单力孤,两家联姻都是自家人,你受伤的时候他们管过你么。”

“是是是,松儿错了,三姑姑莫生气。”唐松唯唯诺诺道。

唐三姑扑哧一笑,“逗你玩呢,怎么样现在身体好点了么,陪三姑姑快活快活。”脸上竟然多了几丝妩媚。

唐松闻言苦笑道:“三姑姑,松儿如今刚受伤,怕是有心无力。”

唐三姑却自顾伸手把唐松的腰带解开,露出一根半软的肉棒,分量看上去却也不小,只是如今确不堪用。

唐三姑自有办法,解开衣襟的几个口子,霎时酥胸半露,成熟妇人的丰乳晃得唐松一阵眼热,半软的肉棒逐渐坚挺。

唐三姑握住唐松的肉棒,柔声说道:“看你今天受伤这么辛苦,三姑姑伺候你好么?”

玉指轻拨,将那包裹龟头的薄皮往后一退,轻轻朝它呵了口气。

这一下挑逗,唐松登时浑身血行加速,下体骤然硬挺,口中失声叫了出来。

唐三姑把那宝贝套弄了几下,手指全在它敏感之处使劲,没两三下,便把唐松弄得咬牙切齿,连声叫唤:“啊、啊,三……三姑姑……”

唐三姑一边媚笑,一边玉手撸得又快又急,将唐松耍的两腿冒汗,马眼中有几滴液体渗出。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裙底不住掏摸着,渐渐的唐三姑得鼻息也开始粗重起来。

她不再逗弄唐松,起身解开长裙外腰裙,将自己裙下长裤褪掉,撩起裙子跨坐在唐松身上,捉住他那已经胀大的肉棒,毫不客气的一坐到底。

“嗯”鼻腔中发出满足的呻吟,扶着唐松肩膀,下肢蹲坐在他的胯部,身体慢慢地开始上下移动,动作慢慢地加快。

唐松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把屁股往上挺向她的阴道深处,双手托住唐三姑那不停摇晃的肥臀,助她上下使劲,唐三姑则一边半闭着双眼轻微地呻吟,一边快速地上下起伏。

两人都已沉迷在肉欲中不能自拔,忘了彼此身份,只享受眼前的欢愉。

“唐门闻名江湖几年了,谁能想到唐家堡里有这些龌龊事。”一个声音悠悠从背后响起。

唐三姑霍然扭身,七颗断魂钉已向发声处打出,只闻咚咚咚连响,声音沉闷,却全打到了柱子上。

“什么人,滚出来,少在这装神弄鬼。”唐三姑厉声喝道。

无声无息,仿佛刚才从没有人说话。

唐松挣扎着要站起,一蓬银光骤然射来,唐松无力闪避,旁边唐三姑挡在他身前,施展唐门接暗器手法将这蓬银针一一接下,低头一看,惊叫:“绝情针。”

绝情针乃唐门独门暗器,用脆钢制成,长达寸许,打入人身,立即碎成数段,针上淬有令人血脉凝结的毒药,十分歹毒,见效极快。

二人正自惊讶对手是唐门中人,忽觉肋下一疼,暗道声不好,对方使出绝情针不过是引人耳目,在两人分神之际已经使出了真正杀招,两人用力想逼出暗器,身中暗器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唐松最先反应过来,脸色惨然,“是蚊须针。”

蚊须针细如牛毛,针随血走,端是歹毒,但也因此暗器过轻,运劲独特,若无高明的唐门独门手法打出,根本无法及远,偏偏这两人都知道一个冤家尤擅此道。

唐三姑厉声大喝:“唐川,别再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白少川从佛像后缓缓走出,“三姑姑知道这蚊须针一入身体便针随血走,两个弹指间便毒入心脉,如今毒已散开,您这么大火气对身体可不好。”

“果然是你这狼崽子,那帮废物到底没杀了你。”唐三姑切齿道。

“有劳三姑姑挂碍,在下托庇东厂,活的还很滋润。”白少川轻描淡写,转头看向唐松,“二哥近年还好?”

“嗯,嗯,还好。”唐松言辞闪烁。

“呵呵,二哥还是老样子,谎都不会说。”白少川莞尔,“兄一场,二哥临死前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唐松张嘴:“我……”声音戛然而止,白少川一掌震断他的心脉,幽幽道:“算了,我不想听。”

唐三姑想要解救唐松,奈何中毒后浑身无力,靠坐在柱子上,凄然道:“唐川,你们好歹自幼相识,你一点旧情不念。”

“正是念着旧情,才给他个痛快。”白少川在唐三姑面前缓缓蹲下,直视她的双眼,“至于你,必然让你哀嚎个三天三夜!”

************“吱呀、吱呀”木床晃动着,一条修长紧实的玉腿突然从抖动的床幔中滑落,玉足不算小巧,却也骨肉均匀,毕竟它的人自幼练武,三寸金莲是打桩也站不稳的。

床幔内浑身赤裸的丁寿将同样一丝不挂的华山凤压在身下,另一条玉腿扛在肩上,腰身前后摆动,又急又猛。

如此大力撞击下华山凤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雪白身子随着撞击的韵律不断晃动,大红肚兜垂在床边,华山派的劲装如破布般撕烂扔在一边。

华山凤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神智却还清醒,眼前男子将所有人都放倒后将自己带到这件屋内,强行霸占了自己,清楚的感受到下体如被烧红的铁棍一样插入,处子元红点点洒落,富有弹力的一双长腿被人任意摆布,做出种种羞耻的样子。

丁寿如今又跪坐在她两腿之间,将那双无力的长腿挂在自己两条大腿上,托住丰隆的肉丘一边把玩,一边在抽送中享受着少女腔道紧窄紧凑带给自己的快感。

花心处一阵阵的热浪袭来,腰臀越来越沉,华山凤虽被强暴,却在凶猛的攻击下渐渐体会到云雨之欢,在又一次强有力的深入后,花心一抖一股热流喷洒了出来。

丁寿没有丝毫停止,继续大力进入着,每次菇头在花心深处研磨一下就快速抽出,随后又是大力挺进,华山凤眼角噙着泪,身子却不断的背叛自己,随着那重重的研磨刺激,口中竟叫出了“啊”的声音。

丁寿反应很快,一把将她的嘴捂住,随后身子伏在她软绵绵的身子上,快速挺动,轻咬着她的耳垂低语道:“如今你已被破了身子,叫也没用,识相的让爷舒服了,保你无事,听懂了就眨眨眼。”

华山凤婆娑的泪眼眨了一下,丁寿不放心的又将旁边的肚兜卷成一团塞到她嘴里,既然已能开口,估计天麻散的药性很快就会过去,丁寿更无顾忌狂抽猛挺,天精魔道如毒龙张口,亟待择人而噬。

华山凤眼中已经开始失去神采,下身快感让自己忘了身在何处,霍然间腰身绷紧,一阵元阴狂泄而出……这股液计使得丁寿肉棒被浸泡得甚为舒爽,从菇头吸入的元阴又将分身更加粗壮,于是再度迅疾耸挺冲刺,顿时使得她高潮尚未息止.便又再一次次难以自制被勾出激荡,元阴一次次的外泄,极乐的倾泻中生命也在渐渐的流逝。

待丁寿彻底出了火,睁眼看华山凤已经浑身冰凉,芳魂渺渺。

丁寿暗道声可惜,他原本无心伤她性命,只是近日天精魔道又有精进,隐隐有突破第三层迹象,胸中欲火也随之高涨,刚刚又帮郭旭驱毒耗了许多内力,按压不住那股躁动,一时发了性,没有及时填元阳,助她修补阴关,待自己发泄后已经不及。

默运真气,处子元阴果然不凡,功力又有提升,可不知何故天魔真气仍卡在第三层境界瓶颈处,反正于己有小益,这小丫头也算死得其所。

唤来外面等候的计全,问及其余众人情况,计全答长风镖局众人已经分别安置在客房,三铛头这几日有些私事待办,只是不知道唐门及华山众人怎么安排。

丁寿扭头看了眼榻上的华山凤,叹了口气,“送他们一道上路吧,事后用三铛头的化骨散把首尾收拾干净。”

计全迟疑了下,“四铛头,这两个不是武林世家就是名门正派,若是全都处理掉怕是梁子结的大了。”

丁寿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计全,一指床上那具裸尸,“老计,别跟我扯淡了,这梁子现在结的还小么。”

************安排完华山派诸人事宜,丁寿拎着一壶酒走进了楚楚房间。

楚楚躺在房间榻上心神不宁,既忧心镖局众人此番受了什么损失,自己罪莫大焉,又担心失去翡翠娃娃前功尽弃。

正在伤神时听房门声响,她此时目光恰能看到房间正中,见那丁寿走进屋内,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当着她的面将一枚药丸投入到酒壶中化开,倒了一杯酒来到自己面前。

楚楚惊恐的看着他不知什么打算,丁寿伸手按住她的面颊,又轻薄的在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上轻刮了一下,才将她下颌打开,将酒喂了进去。

楚楚羞怒的盯着丁寿,一刻不到渐渐身子有了力气,明白方才给她喂下去的乃是解药,可有恼恨他适才的轻薄无礼,坐起身子也不说话。

“将翡翠娃娃放在镖车夹层里,好算计啊。”楚楚不说话,丁寿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头一沉。

“你,你要将翡翠娃娃拿去么?”楚楚急道。

丁寿失笑,道:“这个时候你还担心翡翠娃娃,你们如今是人赃并获,该想想自身都是什么处境。”

“翡翠娃娃是邓忍送与我的,心甘情愿,不知小女子身犯何罪?”楚楚反唇相讥。

“邓忍私将御赐之物赠人,罪犯欺君,云家庄谋夺皇家秘宝,大逆不道,长风镖局藏匿钦犯,连坐有责。这些罪名够么?”丁寿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问道。

楚楚俏脸发白,争辩道:“长风镖局不过是受托保镖,不知内情,邓,邓忍是受我蛊惑,总之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他们无干。”

丁寿击掌道:“好气魄,一人承担干系,我差点就相信云家庄的人果真义薄云天了。”

“小女子自知身犯律法,罪责难逃,但云家庄侠义之名不容损毁,请阁下慎言。”楚楚既然认罪,平复心情,恢复了往日清明。

“慎言?呵呵,那在下姑妄言之,姑娘姑妄听之,若有不对之处还请指正。”丁寿来了兴趣,扳着手指道:“云家庄与长风镖局是世交且情谊匪浅,此言可对?”

“不错,当年郭程两家老爷子就是为了老庄力战而死,三哥千里护棺送至京城,三家可称刎颈之交。”

“在下一直好奇,姑娘栖身神仙居,虽说卖艺不卖身可也是自污清名,是谁的意?”丁寿不待楚楚答继续道:“云家庄的目的不过是邓府的翡翠娃娃,所用的亦是美人计,可邓忍家有悍妇善作河东狮子吼京城人尽皆知,莫说青楼楚馆,就是家中姬妾半个都无,恐怕姑娘青丝变白头也无缘一见邓财神,反倒是同为京城三少的郭旭,既恋诗酒又贪花,年少轻狂是风月场中的常客,相见容易的多,三言两语住了郭大少再不失时机的透露对小财神的”仰慕“之情,接近小财神就顺理成章了。”

楚楚脸上又变得苍白,有心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之事如你们所料想,翡翠娃娃轻易到手,且如你所说娃娃是邓忍自己送的,没偷没抢,至于被骗也是邓忍那傻瓜活该,出京后你二人被各路人马拦截身中唐门奇毒最后投奔镖局,凭着云三当年对镖局的恩义,以郭旭的性子,即使明知当初中了算计这个哑巴亏也是吃定了,两代交情,人和翡翠娃娃都在自己的镖局里了,他能不管么?对朋友筹划深远,心机深沉,巧取豪夺这就是你云家庄的侠义之道,丁某何幸与你云家庄不是朋友。”

丁寿起身欲走,楚楚珠泪滚滚,无力的说道:“慢,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云家庄自老庄仙逝后日渐凋零,只余三哥和五哥,五哥练武奇才,振兴云家的重担全在他身上,可是他身有痼疾,病魔缠身,传闻翡翠娃娃载有绝世武功和医术,为了治好他的病,我等也只有行此下策,公子,一切罪名我愿一力承当,请不要殃及长风镖局与邓忍,云家背不起,也欠不起这些情义了。



“其实,放你们一马也无不可。”丁寿身对楚楚言道。

“当真。”如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楚楚喜不自禁。

丁寿掏了掏耳朵,自顾自道:“问题是我和你们云家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担这么大干系。”

向楚楚走近了几步,“除非,你……”

楚楚心中一寒,向床内缩了一下,“你若想行非礼,我便一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在下真想做什么你想死也未必拦得住。”看着楚楚惨白的俏脸,丁寿嘿嘿一笑,逗弄美人的感觉不要太好哦,“听闻邓忍寿宴京城三少曾以皮杯做赌注,小财神担了天大干系也未曾一亲芳泽,如今只要姑娘陪我饮一皮杯酒……这翡翠娃娃暂且归你又有何妨,不过只限这次哦。”

楚楚心中纠结,不甘受辱但想到云五身染沉疴的模样,两行清泪涔涔而下,“好,我答应,希望公子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丁寿得意的往床上一躺,“开始吧,早完了你们好早上路。”

楚楚避开丁寿身子,起身下床到桌前噙了口酒,至床前,看着丁寿闭目享受的样子,真想一刀杀了这恶贼。

丁寿睁开眼,示意她上前,楚楚定了定心,俯身下去,将樱唇就着丁寿双唇度酒,奈何丁寿使坏,双唇紧闭,楚楚不得其门而入,她一狠心,闭上双眼,将樱唇覆在他唇间用力,期望顶开。

丁寿猛地将嘴大张,直连楚楚嘴都含了进去,楚楚惊慌睁眼,丁寿搂住她翻身压在身下,也不顾酒水洒落,只是深吻着她,一手从她上衣交领内伸去。

楚楚不住推打踢蹬,奈何不懂武功于他不过是增添情趣而已,女子体弱折腾一番就没了力气,待楚楚感到身上被一硬挺火热之物不住顶蹭时,慨叹即将失身于贼,瘫倒在床上,暗自啜泣,心想自己事后唯有一死以保云家庄清名了。

丁寿拉开楚楚上衣,却只是摩挲她那光洁的香肩,除了亲吻未更进一步,待楚楚啜泣声息渐小他便帮着把衣服又拉了来,站起身行礼道:“心愿已足,姑娘可随时上路。”

楚楚泪痕未干,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错愕,若非是他胯下高耸的帐篷,真要怀疑刚才的事是否一场噩梦。

************城外,郊道。

丁寿与长风镖局众人作别,郭旭道谢道:“此番多谢丁兄相助,郭旭没齿难忘,他日有暇你我再把酒言欢,共叙今日之谊。”

“丁某身在公门,他日相见敌友未辨,郭大少也是豪情男儿,莫要再做小儿女态了。”丁寿笑答,“六爷,小子恭祝您一路顺风。”

商六脸色难看,含糊的嗯了一声,惹得采玉等人纳闷,商六一向八面玲珑,今日怎会如此失态。

丁寿心知肚明,“楚楚姑娘身子不适,在下就不当面别过了,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大明天下】(19-20)

真o正oo站o请o大o家o到***点阅o读发o送o电o子o邮o件o至、diyianhu@qq即o可o获o得o最o新ooo度ooo第|一||o既o是..【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8/24字数:8435第十九章、风雨会中州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洛阳处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当秦陇之襟喉,古来得中原者得天下,乃四方必争之地。天下每逢战事,洛阳必先受兵。李易安之父李格非曾曰:“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

自三皇五帝始,相因沿袭,共历十三个王朝风雨,如今虽不复为京,却仍是河南府府治,境内山川纵横,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南望伏牛,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实是大明一等繁华之所。

此时洛阳城内会仙楼雅间内,丁寿正跟着一桌子洛阳水席较劲,洛阳水席分前八品、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共二十四道菜,掌柜的也算开了眼,头一次见着只有两个人却叫了这么多菜的,这对败家子,啊不,财神爷脾气也怪,不按水席规矩流水上菜,直接一次将菜品全摆了上来,反正人家银子给的足,说什么就好好伺候着是了。

白少川只动了几筷子,便停箸不动,皱眉道:“只你我两个人何必要这么多菜?”

丁寿也吃不下这许多,只是在那数盘子玩,“没什么,就是看着吃的东西舒服,白兄你没挨过饿,不知道挨饿人的心思。”这货也是那三年穴居被熬的惨了,见不得好吃的东西。

刷的一声,白少川折扇一,撒了他一眼,没有驳他的话,低头斟了一杯酒,看着杯中酒水阵阵涟漪,眼前浮现多年前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一幕。

************“大爷,求求您,随便什么残羹剩饭给点就行,我娘病了,好久没吃的了,快饿死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抱着一个酒店的掌柜哭叫着。

“滚,臭要饭的,你娘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小二看什么呢,把这些剩饭拿到后院喂猪。”掌柜说着抬腿将那乞儿踢出一个跟头。

乞儿在地上滚了几下,又痛又饿再也站不起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才恢复了力气默默爬起,咬着牙继续行乞。

月上枝头,一间四面漏风的草棚,小乞儿在外边擦掉嘴上被人殴打渗出的淤血,鼓足力气,故作高兴的大喊道:“娘,我来了,今天碰到好心人,给了半个馍馍,您尝尝,是白面的呢。”

“娘”小乞儿一声惨呼,草棚内躺着一个瘦弱成皮包骨头的妇人,浑身冰冷,已死去多时了。

祝融肆虐,火势蔓延,惨呼声、惊叫声混成一团,看着白日里自己遭打的酒楼化成火海,小乞儿脸上淌满了泪水。

************“白兄,白兄,你怎么了?”丁寿难得见白少川失神。

“没什么,身体有些不适,先客栈了。”白少川言罢起身,走出了酒楼,门前见到一个缩在台阶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乞儿,白少川稍一顿足,扬长而去。

那小乞丐饿的头晕眼花,闻着店里的阵阵饭菜香味,更觉饥饿,没办法只得紧了紧自己腰间的破麻绳,突然一块银子从怀里滚了出来,他心虚的看了看周围,没人看他,拿起来咬了咬,是真的,老天显灵了,他跪着朝天上磕头,“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凭窗看见这一幕的丁寿笑了起来,这白少川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同样看不透的还有长风镖局众人,甫一进城便有两名头戴六一统帽,身穿灰色直裰的汉子迎了上来,“我家人恭请长风镖局郭大少赏面,三日后亲赴洛阳花会。”

莫名其妙的拿过那帖子,郭旭便是一愣,这帖子竟是金箔制成,张开帖子只见十六个字,“三月十四,洛阳花会,牡丹园内,恭迎大驾。”落款:金不移拜上。

************“金不移是个什么来路?”客栈内丁寿把玩着常九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张金箔请柬问道。

“本朝自太宗迁都北上,京内宫廷日用,官俸禄,九边军饷都依靠漕运由南及北,所需人力极大,于是就有了依靠漕运为生的漕丁,金不移为漕帮之,帮众以十万计,漕帮人多势大,除了运送漕粮,还从运河内其他货物中抽水,论势不弱丐帮,论财不让邓忍,财神之名,实至名归。”白少川轻声解释道。

“那这个什么金不移不坐镇江淮,管好他那些徒子徒孙,跑到洛阳干什么?”丁寿纳闷,漕运走的是运河,起苏杭,经江淮,过临清,直抵通州,和洛阳没什么干系啊。

白少川意味深长的一笑,“每年金不移这个时候都要赶赴洛阳,风雨无阻,只为举办”洛阳花会“。”

“洛阳花会?”

“不错,城外五里有一处牡丹园,园内遍植各类牡丹,乃漕帮产业,此外金不移还重金悬赏牡丹奇种,只要能胜过他园内的花种,必重金求购,万金不惜。”

“哈,没想到这位财神还是风雅之人,爱花如命。”丁寿笑道。

“爱花是爱花,不过此花非彼花,金不移对花谷牡丹夫人花无期痴心一片,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金不移这花会全为花无期一人所设,只为当日能睹佳人一笑。”白少川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落落。

“长风镖局如今处境不妙,他们还会去这个劳什子花会么?”丁寿好似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非去不可,”采玉坚定对郭旭等人说道,“金不移一方豪杰,平日最好颜面,气量却不甚大,任何人持此请柬洛阳城内一应花费全算在漕帮账上,一日所费不知几何,若是故意拂了他的面子,只怕将来镖局的生意会有麻烦。”

郭旭点头称是,“如此就你我二人前去,铁衣和六爷留在客栈保护楚楚。



************洛阳城外牡丹园,青砖灰瓦洛水边。

如今这牡丹园内花团锦簇,游人如织,除了金不移请柬所邀贵宾,三月十四起一连十天,但凡爱花赏花之人,牡丹园来者不拒,这些年来俨然洛阳盛事。

丁寿与白少川得知长风镖局众人来了牡丹园,一早便暗暗混进了园中,见园中果然各类牡丹争奇斗艳,园中一片空地上搭起一座高台,上有布幔遮阳,布置了几排座椅,已有几人入座,旁边有青衣小厮和美貌丫鬟随时服侍,想必就是金不移所邀贵宾评花之处了。

“白马寺住持灵相禅师到”随着礼宾唱喝,一名白须飘飘的老僧步上高台。

“白马寺的住持,传闻他不独佛法高深,武功也可雄视一方。”隐身在游人中的白少川向丁寿小声道。

“少林藏经阁慧空大师到”已在台上坐定的郭旭和程采玉相对一笑,既然少林都有人来了,应该不会有乱子发生。

“抱犊山庄仇庄到。”一个肤色黝黑的粗豪汉子走了上来。

“白云山庄郭庄携三位女公子到。”三名容貌相近的美貌女子簇拥着一个灰发老者上了高台。

“白兄,这白云山庄和抱犊山庄都是什么来路?”丁寿揉了揉太阳穴,东厂关于河南府的情报自己扫了一眼,不记得有这两个地方。

白少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是白云山和抱犊寨,这几人都是绿林道上的,掩人耳目而已。”

听说这几人是绿林大盗,丁寿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对白少川低声道:“这花会居然连绿林道的人也来参加,金不移难道就不怕引起官府注意吗?”

“只要不在本地犯案,对这些江湖中人当地官府向来睁一眼闭一眼,何况这其中碍着金不移的面子,金不移与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熊可是关系不浅。”白少川低声道。

“龙门镖局杨总镖头到。”

“虎威镖局关总镖头到。”

“崆峒派公孙长老到。”

随着声声报喝,一个个武林名宿、一方豪杰络绎而来,丁寿暗暗乍舌,这金不移面子果然够大,若只是绿林大豪还可以说他交游广泛,少林崆峒这些门派存世数年,门中长老竟也登门拜贺,就不是财雄势大能解释的通的了。

“名剑山庄李少庄携夫人到。”这一声传来,台上诸人个个动容,几个江湖资历浅些的都离座站了起来。

丁寿不知这名剑山庄什么来路,看向白少川,白少川面色凝重,“名剑山庄竟也来了,有古怪。”

园中仆役簇拥出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赤红脸膛,身穿金丝压线紫缎袍,手戴碧玉戒指,腰间玉带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浑身上下打扮富贵至极,只是透着一股俗气。

老者一出,座中群雄纷纷站起行礼,口称“金帮”,想必就是漕帮帮金不移了,金不移与众人互相见过礼,就见一对青年男女被引进来,男子年近三旬,眉目俊朗,妇人年纪略小,容颜秀美,一双秋水美瞳衬着嘴角一颗美人痣显得妩媚迷人。

金不移抬步上前,哈哈大笑道:“金某知名剑山庄久已不问世事,未敢投贴叨扰,不想贤伉俪能拨冗来会,真使寒舍蓬荜生辉,且容金某为少庄引见。”随后转向群雄,“诸位,这二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名剑山庄少庄寒星剑李青冥及夫人冷月剑潘茹。”

群雄纷纷迎上见礼,那美貌妇人微笑还礼,李少庄却神情倨傲,除了对人金不移和少林慧空略微客气,其他人都不假辞色,群雄虽是不满,也强颜寒暄,倒是介绍到长风镖局时与郭旭盘桓了几句,引得同行冤家的龙门、虎威等镖局的总镖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连胡子都捏断了好几根。

“这小子这么张狂,手底下很硬么?”丁寿见李青冥的嚣张样子很是不满。

“不知道,好像没听说有人跟他动过手。”白少川答道,见丁寿一脸纳闷,便接着道:“一是名剑山庄少惹江湖是非,再则庄李云霄铸剑之术妙绝天下,武林中人多有求与他,最重要的一点是名剑山庄的老庄是青萍剑客李名扬。”

“青萍剑客李名扬,什么人?”丁寿皱眉道,江湖中少惹事就没人招惹,那还叫江湖么,至于李云霄擅长铸剑,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更是别人上门砸场的理由了,直觉这李名扬老头才是台上那小子放肆的依仗。

“当年武林的”六圣“之一,魔教”无双剑魔“便死在他的剑下,黑木崖一战后便宣布归隐,将庄之位传给李云霄。”

丁寿掰着手指算了算,“这都三十多年的事了,老家伙都多大岁数了,不会早就驾鹤西去了,留着儿子扯虎皮做大旗吧。”

“怀疑这事的不止你一个,十年前李云霄偶得一块天外飞铁,穷三年之功炼成一把屠龙匕,纵横黑道多年的关外三妖觊觎宝物,夜入名剑山庄……”

“怎么样?”丁寿好奇问道白少川微微一笑:“这三人从此江湖中除名了,其他人再想打名剑山庄的意就得好好想想了。”

两人聊得热络,那边台上已将初选出的几种牡丹摆了上来,红黄紫绿蓝白黑粉,各色牡丹争奇斗艳,金不移邀请众人一同品鉴。

“阿弥陀佛,老衲看这株”姚黄“开花整齐,花形丰满,光彩照人,气味清香,当称”花王“。”白马寺灵相禅师文武双全,对出自大唐开元名相姚崇府中的黄牡丹倍为推崇,少林慧空与灵相常聚一起谈诗论佛,交情深厚,闻言也是赞同。

“小女子另有些浅见,只觉这株出自五代洛阳魏仁博家的”魏紫“花开丰满,更应牡丹富贵之意,堪称”花后“。”潘茹人如三月春风,未语先笑,柔声细语引得周遭众人一阵附和。

“久闻采玉姑娘有女中诸葛之称,可否请试评一二。”金不移转向程采玉问道。

“采玉不敢。”程采玉站在郭旭旁,一直话语不多,听金不移问话才开口笑道:“众所周知每年的花会状元都要送给南疆牡丹夫人,采玉怎敢擅评,揣测夫人心中所属呢。”

金不移捋髯笑道:“采玉姑娘客气了,牡丹夫人使人传话,今年花谷琐事缠身,不便亲来,由老夫做选出花种送往南疆即可。”话语中透出一丝卖弄与得意。

众人闻言恍然,难怪如今也未曾看到花谷中人,原来是要金不移亲自送去,这老儿艳福不浅啊。

采玉轻喔了一声,“久闻花谷乃男子禁地,牡丹夫人能请金帮千里护花,可见对帮信重非同一般,采玉更是不敢掠人之美,还请金帮自专的好。”

这一句算是搔到金不移痒处,老儿哈哈大笑,“如此就不客气了。”说着对着诸多花种运起了气,这老儿挣钱是好手,交接官府也是不赖,让他品花,简直和让他绣花一样难,若按他自己的意思,肯定是哪朵花个越大越好,为什么,废话,老子花那么多银子求来的,个大点不吃亏啊。

一个麻衣老者从后堂转出,这人乃是金不移结拜兄汤俊,漕帮扬州分舵舵,人称铁浆,缓缓走到他身前,低语了几句,金不移连连点头,暗道那位果然不是白花钱请来的。

“咳,金某以为灵相大师与潘女侠所说都对,不过呢金某觉得这一株牡丹有些特别之处,诸位请看,雌蕊呈绿色于花心,墨紫花瓣多层簇拥,清雅别致,诸位以为如何?”

灵相与慧空点头称是,那帮粗豪江湖人物本就是凑热闹的,人说好自然赞同,李青冥细细端详后道:“没想到今日牡丹花会又现新种,请金帮赐名。”金不移否了他爱妻的提议,他便给他个难堪,凭这草包能起出什么风雅名字。

金不移胸有成竹,“此花似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中央,便称之青龙卧墨池可好。”

灵相击掌赞道:“好一个青龙卧墨池,贴切。”

潘茹感受到夫君不满,也拉住李青冥不住赞好,李青冥跟着生硬的附和。

金不移只是不通文墨,却不是傻子,自是感受到李青冥刚才不怀好意,碍于名剑山庄的声威不漏痕迹微笑应和。

忽然园中人群中传来一片惊呼。

“蛇,好多蛇。”

“这里也有,快逃。”

惊叫声、惨呼声混杂一起,游人姓纷纷向牡丹园出口涌去,拥挤跌倒踩踏中伤人无数,万千牡丹零落成泥。

“全都停下。”一声炸雷般吼声响彻园中,众人耳朵嗡嗡直响,有些游人头晕脑胀甚或开始呕吐,金不移功力深厚,虽声震全场,却未顾忌到平民姓不能承受如此重击。

“南无阿弥佗佛。”声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传入耳中却又说不出的熨帖舒服,少林慧空两手十,“诸位施请听此间人一言。”

金不移深深看了慧空一眼,点头赞道:“大师好一手狮子吼。”随即高声喝道:“诸位既已到园中,就请听金某安排,先到台下集中,再由下人引导大家出去,以免无谓伤亡。”

刚才大家情急慌乱,现在经过两番震慑已经头脑清醒,便依言向高台处集中,漕帮子也纷纷维持秩序,透出空地才发现园中十余处有蛇盘踞,不过是常草蛇,不含毒性。

金不移眉头暗皱,不知什么人来他的地盘捣乱。

忽然阵阵竹竿敲地的声音从牡丹园外阵阵传来,初缓后急,声音越来越大,竟还有节拍之感。

随着竹竿节拍,声声吆喝传入园内,“你也来,我也来,金帮您老发了财!您老发财我沾光,路过相求来拜望。一拜君,二拜臣,三拜帮大量人。

人量大,海量宽,您老把那架子端,站在台上抖威风,您把铜子儿给几个,拿家去好治饿。”

汤俊快步走了过来,“是丐帮的人,约有数,堵住了大门。”

金不移满脸怒气,“是涂酒鬼么,别遮遮掩掩的,给我滚出来。”

“金帮何必那么大火气,涂长老不在,此间是某做。”数十个乞丐涌了进来,中间簇拥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壮汉,打扮怪异,身上衣服明明是上好锦缎,却五颜六色拼接在一块。

“阿弥陀佛,原来是丐帮执法蓝长老,既到此地有话何不明言,伤及无辜徒染孽缘。”灵相悲天悯人,率先开言。

“在下不比诸位有头有脸,不过是群穷哈哈,贸然登门讨赏恐不受待见,金帮豢养的鹰犬爪牙可是不少。”

“锦衣毒丐蓝廷瑞要讨赏,可是难得一见,我漕帮自问对待江湖朋友从不小气,开个价吧。”汤俊上前接口。

“不多,一万两,漕帮财大气粗,不过是拔根汗毛的事情。”蓝廷瑞仰天打哈哈。

众人色变,张口万两银子,这帮叫花子莫不是穷疯了,那边抱犊寨仇大海和白云山的郭子玉手都一哆嗦,两人占山为王这些年总共家底都没攒下这许银子,难不成当年自己选错了行,应该进丐帮。

金不移怒极反笑,“蓝长老莫不以为漕帮是户部的太仓银库,金山银海随拿随取。”

“如果金帮手头一时不富裕,也可拿东西作抵押,一般东西抵不了许多银子,就长风镖局的十二尊翡翠娃娃吧。”蓝廷瑞若无其事道。

台上众人相顾,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丐帮如许人马围困牡丹园,其意还是冲着翡翠娃娃。

“郭大少并非我漕帮之人,吾等不敢慷他人之慨。”汤俊道。

“无所谓,反正你们现在一条船上,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到时候蓝某再放出去的可不会是草蛇了。”说完蓝廷瑞带人退出园子。

台上一片静寂,虎威镖局总镖头关长虹咳了一声,道:“在下以为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把翡翠娃娃许了给他,以后咱们再找这帮叫花子算账。”

不待郭旭等说话,金不移首先拒绝,“不行,郭大少等人是某请来的客人,今日身犯险地漕帮绝不做出卖朋友之事。”

灵相看着台下猬集游人道:“今日无论何解,请以保全无辜之人性命为首。”

“老衲有一言,郭大少你我虽未谋面,但从方丈师兄处早听闻大名,知晓郭大少轻生死重然诺,翡翠娃娃断不会放手,不如由老衲代为保管,凭少林寺千年威名,那蓝廷瑞必不敢难为老衲,待解围后再行归还。”慧空低眉诚恳的对郭旭道。

郭旭还未答言,旁边程采玉已经抢声道:“大师心意长风镖局愧领了,但断不能让少林寺为我等再树强敌。”嘴是两张皮,如今说的,事后不认账的事情多了,郭旭与方丈慧远有旧,这位慧空大师了解可不多。

慧空脸上泛起一丝怒色,“程大小姐莫不是担心老衲吞没翡翠娃娃,须知翡翠娃娃本就是我少林之物,老衲若是想取天经地义。”

崆峒长老公孙克闻言道:“恕在下见识浅陋,未曾听说此事。”

慧空扫了一眼这个不识趣的东西,“翡翠娃娃武功本是年前中原大侠独孤胜与密宗高僧力所创,那密宗高僧便是少林寺中人。”

丁寿在下面一撇嘴,这就是不要脸了,少林是禅宗祖庭,与密宗有毛关系,反倒是一直和少林不对付的五台宝相寺倒是接受了些密宗佛法,这位少林高僧看来是准备强词夺理了。

郭旭挡住采玉,“大师休恼,采玉不是恶意,只是考虑郭某与慧远大师的交情不愿贵寺惹上麻烦。”这便是给慧空留着面子,顺便点出自己与少林方丈的关系。

“方丈师兄数月前闭关修佛,寺中事有贫僧代掌,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麻烦贫僧愿一力担承。”

眼见双方要僵,一条人影从靠近高台的游人中窜起,落在程采玉身前,一手扣住她的咽喉,呵呵一笑:“少林秃驴强人所难,莫不如我做这个恶人,郭大少翡翠娃娃赎人,人货两讫,概不赊欠。”

金不移怒视那人,“邙山鬼叟鄢本恕,你找死。”呼啦啦漕帮子已经在汤俊的带领下将那人围了起来。

鄢本恕五十来岁,高高瘦瘦,宛如一根竹竿,嬉笑道:“鄢某虽贱命一条,比不得诸位,可也不想白白受死。”言罢一阵唿哨。

数乞丐在蓝廷瑞带领下二度冲了进来,蓝廷瑞哈哈大笑:“鄢兄辛苦了。”

“亏了蓝兄妙计,要不然想悄无声息的混到台前不引起台上诸位警觉殊是不易。”鄢本恕得意洋洋。

郭旭与金不移诸人投鼠忌器,毫无办法,眼见情势危急,郭旭正待答应条件换人,忽然围在外围的丐帮中人由外至内呼啦分开,四五名老叫化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乱蓬蓬的头发下一个酒糟鼻,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却是丁寿在宣府所见故人。

涂大勇走到场中,大喝:“蓝廷瑞,你夺宝伤人,殃及无辜,如何对得起丐帮侠义之名。”

蓝廷瑞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强笑道:“原来是涂兄来了,兄知道涂兄事务繁忙,这夺宝之事未及涂长老商量,事后摆酒陪过。”

“翡翠娃娃本非丐帮之物,抢夺已是不该,你又设诡计以人为质,违背侠义正道,有何面目忝为丐帮执法长老,老夫要拿你问罪。”涂大勇声色俱厉。

“够了,”涂大勇声声责骂,蓝廷瑞恼羞成怒,“蓝某为丐帮执法,是靠着入丐帮十余年以来立功无数,被帮中兄推选而出,你如今擅敢挑起内乱,某要执行帮规,来人,把涂大勇拿下。”

“谁敢。”一声大喝,众叫花被涂大勇声威所震,未曾乱动,涂大勇环顾全场道:“丐帮自唐末创立,绵延至今,帮众数十万,历代帮以除恶杀奸,行侠仗义为己任,江湖朋友抬爱称吾等为”天下第一帮“,不是惧帮内人多势众,敬的乃是一个”侠“字,帮内不幸,近三代帮死于非命,故萧老帮阴山一战舍生取义,前白帮血洒洞庭,黑木崖之战汪帮与四大长老命丧滩头,诸多前辈英灵未远,浩气长存,涂某无能,无力使帮中重现兴旺,可丐帮数年来”侠“字大旗断不能倒在我等之手,近几年来帮规整治不力,帮中龙蛇混杂,遭武林同道嗤笑,我等有何面目去见丐帮列祖列宗!”

声声泣血,近千花子寂然,个个面露愧色,丁寿初见涂大勇时只觉这老花子又馋又懒,颇有几分轻视,如今看他义正辞严,正气凛然,心中不由多了分敬重。

涂大勇戟指蓝廷瑞,“你为丐帮所立之功人人记得,可你败坏丐帮名声罪不可恕……”

随同涂大勇前来的几名老叫化具是帮中长老,此时齐声喝道:“丐帮子听令!”

“在。”近千花子应喝。

“打狗大阵,擒贼。”涂大勇切齿恨道。

众多丐帮子中立即涌出一多人,三十六人为一组,一圈圈结成阵势向蓝廷瑞逼来。

形势斗转,鄢本恕面露惊慌,郭旭等人岂是浪得虚名,郭旭断肠剑出鞘,直指鄢本恕咽喉,鄢本恕扣住程采玉欲转身躲过,那边金不移不声不响一掌拍出,将他退路全都封死,鄢本恕抬手将程采玉向郭旭剑锋推去。

郭旭撤剑接住程采玉,鄢本恕借势倒翻,“蓝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扯呼。”

蓝廷瑞咬牙道:“涂老鬼,今天蓝某认栽了,来日开香堂与你讨这个公道。”言罢随着鄢本恕退走。

丐帮与漕帮子围上前来,却被他抬手扔出一群毒蛇,逼得手忙脚乱,还有几个被蛇咬中,登时脸色发黑,不及救治就已毙命。

群豪看了都是心中后怕,倘若最早蓝廷瑞就往人群中投如此毒蛇,今日的牡丹园必化成修罗场。

李青冥长啸一声,长剑出鞘,一式“春云乍展”罩向蓝廷瑞。

汤俊此时已将自己成名多年的铁浆拿出,拦住了鄢本恕,兵器是铁浆,使得却是三十六路泼水杖法,黑影重重,将鄢本恕罩在其中,不得脱身。

蓝廷瑞被李青冥一剑逼,转身步又遇上涂大勇,老酒鬼上来便吐气开声一掌劈出,原本就是饮酒过量的赤红脸膛忽然涨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蓝廷瑞也出了火气,抬手一掌迎上,掌势中隐隐有风雷之声,砰地一声,蓝廷瑞退后三步,一步比一步沉重,三步退完地上的青石已被踩得粉碎。

蓝廷瑞嘴角渗血,抬手抹净,阴沉沉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混天掌,涂老鬼好手段呢。”

涂大勇默不作声,那隐藏在袍袖中的手也在微微颤动,刚才那一掌他也吃了暗亏。

两人互不搭话,那边李青冥可等不及,自家父亲管教很严,极少让他闯荡江湖,难得出来一次虽处处受人恭敬,字里行间却总是对着父祖的敬佩,此时豪杰聚首正是他李青冥扬名之时,什么丐帮执法长老,还不是家传青萍剑法一招逼开,徒具虚名。

想到此,挥剑向前,青萍剑法“江城飞花”“彩云追月”“雨急风狂”三式一剑,接连使出,看得人眼花缭乱。

蓝廷瑞大袖一挥,“小兔崽子滚一边去。”长袖已将李青冥宝剑卷住。

李青冥反而大喜,手中宝剑乃是其父锻造的冷月剑,剑锋冰寒刺骨,吹毛断发,当即用力一绞,果然蓝廷瑞的锦衣丐袍分成片片碎布,犹如蝴蝶穿花,飘散空中。

不料原本应乘胜追击的李青冥突然大喝一声扔剑倒地,拼命撕扯自己衣服,惨嚎不已,群雄愕然。

那边鄢本恕处胜负也已分晓,原本左右支拙的鄢本恕突然一抓伸出,穿过漫天杖影,汤俊一声闷哼,连连后退,胸口处多了一处爪痕,已成乌黑状。

金不移惊呼一声“二”,腾空而起,一拳向鄢本恕轰去,鄢本恕身应敌,却被一拳轰的口吐鲜血,惊呼:“破邪元空手,你,你是……”

金不移大步向前,简简单单还是一拳挥出,鄢本恕不敢接手,双手连挥,十数个碧绿弹丸飞出。

台上的慧空大喝:“碧磷毒火弹,速退。”

金不移前行之势立止,双臂一展,身子疾退而。

轰,轰,轰,随着爆炸声一团团碧绿烟雾在园中弥漫,地上哀鸿一片,再看蓝廷瑞二人已是不见。

************蓝廷瑞和鄢本恕在逃,一口气跑出了足有二十里,才停步歇息。

“蓝兄怎么办?”鄢本恕问道,今日流年不利,原本想着要挟金不移,使他投鼠忌器不敢翻脸,不想半路杀出个涂大勇,江湖四怪到场两个,若不是有那些游人帮众拖累,脱身就不易了。

“蓝某根基还是比不得自幼入帮的涂大勇,原本想着行事谨慎,召集本地帮众撑个门面,却不想涂老鬼几句话就让这些花子反了水,鄢兄,这些年蓝某经营西南,还是有些势力,你随我南下共创一番事业,如何?”蓝廷瑞面露诚恳的劝道。

“好,如此鄢某就跟定蓝兄了。”同时得罪了丐帮和漕帮,天下能去的地方也不多了,鄢本恕又能如何。

“留下解药,随两位去哪。”一个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两人霍然首,一个蓝衫少年斜倚着一棵大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两人互相递个眼色,杀心已起。

鄢本恕双手伸出,十个寸余长的指甲泛着乌光,蓝廷瑞平平无奇一掌挥出,却笼罩他周身五处要害。

丁寿不慌不忙,轻轻吸气身子贴树宛如灵蛇向上游离,两脚一蹬树干,已脱出圈外,两人身又再度联手攻来,三人斗作一团。

蓝、鄢二人武功本是不弱,奈何今日都受了伤,大打折扣,又是对上丁寿这样奇经八脉畅通的妖孽,自是无可奈何。

丁寿也不好过,原以为二人都是被金不移、涂大勇轻松打败,武功高不到哪去,却不料这二人功力深厚,招式刁钻,皆有独到之处,若不算不知深浅的翁泰北,两人功力之高竟是出道后首见,心中对酒色财气这四怪的武功暗暗骇然。

其实丁寿也是想的多了,金不移,涂大勇二人武功虽高,赢得却也并不轻松,两人出手皆是平生绝学,得手后并不追击除了因子受伤牵绊,心存忌惮也是其一。

丁寿不知牡丹园中受伤的姓还能撑多久,一咬牙使出了天魔策所载武功天魔手,但求速胜,见他左手一圈一挥,蓝廷瑞那势如奔雷的招式便被带到一边,右手拂、截、劈、点,将鄢本恕逼得手忙脚乱,两人左右支拙七八招,连连后退,眼中已现骇色,两人成名多年,自忖见识广博,江湖中何时出现如此少年高手,不但武功驳杂,且所使招式闻所未闻。

丁寿忽地一声大喝,两人胸口中掌口吐鲜血,直退到后面有树抵住才停下,面如金纸,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解药拿来。”丁寿往前踏上一步逼问道。

两人随着丁寿往前的一步身上一抖,鄢本恕极为不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向丁寿丢了过来。

丁寿正准备抬手接过便宰了两人免留后患,忽然身后劲风响起,侧身闪避,那瓷瓶落地暴起一团绿雾,随后地上野草便急速燃烧起来,火光竟然是妖艳的淡绿色。

丁寿急速后退,那绿火烧的极快,并伴随大量白色烟雾,直到将附近引火之物烧尽才自动熄灭,再看那二人已然不见。

丁寿心中愤愤,豁然想起一事,开口道:“不知哪位朋友出手相助?”

一个苍老声音响起,“你是谁的徒?为何会使天魔手?”

心中暗道不妙,还是被人发现武功路数,丁寿强笑道:“听声音是位前辈,什么天魔手,晚辈听不明白,可否现身。”

一声冷哼,一个灰白长发披肩的身影飘然出现,丁寿一见那人吓了一跳,若不是青天白日真以为见了鬼,惨白的一张脸不带一丝血色,表情僵硬,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由不得你不说。”那人也不客气,出来后一掌就向丁寿拍来,丁寿不敢大意,身子斜飞,转身一掌切向那人肋下。

不见那人转身作势,却已面向丁寿,左手扣向丁寿脉门,丁寿沉腕翻掌,将那人招式尽数挡住。

“封字诀,使得好。”那人轻赞,大袖舒卷,一股磅礴大力如山似海推向丁寿。

丁寿一言不发,两手呈一弧形,左推右引,须臾间将这股内劲卸掉,今日连逢高手,这小子不像以往般小觑天下豪杰,上来便见了真章,天魔迷踪进步连环,劈字诀,抓字诀,破字诀,勾字诀如狂风暴雨,三十六式天魔手连环使出。

“咦?!”论到那人惊诧,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小子,本门天魔手深奥难学还是其次,最难的便是三十六式运气法门各不相同,每次变招使出都要全身气息随之配改变,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一口气连环使出不带间歇,哪位同门能教出如此高足。

这一分神,却叫丁寿抓住机会,抓字诀直破中宫,待那人发现脚下连环变步,丁寿却得理不饶人,天魔手缠字诀如影随形,刺啦一声,那人终究逃出圈外,不过袍子交领已被撕掉一大片。

丁寿手中抓着那破布条,却没有得意之色,惊讶道:“天魔迷踪步,你到底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苍老面孔,白发如银,慈眉善目,得意的笑道:“小娃儿见了长辈还不行礼,说,你师父是谁,老夫要让他赔衣服。”

丁寿醒悟过来,“行礼?好啊。”从身上贴里处掏出一块令牌,令牌只有巴掌大小,黑黝黝平淡无奇,背面刻有天魔画像,栩栩如生,正面并没有多余文字,仅一个单独的“令”字镌刻其上。

可就这个平淡无奇的令牌,让刚才还谈笑自若的老人脸上涌现出了惊诧、大喜、愤懑、悲伤各种表情,仿佛这不是一个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而是平凡老人见到了自己想见却已不相信能见到的东西。

“魔门子梅良奇拜见公。”老人跪倒尘埃,两行浊泪扑簌簌滴落。

“圣手魔医梅良奇?听师父提起过你。”丁寿上前将梅良奇扶起,暗道老家伙给自己留的东西还真好使。

************此时的牡丹园内惨不忍睹,被那绿火烧到之人伤可见骨,还有许多无辜吸入白烟昏迷,幸甚的是碧磷毒火燃烧极快,适才蓝廷瑞抛出的毒蛇也被烧个干净,不然混乱中不知多少人又遭蛇吻。

李青冥已被潘茹护持到一边,此时的李公子已无一丝世家公子气度,不住哀嚎撕扯,一身锦袍已被他撕烂,可他身上除了被自己抓破的血痕再无任何伤口,潘茹心痛泪眼婆娑,围观众人蹙眉不知如何处置。

灵相和慧空带着人看顾伤患,白少川向金不移亮明了身份,看了看汤俊的伤势,敷上解毒的灵药,让人将其余伤者速用大量清水冲洗,对丁寿追踪二人久久不归暗中担心。

郭旭则向金不移致歉,毕竟今日之事还是冲着他来的,连累无辜心中过意不去,程采玉拉拉他的袖子,郭旭随着她示意看去,见丁寿带着一老者进了园中。

那老人也不跟人招呼,四顾的看人伤情,金不移上前质问,那人也不理,今日糟心事够多了,哪再容人添乱,金不移当即就要发怒,郭旭二人赶忙过来:“金帮,这位便是梅家庄的神医梅退之梅老爷子,梅世伯,小子郭旭向您问安了。”

灵相慧空诸人也都过来见礼,潘茹也存了希望,不住开口求助。

梅退之向郭程二人颔首微笑,其他人却懒得搭理,自顾自的言道:“鄢本恕的碧磷毒火弹乃霹雳堂制造,烟火中都含有剧毒,唔,清水及时冲洗,倒是处置的不差,再用这些药物中和毒性即可了,这个是,五鬼魂抓,不打紧,不打紧,这个解药对症,再吃了这粒药好的快点。”

挨个都看了一遍,唯独对那边嗓子都喊哑了的李青冥不闻不问,潘茹再三恳求眼泪汪汪的,梅退之只当未见,还是丁寿走上前示意,梅退之这才转过来看这位李公子。

“金蚕蛊毒。”梅退之看过之后轻轻吐出四个字,原本围在周围的人呼啦一下都退开了一圈,金蚕蛊出自苗疆五毒教,苗人端午节时收集虫放于瓦罐自相残杀,一年后开封剩下一种金色貌似蚕虫的东西,再用金叶喂养几个月就会变成一堆金色粪土,粪土便是金蚕蛊毒,其毒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虫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众人都听过其凶名,闻之色变,看向丐帮的眼神就是不善了,中原武林本就对苗疆神秘巫蛊斥为邪术,敬而远之,苗人在成化、弘治年间又几度作乱,五毒教作为苗人圣教被官府严禁,行事诡秘,难道说丐帮与五毒教有所勾结。

涂大勇脸上一阵青白,“涂某去定严加详查,若是蓝廷瑞果真出自五毒邪教,必然给诸位一个交代。”言毕带领丐帮众人告辞而去。

也不知道老乞丐是不是怒火攻心,似乎没认出丁寿来,见他带人离去丁寿也无暇寒暄,听白少川在耳边解释金蚕蛊的厉害后,开口问道:“既然金蚕蛊毒如此厉害,为何适才蓝廷瑞与涂长老和在下交手时未曾使出?”

“嘿嘿,金蚕蛊虽毒,释放时却须小心,若是对方发觉,内力深厚者可将毒粉逼,反受其害,老叫化混天功闻名江湖,而你方才又一出手就震住了他,不知深浅这才没有轻易施展。至于这位李公子么,呵呵……”梅退之没多说,但是众人怎么从他话里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也不知名剑山庄和梅家庄有什么过节。

潘茹脸上有些难看,知道自家夫君与蓝廷瑞动手时被看穿了内力不足的底细,不加顾忌施放蛊毒,但人已如此,迟了恐性命不保,不住开口恳求。

“算他命大,老夫采药曾赴苗疆,恰巧得到过这金蚕蛊的解药。”梅退之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药丸,腥臭扑鼻,将之塞进了李青冥口中。

李青冥呼痛之声渐息,不一刻开始剧烈呕吐,众人看他吐出秽物之中隐隐有淡金色沙土,梅退之拍了拍手,毒已解了。

那边汤俊经过救治,已无大碍,过来向梅、白等人致谢,身边有人禀报了几句,脸色一变,开口道:“还有一事需麻烦梅大夫,有一人急病犯了,求您施展妙手救治。”

梅退之倒没有推辞,随着人转向后堂,见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双眼紧闭,人事不省,梅退之上前把了把脉,“无妨,不过是身子虚了些,受了惊吓一时闭过气而已。”

言罢拿出一根金针在那人“谷”穴上刺了一下,那文士“嗯”的一声缓缓醒了过来,汤俊一看大喜,“多谢梅神医,这人乃江南才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汤某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中年文士清醒后已明白状况,在榻上施了个半礼道:“学生唐寅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梅退之没多大兴趣,淡淡道:“酒色过度,你若是想多活几年最好爱惜自己身子。”收拾金针准备出去,一旁跟进来的丁寿突然反应过来,“唐寅,你是唐伯虎,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秋香呢,怎么没见?”

唐伯虎一脸错愕,“在下正是唐寅,草字伯虎,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之说不过自嘲耳,愧不敢当,至于秋香何人,在下不曾识得。”

“弘治十一年应天府乡试第一,十二年京城会试因科场案牵连罢黜为吏,因以为耻拒不赴任,纵情山水为乐,”白少川将唐寅履历一口道出,拱手道:“在下对唐解元的风骨甚是敬佩,不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本来神色自然的唐伯虎脸显赧色,江湖人眼中漕帮势大,在这些读书人眼里漕帮不过是些苦力为生的粗鲁之辈,他此番为筹建桃花庵别业所需银钱,应了漕帮之约做这幕后清客来评选牡丹名种,已是斯文扫地,甚至与好友文征明失和,如今被人赞叹风骨,他属实无颜答应。

白少川见唐伯虎有难言之隐,也不再多言,金不移对园内伤亡之人也都有善后处置,众人也不愿添乱,纷纷告辞,唐伯虎手持一把折扇赠予梅退之,“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谢,这扇面乃在下涂鸦之作,难入方家之眼,请收下做一把玩之物。”

梅退之没多大兴趣,推脱不要,唐伯虎再三推让,旁边丁寿看不过去一把接过,“丁某代收了。”开玩笑,这是唐伯虎,堂堂明四家之一,后世随便一副字画都是几几千万,你们竟然推来让去,也不怕扯坏了,罪过。

李青冥也来到近前,脸色不太好看,今日名剑山庄的面子让他折个干净,看其他人瞧他的眼神觉得都充满了讥笑,这地方一刻都不想待,可身上的傲气又不许他甩手就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长约七寸,鲨鱼皮鞘,朴实无华,“此番多谢梅先生搭救,大恩不言谢,这把屠龙匕……”

“好了,老夫收了。”梅退之伸手接过,转身就走。

夫妻二人被晾在那里,李青冥心都在滴血,那把屠龙匕铸造了三年,武林中多少人觊觎,老头子留给他防身的,今日实在丢人,想靠这把匕首找点场子,你让都不让一下就拿走了,这什么武林前辈啊!

丁寿心中暗笑,梅老儿对别人或许和颜悦色,名剑山庄可跟着天魔宫两代的仇怨,客气就见了鬼了。

趁人不备梅退之将匕首塞给丁寿,“少下一步什么打算?”

“静观其变,你所说的第十三尊翡翠娃娃应该在长风镖局手里,上次客栈内没有到,你不妨利用你们世交的关系探明情况,想办法先治好你的病。”

丁寿接过匕首塞入怀里。

梅退之点头,冲那边郭旭两人喝道:“你们摊上了这许多麻烦事为何不告诉老夫,难不成以为咱们几家的交情都淡薄如此了。”

郭旭洒脱一笑,待要应承几句,丁寿却看到负责盯梢镖队的常九赶了过来,与白少川对视一眼,那边出事了。

第二十章、月下戏玉狐襄阳城郊,梅家庄,夜。

丁寿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一日锦衣卫趁郭旭外出,大举来袭,原本照看镖队的漕帮子不敢招惹锦衣卫,镖局中人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程铁衣拼死护住楚楚,侯坤披创十七处,力竭而死,商六因曾被要挟算计镖局而心中悔恨,对丁焰山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最终虽用暗器金算盘击毙丁焰山,他自己也被丁焰山的护手双钩打成重伤,若非梅退之及时赶到,性命已然不保。

迭遭大变,郭旭等人在梅退之的护送下来到梅家庄养伤,丁寿借口跟随,日间收到白少川暗中转来的一封塘报,五月鞑靼小王子大举入寇宣府,总兵张俊战败,裨将张雄等战死,兵凶战危,虽然已经得知朝廷派御马太监苗逵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为征虏将军,充总兵官统兵抵御,丁寿还是对宣府众女暗暗担忧。

既难入眠,丁寿性暗运天魔心法,调理内息,正当灵台清明,气贯重楼之际,霍然睁开双眼。

“有人在屋顶。”

虽说声音极为轻微,可丁寿如今五感何其敏锐,当即冲出房间,飞身上屋顶。

屋顶夜行人见被发现,转身飞纵而去,丁寿立即追踪而上,那人轻功不弱,可无论身法还是内力却都不及丁寿,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眼看摆脱不掉,那人转过身来,“不跑了,反正跑不掉。”

声音清脆,容颜秀丽,身材凹凸有致,竟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丁寿寡人之疾又犯,不怀好意的笑道:“夜闯民宅,非奸即盗,本公子该拿你见官。”

那女子妖媚一笑,“可否请公子给奴家一条生路,奴家必定让公子满意。



不可否认,眼前的女子很美,长途奔波下汗水已然浸透了黑色劲装,布料紧紧的贴在她的身躯上,显得细的细,挺的挺,圆的圆,难得是那一双媚眼,光波流转,销魂蚀骨。

轻轻解开领口绊扣,身子轻扭,雪白诱人的肩窝露了出来,两手不停继续下拉着衣服,缓缓的向丁寿走近,丁寿已然看到寸许深的乳沟藏匿在鲜红的抹胸内,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液,两人已相距不过一尺,伸手可及。

女子娇笑依然,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螓首一低,一蓬银光从她发髻中激射而出,直奔他的面门,女子混迹江湖实属不易,若没有些保命手段早就渣子都不剩了,这披发银针就是她绝技之一,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暗器下。

可惜,这次面对的却是丁寿,丁寿天魔真气充盈,奇经八脉畅通,绝对是一流高手中的人物,只见他闭气开声,一口罡气喷出,那蓬银针当即被吹得七零八落,甚或还有几枚反打进了那女子肩头。

闷哼一声,那女子应声倒地,满脸惊骇的伸手进怀中掏摸,却被丁寿随后连制身上七处大穴,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解……,解药,求……求……你快点!”

“在哪?”

顺着女子指引,丁寿从她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轻嗅了一下,却不急着喂给她,只是扯开她的衣服,露出雪白肩膀,见几个针孔处已高高肿起,掌抚其上,稍一用劲将几枚银针吸了出来,慢条斯理道:“你是谁?夜探梅家庄有何意图?”

女子中毒难以忍耐,“小……小女子……杜……翩翩,为……为翡翠……翠娃娃而来。”

“玉狐?!”丁寿闻言一愣,玉狐杜翩翩也是东厂有案宗的一位,近年黑道中出现了七名大盗,身怀绝技,天南地北累累犯案,七人以龙、虎、豹、蛇、鹰、狼、狐排列,被称为宇内七凶,这杜翩翩就是七凶老幺。

杜翩翩一愣,他们七人行走江湖平素很少留下姓名,所以刚才未加深思便说了真名,不想眼前少年竟知她根底,恐怕今日难以善了。

丁寿微笑,既然崔万山那淫贼自己都能放了,这条狐狸倒也不是非要捉拿,将解药喂了服下,便动手解了她衣裙,片时已脱得精光,只见杜翩翩肉体丰腴,乳肥肩圆,臀宽腰细,跨间幽黑处一片阴毛,好不惹火,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只是封了功力,叫道:“自己转过来让爷看看。”

杜翩翩服了解药,手脚刚有力气闻言不由大窘,奈何功力已失,只得低首转身,晾着白生生的肥屁股,并腿股根处一条密缝,让丁寿看个尽够。

丁寿那里还忍得住,急扯了身上衣服,上前将她精赤的身子,自后一把抱住,一手去肥乳上乱揉,一手按在她耻丘,摸她阴毛小穴,胯间独眼巨蟒却在杜翩翩肥屁股上磨蹭,煞是解兴。

杜翩翩被摸得喘哼连连,不能言语,蜜穴内竟有些淫水流出,沾了丁寿一手。

丁寿见状,便将她翻转,放倒于地,随后跪坐在玉狐跨间,抱了她两条修长大腿,肉棒照准阴户操下,虽有些紧,却并不艰涩,抽得三五抽,已自尽根而入,便不管不顾,大操大弄,尽力顶撞。

杜翩翩初时疼痛,哎呀地声唤,不过五六抽,禁不住快感阵阵,呻吟不断。丁寿棍硬似铁,不住手又干了千余抽,杜翩翩已浑身无力,阴户碎了一般疼。丁寿兴致起来不顾她死活,肉棒抽出到菇头,复全力操入至根,如此余下,杜翩翩已被操得不复人形,泄了两次,精赤的一身白肉,瘫在地上喘动。

丁寿直起腰,抱起两条白腿,加快耸动,不住手又操了七八抽,杜翩翩被奸得已没了气力,此时又被大力操弄,哭天喊地大声哭叫。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饶了我吧。”

兴致快尽,丁寿过来跨在她头上,将那阳物直往她口里塞。玉狐虽非完璧,可也不是人尽可夫,睁眼看时眼前巨蟒,粘着淫水,白白腻腻,那里肯让入口,双唇紧闭,拼命摆首。

丁寿一把拿住杜翩翩面腮,手上用力,迫她嘴开,乘势将阳吓物直塞入去,道:“好好操弄你又不干,非要吃罚酒,不伺候爷高兴,把你功夫废了卖到窑子去。”

杜翩翩没奈何,只得轻动口唇,替他吮咂。丁寿舒爽,便将杜翩翩口喉,作那阴穴一般,尽根插弄。

她只觉咽中塞哽,喔喔干呕,只吐不出。丁寿弄到爽处,作速抽了数十抽,抵住杜翩翩咽喉,阳精喷泄。

杜翩翩无从闪避,吞了一口阳精,几被噎死,喉中呃呃,已自吞在腹中,推避不得,只得呜呜流泪,呻吟不已。

丁寿也担心再操出人命,欲火稍泄,赤身坐在她身上,一手大力捏弄着她胸前峰峦,一边问道:“夜探梅家庄所为何事,如实说便放了你。”

杜翩翩好不容易将气喘匀,闻言略一犹豫,“哎呀”一声呼痛,却是丁寿捏着一粒粉红乳珠拧了一下,“你最好实话实说,别为自己找麻烦。”

声音清冷,吓的杜翩翩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原来七凶之一的飞豹曲不平被擒入诏狱,此人乃玉狐相好姘头,杜翩翩想盗得翡翠娃娃与翁泰北交换,因此夜间探庄,不想遭有此劫。

丁寿闻言思忖,这事和自己倒没什么关系,刚才一番云雨身心舒畅,还真舍不得把这女人送去见官,解了她的穴道,道:“你走吧。”

杜翩翩闻言竟有些不信,“你当真放我走?”

“怎么,你要舍不得咱们再来一次。”

杜翩翩看到他胯间之物又快速挺起,不由一阵害怕,“不,不,我受不了了……放了我吧。”

看她一脸惊恐,丁寿好气又好笑,摇摇手让她走,杜翩翩怕他反悔一样,抱起衣服未及穿戴就急匆匆的跑了。

丁寿看着那雪白的屁股晃了几晃消失在黑夜中,轻功倒是不赖。

************梅家庄已是天明,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便迎了出来,却是梅退之的长子梅金书,梅退之本育有两子,幼子梅玉书当年陪同云、郭、程三人返云家庄,半路梅退之易容截杀云腾蛟三人,梅玉书当时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梅退之心怀愧疚,加倍怜爱幼子的同时,将一身医术尽皆传授长子梅金书,梅金书如今医术高超,梅大先生之名也是享誉杏林。

丁寿谎称晨起散步,便入内去见梅退之,这几日梅退之除了为镖局众人治伤,便是借口采药之名打探消息,据他说近几日有许多江湖人物在附近出现,青城长春子就在其中,怕是不日就将登门造访,另外镖局众人伤势已无大碍,郭旭等人已来辞行。

“梅家庄一番基业若是因此毁去实是可惜,恰好借此机会祸水东引,让云家去应付这些麻烦吧。”丁寿略一思道。

************眼见得镖队离了梅家庄,隐身一处山岗上的翁泰北冷哼了一声,一旁曲星武躬身道:“卫帅,属下这便带人去灭了长风镖局的人。”

翁泰北扫了他一眼,道:“你是郭旭等人的对手么?”,不理一脸窘相的曲星武,自顾说道:“梅退之在江湖上也有些声威,传言也是一名高手,没必要另树强敌,丁焰山打草惊蛇,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如今不动手则已,再出手必须一击而中,免得夜长梦多。”

曲星武恭维道:“卫帅妙算无双,属下孟浪了。”

“这段时间也别闲着,带着人把那些魑魅魍魉清理清理,如今的江湖,真是什么人都敢打锦衣卫的意了。”翁泰北面沉似水的说道。

************镖队又行了数日,渐入德安府地界,由此南下武昌,顺江而下,便可到九江云家庄,这一行便算功德圆满,此时郭旭却皱着眉头,思着什么。

“采玉,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后面的尾巴少了许多。”终究耐不住,开口向身旁的程采玉问道。

“人少了许多,剩下来的却是更难对付了。”程采玉眉头微蹙,对目前镖局处境也是担忧。

二人正自谈话,远处掀起一股烟尘,竟有一队骑兵向这里奔来。

郭旭等人暗自戒备,让人将道路闪开,哪知那队骑兵却不过路,在车队前勒住缰绳,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官看了眼长风镖旗,开口道:“诸位可是长风镖局的?郭旭郭大少可在,请出来答话。”

郭旭暗自纳闷,自己与军中人物并无往来,却还是信步上前,“在下便是郭旭,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那人闻言甩鞍下马,上前拱手道:“在下兴王府仪卫司卫正陆松,奉王爷之命恭迎郭大少大驾。”

************安陆府,兴王府后宅。

房内香烟缭绕,一个八卦丹炉立于屋中央,两个蒲团分列两旁,各有一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年约三旬有余,面貌清朗,上唇微髭,身披鹤氅,正在打坐诵经。

房门吱呀一声,随后一阵轻微脚步声响起,陆松来到近前,低下身子轻声道:“人已护送上船,一路平安。”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如此十三总该放心了。”

此人便是弘治皇帝的四兴王朱佑杬,弘治七年就藩安陆,向来性子恬淡,不爱享乐,喜文爱诗,沉迷黄老之术,难得为了荣王一封信派出王府卫队,须知永乐便是藩王起兵夺得天下,对于诸藩兵马调动视为大忌,赶上性子狭隘偏激的皇帝在位直接以谋反论罪连说理的地都找不到,一如后世的唐王朱聿键,这位爷是明末宗室中少有的自带干粮起兵勤王的,结果摊上的是崇祯皇帝,直接废为庶人,圈禁凤阳。幸好这位兴王一向与世无争,刚驾崩的弘治皇帝性子温和,如今登基的小皇帝更是随性的,这父子俩都不会为这小事与宗室为难。

两人谈话虽轻,却影响到了对面那须发如银的老道士,老道睁开眼:“炼丹之时须凝神静气,不外于物,王爷慎之。”

老道名为邵元节,在龙虎山上清宫修道,千年以降,龙虎山一脉一向是张道陵后人执掌,天师道掌教也以天师自称,待到蒙元入中原,便将天师以朝廷封号之名赐予龙虎山,待到那位淮右布衣登基,天师道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洪武皇帝一句:“妄甚!天岂有师乎?改号真人。”算是给这称号上纲上线了,此后,各教天师掌门都以真人自称。

虽说不能叫天师了,龙虎山毕竟有天师道千年底蕴,上清宫得道之士多为张姓子,这邵元节道法高深,在教内也有真人之名,也算是一异数,兴王年已三十,五年前得子不到七日便早夭,如今膝下仍无子嗣,难免心焦,听闻龙虎山邵真人丹鼎之术了得,便重金延请,到王府内讲经说道,炼丹养生。

兴王闻言立即展颜赔笑道:“小王明白,多谢邵师指点。”随即令陆松退下,安心打起坐来。

这边厢以为长风镖局众人一路顺风,却不知郭旭等人正遭遇出镖以后最大的危机。

【大明天下】(21-22)

最▓快▓看▓更▓新▓就▓要▓来Ь点nt发▓送▓email到▓diyianhu@qq获▓得▓最▓新▓地▓bai▓du▓▓┌第┐一┌┐┌┐▓搞▓定.〇В.nt【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8/3字数:5643第二十一章落日故人情野渡无人舟自横。

此非野渡,而是江心,却有一艘舟船横泊,挡住了郭旭等人的去路。

船上无人。

只因舟船的人如今已在郭旭等人坐船之上。

“久闻长风镖局郭大少大名,青衣楼僻处江南,无缘得见,今日有幸,怎能不尽地之谊。”一名白衣文士微笑拱手道。

郭旭与程铁衣护住身后的楚楚及采玉,郭旭朗声道:“在下便是郭旭,愧领盛情,不知是青衣楼哪位楼当面?”

“耳闻程大小姐博闻强记,有女中诸葛之称,不知能否道出鄙人等得来历。”一个手持银枪年约五旬的老者阴测测道。

程采玉踏前一步,与郭旭相视一眼,转头道:“既如此小女子妄言一二。



看向一名体型高大,肌肉虬结的壮汉,道:“足下从上船起一言不发,身上不带兵器可见对自己双手功夫极为自信,太阳穴高高隆起,足见是位外家高手,若采玉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以十三太保横练功夫成名的青衣第九楼楼铁衣生韦连。”

青衣楼众人脸色一变,可见程采玉所言不虚,只有韦连神情迷茫,左顾右看不知采玉说些什么。

郭旭知晓采玉用意,久闻铁衣生韦连天生聋哑,采玉偏第一个找他说话,不过是借机点出场中众人的武功来历,让他有个提防。

采玉此时转向适才说话的老者,“阁下手中银枪五尺三寸,不带枪缨,想必便是青衣第三楼楼断魂枪萧锦堂前辈了,听闻前辈的断魂枪共有二十四式,凌厉非凡,可惜下盘浮动,美中不足。”

萧锦堂脸上一阵青白,那边白衣文士抚掌轻笑:“程大小姐果然堪称江湖字典,武林态信手拈来。”心中暗道萧老儿自恃武艺高强,对自己阳奉阴违,今日被大大落了面皮,还被道出武学漏洞,今后必将苦于应付其他想上位之人,不由心中大快。

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模样,上身穿着缕金大红袄,下着翡翠鱼鳞裙的女子娇笑一声:“早说了人的名,树的影,程大小姐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奴家不再自取其辱了,郭大少,小女子杜云娘,忝为青衣第四楼楼,这厢有礼了。”

说罢道了一个万福。

这杜云娘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谈笑晏晏,妩媚风骚中又不失英气,郭旭也是风月场中的浪子,当即微笑还礼。

程采玉扫了一眼郭旭,眉头一皱,“采玉当不得九尾妖狐的夸赞,只是羡慕杜大娘保养得当,肌肤如此娇嫩,哪像五十有余的人。”

杜云娘气的俏脸煞白,心中暗恨,“臭丫头片子,想学年轻还不容易,头给你准备几十个男人,让你采阳补阴个痛快。”

“阁下身着白衣,腰悬长剑,青衣楼诸位豪杰俯首听命,想必就是青衣第二楼楼白衣神剑陆少卿了,久闻陆楼剑法出神入化,已不在总楼陈士元之下,帮中声名如日中天,今日幸会,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白衣文士脸色尴尬,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待要答话采玉却不给机会,转向两名容貌相近的男子。

“腥风血雨四把刀,恩怨情仇一笔消。二位手持双刀,刀柄漆黑,刀长两尺,刃宽三寸,想必就是青衣第一楼座下人称”血雨连环刀“的秦氏昆仲了,既然秦风秦雨在此……”程采玉转身朗声道,“有请陈总楼大驾!”

“哈哈哈……”伴随一阵大笑,横在江心的客船船顶突然破裂,一道人影如同大鸟般飞掠而出,落在船头。

青衣楼众高手躬身齐声喝道:“恭迎总座。”

郭旭见船头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虬髯如铁,目光炯炯,凛然有威,“原来陈总楼亲自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郭大少不必客气,”陈士元挥手止住张口欲言的陆少卿,转向程采玉道:“程大小姐好心计,好手段,寥寥数语不但道出了敝楼几位楼的武功破绽,还引得几人心绪不宁,女中诸葛,实至名归。”

程采玉面如古井无波,“当不得陈总楼盛赞。”心中却暗暗叫苦,若是只这几位楼,今日虽说凶险,凭着郭旭与铁衣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陈士元武功之高江湖早已闻名,不说其他,只消缠住郭旭,自家大哥在众楼围攻下双拳难敌四手,六爷又重伤在身,今日竟是死局。

陈士元仍是笑意满满,“吾等来意想必郭大少也是清楚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只要交出翡翠娃娃,今后长风镖局在江南之地畅行无阻,孰轻孰重,请郭大少自己思量。”

“世人传闻翡翠娃娃记载绝世武功,却从无人见过,陈总楼也是江湖一方雄,何以人云亦云,觊觎此物呢?”程采玉一旁接口道。

“采玉姑娘说得不错,翡翠娃娃记载武功如何,陈某的确未见,不过但有一丝可能,青衣楼便不会让其落入其他门派之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抵如此。”

“长风镖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之事已难善了,不过以陈总楼江湖之尊打算依多为胜么?”程采玉仍不紧不慢的说道。

“采玉姑娘无需激将,能够和名满江湖的郭大少切磋,陈某岂能假手他人。”陈士元微微一笑,一招手,秦风秦雨二人捧上一口古朴长刀,接刀在手,陈士元以左手中指轻弹刀身,继续道:“此刀名”飞廉“,以上古风神为名,青铜所铸,长三尺三寸,重三十三斤,郭大少小心了。”

郭旭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缓缓抽出长剑,“郭某今日能一会陈总楼的”

狂风刀法“,幸甚。”

言罢身剑一,如离弦飞箭直奔陈士元,陈士元一声长笑,展开身形,迎面而上。

狂风刀法一十三式,一经展开,便如狂风迎面,锐不可当,对手稍有怯意,旦有退让,便先机尽失,若对手硬抗,便会接到连绵不断十三刀重击,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于一刀,陈士元独创青衣楼,以此刀败过几许高手,自己都已记不清了。

狂风难当,奈何惊风密雨。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柳宗元的一句古诗道尽惊风密雨断肠剑法的刁钻厉害之处。

风而曰惊,雨而曰密,飐而曰乱,侵而曰斜。芙蓉出水,何碍于风,惊风仍要乱飐;薜荔覆墙,雨本难侵,密雨偏能斜侵,愁思弥漫,肝肠哭断……二人斗得难分难解,陈士元忽然一声长啸,“郭大少断肠剑名不虚传,若能再接陈某三刀,陈某解散青衣楼,从此退出江湖,第一刀,狂风掠地。”

刀势如风,四面八方向郭旭席卷而来,郭旭剑光闪动,脚下连踩奇门步法,每一移位均避重就轻,闪虚击实,身形变换十一次,堪堪躲过了这风卷残云的猛烈攻势。

“第二刀,烈火燎天。”陈士元拔地而起,飞廉宝刀与他身形完美融一处,裹起一团光轮,一往无前的向郭旭罩来。

这一刀郭旭竟有无从闪避之感,凛然迫人的刀气将他退路全部堵死,再也无法靠身法巧妙闪避,只得运转功力以硬碰硬。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刺人耳膜,采玉惊呼出声,郭旭竟然消失不见,从甲上被硬生生砸进了船舱。

烟尘消散,郭旭的身影复又出现,只是断肠剑已不见踪影,原本握剑的右手虎口开裂,显是受了伤。

陈士元凝然不动,并没有趁隙出手,见郭旭重新立定,淡淡道:“第三刀,天地无情。”

“住手。”镖局众人齐声喝道。

“第三刀由程某来接。”程铁衣挺身上前。

“不要比了,翡翠娃娃我愿……”楚楚泫然若泣。

“楚楚姑娘不要多言,既然说好领教陈总楼高招,岂能……咳咳……半途而废。”郭旭断续说道。

陈士元微微点头,“郭大少豪气惊人,可换剑再战。”

“不必麻烦,郭某便空手领教这天地无情。”郭旭手臂仍在轻微颤动,看来即便有剑也难以握持。

陈士元也不再多言,双手持刀,如山而立,宛如一个漩涡周边气息不断向他凝聚,连楚楚采玉等不会武功之人也感受到丝丝不适,这一刀若是出手必是陈士元倾力一击,郭旭带伤之身必死无疑。

一声惊呼,杜云娘飞身跃上桅杆,一指后方,扭头道:“总座,快看。”

陈士元随声望去,见一艘楼船正快速向此处驶来,见船桅上挂的旗号,陈士元瞳孔一缩,“操江水师的战船。”

“嘭”、“嘭”几声,两船周边水柱扬起,对方竟然开炮了。

战船之上,翁泰北面沉似水,对着摆弄几门大碗口铳的兵勇道:“继续打,打沉了他们。”

一旁曲星武插口道:“卫帅,若是船沉了翡翠娃娃也不好……”话说一半,看着翁泰北刀子般犀利的眼神,不敢再言。

“船沉了就下去捞,人死光了干净!”翁泰北心里被京城传来的消息搞得一团糟,副都御使刘宇竟没拦住御史张禴,数日前奏本已送达天听,翁泰北宦海沉浮多年,可不会简单认为这是一时疏漏所致,难不成内阁诸公与刘瑾达成交易打算将他作为弃子了,这可不是翁泰北杞人忧天,实在是大明文官在这方面的节操等于没有,当年景泰朝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受人蛊惑一手策划“金刀案”,结果朝野物议沸腾,内阁和司礼监联手把此事压下来,推出了卢忠受过,可怜堂堂锦衣亲军指挥使最后靠装疯避祸,虽说翁泰北想不出内阁有什么理由卖了自己,可也要留个心眼,翡翠娃娃的事不能再拖了,翁泰北下定决心。

那边青衣楼与长风镖局众人也无暇争斗,各自操船尽快离开,长江客船速度无法与水师战船相比,幸好战船上的碗口铳是轻型火器,射速慢,不能及远,双方还有一丝逃脱机会。

在隆隆炮声中,两艘船缓缓掉头,顺江而下,忽地一声闷响,郭旭等人感觉船身一震,开始急剧倾斜,“不好,船舱进水了。”郭旭惊道。

“将船赶快靠岸。”采玉心急如焚,不知怎的心中想到的竟是那个脸上带着邪笑的家伙,自从失陷邓府开始,每次遇险都是他化危解难,这次江上遇险他又能否出现呢。

江船越来越斜,怀抱云三骨灰的楚楚一声惊呼,立足不稳摔倒在甲上,程铁衣疾步上前,将她一把拉起,嘭,又是一个水柱扬起,靠在船舷的程采玉脚下一滑,在众人的惊呼中落入江水……************悠悠醒转,程采玉见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欲起身只觉浑身无力,唯有身旁一堆篝火带来阵阵暖意,为她驱走身上不适。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扭过头,看见篝火一侧丁寿赤膊坐在篝火旁添柴。

心中一惊,待发觉自身衣服虽说凌乱,却还完好,才长出一口气,“采玉多谢丁公子救命之恩,不知……”

采玉方才表现丁寿看在眼中,心中暗笑,自己倒是真的动了色心,可此女外柔内刚,若是真的肆意采撷,必然是鱼死破的局面,丁寿可不想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

“姑娘不用担心,据下面人传来的消息,翁泰北并没有得手,反倒吃了点小亏,青衣楼果然人才济济,还有人擅长火器。”丁寿拿着一根树枝挑拨火堆,让火势更旺。

“青衣楼擅用火器的想必是”鬼火“刘灵,出身江南霹雳堂,武功虽不高,却凭着一身火器在十三位楼中列居末席。”

“他那鬼火确实邪门,能在水中燃烧,翁泰北的战船受损,只能退避三舍。”丁寿嘴上说着邪门,心里却不以为意,起码水上燃烧这一点来自后世的他就知道几种添加剂可以办到。

采玉放下心来,才觉得身上湿漉漉难受,丁寿笑道:“姑娘见谅,荒山野岭的没处找衣物,请自己受累晾晒吧。”抬手指了一旁自己已经挂起的衣物。

采玉一蹙眉,觉得不妥,可自己如今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和没穿也别不大,一咬牙,缓步走到丁寿衣物搭成的幕布后,宽衣解带。

火光映射下,幕布后倩影隐约可见,丁寿一脸邪笑,以拳支首,卧倒在篝火旁,尽赏眼前春色。

欺霜赛雪的一截手臂伸出,将一件淡青色交领上襦搭了上来,隐约见佳人在裙头处一解,幕布下方一条月白鱼鳞裙滑落在鹅黄缎鞋之上,纤足伸出,白绸中裤下浑圆踝骨稍显即没,看幕布后倩影玉峰高耸,腰肢纤细,臀部丰隆,玉指伸出轻抚胸前,稍有停顿,最终还是没有把抹胸解开,让外面看戏的丁寿唏嘘不已。

“采玉姑娘,在下自问不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处,衣衫不整,可对在下放心?”看幕后倩影抱着修长双腿蜷缩在一起,动手动脚是不可能了,言语调笑的机会丁二爷也不会放过。

帘布后静了一会儿,程采玉那娇柔声音响起:“公子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有魏晋之风,可晓得阮步兵?”

“阮步兵?竹林七贤的阮籍?”丁寿这具身子好歹也从小读书,对先贤典故还知道一二,何况自家酒家招牌就名为“刘伶醉”,阮籍曾为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善弹琴,好长啸,博览群书,尤好老庄,纵酒谈玄,与嵇康、山涛、刘伶等并称“竹林七贤”。

“《晋书阮籍传》曾载:”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常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采玉不才,与公子愿效先贤。”

丁寿哈哈一笑,“隔帘闻坠钗声,而不动念者,不痴则慧。丁某幸在不痴不慧中。”

此言出自《小窗幽记》,此时还未问世,采玉自是第一次听到,“幸在不痴不慧中……”默默重复了几遍,赞道:“公子真性情也。”

两人闲聊,时间飞逝,待衣物烤干已是黄昏。

“陌上飞花,夕阳正好,由在下送姑娘一程可好。”

采玉轻嗯一声,两人迎着斜阳,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在下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姑娘能否解惑。”

“公子请讲。”程采玉如今对丁寿仍有提防,但已不如以往拒人千里。

“长风镖局不辞艰险千里护镖,所为的是三家世交情义,令人钦佩,但听闻郭旭与邓忍也是莫逆之交,贵镖局如此做法似乎……”丁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似乎置邓忍安危与不顾是么?”采玉闻弦歌知雅意,笑道:“公子可知道这趟镖托镖之人是谁?”

“难道就是邓忍!?”丁寿惊道,那小子花样作死么。

“作为富甲天下的小财神,平日有三两知己,家中有出身显赫的娇妻,邓忍可算知足常乐,但遇到楚楚后便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在江湖中人眼中武林至宝的翡翠娃娃,对他来说不过是搏美人一笑的翡翠摆件,即便后来郭旭向他陈明利害,道他是被人利用他还是依然如故,楚楚是谁的妻子不重要,她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也无所谓,只要楚楚开心,邓忍所为就无怨无悔。”

“有此境界,邓财神可见不俗。”丁寿头一次觉得自己想靠翡翠娃娃构陷邓忍是不是有点下作了。

“世人都道郭旭与荣王、邓忍并称京城三少是结交权贵之举,却不知道他三人是真正意气相投。”提到郭旭,采玉脸上泛起神采。

“采玉姑娘也喜欢郭旭?”丁寿摸着鼻子突然道。

“我,没有,胡说,是胭脂,对,喜欢郭旭的是胭脂。”采玉突然言语失措,慌乱不堪。

丁寿笑道:“胭脂自然喜欢郭旭,在京城中都不是秘密了,不过与她的外露相比,姑娘隐忍的多。”看着脸泛红霞的采玉,继续道:“姑娘与郭旭青梅竹马,从小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以一介女流苦撑镖局大旗不倒,明明不懂武功却又强使自己对江湖之事洞若观火,所为的只不过是郭旭对敌能多上一份胜算,若不是喜欢,丁某想不到一个女子如何能为男人做到这些。”

采玉低头不言。

“姑娘失意之处在于付出如此之多,却常被郭旭忽视,这也难怪,世间风景如此美丽,谁会头留意家中那一缕深情呢,普通男子尚易被风情所惑,何况是万人仰止,名动江湖的郭大少呢。”

静思良久,采玉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线,“真的没想到。”

丁寿一愣,“没想到什么?”

“很难想象,令人谈虎色变的东厂三铛头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面对着夕阳日落,丁寿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挥手退强敌幸的锦衣卫插了一脚,镖局众人才甩开了青衣楼,不过中途采玉落水,引得众人焦急不安,以程铁衣的性子不管不顾就要跳水人,幸被郭旭和商六等劝住,众人皆不识水性,莫要人没着再搭进去几个,当务之急先避开追兵,找落脚处,待郭旭伤势稳定再行找。

众人在九江城内了处客栈,包了二楼上房,郭旭调理内伤,遣人出去探程采玉下落。

日落西斜,探听消息众人陆续返,采玉仍是芳踪渺渺,众人心中更是焦躁,商六拉扯三人从小长大,将采玉当自己女儿般疼爱,此时心情更不复言。

当众人愁云惨淡之时,不速之客又至。

一名大汉双手拄剑,当中而立,罗一飞及杜三魁分列两旁,身后八名服饰兵器各异的人物错立。

“天幽帮总护法左冲携地幽二堂及八大护法拜会长风镖局郭大少。”拄剑汉子淡淡言道。

一路被各色人物觊觎,先是折了侯坤,如今采玉生死不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本就性如烈火的程铁衣,盘龙棍当的一声往地上一瞧,“少说废话,想要翡翠娃娃纳命来换。”

“程大少稍安勿躁,如此恶言相向不怕为贵镖局多树强敌么。”白衣神剑陆少卿带着萧锦堂和韦连施施然走上二楼。

“不知天幽帮和青衣楼何时搅在了一起,翡翠娃娃有十二尊,郭某即便想交,你两家如何分润可曾商榷。”经过调息内伤已好大半的郭旭排众而出。

左冲与陆少卿对视一眼,互相提防之意已在不言中。

“江南之地本是青衣楼的地界,翡翠娃娃自然交给地为好。”陆少卿理所当然道。

“翡翠娃娃出自北地,理当交由天幽帮。”左冲寸步不让。

陆少卿神色一冷,“若是贵帮司马潇在此,我等说不得还退让几分,凭你魅影修罗剑左冲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就凭老子人多。”左冲一挥手,身后的八人呈扇形将陆少卿等人围住。

陆少卿一阵冷笑,旁边韦连一声虎吼,向着包围之人冲了过去。

叮当一阵响,韦连对打到身上的各种兵器不管不顾,大步上前,八人中闪出两人,一个手持铜锏,一个手握双锤,直直奔韦连头顶砸来。

韦连只是聋哑,却并不是傻子,这几件兵器都是重家伙,若是被砸到头顶,就算他金钟罩护体,也得被砸个七荤八素,当即双拳护头,与那二人硬碰硬的对轰起来。

咚咚咚声声闷响,犹如铁匠打铁般连绵不绝,忽听韦连啊的一声大叫,蓬蓬两声,那二人口吐鲜血后退数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韦连抢步上前,向着左冲一拳打出,左冲身形一晃,修罗剑出鞘,韦连只见自身周围都是剑影,左冲仿佛一化为四,真假难辨,刹那间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剑。

左冲暗自皱眉,这家伙皮糙肉厚,刚才接连刺中十三剑,竟还没探出他罩门所在,瞧陆少卿等人嘴角含笑,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不由心一横,身子一矮,又是一剑刺出。

“嗷”的一声惨叫,韦连捂着小腹,仿佛肠穿肚烂般满地打滚,下身谷道处插着一柄长剑,只留半截在外,宛如凭空长出一截尾巴,口中“嗬嗬”不断,眼见是活不成了。

看得韦连腿蹬了几下,再不动弹,陆少卿怒道:“左冲,你好歹也是黑道成名人物,用如此下作招数不嫌丢人么。”

左冲面无表情,“他死了,我还活着,其他的重要么。”

陆少卿擎剑在手,“那某便领教阁下的魅影修罗剑。”

“好了,不要再闹了,中了人家挑拨离间还不自知,丢人现眼。”陈士元不知何时现身在众人身后。

一见陈士元现身,左冲噤若寒蝉,左顾右盼觅脱身之路,陈士元可不是善男信女,自己刚刚杀了青衣楼一个楼,别不留神被祭了旗。

郭旭皱眉道:“陈总楼追的好紧。”

“呵呵,谁教郭大少敌人太多,随便追上一个,诸位的行踪就不难找。”

陈士元抚髯笑道,对慢慢后缩的左冲恍如未见。

“幸好郭旭多的不只是敌人,朋友也不少。”一间客房门一开,一身灰袍的封平走出房间,身后跟着一个姿容艳丽的妇人。

“霹雳飞刀封平?你以为算上你长风镖局就能脱身么。”陈士元眉头挑了下,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再算上辛爷如何?”一个惫懒的声音响起,辛力靠坐在二楼窗口,摇着腿不疾不徐地说道。

“快剑辛力,再算上你的话……”陈士元低头沉吟了下,抬头道:“麻烦了点,不过本座胜算犹在。”

噔噔噔楼梯声响起,“长风镖局的人我唐门要了。”

众人头,见两个头戴斗笠,脚踩草鞋的青年上了楼来。

“唐山,唐水,二位公子所为何来?”陆少卿抬步上前,拦住了二人近前道路。

“我兄先向陈总楼告个罪,适才贵楼第八楼盛楼欲拦阻我二人如今已上了奈何桥。”唐山冷冰冰的说道。

陆少卿脸色一变,进退两难,第八楼楼毒蜈蚣盛安精于用毒,没想到无声无息的死于唐门之手。

“宁惹阎罗王,莫遇唐门郎。蜀中唐门果然名不虚传。”挥手让陆少卿退下,陈士元面上古井无波,心中杀心已起,自己或许忌惮唐门几个老不死几分,却没理由让这几个小崽子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陈总楼客气,我兄此番非为翡翠娃娃,只想向郭大少讨还一个公道。”唐山转头看了一眼唐水。

唐水上前,“在下请问郭大少,可知晓本门唐三姑及唐松一干人等下落。



郭旭踌躇难言,唐松等人设计暗算自方,反中了丁寿暗算,虽然没见着尸身,估计凶多吉少,可要直言,必然给丁寿找来麻烦,思前想后,便要自己把这事扛了。

待要开口,忽听得楼下一个声音说道:“我知道。”

楼上众人看向楼梯口,一男一女走了上来,男的长身玉立,女子清丽脱俗,一见那女子,郭旭及程铁衣惊喜道:“采玉,你没事?!”

程采玉嫣然一笑,“蒙丁公子搭救,安然无恙。”

唐山凝视丁寿,“阁下何人?”

“无名小卒丁寿,二位公子请了。”丁寿手摇折扇,浑不在意。

“他们现在何处?”唐水问道。

“死了。”丁寿扫视着眼前状况,小小的客栈二楼还真是群英荟萃,待看到地上的韦连尸身时,丁二爷莫名菊花一紧。

“谁杀的?”唐山咬牙问道。

“我。”的干脆有力,待看到天幽帮众人时,丁寿展颜一笑,“罗兄、杜兄,二位别来无恙啊。”

已经悄悄靠近窗口的罗一飞及杜三魁哭笑不得的礼,待看到唐门及青衣楼众人眼光已经锁定自己的时候,脸上哭多过笑了,唐门复仇,不死不休,切莫要以为自己跟这小子交情很深才好。

“尸骨何处?”唐山双手已经探进了腰间皮囊。

“没了。”丁寿一摊手,“毁尸灭迹,江湖中不都是这么干么。”一脸无辜的神情气的唐门二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难道不是?罗兄,杜兄,你们说呢?”

说个屁,我跟你很熟么!!!

罗一飞心中郁郁,大家只见过一面,没错你是救了我一,可有必要拿命还么。

杜三魁心头滴血,大家只见过一面,还给了你二十多万两银子,凭什么这么坑老子。

丁寿耍弄够了,扬声道:“唐松等人夺宝害命,便要有事败身陨的担当,一人做事一人当,唐门要报仇在下一力当之。”心中暗道这下老子下了血本,不知能不能收美人芳心。

唐山此时冷静下来,对在场群豪抱拳道:“诸位朋友,今日唐门私仇,不想伤及无辜,请无关人等退让。”

“事情因长风镖局而起,岂能让丁兄独自担当。”郭旭上前道。

陈士元不置可否,却没有要下楼的意思。

唐山不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制的机簧匣子,长七寸,厚三寸,上有十六字小篆铭文:出必见血,空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陈士元眉毛一抖,脱口道:“暴雨梨花针。”

哗啦一声响,左冲等天幽帮众破窗而出,转瞬间一个不剩。

陆少卿上前探询:“总座……”

陈士元摇手止住,深深看了丁寿和郭旭等人一眼,转身下楼,青衣楼等人尾随在后。

郭旭上前一步,“丁兄……”

丁寿不满打断道:“郭大少,人家已经摆明要冲我一人来了,你们还不走是打算抢我的风头么。”

郭旭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让镖局众人退房内,程采玉急声道:“丁公子……”

闻得声音充满关切,丁寿暗道一声值了,转向程采玉笑道:“大小姐何事?”

“暴雨梨花钉机括强力,一次发射二十七枚银钉,势急力猛,可称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定见血,三丈以内,当者立毙,你,小心了。”

看着采玉等人退房内,丁寿表情僵硬,“这么厉害,这次是不是装的有点大了。”

唐门二人与丁寿成品字形站立,唐山开口道:“唐某敬佩阁下这份担当,近年来少有人敢如此与唐门作对,只消阁下躲得过这暴雨梨花针,唐某做两家恩怨一笔勾销。”

丁寿苦笑,看来唐门对自家的暗器有足够的信心。

唐山脸带狞笑,手按机括,一蓬银光激射而出,霎时间数丈内皆在银光覆盖之下,丁寿即便肋生双翼,也难逃生天。

只听“哗啦”“叮当”几声闷哼,转眼看,丁寿双手已分别扣住了唐门二人咽喉。

唐山二人眼中充满惊骇和不甘,暴雨梨花针一经射出的确避无可避,问题祖师爷研制这暗器的时候没考虑到人可入地,暗器射出丁寿便脚底用力,哗啦一下从客栈二楼坠落,随后再度跃上,以天魔手之诡异迅捷出手制住了二人。

二人无奈的看着暴雨梨花针银匣,暴雨梨花针威力巨大,可装填也甚为麻烦,发射后的暴雨梨花针基本上和废铁没什么别,唐山一声叹息,将暴雨梨花针空匣一扔,双目一闭,引颈就戮。

丁寿却松开了二人咽喉,“在下侥幸逃生,望大公子言而有信。”

唐山睁开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杀我?”

“二公子等人妄想杀人夺宝,身死名灭罪有应得,二位为兄复仇,却罪不至死。”丁寿一本正经言道,心中却暗骂,老子倒真想把你们两小子送上西天,可今天当事之人太多,灭口是灭不过来了,赌上一把吧。

唐山二人对望一眼,躬身施礼道:“不杀之恩我二人记下了,唐门后自当竭力化解仇怨,即便……”略一停顿,“即便人微言轻,我二人终欠公子一条性命。”

拾起暴雨梨花针,二人转身而去。

************“此番又赖丁兄解围,长风镖局铭感五内。”郭旭等人摆了宴席答谢丁寿,封平与辛力也都入座。

“郭大少不必客气,何况唐松等人也的确是死于我手,岂能委过于人。”

程铁衣举酒相敬,“唐松等人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丁兄此番救舍妹之恩,铁衣铭记于心,今后但有差遣,程铁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程铁衣性如烈火,却也知分寸,只以个人名义许诺,不牵连镖局。

“程大少言重了。”丁寿陪饮一杯,四顾道:“怎的不见六爷?”

“楚楚有孝在身不便出席,六爷在房间照看。”郭旭答道。

丁寿晓得那次以后,楚楚对自己是能避则避,当即一笑,不再多言。

郭旭随即为丁寿介绍辛力与封平,封平从胭脂处听闻过丁寿,举杯示意,辛力虽对崔万山事仍有芥蒂,碍着郭旭也不好发作。

“这位是……”郭旭介绍到坐在封平身侧的女子时,顿住了,显然也不识得。

封平刚要开口,那女子已经开言:“小女子展红绫,倚红楼的老。”

“这倚红楼是……”程铁衣迟疑道。

“大同城的一间青楼。”展红绫神色淡淡。

辛力游戏江湖,郭旭更是风月场浪子,对此不以为意,只有程铁衣眉峰拧作一团,丁寿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位年轻老鸨,柳眉杏眼,乳峰高耸,做鸨儿可惜了,应该挂牌接客才是。

采玉见席上有些尴尬,拉住展红绫手道:“展姐姐,咱们女儿家说些体己话,把这酒席让给他们。”

二人离席,看着众人探询眼光,封平一口饮了杯中酒,叹息一声,“我与胭脂离了京城,四处游历,到了山西大同,因不满富贵赌坊逼赌所为,胭脂以己为注,赢了富贵赌坊。”

“富贵赌坊可是天幽帮的产业?”丁寿心道难怪杜三魁在这里露面,自家地盘都输掉了。

封平点头,“不错,不久后总护法左冲前来找场子,我代胭脂赢了他,却引出了司马潇。”

丁寿从梅退之那里听说了司马潇的来历,得魔门秦九幽、杜问天两大高手亲传,身手必是不凡,见封平一副落寞样子,问道:“可是赌坊又输了去?



封平摇摇头,“司马潇不在乎一个富贵赌坊,她赌的是胭脂,赌我十二把飞刀不能碰其分毫。”

郭旭皱眉,“你把胭脂输给了司马潇?”胭脂对他一往情深,他虽性格使然能避则避,对她安危却不能不顾。

“若是胭脂不愿,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要与司马潇做过一场。”封平长叹,“胭脂似与司马潇有过一面之缘,自愿随司马潇而去。”

“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封平摇头苦笑,看着展红绫走后的空位,“从此纵酒买醉,卧倒美人乡,直到一日从倚红楼喝酒的天幽帮众那里得知天幽帮南下夺宝,才启程南下。”

郭旭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安危,一笑报之,他二人之间说“谢”实是见外。

“司马潇功夫如何?”丁寿对这位同门很是关心。

“远胜于我。”封平道。

“麻烦了。”郭旭捶拳道:“如今已是强敌环饲,青衣楼总楼陈士元武功已非我能敌,若再来个司马潇,前途堪忧。”

“诸位都是江湖俊彦,何必妄自菲薄,青衣楼也只有一个陈士元,至于天幽帮,今日诸位不也看见了。”丁寿笑道。

想到今日天幽帮落跑的情景,大家会心一笑,郭旭道:“左冲虽性子谨慎,身手却不弱,天幽帮的其他人么,听闻天堂堂鲁长江坐镇总舵,至于冥堂堂么,声名不显,身份成谜。”

“那诸位还担心什么,云家庄近在咫尺,丁某先预祝几位马到功成。”丁寿举杯相敬。

正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忽听旁边房里商六一声怒喝。

几人闻声迅速赶至楚楚房内,见商六肩头血迹斑斑,楚楚已是不见,商六一指开了的窗户,“是青衣楼的人,楚楚被劫走了。”

众人穿窗下楼,见几个方向都有人声惊叫,对手竟是分路而逃。

“铁衣照看六爷,我们分头追。”言罢郭旭身子已然跃起,朝一方追去。

封平与辛力也分作两方,施展轻功追了下去。

丁寿转过街角,不紧不慢看了看客栈墙角的暗记,他能这么快带着程采玉找到镖局,皆是因有常九暗中留下的标记,有这样追踪高手在,他何苦费力奔波劳碌。

看了墙上暗记,丁寿一愣,随即展颜,好一招灯下黑。

************客栈对面有一间灯烛店,许是生意不好,早早的落了,这是一间老字号了,街上行人也不予在意。

此时店后的一间斗室内,一身红裙的杜云娘一脸煞气,对着瘫软在地上的楚楚阴笑道:“小姑娘,识相的把翡翠娃娃交出来,免得活受罪。”

楚楚脸色苍白,“翡翠娃娃还在客房里,你逼死了我也是无用。”

“哼,老娘如今的确不敢单身再返去,不过没关系,将你炮制一番再从郭旭手里换也是一样,老娘先将你死抱着的这劳什子骨灰坛打烂。”言罢上前一把夺过楚楚从不离身的骨灰坛,楚楚上前要夺,被她脚尖踢中穴道,倒地不能动弹,眼光中满是焦急之色。

“咦”骨灰坛到手杜云娘便觉得份量不对,左右摆弄一阵,“卡巴”一声,打开一个暗盒,里面摆放的赫然就是十二尊翡翠娃娃。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丫头倒是鬼道,知道这丧气的东西无人愿碰,却便宜了老娘。”杜云娘得意笑道。

楚楚焦急难捱,上次被丁寿发现镖车夹层中的娃娃后,她便将娃娃藏入云三骨灰中,衣食住行从不离身,没想到今日还是被人发现,难道天不助云家。

“这位姐姐有什么高兴事,可否与丁某共乐。”

一个声音在杜云娘背后响起,杜云娘一个冷战,头也不,红裙扬起,一双秀足向后连环踢出。

连环十二腿全部落空,杜云娘惊诧身想看清对手何人时手上又是一轻,那装有翡翠娃娃的骨灰坛已经被人夺走。

杜云娘惊惧扭身,见一个蓝衫公子背对着她,站在楚楚身旁。

丁寿拿起一尊娃娃,仔细端详了下,似乎在看有无破损,最终满意的放了去,忽觉一股阴柔气劲袭向背后灵台穴,也不转身避,天魔真气自然运转护住背后。

杜云娘看自己一掌明明拍中那小子灵台穴,却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随后一股反震之力反将她逼退数步,掌骨疼痛欲裂,不由心中大骇。

丁寿转身,眼带寒光,冷冷道:“看来今日非逼某杀人不可了。”待看清杜云娘相貌,眉头不由一动。

杜云娘如今已知道自己武功与人相去甚远,若不小心,堂堂九尾妖狐今日就得交代在这,眉头一转,计上心来。

“呦公子,奴家刚刚不过想试试公子身手,您生这么大气干嘛,瞧瞧,人家心肝被您吓得砰砰直跳。”媚限连抛的前行数步,杜云娘将身躯紧贴他后背,吐气如兰.娇声软语的在他的耳旁吹了口气。

丁寿觉得背后一团松软,引得心中一热,斜眼看她粉面桃腮,风情万种的样子,淫笑道:“真的吓着你了?”

“可不是么,您摸摸着.到现在还砰跳不止呢!”娇哼腻语声中,已伸手解开了胸襟衣衫,往下拉扯,立时露出了雪白柔滑的双肩,以及饱满圆挺欲跳出胸围的半个乳峰,扯住他手掌贴在双峰之上。

丁寿手指捻动,感受那对丰乳在手掌中不断变幻形状,惹得杜云娘鼻腔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唧,她一双玉手在丁寿肩膀揉按,“公子好结实的身子,奴家真是爱死了……”

双手划过丁寿胸膛,再缓缓向下,探入胯间,继续腻声道:“公子虎威不凡,奴家就是死在……啊!!!”

浪笑之声忽停,杜云娘转到身前垂首看到刚刚自己从他衣摆间掏出的勃然巨物,足有常人两倍之巨,惊的檀口大张。

杜云娘本想今日身陷险地,且施展媚术,引得这小子体会销魂滋味,不说反败为胜,起码不至于辣手摧花,若是运气好,说不得还能倒采元阳,她九尾妖狐阅人无数,这小子毛还没长齐的年纪还不手拿把攥,被她迷得颠三倒四。

看着手中两拳相握还多出个紫红肉龟的硕大肉棒,感受着那份火热坚挺,杜云娘芳心中不由打起鼓来,武林中不乏采阴补阳的邪门功法,若这小子精通一二,今日胜负未知,可若他只是表面天赋异禀,上来就是程咬金三斧头就丢盔弃甲,今日岂不错过了大增功力的机缘。

思前想后,银牙一咬,蹲在丁寿身前檀口大张,竟将圆如鸡蛋的菇头一口含住,且舌尖挑动,舔吮得滋滋有声,随着身躯扭动,身上的衣衫逐渐滑坠,露出有如柔玉雕凿而成的丰盈肌肤。

一双圆滚饱满的双峰不停的颤晃着,盈盈一握的蜂腰扭摇欲折,如同两瓣蜜桃的玉臀缝中,乌黑一片的阴毛被穴间不断渗出的淫液粘在肌肤上,使得被两片肉唇包夹紧密的粉嫩肉缝,若隐若现。

丁寿倍感舒爽,双手时而抚摸挺翘的玉臀,时而抓捏垂而不坠的双峰,在柔细的胸腹蜂腰间来滑动。

此时的九尾妖狐已然鼻息渐粗,喘哼连连,媚眼眯张,突然挺身而起,扶着丁寿仰躺在地上,修长的玉腿微抬跨坐在他的身上,那一蓬乌草中已是洪水泛滥,纤腰轻扭将胯间肉缝顶在粗胀发亮的肉棒上,只听“哎哟”一声,粗巨之物已然被吞入了大半。

“啊……公子……你真好……好大。”

丁寿只觉胯间之物被湿润温暖的感觉紧紧束裹得甚为舒适,而且穴壁内嫩肉尚不断的蠕动夹吸,使胯下肉棒生起一股舒爽感觉传布全身,体内真气毫无阻碍自动流转,使得他跨间之物更为硬挺。

杜云娘自然也已感觉到体内的肉棒更为粗挺充涨,顿时心惊得以为他已开始施展采补异功,因此毫不怠慢的开始施展淫媚之功。

“好公子……厉害……舒服……奴家要死了!”

阵阵轻哼呻吟、荡语淫叫之声,不停地由她口中响起,玉臀抬起扭动更加迅疾,夹、吸、蠕动更为激烈,使得丁寿惊喜的享受这美妙滋味,如今他所历诸女中多为良家女子,瑞珠床技不凡,却也只是青楼间床笫本事,比起杜云娘的狐媚阴功还是差了一筹,倩娘天生名器,却又无这番狂野异趣,见她疯狂如斯,乐得静躺享受。

杜云娘将阴功暗中施到三成,眼见丁寿不为所动的含笑享受,因此便逐渐增功,不知他是否真的毫无所觉,不但不加制止双手更是在她身上来游走,于是贝齿轻咬朱唇,芳心一狠,立将功力提至十成,狂猛的扭摇夹吸……丁寿只觉她玉臀挺坐扭摇愈来愈用力,而体内花心处蠕吸之劲愈来愈强劲,身上舒爽感也愈来愈激烈,天魔真气运转愈来愈快,竟有突破三层境界之势,因此兴奋激动得连连笑道:“好……你……好……不要停,愈快愈好……”

九尾妖狐闻言心中一惊,但随即毫无顾忌的施展出全身木事,恍如狂涛巨浪中的小舟激狂的颠簸耸动,而且愈来愈激荡的呻吟声不绝于耳……丁寿也不时的望向两人膀间,只见自己粗大肉棒,被杜云娘不断的挺坐吞没,时隐时现,眼前所见刺激的他也开始连连高挺臀部迎,次次皆尽根而入,惹的杜云娘浪叫不绝。

施展阴功吸取对方精元,只待对方精华泄出后,便可尽吸获益,然而最怕对方功力,定力或淫功皆高出自己,男方先泄,则元阳尽归女体,女方先泄,则元阴皆入男身。

天魔极乐大法本就是将道家房中术,密宗欢喜禅各门秘术而为一,丁寿修炼的天精魔道更是朱允炆在阴山枯坐五十年所创,堪称世间采补之术的克星。

杜云娘施功半个多时辰,尚未能吸出丁寿元阳,自身已是激爽之感笼罩全身,阴关浮动,芳心惊惧中急忙顿止,平息定气,以免元阴泄出。

身下的丁寿却是淫笑一声,“既然你累了,那就由我来吧。”

芳心一凛,尚未曾开口答时,倏然身躯凌空而起,竟已位置互易的仰躺地面上,而丁寿腰身狂送猛挺,次次尽根而没,深顶花心,而每次顶到花心不立刻退出,反而在花心上一阵研磨才再次抽送。

杜云娘心知已难停歇调息固止阴关,只得提聚十成的阴功以逸待劳扭摇夹吸,期望先摄出丁寿元阳。

然而不到片刻,便被他迅疾如战鼓,次次深顶花心的粗长肉棒,顶刺得酥麻之感逐渐涌升,而且提聚的阴功竟也被挺刺疾顶之势冲得其逐渐散消,再也难以平息固守。

九尾妖狐自从修炼狐媚阴功吸取了无数男子元阳,但至今尚未曾精关松动泄过元阴,如今被他的狂抽猛挺,菇头马眼内散发出的丝丝热气操弄的已然是全身松软,鼻息粗喘,阵阵娇哼呻吟,淫声浪语,响不绝耳……“公子……大力点……不行……来了……”

倏然杜云娘螓首连晃,双手连连乱拨乱抓,腰身弓挺而起,玉臀如磨盘般的狂扭摇挺,一阵阴精狂泄而出。

丁寿被她泄身后如此激狂之态,惊得挺动之势顿止,感觉到她体内激冲出一股液计,使得巨物浸泡得甚为舒爽,忍不住那种快感酥麻渐消的失落感,于是再度迅疾耸挺冲刺,顿时使得她高潮尚未息止,便又再度被勾出难以忍受的激狂,已然难以自制的荡呼浪叫连连,不知身在何处了!

丁寿又耸挺连连近小半个时辰后,只觉一阵心悸颤抖,不自觉的更是凶狠抽送,次次尽根而役,接而一股尿意,火热的元阳冲射而出。

早已狂泄四度,神智迷茫,呓语呻吟且全身颤抖不止的杜云娘突被火烫元阳激射深处敏感之处,委时被烫得浑身一颤美目大睁,四肢如八爪鱼般的紧夹他的身躯旋扭不止,终于又是一股精华倾泻而出……丁寿站起身来,一手紧搂住杜云娘纤腰,一手托住丰臀,此时的九尾妖狐全身汗水,因快感余波刺激的娇躯偶有悸动,无力的吊挂在他身躯上,昏昏沉沉的享受着方才泄身的快感,味着那种有生以来首次尝到的激狂美妙滋味。

丁寿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杜翩翩是你什么人?”他初见杜云娘时便感觉似曾相识,刚才体时方想起与他有过一番露水姻缘的玉狐相貌有八九分相似。

此时泄了五次的九尾妖狐已是魂飘天外,如临太虚幻境之中,如痴如醉,闻言也不思,脱口呢喃道:“翩翩?是奴家的女儿啊。”

惊得丁寿脱手将她扔到桌子上,杜翩翩已是二十六七的年纪,这女子看上去三旬有余,原以为二人是姐妹,却没想到是母女,难不成自己刚刚上了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年纪的老货。

冰冷的木桌将魂游天外的杜云娘刺激的清醒过来,见丁寿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多年阅历已明其意,泫然若泣道:“公子,奴家一入江湖便误入歧途,数十年来声名狼藉,至今才知身为女人竟能如此美妙,方知以往光阴皆是虚度,若公子不嫌奴家老丑,奴家愿为奴为婢服侍公子左右,只求……只求公子有暇垂怜一二。”

看着杜云娘梨花带雨,丁寿暗啐道年纪大点怎么了,只要能让爷舒服了计较这些做什么,何况……丁寿暗运真气,惊喜的发现天魔真气已入四层境界,吸光华山凤二十年处子元阴都没达到的事情竟然方才不知不觉完成了,不由思不得其解。

“起来吧,爷收了你就是。”丁寿心情大好,收了个床技高超的婢女,最紧要的是,将来可以母女啊!!!

闻言杜云娘破涕为笑,赤着身子跪在地上行礼:“奴婢杜云娘拜见人。



一对雪白双峰随着行礼波动不停,看得丁寿口干眼热,准备拉起她来再度大干一番,忽听得一侧地上鼻息咻咻,暗道声坏了,一时忘了这边还有一位呢。

【大明天下】(23-25)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9/9字数:4282不好意思二十一章结尾处采玉对丁寿的称呼错了,应该是四铛头</font>第二十三章娇颜两含羞楚楚原本见有人搭救,先是一喜,待看清来者面目又转喜为忧,这人说不清是敌是友,无行浪子确是稳稳的,不由忆起在客栈被他轻薄的情景,心中又羞又恨。

可那二人未有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在她面前做起那羞人事来,那女人自行脱了衣服不算,还不知羞耻的为他解衣,天哪,随着裤子脱落一条粗黑巨物猛然从他衣袍下弹出,羞得楚楚赶忙闭上了眼睛。

楚楚虽混迹青楼数日,却是为了引郭旭入彀,楚云馆又远离其他行馆,对勾栏中的风流事哪里知晓,虽是云五的未婚妻,碍着云五痼疾缠身,两人间关系也止步于耳鬓厮磨,未曾再进一步,如在安阳那样与丁寿唇齿相接已是破了她的底线,如何再能直面二人丑事。

未几,那边一阵怪异的滋滋响声不断的传入楚楚耳中,使得她心中好奇的斜目窃望。

可是眼见之下,顿时羞得双颊发烫,胸如鹿撞,只见杜云娘跪伏在他胯前,螓首低垂至他胯间,檀口大张含吮着一根似乎能将她小嘴撑裂的粗巨之物,呸,那淫妇怎么不嫌脏,竟敢用口舌舔吮男人厌物。

只见在她贪婪的含吮中,那巨物被舔吸的嗦嗦作响,一手握住棒根,一手托住乌黑阴囊,轻轻揉弄,螓首一进一退的套吮不停,忽的一进,双唇紧贴至套弄棒根的纤纤玉指上,将粗巨之物几乎尽根吞吮,楚楚见她喉咙间似乎突然被巨物顶的突起一节,发出“咕咕”之声。

许是一下吞的狠了,只见她螓首猛地后退,使得那根粗巨之物全然脱出朱唇外,呼呼的喘了口粗气,楚楚只见那根沾满杜云娘口水的粗挺之物足有近尺,青筋暴露,顶端那个紫红发亮的圆头则是涨得如同鸭蛋一般。

未等楚楚惊诧完毕,杜云娘已迫不及待的推到丁寿在地,伸出玉腿跨坐在他身上,将那毛茸茸水淋淋的阴部对准那鸭蛋般圆头身子一扭,“哎呦”一声吞下大半,那声音像痛苦却更带着欢愉。

随后见那雪白的身子不住前挺后耸,左摇右晃,从楚楚的方向看去,被那雪白丰润的身子挡着,看不清丁寿表情,却恰巧可见二人交处,从杜云娘高高耸起的臀部向下看去,正看见她全部张开的蜜穴不断吞噬着丁寿的昂然巨物,每次杜云娘抬起身子都看见她腔内鲜红嫩肉随着粗黑巨物一同露了出来,每次坐下又仿佛被顶到了云端般颤抖不停。

楚楚再次紧闭起了眼睛,可是眼不见,那淫声浪语却不断的进入耳中,“咕叽咕叽”的水声及“啪啪啪”的撞击声一下下的撞击着她的心房,让她浑身发热,她想夹紧双腿,却因穴道被制无法动弹,洁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都快浸出血来,想要用疼痛对抗外界的刺激和内心越来越高涨的情欲,忽然胯间一热,仿佛一股水喷了出来,无力地松开贝齿,两行清泪从她脸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头脑一片昏沉的楚楚耳边不再响起交的靡靡之音,缓缓睁开双眼,不由红云扑面,那杜云娘精赤着身子跪在地上行礼也还罢了,那人却没穿下裳站在身前,害人之物翘立晃动不止,看得人脸红心热,再想起方才他们做的事楚楚连鼻息都重了起来。

丁寿站在楚楚面前,不由发愁如何处置,按他本意真想采了这朵鲜花,奈何大局着想,镖局中商六人老成精,采玉心思灵透,郭旭更是浪子班头,若是失了处子元红,难保不被这些人看出端倪,他一路上这番假扮的表象可就被人拆穿了,可若是就这么把人放去,姥姥,二爷岂会做这等赔本事。

抬手解了楚楚穴道,“楚楚姑娘速速去,莫让贵友担心。”说完将云三骨灰坛放到她的面前,却将夹层里的翡翠娃娃取出。

“你,你要做什么?”楚楚惊道。

“物归原啊,莫不成姑娘真把这物件当成自己的了,上次安阳客栈曾有言在先,只限那一次开一面。”丁寿理所当然道。

“公子留步,楚楚……愿……愿再奉上皮杯。”说完低下螓首,连脖子都羞红了。

看着脸泛红霞的楚楚,丁寿淡淡道:“在下谢姑娘抬爱,奈何如今的难处不是一杯皮杯能解得了的。”

一指杜云娘,又向胯下摇晃挺立的肉棒一指,“刚才伺候的不错,若是能帮爷把火泄出来,这玩意就归你了。”

杜云娘闻言又惊又喜,未等开言就听到一阵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耳中,“小淫妇,陪爷演一出戏,将来少不得你的好处。”

“传音入密”,杜云娘心头大骇,这功夫和千里传音一样,都需要内功极为精湛方能使出,这位公子到底什么来路,随即心中又喜,庆幸新了这样武功高强的靠山。

“哟,那奴家谢过公子了,放心,奴家必定让您满意。”扭动腰肢,将那丰乳肥臀抖动的肉浪滚滚。

丁寿扭头看向楚楚,她娇颜上无一丝血色,决然道:“你若想让我做对不起五哥之事,我情愿一头碰死。”

“在下也无意为难,奈何修炼内功怪异,今日连番恶斗,岔了真气,以至气血下行,若不能及时宣泄元阳,恐有爆体之患。”二爷谎话张口就来,连草稿都不打。

度第一◢“公子莫要和这丫头磨牙,连男人都不知为何物的雏儿怎比的奴家会伺候人,这翡翠娃娃还是给奴家留着吧。”杜云娘将那一团软肉贴在丁寿胸膛磨蹭,一只手下探握住肉棒缓缓套动。

楚楚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想着自己若做了丑事如何对得起云五,一边又想起云三为了翡翠娃娃命丧京城,云五被病患折磨生死两难的样子,再看向丁寿闭目享受九尾妖狐服侍的模样,“公子当真只需泄出元阳即可无恙?”

“姑娘也当知道在下是公门中人,翡翠娃娃是本职所在,若非事关性命如何敢以皇家之物作为交换?”幸好楚楚不懂武功,若是换见闻广博的程采玉在此,丁寿还真不敢用这理由。

楚楚想此言许是不假,暗道此人虽好色无耻,毕竟镖局一路多蒙他帮衬,若是有了好歹,岂不堕了长风镖局和云家庄仁义威名,银牙一咬,“公子且住,楚楚愿帮公子,但需公子答应一事。”

丁寿喜道:“姑娘请讲。”

未开言脸色绯红,“楚楚……自当帮公子……疗伤,但公子不能触碰于我。”

丁寿看向自己揉弄杜云娘双峰的双手,尴尬一笑:“这是自然。”

楚楚一脸肃穆的蹲在丁寿身前,看那狰狞之物直指面门,粗如儿臂,青筋环绕,紫红肉龟硕大油亮,湿淋淋的带着二人方才交欢时的淫水,不由羞臊难当,心中默念:“为了五哥,为了逝去的三哥,为了重振云家庄。”

吸一口气,终于定下心神,一双纤手伸出,把那肉棒上下轻轻握住,左手轻握棒根,右手圈住巨棒中部,双手之上还有好大一节,连同菇头未能握住;巨棒上根根青筋爆胀鼓起,那紫红色大龟头大如鸡卵,上面淫光闪闪,一只独眼有如炫耀示威一般轻微张,再看他小腹间阴毛虬结,肉棒之下两颗肉卵,血丝尽现。

虽心中不断打气,事第|一到临头还是羞愧难当,只得侧过脸去,不瞧这昂然丑物,学着方才杜云娘的模样借着棒身淫水来套动。

被这冰凉玉手上下齐动,丁寿搂过九尾妖狐,一手搓揉胸前峰峦,一手顺着光滑脊背而下,没入高耸臀丘之内,杜云娘也是曲意逢迎,伸出丁香小舌啃咬他的耳垂,不时向他耳内吹进丝丝热气,勾的二爷心痒难忍,搓揉力度更大,下身巨物更是坚挺。

楚楚怎知男人一泄之后二度更为持久,她又未历人事,谈何挑弄手法,只是单纯套弄撸动,直累的她两臂发酸,额头见汗,也未见丁寿有出火迹象,原本蹲地的双腿早已酸胀难忍,只得跌坐在地,却离那胯下丑物更远,套弄起来更是不便,“公子,且……躺下,方便侍侯。”

丁寿如今也是憋的难受,依言躺下道:“姑娘若再不尽心些,在下恐把持不住。”原本是说丁二爷会化身小怪兽,做下禽兽之举,楚楚却会错了意。

楚楚只觉得手中肉棒更加粗壮,棒身下精管突突跳动,以为果如他所说将要真气爆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眼中珠泪又不争气的落下。

杜云娘一声娇笑,螓首从与丁寿的口舌纠缠中脱离,转而向下,几与楚楚俏脸碰到一起,手指拨弄着他腹间黑毛,在那菇头顶部马眼上轻啄了一口,“早说了由奴家来就好,奴家的舌功十八绕必能让公子去火。”

看到杜云娘一脸得意,伸出猩红舌头向着那肉龟裹去,若是由她帮丁寿出了火,自己甘损名节伺弄多时的苦不是白挨了,如同母鸡抢食般,楚楚不及细想,一口便将那紫红菇头噙在嘴里,直涨的她唇角欲裂,一股腥气直冲顶门,想要吐出却看到一边笑意满满的杜云娘,仿佛等着她出丑好接力而上,楚楚也是倔强性子,否则当日就不会单身入行院布下美人局,看杜云娘眼中的讥嘲之色更是激起了她好胜之心,两手只是握着棒身继续撸动,鼻翼呼呼扇动,香唇死叼着肉龟不放。

楚楚也是冰雪聪明,举一反三的伶俐人,也觉得自己这样傻傻含著有些不对,忆起适才杜云娘的样子,螓首缓缓下垂,奈何才进去一小半便感觉顶住了喉咙,难以寸进,缓缓退出,口中香舌轻轻一卷,不经意的扫过马眼,丁寿舒爽的身子一抖,楚楚马上就知道刚才误打误撞中了,当下含住肉菇头,灵动小舌就如小猫饮水般来滑动不停。

杜云娘伸出玉手拨开楚楚被汗湿贴在鬓间的散发,楚楚只是不理,待香唇凑到她耳边轻咬她的碧玉耳坠,她也恍如不见,九尾妖狐紧贴玉面,轻轻娇喘道:“小妹子,姐姐下面的淫水味道如何啊。”

楚楚这才想起嘴里所含之物是从何处拿出,不由一阵反胃,“波”的一声,香唇与巨龟分离,侧在一边干呕不停。

杜云娘嬉笑一声,将肉棒抢在手中,将那菇头一口吞下,螓首下压,在楚楚惊讶的眼光中,把那粗大肉棒全部吞进,直到鼻尖没入那丛乌草,才长退而出,鲜红舌头围绕菇头龟棱滑动一圈,最后在马眼一扫而过,舌头灵巧妙用看得楚楚瞠目结舌。

九尾妖狐含住肉龟,两腮内陷,用口内吸力不断夹吮,爽的丁寿闷哼连连,暗道这老货别坏了二爷大事,抬眼间那丰隆雪臀在左手边触手可及,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的杜云娘一声痛呼,吐出肉棒,转首幽怨的看了丁寿一眼,那边楚楚趁机一把抢过,学着方才杜云娘样子舌尖在龟棱打转,然后脸颊内陷,配双手套动,吞吐肉棒不止。

杜云娘得意的以眼神示意,丁寿明白适才是故意做样子教给楚楚口技,点头赞许,楚楚学的倒快,吸咂的声声作响,唯独深喉之事非旦夕可得,最多吞入一半便恶心欲呕,记得方才教训,任再难耐也绝不松口。

一声娇笑,杜云娘翻身跨在丁寿胸前,用那堆雪玉厮磨他的小腹,舔舐他两条大腿内侧,酥痒感让丁寿无所适从,见度第一那满月般的肥臀近在眼前,伸出食中二指,向那泥泞肉缝掏挖了进去。

“嗯哼”下身传来的刺激让九尾妖狐也已沉醉其中,伸出香舌轻舔楚楚手口没有顾及到的棒身,螓首一探,让过楚楚直接含住了阴囊中的一颗卵蛋,在口中品咂一阵,吐出又换另一颗,周而复始,滋滋作响。

丁寿一边把玩肥臀浪穴,小腹享受软肉厮磨,棒身被两只纤手套弄不停,菇头与阴囊在两个香腔中浸泡,受用无比,拇指按住杜云娘两片肉唇间的黄豆大突起,突发奇想的将天精魔道功法由指尖使出。

“哦”杜云娘扬起雪白脖颈,感觉胯间快感阵阵不间断的袭向心头,腰臀一阵剧颤,春潮滚滚喷出,丁寿偶发新招,继续使力,短短盏茶功夫,九尾妖狐梅开六度,美得昏死了过去。

丁寿将杜云娘软瘫的身子翻到一旁,“楚楚姑娘,某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不出火,恐碍性命,那时说不得只有劳烦这位了。”说罢在九尾妖狐翘臀上拍了一下,魂游天外的杜云娘鼻腔中只发出“嗯”的一声轻哼。

如今楚楚已累的唇麻腮涨,又被淫靡气息弄得脸红耳烫,两腿间方才也跟着杜云娘不知湿了多少次,闻言两眼迷茫道:“那便如何才好?”

丁寿喘息道:“姑娘可尝试双峰夹柱,许能让在下出的快些。”

见楚楚懵懂,丁寿两手握住杜云娘丰满双乳往中间一推,示意了一番,此时楚楚脑子已不如往日爽利,晓得后竟然也不辩解,真的开始低头解扣。

粉色对襟立领长袄脱去,便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身子,胸前峰峦用白叠布层层裹住,仍然可见一抹深邃乳沟。

丁寿不想看上去窈窕瘦弱的楚楚竟有如此乳量,见她要含羞解去裹胸,开言止住道:“莫要再解衣了,免得在下把持不住。”

不想这好色之徒竟有此言,楚楚心中暗道:“此人虽品行不堪,倒也算言而有信,且晓得为自家着想。”当即将那粗大肉棒从裹胸下伸入,那物实在巨大,穿过峰峦叠嶂,仍有余地直直顶向她小巧下巴。

因被裹胸束缚,两乳嫩肉挤压的更加紧密,丁寿忍受不住自行挺腰耸动,因楚楚刚才一番动作乳间已是滑腻腻一层香汗,又赖棒身上香津玉液,耸动的甚是便利,甚如同穴中抽插般有“滋滋”摩擦声。

楚楚用双手推紧玉乳,帮着夹送,却被他屡屡顶到下颌,看着那恼人紫龟,檀口大张一口咬住,让他进退不得,随后捧起双乳上身来滑动,丁香缭绕,多管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乳酥胸已被肉棒摩擦成粉红颜色,感到丁寿身子一抖,口中肉棒一下暴涨,随后一股略带腥味的液体喷射而出,直直打到嗓子眼里,吓得楚楚连忙松口,随后看到一股白浆从独龙怒目中再度喷出,溅射到粉面云鬓之上,射的楚楚发怔失神,对紧接其后的一股白浆连躲避都忘了,待过神来,才想起刚才进到嘴里的浆液早已咽进腹中。

旁边响起一声娇哼,缓过神来的九尾妖狐慵懒的支起身子,看向二人,楚楚原本不迭的擦拭身上,看到杜云娘瞧来,示威般将玉面上的一滴液体缓缓用玉指抹掉,狠狠心,将那指头含进了嘴里,得意的扬起了下颌……第二十四章无意酿祸端云家庄,位于九江城南,南望庐山,风景秀丽,曾几何时,也是武林一处盛地,各方豪杰络绎不绝,一派之首迁延驻留,但自老庄云腾蛟去世后,可谓门可罗雀,那块“天下第一庄”的牌匾早已为后人摘下,供奉在祠堂之内。

此时云家庄后堂之内,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盘膝在一蒲团上,一手持念珠,一手持转经筒,闭目默默吟诵密宗“大藏经”,一名管事轻轻走近,“五爷,五夫人和长风镖局的人来了。”

诵经之声顿停,云五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地说道:“有请。”

端坐大堂位上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骨灰坛,云五长叹一声将之放在桌上,转身对客座上的众人道:“此番多赖诸位送楚楚及三哥返乡,历经一路风波险恶,云五铭记于心。”

郭旭等人谦辞推让,云五正吩咐安排酒宴,为众人洗尘,有下人匆匆来禀告,“青城派掌门长春子前来拜庄。”

************云家庄外一处山梁上,丁寿举目遥望庄内,白少川缓缓走到他身边,不发一言。

丁寿身看了他一眼,“白兄费心了,青城的人来的时候刚刚好。”

一声轻哼,一向云淡风轻的白少川眉间一股郁色,“长春子枉为一派掌门,竟刚愎如斯,明明不识道路,却不开言询问,只等山穷水尽才转觅他途,为将这伙人引到云家庄某可是煞费苦心。”

丁寿恍然,难怪最早将青城信鸽放了去,唐门的人已见过两批,青城派却姗姗来迟,敢情这位青城掌门是位路痴。

************此时的云家庄大堂内,剑拔弩张,本来长春子依江湖规矩拜庄,云五也以礼相待,双方见面甚是客气,待长春子讲明来意,要取师元真托运之镖,待程采玉将东西交到他手上时,老道当即翻了脸。

“郭大少是说我师等人以死相托的是这么个物件?”长春子捏着那枚铁蛋,吹胡子瞪眼道。

“不错,道长以为是什么?”郭旭说的是实话,可老道听闻当即跳了起来。

“自然是翡翠娃娃了,元真师与八名子以命相托,郭大少莫不是要私吞?”

闻言众人错愕,云五道:“道长应是误会了,长风镖局的翡翠娃娃乃是受托送至云家庄,并不干青城派的事。”

长春子一阵冷笑,“以为和云家庄沆瀣一气,贫道就怕了不成,今日便领教天下第一庄的威风。”

云五脸泛怒气,“道长自重,云家敬重玉灵前辈昔日为武林除魔的功绩,一再忍让,敝庄名声虽不及青城大门大派,可也不容人轻辱。”

此言不说还好,一说完长春子拔剑在手,“若是先师仍在,你小小云家庄敢如此放肆,来来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眼见冲突不可避免,程采玉走上前道:“道长可听采玉一言?”

虽说怒满胸膛,长春子还没自降身份到对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发火,长吸口气道:“姑娘请说。”

“道长何以一口咬定元真道长所托之物是翡翠娃娃呢?”程采玉一言出口,其他人也侧耳聆听,众人也奇怪这老道逮人就咬到底是何因由。

长春子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此乃元真师亲笔所写,飞鸽传书到青城山,难不成还有假?”

众人围上,看那纸条所写,互相对视,眼神中充满不解。

忽听蓬的一声,窗户破裂,一条灰影飞入大堂,郭旭抢上前将采玉护到身后,辛力快剑出鞘,那人袍袖一卷,已将剑势带到一旁,抢步上前,直奔桌前。

云五迎上一掌拍出,那人一手将桌上铁蛋抢在手中,一手迎上,嘭的一声,云五退后两步,那人轻咦一声,不再耽搁,双足点地,向屋外跃出。

封平扬手,一只旋飞刀脱手而出,银光闪烁,轨迹飘忽不定,那人此时已在屋外,纵身而起,脚尖在银光上一点,当啷一声,飞刀坠地,那人已借力飞出高墙。

须臾之间,那灰衣人避剑,抢蛋,对掌,击刀一气呵成,众人竟连他的真容也未曾看清。

长春老道幸灾乐祸,“云家庄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庄,外人来去自如,好手段。”

郭旭皱眉道:“道长,那铁蛋的确是元真道长所托之物,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来夺,可见并不简单,难道道长一点不担心么?”

若是旁人或许会仔细想想,长春子是一条道走到黑认死理的儿,听人劝也就怪了,“休得多言,今日要么将翡翠娃娃交出,要么贫道领教郭大少的断肠剑。”

郭旭一阵头疼,他倒是不惧与青城结仇,问题这梁子结的莫名其妙,看来还是应了采玉所说,来历不明的镖果真不能接啊。

一个庄丁快步上来禀告,“五爷,天幽帮总护法左冲前来拜庄。”

又一个庄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青衣楼总楼陈士元前来拜庄。”

云五放声大笑,许是牵动肺气,随后又大声咳嗽了几声,“自先父逝世,云家庄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吩咐道:“大开庄门,迎接贵客。”

天幽帮来人不多,除了左冲和地幽二堂及剩下的六位护法,只有十余名帮众。

青衣楼却声势浩大,众楼及各自麾下舵帮众近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陈士元入内。

云五站在堂前,面对院中群豪,不卑不亢道:“云某自问和青衣楼与天幽帮都没什么交情,不知诸位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陈士元自重身份,左冲可不顾忌,“云兄明知故问,吾等此来只为翡翠娃娃。”

“云某要是不交呢?”

“那今日就少不得血洗云家2度第一2庄。”一个威严声音响起,翁泰北率领数十名锦衣卫堂皇而入。

云五皱了皱眉,今日对手来的越来越多,属实麻烦,示意楚楚等不会武功女眷退入后宅,道:“云家庄声威不及以前,可也容不得人来撒野。”一声令下,几十庄丁持械涌进。

陈士元看了场中一圈,一挥手,“动手。”

数人立即混战一起,几方势力纠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厮杀一处。

楚楚采玉躲入后堂,楚楚拿出翡翠娃娃想找一妥善之处收藏,急切间却又不知何处安全,急的在房中跺脚。

“小姑娘,把东西交给我,不会难为你们。”一个跛脚驼子从佛堂帷幔中转出。

看着驼子手中的独脚铜人,程采玉蹙眉道:“青衣楼第五楼楼铁背驼龙史岁。”

“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见识,乖乖交出来吧。”史岁狞笑着伸手向楚楚怀中抓去。

忽听耳后生风,史岁人虽驼,身手却不慢,一拧身,让过偷袭的一柄宝剑,细看却是天幽帮的一名护法。

“陆一舟,你他娘找死。”看来二人也是旧相识,史岁摆起独脚铜人就像那人头顶罩去。

见二人纠缠在一起,楚楚二人快步走出,迎面却是一个手持流星锤的汉子,那人更不废话,直接链子一抖,一柄铜锤已如流星般向楚楚袭来。

二女惊叫失声,眼前一道身影挡在身前,叮当,噗的一声,那汉子被自己的流星锤砸的脑浆迸裂而死。

“丁某护花来迟,二位姑娘受惊了。”还是那不变的坏笑,此时却让两女多了分亲切。

叱喝声临近,丁寿催道:“随我来。”欲带领二女躲过战团。

“几位哪里去?”陈士元手持飞廉,横在路前。

丁寿也不废话,抢身上前,便是一掌拍出,陈士元错身手一刀反撩丁寿手臂,丁寿攻势不变,只脚下天魔迷踪步法变换,转至一侧,陈士元惊咦一声,退开一步,狂风刀法随后卷上。

二人斗在一团,却听身后一声娇呼,转身看采玉扶着倒地的楚楚,左冲已将翡翠娃娃匣子抢在手里,施展绝技魅影迷踪步,窜向前厅。

陈士元舍了丁寿,向前追去。

丁寿却俯身看向楚楚,关切道:“如何,伤势可重?”

楚楚见他竟能舍了翡翠娃娃不追而关注自己,心中稍有感动,不由想起二人间的荒唐事,羞道:“不碍事,快追翡翠娃娃。”

采玉见楚楚面色古怪,还道她伤了暗处不便言讲,也开口道:“这里有我照料,无须挂心。”

丁寿点头,也向前追去。

再看前院,已是乱战一团。

萧锦堂的断魂枪迎上了程铁衣的盘龙棍,封平被陆少卿截住,郭旭被青衣楼几名楼缠住不能脱身,倒是辛力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游刃有余,与敌过招,一招即退,要么敌死,要么他走。

那边左冲被长春子拦住,老道已经红了眼,青城派松风剑法在他手中已无风之轻灵,却比苍松还要刚劲有力。

左冲怀中抱着匣子,身法不便,左右支拙,忽然感觉自身背后被杀机笼罩,不寒而栗,再也不顾,贴地一滚,躲了出去。

原本在他身前的长春子则首当其冲,虽将松风剑法舞的风雨不透,却还是被这一击震退七步,踉跄站稳。

陈士元伫立在原来左冲的位置上,冷冷的看着他,“交出翡翠娃娃,饶你不死。”

巨大的压力让左冲呼吸都困难起来,不由左右观望,觅出路,但察觉自身气机已被陈士元锁定,似乎无论哪个方向都逃不出陈士元出手一击。

心惊胆战下左冲终于崩溃,颤抖着捧出匣子,忽然仿佛有一股巨大吸力,将匣子从他手上倏的吸走。

扭头再看那匣子已经在一脸邪笑的丁寿手中。

“擒龙功!”陈士元讶异说道,这年轻人给他惊讶太多了,原本以为那日必定丧于唐门之手,却逃出生天,刚才照面间竟能一招逼退自己一步,如今又使出了少林擒龙功,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丁寿浑不在意周围强敌环饲,自顾自打开匣子,周边人都看见那武林至宝十二尊翡翠娃娃静静摆列在匣中,不由眼光热切。

“后生可畏,东厂添了如此干将,本官京后定要向刘公公贺喜。”翁泰北缓缓走近,一只手自顾向匣子抓去。

“在下当不得翁大人谬赞。”丁寿躬身施了个半礼,却自然的将那一抓躲开。

翁泰北脸色一变,“这翡翠娃娃乃是先皇御赐小女之物,既已到却不物归原,难不成东厂要纠结匪类谋夺宝物不成?”

“翁大人言重了,御赐之物现于江湖颇令人费解,东厂之人身负皇差,不敢懈怠,从江湖草莽中得内府珍宝唯有送京城听候发落。”

翁泰北冷笑一声,“牙尖嘴利,本官不与你作口舌之争。”身形一晃,已来到近前,一掌切向丁寿抱匣右臂。

丁寿身形一转,滑开五尺,迎面陈士元刀出如风,分袭上中下三路。

丁寿足尖轻点,一跃而起,避开刀锋,眼前赫然出现一条身影,乃是云五,云五双掌环切,直削丁寿两肩。

人在空中,丁寿无法作势避敌,顺手将匣子向外一推,云五立即变招抢匣在手。

落地后云五不及高兴,翁泰北已是一掌拍来,云五举掌相迎,砰地一声,翁泰北身形一晃,云五后退数步。

还未站稳,长春子长剑已如白虹贯日刺向后心,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郭旭半途将长春子长剑拦下。

那边陈士元刀势横卷,奔向云五,云五咬紧牙关,一掌拍在刀身,虽止住刀势,却也虎口出血,借这反震之势云五倒纵而退。

甫一落地,翁泰北又欺身而上,一掌斜切,另一掌一圈一托,拍在匣底,匣子瞬间被拍到空中。

刹那间五条人影腾空而起,丁寿与陈士元身形最快,却在半空对了一掌,各自横飞而出,谁也未曾讨得便宜。

长春子紧随其后,却因刚才被陈士元所伤,半途真气不济,最早落了下来。

云五眼见翁泰北身形快过自己半臂,抬手一记劈空掌,将那匣子又击高了两丈。

此时那匣子已飞到五丈有余,江湖中绝无人能一跃至此,众人运气调息,只等那匣子落下再度出手。

却见翁泰北身形在腾起之势将竭之时,身子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硬生生又拔高了两丈,将那匣子抢在手中,随后身形又是一转,矫若游龙,斜飞出圈外,让准备出手的众人又扑了个空。

“梯云纵!”吐出这三个字,云五又不住开始咳嗽起来。

在场众人不由大惊,谁能想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是武当派的高手。

“休走”,“留下来。”两声大喝,陈士元与丁寿齐齐出手。

陈士元出手便是天地三绝刀,漫天刀影,无边刀浪,向翁泰北席卷而去。

翁泰北身形后纵,一手抱匣,一手连挥,将半途的帮众、庄丁乃至锦衣卫不断向陈士元掷去。

那些人被翁泰北一抓制住穴道,然后被当作肉盾抛出,眼睁睁见着自己被刀轮卷成碎肉,只见云家庄内,血肉横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绞碎十三个无关人等后,陈士元攻势已尽。

翁泰北不及得意,身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暗劲袭来,丁寿分使破字诀、劈字诀双手攻来。

身形左拧右转躲开破字诀,翁泰北侧身之势稍慢,劈字诀已印向肋下,急切间翁泰北身形一矮,想用肩膀硬抗这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那一掌未打中翁泰北,却鬼使神差的打中了他胳臂下抱着的匣子,原本杀声震天的云家庄突然安静下来。

只见漫天碎粉,随风飘扬,须臾间,那人人拼抢的武林至宝已经飘逝不见,丁寿呆呆站在那里,看看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一脸错愕。

“哈哈哈……”没想到率先打破安静的竟是翁泰北,他仰天狂笑,“打得好,打得好,本官倒要看看,这御前官司刘瑾怎么打!”言罢带人出庄离去。

陈士元一声冷哼后,青衣楼众人也离庄而去,天幽帮众也不再停留。

长春子自也没有留下的打算,不过老道临走前不阴不阳道:“贫道如今知晓长风镖局如何义薄云天了,毁诺吞镖,呵呵,今日之事青城派有暇定要向郭大少讨个公道。”

原本在庄外望风的白少川走到近前,看了看周遭情景,叹道:“丁兄……”

丁寿强颜道:“白兄有话但说无妨。”

“趁着督公绝杀令未下,你还是趁早亡命天涯吧。”

第二十五章早朝多诡谲京师,东厂。

丘聚拍着桌子叫道:“早说这小子初来乍到,不宜过早担当重任,如今倒好,不但都察院咱们的人漏了底,还反惹了一身腥,赶快命人把他做了,待翁泰北京禀告皇上,咱们就说这事都是那小子贪功心切,一人所为,推个干净。”

刘瑾不置可否,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背手踱到廊下。

谷大用看了一眼刘瑾,圆脸上的小眼睛转了转,开口道:“毕竟是东厂的四铛头,推是怎么也推不掉的,真要办了他还会寒了下面猴崽子的心,将来做事谁还肯出死力,不如……”偷眼瞄了瞄刘瑾,老太监脸上不喜不怒,正在逗弄廊下鸟笼内的金丝雀,“不如暂且问罪下狱,先给这小子点教训,皇上问起的时候就说正在清查缘由,待这风头过了,再找个由头让他出来戴罪立功,督公,您看这么处置如何?”

刘瑾还是没有说话,拿出象牙签子挑着鸟食一点点的给鸟喂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喂完了鸟儿,刘瑾拍了拍手,到座位上端起茶碗开始品茶。

二人走到近前,互相看了一眼,“督公,到底如何处置您老倒是给个章程。”

刘瑾用眼皮夹了他们一眼,“无三”,柳无三躬身应是,“把前阵子那小子让计全带来的信给他们瞧瞧。”

柳无三给二人拿过一封信,丘聚一把抢过,两人凑在一起展开信来,待读完信后,丘聚脸色一变,谷大用奸笑道:“这小子,真他妈坏!”

************“臣翁泰北具本上奏,臣治家不严,遗失御赐之物,恳请陛下治罪。”

翁泰北的声音在奉天门内荡,与一般人所想不同,明朝的朝会并非在三大殿之首的奉天殿内,而是在紫禁城最大的宫门奉天门内举行,每日拂晓文武官需到门内上朝,商议国事,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御门听政”。

奉天门面阔九间,进深三间,汉白玉基,重檐歇山,门前陈设铜鼎四只,左雄右雌铜狮一对,威武凶悍,不过如今高坐御座上的人却没有半分威武之气,睡眼惺忪的翻看着翁泰北递上的奏折,也是难怪,早朝这活儿受罪的并不只是大臣,皇上一样要早起,对于十四五岁正是嗜睡年纪的小皇帝而言,是难为了些。

随手翻了翻,懒得看完的正德实在挨不住了,“知道了,把御赐之物丢了是吧,唔,太不小心了,赶紧找来,再说治罪的事。”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哈欠,小皇帝的眼睛都开始迷蒙了。

看着皇上起身要走,翁泰北沉不住气了,昨晚上跟内阁几位大佬商量了半宿,就打算今天发力把东厂扳倒,正事还没提呢正就走算怎么事,急切道:“启奏皇上,臣原本已将宝物,奈何内官监掌印兼提督东厂太监刘瑾派遣东厂爪牙丁寿勾结江湖匪类,宝之时便处处阻挠在先,待微臣夺宝物后更出手毁宝,言多讥诮,刘瑾及其党羽所为欺人太甚,恳请皇上为老臣做。”

正德闻言又坐了来,他对翁泰北谈不上好恶,毕竟是先皇留下的臣子,丢了御赐宝物能找来最好,他真懒得操心,可涉及从小把他带大的刘瑾却不能不慎重了。

站在文官首位的内阁首辅刘健向后排的官员中扫了一眼,郎中李梦阳会意而出,“启奏皇上,内监刘瑾等小人蛊惑圣聪,朝野早有非议,东厂番役横行不法,海内皆怨,今翁泰北以锦衣亲军指挥使之职尚遭番役构陷折辱,其势滔天,可见一斑,臣请皇上将刘瑾等阉宦缉拿问罪。”

六科言官又出班数人附议,此时刘健躬身道:“先皇留老臣等人辅政,近日宵小逢君,臣心痛切,无颜见先帝于身后,乞赐骸骨,告老怀乡。”

小皇帝闻言忙宽慰道:“刘爱卿何出此言,先皇知朕年幼,留三位辅政,岂可因小故而弃朕,那刘瑾,刘瑾……”念叨了几句,却还是下不了处置刘瑾的狠心。

“臣刘宇有事启奏。”副都御使刘宇又走出班来。

正德一阵头疼,都御史戴珊老病,都察院由左副都御使刘宇代掌,怎么六科言官不够,十三道御史还要凑个热闹。

刘健花白眉毛皱了起来,前番御史张禴参奏的事刘宇声称一时失察,本来打算除了刘瑾后就好好梳理下都察院,此时这小子要搞什么幺蛾子。

“刚才之事皆为翁大人一家之言,为免偏听,请皇上宣刘瑾上殿自辩。”

“对对对,宣刘瑾上殿,看他怎么说。”正德忙不迭的对伺候在身边的司礼监掌印王岳说道。

不多时,刘瑾来至奉天门,跪倒恭请圣安,正德将翁泰北参他之事一说,老太监当时便面露惶恐,喊起冤来。

“奴婢自接掌东厂以来,夙兴夜寐,不敢辜负圣恩,数月前得知消息,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之|第一婿邓忍将御赐之翡翠娃娃赠予他人,奴婢恐是有人恶意中伤命官家眷,故遣人详查,未想竟是实情,遂布置东厂番役务必追宝物怎想遭此诽谤,皇上,奴婢冤枉啊!”

“一派胡言,既是护宝,那为何毁坏宝物。”翁泰北知道扯出女婿自己一万个没理,一口咬死毁宝之事。

“翁大人何出此言?宝物已然追,安然无恙,奴婢请皇上御览。”随即命小内侍呈上玉匣,转献小皇帝。

“不可能,此物定是仿造。”翁泰北叫了起来。

“翁大人稍安勿躁,此物已经内廷匠师鉴定,确系年古物,与宫中秘档所记的翡翠娃娃分毫不差。”刘瑾细声细气的说道。

正德皇帝朱厚照看匣中摆放整整齐齐的十二尊娃娃不由开怀,宝物无恙老刘就没什么事了,这个什么翡翠娃娃,等等,翡翠娃娃,“刘宇,朕记得都察院曾经上过一份奏折,关于什么娃娃的。”

刘宇点头道:“皇上圣心广记,御史张禴曾上奏,有京城豪富邓忍色令智昏,将御赐宝物翡翠娃娃赠予青楼女子,藐视圣恩,欺君犯上。”心中却腹诽,有八成可能皇上压根就没仔细看那份折子,发的奏折上批语只有三字“知道了。”

竟把御赐之物送给妓女,正德皇帝当即拍着桌子嚷道:“翁泰北,那邓忍便是你的女婿吧,你们翁婿二人好啊,一个拿皇家之物狎妓,一个诬陷同僚脱罪,你们眼中还有皇家脸面么,刘瑾,事情原委你早已查明了吧,为何方才不明说?”

“这,毕竟邓忍所为实是不雅,在朝堂上谈及此事……奴婢想为朝廷及翁大人留些面目。”刘瑾垂首道。

“听听,这才叫老成谋国,翁泰北,你翁婿二人犯如此之罪,朕要将你……”

“陛下,翁泰北不过是追夺宝物心切,以至于出了些许误会,事出有因,此事始作俑者乃是其婿邓忍。”弘治皇帝留下的另一位辅政大臣李东阳开口道。

“所言甚是,那邓忍乃一介商贾,重利轻义,蝇营狗苟,不知朝廷法度……”

谢迁谢阁老再一开口,正德就知道今天的事一时半会完不了。

弘治皇帝留下的三位内阁辅政大臣,刘健果敢决断,李东阳长于谋划,谢迁能言善辩,也就是世人所说的“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谢迁吐沫横飞,从《史记食货列传》再到白居易的《琵琶行》,最后扯到宋朝宋无的《商人妇》,总而言之商人重利轻别离,都不是什么好玩意,翁惜珠所嫁非人,乃天下第一苦命女子,翁泰北爱女心切,为婿所累,情有可原,罪魁祸首只有一个邓忍王八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朱厚照听得脑仁疼,“好了,爱卿的意思朕懂了。”不懂都得装懂,就为换个耳根子清净,“如此,便将邓忍……”

“皇上,邓忍之错老臣也有家教不严之罪,老臣愿代婿受过,请万岁开恩,给他一条生路。”翁泰北郑重跪倒。

谢阁老鼻子差点气歪了,老夫这嘚啵嘚啵半天,口水都干了,好不容易把你父女摘干净,你又一个跟头扎进去了,少个女婿怎么了,你父女白捡那么大一份产业不好么,这帮武臣真是不足与谋,还是和科举出身的读书种子交流起来方便。

听翁泰北之言后,朱厚照倒是冷静下来,这老儿难得有护犊之情,开言道:“其罪可诛,其情可悯,翁泰北教婿不严,廷杖三十,将翁泰北与邓忍下诏狱戴罪思过。”

翁泰北随即被大汉将军架出午门,脱去官服,绑伏在受刑用的长凳上,翁大人对受廷杖倒是不太担心,锦衣卫除了缉捕之事,这宫中站值的大汉将军和行刑廷杖的人也都是锦衣校尉,这些人都是祖辈开始就吃这碗饭的,从小练习廷杖本事,在青石上垫块豆腐,什么时候一杖下去石碎裂而豆腐不破,才算出师,用的都是阴劲,受刑之人能皮肉未伤而骨断筋折,反过来,也能让你看似血肉模糊,到家里上完金疮药连疤痕都不留。

翁泰北趴在长凳上,想着是那一拨人来行刑,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白色官靴,勉力抬头,看到的是丘聚那阴测测的一张脸。

“呵呵呵,东厂平日里没少受翁大人照顾,今天咱家特意讨了差事来报答一二,来呀,伺候好翁大人。”

翁泰北左右一看,廷杖行刑的竟都换成了东厂的人,这些人也是锦衣卫出身,锦衣卫会的手艺他们也会,翁泰北不再多言,默默运起真气,护住全身,眼睛死死盯住丘聚的鞋尖。

各行都有自己的暗规,廷杖也是一般,若监刑官脚尖外分,便是“用心打”,那么受刑人不过是皮肉之苦,若是监刑官脚尖向内,便是“着实打”,那么受刑人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

丘聚一声阴笑,官靴鞋尖向内一闭,翁泰北心中长叹,看来今日要拿命赌上一番了。

栗木廷杖包有铁皮倒钩的的槌头高高扬起,啪的一声击下,翁泰北疼的混身一颤,咬牙未出声,施刑的番子顺势一带,连皮带肉就从翁泰北身上撕下一大块,随后又是一杖,啪啪之声连绵不断……************“你是何时调换的翡翠娃娃?”

运河之上,一艘民船船舱内,白少川和丁寿相对而坐,饮酒谈心。

“河南安阳客栈就已换过。”丁寿啜了一口酒,淡淡答道。

翁泰北着急去在朝堂上开撕,走的是官府驿道,他二人事已办完,自不用焦急赶路遭罪,隐去身份在运河北上商船中选了一艘搭乘,商船人本钱不大,乐得多挣份银子,自无不允。

“那我等这一路南下辛苦所为何来?”

“演戏自然要演个全套,何况我也不确定换的是不是真的翡翠娃娃,安阳时楚楚肯为我所挟,我只信了三分,后来在江边客栈楚楚被杜……咳咳,被青衣楼掳走,随身带的还是我做了暗记的假娃娃,我已信了五分,而为了换取这娃娃,那丫头竟然肯……那个啥,我便有十分把握。”

白少川折扇轻轻敲打着身前矮几,“那你又何时仿造的翡翠娃娃?”

“从白兄第一次出京便已开始,难不成白兄以为在下整日混在京中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么,翡翠娃娃中内刻武功秘籍,仿造属实不易,幸好此物出自督公掌管的内承运库,尺寸大小记载颇为详细,银作局的匠师日夜赶制,待丁某出京时这假娃娃除了几处细微处外几可乱真。”丁寿伸了个懒腰,道:“白兄还有何疑问?”

白少川沉吟了下,“只有一个。”

“但讲无妨。”

“豆豆是何人?”白少川一本正经问道。

丁寿:“……”

【大明天下】(26-27)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9/8字数:267第二十六章家奴小俏婢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开凿运河畅通南北,唐宋元明清皆受其惠,就因为开凿运河的隋炀帝杨广玩脱了线,后世的夫子们手捧着南方漕粮做成的米饭,提起杨广来,呸,昏君,说起开凿运河,啐,暴政。

这一日丁寿正与白少川在舱中饮酒,船身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了,这一路已经停船十几次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丁寿皱眉站了起来。

还未到舱门,梅金书已然现身,向丁寿恭敬施礼:“世叔,船有事与您相商。”

看着年近四十的杏林名医恭恭敬敬的样子,丁寿一阵头疼,“金书兄,早就说过了你我平辈论交,无须多礼。”

“长幼有序,父命不可违,世叔见谅。”梅金书恭谨的模样让丁寿没了脾气,不由想与梅退之分别时的情景。

************“此番多蒙少相助,第十三尊娃娃已然到手,此番庄即封庄谢客,待内伤痊愈再出江湖,召集教中兄,助少一统江湖。”梅退之多年心病即要祛除,老怀大慰。

“梅师兄,小如今效力东厂,已无意江湖争锋,一统江湖之说休要再提。”丁二爷可受不得江湖奔波之苦,何况如今魔教存下来的都是一帮老怪物,武功资历皆胜于他,天知道会不会俯首听命。

梅退之闻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少承公衣钵,乃皇明正统,岂是朱棣逆贼伪明后嗣可比,且寄身伪朝权宜一时,待伤愈我父子再助少一臂之力,重登大宝,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你他娘练功走火入魔把脑子烧坏了吧,连你傻儿子算上归了归齐四个人,没事造点^b点^反玩,反的起来么!”丁寿心中腹诽不已,脸上还得带着笑:“此事从长计议。”

梅退之倒是认了真,“京城龙潭虎穴,少孤掌难鸣,且让金书随同入京,有事也可照应一二。”

丁寿懒得跟他扯皮,转过话头道:“此番翡翠娃娃一事牵扯各方,翁泰北必遭皇家所恶,倒是那云五失了治病的机缘。”

“呵呵,什么身染沉疴,病魔缠身,在云家庄与那小子一交手便察觉不对,云家五小子分明是练了翡翠娃娃走火入魔,便是拿了这十二尊翡翠娃娃,对他也于事无补,不过多受几年活罪罢了。”梅退之不屑道。

联想到梅退之前番说过云腾蛟拾到过他曾遗失的翡翠娃娃武功誊抄,丁寿顿时明白了,必是云五也私下练了那誊抄的武功,以至于走火入魔,听传闻知道翡翠娃娃还曾记载医术,以为其中医术篇便是医治自身的妙方,才有了入京夺宝之举,“不对,那云三入京时曾有过接触,绝没有练了翡翠娃娃的武功,否则也不至于轻易遭了唐门算计。”

见梅退之不语,只是冷笑,顿时明白了,即便亲兄也不见得什么都可拿出分享,可怜云三为了自家兄命丧京城,到死都是一个糊涂鬼。

又一转念,“梅师兄,十二尊娃娃你可有完整的誊抄?”

梅退之一怔,“自然是有,不然也不会轻易将翡翠娃娃献入内宫。”

丁寿微微一笑,“借小一用。”

************思绪转,看着比自己大了近两轮的师侄,苦笑道:“有请。”

船是个三十余岁的徽州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十来岁的小伙计,对着丁、白二人欠身道:“二位公子,实是抱歉,小船不能前行了,二位的船钱小的一并退,请多担待。”

“为何?”丁寿对这一路上和和气气的南直隶船印象不错,嗯,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小伙计,透着一股伶俐劲。

“唉,公子有所不知,小的这船灯草去年一路送到京城,抛去人工船费原本能挣个几十两银子,可如今这还未过镇江,就多了七八道税卡,继续北上还不知道多少关卡,小的赔不起啊,还不如如今就将货物推到水里,空船返,这趟折了本钱和工费,好歹还少赔些税钱。”船唉声叹气道。

“那这一路许多商船难道都要自毁货物空船而么?”丁寿指着窗外如织货船道。

船苦笑不语,白少川低声道:“这些船上打着官旗。”

丁寿举目望去,果然,这些船上都打着某某指挥使,某某知府,甚或侍郎尚书的认旗,一艘艘的货船全被洗成了官船。

“我大明商税三十取一,虽说低了点,这税卡未免太多了吧。”丁寿看着大摇大摆逃税的货船郁闷道。

白少川一声冷哼,“这都是沿岸地方官府自己设的关卡,交给朝廷的中无一。”随即扫了一眼愁眉苦脸的船,“若是只运的灯草的确如你所说,你这船里夹带的私盐为何没算进去?”这船也实在小瞧了东厂的手段,要连船货底细都没摸清,他们才不会冒失登船。

船闻言一惊,脸上现出一股厉色,身后两名小伙计也不多言,从衣内各掏出一柄解腕尖刀,准备身扑上。

还没等二人动弹,哎呀一声叫,两人持刀手腕已被梅金书刁住,手上一拧,尖刀落地,梅金书脚尖向前一点,那船环跳穴一麻,扑通跪在地上。

“二位官爷饶命,小人实在没有办法,沿途税卡太多,小的又没有门路攀上权贵,若不夹带恐血本无归,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啊!”以为碰上了巡盐官兵,几十岁的汉子声泪俱下。

“东家别求他们,当今朝廷苛法多如牛毛,干什么都犯禁,姓养不活自己,不贩私盐做什么,逼急了老子还要去闯海!”一个小伙计气哼哼的咒道。

“阿直别胡说,官爷,他只是一时意气,绝没有闯海的意思。”另一个小伙计急声道。

那个船磕头如捣蒜,“官爷,这小子自己胡说八道,和小人没半点关系,小人从未想过触犯海禁啊。”

丁寿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初生牛犊的小伙计,“闯海,你想怎么个闯法?



“大海者,商海也,大明硝磺丝绵等物在日本、暹罗、西洋诸国获利何止十倍,觅利商海,贩货浙江、福建、广东之地,与沿海之人同利,其必心向我等,为保商海路畅,尽击沿海之寇,于公,为国捍边,于私,获利无穷,这样公私互利之事却因朝廷目光短浅而不行……”那小子侃侃而谈。

“住口,洪武二十七年朝廷已有严令: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尔为何物敢妄议朝廷法度。”白少川忍不住叱喝道。

那小子神色愤愤,“官绅豪富私造双桅巨舰下海商贸者不知凡几,为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姓点灯”。

丁寿倒是来了兴趣,这个时代难得竟有人能看出海上商机,这小子不简单,“做海商也要本钱,你可有啊?”

“这……”那小子语塞,有本钱谁还在这贩私盐的船上扛活。

示意梅金书松开两人,丁寿从袖口中抽出两千两的银票递给两人,“今天的事碰上也是缘分,爷就下注赌一把,出两千两本钱,赔了算我的,赚了我占六成利,如何?”

两个小伙计对望一眼,齐齐跪下道:“小人王直、徐惟学愿用性命陪大爷赌上一局。”

“这条路怎么走可有个章程?”

“小人同乡许家兄等已开始涉足海贸,打算用大爷这些银子作为本钱入伙,摸清商路后再谋其他。”

也算谨慎,当下与二人约定今后事宜就命二人即刻启程,至于这个东家,不跟也罢。

二人走后,丁寿扫了眼噤若寒蝉的船,“这两人的根底你知道么?”

一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这二人都是徽州歙县拓林村人,那个王直家中有老母在堂,徐惟学家有哥嫂和幼侄。”

“家中有牵挂就好。”丁寿把玩着唐伯虎赠的“江亭谈古图”扇面的折扇,心中暗道:身死亏本也就罢了,千万别想着私吞,爷有的是办法让你身不如死。

看了旁边跪着的船,丁寿道:“起来吧,爷不是巡盐兵,说说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已经吓得跟鹌鹑一样的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运河讨生活不易,夹带私盐也是没办法,奈何前面新设关卡是盐丁所设,自己没有门路估计逃不了干系,所以打算返,求大爷给条生路。

丁寿倒是不关心他的生死,只不过现在再条船费时费力,从身上掏出东厂驾帖递了过去,“拿着这个,继续北上,看哪个关卡敢拦。”

“东厂!”船登时瞪大了眼睛,虽说这东厂中人不在官绅免税的行列中,但大凡懂点人事的谁会得罪这帮魔头,这东西可比那些认旗还要有用,自己买卖小不到靠山,若是能抱上眼前人的粗腿,那在运河上还不来去自如,当下打定意,扯着嗓子喊道:“小人程澧愿投靠大人为奴,还望大人恩典。”

上赶着投效做家奴,丁寿倒是一愣,琢磨没事养这么一个闲人干嘛,旁边白少川一解释方才明白,明朝勋贵官绅都有免税的特权,这权利不只自己有,家人奴仆都可以免税免役,所以乡间地、城邑富商都有自甘为奴的,家可收大量土地财富,借之势奴仆也可大发其财,上下两利,唯一受损的就是大明可以跑老鼠的国库。

既然是体制内的问题,丁寿也不反对特权一把,答应京后就把程澧纳入奴籍,程澧欢天喜地叩首谢恩,庆祝自己卖身为奴的新生活到来。

有了东厂驾帖果然畅通无阻,一路无话,众人顺利抵京,丁寿与白少川自东厂复命。

“哈哈,做得好,原本只想一只小虾米,没想到钓上一条大鱼,锦衣卫群龙无首,正是咱们插进去的时候。”谷大用一见二人脸上笑的好像一朵菊花。

“都赖督公运筹帷幄,我等不过是略尽绵力。”白少川谦辞道。

“没想到翁泰北有此担当,倒是小觑了这位锦衣亲军指挥使。”丁寿拧着眉头道。

“翁泰北与后宫贵人关系匪浅,不会有性命之忧,趁这个时间,给锦衣卫换换血。”刘瑾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手道:“出来吧。”

“卑职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拜见刘公公。”后堂转出一名三品武官单膝跪地施礼。

刘瑾指了指丁寿,“就是这小子,你还满意吧。”

石文义谄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公公手底下的人自然强过卑职手下那帮废物倍。”

丁寿懵懂,“督公,这是……?”

“这是锦衣卫新任指挥使石大人,明日你随他一同上任,锦衣卫被翁泰北执掌近二十年,盘根错节,你去帮着清清野草。”

“那属下岂不是要调离东厂?”丁寿心中畅快,成天跟着老太监后面,名声什么倒是不在意,怕没有个好下场啊,脸上却是一副不舍状。

“哎呦,督公您瞧瞧,这小子还挺有良心,舍不得咱们呢,小子,督公可是给你弄了个指挥佥事的位置,可算一步登天啊,何况锦衣卫的人手可比东厂富裕的多,你自己想干的事也方便些,督公可是给你小子操了不少心。”谷大用一旁大惊小怪道。

这倒没错,从个没名没分的四铛头变成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官面上的确是一步登天,丁寿准备低头谢恩的时候,刘瑾又开言了:“放心,四铛头的位置给你留着,如今你就是窜到天上去身上也甩不掉咱家的印记。”

听着老太监不见喜怒的声音,丁寿心中一凛,的确,经过朝堂上那么一出自己如今已经落实了阉党身份,只有借着刘瑾这道东风,才能越爬越高,哪一天刘瑾摔了下来,自己也必是粉身碎骨,还有方才他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话赶到那里随口一说还是自己心中所想露了相,有意敲打一番……待众人都退了下去,刘瑾走到他身前,低声道:“华山那小丫头怎么事?”

丁寿心中一阵腻歪,计全这小子忒不地道,背后给老子下绊子,故作惭愧道:“小子一时色迷心窍,给督公惹了华山派这个麻烦,实在……”

话没说完,一只冰冷的手将他下巴托起,刘瑾端详了他脸一会,看的丁寿直发毛,刘瑾随手又把他脸甩开,摇了摇头道:“脸颊红晕,双目尽赤,典型的阴阳不调,才多大年纪竟有色痨之虞。”

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刘瑾道:“去歇息吧,一会儿给你送两个戏班的歌姬过去。”

“戏班?!”

“这世上有人爱名,有人贪财,自然就有人好色,家养个戏班招待客人方便些。”刘瑾翻看着手掌,不紧不慢的说道。

丁寿满腹疑云的退了出来,奇怪老太监为什么没怪罪自己给东厂找的麻烦,一抬头看到计全和常九在院中闲聊。

“老计,兄多谢你将安阳的事报给督公啊。”丁寿皮笑肉不笑的过来打招呼。

计全一脸惶恐道:“四铛头,属下绝无他意,只想着禀告督公有个提防,毕竟华山是九大门派之一……”

丁寿挥挥手打断道:“知道你是好意,所以才来谢你啊,督公还怕华山那小娘们不够劲,又送给了我两个,就为这个改天也得专门摆酒答谢。”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

计全一脸错愕,对身边常九道:“九哥,我真没有踩人上位的意思,只是想不到……想不到……”。

常九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却没说话。

“咱家也想不到督公为何这么死疼他。”二人扭头,见丘聚双手笼在袖中,阴冷的双眼死盯着丁寿离去的方向。

************毕竟一路旅途辛苦,丁寿一觉醒来已是申时末了,正觉腹中饥饿,听得门扉声响,“公子可曾醒了,奴婢来伺候公子用膳。”声音清脆动人。

随着房门打开,两名豆蔻少女捧着餐盘走了进来,“婢子贻青(贻红)奉命伺候公子。”

丁寿见这两名少女一着青衣,一穿红裳,贻青脸蛋圆圆,细眉弯弯,樱桃似小嘴鲜红透亮,又点缀了二排白玉般的银牙,显著一股俏皮;贻红则一张瓜子脸,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笑靥如花。

托起二人下巴,细细看了一番,丁寿邪笑道:“你们便是督公指给我的?



看二人点头,丁寿笑着坐在桌旁,自斟自饮道:“那你们怎么个服侍法?



俏婢脸上一红,贻红道:“公子且用晚膳,婢子为您唱曲助兴。”

言罢取了一件琵琶,坐在凳上,手拨琴弦,恰似渔舟破水,波澜拍岸,唱的曲调是南戏弋阳腔,激越明快,让人精神一振,那边贻青含了一口酒,向着丁寿唇边度了过来。

丁寿手中一揽,将贻青横在膝上,凑着香唇便是一个长吻,弄得小丫头唔唔连声,酒水顺着香腮溢出,一双玉臂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颈,二爷手也未曾闲着,从翠罗裙下探入,直摸到大腿根,隔着轻薄布料似乎能清晰感受到那道肉缝,手指划弄扣摸,未几,一股热流喷薄而出,将他的手指都微微浸湿。

贻青俏脸绯红,感受到腰臀间被一坚挺火热之物顶着,直起身道:“公子自用饭,小婢帮您去火。”

“怎生个去法?”丁寿调戏道。

“贻红为您唱曲,婢子当为您品箫了。”

“箫?你还带了这东西。”

贻青摸着丁寿胯下,媚眼一抛道:“公子有此好肉箫,何必舍近求远。”

丁寿心中一荡,“如此甚好,且裸身献艺,让爷好好瞧瞧你们的身段。”

二女自不多言,各自除了衣服,贻红皮肤光滑细嫩,乳峰挺拨,两条修长玉腿交叠置琵琶于上继续弹奏,唯见一丛乌黑发亮阴毛浅露在交叉阴影处,勾人心痒,贻青肤质雪白娇嫩,玉乳高耸,乳头鲜红似樱桃,乳晕粉红诱人,小腹平坦,阴阜高凸,浓稀适宜的阴毛微黄卷曲恰到好处的贴覆在神秘的三角域,蹲下身子轻轻解开丁寿裤子,“啊”的一声被弹跳而出的巨物吓了一跳,同样看到巨物的贻红也是一惊,手中琴音跟着一乱。

丁寿得意的拍了拍贻青后脑,贻青会意的跪在他的双腿中间,一双妩媚的大眼盯着眼前那根粗长肉棒,龟头紫红,独眼怒张,她贪婪地抓起肉棒含在自己樱桃小嘴之中,不住含吮舔吸,棒身上每一根青筋和阴囊的每一道褶皱都不放过,粉颈一上一下,小嘴一张一地不停套弄,直弄得丁寿两眼微闭,胯下肉棒一涨一涨的,马眼里不时涓涓浸出清彻透明的粘液,很快又被红嫩的小嘴吮吸得一干二净。

熟练口技爽的丁二爷不能自持,向下一把按住螓首,直到香唇触及下腹肌肤,感受到菇头被一个紧窄的腔子死死卡住才住手,胯下娇娃不堪其苦,却发不出声,只将粉拳不住拍打丁寿大腿,丁寿手一松,才容得她吐出口中巨物,呼呼大喘了几口气,抹去嘴角香津道:“爷这阳物巨大,直要了婢子半条命去。”

把玩着美人椒乳,丁寿道:“哦?你们以前未曾遇到过这般尺寸的。”

“公子这天神般的人物,哪有人能及得上,就算偶有天赋异禀的,也不如您这火热挺巨,婢子一碰到身子就要化了似的。”贻青娇喘道。

招手示意贻红过来坐在自己膝上,闻度第一着美人身上乳香,丁寿道:“那你们且给爷说说,以前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人。”

贻红眼神示意贻青继续吸吮套弄,自己则坐在丁寿膝上斟酒布菜,边伺候边道:“能有些什么人,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一次婢子伺候过一个将军,身子倒是蛮结实的,可那玩意竟是弯的,不及穴中痒处,却把肉腔子戳的生疼;还有一个什么副总兵,本钱倒是雄厚,足有七寸长,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把人家弄得不上不下,还得违心的夸他勇猛无敌。”

“就没有个时候久点的?”

正吸吮舔弄的贻青吐出肉棒抬头道:“怎么没有,一个地方的老提学,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先是一番吟风弄月,过了一会猛地把奴家扑到床上,足足弄了一个多时辰,将奴的小穴都戳肿了,他还是不停,最后竟得了马上风,好悬没把奴家吓死。”

“那人就这么死了?”丁寿来了兴致,还有这么奇葩的事。

“哪能啊,奴婢急用银簪刺他的人中,也不顾羞耻的大呼来人,幸好那日是谷公公作陪,就在附近,在他身上拍打了一番,才过魂来,事后谷公公闻了他的酒杯,骂了一句,这么大岁数还服秃鸡散,不是找死么。”说到此处,想是想起当日情景,掩口而笑。

抚摸着二女光滑皮肤,“你二人倒是一身好皮肉,娇嫩光滑,如玉之质。

”丁寿夸赞道。

贻青正用小手揉弄两颗卵子,闻言抬首道:“婢子哪算什么如玉之质,要是玉洁在此,才是真的肌肤如玉,满堂生辉呢。”

“哦,那个玉洁在哪儿?”丁寿暗想要是跟老太监再讨一个过来,会不会被认为蹬鼻子上脸。

贻红嗔怪的看了一眼贻青,将乳上樱桃塞到丁寿嘴里,“公子休听她多言,玉洁与我等不同,怕是刘公公都未必知晓,唉哟,疼……。”

丁寿用牙齿厮磨着乳珠,含糊道:“知道什么就快对爷说,别藏着掖着的。”

“她是被一个贩骆驼的客商卖到戏班的,听她言还是一个官宦之家出身,父亲姓周,好像是大同的什么官,因故下狱论罪,她和母亲谭氏被贬入教坊司,抄家时她偷跑了出来,半路认了个骆驼客做义父,却不想被贩到了京城……”

贻红还没说完,贻青不专心品箫,接口道:“刚到戏班的时候学艺还是刻苦,她诗礼传家,从小读书练琴,资质非婢子等可比,直到一日我二人被留下陪客,她方知道这戏班中人还要陪夜,趁人不备偷偷跑了,失了这样的好货色班怕上面责罚,严诫向人提起。”

“他那娘亲叫什么名字?”

“叫谭……,对了,听她说叫谭淑贞。”贻青虽说多嘴,记性倒还不差。

谭淑贞,有机会倒要看看,都说女儿长相随娘,若是母亲长的不差倒是要找人这位周玉洁了。

“公子,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他人短于长,如今有我们姐妹在此,何必多想呢。”贻红晃动着玉乳娇嗔道。

“说得好,爷现在就跟你们论一论短长。”丁寿将贻红抱起,紫红菇头对准馒头般的小穴,一式“观音坐莲”插了进去。

“哎呦,好……好长……好粗,顶到嗓子眼了。”如同烧红铁棍般的肉棒插在贻红的肉穴里,被穴里的嫩肉紧紧的咬住,贻红的阴道也被撑得凸涨涨的,一股无法形容的刺激快感,迅速流遍了她的全身,又麻,又痒,又酸,花心上一股热流喷出,竟然一下就泄了身子。

丁寿却觉得冰火两重天,贻红穴心较浅,只插入了一大半,还有一小截棒身在外,上半截泡在腔子里温暖舒畅,却把下半截晾在外边,无奈下扶住纤腰,狠命向下,又多顶进去寸许。

“不行,公子,穿透了……”贻红一阵哀鸣。

正在不上不下的当口,丁寿觉得一条温暖灵舌在二人交部来舔扫,弥补了不能尽根而入的快感。

贻青一边舔舐棒根,另有玉手在丁寿会阴与阴囊间来摩挲,爽的丁寿叼住一颗乳珠品咂,一手狠狠抓住贻红丰乳,猛捏乳房并搓弄乳头,腰臀配贻红腰肢扭动来上挺。

贻红被顶得媚眼翻白,娇喘连连,花心大开,血液沸腾,一阵阵瘙痒、颤抖,不停地扭动着肥白的屁股呻吟着:“哎哟……哎哟……啊……啊……好舒服┅┅死了┅┅被顶死了┅┅啊┅┅啊哟┅┅又顶上花心了┅┅对┅┅要丢了……喔……喔……美死我了。”

又是一股阴精直泄,一双玉臂,一双玉腿,再也不听使唤了,彻底瘫痪下来,娇躯软绵无力地伏在丁寿的身上。

丁寿忽地站起,一把将桌上酒菜扫到地上,将贻红放在桌上,拉起贻青,含着香舌用力吸咬,抱着翘臀往上一托,贻红配的猿抱住他,鲜红肉缝向那紫红肉龟处一凑。

一声闷哼,因口舌被含住无法叫喊,贻青眼泪都要掉下来,只觉得自己的小穴里,像有一条烧红的铁棍上下搅动,涨得她全身一紧,痛、麻、酸、痒、爽五味杂陈,她慢慢的扭动腰肢,转动屁股,丁寿也将头埋在她的双乳里,鲜红的乳头,有如葡萄大小,艳丽悦眼,使人爱不释嘴。

丁寿干劲愈高,不住抛送怀中玉体,每次都尽根而入,当菇头一连几下触到花心研磨时,贻青情不自禁的浪叫起来,挺起上半身,把丁寿搂抱更紧更紧,全身抽搐,汩汩阴精洒了出来。

不知道泄了多少次,贻青已经喊不出来,脸色也变得苍白,香汗不禁的流下,牙关紧咬,全身发抖,丁寿仍旧不知疲倦的抛送冲刺。

“公子,贻青不行了,再干下去会送命的。”贻红不知何时醒转,轻轻哀求道。

丁寿看了全身瘫软的贻青,将她放在榻上,转过身来,“她不行了,不还有你么。”

看着丁寿挺着长枪兴冲冲的奔来,贻红下身已经沉重的快没了知觉,只得口中推拒道:“不……婢子不行了……啊!”

丁寿已然分开玉腿,叩关而入,耸动起来……第二十七章锦衣卫争锋带着肃杀之气的北镇抚司大堂,锦衣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千户,户,总旗,小旗,校尉,力士从堂上一直排到了院子里头,尽是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乌压压的一大片,个个神情肃穆。

“石指挥使驾到。”门口拖长了声音远远传来。

石文义头戴乌纱,身穿虎豹补子的绯袍,束金荔枝腰带,脚踩黑色官靴,迈着方步,堂皇而入,丁寿同样打扮慢他半个身子,紧随其后。

大摇大摆的踱到正堂公案之后,石文义欠了下身子,示意丁寿坐他左首,丁寿暗中撇嘴,知道你对哥们身后那位大太监满怀敬意,可也不用这么着急表示,这缩脖哈腰的一下子算是把刚才摆出的官威丢个干净。

石文义尚不自知,撩袍堂上一坐,朗声道:“新官上任不来参见,翁泰北就是这么掌管的锦衣卫么。”

几个散官闻言本想参拜,却被身边同僚拉住,眼神示意瞧向头前站立的里奔和曲星武。

里奔丑脸上不见喜怒,曲星武咳嗽一声,出列站定,“卫帅如何掌管锦衣卫,身为副使的石大人难道不晓得么,噢,属下忘了,自从几年前被行了廷杖后石大人一直告病在家,怎么屁股伤好了?”

堂下一阵哄笑,地度第一“曲星武,翁泰北已经下狱,如今某才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最好放明白点。”石文义恼羞成怒。

“翁大人虽被下狱,却未曾罢官,石大人想鸠占鹊巢还早了点。”曲星武寸步不让。

石文义双手向斜上方一拱,“皇上旨意,命某执掌卫事,尔等还想抗旨不成。”

“参拜上官自是应有之义,可这东厂的走狗凭何安坐堂上受我等参拜?”

曲星武剑指丁寿。

“不错,锦衣卫内何来东厂之人,让他滚出去。”一众锦衣卫官佐大声起哄,群情沸腾。

石文义偷眼丁寿脸色,见未有不虞之色,才放下心来,自家晓得这位四铛头到锦衣卫名为帮忙可也有试探自己斤两的意思,若是镇不住这帮人,估计刘瑾也不在意换个人掌锦衣卫。

用力一拍公案,“肃静,因锦衣卫指挥佥事丁焰山身故有缺,委丁寿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今后大家份属同僚,还有何异议。”

丁寿斜眼扫了扫石文义,爷们和你没仇啊,你这么说不是把我推出去挡枪么。

一提丁焰山,曲星武心悼老友,悲愤道:“吾等官职都是累功而得,黄口小儿也配与我等同列,兄们,答应么?”

“不答应!”原本只是窃窃私语的众人聒噪起来,“老子立大功三次,身受七创,才到了副千户的位置,凭什么这小子在老子之上。”副千户张彪率先喊道。

“不公,不公,我等伏阙诉苦去。”声音越来越大,众人皆是愤愤。

石文义心慌起来,若是闹到御前,不用别人,刘瑾估计第一个扒了自己这身皮,何况锦衣卫中还有一派勋贵官,这些小祖宗都是蒙祖荫授官,平时不来点卯,却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再起哄架秧,自己的仕途基本到头了,一脸无助的看向丁寿。

丁寿缓缓站了起来,他倒不担心,这些人或许有觉的不公道的,但世上不公道的事多了,为这点事去伏阙,你丫先廷杖三十吧,只要以雷霆手段剪除头羊,这乱子自己就平了,意打定,眼神锁定了九节追魂鞭曲星武。

曲星武既然挑起乱子,自然有所防备,看到丁寿瞧向自己,微微冷笑,手已握住腰间的追魂鞭,只待对方动手,他便躲入人群,不错,凭着本部衙门官吏任免的确难以上达天听,可若是北镇抚司内斗死伤枕籍,就足够让皇上重视了,就是要让人知道,没了翁大人,谁也镇不住锦衣卫。

全部心神放在丁寿身上,只等他出手,却突然胸前一疼,一截利刃从背后穿心而过,曲星武充满惊诧,透胸而出的利刃竟是同僚好友的镔铁判官笔,艰难的扭过头去,里奔的丑脸上还是古井无波。

“你……你……好……”。扑通一声,曲星武死不瞑目,栽倒在地。

原本吵闹的众人霎时安静了下来,怎么也想不到身为翁大人爱将的里奔率先变节。

“曲星武不遵将令,犯上作乱,目无君上,已被正法,尔等还要效仿?”

里奔冷冷扫视众人。

众人不言。

里奔单膝跪倒,“属下参见指挥使。”

轰啦一声响,锦衣卫众官佐齐齐单膝跪倒:“属下参见指挥使。”

形势陡变,石文义一脸云淡风轻,大马金刀端坐堂上,“兄们辛苦了,都起来吧。”

“谢指挥使。”齐声应喝,声振屋瓦。

看着换脸比翻书还快的石文义,丁寿点头,这小子能当官。

************刘瑾闭目斜靠在软榻上,听完丁寿的讲述,缓缓道:“北镇抚司的事你怎么看?”

“石文义算不上可造之材,连守门之犬都勉强,不过深谙官场之道,奸猾小卒而已。”丁寿说出自己看法,“里奔所为倒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属下并不信他,想必石文义亦是如此,将整肃北镇抚司的差事派给了他,就是以观后效。”

揉着自己太阳穴,刘瑾缓缓道:“有这么个废物也方便行事,其他人么,也不用过于高估他们的忠心,只要你爬的够高,自然有人来伏在你的脚下。初到锦衣卫可能没什么帮手,咱家给你物色了一个。”

拍了拍掌,一个褐色直身,尖帽白皮靴番子打扮的汉子低头而入,“属下拜见督公,参见四铛头。”

“杜星野!”丁寿看清来人相貌不由一惊,当日宁折不弯的七星堡如今低眉顺眼,垂手而立。

刘瑾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今后你就跟着寿哥儿,听他的指派。”

杜星野俯首听命,刘瑾挥手让他退下,看着丁寿探询的眼神,轻笑道:“从老丘手里过了一遭,铁打的汉子也得熔了。”

丁寿了然,¨地度第一对这个成天阴森森看人的太监有了新认识,打定意今后绝不活着落到他手上。

既然无事,丁寿打算告退,临出门刘瑾的一句话又让他差点没绊个跟头。

“收拾收拾,明天随我进宫面圣。”

“啊?!”

“皇上想看看被翁泰北具本参奏的人是个什么德行……”

见皇上,丁寿后世对这位皇帝没什么印象,不只是他,明朝的皇帝除了开国的朱元璋和靖难之役的建文和永乐,就知道一个上吊的崇祯了,到了这个时空才对几位先帝有了点了解,还是乡间野谈,当不当真自己都没把握,什么,历史没学好,大爷的,就是学的太好了,完全的应试教育,高中学的世界史,大学教的革命史,漫说明朝,汉唐宋元,谁能把中间的几位皇帝名字叫全,相比下拜辫子戏所赐,清朝的皇帝倒是能叫出十之八九来,一个个成天不干正事,不是微服泡妞就是窝家里宫斗,然后家讲坛上某某老师再做番对比,印证大清代代圣明之君,前明个个王八蛋皇帝,连这帮圣明君培养出来的人都知道纳闷:不知德如此,何以尚能延此六七十年之天下而不遽失,诚不可解。后世大师学者仍是捶胸顿足指天发誓这些皇帝只会玩蟋蟀,做木匠,爱胡闹,吃春药,好像近三年的大明江山都是用尿呲出来的。

虽说丁寿不完全相信后世影视剧和大师言论,可对当今这位小皇帝真没了解,不了解就有神秘感,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小子好什么调调,丁二爷愁的头发都抓掉了好几根,连女人都没去睡,也让这几日被操弄的眼眶发青,脚步虚浮的二女有了喘息之机。

************翌日一早,丁寿便随着刘瑾由东安门进了皇城,皇城内不但有太庙、稷坛、关帝庙等祭祀之所,还是俗称二十四衙门的四司、八局、十二监办公之所,自然也有所谓的内东厂设立,不过丁寿对内东厂选不以为然,一边挨着混堂司,一边伴着尚膳监,著东厂皇城办差的诸位吃饭洗浴一条龙。

一路过了东安里门,东上中门,东华门才算进了紫禁城,丁寿左顾右盼,见大汉将军各处伫立,庄严肃穆,帝王之家威严之势绝非后世花钱参观时可比,“公公,咱怎么不走午门啊?”午门才是紫禁城正门的见识还是有的,后世姓都能从正门走,怎么如今成了腐朽的封建阶级还要偷偷摸摸从侧门进。

“午门?午门三门文武官走左侧,皇室宗亲走右侧,正门非皇帝出入不得轻开,皇上大婚皇后走一次,殿试三甲状元、榜眼、探花走一次,你想让咱家带你走哪个啊?”

丁寿吸了吸鼻子,讪讪道:“那就算了,属下就是问问。”

“从哪来的乡下小子,贼眉鼠眼不懂规矩。”走过来一个刀条脸的太监不阴不阳的讥笑道。

“老范,王公公那里还等着咱们议事呢,少生事的好。”一个眉毛都快掉光不知多大岁数的老太监说道。

“萧公公说哪里话,咱们司礼监为内廷之首,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让人带进宫城,岂不是咱们失职。”

刘瑾看着两个太监,不见喜怒,对丁寿道:“小子,这两位是司礼监随堂太监萧敬萧公公,秉笔太监范亨范公公,过来见礼。”

范亨眉毛一跳,司礼监为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有奏折批红之权,司礼监掌印太监素有内相之称,他堂堂秉笔太监起码也相当于内阁次辅,刘瑾介绍却故意将他排在随堂太监萧敬之后,摆明轻视于他。

点b"点"“刘公公身边这位什么来路,莫不是又向万岁爷引进的新人,进宫可曾留档,宫闱禁地别闹出什么丑事才好,呵呵,咱家看还是一劳永逸的好。”范亨已经打定意难为下刘瑾身边这小子。

尼玛,莫不成你还想切了老子。

丁寿踏前一步就待翻脸,刘瑾却伸臂拦住,拿出一方绢帕轻轻掩了掩鼻子,悠悠道:“和范公公有日子不见,不知公公的神风霹雳掌火候如何了,择日不如撞日,请赐教一番如何。”

范亨脸色一变,强颜道:“刘公公有雅兴咱家自当奉陪,奈何王公公有事相商,不好耽搁,改日讨教。”转身便走,不做停留。

萧敬拱手道:“范公公就这个脾气,瞧在萧某面上,刘公公您多担待。”

刘瑾欠身道:“萧公公言重了,您老是宫中前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改日一块喝茶。”

萧敬又朝丁寿笑笑,也转身而去。

“督公?”丁寿走到刘瑾身边。

刘瑾摆摆手,“范亨不过司礼监掌印王岳的一条走狗,不值一提,这个萧敬资历太老,英宗时便已随侍圣驾左右,朝野内外素有贤名,轻易不要得罪。



丁寿晓得这是在提点自己,低首道:“谢督公指点。”

随着刘瑾一路到了奉天殿外,奉天殿为三大殿之首,高约十丈,五脊四坡,飞檐走兽,为朝廷大典之地,刘瑾与丁寿站在殿外雕刻着云龙翔凤的汉白玉栏杆处,高声禀报:“奴婢刘瑾求见皇上。”

噼噼啪啪一阵爆竹响起,一道黑影从殿中窜出,丁寿闪身要躲,突然身上一软没了力气,脉门不知何时被刘瑾拿住,丁寿惊诧这老太监莫不是要摆个鸿门宴时,黑影已到近前,原来是一条黑犬,上面还骑坐着一只猴子,到了人前那黑犬穿插而过,那猴子却一跃而起,蹦到了丁寿头顶纱帽上。

殿内哈哈大笑,“老刘这次还吓不到你。”

刘瑾笑道:“皇上这次又失算了,有人代老奴受过了。”

哦,殿内声音充满讶异,噔噔噔快步走出一个少年,头戴黑色善翼冠,身穿红色圆领窄袖团龙袍,看到丁寿被猴子骑在头顶的滑稽样子,哈哈大笑,再细一看,“哈哈,原来是你呀!”

【大明天下】(28-30)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4字数:724反正也睡不着觉,赶出来一篇,字数少了点,幸福如此简单,吃得下饭睡</font>祝大家节日愉快,玩的开心。

</font>第二十八章宫中话西洋看着幸灾乐祸的少年和随后跟出的中年内侍,对着二位故人丁寿苦笑不得,“当日不识龙颜,还请皇上恕罪。”

“不罪不罪,不知者不为罪么。”小皇上围着丁寿转圈,见丁寿纱帽被猴子拨弄的歪歪扭扭,帽翅都被拔了一个下来,开怀大笑,半点要让猴子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丁寿有心将猴子弄下来,又怕冲撞了圣驾,只得愁眉苦脸道:“皇上开恩,让孙大圣收了神通吧。”

少年正德一伸手,猴子灵活的蹦到了他的小臂,随后顺着手臂爬到了肩上,将猴子递给身后侍立的内侍,上下打量了番丁寿,“你就是丁寿?翁泰北参你怎么事?你从江南来?江南什么样?好玩么?”

面对着连珠炮般的问题,丁寿一时懵了,不知从何答起,求助的看向刘瑾,老太监嘿嘿一笑,“皇上何时认识这小子,奴婢竟不知道。”

正德随意一指身后面无表情的中年太监,“数月前和张永在茶楼听书时遇到……”话未说完警觉起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在附近才松了口气,叮嘱道:“千万别让母后和朝中大臣们知道。”

刘瑾会心笑道:“奴婢省得,皇上放心。”

被岔过话头的正德又反应过来,拉着丁寿就往奉天殿里走,“你过来好好说说,京城外面到底什么样。”

张永快步跟上,“皇上,耍了一早上您还没用膳呢,好歹吃一点。”

小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哪有那功夫,哎老刘,你去准备点点心送来,边吃边说。”

皇城内专门设有甜食房,出了西华门便是,刘瑾知道小皇帝吃零嘴的口味,亲自过去操持,除了甜食房所制作的丝窝、虎眼糖、裁松饼一股脑的往奉天殿送,还专门着人跑到外面买了街头小吃趁着热乎风风火火的往宫里赶,宫人们瞧着刘公公大袖飘飘步履如飞的样子不知有何要事,却不知老太监左袖藏着一根灌肠,右袍里掖着两个火烧。

来到殿外只瞧见低眉垂目耸立在门前的张永,见了刘瑾一向不多言笑的张永咧嘴苦笑,“刘公公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儿,咱家在宫里这么些年,今儿个算开眼了。”

刘瑾闻言第一反应这小子又闯祸了,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撩起袍子就往殿深处奔,等看到眼前景象他也呆住了。

小皇上和丁寿并肩坐在御阶上,方才送过来的点心盘子围着两人杂七杂八的堆放着,丁寿左手拿个吃了一半的裁松饼,吐沫横飞的讲着什么,正德专注的一个劲儿点头,刘瑾算知道张永为何站在殿外了,要是被朝臣看见两人比肩而坐,一个目无君上的罪名妥妥的扣在这小子头上。

丁寿刚咬了一口松饼似乎觉得不对劲,抬眼看刘瑾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再看看自己如今模样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蹦了起来,也是起的太猛丁某人一下噎住了,伸着脑袋猛捋脖子,正德忙不迭的把自己手中的茶碗给递了过去,咕噜咕噜灌了半碗茶,才算顺过气来,低头偷眼瞧着刘瑾不说话,心中也纳闷自打穿越后平日里也晓得上下尊卑,怎么身边没了刘瑾气势威压,被这个没有皇帝样的熊孩子勾搭几句就忘乎所以,全然忘了身在大明金銮殿,好似后世跟一个初中小屁孩吹牛。

刘瑾瞪了这小子一眼,拿出小吃笑着递给正德,“皇上快趁热吃,别跟这不知礼数的小子计较。”

正德见了街头小吃果然开心,一把接过,边吃边道:“老刘你来的正好,丁寿说的竟是稀奇事,他说我大明东南有一大岛,上面有一种大老鼠,长约八尺,母鼠将幼崽放在腹部的口袋里喂养,还说这世上有种大鸟,身高近丈,疾若奔马,却不会飞,生的蛋足有三四斤重,也不知是真是假……”

扫了一眼蔫头耷脑的丁寿,刘瑾笑道:“保不齐还是真的,三宝太监当年下西洋曾经带的方物中就有大鸟蛋之说。”

小皇帝登时来了兴趣,“宫中曾有过这东西,我怎么没见过?”明朝皇帝私下很随意,与人对话常用你我称呼。

刘瑾苦笑:“莫说是鸟蛋,当年郑公公千辛万苦七下西洋的典籍文案都已不在了。”

“怎么就不在了,那可是几十年的心血所寄。”丁寿突然插话,拜朱允炆所教,对当年扬威异域的三宝太监敬佩由衷。

看正德认同的跟着点头,刘瑾才继续道:“成化年间西厂汪直曾向宪庙进言,欲效太宗故事再开西洋,宪宗皇帝命兵部取昔日西洋旧案,时任兵部车驾郎中的刘大夏抗旨不遵,其言”三宝下西洋,废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于国家何益!此特一时敝政,旧案虽有,亦当毁之以拔其根“,从此再不见西洋有关旧档。”

正德默然,“刘爱卿所说也有道理,国库空虚,若只为了些鸟蛋等无用之物虚耗钱粮是有不妥,不过,不过……烧了终究可惜。”言语中颇有遗憾。

“皇上,臣对刘尚书之言不敢苟同。”丁寿血气上涌,来自后世的他对于近代中国落后于西方被人欺上门来的境遇颇为愤懑,对造成这种结果的闭关锁国政策更是痛恨,虽说明不像清关起门来自高自大,对于外来文化尚存包容兼收之心,可毕竟是错过了地理大发现的黄金时代,而郑和率领世界上最大的舰队驶向深海时比西方早了近年,原以为是明朝皇帝固步自封错失良机,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个玩意儿。

“哦,你倒说说看。”正德没有发火,饶有兴趣的看向丁寿,这小子很有趣,他能感受得到这人的与众不同,这么多年除了已晏驾的弘治皇帝还没人随意的与他比肩而坐,小皇帝甚至有种感觉,他这幅唯唯诺诺的表情倒像是装出来的。

“皇上以为而今国库比之永乐年间如何?”

“自是不如。”正德心里也郁闷,登基有几个月了,户部尚书韩文整日里的哭穷,请天子以内帑贴补国用,可天子家也没余粮啊。

“永乐时开国未久,又经靖难,太宗皇帝仍能七下西洋,五征大漠,南并交趾,敕建武当山,大修报恩寺,营造紫禁城,无一不需金山银海,却无日用之蹙,而今大明成平日久,生民蕃息,却无可用之财,何也!只因大海中商机无限,财货无尽,郑公公昔日不仅扬我大明之威,更为大明带来府库充盈,国用之资……”

正德坐在御阶上,体味着丁寿之言,原以为今日了个消烦解闷的玩伴,不想一番话竟有如此见地,他自幼喜武,向往太祖太宗笑傲疆场的雄姿,驰骋大漠,扬帆七海,这才是男儿之愿,原以为国库空虚,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今天心中所想却被重新打开了一扇大门。

“朕要效法太宗,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小皇帝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热切。“你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刘瑾与丁寿对视一眼,齐齐躬身道:“愿随陛下共创不世之基。”

君臣三人豪情万丈之时,殿外张永声音响起,“皇上,三位阁老殿外求见。”

准备宏图大展的小皇帝立马蔫了下来,慌慌张张抹嘴,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些东西赶快收起来,别被他们看见。”

丁寿纳闷一些点心零食而已,怎么这位皇帝好像看黄片要被家长撞见的小学生一样紧张。

刘瑾劝道:“来不及收拾了,皇上还是在殿外见几位阁老吧。”

正德连连点头,“对对对,外面见。”当先走了出去,二人随后跟上。

三位老大人很标准的行完礼,首辅刘健立刻拿出一份奏本,“皇上登基以来,行止颇有不妥之处,老臣等今日犯颜进谏。”

著是来给皇帝指错的,丁寿瞧小皇帝虽一脸无奈却没有丝毫惊诧,这事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刘瑾要接过奏折转呈,刘老大人却闪了过去,咳咳清清嗓子,当着皇上面自顾念了起来,要说老大人的古文造诣不是盖的,一份奏章骈四俪六,锦心绣口,以丁寿的学问底子只听了个大概,其中列举了正德五大罪状:一、皇上不带随从出宫,这的确不妥,千金之子戒垂堂,毕竟干系太大;二、乱吃零食,怪不得刚才跟做贼了似的躲人,估计以前被逮到过;三、喜爱游猎,从动物保护义出发,丁寿也认可有理,就算打不到动物,踩了些花花草草的也不好么;四、去北海划船,好吧这也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然也不能飘在湖面之上;五、在宫内乱转,几个老家伙是吃饱了撑的跑这来给人添堵的么,皇上不能出宫还不能在家里转悠,著小皇帝就应该干清宫奉天门两点一线过日子么,这皇帝当得连后世白领都不如……小皇帝强耐着性子听完奏折,脸带笑意道:“几位爱卿之言朕记下了,朕也有一事与几位相商,朕想重开西洋之事……”

话未说完,几位老大人已经炸了,“皇上万万不可,三宝下西洋乃前时弊政,岂可再犯。”

“陛下登基诏书发出,举国欢呼,盼望太平。现已数月,未闻精简闲散,节省糜费,诏书所载,仅是一纸空文,以至阴阳失调,晴雨失常。如今皇上又要再行弊政,何以抚慰万民。”

“先皇驾崩时执老臣手曰陛下聪慧,但年纪尚幼,好安逸游乐,要吾等辅佐陛下成为贤,今上欲行乱政,臣有何颜见先皇,老臣请乞骸骨。”

正德就知道只要有事不顺了这几位的意,到最后肯定就是辞官要挟,当即温言宽慰,自承有错,三位大人借机让正德答应恢复经筵日讲,才满意而去。

想办的事没办成,还搭上自己以后得每天听课,正德的心气可知,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大殿门槛上,呼呼的喘粗气。

“皇上操之过急了,此事要徐徐图之才好。”丁寿劝道。

“为什么,明明是于国有利的事,为什么在他们口中就成了桀纣暴政一般。”

“其实朝中文官未必不能看出其中好处,只是他们不想让这好处落在宫内而已。”刘瑾缓缓说道。

看正德与丁寿ahref=/qitaleibie/yueyue/target=_blank>悦悦?醋抛约海蹊嵘溃骸赶挛餮笮璩司藿⒋乇br/>宫中内侍无家室所累,无子孙基业可图,为恰当领兵之选,可文官们却无法接受身体残缺之人建立高于他们的功业。”

似乎怕二人不信,刘瑾又举例道:“昔日安南内乱,汪直曾欲借机收复,兵部旧时平定安南图文,又被刘大夏说服当时兵部尚书余子俊以不可祸乱西南为由阻止。”

正德站起身来,寒着脸道:“身为兵部尚书,不思开边卫国,处处掣肘军机,实不当人子。”转身进了大殿。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永开口道:“刘公公慎言,朝中大人们也有好意,总要在皇上面前留些情面。”

刘瑾眼睛一翻,“咱家又未曾在内书房读过书,与这些大头巾没什么师生之情,有何情面可讲。”

张永脸色一变,不再多言跟着进了奉天殿,殿前平台只留下刘瑾找请与丁寿二人。

丁寿凑上来,“督公,刚刚皇上说的是谁,是成化年间的余子俊还是现今的兵部尚书刘大夏?”

刘瑾没有理他,只是抬头看天,翘着嘴角淡淡道:“今日说的已然够多了。”

第二十九章金枝联玉叶锦衣卫上下这段时日可谓地动山摇,自里奔领命梳理锦衣卫以来,不知多少昔日炙手可热的官佐或闲置或革职,机要之处皆换上了石文义手下党羽,整肃手段之酷烈,即便原本中立的勋贵官也纷纷不齿其为人。

丁寿的签押房内,被他用一粒花生米骗来的钱姓户跪在地上诉说委屈,“大人您要给卑职做啊,里奔个小由头连降了卑职三级,一个从七品的小旗官还怎么为您老办事。”

丁寿不答,只是翻看着这小子送过来的文书,过了一阵才缓缓道:“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吧?”

“他知道了还敢,打狗还得看人呢,”涎着脸笑道:“小的按着您吩咐,没事就在人前大骂他不忠不义,可现而今都没人敢搭茬了。”

“他换下去的人都是翁泰北的亲信?”

“没错,只不过补缺的时候他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亲信,也亏得翁大……咳……翁泰北昔日如此信重于他,为了那身官服他真是恨不得将亲朋故旧除个干净。”

“安插私人也是人之常情么,”丁寿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做得好,等过了这阵子给你换个千户做做。”

那小子大喜,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多谢大人栽培,卑职钱宁愿为大人效死。”

用手敲了敲方才送过来的文书,“这些人没有弄错吧?”

“大人放心,卑职都亲自核实过。”

“什么由头?”

“担心故家眷安危。”

一阵阴笑,看着窗外秋风将满院落叶卷起,丁寿走至院中,大声喝道:“来人。”

“在。”手下锦衣卫从班房中涌出。

“跟爷打秋风去。”

************自从翁泰北与邓忍下狱后,财神府可谓愁云惨淡,一开始碍着翁泰北虎威犹存,生意上没受什么损失,可自打石文义掌锦衣卫,曲星武被杀,邓府境遇一落千丈,原本驻扎府内的锦衣卫都已撤出,没了邓忍持大局,各地分号生意纷纷告急,翁惜珠这才晓得,原来以为智珠在握,可掌控一切的自己在没有父亲权势保护与丈夫的经营打理下一文不值,这段时日她费尽心机打点门路想要见父亲一面都不可得。

这一日愁坐家中,思下一步该如何时有下人来报,“夫人,外面有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声称有事拜见。”

邓府门外,丁寿带领一众锦衣卫登门,被邓府护院拦住,丁寿也不着恼,自顾跟着手下调笑闲聊。

翁惜珠面带寒霜,走至大门,“不知丁大人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有些事要与翁大小姐相商。”丁寿一拍额头,“倒是忘了向大小姐行礼,哎呀不妥,丁某身着官服以官拜民不礼制,不知大小姐还有没有第二块金牌好解眼前之急啊。”随同来的锦衣卫跟着大笑。

翁惜珠气得粉面煞白,“若是丁大人此番只为了羞辱惜珠,恕不奉陪。”

“且慢,丁某官卑职小或许对大小姐没什么帮衬,令尊现而今可身在诏狱,丁某有大把的时间关照一二。”

翁惜珠转过身来,咬牙道:“你待如何?”

“借一步说话。”丁寿也收起了笑意。

翁惜珠待要忍气吞声,请丁寿入内,忽听马嘶阵阵,一队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到近前。

眼前马车丁寿并不陌生,初进京的时候已然见过一次,果不其然,车帘掀开,一个年方弱冠的华服青年步下马车,正是弘治幼荣王朱佑枢,朱佑枢笑语晏晏,不理一干人等,对着车内道:“皇姐,地方到了,请下车吧。”

一只皓腕伸出,染了凤仙花汁的鲜红五指轻搭在朱佑枢手上,一位满头珠翠的宫装贵妇缓缓走下车来,眼神不经意的扫视众人,天家贵气自然散露于外,众人尽皆跪倒,“拜见荣王殿下,拜见仁和大长公殿下。”

单单丁寿没料到车上竟然走下两人,直到众人参拜方才醒悟这女子是谁,原来是宪宗皇帝长女,弘治皇帝最疼爱的妹妹,当今正德皇帝的亲姑姑仁和公到了,连忙跟着跪倒参见。

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宫裙移至丁寿眼前,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位大人看着眼生,不知仁和当面是哪位大驾?”声音虽不冷漠,却天然有一种高不找请◢可攀的贵气。

丁寿未及答言,翁惜珠已经抢道:“这位便是东厂四铛头,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丁大人。”语含讥诮,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仁和大长公轻“哦”了一声,“原来是皇家奴才,怎么不识天家礼数,刘瑾是怎么教的下人!”

我忍,“下官一时不察,未能及时迎驾,请殿下恕罪。”

“要领罪去刘瑾,本宫可不想越俎代庖,今儿个先让你长点记性,既然忘了跪迎,那便跪到本宫出来为止。”

朱佑枢嗤笑一声,道:“皇姐休要与这些粗人置气,邓夫人,闻听你府中有一张凤凰古琴,乃汉宫赵飞燕所有,今日本王特邀皇姐来品鉴一番,莫要嫌我等叨扰哟。”

“王爷哪里话,邓府扫榻以待,随时恭候两位大驾,今日有暇且不妨多弹几曲。”翁惜珠意气风发,再不复往日颓唐。

随着几人进府,瑟瑟秋风中唯有一干锦衣卫人等跪在尘埃,莫说趾高气扬,现而今比着邓府护院都矮着一截,邓府大门临街而开,往来行人指指点点,锦衣卫众人都觉得脸上发烧,偷眼看向今日的始作俑者,只见这位大人低着头,肩膀似乎因愤怒不住抖动,赶忙都低下头去,这些人都老于官场世故,身为下属看见上司吃瘪是官场大忌,一个个打定意今天的事烂在肚里打死也不能再提。

若是这些人能躺在地上看到丁二爷如今脸色怕是会惊掉下巴,原本应该恼羞成怒的脸上是掩饰不尽的笑意,要不是肩膀抖动怕是当场就笑出声来。

************邓府书房内,案几上一只三足青铜香炉香烟缭绕,仁和大长公正在抚弄一张黄金为底的古琴,所弹曲子也是昔日汉宫中最为风行的古曲《归凤》。

翁惜珠为朱佑枢奉上一杯香茗,道:“此番多赖二位殿下解围,邓府上下感激不尽。”

“邓夫人言重了,本王与邓忍至交好友,断没有坐视他家眷受人欺侮的道理。”

翁惜珠不解问道:“王爷来得如此凑巧,莫不是已知晓今日邓府有恶客登门?”

荣王点头称是,“原本在贵府警跸的一名叫钱宁的锦衣卫到王府报信。”

朱佑枢不由赞道:“翁大人不愧驭下有术,今时今日仍有人干犯干系维系府上周全。”

“是他?!”翁惜珠不由叹道:“王爷莫在说笑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邓府危难之际竟是昔日一个小小户伸出援手,而家父引为股肱的里奔率先变节,惜珠如今想见家父一面都不可得,不知王爷能否在诏狱通融一二。”

朱佑枢面露难色,“非是推脱,本王在京城不过闲散宗室,无职无权,若是锦衣卫公事公办,怕是力有未逮,此时还需着落在宫里。”

翁惜珠以手扶额,“谈何容易,惜珠的御赐金牌已被收,把守宫门的大汉将军若不通禀,不知何年月才能进宫。”

“所以此番孤王才不一人前来啊。”朱佑枢笑道。

手按琴弦,琴音顿止,仁和扭头道:“十三莫要拖我下水,你也知道皇姐和那位皇嫂并不投缘。”

“和太后不投缘,皇姐和太皇太后可是融洽的很呢。”朱佑枢笑道:“有皇姐相助,翁大人翁婿二人得脱囹圄也未不可。”

仁和面有得色,指尖轻轻在琴弦间抚弄,不再多言,朱佑枢向翁惜珠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古琴。

翁惜珠会意,虽心中暗痛,仍是满脸笑意道:“都说宝琴当赠知音,今日闻大长公抚琴惜珠三生有幸,便以此琴以酬知音。”

“受之有愧,却之不恭,那本宫便进宫试上一番。”仁和莞尔道。

************“不行了……驸马……奴家真的……不行了……饶了……”阵阵呻吟伴随着灯火摇曳,花梨木的桌子不满的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被绯色灯光映射到雪白的墙面上。

贻红两条修长玉腿无力的垂在桌边,身上的丁寿双目赤红,双手将她腰肢固定在桌上,用力啃噬着她露出戏装外的一只玉乳,将那青筋毕露的丑物狠狠地尽根抽送,直来直去,狠插猛抽,汗水不时从他额头滴下,落在丰满的双乳之间,原本已是浑身汗津津的峰峦间渐渐汇成一道小川。

另一边床榻上狼藉一片,贻青浑身青紫的倒在床沿,秀发散乱,双臂在头顶交叠,两腿以怪异的角度分叉着,两腿间湿淋淋的一片,一蓬乌草都已被浸透紧贴在汗湿的阴阜上,嘴角无意识的流着涎液,也只有布满齿痕的酥胸微微起伏,表明她还有一口气在。

贻红嗓子都喊得嘶哑了,今日公子爷一房便让她二人换上戏装,演上一曲《打金枝》,姐妹二人都扮作升平公,公子一个人串了郭子仪和郭暧父子两人,戏还没唱几句呢公子就扯了衣服,说要来上一出汾阳王扒灰公的戏码,不同往日虽勇猛还怜惜二人的样子,一上来就恨不得把人捣烂,贻青生生被干脱了胯,在榻上就飚出尿来,淋了公子半身都是,公子也不恼,只是将战场换到了桌上,贻红都记不得已经泄了几次,下身麻麻的没有感觉,只有啪啪的肌肤撞击声告诉她噩梦还没结束。

巨物再度抽出,却没有继续进入,贻红眯着眼睛还没发现何处不对,裂帛声响,身上戏装已被撕成丝缕,一股大力将她身子翻过,变成俯卧,她也只是轻哼了一声,如今手指尖都没有力气了,是躺是卧皆由人定吧。

丁寿看着贻红光洁玉背,那身光亮油汗已结成汗滴顺着光滑脊背向臀窝处流淌,还没到那处凹陷便被他一把抹去,两手抓住贻红双足,直愣愣的肉棒顺着泥泞的肉缝一顶,再次进入,宛如推着鸡公车一般,双手和肉棒成三个支点,将娇躯挺起,啪啪的撞击声再度密集响起,中间偶尔杂着贻红若有若无的呻吟。

贻红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昏去醒来几次,最后是被腔子中的一股热流打到花心才惊醒的,同样浑身汗水的公子伏在她身上喘气,轻轻咬着耳垂,依稀听到丁寿低声说道:“操弄公是个什么滋味。”

毕竟打小戏班长大,贻红姑娘晓得戏比天大,即便现在神志不清,仍是没有出戏,“驸马……如今……不是在弄……么。”

仿佛闻听丁寿笑了一声,贻红清楚的感觉到已经射了的肉棒迅速膨胀起来,“唔”的闷哼一声,花心深处的嫩肉再次被狠狠刺中,“还……没……完么?”

丁寿挺直了身子,让巨物更加深入,双手将自己披散长发拢到脑后,邪笑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第三十章狱中岁月长北镇抚司,诏狱。

锦衣卫赫赫凶威,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拿人到此可直接拷掠刑讯,狱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十八种刑具,四十八套大刑,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

青砖狱墙高有五丈,铁蒺藜密布墙头,任何轻功高手都无法逾越。唯一的入口是墙下那道黑黝黝的沉重铁门。门下有导轨,需要门里门外的人共同转动绞盘,才能将千斤铁门打开。同样铁门共有七重,渐次深入地下,皆需要门里门外人共同转动绞盘才能打开出入。

自北镇抚司建衙以来,除了圣旨能释出活人外其余出诏狱者皆是被抬出去的,年头久了这诏狱之中常有闻冤魂哀泣,狱墙内鬼影重重,即便正午阳气充足这片小天地内也是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

七道关卡,每道后面都有一片牢房,翁泰北翁婿二人便关在第一道关卡之后,这层牢房还有一个半尺天窗,能够照进阳光,翁泰北刚受廷杖进来的时候,曲星武还能关照人送进金疮药,可随着锦衣卫整肃,翁泰北二人受到的关照越来越少,甚至与世隔绝。

翁泰北功力深厚,挺过了那日廷杖,后又及时敷药,如今外伤虽未痊愈,不能躺卧,却可轻轻移动,如今正趴在草堆上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片刻阳光。

“爹,都是小婿拖累了您受苦。”翁泰北对面牢房内关着的便是富甲天下的小财神邓忍,拜诏狱伙食所赐,原本圆嘟嘟的脸庞已经瘦削,倒是显出了原本相貌中的几分清秀。

看着昔日威风八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和乡间老翁一样摊着四肢晒太阳,邓忍心中一阵不忍,原本想着抄家亡命也心甘情愿的他对当日意气之举终是有了几分悔意。

“男子汉大丈夫整日里婆婆妈妈的,早就说了保你性命是老夫自己意,与你何干?”翁泰北转头笑骂,如今相貌虽是憔悴,却乐观通达。

“将御赐之物赠人本就是小婿一人作为,一力担罪也就是了,如今却连累您廷杖加身,身陷囹圄。”

“你担不起。”翁泰北笑道,“刘瑾等人摆明了是要你的性命,说不得还要弄个名头抄家以资国用,老夫出来担罪起码可保你和惜珠不死。”

邓忍惭愧的低下头,“到底还是小婿色令智昏,铸此大错。”

翁泰北哈哈大笑,“你也配,你若不是我翁泰北的女婿刘瑾会费那么大事算计你,说到底其实是老夫连累了你。”声音转向低沉,“惜珠自幼丧母,老夫父代母职拉扯她长大,将她娇惯的霸道蛮横,若是嫁入别的人家,估计不是被人怒而休妻就是整日吵闹的家宅不宁,老夫当日择你为婿便是看中了你的谦冲性子,唉,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没料想翁泰北竟然推心置腹说起这些,想想自己当年不过是个钱庄老,竟得锦衣卫指挥使垂青,将爱女下嫁,几年来家业数翻,虽是自己善于经营,未尝没有借妻家之势,而自己整日自怨自艾家中琴瑟不和,觉得受了莫大委屈,思前想后心中满是愧疚。

日头西移,翁泰北随着阳光移了移身子,轻轻说道:“其实老夫应该谢你,几十年宦海沉浮,起起落落,难得有这几日闲暇,再不用屈心箱口任人摆布,脱掉那身官衣,无忧无虑的做自己。”

邓忍还要再言,听外面铁门咣当哗啦一阵响,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爹,夫君,你们……好么?!”

一见来人,原本得失不萦于怀的翁泰北也是神色激动,“好好,都好,惜珠,你怎的来了?”

翁惜珠将手中食盒打开,端出酒菜,分递给二人,看到邓忍凹陷的脸颊,不由珠泪滚滚,“你……受苦了。”

“无碍,无碍,你平日里让我减膘,如今刚好瘦下来,头脱了衣服让你验验。”虽是说着笑话,眼泪却不由得流淌下来。

抹去眼泪,翁惜珠破涕笑道:“没个正经,爹在一旁呢。”

翁泰北老神在在,一口酒一口菜,“非礼勿闻,老夫什么都没听到。”

翁惜珠跺脚嗔道:“爹”

“哈哈”翁泰北难得看到自家女儿小儿女态,不由开怀,笑完忽地想起什么,“惜珠,你是如何进的诏狱?”

“女儿请了仁和大长公帮忙,入宫说服太皇太后,如今得了懿旨,怕是不日你们就可出狱了。”

邓忍闻言大喜,翁泰北却面色凝重起来。

“爹,怎么了?”翁惜珠察觉父亲面色不对。

翁泰北闭目凝思片刻,睁开眼道:“惜珠,这事你做的差了。”

************“这事是做的差了。”

丁寿坐在床前踏步上,挠头道:“可这不是快年底了,属下想弄点银子孝敬您老么。”

刘瑾斜靠在罗汉床上,读着一本宋代孤本,没搭理他。

讨个没趣,丁寿继续道:“属下早跟石文义交待过,宫门守卫绝不会让跟翁家有关的人进宫,谁料想翁惜珠走通仁和大长公的门路,宫卫总不能拦着人家,结果今日2翁惜珠得了懿旨进诏狱探监,听说太皇太后还给太后和皇上传了话,怕是关不住翁泰北了,若放虎归山这刚到手的锦衣卫怕是留不住了。”

刘瑾用食指从旁边茶碗里沾湿,捻了一页书翻了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看着老太监这么糟践宋书,丁寿咽了口唾沫,牵着刘瑾袖子道:“公公,您就帮帮小子吧。”

“啪”的一声上书页,刘瑾以指蘸水,快速的在旁边几案上写了一个字。

丁寿凑上去一看,“稳?”

“有机会看见翁惜珠谢谢她,这个字是她教你的。”老太监翻看书继续看。

“公公,这到底什么意思啊?”丁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重情念旧,对于老臣极尽优容,翁泰北不声不响,估计关上一阵子皇上气消了也就出来了,这就是咱家急着让你去锦衣卫掺沙子的道理。”

“如今呢?”

“如今翁惜珠急躁求人,且以太皇太后的懿旨摧折皇上,只会激起皇上忿恨,哼,欲速则不达。”

“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让丁寿最挠头的便是后宫中那老太婆的旨意。

“宫中贵人关系盘根错节,你若不懂的借力打力今后就不要再吃这碗饭了,自己个儿去看看锦衣卫的案宗秘档,找个解决的办法。”言罢刘瑾连连挥手像撵苍蝇样把丁寿哄了出去。

************刑部,正堂。

刑部尚书闵珪端坐堂上,用手指轻轻敲着案上卷宗,眯着眼睛看着堂下的福建清吏司郎中,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已经数月,为何此人还不曾放?



福建司郎中唯唯诺诺道:“此人干系太大,是否需要请旨再行处置?”

闵圭轻哼一声,“皇上大赦诏书中可曾有言此人不得释放?”

“自是没有。”

“既然大赦诏书中未曾特指,就应早日释放,何须再行请旨,汝以为圣旨乃是儿戏么!”闵圭厉声喝道。

看到年过古稀的刑部正堂发火,小郎官当时吓得跪倒在地,“卑职遵命,卑职马上放人。”

“吱呀”,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刑部大牢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蓬头乱发的老汉走了出来,许是久不见阳光,极端不适应的伸出胳膊挡住天上日头,待眼睛可以睁开后,才缓缓放下手臂。

游走在京城街道上,耳边是各种叫卖声,肚子咕噜噜作响,身无分文的老汉强耐饥饿,一步步踏上返乡之路。

“哎呀,这不是郑老皇亲么,小的给您见礼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大明天下】(31-33)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7字数:9936第三十一章劳燕两分飞正阳门外的胡同街市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大明姓的购物欲望并不下几年后的剁手族,“家无担石而饮食服饰拟于巨室”,靡丽奢华之风习以为常,“市井贩鬻厮隶走卒亦多缨帽湘鞋纱裙细绔”,即便轿夫隶卒之流终日奔波辛苦,晚间归来也要沽酒买醉,若按照辫发服腥膻的大清标准来算,大明起码过了二多年的“康乾盛世”。

骆锦枫快步走进一家首饰店,挑拣比较几件首饰,终拿起一支珠钗,往头上比了比,扭头笑道:“丁大哥,你看好不好看?”

古代的公务员制度还是满人性化的,每五日便有一天休沐,丁二爷自不会把这一天浪费在洗澡上,借着莫言与骆锦枫熟识,三不五时就约来出游,骆锦枫大家闺秀又出身峨眉,身边少有异性玩伴,自难抵挡丁寿的般讨好,曲意逢迎,好好一个恬静腼腆的骆小姐被这不良小子带的整日疯癫不着家。

此时丁寿刚走到在门前一个书摊前,信手拾起一本翻看,却不由得被书中内容吸引,满脸贼笑,闻得佳人之声头都不抬,眼睛埋进书里不住点头,“好看,好看。”

小姑娘轻哼一声来了脾气,提高声音道:“人好看还是钗子好看?”

“钗子好看。”丁寿随口接道,话已出口才反应过来,抬头瞧着骆女侠杏目圆睁,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故作云淡风轻道:“人更好看。”

骆锦枫转嗔为喜,随手将珠钗扔到柜上,几步走了下来,“油腔滑调,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丁寿随意的背过手去,将那本书隐在了袍袖里,“喜欢那钗子何不买下?”

撇了撇嘴,骆锦枫道:“只是款式别致,做工用料都太糙劣了。”骆燕北九城大豪,生于富豪之家的骆大小姐眼界还是高的。

丁寿正待开言帮她选几件好的,听闻背后若有若无一声冷哼,过身去,见一佳人绣衫罗裙,脸带不屑,正是程采玉。

程采玉见丁寿看到自己,也不搭话,转身欲走,丁寿脱口道:“采玉!”

出口方觉这称呼似乎亲昵了些。

果然程采玉扭头身,道:“采玉与阁下非亲非故,请出言自重。”

“适才急切间言出孟浪,采玉姑娘休怪。”

“采玉不过民间女子,怎当得起大人怪罪二字。”程采玉一副冷若冰霜。

“丁大哥,这位是”骆锦枫走到丁寿身边,自然地拽着他衣袖轻声问道。

程采玉扫了一眼她牵着丁寿衣袖的手,没有答言。

“这位是长风镖局程采玉程大小姐。”又向采玉介绍骆锦枫,“这位是九城大豪赛孟尝骆老爷子的千金骆锦枫。”

“原来是江湖闻名的女诸葛,程姐姐,锦枫有礼了。”骆锦枫敛衽施礼道,这孩子还没被丁二完全带坏。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采玉虽说负气而来,却没有殃及无辜的意思,“锦枫姑娘客气了,久闻迅雷女侠大名,不想今日幸会。”抬眼斜睨了一眼丁寿道:“不过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锦枫妹妹小心交友不慎,毕竟画龙画虎难画骨”

这娘们今天吃枪药了,句句夹枪带棒的,丁寿一肚子闷气。

骆锦枫闻言错愕,随即莞尔,“姐姐放心,妹妹省得,即便小妹年轻识浅,还有丁大哥帮衬。”

好妹子,哥心里给你点一万个赞,看着程采玉闻言哭笑不得的表情,丁寿心怀大畅。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一个小丫鬟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骆锦枫蹙眉道:“青儿,不是告诉你今日出来玩,晚点去,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见了人也不知见礼。”

青儿急急地向丁寿和采玉道了万福,贴着骆锦枫耳朵道:“小侯爷来了,老爷唤您去。”

“他来干什么,真不是时候。”骆锦枫老大不情愿,鞋尖狠狠地将一颗石子踢飞,勉强笑道:“程姐姐,丁大哥,家中有事,锦枫先告退了。”又专门对着丁寿红唇无声的翕动了几下。

看出她嘴型是说“头找我”,丁寿微笑点头,骆锦枫这才脸带笑意的带着青儿去。

“二位倒是心有灵犀,不知道骆老爷子知不知道自己将要添一东床。”采玉眼神冰冷。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怒火,丁寿道:“程大小姐,在下自问对贵镖局尤其对大小姐没有半点不适之处,何必含沙射影,句句伤人。”

听他称呼生分,程采玉不由气苦,她也不知道今日为何心绪大乱,虽说今日偶遇本打算借机划地绝交,但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她经营镖局多年可谓心机深沉,似这样失态之言可谓从未有过。

连喘了几口气,程采玉平静道:“南行一路有赖大人相助,长风镖局上下铭感五内,李代桃僵一计甚是高明,采玉自承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讲,后又树上开花,扳倒翁泰北,则是各司其职,采玉可以体谅,但得势不让人,上门欺凌孤居弱女,可谓用心险恶,自古道不同,不相为谋,采玉唯有敬谢不敏,长风镖局与阁下还是少有纠葛为妙。”

丁寿闻言不怒反笑,“你是为了这些才要和在下反目?”

“这些还不够么?”采玉柳眉倒竖,原想着直接割袍断义也就是了,可心中竟有丝期盼,方才一番言语能让他迷途知返,谁料这人竟还笑得出来,简直不可救药。

“够了够了。”丁寿笑得直不起腰,“且不谈翡翠娃娃之事,单说登门邓府,可是翁惜珠说我上门衅?”

采玉点头,丁寿笑道:“那她可说我要如何难为她了?”

采玉迟疑的摇了摇头,“她说幸的荣王与大长公驾到,才断了你的妄想。”

“不错,幸的王爷等人到了,不幸的也是他们到的早了,若是待我与翁惜珠进府详谈,她恐怕谢我还来不及。”丁寿揩掉眼角笑出的泪水道。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程采玉道:“你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

“翁泰北与邓忍二人入狱,翁惜珠整日跟没头苍蝇般四处钻营救人,朝中大佬都是心有沟壑,在局势未明之前不会轻易表态,翁大小姐怕是处处碰壁,于是便把意打到了六科十三道的御史言官身上,国朝不因言获罪,这些言官品级不高,权利不小,兼着京城居,大不易,怕翁大小姐如今已成了善财童子了。”

“这有何不妥么?”程采玉对江湖中事洞若观火,但朝堂之上却涉猎不多。

“待有时机你不妨问问翁大小姐,她所托付的可是给事中李宪、段豸、张瓒,御史薛凤鸣、朱衮、秦昂、宇文钟、崔哲等人?”

见程采玉面带疑虑,丁寿笑道:“这些人近日都上折将翁泰北严行查办,有点良心的还建议远戍边关,狠心点的直接奏本斩首弃市,翁大小姐救人不成,却成了自家父亲的催命判官!”

“这是为何?”程采玉急问道,她与翁泰北素无交情,但若翁泰北斩首,此事祸首邓忍必也难逃干系。

“翁泰北执掌卫事二十年,树敌可谓不少,往日里与内阁及九卿相处甚得,无人敢动,此时诸位大佬迟疑观望,落井下石时机已到,此为其一;其二么,呵呵,翁大人平日行事狠辣,这些拿了邓家银子的人可以想到翁泰北得脱牢笼,将会如何对待这些敲自家女儿竹杠的家伙,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让翁泰北不得翻身,以绝后患,参奏锦衣卫指挥使还可在同僚民间落得强项之名,翁泰北下狱乃是皇上旨意,这也算遵从圣意,一得利,二得名,三邀宠,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丁寿伸手比划道,心中暗暗得意,若非钱宁打探到这些官儿暗中和翁惜珠往来,刘瑾又让他没事多琢磨琢磨官场,这些话可真说不出来,苍天可鉴,当日虽说是为了打秋风,可如今这些话可没一句假的。

看着丁寿竖起的三根手指,程采玉被朝中这些勾心斗角骇得心惊,“那你为何不对翁惜珠明说?”

两手一摊,丁寿道:“怎么说,我连邓府大门都没进去,在大庭广众之下仗义执言,被传东厂丁某就要丢官去职,我与翁家还没交好到这种地步。”

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可不就在大庭广众下,左右观望了下,却看到一张老脸凑了过来。

“大爷,您手中那本《如意君传》到底买不买啊?”书摊老哭丧着脸问道,这本书从被拿起就没放下,后来还藏到了袖子里,要不是看着丁寿衣饰华贵,老都要怀疑这小子是偷书的了。

程采玉脸颊上飞起红云,啐了一口,丁寿被美人逮到看黄书,也是尴尬不已,想要把书摔倒这个不开眼的老家伙脸上,还有点舍不得,扔出一块碎银,在老千恩万谢中扯起别的话头缓解尴尬。

“采玉你也是聪慧之人,当晓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当日翡翠娃娃众目睽睽送到云家庄,不说别的,单单青衣楼若矢志抢夺,云家庄便基业不保,这也与你等千里护镖初衷不符。”

顾不得他突然间语含亲昵的称呼,程采玉目泛异彩,“这么说,你当初”

丁寿点头道:“翡翠娃娃是内廷宝物,收确是应有之义,可其中所载我已誊抄在案,嘱人待风头过去便送到云家庄。”

“这可也是泄露内廷宝物机密,你此番就不怕担了干系?”采玉嘴角带笑,宛如梨花盛开。

“我与翁惜珠无甚交情,可与采玉你却是关系非凡,只要让你不负信义之托,天塌地陷也不在乎。”丁寿嬉皮笑脸的说道。

程采玉香肩一扭,别过身去:“哪个与你关系非凡。”

************九江,云家庄。

深夜。

早已烂熟于心的波罗蜜心经连续几次诵错,云五苦笑着放下了经筒,自当日翡翠娃娃被当众击毁后,他一直落落寡欢,夺宝之行楚楚自毁清名投身青楼还搭上兄长性命,最终竹篮打水,虽然这段时日楚楚多方开解,他还是难解心结。

其实他自己也晓得心结所在,邓忍肯将翡翠娃娃平白相赠,虽楚楚解释两人不及于乱,只是性情相投,可以己度人,关系家族存亡的御赐之物轻易送出,他是万万做不到的,待邓忍因罪入狱的消息传来,楚楚面露戚色,更是加重心中疑虑,言语失当,楚楚掩面而去。

唉,一声长叹,佛堂长坐静思,云五想到的都是楚楚的好,思想多年来不离不弃照顾自己,甚至进入烟花之地做饵,自家实在不该怀疑其他,如今翡翠娃娃已毁,自己不知还能活多久,应该用剩下的时间好好陪伴她才是,想定起身,向后院走去。

行至半途,眼角余光瞥见红裙一闪,不由心中惊讶,云三尸骨未寒,如今庄中上下戴孝,断无人穿红裙犯忌,晓得有外人进庄,当即蹑踪潜行,追踪其后。

那人似对庄中路径颇为熟悉,三拐两拐到了后院楚楚住处,略一顿足,便由窗口闪身而入。

担心楚楚安危,云五随即跟上,立身门后,听得屋内楚楚与来人对话之声。

“你来做什么?”来人似与楚楚相识。

一个柔美甜腻的声音响起,“毕竟是旧识,当初楚楚妹子和姐姐一起服侍过公子的,今日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住口,那件事休要再提。”楚楚语音中带有丝慌乱。

“哟,还不好意思,当日小妹子叼着公子爷宝贝不放,一个人吃独食的骚浪模样莫非忘了不成。”声音中带着一股荡意。

“你……你们……言而无信。”楚楚声音羞恼。

嗤的一声轻笑,“好了,不逗你了,把你气个好歹公子爷饶不了我。”随后一阵悉之声,“呶,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姐姐我怕有闪失,一直贴身保存。”

“这是翡翠娃娃的誊抄!”楚楚似乎不敢相信。“莫不是拿假的来诓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子当日即答应了你,自然会将翡翠娃娃中的武功绝学交给你,不过公子说当日群雄环伺,若在众目睽睽下交了给你,怕你日后小日子过不安宁,啧啧,公子爷为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声音中带了几分羡慕。

楚楚静了静,欠身施礼道:“烦劳姐姐转告丁公子,此番情义楚楚今生无法报答,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大恩。”

一串银铃笑声响起,“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放心,我一定转答。”一朵红云又从窗口飘出,院落中转了几下,消失不见。

楚楚看着手中写满蝇头小楷的帛书,仔细忆当日拿到翡翠娃娃时匆匆看过的几句口诀相对照,闭目凝思,确认无误,才展颜睁眼,却看到云五不知何时来到房中。

没注意云五脸色难看,楚楚欢喜的将帛书递了过去,“五哥快看,这个是翡翠娃娃的誊抄,虽未完全确认,想来是不假。”

云五接过,扫视几眼,大段的记载都与自己由父亲书房发现的秘笈相符,自己有翡翠娃娃武功的事连云三都不晓得,想来也不会有人特意作假,点头道:“是真的。”

楚楚闻言欢喜不尽,“太好了,这下你的病有救了!”

“从何处得来?”云五淡淡道。

“啊?”楚楚低声道:“杜云娘送来的。”

“刚刚那人是九尾妖狐?”

楚楚惊愕,“你都知道了?”

云五声音转厉,“那个男人是谁?”

“是……东厂的丁寿。”楚楚晓得瞒不过。

“你二人何时做了苟且之事?”云五声音颤抖,已是怒极。

楚楚闻言脸色大变,“没有,五哥,我没有……”

话未说完,云五已一记耳光将她击倒在地,将那帛书扔到她脸上,“还想骗我!”

不顾疼痛,楚楚翻身膝行数步,抱住云五大腿哭道:“没有,五哥,楚楚仍是完璧……”

云五面无表情,仰头向天,不为所动。

好似想到什么,楚楚抹掉眼泪,强笑道:“五哥不信,楚楚今夜便把身子给了你。”站起身来,手指拉住腰间宫绦,略一迟疑,伸手一拉,月白裙装滑落在地,一双修长玉腿暴露在寒冷空气中。

云五如被蛇咬般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楚楚好似疯魔,嘴里絮叨着:“反正楚楚注定是云家的媳妇,早一天给五哥也是好的……”手上却不耽搁,月白交领上襦也已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束胸。

“贱人!”云五一声怒喝,又是一记响亮耳光,比起方才更狠,直将楚楚打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出血。

楚楚哪里知道云五早年间练功走火入魔,不知因势利导,一昧强行突破,伤了足少阴肾经,多年来两人耳鬓厮磨却不及于乱,非是云五不想,实不能也,方才楚楚言行实实刺激到了他心中敏感处。

见了楚楚伤情凄惨模样,云五也是一阵后悔,待看到地上帛书,联想起杜云娘适才言语,这几个狗男女不知做出何等羞耻事,心又硬了起来,跺脚要走,却蓦地身,向楚楚走来。

楚楚见云五走来,一脸希冀,哪知他走到身前只是将帛书拾起,一声冷哼,快步走出屋去。

楚楚一人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眼泪如断线珍珠不住滴下,不知多久,耳边一声轻咳,才自惊醒,见云五负手站在身前,不由心中又燃起希望。

云五神情淡然,“且把衣服穿上。”

闻言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楚楚羞红着脸将衣服穿好,云五将一张信笺放到桌前,“这是给你的。”

信笺上墨迹尤新,显然刚刚写就,楚楚拿起,映入眼帘的却是“休书”二字,其他内容已无心再看,只是嘶吼道:“不”

“你犯七出之条,云家留你不得。”云五面无表情。

“难道你一丝旧情不念!?”楚楚哀鸣。

云五脸上泛起怒气,“若是不念旧情,某早已亲手毙了你,来人!”

几个庄丁应声而入。

“将她撵出庄去。”云五厉声喝道。

庄丁们面面相觑,“五爷,夫人她”

“她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你们耳朵聋了么?”云五声色俱厉。

下人不敢再言,“夫人,得罪了。”

在楚楚挣扎中,下人将她推出庄门,随着黑漆大门轰然关闭,楚楚的心仿佛也死了。

多年来自己尽心尽力辅佐云家兄,为了夫婿沉疴得愈,不惜身入青楼,害得邓忍锒铛入狱,良心不安;南下一路凶险,自己又不顾女儿清白换翡翠娃娃,最终却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造化弄人啊……楚楚失魂落魄的行走,漫无目的,娘家早已无人,一直把云家当作终身依靠,如今云家已不要自己,还能去哪儿呢?

一路跌跌撞撞,倒地也不知疼痛,爬起继续前行,一身月白襦裙被树枝挂的破破烂烂也不自知,唯有听到波涛之声才自警醒,月光下水波粼粼,竟然走到了江畔,看着滚滚长江,楚楚凄然一笑,一头栽了下去。

水流涌入七窍,脑中轰的一沉,江水冰冷刺骨,一如此时心境,这是楚楚最后感觉到的……第三十二章少年中国说“孔子曰:三日齐,一日用之,犹恐不敬。二日伐鼓,何居?”

“孔子曰:绎之于库门内,祊之于东方,朝市之于西方,失之矣!”

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清朗的声音在文华殿中飘荡,杨介夫乃当今饱学之士,十二岁中举,十九岁高中进士,弘治十五年因修成《大明会典》,破格由翰林侍读升为学士,朱厚照还是太子时便在东宫侍奉读书,如今充当经筵日讲官。

说起经筵,源于汉唐,原为皇帝讲史咨询政议之用,宋明沿其制,但最初既无定日,也无定所,直到明英宗以冲龄即位,时任内阁辅臣的三杨上疏请开经筵,制定经筵仪制,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三次进讲,定为朝廷盛典,由勋臣一人知经筵事,内阁学士或知或同知经筵事,六部尚书等官侍班,另有展书、侍仪、供事、赞礼等人员,除每月三次的经筵外,尚有日讲,称为小经筵。

其实明代经筵比起汉唐的实用功能,已经沦落为一种繁文缛节的朝廷典制,一帮文官轮着教皇帝怎么做人,即便以勤政闻名的弘治皇帝对经筵都能避则避,何况如今的正德小皇帝,耳边有人喋喋不休实是聒噪,朱厚照肩膀一垮,活动了下龙腰,却被杨廷和瞥见。

杨廷和立即停止讲读,高诵:“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小皇帝本来就魂游天外,没什么反应。

杨廷和声音继续提高,“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还是没反应。

今日持经筵的刘健看不下去了,大声咳了一声。

“啊!?哦。”小皇帝警醒过来,正襟危坐。

杨廷和满意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开讲。

正德心中这个腻歪,“杨师傅,朕今日身体不适,可否暂停日讲。”

杨廷和肃容道:“皇上不可,经筵一日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日之进;一月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月之进。盖人之心思精神有所繁属,则自然强敏。经筵讲学,乃是正人开广心思,耸励精神之所也。”

“好吧好吧,那就继续吧。”正德以手扶额。

杨廷和心满意足,继续道:“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

“啊”,丁寿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哈欠打了出来,按说经筵他这个武臣真没参加的资格,不过小皇帝眼睛一翻,“是你撺掇我开海才被强开的经筵,凭什么我一人受罪。”于是他被强拉了过来做陪衬。

他在旁已经听了半个多时辰,基本确定这经筵就是吃跑了撑得整出来的,可文官偏把坚持开经筵日讲作为评价一个皇帝好坏的标准,想想也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把皇帝当孙子一样训教的。

可这一哈欠却是惹了祸,不待刘健、杨廷和等作出反应,谢迁老头已经蹦了出来,“文华殿乃人文荟萃之地,一介武臣列席其中不知感念天恩,反行怠慢惫懒之事,与夷狄禽兽何异,卫士何在,将此人乱棍打出。”

文华殿开经筵也有大汉将军值宿,不过不着铠甲,皆穿软袍,但金瓜等兵器还是持在手中,听了谢迁之言便要上前。

随侍在正德身边的刘瑾一声大喝:“大胆,天子当面未曾下旨,尔等眼中可还有圣上。”

金瓜武士闻言讪讪退下,这一边丁二爷却不干了。

打个哈欠我就成禽兽了,满口子曰了不起么,还尊天亲地,你知道地是圆的么,你懂微积分吗,你会背元素周期表么,还瞧不起老子……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各位达人,下官方才失仪确是不该,可经筵处处皆圣人之言,恕下官妄言,圣人距今人久矣,安能料得世间万事?”

杨廷和一声冷笑,“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圣人之言乃行身之则,不通晓如何修身治国?!”

“我大明东南之地有一大岛,其土不亚大明,去中国以西有一欧罗巴州,其三十余国皆奉一宗,宗名曰教皇,天地广袤,今九州不过一隅,前人可曾有说?”丁寿侃侃而谈。

刘健皱眉道:“此皆虚妄之言,有何凭信?”

杨廷和不愧自幼神童之名,略一思忖道:“也非空穴来风,蒙元至元二年,元顺帝曾遣使团西行,其谕旨称:”咨尔西方日没处,七海之外,法兰克国基督教徒,罗马教皇,朕使人归时,仰尔教皇,为朕购求西方良马,及日没处之珍宝,以免飨壁。“可见确有其国,国朝永乐二十一年及弘治六年,皆有西方日落国使臣朝贡,足见天下之大。”

嗯?!丁寿没想到杨廷和竟能帮自己找到证据,这让已经准备撕逼搅乱的丁二爷有些错愕。

还没反应过来,杨廷和已开言道:“《史记》有载:齐人邹衍言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

擦,古人连大陆块划分都知道,丁寿干咳一声,决定抛出杀手锏,“吾等脚踩之地,实为球形,前人可知?”又怕一会论证起来唇枪舌剑,直接抛出论据,“极目海上,远望舟船皆是先见桅杆随后船身,反之亦然,只因地非水平也。”麦哲伦环球航行还得十几年呢,你丫给找个古书有载的来。

“张衡《浑仪注》有载,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可见前人已知。”杨廷和不慌不忙说道。

丁寿一脸古怪的看着杨廷和,“杨学士,你知道TFOYS么?”

“啊?踢什么?”石斋先生终于不淡定了。

看着杨廷和一脸懵逼的表情,丁寿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位不是穿越的,TNND的,谁说的古人只知道天圆地方的,让老子丢死人了。

还真别怪丁二爷,明朝人直到明末还都知道地球是什么样的,甚至对各国位置都有涉猎,不仅西方传教士中有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和艾儒略的《职方外纪》,甚至国人自己刊印的《舆地山海全图》、《舆地图》、《山海舆地全图》、《缠度图》等等,都载有五大洲的许多地理名称。

只不过满清入关一切都走了样,堪称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位三朝重臣张廷玉编纂《明史》时虽录有意大里亚、佛郎机、和兰和吕宋等四个与欧洲国家有关的名称,但也只知在“大西洋”中。后来经过大清礼部官员查证,这个“大西洋”的信息最后变成“荒渺莫考”,或“其真伪不可考”了。荷兰、佛兰西、英圭黎、乾丝腊诸国,尚有国可考,但大西洋、小西洋,又是何国何处?

于乾隆八年成书的《大清一统志》,书中所论西洋,有认定西洋国可在印度洋附近,也可在西南大海中,佛郎机、荷兰与苏门答腊、爪哇相邻。乾隆五十四年,和珅等奉旨编修的《钦定大清一统志》中外国都被列为朝贡国,西方国家只有荷兰、西洋、俄罗斯、西洋锁里、佛郎机等。

乾隆三十二年,纪晓岚等校订《清朝文献通考》、《四夷考》中还在批判《职方外纪》“所言未免夸张”,五洲之说“语涉诞诳”。时人平步青忿忿不平,认为明人甘受利玛窦之流奸佞小人的侮慢蒙骗而不自觉,认为利玛窦将欧洲译为“欧罗巴”,用字就有夸大之嫌,而将亚洲译为“亚细亚”,用心更为险恶,“亚”者,有“次”、“丑”、“细”、“微”等意,可见《尔雅》、《说文》等,这分明是在侮辱国人。而明人甘受利玛窦之侮慢,无人悟其奸者。真不知道后来电视剧搭错了哪根筋没命夸这位纪先生。

鸦片战争之后,道光皇帝才想起让人打听清楚英国到底在什么地方。可明朝时期的《坤舆万国全图》其中清楚地标明了英国的所在位置与远来中国的航线。受道光皇帝旨意去询问鸦片战争中被俘的英国士兵有关中国与英国和俄罗斯距离远近的姚莹发现,《坤舆万国全图》已经将海陆诸国何者接壤、孰为东西、相距远近等标示得已经非常清楚。

再等到光绪年八国联军都要兵临城下了,大学时徐桐压根就不认为这世上有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存在,都是英夷编出来糊弄大清朝的,“西班有牙,葡萄有牙,牙而成国,史所未闻,籍所未载,荒诞不经,无过于此!”

见丁寿理屈词穷,老臣们乘势追击,兵部尚书刘大夏出班奏道:“皇上,似此等不学无术之辈充斥朝堂,可见传奉官制之糙劣,老臣再请罢免传奉官。



所谓传奉官,就是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吏。这也是皇帝被逼的没办法,按照文官的选官标准自家的皇亲近臣什么官都派不上,不过这样任命的官吏不是正途,平日少不了受进士出身的官吏白眼,丁寿恰恰就是刘瑾走门路给弄出来的官,自然有大把人看他不顺眼。

别人上奏也就罢了,刘大夏前几天刚由刘瑾和丁寿在正德面前上过眼药,正德见他可没有好脾气,当下冷冷道:“刘卿何出此言,老子云道不辨不清,理不辩不明,大家一起坐而论道,遑论其他,还不退下。”

呃,刘老头一下被噎住了,弘治在世时对这些老臣极为尊敬,小皇上登基后萧规曹随,似这样当面驳斥的情况从未出现。

见刘大夏上奏不成,谢迁跟进补刀,“皇上此言不妥,似这等顽劣之辈,不知仁爱忠恕,不识圣人微言大义,何谈论道,请严治其罪。”

“谢阁老此言差矣。”“下官不敢苟同。”

朝班中异口同声走出二人,皆是三十有余,一个国字脸,白面微须,乃是兵部给事中王廷相;另一人长条脸,三缕长须,却是兵部事王守仁。

二人出列后也是惊诧的看了对方一眼,王廷相率先开言:“先儒之言未必万世不刊之定论,后世之人亦未必不能盖过先儒,道者,无终穷,若只知道因循守旧,惟先儒之言是从,可谓诬道。”

对突然蹦出来的两个小子谢阁老自是不满,待看见其中有老友之子便不想计较,温言道:“先儒高风亮节,志存高远,岂是吾等能望其项背。”

“造化生人,古今一轨,中人以下,以己论量天下者也,可谓之诬人。”

王廷相堪称毒舌,你谢阁老自己是中人以下的天分,便以己度天下人,认为大家都不能像你一样超越古人,这不是诬蔑“道”了,是在诬蔑“人”了。

谢迁状元出身,被后辈如此指摘气的直哆嗦,一边王守仁又上前一步:“求学贵在得之于心,若与心中所悟不符,即便孔圣之言也不敢认同。”

“放肆,尔等黄口孺子学的几日文章,不敬师长,不尊上官,还不退下。

”成化十七年状元礼部右侍郎王华出声呵斥。

王守仁脖子一缩,后退几步,没法不退,老子训儿子,天经地义,连嘴都不敢还。

这边却恼了丁寿,刚才出来的这两位不认识,可好歹却是为自己解了围,这个后出来的老头他也不认识,谁知道这位故意教训儿子给自己老哥们出气,也是想着保全自家儿子。

“这位大人慎言,俗语说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待来日鲲鹏展翅,少年成就岂可限量。”丁寿打定意得给这二位找场子。

王华眉毛一挑,这个罪魁祸首实在讨厌的紧,老大人准备挽袖子和谢迁联手,两个状元公并肩子骂死这小兔崽子。

李东阳看今天这经筵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处置这小子那边皇上和刘瑾定是不干,轻松放过吧他自己都觉得不解恨,心中一番计较,呵呵笑道:“诸位同僚,今日经筵本是谈经说史,皇上言坐而论道一语中的,吾等何必纠结。”

正德立即点头称是,看这李老儿比其他人顺眼了许多。

“可丁大人适才确是君前失仪,若不计较显得有意包庇,既然今日乃是文会,便罚他文章一篇,以儆效尤。”

“此言大善,一刻为限,他方才所言”莫欺少年穷“,就以”少年“为题,作文一篇,也好让吾等开开眼界,何谓少年之才。”刘健当即点头,这小子底细他们也打听清楚了,宣府人士,终日游手好闲连童子试都没考过,家中出钱给他捐了个监生,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好文章来。

正德那边眼看阻拦不了,刘瑾只得让人摆上几案,点上线香,丁二爷端坐案后,咬起了笔头。

眼前这阵势殿试都比不上,毕竟殿试是一大群人考试,皇上和数人监考,如今只有他一人执笔,不但皇上在,三公六部大小九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这压力换个胆小的直接就能吓瘫了。

就算丁寿没心没肺,可也得写得出文章来,别说文章就是诗词他都困难,穿越前辈们都是往唐宋穿,唐诗宋词不要钱的往外搬,他穿这时候哪还留下什么可抄的,后世太祖爷的诗词倒是记得几首,基本都是犯忌的,“二十万军齐入赣,不周山下红旗乱”,“刺破青天锷未残”,“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这些词儿要是用上了,估计就是正德都该砍他的头了,丁寿忽闻得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耳际,“猴崽子,尽人事听天命,事若不成,装晕。”猛抬头,只见刘瑾面色不改,见他望过来,眼皮一垂,不搭理他,装晕,也是个办法,可今后就得夹尾巴做人了,丁二爷很是纠结。

眼见得香已经烧了一半,他那里一字未动,正德不由焦躁起来,若是交了白卷,他这位皇上也是脸上无光,左右无事便命身边小太监奉上几本奏折过来批阅,才看了几本,怒气上升,啪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诸位朝臣看这位爷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正德已经怒道:“五月小王子方趁国丧袭扰宣府,如今又入花马池,攻陷清水营,犯甘肃镇夷所,指挥刘经战死,大扰关中,可是欺我大明无人!”

兵部尚书刘大夏奏道:“九边之地堡垒森严,鞑虏即便破关也难以深入,劫掠一番自会退去,臣举荐右都御史杨一清经略陕西,兼理巡抚之职,加筑边墙,以防边患。”

正德不由气乐了,人家三天两头上门打你,抢一番就走,我这只能等着挨打,最多花钱把门修好点,有这道理么,“刘尚书为兵部之首,不晓进取,只知修墙补洞乎?”

谢迁道:“陛下,兵者,天下之凶器也;勇者,天下之凶德也。此两者俱非君子之器!刘尚书之言老成谋国,着令九边守将严加戒备,阻蛮夷于国门之外确是正理。”

喘着粗气,正德又拿起一本礼部的折子,“那朵颜部去岁才勾连小王子入寇大同,先皇未曾惩戒,如今又上本请求互市,这也能答应?”

李东阳道:“朵颜通潮白河、古北口,距京师一日而近,应当善待以固根本。”

“李阁老所言极是,蒙人野蛮,以杀戮为耕作,想我大明乃文明礼义之邦,天朝上国,何须斤斤计较,开通互市,厚待彼方,方不违仁道。”

正德被这帮满口仁义的大臣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一边的丁寿冷眼旁观,一帮颛颛老朽,满口仁义道德,故步自封,兵者凶器,勇者凶德,大明的血气就被这些文官消磨殆尽,不由心中热血涌动,一篇文章在记忆中出现……“少年者,国之将来,人有老少,国亦有老少。”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

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乾坤;惟冒险也,故能兴日月。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喜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青门种瓜人,左对孺人,顾弄孺子,忆侯门似海珠履杂遝之盛事。周亚夫囚于诏狱,韩世忠终老洞庭,与三两监守吏,或过访之好事者,道当年短刀匹马驰骋中原,席卷七国,血战应天,一声叱咤,天下震恐之丰功伟烈,初而拍案,继而抚髀,终而揽镜。呜呼,面皴齿尽,白发盈把,颓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无心事,舍悲惨之外无天地,舍颓唐之外无日月,舍叹息之外无音声,舍待死之外无事业。美人豪杰且然,而况常碌碌者耶?生平亲友,皆在墟墓;起居饮食,待命于人。今日且过,遑知他日?今年且过,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气之事,未有甚于老大者。

于此人也,而欲望以拏云之手段,天之事功,挟山超海之意气,能乎不能?



“立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汉武,若何之雄杰;汉唐来之文学,若何之隆盛;洪武永乐间之武功,若何之烜赫。历史家所铺叙,词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少年时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陈迹哉!”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文成之时原本由一个小宦官朗诵,待听了几句正德便抢了过来,高声诵读,越念越是激昂,过瘾啊,早就想这样指着这些大臣鼻子骂了,待念完最后一句,长出一口气,感到胸中块垒尽除,说不出的舒服,得意道:“诸位爱卿觉得此文如何?”

“此文慷慨激昂,文思如海,扑面而来,可比秦汉佳作。”王廷相首先言道,他与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等人一直倡导“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之风,对这种文风自然称道。

谢迁已经被此篇贬低老朽的文字气的直哆嗦,李东阳捻须道:“文法对仗,循次渐进,读此文如观沧海,不知此文何名?”

“《少年中国说》。”丁寿答道。他将梁任公这篇文章稍加更改,去除近代和世界典故,不至露怯。

“《少年中国说》……”中国一词汉时就已出现,弘治时大学士丘浚尤喜以中国代称大明,因此名字不显突兀。李东阳颔首道:“果然后生可畏。”

正德喜不自禁,“今日经筵不同往日,甚是有趣,杨廷和博学多闻,擢为詹事府詹事。”

杨廷和上前谢恩,由五品学士升为三品詹事,可说是平步青云,清流中又得一砥柱,李东阳等乐观其成。

正德又继续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文采出众,赐同进士出身。”

“陛下万万不可。”刘健拦阻道,“丁寿本为武职,赐予功名无有先例,于理不。”

刘瑾轻声道:“刘阁老,记得宣德年间侍郎张信曾转职为指挥使,难道文转武职便有先例,于理相么。”

正德闻言一挥袖子,“就这么定了,谁若不服也作一篇少年说来看看……”

第三十三章宫闱传秘闻“痛快,今儿个看那帮老臣的脸色真是至极。”出了文华殿小皇帝兴高采烈的。

丁寿见刘瑾面上不见喜怒,心中有些嘀咕,还是陪笑道:“臣也是看那帮老臣欺人太甚,没有忍住。”

“没忍住好,这帮老家伙早该被当头棒喝,”话说一半,正德又低声问道:“前日里母后问及翁泰北的事了,你有什么章程?”

丁寿轻轻一笑,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正德听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

经筵完毕,众大臣都由午门出宫,正德不愿再和他们碰头,也不爱乘坐御辇,向东想绕过御药房宫,此处离东华门已是不远,丁寿总觉得今天不知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诸人正在前行,忽听一声“冤枉”,一个人影从房屋阴影处窜出,向着正德扑来。

事出突然,皇帝身后的宫娥太监一阵尖叫,刘瑾不动声色,只是将身子稍移一下,遮住了正德,丁寿一个箭步,伸手一按便将那人制住,那人也不反抗,只是大呼冤枉。

小皇帝来了断案的兴趣,走近了几步,道:“有何冤屈快快将来。”

来人扬起头来,是一个土头土脑的老汉,开口之言确让四周之人震惊万分,“国母郑氏,幽居多年,不得天下奉养。今国母之父在此,欲面奏圣上!”

正德脸色大变,喝道:“将人带到乾清宫,朕要亲自审问。”

************乾清宫内,老汉喋喋不休的述说,这老汉名叫郑旺,是山东武成中卫的军余,有女名叫郑金莲,十二岁卖与他人,后闻听入宫,他托内监刘山打探消息,据刘山说女儿得皇上宠幸,生下皇子等等。

不等说完,朱厚照怒不可遏,“胡说,胡说,我只有一一妹,俱都早夭,都与我一般是母后所生,哪还有其他皇子……”

丁寿不出声,刘瑾低头看地,张永目光游离,就是不敢看皇上,正德明白了,著这皇子就是指他啊,哆嗦着指着丁寿,“这事交给你们锦衣卫了,给我好好查清楚。”

啊?!这事是我能掺和的么,知道宫廷秘闻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抬头求助的看向刘瑾,见这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泥雕木塑般杵在那里,缄口不言。

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皇上。”

“什么事?”正在怒气中的正德一声怒吼,吓得小太监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太后知道了东华门之事,唤您过去说话。”

正德哼了一声,对丁寿道:“你跟我一起去。”

************永乐营造紫禁城时未专门设太后宫殿,那时也没太后,宣宗时将太后居于大内西宫,称仁寿宫,因为后来几位明朝皇帝没有逃脱早死的命运,常有太皇太后出现,便请太皇太后移驾东宫,称清宁宫。至于后世常说的慈宁宫,等嘉靖即位后再建吧。

丁寿随着正德一路来到仁寿宫,珠帘内朦胧见一女子侧卧在一张暖榻上,一名宫女跪在一旁捶腿。

正德在帘外站定,躬身道:“儿皇问母后安。”

丁寿跪倒,“臣丁寿拜见太后。”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丁寿?都进来吧。”

正德与丁寿应声而入,丁寿一直躬着身子,对这位慈寿张太后丁点不敢大意,上下五千年帝王无数,只有这位与皇帝是一夫一妻,说人家驭夫有道也好,说伉俪情深也罢,反正实惠是没落下。

弘治皇帝打登基开始,上朝从没耽误,唯有两次向朝臣告假,一次是太皇太后清宁宫大火,忙了一夜精神不佳;一次是还是太子的朱厚照得病,无心上朝,可是弘治早朝经常迟到,因为这位张皇后爱睡懒觉,弘治与平民姓般和皇后同起卧,不等皇后醒来不上朝,于是早朝经常变成午朝。

张皇后的父亲张峦赠昌国公,母亲金夫人进宫如同自家,两个张鹤龄、张延龄分别封侯,弘治待张氏一门荣宠至极,要说没有这位皇后吹枕头风,丁寿是不相信。

进屋丁寿不敢乱看,低头将眼神锁定到了眼前明黄缎面的绣鞋上,鞋上缀着一颗明珠,随着宫女捶打,那颗明珠悠悠轻颤。

“东华门的事哀家听说了,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儿皇想将此事交给锦衣卫审理。”

娘俩儿谈心丁寿不想关注,东珠,二爷已经对太后鞋面的装饰作了鉴定。

“这事闹的有点大,让锦衣卫给外面人个说法也好,正好你祖母想让翁泰北出来,就交给他办吧。”

闻听此言丁寿如同久旱逢甘霖,这个烫手山芋总算甩出去了,却听正德道:“母后说的是。”等等,小皇帝该不是要用方才给他支的招吧。

正德继续说道:“翁泰北毕竟老成持重,当年处置李梦阳之事就颇为父皇看重。”

当年郎中李梦阳弹劾寿宁侯张鹤龄欺压乡里,抢占农田,势成翼虎,奏折中对张氏也颇有不敬之处,被弘治下了诏狱惩戒,翁泰北与内阁交好,自然不会难为这位马前卒,好吃好喝好招待,待弘治想起来把李梦阳放出来,这位不知收敛,爷们连诏狱都蹲过还怕啥,直接在大街上把张鹤龄牙都打掉了,张皇后怂恿弘治严办,却第一次被训斥,现而今恨屋及乌,可想而知。

丁寿闭眼,完了,果然,张太后语含怒气,“好了,无须再说,翁泰北就让他继续在诏狱里面呆着吧。”

“你就是丁寿,抬起头来。”太后声音又起。

丁寿闻言抬头,见到的是一位面如桃花,肤如凝脂的美妇人,手中捧着一个鎏金雕龙手炉,见了他点头道:“倒还有几分灵气,这事就交给你了。”

“此事干系太大,恕臣不敢奉旨。”

“什么?”母子两怒问道。

丁寿硬着头皮道:“民间一军余如何知晓宫闱之事,背后必有人指使,且其躲藏之处恰为皇上宫之路,指使之人熟悉皇上作息,而且皇城戒备森严,市井小民如何混入宫中,必是有人接应,此人若在外朝必是重臣,若在内廷必是显贵,臣年轻识浅,不敢担此重任。”话说完丁寿警醒过来今日为何觉得不对了,出文华殿后一路上竟不见负责警跸的大汉将军,这宫中果然有猫腻。

张太后闻言陷入沉思,老实说这些话虽是丁寿推脱之言,却不无道理,明朝宫禁谈不上严密,一年后还出了个“梃击案”,不过那个张差也是被用心叵测的太监援引入宫,比起后世煌煌大清还是强上许多,不说白莲教攻入皇宫,反会人格那位在顺贞门行刺嘉庆,单是咸丰年间小贩在养心殿外练摊,还一摆就是几年,就够奇葩的,千古未有事,尽出大清朝。

张太后一番思,外朝的大臣一直对张家不满她是晓得的,当年久婚无子,那帮大臣就撺掇弘治纳妃,生了儿子又说皇帝子嗣不昌,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儿子不是她亲生,至于两个胡作非为惹得民间物议,若非明朝外戚不担重任,就差把他张家比作唐天宝年间的杨氏一门了,心中打定意此番定要严查到底。

“此事必须详细盘查,皇上,赐给丁寿金牌一面,查案时若有人阻,先斩后奏。”

正德闻言应是。

张太后犹嫌不足,“再赐你一面穿宫腰牌,有何进展直接入宫禀奏。”

************北镇抚司,后堂。

一桌宴席极尽丰盛,郑旺老儿吃得满嘴流油,丁寿添酒布菜,一口一个老先生的恭维着,没办法,正德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取得真实口供,不准屈打成招,那就哄着来吧。

郑旺叼着一只鸡腿,打了个酒嗝,含糊道:“女儿生了皇子乡里乡亲都知道,三不五时的我带些家乡土产也去探望,女儿也常拿些宫中衣料饰物孝敬。



“哦?这么说老先生见过令爱咯?”丁寿斟上一杯酒道。

“滋”的一口干掉,一抹嘴,郑旺道:“没有,女儿已是宫中上人,岂能轻易见外人,都是命刘山代送的,小哥你连这都不知。”

一副你个没见识土包子的嫌弃劲儿,噎得丁寿说不出下句来,强捺住气,脸上堆着笑:“那后来呢?”

“我是皇亲了,四邻八里的都来送礼巴结,也有不少人投靠为奴,当年京城里谁不晓得郑老皇亲。”郑旺胸脯拍的当当直响,随后一叹,“突然有一天锦衣卫找上门来,把我押进大牢,没待几天提了出来,却是皇帝女婿要审我。



“见了皇帝女婿我一五一十一说,就被押入了刑部大牢,后来刑部判决说宫中查无郑金莲此人,系妖言之罪,刘山凌迟处死,我也被判了斩刑。”郑旺抽了自己一嘴巴,“你说我好好在家种地不好,跑京城当什么皇亲啊,那段时间肠子都悔青了,结果进了大牢就没了动静,也没有要将我问刑的意思,直到前几天我才被放了出来,本想家种地,谁知道碰上个叫王玺的人认出了我。



“这人是干什么的?”丁寿直觉这人才是关键。

“他说是京城人士,告知我女儿当年被皇后幽禁了,现而今天子就是我的亲外孙,被皇后抱来当了自己生的,说只要我进宫去祖孙相认,就能救出女儿,恢复皇亲身份。”郑旺两眼放光。

逻辑思维全是漏洞,典型的妄想症患者,丁寿腹诽,问道:“如何进的皇城?”

“他告诉我宫中也有人心怀忠义,只要在那个时辰进宫就无人拦阻,还说了躲藏之处,待看到身穿黄袍之人就出来喊冤,那些话也是他教的。”

这时杜星野进门禀告:“大人?”

丁寿离席,来到门前,杜星野轻声道:“查清楚了,当值的应是薛福敬等四十八人,已经命人去拿了。”

轻轻点头,丁寿道:“办得好,马上去捉拿一个叫王玺的人。”见杜星野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事?”

杜星野附耳说了几句,丁寿惊诧:“这么快!”

************一处茶楼内,两个闲人据座聊天。

“老哥听说了么,皇城出了新鲜事。”一个茶客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

“什么事啊?”姓总是对皇城里大人物发生的事情充满兴趣。

“皇上的外公在东华门喊冤。”

“兄今早起猛了吧,尽说胡话,昌国公去世十来年了。”

“你说的是当今太后的父亲,我说的是亲外公,生母的亲爹。”

“怎么事?跟哥哥说说。”

那人得意卖弄道:“当年皇后大婚四年没有生养,心急之下就弄了李代桃僵的意,把宫女所生的孩子抱来自己养,当成亲生的,将孩子生母幽禁起来,如今宫女的父亲跑去喊冤啦。”

“噢,这事有点印象,前两年街面上老有一个什么郑老皇亲的,莫不就是他。”

邻桌的一个客人也插进来,“我听说事情还不止这些呢,”左右看看,低声道:“据说当今皇上也不是宫女生的,而是从宫外抱养。”

“天啊,这可是关乎大明国本的事啊。”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类似的对话频频出现……************“这才多长时间,就满城风雨,皇宫大内是筛子么,四处漏风,给我顺藤摸瓜,查出谣言根源。”丁寿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

锦衣卫官佐领命而出。

丁寿怒气冲冲就奔向了北镇抚司刑房。

地牢内,一个壮汉五花大绑的挂在刑具上,丁寿悠悠走到他身前,“薛福敬,你也是咱们锦衣卫中人,知道锦衣卫的手段,识相的快点招出来。”

薛福敬吓得浑身冷汗,“大人,小人冤枉啊。”

“所有人都指认是你勾连大家今日不入宫值奉,还有什么冤枉?”

咽了口吐沫,薛福敬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交待了出来,兵部尚书刘大夏裁撤传奉武官六八十三人,他们这四十八人都在裁撤之列,心中不免郁郁,有人建议他干脆选个时辰全不入值,让皇上晓得此事,没准会有转机。

薛福敬也觉得此事可为,就勾连了四十八人的东门守卫,约定了文华殿经筵时不去值奉,可哪想到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

“什么人给你出的意?”

薛福敬呐呐道:“是邻里一个街坊,唤作王玺的……”

************京城内一处荒废的老宅内,将京师搅得鸡犬不宁的王玺此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蒙面人,负手而立,白色袍袖上一朵金莲刺绣赫赫在目。

“这件事办得不错,某当奏教记你一功。”蒙面人声音低沉,显是故意隐藏本来声音。

“多谢使者栽培,为圣教出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玺恭敬答道。

蒙面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你已露了相,不适宜再留在京城了,马上出京南下,教中对你另有安排。”

“这个……”王玺面露难色,他潜伏京中多年,已是地道京师人,经营起了一股不小势力,贸然离开颇有不舍。

“嗯”蒙面人拖长鼻音,有不满之意。

“属下遵命,只是那些派出传播消息的兄一时间收不来。”

“哼,他们估计已经被厂卫的爪牙盯上了,无须再多事,为圣教献身也是他们的福分。”蒙面人语含不屑。

王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垂首道:“属下即刻动身。”不听应,抬起头,蒙面人鸿飞渺渺,消失不见。

************“不行了……作死啊……你轻点……”

西便门附近的一间民房内,热腾腾的火炕上一条粉白长腿搭在王玺肩上,随着他的耸动不住摇晃,王玺呼呼喘着粗气,一身黑色腱子肉满是汗水。

这个妇人是个小寡妇,而且是连克三夫,诨名小白鞋,长的也是油头粉面,水蛇小腰一掐都能出水来,没了丈夫依靠,衣食无着,便干起了半掩门的勾当,按说以王玺的手段势力也不是睡不得良家妇女,只是这小白鞋在炕上颇有几分绝活,尝了一次鲜的王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二人遂作了姘头。

王玺就要南下,千般都能舍下,可就是这身皮肉实实放不开,教规严苛,他也不敢携美而行,只把今夜当成此生最后一炮般来个爽快。

“今天……你是……怎么了,”小白鞋呻吟道:“我都三次了,你还没出来,是不是吃了药了。”

吃了加量春药的王玺也不答话,只将一条茁壮肉棍呼哧不断挺刺,在妇人阴中进进出出,猛地将小白鞋两条长腿全都架起,压在肥臀上一阵狂耸……“啊”小白鞋发出一阵尖鸣,黑色长发垂在炕沿不住甩动,王玺忽地趴在她身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小白鞋无力的推了他一把,埋怨道:“又不是第一次,大家斤两都清楚的很,吃那虎狼药也不怕伤了身子。”

王玺不答话,伸出手揉捏着她胸前的两团白肉,小白鞋将他身子推开,“滚一边去,折腾的老娘浑身是汗,得洗洗去。”

“咦,”小白鞋惊讶的发现,倒在一边的王玺胯下肉棍子又高高耸立起来,还没来得及躲闪,王玺一个虎扑,将她摁倒,再次深入。

“你牲口啊,没完没了的。”已经没有力气的小白鞋推打了几下,就认命的由他折腾。

王玺腰身用力,狠狠抽送。一张大嘴也堵住了她的小嘴,本来就体力透支的小白鞋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住躲避哀告,细嫩光滑的白肉上香汗淋漓,王玺咽着口水,狠掐着肉臀,不管不顾更加猛力压住她,狂吻乱奸起来。

小白鞋承受着男人的兽欲,嘴里不时哀求。只是疲惫无助的呻吟语气勾得王玺更发狂使力,一条肉棍里外翻飞,尽情摆弄蹂躏眼前玉体。

身上困倦越来越重,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两腿浑若无力,随便他推来摆去,一会儿被推到胸前,一会儿又被分开拉直,最后又将她的双腿盘到腰间,小白鞋只得轻声“啊啊”的呻吟配,只求王玺早些完事。

“操,小娘皮这身肉真他妈够劲。”王玺猛地抱紧她,用力啃咬那丰满的胸脯,拼力猛干数十下,一个大力深入,嚎了一嗓子,一股热流直喷到花心上。

费力地推开男人,小白鞋艰难的坐起,看着脏东西慢慢流出来,掐了男人一把,“你犯了色痨了,这么不要命。”

看着外面天色已经破晓,喘匀了气的王玺从一旁衣服里翻出一包银子递给小白鞋,“我一早要南下跑生意,一时半会儿不来,照顾好你自己。”

接过银子手中一沉,怕不下一二两,小白鞋心中不祥预感,“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了?”

“没影的事,别瞎想。”王玺安慰道。

“那你就本分在家待着,外面世道那么乱,再出个好歹,我上辈子欠你的,要是不嫌我命硬,就娶我进门踏实过小日子,老娘一定白天黑夜的好好伺候你。”

王玺嘿"点^b点^嘿一笑,“那就好好等着,爷出去闯荡一番,说不得能给你挣个诰命来。”

小白鞋摇了摇头,雪白身子伏在他胸膛上,手指轻轻在他胸前画圈,“尽说胡话,如今咱们吃油穿绸的还不知足,那诰命夫人岂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得的。”

啪的一声,一掌拍在雪白肥臀上,王玺不满道:“为什么不能,他朱元璋当年不也是一个要饭的穷和尚么,凭什么就坐了江山。”

小白鞋杏眼圆睁,不想他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就听得屋外有人轻笑道:“诽谤太祖,又是一条千刀万剐的罪名。”

当的一声,柴扉大开,一团黑影裹了出来,噗噗几声,便给数支强弩最新射了下来,却是一团棉被,随后窗户一挑,王玺赤条条的跃出屋外。

甫一落地,便有一名锦衣校尉持刀砍来,王玺手中拿着一只炕桌,向外一带,拨开来刀,扭身将炕桌砸在那校尉背上,纵身一跃,已上了墙头,却见眼前银光闪动,一连五剑直刺胸前。

逼不得已,一个铁桥,王玺身子直直躺下,脚上用力一蹬墙头,再度翻院内,赶着这一夜用力过度,手脚酸软,落地一个踉跄,暗影中一人窜出,手执刀鞘就抽在了他的踝骨上。

痛彻心扉,王玺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一众锦衣卫一拥而上,五花大绑将他捆了起来。

杜星野已收剑入鞘,来到他身前,冷笑道:“亏了大人高看你一眼,在九门水陆码头都撒了大,却猫在这么个地方。”

钱宁陪笑道:“也是杜爷您手段高,这么短时间就撬开了那帮逆贼的嘴,顺藤摸瓜查到这里。”

杜星野脸色一沉,没有半点得意,闷声道:“将人犯押到北镇抚司。”

看着杜星野背影,钱宁呸了一声,“神气什么,当老子不知道,你审人犯那些手段都是在东厂亲自领教过的。”

旁边有校尉恭维道:“钱头,此番您亲手擒拿要犯,可是头功,想必丁大人亏待不了您。”

钱宁故意唉声叹气,“丁大人倒是不会亏待我等,可里奔那小人却会跟咱们找麻烦,唉,谁教咱们心念着翁大人呢。”

地度2那个校尉不敢接口,下面话不好再说,钱宁眼睛一翻:“有屁快放。”

“钱头,您看这小娘们怎么处置”校尉淫笑道。

钱宁扭头见屋内被拽出来的小白鞋,赤着身子簌簌发抖,一身美肉乱颤,胯间乌黑的杂草衬得嫩肉雪白,嗤笑一声,往屋里努了努嘴,“玩得尽兴。”

“得嘞。”一众锦衣卫抬起小白鞋就进了屋去,小白鞋不住踢打哀嚎,如同白羊般被人四角拎起,夹杂着阵阵淫笑,当的一声,门扉关闭,一声尖尖的嘶喊划破长空,再没了声息。

钱宁将绣春刀搭在肩头,看着破云而出的朝阳,一声冷笑,大步而去。

【大明天下】(34)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2字数:9423第三十四章最毒是诛心日正当空,北镇抚司诏狱内却阴森刻骨,牢房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血迹斑斑,有的已成乌黑色,不知侵染了多少鲜血。

王玺如今是血葫芦般挂在木架上,再一次晕了过去,上身只着了一件棉布褡裢的最新杜星野呸了一口,扭身来到在案几后据座的丁寿旁禀:“大人,这小子嘴硬的很,只说他心怀忠义,才引了郑旺入宫,别的一概不知。”

丁寿以手帕掩鼻,遮盖着地牢内血腥潮湿的味道,皱眉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老杜你就这点本事?”

杜星野脸色难堪,拱手道:“大人,您瞧好吧。”

用水泼醒了王玺,杜星野阴森森的贴着他道:“小子放明白点,这地方是锦衣卫诏狱,有些东西爷们也是到了这才长得见识,亮出来怕你消受不起。”

王玺脸带冷笑,别过脸去。

伸出拇指,赞声“好汉子,”杜星野将一根铁条扔到火盆里加热,介绍道:“等一会这烧红的铁条会从你大腿上穿过去,你会闻到一股焦臭的烤肉味,别怀疑,那熟肉就是你自己的……”

看着王玺脸色变得难看,杜星野得意的又将一壶水架到了火盆上,“等一会儿水烧的滚烫,直接浇到你身上,再用这个,”拿起一根铁刷,“帮你好好洗洗澡,北镇抚司管这叫什么来着?”

旁边的力士陪衬道:“杜爷话,叫刷洗。”

“对了,就叫这名字,哎唷,那个时候你就看吧,你那身肉就像煮烂的猪头肉一样轻松被刮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见自己白骨的噢。”杜星野举起铁刷,故作惊讶道:“瞧瞧,这帮小子平时多懒,这刷子上还有些上用刑时刮下来的碎肉呢。”

王玺脸若死灰,连丁寿听得胃里都直翻腾,这杜星野平日怎么没看出来,有这么强烈的施虐属性。

凄然一笑,王玺咬牙道:“大人既然认定小人有罪,左右是个死,怎么死法听从大人发落就是。”

嗯?杜星野暗道这小子真邪门,这样还不招,“好,老子成全你。”

“哐当”一声,牢房大门打开,一双白色皮靴缓缓走下,“听说人被捉了一上午,现在还没拿到口供,啧啧……”丘聚走进大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享受一般,旁人闻之欲呕的腐烂血腥之味在他鼻中仿佛饕餮美食,甘之若饴。

“丘公公所为何来?”毕竟在人手下厮混过,丁寿还是客气的很。

丘聚闭目不答,丁寿将询问眼神投向了随后而入的白少川。

白少川仍是白衣如雪,轻展折扇,笑道:“六里驿道加急送过来的黄河鲤鱼,督公让趁着新鲜给丁兄送过来两条。”

丘聚睁开眼睛,围着王玺转了两圈,兴奋的搓手,语气热切道:“是个硬汉子?寿哥儿,可要咱家帮忙,咱家的手段可是不赖,是吧老杜?”

自打丘聚进了门就瑟瑟发抖的杜星野闻听叫到自己名字,一下就跪了下去,当当磕了几个响头,却说不上来话。

看着手下如此不争气,丁寿满是无奈,“劳公公费心,丁某自有办法。”

“真的不用?”丘聚还不死心,他最喜欢将这样的铁打的英雄豪杰折磨成软骨爬虫,至于招不招的,他却不在意。

“且用过午饭,给公公展露在下手段,这锦衣卫厨子的手艺可是不赖,别浪费了督公的好食材。”丁寿伸手礼送几人,又命道:“给王壮士上药治伤,别有个好歹。”

丘聚失望的摇摇头,步上台阶,边走边絮叨:“说起手艺,谁能比得上罗祥那小子,你没口福,每次京都赶上他出去采买……”

************锦衣卫的金疮药确实不差,王玺上药后不久就渐渐过神来,血已止住,但身上伤痛更加清晰,王玺闭目默诵《太上元天垂文秘书》,以心中平静慰藉肉身伤痛。

牢门再次被打开,王玺强睁开肿胀的眼睛,见两名窈窕女子进了牢房,来到他的身侧,贴着耳边吐气如兰的轻声道:“壮士,奴婢奉命伺候。”

王玺心中冷笑,这就是那年轻的朝廷鹰爪的手段,酷刑之后用色诱,实在小瞧了圣教中人。

两名女子没再多言,罗裳轻解,露出半裸娇躯,雪白的肩膀下,粉白椒乳和鲜红乳晕相映刺目,一名女子转到他身后,丰满玉体伏在他的背上轻轻揉弄,另一女子纤纤玉指拨弄了他的乳头几下,便顺着胸肌一路向下,在腰腹稍一停留,探手而入。

“嘶”,王玺抽了一口凉气,玉指轻巧拨弄,很快将胯间的死蛇逗弄起来,后背两团软肉厮磨,浑身上下的通畅,连身上的伤痛都觉得好了大半。

腰带松开,粗布裤子滑落,在女子不停捏弄两颗卵蛋的挑逗下,粗大肉棍怒指天际,王玺喉咙滚动,这两个女子容貌比小白鞋不知强上多少,快活一番死了也是风流鬼,圣教中事自不会泄露,不过既然被用上了美人计,那王爷就给你来个将计就计。

闭着眼睛享受,王玺粗声道:“快,我要……”

感到下身套弄更疾,两名女子配的将螓首双双搭在他肩头,娇喘道:“壮士想……要……奴家……却……不想给。”

王玺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见到一个中年郎中手持金针,快速地刺向他“曲骨”、“气冲”、“会阴”、“长强”几处穴道,出手迅疾,认穴精准,为王玺生平仅见。

“你,你们要做什么?”王玺惊怒道。

两名女子退后整理衣服,娇嗔道:“爷,让婢子讨这臭男人欢喜,真真委屈了奴家。”

哈哈一阵笑,丁寿与丘聚等人也下得牢来,走到二人身边,双手同时用力,啪的一掌拍在二人翘臀上,打起一波臀浪,二女娇声呼痛。

“且先去,爷晚上好好补偿你们。”丁寿邪笑道。

又转头对收纳金针的郎中道:“金书,做得好。”

梅金书躬身施礼,“为世叔效力,应有之义。”

看着王玺胯下因被施金针,血液无法流,犹自高翘、青筋暴露的蠢物,丁寿笑道:“王壮士不愧堂堂伟男子,瞧这本钱想必也是床上大丈夫。”

王玺怒瞪着他,不答话。

丁寿不以为意,继续道:“丁某敬佩阁下这身铁骨,有心为阁下脱罪,却苦无他法,方才用饭丘公公与某说,宫内火者杂役不足,丁某豁然开朗,壮士净身进宫当能免了这死罪。”

“进你娘的宫!”王玺怒吼。

“瞧瞧,您这脾气进了宫哪还有好,得改改咯。”丁寿自顾自说道:“蒙皇上恩赐功名后,丁某就改了性情,见不得刀啊剑啊的这类凶器,可不用刀怎么去得了这是非根呢。”以掌作刀在王玺下腹比划了下,王玺一阵心惊肉跳。

丁寿展颜,“幸好,今儿个午饭还留了些下脚料。”

只见钱宁捧着一个木盆走了过来,来到王玺身前放下,尽是鱼鳞鱼肠等秽物,腥味扑鼻。

王玺还没弄明白怎么事,就见杜星野抱着一只大黑猫走了进来,“喵”的一声,尖牙厉爪凸显。

钱宁嘿嘿一笑,拿起一把小毛刷蘸上盆里秽物向王玺肉棍子刷了起来。

“我草你奶奶,操你祖宗十八代。”王玺扭动身子尽力闪避,却被锦衣力士按住身子,不得轻动。

丁寿不以骂声为杵,轻踢了钱宁一脚,“刷仔细点,别一次刷这么多,万一不猫儿的口味,这事咱第一次干,估计得净个三四次才弄得干净。”又转身安慰王玺,“放心,这边有江南名医梅大先生坐镇,断不会让兄台半途咽气。”

“我操你……”王玺声泪俱下,“我说,我他妈都说,快别刷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丁寿挥手让钱宁退下,冷冷问道。

“某乃白莲教大行堂京师分坛香。”

“白莲教?”自从永乐年间唐赛儿造反失败,行踪不明,已有数十年未闻白莲妖人,不想如今搅得满城风雨的竟是他们。

“蒙元无道,天下大乱,豪杰并起,白莲、弥勒、明教三教一,共尊明王,携手驱逐鞑虏,可大业即成,为何只有你朱明一家僭越称帝,将我等打为邪教妖人,如今教十年磨一剑,重振圣教,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圣教大业可期,哈哈……”王玺状若癫狂。

丁寿又问了几句,白莲教自教以下,设左右双使,青阳、白阳、红阳三坛,大智、大行、大悲、大愿四堂,另有五莲使者独立三坛四堂之外,各地香见五莲令如见教,听从号令,他此番便是奉了金莲使者之名。

这人已是弃子了,丁寿断定,京师分坛的党羽在散播谣言中已被捉了大半,其他人从王玺处得知也不过是小小鱼小虾,至于堂、使者一级的只有他们来传令,王玺却不知道如何联络。

摇了摇头,丁寿转身对丘聚道:“点"b"点丘公公,小子这么做你看可满意?”

自打丁寿摆出要帮王玺净身的劲头就一直默默无语的丘聚看了眼丁寿,点点头,带了白少川出了北镇抚司。

打起轿帘,白少川扶着丘聚上了他的绿呢大轿,刚刚放下帘子,就听里面传来声音:“小川。”

重又掀开轿帘,探进半个身子,白少川笑问:“公公还有何吩咐?”

轿内丘聚闭着眼睛,轻轻说了句:“别招惹这小子。”

“啊?”

“这小子,比我们东厂还狠。”

白少川笑道:“公公说笑了,丁兄本就是东厂的人。”

蓦然睁开双眼,两道精光射出,丘聚一字一顿道:“东厂只是杀人,这小子却在诛心。”

************诛心,丁寿喜欢这个词,也喜欢这么做,因这法子有用,不止于对王玺,眼前这个糟老头子一样适用。

“郑老皇亲,有得罪之处,下官给您赔罪。”屏退下人,丁寿便上前给郑旺行礼。

“小哥,这是干什么?”冷不丁一下子将郑旺弄得手足无措,忽地反应过来,“你已经知道我是皇亲了,哈哈,你果然知道了。”

怕这老头子兴奋过度一下子厥过去,安抚住手舞足蹈的郑旺,丁寿一脸诚恳道:“下官多方查访,已查证确有其事,可老皇亲,下一步怎么打算?”

“打算?”郑旺一愣,随即大笑道:“还用说,皇帝外孙把我女儿救出来,再拜拜我这外公,一家团聚,给我封个大大的官,给我种不完的地。”

看着郑旺将两手比的不能再大,丁寿叹气道:“老皇亲,您不知道打那日您那一闹,如今京城满是风雨,都说……”

“说什么?”

“说皇上不是先皇所生,是从外面抱养的,得位不正。”丁寿一手拢住嘴小声道。

“放屁,他们放屁,皇上就是我闺女和皇上生的,也只会是和皇上生的,我的外孙就是皇上女婿生的皇上。”这些年心中只有这一个期望,如今有人要将这美好的期望打破,郑旺言语错乱起来。

被一阵“皇上”吵得头晕的丁寿连忙制止,“老皇亲,您晓得那个帮你进宫的王玺是什么人,他是白莲教的妖人。”

“白莲教?”

“打太祖爷开始就想着造反的邪教,王玺借着您的由头将谣言散布出去,先皇有十几个兄,谁不想着当皇上,若是今上得位不正,怕是就要起兵造反,那时候天下大乱,白莲教就能渔翁得利,他们自个当皇上。”

“他们也配,皇上是谁都能当的,那是……那是紫薇星君转世。”郑旺想起来戏文里好像是这么说的。

“皇上不是谁都能当,可谁都想当,您老这么一出,起码您的外孙当不得皇上了。”

郑旺一把攥住丁寿袖子,“为何?”

“唉,皇上当得不易啊,若皇上铁心认您,那太后成了什么了,度◢|囚禁国母的罪就落实了,太后能乐意么,保不齐就会对皇上……”丁寿伸手在脖子上横切了一下。

“他们敢”郑旺瞪大眼睛。

“嘘下官在宫中伴过圣驾,皇上连吃零嘴都有大臣盯着,后宫管着,若是在皇上的吃食里面……”丁寿住口不言。

郑旺呆呆的坐了下去,身为皇亲是他存活的依仗,今人话就是生活理想,理想都没有和咸鱼有什么别,作为有理想有目标的郑老皇亲,做梦都想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可是认了皇亲就没了皇上,那这皇亲还他娘的做个什么劲。

“小哥,哦不,大人,要是我说一切都是被人所骗,才胡乱做了那档子事呢。”

郑旺希冀的问道。

“皇上倒是无碍,就是您老,唉,擅闯宫禁,妖言惑众,怕是躲不过菜市口那一刀啊。”丁寿唏嘘道。

“这一刀年前就该挨了,现今活的都是赚的,我认罪便是了。”郑旺老脸绽开笑容。

“老皇亲厚德高义,下官代大明姓拜谢老皇亲。”丁寿躬身一拜,“您老放心,待皇上得掌大权,下官拼了性命也要将今日之事奏明圣上,为您赠官还愿,风光大葬。”

“当真?”郑老儿心中就这点念想。

丁寿肃容,掏出一份供词,道:“这是另一份供状,将真情本末详述,请老皇亲签字画押,待得时机一到,上达天听。”

老郑旺热血沸腾,撕下衣摆,咬破食指,便画了血押交给丁寿,丁寿妥善收好,“老皇亲还有何未了之事,请交待下官。”

郑旺略一思忖,“往年听闻我是皇亲时,邻里乡党有许多人往家中送礼,我记了一本《聚宝历》,只待风光之时偿还人情,如今只怕是……”

“老皇亲重信然诺,可佩可敬,下官这就命人取来,这人情下官为您还。”

郑旺大喜,再无可恋,丁寿又置了酒菜,二人推杯换盏饮将起来。

只将郑旺又灌得大醉,丁寿才得脱身,走到廊下,一名锦衣卫奉上一本书册,“大人,已经取来了。”

丁寿接过翻开一看,哑然失笑,密密麻麻记了六多人名,所送之物从酒食鞋袜到金银细软,真堪称后世的人情账,随手翻了一下,扔给那锦衣卫,“拿去烧了。”

那校尉刚要转身,丁寿好像醒悟了什么,道:“等等。”一把抢过《聚宝历》,仔细翻看,终于看到了那个差点错过的人名:齐良。

************朱漆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众锦衣缇骑蜂拥而入,上前阻止的护院全被制住,丁寿率众而入,高声喝道:“锦衣卫奉旨办差,无关人等避,有阻挠者以造反论处,就地格杀。”

府中下人不敢再动,一个十余岁少年被锁链拿住,一名华服中年人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爹、爹,救我呀爹。”少年狼狈不堪,不住惊叫呼救。

“丁寿,这是驸马府,容不得你们锦衣卫嚣张。”中年人见到丁寿大声呵斥。

“哎呦,齐驸马请了,令公子事涉白莲妖人,须拿到北镇抚司审问。”丁寿大喇喇的拱了拱手。

“荒唐,吾家乃是国戚,岂会涉及白莲教,良儿年幼无知,更不会与妖人勾连,锦衣卫欲加之罪,本驸马要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齐世美驸马爷清楚得很,真要进去了,自家儿子估计连扯旗造反的口供都能交待出来,当即出言威吓。

丁寿却不吃这一套,脸色一变,“驸马爷说的是,令郎年少,有些事必是有人指使,来啊,请驸马爷一并去说个清楚。”

齐世美大惊,“丁寿,你敢……”,“哗楞”一声,锁链已经套在脖子上,在大力拉扯下,齐驸马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随后就跟着自己儿子被押出了府门。

冷笑一声,丁寿挥臂:“细细的。”

“遵命。”众缇骑轰然应命,过瘾啊,以前翁大人在的时候虽说也是风光,却无今日张狂,直接冲进驸马府拿人,估计也就是永乐年间的老前辈纪纲才有如此跋扈。

驸马府后堂,仁和大长公身披软袍,高髻如云,正在抚弄新近得来的古琴“凤凰”,互听得外面人声嘈杂,眉心一蹙,“如雪,什么人在外喧哗?”

房门推开,一个与仁和年龄相近的宫装妇人走了进来,乃是仁和的陪嫁宫女,唤作如雪,如今脸颊雪白,没有半分血色,颤声道:“公,锦衣卫来抄家,将驸马和公子拿走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仁和霍的站起身子。

“劳殿下动问,乃是下官丁寿。”丁寿施施然走进屋内,冲着屋外喊道:“此乃大长公居所,不得放肆,且把好院落,待某向公请命后再行查。”

院内锦衣卫遵命退到院外,丁寿扫了一眼如雪,轻声道:“公可方便单独叙话?”

仁和眼神示意,如雪退出带上房门,“驸马与良儿所犯何罪,丁大人可否明示?”

丁寿俯身,伸出五指在矮几上的古琴上轻轻一轮,琴音清越,如行云流水,点头称赞,首看向公道:“昨日有人擅闯宫禁,妄出妖言,大长公想必有所听闻?”

仁和点头,如今满城风雨,她想不知道也难。

“丁某已查明,这是白莲教妖人作祟,令郎牵涉其中。”

“胡说,良儿年幼,平日只在府中读书,和白莲妖人有何牵扯?”仁和怒道。

丁寿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聚宝历》,道:“弘治十七年,令郎在府中与郑旺饮酒作乐,赠予豹皮一张,马鞍辔一套,另有纱罗衣襦若干……”嘿嘿一笑,“这些东西都有公府和驸马府的印记,下官已经命人取证,殿下可要看见实物才会死心?”

仁和想起,去岁自己和驸马一日外出而,儿子齐良说有一人自称皇亲,直入府中,他不敢怠慢,设宴款待,当时她夫妻二人只当来了个骗子,训教儿子以后不可轻信人言也就罢了,没想到却为今日种下祸根。

已知理亏,仁和放下身段,语气柔和道:“犬子无知,受人蒙蔽,还请丁佥事高抬贵手,通融一二。”

“下官皇命在身,不敢懈怠。”丁寿拿乔起来。

天潢贵胄岂能受得了这份拿捏,仁和怒道:“丁寿,你四品佥事休要欺人太甚,就凭这劳什子想攀附本宫,做梦,太皇太后前咱们辩个分明。”

丁寿一脸无辜,“公何出此言,下官怎敢孟浪定罪,只因慎重才有今日府得罪之举,”伸出袍袖在妆台上轻轻一拂,“再加上这些也就差不多了。”一尊弥勒佛像和几个纸人凭空出现。

“你想栽赃?”仁和一声厉喝。

“殿下言重了,”丁寿转过身子,绕到仁和身后,将脸贴近秀发,轻嗅发间桂花头油的香味,悄悄道:“古往今来巫蛊厌胜之术乃皇家大忌,下官读书少,不知殿下可否讲解下巫蛊之祸呢。”

仁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皇家对巫蛊之说从来宁可信其有,以汉武帝一代雄旦被告知有人以巫蛊之术咒己即掀起大狱,从皇后太子到宰相公皆不得幸免,牵连十万余人,想到自家若被牵扯进去恐怕阖府上下不保。

“你待怎样?”仁和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丁寿一手揽上仁和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腰肢,仁和浑身一震,绷紧身子没做他言,丁寿嬉笑道:“那日下官跪在邓府之外,无缘闻得殿下雅奏,不知今日可有耳福?”

仁和高耸的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平息心中怒火,跪坐琴旁,右手轻拨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一曲《阳关三叠》应手而出。

丁寿散坐在她身旁,将下巴轻轻搭在香肩上,仁和厌恶的斜了他一眼,继续抚琴。

丁寿闭目好似享受仙音,一双手却四下游走,时而攀上酥胸,时而掠过臀峰,仁和闭目缄口,凝神弹奏。

“刺啦”一声,琴音一乱,月白下裳已被撕开一块,一大片粉臀玉股露了出来,仁和抿着双唇,将琴曲快速拨正,感受到一只大手从衣服破损处伸了进去,快速的游走到她双腿之间,她紧紧夹紧玉腿,不留一丝缝隙。

那只手无路可下,却还在大腿根处游弋,不时拨弄脐下芳草,甚或将几根长长乌草缠在指尖,颇有拔起之意,就在仁和担忧之际突觉腋下一痒,另一只手绕过饱满胸脯在她腋下呵痒。

身子一抖,两腿间才出缝隙,身下那只手便如拨草蛇,快速探下,虽说马上又再度夹紧,可那中指已按到那粒相思豆上,仁和只觉一股热力从下身升起,游遍全身,似麻似痒,身子再也绷不住了,两腿一松,热浪滚出,半坐在琴旁娇喘不已,至于自己如今弹得什么曲子,天知道。

丁寿将天魔真气不住按摩那粒红豆,清楚感受到那颗红豆不住胀大,随后夹住自己手的丰腴大腿一阵颤抖,三根指头如被水淋了一般湿漉漉一片。

娇喘初定,仁和伏在案上眯着眼睛看向丁寿,“你到底要如何?”

“你说呢?”丁寿一笑,又是“刺啦”一声,仁和胸前一凉,金丝压边的藕荷色肚兜显现,沉甸甸的胸脯已不是窄小的布料所能阻挡,大团丰硕和半边乳晕坠在一边,引人遐思。

丁寿将手指用扯下的布条擦拭干净,富有侵略的眼神看向仁和,“你不怕抄家灭族么?”仁和呢喃道。

“这不正好。”丁寿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只有抄家灭族的罪人才敢包庇殿下的滔天大罪。”

仁和沉思,“罢了,就遂了你的愿,反正本宫大你甚多,也不算吃亏。”

站起身来,拔下头上金簪,一头乌发垂至腰际。

丁寿也站起身来,快速除去衣物,仁和平日穿衣由人服侍,比他慢了许多,待除去淡青交领上襦,丁二已然全身赤裸,看着他异于常人的庞然巨物,公殿下满脸震惊之色。

得意的用手捏住根部轻轻揉动,丁寿道:“怎么,驸马爷没这本钱?”

仁和红着脸轻呸了一口,转过身去继续除去那件已经破烂的月白长裙,难得看见这三旬妇人竟有这娇憨姿态,丁寿也觉有趣,待看到仁和弯腰除去鞋袜之时,丁寿不由一呆。

又圆又白的翘臀展现眼前,两片肥厚肉唇之间嫣红一线,两侧草势蔓延,丁寿不再多言,跨前一步,手捏肥臀,挺枪直刺。

巨棒入门,仁和忍不住“哎呦”一声,二爷只觉一阵肉紧,“殿下娃娃都这么大了,怎的还如此紧致?”

仁和一边适应这突来的饱涨感,一边首白了他一眼,“夫妻敦伦有宫中所遣尚宫安排,自有定数,一年也不得几次,怎能受得了你这货色。”

哈哈一笑,丁寿手搂着她腰侧,“既如此便由下官服侍殿下。”话未说完,下身已经连挺数十下。

“哎哟……”被这狂风暴雨般一番鼓捣,仁和只觉心肝都一阵乱颤,臀部被他抱住,两脚离地,双手急忙想抓个东西扶持,却无处着手,只得将腰身尽量弯下,两手拄地,承受重击。

房门忽地推开,如雪闯了进来,见到两人情境不由以手掩口,才没发出惊叫。

仁和脸带红霞,“你……进来……嗯……轻点……进来做什么?”

“婢子听见公惊叫,怕有闪失就进来看看。”如雪也非未经人事,但眼前景象还是让她脸红心跳,原本高贵无比的公殿下如同母犬般四肢跪倒在地,那个锦衣卫的官儿骑在公身上不住耸动,每次挺动都大力地将公顶的前爬一步,这么会儿功夫公已然在房中爬了半圈。

仁和看见身边下人盯着自己看,不由羞恼:“本宫没事,还不退下。”

如雪连忙应是,便要退出,丁寿道:“慢着,你家公需要有人扶持,过来帮忙。”

“这……”如雪进退两难,仁和也觉得这样趴着太不像话,便道:“还不听大人的吩咐,快过来。”

关上房门,如雪来到二人身边,丁寿肉棒一挑,顺势将仁和扶起,仁和扶住如雪双臂,身子埋在她怀里,扭动腰肢配丁寿抽送。

如雪观去,只见丁寿宛如雕刻的肌肉线条下,乱蓬蓬的黑色毛发间,一挑黝黑粗壮的肉棍在公殿下圆滚滚的臀丘里不断进出,每一次撞击度◢3都带起一波白花花的臀浪,黑白辉映,刺人眼目,一次他抽的猛了,整根肉棒露出,近尺长的巨物上盯着一个紫红肉龟,还没得看清又快速没入了公甬道,公被顶的螓首一扭,闷哼一声,羞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却愈加烦乱,“啪啪”的肉体撞击和“噗呲噗呲”的摩擦声,如同魔音绕耳,将如雪心中扰得纷乱,猛听得公一声:“来了……”身子往下一沉,急忙睁眼扶住,抬眼见那独眼巨龙|颤巍巍在鼻尖前晃动,公却瘫倒在地轻轻呻吟。

丁寿看了她一眼,将仁和扛起放到榻上,分开她雪白修长大腿再度进入,半昏迷的公殿下一声轻吟,迷蒙见又睁开眼睛,配的将两腿盘在了他的腰间。

一边耸动,丁寿冲着她道:“除了衣物上来帮忙。”

如雪闻言心如鹿撞,自己陪嫁公以来,也做些闺房助兴的活计,有时公身子不便,还要上床代打,可这人没名没分的,仆二人这么伺候他算怎么档子事。

再瞧公伸出玉臂搂住男人脖颈,吐出香舌水乳交流,暗道自己真的多想,子已经这样了,自己还拿捏什么,褪下衣裙,只着了贴身小衣亵裤,爬上床榻,扶住丁寿腰臀,帮助推搡。

仁和心神迷醉,呻吟如有若无,只感到又痛又美,突然穴内一阵痉挛,身子如弓般挺起,修长脖颈再度伸直,一声嘶鸣由红唇中迸出,滚滚春潮再次汹涌而出,直喊得嗓音嘶哑,浑身精气宛如抽空了一般,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缓过神来的仁和满是疲惫,啪啪之声还是不绝于耳,身上却不见了丁寿,拨开床幔,见梨木圆桌上,丁寿按着如雪疯狂耸动,浑身赤裸的如雪呼呼喘着粗气,“太深了……不行……坏掉了……”一声轻叫,两条雪白大腿一颤,再没了声息,只余下白腻雪脯不住起伏。

未曾尽兴的丁寿见仁和醒了,不由一乐,向这边走来,见丁寿又将意打在自己身上,仁和吓得忙往床脚缩去,身子一动,带动下体一阵疼痛,只看小穴处红肿不堪,哀求道:“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吧。”

丁寿掏了掏耳朵,满是不耐,“殿下又不吃亏,怕些什么。”伸手抓住仁和扯到榻沿,扑了上去,仁和浑身软绵无力,才想挣扎,丰腴柔嫩的大腿根儿便顶上了一条灼热坚挺的物事,骇得她娇躯一颤,无力地倒了下去……

【大明天下】(35-36)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3字数:725第三十五章人心不如水“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白莲教妖人作祟,案首都已签供画押,皇上的意思是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仁寿宫暖阁内,丁寿躬身向太后禀告。

慈寿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躺椅上,道:“听闻你将仁和的驸马和儿子都捉到北镇抚司了,他们也有参与此事?”

“臣认为应该没有,齐家父子已是国戚,与国同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或许是有,但断无造自家反的道理。”丁寿垂首答道。

慈寿太后慵懒的伸了伸腰肢,许是昨晚没有睡好,轻轻扭动了下脖颈,想要唤人来捶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已按在她的颈后大椎穴上,一股暖流随之涌入,四肢骸说不出的舒服。

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太后扭转俏脸看丁寿低眉垂眼的老实样子,暗想这小子按年纪做自家儿子都足够了,也就没追究他这无礼之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声道:“你胆子倒大,明知道那爷俩是冤枉的,还把人抓紧诏狱,不怕仁和闹到太皇太后那里。”

丁寿轻笑:“这些话是臣私下对太后说的,大长公那里臣可是把事情夸大到天上。”

“哦?”太后蛾眉轻抬,似有不解。

“臣听闻大长公凭借太皇太后与先皇宠爱,平日里言谈多有放肆……”

两手分开,按在了太后的两侧肩井穴上,太后如今才三十余岁,因保养得宜,肌肤水嫩,望去如同花信之年,丁寿倒还满享受这份手感。

一声轻哼,太后道:“姑嫂间多不和,天家自也不能脱俗。”

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笺,丁寿呈上道:“这是那位小姑给自家皇嫂的亲笔,臣不敢僭越观看。”

展开信笺,太后看到的是自家那位往日飞扬跳脱的亲戚满纸悔恨请罪之言,句句逢迎讨巧,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欢喜已是抑制不住,这些年胸中的怨气终有了发泄。

再想着数日光景便将这妖言案破获,原本和自家不甚亲近的皇上因这案子近几日也频来请安,太后看这小子越来越是顺眼,“这差事你办的不错,要什么赏赐?”

恭敬地退步躬身,丁寿道:“为太后和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怎敢妄求,只要皇上身体康健,太后福寿绵长便是对臣最大的赏赐。”

“你这小猴儿倒是嘴甜,也罢,未及弱冠便官居四品确实招摇了些,这赏赐便先寄着,待来日一并再说,那枚金牌你便自己留着吧……”

出了仁寿宫,丁寿神清气爽,这一番几面讨好,还睡了个皇亲宗室,不免有几分得意忘形,眼角扫过宫门,却见刘瑾身穿蟒袍,抄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子给督公问安。”丁寿恭谨的过去请安,虽说老太监这次晾着自己不闻不顾,可他此番之所以能在宫中贵人间左右逢源也是早先受了人家的点拨,丁二爷可不是小气甩脸子的,起码现在还没资格跟这老太监甩脸色。

“咱家去探望一个老朋友,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刘瑾道。

“这个……”丁寿面露难色,“皇上那等着话……”

“皇上那的事不用你操心。”刘瑾说完抬腿就走,丁寿只得后面跟上。

东筒子夹道,南北走向,两侧红墙高耸,只有头顶阳光一线,阴气森森,这地方在后世时空旅游参观时都是灵异现象频出的地方,何况如今这空洞的甬道里只有丁寿和前面的死人妖。

“属下蒙督公点拨,详查了宫中贵人与外朝间的关系,封住了翁泰北出狱之路,这次仁和大长公牵扯进妖言案,想必也无颜再为他说情……”刘瑾信步在前,丁寿落后两个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为了给自己壮胆,嘴里叨叨个不停。

“妖言案虽是白莲教阴谋,可其中仍是疑点重重,郑旺在京师以皇亲身份招摇为时不短,为何厂卫无人缉拿?”

“先皇御审郑旺,相关口供却存于刑部福建司,审案当日竟无人在场记载?”

“当年郑旺勾结内官刘山冒充皇亲,郑旺乃是首犯,却逃过一死,刘山不过交结外人,纵以妖言定罪无非斩刑,最后却凌迟而死,这其中……”

丁寿兀自喋喋不休,猛然发现刘瑾不知何时停住,自己身子已然超过了他,这可是失礼之举,赶忙转过身来请罪,“督公……”

出言戛然而止,只见刘瑾吊着一双眼睛诡异的看着他,丁寿感觉周遭气温陡降,自己如被一条吐著红信的毒蛇锁定,周身肌肉绷紧,却没把握能否挡得住对方出手一击,强弱如此之大的境遇实是出道后首见。

刘瑾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心上,丁寿全力运转自身真气,却无法脱离桎梏,心中大骇。

走到他的身旁,刘瑾冷冷道:“皇上乃是弘治爷和当今太后所生,也只能是二位贵人所生,不管你暗地打什么意,若让咱家知道你不利于皇上……”

冷哼一声,刘瑾没再多言,从他身旁走过,那种束缚感蓦然离去,丁寿如释重负,呼呼地急喘了几口气,感到身上已被冷地度汗湿透,心有余悸道:“属下明白。”一手却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捏紧了那份带有郑旺血押的供状。

************一处不知荒芜了多久的宫院,四处倒还干净整洁,只是寥落的不带一丝烟火气,院子正中有着一颗参天古松,不知多少年头,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太监正麻木的用扫帚清理着地上压根没有的灰尘。

刘瑾走到那太监身前,没有说话,直到那太监扫地扫到他的脚尖才发现了他的存在,刘瑾不仅没恼,反而微微一笑,大声道:“高公公可在?”

那太监连连点头,咿咿呀呀的向内院比划了一下,竟是个哑巴,刘瑾点头会意,向那哑巴太监欠了欠身子,继续向内院走去。

丁寿见那哑巴太监一身青色圆领袍,并无胸背花色,可见毫无品级,刘瑾竟对他如此客气,对内院所住的人物是何方神圣不由好奇起来。

进了内院,见正房的门上竟然上了锁,一阵咳嗽从厢房内传出,“高公公一向可好?”刘瑾站在院中大声说道。

“谁呀?”沙哑的声音传出,一个白发老太监伛偻着身子从厢房内走出,“是刘瑾那,怎么今儿个没在皇上身边当差?”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这老家伙肺有毛病,传不传染,丁寿看得直皱眉,刘瑾却走到老太监身边,帮着捶了捶背,“您老也是堂堂的司礼太监,就算不在外面置宅子,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在宫院中住着厢房?”

老太监用绢帕擦去了嘴角咳出的口水,摇了摇头,“宫中正房岂是咱们做奴婢的能住的,在这里住的挺好,身边有哑全伺候,也尽够了,至于这司礼监随堂,是万岁爷念着东宫旧情赏的差事,能当个什么,人呐,最怕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刘瑾笑了笑,“公公慧眼如炬,世事洞明,某自是比不上,这小子便是丁寿,带过来请公公瞧瞧斤两。”又冲丁寿喝道:“小子,还不过来拜见司礼监随堂高凤高公公。”

丁寿上前施礼,高凤眯着眼睛细细端详了一阵子,“这便是最近皇上身边的红人?”点了点头,“不错,挺精神的,像你小子刚进宫那会的愣头青样。



拿自己跟这人妖比,丁寿心里这个憋屈,心里面画了一堆圆圈诅咒着老太监把肺子咳出来,刘瑾苦笑:“您老说笑了,当初进宫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由您高公公关照,咱的骨头怕都已经凉了。”

又一次摇头,高凤道:“你是李广托咱家看顾的,冲这个面子你出了事,咱家又岂能不管。”

刘瑾谓然一叹,面上浮现追忆之色,“是啊,李公公托付的,当年李公公风光之时内廷上下不知多少人巴结,一日倒了台,还记得这份托付的也只有您老了。”

哈哈一笑,高凤道:“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你入宫这些年了还看不透,就说眼前的昭德宫,贞子在日何等风光,而今不过是一残破院子罢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昭德宫,闻听这里竟然是昭德宫,宪宗皇帝贵妃万贞儿所居之处,丁寿不由感慨万分,若说孝宗和慈寿张太后是大明皇帝一夫一妻的模范,那弘治皇帝的老子成化皇帝就是恋母情结的典型了,土木之变后景泰帝即位,英宗迎虽被奉为太上皇,实囚禁于东苑,还被有心人扯出个“金刀案”,朝不保夕,作为英宗太子的宪宗皇帝境遇如何可想而知了,那时与他相伴的便是大他十七岁的宫女万贞儿,待得后来英宗夺门复位,驾崩后宪宗登基,万贞儿被封为贵妃,从此专宠后宫,待得成化二十三年病逝,宪宗哀叹“万妃去了,朕亦不久人世”,于同年驾崩,谁能想到往昔风光无限的昭德宫如今荒凉到只有两个太监看守。

刘瑾默然良久,才失笑道:“谢高公公开导,瑾受教了,可惜人生一世,若什么都放得下,除非是死人。”

************西市法场,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么大胆子闯宫的白莲妖人什么模样,王玺和郑旺押进刑场,面容自若,郑旺已然吃了定心丸,自己死了将来还是个皇亲,还有什么可计较的,王玺一想起那日在地牢里被人往老二上刷鱼鳞的情景就心惊肉跳,如今能死个痛快才是求仁得仁,二人这份镇定从容让看惯了法场上面无人色死囚的京城老少爷们暗地里一挑大拇哥:纯爷们。

仁和公府,如雪引着被放来的齐世美驸马来到公寝房外,轻敲门扉,道:“殿下,驸马爷和公子都来了。”

房内传出仁和虚弱的声音,“晓得了,良儿没受什么罪吧?”

“没有没有,”齐世美在门外急忙道:“北镇抚司没有难为我们,良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在房中静养。”

“那就好,这次你们也吃些教训,以后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

齐世美连连称是,迟疑道:“公,你的声音怎么不对?”

“还不是被你们父子气的,本宫放低了身段给那位皇嫂说小话,才把你们这对惹祸精放出来。”仁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连声赔罪,齐世美道:“劳公费心了,我来看看公病情如何。”说罢手按房门便要推门而入。

“不用,”仁和一声怒喝,吓的齐世美一激灵,连忙把手缩了来,“如雪把他带走,少在本宫眼前碍眼。”

如雪眼神示意,齐世美随她而去,瞧着佳人今日行路不同往日,夹紧两腿,莲步轻抬,腰身扭动如弱柳扶风,婷婷袅袅,不由色心大起,伸手向她圆臀摸去。

挥手将他魔爪打掉,如雪神色古怪道:“驸马,这阵子奴婢身子不方便,您见谅。”

屋内陈设依旧,凤凰古琴仍静静躺在案几上,妆台前铜镜耸立,四扇乌木屏风后,天家贵女仁和大长公赤着下身摆出一副临盆的姿势,费力的将药粉涂到红肿不堪的两片蜜唇上,当指尖刚一触碰到肿的快要滴血的皮肤时,那突如其来的酥痛感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羞恼的啐道:“害人的小坏蛋……”

************东厂,正堂。

一个叫丁寿的小坏蛋正不遗余力的向刘瑾推荐梅金书,当事人梅金书则低眉不言,一副宠辱不惊的儒医风范。

刘瑾坐在交椅上以拳支着下巴不言不语,待丁寿说累了,才轻轻开口道:“咱家听说过梅大先生的大名。”

啊,那我刚才费什么劲,丁寿茫然。

站起身子,刘瑾从袖口掏出一页纸,“咱家这有一份方子想请教。”

哦,一听有药方,梅金书来了兴趣,双手接过细细瞧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怎么,方子有何不妥么?”刘瑾盯着他道。

“学生惭愧。”梅金书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比靠着剽窃才混到同进士出身的丁寿可强了不少,“这药方中药物皆是大发之物,想必定是名医所开,医治疑难杂症才敢如此用药,在下自愧弗如。”

“若是平常人身患小恙服用呢?”刘瑾追问道。

“啊?”梅金书一愣,恼道:“那便是庸医杀人,身体强健者或可迁延月余,本元亏损者十天之内必死无疑。”

一把抓住梅金书手腕,刘瑾寒声道:“若人已死数月,可能分辨其所患病因?”

梅金书傲然道:“只要肌体尚存,断无不明。”

************深夜,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奔驰,丁寿与梅金书对视一眼,看向坐在正中闭目养神的刘瑾,三人如今都身穿黑色兜帽斗篷,刘瑾带二人出来也未言明去处,心中不免惴惴。

忽听马匹长嘶,车轮顿止,有人高声喝道:“什么人夜闯皇城?”

充当驭者的柳无三抛出一面腰牌,守卫禁军客气道:“原来是东厂柳大铛头,快快开门放行。”

马车奔驰而过,一名守卫低声道:“头儿,不查验一下车里什么人。”

“东厂大铛头驾车,还能有什么人在里面。”门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没眼力的手下。

“难道是东厂刘公公,他为何不走东安门?”

一个爆栗打在十万个为什么的手下头上,“笨蛋,刘公公本职是内官监掌印,这内官监可不就在咱北安门内么。”门头已经自行脑补的为刘瑾找好了理由。

此时刘瑾带着二人下车穿过北安中门,来到一处大殿外,一个宦官小跑过来,行礼道:“刘公公,已经安排好了,寿皇殿内守灵的内侍都已调离。”

刘瑾点了点头,大步而入,在那宦官引路下穿过三道牌楼,来到正殿前,昏黄的灯火下,一尊一人多高的厚重棺椁躺在殿中,刘瑾眼神示意,梅金书会意而入。

事到如今,丁寿如何还不知殿内是谁的棺椁,弘治皇帝没有先兆英年而丧,皇泰陵是驾崩后才开建的,陵为司礼太监戴义和钦天监推荐的施家台,修到一半时吏部事杨子器上奏皇陵金井出水,为不祥之兆,其他监修皇陵的大臣宦官皆不承认此事,最后由司礼太监萧敬复查确认金井并无出水,皇陵才继续修建,时间便耽误了下来,无陵可入的孝宗皇帝便一直停灵在寿皇殿内。

看着梅金书推开棺椁,将身子探了进去,丁寿感到自己又陷进一桩宫闱秘事,不由挠头,看刘瑾面沉似水仰望星空,不敢上前多言,南望万岁山重重黑影如同怪兽据伏在皇城内,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倒真想去看看年后那棵吊死了崇祯的老槐树如今什么样子。

不到半个时辰,梅金书出了殿门,刘瑾转身沉声问道:“如何?”

梅金书拭净手,缓缓道:“病因风寒,死因药不对症。”

闻言刘瑾咯咯笑了起来,“咱家就知道,短短八天,大行皇帝从发病到晏驾只有八天时间,这其中定有蹊跷……”

站在刘瑾身后的丁寿发觉老太监背在身后的右手屈指成爪,暗道不好,老太监动了灭口的心思,抢声道:“太医院连接内宫外廷,却尽是徒具虚名的庸医,此番正好让金书帮公公看顾一二。”

刘瑾闻言一声冷笑,身形飘动,丁寿阻止不及,暗想如何才能向梅退之交代,不想却看见那个引路的宦官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无三,将今夜从北安门到寿皇殿值夜的人都给灭掉,别露了行藏。”

柳无三躬身领命。

老太监的心狠手辣让丁寿暗暗咂舌,一指大殿内的棺椁,轻声道:“督公,那这个……”

“哼哼,把消息放出去,其他的就不用咱爷们操心了。”

第三十六章平地等波澜“伏思大行皇帝,平昔节膳寡欲,善养天和,纵感风寒,岂宜遽尔至此,风闻原命医人用药非当之所误也,虽九重深邃莫知其的……”年近八十的礼部尚书马文升语调悲凉,言辞恳切,老大人因年纪太大,耳目不灵,弘治朝时便有意辞官,因弘治挽留,思及多年君臣相得的情分,迁延至今,如今听传闻先帝崩殂只因庸医之故,当即上折求恳严查。

“臣等哀恨尤深。且朝廷设置太医院衙门,访取天下名医,授以大官……养以厚禄。又设御药房于内府严密之地,尤选上等之医,日支酒饭,正为调理圣躬之用。今臣等风闻之言,内外相同,臣子之恨,何忍遽已。行拿送法司追究,节次所用药饵,有无当否,拟罪如律,上请发落。”

“岂有此理!”听闻自己老子是被庸医坑死的,小皇帝恼怒到极点,“详查,必须详查,着锦衣卫将太医院一干人等……”

“陛下慎重。”谢阁老出班道:“马尚书所言不过市井风闻,岂可为凭,且医者用药乃本分所在,倘因此定罪,天下还有何医敢为病患用方。”

英国公张懋闻言当即黑了脸,大声道:“《大明律》早有所载,若医者致患者死,可经别医鉴别,若非故意害人,以过失杀人论处,禁止行医;若故违本方诈取财物,计赃以盗窃论,因而致死者,斩。谢阁老,难道这大明律都是为常人而设么?庸医有误人,应以大不敬论罪。”声若洪钟,吐沫星子几乎喷了谢迁一脸。

老国公出面,谢迁有些发憷,没法子,这老儿底子太硬,他爷爷张玉跟随太宗起兵靖难,战死沙场,老子张辅平定安南,随英宗出征殁于土木堡,他自己九岁即国公位,掌兵权几十年,根红苗正,虽说如今朝堂上文官势大,可也没有跟整个武将勋贵集团硬顶的道理。

李东阳忙出面打圆场,“英国公所言极是,此事干系重大,是应详查……”拦住张口欲言的谢迁,继续道:“谢学士的意思是慎重而行,不如交由都察院,由多方会审,以正视听,陛下以为如何?”

只要能查出结果,正德倒没想太多,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刘瑾在朝堂上一直冷眼旁观,待散朝后独自而行,文官们也不耻与他为伍,都离得远远,忽听得背后有人招呼,“刘公公留步。”

转身看却是李东阳,刘瑾笑道:“李阁老有何见教。”

“不敢,只是有一事请托公公。”李东阳环顾左右,“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僻静处,李东阳捻须笑道:“此番都察院审理太医院众人,戴都堂年老力衰,想必应由刘宇刘大人审,不知可否毋将太医院诸人以大不敬入罪?”

刘瑾脸上挂着笑意:“刘大人乃是马尚书举荐,刘阁老信重的人物,何须请托于咱家,况且妄进御药,以英国公所言,实乃大不敬罪,岂能随意开脱。



宛如狡猾的老狐狸般,李东阳嘿嘿笑道:“经了翁泰北一事,谁又看不出刘宇已是公公夹袋里的人物,再说老夫劝公公莫以十恶定罪,也是为公公着想。”

“哦?”,刘瑾白眉一挑,“愿闻其详。”

“太医院进药和内廷就脱不开干系,司设监掌印张瑜掌太医院事,大行皇帝龙体违和,便是他奉旨召医,”李东阳轻笑一声,“这张瑜听闻是陕西人,刘公公提拔乡党向来不遗余力,不知这位张公公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是靠谁的力……”

听到张瑜名字时,刘瑾脸色就是一变,待李东阳说完又恢复如初,“那又如何,损害圣体,便是咱家亲娘老子也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李东阳抱拳,“公忠体国,老夫佩服,但有一句俗话不知公公可曾听过?



刘瑾下巴微扬,示意他说,李东阳轻轻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好一个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李阁老将人犯送进都察院而不是锦衣卫,怕担心的就是这个吧。”刘瑾阴着脸说道。

“三木之下,无供不得,锦衣卫的手段老夫也有耳闻。”李东阳颇为得意。

“咱家想地2想太医院一干人等再带上兼管着的通政司,谁能有这么大面子,对了,素闻院判刘文泰私下与谢李二相交厚,莫不是他。”刘瑾斜着眼看向李东阳。

李东阳脸色大变,刘瑾呵呵笑道:“东厂的手段李阁老想必还没见识过吧,都察院咱家的确不能为所欲为,但略微关照哪个人一二还是办得到的。”

略微沉吟了下,李东阳捋着长须道:“公公有事不妨明言,老夫虽人老力薄,有些事还是能略尽绵薄。”

“哈哈……”刘瑾放肆的拍着李东阳肩膀,道:“李相,你知道咱家最喜欢你哪点么,万事你都晓得可以商量,不像那二位,一个死守旧,一个只会动嘴皮子。”

李东阳苦笑:“蒙刘公公厚爱,东阳受宠若惊。”

刘瑾面色一整,道:“第一,收缴皇庄归入户部之事休要再提,皇上的钱袋子不是做臣子的该打意的地方。”

李东阳点了点头。

“第二,你那位兵部尚书的同乡裁撤传奉官之事立即停下,皇家恩典岂能轻废。”

皱了皱眉,李东阳点头道:“老夫会和东山商议此事暂缓。”

“第三,撤各地镇守太监的事就此作罢。”

“刘公公,你这三条句句都是先皇遗诏,老夫难办的很啊。”李东阳终于忍不住了。

刘瑾满脸嘲色,“李相,这所谓的遗诏究竟怎么档子事您三位阁老还不清楚么……”

************“咣当”,御史台大牢的监门打开,又快速拢,牢房内的一个胡须灰白的老者刚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随后又渴望觅那缕一日不可多得的阳光。

“哗楞”“哗楞”一阵手镣脚铐摩擦声响起,一个身穿囚衣的五旬老者进了牢内,“刘兄,你过完堂了?”老者急切问道。

曾经的太医院判刘文泰点了点头,走到角落里的草堆上大喇喇的躺了下去。

老者急的直跺脚,“你到底怎么说的,快告诉老朽啊。”

“实话实说呗。”刘文泰躺在杂草上说道。

“你说老朽没经诊治便给先皇开方进药?”老者吓得脸如土色。

刘文泰不耐烦的将身子转向内壁,嗯了一声算是答。

“完了,完了,想不到我高廷和行医数十年,唯一坏了的一条性命,竟是皇上,我这一家老小尸骨无存啊。”昔日的御医高廷和老泪纵横。

哭的正伤心,忽听刘文泰一阵轻笑,“你笑什么,当初是你告诉老夫皇上病情,撺掇老夫开的虎狼之药,是你害死的老夫,呜呜……”高廷和哭道。

“是我告诉你的没错,可你若不是想着不经诊治就能医好龙体,在皇上面前留个神医的美名,岂会乱了诊病的规矩,不请脉便胡乱开药?”刘文泰坐起身来转头说道。

“你,你,我,我……苦命的女儿啊!”支吾了几句,无言可对,高廷和继续嚎啕大哭。

老儿哭得凄惨,刘文泰也是心生不忍,走过去温言劝道:“好了高兄,无须徒自伤春悲秋,你我未必一死。”

“如此大罪,不死还能如何。”高廷和呜咽道。

“这场富贵没搏成,是你我兄时运不济,可若没有点根基,我又怎会让你老兄轻蹈险地。”刘文泰颇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待怎样?”高廷和又燃起希望。

“事到如今也不瞒你,小我朝里连着二位阁老,宫里也有人脉,即便当今太后面前某也是说得上话的。”

“那是你,老夫上面又没人照应,单单大不敬的罪名就是十恶不赦啊。”

高廷和继续抽泣。

“你我相交数十年,岂会让你独自担罪,外面已经给传了话来,你我定罪为交接内官。”刘文泰悄悄说道。

“内官?谁?”

“张瑜啊,他收了某的好处,将你我引进宫为皇上诊病,除了他还能是谁。”

“不对啊,你当初不是说是受了……”高廷和略一思道。

“高兄,你若还想活命就按某说的做,有些事最好烂到肚子里。”刘文泰冷冷地道。

看着刘文泰一副阴狠毒辣的表情,高廷和连连点头。

************“先帝祷雨斋戒,偶感风寒,命司设监太监掌太医院事张瑜与太医院议方药,张瑜私与刘文泰、高廷和不经诊视,辄用药以进,先帝遂弥留……”

药方明摆着,诊疗过程有大批宫人可作证,瞒也瞒不住,何况这几人自己交代个底调,正德皇帝看着奏本咬牙切齿,“不为人子,不为人子,朕要诛他们九族。”

李东阳道:“陛下,都察院量刑定罪为几人交接内外,罪不及亲。”

“那又该当何罪?”正德拍着桌子道。

李东阳道:“其罪当斩。”

“那就马上拖出去砍了。”小皇帝怒吼着。

“刘文泰服侍成化、弘治两朝,念起劳苦,臣意令其免死戍边。”看着趋向狂躁的朱厚照,谢迁又开言道。

“什么?!”正德先是惊怒,随后哈哈大笑,笑得眼中带泪。

三位阁老面面相觑,他们都做过小皇帝的老师,朱厚照的性子清楚不过,即便是拍桌子瞪眼,却雷声大雨点小,自认这让他吼着发泄一下最后还是会按他们的意思办,没想到小皇帝如今竟这幅模样。

正德笑够了,无力的靠在龙椅上,“几位爱卿,父皇在日都以先生辈相称。”

“先皇仁厚宽宏,臣等惶恐,感激不尽。”几个老头齐声道。

举着奏折,正德戏谑道:“如今父皇被庸医所害,你们竟不思报仇,反替凶手开脱。”

三人对视一眼,谢迁硬着头皮道:“先皇厚待,臣等死莫报,但若以私情夹于国法,这也非先皇所愿”。

“朕不要你们夹杂私情,就以交接内外该如何论罪。”正德突然拔高声音道。

这时司礼监掌印王岳匆匆过来,“太后有口信转给陛下。”

“说。”正德眼皮都没抬。

“太医院判刘文泰昔有进药之功,可免其死罪。”王岳低下头道。

冰冷的眸子扫向了众人,正德咯咯笑道:“来的好及时,好啊,刘文泰免死,其他人呢,刘瑾,你说张瑜怎么办?”

“改斩刑为凌迟,令宫人观刑,此为交接外官的下场。”刘瑾咬牙道。

正德点点头,扶案轻轻道:“几位爱卿,高廷和呢?”

扫了刘瑾一眼,刘健切齿道:“西市问斩,女眷充入教坊司。”

************一个高高刑架树立在广场中,二十四衙门之一的司设监掌印张瑜被挂在架上准备行刑,观看的不再是好奇心重的京城姓,而是万千宫人。

刘瑾看向刑架,神情复杂,闻听旁边一声冷笑,“刘公公对自家同乡也是铁面无私,真是吾等楷模呀。”转首见是司礼监掌印王岳带着范亨、徐智一干大铛面带不屑,立在一旁。

不答他言,刘瑾走近刑架,张瑜面如土色哀求:“刘公公,救我呀。”

“大行皇帝到底怎么事?”

“真的不知道啊,刘文泰和高廷和是因奉皇命编修《本草》熟识,只不过修理御药时小的和通政司右参议丘珏贪墨了银子被弘治爷晓得了,惹得先皇不满,刘文泰就找到我说借贵人生病之机进药以此固宠,我就鬼使神差的听了他的。”张瑜叫着撞天屈。

“你……”刘瑾恨铁不成钢,“咱家看在同乡份上让你掌管御药房和太医院,你却为了点银子……,你也配是陕西人!”转身就走,听得背后张瑜惨叫,看着周遭宫人或惊恐,或愤怒,或不屑,甚或有的物伤其类,刘瑾拉紧了身上的猩红大氅,缓缓吐出几个字:刘文泰!

************虽已到了巳时,天色仍是灰蒙蒙的,朔风正紧,驿道上一找请个人也没有,一个老驿卒烫了一壶烧酒,就着两碟小菜,自得其乐。

这驿差弁卒终日奔波辛苦,每日所得银不过二分,听着虽不多,除却一身衣食尚够八口之家嚼裹,实打实的公务员铁饭碗,后来崇祯皇帝诛灭魏忠贤,被东林党忽悠着撤了东厂和各地税监,等国库见底时候反应过来想再派人出去收税,被东林大佬连口喷了一脸与民争利,没办法,没本事开源就只能节流,性裁撤驿卒,于是一个李姓驿差丢了工作,一怒之下自创业,若干年后把自己老逼得上吊,完成了大明的屌丝华丽逆袭。

老驿卒“呲溜”又干了一杯酒,嘟囔咒骂这鬼天气,怕是要下大雪,忽听得有人进来,抬头看是两名解差风尘仆仆,手里拎着哨棍,还各拿着一扇枷锁,其中一个喊道:“赶快安排房间,让爷们歇歇脚。”

“得嘞,马上给您安排一间。”老驿卒麻利的站了起来应和道。

另一个不满意了,“不长眼啊,安排两间,我们哥俩一间,这位爷一间。



老驿卒错愕的看着二人身后身穿囚衣的刘文泰,“这是流犯啊?”

“让你安排就安排,哪那么多嘴。”随后换上一副笑脸,“刘爷,天色不好,咱就在这歇息一阵子,等这阵风雪过了再上路,您看可好?。”

刘文泰点了点头,随口道:“二位,咱们还没出直隶,这样招摇不好吧。



“瞧您说的,闵尚书交代一路上好好照顾,哪个多嘴我们哥俩把他蛋黄子挤出来下酒。”说罢那解差恶狠狠的看向那老驿卒。

驿卒人老成精,岂是没有眼力见的,当即装作没见安排好房间,请几位入住歇息。

寒风凛冽,吹动窗棂,发出“古达古达”的声响,刘文泰站了起来,看向窗外,神色不宁,“午时快要到了……”

一辆囚车缓缓驶向西市刑场,高廷和披散着头发,没再哭泣,嘴里神神道道的念叨着什么,一直到了刑场,验明正身,一身红衣的刽子手掀起他的头发,露出脖子,他忽然仰起头来,大声吟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刀光起,人头落……刘文泰看着天色,叹息一声,“高兄,对不住了。”转过身来,身后桌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人。

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刘文泰随即笑道:“您老怎么来了?”动上前帮其倒了一杯茶,那人看着茶杯并不答话,眼神中一缕寒光扫过。

两匹快马疾驰而来,来到驿站处勒缰而住,白少川一蹙眉,“有血腥气。



丁寿与他立即下马,一进驿站便看到那老驿卒倒在地上,丁寿低下身子探其鼻息,了无生机,唯尸体尚有余温,白少川从屋内走出,摇了摇头,“刘文泰和押解他的解差都死了。”

缓缓站直身子,丁寿道:“都是被一掌击碎内腑一招毙命,行凶的是位高手。”

“如今这案子活口都没了,还能有谁能知道点内情。”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教坊司”。

************教坊司隶属礼部,始建于唐代,又称教坊,是朝廷的礼乐机构,奉銮之下设左右韶舞,左右司乐各一人管理,朝廷大礼所需乐舞都由教坊司,其所辖乐户分妓家和乐家,都属贱籍,哪怕以前官宦世家,贵为王侯,一入教坊,世代为娼,当年靖难之后,便有许多建文遗臣家眷被贬入教坊。

直到宋元,教坊司所辖官妓尚有服侍官员饮宴的职责,待宣宗皇帝开展扫黄运动,禁止官员狎妓,这些官妓便开始转向民营,面向会开放,官员们有火没处撒,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推动下,除了自家豢养歌姬,还催生了另一职业,相公堂子开始兴起。

如今华灯初上,教坊司各处行院丝竹阵阵,已到了迎来送往的时辰,一处院落内,一个身穿皂衫,头戴绿色角巾的汉子冲着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道:“怎么事谭婆子,她还不松口?”

那妇人徐娘半老,姿容秀美,略施脂粉,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陪笑道:“臧头儿恕罪,这姑娘性子烈,逼得太急了怕是要出事。”

“少他娘的来这套,三贞九烈的爷们见多了,耽误今晚上接客,你也是知道这里规矩的。”汉子恶狠狠道。

妇人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臧头放心,误不了您的事。”

这时前院有人喊道:“臧头,前面有大爷点了您唱曲,妈妈叫您快点诶。



“知道了。”汉子啐了一口,暗骂:“成天就知道催命,老子臧贤也是戏台上响当当的名角,跑到婊子窝里受这份闲罪。”骂咧咧的向前院走去。

见那汉子走远,妇人叹了口气,端了些酒菜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名妙龄女子伏在桌前掩面而泣,听得房门响动,吓得一下跳起,那胸前丰盈跟着微微颤动,待看清进来的同是女子,才手抚高耸胸脯,长出口气。

“高姑娘,先用点饭吧,别亏了身子。”妇人劝道。

冷哼一声,女子扭过头去。

叹息一声,妇人将托盘放到桌上,在女子身边坐下,“高姑娘,既入了教坊,便要认命,你这般倔强苦的终究是自己。”

女子拍桌而起,“我高文心出身书香门第,家父乃是堂堂御医,岂能如你们般自甘下贱,任人作践。”

“自甘下贱……”闻言那妇人面露凄色,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高文心见了也是不忍,“这位,哦……姐姐,我也不是说你,你莫要伤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文心口出无心,自罚一杯。”

发觉失态,妇人用绢帕快速的将泪水拭净,摇了摇头,强笑道:“你说的没错,身为大同巡抚夫人,如今却做着生张熟魏的营生,确是下贱。”

啊,高文心惊得檀口大张,巡抚一地的封疆起码身上都挂着佥都御史甚或都御史的头衔,至少四品大员,自己引以为傲的爹爹不过是太医院八品御医,冲击太大,高小姐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夫获罪,我母女二人被贬入教坊司,抄家之时我缠住官差,让女儿逃了出去,自家到了这烟花之地,也绝过食,过死,奈何他们总有千般手段让你生不如死,几番折腾,死不成,也便认了命……”眼泪又夺眶而出,拭都拭不完,妇人性不再擦,“如今唯一念想,就是有生之日能再见女儿一面。



高文心感同身受,眼泪如断线珠子垂下,“我宁可一死……”

妇人垂泪:“这些人不会让你清白的去死,高姑娘你就认命吧,莫再痴心妄想……”

高文心还要再言,感觉身上一阵燥热,心中似有蚁噬咬,脑中一阵迷糊,“你在酒里面放了什么?”

“也是为了你好,高姑娘,在这地方女孩家第一次糊涂比清醒了好。”妇人面带愧色。

“当”的一声房门推开,臧贤哭丧着脸指着高文心,“二位爷,人在这儿呢。”

捏着他脉门的丁寿一松手,他才倒抽着冷气捂住手腕跳脚,白少川踏步而入,眸子扫过二人,看向高文心,“你是高文心?”

高文心鼻息咻咻,面色潮红,却不答话。

白少川看出不对,待要上前细看,猛听得窗棂破裂,一道黑影跃入,抬手三道银芒飞向白少川。

在唐门面前玩暗器,可称得上班门弄斧,白少川折扇一张一,银芒已然不见,那黑衣人一按腰间,一把软剑应手而出,直刺高文心。

如今高文心身子软绵,哪还有力气躲避,妇人一声尖叫,丁寿脚尖一挑,一个锦凳挂着风声向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剑势不变,劈空一掌欲将凳子劈开,不料丁寿这一脚劲力非凡,锦凳之威更在他掌力之上,二者相交,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从掌上传来,一声闷哼,剑势不由一缓。

丁寿顺手将高文心拉倒身后,白少川鞋尖用力,两枚蚊须针无声无息射入黑衣人环跳穴,黑衣人不支倒地。

一脚踢飞长剑,白少川抓住黑衣人衣领,“说,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一声冷笑,转瞬间一阵抽搐,口鼻内流出黑血,白少川大惊,捏开他的嘴仔细观看,发现那人后槽牙内藏有剧毒,方才用力咬开药包,毒发而亡,失望的松开尸身,“死士。”

身后不闻常听的调侃,不由扭过头去,见丁寿搂着身材高挑的高文心,女子衣襟散乱,两条修长玉腿不自然的绞在一起,双手不知羞耻地搂向丁寿,呻吟道:“我……我要……”

丁寿把着脉门,看向白少川,“这人不对劲。”

白少川冷冷地看向妇人,那妇人吓得花容散乱,跪下道:“她服了行院里的欢酒。”

“解药。”三铛头懒得废话。

“没有,只要男女交便可……”看着如同花痴般的高文心,她又担心道:“二位爷请快点搭救高姑娘,这药性烈,时间久了怕会坏了心智。”

白少川看了看丁寿,又眼神示意的向绣榻上瞥了眼,丁寿不由讪笑,“这不好吧,要不白兄勉为其难来一次。”

轻哼了一声,白少川走出屋外,对着身后跟着出来的妇人道:“你留下看顾。”便“梆”的一声关了房门。

“这……”妇人因年齿渐长,已久不接客,干得也是劝人从业的差事,这样闺房内帮着扶肩推臀的活计莫说早前还是官眷,便是进了这勾栏也没做过。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把她衣服解了。”丁寿喝道。

妇人应了声,便过来帮高文心解衣,其实这时的高文心衣裙早已散乱不堪,里面大红肚兜都已露出,除掉长裙,那藕色的丝绸亵裤已经浸出了一片水渍,轻薄布料下已然可见黑色阴影。

随着衣裙一件件离体,丁寿打量眼前如同美玉雕成的曼妙胴体,性感瘦削的锁骨,饱满尖挺的胸部,长而笔直的大腿,丰满浑圆的臀部,全身上下显现出一种诱人的魅力,胯下之物已不觉怒涨,快速地除去身上衣物。

“啊”的一声惊呼,去净高文心衣裙的妇人扭过身见那硬直挺翘的巨物不由掩口惊呼,丁寿见怪不怪,得意的用手指将宝贝向下一压,随即松手,反弹而的巨物啪的一声打自己小腹上,颤巍巍的一阵抖动,晃得妇人一阵眼晕。

躺在绣榻上的高文心一手揉弄自己雪白玉兔,一手已探向下身,如今那嫣红玉门内已是水光熠熠,随着她手指探入,鼻腔内散出一声诱人呻吟。

丁寿走到近前,将她手指挪开,将那巨物抵住那诱人凹陷,腰身轻挺,几乎未曾用力便如同被旋涡吸进一般将那肉龟吞进,高文心猛地坐起,双手紧搂住他的脖颈,下身自己用力挺起,丁寿只觉得龟头处刚遇阻碍,便随着她搂倒自己的力量破关而入,高文心舒服的一声长吟,连破瓜之痛都没了感觉,反倒是丁寿被那处子的最后关隘顶的眉头轻皱。

高文心方才只觉得花心处骚痒难忍,空虚的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塞入,如今感到一根火热粗长的巨物瞬间填补了那处空虚,强烈的满足感刺激的她不住挺腰扭胯,口中发出满足的嘶喊。

她这般尽情发泄,丁寿却是被她抱紧,挺动不便,性搂紧玉体,一个翻身,将她置于身上,乐得她自己耸动快活,下体不时向上猛挺几下,逗的玉体轻颤,高声呻吟。

看她如此癫狂,妇人心中愧疚自责,怕她从床上跌落,便跪倒榻上扶住高文心肩膀,高文心如今下身充实,两手却空落落的难受,顺势便将妇人抱在怀里,将俏脸埋进妇人怀中。

这一下不由勾动妇人心弦,这女娃怕是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吧,妇人母性情怀大动,解开衣襟,露出成熟妇人才有的丰满胸乳,高文心檀口轻张,将那葡萄般的乳头含了进去。

妇人一声轻哼,蛾眉轻蹙,不知是不是太大力被咬痛了,随即面露慈爱之色,轻抚高文心秀发,将她抱在怀里,这一幕母慈女爱,若不是夹杂着阵阵呻吟的淫靡之声,倒也算一副人伦美卷。

丁寿正闭目享受处子紧窄玉壶带来的包裹舒爽,两手摩挲着光洁修长的玉腿,忽觉身上女体挺动势缓,睁眼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情景,嘿嘿一笑,便将黑手伸向了妇人那肥厚圆臀。

妇人感受到外敌来袭,不愿放弃眼前美卷,也不敢阻挡魔手游走,丁寿隔着布裙感受成熟妇人不同少女的丰满身子,犹嫌不足,大手用力,衣裙破裂,露出里面雪臀玉股。

刚想进一步深入,丁寿忽觉肉柱忽如被袋子勒紧般,玉壶内肉壁一阵蠕动,原本埋在妇人怀里的高文心脱口一声娇啼,一股热流从花心涌出,无力地伏倒在丁寿胸膛,细腻的肌肤上布满细小汗珠,双肩及胸前泛起一阵诱人潮红。

处子泄身的快感丁寿岂能轻放,一个翻身将娇躯按在身下,抬起她双腿夹在肩头,将那沾满汁液的湿滑肉棒顶住穴口,一个用力再度挺入,如狂风骤雨般快速抽动起来。

女子高潮不同男子,只要保持刺激不断,便能不断登顶,在丁寿大力抽送下,高文心雪臀悬空,无处躲避,被一次次的送入高峰,“啪啪……”肉蛋拍击臀峰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噗呲噗呲……”的摩擦声,高文心身子一阵挺动,挂在丁寿肩膀上的十根脚趾忽地张开绷直,又是一股热浪涌出……“啊……啊……不要停……大力点……”螓首连摇,云鬓散乱,淫声浪语从昔日的大家闺秀口中不断喊出。

“不行了……涨……受不了……呜呜……”下身被不停的肆虐,开始的舒爽到其后无意识的呻吟,最后因泄身过多又被肉棒堵住阴户不得宣泄的滞涨感终将高小姐逗弄的哭泣起来,粉拳捶打着身上男人。

丁寿仍在不断的冲击下享受花心包裹如婴儿吮吸的快感,对这哀鸣啼哭只做浅吟低唱,兴致高昂,身后却有两团丰硕靠了上来,妇人靠在他肩侧轻吻着他的肩头:“再做下去怕是会伤了她身子,奴家伺候爷可好?”

看着身下玉人不堪征挞,丁寿也是担心做的过了再问不出什么来,反手将身后丰满身子抱了过来,抽身而退,随着巨物退出,花心淫水如同决堤般泄出,绣榻被褥湿了大片,两条大腿内侧湿漉漉的一片,巨大的宣泄快感让床上佳人又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

抬起妇人下巴,丁寿细细端详,见她眼角虽有细纹,却还难掩秀色,难得浑身上下肌丰肤白,有着少女未有的成熟风韵,手按螓首,向下推去,妇人会意的蹲下身子,不顾肉柱上满是淫液,大张檀口吞裹起来。

闭目享受妇人口舌在肉龟上的扫动,女子口技不算高超,偶尔贝齿还会刮擦肉棱,丁寿不耐,拉起妇人伏在圆桌上,将紫红肉龟在那肥厚肉唇处轻轻摩擦,清楚地感受到妇人身子绷紧,一声轻笑,挺枪而入,“唔”突如其来的巨物一下进入大半,妇人身子被顶的向前一耸,忙用双手抓住桌沿,稳住身子。

丁寿没想到这妇人穴内竟会如少女般夹紧,两瓣肉唇夹吮着肉棒根部,竟不亚于贻青二人带来的快感,显是肥田荒芜,许久未经开垦,二爷今日便老牛推车,好好耕耘一番。

下了决心,抓住柔软腰肢,用力一顶,巨大棒身尽根而入,填满了肉穴内的每一丝空隙。

硬挺火热的肉棒让妇人那久旷的躯体又酸又软,“爷,奴家许久未做了,请您怜惜则个。”

伴随着妇人的娇呼,又是大力一挺,随手一掌拍在妇人肥臀上,“放心,爷疼你。”

“啪”的一声肉响,随着妇人痛呼激起一波臀浪,腔内瞬间一紧夹裹的丁寿好不舒服,食髓知味的又是一掌,再一次地肉壁吸吮爽地二爷身子一颤,于是“啪啪啪”拍击声不断,那雪白大屁股在一波波肉浪中密布掌印,不一会变得通红。

妇人先是大声呼痛,发现自己痛叫只是引得丁寿更加疯狂,便强忍疼痛,咬紧牙关,紧抓桌沿的两手背上青筋凸显,勉力承受着背后重击,臀后疼痛与腔内酥麻的交替刺激,猛地身子一抖,伏在桌上呼呼喘着粗气,丁寿伏在玉背上,肉龟缓缓研磨花心,掌心按住圆臀,啜着她的耳垂,轻轻道:“方才受苦了,对不住。”

许久未有人温言相向,妇人竟有些失神,随即感到臀部掌心有热流涌过,方才肿痛感已渐渐消失,随之升起的是花心酥痒,“爷,奴家想要……”

轻嗅着妇人体香,调笑道:“想要什么?”

“想要爷大力干奴家。”一来情欲难忍,二来也是风尘中打过滚的人物,妇人倒是放得开。

直起身子,将她上身轻轻托起,握住两个因俯身更显巨大的乳瓜,丁寿腰身用力,耸动加剧。

“啊……啊……”胸前久违地快感夹杂着腔道内火热充实的撞击,将妇人久旷的身子不住推向高潮,“奴……不行了……出来了……”

腔内肉棒猛然一涨,花心深处被一股热精喷射,妇人身子猛地一抖,热浪再度涌出,“好……好舒服……”

伸手抚摸颈项,用手指轻挑着她的耳垂,“你叫什么名字?”丁寿淡淡问道。

“奴家……”仍旧沉浸在欢愉中的妇人只想好好睡一觉,迷迷糊糊答道:“奴家谭淑贞。”

可随后听到的话语却让她一下惊醒。

“你可有个女儿唤作周玉洁?”

************这场大雪终究在夜里下了起来,纷纷扬扬,京城内顿时冷了许多,东厂之内,身披轻裘的刘瑾翻动手掌烤着火炉,丁寿在他身前不远处垂手而立。

“高廷和的女儿知道的也不多,只道其父与刘文泰相交莫逆,高廷和曾言刘文泰有宫中大人物引荐,此番开方用药也是受了刘文泰的唆使……”丁寿禀告道。

刘瑾轻哼了一声,“张瑜算不得大人物。”

丁寿欲言又止,刘瑾撒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说吧。”

“属下查了刘文泰的根底,这人原是通政司四品右通政,因给宪宗进药,致损圣体,降为太医院院判,又构陷前吏部尚书王恕,致其蒙冤,降为御医,后因给当今太后进药得以圣宠,复职院判,编《本草》,这又害了弘治皇帝龙体,如此之人,致促两朝圣寿,寸磔也不为过,可朝中内外尽是为他开脱,若非路上被人灭口,此人未必不得善终……”丁寿忿忿而言。

“你觉得他死不足以偿?”刘瑾轻笑道。

丁寿点头。

“可皇上也不能随意处置了他?”

丁寿无言,刘瑾站起身来,打开屋门,一股寒风卷着雪花飘进,吹得丁寿一激灵,整个人倒精神了许多。

“庙堂凶险,更甚江湖,刘文泰背后有一张大,牵一丝而动全身,原想着抽丝剥茧,却被人把丝给断了,哼哼……”刘瑾摇头笑笑,“一个刘文泰,保住了皇庄、传奉官和各地镇守,细算下来,这局算是平手。”

“那下一步又该如何?”丁寿问道。

“等。”刘瑾最新◢|3伸出手去,雪花落入手掌,转眼就化为雪水。

丁寿不解:“等?”

“戴松厓死了。”刘瑾伸手的姿势没变。

好一阵子丁寿才反应过来刘瑾在说戴珊,不由纳闷,左都御史戴珊一直老弱多病,不能理事,他若不死才是奇事,好端端提他作甚。

“刘健七十有二,吏部马文升年近八十,兵部刘大夏、工部曾鉴、刑部闵圭都过古稀之年,户部韩文六十有四,李东阳与谢迁年轻些,可也近花甲,朝堂上遍布老朽,墨守成规,怎知少年天子锐意进取之心,哼,弘治爷对今上寄予厚望,当年东宫讲师一十九人,皆是重臣名士,今上重情念旧,对这些老师怀着师生之情,可这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倚老卖老……”

“所以如今我们只有等,等到师生情分越来越淡,等到皇上忍无可忍,等着机会翻天覆地……”手掌一翻,刘瑾手上雪水倾倒而下。

丁寿喃喃道:“那还要等多久……”

“用不了多久了,”刘瑾背过手去,带着淡淡笑意看向飘散雪花的大明夜空,“瑞雪兆丰年,弘治年过去了,正德年就要来了……”

丁寿跟着刘瑾向外望去,仿佛化身雪花,俯览山川,北国大地,已是一派银装素裹。

越过草原瀚海,距离大明遥远的莫斯科公国,菲亚公如愿以偿的将自己的儿子瓦西里伊万诺维奇送上了大公宝座,看着冉冉升起的双头鹰旗帜,菲亚公仿佛看到了千年帝国拜占庭再次荣耀复兴……踏过碧波巨浪,葡萄牙王国的第一任印度总督阿尔梅达率领二十艘战舰和一千五名士兵沿着郑和西进的航线向东方驶来,他的怀中揣着一本三年前在里斯本出的《马可波罗游记》,书中前言写道:想往东方的全部愿望,都是来自想要前去中国。航向遥远的印度洋,鼓动了对那片叫做中国的未知世界的向往,那就是要访契丹……

【大明天下】(37-39)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2字数:254第三十七章无钱步难行“钱字孔方,相亲如兄,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无论何事,非钱不行。”此文出自西晋鲁褒的《钱神论》,若是此时鲁褒当面,丁寿定会和其把酒言欢,大呼知己,原因无他,二爷没钱了。

按说这货有当初富贵赌坊的银子打底,后来又起了崔万山那个倒霉蛋的藏银,十余万两的银子已足够他胡吃海喝几辈子了,奈何这位爷遇人不淑,在运河上收了个急于自创业的好奴才。

“小人这些年出吴会、尽松江、走淮扬、抵幽蓟,虽碍于本钱没把生意做大,可这眼界却开阔不少,苏州一带织户密集,可经营棉布,若将苏浙的棉布、丝绸,徽州的茶叶、竹木运销于四面八方,再把长江中上游的木材、粮食运至长江下游贩卖,还可利用运河航道,将北方的棉花、大豆运至江南,再把江南的特产运往北方,扬州处天下之中,则可经营盐业;小人家乡徽州贫穷,则可经营典当。再有老爷您官面照看,不出数年则您老足不出户,财源滚滚……”程澧循循善诱,像极了后世拉风投的创业者。

于是,在自家奴才为自己绘制的未来美好蓝图的憧憬下,丁寿将自己几乎全部家当交给了程澧经营,着急给梅金书找个太医院的差事也是因为二爷不想养闲人了,可惜了,钱到用时终恨少,随着谭淑贞二女跟了他,东厂给他那个小院已经不够用了。

按说明朝北京城的房价还没到后世帝都的水平,正阳门外一间小院不过二十余两,可要让丁寿住外城,每天大清早的往内城赶,对于爱享受的丁二爷来说打死也不干,可内城寸土寸金,想要置办个像样的宅子起码几千两,对于手头正紧的丁寿来说压力有点大。

幸好正到了过年的时候,户部该发放这一年的俸禄,丁寿兴冲冲的去领工资,才晓得现实与梦想差别有点大……“这是什么意思?”丁寿指着他眼前的一袋子胡椒,不解问道。

“丁大人,这是您的俸禄啊。”发放俸禄的是户部一个大使,未入流的小吏,对丁寿很是客气。“您是正四品的官职,每月俸禄二十四石,按一两银折米四石,全年应是七十二两,按户部每斤胡椒折俸贯,这斤胡椒您还是占了便宜的。”

啪,丁寿将占了便宜的胡椒扔了去,看着他的一张黑脸,那大使笑道:“若大人不喜胡椒,下官可用苏木替代,按折俸例,您可换二斤苏木……”

“要钱。”丁寿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这个……”大使脸上满是难色,“好吧,就给丁大人您破个例,今后下官靠您多照应了。”

才满意的点头,丁寿就看到了大使送过来的一沓子宝钞,脸顿时黑了,“这是什么?”

“大明宝钞啊。”大使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要大明宝钞擦屁股么,一把攥住眼前户部大使的衣领,丁寿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一两银子折米四石,这是江南苏常之地才有的米价,按这个价格折俸也就算了,竟然给老子宝钞,看老子像冤大头么。

要说大明朝还真是超前发展,发行纸币时间遥遥领先世界其他国家,由洪武八年开始使用的大明通行宝钞是除铜钱外官方唯一认可的交易货币,那时候官方公信力使得姓倒还认可,一贯宝钞银一两,可问题是朱重八根本不懂经济学,发行纸币没有准备金就罢了,以后的日子里钱不够,纸来凑,多年下来大明宝钞早成了废纸,也不能说无一用,民间还有用它给官府交税的,户部也用这东西来支付官员俸禄,反正一个坑一个,你要拿这玩意买东西,要么脑子有病要么故意去砸场子的。

那大使不慌不忙道:“丁大人,在下做事都是按着朝廷法度,您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莫要有辱斯文。”

看了看周围人等侧目,丁寿冷哼一声松开手,扭头就走。

那大使见丁寿没了身影,嗤笑一声扭过身子,向后堂恭敬地道:“大人您看下官办得可好?”

影壁后转出两个人来,一个年长的正是户部郎中李梦阳,捻须轻轻点了点头,另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面带忧色道:“李兄,这丁寿圣眷正隆,何必在这小事上给他难堪。”

李梦阳轻哼道:“武人无知,不晓朝廷法度,此等佞幸环绕陛下,堵塞言路,有碍圣聪,偏要让他晓得这六部还不是他为所欲为之地。”话锋一转,对年轻人道:“惟中休提他了,昨日在李阁老府中诗会,阁老还曾夸奖于你。”

年轻人喜形于色,“李相也知江西严惟中?”

李梦阳得意道:“某昨日将你的诗词呈给阁老,言是乙丑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严嵩所作,阁老对你诗文甚是满意,称文意峻洁,有意擢你为翰林编修。



严嵩听闻喜不自禁:“惟中多谢李兄提携。”

“你我兄何须客气,今后朝堂上荡涤宵小,澄清玉宇还需我等携手才是。”李梦阳脸带微笑道。

第三十八章宣府故人丁寿忿恨的走在大街上,暗想着即刻进宫请皇上把这囚攮的宝钞给废了,抬眼见钱宁领着几个校尉逛街,立刻把人叫了过来。

“卑职给大人见礼。”钱宁见丁寿黑着脸,挥手让手下人都退下,小心问道:“什么人惹了大人?”

待丁寿把事情一说,钱宁不由笑了,“大人有所不知,天子体恤吾等武人,京城武官俸禄可由内库发放,待今年夏税秋粮的金花银递解进京便可领取。



听了还有这么一说,丁寿才算松了口气。

“即便领不到银子也不打紧,咱大明的官儿谁还靠俸禄活着。”钱宁继续道。

钱宁这话说得倒不错,明朝俸禄低是历朝出了名的,别说丁寿官居四品,就是一品大员年俸也不过千石,连明末顾炎武都感叹:“自古官俸禄之薄,未有如此者”,还别喊冤,这是那位淮右布衣钦定的祖制。

朱重八打小被贪官污吏给欺负狠了,就算当了皇上对官吏也没什么好印象,剥皮砍头的严打贪污,还专门出了一本《醒贪简要录》的反腐教材,里面详细计算官员俸米能够养活多少口人,如果折成稻谷是多少、按照平均亩产折算需要多少亩地、农民耕种这些地需要花费多少劳力等等,让官员晓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的道理,“四民之中,士最为贵,农最为劳”,这帮当官的只是书书写写,“夏坐凉房,冬居暖室,比当军、当站的十分安闲”,“心尚不足,仍复贪赃坏法,般害民”,这帮没良心的老朱我把你们杀头抄家能怨的了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朱老先生帐算的也没错,明朝官员的俸禄再少养家糊口也尽够了,君不见饿死自己闺女的海瑞当县令的时候一房房的往家里娶媳妇也没耽误什么,可问题不是所有的官儿都是海青天,千里做官只为财,于是乎大小官吏各自想法搂钱,地方官可增收火耗,遂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武将有空饷钱粮克扣可吃,京官们那些当权衙门有门敬等各种手段吃拿卡要,清水衙门的都察院御史红着眼睛巡按地方,最可怜的是翰林院的穷翰林,除了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盼一年中的冰炭两敬,就是替人捉刀写写文章了,至于锦衣卫么……“四九城各条街道的买卖铺面都已划出了地盘,各个千户、户分管一摊儿,想在京城讨生活可不是只给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打点好了就成的,”钱宁洋洋得意,“每月收到的好处再按官职大小将份例送给镇抚司各位上官。”

“老子那份怎么没人送来?”丁寿阴着脸问。

钱宁苦笑,“这阵子里奔整肃锦衣卫,上下一团乱,很多人丢官罢职,新上任的忙着梳理关系,下面的份例银子不知压在何处了吧。”

娘的,头得好好查查,二爷打定意,要是有人故意黑了爷的银子非找个由头抄了他家不可。

吏、礼、户、兵、工五部都在长安街南沿着御道一字排开,二人边走边聊已到了兵部门前,见一武官被里面人推搡了出来。

那武官身穿五品熊罴官服,却被后来走出的身着鹭鸶补子的六品文官大声呵斥:“快走,你这人好不晓事,都说了你的事缓几日后再议,却没完没了天天过来聒噪。”

那武官被推搡的立足不住,却还是陪着笑脸:“大人开恩,末将已在京城迁延半年,还请大人速批文书,末将好营复命。”

“兵部公务繁忙,岂止你宣府一家,且安心等着。”文官仍不假辞色。

武官面露恳请之色,“大人体谅末将,大战之后将士犒赏抚恤若再不下,军中怕会生出变故。”

文官面露不屑,“怎么,尔等军汉还胆敢要挟朝廷不成?”

“末将不敢。”

文官嗤的一声冷哼,“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武官也有了心气,道:“心意孝敬已经给过了,若还有他意还请大人指点个章程,末将绝无二话。”

文官勃然变色:“说个什么浑话,不知所谓,来人,将这浑人乱棍打出。



守卫兵部的兵马司官兵当即乱棍挥出,那人不敢招架,跌跌撞撞的被轰到街心,正巧碰上了丁寿二人。

丁寿打眼一瞧,“三哥,怎的是你?”

那武将正是江彬,故人相见,自己如此落魄,江彬不言,掩面欲走,被丁寿一把拉住,详问根由。

江彬一声长叹,将事情根由说个明白,去岁鞑子犯边,历经血战,最后退敌而去,他便接了宣府巡抚的差事到京师报功请赏,本以为这是一趟领功的肥差,奈何兵部一再推诿,他如今蹉跎半年有余,仍无法宣府复命。

听得丁寿心头火起,宣府为其乡梓,边军中不少军汉又曾熟识,如今有功不得赏,阵亡不得抚恤,难免物伤其类,当即转身对那文官道:“不知这位大人高姓大名?现居何职?”

文官瞥了丁寿一眼,今日丁寿去领俸,并没有穿飞鱼服,只是着了件武将四品补服,他也不以为意,碍着品级拱手道:“本官兵部职方司事黄昭,不知哪位大人当面?”

难怪这么牛气,世人只知吏部文选、考功和兵部武选、武库四司为六部四大肥缺,却不知兵部职方清吏司职权更在武选清吏司之上,不但权掌武职官的舆图、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简阅、考验等事,还对京营和边镇的武官选拔有推送之权,相较只能选拔卫所官的武选司不可同日而语,能担此职的必是刘大夏的亲信,丁寿心中明白却不露声色,不答他言,自顾道:“这位同僚适才言其文书报备已逾半年,兵部仍未批复,不知真假?”

哟,本官心情好给你个武臣面子,却不识好歹,将我的话当耳旁风,黄昭当即两手背后倨傲道:“不错。”

踏前一步,丁寿道:“请教何故?”

嗤笑一声,黄昭道:“国朝养兵万,疆域万里,宣府之事尚无暇顾及。



丁寿又上前两步,道:“军旅之中赏功罚过乃应有之事,不知兵部何故拖沓?”

黄昭忍无可忍,“住口,兵部如何办事何时轮到你一介武人置喙?”

再上一步,丁寿已站在黄昭面前,冷笑道:“今日某就教你怎么做事。”

抬手一耳光将黄昭抽翻在地。

黄昭如滚地葫芦般在地上打了几滚,兵部门丁杂役慌忙将他扶起,黄事已是满眼金星,口角流血,待好不容易站稳,又觉得口有异物,张嘴一吐,竟是半口碎牙,“%¥&¥……”含着嘴中血水说了半天,周围人却没听懂一句,黄昭都要哭出来了,跺着脚向丁寿一指,解下腰间玉佩就砸了过去。

兵马司的护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呼啦一声就向丁寿围了过去,丁二爷大清早刚从户部惹了一肚子气,正好拿这些人败火,也不施展内力,与这些兵卒你一拳我一脚,兵部衙门前顿时上演了全武行。

“好,这手平沙落雁摔得漂亮!”

“唷,这位军爷裤子掉了诶!”

长安街上不乏行人,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对看热闹有着极大热情,何况《黄事“血”口喷人,兵马司抱头鼠窜》,这戏码说出去倍儿有面子,都起了劲儿的鼓掌喝彩。

江彬那边急得跳脚,地2他这半年只是闷头钻营兵部,沸沸扬扬的妖言案他有耳闻可也没心情打听,至于丁寿升任四品佥事,压根就没资格登在朝廷邸报上,看着丁寿身为武官却对兵部事大打出手,他看得心急火燎,“兄,快住手,会闯下祸事的。”

钱宁倒不以为然,这位爷的后台有多硬他是晓得的,别说在兵部门口打群架,就是一把火把兵部衙门烧了也是有功无过,劝着江彬道:“老兄放心,大人活动活动筋骨,受不得伤的。”

老子是担心他把人给伤了,江彬欲哭无泪。

丁寿正打得兴起,忽听两声大喝“住手”,同时响起,兵部衙门内又走出两人,一个倒是认识,正是武选司事王守仁,另一个老者年约六旬,身着三品孔雀补服,冲着他横眉怒目。

向着王守仁拱手道了声好,再转向老者,丁寿道:“不知哪位老大人当面?”

老者哼的一声将头扭向一边,王守仁皱眉相互介绍道:“这位是兵部侍郎熊绣熊大人,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

熊绣威严的嗯了一声,道:“丁佥事大闹兵部,所为何来?”

一指黄昭,丁寿道:“那就要问这位黄事迁延军务又欲何为?”

王守仁看向黄昭,黄昭脑袋连摇,求助的看向熊绣,熊绣喝道:“兵部如何办事不劳锦衣卫操心,尔既身在官场当知上下尊卑,见了上官还不参见。”

想用官威压老子,丁寿心中冷笑,上前几步,将王守仁隔在身后,站在熊绣身边的黄昭看他上前,以为又要动手,吓得连连后退,熊绣伸手将他拉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扬起下巴看向丁寿,巍然不动。

丁寿走到二人近前,除去官服外袍,露出里面紧身箭袖,漫不经心的在衣摆上掸了几下。

本等着丁寿行礼的熊绣目光顺势被吸引到他衣摆,一块黄锃锃的金牌悬在丁寿腰间,老儿脸色大变,狠狠的呼出一口浊气,扬尘跪倒:“臣兵部侍郎熊绣恭请圣安。”

在他身后的黄昭也连忙仆倒在地,丁寿却不答话,只是在那里整理冠带。

“哎,老兄,这人什么来路,怎么兵部侍郎见到他说跪就跪了。”围观姓指指点点。

被问的人一脸不屑,“这位爷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在京城混饭吃。”

“有一套?”那位来了兴趣。

“好家伙,何止一套!”那人咋呼道:“邓忍晓得吧?”

“财神爷啊,京城里的买卖好多都是他家的。”

“他老泰山翁泰北呢?”

“锦衣卫指挥使,跺跺脚四九城乱颤的儿,怎么了?”

“怎么了!那二位就是因为这位给送进诏狱,现在还在里面逮虱子玩呢。

”将下巴向丁寿方向努了努道。

“哟,这阵子不在京城,出了这么一尊大神。”问话那人摸着发凉的后脖颈子道。

那人犹嫌不足,继续道:“不止翁泰北,仁和大长公知道吧,万岁爷的亲姑姑,这位直接带人把公府给抄了,将驸马爷父子给关到北镇抚司好一阵子才出来……”

“这位大哥,依您说这位大人能够见到皇帝陛下了?”一个语调古怪的娇媚声音在身侧响起。

滔滔不绝中被人打断何其不满,那人正要翻脸,却见向他询问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瓜子脸蛋,眼如点漆的美貌女子,登时火气丢到了爪哇国里,眉开眼笑道:“岂止见到,这位大人有太后御赐穿宫腰牌,进宫跟自己家一样。”

“这你都知道,老哥你胡吹吧。”旁边有人嘘道。

这人当时急了,“谁胡吹了,老子三舅邻居妹妹的表外甥是三千营的红盔将军,皇城里夜间司更的,不信打听去。”

那女子笑而不言,看着丁寿眼泛异彩,仿佛见到宝物一般。

那边厢丁寿仍是不愠不火,熊绣也是过六十的人了,跪着身子渐渐发抖,王守仁看不过眼,上前道:“丁佥事,这里人多眼杂,又毗邻礼部,各国使节往来频繁,莫要让人碰到,失了国体。”

闻言丁寿觉得有理,也是卖弄够了,清了清嗓子:“圣躬安。”

熊绣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因跪得久了两腿发麻,一个趔趄,丁寿手疾眼快,一把搀住,“熊侍郎小心贵体。”

哼的一声,熊绣甩袖将丁寿的手拨开,丁寿不以为意道:“如今兵部可以处理宣府兵事了吧。”

“兵部办事自有章程,即便万岁当面还是如此。”熊绣漠然道。

“什么?尔等还不知悔改?”丁寿觉得太阳穴血管突突直跳。

扫了丁寿一眼,熊绣傲然道:“兵部无错,无过可改。”

“你……”丁二爷被这老儿茅坑里石头的性子给气着了,挽袖子准备再来上一架,却见礼部方向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白面文官,风采翩然,见兵部前乱象顿生疑惑,施礼问道:“几位大人,发生何事?”

熊绣见来人是礼部客清吏司郎中沈蓉,拱手礼:“一些琐事,不劳沈郎中挂念,足下欲往何处?”

沈蓉笑答:“待某引荐,这位是朝鲜国使臣李继福李大人,于彼国中任同知中枢府事,此次为贺我大明正旦而来。”

李继福敛衽施礼,举手投足都是儒家风范,熊绣等人也都整襟还礼,儒家子齐聚一处,一派其乐融融。

丁寿满心腻歪,来自后世的他又非脑残粉,对这些棒子没多少好印象,只冲着王守仁略微点头,转身便带着钱宁二人离去。

李继福一脸错愕,“那位大人不告而别,可是小臣有失礼之处?”

熊绣脸上满是不屑,王守仁接口道:“贵使多虑,适才那位是锦衣卫官佐,想必有皇命在身,不得耽搁,贵使远道而来,如有暇请入堂内奉茶。”

李继福作揖道:“正要领略上国风物,叨扰了。”言罢不经意扫视人群,似乎发现一个熟悉身影,随即摇头暗道不可能,她应该已经死了。

************“小郎这番你可闯下大祸了,兵部上下岂是好得罪的……”江彬此时就如一个碎嘴婆婆叨叨个不停。

丁寿不耐道:“三哥休要劳神,些许小事而已,小即刻领你入宫面圣,当面向皇上呈情。”

“啊?面圣?”江彬觉得今天好像做梦一样,自己刀头舔血还跟巡抚攀了亲,才不过是五品千户衔守备,这兄已经是四品官身,还不知怎的兵部侍郎见了也要下跪,如今又说去见皇上,就和集市买菜一样随便,这还是那个在宣府一块喝酒厮混的丁二郎么,江彬心里越发没底。

说到做到,丁寿领着江彬直奔承天门,守门禁卫连丁寿腰牌都不验,江彬瞠目结舌的就跟着进了皇城,让江彬在宫门外侯着,丁寿独自进了紫禁城,未成想正德并不在宫内,丁二爷可就为了难,皇上去了哪儿并非人人知道,别说去哪儿就是人人都知道皇上夜宿乾清宫,可具体睡在哪儿也没人清楚,明朝皇帝这时候还没有把嫔妃扒光了裹被子里往宫里送的习惯,他们更像民间夫妻过日子,不过嫔妃非经许可在乾清宫内也不得久留,乾清宫暖阁共有九间,每间又分上下两层,设床三张,床位摆放各不相同,每晚皇上看心情睡在哪间屋子哪张床,外人想要行刺基本和中彩票没多大差别。

丁寿有些理解那些老大臣为什么不让皇上到处乱逛了,海口已经夸出,若是见不着小皇帝岂不栽面,正在挠头时看见刘瑾走了过来。

这几日刘公公脾气不大好,丁寿也不愿去招惹这老太监,左都御史戴琳病死,满以为刘宇能掌都察院,没成想吏部尚书马文升从南京调张敷华为左都御史,张敷华与林瀚、林俊、章懋并号“南都四君子”,俱以直言必谏,名闻都下,这类道德君子向来视阉宦勋戚为大敌,如今张敷华执掌都察院,加上闵珪的刑部,杨守随的大理寺,三法司尽在文官阁臣之手,刘瑾的日子不太好过。

如今要打听皇上去向,丁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丁寿给公公问安。”

刘瑾眼皮夹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向东华门走去,“你小子有日子没见了,打什么坏意呢?”

丁寿摸着鼻子讪笑道:“属下琢磨着在皇上那给兵部添点堵,想请教公公可知皇上去向。”

“兵部?那帮人又怎么了?”

“属下今早被兵部欺负了。”丁寿故作委屈道。

刘瑾恍如未闻,“你今早欺负兵部地|◢谁了?”

呃,丁寿下面话一下子给噎住了,缓了缓神,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此时二人已出东华门,来至护城河上,刘瑾转身看他,“你要拿熊绣开刀?”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家伙眼中没有属下便是没有公公,没有公公眼中可还有皇上?”

这套肉麻的阿谀之词刘瑾置若罔闻,淡淡道:“熊绣不能动,咱家正想着保举他升任右都御史总督两广呢。”

三品侍郎升二品都堂,还要封疆一方,那老小子不像是懂得给刘瑾送礼的儿啊,丁寿小心试探道:“这熊绣据说是刘大夏的心腹……”

最新“何止心腹,可以说是刘大夏的股肱干将。”

丁寿不解,“那您还……”

“讨厌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贬低他,还有一种办法,唤作”捧杀“。”刘瑾停住脚步,轻击栏杆道:“出镇两广,远离中枢,京城有何风吹草动都不及响应,这个道理熊绣晓得,刘大夏也晓得,能不对推举他的马文升心存怨念么?



“马文升又不会听咱们的……”话说一半,看刘瑾脸上阴笑,警醒道:“吏部也有咱们的人?”

“呵呵,熊绣出京断刘大夏一条臂膀,又能让刘大夏一党结怨马文升,顺便还出了一个兵部侍郎的缺,一石三鸟,何乐不为呀。”刘瑾得意道。

丁寿迟疑道:“世人皆说刘大夏、马文升品行高洁,与前吏部尚书王恕并称弘治三君子,这点芥蒂怕是欠些火候。”

“君子不君子的,只有自己知道。”刘瑾冷哼道,脚尖用力,一枚石子被踢入护城河,“朝堂上一潭死水,咱家只是扔进去一块石头,是石沉大海不见影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看这些官儿们自己的品性了……”

言罢,刘瑾向东北一指,“皇上在弹子房,你自去吧,该怎么做自己琢磨琢磨。”

************弹子房,又是皇城内一处莫名其妙的存在,设掌房一员,佥书数员,为内府制备弹弓泥弹之所,所制泥弹分轻重大小,各以黄布作袋盛贮,以供皇帝之用。也就是说这地方除了给皇上做弹弓打别人家玻璃,没其他卵用,也不知道哪位皇爷想出设置这么一个官署。

见到正德时,这位爷正在试弹弓,其实丁寿也不是没打算进献些奇技淫巧的玩意以固圣宠,问题是技术含量高的现在做不出来,没技术含量的游戏活动分分钟就被小皇上鄙视了。

足球,这不就是蹴鞠么;高尔夫,一个捶丸叫这么绕口的名字;保龄球,你们宣府的名字好怪,这在唐代叫“木射”,好吧,丁二爷承认有阵子被这个十六世纪初的熊孩子逼得有些神经衰弱,那些穿越前辈们随便弄出一个运动就将古人吸引的五迷三道,他这边弄出什么玩意都被人笑话土包子,一度丁寿想狠狠心,推荐一个后世自己喜闻乐见有益身心的运动:女子泥浆摔跤,后来无意中发现一本宋《梦梁录》,女子摔跤在宋朝早就流行过了,连后宫嫔妃都经常裸身加入这一体育活动,想想美人们鬓歪钗斜,娇喘吁吁裸身相斗的样子,二爷心中直痒痒,对于抵制体育运动的司马老儿怨念深深,当初掉进缸里的小孩怎么不是他呢。

“皇上,臣丁寿有事禀告。”丁寿施礼道。

“又不是朝堂上,少来这些繁文缛节,什么事说吧。”小皇上对身边人很是客气,啪的一声,泥弹正中靶心,正德高兴的跳了起来。

“今早上臣在兵部遇见一位故人,他是宣府边军,去岁鞑靼犯边……”丁寿了解这位皇上,喜兵好武,将话题往边事上引,果然引起了正德兴趣,当即便宣江彬觐见。

“去岁鞑虏乘丧大入,连营二十余里,总兵张俊分遣诸将李稽、白玉、张雄、王镇、穆荣各帅三千人,分扼要害,臣率军镇守独石口……”江彬边说边咽吐沫,来京城半年了,见得兵部最大的官就是一个事,这小郎如今真是手眼通天,说见皇上就真的见到皇上了,暗中掐了下大腿,疼,不是做梦。

“后鞑虏由新开口毁城垣而入,众将各帅所部拒于虞台岭。俊帅领三千人赴援,中道伤足,由都指挥曹泰代领援兵,至鹿角山被鞑虏所围。俊帅急调兵五千,持三日粮,驰援解围,又分兵救李稽、白玉,二将亦破围而出。唯独张雄、穆荣受阻山涧,援绝而死。诸军困敝,被寇追之,且行且战,仅得入万全右卫城,士马死亡无算……”

正德听得不住拍案,这些战事军报中也有记载,但由当事人娓娓而谈,却更加身临其境。

江彬正说的兴起,耳边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三哥,多表表自己的功。



“啊?”江彬左顾右盼,见丁寿对他挤眉弄眼,恍然大悟,道:“臣所领独石口孤悬在外,遂为鞑子所围,兵微将寡,城垣渐摧,所部将士感念皇恩,虽无外援,不敢丢疆弃土。”

“好,忠肝义胆。”正德赞道,随后皱眉:“独石口,可是因关前有一拔地而起的孤石而得名。”

“正是得名于此,皇上连这由来都清楚?”

正德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独石口形势险要,为上谷之咽喉,京师之右臂,朕岂有不知。”

丁寿叹气道:“再险要的关口也要有人来守,土木之时,瓦剌也先便是攻破独石口,将英庙围于土木堡。”

自家祖上的糟心事朱厚照深有感触,“不错,正是如此,江爱卿真是忠心赤胆,倘若大明将士人人如此,鞑虏何愁不灭。”

“臣不敢贪天之功,都赖将士用命死战,恳请皇上褒奖有功之士。”江彬叩首道。

“哦?”正德有些意外,“怎么此战的考功还未具结么?”

丁寿一声叹息,便将江彬滞留京师数月的情形说了一遍,气得正德暴跳如雷,“好大狗胆,如此行事岂不寒了将士之心,朕要将兵部一干人等问罪。”

“万岁消气,六科有拾遗补缺稽查六部之责,既然事关兵部,臣请将此事交由兵部给事中王廷相办理。”刘瑾有言在先,丁寿可不敢大兴牢狱,就卖王廷相一个面子吧。

正德对文华殿上将谢迁气得够呛的王廷相印象也不错,立即点头应允。

************“此番多亏有小郎帮忙,哥哥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出宫后江彬便千恩万谢个不停。

“你我兄何必见外。”丁寿一边客气,心中暗道玉奴嫂嫂在床上早就谢过了。

二人正自客套,一个人影奔了过来,江彬刚要抽刀便被丁寿按住,来人明显不会武功。

“民女有冤,恳请大人做。”来人是个美貌女子,身段窈窕,眉目如画,虽语调怪异,却更增了几分魅力。

江彬看得嘴巴发干,丁寿瞧得裆下发紧,咳嗽一声,“女子有何冤情,快快说来。”

“此地言谈不便,请与大人于静处细禀。”

丁寿心中暗乐,有门儿。

第三十九章海东生变“什么,你是朝鲜国李后宫淑容张绿水?”到住处丁寿便将女子唤来询问,可这女子所言着实让他心惊。

“敝国被逆种李怿囚禁乔桐岛,朝不保夕,请上国君臣施以援手。”朝鲜蒙大明赐予衣冠文字,张绿水身在后宫,汉语虽然生硬,却还能语意清楚。

“如你所言,当夜叛军涌入,李与后宫子女俱以被擒,你如何逃脱,又怎能证明你的身份?”

“妾身当日与贴身宫女互换衣物,自焚宫室,为取信于人,将淑容印信一并交予,趁乱夜逃出宫。”张绿水垂首道。

丁寿靠在椅背上,“也就是说无法证明你的身份。”

张绿水急切道:“如今敝国使团进京,李继福出身青海李氏,曾有数面之缘,他定会识得。”

“他若认出你来,我将你找请交给他呢还是送朝鲜?”丁寿眼神冰冷。

张绿水被吓得花容失色,“天朝欲坐视敝国乱臣贼子窃据权柄而不救?妾夫李侍大明至诚,岂堪如此下场,那李怿平素对天朝多有不敬,妄言菲薄大明历代君长,素怀不臣之心。”

“李也好,李怿也罢,谁人做了朝鲜国王敢不奉大明为正朔。”丁寿摊手笑道。

丁寿此言一点不错,大明朝自建国起奉行薄来厚往、怀柔远人的外交政策,此时已经建立了完善的朝贡体系,东亚要国家都奉大明为宗,新王即位以受大明册封为名正言顺,当然这样的外交政策在后世也没少被人诟病,称明朝花钱买面子,落一个宗虚名没任何好处,纯粹的S行为,这话或许有有点道理,可后世天朝自建国起就向第三世界送钱送物甚或送领土领海见证友谊,也没见落得什么实惠,每年数以亿计的无偿援助送给犄角旮旯的不知名小国,只为人家喊一句“一个中国”,哪天不给钱了,两国友谊也就不见了,死伤数十万人帮助邻居不被灭国,结果一个在门店的停战谈判桌上连自家国旗都不摆一面,反而更加不安分;另一个同意识形态的邻居更好,直接上门开抢。

反观大明,怀柔布德,在五十年后那股西伯利亚走出的野人寒流扑面而来时,已经被迫称臣的朝鲜君臣念念不忘天朝恩义,“我朝三年来,服事大明,其情其义,固不暇言。而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开辟以来,亦未闻于载籍者。宣祖大王所谓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实是真诚痛切语也。所谓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是也。而君臣之中,受恩罔极,又未有若本朝之于皇明也”

,于是朝鲜放弃旧恨,外结日本,南联郑氏,暗图大事,可惜咒水之难爆发,朱由榔被杀,南明消亡,即便如此,直到康熙末年,朝鲜国王仍以太牢祭祀崇祯,民间更用崇祯年号二六十五年。

即便是万历年间在朝鲜被大明收拾得头破血流的日本,德川幕府也曾派兵数千响应郑成功,可惜曾经保护日本不被蒙古人灭国的神风一视同仁,这几千人直接喂了鱼虾;暹罗国素慕中华,大力救厚待明国遗民,多次请求出兵相助;即使很快臣服的安南莫氏,最初也曾派兵抗清;至于将永历君臣交给吴三桂的缅甸,在莽白篡位之前,缅王莽达也多次援以物资。

明亡之际尚且如此,何况此时大明天命未衰,明以厚德载物,周边藩国同沐汉风,华夏一体,李怿脑子进水才会脱明自立。

“这……”张绿水一时词穷,她一介妓生,如何能说出太多道理,这一番言语已是一路上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奈何丁寿油盐不进,不由气苦。

美人窘态丁寿看不厌,“你且将这些事写下来,容后再议。”吩咐贻青准备饭食。

丁寿用饭后再度进屋,见桌上饭食未动一筷,张绿水咬着笔杆,蛾眉深锁,失笑走到她的身边,待看到纸上所写,二爷脸都黑了。

“你写的这是什么……”纸上文字横竖圈框,如同鬼画符,倒是不陌生,后世的韩文一个模子。

张绿水此时心神大乱,立即俯首请罪道:“大人恕罪,妾身出身微贱,未能有幸识得上国文字,只学了些本国谚文,贻笑大方。”

这东西现在叫谚文,丁寿冷哼道:“据你说你也是朝鲜文义县令庶女,如何不习上国文字。”

“妾身之母为贱民,敝国行从母法,一贱即贱,所以虽身为县令之女,实为奴婢之身。”见丁寿还盯着谚文看,张绿水又道:“谚文乃敝国世宗大王所创,妾夫仰慕中华,已然下诏令禁止此文,如今李怿篡位,恐此文又将大兴。



哦,李还下过这么个诏令,丁寿倒是来了兴趣,有机会不妨拉他一把,其实丁寿不知道的是朝鲜世宗创立这文字是因为朝鲜国之语音,异乎中国,汉字难学,朝鲜民间不识字的太多,于是创立二十八个字,诏书称“训民正音”

,还大力倡导在公文和个人书信中使用“训民正音”,并责令用“训民正音”

创作《龙飞御天歌》。他还将“训民正音”作为录用官吏的科举考试的必考科目,并在钱币上刻印了“训民正音”。

这类似汉语拼音的东西倒是简单易学,却毫无内涵,一经推出便遭到朝鲜两班贵族和文人士大夫的一致抵制,认为弃汉字习谚文是以夷变夏之举,“自古九州之内,风土虽异,未有因方言而别为文字者。唯蒙古、西夏、女真、日本、西蕃之类,各有其字。是皆夷狄事耳,无足道者”,“历代中国皆以我国有箕子遗风,文物礼乐,比拟中华。今别作谚文,舍中国而自同于夷狄,是所谓弃苏之香,而取螗螂之丸也,岂非文明之累哉”,所以这东西只在民间通行,真正成为官方文字是二十世纪中期,朝鲜一分为二去中国化的时候,即便如此,韩国人的护照和身份证上仍会在韩语旁标注汉字名,名字都是汉语意境,绝不是中国媒体音译的什么秀、贤、英、智、孝、宇、苑、东、丽,国人哈韩的时候奇怪怎么韩国人名字老是这么几个字,都是一个拼音标出来的,同音字可不就这么几个么。

至于李禁止谚文倒是真的,因为民间有用谚文贴告示骂他,不禁才有鬼了。丁寿心中有想,面上却不露声色,唤道:“贻青、贻红。”

“奴婢在。”二女在廊下应命。

“给她安排个住处。”

“这……”二女面露难色,贻青开口道:“婢子二人住东厢,文心与谭妈住在西厢,再无空房。”

“噢,”丁寿故作为难,“这便如何是好。”

“妾身数月流离失所,有片瓦存身已感大恩,便在廊下栖身即可。”张绿水忙道,她从小吃过苦的,确实不在乎。

丁寿摇头,“如此岂不委屈了贵人,你二人将东厢腾出来,搬到西厢去住。”

贻青领命,带着张绿水下去安歇,贻红走到丁寿身侧,将高耸胸脯挤到他的胳膊上,媚笑道:“爷今晚要哪位姐妹侍寝,还是婢子四人一起……”

用手在翘臀上一拍,丁寿邪笑道:“今晚上不劳你们伺候,记住了,听着什么动静也不许出来……”

************夜阑人静,辗转难眠。

丁寿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盘算,“失国之人,无处栖身,某就是用强她也不敢声张,还是再等等,总要让她睡熟才好下手,嘿嘿,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二爷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偷香窃玉的兴奋中,忽听外间门吱呀一声轻响,有人走了进来,丁寿皱眉,不是说好了么,哪个骚蹄子耐不住寂寞,一会儿得好好炮制一番,还有没有家法了。

帐幔掀开,一具火热赤裸的胴体扑倒了丁寿怀中,伸手揽过,倏觉不对,怀中人肌肤柔滑白嫩,曲线跌宕起伏,绝不是身边四女之一,拨开帷帐,屈指弹出,指风摩擦空气,呼的一声,早已熄灭的烛火再度亮起。

“你……”眼前美人如玉,酥胸翘起,粉莹莹,颤巍巍,正是张绿水,不想灯光忽然亮起,张绿水叮咛一声,背转过身,将头埋在了锦被里,却把一隆丰丘展现在丁寿眼前。

眼前翘臀姣美如梨,股肌结实饱满,肉感十足,就像灌浆的果实一般充满累累地质感,却偏又充满柔腴弹性,随着美人急速转身,一波臀浪晃人眼球。

“贵人如此岂不陷某于不义,须知某即便见色起意也不会牵连国事。”丁寿嘴上如此说,手却已忍不住在玉腿上抚摸。

随着他的抚弄,张绿水肌肤上激起一层细细颗粒,将头埋在粉臂内,轻轻道:“天下之大已无妾身容身之地,只求大人能保一身平安,妾身之愿已足。



等得便是这番话,丁寿道一声好,将手揽在她腰间,按在她的小腹上,着手处柔软平坦,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纤细地小腰盈盈一握,与那丰臀比起来,显得惊人的纤细,可是触手却腴润结实,不显单薄。

手上用力,扶着她的小腹一把托起,将她变成跪姿,在如蜜桃般翘臀上一阵把玩,玉人鼻息咻咻,垂下的丰满酥胸轻轻抖动,丁寿不再忍耐,将自己巨物抵住玉道,腰身用力,张绿水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抓住身下锦被,额头细汗渗出,丁寿小腹已然紧紧贴在浑圆挺翘的丰臀之上。

“无怪能宠冠朝鲜后宫,这女子果有过人之处。”丁寿心中暗道,张绿水身具十大名穴中的“娇花嫩蕊”,穴心子浅,极易抵达花蕊,能给男人难言的征服满足感,若是如倩娘一般的重峦叠翠,一般男人三两下丢盔弃甲,虽说万分舒畅,李怕也得顾及颜面,避之不及。

“啊……嗯……呜……”在丁寿撞击中张绿水贝齿紧咬下唇,发出阵阵诱人呻吟,心中不住盘算:“不愧是天朝人物,器具粗大,朝鲜国人远不能及,此番让他晓得自身妙处,先保得平安,再徐徐图之。”

此女原为齐安大君家中姬妾,却能在宴席上吸引李,最后被收入朝鲜后宫,封为淑容,自有一番心机,二人心中各怀鬼胎,身子却纠结一处,盘肠酣战。

丁寿一边耸动一边打量眼前美人胴体,光滑的粉背、纤细的腰肢、浑圆如球色如蛋清的一对粉臀,修长笔直的大腿,与那隐藏在青丝粉臂间的头脸相掩映,在这朦胧夜色中,更添一份神秘。

双手用力将她翻过,娇喘吁吁的粉红玉面下,白皙粉嫩地椒乳与俏立的嫣红乳珠相映生辉,丁寿俯身吮住了她的乳珠,嗅着这具丰满肉体散发的独有体香,感受着她丰腴而富有弹性的雪白肌肤,那对凸起的凝脂玉峰在他的爱抚下更加挺拔起来,伸出拇指食指在另一个粉红乳晕上的红樱桃处轻轻一捻,张绿水不由发出声惊呼,呻吟道:“大人,妾身想要……”

道一声好,丁寿将两只雪白玉股扛到肩上,按住香肩,一阵快抽猛打。

“不行了……大人……舒服透了……嗯嗯……哎呀……太疼了……”

娇花嫩蕊的特点是不惧男人短小,可以轻易触到花心,唯独忧心碰到纤细阳物,不能给她充实感,丁寿之物又粗又长,让张绿水享受从未有过的饱胀感同时,每次冲击都如同将花心顶到肚子里一般。

“哎唷……不行……心肝都被顶乱了……大人饶命啊……”张绿水不住哀求。

“不许叫大人,叫哥哥。”说着话丁寿身子却是不停,继续狠命抽送,床已经发出“吱呀,吱呀”的抗议。

“哥哥……哥哥……好哥哥……饶了我吧……”张最新绿水难耐地扭动着圆润地身子,媚眼如丝地呻吟道。

“喊得不对,用你们的话叫。”丁寿更加用力耸动,双手紧紧抓着她丰腻柔润的肌肤,大力地撞击下,粉臀玉股已是一片嫣红。

张绿水红唇鲜红濡湿,双眸迷离如雾,潮红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丁寿,红唇中喘息着唤道:“欧巴……饶命……欧巴……人家知足了思密达……”

“嘿!”受了刺激般的丁寿更是猛力地一次撞击,不堪重负的床“轰啦”一声终告破裂……张绿水甩动满头青丝,发出一声尖鸣“啊”

西厢房的众女都被惊醒,只穿着贴身小衣的高文心翻身坐起,披上衣服就要穿鞋,身边的谭淑贞直起身子,棉被滑下,露出雪白丰满的熟女肉体,拉住她道:“去哪儿?”

“过去看看怎么事。”高文心只穿着红色肚兜,薄薄的藕色亵裤,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北方的正月正是冷的时候,嘶的抽了口冷气,用力拉紧披在身上的外衣。

“爷不是说了,无论晚上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去出去么。”谭淑贞拉住她不松手。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拆房子吧。”高文心嗔道。

另一边搭铺的贻青笑道:“文心姐姐怕是心里痒痒,耐不住寂寞了,想去找爷弄弄吧。”

高文心红着脸啐道:“你个小浪货才心里痒痒呢。”

“我是心里痒痒,身上更痒痒,可惜呀,今晚上爷没心情给我止痒了。”

贻青不以为意。

身旁躺着的贻红娇笑道:“那我来帮你好不好。”伸手便抓向贻青的雪白玉兔,贻青抬手打开,二人在被子里闹成一团。

被二人一闹,高文心倒是不好再出去了,谭淑贞掀开被子道:“快点进来,别着凉。”

高文心脱去外衣,重新钻进棉被,被窝的温暖让她发出一声娇吟,谭淑贞贴近她的身子,将她肚兜解开,伸出雪白臂膀,将它扔到床边,搂住她已然被冻凉了的娇躯,手指在高文心如新剥鸡头肉的挺翘上划过,掠过柔软的纤腰,停在她修长丰满的大腿上,怜惜地道:“文心,你的命好,第一次给了爷,才入教坊就跳出了火坑,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你般好命,珍惜吧,别因任性让爷恶了你才是。”

另一边打闹的二女闻言,感同身受,贻青趴在床上道:“谭家婶子说得不错,我二人残花败柳之身伺候爷,变着法子哄爷高兴,就是怕再被当成玩物般送人取乐,不比文心姐姐是将冰清玉洁的身子交付,可再这么使性子,若是恼了爷被送教坊,这外面的世道,唉……”

高文心若有所思,咬着被脚不吭声,谭淑贞听了贻青的话,叹息一声:“真是冤孽,玉洁当初逃出戏班也不知是福是祸,若留在戏班虽说被糟蹋几年,如今却能母女相聚,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也不知是死是活……”言罢泪水滚滚而下。

高文心忙不迭的擦泪,贻青两人也都不顾没穿衣服跳下床来劝解,贻红道:“婶子莫哭,玉洁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我二人与玉洁情同姐妹,若婶子不弃,我二人愿拜婶子做干娘,好好孝敬您。”

贻红跟着点头,高文心也跟着道:“我也是,我娘走得早,这段日子感觉您就像亲娘一般待我好,我也愿认您做娘。”

谭淑贞破涕为笑,“好好好,也不知前世多大的福报,今日多了三个好女儿。”几女都跟着笑起来。

“阿嚏”贻青一个喷嚏将这温馨打破,谭淑贞心疼道:“快床上去,也不知道爱惜身子。”

贻青娇笑道:“不,我要和娘睡。”说着就钻进了谭淑贞被里,贻红跟着道:“我也是。”也钻了进去,霎时间四具白花花的身子就挤在了一起。

月光洒过窗棂,烛台上烛泪堆积,地上锦被散铺,两具汗津津的赤裸身躯瘫在地上。

张绿水满头如云的秀发铺在丁寿小腹上,遮着她艳若桃花的半边秀脸,香舌上下吸吮,帮着丁寿清洁下体。

丁寿眯着眼睛享受朝鲜王朝史上三大妖女之一的服侍,心中盘算:“今晚上本打算偷香的,怎么感觉被人给偷了……”

PS:历史上中宗反正是56年9月,因为同时明朝也发生了点事,所以本文提前了,另外贴几张古人前卫运动,有时怀疑真有人穿越过。

【大明天下】(40-41)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27字数:326第四十章泾渭分明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丘聚与谷大用在屋内围炉取暖,桌子上烫好了椒梧酒,几个热腾腾的砂锅支起,肉香阵阵。

恰逢丁寿走近,谷大用乐道:“小子来的正好,肉刚到了火候,新鲜的驴挽口和羊白腰,老丘还着人弄来了龙卵,这可是珍奇玩意,来,咱爷们喝几盅。”

丁寿脸色难看,喝酒他倒不在乎,问题是和这几个太监吃不到一块去,大正月的吃点扁食(饺子),嚼嚼驴头肉,这些宫里的饮食习惯他觉得挺好,偏偏内宦们喜欢吃驴牛的那玩意儿,母的叫“挽口”,公的唤“挽手”,羊白腰就是羊蛋,至于“龙卵”,是挺难得的,纯白的马就不好弄,何况必须是白公马的蛋呢,这些东西丁寿倒是不忌讳,偶尔吃吃也算换口味,可架不住老吃啊,二爷这阵子以形补形,被补得有点上火。

“不扰二位公公雅兴,督公可在?”

丘聚双掌在火炉前翻烤,眼皮微抬,扫了丁寿一眼道:“最近事多,公公有些乏神,如今在后堂静室听阿音抚琴,算算时候差不多了,你自去吧。”

行至后堂,果然琴音方歇,唯有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室内传出刘瑾的声音,“咱家最近精神不济,你再多弹一曲吧。”

雷长音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波澜:“炷香时间已足够凝气安神,凡事过犹不及,公公神乏,当是心思太多,多奏一曲也是无益。”

未几,雷长音已肩背琴囊,踱步而出,见了丁寿微笑点头,独自去了。

丁寿暗暗咋舌,瞧人家这气度,敢这么撅刘瑾面子,东厂里雷长音是独一份,这位二铛头的存在感很低,每日只是为刘瑾抚琴,也从不多弹,只限一炷香的时间,他也不得不承认,听雷长音的琴声的确受益匪浅,就以自身来说,被朱允炆强行打通奇经八脉,功力大增,可自身心境却远配不上修为,就如同一个乞丐突然得了巨额财富不晓得怎么花一样,而常闻雷长音抚琴,恰能让他平心静气,筑本培元,虽如今好处不显,但得失自在其心。

“进来吧。”刘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透着一丝疲惫。

丁寿踏步而入,见刘瑾斜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轻轻道:“公公近来辛苦?”

两手轻轻揉按太阳穴,刘瑾道:“还不是银子闹得,京郊祭祀,文武官赏赐,还得筹备着万岁爷的大婚,内库那点银子经不起折腾,偏偏朝鲜这个时候又来朝贡,刚改元便有外藩来朝,皇上高兴,还要给额外赏赐。”

各国朝贡也不是说来就来,大明按照远近亲疏发给勘,朝鲜一年三贡,琉球二年一贡,安南和暹罗等东南亚国家三年一贡,还有西域撒马尔罕五年一贡,至于日本那不招人待见的十年一贡,当然没到贡期你非腆着脸来,大明最多申饬一番,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不知朝鲜这次朝觐所为何来?”

虽说来者不拒,来朝贡的时候总会找点理由,贺寿的,贺佳节的,求册封的,谢恩的,献物的,永乐年间还有往大明送处女和宦官的,那时候整容技术又没现在这么发达,偏赶着永乐皇帝还是个较真的,专门派人到朝鲜一趟,告诉朝鲜君臣这次送的处女质量不怎么样,念在你们一片诚心,爷勉为其难收下了,再送来的时候记得好好挑挑,不知道朱老四是不是当婊子立牌坊,提上裤子不认账,反正明初期皇帝内宫里从不乏朝鲜嫔妃。

刘瑾不疑有他,说道:“除了贺正旦,还带了份朝鲜国李的亲笔表章,说哀其世子夭亡,悲恸成疾,奏请以国事付其李怿,请天朝册封等云云。



前脚逼人退位,后面就让人亲笔说让位,朝鲜这手玩的绝啊,丁寿幽幽道;“海东之事怕没这么简单。”

“哦,”刘瑾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消息?”

丁寿俯下身,在刘瑾耳边轻声说了来由,刘瑾一下坐起,“此事当真?”

“还需与朝鲜来使对证,想来不会差。”

刘瑾站起身来,来踱步,“你怎么想的?”

“属下以为朝鲜无论谁为国都不会悖离大明,不过既地◢¨◢有这个把柄,放过实是可惜,不若以此要挟李地怿,奉献财物以解内库燃眉之急,至于那张绿水么……”朝鲜后妃只肏一次怎么够,丁寿脸带坏笑:“就交由属下看管,您老看如何?”

瞧着丁寿一脸淫笑,刘瑾已知其意,摇头道:“小子,你若是老想着裤裆里那点事儿,咱家可真不放心把担子交给你。”

丁寿欲言,刘瑾挥手止住,“朝鲜的确不敢背明自立,可感恩怀德与心怀怨愤不可同日而语,你的做法太小家子气。恩莫大于复国,若是能帮李复位,他终生必心系大明,莫敢忘恩。”

“至于李怿,”刘瑾冷笑道:“篡位没错,他最大的错误是不该瞒哄皇上,欺骗大明。”

“是,属下见识浅薄,请公公责罚。”丁寿躬身道。

“还有一点,”轻笑一声,刘瑾又道:“朝鲜那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油水可榨。”

还真是,朝鲜地方不小,物产却不多,明朝赐给朝鲜的赏赐中常有书籍、衣冠等物,单就是赐给朝鲜王妃的珠冠,所用大小珍珠七千多颗,以朝鲜的工艺莫说做不出来,就是做出来朝鲜的国库也得立刻见底。朱元璋最初定下的朝鲜贡品中有金银之物,数量不多,已让朝鲜君臣苦不堪言,幸好朝鲜上边有人,那些太监没白送,朝鲜籍太监尹凤多次谏言,才将金银从贡单中裁撤。

“那下步该如何……”丁寿问道。

“明日万岁爷乾清宫召对,议朝鲜之事,在这之前,把这事落实了。”刘瑾靠在榻上重新闭目道。

************礼部会同馆有南北两馆,各有东西前后九照厢房,翌日一早,丁寿便带着一队锦衣校尉来拜访朝鲜使节。

“昨日本官有公务在身,失了礼数,今日登门赔罪,¨还请贵使恕罪。”丁寿满脸笑意,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大人言重,小臣惶恐,大人大驾光临,馆驿内蓬荜生辉,请入内奉茶。

”李继福执礼甚恭。

两人落座,四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校尉在廊下抱刀而立,李继福心中嘀咕,昨日已从熊绣口中得知这位是朝廷新贵,今日一早过来,莫不是贿。

仆从送上香茗,李继福请茶,丁寿微笑颔首,托起茶碗,用拇食二指揭开碗盖,轻嗅茶香,似乎不经意道:“听闻李大人出身青海李氏,乃朝鲜望族。



“正是。”说起自家祖宗,李继福颇有得意,“先祖讳之兰公以擅射闻名,敝国太祖爱其勇猛,结为兄,辅佐太祖共创基业,遂有青海李氏之基。”

见丁寿只顾用碗盖撩拨漂浮在茶汤中的茶叶,似乎对他所言毫不在意,李继福心中没底,性再拉个交情,“说起来家祖与天朝还有些渊源。”

“哦?愿闻其详。”丁寿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大口茶,早上吃咸了,二爷好不容易才把茶晾凉。

李继福向斜上方一拱手,道:“家祖乃鄂王岳武穆之后。”

“噗”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丁寿来不及擦衣襟的水渍,“你祖先是岳飞!?”

见丁寿失态,李继福相当得意,“正是。”

丁寿有点恍惚,觉得是不是最近挽口和挽手吃多了,火顶的脑子有点不清楚,仔细忆了下昨晚上张绿水含着自己老二讲得青海李氏根源,迟疑道:“李之兰不是本名佟豆兰,原系女真人,入了朝鲜才改姓李氏?”

“荒谬!”李继福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先祖乃华夏苗裔,岂是夷狄野人可比,故岳武穆公有五子:云、雷、霖、震、霆,之兰公乃霆公之后,昔日岳武穆含恨风波亭,为奸人所害,霆公潜入金国受官并娶妻生子,方有今日之青海李氏……”

“够了!”一声大喝将李继福吓瘫在椅子上。

岳飞的儿子跑金国当官,扯淡也该有个限度,你祖宗是岳飞,那爷们在东厂一天到晚给你祖宗上香,老子是不是要跟你拜个把子,丁二爷头上满是黑线,性单刀直入,“你可认得这是何人?”

李继福正被吓得六神无,闻言见廊下一个锦衣校尉走了进来,头上纱帽一摘,满头秀发飘散,明艳不可方物。

“你,你是张淑容,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李继福不想白日见鬼,面色煞白。

“认出来就好,来人,封锁会同馆,无本官手令,不得任何人出入。”一把揪起李继福,丁寿狞笑道:“李大人么,随本官面圣去。”

************“朝鲜李请封其李怿,通国臣民皆无异词,母妃亦奏称怿长且贤,堪付重寄,皇上以为如何?”

乾清宫西暖阁内,三位阁老坐在椅子上与正德议事,这都是弘治爷惯出来的毛病,朱佑樘敬重老臣,议事的时候全都赐坐,君臣间坐在一起把事商量定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走遍启奏准奏的程序,时候久了帝王威仪和神秘感也就无存了,当然,以后嘉靖走了另一个极端,什么旨意都不说明白,让大臣猜着玩,严嵩因为猜得准,所以最得信重。

“岂有因丧子而弃国者,命怿权理国事,俟卒后乃封。”朕还不想被关在这皇宫里,出去好好看看这大明天下呢,想撂挑子,等死了以后吧。小皇帝心中不无恶意的遐想。

几人对视一眼,李东阳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李以痼疾辞位,李怿以亲承托,接受既明,友爱不失,宜顺其请才是。”

“这个吗……”不答应朝鲜所请,只是正德心理恶作剧,倒是无所谓,想开口应承,刘瑾快步走了进来,“陛下,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有事禀奏。”

待得丁寿入内,将事情来龙去脉一讲,正德大怒,群臣变色,立即将那位自称岳家小将的李继福和张绿水宣了上来。

张绿水进了暖阁,盈盈拜倒:“臣妾张绿水叩见皇帝陛下。”张绿水有二品淑容诰命,是以自称为臣。

暖阁众人打量跪倒女子,肌肤如雪,玉立亭亭,谢阁老捻捻胡子,暗道这女子比自家的一妻六妾更为艳丽,不想海东小国竟有如此佳丽。

正德盯着张绿水一瞬不瞬,丁寿暗道要遭,小皇帝不是看上这娘们了吧,抬眼看看自己头上乌纱,有些要绿的样子。

“兀那女子,这身打扮从何而来?”正德开口,丁寿好悬没栽倒。

张绿水着急觐见来不及更衣,身上飞鱼服又是僭越,临进殿时套了件无袖透风纱,如今衬得英姿飒爽,引得小皇帝侧目。

刘瑾低咳了一声,正德神思才到正轨,他如今连大婚都没有,哪懂得男女之事,不像某千古一帝,这岁数的时候孩子都几岁了,“有何事禀奏?”

“臣夫李为叛贼所囚,性命危在旦夕,恳请陛下念夫素怀忠义,服侍大明,即刻施以援手,解臣夫于倒悬。”

“李继福,乱臣谋逆,尔可知罪?”

“陛下,休听这祸国妖女之言。”李继福磕头如捣蒜,“昏李倒行逆施,毁佛灭儒,定寸斩、炮烙、拆胸、碎骨飘风之酷刑,改名刹为妓院,兴士祸诛杀名士,秽乱宫廷,悖逆人伦,敝国姓无日不受熬煎,臣等反正乃无奈自保之举啊。”

声泪俱下,君臣动容。

刘健怒道:“如此昏,岂可牧守一方,为姓谋福,理当废之。”

“李怿等人虽有悖逆之举,也属情有可原。”李东阳接口道。

谢迁定论:“下旨申饬朝鲜,令李怿谢罪便是,另将此妖女直接发入教坊或与功臣为奴。”

几位阁老一人一语将这事就要定下来,张绿水面露惊慌,丁寿开口欲言,刘瑾却不温不火道:“老奴有言,启奏陛下。”

正德点头示意,刘瑾道:“李袭爵外藩已十二载,李怿即系亲眷,则为该国之臣。君臣既有定分,冠履岂容倒置。即使李果真不道,亦应听大妃具奏,待中国更置。如今以臣篡君,以废兄,又妄言欺哄,李怿之心不但无,且无中国,更无陛下。”

朱厚照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贼子欺我太甚,何人为朕声讨其罪?”

丁寿兴奋道:“臣愿效班定远,率兵伐罪,以振王纲。”

“好,爱卿果系忠臣,朕命你率军……”

李东阳开口道:“陛下不可。”

正德不满道:“朝鲜逆臣如此欺君,李阁老还不欲加罪么?”

“臣不敢。”李东阳自顾道:“朝鲜得太祖赐名朝日鲜明立国,《皇明祖训》永不征伐,即便有过,亦不应兵戈相加。”

谢迁嘿嘿笑道:“丁佥事欲效班定远,果然胸存大志,定远侯班超昔日使团三十六人号令西域五十余国,横行异域三十一载,莫敢不从,今之朝鲜不过一海东藩国,有丁佥事这般少年英雄出马,必然传檄而定。”

什么意思,让我带三十多人去帮人复国,当我是Superman,就是真把裤衩穿外面,人家都站着不动让我砍,也得被活活累死,丁寿刚要反唇相讥,刘瑾冷笑道:“谢阁老不必激将,厂卫中人才济济,不须靡费,三十人足矣。”

呃,这死人妖要让老子客死异乡,丁寿眼神都开始不善,正德听闻后以为他二人早有定计,点头道:“好吧,就依老刘的意思办吧。”又对丁寿道:“你快去快,赶着来参加朕的大婚。”

我估计自己的亲事都只能在下面办了,正德君臣和张绿水等都散净后,丁寿幽怨道:“公公,真的只让我带三十人去朝鲜?”

“没错。”不等丁寿开口,刘瑾继续道:“人是没有了,咱家可以给你点别的……”

************松鹤楼的一间临窗雅间内,丁寿与王廷相楚河汉界,杀的不亦乐乎,江彬立在一旁观战。

“炮八平五,将。”丁寿一子落定,江彬哈哈大笑。

王廷相棋力本是不错,奈何丁寿后世读了几本《橘中秘》,《梅花谱》,奇招不断,刚刚设计了一番“弃马十三杀”,十三着大局已定,初次临敌输的莫名其妙,郁闷不已。

这时王守仁挑帘而进,“几位何故如此开心?”

“伯安兄来的正好,久闻你年少时便棋力高超,且来替小教训他莫要目中无人。”王廷相唤着王守仁表字道。

王守仁看了棋盘一眼,笑道:“恐不能成人之美,某幼时玩物丧志,屡教不改,家严一怒之下将象棋尽数投河,小顿悟,作诗明志,从此不再下棋。



“哦,不知所作何诗,小可有耳福听闻。”丁寿笑着让座。

“游戏之作尔,恐辱尊听。”王守仁坐下,开口吟道:“象棋终日乐悠悠,苦被严亲一旦丢。兵卒坠河皆不救,将军溺水一齐休。马行千里随波去,象入三川逐浪游。炮响一声天地震,忽然惊起卧龙愁。”

“忽然惊起卧龙愁……”丁寿低声念了几句,“王兄少年便自比卧龙,存凌云壮志,小佩服。”

“少年心性,不羁散漫,如今思来实是惭愧。”王守仁淡淡道。

“哈哈……”王廷相大笑道:“王氏门风不媚世俗,不阿权贵,令尊推崇存斋先生心学,尤擅制心,你王阳明若无几分豪迈天性,又怎称得上王氏子。”

“啪嗒”,丁寿手中把玩的棋子坠地,仿佛不认识王守仁的盯着他看,“伯安兄就是王阳明!?”

二人错愕的对视一眼,王廷相道:“伯安兄弘治十五年告病归越,于道家第十洞天会稽山阳明洞筑庐读书,遂自号阳明子,丁兄不知么?”

我太TM知道了,王阳明啊,立功、立德、立言,可以和孔子并称的人物,日本维新重臣无一不是心学门徒,号称“军神”的东乡平八郎一生俯首拜阳明,那位蒋校长退守孤岛后,为纪念他将台北市郊的山改名阳明山,这样的人物竟在我身边坐着,这不是白日捡到宝么。

“啊,这个,小孤陋寡闻,实在不知。”丁寿错开话题搪塞道:“子衡兄唤我等前来,人已齐聚,不知所为何事?”

王廷相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江彬,道:“就是议一议宣府军功具结的事。”

江彬头一次和几个文官共坐一桌,浑身拘谨,满是不自在,听得是关于自家的事,心又提了起来:“可是又出了波折?”

“倒是没有,军报有宣府巡抚、总兵及镇守中官首肯,考功自是无碍,文书已经批下,无非奖功罚过尔尔,只是万岁关注此事,定要追究延误之罪。”

王廷相缓缓道:“兵部此事的确处置失当,贻误军机,罪名可大可小,万岁若不满意,兵部上下难免一番动荡,今日便是商讨如何定罪处置。”

王守仁接口道:“其实黄事也不是有意拖延,实是宣府有人请托,要他将这事缓缓处置,他乐做顺水人情,的确有些不知轻重,贤乃万岁近臣,此番又是由你向皇上进言,若由你上疏皇上必能纳谏,愚兄想向你讨个人情,息事宁人。”

丁寿皱了皱眉,按他的意思把那姓黄的抄家问斩都不为过,奈何眼前二人在文华殿有护之情,又刚知王守仁竟是历史牛人,心中颇有拉拢之意,但若给了二人面子,怕又会伤了故交之情,转首问道:“三哥,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江彬自打听了王守仁的话后就神色不安,听丁寿问话一愣,“啊?什么?

哦,只要文书批下,某这里就没什么打紧,一切听小郎的。”

闻言丁寿捶拳道:“既如此……,就定为兵部职方司事黄昭处事不当,罚俸三月,兵部其余人等引以为戒,二位兄长以为如何?”

这个面子给的够大,王守仁拱手道:“某替兵部同仁谢过了。”

“别急着谢,小也有事相求。”丁寿脸带坏笑道:“二位兄长可知小将出使朝鲜?”

二人点头,六科办事就在皇城之中,王守仁之父王华又在礼部任职,这事算不得机密。

“那可知其中隐情?”

二人相顾茫然。

丁寿便将朝鲜宫变之事简述一番,开口道:“海东为使,凶险自不待言,历来使朝之人不为中官便是进士出身,小身为武职,怕引起朝鲜警觉,欲奏请一人为正使,二位兄长可有暇海东一行?”

“愚兄少年时曾随家严领略边塞风光,辽东风情却无缘得见,难得有此机缘,怎能错过。”王守仁笑道。

王廷相皱眉,“伯安,你身患吐血疾未愈,岂能耐辽东苦寒,这番机缘还是让给我吧。”

二人不计风险,勇于任事,丁寿暗自钦佩,劝解道:“伯安兄既然痼疾在身,此番便劳烦子衡兄吧。”

王守仁还要开言,丁寿道:“兄长放心,小这不安分的性子,保不齐还要出使西¨3域,到时再劳您大驾,如何?”

几人大笑,大事议定,丁寿欲与王廷相重开战局,江彬神色不宁,开言道:“小郎,既然兵部文书已下,某就即刻赶宣府,不在京师耽搁了。”

丁寿取笑道:“怎么三哥,想念家中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休要说笑,”江彬神色郑重道:“听你所言,此番出使吉凶难卜,待某复命后便赶来助你一臂之力。”

丁寿感动道:“多谢三哥挂念,你军职在身,多有不便,朝鲜毕竟为大明藩属,不敢为难天使,好意心领了。”

江彬点点头,“有机会家中一趟,家里人对你多有挂念。”

苦笑点头,丁寿心道我倒是想,如今大哥还没找到,哪有脸去,他早已交待锦衣卫十四千户所,画影图形找丁鹤,怎料丁鹤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

送走江彬,几人重新落座,王守仁观二人对战,突然开口道:“贤,你因何故入的东厂?”

丁寿专心棋局,随口道:“一饭之恩。”

“哦?愿闻其详。”王廷相走了一步棋道。

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丁寿遂将如何与刘瑾相遇,到京师还债,请刘瑾兄等进入东厂的事交待了一番。

二王对视一眼,王廷相道:“愚兄有一言相劝。”

见他说得郑重,丁寿笑道:“兄长但讲无妨。”

“自古以来权阉奸宦无有下场,党附者也多难保全首尾,贤允文允武,乃栋梁之才,何必屈膝阉宦之下。”

见二人目光炯炯,丁寿坐直了身子,道:“莫说刘公公对我有知遇之恩,就是朝中诸公皆视我为佞幸小人,不托庇东厂,小往何处去?”

“朝中诸公并非量狭之人,有家父说和,必能捐弃前嫌,届时贤内有皇上信重,外有诸位大人扶持,正如你文中所说: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王守仁劝道。

“小奇怪,二位兄长何以对我青眼相加。”

二人相顾一笑,王廷相道:“文以言志,我二人深信能作出《少年中国说》之人必为我辈同道,我三人携手定能为黎民姓,为大明江山作出一番与天不老,与国无疆的千秋功业。”

可惜那文章是抄来的,看着棋盘上红黑两色棋子,丁寿心中翻滚,看得出来二人诚心相劝,他一直担心头上被扣上阉党帽子,如能就此摘掉自是最好,可若是就此投入文官阵营么……,想着一年来刘瑾一路提携点拨,屡次交予重任,反观深宫内的朱厚照只作橡皮图章的不甘,如今困在诏狱内翁泰北的无人问津,老迈昏庸的朝中大臣彼此勾心斗角……“小请问,若是不答应,子衡兄可还会随我海东一行?”

“海东之行乃是王事,无论如何复,愚兄都会陪你走一遭。”王廷相郑重答道。

“既如此,小辜负二位兄长美意了。”既然都是做小,为何不跟一个肯信你、肯重你、肯罩你的老大,虽说这老大如今实力欠了点,结果胜负如何,呵呵,二爷还真不看好朝中那几位。

“贤三思而行。”

“此事还需慎重,贤不妨多考虑几日。”

“小意已定。”不理二人劝解,丁寿飞快的将棋盘中的棋子放原位,红黑两色,泾渭分明,看着盘中棋子,起身长笑一声,“世事如棋人捉弄,纵横进退不由衷。争将夺帅拼生死,皆付世人一笑中。”扬长而去。

王廷相看向王守仁,“我二人是否操之过急了?”

看着棋盘,王守仁摇头道:“也许最初就不该强人所难。”

************刘瑾阴沉着脸,手中拿着几页信笺道:“这是原话,没弄错吧?”

丘聚摇了摇头,“松鹤楼是我亲自布的暗桩,雅间内有听音铜管,记录人都是听写老手,不会有疏漏。”

冷哼一声,刘瑾没有说话。

“这小子太不安分,整日生事,如今又被人盯上了,瞧着意思还颇有意动,久了怕会反水,是不是……”丘聚举掌下切。

“这事不用你费心了,你下去吧。”待丘聚退下后,刘瑾拿着信笺的手一抖,几页信笺无火自燃,看着火焰将纸张吞噬,刘瑾冷笑道:“两个小王八蛋,挖墙脚挖到咱家头上来……”

第四十一章汤泉戏美铁蹄踏破春泥,骅骝嘶风长啸。

三十匹骏马,马上骑士皆身材魁梧,头戴凤翅盔,身穿长身鱼鳞甲,挟弓佩剑,手持长刀,面容肃穆。

这三十人是由皇帝贴身侍卫的一千五名锦衣卫大汉将军中细选而出,由丁寿这锦衣卫指挥佥事率领,陪同王廷相,护送张绿水取道辽东,出使朝鲜。

原本丁寿还担心王廷相文弱,不能疾驰,控制马速,不想这位给事中骑术精湛,春寒之日纵马疾奔,精神抖擞。

“子衡兄好骑术。”丁寿由衷赞道。

王廷相笑道:“射御也为君子六艺,愚兄岂能闲置。”

常九过来禀道:“二位大人,此地已是蓟州遵化境内,天色已晚,可要在此扎营?”

王廷相看向丁寿,这次出使他名为正使,可拿意的却是丁寿,丁寿拨马来到乌漆马车前,轻敲车厢,车帘卷起,露出张绿水如花娇颜。

“天色渐晚,欲意今晚在此扎营,贵人觉妥否。”

“一切凭大人做。”声音娇软,听得丁寿心中痒痒。

数十人忙碌起来,不一刻便扎好营帐,丁寿心中琢磨出京后就没机会偷香,怎生偿了心愿。

常九凑了过来,“四铛头,既到此地修整,可到汤泉处去乏。”

“汤泉?”

“此地有多眼温泉,泉水水质极佳,泉水四季沸腾如汤,故名”汤泉“。

”常九笑答。

“我等身负重任,岂能荒于享受,命令营中安守本职,无令不得出营。”

常九俯首称是。

“吾等有命在身,不得轻出,藩国贵人却不在此列,待我问询贵人可有闲情领略天朝汤泉。”在常九目瞪口呆中,丁寿一本正经说道。

************群山环绕,夜阑林静,水气如云,缭绕天际,在钩月清辉下,泉水翻滚,美不胜收。

“真是人间仙境。”张绿水不由惊叹。

“有仙女入画才称得上仙境,来来来,待你我鸳鸯戏水,只羡鸳鸯不羡仙。”丁寿坏笑道。

张绿水面色绯红,轻解宫绦,还有亵衣未脱,丁寿已迫不及待的抱着她跃入水中。

一声惊呼,张绿水手足连扑,待稳住心神,才发现泉水不深,不过才及大腿,站起身子,贴身亵衣早已湿透,紧贴在曼妙身姿上。

这身浅绯色的亵衣一着了水,曼妙动人的娇躯顿时呈现出来。婀娜的身姿,曼妙流畅的曲线,结实笔直的大腿,构勒得中间那三角形贲起的暗影,像磁石一样把丁寿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瞧见丁寿火辣辣的目光,张绿水急忙转了个身,丁寿还来不及唤住,她已经羞羞答答地褪下了湿透的衣衫,扶住池边一块巨石,转头抛了一个媚眼,“欧巴,来啊。”

丁寿倒是不急了,蹚水缓缓走近,在她翘翘的圆臀上轻拍了一记,“噢”

地轻呼了一声痛,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张绿水将纤细的腰肢塌下,圆臀轻轻晃动,不时轻触那根独眼巨龙。

丁寿边抚摸着张绿水光滑的肌肤,轻轻地捏弄着她丰盈结实的臀部,边打量着眼前的朝鲜贵妇胴体。

张绿水成熟的身躯极其优美,她手扶在石上,曲线从肩肋收束到纤腰,然后向下延伸,隆起成一盈浑圆,那浑圆中间一道诱人的浅缝,两瓣丘峰如同刚刚剥了皮的鸡蛋般光滑圆润。

张绿水陶醉地闭上眼睛,鼻翅轻轻地翕动着,极为享受他的爱抚,当她的圆臀再一次从肉棒处研磨时,丁寿扶住纤腰,就势向前一顶。

一声诱人的娇呼由张绿水口中发出,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两臂扶持不住,一下趴在巨石上,冰冷的石头摩擦着胸前椒乳,腔道内偏有一根火热的粗大肉棒不停进出,冷热反差下让她更受刺激,顷刻间便春水如潮。

丁寿大力抽送,巨龙在泥泞的甬道内不断深入,张绿水蹙着一双眉毛,强忍着每次顶入似乎都要将她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与欢畅。

“唔……唔……不行了……啊……这一下好深……”张绿水大声呻吟着。

在不断的撞击中,张绿水玉腿发软,站立不住,身子不停下滑。

丁寿抽出巨龙,一把将她翻转过来,仰躺在巨石上,张绿水俏脸一片嫣红,双眼朦朦胧胧的看向他,一对玉乳随着她的喘息不住起伏。

缓慢地分开她的大腿,紫红菇头在玉帘处稍一停顿,再度破关而入,随即身子便伏了下去,兴奋地搂紧了她,体会那圆滑细腻的肌肤。

随着不停的顶动,娇躯在巨石上不住摩擦,她体会不到身下的冰冷和疼痛,所有感觉只有阴道内那根火热巨棒不住进出带来的快感。

“啊……啊啊……嗯嗯……太大了……太硬了……受不住……”张绿水身子扭动,似乎已不堪鞭挞。

似乎连些微的避让都不耐,丁寿双臂从她腋下环绕,搂住她的削肩,用力下压,同时下身巨棒不住上顶。

“哎……不行……太猛……要死了……”呻吟已经变成了嘶喊。

兴奋地搂紧娇躯,丁寿吻上香唇,张绿水全身绷紧,痴痴迷迷地用舌尖应着他,鼻中发出昵喃之声。

登顶的快感不能由口中发泄,宛如窒息的感觉不住冲击着张绿水,臀部猛地顶起,身子紧紧搂住丁寿,十指在他后背留下了鲜红血痕,丁寿皱眉,松开香唇。

“啊”娇啼划破夜空,丁寿不由庆幸离开营地的距离够远,下身继续挺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绿水娇嫩的身子渐渐承受不了征伐,她蹙着眉尖儿哀求起来:“欧巴……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你……今晚好厉害……人家真的不行了。”

丁寿箭在弦上,却也真怕伤了她身子,这趟差事就此砸了,慢慢离开她的身子,按住她肩膀向下,张绿水会意,轻嗯了一声,身子向下滑去。

月影西移,丁寿闭目挺腰享受身下玉人口舌服侍,忽然脸色一变,张绿水以为牙齿弄疼了他,开口要问,丁寿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

不一会儿,有衣袂破空之声,随即响起几声娇笑,“大姐、二姐,看这的泉水多好,咱们洗洗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道:“算了,幕天席地的,要是让人看见怎生是好。”

另一个清脆声音道:“三更半夜,荒山野岭的,哪有人会看到,除非是骚婆娘出来偷人。”

呸了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姑娘家家,口不择言,将来还有哪个婆家敢要你。”

“大姐嫁了人,便整日想着给二姐找婆家,二姐一门心思都在萧捕头身上,不劳大姐杞人忧天了。”

清脆声音语带羞恼道:“你个浪蹄子心里就没男人,牡丹园之后整日念叨着什么白公子,一听说我们来直隶办事,就吵着要跟过来,谁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人家哪有……”声音支支吾吾道。

随后听见一阵衣服悉的声音,随后哗啦哗啦水声响起,便是女子泼水嬉闹之声传来。

丁寿听这几人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攀着石头往另一侧的汤泉看去,水气氤氲中,三个白花花赤裸身子蜷在水中,互相引水嬉戏。

见了几女容貌,丁寿恍然,怪不得这声音熟悉,这三女竟在洛阳牡丹园中有一面之缘,是白云山郭子玉的女公子。

三女容貌相近,身材却各不相同,身姿丰腴、有着一双硕大吊乳的是大姐穿云燕郭飞云,英姿飒爽、身形健美的是二姐钻云燕郭依云,身形小巧莺声呖呖的是破云燕郭彩云。

郭飞云避过小妹泼过来的泉水,正色道:“小妹,你来那白公子姓甚名谁的都不清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来,不是大海捞针么。”

少年不知愁滋味,郭彩云秀足一挑,将一蓬水洒向二姐,“谁冒失了,当日问过金帮,他说白公子是京城公门中人,想来那般丰神隽永的出挑人物,京城也不多见,稍一打听就能知晓。”随即向着郭依云笑道:“真的找不到,还可以找二姐夫帮忙……”

还没说完,郭依云就已不依,羞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二人旋即打闹一起。

郭飞云叹了口气,“公门中人才是麻烦,他是兵,我们是贼,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一番心思怕会付诸东流。”

郭彩云撅起小嘴,道:“萧大哥不也是公门中人,二姐不还是跟人来往。



“萧大哥怎么一样,他是六扇门总捕头,当世大英雄,连爹爹也交口称赞的人物,虽身在公门,却从不因我等绿林出身而小瞧。”听着小妹那人与心上人作比,郭依云当即不满。

“人家白公子也急公好义,当日牡丹园中毒之人与他非亲非故,他立时出手相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公子的浮屠恐都要盖到天上去了。”破云燕立即反口相讥。

呸,什么急公好义,老子当日为了救人差点没着了邙山鬼叟的道儿,找谁说去,最后搬来梅退之才解得大围,怎么没人惦记我,分明就是看脸,丁二爷心中直淌血。

“好了,二妹好歹与萧子敬有数面之缘,彼此颇有好感,你那没头没尾的白公子连姓名都不知道,争个什么。”郭飞云数落妹子道。

郭彩云泫然欲泣,粉拳击水道:“大姐,你和二姐起来欺负我……”

二女赶忙相劝,“三妹,别哭,到京城我们便帮你去人。”

小燕子立即破涕为笑,娇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二女对着自家小妹无可奈何。

哈哈一阵笑,“真是巧了,大半夜里都能捡到衣服,莫不是最近财星高照。”丁寿穿着飞鱼服,坐在泉边石上,脚边正是三女刚刚脱下的衣物。

几女一声惊叫,把身子缩在水里,郭依云厉声喝道:“哪来的登徒子,敢在姑娘面前撒野,识相的快还我们衣物,留你一条狗命,否则将你碎尸万段。



“咦?”丁寿故作惊讶,“怎么这里还有人,你说这衣服是你的,有何证据?”说着拿起一件黄色肚兜嗅了嗅。

“你……”郭依云气恼,这件衣物就是她的。

“这荒郊野外,除了我们哪还有其他人,不是我们的,还能是谁的。”郭彩云道。

“那可未必,兴许几位姑娘是天上仙子,下凡戏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丁寿摇头晃脑,“也有可能,是这位路过的姑娘的……”

向身后一指,张绿水衣衫不整从石后转出,青丝上还带着水渍,面色潮红,哪个看不出来刚才经历了好事。

郭依云小嘴不屑地一撇,“不知羞……”

话未说完,丁寿伸手在泉水上一拍,屈指在荡起的水珠上一弹,水珠激射,正打在郭依云的腮帮上,打的钻云燕俏脸发麻,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进肚里。

这一手立即将三女震住,摘叶飞花,即可伤人,毕竟只是听闻,从未真正见过,郭飞云玉臂环胸,恭敬道:“舍妹口不择言,还请英雄见谅,家父白云山郭子玉,不知哪路英雄当面,来日有暇定登门拜会。”

丁寿眼神从玉臂掩藏不住的深邃乳沟上划过,不经意道:“冲霄燕郭子玉,燕子门当代传人,凭着燕双飞轻功和燕子飞云三绝手在白云山开山立柜,他要来自是最好,刚好有几件旧案可销。”

郭飞云脸色一变,“阁下是公门中人。”

“公门中人更好,我二姐是六扇门总捕头萧子敬的红颜知己,识相的快把衣服还我们,不然将来有你好看……”破云燕小嘴喷个不停。

“铁面无私萧子敬?六扇门第一高手?”丁寿咋咋呼呼道。

郭彩云得意的哼了一声,“不错。”

“哈哈哈……”丁寿大笑:“刑部总捕,秩不过六品,你们不看看爷穿的什么衣服。”丁寿起身,月光之下,上好云锦缎面的青织金妆花飞鱼纹熠熠生辉。

三女愣了一下,郭依云率先哈哈笑了起来,“你一个唱大戏的,胡吹什么大气,笑死人了,还真以为你是捕快呢。”

“唱戏的?”丁寿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没穿错衣服啊。

“你这不就是唱戏的蟒服么,哟,不对,你这戏服没做好,蟒的尾巴是鱼尾,还有鱼鳍,四不像,哈哈,估计连角儿都不是。”

你个没见识的傻娘们,丁寿差点没从石头上栽下去,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侮辱,“这是锦衣卫的飞鱼服。”声嘶力竭,简直是从肺腔子里喊出来一样。

几女出身草莽,谁知道飞鱼服是个什么玩意儿,但锦衣卫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俱是色变,郭飞云往前游了几步,“这位将……哦,大人,民女无知,多有得罪,请大人海涵。”踌躇了番,试着称呼道。

嗯,几女的惊慌很大的满足了丁二爷的虚荣心,威严的点点头。

郭飞云看清丁寿面容,迟疑道:“这位大人,可是在牡丹园中救护姓的那位丁公子?”

忽地从水中站起,郭彩云惊叫道:“是你?那位白公子在不在,他也是锦衣卫么?”

听不到丁寿话,见他只顾盯着自己,低头一看,粉嫩酥乳迎风翘立,蓬门青草水珠欲滴,啊的一声尖叫,抱住身子缩进水里,要不是小燕子不会闭气功,只怕将脑袋都要埋进去。

郭飞云强颜道:“既然是洛阳故人,不知可否放过我姐妹。”

“那是自然,不过自古失节事大,几位都被丁某看了通透,这名节如何保全?”二爷一副为人着想的嘴脸。

“不劳你费心。”郭依云冷哼道。

“二妹不得无礼,那大人之意……”郭飞云探询道。

丁寿涎着脸道:“不如你们就做我老婆吧。”

“做梦。”郭依云色变。

郭飞云脸色难堪:“多承大人厚爱,奈何飞云依然成亲,二位妹妹也有心仪之人,况我三人蒲柳之姿,难配大人英姿。”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心仪而已,我不在乎,至于你么,说说夫家是谁,爷教他怎么写休书。”

这样霸道无赖的言语让郭飞云无话可,打,打不过;逃,没衣服,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撞了这么个太岁。

调戏美女正开心,忽听远处密林中人声嘈杂,人影幢幢,丁寿一皱眉,“什么人?”

常九声音传来,“大人,王大人看您久不营,担心您的安危,派我等来。”

忘了使团里还有这么个人物,丁寿催问道:“怎样,想好了没有,答应的话某便带人离去,若不是自己的老婆,只有让那些粗人来观赏下这美人出浴了,那些粗坯做出些什么事来,某可拦不住。”

郭飞云神色纠结,丁寿冷哼,道:“来人。”

“慢,我……答应。”郭飞云急切道。

丁寿一指另二女,“你们呢?”

郭依云倔强的将头拧到一边,郭彩云都恨不得将头垂到那不大的酥胸里去,都不做声。

“我替二位妹妹应下了。”

“哈哈哈,好,那就记住了,你们的夫家叫丁寿,从此以后你们有了。

”丁寿笑道。

【大明天下】(42-44)

作者:hui32926-2-5字数:969第四十二章男儿之志群峰簇聚,坡陡崖峭。

王廷相按辔止步,向前方一指,“贤你看,九门口到了。”

丁寿举目望去,只见两山环抱之间一座偌大的关城横陈在条石铺砌的河滩之上,两端与峭壁相衔,九座巨大的拱形水门巍然耸立,一字排开,雄踞于两山之间的峡谷之上。

“此地已是燕山余脉,关墙始建于北齐,洪武年间,中山王在此督军筑城,见这里既有高墙抵敌,又可放洪水通过,便在长城河谷处扩建了这九门口。

”王廷相兴奋道:“关墙万里,皆是遇山连绵不绝,遇水中断不接,而此处长城确是遇山中断,遇水不绝,关隘就建造在九江河之上,每至汛期,山洪暴涨,众山之水,汇为一流,水势湍急,九江河水穿关奔涌而下,远观如银河倒悬,仙阙凌空,为我大明唯一的水上长城。”

“依山傍水,好一处雄关。”丁寿赞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接近九门口,关口前早有人等待,常九拨马上前,高声喝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大人护送钦差出使朝鲜,当面何人,近前答话。”

一名武将快步上前,一撩裙甲,单膝点地,叉手行礼道:“辽东分守沈阳副总兵刘晖恭迎钦差。”身后将佐随后跪倒行礼。

王廷相微笑点头,“刘将军免礼。”

丁寿骑在马上眉头一皱,“辽东总兵韩辅和巡抚马中锡为何没来?”

方起身的刘晖笑容一滞,道:“朵颜三卫近日蠢蠢欲动,韩总镇与马巡抚巡视边墙,无暇分身,命末将代为赔罪。”

翻身下马,王廷相关心的问道:“哦,朵颜又有异动?”

朵颜三卫是指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明初捕鱼儿海之战后归附明廷,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三卫分别是以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三部蒙古人为组成。

朱老四被自家侄子逼地造了反,可势力和人差的太多,于是胁持了镇守大宁的宁王朱权,向三卫借兵靖难,许诺以大宁卫封赏,等到朱棣当了皇上,别说朵颜三卫的大宁牧场了,曾说要跟人家平分天下的朱权都被从塞外移藩到了南昌。

抱着既然不给,自己去拿的实干原则,三卫勾结鞑靼阿鲁台进犯大明,永乐皇帝岂是好相与的,御驾亲征,收拾鞑靼的同时,顺便教会了三卫怎么做人。

安分了一阵子的三卫蒙古人等朱棣死后,又开始继续南侵,进犯大宁城,这时当皇帝的是被永乐亲手调教出来的明宣宗朱瞻基,这位爷带着三千骑兵就去跟人对砍,结果三卫在战场上就口呼万岁家放羊去了。

土木之后,明廷自顾不暇,边防废弛,三卫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将牧场推进到了长城之外,朵颜驻牧近宣府,泰宁自锦州至辽河,褔余自黄泥洼逾沈阳、铁岭至开原,因此时朵颜势力最强,明廷称三卫为朵颜三卫或兀良哈三卫。

朵颜三卫西附鞑靼,东结海西女真,多次出兵关内劫掠,虽数遭明守将击之,仍侵扰不已。而他们与鞑靼之间也时分时,每次被鞑靼蹂躏之后,便向明廷乞赏,朝廷一般也给予优抚。

这些年鞑靼小王子巴图孟克兵威正盛,朵颜三卫不堪侵扰,纷纷向明边关守将请罪避祸,可三卫只是表面恭顺,每当请求增贡加赏,未获准便积怨甚深,纵兵抢掠,这也是文华殿小皇帝拍桌子的缘由,花钱不落好,这钱花得多冤枉。

看着刘晖向王廷相点头称是,丁寿不由撇嘴道:“朵颜都督阿尔乞蛮病重将死,三卫这时候还有心情来犯?”

“哦,这个”刘晖支吾道,“不想大人对辽东情势如此了解。”

“哈哈,丁佥事出身东厂,若无这点手段怎能得万岁信眷。”一阵公鸭嗓的笑声,一个身材干瘦的红袍太监走了出来,“咱家辽东镇守中官朱秀见过二位大人,适才在关内准备酒宴,未能迎接大驾,还望恕罪。”

“朱公公客气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道理丁寿还是懂得,辽东镇守太监身份不在总兵和巡抚之下,他犯不着再甩脸色。

朱秀笑语晏晏,请众人入关,丁寿来到关城下,猛抬头见在中央门洞的顶楣上,书写着“一片石”三个大字,脸色一变。

“贤,你怎么了?”见他脸色有异,王廷相关心问道。

“此处唤一片石?”丁寿抓着王廷相手腕道。

见他如此失态,王廷相错愕无言,朱秀接口道:“不错,筑城之时为防洪水侵蚀损坏城墙,在河床上铺就了一万二千余块巨型过水条石,石上凿有燕尾槽,用铁水浇注成银锭扣,牢固河床,望去便如一块巨大的石,一片石就此得名,丁佥事,可有不妥么?”

不妥,呵呵,当然不妥,李闯的大顺军在这里折戟沉沙,满洲八旗席卷中原,扬州十日,江阴三日,嘉定三屠,血洗广州,屠尽四川一切由此而始。

深吸一口气,丁寿平复心情,“无事,子衡兄,朱公公,请。”一行人便进了关城。

刘晖在后略显踟蹰,身后一名小校凑了上来,“呸,神气个什么,钦差大人都没说什么,轮到他一个护卫头儿挑刺。”

“休得胡言。”刘晖呵斥道,“这人我们惹不起。”

“不就是个指挥佥事么,论品级比您还低了二品。”小校不以为然。

刘晖自嘲一笑,“爷们这个副总兵出了辽东,屁都不是,朱秀平日见了韩镇帅都不假辞色,你看他如今那副巴结样子,分明是冲着那年轻人去的。”

张大嘴噢了一声,年轻小校艳羡的看着丁寿背影,“这人什么来头?”

“别管什么来头,眼前这机会可不多,待会儿将你引荐过去,这条大腿咱们得抱住了。”

小校喜形于色,躬身道:“标下李春美多谢大人栽培。”

************接风宴后,丁寿要登城赏景,刘晖本要毛遂自荐,朱秀哪会给他这个机会,让他陪同王廷相,在刘晖哀怨的眼神中,自己引着丁寿登上城楼。

九门口虽形如孔桥,顶部却宽如坦途,青砖堆砌的垛口威严齐整,两侧山上十余座敌楼高耸,气势磅礴。

丁寿站立城头,山风袭来,松涛阵阵,关城两侧崇山峻岭间,长城好似巨龙蜿蜒起伏,又有谁能预见一四十年后的那场国殇。

霍的一转身,丁寿险与身后亦步亦趋的朱秀撞个满怀,朱秀退了两步,躬身道:“失礼失礼,丁大人莫怪。”

丁寿微微讶异,若说今日他对韩辅、马中锡的有意轻视有些不满,那如今这位镇守太监的曲意讨好则是有些过了,二爷自认他没这么大面子能让辽东镇守摧眉折腰。

“朱公公何必如此拘谨,寿担当不起。”

“丁佥事乃刘公公心腹,就凭着刘公公从那帮大头巾处保住了天下镇守,咱家就是再恭谨万倍也是应该。”朱秀满脸堆笑道。

轻哦了一声,丁寿微微一笑道:“难得朱公公还记得督公那份辛苦。”

“那是自然,说起知恩图报,咱们这些没卵子的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酸子强上万倍。”朱秀随即低声道:“刚过完年咱家便向刘公公递了门贴,如今已拜在刘公公门下。”

眉峰一挑,不想刘瑾这么快便将手伸向了各地镇守,丁寿笑着拱手道:“如此说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在下适才多有失礼了。”

“哪里哪里,自家人何必见外,刘公公那里还赖丁佥事多多美言。”朱秀按住了丁寿拱手的双拳,一张银票已从袖中递出。

“那是自然。”丁寿笑着答应,收起双拳,顺势那张银票已滑到袖筒里,“京后,寿定当将朱公公一番心意禀明督公。”

朱秀笑逐颜开,那张老脸如同菊花绽放。

丁寿突然面容一肃,“韩辅和马中锡果真有军务在身?”

“啊?”朱秀被这变脸跟翻书一样的小子给惊了一下,随即苦笑道:“马老儿那又臭又硬的性子,当年连西厂汪公公的面子都不给,遑论如今;至于韩辅么,辽阳韩氏世代将门,其父韩斌成化年间便任辽阳副总兵,在辽东根深蒂固,自是不屑到此来伏低做小。”

“辽东将门”丁寿冷笑,辽东将门形成与发展其实就是在大明对辽东的统治不断加强中形成,最早甚至可上溯到洪武年初定辽东的时候,例如宁远祖氏远祖祖世荣,元末随朱元璋在滁阳从军,宣德五年宁远建城时其孙祖庆迁居,遂有了明末在辽东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祖氏一门,其他类似的还有铁岭李氏、辽阳韩氏、崔氏,义州马氏,前屯杨氏,以及虽不是将门却也是辽东大族的抚顺佟氏。

辽东势族历朝之中也不乏为大明立功捐躯者,可随着势力的不断扩大,他们侵占屯田,奴役屯军,变募兵为家丁,家族存亡利益甚至超过了对明朝兴衰延续的忠心,别说努尔哈赤天纵英明之类的鬼话,辽东总兵李成梁分分钟能像弄死他父祖一样捏死他,建州做大纯属李成梁养寇自重,修筑宽甸六堡把努尔哈赤和明廷隔开,放任他在边墙外整各部,他则不断对海西女真和蒙古各部用兵,把这些人不断削弱最后被努尔哈赤或吞并或联,待野猪皮羽翼已成,他又放弃六堡,以将六万多户汉民尽数内迁,不迁者杀的方式将八里辽东之土拱手相让,成就了努尔哈赤大英明汗的威名。

明亡清兴之际,势族向背成为辽东战争胜败关键,辽东将门依仗家丁陷阵,视家丁为安身立命的本钱,李成梁家丁上万,传到李如柏时也有过千人,吴襄父子有家丁三千后来居上,又与宁远祖氏结亲,互为奥援,可临战之时,明军一败再败,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军心不定,民心不安,不战自乱。每次战前,一些手握兵权的势族大姓,竞相将家眷南迁。将无斗志,则军无战心。“步营稍却,而兵马望风先奔,迨大势一乱,全军俱溃,均非与贼而败也”。

辽东势族于国有功不假,明廷又何尝有负辽东势族。李成梁九子皆贵为总兵参将,祖大寿父祖四代追赠少傅,吴襄父子官居要职,游击将军祝世昌其先世于明初被授辽阳定边前卫指挥,已世袭十余世。后金兵兴,朝廷加征千万辽饷抚育辽东,以至关内流民遍地,多少流寇因赏银未到降而复叛,而辽东将门又如何报国:抚顺李永芳、辽阳祝世昌率众降敌;吴襄大凌河弃军而逃;萨尔浒辽东众将坐视川浙客军血战浑河,稍触及溃;大凌河祖大寿杀何可纲降清,何可纲不发一言,含笑而死,尸身为祖军分食,只有某个姓阎的砖家才能从何可纲之死中得出“含笑而死,喜忠名得就;不发一言,知大寿意而不能言也”

的操蛋理论,祖大寿若诈降杀大将取信于敌酋,人死即可,为何竞食其尸,何可纲不发一言,为何不是知多说无益;含笑而死,焉知不是齿冷祖氏所为?

想了许多的丁寿忽然摇头失笑,自己鄙夷辽东将门为人处世,可适才还因韩辅等人的轻视心存芥蒂,又比一年后的辽东众将强在哪里,上天让自己身返大明,总要做出一些事来,不枉被雷劈的那一遭。

俯视关下,一片石历历在目;夕阳斜照,九门口巍峨耸立。如此关城,仍不能阻止夷狄东胡,雄关峻卡也需有人来守啊,丁寿手拍城垛,脱口吟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好一个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王廷相不知何时走近,身后跟着刘晖与李春美二人,王廷相击掌赞叹,“虽感苍凉凄清,更觉遒劲豪健。贤果然胸襟博大,只是这词只有半阙,不知另半阙是”

若是往常,丁寿定要卖弄一番,今日却无此心情,洒然一笑道:“偶从他人处听得半阙,教子衡兄失望了。”

王廷相哦了一声,却是不信,这首《忆秦娥》意境豪迈,颇有东坡遗风,若是早已传世,他定无不知之理,见丁寿面色有异,他便未曾多问。

丁寿则看向了刘晖二人,瞧得二人心中发毛,不知何处又得罪了这位,丁寿却对着二人深施一礼:“适才丁寿礼数不周,还望二位将军海涵。”

这一下将刘晖二人弄得手足无措,“大人客气,吾等都是粗人,当不得大人大礼。”

“此番我与王大人出使朝鲜,一路少不得要麻烦二位,在此先行谢过了。

”丁寿正色道。

二人立即心花怒放,正愁没机会攀上交情,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刘晖当即道:“大人放心,末将必将大人安安稳稳送到朝鲜,朝鲜境内么”一指李春美,“李春美祖上是朝鲜内附,熟悉内情,可由他作为向导通译。”随即厉声道:“好生服侍大人,若是有什么闪失,老子杀了你铁岭的全家。”

李春美胸脯拍的当当直响,“将军放心,若二位大人少一根汗毛,标下自己抹了脖子。”

“唉,二位言重了,如此朝鲜之事就托付李将军了。”丁寿拱手道。

李春美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四两,连呼不敢,当然,若是丁寿知道眼前这人后来生了个孙子叫李成梁,不知会不会立刻把他从城楼上扔下去。

************离了九门口,朱秀转辽阳,由刘晖率军一路护送丁寿等人。

“大人请看,眼前这道边墙是韩总镇于弘治十六年所修,起广宁至开原,长亘千里,每隔数里便设有砖台一座。”刘晖向丁寿介绍道。

丁寿点点头,眼前说是边墙,其实两侧都是土墙,中间可并行两辆大车,甚为高大。

王廷相接口道:“本官记得韩总镇之父韩老将军也曾修筑边墙。”

“大人所说不差,丁亥大败女真之后韩老将军便建东州、马根单、清河、碱场、叆阳、凤凰、汤站、镇东、镇夷、草河十堡拒守,相属千里,深入建州腹地。”

“建州女真?”丁寿来了兴趣。

“就是那帮女真蛮子。”李春美颇为不屑。

“建州女真狼子野心,若不小心提防,怕会成为辽东心腹大患。”见二人心存轻视,丁寿觉得应该提个醒。

“这个,大人是否多虑了。”刘晖挠头道:“昔年土木之祸,建州卫酋首李满柱帅兵万人都未能破了千人驻守的抚顺关,何况如今建州三卫残破凋敝,已不复当年之盛。”

见丁寿面露讶异,王廷相笑道:“丁佥事是宣府人士,不悉辽东虏情,请刘将军详述一番。”

刘晖自无不愿,“三卫最早设立为建州卫,永乐元年初设,太宗皇帝赐胡里改部首领阿哈出汉名李承善,后又在斡朵里部设立建州左卫,授该部酋猛哥帖木儿都指挥使衔,建州女真不断受朝鲜与野人女真吞并侵扰,遂请求朝廷率部南迁,才到了如今苏子河一带住牧。”

丁寿没想到明末被八旗虐得那个凄惨的朝鲜竟然还有这样爷们的时候,追问道:“后来呢?”

“猛哥帖木儿被野人女真所杀,左卫由其子董山执掌,后因与其叔凡察争权,朝廷另设建州右卫,由猛哥帖木儿异母凡察任都指挥使。建州卫阿哈出之孙李满柱袭父释家奴职为都指挥使,土木之祸时,率军袭扰沈阳、开原,并攻打抚顺关,无功而返,朝廷震怒,下谕令罢免李满柱,命其子李古纳哈接替父职,任都督同知,统领建州卫事务。董山与李满柱皆豺狼心性,不知感念天恩,屡次犯边,成化三年,朝廷下旨招抚,董山二人进京朝贡,朝廷严斥,遣返建州,董山不感朝廷宽宏,扬言建州即反,抵广宁时反抗欲逃,被当场格杀,李古纳哈趁乱逃建州。”

“朝廷忍无可忍,出兵五万,兵分三路进剿,同时令朝鲜出兵断其后路,李满柱父子被朝鲜鱼有沼所杀,我大军捣毁建州卫吾弥府,血洗左卫建州老营,此役唤作”成化犁庭“,因成化三年是丁亥年,又叫”丁亥之役“。”

“建州右卫呢?”丁寿问道。

“因凡察与董山不和,率部远走,得以远遁山中,躲过一劫,但此后凡察不引以为鉴,为报捣巢之仇而屡次率部众抢掠,为我军捕获,拘死辽东。”刘晖继续道。

“三卫岂非无了?”丁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难怪辽东众将不把女真当盘菜,这时候你说一多年后建州女真入中原,莫说刘晖等人不信,就是窝在深山老林里的女真人自己都不信。

“朝廷仁厚,念三卫之民无,数年后由各卫酋首亲眷降等袭职,统领本卫,依例纳贡。任命原建州左卫董山之子脱罗为建州左卫都指挥同知,任命建州卫原都督李古纳哈的侄子完者秃为建州卫都指挥同知,又任命凡察的三子卜花秃为建州右卫都指挥同知。”

“养虎为患,既然犁庭扫穴就该除恶务尽,恐怕女真蛮子不会念朝廷的好。”丁寿不无遗憾道。

“大人说的是,十年生聚,建州故态复萌,然当时执掌边事的是西厂汪公公,再出重兵,生擒董山之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董重羊在内七十四名女真首领,遣戍两广福建,至死不还。”

“哦?”再度听到汪直的名字,丁寿略感讶异,这位西厂督公还真不是易于之辈,欲再下西洋、二并安南被刘大夏给搅局了之后,把那份心气都撒到北边来了,有机会得查查锦衣卫旧档,琢磨琢磨这位宫中的老前辈。

见丁寿沉思不语,王廷相接口道:“两次征伐建州,韩斌老将军厥功甚伟,且重修《辽东志》,修筑虎山长城,有大功于辽东姓。”

丁寿呵呵一乐,“这对父子倒是都喜欢修墙。”

听他语带嘲讽,王廷相皱眉道:“成化十年,廷臣会举天下,堪任大将者有三人,韩公便居其一,韩总镇将门虎子,难免有些傲气,贤切莫要因个人好恶而摧折国之栋梁。”

丁寿这才明白王廷相为何让刘晖花费许多口舌,原来自己那点小心眼早被人看透了,王廷相身为科道清流对他这狭隘之举尚能劝诫,可见是真心结交,不由笑道:“子衡兄多虑了,小方才并无他意。”

手拍边墙,丁寿向远处指去,“兄长所见,这关墙之外是什么?”

王廷相疑惑地看向远处,“还能有什么,蛮荒苦寒之地,诸夷杂处之所。



“不然,”丁寿身道:“辽东边墙之外是我大明的奴儿干都司,长城九边以北是太宗皇帝纵马奔驰狩猎之所,嘉峪关之西是大明塞外四卫,是吐鲁番、撒马尔罕等藩属之国,身为男儿当持戈试马,开疆拓土,而非缩在边墙之内饮酒赋诗,辛苦耕作,担心那不知何日又来的鞑虏杀掠。”

“万里长城万里空,世英雄世梦。九边屯重兵,修边墙,关口林立,壁垒森严,又何尝挡住了异族侵扰,子衡兄推崇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当也知晓古事:始皇帝虽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可也却匈奴七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汉武帝每筑新城,无一不随大捷而始,漠南之战,河西之役,深入漠北,封狼居胥,遂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盛唐之时,又何时修过什么长城。大丈夫应建功立业,纵使战死沙场,不过马革裹尸,岂能老死于床笫之间。”

一番话不只王廷相,刘晖等武人也是热血奔涌,王廷相击墙而歌:“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丁寿高声应和:“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尺楼。一万年来谁着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哈哈哈”先是王廷相与丁寿,随后刘晖,李春美,乃至三十名大汉将军,最后所有的辽东将士皆放声大笑,男儿豪情,响彻云霄第四十三章建州女真鸦鹘关,关隘险要如同猛禽鸦鹘俯视,有关卡三道,故又名三道关,同为成化年间韩斌所建,建关本为限制建州女真的出入并防止朝鲜使臣窥视辽东虚实,这里既是通往建州卫的要通道,亦为朝鲜使臣入贡的必经之路。

刘晖恐关外女真部落冒充匪帮劫掠使团,欲带大军护送丁寿等人至鸭绿江畔,丁寿婉言拒绝:“多谢将军美意,若是带的人多怕吓得没人敢来。”

刘晖闻言错愕,难不成这位还盼着被劫,丁寿洒然一笑,“丁某另有事相托。”随即与刘晖耳语了几句,刘晖点头应是。

一行人出关不久,天空中纷纷扬扬开始飘起雪来,塞外春日更增了几分寒意。

王廷相却不知何故欣喜不已,口中一边吟着“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

,一边不时展袖承接雪花,仔细观看。

丁寿看得奇怪,开口问道:“子衡兄又做的什么古怪?”

甩袖将雪花掸掉,王廷相笑道:“常人都道冬天雪花六出,春天雪花五出,愚兄不以为然,故每逢春雪,必细细观看。”

没想到这王子衡还有这份实践出真知的情怀,丁寿笑道:“结果呢?”

“辽东之地雪花与关内并无不同,结果皆是六出。”王廷相摇头道。

丁寿呵呵一笑:“雪花落地,化而为水,蒸腾成气,介于云端,飘忽不定,遇冷重又集结,甘霖瑞雪皆由此而来,谈何六出五出。”话刚出口,又暗自后悔,与明朝人讲自然科学是不是超前了点。

不料王廷相闻言大喜,“贤也认为天地万物皆由元气聚而成?”

“啊?”丁寿有些发懵。

“万物为阴阳一气所聚,气聚则生,气散则亡,虚空之中,气无处不在,元气之上无物无道无理。”

丁寿隐隐觉得王廷相所言已不限于物态,似乎和原子论有些相似。

“是故气有聚散,从无灭息。譬如冰之于海,寒而为冰,聚也;融澌而为水,散也。其聚其散,冰固然在有无间变化,而海之水则无损焉。”难得碰到同道中人,王廷相兴奋的讲个不停:“造化自有入无,自无为有,此气常在,未尝澌灭。”

擦,质量守恒定律,明朝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二爷彻底不淡定了。

王廷相还在口若悬河,丁寿忽然眉头一皱,王廷相也有所感,向西北方望去。

随着大地震动,西北方烟尘滚滚,战马嘶鸣,越来越近。

李春美拨马上前,“大人,约有数骑军,如何是好?”

丁寿不见惊慌,“来的可是建州女真?”

“此地只能是他们,如此兵势,来的怕是三卫奴酋。”李春美道。

转向王廷相,丁寿道:“子衡兄可愿与我一同会会这建州三卫?”

“固所愿尔。”王廷相脚尖一点马腹,率先而出,丁寿紧随其后。

骑兵越冲越近,马上骑士容貌已然依稀可见,大多身着皮袍,光着脑袋,眯眯眼中露出凶光,脑后的金钱鼠尾随风摆动。

一声冷笑,丁寿从旁边李春美处接过长枪,向着对面骑兵掷去。

枪如流星,数十丈距离转瞬即至,正插在迎面马速最快的骑兵前,枪头深深没入黑色大地,枪杆颤动不已。

当先的骑兵眼前突有拦阻,拨马避之不及,只得极力紧勒马缰,战马前蹄高高扬起,犹如人立,马上骑士坐立不住,翻身坠马。

随后而来的骑兵为了躲避纷纷原地勒马,一时间一往无前的气势为之一滞。

丁寿气运丹田,高声喝出:“大明钦差在此,来人还不下马拜见。”

声音用天魔真气送出,激荡心神,对面马匹纷纷躁动,骑士极力安抚,相互眼神之间皆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之色。

若真是开战倒好,数骑兵一拥而上,什么人也给踏成肉泥,偏偏子交代对面人只能威吓,不能伤人,如今自方气势已堕,威吓不成,下一步如何做倒让这些平日只知渔猎的女真汉子头疼。

忽然后面骑兵如同潮水般分开两边,一行五六骑当先而来。

马上之人到了丁寿几人对面便纷纷下马,还有两三丈的距离纷纷跪倒,齐声报名:“建州卫都督佥事完者秃(建州左卫都督佥事脱罗)(建州右卫都指挥使卜花秃)参见钦差大人。”

丁寿心中冷笑,果然建州三卫都到了,倒省了麻烦,眼神示意王廷相下马,他走上前去一一搀扶,满脸堆笑道:“大家同朝为官,几位大人何必客气。



三人袭职已三十多年,按明廷规定降等袭职,满二十五年可升迁一级,如今基本都恢复到父祖职位,三卫之中完者秃为长,开口笑道:“本想列队迎接几位大人,奈何这帮阿哈(奴才)们没见过世面,毛躁了些,若有冒犯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丁寿连说无妨,完者秃等人说已摆下酒宴款待钦差,众人遂移步完者秃的建州卫城。

说是卫城,其实就是在富尔江野猪沟的老砬子沟山上建了个城寨,建州女真已受封数十年,农耕与渔猎结,山上到处都垦有荒地,看来经过多年修养生息,女真势力又渐渐恢复。

虽说女真日子不好过,大碗酒大块肉的招待还是有的,犴达罕、鹿肉、狍子、野猪、山兔、飞龙等山珍野味也是不缺。

王廷相喝了几杯就道不胜酒力,退席而去,此番丁寿倒是放下架子,与这些浑身散发腥膻味的女真蛮子搂肩搭背,酒到杯干。

女真众酋长早打听出这位是京城贵人,对他也刻意讨好,敬酒不断,丁寿的酒品让他们觉得这人比以往遇到的那些汉人好交往。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凑了过来,身后跟着脱罗之子脱原保,大汉瓮声道:“大人,我锡宝齐篇古敬您一碗酒。”

丁寿拿起酒碗一口干掉,酒水洒到衣襟也不去擦,看着虎背熊腰的锡宝齐篇古,赞道:“是条好汉子,不知将军如今是何职位?”

锡宝齐篇古脸色尴尬,脱原保解围道:“大人,石豹奇额其克(叔叔)是董重羊玛法(爷爷)的儿子,因成化十五年的事没有袭得父职。”

原来这就是那个被拘死在南边的倒霉蛋的儿子,丁寿惋惜道:“这岂不是让将才流于荒野,待某京就奏请圣上,虽不敢说能袭得原职,一个都指挥佥事还是跑不了的。”

锡宝齐篇古闻言喜不自禁,明朝官职虽说都是不给俸禄的虚衔,但有了官身便可入京朝贡,官职越大能夹带的货物就越多,能得到更多的赏赐,部族也可以此壮大,这些年脱罗也没少帮着上奏朝廷,为他恳请袭父职,可皇帝就是不应,没想到今日有了转机,把这女真大汉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端起酒碗连干了三个。

打了个酒嗝,丁寿摇摇晃晃地走到众人中间,清了清嗓子,醉眼惺忪道:“诸位听某一言,今日丁某与诸位一见如故,特备下薄礼一份,还望诸位笑纳。”随即拍了拍手,常九端上一个红绸覆盖的朱漆托盘。

三卫酋长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历来钦差路过,都是只吃不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完者秃与汉人打的交道多,暗道莫不是想贿,明着不好说,让我们把这托盘装满再还给他,不对呀,这么个小盘子装礼也装不了多少啊。

丁寿见他们沉得出气,也不多说,将红绸一揭,脱原保到底年轻,耐不住性子凑了过来,一看盘中所放之物,惊叫道:“敕书!!!”

脱罗等人一下站了起来,丁寿将托盘拿过,示意常九退下,得意的说道:“敕书三十道,聊表心意。”

众人再不淡定,卜花秃大步上前,像抢一样把托盘拿过,丁寿不以为意,摇晃的半卧在兽皮褥子上,拿起一大块鹿肉自顾啃了起来。

三卫酋首如同守财奴一般,眼睛冒着光一道道敕书翻看检验,敕书说到底就是朝廷认可的印信公文,既然设立卫所,就有各类大小千户所,户所,明朝初年在关外共发放了上千道敕书,听着是不少,可多如牛毛的大小部落贝勒一分就没几个了。

自春秋齐相管仲实行盐铁专卖,历朝历代对盐铁都控制甚严,唐朝李白小盆友碰到那个非要把铁杵磨成针的老婆婆估计是个患有帕金森症和偏执狂的老富婆,反正随着部落发展女真对盐铁等日用品需求甚巨,持有敕书不但可凭此入京朝贡,更可以进入边墙,每道敕书可允一人一马入关,在开原、抚顺一线的边市上贸易,那个部族有的敕书多,就意味着在边市上可以得到更多的财富,部族壮大的更快,所以各部之间互相仇杀,争夺敕书。

三十道敕书什么概念,数十年后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一统建州,自封都督,称雄一时,所持有的敕书不过三十道,其中属于自己的只有十八道;努尔哈赤赖以起家的根本,不是那十三副盔甲,而是李成梁奏请明廷赏给他的三十道敕书,凭着这些敕书,他吞并各部,不断壮大,敕书积攒到五道时,“奴酋始富”。

完者秃拿着敕书的手都有些哆嗦,“大人如此厚礼,建州感激不尽。”

“都督不必客气,这些不过是个见面礼,若是诸位能帮在下一个小忙”丁寿将没啃完的鹿肉往桌子上一扔,随手在兽皮上一抹,比了个“七”的手势,“另有七十道敕书相赠。”

女真人闻言眼珠子都红了,还有七十道,卜花秃抢声道:“什么事,大人请说,刀山火海也不皱一下眉头。”

“过得几日,请诸位率人到鸭绿江那边走一遭。”丁寿无所谓道。

几名酋首面面相觑,完者秃迟疑道:“朝廷让我等进攻朝鲜?”

“没影的事,”丁寿摇摇头,“朝鲜最近做的事让东厂刘公公很不开心,刘公公不开心就不能让朝鲜舒心,只要你们把声势闹大,让朝鲜京畿震动,就算帮了我的忙,对于帮忙的朋友,丁某从不吝啬。”

脱罗开口就要答应,被完者秃眼神制止,开言道:“请大人容我等商议一晚。”

“也好,丁某绝不勉强诸位。”丁寿摇晃身子站起,“诸位若不愿,某还可以去东海女真与海西女真。”

完者秃脸色一变,“大人放心,我等必能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这时忽听屋外一阵阵喧哗传来,完者秃不满喝道:“什么人不懂规矩?”

一个包衣阿哈跑了进来,“几位子,不得了啦,福满小子和南蛮子打起来了。”

脱罗上去劈脸就一耳光,“不懂事的东西,话都不会说。”偷眼看向丁寿,见丁寿红着脸捂嘴,不住反着酒嗝,似乎没听清阿哈的话,才放下心来。

完者秃越众而出,喝道:“带我去看看。”

众人出了木屋,见不远处钦差卫队休息处的屋子周围布满了持刀张弓的女真汉子,三十名大汉将军顶盔掼甲,手持长刀如墙而立,护住身后的王廷相和张绿水,李春美立在场中对着女真人呵斥。

常九捏着一个半大的女真小子手腕,那小子疼地龇牙咧嘴,却还是一脸凶相,扯着嗓子喊:“还等什么,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孽子,住嘴。”锡宝齐篇古厉声喝道。

那小子不再吭声,眼神死盯着人墙后的张绿水,眼神中满是淫欲。

见自家子出来,那些女真兵都收了兵器,常九仍捏着小子手腕,叫道:“大人,这小崽子要对贵人行非礼之事。”

“哦?”丁寿眯着眼睛看向这女真小子,愣头愣脑的满脸横肉,脸上长满了紫色的痘疱,典型的雄性激素旺盛。

锡宝齐篇古闻言抽出马鞭就向那小子走了过去,丁寿示意常九松开,常九刚一松手,那小子一骨碌翻身而起,就从靴子里拔出刀来,准备再冲上去,被随后赶到的锡宝齐篇古一脚踹倒,劈头盖脸的一顿鞭子抽了下去。

锡宝齐篇古一口气抽了数十鞭子,将那小子打的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哀嚎,女真诸人也没有要劝解的意思,这小子该抽,如今这汉蛮手里握着几十道敕书,众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女人往他床上送,你却去动他的女人,他妈不打你打谁。

锡宝齐篇古抽得累了,走到丁寿身前,道:“大人,犬子福满冒犯了大人,请大人治罪,便是杀了他某也无二话。”

“好。”丁寿答应一声,就从李春美腰侧把刀拔了出来,晃晃悠悠的向地上的福满走去。

真砍啊,锡宝齐篇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汉人不是讲什么“以德报怨”么,这小子怎么做事一点规矩都不讲,自己可就这一个儿子,刚想上去阻拦,却见丁寿一头栽倒,鼾声大起,睡了过去。

王廷相忙让人将丁寿抬进木屋,完者秃向王廷相告罪,王廷相只道待丁寿醒了由他处理,众人便各下处。

************丁寿倒在火炕上,呼声阵阵,张绿水将一条手巾用热水浸透,使劲拧干,走到近前要为他擦拭。

还未触到丁寿脸庞,他已睁开双眼,眼神清澈,毫无醉意,张绿水一惊,皓腕已被抓住,被他一带,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在装醉?”怀中伊人嗔道。

“若是不醉怕今晚没法收场。”丁寿笑道,“你怎么在这?常九呢?”

张绿水脸色绯红,“一帮大男人怎么懂得照顾人,王大人让我留下。”

丁寿惊讶,“他知道我们”

“使团里恐怕只有你以为咱俩的关系瞒住了人,半夜出去洗温泉,谁还不清楚。”张绿水粉拳捶着丁寿胸道。

难得王廷相并非迂腐之人,不过想想也是,男欢女爱,人之大欲,何况还是一个番邦女子,没准王大人还觉得丁寿吃亏呢,二爷呵呵一乐,“你怎么被那小子缠住的?”

想起当时情景,张绿水脸霎时红了,愤然道:“使团中一个女子都没有,妾身要沐浴总不能让喊那些臭男人吧,就自己出去汲水,偏遇到了那个小子”

福满不是建州卫的,见到一个漂亮的汉装女子以为是完者秃掠来的汉女,三卫之间互有姻亲,且不忌辈分,相互之间关系很乱,福满也不觉得强暴一个汉人是对完者秃不敬,当即上前搂住了她,张绿水先是一惊,随即大力挣扎。

别看福满年纪不大,似乎老于此道,伸手捂住了张绿水的嘴,将她推搡到墙边,并引着她的手探向了自己裆下,张绿水惊慌失措的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肉棒。

“他的宝贝货色怎样?”丁寿问道。

媚眼一抛,一只玉手探入他的裤内,握住了斗志昂扬的独眼巨龙,“毛头小子,尺寸还不及爷的一半。”

福满隔着衣服狠命揉弄她的丰乳,张绿水唔唔的发不出声音,她的个子高挑,还没成人的福满不过到她下颌,正方便了福满,扯开她的交领长袄,臭嘴在她乳头上啃咬,疼得她眼泪都掉了下来。

解开袄裙,丁寿清楚地看见张绿水雪白椒乳上的两排牙印,伸出手去刚一触碰,张绿水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子下嘴还不轻。

福满一手伸到她的裙下,用膝盖分开张绿水的双腿,在她裙裤下拼命撕扯。

张绿水松开宫绦,长裙坠地,见下面粉色长裤的确多处破损,露出大片肌肤,右臀下那块破洞最大,足有半个巴掌大小。

丁寿从那块破洞探入,在她高挺富有弹力的翘臀上抚摸,张绿水忍不住一阵呻吟,“当时你也这样哼哼么?”

正在撸动肉棒的玉手生气的一用劲,丁寿假装“哎呦”一声,张绿水转怒为笑道:“他那有爷的温柔,只是把手往里掏摸,最后把手指伸到那里去。”

“哪儿啊?”丁寿坏笑。

“就是那儿。”张绿水晃肩撒娇道。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伏在丁寿身上,娇喘吁吁地咬着他的耳垂,小声道:“他把手指伸到人家小穴里面了。”

“几根手指?”丁寿将手指在肉唇外轻轻扫动。

“啊”张绿水喘息道:“一根。”

伸手将张绿水扳伏到自己跨前,她丰满娇嫩的乳房立时亲密的贴在丁寿小腹上,张绿水会意的用温暖娇嫩的乳房将他的肉棒包在乳沟中,樱唇亲吻着大腿内侧。

伸出拇指在那粒相思豆上轻轻捻动,张绿水身形一滞,鼻腔中发出嗯的娇吟,“到底几根?”

舌尖在菇头肉棱上轻刮了一下,呻吟道:“两根。”

将中指插入泥泞的玉门,感受到腔壁嫩肉堆积而来的包裹,到那处凸起,丁寿扣摸道:“还不说实话。”

“啊啊呜呜”大口吞噬了几下肉棒,连茂盛的乌草都被几次吸溜进嘴里,“三根,真的只有三根爷饶了妾身吧。”

两根手指内外夹攻,一股春水喷薄而出,“唔啊”一声娇啼,瘫伏在丁寿腿间。

丁寿在她破烂的裙裤上拭净手指,肉棒晃动拍打俏脸,“后来呢?”

“后来”张绿水一阵失神,下意识的撸动了几下肉棒,才想起来道:“他太粗鲁了,挖的人生疼,妾身过神来,在这里狠抓了一下。”说着螓首在阴囊上吻了一口。

“他一吃痛,就将捂住妾身嘴的手松开了,妾身大喊唤的人来,然后双方就对峙起来。”张绿水又调皮的用手拨弄了几下肉棒。

丁寿肉棒怒指天际,在她翘臀上怒拍了一记,“你舒服过了,还不快伺候爷。”

张绿水为难道:“这毕竟是人家地方,爷的那股子把人弄散架的力气,要是再把火炕弄塌了”

指着肉棒,丁寿喘息道:“那它怎么办?”

娇笑一声,张绿水重新伏在他的身下,用丰乳包住肉棒,道:“妾身来伺候它。”

随即丁寿分身进入了她湿润腻滑的口腔,两排贝齿在菇头上轻轻摩擦,舌尖挑动马眼,配著滑腻的胸部挤压,丁寿舒服的哼出声来。

赤裸的身体在昏黄的松油火把照耀下纤毫毕现,缎子般光滑的肌肤白嫩似雪,凹凸有致的身材半缩在丁寿两腿之间,含了一会儿,她渐渐习惯了硕大的毒龙在她口内的冲撞,慢慢放松乳房挤压,小口大张,一寸寸的吞入,两片薄嫩的红唇从上往下移动,阴茎伸进了她喉咙的深处,整根含入。

张绿水尽力的含着肉棒,螓首上下滑动着,丁寿不时挺动腰肢,粗大肉棒在她温暖腻滑的口腔里缓缓抽动,闭目享受着这种与在她肉缝里抽插完全不同的快感。

闭上眼睛,丁寿眼前涌现的是一个脸上长满痘疱的小子将一个长腿美女按在墙上,一只手在娇嫩的丰乳上乱捏,张嘴在她粉红色的乳头上亲吻,她的乳房乳晕上沾满了口水,两腿也夹着她的大腿厮摩,另一只手从她裙下探入,剧烈的活动着,美女脸带惊恐,一手覆在他裆间鼓鼓囊囊的一砣上不住揉动脑中幻象让丁寿更加亢奋,毒龙怒胀将张绿水的小嘴涨的满满的,不断挺动的小腹使得毒龙深深插入她的口腔,肉菇已突进了她的咽喉深处,那种强烈的桎梏感觉让丁寿快乐到了极点。

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张绿水难受的摇摆着头颅想要吐出肉棒,正沉浸在快乐中的丁寿哪会放松,两手用劲的按住螓首,肉棒在她的口腔内不断膨胀收缩,紧接着腰眼一阵酸麻,精液从马眼处狂喷而出,直接射进她的喉咙。

张绿水瞪大眼睛,身体拼命挣扎,一波波的浓浆直接滑进他的食道,直到丁寿射完之后才从她的口内抽出微软的肉棒,张绿水剧烈的咳嗽,擦着嘴边口水哀怨道:“爷要弄死我么?”

“哪儿舍得啊,”伸手将玉人搂在怀里,丁寿笑道:“睡吧,今晚上可有人没心思睡觉喽。”

第四十四章辽海异俗完者秃的大屋内,酒宴撤掉,众人围坐在一起,商量丁寿的提议。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反正高丽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趁这个机会抢他一次,新仇旧恨一块报。”脱原保大喊道。

完者秃皱眉,道:“如此一来咱们和朝鲜这些年所处的关系就白白浪费了,以后再想把生意做过鸭绿江就难了。”这位被朝鲜《李朝实录》中记载为达罕都督的人是个亲朝派,对于叔叔和祖父死在朝鲜手里的事不以为意。

脱罗笑道:“跟朝鲜做买卖是因为朝廷那里没法做,有了这一道敕书,咱们可以直接进边市,谁还跟高丽那帮穷光蛋做生意。”猛哥帖木儿原先就是朝鲜的镜城万户,当初有奶就是娘的跟了明朝,他的后代照样做一次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摇摇头,完者秃道:“这个丁寿说话不算怎么办,那时咱们就两边不落好了。”

“他敢,”卜花秃阴笑道:“若是其余的七十道敕书不拿过来,咱们就联手犯边,朝廷问罪之时就把他推出去,到时就是他两边不落好了。”

“干脆,今晚上我就带人把使团的人都杀了,直接把敕书抢过来不就得了。”福满叫嚣道。

“你懂个屁,在这胡乱插什么话。”锡宝齐篇古对着儿子又是叮咣一顿乱揍,这小子得罪了人,老子到手的官眼看又要没了,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直接扔尿盆里淹死。

众人看着锡宝齐篇古当众教训儿子,没一个拉架的,女真议事反正有这传统,当年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皇帝都做了,还被大臣拉下来打了一顿,又扶上宝座继续做皇帝。

锡宝齐篇古打累了,坐下继续商量事,福满站起来摸摸脑袋,也跟着坐下,这位野猪皮的曾祖父很是皮实。

“小福满还惦记那个女人吧,我们的小巴图鲁到了该有萨里甘(妻子)的时候了,这次去就把海霍娜的祭祀礼办了,明年安排你们成亲。”卜花秃笑道。

“阿玛,我觉得福满说的有道理,为什么不直接抢了敕书呢。”脱原保问自家父亲。

“你忘了你玛法怎么死的,大明太大了”闭上眼睛,脱罗又想起建州老营被血洗的惨像,连连摇头将惨景从脑海中赶走,小声道:“我们的族人太少,就像是蚊子,可以时不时的在大明身上吸血,可若是咬得很了,就会被一巴掌拍死,截杀钦差使团会为我们带来灭族之祸的。”

谁现在要说建州女真会取代大明,在座的人会把他当疯子,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别说现在,就是甲申年那会进了北京,八旗王公打的也是抢了就跑的意,多尔衮力排众议,迁都北京,随后事态的发展让他们惊掉了下巴,明朝党争内耗玩残了自己,让满清白摘了桃子,这样遭雷劈的小概率事件贯穿满清十三朝,祖大寿在大凌河投降后又在锦州抗敌,估计也是不看好这帮老鼠尾巴。

脱罗睁开眼睛,环视众人,开口道:“现在我们商讨的不是出不出兵,而是怎样出兵,那个姓丁的汉蛮根本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不错,丁寿已经明确说过他们若不出兵,他就去找海西女真或东海女真,女真部族之间的仇怨比起和汉人来只深不浅,这些人若得了敕书壮大起来,哪还有他们的活路。

于是众人都认真起来,商讨何人领兵,每部出多少人马,所得利益该怎样分等等,别看几位都是沾亲带故的,划分的人口财物还没影的事呢,就唇枪舌剑的吵了起来。

************春日暖阳,神清气爽。

“嗯”丁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便瞅见建州三卫的几大贝勒盯着国宝眼圈走了过来。

“大人,我等已经议定出兵,只是各部人马集结还需时日,不知您可否等得?”完者秃说道。

“无妨,正好本官想去长白山一游,便等上几日。”既然已经定了,二爷自然端上官威。

卜花秃闻听大喜,“我右卫喜塔腊氏正居住在长白山,请大人赏脸让我一尽地之谊。”

丁寿含笑答应,其余人等一阵眼红,不晓得这家伙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虽是早春时节,长白山麓仍是冰雪覆盖,寒风凌冽。

“长白山古称不咸山,《山海经.大荒北经》有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博览群书的王廷相孜孜不倦的向丁寿灌输知识,“肃慎便是女真先民,西周之时向朝廷进献楛矢石砮,朝廷赐他稻粮麦菽;汉魏之际又称挹娄,以赤玉好貂通好中原,朝廷赐予铁犁车驾;待得南北朝时改称勿吉,向华夏进奉宝马良弓,蒙朝廷见赐布帛诗书;盛唐之际,又设黑水都督府和渤海都督府,统领靺鞨族民。”

“也就是说这里自古以来皆是我华夏故土。”丁寿幽幽道。

王廷相错愕,“那是自然。”

“娘的,谁再说东北是棒子的,老子一口咬死他。”丁寿心中愤愤。

“大人,右卫之地到了。”卜花秃兴奋道。

丁寿举目望去,建州右卫与建州卫一样,也是一片村寨,若不是寨子外面设有土墙巡哨,和一般的乡间山村别无二样。

早就接到信的右卫营地有大批人出来迎接,一个垂髫幼女扶着拄杖老叟走在前面,老叟脸和手上满是老人斑,见了卜花秃开心道:“卜花秃,你平安来啦。”

卜花秃笑道:“都力吉额其克,怎能劳烦您出来迎接。”

小女孩钻到卜花秃身边,拽着他的袖子道:“卜花秃阿哥,你给海霍娜带了什么礼物?”

爱怜的揉了揉海霍娜的脑袋,卜花秃笑道:“阿哥给灵鸟带门亲事,为你选了个巴图鲁做爱根(丈夫)。”

海霍娜噘着嘴绕到都力吉老人身后,“阿玛,阿哥欺负我。”

这老棺材瓤子是小女孩的爹,哎呦,老家伙身不错啊,丁寿只听说北宋诗人张先张子野八十岁的时候娶了十八岁小妾,被好友苏轼羡慕嫉妒恨的写了首诗调侃“一树梨花压海棠”,张先也不愧是能写出“天不老,情不绝,心似双丝,中有千千结”的人物,和那小妾在八年里造出四个小人恶心苏东坡,这位都力吉造人的时候得多大岁数,不怕把腰闪了。

都力吉呵呵笑着揽过海霍娜,对卜花秃道:“石豹奇催婚了?”

“福满和海霍娜的婚事早就定了,如今海霍娜年纪到了,就把祭祀礼办了,明年选个好日子成亲。”卜花秃道。

捻着胡子,都力吉道:“法师说这个月只有今天是吉日,时间紧了些,还是等下月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朝廷钦差在此,有贵人观礼是海霍娜的福气。”随即转身对丁寿二人道:“阿妹今夜有祭神祀,还请二位大人观礼。



王廷相神色古怪,“本官今日旅途乏累,怕是无缘与会。”

你刚才嘚啵嘚啵的哪有乏累的样子,看卜花秃脸色难看,丁寿笑道:“丁某倒是想见识一下建州风俗,今夜就叨扰了。”

卜花秃脸泛笑意,连说客气。

************一间小木屋内,几盆通红的炭火驱走了大山的寒意,也将这小屋照得通明。

一个脸上画着各种花纹,披着五颜六色布条和一堆铃铛的萨满老太婆,嘴里念念有词,叨叨不停。

都力吉和海霍娜披着宽松皮袍跪在巫师面前,神色庄严肃穆。

丁寿和卜花秃立在侧边,丁寿打量著名为海霍娜的小女孩,长条脸,鼻子高挺细长,一双丹凤眼,还真是个美人坯子,随即眼神又扫向了因跪坐而从袍子里露出的光滑膝盖纤弱小腿,嗯,皮肤光滑,白里透粉可惜岁数小了点,身子淡薄了些。

“哈!”巫师一声大喝,吓得丁寿一激灵,接着那巫师拿出一个纹着两条紧紧缠绕的蛇的手鼓,又唱又跳。

“她唱的什么?”丁寿小声问卜花秃。

“法师在通神,将我们的祈求告诉上天。”卜花秃道。

足跳了小半个时辰,老太婆停了下来,说了一句丁寿听不懂的话,父女二人跪倒拜伏,随后老太婆从供桌上取下一个鹿茸双手递给海霍娜,海霍娜庄严的接过,又转递给都力吉。

老太婆唔的一哆嗦,随后大汗淋漓,宛如虚脱,卜花秃小声道:“请神完毕,天神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随后叹息道:“每次通神法师都要病上一场,真是不容易。”

搁谁连续不断跳一个小时都得病一场,著做法师还是个力气活,丁寿腹诽不已,强做笑脸道:“仪式可已完结?”

“刚刚一半。”

“一半?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

密林深处,巫师手举火把走在前边,都力吉与海霍娜紧跟其后,丁寿跟着他们,走在最后的是卜花秃森立寂静,只有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丁寿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卜花秃,暗道这帮人不是想把爷们骗到深山老林里谋财害命吧。

“扑啦啦”一只巨大怪鸟从树冠上飞起,引得丁寿注目,险些撞上了前面已经停步的海霍娜。

卜花秃拉住丁寿低声道:“地方到了。”

巫师转过身来,手中火把被山风吹动,照的脸上油彩宛如鬼魅。

接着海霍娜所作的让丁寿大惊,小女孩解开皮袍,露出了幼嫩小巧的身子,仰躺在铺在雪地的皮袍上,随即分开了细长白嫩的双腿。

月光透过密林,照耀在雪白的身子上,鲜红的小乳头挺立在刚刚贲起的山包上,粉嫩的羞处光洁无毛,山风吹过,一层细细的颗粒在皮肤上凸起。

都力吉跪在海霍娜的身前,将那支鹿角探向那道细细肉缝,刚刚触及,海霍娜紧张的身子一缩,“阿玛”

“海霍娜听话,会有点疼,你忍着点知道吗?”都力吉轻声道。

艰难地点了点头,海霍娜双手抓紧身下皮袍,迎接她人生的第一次。

鹿角缓缓顶开嫩肉的保护,逐渐地深入,可以看出海霍娜的阴户很紧,每次前进都力吉都用了很大力气。

“啊”海霍娜的身子猛地绷紧,细长的两腿缓缓曲起,显然是遇到了阻碍,都力吉前进的势头停住了。

看着小女儿额头疼出的细汗,都力吉有些不忍,萨满老太婆“咳”了一声,都力吉一咬牙:“海霍娜别怕,就疼一下。”随后手大力地向前一推。

“疼阿玛太疼了!”海霍娜惨叫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丁寿直皱眉。

抽出鹿茸,角上还带有丝丝血迹,都力吉将鹿角恭敬地交给巫师,巫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丁寿原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后来的事情更加惊人。

都力吉脱掉了自己的皮袍,露出干瘪的身体,肋骨一道道的清晰可见,这具衰老的身体看着还算结实,那紫黑色的肉棍却软软地耷拉着,没有一丝生气。

跪在女儿双腿之间,一手在海霍娜青涩的胸、腹、臀间游走,一手不住的套弄自己的宝贝,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那东西还是如死蛇一般。

“海霍娜,帮帮你阿玛。”卜花秃看不过眼道。

海霍娜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小巧的手握住了自己阿玛的命根,学着都力吉撸动的样子徐徐伺候着男人的阴茎,逐渐加快套弄的节奏,都力吉仰头向天,呼吸越来越急促,本已萎靡不振的肉棍开始抬起头来。

女孩加快了撸动的速度,可那肉蛇还是半软不硬的状态,巫师似已不耐,“可以了,能成事就行。”

听了巫师的话,都力吉快速将女儿放倒,将半硬的肉棍对准女儿光洁如馒头的小穴,腰身用力一挺“啊”女孩呼痛。

都力吉也是一声闷哼,女孩的肉缝过于紧凑,顶之不入,撞到了一边。

又是顶了几次,还是不进,海霍娜痛的身子乱扭,都力吉扶住女儿腰身,不让她晃动,焦急道:“怎么办?”

“额其克,别慌,慢慢来。”跪在两人身旁,卜花秃拍着都力吉干瘦的肩膀鼓励道。

深吸口气,用手掐住龟头下端,努力将大半个龟头顶开肉缝,挤了进去,还没等都力吉喘匀了气,卜花秃在他身后用力一推“啊”娇嫩的童声响起,海霍娜眼眶都红了。

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都力吉伏在女儿身上,开始了活塞运动,从丁寿那看去,干瘪的阴囊带着肉棍每次抽出,都有鲜红嫩肉伴随,殷红的处子之血随着抽动被缕缕带出,滴在皑皑白雪上,血红,雪白艰难地运动了十来下,都力吉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海霍娜的哭喊声变成了细细的啜泣,大手揉捏着女儿刚刚贲起的山丘,在女儿体内的肉棍在嫩肉的挤压包裹下逐渐恢复生机,暴涨了起来,都力吉似乎到了年轻时给其他女儿开苞的时候,奋力地挺动身体,“啊!”地大喊一声,深入女儿腔道的菇头马眼渗出了几滴液体,便一头栽倒,伏在海霍娜身上,如同死狗般吐著舌头喘气************“当”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寒风卷入,室温陡降。

王廷相灯下观书,头都没抬,“来了?把门关上。”

脚把门踢上,丁寿瞪着他:“你早知道了?”

“倪文僖正统年出使朝鲜时曾有过类似见闻。”王廷相上书,抬头答道。

“妻后母、执嫂之类的也就罢了,今夜这样的有些过了吧。”丁寿了个椅子坐下道。

“胡地风俗,朝廷且听之任之,你又何来许多感慨。”王廷相摇头道。

“别地也有此风俗么?”丁寿好奇问道。

“东海那般野人女真还要再小个几岁,海西女真则大上几岁,但总不会过豆蔻之年。”王廷相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丁寿。

丁寿感受着杯中热气,戏谑道:“真是一年不死,都长见识。”

“不说这些了,”王廷相笑道:“贤欲登山一游,不知长白十六峰选哪一座登顶?”

丁寿咬牙切齿道:“白头峰。”

【大明天下】(45)

作者:hui32926/2/9字数:85第四十五章黑水神宫长白十六峰千姿态,群峰竞秀,山峰嶙峋奇峭,姿态各异,或白或黄,或青或绿,环列于天池四周。

白头峰位于天池东南,高度冠绝十六峰,此时的白头峰和其他诸峰乃至整个天池还是中华之土,还没有因为此峰是某个伟大领袖战斗过的地方,为了顾及同志加兄的国际无产阶级感情送与邻国,所以丁二爷由此登峰也不会造成什么国际纠纷。

丁寿与王廷相登山,留下了李春美、常九等人留守护卫,只有卜花秃腆着脸要来做向导,推辞不掉,只得同往。

这个时节登山,长白山上仍是冰雪覆盖,丁寿等人举目望去,只见视野之内大树参天,蒿草伏地,枯木倒卧,树挂缥缈,好一派林海雪原,塞外风光。

“二位大人,长白山乃我女真神山,山上物产丰富,孕育万民无数”

卜花秃自打上山嘴上就没停过,叨叨的让人心烦。

要不是还要利用三卫,丁寿真有心拿团雪塞住那张破嘴,现在只有强耐着,忽然眼角一瞥,见一团紫茸茸的东西快速的从雪原上奔过,“子衡兄,那是什么?”

王廷相未及细看,卜花秃已脱口道:“紫貂。”

丁寿哦了一声,貂的体形似鼬,毛色黄黑,也有黄黑中带紫的。嘴生得尖尖的,两边有长须,但四肢较短,可是前肢短于后肢,日常据息在森林中,昼伏夜出,捕食林中的鸟鼠等类。它的毛皮极其珍贵,制成裘帽和风领,不但轻暖,且沾水不湿,雪落即融。

正因貂皮珍贵,宫中每年大量需耗,一貂之皮方不盈尺,积六十余貂皮仅成一裘,《晋书》中曾记载,时人喜爱用貂尾做帽的装饰,因当时授官太滥,以至貂尾不足,以狗尾代替,“狗尾续貂”由此而来。

丁寿见猎心喜,暗道性今日就打几只貂去,给家中几女做上几件轻裘也好,当即蹑足潜踪,跟在貂后。

不想这畜牲极为狡猾,行进中总是跑跑停停、边嗅边看,有时昂首向四周张望,吓得二爷时不时地趴到雪地上隐藏行迹。

跟着他的王廷相倒是童心大起,不以为意,已经执掌右卫几十年的卜花秃可有年头没遭过这爬冰卧雪的罪了,“大人,貂性多疑,极难捕捉,若大人喜欢,寨里尚有数张毛皮,连同一些土产赠予大人。”

“笑话,那你们的几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丁寿上了倔脾气。

卜花秃苦笑道:“其好食松子,寨子里的阿哈们都是彻夜守在树下,屏息暗中射杀,非一朝一夕能得。”

“你们能射得,我为何就射不得。”这一句话声音有些高了,只见远处的紫貂猛地竖起耳朵,随即快速小跑,瞬间消失在雪原之中。

丁寿看着猎物没影儿,不由气苦,指着卜花秃道:“你且自,后面不劳大驾了。”

见卜花秃还要多言,丁寿道:“不打扰爷们行猎,多送你五道敕书。”

卜花秃眉花眼笑的道谢,待看得丁寿拉着王廷相没了踪影,忽然省道:“坏了,忘了告诉他们那地方不可去。”

************举头红日近,首看云低。

越向山上走,积雪越深,一脚踩上去,半条腿就陷了进去,王廷相劝道:“贤莫要执拗,此番也非定要猎得紫貂,领略一番北国风情也算不虚此行。



丁寿鼓着腮帮子,闷头继续前行,对这位小老脾性王廷相哭笑不得,还要开言劝解,忽然丁寿止住身形,向前方斜坡一指,“子衡兄,你看。”

顺着丁寿所指方向看去,王廷相不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白雪皑皑的雪原上,一名赤身少女仰躺其上,见她玉乳高耸,恰如一双覆碗,碗底两粒红樱桃点缀其上,柳腰纤细,小腹微凸,一双浑圆玉腿交织叠在一起,大腿根部稍凸的山丘上,覆盖着一丛疏密有致,乌黑发亮的阴毛,和洁白的冰雪相映,黑白分明。

“莫不是哪家女子受了雪灾,冻卧于此?”王廷相道。

“此女除了足上的鹿皮靴可谓不着寸缕,哪家女子受灾会脱了衣服?”丁寿反问道。

“不好。”王廷相惊叫,只见十余只紫貂从密林中奔出,快速地向雪中裸女奔去,这些畜生莫不是要以人为食。

眼见几只紫貂已然奔到少女身边,只向她圆鼓鼓的胸脯奔去,丁寿救之不及,气运丹田,一声大喝。

那些紫貂受惊,四散逃窜,却见仰躺少女微闭星眸忽然张开,手上一抖,一个黑色大从雪地里掀出,将离她最近的几只紫貂一成擒,随即恼怒地站起,对着二人方向喊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坏人家好事。”

丁寿二人走近,少女也不理自身没穿衣服,自顾将收紧,才从身下雪地中翻出一件红色翻毛斗篷,落落大方地披在身上,瞪大一双凤眼,看向二人。

“姑娘是在捕貂?”王廷相迟疑问道。

“当然是捕貂了,不然冰天雪地的谁脱光了衣服躺在这儿遭罪,结果躺了几个时辰,被你们一嗓子全喊跑了,拢共才抓了这么几只。”少女小嘴叭叭的,得理不饶人。

丁寿见这少女十五六岁年纪,颇有英气,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心中当即存了几分好感,嬉皮笑脸地拱手赔罪道:“姑娘恕罪,适才见这些畜生奔向姑娘,以为要对姑娘不利,方才高声恫吓,坏了姑娘算计,实是不该,我等愿赔。”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二人:“说话文绉绉的,你们是汉人?”

丁寿点头称是。

小姑娘点点头,“难怪,就说旁人也不会跑到这里来,算了,你们也是好心,什么赔不赔的。”

“姑娘真是明理之人,”丁寿继续涎着脸,“未请教姑娘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你是问我名字吧。”小姑娘格格笑道:“我叫海兰。”

“海兰,好名字,”丁寿抚掌赞道,继续没话找话:“姑娘这捕貂的法子真是别致。”

海兰似也喜欢跟人聊天,“有什么别致了,只不过貂性狡猾多疑,平时又是独居,捕之不易,只不过遇到受寒冰僵之人倒在雪地上,必定呼唤自己同伴,伏在受寒身上,令其暖,我便是随他们性子罢了。”

一旁王廷相闷声道:“人为一己之私,不仁至此。”

“什么?”海兰忽闪着大眼睛,似没有听懂。

“没什么,我这兄长夸姑娘足智多谋。”丁寿笑着道。

王廷相盯着黑中的紫貂道:“貂性善良,以救人为本性,人却不知感恩,反利用这点良善,捕杀谋利,连这畜生都不如。”

子衡兄,兄在把妹你没看见么,什么时候你成了动物保护义者了,丁寿以手扶额,说不出话来。

这小辣椒却没有想象中的恼怒,海兰先是哈哈大笑,随后说道:“难怪师父说山下的人想法很怪,尤其是汉人脑子里不知在想写什么,天生万物本就是用来养人的,用什么法子抓重要吗。”

王廷相一下火了,冷笑道:“断肠腹裂之草、虺蜿蝮蝎之属可也是上天用来养人的,豺狼虎豹食人,那人可也是上天用来滋养虎豹的,天地之间,人物皆生于造化,人为万物之灵,智力机巧足以尽万物而制之,或驱逐而远避,或拘系而役使,或戕杀而肉食,又岂是天之本意,强凌弱,众暴寡,智戕愚,万物之趋势,天又能如何。”

好吧,王兄,我承认你比达尔文牛掰了,如今达尔文爷爷的爷爷还不知道在哪找地投胎呢,丁寿摇头不语。

“贤为何摇头,难道愚兄言语有何不对之处?”看丁寿摇头,王廷相问道。

“对对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何不对。”丁寿没口子称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王廷相默默念叨几句,很是满意,这小兄的言论总是很精辟的切中他心中所想,不负知己之名,可惜了,和宫中权阉走得太近,做兄长的还是该拉他一把。

海兰皱着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但和师父说的不一样,这样你们到我家去,听师傅怎么说。”

“那敢情好,如此我二人叨扰了。”丁寿乐不可支。

海兰一松口,被捕的紫貂尽数跑出,“既然不知道捉它们对不对,那就暂且放了,免得在里遭罪。”

小姑娘这番作为倒是很得王廷相赏识,连说孺子可教,二人随着海兰向峰顶攀去。

一路上丁寿插科打诨,海兰兴高采烈,谈兴十足,有问必答,自说她师徒二人居住在天池,其师平日里不喜与人来往,偶遇外人即鸿飞渺渺,被当地山民视为神仙显灵,渐渐便将这一带划为神仙居住之所,人烟少至。

渐至峰顶,忽闻雷声贯耳,声势惊人,见二人色变,海兰微微一笑,带着他们绕到一处巨石上,由此望去,只见远处两条雪龙似的水柱从天而泻,溅起浪花无数,飞雪漫天,冰花纵横,银光闪烁,美不胜收。

二人正为眼前美景震撼,头却不见了海兰,大惊之下急忙找,却见巨石下泉水铮琮,水汽缭绕,竟有数眼温泉隐于石下,展望四周岳桦雾凇各异,遥看瀑布绮丽壮观,好一幅“飞瀑撒下千堆雪,林泉升起万缕烟”的瑰丽画卷。

一声娇笑,海兰如同白鱼般从一处泉水中冒出,丝毫不顾及自己赤身露体,笑道:“你二人可要一同泡泡驱驱寒气?”

王廷相转过身去,默念“非礼勿视”,丁寿却是展颜一笑,“好啊。”一跃而下。

当丁寿赤身跳入温泉内,海兰歪着脑袋盯着他看,眼神充满好奇,道:“你这人为何生的与人不一样?”

稍一纳闷,丁寿就明白过来,此女自幼和师父长大,想必没见过男子裸体,她不避讳在他二人前赤身露体,一半天性使然,另外就是根本不知男女大防,当即笑道:“当然不同,我是男人。”

“男人?我难道没见过没穿衣服的男人?”海兰挺翘鼻子一皱,不满道:“光屁股男人本姑娘见得多了。”

丁寿瞠目结舌,“你见的多了?哪儿见的?”

“开山以后,进山打猎的部落汉子经常在水里捕鱼洗澡,我上下山见的还少么?”海兰轻哼了一声道。

挠了挠头,丁寿眼神从海兰结实的胸脯扫到纤细有力的腰肢,不解道:“那我还能有什么不同?”

“哗啦”水响,海兰游到了他的身边,玉手下探,握住他胯下软垂的死蛇,娇声道:“你这个东西比他们的都大。”

丁寿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呻吟,因握着他宝贝的缘故,海兰大半酥胸都压在他的上臂,感受着软中带硬的挺拔感,原本极力克制的欲望在小手中茁壮成长。

海兰轻咦了一声,“这东西还会变大变硬,真有趣。”松开玉手,在那冠状沟处又顽皮的用手指点了两下。

不带这么调戏人的,二爷心中哀嚎,轻微喘息了几下,“其实你可以上下套弄,它会变得更大。”

“真的?”小姑娘犹自不信,便按照他说的,握住玉杵根部撸动了几下。

“对对,就是这样,你再快点,劲再大点”丁寿舒服的将头后仰道。

正当丁寿不厌其烦地向长白山小花朵讲解生理知识时,听得头顶上重重“咳”了一声,把这货惊得好悬宝贝没缩了去,怎么把石头上那儿给忘了。

王廷相见这小子实在不像话,出声提醒,海兰抬起俏脸,关切道:“你可是受了寒,下来一起泡泡吧。”

一句话将王廷相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丁寿忍俊不禁,捂嘴暗笑,王廷相支支吾吾道:“这个,多谢姑娘美意,在下不妨事”

王廷相词穷之时,见那二人全都转头看向山下,他不由也随着二人目光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奔行,速度极快,宛如一缕轻烟,径直向山巅而去。

海兰忽地一下从水中跃起,将斗篷往身上一裹,“怎么今日来了?”不再理会二人,施展轻功向那道人影追去。

丁寿胡乱地穿上衣物,与王廷相疑惑地相视一眼,“子衡兄,抓紧小。

”一把揽住王廷相,展开身形向二人去向疾驰。

************长白山天池,十六奇峰嵯峨耸峙,倒映水中,峦影波光,天水相连,云山相映。

一个黑衣蒙面人伫立白头山峰巅,凝视天池,默然不语,山风猎猎,衣袂飞扬。

海兰在池边仰望着山巅黑衣人,不言不语,直到丁寿来到她身边,“海兰姑娘,这是何人?”

海兰摇摇头,“是来找师父的。”

王廷相被丁寿强拉着爬上山巅,呼呼喘着气,道:“尊师何处?”

一阵箫声响起,箫意清冷,一如这山巅寒风,海兰却笑道:“师父来了。



不知何时,天池水面上多了一抹白色丽影,黑发及腰,白衣赤足,轻吹竹箫,踏着天池碧水向这边飘来。

二人不由对这有如出尘仙子一般的景象所迷,王廷相赞道:“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即便洛神当面,亦不过如此。



丁寿却紧盯着玉人足下,倒不是四铛头犯了恋足癖,只是这女子如雪玉足未有任何踩踏之势,却能凌波破浪,让人费解,即便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也要有那一叶芦苇作为凭持,他可不相信眼前真是仙子凌波。

待那白衣丽人临近池边,丁寿方才发现女子身后拖着一条长长水线,箫音忽止,倩影凌空,雪足在崖壁上轻点借力,再落地已是黑衣人当面三丈处。

丁寿死盯着水下,未见任何异状,便用肘轻撞身边海兰,问道:“这水下”

海兰美目一眨,已明了其意,笑着打了一个唿哨。

“忽”地一下,水中跃出一个怪物,怪头又大又圆,长着花白斑点,宛如豹首,身长近丈,由头往下身子逐渐细长,犹如蛇形,见了海兰发出“嗷嗷”

的叫声,宛如撒娇。

我擦,水怪,这世上还真有这东西,丁寿眼睛都瞪圆了。

王廷相更加兴奋,嘴中念叨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有虫,兽首蛇身,名曰琴虫,《山海经》所载竟都是真的。”

海兰懒得搭理他们两个突然精神失常患者,走到池边爱惜地拍了拍怪兽脑袋,那怪将头在海兰斗篷上蹭了蹭,扭头又跃入水中。

见怪物入水,丁寿方得神来,指着水中逐渐远去的水线道:“这东西是”

“你才是东西呢,”海兰不满道:“小花是宫里养的,从小陪我长大,不许这么说它。”

“宫里?”丁寿纳闷道,怎么还闹出个宫里来。

“就是我家啊,黑水神宫,我没告诉你么。”海兰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你告诉过我个锤子,丁寿心中嘟囔道,一指山顶上遥遥相望的黑白二人,道:“那人是谁?”

海兰噘着嘴,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师父说是朝鲜人,自打我记事起便每年来师父比武。”

丁寿抱臂仰望二人,道:“他们就这样比武么?”半天了,二位连动都没动一下,这是比武还是相亲。

一旁王廷相笑道:“高手过招,点到即止,打生打死的和市井闲人有何别。”

哎呦喂,子衡兄好像你看明白了似的,自打出使以来你坏了兄多少桩桃花运了,你算过没有,充什么行家呀。丁寿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

“小时候他们比试至少几招,后来越比过招越少,直到三年前,他们谁也不再出一招一式。”海兰似乎也是不解。

听了海兰所言,丁寿若有所悟,凝神观望,见白裙丽人长袖恍惚间无风微动,黑衣人身形若有若无地转了转,已然抬起几分的长袖毫无迹象地重又落了下去,黑衣人又转正了身形。

以丁寿的眼力可以看出,长袖扬起后手已经暗藏了几十种变化,而那黑衣人身形微动,却将后续变化尽皆封死,如王廷相所说,这二人果真是高手。

“海兰姑娘,尊师修炼的是何武功?”丁寿蹙眉问道。

“师父说她的心法唤作”冰心诀“,练到深处可以摒七情,灭六欲,心中无想。”

“那你可曾习得这门功夫?”这功夫哪是人练的,丁寿心中暗道。

海兰耸了耸肩,“没有,师父说练这门功夫要放弃太多,她让我再开开心心地玩上几年,大一点再说。”

丁寿嘴角翘起,看来这位冰山美人自己的修炼还没到家啊。

山峰上二人凝视又过了半个时辰,黑衣蒙面人开口道:“纳兰飞雪,你还是破不了我的奕剑术。”声音娇柔婉转,竟是一名女子。

“李明淑,你也不能尽料我”冰心诀“先机。”名为纳兰飞雪的白衣美人声音冰冷,犹如这山巅未化之坚冰。

李明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今日又是平局。”

“来年再战。”纳兰飞雪舞动寒风,飞身而下。

“告辞。”李明淑也不再废话,疾驰下山。

“师父好厉害,又打得他抱头鼠窜。”海兰鼓着手掌迎了上去。

纳兰飞雪面无表情,“油嘴滑舌。”声音中竟带了一丝暖意,可随后转向丁寿二人时,声音顿时化作万年寒冰,“你们走!”

丁寿本是满脸堆笑过来讨这位冰山美人欢心,却被人开口逐客,当即笑容一窒。

“师父,他们是我请上山的朋友。”海兰嗔道。

“不是我的。”纳兰飞雪的声音仍是不带一丝感情。

丁寿仰天打个哈哈,“我等今日即便作了恶客,可一杯水都未曾饮过便被逐之门外,这难道是黑水神宫的待客之道?”

白色倩影脚步一顿,“好,就让你们饮上一杯水。”

“真的!师父果然最疼海兰了。”海兰蹦蹦跳跳地上前挽住了纳兰飞雪的胳膊。

丁寿轻声问王廷相道:“子衡兄,你怎么看这位长白雪仙?”

“不好说。”王廷相摇了摇头。

“试言一二。”丁寿鼓动。

“长白山内,黑水神宫,若所料不差,这位纳兰应是黑水靺鞨遗民,不过”王廷相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丁寿追问。

“她手中竹箫用料乃是湘妃竹,此竹生在江南,今日却现北地,这其中”王廷相踌躇难言。

丁寿接口道:“这位北国佳人其中必有故事”

************若非跟着这对师徒,丁寿二人绝想不到天池群峰下竟还藏着这样一座地下宫殿,楼台连亘,朱堂华阙,唯可惜者,偌大宫殿内连丁寿等算上,不过四个人。

“鸱吻秀丽挺拔,出檐深远,果然是唐制。”王廷相对着宫殿四处考究,一砖一瓦都能让他惊呼赞叹,海兰瞧着他的样子只觉有趣。

丁寿没有王廷相那样有学术意识,如今所处宫室应是师徒二人日常起居之所,他四下打量,对壁上挂着的一幅画感起兴趣,画中一位女子低首弄箫,模样竟与纳兰飞雪依稀相像,画侧还题有几行诗句,待要细看,一袭白纱飞过,将那画卷挡住,扭过身,见纳兰飞雪将两个白玉盏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喝吧。”

道了声谢,丁寿端起白玉盏就饮了一口,“嘶”地倒吸口凉气,细看玉盏内尚有未曾化开的冰碴,这杯是名副其实的“冰水”,吐出显得失礼,二爷将一口水在嘴内左右反复倒腾了半天,才缓缓咽下,直觉得凉意透心而过,通透!

王廷相兴冲冲地跑来,拱手道:“敢问纳兰宫可是靺鞨遗民?”

纳兰飞雪眼皮都没抬,淡淡道:“是又如何?”

“山腹之中竟存有唐式殿阁,若上奏朝廷必得嘉奖。”王廷相自顾道。

纳兰飞雪摇摇头,“不稀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辽东也是大明治下,断不能让这殿宇湮没在塞外荒原之中。”王廷相振振有词。

“靺鞨受大唐册封,神宫关大明何事。”

一句话气得王廷相差点跳起来,“大明得国之正,亘古未有,今继汉唐为华夏正朔,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子衡兄,稍安勿躁,”丁寿岂能由他唐突佳人,转脸笑道:“此处钟灵毓秀,巧夺天工,也只有此地才能孕育贵师徒这样风姿出众的人物,王兄适才话语多有不妥,得罪之处还请”

纳兰飞雪端起玉盏饮了一口冰水,突然道:“水喝过了?”

“啊?啊。”丁寿点点头。

“走吧。”纳兰飞雪开口送客。

这娘们怎么这么难逗啊,丁寿来了火气,转头见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海兰,眼珠一转,道:“海兰姑娘,今日多蒙款待,有闲暇时请到京城作客,让某一尽地之谊。”

听了他们想走,小姑娘有些没精打采,道:“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可多了,太液池晴波荡漾,玉泉山趵突泉涌,蓟门树色烟光,卢沟桥上晓月如霜”丁寿拿出了后世在大学演讲与口才协会练出的本事,循循善诱,当年金完颜亮就是听了《望海潮》中描述江南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兴起投鞭渡江之志,企图一举灭宋,“提兵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下场且不去说,起码证明女真人对花花世界的向往是无限的,二爷吐沫横飞,连刚才下肚那口冰水都消化掉了,小姑娘却兴致缺缺。

“京城还有酸菜臊子饸饹面可吃。”王廷相一边搭腔,把自己家乡美食都贡献出来了。

王兄诶,你吃过点好东西么,丁寿一时无语,海兰却眼睛一亮,“那东西好吃么?”

唷,小丫头是个吃货,丁寿又来了精神,“当然好吃了,京师还有烤鸭、肉末火烧、冬菜包,乌鱼蛋那是入口即消,五柳鱼那滋味,啧啧,到了京城保管让你每天吃的都不重样,你爱喝酒么,江南女儿红,西域葡萄酒,还有京师有名的胭脂桃花酿”

海兰小姑娘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口水都快出来了,“这些去你家都能吃到?”

“当然,你若不信,现在便可跟我走。”丁寿有点急不可耐,小丫头一跟他走,就不信这位七情未断,六欲不绝的纳兰宫能够安坐在这死气沉沉的黑水神宫内。

“够了。”一声娇叱,白玉盏落地,却无水洒出,纳兰飞雪杯中水不知何时已凝成一个冰坨。

身影晃动,寒风扑面,一对雪白玉掌印向丁寿胸前。

“王兄闪开。”丁寿一把推开王廷相,举掌相迎。

四掌相对,只见交接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层冰霜由丁寿掌心向身上蔓延。

“贤!”王廷相惊呼。

“师父!”海兰尖叫。

一声冷哼,纳兰飞雪撤掌身,暗用冰心诀平息心中怒火,今日被这小子气得肝火大动,不知毁了几分修行。

此时丁寿保持双手平伸的姿势,已然满身冰霜,如同冰雕一般,“既然你不想走,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纳兰飞雪恨恨地道。

“你快放了他。”王廷相厉声大喝。

海兰也是泪眼婆娑,今日刚交了两个朋友,转眼就没了一个。

“雪天强留客,留,客不留。”“啪”地一声脆响,丁寿身上冰霜碎裂,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丁寿转眼活动自如。

“你”纳兰飞雪心中惊疑不定,自己全力施为的寒冰真气竟然不能奈何这小子,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丁寿冷笑道,转首对海兰道:“海兰姑娘,丁寿在京城恭迎芳驾。子衡兄,我们走。”

******丁寿下山走得飞快,王廷相在后紧追,待到了半山腰,天色已黑,正愁如何下山之际,见下面灯火闪动,王廷相大喜,快走几步,越过丁寿,认出是建州右卫人马上山觅,王廷相扭身笑道:“贤,右卫的人来我们了。”

听了他的话,丁寿未见喜色,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里。

王廷相大惊,赶快上前扶起,只觉丁寿身上入手冰冷,自己如同在扶着一块寒冰。

【大明天下】(46)

作者:hui32927//8字数:227第四十六章朝鲜惊变录九连城畔草芊绵,鸭绿津头生暮烟。

越过九连城便是朝鲜境内,朝鲜边军一见是天朝钦差,不敢怠慢,一边派大军护送,一边快马将消息报送汉城。

使团人马在朝鲜边军护送下逶迤前行,丁寿掀开车帘,护卫在旁的常九催马靠前,向丁寿询问的眼神点头示意无事,丁寿点了点头,放下车帘,将身上的轻裘用力拉紧。

自打在黑水神宫中了寒冰真气,本来寒暑不侵的身子就成了病秧子,幸好建州右卫寨中存了不少老山参,被他拿来养气补身,逐渐调理过来,恰好三卫兵马调动已然大致完成,丁寿一行便启程奔向朝鲜。

使团离开时卜花秃可谓兴高采烈,这姓丁的小子在长白山上冲撞了山神</a>,不死已是命大,可这么把老山参当饭吃的劲头实在让人咂舌,若是再不离开,即便有了敕书他也没东西进关墙去换东西了。

丁寿当然不知道卜花秃那点小心思,此时他正蹙着眉毛打量着张绿水,这女子身份敏感,自不能让他在朝鲜君臣前露相,便教常九给她易容了一番,乔装成他身边一个小厮,不知常九这小子是故意使坏还是手艺太差,先用姜汁抹脸,再用锅底灰调试补的眉,如今这位朝鲜妖女两只扫帚眉,脸上病怏怏的蜡黄色,还粘上几撇鼠须,二爷怎么瞅怎么倒胃口。

张绿水浑然不觉自己的模样遭人厌恶,见丁寿打量自己,立刻嫣然一笑,成功的将二爷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丁二郎慨然长叹,长路漫漫,身边摆着一个美女却提不出打炮的心思,我要这铁棒何用!

“大人可有心事?”张绿水不知自己那媚笑恶心到了丁寿,开口询问。

丁寿性眼不见为净的闭上双眸,敷衍道:“我在想那位朝鲜新国李怿现在做些什么”

************李怿这段时间很忙,虽说不知是不是因为丁寿这只扑棱蛾子扇动翅膀的原因,他比历史上早了一年登上王位,可他最近忙的事情和历史上是一模一样。

朝鲜王朝不愧自称“小中华”,不但衣冠文字尽学中国,其他</a>东西不论好坏学的也是一点不落,大明有“夺门之变”,朝鲜便有兄阋墙的“王子之乱”,朱棣弄了个“靖难之役”,朝鲜李瑈也有样学样的来个“癸酉靖难”,夺了侄子王位,至于明朝党争,朝鲜更有青出于蓝之势。

自朝鲜立国之初,就有“勋旧派”和“士林派”之争,之后又有“大尹派”和“小尹派”,“小尹派”与“青松沈氏”又各自演变成“东人</a>党”和“西人党”,“东人</a>党”又分出了“北人党”与“南人党”,“北人党”又裂变为“大北派”和“小北派”,“小北派”中细分“清小北”和“浊小北”,总之朝鲜党争绝不会因为一派大胜而结束,得胜者中自然而然的会分裂出其他</a>党派接茬内斗,其杂乱纷呈的程度即便明末东林那帮人也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且党争一起什么国家存亡民族大义全都靠边站让路,还记得棒子电影《鸣梁海战》李舜臣出场什么德行么,谁教丫是南人党举荐的呢,这样在大敌入侵还能把领军大将下狱的本事估计只有天朝太祖的那位老同学在根据地搞肃反时才方能有得一比。

朝鲜这些朋党倒也不是一直顺风顺水,比如现今被赶下台贬为燕山君的李&474;于十八岁即位,这孩子虽说倒行逆施,“作”的有点狠,可他利用两次士祸,借勋旧派的手清洗士林派,又依靠外戚的“府中派”狠狠收拾了“勋旧派”

,两番下来朝中再没敢跟国龇牙的大臣,所以他那些荒唐政令得以实施,搞得朝鲜八道天怒人怨。别人不说,就李&474;那花样作死的政令拿出一条来让朱厚照颁布,第二天大臣的口水就够正德皇帝洗个澡的,可当时没人敢劝李&474;,或者说自从敢劝谏的那位老宦官金处善被残杀后,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李&474;以七十码的速度一路作死狂飙,最终被大臣联手废掉,换了李怿上台。

新登位,这些反正功臣们除了争抢朝中空出的好位置,就是惦记着李怿的后宫了,别看这些大臣们对李&474;在位时的外戚慎守勤、任士洪等人把持朝政的时候大骂奸臣,心中却是羡慕的紧,如今有了机会还不麻利儿把自家女儿往新王宫里送,当然送之前先得赶出去一个,李怿正妻慎氏是慎守勤的女儿,她的父叔慎守勤、慎守英因反对政变在反正当日被杀,这样的祸水放在新王身边,这些人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啊,至于二位感情甚笃,呸,国家大事前谈何儿女私情。

撵出慎氏后,众功臣为表忠心,族中女子流水般的送到了李怿后宫,洪景舟的女儿,尹汝弼的闺女,朴元宗没来得及生女儿,没关系,人家有养女,照送,于是这又启发了成希颜,这位送进去的连同宗都不是,人送进去了大王得宠幸吧,谁多谁少都不适,去哪位嫔妃那的次数少了是不是对她背后的功臣有意见啊,可怜的李怿只能雨露均沾,即便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这阵子也颇有点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这一日李怿正盘坐在昌德宫内琢磨晚上睡谁的时候,有宦官来报,领议政柳洵、右议政朴元宗求见,朝鲜的议政府类似大明内阁,领议政相当于内阁首辅,何况这二位又都是反正一等功臣,李怿立即请二人入内,原以为又要给自己充实后宫,结果得到的是一个让他坐不住的消息。

“什么,大明钦差已经入境?李继福干什么吃的?为何没遣人报?”李怿面色慌张的连连发问,谁教他得位不正呢,难免有些做贼心虚。

柳洵老头捻着胡子,看了这位朝鲜大王一眼,悠悠道:“殿下无须担心,天使来意如何,待到入京之时便会知晓。”

李怿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搓着手道:“大明钦差到来,岂有国不去郊迎之理,到时如何应付?”

朴元宗乃是武臣出身,当机立断道:“便说燕山君身染时疫难以见客,恐伤了钦差贵体,想必钦差也会珍惜自身,不再一味强求。”

柳洵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怿闻言大喜,道:“那就按朴卿说的办,尽快探明天使来意。”

“老臣便是来此提醒殿下一声,为免天朝生疑,委屈殿下这几日白龙鱼服,以大君身份迎接天使。”柳洵眯着眼睛说道。

“这个好吧。”李怿勉为其难答应,朝鲜冠服皆从明制,可也要分上下尊卑,一品大臣的补子和明朝三品官的补子一样,而且因明朝以朱色为贵,朝鲜君臣轻易不穿红袍,唯有朝鲜国王得明皇恩赏,可穿衮龙袍,才穿了几天的五爪金龙就要脱掉,李怿难免不痛快,对这闲着没事跑自己地盘蹓跶的大明使团实在没好印象,于是开口问道:“此番来使是何人?”

“据义州上报,正使为大明壬戌进士王廷相,副使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朴元宗道。

“锦衣卫?明皇真是糊涂,这样的鹰犬爪牙也能为国出使,置我箕子之国礼仪之邦于何地。”李怿面带不屑道。

闻言柳洵白眉毛跳了跳,见对面朴元宗脑袋一低装没听见,他也不再多言,以臣议君,这样大不敬的话在后宫里说说过过嘴瘾也就罢了,要是让朝中那帮大明铁粉听到,难保不会把他从还没坐热的王位上给掀下来,保不齐还得捎带上自己。这绝不是柳老儿杞人忧天,是两班大臣真能干出这事来,后来那位朝鲜国王李珲就是见后金势大,革命立场不坚定,和努尔哈赤那老野猪皮虚与委蛇,被大臣政变搞掉,和花样作死的李&474;一个下场。

“既如此,老臣便去安排迎恩门郊迎之事,臣等告退。”耳不闻为静,再呆下去谁知道这小子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柳老儿已经打定意,他已位极人臣,急流勇退还有个善始善终,熬过这一关就告老辞官,再不伺候这嘴上没把门的小子了。

************碧蹄馆,距汉城以北三十里,大明使臣出使朝鲜,都会在此处驿馆暂且停驻,待朝鲜迎宾礼仪齐备后,再前往汉城。

“哦大人轻点”张绿水此时在驿馆的房间内,手扶桌案,衣袍被高高撩起,裤子褪到脚踝,雪肌玉股不停地迎接着丁寿冲击,已然一片殷红。

丁寿这几日实在憋得狠了,方有闲暇便将她按到就地正法,也是不想看那张被常九毁掉的脸,便以隔山取火的姿势,他已是久不食肉味,自不会怜香惜玉,只顾狠抽猛顶。

“疼受不了饶命啊”下身如同被铁棍插进抽出,阴户没来得及充分润滑的张绿水苦不堪言,不由哀鸣痛呼。

此处不比自家,丁寿俯身将她的嘴捂住,下身加快速度抽送,啪啪肉声不断,直将张绿水捅得美目翻白,呜呜的声音从鼻腔内发出,挣扎着想身向丁寿讨饶,丁寿可不想此时看她丑脸败兴,将手从她衣内雪乳抽出,按住她脖颈不让她身,加足力气快速挺动下身。

正将张绿水弄得死去活来,眼前发黑时,门外常九禀报:“大人,朝鲜菁川府院君吏曹判书柳顺汀前来迎接使团。”

丁寿闻言腰身又是一次狠顶,张绿水樱唇发出一声惊呼,瘫卧在桌案上,丁寿轻轻喘了口气,道:“有请。”

柳顺汀也是反正功臣,吏曹判书职权相当于大明吏部尚书,算是位高权重,他来迎接使团也可见朝鲜对天使重视,进得屋来,柳顺汀眉毛一皱,他府中也是妻妾成群,房间的那股淫靡味道再是熟悉不过,可环顾四周,这屋内除了一个端坐在案几后的年轻人,只有旁边一个丑陋小厮,难不成这位大明锦衣卫还有断袖余桃之癖。

喜好男风并非什么丢人的事,士大夫间还引为雅事,从春秋时郑声淫风到满清扬州八怪郑桥那个老玻璃,谈及此事都是引以为傲的,可眼前这小厮身材瘦弱,相貌丑陋,好男风也不能不挑人啊,莫不是这大明副使才是婉转承欢之人,看他相貌颇有几分清秀,据说也是骤然得大明皇帝陛下恩宠,年纪轻轻得了这出使藩国的皇差,柳大人手捋须髯,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

丁寿哪知道眼前老头思维发散,已经把他归入菊花万人捅的零号角色,从书案后转出,笑道:“未知</a>菁川君到来,有失远迎。”

柳顺汀连称不敢,称郊迎之礼已备,请二位天使移驾莅临慕华馆。

************慕华馆位于汉城敦义门外,馆旁建有两柱红木,朝鲜称为“迎诏门”,使团到时,见迎诏门外搭建了一个结彩黄帐殿,陈列金鼓、黄仪仗、鼓乐于其前,帐殿前一名年轻人率领朝鲜群臣站立迎候。

见使团临近,年轻人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小邦晋城大君李怿率臣僚恭迎天使。”群臣随后跪倒迎接。

王廷相与丁寿等下马趋前,王廷相道:“汝国李&474;何在?”

李怿恭敬答道:“小邦国身染时疫,不能见客,遣臣李怿代迎天使。”

“你便是李&474;奏请托付国事的李怿?”丁寿笑容颇有玩味。

“正是小臣。”李怿转向丁寿,一脸得意道。

丁寿笑容一敛,道:“既是迎接钦差,何不行五拜三叩之礼?”

“这个”李怿一时语塞,叩首之礼自土木之后朝鲜国王能避则避,毕竟一国之没事给人磕头还是有点心理抵触的。

忧则臣辱,左议政金寿童立即上前解围道:“贵使有所不知,自太祖高皇帝颁《藩国仪注》来,我国皆遵立迎之礼。”

王廷相不以为然道:“《藩国仪注》颁于洪武三年,洪武十八年又颁有《藩国迎诏仪》,天下藩国皆从此礼,朝鲜因何不遵?”

金寿童无言以对,柳顺汀凑上前施礼道:“正统十四年倪文僖公出使小邦时,世宗大王立迎行权礼,后世遂循此例,还请使者从权。”

丁寿冷笑一声,道:“倪谦出使时权由世宗殿下立迎,不知晋城大君是何日登的王位,大明竟一无所知。”

闻言朝鲜众人脸色一变,柳洵老头已经后悔让李怿这小子出来带头现眼了,这领议政的官儿真不是人当的,早晚有一天他要被这帮猪队友给坑死,老儿暗中琢磨着,狠狠斜剜了李怿一眼,你小子充什么硬骨头,当年你奶奶的爹韩确因为将两个妹妹分别送给了永乐和宣德爷孙俩,在大明混了个光禄少卿的官,替大明出使朝鲜时,你高祖曾祖二位大王何等英雄人物,对自己的臣子说跪就跪了,如今让你跪个正儿八经的大明钦差,你拿捏个什么劲儿。

想到这柳洵又把送到明宫里的朝鲜籍太监在心里大骂一通,到底是贱民出身,在大明也没学会点尊卑之道,皇帝陛下仁慈让你们出使顺便省亲,你们拿着大明俸禄却不办事,这边说不跪你们就不让跪了,还有见了故一激动直接下跪称呼“万岁”的,这几任大王都是被这些不懂事的朝鲜籍宦官给惯坏了。

柳洵满脸堆笑,走上前道:“二位天使所言有理,同一天子之诏,同一天子之臣,朝鲜身为藩国岂有不同之礼,吾等这便行五拜之礼,恭迎天使。”

李怿闻听还要再言,被柳洵一扯袖子,拉了去,于是朝鲜众臣在李怿带领下稽首、顿首、四拜、一拜叩头,将这“五拜三叩”之礼行个完全。

随后朝鲜众人请钦差出示诏书供奉,王廷相面露难色,丁寿接口道:“李&474;殿下不在,这诏书颁给何人,且容后再议。”

再议,难道这次就白跪了,李怿也上了痰气,直接称身体不适,连慕华馆的洗尘酒宴也不参加,将事情交给柳洵,自己径直退却了。

柳洵原以为二位钦差会有不满,没想二人不以为意,于是在馆内大排筵席,为使团接风洗尘。

觥筹交错间,柳洵试探道:“二位天使远来海东,一路辛苦,不知所为何事?”

王廷相笑而不语,丁寿散漫道:“柳大人且毋心急,一切见了大王殿下便会得知。”

见这二人都不松口,柳洵心中更是没底,丁寿却坏笑着挨了过来,道:“柳大人,早闻朝鲜女乐颇具风情,为何今日宴上不见燕舞莺歌?”

柳洵心中有事,随口答道:“当年倪文僖公在宴席上三却女乐,作诗明志,小邦深感天使冰雪雅操,亦觉女乐乃夷风旧习,此后使臣宴会只用雅乐迎宾。”

倪谦老头你干过点正经事没有,出使一趟朝鲜除了在辽东观赏了原生态的女子成人仪式,就是免了朝鲜国王跪礼,可人家朝鲜民族传统风俗你也要管是不是狗拿耗子了点,丁寿心中怨念满满。

柳洵抬头见丁寿满是失望之色,老儿眼中泛起一丝狡黠,缓缓道:“不过虽是旧习,还是颇有几分可观之处,天使若不见弃,请指点一二。”

丁寿小鸡啄米的点头,柳洵吩咐人下去准备,不一刻,三十名女乐盛装打扮,各抱乐器,分列两行,升堂跪坐,个个都是姿容俏丽,丰神绰约。

鼓乐声起,丝竹阵阵,云鬓霓裳之间,脂粉飘香。

柳洵笑问:“海东风情,贵使可还满意?”

丁寿目不转睛地看着席上女乐的窈窕身段,不住点头道:“不错,果有异趣。”

“可值浮一大白?”柳洵满满斟上一杯酒道。

丁寿看了眼前酒盏,哈哈大笑:“岂止一大白,柳大人,请了。”满饮而尽。

酒至半酣,柳洵轻声道:“今日晋城大君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天使念小邦偏狭,多多担待。”

眯着惺忪醉眼,丁寿懒懒道:“晋城大君如此慢待我等,若是受诏为王还能将本使放在眼里么?”

柳洵眼中放光,急声道:“这么说天使此来是为了封王?”

丁寿刚要开口,忽听王廷相大声咳了一声,才若有所觉,笑道:“喝酒喝酒,柳大人请再饮一杯”

************“啪”的一声,又一个价值不菲的瓷瓶被摔在了地上,李怿犹自不解气,下面跪坐的柳顺汀、朴元宗、柳子光等人垂首不语。

“殿下何故如此生气?”柳洵带着满身酒气,笑着走了进来。

李怿一见他这样子心中的火气烧的更旺,冷笑道:“何必明知故问,柳大人向着明使奴颜婢膝可还欢畅?”

柳洵不以为意,道:“老臣正要向殿下道贺。”

“道贺寡人今日向人叩头受辱么?”李怿大声喝道。

柳洵静静说道:“臣道贺殿下将受大明册封为朝鲜国王。”

“噢?”不止李怿,其他</a>人也来了兴致,毕竟没有大明册封,老这么没名没分的,这些人心里也是没底。

“据天使酒醉透露消息,此番是受了旨意前来册封,只待人齐便可颁诏,只是今日迎诏时燕山君未曾露面,迎使礼节又多有不周之处,那丁寿少年心性,骤得高位,觉得受人轻视,便将此事拖了下来,着实不知轻重。”柳洵缓缓说道,顺带拿言语点拨一下这位少年大王。

李怿丝毫没听出来柳洵的良苦用心,只是沉浸在封王的喜悦之中,倒是朴元宗开口问道:“既然李继福请封的使命已然完成,为何不随同返,且连个消息也不传来。”

柳洵面露赧色,犹豫番才道:“此事来龙去脉明使倒是酒醉取笑时说起,李继福使团人员私出驿馆与明商互市,贪婪尤甚,惹怒天朝,被锦衣卫拘束于会同馆内,以儆效尤。”

众人恍然大悟,朝贡大明是个肥差,使团成员都夹杂大量私货,且明朝方物在朝鲜两班的明粉中供不应求,只要带朝鲜便是稳赚不赔,一进一出获利颇丰,明廷也知道这事,一般在会同馆安排三天时间让京师各牙行入馆互市,不过买卖这事有人垄断了肯定另一方赚的就少,所以常有使团成员偷溜出去自行贸易,这次估计做的过了火,直接给看起来了。

李怿脸上一阵青白,恨恨道:“祖宗见宠于中华之美扫地矣,今后国中除书籍医药外禁用大明之物。”

这事岂是你能禁得了的,几位朝鲜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以他们的身份谁不能从大明淘换来东西,禁了更好,手中的唐物价格只会更高。

武灵府院君、五军都总管柳子光却开口提及另一件事:“以燕山君之性情乖戾,颁诏之时难保不会生出事来,却如何是好?”

朝鲜君臣倒吸口凉气,这倒是真的,以燕山君李&474;的操蛋性格真能干出临场喊冤的戏码,到时可就难以收场了。

李怿快步来踱了几圈,恼道:“当日寡人便说燕山君四子皆年幼势孤,存之何妨,你们偏要及早处置,若听寡人之言,今日怎会连要挟李&474;的手段都没有。”

你小子属疯狗的,逮谁咬谁,几位功臣心中腹诽,你才篡位,燕山君余党又没及时清理,那四个小子落在有心人手里便是大义名分,变生肘腋转眼事耳,我们背着骂名把人给收拾了,你又秋后算账,干的是人事么。

“王儿休得无理。”随着话音,一个盛装美妇从后殿屏风处走出。

李怿见了来人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妃。”

“臣等拜见大妃娘娘。”朝鲜众臣以额触地,恭敬行礼。

来人正是朝鲜成宗的王妃,李怿生母,慈顺大妃尹昌年,众大臣可以哄着李怿当逗孩子玩,却不敢对这女人有半分轻视,成宗当年后宫佳丽如云,李&474;生母尹氏独宠后宫,却难逃被废赐死的下场,最终接替尹氏被封为王妃的正是这位尹昌年,而在其中争风吃醋挑事的两位贵人郑氏和严氏连同所生之子在李&474;即位后被杀个干净,她却一路水涨船高,先上“慈顺”尊号,又加“和惠”

二字,荣宠至极时又在暗中勾连朝中重臣,一出手便废黜李&474;,扶其子李怿继位,权术手腕可见一斑。

慈顺大妃对着李怿语重心长道:“众臣深谋远虑,当日处置燕山君诸子大义当先,王儿怎能以前事咎责众卿,还不快向众臣赔礼。”

李怿俯首称是,转向众臣欲要赔礼,众人连连口呼不敢,柳洵道:“殿下当日心存恻隐,乃仁风范,如今思来是臣等思虑不周,才有今日之惑,臣等惶恐不安。”

“柳大人言重了。”尹昌年在李怿扶持下跪坐正座道:“当日诸位以大体为重,谁又能料到如今之事,不过事到如今,只有另谋良策。”

柳洵看尹昌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笑问道:“大妃可是已有定计?”

尹昌年笑着伸出三根玉指,道:“有上中下三策,请诸位指点。”

“愿闻其详。”

“上策,重金厚贿天使,无李&474;在场即行颁诏。”尹昌年伸出食指晃了晃。

柳顺汀颔首道:“如此自然最好,但此番来使的王廷相素有清廉之名,怕不会为些许财物坏了礼制。”

虽被驳,尹昌年不以为意继续道:“下策,燕山君既然已经重病在身,若是暴卒亦是情理之中。”

“好,就照大妃的意思办。”朴元宗噌的站立起来,“臣即刻赶赴乔桐,把这事给办了。”

柳子光连忙把这位和李&474;有私仇的右议政给拦住,柳洵道:“切莫心急,此事若是早办也就罢了,如今钦差到来,人心思变,万一有人透漏风声,局势与我等不利,况使团中有人出身锦衣卫,擅长侦缉之事,难保不会查出破绽。

”说到这柳洵一阵头疼,也不知谁安排了这个使团组,以往来使不是进士出身的书呆子就是唯利是图的宫中宦官,这怎么塞进来锦衣卫这帮凶神。

尹昌年似乎早料到两策不会被采纳,端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道:“中策便是按照诸位方才议的,要挟燕山君陪我们演这出戏。”

柳洵摇头苦笑道:“大妃娘娘不是不知,燕山君为人残暴寡恩,连抚养他成人的祖母仁粹大王大妃都给逼死,如今他诸子皆死,还有何事可以要挟他。



柔软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茶盏,尹昌年轻轻说道:“昨日乔桐守将金良弼来启,燕山君重病在身,别无他语,只求见慎氏一面。”

众人相视一眼,已明了尹昌年之意,李&474;王妃慎氏为慎守勤之妹,和被驱逐出宫的李怿之妻是姑侄关系,为人贤良淑德,对李&474;暴政多有劝阻,不说别人,就是眼前的尹昌年母子也受过她的救命之恩,李&474;杀老爹后宫嗨起来的时候,直接跑到尹昌年宫外,用剑敲地喊她出来,尹昌年自然不敢露头,待李&474;不耐烦准备自己杀进去时,幸的慎妃及时赶来阻止,众人也多受其保全之恩,反正之后李&474;后宫杀了一批,囚了一批,单这位慎氏降封为居昌郡夫人,在其兄慎守英府中安置,这待遇连李怿结发之妻小慎氏都没有。

李&474;或许是个混蛋,但他与慎妃之间感情很深,由成亲以来共生五子四女,可见一斑。

柳洵点头道:“既如此便双管齐下,以居昌郡夫人之事迫燕山君就范,再以重利软言劝得钦差早日颁诏册封。”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朝鲜君臣把什么都想明白了,可二位钦差好像看上了三千里江山风光,一点都不着急。

王廷相倒是还好,整日里在太平馆与来访的朝鲜儒生们吟诗唱和,纵情山水,那位副使丁寿却终日里不干正事,走街串巷,游弈于两班府邸,朝鲜群臣对着二位好话说尽,恨不得把国库搬出来以示诚意,他们就是不松口册封之事。

没过几天,李怿等人就没心情操心他们的事了,建州三卫大举入侵,平安道告急,如今的朝鲜边军可不是成化年间鱼有沼率领征讨建州的时候了,边境承平日久,兵备荒怠,被建州打的节节败退。朝鲜众臣对救援的事还没议出个章程来,东海那帮子野人女真也来凑热闹,咸镜道甲山、昌城被围,咸兴府飞马告急,请求援军。

李怿这个上火,他那个大哥李&474;倒行逆施,十多年国王当的是有滋有味,要不是被自己老妈和朝中大臣联手坑了一把,估计现在还在朝鲜八道满处征集处女采红呢,那时女真人怎么没出来闹事,这帮蛮子觉得自己好欺负么,还是哪个王八蛋在暗中坑自己。

丁二爷表示很无辜,建州女真的确是他招来的,野人女真和他真没关系,历史上这帮蛮子也入侵过朝鲜,只不过延后几年,可现而今建州三卫吸引了大批朝鲜边军,这帮东海女真人只是大脑路慢了点,又不真是傻子,这种占便宜的事岂会错过。

甲山那不毛之地丢了也就丢了,反正姓就如同野草,割完一茬太平了还会疯长出来,可昌城是朝鲜要产金地,万万不能有失。朝鲜朝堂上难得一次高效率,将援军飞快的定了下来,至于领兵大将么,当然不能用燕山旧臣,五军都总管柳子光当仁不让,率军救援咸镜道,右议政朴元宗领兵赴平安道解围。

两路大军开拔,李怿又要忙着命人安排粮草支援,一时间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抱着脑袋坐在欢庆殿内,唉声叹气,直到瞥见旁边裙角才发现慈顺大妃尹昌年不知何时来到身边。

“母亲!”李怿满腹委屈一语道出。

尹昌年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别担心,我母子连这十余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你注定会成为太祖、太宗那样的有为之君,母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体会着尹昌年温暖的胸膛,李怿伸手环抱住她,心情逐渐平复,静静不发一言,这样静谧的画面最终被柳洵打破。

“殿下,明使终于同意颁诏了。”柳洵兴高采烈道。

“真的。”这么长时间糟心事总算有一件开心的,李怿高兴地跳起来。

尹昌年疑惑道:“他们何以突然松口?”

“据说是因为听到边境战事,他们担心事态扩大影响归程,打算完成使命早日返大明。”

“马上安排典礼,就在仁政殿里,明日接诏后寡人即刻登位,”李怿又用力强调了一句,“真正的登位。”

柳洵领命乐呵呵地去准备了,李怿首却见尹昌年蛾眉轻蹙,低头沉思,不由开口问道:“母妃可是觉得不妥?”

尹昌年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王儿可否缓些时候举办大典。”

见李怿面露不解,尹昌年解释道:“我想给揽月阁送一封信,请人相助。



“明淑姑姑?”李怿问道。

尹昌年缓缓点头,探询的看向李怿。

“不,我一刻都不想等了,寡人要做名副其实的朝鲜国王。”李怿张开双臂,仿佛要将三千里江山全部揽入怀中。

************看着对照铜镜整理衣冠的丁寿,王廷相迟疑道:“贤,你可想好了?”

丁寿束紧腰间玉带,对自己打扮很是满意,轻笑道:“图穷匕首见,到了交底的时候了。”

见王廷相欲言又止,丁寿笑道:“子衡兄有事尽管明言,若是担心今日安危,可借故缺席,小一人应付得来。”

“愚兄既陪你走这一遭,便是同生共死,断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顿了一顿,王廷相又道:“只是这几日所见所闻,那李&474;之罪罄竹难书,比之桀纣隋炀也不为过,当真要助此等人复位?”

对着铜镜摆了摆表情,笑了笑,咧嘴龇出一口白牙,丁寿才道:“皇上旨意如此,即便李&474;不配为君,也要皇上下旨罢免,岂能扰乱纲常,以臣废君。



摇了摇头,王廷相道:“话虽如此,可李&474;所为已是众叛亲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鲜臣民岂能再容他复位。”

丁寿转过身来,正视王廷相道:“朝鲜不过池河之水,能覆小船扁舟,我大明却是艨艟巨舰,一旦开进便是水溢河干,这个道理朝鲜两班应该清楚。”

冷笑一声又道:“蒙元忽必烈曾言:谁家无忠臣,桀纣隋炀,虽为暴君却非无能之辈,自有其过人之处,况李&474;为王十二年者。”

王廷相哑然失笑:“就知道劝不住你。”心中谓然一叹,“为兄也只能言尽于此,只望你我不会渐行渐远,能全了这份手足之情”

************仁政殿,为昌德宫正殿,高大庄严,装饰华丽,这一日朝鲜众臣都以冠冕朝服,仪态庄重,李怿虽和他们站在一处,众人却是众星捧月的将他突显出来,得意至极。

相对他们,另一边一位身穿衮龙服的中年男子却是孤零零的没人搭理,脸颊消瘦且带有病态的潮红,双眼布满血丝,冷冷地看着意气鹰扬的众人。

李怿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众臣识趣的自动退得远远,“王兄,今日之事还要拜托了。”

男子便是被废为燕山君的李&474;,闻言冷笑道:“客气,如今我能为殿下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盼着殿下言而有信,能保我妻平安。”

“那是自然,毕竟也是王嫂,寡人自会照拂。”

李&474;冷笑道:“连自家妻子都不得保全之人,竟作保照拂他人妻子,看来我是真的疯了,当初相信你们的鬼话。”

脸色一变,李怿恶狠狠道:“李&474;,你若能保住自家妻儿又何须求我,识相的把这出戏演完,不但王嫂,连你也未尝不得善终。”

李&474;还要反唇相讥,忽听门外唱名:“大明钦差到”

************丁、王二人在大汉将军的簇拥下昂首而入,哗的一声,大汉将军位列两排,王廷相与丁寿面南而立,面色肃穆。

李怿向李&474;使了个眼色,李&474;心中气苦,当日即位之时他都借故未行跪礼,没想到如今被逼逊位,却要违心下跪,形势比人强,虽万般不愿,李&474;还是上前跪倒:“臣李&474;率小邦臣工恭迎圣谕。”身后李怿及群臣尽皆跪倒。

王廷相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鲜国李&474;奏报因世子夭亡,哀恸成疾,不能理事,其怿既长且贤,请以国事相托”

跪倒的李&474;拳头紧紧握住,牙齿将下唇都咬出血来,才忍住没有暴跳而起,李怿却是洋洋得意,王廷相诵读旨意语速突然加快,“经朕详查,&474;所为乃受怿之迫,李怿不遵臣道,以废兄,目无君父,着令锦衣卫缉拿看押。”

李怿还没没反应过来,丁寿一步上前,将他扣住,另一手扶起李&474;,笑道:“某等迟来,殿下受委屈了。”

幸福来得太快,李&474;才反应过来,感激涕零道:“皇恩厚德,小邦感激不尽。”说完这位朝鲜国直接跪下行拜礼。

朝鲜大臣即便脑子慢的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柳顺汀大喝道:“侍卫何在,今有人劫持大王,还不救驾。”

殿下伫立的朝鲜宫廷侍卫立刻冲入,迎面正撞上丁寿带来的大汉将军,这些高大汉子皆是锦衣卫中精挑细选的大内侍卫,岂是朝鲜侍卫可比,刀光乍现,血洒宫廷,当前几人被大汉将军长刀直接斩为两截,随后其余大汉将军持刀上前,将群臣圈在了当中。

“没想到海东之地竟有人想与我天下第一卫的锦衣健儿争锋,”丁寿面对群臣冷笑道:“对天使不敬便是对皇明不敬,虽太祖有言朝鲜永不征伐,却不吝出王师以惩不臣,尔等可想妥了?”

看着大汉将军犹自滴血的长刀,朝鲜众臣噤若寒蝉,可若是让李&474;复位,以那位爷的疯狂性子朝鲜八道又是腥风血雨,如今众人不知几位能存活下来,一个个垂首不语。

生死攸关,燕山君复位其他</a>人只是九死一生,李怿可是死的妥妥的,不顾手腕疼痛,大声喊道:“李&474;你不顾居昌夫人死活么?”

李&474;立即面露难色,他如今有挂念的只有慎妃,可若是就此功亏一篑却是可惜,爱妃与江山孰重这样的问题立即让这位朝鲜大王陷入两难。

丁寿指尖用力,李怿只觉腕疼欲断,再也发不声来,丁寿施施然道:“大君若说的是蛰居慎府的中殿娘娘,就不劳阁下费心了了。”

李怿如见鬼魅,结结巴巴道:“你你如何知道?”

丁寿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道:“这几日汉城府里走街串巷,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恰巧本使手下倒颇有潜形匿迹的人物,算算时间如今王妃娘娘恐怕快要进宫了。”

这时听得殿外又是一阵阵喧哗厮杀声,一名侍卫冲了进来,“不好了,羽林卫大将慎居弘率军哗变,攻进来了。”

李怿恨恨地一跺脚,“这些居昌慎氏余孽早就该杀个干净。”

柳顺汀一下冲了过去,抓住那侍卫肩膀道:“他们到哪了?”

那侍卫被老当益壮的柳大人晃得一阵发懵,清醒过来道:“已经杀过了进善门,马上就要到仁政门了。”

过了仁政门,便是仁政殿,这里如今群龙无首,如何抵挡,柳顺汀手脚冰冷,茫然无措,柳洵老头儿也冲了过来,大汉将军想要拦阻,丁寿摇手阻止,听着不远处的厮杀声,柳洵低声念叨:“还有时间。”

“对,还有时间。”柳顺汀反应过来,殿上明使人少,只要抢李怿,再拿住燕山君,就能逼得叛军投鼠忌器,当年反正不就是如此么,至于得罪大明,走一步看一步吧。

呛啷一声,柳洵从侍卫身上拔出一把宝剑,看着柳老大人还有如此豪气,柳顺汀信心大增,大喝道:“逆贼燕山君勾结匪类,冒充大明天使,企图作乱,众将快将”

“噗”的一声,柳顺汀胸口被长剑一下刺入,看着刺向自己的柳洵,吏判满脸的不解,柳洵用力,长剑没入直至剑柄,抱住柳顺汀,柳洵低声念叨:“事不可为,现在投诚还不算晚。”

放倒柳顺汀,不顾满身鲜血,柳洵向着众人大喊道:“吾等受李怿所逼,昧心屈贼,今大明皇恩浩荡,助我复位,尔等还不顺天应人,更待何时!”

李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柳洵道:“你你”,丁寿可不会让他有机会毁了这大好形势,一指将他点昏了过去。

随即向着李&474;微一欠身,丁寿笑道:“殿下请下谕令吧。”

李&474;郑重点点头,大声道:“寡人蒙大明皇恩复位,尔等还不跪下。”

柳洵第一个没节操的跪下,随后便是陵川府院君具寿永,他和李&474;是儿女亲家,自问保全的机会能大点,有人领头,其余大臣虽然心中担忧还是在大汉将军虎视眈眈下纷纷跪倒。

李&474;大喜,当即下令:“郭璘为训练大将,掌管汉城兵马,闵孝孙执掌禁卫,大开仁政门,迎接王妃。”这几人都是他在位时的外戚,算是自己人,当即领命,指挥各卫人马。

仁政门大门洞开,一队队朝鲜士兵涌入,李春美和常九护卫着一个身穿朱色阔衣的贵妇走上大殿,李&474;快步上前,关切说道:“你平安就好。”

妇人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瘫倒在地的李怿,幽幽叹了口气,随后扫视群臣,看到了他们面容中的惊惶和悲哀,略微沉吟一下,对着李&474;耳语了几句,李&474;一皱眉,似乎不愿,慎氏拽了他衣袖一把,眼神催促示意,李&474;不情不愿的高声道:“往昔之事寡人也有失当之处,反正之举皆为群臣受李怿母子蛊惑,除此二人外余者概不问罪。”

众臣偷偷互相张望了一下,叩头谢恩,声音比蚊子大不到哪儿去,王妃慎氏接口道:“王上今日之言天日可证,本殿以命作保。”

“王上仁厚,谢隆恩。”群臣谢恩之声直震殿瓦,丁寿与王廷相眼神交流,这李&474;的人品算烂到家了。

************“寡人蒙大人恩德,得有今日,无知所报,请大人上座,容寡人拜谢。”

在昌德宫国王寝殿修文堂内,李&474;设宴向丁寿拜谢道。

“殿下免礼,下官不敢生受。”差事办完了,李&474;还这么客气,丁寿可有点受不了,“还未向殿下道贺,殿下运筹帷幄,弹指间两路大军易,汉城高枕无忧了。”丁寿恭维道。

李&474;面露得意之色,“皆赖上国隆恩,寡人恰逢其会尔。”李&474;复位当日即刻断了北上的两路援军粮草,同时发出钧旨,朴元宗与柳子光若交出军权单身京既往不咎,随后又发出密令,军中诸将擒杀二人者可代其位,柳子光果然没将李&474;的赦免当一事,带领人马京勤王,结果直接被副将砍了脑袋,那位朴元宗倒是警醒,知道自己内无粮草,军中家眷皆在汉城,人心浮动,直接弃军而逃,让准备拿他脑袋进阶的副将们扼腕不已。

“听闻那朴元宗也是行伍出身,军中颇有根基,若是潜逃可会为患?”丁寿问道。

“跳梁小丑,寡人不会再给他机会。”李怿反正就是得了朴元宗的军中支持,李&474;提起他来愤恨不已。

丁寿微微一笑,道:“不知殿下此番请我来所为何事?”

李&474;凑上前在丁寿耳旁低语了几句,丁寿摇头,“殿下莫要为难我,那二人已是上达天听,必是要带大明的,不容有失。”

身子向后靠了靠,李&474;坏笑道:“小邦国小地狭,无物以谢大人厚恩,准备了几件土产,还请笑纳。”

随即轻轻拍了拍手掌,殿中隔扇的移门向两侧分开,只见数名身着艳丽赤古里裙的朝鲜美女跪在内室,李&474;走到那些女子身后,猛地揽住两人,放肆的将手伸入二女的交领内,大力揉动,二女面露痛楚之色,却不敢反抗,强自忍耐,李&474;淫笑道:“今夜便请大人夜宿这修文堂,寡人自去王妃的大造殿安歇,大人请尽兴”

丁寿见诸女皆是十几岁年纪,姿容俏丽,心中已是意动,口中推脱道:“怕是于理不。”

李&474;哈哈大笑,道:“大人于小王有再造之恩,何必拘泥俗礼,小王告退。”随即离殿而去。

看着跪在房内的莺莺燕燕,丁寿心中一阵激动,走到一名年近双十的女子近前,见此女一张瓜子脸,眉似柳叶,却凤目含愁,轻声道:“你不愿服侍本官?”

那女子慌忙叩首,“妾身愿意。”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慌乱。

丁寿总觉得此女有几分眼熟,无暇细想,开口道:“过来服侍本官。”

那女子身子一震,还是乖乖上前,靠在丁寿身侧帮他解衣,丁寿伸出手去在女子丰满的臀部上缓缓搓揉起来,女子毫无防备,被丁寿突兀动作吓得身上一软,靠在了丁寿肩上。

笑着揽住美人纤腰,丁寿对着其余众女道:“自己把衣服除了。”

众女互相看了看,都认命的宽衣解带,丁寿却道:“慢着,只松开衣襟,除去里面衬裙和足套即可。”

众女一愣,随即听命,留着一条长裙遮羞总比全身赤裸要好,很快一屋子美女已然薄裙遮体,地上钗横裙乱,丁寿透过薄纱丝裙打量着那一双双修长美腿与萋萋芳草,手上力度不由加大,身旁女子鼻息咻咻,好不容易将丁寿衣裤褪下,还来不及为眼前硕大本钱惊呼,已然被丁寿一把抱起,放置在屋内矮几上。

丁寿几把将她衣裙撕烂,两手攀上雪白丰满的胸脯,体会着手中乳肉的绵软滑腻,张嘴向女子樱唇吻去,那女子蛾眉一蹙,转脸避过。

登时引起丁寿不满,鼻腔轻哼了一声,女子反应过来,惊慌的堆起笑脸,丁寿伸手将她粉腮掐住,捏开小嘴,不顾她的挣扎将桌上一壶酒灌了进去。

“咳咳”酒水呛得到处都是,女子一阵剧烈咳嗽,胸前两座山峰随之上下起伏,引得丁寿一阵目眩。

“躺好了,不许动。”丁寿沉声道。

女子闻言立即倒在了桌上,再不敢妄动,丁寿俯下身子将她雪白胸脯和俏脸上散落的酒水细细地吸吮入嘴里,一只手顺着她破裂的衣裙处滑入,抚摸她光滑的大腿。

感受到身上游走的大手发出的丝丝热气,身上一阵一样的舒畅,女子不由眯着眼睛,原本紧绷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唇上一热,一条有力的肉舌顶开香唇,挑开牙关探了进来,女子一时忘情,吐出丁香与之纠缠。

良久,双唇渐分,相连着唯有一线银丝,丁寿得意一笑,转向身后几女道:“都过来服侍。”

几女闻声看向一个瓜子脸,嘴边一颗小美人痣的女子,那女子站起身子来到丁寿身侧,讨好的媚笑一下,伸手握住了胯下巨龙。

“好大。”虽是已经见过真容,但入手之后更感觉火热粗巨,女子略一迟疑,便将巨大肉棒含进嘴里,吞吐起来。

其他</a>几女也随着来到他的身旁,一个鹅蛋脸的乖巧少女伸出香舌在丁寿胸前舔舐,另一个细腰长腿,酥胸饱满的女子贴在他的身后,不停用丰满胸膛厮磨他的背脊,更有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伏在桌前含住桌上女子酥胸,一手攀上另一边胸脯,用力揉捏起来。

数名佳丽服侍,丁寿十分受用,大手沿着女子大腿,进入了花园深处,桌上女子一阵轻颤,两腿不由夹紧,让丁寿不能深入,丁寿也不着急,微微屈起手指,在阴户内上方的一处凸起缓缓爱抚。

“啊不行那儿不行”女子身子扭动,嘴里也随之发出一阵阵诱人的呻吟,白皙的肌肤也呈现出一种动情的粉红色。

胯下已被可人吸吮得更加巨大,丁寿示意身前身后的两位美人将女子两腿分开,手指继续用天魔真气刺激着女子阴户,随着手指的进出,那迷人的桃花洞中不断发出异样的声音。

拍了拍卖力吞吐的女子螓首,眼神示意,女子会意的吐出肉龟,将肉棒摆到了正确位置,丁寿抽出手指,正在享受的桌上女子下身一阵空虚,不由睁开迷蒙双眼,便觉身体猛然被向前一拉,接着一个粗大火热的坚挺猛然插入体内。

“啊好大”强烈的冲击力和前所未有的充实感顿时使得女子尖叫出声,两眼翻白。

嗯?丁寿却是纳闷,女子嫩穴虽然紧凑,却并无阻碍,这女子并非完璧,李&474;难道走眼了,不过肉棒被周遭嫩肉挤压的实在舒服,这点念头暂时被跑到九霄云外,按住女子柔软纤腰,快速耸动起来。

“大人太粗厉害%¥&@*”快速的撞击很快让女子进入迷乱,嘴中的尖叫变成了本国语言,让丁寿不知所云,身子剧烈扭动,连两旁扶腿的二女都把持不住。

“啊”终于挣脱束缚的女子将两腿盘在丁寿腰身,一双玉臂抱住他的脖子,丁寿顺势将她举起,双手托住她的肥臀,上下抛动起来。

强烈的撞击顿时使得女子忘了矜持,口中更是淫声浪语不断,其他</a>诸女耳濡目染,脸色也一个个潮红起来,美眸中尽是迷离之色。

猛烈撞击怀中美女的丁寿,发现几女悄悄厮磨着大腿,玉手已然伸进了长裙下,不由闪过一丝邪恶的笑容,扶着女子纤腰的双手猛然发力,把她高高抛起,不待玉人惊叫,便又猛然按落。

“啊”

女子刚觉下体一空,不满之声尚未发出,便又觉那巨龙猛然袭入,几乎插入子宫,疼痛中掺杂着强烈快感使得她不由声嘶力竭的呼喊了起来。

将女子猛地按在了桌上,丁寿双手抱着她快速起伏抽插起来。

片刻间,女子便在持续的强烈冲击下达到高潮,一声尖叫后,哆嗦着紧紧抱住丁寿,一层层嫩肉不断挤压着体内地巨龙,下体居然痉挛起来,丁寿只觉一阵异样的舒服,便也停了下来,静静享受那别样的按摩。

待女子稍微平静,丁寿耳畔听到的都是美人呼呼喘息,微微一笑,将身边那名嘴角带有美人痣的女子拉了起来,推到在地,掀起粉色纱裙,裙底风光便尽现眼前,雪白圆翘的臀部,诱人的两片肉唇,两边茂密的阴毛此时已被汨汨而出的淫水浸透,杂乱无章的四散倾倒。

蓬门已开,只待君尝。

丁寿挺枪而入,女子舒服的一声呻吟,随后翘臀缓缓研磨起来。

咦,这个也非完璧,若是一个还可当做李&474;失察,两个么?丁寿伸出两手到了长腿美女和乖巧女子裙下,沿着股沟手指直探到二女泥泞的阴道深处,二女身子一抖,不自觉的夹紧双腿,丁寿如今可没这耐性,抓住二人胯间的白绫犊鼻裈,将二人拎的脚尖离地,在她们的惊呼中将二人摆放的跪伏地上,两手中指食指无名指并拢深入。

“哎呀”二女呼痛,丁寿扯出手来,果然她们也非处子,嘴角带美人痣的女子感受到怒龙离体,只觉体内一阵空虚,迷茫双眼看向丁寿,见他脸色有异,再看看几人情状已是明白过来,低首不语。

扫了她一眼,丁寿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妾身李怿王妃尹氏。”女子轻声道。

丁寿惊道:“你是李怿的后宫嫔妃,那她们”

长腿隆胸的女子跪倒言道:“妾身乃李怿之敬嫔朴氏。”

朴元宗的养女,丁寿眼神扫向另外二女。

“妾身乃李怿之昭容安氏。”娇小女子声如蚊呐。

鹅蛋脸美女声音糯糯答道:“妾身乃李怿之熙嫔洪氏。”

洪景舟和成希颜送进宫的女人,丁寿一指已然瘫软一团的女子,问道:“她呢?”

尹氏不无嫉妒的看着已经爽翻了的女子,道:“她是李怿以前正妻,居昌慎氏。”

难怪眼熟,她是王妃慎氏的侄女,妈的,李&474;在给老子设套************大造殿内,丝竹阵阵,衣袂飘香。

张绿水与几名嫔妃在殿中翩翩起舞,一名仪容整肃的冷艳女子手拨琴弦,正在弹奏朝鲜传统乐器伽倻琴。

李&474;慵懒的散座于地,跟着琴音敲打节拍,乐不可支,一旁慎妃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今夜夫妻夜宴,王妃何故闷闷不乐?”李&474;递上一杯酒,问道。

慎妃接过酒杯,红唇微微一沾酒水,便即放下,道:“你这样设计天使,不怕皇明怪罪。”

“温柔乡内倚红偎翠,多少人求之不得,何况作陪的还是王室内眷,更显我邦诚意,谈何怪罪。”李&474;仰头将一杯酒干掉,笑道。

慎妃眼神淡淡地扫了李&474;一眼,不再多言。

虽无恶言,李&474;还是自甘示弱,正色道:“这些女人留在宫里也是麻烦,你又不让我对她们和其家人下手,便让她们服侍钦差自赎有何不可,天使满意还可将她们带大明,你那侄女也算有个归宿,而且有了这个把柄,锦衣卫还能不将李怿母子交给我们。”

幽幽一叹,慎妃道:“你真要斩草除根不成?”

“&69223;儿四人的仇岂能不报,”李&474;冷笑一声说道:“况且大明今日能助我复位,他日便能再助逆种李怿登位,李家天下岂能任由他人拣选。”

听到李&474;提到丧生的四子,慎妃神色惨然,默不作声一口饮尽杯中酒,两片红霞晕染了苍白脸颊。

李&474;自知失言,劝慰道:“斯人已逝,王妃无须挂怀,好在我们还年轻,将来还能生更多子女。”

慎妃不再多言,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

“王妃何处去?”李&474;问道。

“今夜殿下可在大造殿内随意取乐,我去贞清宫歇息。”慎妃淡淡道。

“贞清宫内住的都是先王的那些老太婆,王妃何必自苦与她们同住。”

李&474;在后喊道。

“老太婆?”慎妃停步身,眼眸亮晶晶的视李&474;,“殿下不是就喜欢老太婆么?”

“我”李&474;一时无言以对,眼睁睁见着慎妃没入黑夜,直到一声娇笑,张绿水依偎在他身旁,“春宵苦短,殿下今夜可要荒废?”

捏着佳人吹弹可破的脸颊,李&474;淫笑道:“此番多亏你千里求援,说说看,要寡人怎么谢你?”

张绿水媚眼如丝,道:“可是要什么殿下都会答应?”

李&474;点头称是。

一声媚笑,张绿水贴着李&474;耳朵吹气道:“妾身要是想当王妃呢?”

李&474;脸色一变,“啪”的一声将张绿水打倒在地,寒着脸道:“你说什么?”

张绿水不顾脸上火辣辣疼痛,在地上爬了几步,跪倒磕头道:“殿下恕罪,贱妾一时戏言,并非出自本心。”

“不是本心最好,做好自己,别想不该想的事。”李&474;转到张绿水身后,将她长裙掀到腰部,边褪她的衬裙边说道:“你有大功,即日起升为一品嫔位。”

“妾身谢恩。”张绿水强扭过头堆笑道,忽然感到一根肉棒破体而入,“啊大王殿下好棒”

正在弹琴的崔宝非琴音一顿,同为女人,她自能听出张绿水这淫声浪语尽是虚情假意,敷衍之声居多。

难怪张绿水如此,吃够了丁寿的山珍海味,如今李&474;这点清粥小菜的本钱的确不够看,李&474;却不自知,一边用力挺动,伸出手去握住那对晃动的雪乳,呼吸急促的自顾说道:“那位天使要是知道了服侍他的女人真实身份会如何呢”

************如何,该如何便如何,二爷从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干一个也是干,干一群也是干,那就性大干一场。

朝鲜国王的寝宫修文堂内满室皆春,一片淫靡。

慎氏如今又换了姿势,跪伏在一张锦凳上,乳白色的液体不停由阴户滴落在地上;朴氏两腿大开,瘫在地上,大腿间已经干涸的精液和淫水已然结成一层白皮;宽大的龙床上尹氏与洪氏交叠在一起,红肿的阴户展示了二人经过不知多少次的无情征挞。

此时丁寿正抱着娇小的安氏在宫内漫步,每走一步粗大肉棒便随着动作更深入安氏体内,安氏早已如同昏迷,两条腿无力地挂在丁寿腰身,若非体内硕大肉棒支撑以及托住圆臀的丁寿双手,她早已坠落。

怀中玉人没有意识让丁寿大感无趣,走到龙床边将安氏向床上一抛,安氏仅仅是一个翻身,便沉沉睡去,倒是惊醒了曾经的王妃尹氏,勉力睁开双眼,见眼前那尺余长的肉棒在眼前晃动。

还没等弄清楚状况,尹氏便被一股大力拖到床沿,在她如雪玉乳上用力揉了几下,丁寿腰身用力,挺枪而入。

一声高亢的浪呼,尹氏只觉五脏六腑如同被顶的翻了个,接着便被一阵快速无情的冲刺直送入云巅。

冲击不停,玉乳颤动,看着玉人身上汗水已在诱人锁骨与双峰堆玉间积成水洼,丁寿更是加快抽送,心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李&474;,二爷肏你全家************“哈哈哈哈,王大人,寡人感念天朝恩德,今夜在后苑摆下便宴,时间仓促,未及铺陈,慢待之处,还望大人见谅。”李&474;对着刚刚赶来的王廷相揖礼道。

“殿下客气。”王廷相还礼,同时眼神询问一日未太平馆的丁寿,丁寿神色讪讪,道:“哦,子衡兄,暂请入席。”

见丁寿不愿多言,王廷相只得跟着入席,李&474;看看二人,心中得意,什么大明名士,锦衣豪强,还不是堕入寡人彀中,只待宴席上便向二人讨要李怿,有丁寿帮衬,量王廷相不得推脱,心中意打定,开口笑道:“二位到敝国多日,仍未观赏宫中剑舞,实是憾事,今日便请两位大人指点一番敝国宴舞如何。”

王廷相不疑有他,微笑颔首道:“久闻贵国剑舞传自新罗,深得大唐剑舞精髓,今日有幸一见,不亦快哉。”

李&474;呵呵一笑,双掌轻拍,两排乐工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一边持玄鹤琴,一边操伽倻琴,另有八名鼓手围在四个巨型鼙鼓旁。

李&474;袍袖一挥,清脆鼓点响起,一排黑衣剑士涌入场中,皆是黑色缎带束发,黑纱蒙面的劲装女子,鼙鼓声起,剑光流动。

领舞女</a>子手腕一转,剑指苍穹,持剑在握,手中的长剑,清光潋滟,照着黑纱上那一双眸子,也是冰凉如水。

长剑一垂,身姿一动,便得见清夜之舞,周围黑衣女子在其带领下翩然起舞,舞姿刚健,剑光如江河奔归大海,身影如蛟龙潜舞幽壑。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王廷相抚掌赞叹:“观得此舞,海东不虚此行。”

谁人有此身姿,原本琢磨如何向王廷相开言的丁寿也是观之变色,如醉其中,忘情处鼓掌叫好,却将身旁上菜的宫女撞倒,一盘汤汁尽撒在身上。

丁寿勃然而起,被李&474;算计的本就窝火,此时不再忍耐,抬脚将眼前矮几踢翻,“贵国连个服侍周到的宫人也不到么?”

李&474;可不想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作色道:“提调尚宫何在?”

一名宫人慌忙跪倒,哀求道:“王上饶命,此女不久前入宫,因当值勤勉,今日才安排侍奉,不想闯下大祸,求王上饶奴婢性命。”

李&474;听那宫人还是李怿在位征召而入,更是恼怒,下令将提调尚宫和宫女俱都押下杖毙。

他们两个用的朝鲜语交谈,说什么丁寿听不懂,看那宫人面如土色估计惩罚不轻,今日他心情不好,也懒得劝阻,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突然感到衣角被人拉扯,那名小宫女哭泣道:“大人饶命。”

挥手让朝鲜宫廷侍卫退下,丁寿蹲下看着小宫女,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虽是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显得稚气未脱,却更显可爱,托着她的下巴问道:“你懂大明官</a>话?”

宫女含着眼泪点点头,更显得楚楚可怜,丁寿暗道好一个美人坯子,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长今。”小宫女嗲声嗲气地答。

点点头,名字不错,丁寿笑容忽然僵住了,大长今,不是吧。

“贤”王廷相在一旁提醒道,他是觉得丁寿今日有点小题大做。

呵呵一乐,丁寿笑着问道:“你愿不愿随我大明?”

满以为能收到肯定答的丁寿却被闪了一下,小女孩摇了摇头,坚定答:“不,我要留在宫里做御膳房最高尚宫。”

果然不想当厨子的裁缝就不是好司机,好一个有理想的有为少年,丁寿苦笑,朝鲜尚宫制度仿照大明六局二十四司,问题是打永乐爷开始,这些宫中的活计基本都是宦官干了,小长今跟他去二爷还真没本事给人家弄一个尚膳监掌印的差事,随即转向李&474;道:“殿下,本官向你讨个人情,封这小姑娘为尚宫可行?”

“当然,今日起此女便是我李朝之提调尚宫了。”李&474;理所当然道,刚刚觉得自己命保住了松一口气的提调尚宫又一下子瘫倒了,自己辛苦半辈子才爬到了朝鲜女官之首,怎么一顿饭还没吃完就下岗了。

徐长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不,我只要做御膳房最高尚宫,这是母亲遗愿。”

丁寿又转向李&474;,提调尚宫感激地看了一眼长今,也转过脸眼泪巴巴地瞅着自家不怎么靠谱的大王,李&474;咳嗽一声,道:“这个孝心可嘉,那今日起她便是御膳房的最高尚宫了。”

“怎么样?”丁寿又征询小长今意见。

原以为要一辈子奋斗的目标瞬间达成,徐长今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点了点头,丁寿开心地揉了揉她脑袋,道:“你的才华应该在医术上,到大明我为你找一位名师。”

“谢大人。”长今不知丁寿的意思,还是恭敬道谢。

丁寿眨了眨眼睛,改了意,道:“你还是叫我师父吧。”想想收了未来的李朝三品医女做徒,二爷还是很有些恶趣味的。

徐长今懵懂点了点头,道:“师父。”

丁寿哈哈大笑,对李&474;道:“殿下可允我带走贵国的小尚宫?”

“大人说笑了,这本是她的造化。”李&474;附和笑道,心中暗道,只要能把李怿母子交给寡人碎尸万段,连他整个后宫都送给你了,谁还在乎这么一个黄毛丫头</a>。

王廷相走到李&474;近前,向他施个半礼道:“我代贤谢过殿下了。”

李&474;连说客气,请二人继续入席,丁寿眼角突然瞥见一个乐工悄然靠近李&474;,从琴内掏出一把匕首,直向李&474;后心刺去。

“殿下小心。”丁寿惊呼。

李&474;反应不慢,身子一转,躲到王廷相身前,借着王廷相身子阻拦,快速后退,场上一片慌乱,侍卫快速上前,那人见一击不中,反手扣住王廷相,以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大喝道:“谁敢上前,我便杀了大明钦差。”

一听声音,李&474;登时大怒,“逆贼朴元宗,你还敢作乱。”

那人也不遮掩,将脸上涂得颜料用袖子抹净,正是昔日的朝鲜右议政,统军大将朴元宗。

“朴元宗,殿下已经赦免你的罪状,你还死不悔改,妄图行刺是何道理?

”丁寿大步上前喝问道。

朴元宗冷笑道:“这样一个凶残暴虐,悖逆人伦的大王发出的敕令,换做是你丁大人,你会相信么?”

丁寿踌躇一番,道:“以臣叛君,你又可懂得人伦纲常。”

朴元宗咯咯笑道:“那也好过这位大王逼奸母妃,强暴婶娘吧。”

“你胡说,”李&474;状若疯癫,跳脚怒骂道:“寡人和升平夫人真心相爱,她已怀了寡人的孩子,寡人还要给她嫔位,是你,是你逼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放你娘的屁。”朴元宗也不顾世家</a>风范,直如泼妇骂街,“寡姐为月山大君守节十余年,被你逼奸已是不该,你还要公然将她纳入后宫,顺川朴氏门楣怎容你如此践踏。”

狠狠斜睨了李&474;一眼,丁寿暗骂你们家关系真他妈乱。

“果然是你逼死了她,”李&474;怒吼道,喝令周边侍卫,“给我放箭,射死他”

忍无可忍的丁寿一耳刮子将李&474;抽翻,喝道:“住嘴。”

朴元宗见了大笑,“打得好,打得好,继续打。”

不理李&474;怨恨的眼神,丁寿温言相劝道:“朴大人,你放了钦差,本官以性命保你无恙,你若想做官,随我大明,四品以下武职随你挑选。”

“贤,你”王廷相被丁寿的话语惊着了,擅自封官许愿,被有心人参到御前,一个“不臣”之罪可是难免。

朴元宗缩在王廷相身后,嘿嘿阴笑道:“做官?朴某人做够了,如今只想让昏君去死。”随即高声喝道:“明淑公,李&474;的混账事你已听到了,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如同一轮明月升起,舞姬中领舞之人腾空而起,剑光如清辉,飞洒而下,直罩向李&474;。

李&474;面对如月清辉般的剑光已然呆住了,就在此时人影一闪,锵的一声,清辉顿敛,人影疾分。

明月还在当空,如月之人手持断剑,轻轻一叹。面上轻纱从中而裂,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气、三分雍容贵气和一分不属于尘世的脱俗之气。

丁寿手握屠龙匕,呼呼喘着粗气,肩头鲜血浸出,仗着兵器之利,还是一照面就吃了亏。

李&474;看清女子容貌,脱口道:“明淑姑姑?!”

摇了摇头,李明淑将手中断剑随手一丢,道:“李家没有你这样的忤逆之人。”身形乍起,一把长剑又已在手,剑上光芒绽发,人和剑依着一条完美的曲线往丁寿而去。

丁寿迎身抢上,屠龙匕带着淡淡乌光斩向剑芒,一手天魔手全力而发,他也知今日所遇乃是强敌,不再保留实力,出手便是全面抢攻。

奈何李明淑没有半点与他硬拼之势,剑光扭转,避开屠龙匕锋芒,剑势斜引,将天魔手后续招式尽数封住。

二人转眼交手数十招,丁寿竟有步步受制之感,按说江湖中识得天魔手的人不多,即便魔教同门也不能招招都抢在他前面抑制后招,难道这是老家伙的相好,他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这娘们了,丁寿不无恶意的揣测。

丁寿也曾试着换用别的门派招式,可这些功夫不到三五招便被李明淑抢制先机,几次险象环生,丁寿也只得勉力用天魔手与之周旋。

李&474;在那里自顾冷笑,李家没有我这样的人,好哇,既然你们不把我当李家人,那我也不用顾忌了,对着身边侍卫道:“放箭。”

侍卫统领一惊,道:“王上,两位钦差还在场中呢。”

“寡人令你放箭。”李&474;一字一顿恶狠狠说道。

侍卫悚然领命,一队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了场中四人。

若说棒子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这手箭术了,看后世奥运箭术比赛就可知一二,朴元宗当然也是清楚,当即出声提醒。

在丁寿怒喝声中,天魔真气罡风席卷,朝鲜侍卫纷纷立足不住,随后一道白光闪过,弓弦断裂,盔缨落地,李明淑清冷声音响起:“吾乃成宗大王之姊李明淑,不愿沾染朝鲜将士鲜血,若再不敬休怪我下手无情。”

众侍卫抱头鼠窜,原本他们就不敢对钦差动手,何况这其中还有李朝宗室在内,卖命,也得看这子值不值得为他卖。

李&474;见众人四散,将他孤零零的突显出来,李明淑美目寒光一闪,他哇的一声尖叫,连跪带爬的逃向芙蓉亭。

李明淑纵身欲追,丁寿晃身挡在她身前,李明淑叹气道:“你打不赢我的。”

“你也败不了我。”丁寿恨声道,李&474;你个杂种,待今日事了京交旨后,二爷非要潜朝鲜,亲手剁了你不可。

眉心一皱,李明淑不再废话,剑化长虹,刺向丁寿。

丁寿嘿一声,袍袖舒卷,裹着一阵罡风迎面而上,此时丁寿已然明白,论及招式无论如何也胜不得这位李朝公,唯有以力相搏,拼着损耗内力,能否在内力耗尽前把她拿下只能搏一把了。

再度交手,不同刚才人影纷飞,丁寿不动如山,天魔真气充斥天地,不给李明淑可乘之机。

李明淑暗自冷笑,这种玩命的打法看你能撑得几时,展开身形,犹如一片落叶,在丁寿舞起的狂风中四散飘零,却让他无处着力。

他二人这样动手,李明淑功力深厚或自不觉,朴元宗离他们不远,却承受不住,罡风扑面犹如刀割,衣袍猎猎,原地难以立足,只得扯住王廷相,远离二人,没想到这一扯竟没有扯动。

此时王廷相乌纱已被天魔真气的罡风吹掉,唯有巾护发,官服不整,看似狼狈不堪,朴元宗还要大力拉扯,只见王廷相双掌向下虚按,一声大喝。

站立他身后的朴元宗如被重锤击胸,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而出。

如此声势引得丁、李二人注目,王廷相不理发髻和身上沾染的鲜血,踏步入场,向着李明淑一拳击出

【大明天下】(47)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7//6字数:463第四十七章甲申遗恨夜风忽疾,微云掩月。

王廷相纵声长啸,皎洁如月之人步步后退,情势危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王廷相朗朗清音响彻后苑,踏步上前,袍袖飞拂,平平又是一拳击出。

这一拳似缓实疾,竟直直拍在李明淑三尺青锋剑脊之上,闷哼声中,李明淑又是倒退数步,嘴角细线般的血丝溢出,身形摇摇欲坠,抬眸望向声色不动的王廷相,眼神中俱是骇然之色。

她半生浸淫奕剑术,与人对敌彷如国手对弈,“料敌机先”便是她所凭仗,适才年轻人武功的确不凡,但其招式虽奇幻诡异,却还未脱套路桎梏,时间一长便落入她的剑局之中,可如今这个大明使臣出手既无变化,也无后招,偏偏每次出手似乎都蕴含天地至理,让她避无可避,大明奇人异士何其多也!

她这里心思电转,王廷相却不等她,仰首阔步继续向前,“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瞬时间他仿佛融入天地,化为山川日星,无所不至。

李明淑一声娇叱,不理当面王廷相攻势,人随剑走,身剑一,将几十年所练奕剑术发挥极致,直如一道闪电向藏身芙蓉亭的李&474;刺去。

云移月现,当空辉照。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丁寿脚踏天魔迷踪步,倏然飘到她必经之路上,屠龙匕带起层层乌影,奔雷擎电般迎上李明淑,他可是记仇的,出道来还没吃过这种亏,即便她真是天上明月,二爷今日也要摘星拿月。

一声轻哼,倩影陡然转向,自下而上直奔殿顶,同时长剑碎为几十片寒星,激射向眼前丁寿,原来这位李朝公退意已生,行刺李&474;不过声东击西。

丁寿气急败坏地挥袖震开那些碎刃,再看李明淑因被丁寿阻了一阻,被身后王廷相拳风扫中,空中喷出一口鲜血,直落殿顶,随后不再停留,兔起鹘落,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用脚挑起一个条几,一屁股坐下呼呼喘着气,丁寿神色复杂地看着负手而立的王廷相,“子衡兄为何不去追?”

王廷相的答干净利落,摇头道:“我不会轻功。”

怒极而笑,丁寿调侃道:“王兄适才所用武功高深莫测,小闻所未闻,却说你不会轻功,莫不是这功夫是读书读来的?”

王廷相理所当然点头道:“当然。”

“你”丁寿气苦。

见他不信,王廷相急忙解释道:“天地之间唯有气在,日月山川,万物生灵皆由此生,俱入此灭,为兄钻研此道多年,方悟出这门混元一气。”

“真的?”丁寿表示怀疑,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谁听说书中还有西瓜刀的,看书能悟出砍人的道理,孔夫子还周游列国什么劲,直接一扫六得了。

“大道三千,触类旁通。”王廷相一本正经继续道:“贤若是不弃,愚兄也不是敝帚自珍之人。”

“子衡兄,您坐。”在王廷相错愕中,丁寿麻利站起,谄笑着扶着王廷相坐到他适才的位置,“小谢过兄长了,咱何时开始授业?”

见他这副没脸的样子不由王廷相苦笑,刚想随口调笑几句,小长今却凑了过来,“师父,你肩上有伤?”

“啊?”丁寿才反应过来身上还见了红,不由一阵龇牙咧嘴,徐长今从宫裙上撕下一块来替这无良师父包扎。

王廷相点头微笑,道:“贤,你这小徒倒是十分伶俐。”

“那是自然。”丁寿洋洋自得。

四处逃散的朝鲜宫人侍卫慢慢到场中,李&474;不理丁寿二人,径直走到躺在地上的朴元宗身旁,恶狠狠道:“奸贼,寡人要将你挫骨扬灰,方解心头只恨。”

原本瘫在地上的朴元宗突然睁开双眼,狞笑道:“你没这个机会了。”腿出如风,接连踢中李&474;踝、膝、丹田各处,李&474;迎面倒下,朴元宗翻身将手中短剑直刺他的胸口。

在宫人一片惊呼中,一道乌光直入朴元宗后心,朴元宗应声倒地,那支短剑却也插到了李&474;胸前************修文堂内,灯火通明。

慎妃焦急的殿外来踱步,看着内医院众太医急匆匆的进进出出,心中五味杂陈,李&474;为王无道,逼反了自家臣子,连累数子丧命,若说心中对他没一点怨恨那是假的,可夫妻一场,安危挂念也是真真切切。

丁寿走上前道:“王妃且安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化险为夷。”

慎妃强耐心中焦急,敛衽施礼道:“本殿谢过二位天使援手之恩,因夫之故有损大人贵体,罪何当之。”

“王妃客气了。”说着客气话,丁寿打量着这位朝鲜王妃,眉宇愁容挡不住天生丽质,与小慎妃虽说是姑侄,却更像姐妹,不知床上风情是否也是一般,这货已经彻底想歪了。

“怎么样了?”直到内医院都提调走了出来,慎妃开口询问,丁寿才把思绪拉了来。

“娘娘恕罪。”这位老太医跪倒谢罪。

闻言慎妃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晃就要栽倒,丁寿一步抢上,托住玉臂,帮她稳住身形。

没多想二人此举失仪,慎妃颤声道:“王上可是无救了?”

“王上性命无恙。”白胡子老太医恭敬道:“朴元宗擅长花郎道,腿力不凡,王上腿骨断裂,但都一一矫正,胸前一剑刺入不深,幸有天使及时止血,亦无性命之忧。”

慎妃长出一口气,温言道:“有劳提调,此乃大功,何罪之有。”

“只是”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慎妃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位大喘气的都提调脸上满是不解之色,道:“王上身上伤势虽无碍,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微臣针灸、推拿各类法子都试过,仍是无用”

不待他说完,慎妃快步走入后殿,只见那位到处作死的朝鲜国王双目紧闭,一声不响的卧在龙床上,胸前包扎的白布内尚有血迹渗出。

看着这个让自己爱恨两难的男人如此下场,慎妃心中五味杂陈,眼泪夺眶而出。

尾随而至的丁寿、王廷相相视一眼,王廷相劝解道:“请王妃保重贵体,毕竟殿下性命无忧,苏醒不过是旦夕事尔。”

慎妃低头揩净泪水,转身强颜笑道:“借贵使吉言,今夜二位辛苦,请太平馆安歇,翌日本殿再行重谢。”

王廷相点头,丁寿却踌躇一番,道:“殿下今日之事始料不及,本官想及早程,将此间事早奏圣听。”

“贵使何必心急,且在小邦多盘桓几日,让敝国一尽地之谊。”慎妃急慌说道。

丁寿摇了摇头道:“多谢王妃美意,此番出使迁延日久,恐夜长梦多。”

又向斜上方拱手道:“况陛下大婚在即,本使不好耽搁。”

随即偕王廷相告辞出宫,慎妃连追几步,道:“大人留步,不知此番李怿随同入明会如何处置?”

丁寿止步身道:“自有圣裁,不敢妄测。不过陛下仁厚,想必申饬一番也就罢了,”一指内殿,继续道:“殿下如今又是这番状况,想来万岁不会放任朝鲜无”

慎妃闻言呆若木鸡,丁寿拱手告辞。

************夜幕低垂,寂寥的修文堂内更显空旷。

慎妃亲手服侍李&474;服下半盏参汤,看着犹自昏迷的丈夫潸然泪下。

“王上病重不起,我母女几人今后怎么办?”

“朝鲜无,两班臣子二度作乱怎么办?”

“李怿若经恩赦,再度登位必然大开杀戒,居昌慎氏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涌上心头,却都无法可解,思绪杂乱,慎妃只觉头痛欲裂。

烛影闪动,绿衣粉裙的张绿水悄悄进入大殿,“给中殿娘娘见礼。”张绿水盈盈拜倒道。

“起来吧,这一番上国求救,你居功至伟,此间无人,便以姐妹相称吧。

”慎妃轻声叹道。

“谢姐姐,姐姐无须担心,王上洪福齐天,必能转危为安,早日苏醒。”

张绿水开言劝慰道。

“但愿来得及吧。”慎妃看了一眼昏迷的李&474;,幽幽说道。

“姐姐可有旁的心事?”张绿水揽住慎妃肩膀道。

此时无旁人,慎妃便放下心防,将心中担忧一一道出。

“姐姐所虑甚是。”张绿水拧着秀眉道:“王上前日里不是以李怿后宫做饵,引得明使入毂,何不以此要挟?”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王上昏迷不醒,连表章都无法上达天听,谈何要挟,”慎妃摇头苦笑道:“况且王上此举也是孟浪,即便得计亦引得明使忿恨,徒留后患。”

张绿水展颜娇笑道:“其实王上此事虽然急躁了些,却是把心用对了地方,那丁大人是大明皇帝宠臣,使团中事都是他一言而定,若有他帮衬,今日危难也可得解。”

“哦?”慎妃面露不解。

张绿水附在她耳边低声耳语,慎妃脸色一变,连连摇头:“不行,成何体统。”

张绿水敛容跪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请娘娘以大局为重。”

慎妃神色纠结,两手捏着腰间宫绦,举棋不定。

“娘娘三思,朝局动荡,权力更迭,受苦者莫过于后宫女子,运气好的沦为胜者玩物,命薄的直接身首异处,反正之日淑容田氏与淑媛金氏便是下场,小妹侥天之幸得脱一次大难,却不敢妄想还有第二次。”张绿水梨花带雨,不住以头杵地道:“小妹出身低贱,没有家族护持,身似浮萍,只认雨打风吹,可娘娘出身名门,干系万千,若有闪失,祖宗家庙亦将沦为狐丘野冢啊。”

身子一震,慎妃一声长叹,“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王妃夤夜相传,不知有何要事?”大造殿内,丁寿向慎妃施礼说道。

慎妃笑道:“天使归心似箭,小邦难留贵客,只得连夜备下薄酒,谢天使此番援手之德。”

“王妃客气了。”这种蒙三岁小孩的话老子要是相信就有鬼了,丁寿不动声色,含笑入座。

慎妃斟酌了一番,恳切道:“不知贵使程,小邦之事要如何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如实禀奏。”丁二爷好比岳武穆附身,答得义正辞严。

轻哦了一声,慎妃终究下定决心,笑道:“酒水寡淡,恐难娱上宾,略备歌舞,以助酒兴。”

言罢伸手轻拍,两行女乐鱼贯而入。

丁寿定睛细看,这些女子从十余岁到三旬年岁不等,皆容貌姣美,一身盛装,只是有的脸带愁容,有的面含悲戚,更多的神色惶恐,带有几分讨好之色。

这些美女中有几位丁寿并不陌生,年轻的几位都是李怿的后妃,当看到张绿水赫然在内时,他便已晓得这些人的身份。

“王妃,这是要故技重施?”丁寿作色问道。

慎妃以额触地,恭敬答道:“妾夫李&474;前番对天使不敬,还请恕罪,今日尽出朝鲜后宫,只为博大人一笑,此间事天知地知,殿中人知,绝无他意。”

丁寿还在思,张绿水一阵媚笑,斜依在他身旁,道:“妾身不才,也知上国名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人何必犹豫,且尽情享乐。



崔宝非捧起伽倻琴,曲调响起,众女随音起舞,朱唇轻启,一首高丽时期便已流传的民歌在殿中飘荡。

“月下庭语尽,霜中野菊黄,楼高天一尺,人醉酒千觞。

流水和琴冷,梅花入笛香,明朝相别后,情与碧波长。”

这首《履霜曲》和因一部同名情色电影而走红的《霜花店》一样,皆被列入高丽民谣“十二歌词”,词意柔肠转,相思伤春,丁寿不由入神,不再推脱。

张绿水轻轻一笑,伸出玉指轻柔地替他宽衣解带。

崔宝非仍是仪容整肃,一丝不苟地抚琴,她这副冷面孔是宫中出了名的,李&474;甚至因她不苟言笑,怀疑她思念前夫,要杀她前夫以绝念想,可到底也没改了她这样冷冰冰的模样,此时她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丁寿刚露出的昂然巨物时,不由“啊”的一声惊叫,琴音都乱了起来。

李&474;后妃没见过丁寿本钱的好奇瞅来,也都是惊呼不已,丁寿得意一笑,将张绿水按着蹲下身子。

张绿水会意,檀口大张,将那巨大肉棒含到嘴里吞吐起来。

“继续唱,继续跳,边跳边脱。”丁寿命令道。

众女齐齐看向了殿中人,慎妃此时也是脸红心跳,眼神示意之下,众女歌舞再起,轻歌曼舞之中,挺胸提臀,一件件衫裙飞落在地。

按着张绿水螓首,丁寿不时挺动腰身,让肉棒更加深入佳人咽喉,在不住的“啧啧”口水声和鼻腔发出的“唔唔”声刺激中,众女气息渐粗,舞姿已乱,至于唱的什么,早已不清楚了。

瞧着这帮女人的急色模样,丁寿好笑,拉起张绿水,在她耳边轻声道:“李&474;待她们也算不薄,今日舍身相许,也是情势所迫,怎么一个个好像迫不及待?”

看着那些女人乱了分寸的样子,张绿水嗤笑道:“王上薄情寡恩,除了王妃有几个是真心相待,这些女子不少还是由其夫家强征而来,自没有多少感情,”随即伸手在丁寿肉棒上快速套弄了几下,娇喘道:“王上八道采红,公私良贱各家女子征集过万,平日那常货的几分雨露都不可得,何况大人这样的大宝贝。”

此女真是媚骨天生,几句话将丁寿欲望挑拨高涨,高声道:“且停了歌舞,摆好架式,本官今日广播甘霖,定让你们滋润个痛快。”

众女有的听懂,有的不明,听得懂的传给不懂官话的,一个个或欣喜、或羞臊,选好地方,摆好姿势,等候丁寿大驾。

张绿水挽着丁寿,笑道:“各人齐备,待妾身服侍大人雨露均沾。”

淫笑着掐了下张绿水右乳,丁寿道:“好,待本官逐一检插。”

一张矮榻前,一女约二十七八,瓜子脸,双眉修长,躺在榻上,见丁寿二人走近,动分开双腿,两手挽住腿弯,将那淫穴完全露在人眼前。

张绿水介绍道:“这是淑仪李贞伊。”

李贞伊躺在那里,羞红着脸道:“妾身谢过大人为犬子仁及敦寿讨公道。”

丁寿恍然,李怿反正所杀李&474;四子,两子为慎妃所生,另两子便是李淑仪之子,也是一可怜女子。

李贞伊见丁寿踌躇不前,开言道:“大人大恩大德,臣妾无以为报,唯有此身,请大人随意采撷。”

“既如此,某来了。”丁寿也不是矫情人,当即挺枪而入,一声闷哼,李贞伊疼得浑身一抖。

“李姐姐,你孩子都生了两个,怎么还耐不住痛。”张绿水一旁调笑道。

“这事和生孩子一样么,自从怀了敦寿后,王上再没碰过我,刚才大人那一下,好像把孩子又给塞来一样,魂儿都丢了。”李贞伊反驳道。

“既然受不住,那我换别人。”丁寿作势要起。

“别。”李贞伊一把拉住丁寿,道:“妾身承受得住,请大人尽兴。”随即不顾阴户裂痛,拼命挺动下身,迎丁寿。

丁寿也不客气,狠抽猛顶,下下着肉,如此短兵相接,不一刻李贞伊便支持不住,待丁寿起身时,她已如失了魂一般瘫在榻上。

另有一女局促地坐在一边案几上,虽是不着片缕,却不像众女般解开头发,头上仍盘着昂贵沉重的加髢,听张绿水介绍乃是淑仪郭氏,丁寿也不废话,举起郭淑仪双腿,粗长肉棍直接没入肥美肉蛤之中,“喔”的一声惊叫,郭氏猛地躺倒,发髻磕到案头,头上加髢突然掉了下去,露出一个光头。

郭氏惊觉,茫然四顾,拼命遮着头顶,发出尖叫,张绿水一旁解释,李怿反正郭氏被逼出家为尼,待李&474;复位才将她接宫来,头发尚未及蓄,丁寿点点头,按下她遮着头顶的双手,郭氏泪眼婆娑,抽泣道:“妾身扰了大人兴致,还请大人降罪。”

丁寿笑道:“好呀,某便惩罚你普度众生,先来度一度某家这个小和尚。



郭氏见丁寿手指那个紫红色犹自晃动不休的光头和尚,不由“噗嗤”一乐,见她破涕为笑,丁寿按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虎腰挺动,屁股下压,再度深入。

“啊”郭氏再度一声尖叫,随后红唇便被丁寿大嘴堵住,一双手已攀上了两团雪峰。

在丁寿不断冲击下,郭氏很快便只有梦呓般呻吟的力气了。

一名女子扶着廊柱,弯腰挺臀,见丁寿走来,腰肢轻摆,雪臀连摇,晃人眼目;还有一女靠在炕桌上,两条玉腿一字型大开,一手拨开微曲的蓬草,按住相思豆轻轻揉捻,一边将另一手食指含在嘴里,媚眼连抛,勾人心魄。

丁寿选谁是好左右为难的时候,足下一个丰满女体从足下攀附而上,此女宛如灵蛇无骨,一对雪白巨乳紧贴丁寿大腿,丁香暗吐,轻挑他毛茸茸的阴囊。

从哪来这么几个妖精,丁寿纳闷,张绿水善解人意,当即解惑,这几女分别是月上梅、凤凰儿、阆苑仙,那边还有几个名唤柳梢鹦、西江月、倚春桃的,都是李&474;拣选女妓,充入后宫。

这李&474;还真是荤素不忌,为所欲为,丁寿也不废话,按倒身前的阆苑仙,举起她的双腿置于自己肩上,深吸一口气,便是一阵快速伏地挺身。

十来下之后,阆苑仙便不支浪叫了:“喔喔大人大人哎呀我的亲哥哥美死我了”

浪叫声中,她不住挺身迎,最终一声尖叫下,泄了身子。

站起身来,由得张绿水帮着清理,丁寿自顾走到弯腰挺臀的月上梅身后,人如其名,两片阴唇夹着一道嫣红,在雪白丰臀下,真如月下红梅,红白分明,他一式“隔山取火”,从后而入,一边体会着丰满圆臀的弹性,一边抽插着她那已泥泞不堪的浪穴。

“滋滋”声中,淫水不住由二人交性器处滴下,当地上水迹连成一片时,月上梅也站立不住,泄身软倒。

当丁寿那根如同紫茄子的肉棒插入炕桌上的凤凰儿骚穴内时,她立即四肢紧紧抱住丁寿,如同猿猴般挂在他的身上,下身不住迎凑那根巨物,每次都尽根吞没,不留一丝在外,口中更发出幸福的呻吟。

“好好好大人舒服值了这辈子值了”对于以往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日子的朝鲜名妓,被收入后宫虽说锦衣玉食,可也要耐住无边寂寞,更要提心吊胆哪天被那位间歇性歇斯底里的大王发狂杀掉,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如今难得一次无所顾忌的发泄,便如一头母狼般求无度。

丁寿托着她一对圆臀一阵厮磨,随后往上一抛,在她惊呼中将她翻身接住,凤凰儿立即会意的反手搂住丁寿颈项,雪足扣住他的腿弯,丁寿身子微蹲,双手抚摸着她一对丰乳,便是一阵挺枪猛刺。

“啊啊啊穿透了不行了”凤凰儿配的挺动圆臀,用力向后猛顶,果然是凤凰于飞。

在殿中荡的“啪啪”清脆肉响声中,凤凰儿跪伏于地,浑身颤抖,再没了声息。

连闯五关,饶丁寿龙精虎猛,也有了一丝疲惫,一双玉手从身后伸出,陆续按在他的肩、腰、大腿肌肉上,手法娴熟,指尖有力,伺候的丁寿十分舒服。

过身来,那双玉手的人拜倒在地,“医女姜今服侍大人。”

见此女清雅秀丽,满身的书卷气,半圆形的一对椒乳随着行礼微微颤动,丁寿奇怪怎的内医院也有人在此服侍,王妃想的也太周到了吧。

张绿水轻声道:“宫中罢女妓已久,王上即位初无女妓可,遂下令以医女充任,姜今便是受过王上宠幸的。”

玩女大夫?制服的诱惑?李&474;啊李&474;,城TM会玩!

眼神示意,姜今顺从的躺倒在地,双腿门户大开,迎接丁寿的进入。

“啊!”的一声呼喊,丁寿以剧烈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身体。

姜今长出一口气,“好舒服”两条腿自然的盘上他的腰部,立即开始挺动腰部配他的抽插,她不比其他人有名分在身,医女不过是宫中奴婢,自然懂得怎么逢迎人。

丁寿卖力在姜今身上挺动,一边紧紧握着她那对丰满硕大的乳房,一边与身旁满脸潮红的张绿水舌吻。

张绿水陪着他走了半圈,下身淫穴内早已酸痒难忍,看着那又粗又大的肉棍在姜今内进进出出,带的里面嫩肉外翻,心中像着了火一样,情不自禁的伸手探入裙下,自己抠挖起来。

幸好不一刻姜今便呼吸急促,樱唇微启,发出诱人心魄的呻吟,她也快要泄身了。

丁寿又是一阵疯狂冲击,姜今眉头紧皱,全身绷紧,螓首一阵摇晃,随即一阵激烈颤抖,顿时登到了峰顶。

见姜今落败,张绿水快速地脱去衣裙,媚声道:“大人,还有妾身呢。”

二人熟门熟路,丁寿也不废话,扑倒直刺。

“哎呦”,突如其来的胀痛,还是让她一阵惊呼,“好大”

一边抽送,丁寿调笑道:“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适应?”

粉拳捶了他一把,张绿水假怒道:“本想着在她们身后接阵,能得大人留种,谁想到被那些浪穴一泡,那东西更加壮实了。”

嘿嘿一笑,丁寿道:“怕不怕?”

“嘻嘻,越大越好,一会儿再多泡几个浪货,把妾身小穴撑爆了才好。”

张绿水媚眼如丝,抓着丁寿前臂轻咬了一口。

被这骚货刺激的兽性勃发,丁寿猛地一个大力,“啪”的一声,差点连卵蛋都塞进她的肉穴里,本就穴芯子浅的张绿水一声哀嚎,俏脸煞白,一口气还没倒换过来,便被如雷霆闪电般的快速猛烈攻击直送上云霄。

丁寿只顾忘形的冲刺,仿佛要将身体都揉入这个朝鲜妖妇体内直到张绿水体似筛糠抖动不停,丁寿一声大喝,一股热流直冲入她的体内,她又是一阵抽搐,脑中一片昏沉,只记得耳边似乎响起一句话:这是你为爷办事赏你的。

丁寿站起身来,拿过一片不知是谁的衣裙将下体擦了擦,举目四望,慎妃不知何时已然离去,那些没被她临幸的女子全都眼神迷离,看着他泄身都面带失望之色,有的开始自渎,关系近的已开始互相磨镜,只有一个仍身着粉色赤古里裙的捧琴女子例外。

“崔淑媛,众人皆醉何故独醒,不如和光同尘,袒裎相见的好。”

崔宝非的纤丽玉容仍是面无表情,伸手在琴弦处一拨,抬眼瞧着赤身露体的丁寿,轻声道:“即便妾身肯舍身侍奉,不知大人可还有余力?”

“你说它?”丁寿笑着一指下面那条垂头丧气的死蛇,继续道:“现在如何?”

在崔宝非惊诧的目光中,那条已然萎缩的独眼蛇摇头晃脑,逐渐膨胀,再度昂首挺身,斜指苍穹。

再不多言,放下伽倻琴,崔宝非站起身来,抓住交领向下一扯,一具凹凸有致的赤裸玉体展现在丁寿眼前。

胸乳高耸坚挺,腰肢柔软纤细,玉臀浑圆凸翘,配上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她的确有自傲的本钱。

丁寿缓缓走近,崔宝非自动躺在地上,分开双腿,仿佛即将进入她的不过是一块烂肉。

难得丁寿没有急色,手指轻轻从她肩颈、胸乳、大腿内侧划过,找她的敏感带,低头含住玉峰顶的那粒红豆,轻轻啮咬。

当他手指从崔宝非耳垂滑过时,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下,微微一笑,稍稍直起身子,将紫红肉龟在嫣红肉缝处轻轻摩擦,缓缓挤进一个头去,她的身子随之绷紧,丁寿俯下身子,呼着热气的嘴唇向她耳垂咬去。

崔宝非扭头闪避,丁寿腾出手来按住螓首,她的一边白皙小巧的耳垂已落入他的嘴里,崔宝非感到说不出的心痒,浑身都如同猫挠一般,身子不住扭动,不知不觉间,那根巨大肉棒已被她整个吞入体内。

呼吸渐渐急促,胸口起伏不停,丁寿却不慌不忙,那根肉棒在肉壁挤压下说不出的舒服,他只是在洞口缓缓抽送,十次里才有一次狠狠插入,在花心处研磨一下又快速抽出。

九浅一深,最能挑起女子情欲,崔宝非蛇一般的手臂环绕在丁寿颈上,玉腿不知何时已然夹住他的腰身,口中呢喃。

“我我要给我”

“要什么?”丁寿明知故问。

崔宝非羞红着脸,“要要你”

“要我如何啊?”肉棒再次深入,在花心蜻蜓点水一下,又快速抽出。

“要你干我大力插进来”体内那种空虚感要将崔宝非逼疯,下身如弓般挺起,奈何腰身被丁寿狠狠按住,不能深入。

丁寿得意的笑了,“恭敬不如从命。”松开她的腰身,便是一阵疯狂的撞击。

原本冷冰冰的面孔因极度的快感流露出一种痛苦又愉悦的神情,脸色一片潮红,秀发在撞击下四散飞扬,雪白脖颈后仰伸直,一对丰满雪白的乳房随着下身遭受的重击不停摇晃跳动,朱唇中发出的娇声呻吟越来越高亢“啊”猛地一颤,崔宝非将丁寿紧紧搂住,檀口正咬在左肩伤口上,剧烈疼痛感让丁寿这一次冲刺更加勇猛。

大声的呼喊中,崔宝非下身如同潮涌,眼中甚至被高潮的快感刺激的留下了热泪。

丁寿缓缓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四周的淫靡景色,今夜注定很长************修文堂内,慎妃握着李&474;一只手掌贴在自己脸上缓缓摩挲,泫然欲泣道:“你不要怪她们,如今这个局面下,女人也实在守不住什么”

又将一只玉手放到李&474;额头,温声道:“好在,你身边还有我”

“大造殿盛宴,娘娘身为地,怎能不告而别。”

身后声音响起,慎妃猛地头,见丁寿红色斗篷裹身,立在身后不远处,面带邪笑。

“你你怎么在这?”随即慎妃反应过来,焦急道:“可曾有人看见?这成何体统。”

“托王妃的福,今日宫中侍卫都远离两殿,不过即便他们在,也拦不住我。”丁寿一脸坏笑。

“大人不在大造殿享乐,来修文堂何事?”慎妃平复心情,缓缓言道。

“王妃见谅,殿中众人不能让本官尽兴,只得来王妃诉苦。”丁寿愁眉苦脸道。

“什么?那可是几十人呐?!”慎妃自是不信,这小子难道是铁打的。

“王妃不信,现有人证在此。”斗篷抖开,羞得慎妃扭过头去。

斗篷之下,丁寿不着寸缕,身上还挂着一个同样赤裸的女子,女子雪臀下可见半截粗大肉棒和黑色阴囊,慎妃闭目不看,“大人请自重。”

“姑姑救我”

呼救之声耳熟,慎妃扭头细看,挂在丁寿身上那女子竟是自己的侄女,李怿以前正妻,小慎氏。

“言汝,怎么是你?”慎妃惊叫道:“你快放开她哎呀要出人命了”

却见丁寿托着慎氏圆臀,犹自挺动,慎氏四肢无力垂下,面色苍白,冷汗直流,胯间阴门处淫水流淌不断,渐有脱阴之象。

慎妃急忙冲了过去,要将慎氏从丁寿身上取下,触手果然感到她身子冰凉,不由更是焦急。

“大人,求你放了她,亡兄仅存这点骨血,求您可怜一二。”慎妃一边推搡着丁寿,一边哭喊道。

“本官心火被王妃挑起,如何戛然而止?”丁寿自顾挺动下身,喘息道。

“我这就传唤宫女,汉城三宫女眷任由大人拣选。”慎妃急不择言道。

松手抽身,慎氏无力的从丁寿身上滑落,还没等慎妃松口气,她已被丁寿搂进怀里,“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王妃送佛送到西,以身相代吧。”

“不”慎妃大力挣扎。

裂帛声中,衣裙撕裂,慎妃被按倒在地,死命挣扎。

“王妃是个聪明人,晓得家族存亡、国祚延续的利害关系,本官对王妃仁厚也早有耳闻,愿担天大干系帮忙周旋一二,王妃何不以诚相待呢。”丁寿贴着慎妃耳朵轻声道。

如今慎妃身上衣服已成破缕,闻言不由怔住,丁寿趁机伸手解她的白布犊鼻裈,她突然醒悟按住他的手,道:“不行不能在这里换个地方”

一手托起她的腰肢,一手不断从她臀沟胯间绕过,一条白布越解越长,露出一片黑黝黝森林和深色肉蚌,丁寿调笑道:“在哪不是一样,王妃何必矫情。”

紧张地看了床上李&474;一眼,慎妃如同在丈夫眼前偷情的小妇人一般心虚,“不能让他看见。”

“好,”丁寿信手一挥,刚刚从慎妃胯间解下的白叠布飞落到李&474;脸上,恰恰遮住了他的面孔,“这样好了吧。”

慎妃还要挣扎,丁寿按住扭动不停的腰肢,那如鸭蛋般的紫红色菇头从她的丰满的股沟间穿过,直抵玉门。

“不要!”慎妃双手拄地,强烈的挣扎想要起身。

丁寿腰间用力,肉棒破关而入,直捣花心。

“啊”慎妃一声嘤咛,那种突如其来的酸麻胀痛感直冲顶门,愉悦感遍布全身。

感受着肉棒被朝鲜王妃腔道内肉壁不住挤压的快感,丁寿打量着身下这位朝鲜国母,乳型圆润丰满,乳晕巨大,虽生养多人,乳头却是难得的粉红色,腰肢柔软,雪白平滑的小腹下面,茂盛浓密的阴毛柔柔的打着卷儿,杂乱的铺在两腿的交集处,分外诱人。

双手环过慎妃双肩,将她上身抬起,看着那粗大阳物在自己肉穴中不断进出,脸颊染满红霞,还没等她感受到羞愧,火热的气息已经贴近她灼热的面颊,一条肉舌挑开她的牙关,她忘情地吻着,吐出香舌与之纠缠,感受到小腹间一团暖流在上下刺激中已然抑制不住的向外流出。

“嗯”鼻腔间发出诱人呻吟,“抱紧我我要”双腿一勾,紧缠住他的腰身,螓首后仰,将胸前巨乳更方便地送到丁寿嘴里,雪臀一阵狂扭乱摇,疯狂的劲势将丁寿身子都给拱了起来。

轻轻地将她放在炕桌上,分开她的双腿,将之握在手中,丁寿对准玉门,狠狠一推,尽根而入,再度让慎妃体会到那被塞满满的饱满充实感。

慎妃无比的舒畅,成亲十余年来从未体会过这男女之事如此之妙,当即迎丁寿的一波波的冲击,檀口啊啊发出模糊的噫语,身子不由得扭了起来,尤其是那浑圆无暇的嫩白玉臀,更是难耐奇痒,不停地扭动。

丁寿屁股快速抖动,不断撞击慎妃圆臀,发出啪啪的肉击之声,其间还挟有噗滋噗滋的水声,把她干的淫言浪语不断。

一连抽插了三、四下兀自不足,丁寿性将她翻了过来,背对着自己,那算不上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巨大肥臀的衬托下,给人美好的视觉比例,当即分开两腿骑了上去。双手各自捉着一个硕大坚挺的白玉嫩乳,摸起来光华细致,柔润饱满,更是令他性欲高涨。

肉棒用劲,腰身挺动,一次次深深地挺入慎妃的体内,把她弄的骚痒难当,随着高潮的来临,溢出的淫液顺着她雪白的大腿流下,炕桌上一片水渍。

小腹与圆臀不断相击,啪啪之声不绝,淫叫不断,一连激战了小半个时辰,慎妃在不断的高潮冲击下,才完全瘫痪。

将她与小慎妃两人摆一起,姑侄二人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舒畅,倦意来袭,沉沉睡去。

************拉过一条吧薄衾将二女汗津津的身子盖住,又在二人的黑甜穴上按了一下,丁寿才缓缓走近躺在榻上的李&474;身旁。

将他脸上的长条白布拾起,贴近他的耳边,丁寿轻声笑道:“我知道你能听得见,但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眼睁不开,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呵呵,我魔门魂指在闭穴绝脉上可称武林一绝”

“说起来我真该感谢朴元宗,要不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这口被你算计的恶气,你放心,你这些后宫佳丽我会好好疼惜的,”笑容一敛,丁寿恶狠狠道:“二爷说肏你全家就肏你全家,绝无二话,等你女儿们再大上几岁,呵呵”

************宣政殿昭德堂内,议政府重臣俱在,慎妃高居上首,丁寿与王廷相也赫然在座。

“王上不幸,被逆贼朴元宗行刺,幸好性命无忧,不日即可上朝理事,在此之前国事还要仰仗诸位爱卿辛苦。”慎妃轻声说道。

众臣互相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这些人在宫里谁还没点眼线,不日即可上朝,恐怕未必吧,政争套路都差不多,他们也都想到未来李怿可能王者归来,这时候谁越张罗,头被收拾的就越狠。

丁寿轻咳一声,“殿下虽幸的伤势不重,仍亟需用心调理,即便伤愈恐也不能长久视事,本使以为国事朝夕不可荒废,便由王妃垂帘,议政府诸君协力相助处置,如何?”

众人大为意动,这段时间他们可是提心吊胆,李&474;说是不再追究,可这位爷要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这段时间他们私下把后事都准备好了,心思灵巧的早把家人子女暗中遣散,瞧如今这意思,这是多此一举了,慎妃性子温和,从不是揽权之人,这意味着相权将实力大涨,连早生退意的领议政柳洵老大人都想着,自己是不是咬着牙再干上几年,好好过把权相的瘾。

轻叹一口气,丁寿又道:“晋城大君母子罪犯欺君,此番进京凶多吉少,怕是不能生故土了,还请贵国多备些风物特产,以慰大君思乡之苦。”

明白,太明白了,众大臣纷纷表示,对李怿母子所作所为痛心疾首,二人今后遭遇深感同情,但国法纲常不可轻废,大明不可妇人之仁,纵虎归山,朝鲜虽小,土产风物却是不缺,请大人代为保管,有暇再转交他们母子,至于什么时候有暇,大人您公务繁忙,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算。现在众大臣只有一个念想:李&474;那王八蛋最好这辈子也别醒过来。

众人尽欢而散,丁寿却苦恼怎么应付如好奇宝宝般的王廷相了。

“贤,你昨夜又一夜未归,所为何事?”

“贤,女垂帘乃牝鸡司晨,于礼法不,岂能轻置?”

“贤,此间事何不如实上奏,待皇上旨意再行处置?”

丁寿不厌其烦,捂住右肩,道:“子衡兄,小伤患发作,疼痛难忍,这些事容后再议。”

“贤”

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丁寿恼了,“还有何事?”

“你伤的是左肩。”

丁寿:“”

************黑水神宫,一如往日清冷。

纳兰飘雪手中端的玉碗难得冒出热气,轻移莲步,将玉碗放在床头,“喝吧。”语音仍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暖意。

床榻上伸出一只苍白手掌,将玉碗拿在手里,一声叹息响起,“没想到此番竟是赖你相助。”

衣袖轻挥,纳兰飘雪选了个石凳坐下,面无表情道:“你重伤来此,即便鸟兽我也不会不理。”

闻得她将人比作禽兽,床头斜卧之人发出苦笑,“揽月阁基业尽毁,故国竟无容身之处,”床上人竟是受伤而遁的李明淑,原本英气勃勃的她如今露出几分颓势,“大明果然人才济济,小小使团都藏龙卧虎,先祖侍明至诚,果有先见之明。”

纳兰飘雪沉默不语,不由追思靺鞨先人朝拜大唐,是否也心有戚戚,摇摇头,心思过多,对冰心诀修炼不宜,站起转身,道:“神宫内不留外人,你伤愈后自行离去吧。”

看着远去的纳兰飘雪,李明淑摇头苦笑,她二人斗了几十年,彼此脾性也都了解,端起药汤,才就到唇边,发现海兰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小海兰,你有什么事?”李明淑笑问道。

海兰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人,那日这人受伤来此,原以为师父会趁机收拾她一番,没想到却将她带入神宫疗伤,自己的朋友都没这待遇,小姑娘很是不忿:“你是师父的朋友?”

李明淑轻轻摇了摇头。

“就说你也不是,我连你名字都才知道。”小姑娘噘着嘴坐到了床榻上,歪着脑袋看着她:“不懂师父为何会救你。”

李明淑笑了笑:“你师父没朋友,对手也只我一个,若少了我岂非很无趣。”

海兰用她的小脑袋瓜用力想了想这句话,还是没想明白,朋友就是朋友,对手就是对手,消灭对手多交朋友,天经地义,哪还有帮敌人的道理,那些用嘴啄小花的饿鹰猛禽,哪个不被小姑娘打下来烤着吃,只能归结于大人想法太复杂,不去多想,还是问自己感兴趣的事:“跟我说说和你交手的明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喝了一口药汤,苦得皱了皱眉,李明淑看着小丫头,笑问:“你问长胡子的还是没长胡子的?”

嘻嘻一笑,海兰小脸如同红透了的小苹果************仁川府码头,一艘双桅帆船在朝鲜群臣的恭维赞美声中缓缓离岸,驶向对面的大明登州府。

“贤,此番是否有些张扬?”王廷相看着船舱内摆不下已然堆到甲上的货物,皱眉问道。

还在味头天晚上和朝鲜众女颠鸾倒凤的丁寿被唤神,笑道:“朝鲜诸公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若是不收,怕他们连船都不会让我们上。”

王廷相细思当时情景,也不由笑了笑,“还是过了,以往使臣最多者不过几柜馈礼,如今这船上数倍不止,你就不怕朝中大人称你硕鼠么。”

“子衡兄,您这话可得凭良心说,”丁寿不干了,“这些又不都是我的,小为你讨了几千刀高丽纸,可在船舱里放着呢。”

高丽纸色白如缎,坚韧如帛,受墨微渗有韵,宜书宜画,为大明文人所喜,只是价格昂贵,发散不广,王廷相闻言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文人雅事,岂可混为一谈”

难得见王廷相窘迫模样,丁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风和日丽,使船乘风破浪,王廷相拍了拍船栏,“贤,历来使团往返皆走鸦鹘关,此番你为何改走水路?登州水师有备倭之责,万一发生什么误会”

“兄长放心,小前些时日已然遣李春美由陆路星夜兼程赶,算算时日,应该有令传达登州。”丁寿伸了个懒腰答道。

“怎么,你早就决定走水路程了?”

“当然,这陆上兵凶战危的,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王廷相错愕道:“女真兵不是已经撤兵了?”

朝鲜军中一番震荡,建州女真没有乘势进军,反而快速退鸭绿江,东海女真怕被包了饺子,抢掠一番后也退了去,如今朝鲜边军已收复失地,复到丁寿入朝前的情形。

丁寿扭头看着王廷相,道:“子衡兄以为建州女真何以退兵?”

“难不是你与他们的约定么?”

丁寿摇摇头,“女真蛮子贪婪成性,何有道义之说,朝鲜边军不堪一击怕是也出乎他们意料,我只让他们陈兵江岸,可那阵子他们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岂会在汉城援军自乱阵脚时退。”

听丁寿这么说,王廷相也觉得其中有鬼,“那他们”

“出关之前我曾拜托刘晖一件事,待建州大军深入朝鲜,便将三卫得了道敕书的事透露给海西女真,”丁寿仰天打个哈哈,“如今三卫老巢怕是家家戴孝,难以维命了。”

“可你只给了三卫三十道敕书?”

“海西女真如何知道?”丁寿反问道。

王廷相蹙眉道:“这么说剩下的七十道敕书,你不打算给建州三卫了?”

“泱泱大国当以诚信为本,”丁寿冷笑道,“不但要大张旗鼓的给,某还要让辽东镇守朱秀放出风去,明年开始边市收购辽东风物量价齐升”

王廷相感到背后有冷汗流下,如此一来,今年辽东边墙外将是一片修罗地狱,各部互相攻杀,不知多少部落将因此灭族,骤然持有大量敕书的建州三卫必是众矢之的丁寿见王廷相欲言又止,开口道:“子衡兄,有话不妨明说。”

王廷相犹豫番道:“女真虽化外蛮夷,可也是赤子生灵,也有老弱妇孺,你我在喜塔腊部驻留多日,多蒙右卫善加款待,贤用此计,实在是过于”

“毒辣,”丁寿接口道,“子衡兄说的可是这个,此计本就是绝户计,我怕它不够毒!”

看着丁寿咬牙切齿,王廷相心中纳闷,按理说丁寿家在宣府,应该跟蒙古人仇更大点,怎么看着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女真人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此计有损阴德,贤你到底所图为何?”

闻言丁寿伫立良久不语,半晌后才手击船栏,说出了一句王廷相没弄明白的话,“我只愿十年后,世上再无甲申之年!!!”

【大明天下】(48)

【大明天下】(48)作者:hui32927/2/2字数:833第四十八章蓬莱客栈“天人一,人天同易。”丁寿将由王廷相处新学的混元一气运转十二周天后,不由暗暗沉思。

天魔真气未必弱于混元一气,可他使用天魔手却处处受制于李明淑,奕剑术号称料敌机先,破尽天下招数,而王廷相不懂任何武功招式,仅凭雄厚内力与暗天地至理的平直挥拳就能击败奕剑术,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

念及此处,丁寿又自失的摇了摇头,闲汉斗殴也都无招无式,武者轻松可取其性命,所谓“无招”也需有雄浑内力为基,一力可降十会,所谓的四两拨千斤,虽已巧劲取胜,若是来者万钧之力,可还拨的开,自己如今习武不过四年,虽有朱允炆帮着打通经脉的外挂,可内力修为还是不足,天魔真气进入四层境界便停滞不前,不知何日才能练到“以拙胜巧,大巧不工”的境界幽幽一叹,怅然若失,忽听船舱门响,长今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后面跟着脸带笑意的王廷相。

“师父,王伯伯教了我一首诗。”长今急于向师父表现,才站定就急不可耐的开口诵道:“曾在蓬壶伴众仙,文章枝叶五云边。

几时奉宴瑶台下,何日移荣玉砌前。

染日裁霞深雨露,凌寒送暖占风烟。

应笑强如河畔柳,逢波逐浪送张骞。”

听着长今奶声奶气的背诵唐诗,丁寿点头称赞,“长今真是聪慧,一字不差。”将小长今夸得笑逐颜开。

丁寿随后抬首向王廷相问道:“子衡兄无端教授这首诗,可是登州快到了?”

王廷相微笑颔首,“贤也收拾一下,登州府内还少不得一番应酬。”

“这些事就劳烦子衡兄了,小不蹚这浑水了。”丁寿摇了摇头。

“这个”王廷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言劝道:“登州文武官员早已准备妥当,贤此举过于失礼。”

“小跋扈之名这次出使已然坐实,也不差这一次。”丁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样子,爱怜地揉了揉长今小脑袋瓜,“我答应了长今去泰山一游,趁这机会轻车简从,还赶得上和你同时京。”

王廷相还想开口,看长今眼神亮晶晶的满脸渴望神色,终是忍住没有再劝。

******清风习习,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味道,萦绕在一处坐落在海湾内的二层客栈周围,客栈的店幡随着风轻轻摆动,露出四个黑墨大字“蓬莱客栈”。

名字叫蓬莱,却和那海外仙山没半分关系,黄土做墙,以木为梁,一楼摆着几个散座,二楼设有客房,丁寿带着长今离了官道,没成想拐到这么个上火的地方。

“一壶竹叶青,两个凉菜拼盘,一只蒸鸡,二斤牛肉,麻利的快点上。”

小地方不能有太多讲究,二爷还是能体贴人的。

跑堂的个子不高,二十郎当岁,一脸傻兮兮的憨厚模样,听完丁寿点的菜,憨笑道:“木有。”

丁寿眼睛一翻,还没等他发火,跑堂的已经自顾解释道:“大爷多包涵,店小地方偏,没准备那么些料,最近上的肉刚卖完。”

看着身边有长今在,丁寿克制了下自己,为人师表麽,和颜悦色道:“你在海边开店海货总有吧?”

“有,有。”跑堂的兴奋的连连点头。

“炒个墨鱼,来个红烧海参,再炖个海鲫鱼汤。”丁寿自觉在朝鲜泄完那些邪火后,脾气好了不少。

哪知跑堂的还是不动,丁寿歪着脑袋学着他的语气,“还是木有?”

“有,”跑堂的先点了点头,随后为难的苦笑:“厨子不会做。”

强忍着没掀了桌子打人,丁寿黑着脸瞅着跑堂的,“你们是开饭店的么?



“是开饭店的啊,”跑堂的一脸委屈,“为这事小的没少挨客人揍,老娘不换厨子,我有什么办法。”

“小达子,哪儿那么多废话,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滚蛋。”语气泼辣,声音却清脆好听。

丁寿循声望去,见二楼红裙一闪,随即一个艳丽妇人快步走下楼来,离得近了见此女约三十来岁,身材丰满,眉梢眼角尽是媚态,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走到桌前红裙一翻,径直坐到了桌上,绣鞋往条凳上一搭,翘起了二郎腿,随后身子一仰,两臂往桌子上一撑,扬着下巴,脆生问道:“怎么,对小店不满意?”

这副模样吓得小长今往丁寿的方向靠了靠,暗道这女人好凶,丁寿却饶有兴趣的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老娘的诱人曲线,在那对“胸器”上睃了一眼,笑道:“岂敢,客随便,您这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冷哼一声,翻身下桌,老娘蛇腰轻扭,走到柜台后,拿起账本翻了几下,随后重重一扔,“小达子!”

“哎,”跑堂的吓得一哆嗦,点头哈腰道:“老娘您吩咐。”

“老许死哪儿去了,这上个月的帐还没盘完。”老娘柳眉倒竖大声喝道。

“老老许他他”跑堂的开始结巴起来。

老娘言语转和,笑着轻声道:“好了好了,我这次没发火,就是声音大了点,你别害怕,慢慢说。”

跑堂的深吸一口气,道:“老许说来了贵客要去接,估计今晚前就能到,说您肯定不会发火,跟您一说您就知道。”这些话一气贯出,连个停顿都没有,说完了连喘几口气,才没把自己憋死。

“噢,”老娘恍然,突然厉声道:“那你还等什么,告诉老姜好好收拾收拾,要有贵客来。”随即咯咯笑了声,伸出玉指将鬓间散发别耳后,款步轻移,往楼上走去。

见老娘没了影子,跑堂的才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丁寿道:“客官您多担待,老娘就是脾气爆了点,心地还是好的。”

“无妨,”丁寿笑了笑,“你叫小达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客官好耳力,”跑堂的带着几分羞涩道:“小的是鞑靼人,八年前在宁夏被边军发卖,老娘用十张羊皮把我买来,原本他们叫我小鞑子,时候长了我就唤作小达子了。”

丁寿对于这小子是不是蒙古人倒是不在意,明朝的民族政策还算不错,既不会摆明了歧视,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会“两少一宽”的养一群活爹,朱元璋讨元檄文曾言“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仪,愿为臣民者,于中原之人抚养无异”,得了天下后又下诏令:“蒙古色目人等,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体擢用”,所以大明朝从明初的世袭卫所到明末力战而死的各方将领皆不乏达官,二爷操心的是另一件事,“不知贵店东芳名?”

小达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后,笑了笑:“老娘名字从没人提,反正认识她的人都唤她万人迷”

丁寿还待再要探询一二,忽听声“小二”,又一个客人走了进来,那人头戴东坡巾,一身宝蓝缎的行衣,腰系大带,悬着一块红山勾云佩,足踩一双灰色云头鞋,长的白白胖胖,好似庙中供奉的弥勒佛。

小达子上前招呼,那人选了丁寿身边的一张桌子坐下,看着丁寿笑着点了点头,丁寿也含笑礼。

“大爷,您吃点什么?”小达子将白布手巾往肩上一搭,招呼道。

“这位爷点了什么?”胖子指了指丁寿那桌。

“这个”小达子有点为难的看了看丁寿,总不能说那位爷点什么都没有吧。

丁寿适时解了围,“拣你们拿手的随便上几个就行。”

“好嘞!”小达子高兴地一声吆喝,还没待他再问,那胖子就说道:“跟这位爷一样”

******尼玛,这就是拿手菜,丁寿看着眼前的一盘散着腥味的咸鱼,一碟切得薄厚不一的熏肉欲哭无泪,长今那边还乖巧地给他夹了几筷子,道:“师父,您请用”。

一阵沙哑的笑声,邻桌那胖子很是自来熟地端着酒杯坐到了他身边,“敝姓罗,来此收购海货,兄台不像此间人,可是初来此地?”

丁寿微微点了点头,懒得搭理他,那胖子不觉讨人厌,兀自继续道:“敢问贵姓大名?”

呦呵,这胖子跟爷卯上了,丁寿心里一阵腻歪,“草字丁寿,有辱尊听。



“冒昧问一句,不知丁兄是何营生,到此有何宏图?”罗胖子的眼睛本就不大,如今一笑只剩下一道缝隙。

一句“干你屁事”差点脱口而出,丁寿心中默念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不要给孩子留下坏榜样,我忍,“哈哈,在下忝为人府中西席,近日有暇携子来此踏青,以抒胸臆。”

“哎呀,竟是位先生,在下失礼,敬您一杯。”罗胖子端起酒杯,手却轻轻一颤,杯落酒洒,赶忙起身连声告罪。

丁寿欠身礼,却见罗胖子袍内右手并指如刀疾向他颈下“扶突穴”点来,间不容发之际,丁寿肩头向下一错,举掌护住脖颈,只待他手指点到,便化掌为抓,扭断他的手指。

罗胖子的手指却在丁寿手掌前半寸戛然而止,撤掌身,嘻嘻笑道:“西席先生?怎么看着是个练家子。”

丁寿借势用手掸了掸衣衫,若无其事道:“谁说为人授业只能传道德文章了,倒是罗兄的手段不像是一般的采买商人。”

还是未语先笑,罗胖子抖着一脸肥肉道:“世道不太平,要是没点手段傍身,在下怕是早就成了路边白骨了。”

轻哦了一声,丁寿神色淡淡道:“当今圣天子在位,河清海晏,不知罗兄所言,意欲何指?”

“这个”罗胖子一时语塞,脸色难看。

丁寿举起酒杯,笑道:“在下不过开个玩笑,兄台不必挂怀。”

“那是那是,当然不会。”罗胖子举杯相碰。

一时间,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举杯对饮,其乐融融。

酒杯刚刚放下,罗胖子还想再说几句,忽听店外一阵喧哗。

一个约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推门而入,大喊道:“小达子,快过来帮着卸货,老娘,有贵客到了”

听着吆喝小达子从后厨转出,见瘦老头不由埋怨道:“老许你怎么才来,老娘刚刚还问你呢。”

老许不以为意,指使着小达子去卸店外大车上的货物,引着身后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汉子上了二楼。

丁寿见那大汉双手指节粗大,显然有一手硬功在身,登楼之际掀起笠檐向这边桌子望了一眼,两道浓眉,竟有一目眇去。

看到这般相貌丁寿心中一动,向长今交待几句,与罗胖子告罪起身离席,转向后厨。

客栈算不上大,后厨却是不小,三口大锅摆在灶上,一摞粗瓷碗凌乱的摆放在一条巨大的粗木案上,丁寿四处觅有无别路可通二楼,忽然心中生警,猛一转身,霍然一惊。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几乎紧贴在自己脸上,吓得他连退两步,才看清是一个胡子头发都连到一起的白发老头,一张脸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老头身上围着围裙,丁寿才放下心来,试探问道:“你是厨子?”

老头不搭腔,弄得丁寿心头火起,继续提高声音道:“我在问你话呢,别装聋作哑不吭声。”

老头还是傻站着,丁寿勃然变色,待要发怒,恰巧小达子搬着一筐菜进来,拍了老头一下,一阵比划,那老头点点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客官您别介意,老姜是个哑巴,老娘发善心给他碗饭吃,有得罪的地方您多担待,您这是”小达子陪笑着解释完,又疑惑地问道。

“哦,我想去解个手,你这后院茅厕在哪?”丁寿直接在后厨打听起厕所来。

小达子伸手一指角门,脸上堆着笑道:“从这出去,马厩旁就是,小的还要卸货,不能带您去了。”

“无妨,你自去忙。”丁寿推脱道,从角门走出,见四下无人,纵身一跃,消无声息的翻上了屋顶。

一边矮着身子避人耳目,一边侧耳聆听,终于在客栈拐角处听到谈话声,丁寿双腿挂住房檐,一个倒挂金钩贴近窗户,只听得房内似乎有争吵之声。

“二位都消消气,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为点银子伤了和气。”声音嘶哑,听着是那个账房老许。

“一点银子?说得轻巧,帮别人出海一两一个人,到我这就要一千两,看我冯梦雄是冤大头不成。”语气中尽是愤愤之意。

丁寿微微一笑,果然是他,“分水犀牛”冯梦雄,长江水道上有名的悍匪,心肠狠毒,手下从不留活口,在锦衣卫都是挂了号的人物。

接着便听到老娘那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冯大爷这番话小女子可当不起,那帮小毛贼如何能跟您这样的贵人相提并论,光您老的悬赏花红都值八两,要的少了怎么对得起您冯爷的身份。”

一声冷哼,听冯梦雄恨声道:“某要是不给,你还打算给官府通风报信么?”

“唷,这样坏道上规矩的事小女子可做不来,”万人迷的声音顿了顿,娇声笑道:“不过有消息传来,六扇门总捕萧子敬已到了山东境内,不知冯爷有没有兴致了却昔年毁目之仇呢”

只听“啪啦”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摔碎了,随后听到冯梦雄呼呼的喘气声和老许一阵“息怒”的劝解。

“好,一千两银子,老子出了,马上安排我出海。”

一阵娇笑,“冯爷快人快语,一言为定,待得这两日船到了,立刻为您安排。”

“还要等,你这”

老许的声音又再响起,“冯爷,这海上行船不比陆上,要看天色行事,您就在这盘桓两日。”

“谁他娘的想在你这鬼地方耽搁”冯梦雄大怒,还要再说,忽听前面一阵嘈杂。

丁寿宛如一片落叶飘落后院,从后厨转到前堂,见大门前小达子拦住了五六个布衣芒鞋的僧人,几个僧人面色激动,似乎在争吵。

到座位,丁寿问在那看热闹的罗胖子,“罗兄,他们何故争吵?”

罗胖子摸着自己光光的下巴,嘻嘻笑道:“开店的有谁愿接待白吃白住的和尚,何况他们还带着病患。”

“几位师父,小店实在不方便接待,您几位在往前走走,登州府内有寺庙可供挂单。”小达子愁眉苦脸的劝解道。

几名和尚自是不依,万人迷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往门上一倚,抬腿踩住另一边门框,“老娘这不是佛堂,想蹭吃蹭喝到庙里去,快滚。”

一个年轻和尚似乎是这些人的首脑,举步上前,双手十道:“女施请了,小僧几人路经贵地,同伴感染风寒,不宜前行,还请女施大发慈悲,行个方便。”

万人迷向几人身后看去,果然一名和尚昏沉沉的被两人搀扶着,老娘不为所动,“既然病了就赶快医问药,老娘店里又没大夫坐堂,赖在这里作甚。”

小和尚看来修养不错,也不发火,轻轻道:“小僧这里有药石自备,只请安排一间陋室,由我等休息几日即可,至于其他,断不会令店东为难。”说着从袍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递了过去。

万人迷满是不屑的接过布袋掂了掂,面露惊诧,打开小布袋看竟是一袋碎银,这时候大明朝还不是隆庆开海美洲白银大量涌入的的时候,民间日常往来还是铜钱居多,没想到这几个穿戴普通的和尚竟然如此阔绰,顿时老娘笑颜如花,“大师说的哪里话,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老许,快给几位大师安排上房。”

小达子凑上前道:“老娘,您不是说”

“说你娘个腿,”万人迷抬腿就在小达子屁股上踹了一脚,“财神爷也往外推,老娘造了什么孽,捡你这么个不长心的东西。”

委屈的摸摸屁股,小达子又利的上前帮着几个和尚搬行李,当他伸手去接一个和尚怀中的包袱时,那和尚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一下将他推倒在地。

全店肃静,众人都惊看着这一幕,领头的和尚快步上前将小达子扶起,帮他拍拍身上灰尘,满怀歉意道:“施勿怪。”随即向那推人的和尚喝道:“还不向施赔罪。”

那和尚抱着包袱深深鞠了一躬,却也不再开口。

小达子双手连摇,“不碍事,不碍事,是我不懂事冲撞了大师,自找的。



万人迷却俏脸一,“有钱了不起么,开店的伙计也是爹生娘养的,老娘还不伺候了呢,拿着你们的银子,滚蛋!”话虽如此,手中却紧攥着那袋银子。

深深叹口气,又向老娘行了一礼,领头那和尚道:“贫僧等实有难言之隐,家师不久前坐化,我等师兄想带他老人家佛骨寺安葬,这位师怀中的就是先师遗骨,怕贵店忌讳,方才未能明言,请施恕罪。”

万人迷面露难色,“这事虽有情可原,可咱们开店的讲究个大吉大利,您这带了”

年轻和尚很懂眼色,又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双手奉上,“请店东担待。



“大师说的真是见外,什么担待不担待,这也是积阴德修来世的福缘到了,您几位楼上请,奴家这就着人给您安排素斋。”接过银子,老娘脸上的笑容已经可以把冰山给融了。

眼见着几个和尚进了房间,老许凑了上来,盯着那两袋碎银眼中放光,道:“老娘,没想到这几个和尚这么阔绰,看样子起码得有三十两吧。”

呵呵一笑,万人迷将银子往柜上一扔,“秤一秤入账。”

“好嘞。”老许从柜上取出一个银戥子,将这些散碎银子一一称量,不一会儿就乐道:“三十四两,咱们这次可赚了。”

“恐怕未必,”哪儿都有他的罗胖子不知何时凑到柜台边,拿起一块碎银看了看,随手丢下,“这银子色泽发暗,品相不高,估计到倾销店里熔了就不值这个价了。”

看到有人拿自己银子,万人迷本要破口大骂,听了罗胖子的话心顿时揪起来了,“怎么,银子是假的?”

摇了摇头,罗胖子道:“杂糅不净,算不得假,不过提炼的手艺差了点,不过这些银子估计也有二十两以上的足色。”

听着银子少了一小半,万人迷登时怒了,看着端着饭菜上楼的小达子怒斥:“小达子,你干什么去?”

小达子有些不知所措,“您不说给几位师父送斋菜”

“什么斋菜,随便给几个冷馒头就算了,”万人迷冷着脸道,随即又低啐了一口,“他娘的,什么世道,连和尚都有骗子。”

丁寿坐在那里哑然失笑,这老娘真是掉到钱眼儿里,一两银子足够大明朝三口之家一月衣食,即便二十两银子此番她也是大赚特赚,却还犹嫌不足。

长今悄声说道:“师父,这个姐姐好凶,连出家人都骂。”

丁寿低声笑道:“这帮和尚也来路不正,瞧着个个步履轻盈,身手矫捷,想来也是江湖中人。”

“江湖,江湖是哪里?”小长今好奇地问道。

“这个江湖嘛,是红尘众生劳碌之地的泛称。庄子曾经在大宗师里说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丁寿肠刮肚的解释,维持自己的师道尊严,“也就是说,泉水干涸后,两条鱼未及时离开,受困于陆地的小洼,两条鱼动弹不得,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使对方保持湿润。此时此境,却不如各自在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识的生活。”

“师父,那鱼儿好可怜,但若是真的忘了彼此,岂不是更孤单,长今就不会忘了师父的。”小长今语气坚定,自小父死母丧,难得有人如此疼她,虽说这师父有时没个正行,不如那个王伯伯让人尊敬,但却更让她感到亲近。

“长今真懂事,”丁寿轻抚着小丫头的双丫髻,高声道:“店家,与我开一间上房。”

******夜阑人静。

看着已经熟睡的长今,丁寿微微一笑,打开后窗,翻身而出。

冯梦雄的出现是意外之喜,顺手擒下他还可以抽抽刑部的脸,不过此时丁寿更感兴趣的是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和尚。

潜行匿踪来到几个和尚的窗外,侧耳聆听只有几人的平稳呼吸,悄悄点破窗纸,丁寿凑上眼,向内瞧去。

领头那个年轻僧人闭目盘膝而坐,两个僧人卧床休息,另有两个僧人却是醒着,一个紧抱着蓝皮包袱,另一个在床前看顾着那个“生病”的僧人。

那僧人约莫四十来岁,未曾蓄须,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倒真像得了病,忽然间丁寿发现他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一直看顾他的那个胖僧人自然也发现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扶起那个僧人,捏开他的嘴将里面的药粉用水全都倒了进去,躺着的僧人又一声不响的睡了过去。

丁寿侧眼看去,一起一躺间那僧人僧袍翻起,两只手赫然被一条牛筋紧紧绑在一起,莫非这几个僧人是绑票的歹人,心中存疑,还要细看,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寂静夜空“是长今!”丁寿心中一紧,立刻匆匆返,见屋内长今缩在床上一角,瑟瑟发抖,一见丁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丁寿上前揽住长今问道。

“有妖怪,”长今指着门旁的窗户哭道:“刚刚有妖怪在那里偷看长今。



见那窗纸果然破了一个洞,丁寿打开房门快步走出,扫视四周。

各屋房门都已打开,对面的罗胖子穿着中衣满面困倦迷蒙之色,斜对面冯梦雄衣帽整齐冷冷看了这边一眼,就“当”的一声关了房门,那年轻僧人也站在门前,看丁寿望向自己,微微一笑,双手十,行了一礼。

丁寿点头礼,这伙人虽来路不明,却是最清白的,至于那胖子的疑惑鬼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老许托着一盏油灯磨磨蹭蹭的从楼下走出,身后跟着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小达子,万人迷从楼下钻了出来,斜着头掐腰嚷道:“大晚上不睡觉,嚎什么丧?”

“小徒一时梦魇,惊了诸位,还请多多包涵。”丁寿拱手四周。

“三更半夜瞎折腾,活该撞见鬼。”万人迷冷笑道。

丁寿眼光一凝,这娘们意有所指还是随口言之,万人迷却不再搭话,对着老许道:“没事还不睡觉,点灯熬油不花钱么。”转身进了后厨。

小达子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道:“老许,刚刚醒来没见你,去哪儿了?



昏暗的灯火照的老许脸色忽明忽暗,随口道:“上了趟茅厕。”呼的一口气将油灯吹灭,市侩的老脸没入黑暗之中。

******后厨内还是杂乱不堪,厨子老姜挽着裤腿,箕踞在地上,端着一个大海碗,剩饭剩菜搅和在一起,用竹筷呼噜呼噜的往嘴里扒着。

“一个个贼眉鼠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人迷冷着脸快步走了进来,将粗木案子上的杂物一一整理齐整,也不看他自顾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老娘的家当早晚让你们吃干净了,吃完了麻利地干活。”

老姜扒饭的动作不停,随着咀嚼沾满了饭粒的胡须抖了抖,嘴角莫名其妙的泛起了诡异笑容。

******关上房门,面上一直带笑的罗胖子脸色冷了下来,转身来到床榻前,掀开铺盖,里面藏着一件黑色夜行衣,手腕一翻,一柄巴掌大的弯刀已然拿在手里。

弯刀形如新月,薄如蝉翼,罗胖子伸出中指在刀锋上轻轻一抹,一滴鲜血从刀身滴落。

将割破的中指含在嘴里,淡淡的咸腥味道使得罗胖子面上满是陶醉之色

【大明天下】(49)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7/2/2字数:998第四十九章螳螂捕蝉翌日,草尖丛叶的晨露还在滚滑溜动,林木间倏地窜起一群姿态轻盈的海鸟,向着海上现出的一丝鱼肚白远逸而去,寂静了一夜的蓬莱客栈顿时又恢复了生气喧嚣。

“丁兄早啊,昨夜休憩的可好?”罗胖子起得倒早,据了一张桌子,见到下楼的丁寿和长今打招呼。

“托福,还算不错。”丁寿拱手笑着应,心中却暗骂,跟你们这一帮子牛鬼蛇神住在一起,睡觉都睁了一只眼睛,休息好才怪了。

小达子麻利地用干布抹净一张桌子,请丁寿入座,笑着问道:“客官,早饭用点什么?”

丁寿转目四顾,疑惑道:“怎么那几位都没起么?”

“几位大师在房里用餐,老许已经给送过去了。”小达子又用眼神向冯梦雄的房间瞥了一眼,低声道:“那位凶神恶煞的客官不让人打搅。”

轻哦了一声,丁寿暗道这只大水牛倒是警醒。

丁寿待再打听几句,忽听店外一阵马嘶,随后两个头戴黑毡帽,身穿红袄的军汉大步走了进来,一个络腮胡喊道:“店家!有活人没有,过来支应着。



小达子忙舍了丁寿,小跑着迎了上去,堆着笑脸道:“二位军爷,打尖还是住店?”

“大清早的住你娘的店,把外面的马喂了,给爷们沏壶热茶,店里有什么吃的都准备好,一会儿还有兄过来。”

络腮胡说话好似吃了炮仗,冲得很,小达子忙不迭的应声准备,请他二人入座。

将腰刀往桌子上一拍,络腮胡抱怨道:“老钱,你说那个姓丁的什么钦差是不是诚心跟咱们爷们过不去,为了迎接他咱们登州上下忙活了多长时间,咱们大人连去淮安上任都耽搁了,他却来个身体抱恙连面都不露,如今害得咱们星夜兼程的往南面赶,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

呃,一边桌子上的丁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人这么当面说坏话真是不太习惯。

那个老钱显然更持重些,开言劝解道:“老吴,说话悠着点,登州大小官员盛礼迎接是宫里传出的意思,再想想那位钦差的身份,厂卫耳目遍及天下,就算你不要脑袋,也别给大人找麻烦。”

这话说的老吴直觉脖子上飕飕冒冷风,转眼看了看,才把心放下,道:“怕个鸟,你就是胆子太小,这里一个死胖子,一个小白脸,还有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他们要是厂卫的探子,老子就是漕运总督了。”话说得硬气,声音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老钱也知晓这兄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四个与老吴等同样打扮的军汉涌了进来,分列两旁,另四个军汉手扶腰刀簇拥着一个头戴四明盔,身穿素罗袍的军官随后而入。

那人进店后眼神淡淡一扫,已将店中人物看个大概,老吴二人上前军礼参见,军官点了点头,见众人还是看着他,微笑道:“诸位随意,戚某稍停即走,打搅之处请海涵。”

“唷,将军说的哪里话,蒙您老虎威莅临,小店蓬荜生辉,说什么打不打搅的。”万人迷笑靥如花,出言打趣道。

其他军汉据了两张桌子,军官在万人迷引导下选了张桌子坐下,笑道:“老娘生意可好?”

“什么好不好的,几十年的买卖,全仗着老顾赏口饭吃。”万人迷媚眼一挑,“您老用点什么?”

“劳烦多备点干粮,吾等歇脚便走。”军官似不为她风情所动,一本正经道。

“好嘞,奴家给您沏茶去。”万人迷带着一阵香风,转入后厨。

“吱呀”一声,二楼房门打开,年轻和尚捧着餐具走了出来。

小达子忙迎了上去,接过餐盘,抱歉道:“小的刚才忙,没来得及收拾,害得大师受累了。”

“怎敢劳烦店家贵趾。”小和尚微笑道,眼神不经意的向下一瞥,正与军官凌厉的眼神相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转身就待房。

“大师留步,与某一叙可好。”军官起身邀请道。

低诵一声佛号,小和尚转身来,微笑道:“小僧当不得将军如此称呼。



军官施施然走到小和尚身前,围着他负手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一番道:“大师不像本地人,不知法驾何故到此?”

“先师带小僧等云游四方,无奈坐化异乡,吾等师兄欲带先师遗骨寺安葬,途径贵地。”小和尚恭敬道。

“尊师荣登极乐朝拜我佛,也是命里缘法,大师无须萦怀,”军官开解道,随后话锋一转,“蓬莱境内有弥陀寺,建于唐代,香火鼎盛,大师何不到彼处挂单?”

“同行师兄偶染病恙,不宜前行,遂在此处落脚。”

军官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归途漫漫,不知大师在何处宝刹修行?



“浙江阿育王寺。”小和尚有问必答。

“宁波府阿育王寺?”军官展颜,道:“可是巧了,某祖籍浙江金华,幼时乡祭祖也曾到贵寺一游,有幸一睹佛骨舍利,不憾此生。”双手十行礼,貌极虔诚。

“阿弥陀佛,不想小僧与居士尚有此佛缘,幸何如之。”小和尚躬身礼。

军官紧盯着小和尚,笑道:“不知贵寺所存宋高宗皇帝御笔钦书”妙胜之御“的匾额保存如何?某幼时还临摹过几笔呢。”

“居士想必记得差了,”妙胜之御“乃宋孝宗皇帝御笔,高宗皇帝的御笔乃是”佛顶光明之塔“。”小和尚迎着军官灼灼目光,侃侃而谈。

军官微微一笑,“想是年头久了,某记不清了,让大师见笑”

************万人迷提着烧水铜壶从后厨走出,分别为两桌军汉斟茶。

老吴看着万人迷倒水时随着身子前倾而微微颤动的胸脯,猛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握住玉手,“老娘,陪哥几个喝几杯吧。”

轻轻挥手将禄山之爪从皓腕上推掉,万人迷轻笑一声,“小店没这规矩。

”柳腰一扭,向另一桌走去。

看着粗布衣裙也遮不住的丰满肥臀,老吴嘿嘿一笑,顺手摸了过去“啊”一声惨叫,连楼上的军官都惊动了,老吴那一掌没摸到香臀,却鬼使神差的按在了铜壶上,烫的他抱着手腕跳脚不已。

看着他豆腐没吃到却吃了瘪的熊样,两桌军汉一阵哄笑,老吴恼羞成怒拔出刀来,喝道:“臭娘们,你他娘”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结实抽到了他的脸上,丁寿笑吟吟的立在他身前,“污秽不堪,请慎言。”

“慎你娘”老吴破口大骂。

“啪”又是一声,老吴捂着脸错愕的看着丁寿,丁寿则是开心的很,二爷心眼小,报仇从不隔夜,刚才就想抽丫嘴贱的了。

其他军汉则不再笑了,都是生死兄,偶尔吃瘪可以取笑,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是对他们的折辱了,一阵“呛啷”声,刀光闪闪,成环形将丁寿围在当中,吓得长今一声尖叫。

丁寿扫了一眼众军汉,暗暗皱眉,原以为是帮乌之众,可刚才抽刀包围之势竟进退有据,配默契,一派精兵之象,虽说收拾起来可能麻烦点,二爷倒是不在意,搏美人一笑么,对了,美人呢?丁寿才想起来始作俑者的万人迷不见了踪影,妈的臭娘们,二爷现在对老吴刚才的话满是认同感。

军官从二楼一跃而下,快步走上前来,忽然胳膊一紧,扭头看是刚才坐在客栈里那个白面胖子。

罗胖子笑眯眯道:“贵属非礼已是不该,如今又刀兵相向,将军就如此带兵么?”

“你又是谁?某如何带兵何须你管?”军官冷冷说道。

“采买海货的行商而已。”罗胖子笑得很开心。

“行商?某看着不像。”

“何以见得?”

一声冷哼,军官胳膊一振,甩开罗胖子的手,反手将他的右手掌握住,一字一顿道:“就凭着虎口和手指的老茧厚度,使刀若没有二十年以上,绝出不来。”

“将军好眼力,在下做了大半辈子的厨子,如何能不用刀呢,倒是将军你么”罗胖子依旧笑呵呵。

“某怎么样?”军官盯着罗胖子,语意冰冷道。

“将军燕颌虎颈,一派封侯之相啊。”罗胖子笑语吟吟。

军官冷哼一声,道:“借你吉言了。”

二人四目相对,紧扣在一起的两掌青筋突起,显是已较上内力。

“几位军爷,干粮都包好了”小达子捧着几个包袱从后面钻了出来,看着眼前景象,吓得不敢再说了。

“蓬”的一声,军官与罗胖子各退一步,身形分开,军官狠狠扫视了一番客栈中人,喝道:“拿着干粮,立刻赶路。”

老吴上前一步道:“大人,他们”

“记下二十军棍,到了淮安再行军法。”军官看都不看他一眼,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老吴满脸苦色的跟了出去,其他军汉从小达子手里接了包袱,付账后俱都离开。

小达子托着手上的碎银,问丁寿道:“客官,刚刚怎么了?”

“无事,”丁寿无所谓道:“店家,将早饭端上来吧。”

“早饭”,小达子一脸懵懂,“都被几位军爷拿走了啊”

************小和尚到房间,转身上房门,身先是扫视胖和尚怀中包袱和床上的昏迷僧人,见都无恙才吁了口气。

其他几个僧人围了上来,张口欲问,被他挥手止住,自顾倒了杯热茶,慢慢举到唇边,突然一声冷笑,“哗”地一下将茶泼向窗边。

只闻一声惨叫,窗边一个身影一闪而逝。

几个和尚凑到窗前,见外面已无人踪。

“库所。”胖和尚恨恨说道。

小和尚面色一变,冲上前正反给了胖和尚四个耳光,胖和尚不顾霎时高高肿起的脸颊,垂首认错,不发一言。

几人都没发现房间角落里的一道缝隙内有一双眼睛看清了这一幕,随后用木片将缝隙重新堵起************冯梦雄从窗外一跃而入,直接将脸浸入木盆的清水里,好一阵才觉得眼睛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减轻。

“这帮子秃驴下手还真狠,要不是大爷闪得快,险些这只招子也废了。”

冯梦雄低声咒骂,用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榻上还躺着一个人。

美人斜卧,如海棠春睡。

“冯爷不好生在屋内歇息,又到何处逍遥去了?”万人迷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余。

“老娘人脉太广,连军中都有熟客,冯某仇人太多,自然自求多福。”

冯梦雄独眼在万人迷丰满的身子上睃了一眼,就收了来,正襟危坐。

“你说适才那帮人呐,”万人迷支起身子,理了理云鬓道:“那人曾经是登州卫的指挥佥事,世袭的官儿,也算半个乡亲。”

“曾经?”冯梦雄奇道。

“人家如今攀了高枝,就要去漕运衙门任职了,啧啧,那可是个肥缺啊。

”万人迷言语中透着羡慕。

冯梦雄嘿嘿冷笑,“那倒真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老娘怎么不抓住机会,钓上这个金龟婿。”

咯咯一阵娇笑,万人迷从冯梦雄身后环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怎么?吃醋了?他那样的银样镴枪头奴家没兴趣,奴家喜欢的是冯爷这样的精壮汉子”

柔软玉峰紧贴在他的背上,一双玉手从冯梦雄结实的胸肌摩挲而下,直探小腹冯梦雄一把抓住两只柔荑,猛地向身前一带,万人迷玉体横陈,倒在了他的膝上,娇喘道:“怎么冯爷喜欢粗鲁点?”

冰冷的独眼紧盯着万人迷,冯梦雄漠然道:“冯某对女人什么样子,老娘想必清楚,为了自家着想,最好别急求这一夕之欢。”

万人迷身子一挣,从他怀中霍地站起,整了整衣襟道:“奴家自然清楚,长江客船五十三名船客死无全尸,四名孕妇都被剖开子宫,胎儿被取了下酒”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不是冯爷这般手段,也不会被锦衣卫和六扇门联手缉拿。”

“那帮鹰爪孙算个球,要是十二连环坞还在,就是操江水师过来进剿,爷们也不会皱个眉头。”冯梦雄脸上顿时泛起了神采。

“奴家年纪轻,也曾听闻当年十二连环坞横行长江,十二位寨武艺高强,人多势众,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万人迷斜依着墙壁轻声道。

“老娘倒是见闻广博,冯某当初年纪还小,能有幸附众位寨骥尾,实在是平生最大的乐事。”听着万人迷夸赞自己昔日帮会,冯梦雄觉得这娘们虽说贪财些,还是有点可爱的。

伸出玉臂,轻抚着墙壁上的青铜灯座,万人迷眼波流转,继续道:“奴家还听说,十二连环坞三十余年前不知天高地厚,加入伏魔盟,结果被魔教一人一刀连挑了十二座大寨,就此灰飞烟灭。”

冯梦雄目泛寒光,两只分水峨嵋刺不知何时握在手里,寒声道:“老娘莫以为帮我出海就能保住自己性命,辱我师门,冯某可不惜同归于尽”

万人迷笑得花枝乱颤,冯梦雄面含不解,万人迷突然笑容一肃,冷笑道:“冯爷说的是,老娘刚刚把这屋子和你身上都摸了一遍,你哪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海。”

冯梦雄脸色一变,错步上前,峨眉刺寒光闪闪,直指万人迷,万人迷将青铜灯座向下一扳,一声惊叫,冯梦雄直直坠了下去。

对着和好如初的地,万人迷指着骂道:“操你娘的,这辈子只有老娘坑人,哪轮得到你小子坑我”

老许推门而入,走上前一阵耳语,万人迷脸色随之一变************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丁寿一脸愁容,向长今涎着脸道:“为师悔不听你的话,真该带点干粮的。”

长今乖巧地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怕长今受累。”

丁寿一阵讪笑,路上打尖时长今曾提议多带点干粮,二爷一向是轻车简从,自问有了银子哪里不能快活,至于让小丫头背着干粮赶路,他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地步,所以如今挨饿,说到底还是他当初的一个“懒”字。

咬了咬牙,去他妈的分水犀牛,爷们不伺候了,丁寿暗道,离开这破地方,师徒二人好好大吃一顿。

这时忽听楼下小达子吆喝:“楼上客官请了,开饭喽”

************“总算开饭了,伙计,要是在你店里饿死了客人,这乐子可就大咯。”罗胖子取笑着小达子,自顾坐到了丁寿一桌。

“客官说笑了,小店怎会出这样的事,后厨赶着忙活,这不在掌灯前把饭食赶出来了么。”小达子搭着手巾陪笑道。

碍着早上帮过忙的面子,丁寿也不好推脱,何况以这胖子的厚黑,推也推不走,只是问着小达子,“有什么吃的?可别又是咸鱼熏肉。”

“您想吃那些也没了,都被早上的军爷带走了,晚上吃的是大肉包子。”

小达子伸手比划着。

“什么馅的?”

“牛肉馅,绝对新鲜。”

丁寿一拍桌子,“好,来上十斤。”

“哟,客官,您几位吃得了这么些么?”小达子好心提醒道。

“吃得了么!”正饿着肚子的丁寿满腹怨气的瞪着小达子,“信不信如今你身上撒点佐料,爷能把你生吞了。”

“信,信,信,”小达子被丁寿吃人的眼神吓得连退几步,“小的这就给您端去。”

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桌子,丁寿长吸了一口气,香气扑鼻,满意的点点头,抽出竹筷递给长今,又取了一双递给罗胖子。

罗胖子却不伸手接筷,直接抓了一个肉包子,掰开以后看了看馅,又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当丁寿一边腹诽这胖子不讲卫生,一边举筷夹食时,却被罗胖子伸手挡住。

“这包子你未必吃得下。”罗胖子嘴含笑意,轻声道。

见丁寿面露疑惑,罗胖子向后厨指了指,摇头道:“肉不干净。”

丁寿不信邪,能不干净到哪儿去,见小达子又到二楼给和尚送饭,老娘和老许不见踪影,他独自潜进后厨。

后厨空无一人,壁角支着一个木架,木架上闪烁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烛火闪耀着,照得靠墙的一个一人高的壁柜忽明忽暗,屋子中央那张简陋的粗木案上搁着一柄菜刀。菜刀上溅满了鲜血,鲜血从桌面沿桌腿一直流到石地上。石地凹凸不平,洼处积贮了一滩一滩的鲜血,骇目惊心。

这屋里是杀牛的地方么,那个哑巴老姜还真是不干不净的,丁寿心中嘀咕,眼角从壁柜处闪过。

丁寿心中霍然一惊,见一缕头发夹在壁柜门上,立即提起精神,低声喝道:“谁在里面,出来。”

无人应答,丁寿冲着壁柜冷笑,“阁下功力深厚,在下确是没有发觉,可惜太不小心,头发都露了出来,还想隐秘行藏么。”

壁柜内还是无人答应,丁寿一掌当胸,凝神戒备,走到壁柜前,用力一拉柜门,“看你还有何处遁形”

见到壁柜内的人时,丁寿舌挢不下。

壁柜内的人是冯梦雄,或者说是冯梦雄的人头。

曾经的悍匪死不瞑目,那只独眼里满是恐惧,丁寿仿佛明白了什么,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长今,急忙奔了出去。

“长今,那包子不能吃”见桌前罗胖子和长今伏案大嚼,丁寿心中不由大骇。

“师父,这是罗伯伯自己做的点心,好好吃的,您来尝尝。”长今见了丁寿,立刻递上一块甜点。

“这包子”丁寿担心的问道。

长今伸了伸脖子,将满嘴的点心费力的咽进小肚皮,抹抹嘴道:“罗伯伯用自己的点心和长今换了这些包子,我觉得店里包子多的是,可点心却不多,就跟他换了。”

罗胖子又吞下了一个包子,笑道:“小丫头会做生意,罗某好像吃亏了。



看着罗胖子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丁寿皱眉道:“罗兄,你这”

摆了摆手,罗胖子边用小指剔牙边笑着说道:“尘世污浊,还是少让娃娃沾了这些晦气。”

丁寿默然,拱手道:“丁某欠罗兄一个人情。”

哈哈一笑,罗胖子走到身前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欠某的人情可不止一个。”自顾向楼上客房走去。

丁寿背对着他低声道:“罗兄留步。”

罗胖子止住身子,却没头。

“罗兄如何得知这肉是不干净的。”丁寿终究没有把“人肉”二字说出口。

稍顿了顿,罗胖子噗嗤一乐,轻声道:“无他,吃得多了而已”

************到客房,丁寿左思右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可夤夜赶路实在不方便,是否等到明晨,还是拿不定意。

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丁寿沉思,长今乖巧的过去应门,进来的却是老许。

“客官,老娘看今晚月色不明,怕油灯昏暗,伤了您的眼睛,让小的给您送来蜡烛。”老许点头哈腰的说道。

丁寿扭头看了看外面,今夜却是一弯新月,再看看老许手中的牛油大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店东难得大方一次。”

“瞧您老说的,宾至如归,是小店应尽的本分。”老许弓着身子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丁寿冷笑一声,将老许拿来的蜡烛换上烛台,刚刚点燃,只听“噗”的一声,一道劲风由窗外射入,将蜡烛打灭。

丁寿斜身急窜,来到窗边,四下不见人影,窗台上却有一张纸团,展开一看,只有炭笔写就的四个歪歪扭扭的黑字:烛内有毒。

************月上中天,万籁无声。

山林间突然窜出几十道黑影,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向前一挥手,众人立即从几面向客栈包抄而来。

此时的客栈内寂静无声,几个和尚都已瘫倒在地,桌子上还燃着今夜送来的牛油蜡烛。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万人迷托着烛台走了进来,掐着柳腰得意地说道:“老娘还以为有多大本事,早知道这么废物,何必多此一举。”

身后跟着的老许恭维道:“小心无大错,还是您神机妙算。”

万人迷走到屋中间,看胖和尚还抱着那个包袱,眼神示意老许,“打开看看,老娘倒要瞧瞧里面倒是什么宝贝。”

老许迟疑道:“您不等”

“少废话,这里还是老娘做。”万人迷俏脸一绷。

老许摇头苦笑,走到胖和尚身边,伸手去拿包袱,谁知刚一碰到包袱,只见白刃闪动,一声惨叫响起。

老许的左手齐腕而断,鲜血直流,他抱着断腕连退数步,面上尽是苍白之色。

“老许!”万人迷抢上几步扶住了他,再看身后两名僧人堵住房门,另两名僧人抽刀在手,而那个年轻的领头和尚手中刀身正在滴血。

“你们没有中毒?”万人迷满脸惊骇。

小和尚仍旧斯文儒雅,古井无波,淡淡说道:“对我风魔一族用毒,套用你们大唐的话说,好比鲁班门前弄斧头,关公庙前耍大刀。”

一声娇笑,万人迷扶着老许靠向墙角,“奴家技不如人,只有认栽了,不知几位大师打算将奴家如何处置?”

“在下原想这几日与店东相安无事,怎奈天不从人愿,只有将诸位送上黄泉了。”小和尚直刀一指万人迷。

“黄泉路上奴家没相好,恐不能遂了大师的意,不奉陪了。”万人迷媚笑道。

小和尚觉出不对,待要上前,只见墙一转,万人迷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八嘎,”小和尚怒道,“所有人统统杀光。”

“哈!”众人领命,或门或窗跃了出去。

看着榻上仍昏迷不醒的和尚,小和尚长吁一口气,道:“为了吾家大业,总要有人付出生命”

************通铺上小达子搂着棉被正睡得香甜,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惊醒的小达子一见是万人迷登时吓了一跳,急忙用被子遮住自己要害,“老娘,你你你,”又结巴上了。

“你个头,别遮着你那二两肉了,老娘没兴趣看,过来帮忙。”万人迷搀着老许近前道。

“老许怎么了?”小达子赶忙跳下,手忙脚乱的东西包扎伤口。

“别提了,今天算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栽到家了,倒是害了那几个”万人迷叹口气,忽然反应过来,“老姜呢?”

小达子正了条裤子穿上,一听问话才左右看看,茫然道:“不知道啊。



“老娘早晚会被你们这些家伙害死。”万人迷恨声道,“待在这里,别出声,我出去找老姜。”

刚一开门,便见眼前寒光闪动,扯过门一挡,“笃笃笃”,只见三只四个尖的流星镖钉到门上,万人迷趁这机会,脚尖斜着一点门框,跃了出来。

门外一个和尚手中还握着两只飞镖,见人影闪动,便又掷出,万人迷一手揽住房梁,翻身跃上,飞镖如影随形,又紧钉到了房梁上。

那和尚见数支手里剑都没有打中万人迷,心中不免焦躁,忽听梁上万人迷一声娇叱,“操你娘的,跟老娘玩飞镖,老娘跟你玩个够。”

和尚一抬眼,瞳孔不觉放大数倍,只见漫天银光从梁上洒下,“啊”

的一声惨叫,没了声息。

万人迷轻轻跃下,抖了抖裙子径直走了,看都没看地上被她柳叶镖打成刺猬的和尚。

************“少,辛五郎他他”胖和尚跑了过来,满脸惊诧恐惧。

“加藤,身为大和男儿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小和尚缓缓睁开眼帘,训斥道。

“哈,”胖和尚加藤垂首应声,随即说道:“辛五郎死掉了。”

小和尚猛地站起,辛五郎剑术不凡,竟然无声无息的死掉了,一把抓起包袱,道:“带我去看看。”

罗胖子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地上的那个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连死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具顶着辛五郎头颅的骷髅,除了那个光头完好外,身子的其余部分都被剔成了白骨,满屋的鲜血碎肉,触目惊心。

“死国亦(厉害),”小和尚的身子轻轻发抖,“不愧是唐邦人物,心狠手辣,更胜我国。”

忽听外面“噗通”一声响,似乎有重物从楼上摔了下去,二人急忙转身跃下二楼。

只见一身青衫的丁寿一手紧锁住另一个和尚的琵琶骨,一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他们二人。

小和尚双手十,微笑道:“这位施,你我打个商量,放了小僧同伴,你可任意离去如何?”

“这个买卖不划算,某要是想走,你们难道留得住。”丁寿摇头道。

“那施开个价如何,小僧虽说困顿,但此次盘缠带的尽够。”小和尚满面诚意。

“也好,便用那个包袱换人吧。”丁寿吟吟笑语。

小和尚脸色一变,冷声道:“阁下这是没有诚意了?”

“一个包袱换条人命,二爷好久没做过这么赔本的交易了,还不见诚意。

”丁寿一副委屈样。

小和尚呵呵一乐,转对受制的和尚道:“你觉得该做些什么呢?”

受制的和尚猛一点头,满脸坚毅道:“宁死不受威胁。”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直刺自己心窝,登时了结了自己。

丁寿一皱眉,松手放开尸体,拍了拍手道:“这样的狠角色中原武林很少见,你们到底什么来路?”

“他们本来就不是中原人,”一阵哗啦声响,客栈的门窗全被推开,数十个青衣捕快手持角弓,弯弓搭箭,瞄准了客栈内的几人,一个高大身形矗立门前,朗声道:“山东提刑按察使司佥事马昊到此缉拿倭寇,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大明天下】(50)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7/3/5字数:25278第五十章谁是黄雀客栈中一片死寂,簇簇羽箭泛着冰冷的寒光指向场中的三人。

小和尚环视周围,轻轻一笑,将手中直刀往地上一丢,道:“先机已失,贫僧愿赌服输。”

“少……”,加藤心有不甘,但在小和尚不满的注视下还是将兵刃放下。

几个捕快取出铁链绳将二人捆了个结实,与加藤尽力抗拒不同,小和尚自始至终脸带笑意。

见那二人成擒,马昊转过脸庞,冷冷地盯着丁寿,众捕快也将弓箭瞄准了他,小和尚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宛如置身事外。

丁寿从怀中取出块腰牌,扔向马昊,马昊举手接过一看,惊愕道:“锦衣卫的牙牌?!”

丁寿负手微笑不语。

“原来是皇帝亲军,难怪身手不凡。”小和尚也面露异色。

“姓马的,来得这么迟,等着给老娘收尸么。”万人迷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指着马昊鼻子骂道。

让丁寿意外的是马昊没有恼怒,只是微微皱眉道:“既然传信与某,便应等人马到了再行动手,你又何必操之过急。”

万人迷哪是受人教训的性子,待要反唇相讥,马昊又接口道:“可有人手损失?”

听了这话万人迷登时怒了起来,大步冲到小和尚面前,从地上拾起刀来指着他破口大骂道:“操你娘的东瀛鬼子,老姜哪儿去了,不说实话,老娘剁了你。”话音未落,就将刀举了起来,真有一刀砍掉这两个光头的气势。

人影一闪,马昊已然拦在了她身前,“既然他们已经束手就擒,自有国法制裁,不能由得你滥用私刑。”

万人迷柳眉倒竖,眼看就要翻脸,那边小达子正扶了老许随后出来,老许连抢几步到了近前,施礼道:“六扇门密捕许浦见过大人。”

“不须多礼,”马昊关切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断了一只手,要不了命。”许浦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还是强笑着说道。

丁寿被这兵匪一家的融洽氛围给惊着了,指着几个店伙道:“你们……都是公门中人?”

“公务在身,欺瞒之处还请海涵。”许浦欠了下身子。

“不……不……我不……是……”小达子两只手连连摇摆道。

“你当然不是,你是老娘从宁夏捡来的。”一把将刀深深掼入到桌子里,万人迷抬起一条腿豪放地踩在木凳上,呸了一口,“老娘也不是当差的,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许浦苦笑,连马昊方正的脸上都忍不住笑意,“何须聒噪,本官有哪次少了你的赏金?”

一声嗤笑,万人迷双手抱臂,满是不屑道:“你那点银子还不够老娘一年的脂粉钱呢。”

“大人,”楼上一个捕快探出身来,“这里有一具尸体。”

“可是老姜?”万人迷面色一变,纵身上楼,其他人也都尾随而上。

小和尚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要是知道上面是什么,你们肯定不地3会急着上去看……”

************众人看清了房中惨景,不由得全都脸色发白,万人迷瞪着丁寿道:“当官的,这姓罗的胖子到底什么来路,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丁寿摇了摇头,道:“我也想知道……”

还未说完,就听外面长今脆生道:“师父……”

“长今,别进来。”丁寿闪身而出,拦阻了正要进屋的长今。

长今好奇的将目光向里探了探,奈何被丁寿身子遮了个严实,只好自己问道:“师父,罗伯伯出事了吗?”

“没有,只是不见了而已,也许他偷偷走掉了。”丁寿强笑着解释道。

长今“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虎眼糕,递给丁寿道:“师父,你吃。”

“徒儿真是懂事,且房里休息吧。”丁寿夸赞道。

看长今蹦蹦跳跳的走开了,丁寿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想想屋内血淋淋的场景,还是没勇气吃下去。

已经勘察完客栈的捕快向马昊禀报道:“大人,客栈内五名倭寇三死二擒,另有一伤者昏迷不醒,据店伙所说,一名房客和店内厨子下落不明。”

马昊点了点头,向丁寿抱拳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在下丁寿。”

马昊面色一变,急声道:“出使朝鲜的钦差?”

丁寿笑着点了点头。

马昊要躬身施礼,被丁寿上前托住,“此处人多眼杂,马大人无须多礼。



轻轻点了点头,马昊悄声道:“闻得大人偶染病恙,不能见客,谁想在此处相见。”

丁寿歉然道:“本官不耐繁文缛节,借故推脱,教马大人见笑了。”

这时忽听下面万人迷的喝骂声,二人急忙下楼,见这位老娘指着小和尚骂道:“就这么一堆破烂,你们成天当宝一样抱在怀里,鬼迷了心啦……”

加藤满是怒色,小和尚笑而不语。

丁寿二人往桌上看去,那个包袱已经被打开,里面摆着三个匣子,一个长条匣子内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剑,方匣子内是一面破烂的青铜镜,最小的木匣内则是一块古玉,品相却着实不高,这堆东西攒到一块也值不了几两银子,难怪视财如命的老娘发飙了。

马昊挥了挥手,众捕快将客栈内收拾了一遍,尸体停放一边,将中间场地空出,押着两名和尚跪在了地上。

“尔等姓名?”“老姜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包袱里到底是什么?”

三人同时发问,问后都是语气一顿,互视一眼,继续道:“尔等可还有同伙?”“昏迷之人是谁?”“你们为何没中毒?”

声音再次嘈杂在一起,各人皆是心有所疑,开口问的也是各不相同,可这样在倭人眼前表现凌乱,都自觉没趣。

小和尚轻轻一笑,道:“小僧只有一人,口莫辩,莫如诸位一个一个来,小僧知无不言。”

万人迷立即抢声道:“你们把老姜弄到哪儿去了?”

小和尚皱眉道:“吾等从不擅离房间,无论你说的人是谁,皆与吾等无干。”

“那包袱中到底是何物,你们如此慎重。”丁寿接口问道。

“祖传之物,于诸位不值分毫。”

马昊沉声道:“尔等姓名,来此为何。”

“小僧氏纲,仰慕中华风貌,故偕友人到此一游。”

马昊一拍桌子,怒道:“一派胡言,那你随行昏迷伤者又如何解释?”

“家中叛逆耳,自要处置。”

小和尚有问有答,沉着应对。

“尔等倭寇可还有同党?”马昊接着问道。

小和尚不答,略一沉吟,道:“我等自来中土,从无作奸犯科之事,只因身为倭人,大人便斥之为寇,未免武断。”

马昊一声冷笑,“牙尖嘴利,那本官问你,尔等自称僧人可有度牒;既称良民,可持有大明颁赐勘?”

小和尚语塞,垂首再不发一言。

见问不出什么,马昊命人将二人押送柴房禁闭,对着丁寿道:“大人如何看此事?”

丁寿蹙眉摇了摇头,道:“言语中尽是不实之处,其中必有蹊跷。”

“大人所言甚是,山东一地自正统以后,六十余年未闻倭患,此番却在这偏僻海湾出现,必然所图非小。”马昊接口道。

丁寿点头深以为然,现而今还不是嘉靖罢市舶的时候,倭寇十年八年也不见一次,等那位爷在位那四十来年,倭患六二十八次,整个大明朝的倭乱,让这位包了八成。就冲山东和日本这么点距离,六七十年不见一次倭寇,就知道这些物种多稀有了,当然,距日本近的还有辽东,不过日本人有个好习惯:记打!自永乐十七年辽东总兵刘江全歼来犯倭寇后,一直到明亡,日本再没踏上辽东半步。

“看来只有等那人苏醒过来才能得到些实情了。”马昊叹道,那个昏迷的和尚他们已经看过,并非中毒,而是一种迷药,只消隔一段时间便会醒来。

二人正商讨下步该如何时,有捕快来报,那个一直昏迷的和尚醒了。

************屋内灯光昏暗,映的那个呆坐的和尚脸色更是枯黄。

见丁寿二人入内,那和尚敛衽整襟顿首道:“北条秀时拜谢二位大人救命之恩。”

“你也是倭人?”马昊眉头一皱,原以为是明人被倭寇胁迫,没想到是他们自己狗咬狗。

丁寿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和颜悦色道:“他们为何擒你,有何缘由可一一道来。”

北条秀时长叹一声,将自身遭遇说了出来。

有道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位没娘的北条君的遭遇七拐八拐的和中国还真有点关系,北条秀时的祖上也是鼎鼎大名,日本镰仓幕府将军自三代以后实权尽归幕府执权北条氏,所谓将军和天皇,不过是北条家放在前面的橡皮图章而已。

正当北条执权如日中天的时候,大海彼岸送来了一封国书,蒙古大汗忽必烈派遣使者黑的要日本学着高丽向蒙古“通问结好”,不然就“以至用兵”,日本国上下当时就懵了,自唐朝刘仁轨“白村江水战”教会日本怎么做人后,日本以唐为师,遣唐使络绎不绝,此后六多年日本一向是以尚唐风、聆唐音、吟唐诗为荣,唐亡之后自有宋承,这个从哪儿冒出来的蒙古谁知道怎么事。

日本和宋朝往来频繁,关系堪称铁瓷,宋人笔记《清波杂志》记载:日本船飘泊宋境,遇到中国人就从船内的女性中“择端丽者以荐寝,名度种”,为了改良品种也好,说是组团卖淫也罢,亲宋之心可见一斑,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蛮夷让日本和大宋断交,改着跪舔他们,丫也配,滚蛋。

忽必烈可不是善男信女,蒙古国东征西讨,灭国无数,战无不胜,虽说南侵的时候崩了几颗牙,还教人在钓鱼城把“上帝之鞭”给撅了(四川哦,不是郭大侠守的襄阳),可不代表能受这撮尔小国的气,公元27年,忽必烈称大元皇帝,公元274年,设征东行省,建造大舰九艘,发兵四万,跨海而来,日本聚兵十万二千迎战,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日军血战一日,损失惨重,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突然赢了,晚上的一场台风倾覆战舰二余艘,元军最后辗转返陆地不过一万三千余人,日本称之为“文永之役”。

赢的人莫名其妙,输的人更是窝心,忽必烈一边忙着灭宋,一边再度派遣使节让日本臣服,北条家执权北条时宗表现的极为干脆,元朝使节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剁一双,令各国守护征发六十五岁以下男子,动员僧兵,加强军备,就等着和忽必烈再掰腕子。

公元279年,崖山之战,宋朝十万军民蹈海赴死,中华大地第一次彻底沦入异族之手,日本商船过境贸易,乃知宋亡,“举国茹素”(见宋末《铁函心史》,我大清编纂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这是明末人杜撰,再给纪大烟袋点个“赞”),既然腾出手来,忽必烈自然不会让东洋鬼子好过,公元28年,元军兵分两路,一路四万大军再度由朝鲜出发;另为了做长久计,又遣宋国降将范文虎(被金庸黑出翔的吕文德的女婿)率江南屯田兵十万兵出扬子江,浩浩荡荡向日本杀去。

两路大军本拟六月中旬汇后发动总攻,怎奈日本兴举国之力到处修筑石堤,元军战舰竟无登陆之处,同时日军的海上敢死队不断发起决死攻击,迟滞元军行动,直到七月初,两路大军才兵一处,就在准备发起总攻的时候,那场台风又来了,这次元军损失更为惨重,十万大军十不存一,日本称之为“弘安之役”。

夫大将者,知天时,晓进退,蒙古两次因台风铩羽,除了说明忽必烈无用人之明和统军大将不知天时水文是个二逼外,也没什么可吹嘘的,可日本人那帮实心眼不这么想啊,于是台风就成了“神风”,日本诸岛有天神庇佑,永不沦亡,中国既亡那华夏正朔便应在扶桑,日本人的岛国心理就在这样的自大中无限膨胀,以至于甲午之时,日本对满清开战打出的口号竟是“攘夷”。

仗打赢了,开心也开心过了,后续的才是麻烦事,蒙元地广人稠,损失个十万八万的,权当吃了个苍蝇,恶心一阵也就算了,可幕府为这两场战争可是耗尽了家底,大量下级武士破产,无数农民沦为盗贼,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日本姓耐磨又耐操,实在过不下去了削尖了棍子上山劫道去也就完了,绝不会干出蔓延全国的农民起义动摇国本,可要是上面的人不安分,幕府才算遇上了大麻烦。

前面说过了,日本毫不保留的亲宋,所以南宋盛行的朱子理学在日本也是发扬光大,这种学说鼓吹“三纲五常”、“大义名分”,宣扬掌握王权的“王者”击败有实力的“霸者”乃是正义之举,公元32年,后醍醐天皇登位,这孩子打小就雄心万丈,又深受朱子理学影响,一心恢复天皇权威,于是便暗中纠结朝中公卿,地方豪族及民间恶党,策划倒幕,可惜这位天皇眼高手低,事情还没个影呢,就被幕府得到了消息,把他囚禁了起来,后醍醐天皇才能如何且不说,估计这位天皇长的应该不错,他人生中几次被囚禁,最后都是靠着男扮女装逃了出来。

既然撕破脸了,后醍醐直接另立山头,号召倒幕派进攻幕府,也是贵人相助,当世名将如楠木正成、新田义贞者都支持天皇,于是倒幕派几经起伏,不断以弱胜强,逐渐壮大,公元333年,镰仓陷落,幕府末代执权年仅三十一岁的北条高时烧毁官邸,带领北条一族八七十人集体自杀,许多世受北条恩典的武士也纷纷自杀殉,历经一四十二年风雨的镰仓幕府就此谢幕。

幕府权利重新归于天皇,这时的后醍醐可谓意气风发,他迫不及待的改元建武,实行他所谓的“建武新政”,其实朱子学说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论,统治者善加利用,还是有助于臣民洗脑的,可天皇自己也脑袋秀逗了深信不疑,那就是自己找死了。在朱子学的指导下,后醍醐天皇认为自己才是日本真正的统治者,公卿官是其辅弼,而武士不过是公卿们豢养的看门狗而已,重文轻武有什么恶果,前有宋亡殷鉴,后有明亡之祸,结果可想而知。

大量对新政不满的武士聚集在名门足利尊氏身边,怂恿足利扫除恶政,再创武士掌权的时代。足利尊氏本就是野心勃勃,当年身为北条氏亲信尚且举兵倒幕,此时自然一拍即,举兵反乱。

叛军一度声势浩大,奈何楠木正成等名将俱在,足利尊氏一败再败,最后败兵仅剩两千人,逃入备后,可惜只要建武新政仍在,足利永远也不愁找不到炮灰,楠木正成的奏折不被天皇采纳,京都公卿处处掣肘,天乏力的楠木正成率领五骑兵迎战号称五十万的足利叛军,最后在“凑川战”中伏刃自尽。

名将陨落,后醍醐天皇被囚,足利尊氏另立光明天皇,反正自打89代天皇起,日本的天皇就是在两院统之间换着当,可惜后醍醐不甘心退位,再次扮成女人逃到吉野,自称“南朝”,声讨叛逆,坐镇京都的光明天皇也不甘示弱,自称“京方”,两边互称对方为伪朝,“一天两帝南北京”的南北朝时代来临。

南北二朝争斗五十余年,打的天昏地暗,互相都有占上风的时候,政府处于无序状态,倭寇也就多了起来,不断骚扰中国沿海,而这时的中国已然变天了,淮右布衣起于草莽,将蒙古逐草原,张士诚、陈友谅等并起枭雄被一一剪除,开国功臣看不顺眼的也杀个干净,依老朱的性子,自然容不得倭寇捣乱,于是派了使者到日本问罪,国书极其霸道,“诏书到日,如臣则奉表来庭,不臣则修兵自固,永安境土,以应天休,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扬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岂不代天伐不仁者哉,惟王图之。”

收到这封国书的是南朝,当时政的是后醍醐天皇的十一子,征西大将军怀良亲王,这位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加上蒙古来袭后遗症,充满了对中国来人的提防和鄙视,见了这份国书直接杀人拘使,鉴于蒙古人的前车之鉴,朱元璋决定再给小鬼子们个机会,派出使节赵秩持国书而往,这份国书用词客气了很多,问题是使节选的不好,偏偏姓赵,日本怀疑这个使臣是当初代元朝出使的赵良弼的后代,怀良亲王直接喝令左右斩杀,赵秩废了好大一阵口舌才解释清楚自己不是赵良弼的后代,而且现而今中国大当家的已经换人了,是明朝不是蒙古,怀良亲王才知道弄出了乌龙,同意使入明献马和方物。

本来和和气气的这事也就算了,偏偏朱八八接待日本使臣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尔国风俗如何”,自认华夏正统的日本使臣当场梗着脖子赋诗一首:“国比中原国,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银瓮储清酒,金刀脍素鳞。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阳春。”傲慢之意溢于言表,朱皇帝恶其不恭,绝其贡献,日本地方大名的贸易船因没有大明国书也屡次被拒。

法贸易断了,倭寇更不会少了,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再次遣使赴日,给日本国王“良怀”国书,意思很明白,再不听话,揍你丫的。

而怀良亲王奏国书则堪称经典:“臣闻三皇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之有,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之独权,宇宙宽洪,作诸邦以分守。

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远弱之倭,褊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华之,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昔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

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精锐之师,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洲,自有其备,岂肯跪途而奉之乎?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

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作小邦之差。

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拯黎庶之艰辛。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国图之。”

一封国书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一句“相逢贺兰山前,聊以搏戏”就用典两处,可见日本人对汉学之浸润,大明立国未久,朱元璋不能冒着重蹈忽必烈覆辙的风险,最终咽了这口气,还怕日本这狗熊脾气再把自己子孙给惹毛了,于是将日本列为永不征伐之国。

“沧溟之中有奇甸,人风俗礼奇尚扇,卷舒非矩亦非规,列阵健儿首投献。

国王无道民为贼,扰害生灵神鬼怨,观天坐井亦何知,断发斑衣以为便。

浮辞尝云弁服多,捕贼观来王无辩。

王无辩,折裤笼松诚难验。

君臣跣足语蛙鸣,肆志跳梁于天宪,今知一挥掌握中,异日倭奴必此变。”

这是朱元璋所做的《倭扇行》,可以看出洪武皇帝心中对日本的愤懑鄙夷与不甘,其实按着这个剧情发展,待得朱棣上台日本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朱老四可不是乖宝宝,他老爹禁海,郑和船队六下西洋;洪武皇帝定都南京,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安南也是朱元璋钦定的不征之夷,他直接把安南给并成了大明行省,连他老爹传给孙子的皇位他都能夺过来,日本要作死,可以试试看。

可历史又开了个玩笑,日本的局势也发了生变化,室町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在位,一统南朝,此后的日本天皇都是北朝一脉,不过南北二朝谁是正统一直是日本民间争论的话题,直到明治维新,军国义抬头,因楠木正成的军神形象深入人心,天皇宣布南朝为皇室正统,就这样把自己祖宗和子孙后代都打上了叛逆标签,这逻辑思维,除了日本人也是没谁了。

且说这位足利义满,也就是《聪明的一休》里那位搞笑将军,其实这位将军除了在动画片里成天琢磨找茬想砍了一休这事是真的外,其他都是制作方杜撰了,足利将军是位实“干”型的人才,干遍了后圆融天皇的女人,也深知明日间贸易的重要性,所以还在建文帝的时候便努力改善日中关系,严禁边民入寇明朝,对明朝自称“日本国王臣源”,为表示诚意曾经捕捉了二十多名倭寇首|领献给永乐皇帝,朱棣展示大国气度,“命治以彼国之法”,于是这二十多个倒霉蛋在宁波海滩上被活活蒸死,这样的低姿态,朱老四自然是喜欢,册封“日本国王源道义”,并且赐以一枚龟形金印,明日关系进入了蜜月期。

待足利义满死后,四代将军足利义持觉得这样朝贡太跌份儿,又断了朝贡贸易,可这天下大势岂是禁止得了的,迫于压力六代将军足利义教又重开了朝贡贸易,按此下去室町幕府本可以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下去,谁知公元467年,“应仁之乱”爆发了。

战争本以将军继嗣为导火,按照支持者的不同分为东西二军,可打着打着双方都把大义名分抛到了脑后,往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反正你只要加入了东军,那么你的仇人肯定加入西军,打着讨逆的旗号前来征伐,反之亦然。就这样连番厮杀,大半个日本都卷入了这场战乱。

这场耗时十年的战乱,一无秩序二无理性,世间罕见。昔日繁华京都,变修罗杀场,不但姓遭殃,连皇室公卿,甚至幕府也难逃此劫。几乎所有守护、守护代、地方豪族全都加入了厮杀。十数家守护虽然名义上保持中立,但趁此机会充实军备、扩张领地,也逐渐从旧的守护大名,转变为新时代的战国大名。而如越后长尾氏、信浓村上氏、肥前有马氏等守护代或地方豪强,更是从此开始了他们下剋上的历程,日本战国风云就此拉开……北条秀时说到此处,唏嘘不已,满是感慨。

丁寿与马昊对视一眼,没想到那个弹丸小国现在那么个乱象,丁寿问道:“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他们是小田原城伊势盛时之子伊势氏纲及其家臣,所为者是三神器及我北条家的名号而已。”北条秀时愤愤说道。

“日本三神器为历代天皇所持圣物,持之才为正统,分别是”天丛云剑“、”八咫镜“及”八尺琼勾玉“,南北二朝归一后,南朝将三神器交于北朝后小松天皇,后小松天皇不满足利氏专权,借其子一休宗纯探视之际,将神器交于其保管……”

“等会儿,你刚才说的是一休?!”丁寿被雷的外焦里嫩。

“不错,”北条秀时点头道,“一休禅师名讳宗纯,乃禅宗高僧,其母出身藤原氏,因心向南朝,被足利义满赶出皇宫,于宫外所生,足利义满几次欲加害未成,后小松天皇在位时常传召入宫,不想大人也曾听闻禅师声名。”

丁寿手扶着额头,无力地挥挥手,“没事,你继续说吧。”

“如今伊势神宫内供奉的三神器具为赝品,幕府武士四处暗访真品,家祖时行公乃高时公之子,曾在关东举兵讨伐足利氏,一休宗纯禅师坐化之际便将三神器交于敝人保管。”北条秀时说到此,用力一捶床榻,愤懑道;“不想被伊势盛时这小人侦知,伊势新九郎盛时出身卑贱,以今川家臣身份以下剋上,杀死堀越◢3公方政知之子茶茶丸,窃据伊豆国,又得陇望蜀,兴无仁义之战,入侵相模,占有小田原城,并妄想取代上杉氏制霸关东,他急欲将三神器交还幕府,已换取名正言顺的守护大名身份,并想冒充我北条苗裔,以取得大义之名。”

丁寿不以为然的哂笑道:“北条氏灭亡近二年,还有什么大义可借。”

“大人此言差矣,”北条秀时涨红着脸道:“北条家出身平氏,乃正宗皇室血脉,于武家心中已根深蒂固,何不能成为大义。”

原来日本天皇号称万世一系,子子孙孙多不胜数,大明朝这才多少年,宗藩岁俸已成了沉重负担,日本皇室自然也支应不过来(涸举国之力恩养万旗人的大清是个特例),于是从嵯峨天皇开始就有将身份较低的皇子赐姓“源”

氏,后面天皇有样学样,赐桓武天皇孙子“平”氏,再然后清和天皇后裔的清和源氏、宇多天皇后裔的宇多源氏、村上天皇后裔的村上源氏等纷纷出现。

身份虽说降低了,血统在日本人眼里同样高贵,战国枭雄伊势盛时就曾对人说:“昔年源平二氏共立朝廷;保元、平治之乱,源氏衰弱,平氏掌权;治承、养和年间,源氏重新抬头;源氏三代而亡,平的北条氏代之治理天下;北条氏传了九代而灭,源的足利氏取得了胜利。由此可见,武家政权是天命由源平二氏轮流执掌的。而镰仓的持氏殿下去世后,关东实权掌握在上杉氏手中,上杉出于藤原氏,他们有什么资格成为武家领袖?!”因此,满怀制霸关东雄图的伊势盛时极为需要将北条秀时纳入麾下,为其冒领背书。

听着北条秀时讲完,马昊略一沉吟,道:“那包袱里的东西可就是你说的三神器?”

“不错,日本六十六国无在下容身之地,因此偷渡来明,因敝国髡发之俗,遂乔装僧侣栖身阿育王寺,不想追兵尾随而至,终为其所擒,幸的几位大人搭救,在下没齿难忘。”北条秀时感激涕零道。

安抚北条秀时几句,二人走了出来,马昊面色凝重道:“此事比预想的干系更大,恐要上达天听,由朝议裁决。”

丁寿点点头,道:“无论如何,那三神器和这北条秀时万不能有了闪失。



“大人放心,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定会安排妥当。”马昊接口道。

************柴房之内,五花大绑的加藤不住挣扎,伊势氏纲则闭目不言。

忽听柴扉响动,他才睁开了眼睛,见那名大明官员负手立在他身前。

马昊凝视着伊势氏纲,肃声道:“那个人醒了。”

伊势氏纲没有丝毫惊讶,只轻哦了一声。

马昊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本官奇怪,无论人和东西你们都已到手,为何不及早离去,却在此迁延。”

伊势氏纲轻笑道:“据说此间老娘有船可助人出海,也许吾等有求于人呢。”

马昊呵呵一乐,摇了摇手指道:“第一,这蓬莱客栈其实片亦无,这消息不过是吸引走投无路的大盗巨寇自投罗的诱饵而已,本官可不认为这消息能传至扶桑;第二,你等在此也有两日,深居简出,却从不提出海之事……”

马昊弯下身子凑近了伊势氏纲,紧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一句话:“只能说明你并不担心出海船只,只是在等同伙到来而已。”

加藤脸色大变,伊势氏纲眉毛似乎也控制不住的跳了一跳。

马昊得意的直起身子,“看来本官猜对了。”

伊势氏纲似乎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转瞬便语气平静道:“既如此在下恭喜大人又添新功,不知大人是想在此守株待兔还是行文备倭总督发兵来助呢?



“本官如何做就不劳你费心了。”马昊转身向外走去。

伊势氏纲高声说道:“在下只是好奇,事后这功劳大人能得几成分润。”

马昊身子一顿,随后快步走出。

随着柴扉重掩,加藤担心得问道:“少,万一他调兵来援,咱们……”

“加藤,唐人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伊势氏纲微微一笑,道:“这个唐人有功利之心……”

************到房间,长今已然熟睡,丁寿在灯下展开三件神器细细观看,看了半响还是没觉得这几件东西有何异处,最后只能归结小鬼子没见过世面,什么破铜烂铁都当成宝贝。

房门吱呀一声响,有人推门而入,“哎呦这位大人,半夜里不睡觉,只对着这堆破烂较什么劲。”声音甜的腻人,丁寿不用抬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抬头只见万人迷螓首蛾眉,朱唇似火,一双杏眼顾盼生辉,粉色薄罗长裙曳地,显是经过一番细心妆点,原本十分的颜色现今已是十二分了,丁寿不由笑道:“夜色凄冷,孤枕难眠,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倒是老娘如今还不安枕,梳妆打扮的要去见谁。”

一串银铃般娇笑,万人迷带着香风扑到丁寿身侧,搂着他的肩膀道:“女为悦己者容,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轻轻抚摸着肩上的滑嫩玉手,丁寿淡淡说道:“能得老娘青睐,在下幸何如之。”

“就知道大人是个解风情的。”万人迷吐气如兰,两手要向丁寿腰身上摸去,却被丁寿紧紧抓住。

万人迷贝齿轻咬丁寿耳垂,呢喃道:“怎么,大人难道是闭门不纳的鲁男子,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坐怀不乱的可不是君子。”丁寿对万人迷吐出的丝丝热气极为受用,闭眼享受道。

“那是什么?”万人迷倒有些好奇。

“是不举。”丁寿一个大力拉扯,万人迷轻盈的身子骤然跃起,丁寿一转身,已将丰满玉体抱入怀中。

万人迷只觉的丰满浑圆的翘臀下被一根火热粗涨的巨物紧紧顶着,虽说隔着几层衣物,可那火烫的感觉还是刺激的她身子一抖,蜜穴中似乎有一股液体流出,浸湿了薄薄亵裤。

万人迷双腮酡红,娇喘道:“大人必是没有此等隐疾了。”说罢,两腿盘上丁寿结实的后腰,美臀一阵厮磨。

丁寿下体清晰的感觉到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臀肉,苦着脸道:“奈何丁某害怕。”

万人迷扭动的娇躯,将螓首搭在丁寿肩上,贴着他耳朵道:“怕?怕奴家吃了你?”

丁寿轻嗅着香肩,点点头道:“不错,丁某确是怕被老娘连皮带骨的吃掉,落得个冯梦雄的下场。”

万人迷面色一变,身子待要挣扎,丁寿笑着道:“老娘莫要再动,万一在下手指控不住力度,伤了贵体可就不好了。”

万人迷面色倏地一变,这才感觉到丁寿扶着她后背的手指正按在“命门”

穴上,噗嗤一乐道:“大人真是多虑了,冯梦雄作恶多端,有取死之道,奴家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贴近她的圆润耳垂,丁寿轻声道:“那事后又让在下吃了他,怎么解释?



娇颜轻轻蹭了蹭丁寿脸颊,万人迷轻笑道:“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世道,几位当时腹饥难耐,奴家也只好因陋就简了,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不是么。”

“多谢关爱,在下受宠若惊,”顿了一顿,丁寿又道:“若是老娘袖口里不是藏着两把飞刀,在下一定感激涕零。”

万人迷一阵媚笑,两袖飞扬,两把柳叶飞刀没入桌案,“奴家自荐枕席,大人却总拒人千里之外,如今可满意了?”

抱着娇躯一个旋身,将万人迷猛地摁在了墙壁上,万人迷一声娇呼,道:“大人轻点,难道不知怜香惜玉么。”

丁寿将万人迷顶靠在墙上,腾出一只手来攀上饱满的酥胸大力揉捏,引得她一阵娇喘,“老娘有什么意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免得待会儿丁某吃干抹净不认账。”一边把玩着那团丰硕,丁寿一边含笑说道。

吐着滚烫气息,万人迷贴着丁寿耳边低语道:“适才大风刮了些东西进奴家耳朵里,那个什么北条说这些破铜烂铁是他们日本国宝,若是大人肯将这些破烂交由奴家……”一声娇笑,万人迷灵巧舌尖划过丁寿耳轮,“奴家定会让大人满意……”

“你想勾结倭寇?”丁寿语音转冷。

“奴家是女人,女人哪有不爱财的,不过想和这些东洋人做些生意罢了,放心,只是借用,事后一定完璧归赵。”万人迷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丁寿没有答话,轻轻一扯罗裙宫绦,那套衣裙便贴着她柔滑优美的胴体悄然落下,看着眼前的玉体纤腰盈盈一握,香肩玉臂,乳峰高耸,淡粉色的乳晕上两粒樱桃迎风翘立,一双晶莹玉腿笔直修长,不由啧啧赞道:“人常说美人能换一座江山,诚不我欺。”

万人迷含情脉脉的瞟着丁寿,扭了扭诱人身姿,面含春意道:“那大人愿不愿换呢?”

丁寿再度将她抱起,盯着她那满含春意的媚眼笑道:“我么,一块砖也不换。”话音未落,便一脚踢开房门,将手中玉体向外一抛。

随着万人迷一声娇呼,一具肉光致致的香艳玉体被横抛了出去,在半空中,那具玲珑玉体纤腰一扭,便转了方向,头上脚下直直落了下去。

关上房门,仍能听到外面众捕快的惊呼哄笑,以及万人迷的喝骂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娘啊,再看老娘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丁寿嘿嘿一笑,又皱着眉揉了揉自己涨的发痛的下体,这娘们热辣如火,又柔媚似水,真是个妖精,要不是心存忌惮,真有心吃了她,转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长今,不由哀鸣:小长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哟!

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丁寿急忙掠到窗前,见一道灰影正急速前奔,丁寿一按窗棂,也飞地◢身而出,尾随而去。

直奔到一处密林,那条灰影不见了踪迹,丁寿暗忖莫不是声东击西之计,忽然感到身后一股凌厉气劲突然涌来。

急切间不容多想,丁寿脚踏天魔迷踪步,以诡异姿态横飘了出去,那道气劲擦身而过,只将身后碗口粗的小树劈折了数根。

“什么人行此小人行径?”丁寿怒喝道。

一个人影从树后转出,乱糟糟的头发胡子,神色落寞颓唐,手中拎着一把菜刀,正是失踪的哑巴老姜。

“你……是……魔门……中……人。”哑巴突然开口,显是多年不曾说话,发音晦涩生硬。

“老姜!你……到底是什么人?”丁寿先是一惊,迟疑问道。

“你是魔门谁的传人?”老姜不理他的问题,自顾一字一顿继续问道。

语气虽生硬冰冷,却无杀气,丁寿暗道这老儿莫不是魔门幸存的老怪物,反正也是露了行藏,不如赌一把,于是从怀中掏出天魔令,高高举起,道:“魔门本代天魔丁寿在此,见天魔令如见魔尊。”

老姜木讷的看着丁寿和他手里举着的天魔令,没有任何表情动作,丁寿有些讪讪,心想果然魔门里不都是梅良奇那样的乖孩子,想收起来又实在没有面子,一时骑虎难下。

这时老姜缓缓跪倒,瓮声道:“魔门子七杀魔刀姜断岳拜见公。”

丁寿这才把心放下,原来老儿只是反射弧有点长,难怪了,带着笑脸道:“姜师兄,小有礼了。”

“公安在?”姜断岳开言问道。

“唉,说来话长啊。”于是丁寿将自己拜师学艺来龙去脉一番交待,说到朱允炆大限身死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姜断岳一声不吭地听着,待他说完便眼神古怪的盯着他,瞧得丁寿心中直发毛,只听姜断岳突然开口道:“你既承接公衣钵,那《天魔策》可在你手?”

丁寿暗觉不妥,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小只是蒙恩师授业,并未看到《天魔策》实物。”

姜断岳点了点头,猛地开口道:“那你便将天魔无相大法的口诀告诉我。



丁寿面露难色,道:“姜师兄,天魔无相大法乃天魔策诸般魔功之基,非魔尊不得修习,莫使小为难。”

姜断岳桀桀怪笑,惊起无数林中飞鸟,笑声倏止,厉声道:“魔门之中,强者为尊,适才老夫跪的是公恩情,你以为跪的是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

这老儿要翻脸硬抢,丁寿退了一步,冷声道:“小既受天魔衣钵,便有统领魔门之责,姜师兄是要犯上么?”

“天魔?!”姜断岳踏前一步道:“自在天魔,无法无天,几时沦落到朝廷鹰犬,听命于人?”

丁寿也是一声冷笑,反唇相讥道:“七杀魔刀,嗜血狂傲,又为何自甘为奴,行庖厨之事?”

姜断岳脸色一变,厉声道:“你到底给是不给?”

“恕难从命。”

反手握住菜刀,将刀背紧贴手臂,举在身前,姜断岳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学艺三年,得了公几分真传。”

丁寿见他一刀在手,便如渊渟岳峙,高深莫测,立即凝神戒备,准备迎接他当年赖以成名的“魔刀七绝斩”。

二人隔空对立,身上气机已然喷薄而出,充斥方圆,林中飞鸟被杀气所迫,在空中久久徘徊不下,这时忽听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姜老怪,你这么大年纪欺负小孩,要脸不要?”

声音飘忽,仿佛四面八方无所不在,丁寿用心觅,竟未发现声音来源,高手对决,岂容分神,就在这大意的一瞬间,姜断岳高大的身躯纵身跃起,化为了一道灰色闪电,直扑而下,伴随着他的身影的,还有一道宛如匹练的森寒刀光……************客房内,蜡烛已然燃尽,只余着渺渺轻烟环绕,床榻上的长今拥着棉被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又香甜的睡去。

墙壁上突然裂开一道小门,一身夜行衣的万人迷潜行而出,见床上只有长今一人,心中虽然疑惑却松了口气,蹑步来到桌前,看着摆放着的那三件神器,万人迷不由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柴房内,五花大绑的伊势氏纲和加藤垂首靠在墙上,突然光影闪动,伊势氏纲猛地抬头,见一名黑衣人手持两柄短刃向他们走来,伊势氏纲嘴角轻轻扬起,面上尽是得意之色……客栈后院,三具东洋人的尸体蒙着白布摆放正中,两名青衣捕快手扶腰刀站在廊下,目光炯炯,没有丝毫分神,二人却没留意到头顶上有两条绳缓缓蜿蜒而下……大堂内,马昊一人据座捏着棋子,紧锁浓眉盯着桌上棋盘,思绪奔腾反复,他此番带的都是六扇门中的好手,又是安排妥当,以逸待劳,将来接应的倭寇一成擒定是十拿九稳,却为何不时有心悸之感,难道他没有及时求援的打算错了。

思绪不宁,自无心下棋,将棋子丢掉,负手在大堂内踱来踱去,他却没发现,原本地上梁柱的影子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伸出手脚四肢,悄悄蹑在他身后。

马昊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头,那个影子又恢复了梁柱的模样,待他转过头去,影子宛如一条灵蛇,快速的向他身后游去……************夜凉如水,残月清辉洒在呆呆站立的丁寿身上,背对他矗立的是姜断岳的高大身形。

姜断岳面似寒霜,凝视着被他一刀两断的巨树后面隐藏的身影。

方面阔口,须发如银,一身灰色旧布袍难掩其威势,面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

虽说数十年未见,姜断岳还是一口道出来人姓名,“杜问天!”

杜问天哈哈大笑道:“亏你还有脸认出老子,怎么,几十年不见,七杀血刀改成菜刀了。”

“血刀也好,菜刀也罢,只要能杀人,便是好刀。”姜断岳神色冰冷道。

“呦呵,你老儿还想杀老子灭口不成。”杜问天吊着眼睛喝道。

“灭口?你有什么可灭的?”姜断岳面露不屑。

“姜老怪岁数大了记性都不好了,那老子给你提个醒。”杜问天伸出三个手指道:“三十多年前,听闻你挑了十二连环坞,老子在黄鹤楼为你摆酒道贺,你还记得吧?”

姜断岳将头向旁边一扭,没有接口。

“知道你没脸说,”杜问天喋喋不休继续道:“喝完酒出来就碰到了天地仙侣那对狗男女,本来老子单打独斗也不怕他们,奈何那天酒喝多了,但拉上你并肩子上,还有胜算,结果你那天他娘都干了什么……”

姜断岳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杜问天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指着姜断岳鼻子道:“老子跟冷朋在那玩命,你他娘的却跟秦彤那骚娘们眉来眼去的吊膀子,最后还吹起小曲儿来了,老子提醒你一声不是时候,你他娘掉头就走,扔下老子差点没归位,你这重色轻友的王八蛋……”

姜断岳一声怒喝,刀光涌起,犹如霹雳雷霆,杜问天身形倏地一闪,避过这雷霆一刀,刀光余威仍是折断了一排树干。

“怎么,被捉住痛脚了,恼羞成怒?”杜问天挤眉弄眼道。

“痛你娘,老子那天中了那臭娘们的迷情箫音,迷迷糊糊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一脑袋扎进长江里,要不是被人救了,现在早成了水鬼,连老子的血刀都不见了踪影,去找谁说理。”姜断岳恐怕这许多年都没说过这么多话,胸口呼呼地起伏不停,显然怒极。

“那黑木崖之战你为何不去帮忙,哈,都说是秦彤那娘们打探到的消息,是不是你小子在床上露的底?”杜问天不依不饶道。

姜断岳怒喝声中,又是连环数刀劈出,刀光如雪,未曾砍中杜问天鬼影,倒是撂倒了不少林木,姜断岳边挥刀边喝骂:“谁都像你一样不知羞耻么,惨败之后还有脸见人,我砍死你个老不要脸的……”

丁寿以吃瓜群众的良好心态,避得远远的看这两个老疯子胡闹,越来越觉得魔门是个大坑,老年痴呆症和狂躁症的聚集地,就在丁二爷考虑是不是该上去劝劝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两个蹒跚身影。

“老许,小达子,你们怎么在这儿?”丁寿掠上前去问道。

小达子一看丁寿,哇地哭了出来,老许将手中包袱交给丁寿,丁寿打开一看,竟是三神器,惊问道:“怎么事?”

“大爷,救……救……老……娘!”小达子抽咽道。

************活动了一下长时间被绑有些发麻的手腕,伊势氏纲嘴角含着笑意,轻声道:“辛苦了,菊寿丸。”

身后手持双刃的黑衣蒙面人垂首道:“分内之事。”声音很是年轻,稍顿了顿,有些腼腆地说道:“小既已入道,还请兄长称呼法号。”

轻轻一笑,伊势氏纲有些宠溺地说道:“好吧,幻庵……”

一名手握藤杖的高瘦老者走了进来,向伊势氏纲点头行礼,道:“吾等来迟,害的少身陷囹圄,请少责罚。”

“师父来得比我预计的早,一路辛苦。”伊势氏纲笑道:“是我办事不密,失手被擒,与他人无干。”

老者欠身道:“谢少宽宥。”

加藤匆匆跑了进来,焦急说道:“少,没有发现三神器。”

伊势氏纲面色一变,快步走了出去。

大堂内,血腥味弥漫,马昊与北条秀时被绑着扔在地上,长今则被一名黑衣蒙面人挟持在一边,不时有黑衣人将一具具冰冷的捕快尸体拖到场中。

马昊神情悲痛,不忍直视,垂下头来,直到一双芒鞋来在眼前。

“大人,翻手之间,形势逆转,您没有想到吧。”伊势氏纲笑吟吟说道。

马昊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吾等不敢与上国为敌,只要将三神器物归原,即放大人离去,如何?

”伊势氏纲表情真挚。

一声冷笑,马昊语含讥诮道:“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么?”

“大人何出此言?”伊势氏纲不解问道。

“山东倭患若上达天听,朝廷必遣使诘责日本国王,此事岂是一城之能够担当,无论如何,本官必是被灭口的下场,尔何必妄言相欺。”

伊势氏纲认同的点了点头,赞道:“大人明鉴,此番若非利令智昏,在下倒是讨不得便宜。”

“你”马昊愤懑难言。

伊势氏纲不再搭理他,来到北条秀时面前,“北条君,吾家诚意相邀,只要你同意,不吝家臣厚俸。”

北条秀时冷笑道:“伊势家改称北条氏,那我又是谁?”

伊势氏纲眨了眨眼,“我会再赐给你一个苗字,”略一思忖便道:“田中可好,田中秀时,一个不错的名字。”

北条秀时倔强地将头扭到了一边,伊势氏纲笑了笑,道:“你会同意的。



加藤一指小长今,“少,她怎么处置?”

慢慢走近,伊势氏纲托起长今的下巴,看着她满脸恐惧的神色,淡淡一笑:“好漂亮的小姑娘,加藤,这一路东来辛苦了,便赏给你了。”

“多谢少。”加藤大喜,冲上前将小长今一把扯起,不理会她的哭泣打闹,三两下便将她的衣服撕成破缕,露出里面粉雕玉琢的雪嫩肌肤。

“兄长,这还是个孩子……”伊势幻庵呐呐难言。

“幻庵,吾家大业不容妇人之仁。”伊势氏纲冷冷地道。

长今踢打着这个胖大和尚,哭喊着“师父救命”,不耐的加藤劈手给了她一耳光,长今只觉眼前金星直冒,头脑昏沉沉的,全身没了力气。

马昊看得目眦欲裂,喝骂道:“畜生,放开她!”

一个黑衣人用刀鞘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捅了一下,马昊痛的浑身抽搐宛如大虾一般。

加藤将长今剩余的衣服扒光,将她细细的两腿掰开,只见长今光洁的下体寸毛不生,腿间的一条细缝紧紧闭着,加藤用手指分开那道细缝,里面鲜红的嫩肉刺激的他兽欲大涨,他伸出犹如胡萝卜般的粗大手指,按在小嫩穴上,打算先用手指破瓜,用处子鲜血润滑阴腔。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这位大师,小女孩有什么可玩的,奴家来陪你可好?”

伊势幻庵抢步冲到伊势氏纲身前,抽刀护卫,却被伊势氏纲轻轻推开,伊势氏纲看着绢帕包头,蓝布衣裙的万人迷,轻笑道:“贵店真是机关重重,适才竟未发现店家。”

一撩鬓间散落长发,万人迷娇笑道:“如此夸赞奴家可不敢当,”又转身对加藤道:“这位胖大师,小女孩如何懂得伺候人,奴家以身相替如何?”

加藤看着她,满脸戒备之色。

万人迷也不多话,猛地一拉衣襟,许是用力过大,连里面红色肚兜都被扯脱了,露出一只沉甸甸、颤巍巍的雪白玉乳,晃荡在众人眼前。

万人迷媚眼一勾,“大师,对奴家这身子可还满意?”

加藤猛咽了口唾液,以眼神请示伊势氏纲,见他点了点头,立即急不可耐的将万人迷揽入怀里,伊势幻庵冲上前将徐长今抱起,了件衣服为她披上。

万人迷在加藤怀里咯咯娇笑,“大师,别那么心急,咱们进房去玩个痛快吧。”

加藤嘿嘿一笑,突然只听“咔嚓”“咔嚓”几声,万人迷一声惨叫,瘫倒在地上。

伊势氏纲持着一串念珠,轻轻捻动,嘴里念念有词:“敝国不同上国,有点穴可制人的手段,幸好加藤是破手(柔术)高手,手法粗暴了些,店东见谅。”

万人迷一时大意,成俎上鱼肉,手足折断痛的俏脸煞白,却还是语含娇嗔,“奴家诚心侍奉,大师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冤枉。”

加藤咧嘴笑道:“这样大家玩的更尽兴。”扯住万人迷布裙一拉,裂帛声中,一双丰腴修长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之中。

玉腿晶莹笔直,不带一丝瑕疵,加藤眼中尽是无穷欲火,忍耐不住的张开大嘴咬住了大腿内侧嫩肉。

鲜血从加藤牙缝中渗出,万人迷呼痛呻吟,可痛苦声中还带着七分媚意,贝齿轻咬下唇,嘟着鲜红樱唇,媚声道:“大师,奴家要你嘛……”

如此媚意天成,即便佛祖也会动心,何况是个杀人放火的假和尚,加藤脱去僧袍,露出一身乱颤的肥肉,忽地一下压在了万人迷身上。

“唔……好重……压死……奴家……”万人迷柳腰轻摆,让加藤急切间不得门路,吐着鲜红香舌,向着加藤颈间吻去。

伊势氏纲不想在这里欣赏春宫,起身欲上楼去,忽然听得加藤一声惨叫,身边伊势幻庵伸手捂住长今双眼,转身只见加藤手捂咽喉倒地,鲜血汩汩流出。

万人迷嘴里含着一只极薄的刀片,刀身上尽是鲜血,呸的将刀片和嘴里污血吐掉,“死肥猪,想占老娘便宜,下辈子吧。”

伊势氏纲快步走近加藤,见他瞪大眼睛,嘴里全是血沫,身子不住抽动着,显是活不成了,伊势氏纲抽出刀来,对准加藤心窝,用力刺下,帮他了结了自己,随后瞪着万人迷恨声说道:“既然店东不喜欢一个人,那就多来几个好了。”随后下令道:“你们全都来,一起上。”

一众黑衣人欣喜若狂,摩拳擦掌的向万人迷围了过来,万人迷面上毫无惧色,“来吧,老娘权当被一群疯狗咬一口……”

就在万人迷将遭狼吻之时,忽听头顶“嘭”的一声响,无数碎瓦和着漫天的木屑,自横梁处尖啸着罗般的罩下。

一阵惨叫声中,数名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打中倒地,随后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直扑伊势氏纲。

伊势氏纲不见慌乱,手中十八子念珠一扯,双手一扬,带着十八道劲风向着来人飞去。

那人衣袍舒卷,转眼间念珠不见了踪影,随后向身后一抖袖,两名紧随其后的黑衣人登时被念珠打翻在地。

来人屈指成抓,带着呼呼劲风直奔伊势氏纲头顶抓来,忽然斜刺里一道风声,直奔肋下,逼不得已,翻身避让。

来的正是丁寿,一击不中待站稳身形,见刚才逼开自己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高瘦老者护卫在伊势氏纲身前,老者对身后道:“少且到船上暂逼,待料理来人属下再去会和。”

伊势氏纲点头道:“师父小心。”便带着伊势幻庵等人向后院走去。

见伊势幻庵带着长今要走,丁寿大喝一声,身形化成一道残影向他扑去,身影一闪,那老者已拦在身前。

丁寿不耐烦地喝声“闪开”,双拳宛如惊雷直捣老者胸腹。

老者不慌不忙,一杖直点丁寿心窝,丁寿去势不减,一手变拳为掌,横拍杖身,另一拳仍攻向老者前胸。

老者藤杖被一掌拍开,对着当胸一拳竟不闪不避,脸上似乎还浮起一丝笑意。

丁寿突然心生凉意,一记直拳改向下捣,正迎上了不声不响袭来的一腿,将老者的高齿木屐击得粉碎。

丁寿身形倒飞,退了五步才站稳身形,老者身形也是一晃,只觉脚底被这一拳震得微微发麻。

“呦西,能抵住老夫一记鬼蹴脚的不多,”老者赞叹道,“大唐武士,东瀛风魔小太郎请教阁下姓名。”

“我是你丁爷爷。”心焦长今安危,丁寿再无保留,三十六式天魔手狂卷而出。

面对漫天掌影,风魔小太郎连退几步,随后在丁寿注视中突然消失不见。

如此诡异场景让丁寿错愕,他疾步上前解开马昊和北条秀时绑绳,请二人照顾万人迷,自己则快步追出。

************数道黑影在夜色下急急奔走,踩在海滩上发出沙沙声响。

“兄长,这女孩留着无用,放掉吧?”伊势幻庵问着氏纲。

“不行。”伊势氏纲坚定说道,“这女子的师父身份非凡,必要时可作为人质要挟。”

伊势幻庵闻言不再多言,只得匆匆跟在自家兄长身后,忽然前面开路的几人突然停下,二人走上前,只见一个白发老者盘腿坐在一块大礁石上,拦住去路。

“放开这女娃儿,老夫不拦着你们。”老者似乎看都懒得看他们,自顾说道。

伊势氏纲眼神示意,两名黑衣人拔刀跃起,如饿鹰扑兔,直奔老者。

老者眼皮都没抬,右手挥起一道奇妙轨迹直切二人胸腹,那两人在半空中一声惨叫,胸腹如被刀割,内脏一股脑儿地流了出来,喷洒一地。

如此诡异毒辣的武功手段伊势氏纲闻所未闻,小长今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老者摇头皱眉道:“女娃儿恁地胆小,怎做魔门子。”

轻轻跃下,老者笑着对仿佛傻掉了的众人道:“怎么样,赶快把女娃儿交给老夫,第一次见小师,总要有见面礼不是。”

伊势幻庵面巾上的双眼俱是厉色,左臂勒住长今,右手肋差直抵她的咽喉,“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原本嬉皮笑脸的老者面容一肃,“老夫生平最恨人要挟。”魅影闪动,众人眼前一花,老者身形不见。

再见伊势幻庵一声惨叫,身形踉跄后退,两只臂膀如被刀切,坠落在沙滩上,而长今则安详地躺在老者怀中。

“菊寿丸!!”伊势氏纲双目充血,要待上前,被手下紧紧拉住。

“兄长快走。”伊势幻庵大喝道,随后身形犹如利箭绷直,竟以头向老者撞去。

老者随手挥洒,血雨弥漫,伊势幻庵顷刻间竟被大卸八块,残肢断臂滚落沙滩,他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老者脚下,随着面巾脱落,露出一张犹含稚气的清秀面庞。

歪着头看了看,老者嗤笑道:“也还是个娃娃。”随脚一踢,喝道:“你们快滚。”人头带着呼啸之声击在一个黑衣人胸口,撞得那人胸口凹陷,口吐鲜血,眼见活不成了。

伊势氏纲眼含泪水,拾起已经不成人形的头颅,怨毒地看了老者一眼,带着残余的几名手下向海边奔去。

************客栈后院,白布蒙着的三名东洋人尸体仍在原地,两个尺余的白纸灯笼挂在屋檐下,惨白的灯光照在悬挂廊下不住摇晃地两名捕快尸体上更显阴森。

丁寿皱了皱眉,人死为大,犯不着让他们尸身再遭罪,轻轻跃起割断绳,随后两手扶住捕快尸身,要将他们放下,就在他手指刚碰触尸身时,身旁两个纸糊灯笼突然破裂,两名手持利刃的刺客带着火苗穿出,利刃直刺他的后心。

急切间丁寿一个千斤坠,随后贴地一滚,狼狈不堪的躲过了追命一击,可身后凭空里突然伸出一道藤杖,向他后脑砸来。

不及躲避,丁寿身形一侧,用肩膀硬接了这一击,就势前翻,虽消解了部分力道,仍觉肩胛疼痛欲裂,风魔小太郎得势不饶人,藤杖如影随形,紧随而来。

丁寿一臂运转不灵,另一手封字诀、引子诀、推字诀连环而出,随后点字诀突破层层杖影,直点风魔小太郎胸前要穴。

风魔小太郎一个翻身,在夜空中再度消失不见。

丁寿按肩身,适才那两个刺客也不见了踪影,暗道东瀛忍术果然邪门。

既然无敌踪影,丁寿举步欲走,忽听身后破风声响,侧身旋步,一柄直刃擦肩而过,丁寿也不身,直接一记肘锤打中来人胸口,那人一声闷哼,丁寿甚至清楚听到胸骨碎裂的声音,可扭身再看,却无一人踪影。

这样无处使力的感觉真是要憋坏了丁二爷,正在举步难行之际,忽闻衣袂破空,待要身迎敌,却见是姜断岳来到了院中。

“姜师兄……”丁寿待要出言提醒,姜断岳挥手止住,冷笑道:“老子在这呆了三十年,一草一木清楚得很。”

慢慢走了两步,突然寒光扬起,姜断岳左侧一片黑色幕布被他劈开,后面一个黑衣人两手仍抓着两边布角,瞪大的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头顶上却出现了一丝血线,由浅变深,随后由头到脚突然裂成两半。

姜断岳不动声色,缓缓踱步,每次挥刀便有一篷血雨奔出,风魔小太郎藏身不住,现出身形,老生常谈道:“风魔小太郎请教阁下姓名。”

“什么小太郎大太郎,魔门中人轮不到外人欺侮。”姜断岳寒声说道。

丁寿在后面委屈地揉了揉鼻子,姜师兄,你话里的意思是说你可以随便欺负我咯。

风魔小太郎似被姜断岳威势所吓,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姜断岳自重身份,静等对方出手。

丁寿看着二人觉得那里似乎不对,“姜师兄,有古怪。”

姜断岳一声大喝,刀如匹练席卷风魔小太郎,小太郎竟然不躲不避,刹那间整个人被刀锋切割的四分五裂。

丁寿惊咦一声,只见这些残肢断臂竟无一丝鲜血流出,全是木制,足以乱真,姜断岳咬牙切齿道:“东瀛傀儡术……”身形拔地而起,犹如鹏鸟展翅,向海边掠去,丁寿紧跟其后。

二人还没追到海边,就听到杜问天的吆喝声,“姜老怪快来看,这有个老小子比你还不要脸,光着屁股满处跑。”

丁寿暗道姜师兄这面子可折大了,果然姜断岳闻言面色难看,向发声处飞奔。

只见仅裹着一条兜裆布的风魔小太郎手舞藤杖,大声呼喝,而杜问天一手揽着一个小女孩,一边身形飘忽不定,与之缠斗。

看清杜问天怀中女孩相貌,丁寿喜道:“长今。”杜问天闻声跃到圈外,哈哈笑道:“小师,这师侄我全须全影儿地还给你了。”

接过长今,丁寿不住道谢,待见她昏迷不醒,不由心生疑惑,还没开口,杜问天已知其意,开口道:“不碍事,只是吓晕了,话说小师,你这徒儿连杀几个人都不敢看,实在无用。”

看着杜问天摇头晃脑的样子,丁寿不由腹诽,老子把这萝莉是当白衣天使培养的,难道跟你们学成刽子手不成。

那边风魔小太郎心中叫苦不迭,眼前三人武功一个高过一个,年轻的掌法精绝,持刀的老者刀法凌厉霸道,另一个老家伙双掌手刀不但凌厉毒辣,身法诡异犹有过之,这样的高手平日里在日本遇见一个都是稀罕,难道大唐的绝顶高手这般不值钱么,心中退意萌生,见杜问天退出,不敢恋战,身形好似陀螺般旋转,眨眼间没入地面。

“与我滚出来。”姜断岳舌绽春雷,身形闪电般跃起,凌空下击,刀如霹雳惊弦,“嘭”的一声,地面被他轰出丈余方圆的大坑。

一道身影由坑中窜出,向前疾飞,姜断岳今日本就窝着火,适才又被这小鬼子诡计脱逃,让杜老鬼看了笑话,岂容他再次脱逃,刀势上撩,滚滚刀光四面八方结成天罗地向风魔小太郎卷去。

风魔小太郎半空中无处可躲,亡魂大冒,惨叫声“马鹿野郎”,便被凌厉无匹的刀光绞成碎肉。

其实风魔小太郎忍术通玄,若是静心决斗,即便不至胜,也不会败的如此难看,可他战心已失,无决死之念,一心想逃,最终一代忍术高手落得惨死异乡,尸骨无存。

************海滨,一艘孤零零的海船好似幽灵漂浮在海岸,独特的户立型船头展示了它的身份,典型的日本伊势船。

在手下扶持下,伊势氏纲跌跌撞撞跑到海滩上,一名黑衣人向船大声呼喊着,那艘海船缓缓调动船头,向他们慢慢靠近。

几人已是一刻不愿多等,互相搀扶着趟着海水向船奔去,“终于到了,菊寿丸,我们家。”伊势氏纲颤抖着嘴唇,看着自己怀中幼的人头,满是泪水。

船只靠近,却无人放下绳踏,几人不免疑惑,此时天色已然破晓,借着曙色众人发现船上水手全都穿着大明制式军服,神色中全是嘲讽之色。

伊势氏纲后退几步,站立不稳倒在了海滩上,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

“大明登州卫指挥佥事戚景通恭侯大驾多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过身来,见后面不知何时围上了层层大明军士,刀枪林立,盔甲鲜明,红色的军袄在朝阳映射下鲜艳刺目,当中说话的人正是在客栈与自己盘道的戚姓军官。

“哈哈哈……”伊势氏纲一阵狂笑,状如疯癫,笑声蓦止,道:“日本国武家伊势新九郎盛时之子伊势氏纲有一事相求,将军可敢答应?”

“无须激将,若不违国法人情,戚某便应下了。”戚景通神色如常,不见波澜。

伊势氏纲沉声道:“在下愿与将军做武人间公平一决,若将军得胜,吾等人头便交由将军请功,”稍顿了顿,又道:“若在下侥幸得胜,在下人头还是交由将军,只求放手下人等离开。”

“少……”,残存的几名手下要待开言,被伊势氏纲阻住道:“我一心光大吾家大业,虽死不惜,你等却不必如此。”转首对戚景通道:“大人可敢应战?”

“去你娘的小鬼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如今你们已经是……那个啥……”

老吴摸了摸脑袋,想了想道:“对,案上的鱼和肉,老子想怎么剁就怎么剁,比你娘的武。”

伊势氏纲寒声道:“若将军不从,吾等便作困兽之斗,将军想必也不愿见部属伤亡惨重吧。”

老钱呵呵一乐,“想玩命,老子傻了才会陪你们玩,来人。”

数排弓箭手涌了过来,还有一排士兵扛着火铳指向这里,老钱得意说道:“你们还有本钱谈么。”

伊势氏纲面如死灰,抚摸着人头,惨笑道:“菊寿丸,看来我们都不了家了。”

此时戚景通开口说道:“身为武人,本官可以应战。”

伊势氏纲面上露出一丝希望,“大人……”老钱和老吴开口要劝,戚景通挥手止住,道:“但不论本官胜负,你们都不能离开,从踏上大明国土之时,你们的命已不是你们和本官决定的,而是由朝廷国法裁决。”

伊势氏纲整襟跪坐,以额触地,向戚景通恭敬地行了一礼……朝霞辉映,海面五彩斑斓。

伊势氏纲两手紧握三尺太刀,手指张不定,汗水浸透刀柄,对面两丈处戚景通单手持着一杆丈八长枪,枪尖斜指向下,气定神闲。

一声大喝,伊势氏纲小跑两个垫步,横空一跃,太刀迎面劈下。

戚景通双眸寒光一闪,大枪抡起,手中阴阳把一,抖出数朵枪花,宛如梨花盛开,攒刺伊势氏纲。

半空中一阵金铁交鸣,伊势氏纲刚一落地,戚景通身形前移,也不头,变枪为棍,横扫而来。

伊势氏纲贴地一滚,直奔戚景通双脚砍来。

戚景通腾空跃起,枪尖倒刺,一式“金猫扑鼠”,攻守倒转。

正在贴地翻滚的伊势氏纲强行止住身子,一掌在沙滩上一拍,借势翻身而起,太刀紧贴枪身,直削戚景通十指。

戚景通下落之势不减,待刀及指时,双手撒枪,未及伊势氏纲得意,他已抓住枪头,变招“凤凰单展翅”,直抽到伊势氏纲身上,将他整个身形拍了出去。

伊势氏纲就地十八滚,倒地不起,戚景通持枪缓缓走近,忽地伊势氏纲跃身而起,一把沙土直向他双眼洒去。

“无耻”,明军纷纷叫嚷。

戚景通以袖遮面,伊势氏纲得意大笑,身形腾空而起,且在空中不断变幻招式,瞬间劈出一十三刀。

伊势氏纲的手下见了忽然惊喝:“阴流剑术!!”他们没想到少拜忍术高手风魔小太郎为师,却是爱洲阴流的剑道高手。

戚景通目不能见,一杆大枪舞的风雨不透,只见银光点点,如梨花摇摆,忽然一声大喝,长枪破空,直取中平。

伊势氏纲胸口血花绽放,倒飞而出,口鼻不住有鲜血渗出,显是受了内伤,手下人等急忙过去将他扶起,勉力支起身子,伊势氏纲道:“刚才那一枪可是杨家枪……”

戚景通收枪站定,略带讶异道:“你也知道杨家枪?”

“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我……自然……知道。”伊势氏纲凄然笑道:“将军可否允我等自裁?”

老吴跳脚骂道:“操你奶奶的,小鬼子要不要脸,哪那么多要求,将军,我们乱箭射死他。”

不理身后老吴,戚景通向着伊势氏纲点了点头,身为武人,胜者有胜者的骄傲,败者自有败者的尊严。

面向红日朝霞,伊势氏纲等人双膝微分,整襟跪坐,每人手握肋差,抵近小腹,伊势氏纲喃喃道:“惟愿吾家剪除群雄,制霸关东,吾等纵使埋骨异乡,魂魄亦当东渡扶桑,遥望北阙。”

随后众人在伊势氏纲带领下将肋差深刺入左侧肋骨下,然后刀刃稍微上翻,一字横拉到右侧腹,每人面上都露出痛苦不堪之色,一个接着一个的不支前倾倒地。

老吴咂舌道:“这是活活疼死的啊,这帮小鬼子真没把自己当人……”

戚景通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的几具尸身,朝霞映射下,仿佛披上了一层彩衣,也许正如戚景通所说,自踏上这片异国起,他们的命运已然注定……************日正当中,蓬莱客栈前,一队队军士整装待发,另有数量马车不断装卸。

马昊看着一具具捕快尸身被装上马车,不由喟然长叹。

“宗大兄,人各有命,你也无须挂怀。”丁寿唤着马昊表字,安慰道。

二人也算同经生死,彼此少了几分拘束,马昊摇头道:“马某一念之差,害了他们性命,罪莫如之。”

“世事难料,那些倭人来得如此快,即便你当时遣人求援,也是接应不及。”丁寿继续开解道。

“马某心中有愧,瞒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此番去自当上奏请罪,听候发落吧。”马昊神情落寞。

丁寿迟疑了下,道:“其实朝中小可以斡旋一二,当不会有大碍。”

马昊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大人了,听天由命吧。”

那边一辆无篷马车,手脚打着绷带的万人迷靠在车栏上,断了一只手的许浦拎着鞭子充当车夫,小达子被指使的团团乱转。

“小达子,这马辔头怎么套的,还想让老子这一只手的帮你干活不成?”

老许叫道。

“小达子,老娘的首饰匣子呢,快拿过来,要是少了一件老娘拆了你的骨头。”万人迷喝道。

小达子本就迷迷糊糊的,被二人连着支应,头晕脑胀,一头撞在了门上,引得二人哈哈大笑。

“姐姐,昨晚谢谢你。”小长今来到车旁,脆生生地说道。

“不许叫我姐姐。”万人迷倒竖着柳眉道。

“那叫什么呢?”长今委屈地摇晃着小身子。

“姑姑、阿姨叫什么都好,要是叫奶奶就更好了,反正不能是姐姐,”万人迷斜瞥了某人一眼,“不然我感觉又被哪个混蛋占了便宜。”

那个在旁边的混蛋听了后,立刻斜眼望天,睁眼看着正午日头顾左右而言他,“今天的月亮好圆啊……”惹得从他身边经过的一队军士集体翻个白眼。

姜断岳走到车前,干咳了一声,“那个……崔丫头,老夫要向你辞行了。



万人迷早从哑巴说话的惊讶中走出来了,闻言也不多说,示意小达子将她脚边一个描金红漆箱子打卡,取出一个长条梨木匣子,递给姜断岳。

姜断岳疑惑道:“这是……?”

“死鬼老爹临走的时候,说你什么时候要走了就把这件东西交给你,当时老娘还奇怪一个无亲无靠的老哑巴能往哪儿走,你们两个老家伙瞒的老娘好苦。”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刀,柄长一尺,刃长二尺七寸,姜断岳抽刀出鞘,只见寒光闪动,刀身不知饱饮了多少鲜血,竟然泛着一抹暗红,刀身上刻着三行铭文: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

姜断岳手握血刀,威风盖世,气吞山河,“刀出鬼神惊,血染九州红,”

杜问天来到他身旁,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七杀魔刀,一击断魂。姜老怪再也不用拿菜刀砍人啦……”

姜断岳脸色越来越难看,怒喝一声:“老子先砍死你。”

杜问天怪叫道:“姜老怪发疯了……”身形急纵,向前奔去,姜断岳紧随其后,转眼间两个老怪物不见了踪影。

众人好一阵哄笑,小达子问道:“老娘,咱们走了,这客栈怎么办?”

深深看了一眼“蓬莱客栈”的招牌,万人迷高声道:“一把火烧了。”

“可……可……可这是咱们的家啊。”小达子满是不舍。

万人迷想伸出手去打小达子,却牵动了腕骨伤势,疼得她倒抽冷气,没好气道:“什么家不家的,有老娘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懂了么?”

“哎!”小达子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很是开心。

蓬莱客栈,不知多少自以为逃出生天的绿林巨寇埋骨之所,就在烈烈浓烟中化为灰烬。

老许叹道:“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六扇门这处暗桩让你们两夫妻聚少离多,也难为你们小两口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丁寿一下子蹦了过来,“你……你……你……”,妈的,被小达子传染了,低啐了一口,继续道:“你成亲了?”

万人迷美目一翻,“怎么,老娘像是没人要的么?”随后扑哧一乐,“是不是后悔了……晚啦,老许我们走。”

老许一扬鞭花,一声“驾”,老马迈开四蹄,车轮滚滚而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呢?”丁寿在后喊道。

万人迷的声音远远传来,“老娘叫崔莺儿,记住咯,晚上睡不着觉抱着被子撞墙时记得念这个名字……”随之而去的还有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丁寿呆呆矗立,怅然若失。

“师父,”长今拉着丁寿衣襟,问道:“你在想什么?”

丁寿以拳捶首,“师父在想自己昨晚就是一个大笨蛋,今夜该选哪面墙去撞……”

“大人,”戚景通来到近前,抱拳道:“这里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

“世显兄,辛苦了。”丁寿客气道。

“不敢当大人如此称呼。”相比马昊,戚景通明显拘谨的多,躬身道:“末将须即刻启程奔往淮安,兵卒及人犯交由马大人带,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此间倭患的?”丁寿不由好奇地问道。

“末将初时只是见他们形迹可疑,并未确认,是大人同伴借机留字提醒。

”戚景通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交给丁寿。

稍一思,丁寿便想到是罗胖子借二人较力时传的字条,可就靠无凭无据的一张字条就从登州卫调兵,这戚景通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待得字条展开,见里面除了提醒客栈倭寇外,还有一方尚膳监掌印太监的红印。

************济南府,镇守太监毕真府邸。

后花园水阁之内摆上了一桌酒席,一人轻袍缓带面向池塘,把酒临风,背后一人则自斟自饮,大快朵颐。

“你不吃点么,咱家亲手做这桌子菜可不容易。”伏案大嚼的人抬起头来,赫然就是罗胖子。

“你就这么来了?”那人没有头,淡淡问道。

夹起一块烩鸭条扔进嘴里,罗胖子嘟囔道:“不来做什么,难不成跟那些倭人动刀动枪的,这是备倭兵该干的事。”

“你就这么确认那些人是倭寇?”

“一帮小矮子聚在一起,带有大量倭银,还能是什么?”罗胖子撕咬了一口萝卜丝饼,道:“即便不是倭寇,身边还带着人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退一万步,就算两者都不是,没事遛遛那帮丘八也是一件乐事,不是么?”

那人静了静,继续问道:“你怎么看那小子?”

罗胖子想了想,道:“年轻气盛,爱面子,受不得委屈,城府么,也稍浅了些,不过年轻人哪个不是这样,他武功不错,也有一股子灵气,好好敲打一番,没准是个人才。对了,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

“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道:“他的出身来历一清二楚,没什么问题,可总觉得他会给咱们爷们带来麻烦,他的武功师承又从来讳莫如深,心里有些没底……”

罗胖子哦了一声,放下酒杯,沉思一番道:“他的武功来历我倒是有些眉目,不能保准,只有六七分把握。”

“人厨子罗祥能说六七分把握,对别人就是十成十了。”干笑一声,那人转过身来,面容阴鸷,正是丘聚。

ps:北条早云两个最出色的儿子就这么被写死了,默哀一下,日本人的名字称呼很麻烦,本姓苗子官位小名大名法号连在一起才是正经称呼,太麻烦了,所以文中用的都是不太正规但最常用的叫法,多担待。

这里的杨家枪不是评书话本里的北宋杨家将,更不是杨康老爹杨铁心,而是宋末的女将杨妙真,这娘们抗过金,反过宋,还在蒙古手里混成封疆,一手枪法号称天下无敌手。

【大明天下】(51)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7/3/4字数:7第五十一章泰山偶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子美诗中泰山的雄浑壮丽丁寿是半点没体会到,乌漆墨黑的一片能看到什么,二爷心中咒骂,若非为了看这劳什子日出,大半夜的何苦遭这份活罪,“直须日观三更后,首送金乌上碧空”,从这诗里都能看出泰山观日的时间地点,如今他和长今二人便在泰山之巅的玉皇顶日观峰上。

古时登山可不如同现代,又是具缆车又有石梯栈道,这从来就是一个玩命活儿,山路险阻虎狼横行,要不然那么多文人墨宝描述登山呢,登完这下次能不能登还得另说,别提登山狂人李白,李太白是一言不拎剑砍人的儿,真碰到野兽还不一定谁吃谁呢。

丁寿借着公务之闲带着小萝莉游览泰山,自然寸阴是竞,岂能错过了日出美景,以他的身手带着长今夜登高山也算不得难事,可这山巅寒意他自无觉,小长今却未必承受得住。

看着小丫头又是一个喷嚏打出,丁寿关切道:“若是经受不住,咱们到玉皇观安歇可好?”

小长今紧了紧衣襟,摇头道:“师父不是说懒得与玉皇观中人客套,长今无事的,师父不用担心。”

丁寿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时节去玉皇观借宿估计道士们懒得搭理,若是亮出身份,这一番应酬下来日出也不要看了,可让小丫头这么干受冷风吹,他又着实有些心疼。

转目四顾,见有一株巨柏枝繁叶茂,犹如巨伞矗立峰巅,揽住长今,丁寿一跃而起,在树冠处选了一处平坦枝杈坐了下来,既有树身挡风,视线下便是登临观日的“探海石”,两相便利,不由大喜,将长今抱入怀中道:“你且安心睡着,待日出之时,师父唤你便是。”

坐在丁寿温暖的怀里,长今感到说不出的舒服熨帖,点了点头,困意袭来,不久便进入梦乡。

看着小丫头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丁寿不由一阵心猿意马,连忙稳定心神,告诉自己来日方长,靠在树干上闭目假寐。

未几,听到树下有行人走动之声,丁寿睁开眼帘,见有一行人向这边走来,几个青衣小帽的仆役簇拥着一对男女走到树下,细看二人皆是二十余岁年纪,男子头戴方巾,身着白色圆领襕衫,相貌儒雅,女子身穿淡黄罗衫,下身系着葱绿裙子,年约花信,肤色白嫩,颇有风韵。

男子命仆役将携带的供果条案摆在探海石上,随后又在石上铺了厚厚一层被褥,便命令道:“你们且玉皇观安歇吧,待天明后再来收拾。”

几个仆役垂首应是,便退了去。

二人将信香点燃,插入条案香炉,共同跪倒案前,虔诚祝祷道:“信士子王朝立携妻苏氏求告碧霞元君,我二人成婚多年,膝下¨空虚,求娘娘恩赐麟儿,解子倒悬,大愿得偿,子定为娘娘广修庙宇,重塑金身……”

丁寿在树上听了不由失笑,原来这是哪家小夫妻跑这来求子的,不去拜送子观音,却来找泰山娘娘,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夫妻二人跪在那里絮絮叨叨,听得丁寿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说完了,二人的举动好悬没把二爷从树上惊下来。

只见二人宽衣解带,顷刻间脱了个干净,王朝立看着文弱,身子骨倒还结实,那根垂头耷脑的肉蛇尺寸也是可观,苏氏解下长裙,脱去罗衫,露出好一身白肉,怒胸蜂腰,雪臀玉腿,乌黑的一团密草紧覆在两腿交际之处,吸引的二爷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山风袭来,二人不由一阵哆嗦,王朝立轻声道:“娘子,我们开始吧。”

苏氏螓首低垂,害羞地点了点头,仰躺在被褥上。

随着粉嫩玉腿分开,丁寿可以看见乌草中那一抹鲜红嫩肉,两片薄唇轻轻张,丁寿还要定睛细看,王朝立却不识时务的挡住了他的视线,这小子捧着与他斯文外表不太般配的坚硬肉棒跪在了妻子腿间。

苏氏四肢大张,丁寿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王朝立捏着自己肉棒,缓缓挺动下身,红通通的龟头一点点的陷入,苏氏丰润的阴唇被一点点挤开,只剩下青筋暴起的棍身留在外面。

“哦”,苏氏鼻腔内发出一声呻吟,声音中带了一丝痛楚,丁寿皱了皱眉,暗道这小子竟然一点前戏都不做,阴道干涩或许能增加男子刺激,对女子确是痛苦,怎的不知怜香惜玉。

丁寿这里杞人忧天,王朝立却没那个耐心,只见他猛然的使劲一挺,树上的丁寿似乎都听见了“噗哧”一声,他那根粗壮挺硬的阳具已经整根的都插入了苏氏那红嫩诱人的阴道里。

“啊”苏氏刚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呻吟,便强行忍住,许是淫声浪语与她大家闺秀的身份不符,她只是默默忍受丈夫在她身上不停地冲击,两手紧紧攥住锦被,不吭一声。

王朝立紧紧咬住妻子的雪乳,下身快速抽动,狠狠地肏弄着苏氏的雪白肉体。

“嗯……嗯……”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苏氏喉咙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低吟,被王朝立抬起挂在他腰身的玉腿渐渐绷直。

丁寿在树上恰巧可以看到他们来交的下身,每一次随着王朝立阴茎的抽进抽出,都带着苏氏小阴唇里的粉红的嫩肉跟着翻进翻出,靡乱的场景刺激得丁寿一阵口干。

王朝立似乎已经干得兴起,性直起腰来,用力拖住苏氏纤细的腰肢,狠命的开始大力抽送起来,丁寿终于可以看见苏氏上身,见她那对丰满白嫩的乳房,也随着他的急速抽插而剧烈地晃动着,粉红的乳珠也慢慢地撅起来,直挺挺的立在乳房上,显得格外诱人。

王朝立一边干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捏住苏氏奶头,使劲地搓着,不时还在上面狠狠的揉起来。

苏氏黛眉轻蹙,紧咬下唇,极力克制自己鼻腔喉咙发出的呻吟,王朝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再次完全压在自己妻子的娇躯上。下体抽送的力量和速度明显增快,一对饱满阴囊不时撞击在苏氏肥厚的阴唇上。

“师父……”长今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嘘”丁寿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长今噤声,然后轻声道:“时候还没到,怎么醒了?”

“睡得不舒服,感觉有东西顶着后背难受,师父,你身上带棍子了么?”

长今委屈问道。

看着长今无辜的小眼神,丁寿好一阵难堪,还没琢磨怎么解释刚才火大把人小姑娘顶醒了这一问题,长今已然发现了探海石上的二人。

也是丁寿手快,把小姑娘发出的尖叫给摁了去,长今用力搬开差点把自己闷死的大手,皱眉道:“师父,他们在干什么,那个姐姐的胸好大,和长今不一样,那个哥哥尿尿的地方为什么会长着一个肉棍子,他在用棍子欺负姐姐么,师父为什么不去救那个姐姐……”

一连串的问题让丁寿脑袋都快炸了,“那个……他们二人在做男女间敦伦之事,你大些自会明白。”

“那师父为什么不与长今做,难道长今不是女人,还是师父不是男人?”

长今又问道。

一句话好悬没把丁寿噎死,“再等个几年,长今有的是机会的……”,这句话在心里念叨,还算要脸没有说出来。

“娘子……为夫……快……快到了……”,王朝立呼吸急促,喘息说道。

一直强忍着的苏氏听了不由大急,开口道:“相公……且忍……忍……时候……未到……”

丁寿纳闷,这事还有什么可忍得,旁边长今一拽他衣袖,向天边一指,“师父你看,日出了……”

只见天边一轮红日从云海中喷薄而出,霞光万道直射探海石,“时候到了!”王朝立一声大吼,下身紧紧顶住苏氏腔道,身子一阵一阵剧烈抖动,好半晌,王朝立疲软的肉棒被妻子紧密阴道给挤了出来,他缓缓喘了几口气,“娘子……此番能成吧……”

苏氏也轻轻喘息着,“辛苦……相公……了。”

丁寿看这对野鸳鸯着实有趣,忽然耳朵一竖,有衣袂破空之声,有武林人士前来。

果然,不一刻,就听有人叫唤道:“大哥,这里有人在快活嘞。”

几道黑影闪动,四个鬼头鬼脑的家伙站在了探海石上,苏氏一声尖叫,王朝立急忙衣服为妻子披上,却被一人一脚踢开。

“老二,还是你有远见,大半夜的提议到这看个鸟日出,结果却看到了这么一只鸟。”那人将王朝立踢翻,戏弄的将脚放在他的胯间,将踩未踩,吓得王朝立脸色煞白。

“老大,放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不玩,你跟这小白脸逗弄个什么劲,难道在京里你背着我们逛堂子,喜欢上兔儿爷了?”一个相貌猥琐的汉子说道。

一个好似瘦竹竿的汉子呵呵一乐,“那敢情好,大哥你且玩你的,兄们绝不跟您争,最新¨¨咱们只拿这娘们泄火就好。”说罢上前向苏氏扯去。

苏氏一声尖叫,赤着身子连退了几步,“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嘻嘻,小美人好好看看,从这跳下去尸骨无存,你舍得么?”老大放开王朝立,对着苏氏道。

苏氏扭头看了一眼,峭壁悬崖,云海苍茫,不由一阵晕眩,未留神,身影一闪,一个斗鸡眼的汉子一把揽住了她,一边调戏一边说道:“小美人,还是陪我们兄快活吧。”

“放手,啊!不要,不要……”苏氏在那汉子怀中不住挣扎,姣好玉容上满是屈辱泪水。

“诸位好汉,还请放过拙荆,在下必定重金相酬。”王朝立苦苦哀求道。

老大嘿嘿一笑,不屑道:“你小子能有几个钱,咱们兄刚从财神府里赚了一票,不差你那点儿银子。”

“家父乃南京户部侍郎,薄有家资,定会让诸位满意。”王朝立急声说道。

四人面色一凛,原本以为只是对打野食的小夫妻,没想到是朝中大员之子,后患无穷啊,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老大阴森一笑,“既如此,休怪兄们心狠了。”抓起王朝立便向崖下丢去。

“相公”苏氏凄惨叫道,全然不顾身后斗鸡眼在她充满弹性的雪白胴体上狂揉猛捏。

几人大声淫笑,向着苏氏围了过来,忽然眼前一花,山石上一个蓝衫青年长身玉立,手上还搀扶着被吓得面无人色的王朝立。

青年正是丁寿,见这几人不由一笑,“敢情还是旧识,你们四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不在财神府看家护院,到泰山所为何事啊?”

这四人正是曾在丁寿手下吃过大亏的崂山四怪,见了丁寿也不由一惊,大怪硬着头皮上前道:“见过公子爷,我们兄给您问安了。”

摆了摆手,丁寿笑道:“都是熟人客气什么。”

原本以为有了救星的王朝立夫妻可不知他们以前的过节,见几人有问有答竟套起了交情,不由心中叫苦,未出狼窝,又添恶虎,怎生是好!

大怪可不为丁寿这客气表象欺骗,沉声道:“今日我兄不知公子在此,多有冒昧,这便退避三舍,公子意下如何?”

丁寿点了点头,“放开这位夫人,今日给你们条生路。”

大怪眼神示意斗鸡眼的老四,老四点了点头,将苏氏猛地向空中一掷,四人腾空而起,向后急窜。

丁寿凌空接住苏氏丰腴胴体,手感滑腻,体香透骨,不由他一阵沉醉,翻身落地将苏氏放在地上最新◢|3,这一番经历只在电光火石间,苏氏被吓得花容失色,手扶胸口不住娇喘,那对雪白丰乳随着喘气不住跳动,看得丁寿心火直冒。

“就拿你们这四个小子撒火了。”丁寿拔地而起,如影随形直奔四怪追随而去。

四怪轻功如何比拟天魔迷踪步,须臾间已被追上,大怪高喝“布阵”,四人立即占据东南西北方位,四象阵转瞬即成。

丁寿好整以暇,等着几人布阵完毕,才慢慢走近,这四人若是分别逃走,追起来还是麻烦事,既然原地等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大怪冷声道:“公子言而无信,欺人太甚。”

“说是留你们条活路,可没让你们就这么离开。”丁寿无辜地耸了耸肩。

“这么说还要我们兄断条胳膊留条腿不成。”二怪恨恨说道。

丁寿很是不满地说道:“别老这么血淋淋的,把功夫留下就行了。”

“想废我们武功,做梦,上。”大怪一声令下,四象阵立即发动,向丁寿绞杀而来。

四象阵依据先天八卦易理推演而成,一旦出手便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奈何四怪修炼实在不到家,在邓府便无法困住隐藏实力的丁寿,何况如今丁寿又从王廷相里学来了暗含天地至理的混元一气。

丁寿一声轻笑,揉身而进,踏步连环,一掌挥出,正是二怪前力已尽,三怪后力未及的阵眼薄弱处,四象阵运行立即一滞,天魔手破字诀直直印在四怪胸口,老四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老四!”大怪一声惊呼,腾空而起,双拳夹带风声直奔丁寿后脑袭来。

“来得好。”丁寿头也不,一掌向后拍出,直迎大怪双拳,“蓬”的一声响,大怪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不等残余两怪做出反应,丁寿身子一矮一旋,灵似狸猫,欺进三怪中宫,三怪还未及出招,只觉丹田气海突然震痛,浑身功力犹如流水般突然泄去,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丁寿微笑着看向已然吓呆了的二怪。

“别……别杀……我”,二怪已然魂飞魄散,吞吐说道。

丁寿一摊手,委屈道:“哪个杀你了,说过放你们四个生路的,你看他们几个没一个断气的。”

“公子只要放我等安然离去,愿送公子一场泼天富贵。”二怪低头盘算一番,狠了狠心,抬头说道。

“你们一帮看家护院的,挣几个钱不容易,算啦。”丁寿苦口婆心地劝道,打定意要让这几个当初暗算他的人好看。

“看家护院不假,公子爷该想想我们哥几个看的是哪家的院子。”二怪面上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你们几个监守自盗,偷了财神府?”丁寿来了兴趣。

二怪冷哼一声道:“那日在公子爷手上吃了亏,技不如人,我们兄认了,可翁惜珠那娘们整日里冷嘲热讽,把我们贬得一钱不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缓了口气,二怪继续道:“她老子入了诏狱,她成天大把银子撒出去,又要裁撤府中人手,我们兄好歹在府中护卫了这么多年,她就扔了十两银子把我们打发了,拿我们兄做要饭的么。”

“既然她不仁,就休怪兄们不义,早知道她担心锦衣卫的鹰爪……咳咳……那个官差会来抄家,暗地里将府中金银细软藏到了秘处,只有老管家知道地点,我们兄就……”二怪阴笑不语。

“邓府管家服侍了邓家一辈子,会把地点告诉你们?”丁寿很是不信。

“他倒是不想说,可他心疼孙子死活啊。”二怪面露得意之色。

“这么说你们把藏宝弄到手了?”

“宝贝藏在江南,只要公子发毒誓让我们兄安然离去,藏宝之地立即奉告。”二怪坚定说道。

丁寿眨了眨眼睛,道:“崂山四怪在齐鲁之地成名多年,怎会舍近求远将宝物藏在江南,你们四个粗人都是土生土长的,莫说没见过泰山日出,这披星戴月地登山,又是图些什么?”

二怪闻言脸色一变,丁寿继续道:“只能说这宝藏就在泰山上,甚至说就在玉皇顶,不知在下猜测的对也不对?”

二怪脸色惨然,“看了我们兄不能生离此地了……”

“不过在下不想那么麻烦,”丁寿摇头晃脑道:“我丁寿在此发誓,只要你将埋宝地点如实相告,便放你们四人一条生路,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当真?!”突然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二怪简直不能相信。

丁寿点了点头,笑得很真诚……************陡壁悬崖,云深万丈。

丁寿拎着三怪和四怪缓缓走近崖边,眼睁睁看着方才将两个兄长扔下的凶徒,三怪虚弱地说道:“你……你不守……誓言……”

丁寿状极不耐,“刚才就说过了,落下悬崖不会死的,没准还有奇遇呢,兄是过来人,信我的没错……”说着伸到悬崖外的两手一松,两怪在惨叫声中没了踪影。

古人就是实诚,看着云雾丁寿叹了口气,不说这位来自发誓如放屁的信息时代,就是他的誓言也满是漏洞,天诛地灭?诛谁灭谁二爷说了么,这话都信难怪混到给人看家护院去,想到这丁寿又往云雾里呸了一口。

************待丁寿到探海石,王朝立二人刚刚哆哆嗦嗦的穿上了衣物,一见丁寿去而复返,二人不由大惊,苏氏躲在了王朝立身后簌簌发抖,王朝立颤声道:“这位大王,请放我夫妻二人一条生路。”

这人虽年轻,却比刚才四个更加厉害,所以王公子自动将好汉升级做大王了,丁寿闻言不由一乐,取出牙牌道:“既然是宦门公子,想必识得这个。”

“这……这是……锦衣卫的牙牌!”王朝立喜不自禁道:“娘子,这是官差,我们无事了!!”

王朝立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见到同窗好友诗会时最为鄙夷的鹰犬爪牙会如此高兴,执意在玉皇观内摆下宴席,答谢丁寿。

“来来,今日多蒙贤救命之恩,小兄无以为报,借观中素酒聊表心意,请!”王朝立盛意拳拳劝酒。

丁寿举杯痛饮,几番对饮已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王朝立字仲卿,乃南京户部侍郎王琼的长子,娶妻是福建布政使苏葵之女,二人成亲多年,却无所出,这在别家无非是多纳姬妾,广播雨露便是,苏氏也有此意,奈何王朝立与妻感情甚笃,坚辞不允,所以夫妻二人多番延医问药,求生子秘方,于是有一个江湖术士出了意,二人久无所出,乃王朝立阳气不足,需登泰山之顶,待云开破日之时借天地纯阳之气将雨露种进花房,方能以偿所愿,便有了今日之事。

“贤,恕为兄直言,这锦衣卫的差事有碍清名,还要多为自己前途谋划才是。”王朝立以为丁寿年纪轻轻,不过是锦衣校尉一流,虽说带着文人对锦衣卫武臣的天生敌意和反感,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诚心相劝。

丁寿苦笑,你老哥是不知道兄背后的靠山,有些话又不能对王朝立细说,堂堂钦差不赶着京复旨,甩开大队游山玩水这是找参的节奏,他可不想多惹麻烦,只得说道:“小除却这身武艺,别无所长,还能有何处去。”

“贤若有心,愚兄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王朝立笑道:“为兄在京时有一同窗好友,名唤焦黄中,乃吏部右侍郎焦老大人公子,待愚兄手书一封,为贤引荐。”

丁寿心中一动,刘瑾到处摆子布局,马文升的天官之位眼看不保,若是能与一个卿贰之臣搭上关系,将来谋夺吏部也是一大强援,当即笑道:“如此,多谢兄长了。”

苏氏房内,长今晃着两条小腿坐在方凳上,由着苏氏将她长发打散,为她重新编了个双环髻。

对照了下铜镜,苏氏笑问道:“好看么?”

长今点了点头,红扑扑的小脸上梨涡浅笑,“婶婶,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苏氏多年来因无一儿半女自苦,见了这冰雪般可爱的小姑娘心中怜爱之意大起,展颜笑道:“什么问题,说吧。”

长今歪着小脑袋,眨着可爱的大眼睛,问道:“王伯伯光着身子欺负你时,你到底是痛还是快活?”

一句话让苏氏雪白娇靥霎时晕红,伸出尖尖玉指在长今额头上点了一下,“小小年纪胡思乱想,等你大了自会知道。”

嘟着小嘴,长今轻揉额头,不服气地一挺胸道:“你们都说等长今大了,如今我已不小了。”说罢又想到苏氏那如玉兔般的丰乳,再低头看看自己毫无曲线的柔弱身,小嘴一扁,腰背一塌,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精神……

【大明天下】(52)

作者:hui32927/3/29字数:53第五十二章交旨复命京师,东厂。

内堂内灯火通明,刘瑾身着蟒袍端详着眼前红漆大木箱内成堆的黄白之物,轻笑道:“刘都堂,何故如此厚我?”

穿着便服的左副都御使刘宇欠了欠身子,笑道:“薄礼,还请公公笑纳。”

让人将装着金银的衣箱抬下,刘瑾抬手请他就座,道:“咱家不白收人礼,有什么事就说吧。”

刘宇苦着脸道:“公公,下官如今在都察院的日子不好过,张敷华整日里在下的麻烦,原本想着为公公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可是最近刘大夏那老匹夫弹劾马文升后,声势正盛,您老也知下官与他之间的龃龉,若是被他到了错处,下官怕是官位不保啊。”

熊绣外出两广的事果然惹恼了刘大夏,刘老头纠结同乡兼同榜的李东阳,命御史何天衢首先发难,理由嘛现成的,马大人都八十了还懒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弹劾他一个老衰昏聩,恋栈权位总不算错吧,至于刘本兵已过古稀,那自然是老当益壮,不可相提并论了。

按照惯例,有人弹劾自己,马文升上疏乞去,这样的时候皇上通常需要温言慰留,可内阁的李大学士这时就起到了作用,马尚书既有退意,何必强人所难,就准其所请吧,于是,曾经持收复哈密的老君子马文升糊里糊涂地被另一个君子撵了家。

五朝老臣都被轻松拿下,刘大夏此时可谓意气风发,刘宇以前就和这老儿不对付,深怕老家伙参人上了瘾,再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备下厚礼,动请求外放。

刘瑾闻言不动声色,轻轻转动手上的碧玉戒指,轻声道:“所以,你就想给咱家撂挑子?”

刘宇站起躬身施了一礼,道:“还请公公体念下官难处”

轻笑一声,刘瑾走到刘宇身边,轻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咱家的人,怎么会让你为难,都察院就让给那帮老小子,先让他们乐几天,瞧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至于你么”稍顿了下,道:“不宜离开京城太远,恰好镇守宣府的苗逵与巡抚车霆和总兵张俊都不对付,你过去帮帮场子,居中调和一下,宣府毗邻京师,可出不得乱子。”

刘宇面露难色,迟疑道:“车霆乃谢迁心腹,要代其位怕是不易。”

刘瑾哈哈大笑,道:“谁要代他的位置,你去总督宣大,连大同也给咱家插手进去。”

******丁寿在白少川的引领下见刘瑾的时候,看到的是嘴巴已经咧到耳朵根儿的刘都堂。

“属下丁寿拜见督公。”丁寿进门行礼道。

刘瑾没有言声,对着桌上一副残棋出神。

“属下特来向督公复命。”丁寿又提高了声音道。

刘瑾一声冷笑,“咱家可不敢当钦差大人如此称呼。”

老人妖翻脸,丁寿感觉腿肚子有些发软,惶恐道:“公公何出此言,可是属下犯了错处?”

“犯错?”刘瑾转过脸来,打量了他一番,道:“咱家让你借力打力,你却把辽东给搅的一团糟,这也就罢了,女真蛮子死活咱家懒得操心,你要取道登州,咱家给你讨来旨意让山东大小官员前去迎接,你跑到哪儿去了?你小子可还把咱家放在眼里?”

“小子实不知公公苦心安排,枉费一番美意,请公公责罚。”听着老太监声音渐厉,丁寿跪倒,背后冷汗不住流下。

“不要骂师父。”一身红衣的小长今跑了进来,方才她在外面探头探脑地看见这个没胡子的老头训斥师父,师父好像很害怕,不由跑了进来。

“这是”刘瑾看到一个可爱女童突然跑了进来,错愕问道。

“属下在朝鲜收的一个徒。”丁寿答道。

“你小子都开始收徒了,误人子。”刘瑾冷哼道,看着这个圆圆小脸的小家伙,瞪着大眼睛,眼眶中泪水打转,不由怜爱之心大起,招手将她唤到身边,温言道:“小妞妞,叫什么名字?”

“长今,”长今答道,眼泪到底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抽了抽鼻子,拽着刘瑾衣袖,奶声奶气道:“爷爷,师父是要陪长今到泰山看日出才独自离开的,打骂长今一个人就好,不要怪师父。”

自带萌妹光环属性的小萝莉一句“爷爷”叫的刘瑾柔肠转,老太监取出锦帕帮她擦眼泪,哄道:“不哭不哭,小妞妞,爷爷就是吓吓这小子,几时说过要责罚他了。”

“真的?!”跪在地上的丁寿面露喜色道。

“假的!”刘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破涕为笑的小长今交到白少川怀里,吩咐道:“小川,带这娃娃去用膳,犯不着跟这混小子一起挨饿。”

白少川笑着应是,丁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三铛头眉梢眼角里明显有报复的快意。

见小长今眼巴巴地看向这里,刘瑾轻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小萝莉才安心地跟着俊美的不像话的白少川离去。

“别装模作样了,起来吧。”刘瑾在丁寿臀上轻踢了一脚道。

“小子不是在等着公公责罚么。”丁寿嬉皮笑脸地站了起来。

“用不着咱家出手,自有人找你的不自在。”刘瑾冷哼一声道。

看着丁寿面上探询之色,刘瑾轻呷了一口茶道:“咱家只能告诉你有失必有得,吃亏是福,自个儿领会去吧。”

老太监说话藏半句,丁寿暗中撇了撇嘴,又涎着脸道:“属下此番出使,淘换了不少新奇玩意儿,特来孝敬公公。”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只近尺长的雪白人参,手足俱全,宛如一个小儿模样,丁寿得意道:“这是长白山千年雪参,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愿公公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刘瑾摇头叹道:“起死生,这世上要真有这么个东西该有多好,”随即淡淡一笑,“难得你这份孝心了。”

丁寿低首垂眉道:“这是属下分内应当的,另外小子想向您讨个人情。”

伸了个懒腰,刘瑾皱眉道:“就知道你小子这支参不能白吃,说吧,什么事?”

“公公您说笑了。”随即丁寿将蓬莱客栈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刘瑾点了点头,“事情的经过咱家已经知道了,你什么打算?”

“北条秀时干系重大,应保其安全,以待时机。”丁寿进言道。

刘瑾点头认可,“难得你有这份眼界,咱家已经命人将那厮提解进京,由锦衣卫看押。”

“另登州指挥佥事戚景通和山东臬司佥事马昊皆可造之才,小子请公公照拂一二。”

刘瑾嗤笑道:“你小子开始培植心腹了?”

丁寿连忙摇头道:“只是觉得这二人有几分才干,埋没了实在可惜。”

“戚景通就不用操心了,山东总督备倭的戚勋很赏识他,报功的奏本已经到了兵部,据说要在漕运衙门里委他个把总职位。”

丁寿哦了一声,漕运把总可不是边军那些把总可比,漕运总兵下设十二万漕兵,分由十二把总统率,一个满额的卫指挥使所辖不过五千六兵丁,戚景通显是高升了。

刘瑾继续道:“马昊怎么处置倒是个麻烦,山东地方一次损失了几十名快班,刑部总要推出个人来安抚一下,咱家观望一下再说吧。”

丁寿躬身道:“劳公公费心了。”

“不说这个了,过来瞧瞧,这局棋该怎么走?”刘瑾招手唤他近前。

丁寿近前一看,不由笑了,当即伸手连走几步,将死对方,得意道:“公公,这棋就是咦?”

“弃马十三杀!?”眼前这局棋正是出京前他在松鹤楼与王廷相对弈时的棋局,一步不差,这老太监怎么知道的。

“奇怪么,这世上能瞒住咱家的事儿可不多。”刘瑾仿佛知道了丁寿心中所想,一语道破道,用冰凉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可还有什么对咱家说的?”

“督公,那日他们二人虽有拉拢之意,属下当即绝,因觉得不过些许小事,未向公公禀告,还请您老恕罪。”丁寿心中暗骂,算是见识到东厂番子的无孔不入了,难怪朝野上下没一个喜欢这帮家伙,拉屎放屁都被人盯梢的感觉真是不好。

刘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嘎嘎笑道:“傻小子,咱家怎会对你不放心,且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上殿复旨呢。”

丁寿躬身告退,看着他的背影,刘瑾笑容转冷,面沉似水,不知何时丘聚立在他身后,道:“早说这小子跟咱们不是一条心,您这么点拨,他还是不交底,他的出身来历要是被有心人探听到,难保不会成为向咱们发难的凭证,不如”

“丘聚,”刘瑾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丘聚一愣,“您老有什么吩咐?”

刘瑾没有头,只是语调冰冷,“咱家做事几时需要你指点了”

******东厂,侧院厢房。

谭淑贞舀起一勺桂圆莲子羹,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喂给坐在一旁的小长今。

长今张开嘴将莲子羹吃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端庄秀丽的谭淑贞,眨也不眨。

谭淑贞发觉她眼神有异,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忙着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长今道:“婶婶,你长得真美。”

听着小丫头夸赞自己美貌,谭淑贞不由失笑,“小小年纪,哪里懂得什么美不美的,还有,小姐是老爷的子,奴婢可当不得您这样的称呼,唤我谭妈就好了。”

桌上昏黄的烛光掩映下,谭淑贞这一笑温馨甜蜜,更是勾起了长今的伤心事,眼泪嘀嗒嘀嗒地落了下来,唬地谭淑贞慌了手脚,一边取出香帕为他擦泪,一边告罪道:“奴婢可是说错了话,小姐别恼,这这可如何是好?”

长今摇了摇头,自己抹干净眼泪,道:“我想起去世的娘了,婶婶,我唤你娘好不好?”

看着长今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谭淑贞不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只能是私下没人的时候,不能让老爷知道。”

“嗯!”长今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

谭淑贞爱怜地揉了揉长今的发髻,端起瓷碗,道:“快吃吧。”

长今乖觉地自己接过,刚刚舀起一勺,房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了,贻青跌跌撞撞地进来,娇喘道:“干娘,帮帮忙。”

谭淑贞瞧她披着头发,衣衫只是胡乱披在身上,虽用手掩着,还是露出大片肌肤,而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正泛着一层粉红色。

作为过来人的谭淑贞自然知道是要她帮什么忙,对着长今道:“吃完了就自己安歇,知道了么?”

长今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迷茫地点了点头,就看着二人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谭淑贞埋怨道:“当着小孩子,连衣服都不穿好,成什么样子。”

贻青不理谭淑贞的话茬,只顾催促道:“今儿晚上爷特别猛,救场如救火啊,干娘。”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正房,推开房门,贻青惊诧道:“咦,怎么听不到贻红的声音了,那小浪蹄子刚才叫床声都快把房顶给掀了。”

谭淑贞嗔怪地拍了她一掌,“姑娘家的,嘴上也不知道有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随即进了卧房,不由惊叫道:“哎呀,爷,快停下,要出人命了!



只见榻上浑身是汗的高文心沉沉睡去,披散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而赤裸的丁寿正抱着贻红不停耸动着,贻红一声不吭,手脚无力地下垂,只有一对玉乳随着丁寿抽插轻微晃动,显然已经昏迷过去了。

谭淑贞快步上前,用手扶住丁寿肩膀,想将他扳下贻红身子,却又哪里搬得动,急声对贻青道:“还不脱了衣服,准备好。”

贻青闻言立即扯掉身上衣服,摇着粉臀爬上床,两腿分开,腰肢轻摆,“爷,来奴婢这儿。”

丁寿正觉无味,当即虎吼一声,一个猛扑,“噢爷好大刺穿了”贻青一声娇呼,随即用力将两腿张到最大,沉吸口气,迎接肉棒不断冲刺。

那边谭淑贞猛掐二女人中,二人长出口气,慢慢缓过神来,高文心悠悠道:“干娘,刚才真要美死过去了。”

听着“啪啪啪”的肉体不断撞击声,贻红美目迷茫地看着丁寿,“爷今天怎么跟发了性子似的,那宝贝又粗又长又硬,一进来像都把人穴芯子给勾走了一样。”

高文心啐了一口道:“朝鲜那女人连伺候人都不会,看把爷都憋成什么样了。”

贻红虽说身子虚弱,还是调笑道:“这下你不担心爷的魂儿被那番邦女人勾走了”

高文心听了举手要打,粉拳举起一半便无力放下,只得嘴上强硬道:“明个儿再收拾你。”

“啊”那边贻青一声哀鸣,丁寿屁股好像马达一样加快了速度,贻青曲起双腿,尽力躲避肉棒的进攻,却被丁寿按住腰肢,只得无力地求救道:“干娘,救我”

“你们两个别斗嘴了,还不过去帮忙。”谭淑贞对二女道。

“这”二人都面露难色,高文心玉靥羞红道:“干娘,刚才爷那一阵猛顶,泄的太多,那儿至今还痛得厉害,怕是不能”

贻红跟着点头道:“我也一样,小穴都肿了,只能劳烦干娘了。”

听了这阵子淫声浪语,谭淑贞原本心中也是火热,下身一阵湿润,只是顾忌几女都是娘俩儿称呼的,抹不开面子,此时既然几女都已不堪,便快速脱掉衣裙,躺倒贻青身边,分开丰腴大腿,托着自己浑圆双乳,道:“爷,饶了贻青吧,到奴婢这儿来。”

贻青也哀求道:“奴婢真的受不住了,求求求爷了。”

“好,就放你一马。”丁寿起身前又是快速猛顶了几十下,肏的贻青在浪叫中又丢了一次身子。

抽出肉棒,丁寿对着谭淑贞丰满身子就扑了上去,“哎呦!”谭淑贞一声痛呼,丁寿也皱了皱眉,原来刚才冲的太急,紫红肉龟没有进到小穴,直愣愣的撞在了大阴唇上。

谭淑贞玉手下探,帮着肉棒扶正,轻声呢喃道:“爷,对准了,来吧。”

丁寿嘿嘿一笑,屁股下压,“滋”的一声,尽根而入。

“啊爷插得太深了”即便谭淑贞成熟妇人,也挡不住丁寿这般凶器。

“哈哈,是你这浪穴太浅了。”丁寿挺枪疾刺,狠抽猛送。

“喔喔妙透了”谭淑贞只觉得浑身直颤,仿佛喘不过气来,暗道今夜那三女已经不堪征挞,若是自己再不能让丁寿尽兴,她们几个身子怕是会受重创。

当下打起精神,双腿紧紧盘住丁寿后腰,强忍着下身酸麻,肥臀又顶又旋地迎丁寿。

“哎!哎!用力!用力些!对!对”前巡抚夫人突然浪劲儿大发,让二爷好不受用,双手按住她那对丰满乳峰,大肉棒深入浅出,下下着底。

“噼噼啪啪”的肉击声清脆响亮,谭淑贞嘴角含春,疯狂地扭动着身子,粗重的娇喘声和饱含媚意的呻吟声更是让人血脉贲张。

“嗯!嗯,要要命,真要了命”虽说成熟妇人的身子耐肏些,可丁寿那经过天精魔道磨炼的巨大肉棒那是她那不习媚术的身躯能经受的,随着又一次阴精狂泻,谭淑贞四肢一伸,瘫倒在榻上。

丁寿身子一翻,躺在榻上,粗大肉棒犹如旗杆直指天际,喝道:“下一个,快,上来。”

虽说浑身酸软无力,三女相视一眼,还是莲步轻移,围到了丁寿身边,高文心玉腿轻抬,跨坐在丁寿小腹上,将那根坚硬火热的东西再度塞入身体。

“啊”高文心仰起雪白颈项,双手抚弄着自己坚挺浑圆的酥胸,粉臀玉股缓缓扭动,身子不住起伏月影西斜。

房内谭淑贞跪伏在丁寿两腿中间,双手轻按着他坚实臀肌,檀口大张,吸吮舔弄着那根害人的巨大肉棒,其他三女围在他的身侧,香舌轻挑,将他身上的汗水一滴滴舔舐干净。

丁寿闭目享受着几女服侍,心中暗道:“死人妖不是喜欢窥人隐私么,老子以后成天不穿衣服啪啪啪,看你知道了会怎么样,恶心死你个没有小鸡鸡的!”

忽然耳朵一动,想翻身而起,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看见便看见吧,反正也瞒不过她。

厢房内,小长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咬着食指暗暗琢磨:师父的那根比王伯伯的大好多,那东西好吃么,为什么娘舔那根东西的样子感觉比那个好看的白哥哥给自己的糖葫芦还香甜想到这,小萝莉的口水都流了下来,今夜注定失眠了******“天启大明,万邦悉被光贲;海无惊浪,中国兹占泰平。凡在率滨,孰不惟赖。钦惟大明皇帝陛下,恩威远播,勋华继体,怜臣之境遇,助臣复位,深恩厚德,永矢不忘,敬天事大之心,益坚至诚,是以求告天使,仰视国光,伏献方物。为是,谨具表。”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尖着嗓子,将这封以李&474;口吻写就的朝鲜国书念得抑扬顿挫,小皇帝听得眉开眼笑,就差抓耳挠腮了。

什么叫恩泽八方,什么叫威加四海,朕只派了三十来人就帮着国复位,乱臣贼子传檄而定,这小子给朕长脸啊,正德如今怎么看丁寿怎么觉得顺眼。

“丁爱卿劳苦功高,理当嘉奖,”正德略琢磨了一下,就开口道:“爱卿纵横捭阖,可称我大明之班定远,朕便加封你为定远侯”

嘛玩意,朝鲜转一圈怎么就封侯了,朝中大臣被正德这句话给惊了一阵子,反应过来便纷纷跳出阻止。

“陛下不可,爵位乃国之重器,岂能滥用。”

“自大明开辟以来,无军功者不得封爵,丁佥事虽小有微劳,封侯确是太过。”

“若一副使都得封侯,正使王廷相又该如何封赏,请皇上慎重。”

铺天盖地的反对声让正德烦躁不已,向御座下喝问道:“王廷相,你怎么说?”

“海东之行都赖丁佥事持,臣无功可说。”王廷相出班奏道。

正德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都听到了吧,若是谁能凭数十人助人复国,朕也可以为他封爵赐赏,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站在班首的几位老大人向后面使了个眼色,御史何天衢率先出列,“辽东巡抚马中锡参奏镇守中官朱秀受奸人挑唆,霸占边市,滥定物价,臣请细查其由。”

兵部事黄昭出班奏道:“兵部得报,辽东边墙外女真卫所自相攻伐,法纪无存,臣请详查始作俑者。”

礼部事孙槃紧随其后,道:“皇上厚爱,山东一体官员赴登州迎接使团,副使丁某借病不见,其时却现身蓬莱,臣请治其大不敬罪。”

正德皇帝不由气乐了,我要封赏一个人被你们贬损成这样,冷笑道:“朕这朝中还真是藏污纳垢啊,还有人要奏么,就没一句夸赞人的奏本。”

“有。”户部郎中李梦阳出列,道:“今岁工部给事中许天锡奉旨册封安南国王,安南所赠金银分毫不受,安南国感天朝高风峻节建”却金亭“以纪之。”

正德点了点头,毕竟自家臣子在外人面前给长了脸,谁知随后李梦阳继续说道:“臣风闻海东使团某使节贪婪尤甚,京之时车驾络绎不绝,所受财物不知凡几,虽系藩国所赠,却无改此人之贪鄙,辱及朝廷颜面,臣请详查治罪。”

丁寿算知道刘瑾说有人找他麻烦什么意思了,着老子顶风冒雪出去玩了一圈命,你们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就在家里集老子的黑材料,爷们不伺候了。

“无须几位大人详查,”丁寿瓮声道,“适才所言皆是微臣所为,请皇上治罪。”

谢迁得意地笑了笑,小卒子打完头阵了,该他们这些人一锤定音了,“既然丁佥事俯首认罪,陛下便该秉公处置,不能因其功而宥其过,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谢阁老习惯性的开始嘚啵,李东阳抬眼觑到正德脸色越来越难看,适时开言道:“其罪虽多,其情可悯,其志可嘉,便罚俸一年,功过相抵吧。”

谢迁纳闷自己还没发力呢,怎么这子高高举起,就轻轻放下了,李东阳眼神示意上面,别把小皇帝逼急了,最后落得收不了场,反正阉党的人只是白卖了一次力,没得什么好处,见好就收吧。

正德咬着牙道:“难道这番海东之行,一个封赏都没有么?”

略微沉吟了下,李东阳貌似很不情愿道:“王廷相适才也说其无功可领,总不好乱了法度,念其出使辛劳,便擢为都给事中,皇上意下可好?”

正使只升了半级,副使被罚俸,其余那帮丘八死活谁还会提,正德冷哼一声自顾去了。

在王岳尖着嗓子喊着“退朝”的声音中,众大臣退了出去,少不得去还要摆酒设宴,弹冠相庆,士大夫们再一次击败阉党小人,众正盈朝啊。

******御书房内,正德皇帝将御案上的奏本一股脑扔到地上,坐在龙椅上呼呼喘着粗气。

旁边伺候的小内侍们吓得噤若寒蝉,想要上前收拾又怕触了霉头,刘瑾随后而来,看了此番景象挥手让他们退下,缓缓走近,弯腰将奏本一一拾起。

“别捡。”正德坐在那里寒着脸道。

刘瑾动作没停,将奏本放在御案上摆放整齐,温言开解道:“皇上息怒,别因为小事耽误国事。”

“国事?朕这里有什么国事?”正德一把将奏本又推到地上,愤愤道:“朕想干些什么事都有人指指点点,连封赏一个人都要群起聒噪,这皇上做的有什么意思。”

刘瑾摇头苦笑了下,又低身将奏本再度拾起,没急着再放去,只是说道:“这帮酸子不都是这样讨人嫌,太祖爷还做了一首诗怎么说的,”装模作样的思了下,恍然继续道:“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后两句是什么来着”

“今日暂别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正德接口大笑道。

“皇上记性真好,奴婢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刘瑾恭维道,“连太祖爷都被这帮大头巾烦扰,您就别再生这闷气了,为他们这些人伤了身子不值得。



正德指着刘瑾笑道:“老刘啊老刘,你总是能让我开心。”

“这不是老奴的本分么。瞧瞧,丁寿那小子从辽东给您带了什么来”

说着刘瑾轻轻击掌,几个小内侍抬出一个巨大的铁质鹰架,架子上一只三尺巨鹰顾盼生威。

正德眼睛一下就直了,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这是海东青?!”

“不错,万岁爷您看,毛色纯白,乃是海东青中的上品”玉爪“。”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辽代的皇帝,每年春天在松花江附近放海东青捕天鹅,捕到第一只天鹅,要摆宴庆贺,名曰头鹅宴,遂常遣使要求女真进贡,称之为“鹰路”,海东青捕之不易,女真各部不耐其苦,完颜部乘势揭竿而起,十年灭辽,二年破宋,将两个当世强国掀翻在地,也算是“一只鹰引发的血案”。

正德看着玉爪喜不自胜,不由想伸手去摸。

“皇上小心。”刘瑾在旁提醒道。

这只海东青是锡宝齐篇古偶然捕获,为了抵消自己那败家儿子闯出的祸送给丁寿,还没来得及驯服,见有人伸手摸自己,当即一喙叼去,幸的正德闪得快,才没把手喂了鹰。

正德也不恼,哈哈一笑,命人将这扁毛畜生送入鹰房,宫中自有专人熬鹰,轮不到他这皇上出马。

“皇上可还喜欢?”刘瑾问道。

“难得他有这份心意,”正德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此番还是委屈了他。”

“皇上别为他操心,那小子是个有心气的,他曾说,相比班定远,他更愿做大明的冠军侯。”

“哦”,正德来了兴趣,“他想做霍去病?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有志气。”

刘瑾搀着正德返御座,“什么志气,要是没汉武帝,哪儿来的卫青、霍去病,这世上的事啊还要靠上慧眼识人,用人不疑。要是没您这样的圣明之君,那小子哪敢说出这话来。”

正德对刘瑾的话甚是满意,“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仁寿宫给太后问安,太后前阵子不是问起过这小子么。”刘瑾道。

“在宫里他人缘倒好。”正德轻笑,随即又道:“这次他办好了差事,没有封赏却被罚了俸,该怎样补偿一下才是。”

刘瑾眼珠一转,“说来这小子最近倒还真有个麻烦事”

******仁寿宫,暖阁。

紫檀花几上摆放的三足鎏金兽首香炉散出袅袅青烟,丁寿隔着一扇红梅薄纱屏风向张太后问安。

张太后显是刚刚睡醒,慵懒的坐在一人多高的妆台前由着宫女伺候装扮,“你来了,什么时候的京啊?”

丁寿低头道:“昨个傍晚进的城,怕晚了扰您休憩,才等到现在,没想还是来早了,搅了太后清梦,真是罪过。”说这话丁寿都觉得亏心,巳时都快过了,自打先帝去了,这太后的懒觉是越来越多了。

张太后浑不觉得自己起得晚,当年弘治都不敢吵了她睡觉,如今更没人敢说,对着一个宫女点点头选好了今天的胭脂,淡淡道:“别再外面杵着了,进来让哀家瞧瞧,这趟海东之行瘦了没有。”

丁寿笑嘻嘻地绕过屏风,道:“微臣身体结实,虽说是苦寒之地走了一遭,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日夜挂念太后和皇上,心如油煎。”

“油嘴滑舌的,”太后笑道,忽然发现了他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匣子,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微臣孝敬太后的。”打开匣子,里面满满一盒珍珠,怕有十来颗,最大的足有小指大小,全是色泽淡金的上好东珠,丁寿脸带笑意,心里可在滴血,从辽东和朝鲜划拉这点东西容易么,眼睁睁就这么送出去了。

“这是哎呦!”太后惊诧地猛一扭头,身后正为她插簪的宫女一下将簪戳到了头皮上,太后捂着云鬓,霍地站起,恼道:“笨手笨脚的,留你何用,拉下去!”

那宫女见太后凤目含煞,吓得面无人色,跪倒不住磕头,话都说不出来,周围人见太后动了真怒,哪敢多言。

丁寿偷眼瞧了瞧,宫女虽说被吓得面色苍白,仍难掩其姿容秀丽,可别被廷杖糟蹋了,立即开口道:“太后息怒,微臣刚刚京,请您但息雷霆,就当是赏小猴儿我一个面子。”

太后也是一时起床气上头,这个宫女能诗善文,平日里也是体己人,待丁寿出言一阻,心中怒火淡了几分。

见太后脸色缓和了些,丁寿趁热打铁又道:“虽说这位姐姐伤害凤体,实是不该,可真说起来太后您老也有错。”

张太后讶道:“哀家有什么错?”

“您这头秀发有如丝滑,那簪子如不别的向里点儿哪能在您头上留的住啊。”丁寿嬉皮笑脸道。

“油嘴滑舌,没个上下尊卑。”太后啐道,经丁寿这么一插科打诨,心中火气烟消云散,对跪着的宫女道:“起来吧,以后当差小心着。”

“谢太后恩典。”宫女又连着磕了几个头,站了起来,感激地向丁寿看了一眼。

丁寿笑着应,又听太后道:“弄这许多珠子给哀家何用?”

“太后留着把玩赏赐都可以,实在没处用,还可以用来缀在鞋面上么。”

丁寿可记得上次看到太后那软底睡鞋上点缀着的明珠。

“缀在鞋面上?”太后闻言不由得轻轻拉起裙角,看了看自己宫鞋。

“嗯”丁寿眼睛有点发直,太后如今穿的是一双明黄缎面的尖足凤头鞋,做工精细自不必说,问题是这鞋竟然是高跟的,这也太TM后现代了吧。

穿到明朝这么长时间,还经手了这么多女人,丁寿早对所谓“三寸金莲”

嗤之以鼻,身边女人倒是有裹脚的,不过那是为了把脚型缠得更纤直小巧,俗称“快上马”,这是从宋朝就传下来的裹法,如谭淑贞等待成年后就放脚了。

这时候的明朝人还没变态到喜欢含发着酸馊味的女人小脚自诩风流,或是以小脚弓鞋饮酒流觞传为美谈,到底从何时起流行以那种骨断筋折的变态乐趣摧折女性不得而知,反正后世出土的明朝女尸没一个是金莲小脚,也许是剃发以后的男子心理也遭受阉割,培养出了这类恶趣味,奴才当惯了,谁知道心里会想什么。

说来也可笑,满人并不裹脚,为了证明这是明朝恶俗,还有记载说康熙时曾严禁女子裹脚,最后感叹恶习难改,禁令不了了之,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千年束发传统大清都能用屠刀改变,康熙爷竟然说不能禁止汉人女子裹脚,这位“千古一帝”的执行力还不如民国范儿。

女子双足乃是身体的隐私部位,等闲不与人见,君不见西门大官人勾搭金莲就是从摸脚开始的,明宫里流行高跟鞋本意也是为了行不露足,李太后见丁寿直勾勾盯着自己脚看,虽是鞋袜俱全,还是不由红了脸,恼道:“胡乱看个什么,当心哀家治你大不敬罪。”

听着太后的恼怒有些虚张声势,丁寿笑道:“微臣失仪,这就给您赔罪。

”说着走到妆台前调试妆粉。

太后见他熟练地将黛粉用水和匀,不由诧道:“这女人家的事儿你竟如此娴熟?”

“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孝敬太后您么。”丁寿说的随意,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来自后世的他性子跳脱,没什么男尊女卑的固有观念,抱着美人在怀里描眉点唇何等乐事,二爷可从不以学这些东西为耻。

见这小子调完黛粉后,用眉笔细细蘸了蘸,竟不见外的要向自己眉毛描过来,张太后忍无可忍地一把抢过,斥道:“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见着丁寿神色悻悻的退了出去,张太后也不用宫人,自己对着光可鉴人的铜镜淡扫蛾眉。

方才捡了一条命的宫人心神甫定,却发现太后将黛眉画上那一瞬,嘴角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大明天下】(53)

作者:hui32927/4/4字数:23第五十三章鹊巢鸠占“什么?皇上将邓忍的宅邸赐给我了?!”到东厂的丁寿被刘瑾带的消息惊住了,连马昊降职做了真定府推官的事都忽略了,他现在都怀疑自己起了邓府藏宝的事情被老太监侦知了,要不然好端端又和邓府扯上关系。

刘瑾歪着脑袋看着他,轻轻说道:“咱家以为一番苦心能换个谢字。”

“请公公明示。”

刘瑾身子后仰,将头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道:“朝中那帮书呆子眼睛只盯着庙堂之上,你在朝鲜那档子事一时半会儿没人知道,可李怿母子若囚禁在礼部会同馆,时候久了若露出口风,就一个牝鸡司晨的罪过都够你小子受的,咱家向皇上进言将李怿母子交由你看管,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唇舌。”

“那属下直接把那娘俩扔进诏狱不就完了?”刚抄了人家家底,又要霸人房产,丁二爷现在真有点负疚感。

“彼曾为王,总该留些体面。”刘瑾眼睛突然张开道:“京城居,大不易。借这个由头给你小子淘换个大宅子有何不好。”

冲着刘瑾作了个揖,丁寿苦笑道:“谢过您老苦心了,可小子也有难处。



刘瑾略感讶异,道:“说说看。”

************丁寿垂着脑袋到自家小院,谭淑贞迎了出来,“爷,程澧来了。”

“来的倒是时候。”对于这位管着自家钱袋子的家奴,丁寿还是很看重的,进了正堂,程澧过来行礼,丁寿直接让他坐了。

程澧拘谨连称不敢,递上一份清单,道:“老爷,小的此番是送来这阵子买卖的收益,共一万三千两,已交由谭妈清点过了。”

丁寿摇头苦笑,前阵子心急买房,缺钱缺的恨不得把户部抢了,现而今从天而降一个大宅子,银子也跟着来了,真是世事难料。

程澧见丁寿摇头,以为他嫌收益不好,连解释道:“老爷明鉴,开春漕河拥堵,运力不如往常,待进得汛期,这收益还能再翻上一番。”以往夹带私盐的时候,程澧从没想过能经手十几万两银子,可不想就这样恼了自家东,砸了饭碗。

“不关你的事,”丁寿摇手,随即唤他上前,“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了。



程澧听了丁寿一番耳语,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连连应是,退了出去。

“老爷,请用茶。”谭淑贞捧了一盏茶,放在丁寿手边。

丁寿伸手一带,谭淑贞一声娇呼,坐到了丁寿大腿上。

“爷,这大白天的……”谭淑贞娇羞道。

丁寿蹙眉不语,谭淑贞扭了扭肥臀,调整了下坐姿,关切道:“老爷,可是有心事?”

“没什么,你头从这些银子里拿出八千两给常九,让他和这次出使的大汉将军们分了,朝廷没有赏赐,我却不能寒了手下的心。”丁寿冷笑道。

谭淑贞垂首应是,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老爷可是还对朝上之事耿耿于怀?”

“谈不上,只是有些堵心罢了。”连赏功罚过都做不到,将来谁还肯尽心做事,两榜进士出身的这帮书呆子岁数都活狗身上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其实老爷大可不必费心,您的选官之路本就与朝中诸公不同,又与宫内貂珰亲近,自会与朝中衮衮诸公形同陌路,可您只要圣眷不衰,就不会永无出头之日,”顿了一顿,谭淑贞继续谆谆善诱道:“此次有功不赏,皇上有愧于心,待有机会所得远非今日可比,朝堂上能驳皇上一次两次,难不成还能驳十八么。”

这一番开解让丁寿豁然开朗,不错,二爷本就是他们看不上眼的传奉官,又何必计较他们的看法,当即捏着谭淑贞硕大乳房道:“你倒是玲珑剔透心肠,说说,让爷怎么赏你。”

丁寿揉捏让谭淑贞又痛又酸,感觉到臀下一根火热粗长巨物隔着衣裙紧紧顶着两股,不由娇喘道:“只要爷开心,就是对奴婢最大的赏赐。”

有见识,知进退,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丁寿对她的答很是满意,伸手探入裙下,隔着薄薄绸裤,感受着秘处传来的丝丝热意,贴着谭淑贞耳边道:“那就让爷开心开心。”

虽是隔着裤子,谭淑贞还是被丁寿手指散发的天魔真气刺激的浑身发软,“爷,这是白天,要是让人看到……”

“看到就一起来,这院子里又没有外人。”丁寿淫笑道,将谭淑贞交领上衣扯开,露出那对丰满的玉乳。

正当二人恋奸情热时,听到院外有人高声道:“卑职钱宁来给大人问安。



是该换个大宅子了,这个连进深都没有的小院子,什么人都能往里进,丁寿心中忿忿。

当钱宁满脸堆笑给上司行礼时,看到的就是面沉似水的丁二爷,“有话说,有屁放。”那档子事被人打断,是人都不会有好心情。

钱宁不知道这位爷哪来的这么大痰气,原本的来意不敢再说,小心道:“卑职是来禀报大人不在时锦衣卫的公务。”

丁寿冷笑道:“有什么要紧公务不能到北镇抚司再说的。”二爷打定意,这小子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小鞋是给他穿定了。

钱宁也感受到丁寿语气不善,一琢磨道:“本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件新鲜事给您说说。”

丁寿轻轻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继续。

“这阵子有个叫郭彩最新云的小妮子成天缠着三铛头,厂卫间颇有笑谈。”

一拍脑门,丁寿暗道坏了,把在遵化收的三个小媳妇给忘了,就郭彩云当初那副花痴样,白少川稍假辞色,她得上杆子自荐枕席,“他们二人如何了?

”二爷心中惴惴,可别老子在朝鲜给别人戴绿帽子,在大明别人给我戴,那可遭报应喽。

“还能如何,白三爷从来不近女色,不胜其扰,如今连门都不出,只是不知为何似乎对您老颇有微词。”

那是,估计那丫头就是从我这摸到他身上的,如今丁寿明白自己挨刘瑾骂时白少川那股子快意从哪儿来的了,话说三铛头白长了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俊俏脸蛋儿,却从不在脂粉堆里流连,要是自家有他那副模样,这京师贵妇,江湖侠女还不成堆地倒在爷的金枪之下。

“大人,大人……”钱宁看着丁寿一副流着口水的白痴表情有点害怕,自己的前程性命可还押在他身上呢。

“还有什么事?”擦了一把口水,丁寿过神问道。

瞧着丁寿心情转好,钱宁陪着笑脸道:“您看去年给卑职服的那个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是不是能赐给小的了,没旁的意思,就是担心小的万一没来得及服药,以后少个人在您身前奔走了不是。”

“那个啊,逗你玩的。”丁寿随口道。

“啊!?”钱宁张大嘴。

“啊什么,可是觉得受了骗有委屈?”丁寿如今倒不在意以毒药唬人,可权柄在握,实没那个必要。

“骗得好,要是没那一骗,小的怎会有机会在大人您身前效力。”钱宁迅速摆正了自己立场。

丁寿对钱宁的表现很满意,点头道:“算你识相,有个事还得你去办。”

************昔日煊赫的财神府,早已风光不再。

翁惜珠独坐窗前,暗自垂泪,家中财物被崂山四怪席卷,邓府老管家无颜见家,自缢身亡,破屋偏遭连夜雨,各地钱庄纷纷出现挤兑,翁惜珠左拆右挪,勉强支应,偌大财神府风雨飘摇,让一贯强势的翁惜珠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忽然听得外面喧哗声,由远及近,翁惜珠不由起身道:“外面什么事?”

喊了几声,无最新¨|人应,翁惜珠走到廊下,见里奔带着一队锦衣卫涌了进来,翁惜珠柳眉倒竖,叱道:“里奔,你要怎样?”

里奔丑脸面无表情,抱拳道:“翁大小姐,这宅子已经蒙圣上口谕赐给了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本官奉命请府中诸人离开。”

听闻要赶自己出府,翁惜珠登时气炸,开口喝骂道:“里奔,家父昔日待你不薄,今日落难你却卖求荣,恩将仇报,即便养一条狗也知道看家护院,你真真连狗都不如。”

里奔面色一沉,道:“翁大小姐,里奔为锦衣缇骑,翁大人为缇帅,本官自是帐下奔走鹰犬,如今缇帅另有其人,某便是奉皇命行事,念着往日情分,某敬你三分,却非怕你七分,请大小姐自重。”

“你”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气的翁惜珠酥胸不住起伏,却无话可说,她本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昔日在父亲羽翼下无人敢与争辩,此时竟是词穷。

“久闻里大人武艺高强,不想词锋也锐利如斯,真是闻不如一见。”

朱佑枢抚掌大笑,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荣王爷。”锦衣卫在里奔率领下跪倒行礼。

朱佑枢不置可否,淡淡说道:“本王昔日与翁大人闲谈,他曾言锦衣卫人才虽众,可堪大用者不过寥寥数人,而论武功才干,克己忠贞,集于一身者非里大人莫属,不知翁大人得见今日之事,会是怎生感慨。”

里奔半跪着身躯,不动声色道:“今日是奉圣上口谕行事,若翁大人知晓,也只能说下官忠于王事,不愧当日之评。”

“本王倒也听闻了圣上的口谕,可这口谕中何时说过要将府中人即日赶出?”

“这个……,王爷知道的很多。”

朱佑枢负手笑道:“不奇怪,锦衣卫中并不是个个都像里大人般明哲保身,恩断义绝。”

“咱家想知道,王爷口中那个吃里扒外的人是谁?”众人头,刘瑾带着一队褐衫尖帽的东厂番子走了进来。

“难得刘公公大驾光临。”荣王略感意外,微微皱眉说道。

“奴婢当不得王爷如此称呼。”刘瑾欠了下身子,算是行礼,随即直起身子又道:“何况王爷也不是此间人,岂能反客为。”

“刘瑾,本王还是大明宗王,你要晓得上下尊卑。”朱佑枢冷声道。

“王爷说的是,大明分封诸王以守藩篱,可王爷所为可对得起这亲王爵禄?”刘瑾不经意地扫了朱佑枢一眼。

“你意欲何指?”朱佑枢拧着眉头道。

“王爷可是上本请讨霸州草场为皇庄?”

朱佑枢面容一滞,“是又如何?岐王兄和寿王兄都曾奏讨过,本王不过萧规曹随而已。”

“好一个萧规曹随,太宗老爷设立河北草场,本意蕃育马匹,以资武备,可宗室亲王食王爵,享厚俸,不知报效朝廷,一味奏讨恩赏,改马场为耕田,废弛边备,若是边事有警,何来马匹可用。”刘瑾侃侃而谈。

“你到底想说什么?”朱佑枢紧盯着刘瑾。

刘瑾视朱佑枢,眼神毫无退让,“咱家想说的是,荣王爷年纪不小了,就藩在即,少管些不该管的事。”扫视了一眼跪在院子中的锦衣卫,“天子亲军腰杆子什么时候都这么软了,还不都起来办差。”

院中锦衣卫齐声应是,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早听说财神府金山银海,借着往外清人随手牵羊那是应有之义。

“刘公公可否听小女子一言。”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刘瑾头望去,见一素装少女立在门口,貌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肤白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你是……”刘瑾面露疑惑之色。

“采玉!”翁惜珠如同找到心骨般向那少女靠了过去,那少女敛衽施了一礼,道:“小女子程采玉见过刘公公。”

刘瑾长“哦”了一声,“长风镖局的大小姐,咱家常听寿哥儿那小子夸你冰雪聪明,能言善道。”

程采玉莹白如玉的脸颊飞上一朵红云,低首道:“丁大人谬赞,采玉愧不敢当。今日采玉有一肺腑之言,不知能否说与公公。”

“但说无妨。”刘瑾抬手示意。

“公公今日大费周章,无非奉旨办差,无可厚非,可失之操之过切。”采玉美目流转,在院中个人身上转了几转。

刘瑾向斜上方一抱拳,道:“为皇上办差,自然寸阴是竞,耽误不得。”

“事急可从权,事过犹不及。公公执掌厂卫,权倾当朝,既蒙圣眷,当凡事皆为圣上考虑。”程采玉声如连珠,又清又脆。

“咱家何时不为圣上考虑?”刘瑾眼神一凝,瞪向程采玉。

“翁大人翁婿因罪入狱,邓府中只留翁惜珠一孤弱女子,虽因罪罚没房产,可若逼之过急,难免会有传言圣上不恤老臣,有碍圣上清誉。”程采玉不卑不亢道。

“谁敢诽谤圣上,当厂卫都是摆设么。”刘瑾冷笑道。

“市井传言,甚嚣尘上,岂是厂卫可禁。”程采玉又道:“公公今日逼迫弱女,不但有碍公公清名,来日这府邸的新人也会背上霸人房产的口实。公公身居庙堂,自有庙堂之量,权倾天下,自当有四海之心,今日缓上一缓,对皇上、对公公、对丁大人清名无碍,对惜珠则善莫大焉,其中利害,请公公明察。”

刘瑾眸中寒光闪烁,程采玉不避不让,眼神清澈,刘瑾突然一笑,“果然是伶牙俐齿,善于诡辩,咱家便给你们七天时间。”

程采玉躬身施礼道:“公公庙量如海,采玉谢过。”

刘瑾带着锦衣卫与东厂番子走后,翁惜珠一把抓住程采玉的手,感激道:“采玉,此番多亏你来得及时。”

轻拍了拍她满是汗水的手掌,程采玉微微一笑,“也是有人报信得及时。



************丁寿在自己屋子里焦急地来踱步,直到刘瑾大笑着走了进来,他才一步冲了上去,“公公,怎么样了?”

“那小丫头有意思,难怪你费了这么大心思,连邓府都不敢去收,要是再年轻个几年,咱家都想去逗逗这小妮子了。”刘瑾往正座上一坐,笑道。

大哥,您一个太监,再年轻几年也张不出把儿来,没事撩妹干什么,丁寿腹诽,面上带笑道:“她没惹您老生气吧?”

“怎么,心疼了?放心,咱家没那么多火气洒在小丫头身上。”伸出兰花指戳着丁寿额头,刘瑾道:“你眼光不错,什么时候把她娶过来?”

丁寿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和郭旭青梅竹马,情根深种,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个好办,咱家让无三把那个什么郭旭给做了就是了。”刘瑾大咧咧道。

祖宗,您办事能不这样短平快的一刀切么,丁寿连忙道:“不劳公公费心,凡事过犹不及,这追女人本就是个水磨工夫,急不来的。”

“没错,过犹不及,那小丫头也是这么说的。”刘瑾点头认同。

“公公,请用茶。”谭淑贞为刘瑾奉上一杯香茗。

刘瑾歪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你从教坊司带来的?可办了脱籍文书?别留下手尾让人做了把柄。”

挥手让谭淑贞退下,丁寿道:“给钟鼓司的公公打过招呼了,有您的面子,文书办得利。”

教坊司名义上归礼部管辖,实际上因为要服侍宫中饮宴,一直由二十四衙门的钟鼓司掌管,刘瑾发迹前就是在钟鼓司当差,那里可说是他的基本盘。

刘瑾点了点头,看着谭淑贞的背影,道:“奶肥屁股大,瞧着是个能生养的,你这一屋子女人怎么没个动静。”说着古怪地看着丁寿,“你小子该不是有隐疾吧?”

你有隐疾,你们全家都有隐疾,老子不到十六岁就帮着人生孩子了,丁寿当即仰头挺胸道:“公公放心,我能生……”

************奉天门内,例行早朝。

正德无聊赖的听着大臣们说着几个不咸不淡的废话奏本,眼神扫过马文升曾经站班的位置,想起一件事来。

“诸卿,马爱卿致仕已有旬日,吏部仍是无,应着即推选能员补缺,今日便议议此事吧。”

班首的几位阁老交换了下眼神,首辅刘健道:“万岁所言甚是,但天官冢宰乃九卿之首,其人选不可不慎重,待臣等廷议之后再将人选奏报陛下。”

说的也有理,正德点了点头,这本就是突然想到的事,也没想着非要今天就选出人来。

谢迁又突然出列,道:“万岁,前吏部右侍郎王鏊服父丧三年期已满,臣奏请起用其为吏部左侍郎。”

“王师傅?”正德来了兴趣,王鏊曾任东宫太子谕德,与小皇帝有师生之谊,自无不可,他想的却是另一档子地¨事,当即道:“先生说的不错,朕当亲自到江南接王师傅来京,重叙师徒之情。”

我刚才说什么了,谢迁被小皇帝的跳跃思维给惊着了,怎么就扯到下江南了,“万岁不可,陛下九五之尊不能擅离京畿,使朝堂空置。”

李东阳劝奏道:“万岁尊师之心天日可鉴,也不必拘泥表象,传下一道诏书也就罢了。”

本来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反正皇上离开京城就是不行,于理不,于国无益,好像小皇帝一出了京城就会天下大乱。

最后正德皇帝只得抱着被吵炸了的脑袋,举手认输,若是他知道二年后有爷孙两个皇帝一趟又一趟的下江南,不但当时没人敢拦,再过二来年一个被吹捧成千古一帝,一个被冠以风流天子,他会不会跳起脚来骂娘。

群臣皆大欢喜,肯听文臣话的皇帝才是好皇帝,皇上从善如流的废话又说了一通,便散朝了,谁会留意一个长脸的老家伙眼神中的愤懑之色。

************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一名古稀老者提笔写字。

老者停书落笔,细看上好宣纸上墨汁淋漓的“忍”字,嘿然道:“忍字心头一把刀,为何这把刀总是插在老夫心头。”

老者乃是吏部右侍郎焦芳,这老儿是天顺八年甲申科的进士,说起甲申这一科进士可谓人才济济,堪称大明朝的“黄埔四期”,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都察院左都御使戴珊、兵部尚书刘大夏、刑部尚书闵珪、工部尚书曾鉴、南京户部尚书王轼、户部右侍郎陈清、礼部右侍郎谢铎和工部右侍郎张达,十人都身居庙堂高位,焦芳官居三品,吏部卿贰,虽是比不得李东阳、刘大夏等人,也是位高权重。

可自家有苦自家知,焦芳这大半辈子官当得不易,三十岁就高中进士,本可平步青云,却处处受人压制,英宗朝后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新科进士通常任职翰林院熬资历,待得期满或升或外放,平步青云。

焦芳编修期满,本该升任学士,时任内阁的彭华常与首辅万安言谈焦芳不学无术,万安便对人言,“不学无术如焦芳这样的,还能当学士”,这话传到焦芳耳朵里,河南人的驴脾气当时就犯了,放出话来,老子要是当不上学士,就在大街上把彭华给宰了。彭阁老被吓着了,赶紧找万安给他升了学士。

官是升了,人也得罪完了,谁会喜欢没事跟领导玩命的下属,于是一个小鞋穿下来,焦大人给贬到贵阳那地方受罪去了,焦芳倒也有股子韧劲,一步一步又升中枢,为了得到皇上重视,经常上书言事,可惜老上司马文升是不喜欢多事的,这些奏本想上达天听,门儿都没有。

焦老心里苦啊,宦海沉浮几十年,就没有个舒心的时候,好在马文升八十多了,老大人已经把吏部看成了自留地,可好不容易把马文升熬走了,谢迁那王八蛋又要将王鏊引进吏部,虽说左右侍郎平级,可大明文官以左为尊,又有与皇上东宫讲读的旧情,焦大人可以预见,这吏部正堂的位置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焦芳喟然长叹,虽说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那十之一二老夫怎么就从没遇见过呢,正当老大人自怨自艾,忽然瞥见自家儿子在书房外探头探脑的。

干咳一声,焦芳道:“黄中,有何事?”

焦黄中年近三旬,高高瘦瘦,遗传了老爹的长条脸,闻声入内,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孩儿给父亲问安。”

大明推崇仁孝,儿女早晚问安是应有之义,当然过于执着也会弄出笑话,碧玉老人陈献章是遗腹子,事母至孝,每次跟媳妇啪啪都要在老娘面前报备一声,名声在外,他的上司听说这事,教训他道:你老娘是寡妇,有你这么办事的么。另有常熟人周木,每天清早跑到老爹卧室外面敲门问安,有一天终于把老爷子逼急了,老子睡得正香,用得着你问安。献章求嗣,周木问安,一副妙对,时人笑谈。

当然这时候焦芳不会嫌儿子多事,点了点头,看他一身装束,皱眉道:“你要出门?”

焦黄中点头称是,“约了几个诗友文会。”

自己儿子脾性焦芳知之甚清,冷哼一声道:“什么文会,还不是青楼勾栏打茶围,你已近而立,每日里不知静心读书,三省其身,何日能有出头之日。



焦黄中被自家老子训斥得很不服气,低声嘟囔道:“又不准我参加会试,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声音虽小,焦老头耳朵却灵,训斥道:“你懂什么,老夫身在吏部,总要避嫌一二。”

反正也听见了,焦黄中豁出去了,大声反驳道:“弘治六年,王恕执掌吏部,其子王承裕高中二甲;弘治九年,刘东应试,其父刘健甚不辞阅卷;弘治十二年,谢迁谢迪应试,也未曾避嫌,去岁其子谢丕高中榜眼,谢迁竟还充任读卷官,为何我偏要避嫌?”

一番话勾起焦芳伤心事,拍着桌子道:“你也看看这些人都是谁,有谢迁这帮南方佬掌权,你去应试岂会高中,反倒落人口实,成了攻讦老夫的借口。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低头,直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哟,你们父子俩这是怎么了?”随着声音,一个神态妖冶的美貌妇人进了书房。

那妇人先走到焦黄中身前,道:“公子,老爷整日操劳,为的还不是这一大家子,他就是这府中的天啊,还不快向老爷陪个不是。”眼波盈盈,瞧得焦黄中心中一荡,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来,道:“孩儿不孝,惹得父亲生气,请父亲责罚。”

妇人又转到焦芳身前,挽着他胳膊道:“老爷,妾身知道您望子成龙之心,公子爷年轻气盛,一时冲撞了您,您总不能跟自家小孩儿一般见识不是。”

说着话,丰满酥胸轻轻磨蹭焦芳上臂,焦芳登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焦芳缓了缓语气,对焦黄中道:“为父也知道你这些年的委屈,老夫心中也是不忿,咱们要么不去应试,去就要争个一甲头名。”

“好好好,到时候咱们府里也出一个状元公,好好风光风光。”妇人鼓着如同白玉雕成的手掌,大声叫好。

“阿兰,你就是嘴甜,到书房来有什么事么?”焦芳笑着对妇人道。

这名叫阿兰的妇人是广西思恩土官岑浚的妾侍,岑浚祖上岑永昌于洪武年间归附大明,授官思恩知州,永昌子岑瑛因杀贼功,升思恩为府,传到岑浚这一代因摆不清自己位置,与田州土官岑猛争权,掠夺周边州县,恶了朝廷,被朝廷征调大军灭掉,改土归流,其妻女没入官家,此女遂到了焦芳府中。

“倒没什么事,前面有人递了名帖和书信来找公子,妾身帮着跑个腿。”

说着阿兰拿出一封书信和一张名帖递给焦黄中。

焦黄中匆匆展开书信,大略一观,不由皱了皱眉。

焦芳不在意的端起一杯茶,问道:“又是哪个狐朋狗友来你?”

焦黄中一扬书信,道:“王仲卿真会给我找麻烦,他向我引荐一个锦衣卫,请我帮着提携一二。”

轻呷一口茶,焦芳笑道:“不说你二人同窗之谊,就冲他父亲王晋溪的面子,这忙该帮还得帮,那个锦衣卫叫什么名字?”

焦黄中又细看了下书信,“叫做丁寿。”

“哗啦”一声,那杯热茶落地,洒出的茶水烫的焦老大人嗷嗷直叫,阿兰和焦黄中忙不迭地上前伺候,老大人只是高呼“别管老夫,快快,快把这人请进来……”

************丁寿直到被众星捧月般迎进书房,还是一头雾水,这些诗礼传家的官宦人家串门规矩太多,先投名帖,再收帖,一来二去不知多长时间才见一次面,他也是今日心血来潮才自己跑这一趟,随后就蹓跶走了,根本没想着今日能见焦黄中。

可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呼哧带喘的焦黄中连拉带扯的迎进府邸,而且不去会客大堂,直奔私密处的书房,这位焦公子也未免太一见如故,交浅言深了吧。

待进了书房,发现会客的不止焦黄中,还有其父焦芳,丁寿心中就有些打鼓,待焦老大人不顾体面的亲自奉茶,二爷彻底不淡定了。

如今大明朝重文抑武,不说焦芳品级比他高,就是平级也断没有这般伏低做小向武臣谦恭的,别说丁寿,就是焦黄中看自己老爹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脸上都有点发烧。

焦芳却浑然不觉,读书人的脸面,屁,那玩意半两银子都不值,就说刘宇那小子,成华八年的进士,论资历老夫甩他几条街去,可他凭什么这几年以副都御使代掌都察院事,即便如今受人排挤,还得外放封疆,总督宣大,还不是抱上了刘瑾的粗腿,朝中无人莫做官,这是老大人当官几十年血淋淋的教训。

眼前这小子虽说资历浅,可是刘瑾的亲信,更重要的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都说得上话,当官到了他这一步,如何揣测圣意,才是更进一步的关键,以前苦无门路,如今瞌睡来了送枕头,想到这儿,老大人笑眯眯的,看丁寿的眼神宛如一只盯着肥鸡的老狐狸。

“丁佥事,你我同朝为官,不想还有这层机缘,老夫幸甚。”焦芳捋髯笑道。

“老大人此言寿愧不敢当,由黄中兄论起,下官还要称您一声世伯呢。”

焦老儿的眼神让丁寿直发憷。

“他一无官无职的黄口小儿如何能与四品大员称兄道,”焦芳连连摆手,道:“丁佥事文武全才,蒙皇上信重,前途不可限量,待来日鹏程大展,提携一下他便是。”

都不是一个系统的,我上哪儿提拔他去,丁寿摸不着头脑,再看焦芳亮晶晶的眼神,他才明白过来说的是谁,“黄中兄才干兼备,皆是老大人教导有方,所谓虎父无犬子,此等大才,有机会定要向万岁引荐才是。”

“若蒙举荐,焦氏绝非忘恩之人,必甘为马前奔走,不遗余力。”焦芳隔着书案略一拱手。

“老大人言重了,盛世气象还需勠力同心,共同携手才是。”丁寿微笑还施一礼。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视而笑,丁寿不经意向书案一瞥,发现了一件东西,“这是……”

焦芳脸色一变,伸手去掩,却早被丁寿抢到了手中。

丁寿手中之物共有两片,如大钱形,质薄而透明,如硝子石,如琉璃,色如云母,中间用绫绢联在一起,丁寿手中一晃,道:“这是什么?”

焦芳面露赧色道:“老夫年老,看文章久了目力昏倦,难辨小字,以此叆叇掩目,精神不散,笔画倍明。大人明鉴,老夫眼虽花,体力未衰,还可为皇上分忧啊。”

着大明朝就有眼镜了,叫什么叆叇,丁寿不知老祖宗早对光学有了研究,眼镜这东西宋朝就已出现,马可波罗游记就有相关记述,他若是活的长些,明末孙云球连显微镜都做出来了,此时他只是好奇:“这东西哪儿来的?谁做的?”

见他不拿自己年老眼花说事,焦芳才放下心来,道:“江南工匠尤擅此道,锦衣卫南镇抚司掌管军中工匠,细查便知。”

丁寿若有所思,“江南……”

************江南,苏州东山陆巷。

一座进深五间的府邸坐落村中,高大的府门上方挂着深黑的匾额,上面镌刻着“惠和堂”三个金漆大字,这便是接到圣旨复出的王鏊宅邸了。

此时王府之内欢声笑语,王老大人妻妾相伴,儿孙满堂,又奉旨复出,可谓志得意满。

“岳父,小婿祝您此番进京宏图大展,一遂平生之志。”一个相貌儒雅的青年举杯贺道。

“呵呵,借子容吉言了。”王鏊年过五旬,精神矍铄,须发皆黑,抚髯对年轻人笑道:“此番你随老夫进京历练,让你夫妻二人劳燕分飞,素兰不要怪我就好。”

青年身旁一个清秀端丽的女子闻言满脸红晕,嗔怪道:“爹,您又为老不尊了。”

王鏊哈哈大笑,这年轻人是他长婿徐缙,弘治十八年高中进士,王鏊共有四子五女,长女王素兰灵慧通经,最得他喜爱,爱屋及乌,对这个他亲选的长婿也最为看重。

“老爷,”一名老家人跑了过来,“祝老爷,文相公来了。”

“哦,希哲和征明来了,快请。”王鏊展颜笑道。

“老师,听闻您老出山,我和征明特意赶来祝贺,这顿酒您可省不下了。

”一个留着三缕长髯的黑面胖子一边施礼一边高声道,拱手的右手赫然多枝出一根手指。

另一个随他同来身穿紫色程子衣的三旬文士,面色谦和,恭敬行礼。

“好你个祝枝山,整日只知到处蹭酒,老夫让你编修的《姑苏志》如何了?”王鏊指着黑面胖子笑道。

“知道老师的酒不能白喝,今岁二月《姑苏志》初稿已成,您还不该赏学生一碗酒喝?”祝枝山挤眉弄眼道。

“该赏,该赏。”王鏊抚掌笑道,示意家人增设座椅碗筷。

“二位兄长请上座。”徐缙起身让座道。

“子容休要客气,如今你已高中进士,岂有坐我等下首的道理。”文征明拘谨道。

“二位兄长皆是吴中才子,诗书画三绝为文坛翘楚,小后学末进,侥幸蟾宫折桂,断无颜忝居上座。”徐缙推辞道。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科举路上,子容已经走在老哥哥前面咯。”即便豁达如祝枝山,说此话也有几分颓然。

科举之路从来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祝、文二人虽说久负才名,科举道上却是坎坷不平,祝枝山弘治五年就已中了举人,此后屡试不第,文征明则更惨,中了秀才后连乡试这一关都未曾过去,所以适才老家人可以称呼祝枝山举人老爷,而他只能是“秀才相公”。

王素兰在一旁规劝道:“二位兄长就不要推辞了,今日乃是家宴,只论年齿,不谈功名,快请上座吧。”这二人都是王府熟识,是以王素兰等女眷也未曾规避。

徐缙又开口相劝,直到王鏊发话,祝、文二人才依次落座。

王鏊语重心长对祝枝山道:“方志展现一地风貌,不可轻忽,虽《姑苏志》初稿已成,还要细心校对才是。”

祝枝山收起笑脸,恭敬道:“子省得,老师放心。”

文征明在一旁接口道:“昌国兄来信说大理寺公务繁忙,不能擅离,请老师恕罪,他在京师扫榻以待,恭迎老师大驾。”

文征明所说的是同为吴中才子的徐祯卿,与王廷相等人并称3“七子”,他也在弘治十八年高中进士,可惜因貌丑,未能进入翰林院,而是到大理寺任职,算是断了今后为相的道路。

王鏊点头叹息道:“昌国诗调高雅,虽崇文复古,却又不失吴中风流,仕途竟遭此波折,可叹!”

祝枝山强颜道:“幸好有昌国,不然堂堂江南四大才子竟无一人登第,老祝岂不羞愧地要一头撞死。”随即又是一叹,“其实我们四人中最早该登科的应该是伯虎,可惜啦。”弘治十二年的科考舞弊案牵扯甚多,他也不便多说。

原本与妹言笑晏晏的王素兰神色一黯,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壑舟园中泼墨挥毫,作出“洞庭有奇士,楼室栖云霞”诗作的潇洒身影。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徐缙见爱妻面色有异,关切问道。

“无事,只是有些乏了。”王素兰面对丈夫关心,心虚道。

王鏊长子王延喆年轻气盛,没有太多顾忌,又与祝枝山等熟识,突然开口道:“祝大胡子,伯虎兄为何没来?”

文征明闻言停箸不语,神色郁郁,王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二人还未和好?”

默默点了点头,文征明没有多言。

王鏊摇头叹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老夫不便多言,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们四人相知相交多年,当思来之不易,全了这份因果。”

见气氛尴尬,祝枝山笑道:“伯虎人虽未来,却教学生给您捎来一幅画作,以贺老师出山,请老师品鉴。”

王鏊当即来了兴趣,命下人展开画卷,只见崇山峻岭间匹马拉拽的一辆轿车行在崎岖山道上,前面一人牵马,左边一位担夫,右边有一位护卫,王鏊则端坐车中。画中笔法圆转细秀,将东山风光细笔勾出。

祝枝山指着画作道:“老师请看,这画中的您有没有您老诗作中”把酒花间花莫笑,春光还属白头翁“的几分意境?”

王鏊一连说出几个好字,对这幅画看不厌,问祝枝山道:“伯虎现在忙些什么?还在花街柳巷里醉生梦死?”

祝枝山笑道:“伯虎如今寄情山水,可是逍遥得很,他迎娶苏州名妓沈九娘,自号桃花庵,在桃花坞构筑桃花庵别业,落成之日还赋诗一首。”

王鏊笑道:“伯虎是少有的能从市井态中悟出处世学问的,所作新诗必定不凡,希哲,快诵与老夫听听。”

“遵命。”祝枝山清了清嗓子,朗声诵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王鏊低声吟了几遍,展颜笑道:“比起他来,我们倒真成了俗人了。”

王素兰眼神迷离,那个常伴他左右,有如神仙眷侣的桃花庵女人本该是她啊……当堂上众人沉浸在唐寅诗作的江南花酒中时,不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中,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咬牙切齿道:“江南,朕一定要去看一看……”

ps:鸠占鹊巢,在翁惜珠眼里是宅邸,在焦芳眼中是吏部,在王素兰的心中是遗憾,感觉这章名字用的最贴切。

桃花庵歌本很多,最早接触背的最熟的是这一,有言在先,喜欢捉虫的朋友即便指出来我也不会改的。

找请

【大明天下】(54)

作者:hui32927/4/8字数:8389第五十四章吃喝嫖赌邓府占地甚广,布置华丽,亭台楼阁点缀,曲水流觞雅趣,莫说贻青等人,即便出身官宦的谭淑贞看得也是挢舌。

“邓忍只是一介商贾,宅邸这间深布局按照大明的营造法怕是早已逾制,被有心人抓住便是一条罪状啊。”

丁寿微微一笑,道:“翁泰北当权时,谁会去触这个霉头,如今翁大人失了势,这点小事又不值得一提,大明开国百十年来,废弛的又何止一个营造法。”

谭淑贞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丁寿首看见,笑道:“无须担心,如今我这四品官按律可有正堂七间,何况这宅子又不是只用来住的……”向着走来的一行人一指,“不还有他们么。”

李怿母子在一队锦衣卫押解下来到了近前,李怿面色憔悴,见到丁寿畏惧的向尹昌年身后缩了缩。

丁寿脸上满是笑意,微微躬身施个半礼,道:“大妃母子对这宅院可还满意?”

尹昌年玉颜不见喜怒,淡淡道:“蒙上国恩典,全了罪臣性命,如今我母子寄人篱下,怎敢有半句怨言。”

“此心安处是吾乡,大妃心胸豁达,定能长命百岁,也许能等到与大君重朝鲜之日呢。”

丁寿笑得灿烂,尹昌年看得越发可恶,冷哼一声,莲步轻移,带着李怿进了为他们准备的院落。

丁寿转身吩咐谭淑贞道:“将这院落收拾收拾,改成朝鲜样式的,务必要让大妃母子宾至如归。”

谭淑贞垂首称是,迟疑道:“府中人手怕是不足?”

“护卫可以让杜星野调配锦衣卫,府中下人就由你从人牙处购置吧。”

丁寿正安排府中事务,高文心过来禀告,“老爷,尚膳监有位公公来访。”

************“哈哈,听闻丁老乔迁之喜,咱家特来道贺,恶客临门,未及通传,还请不要怪罪哦。”罗祥仍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进了厅堂,未语先笑,一身肥肉跟着乱颤。

“公公折煞小子了,前番蓬莱客栈援手之恩还未及报,这里且容在下拜谢。”丁寿说着就要弯腰行礼。

罗祥一把托住他的双肘,笑道:“见外了不是,老哥哥隐瞒身份在先,后又不告而别,才觉得愧对兄你呢。”

“公公休出此言,您乃宫中显贵,小子如何能与您称兄道。”丁寿推脱道。

罗祥脸上笑容忽地一敛,冷冷道:“怎么,丁大人可是觉得咱家这身子残缺不全,不配和您结交?”

“公公这话从何来,在下出身东厂,与宫内诸位亲近还来不及,岂有小觑之理,”丁寿连忙摇首,道:“既然罗兄折节下交,小便高攀了。”

“这才像话,”罗祥肥脸笑得如菊花绽放,“今日你我兄就好好喝上几杯,叙叙旧情。”

“甚好,松鹤楼,小作东。”

“怎么,哥哥我来贵府一趟,连顿酒都不给喝么。”罗祥不满道。

“罗兄误会了,小这府中人手还没配齐,粗茶淡饭的怕是招待不周。”

丁寿一脸为难。

“师父!”小长今刚从园子里跑了一圈来,小脸红扑扑的,进屋一见罗祥,脆生生地喊了声“罗伯伯。”

罗祥喜上眉梢地应了一声,夸赞道:“小妮子几日不见,又漂亮了许多。”

“真的!?”长今高兴问道,这几日新见到的人都这么说她,小女孩被人夸得欣喜,偷瞄了一眼丁寿,心中喜气不由降了几分,为什么师父从没夸过她,总是跟那些胸脯鼓鼓的姐姐们嬉闹。

“长今别胡闹,唤贻青去松鹤楼订一桌上好酒宴送来。”丁寿转身对罗祥道:“如此安排,可好?”

罗祥唤住长今,连连摇首道:“不好不好,松鹤楼那帮厨子的手艺跟江湖上卖大力丸的一样,哪能入得了口,带咱家去厨房,且露几手给兄尝尝。”

得,在罗公公眼里,京城名酒楼的厨子都是骗钱的把式。

丁寿连说不敢劳烦,罗祥一摆手,道:“既然兄家宴,就别来这些客套。”

长今在一旁牵着罗祥袍子,问道:“罗伯伯,你会做饭?”

罗祥笑着弯下腰,刮了刮长今鼻子,道:“伯伯何止会做饭,你上次吃的甜点也是我做的。”

小长今当即欢呼雀跃,“那伯伯教我好不好,将来长今好做给师父吃。”

“好孝顺的小娃儿,你要是想学,这身手艺传给你又有何妨。”

长今闻言迫不及待地拉着罗祥,恨不得立刻飞到厨房里。

看着二人的身影,丁寿暗道,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做药膳的基因,怎么听到做饭这么兴奋,话说也该找个教她医术的人了。

“老爷,梅太医来访。”贻红立在廊下脆生说道。

丁寿转头打量了一圈厅堂,这财神府这么邪门,想谁谁来。

************“听闻世叔乔迁新宅,小侄冒昧来贺,请世叔恕罪。”看起来梅金书这些日子在太医院混得不错,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金书来了,在太医院过的可还习惯?”丁寿摆着一副长辈架势嘘寒问暖。

梅金书恭敬道:“劳世叔挂心,太医院藏书颇丰,小侄这些时日获益良多。”

“外面毕竟不比家里方便,如今这宅邸空院很多,你收拾收拾搬过来住吧。”丁二爷浑然忘了当初是他把人家撵到太医院谋差事的。

梅金书还待推脱,怎奈丁寿执意如此,这个师侄武功不错,又精通医术,这样的家庭医生兼职保镖,怎么可能错过。

梅金书只得答应,又开口道:“小侄还有一事劳烦世叔。”

“自家人,不用客气。”丁寿随意道。

“待小侄引荐一位同僚。”

随着梅金书目光,丁寿发现还有一名年轻人立在廊下院中。

在梅金书引荐下,那个文静的年轻人恭敬行礼,“小人太医院吏目李言闻拜见丁大人。”

一旁梅金书介绍道:“进了太医院方知道子郁也是湖广人,近日来与他交流医术,颇有心得。”

李言闻惶恐道:“先生此言过谦了,这些时日蒙先生教诲,实子郁之幸,怎敢与先生相提并论。”

“好了,你二人在这就不须客套了,金书,你到底说的是什么事?”丁寿有点不耐烦,那边还等着开吃呢,早说早完。

梅金书眼神示意,李言闻还是踌躇一番才开言道:“此事与刘文泰有关。”

“刘文泰?”丁寿纳闷,这位坑死皇帝的前太医院院判怕是骨头都凉透了,好端端怎么又提起他来了。

待李言闻一讲,他才明白,敢情这位刘文泰生前办过一件大事,领衔编纂了四十二卷《本草品汇精要》,对北宋名医唐慎微所著《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纠补查遗,药分十部,共载药一千八百一十五种,可惜书成当年还未及刊行,他就玩死了弘治皇帝,这套官修本草被束之高阁,藏于内府。

“大人明鉴,《本草品汇精要》由数十名医耗费数年心血,叙述精要,图文并茂,若就此湮没,实非国朝杏林之福,求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将此书刊行,则大人功德无量。”李言闻稽首道。

“内府?”丁寿略一思索,道:“既然这书在刘公公管辖之内,择日金书便与我一同向刘公公进言,请他拿个章程。”

李言闻千恩万谢,梅金书也躬身道谢,丁寿却提及别事,“金书,某此番出使海东收了个女子。”

“世叔慧眼识珠,小师妹一定是冰雪聪明。”

丁寿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她可是命中注定的名医胚子……”

话还未说完,小长今嘴里叼着个水晶蹄髈,满嘴流油地蹦了进来,“师父,罗伯伯催您入席呢。”

一抚脑门,丁寿无力地指着长今,道:“就是她了,金书看可还堪造就?”心中琢磨是不是该给这小丫头节食了,别名医还没培养出来,却先成就了个吃货。

梅金书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番长今后,赞赏道:“小师妹眉目清朗,聪秀灵慧,倒是个学医的苗子。”

“哦?”丁寿又燃起几分希望,道:“那金书可愿传授医术于她?”

“恕小侄无能为力。”梅金书摇头。

“这是为何?”丁寿奇怪,梅金书可还没拒绝过他什么事。

“医术传授,需要明晰人体穴位构造,难免肌肤相亲,如非夫妻血亲,实不宜男女相授。”梅金书恭敬道:“小师妹年纪虽小,终究是男女有别。”

丁寿张了张嘴,想说不在乎,小心思里却还不愿自家女徒被别的男人按来摁去。

梅金书微微一笑,继续道:“若世叔有心,小侄可推荐一位女医给小师妹。”

丁寿百无聊赖,随口连问道:“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医术如何?”

“医术自不必说,曾到梅家庄向家父请教,家父多有赞誉,是南直隶人士,姓谈,名允贤……世叔,世叔,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丁寿张大了嘴巴,久久不闭,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女医明妃传?

这TM哪儿跟哪儿啊。

************刘瑾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的丁寿与梅金书。

那日听了梅金书细说,丁寿才知道朱祁镇驾崩时那位谈允贤也才三岁,朱祁钰死的时候她都没出生,别说搞出什么狗血事儿来,这二位她连见都没见过。不过丁二爷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得空便带了梅金书来面见刘瑾,谁知说了托付之事后刘瑾不发一言,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半晌,刘瑾终于开口:“梅大先生请暂避,咱家有事与寿哥儿细说。”

待梅金书退下,刘瑾勾勾手指,让丁寿近前,轻声道:“你是猪脑子?”

“啊?”丁寿错愕。

“你可是觉得与皇上的关系亲近到可以不顾先皇崩殂的地步了?如今朝廷内外有多少人瞪大了眼睛我们的错处,要不是有皇上这份信重咱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你却要把这份情分毁掉,可是嫌咱家命长?”刘瑾盯着丁寿冷声道。

“公公,属下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是小事一件,对您不过举手之劳,才敢应承下来。”丁寿心中忐忑,要是刘瑾这棵大树倒了,他们东厂这些猢狲日子绝不好过。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虽是小事,可被有心人操持,难保不会成为大祸。朝堂之上处处凶险,咱家每进一步都如履薄冰,才有了今天,断不会授人以柄。”刘瑾阴测测地说道,随即冷笑一声:“何况,宫里想让咱家死的人绝不比宫外少了。”

“属下这就把那个李言闻赶走,断了他的念想。”丁寿转身就往外走。

“来。”刘瑾喝止道:“你已经应了人家,若是出尔反尔将来谁还托庇于你,无端砸了我东厂的招牌。”

“那怎么办?”丁寿两手一摊。

“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着?”

“李言闻,太医院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吏目。”

“那小子说的也有道理,这套医书若刊行于世,确是有利民生,不过……”刘瑾狡黠一笑:“不过却不能是刘文泰领衔编纂的,让姓李的那小子重新校对增补,事后换个名字刊行。”

这也行?说实话,丁寿对那位治死了两个皇帝的刘文泰所编纂的医书心中也是没底,不由问道:“若是发现错漏呢?”

“那更好,再给那死鬼添个罪名,灭了他满门。”刘瑾满不在乎道。

老太监这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让丁寿脊背发凉,硬着头皮道谢:“属下无状,劳公公费心了。”

“知道就好,你那女娃儿徒怎么样了,怎么没带她来见?”

“那小丫头这几日跟着罗公公学厨艺。”丁寿笑着应承,又想起一事,笑道:“罗公公倒也有趣,那日在蓬莱客栈还说笑他常食人肉……”

丁寿自顾说笑,却不见应,细端详刘瑾吊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难道……”丁寿笑容有些发僵。

刘瑾点了点头。

敢情罗胖子还真是个食人狂魔,丁寿还以为那胖子是故作神秘,言语欺哄,这宫里面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把长今给吃了。

“那小丫头不会有事,”刘瑾似乎看穿了丁寿心思:“罗祥原本是个菜人。”

“菜人?”这个词语丁寿听着新鲜。

“所谓菜人,就是用来做菜的人。”刘瑾慢条斯理道。

丁寿明了,自古以来逢大饥之年易子而食的事并不少见,五胡乱华之时视汉人为两脚羊,明朝晚期北方大旱,人肉更被明码标价,可现在不是明末啊,大明预备仓尚有余粮,江南也没有东林复社那帮杂碎带领的同善会带头抗税,无论以工代赈还是钱粮救济,都有余力,怎么就出了菜人了。

“罗祥幼时便和妹妹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了菜人,”刘瑾看出丁寿心中疑惑,继续道:“奇怪么?穷人饿极了吃人,有钱人山珍海味吃腻了,也想尝尝人肉的滋味,罗祥命大,那人家觉得女孩儿肉嫩,先吃了他妹妹,他磨断了绳索,趁夜逃了出去。”

“后来呢?”只为口腹之欲而食人,丁寿只觉人性之恶。

“罗祥再出现时学了一身功夫,将那豪强的家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逼着那人一口口吃掉,最后他再把那家伙吃掉。”

“那罗公公怎么进的宫?”这报复手段也够暗黑的,丁寿心道。

刘瑾振了振衣袖,接着道:“那户人家也是当地一霸,上交官府,下结江湖,黑白两道都欲拿他,说是为民除害,可惜,大都成了他的盘中餐,人厨子之名,恶声昭彰,他无处可去,就自阉进了宫。”

“宫中贵人就不忌讳?”丁寿纳闷道。

刘瑾悠悠道:“宫里面的人,谁还没有点辛酸过往。何况罗祥厨艺精湛,皇上就离不开他做的甜食,自没人不识趣地翻那些旧账。不过么……”刘瑾揶揄地看着丁寿:“常有得罪罗祥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尸骨不存。”

刘瑾很是满意丁寿睁大眼睛惊恐的样子,“去把梅金书唤进来,咱家找他有事。”

看着丁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刘瑾笑得很得意。

************“学生拜见公公。”梅金书恭敬行礼。

“梅大先生,咱家最近身体不适,请您给看看。”刘瑾招呼道。

“学生斗胆,请为公公把脉。”

刘瑾伸出手腕,由着梅金书切脉,仿佛不经意道:“常听梅大先生称呼寿哥儿世叔,不知梅丁两家是怎生的世交?”

梅金书双目微闭,手指感受着刘瑾脉络,恭敬道:“具体情由学生也知之不详,只是谨遵父命。”

刘瑾轻哦一声,“不知梅老先生何处,咱家也好当面请教。”

“家父身染沉疴,闭关静修,久不见外客。”

“梅老先生神医之名享誉杏林,竟然也会染病?”刘瑾眼皮微抬,扫了梅金书一眼。

“能医者多不能自医。”梅金书神色不变,收手指,抱拳道:“公公脉象平和有力,不像有疾在身。”

刘瑾将手腕缩袍袖之内,缓缓道:“许是梅大先生学艺不精,还是请梅老先生入京诊治吧。”

“这个……”梅金书面露难色,“家父脾气古怪,怕是不能应召。”

“冲着寿哥儿的面子,咱家相信老先生会来的。”刘瑾嘿嘿一笑,胸有成竹。

************午后,风和日丽。

一身白衣的白少川风姿翩然的步出东厂,门旁矗立的番子躬身行礼,白少川点头礼。

才行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白公子。”

剑眉轻蹙,虽不情愿白少川还是扭过身来,抱拳施礼道:“郭三小姐请了。”

一身红衣的郭彩云几步走到近前,玉面羞红道:“白公子,不想今日偶遇,真是有缘。”

充作门卫的东厂番子相视一眼,抬头看天,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道:小丫头在东厂大门前堵了快两个时辰了,竟然说偶遇,骗鬼去吧。

白少川潇洒一笑,“今日白某得了差遣,甫一出门便遇到三小姐,果真是巧了,郭三小姐请自便,白某还有公事去办,恕不奉陪。”

言罢转身要走,郭彩云心急的口不择言道:“白大哥留步。”

白少川转身面露惊诧,郭彩云自觉失言,雪白脸蛋涨得通红,掏出一物扭捏道:“在下有一物送给公子。”

白少川接过,见是一个用料上乘的荷包,至于做工,可以说惨不忍睹,“这是……?”

“这是我亲手绣的。”郭彩云螓首低垂,声如蚊呐。

“无功不受禄,在下不敢收。”白少川推辞道。

郭彩云闻言抬头急急道:“去岁牡丹园多蒙公子援手,这只是聊表心意,请公子笑纳。”

“牡丹园之事白某只是恰逢其会,丁兄及梅老先生出力甚多,在下不敢贪天之功。”

“白兄这话说的在理,算起来这荷包也该有丁某的一份。”丁寿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一把拿过那只荷包,左看右看,啧啧怪道:“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一见丁寿露面,郭彩云扭身想走,听了此言还是忍不住道:“那是燕子。”

“这么胖的燕子!分明是只鸭子。”丁寿连连摇头,“哪家的女红,这女子怕是找不到婆家喽。”

听了这讽刺话语,郭彩云低头看看针眼密布仍然红肿的手指,眼泪如同断线珠子般流下。

白少川看了不忍,“丁兄……”

“白兄慎言,这是兄家事。”丁寿身形一转,飘到郭彩云身前,“不许哭,背着男人勾搭汉子,这是要浸猪笼的。”

“什么猪笼啊?”一个娇嫩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丁寿暗道不好,侧头看去,一个黄衫少女与两个容貌相近的美貌女子玉立亭亭在不远处。

丁寿干笑几声,“锦枫,你怎地来了,还和郭家几位小姐在一起,哈哈,真是好巧……”

“你还说?从高丽来也没想着去找人家,枉费人家为你担心。”骆锦枫琼鼻一皱道。

丁寿大呼冤枉,“愚兄归心似箭,就是为了能早日见妹子你,今日本就打算去你的。”

骆锦枫面上微微一红,嗔道:“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疯话。”顿了一顿,又不相信的问道:“今日真的是去我?”

丁寿指天发誓,从怀里掏出一件锦盒,“这几日若不是操持这东西,早就去你了。”

骆锦枫满脸疑惑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支盘珠卧凤钗,整支凤钗由珍珠串联而成,凤身和凤尾由淡绿色的玉石连接,做工精巧。

“这是……”骆锦枫惊喜道。

“不错,这就是那日正阳门外你喜欢的那支珠钗款式,此番出使得了不少东珠,这几日让内府工匠赶制,就为了搏妹子一笑,可还满意?”丁寿暗暗擦汗,幸好今天带了这珠钗出门,要不然这关不好过啊。

“难为丁大哥惦念小妹了。”骆锦枫笑靥如花,忽地想起什么,“刚才你和郭家小妹说什么猪笼?”

“啊,那个,那个白兄啊,郭三小姐一番苦心绣了这只燕子,虽说体型不堪了些,可也不用说配上竹笼吧,这让三姑娘情何以堪,瞧瞧人家都哭鼻子了,快把这荷包收起来,给人姑娘道个歉。”丁寿一边说一边紧着使眼色,满是哀求。

白少川一副瞧不起你的表情接过荷包,躬身向郭彩云道:“白某谢过姑娘美意,适才言语不周,请姑娘海涵。”

骆锦枫厌恶地看了一眼白少川,过去挽住郭彩云,道:“彩云妹妹,犯不着为这样男子伤心,他哪里知道为了绣这荷包你平白吃了多少苦。”

“不,不,不是……”郭彩云不忍心上人被人误解,有心要为白少川辩解两句,却见到丁寿恶狠狠的眼神,左右为难,掩面而去。

“小妹,你……”郭依云一指丁寿,气恼着要将当日之事说出。

大姐郭飞云持重得多,一扯二妹,摇了摇头,她不知骆锦枫和丁寿的关系,可那日汤泉的事说出来对三人名节有碍,且得罪锦衣卫对她们这些绿林人士终不是好事,“小妹要紧。”急急追了过去。

“郭家姐姐,等等我。丁大哥,我们改日再叙。”言罢骆锦枫白了一眼白少川,跟了过去。

丁寿暗吁了口气,抱愧道:“白兄,委屈你了。”

折扇轻敲掌心,白少川幽幽道:“女人一个已是麻烦,你如今真是麻烦透顶。”

************面对熙熙攘攘人流,丁寿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今日本要去骆锦枫的,结果也不用了,以后遇到她和那几只燕子在一起还得劳心解释,女人多了果真是麻烦。

他正在愁眉苦脸,肩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扭身看,朱厚照一身文士袍,笑嘻嘻的立在身后。

“皇……”见朱厚照面色一变,丁寿立即改口:“公子,您怎么从家里出来了?”

近来刘健和科道官儿们连着进谏,劝阻小皇帝观游,连一向伴在朱厚照身旁的张永都建议在宫中修身读书,减少外出,怎么这位爷又偷溜出来了。

看朱厚照身边不见贴身侍从的张永,丁寿低声问道:“张公公知道么?”

“这叫什么话,张永也是奴婢,公子爷要出来玩还要他准许不成。”一个身材微胖,管家打扮的人说道。

另一个同样打扮,身形瘦削,面色漆黑的人接口道:“老马说得不错,公子爷要干什么何需别人来聒噪。”

朱厚照很满意二人的话,一指他们道:“魏彬,马永成,还不给丁大人见礼。”

丁寿连忙止住二人,“二位公公就别客气了,既然公子爷白龙鱼服,咱们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也好,”朱厚照张目四望,“既然碰到了,你就随我们一同逛逛吧。”

于是君臣四个人就在大街上四处闲逛开来,丁寿才知道朱厚照还是一位砍价高手,逮到一个摊铺就和人讨价还价,一番唇枪舌战价钱落下来了,他转头就走,丁寿被老那杀人眼神看得脸发烧,只有掏钱买下,没一会,他和魏、马二人就拎上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顺带一说,明朝皇帝虽长在深宫,还真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比起大清皇帝惊讶大臣早餐竟然吃得起鸡蛋的情商,明朝皇帝清醒得多,隆庆皇帝喜欢吃长安街的果饼,尚膳监和甜食房开价几十两银子给做了一份,隆庆吃完后告诉他们,这果饼五钱就可以买一大盒,坑了皇帝的内臣们战战兢兢低首认罪,隆庆皇帝哈哈一笑也就完了。

这时朱厚照又被一家巨大门脸的店铺招牌给吸引了,一个硕大银钩高高挂起,再无旁的文字,店内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朱厚照看不出名堂,抬腿就往里进。

丁寿等要跟进去,在店前被人拦住,“几位,这是赌场,当铺在斜对面。”

马永成肩扛手提着一大堆东西,尖着嗓子叫道:“混账,爷们像需要进当铺的人么?”

“不像,”那店伙摇了摇头,又道:“可几位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像是进赌场玩两把的,几位爷见谅,银钩赌坊店大却不欺客,您别让小的为难。”

“说得好,既然贵店不欺客,这些东西就劳你看顾了。”丁寿早已不耐烦,将这堆东西往地上一扔,奔了进去。

魏彬和马永成有样学样,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一扔就追了进去。

店伙看着这一地零碎,哭笑不得。

经这么一会儿耽搁,丁寿进店已然找不到朱厚照,这店内格局可比大同的富贵赌坊大得多,大堂边上还有许多套间,乌泱泱的人头,丁二爷可是犯了愁。

还是魏彬二人熟悉朱厚照爱热闹的性子,终于在人最多的台子边找到了小皇帝。

“开大,开大。”小皇帝脸红脖子粗,大力挥舞着手臂。

庄家揭开骰蛊,竟是小,朱厚照一阵捶胸顿足,见了丁寿一把抓住,“来得正好,我刚把玉佩输了,借我些银子翻本。”

“您怎么还玩起色子来了?”丁寿苦笑道。

“这东西叫色子?看他们玩这玩意大小分明,输赢立见,真是痛快。”朱厚照兴奋道。

丁寿笑了笑,他缺银子那阵子也没到赌场来,人家也是开门做买卖,这玩意对他跟抢钱没什么分别,如今既然是哄小皇上高兴,就委屈下赌场吧。

“谈什么借,在下出银子做本,赢了五五分成如何?”文华殿算是同窗,如今再一起分赃,这关系应该更进一步了吧。

朱厚照果然答应,丁寿笑着递过一锭银子,小皇帝拿着银子,犹豫问道:“这把押大还是小?”

“您随意,反正押哪个都是赢。”丁寿笑着把手指按到了赌台下面……“哈哈,又赢了。”朱厚照身前已经垒起一堆银山,过瘾得很,刘瑾成天说内库没银子,这银子来得不挺容易嘛。

“公子爷手气真好,财星高照。”魏彬一旁奉承道,他和马永成论资历比不得刘瑾、张永,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机会陪着小皇帝出来玩,只要把这位爷伺候舒服了,将来好日子多的是。

“押小。”朱厚照又一把将银子都推了过去。

庄家哗啦哗啦又摇起骰蛊,刚一落地,丁寿就已听出“四四五”,只要将“五点”变成“二点”,这局小皇帝就又赢了。

“开宝。”随着荷官唱和,骰蛊打开,“四四五,十三点,大。”

丁寿脸色一变,喝道:“你再仔细看看,分明是四四二,十点,小。”

手指暗中用力,那粒色子变成“二点”,可转眼间又变成了“五点”。

这群人里有高手,丁寿手指力道加深,可对方也跟着加劲,只见骰蛊里那颗色子滴溜溜乱转,点数忽大忽小,摇摆不定。

“有鬼。”围观赌客呼啦啦散开,赌台上除了丁寿只有一个紫脸膛的华服老者同样将手按在了台案上。

老者看着不断变幻的色子,沉声说道:“小赌怡情,年轻人,当晓得适可而止。”

“老先生当听闻大赌养家,何必挡人财路呢?”丁寿嬉笑道。

“若是江湖朋友一时手紧,老夫自当解囊相助,可这样明着砸场,却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受人施舍怎比得上自己凭本事拿呢。”

老者嘿声道:“老夫看你怎么拿。”双掌同时按在赌台上,将丁寿隔桌传来的天魔真气消弭无形,色子稳稳停在“五点”上。

丁寿轻轻一笑,嘬唇作势,那粒色子腾空而起,飞出了骰蛊,被朱厚照一把接过。

老者面色一变,轻轻一拍桌案,骰蛊中剩下的两粒色子凌空跳起,变成了两个“六点”。

还未等色子落下,丁寿屈指连弹,两粒色子登时被指风打个粉碎。

“一个点都没有,这该是小吧。”丁寿抱臂,一脸得意之色看向老者。

老者没有意料中的恼怒,而是抚髯大笑道:“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骆燕北今日认栽了。”

“前辈便是”赛孟尝“骆老前辈?”丁寿变色。

“老夫可比不得门下食客三千的孟尝君,江湖朋友抬爱而已。”

骆燕北笑得爽朗,丁寿却心中苦涩,第一次见面就在人家地盘出千,还能指望老儿把闺女交给他么。

“小子孟浪,冒犯老前辈之处还请恕罪,这些银子如数奉还。”丁寿一推身前银堆。

谁料朱厚照一个虎扑就趴在银子上,“凭什么还,这是赢的。”倒是不在乎这点银子,可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挣银子,按他的本意这些银子应该找个香案供起来,敲锣打鼓的让天下人都知道当皇上的不光会花钱。

丁寿附耳低语了几句,朱厚照嘴一撇,“你刚才使诈了?”

看丁寿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朱厚照鄙视道:“人品太差。”不情不愿地从银子上爬起来。

骆燕北看这两个年轻人有趣,乐呵呵道:“赌场无父子,各凭本事,这是你们赢的,便该你们拿去。”

“老儿爽快。”朱厚照转嗔为喜,拽过魏彬来,大把大把的往他怀里装银子。

“哎呦,公子爷您慢点,装不下咯。”魏彬大呼小叫。

马永成原本在人群旁看热闹,眼角突然发现一个人进了赌场,不由一愣,急忙跑到朱厚照身边说了几句。

朱厚照脸色一变,一拉丁寿,道:“快走。”

丁寿还想交待几句场面话,朱厚照压根不给他机会,连桌上银子都不要了,急匆匆钻入了赌客群里。

几人走得匆忙,骆燕北微微讶异,又听身侧有人道:“世伯,何故聚了这许多人?”

骆燕北扭身,见一个英俊青年立在一旁,竟是一身锦衣卫飞鱼服装束。

他与这青年乃是熟识,笑道:“小事情,几个小家伙耍弄手段赢了些银子。”

“竟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青年剑眉一挑,道:“是何模样,小侄传令五城兵马司缉拿。”

骆燕北摆了摆手,引着青年走向后堂,笑道:“犯不上,那几人不像缺银子的,只是小孩子贪玩罢了。”

“世伯宽宏,却总有宵小欺上门来,若不严惩几人,怕无宁日。”青年还不打算放过。

骆燕北扯开话题,“不提他们了,侯爷身子可还康健?”

“劳世伯挂念,家父还好,只是……,”青年难得脸色一红,“只是挂念我和锦枫的事。”

“这丫头被她娘宠坏了,小侯爷将来可有苦头吃的。”骆燕北哈哈笑道。

“小侄便是喜欢她的爽朗性子,”青年略一踟蹰,迟疑道:“适才去府上,下人说锦枫和人出去了?”

“近日老友的女公子来访,锦枫和她们结成了手帕交,常常结伴出游,小侯爷敬请宽心。”骆燕北看穿了青年心思,一语道破道。

青年小心眼被人看穿,神色讪讪道:“小侄没旁的意思,只是听闻近来京郊常有女子失踪,怕锦枫有了闪失……”

************“小公子,何故匆匆而去?”丁寿被拉扯到人群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才得空问道。

“方才进来个熟人,被他看到我就不妙了。”朱厚照摆摆手道。

想着今后怎么面对骆家人,丁寿苦着脸道:“您这可害苦我了。”

朱厚照听丁寿把一肚子苦水倒完,不以为意道:“多大个事情,我下旨指婚不就是了。”

“您高抬贵手。”丁寿作了个揖,“我可不想这么早摆房正妻在家里,不是给自己找罪么。”

丁寿刚说完就觉得失言,“我……我……不是说您。”

小皇帝没当事,鼓着气道:“若不是有这个规矩谁想大婚,不过婚后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看谁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您说的是,看天色不早,是不是陪您家?”丁寿堆笑道。

“不,难得出来一趟,还没玩够呢。”朱厚照摇头。

“没错,我们总要让公子爷尽兴不是。”马永成二人小鸡啄米地点头。

“那您说还要去哪儿玩?”今天摊上这个熊孩子,丁寿也打算认命了。

朱厚照仰头看天,半天憋出一句:“你拿意,反正要好玩的,我没玩过的。”

这不是耍无赖么,丁寿挠头。

这时一辆青布蓬的马车缓缓驶过,车帘挑开,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丁兄,道左相逢,这是要去哪儿啊?”

丁寿暗道帮手来了,“黄中兄,近来可好?”

身材瘦削的焦黄中下车与丁寿客套了几句,看了看朱厚照等人,疑惑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丁寿发愁怎么介绍小皇帝。

朱厚照呵呵一乐:“兄长请了,在下朱德正,乃是丁大人的表,这两个是家中长随。”

“既然是丁兄表那便是自家人了。”焦黄中得了老子嘱咐,一定要好好结交丁寿,姿态放得很低,“正好愚兄约了几个朋友小聚,几位同往如何?”

朱厚照爱热闹的性子当然叫好,这位爷同意了,其他人哪敢说不。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三拐两拐的来到了本司胡同,虽未到掌灯时分,各房院落中还是能飘出浓浓的脂粉香气和丝竹之声。

这地方丁寿可不陌生,拉住焦黄中,道:“此处是教坊行院密集所在,怎么到了这儿?”

“诗酒风流怎能少的了红袖添香,聚会之地便在宜春院。”焦黄中理所当然道。

“宜春院,这名字真是好听,快走快走。”朱厚照连声催促。

马永成和魏彬二人也是跟着附和。

得,你们几个非要逛妓院,二爷奉陪。

************宜春院外观看起来像是一座书寓,粉白墙面,青砖碧瓦,倒还真像个风雅去处。

一进大门,便有足穿毛猪皮靴,头戴绿色角巾的龟公过来迎客喊堂,“楼上的姑娘们见客了。”

焦黄中一块碎银丢了过去,“休要呱噪,去唤一秤金来。”

接了打赏的龟公一脸贱笑,点头哈腰道:“几位爷里边请。”

时候尚早,此时行院内客人并不多,几人过了天井,进了大堂,朱厚照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抖着衣衫道:“今天逛得累死了,快点上茶。”

马永成赶快跑到皇帝身后,拼命舞动袖子帮着扇风,魏彬扯着嗓子喊:“没听见公子爷的话么,快点上茶,人都死光了。”

焦黄中一愣,看了丁寿一眼,丁寿一摊手示意他也没办法,只得由焦黄中上前,“朱兄,这里不是我们坐的。”

朱厚照左右看看,“这桌子有人占了么,怎得没看见?”

“勾栏行院自有一套规矩,从”前门“”升阶“”登堂“到”进轩“”落座“”定情“,次序分明,我等的身份不宜在此散座。”焦黄中解释道。

“怎么到这吃酒还要像朝堂站班一样,那么多的规矩讲究?”朱厚照本就是个讨厌规矩的,谁想处处都是规矩,一个字,烦。

“这位公子说的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行院规矩传承千年,自有道理。”一个身披粉红轻纱徐娘半老的妇人手拿香帕迎了出来。

“几位公子,好久不见,真是想死奴家了。”妇人挥动香帕,娇嗔道。

朱厚照纳闷道:“本公子今日才第一次来,何来久不相见之言。”

妇人笑容一滞,焦黄中和丁寿忍俊不禁,这女人拿风月场中桥段兜客,却被这初来的雏儿一句话给噎住了。

妇人毕竟老于世故,转瞬间便噗嗤一乐,“原来公子第一次来,可奴家总是觉得您面善,莫不是前世有缘?”

“真的,这世上真有轮一说?”朱厚照自小聪慧,精佛学,擅梵文,对佛家转世轮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好了苏妈妈,不要逗这小兄了。”焦黄中一旁笑道。

“奴家哪敢耍弄几位公子爷,这不一听焦公子来了,人家便倒履相迎么。”妇人掩口笑道。

朱厚照恍然,“你刚才在骗我?”

“奴家怎么舍得骗您这样俊俏的小公子。”妇人腰肢轻扭,转到了朱厚照身边,媚笑道。

“大胆。”“放肆。”马永成和魏彬在后面大喝道。

“唷,二位爷,您悠着点,还没到您使劲儿的时候呢。”妇人如葱玉指拍着自己高耸的胸脯,大惊小怪道:“您这嗓门,真吓死奴家了。”

他们要是能在这儿使上劲,那才见了鬼呢,瞧着魏、马二人被这话噎得三尸神暴跳,憋得脸红脖子粗不敢发作的样子,丁寿心中不无怜悯地冒出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那边妇人说完故意用手指挑开纱衣,胸部大片雪白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朱厚照觑见那道幽深诱人的乳沟,不由俊脸涨红,窘迫地低下头去。

妇人呵呵一笑,暗道果然是个生瓜蛋子,举目看向焦黄中,“焦公子,今日是打茶围还是摆饭局?”

“劳烦苏妈妈且给我们个雅轩,酒席先预备着,朋友来了便开席。”焦黄中吩咐道。

“好嘞,奴家给您安排去。”香风飘过,走到丁寿身边还抛了个媚眼。

丁寿眼尖,见那鸨儿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胸前高耸的玉峰丝毫不见下垂,年轻时想必也是个尤物。

焦黄中见他呆呆盯着鸨儿背影,笑道:“这女人年轻时也是一代花魁,缠头之资不菲,一秤金的花名就是这样得来的,真名倒是没几个人说了,后来嫁了乐户苏淮,旁人都唤她苏妈妈了。”

“既然是花魁,怎么还嫁了个乐户?”丁寿问道。

“说是花魁,无人脱籍不还是个贱籍乐户,还能嫁谁,这夫妻两个收养几个女孩儿,开起这宜春院,,就是日进斗金,也脱不开贱民的身份。”

丁寿点点头,不再言语,大明朝军民匠灶,世代不易,这是朱八八定的规矩,这边根红苗正的大明接班人坐在边上,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几人被小厮领着进了一处布置典雅的竹轩,方一落座,就有从人捧上点心小吃,又一个龟公挑开帘子,“姑娘们奉茶咯。”

一个个各具姿色的女子鱼贯而入,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精致茶盏,陆续来到几人身前行礼。

丁寿见这些女子有的清秀,有的艳丽,这个身材修长,那个娇小玲珑,环肥燕瘦,钗影满楼。

这是所谓的“加茶碗”,朱厚照可不懂青楼里的规矩,见人端了盘子上来,总得打赏不是,反正魏彬怀里揣着大把银子,一出手就往盘子里放了五两。

那身着鹦鹉绿裙子的女子一阵惊喜,“谢公子。”

没法不喜,明末陈圆圆出局也不过五两,清唱一曲也是五两,这女子身价自没法与秦淮八艳媲美,难得有这样的顾打赏。

朱厚照不管那些,一看人家高兴,他也高兴,下一个又往盘子里放了五两,一个接一个,来者不拒。

焦黄中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道:“朱兄,愚兄在风月场里多混了几年,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倒不是心疼那几个”盘子钱“,可一次订交了这许多姑娘,怕你身子骨吃不消。”

朱厚照压根没听懂他说的意思,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焦黄中挥手让其余的姑娘都下去,那帮没得到盘子钱的姑娘们看焦黄中恨得牙根直痒痒。

即便如此,前面得了赏的也不少,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把赤胆忠心的魏彬和马永成给挤到了一边。

“公子,您喝茶。”

“公子,您尝尝这点心。”

“公子,这是奴家为你嗑的瓜子,来,吃一个。”

莺莺燕燕,将朱厚照围得密不透风,魏彬马永成想上去撵开这帮女人,可又不知朱厚照是否乐在其中,怕恼了小皇帝,急得在圈外直跺脚。

焦黄中微微一笑,举茶相邀,“丁兄,你这位表有趣的很啊。”

门帘一挑,一秤金款款步入,见被众女环绕的朱厚照,她也是一愣,“瞧不出,这位公子爷胃口倒大,奴家今日走了眼。”

朱厚照奋力将众女分开,丁寿一见他的样子不由乐了,一脸的胭脂口红,倒真像个脂粉堆里的膏粱子。

“表兄,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朱厚照一边抱怨,一边由着魏彬二人用手巾将脸擦拭干净。

“正要跟几位爷禀,您的朋友们来了。”一秤金笑道。

焦黄中长身而起,“丁兄,朱兄,请入席。”

************“焦兄盛情,小等愧领了。”席前几名华服公子躬身行礼。

“几位贤,难得此番相聚,待愚兄为诸位引荐新友。”焦黄中笑指一个年轻人道:“尤其是你,顺卿,更该认识一下。”

“哦,请兄长指教。”那名俊雅的年轻人好奇道。

焦黄中暂且不理他,对丁寿道:“丁兄,这位是仲卿的三王朝儒,刚刚进京求学。”

扭身又对王朝儒道:“顺卿,这位是仲卿的至交好友丁寿,你二人还不亲近亲近。”

王朝儒稍微一愣,施了一礼,道:“离开金陵时,家兄携嫂出游,未曾听闻丁兄大名,没能及早登门拜会,失了礼数,告罪告罪。”

丁寿还了一礼,笑道:“顺卿兄无须多礼,小也是近日在泰山偶遇令兄,一见如故,才有了这番机缘。”

“原来如此。”王朝儒点了点头。

一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听闻丁寿名字后一直拧眉思索,忽然开言道:“敢问阁下可是在文华殿作出《少年中国说》,蒙皇上恩赐同进士出身,职任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丁寿丁大人?”

丁寿见一群人里数他年纪最小,相貌清秀,不由生了几分好感,点头道:“正是在下。”

少年一步跨前,挽住丁寿手道:“家父常常夸赞丁兄文思敏捷,广闻博学,不想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抄文章还抄出文思敏捷来了,就算丁寿脸皮厚,也有点发烧,“不知令尊是哪一位?”

少年躬身施了一礼,“家父新都杨廷和,小杨慎,今后还要请丁兄多多指教。”

丁寿连道不敢当,心说原来是在文华殿把二爷驳得体无完肤的杨廷和的儿子,这老儿在家里还夸我,真的假的。

另一个带有巴蜀口音的贵公子调笑道:“用修自幼才学过人,有神童之誉,七岁能诵,十一写诗,十二作文,十三岁名动京华,连李阁老都呼为”小友“,还要何人指教啊。”

杨慎腼腆道:“刘兄,你我同为川人,此言太不厚道,李相游戏之言若是当真,我辈便恁地不识天高地厚了。”

众人哈哈大笑,焦黄中又将余下二人一一介绍,通政司右通政韩福之子韩守愚,翰林院学士刘春之侄刘鹤年,再加上詹事府詹事杨廷和之子杨慎,南京户部侍郎王琼之子王朝儒,吏部侍郎焦芳之子焦黄中,丁寿一看,好家伙,一屋子官二代。

焦黄中笑道:“这几位都是为了下届科举,进京备考的。”言到此处,想及自己年岁最大,自家老子却死摁着不让参考,语意不免落落。

弘治十八年的科考刚刚过去,朝廷又不开恩科,下次科举要到正德三年呢,这么早进京备考,活动关系、疏通门路才是真的吧,丁寿暗中撇嘴。

焦黄中落寞之意稍显即逝,又展颜道:“还有一位是丁兄的表,姓朱名德正……”人呢,转了一圈,才发现那位朱德正坐在席前已经自己动筷了。

菜离得远不怕,那二位长随拿着小碟满桌转悠,小爷想吃什么,颠颠跑过去给夹过来,丁寿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小祖宗,知道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平时自在惯了,不在意这些繁文缛礼,可你顶着哥们表的名头好歹给我留点面儿啊。

丁寿一低头,团团作了一个揖,几人相视一笑,纷纷入席。

“你们客套完了?”朱厚照将嘴里菜咽下,指着一道金灿灿的菜,问道:“这是什么菜?好吃得很。”

杨慎年岁与朱厚照相差不多,自觉亲近,笑道:“这菜名”秃黄油“,以母蟹的蟹黄炒公蟹的蟹膏,一丝蟹肉也不要,用黄酒焖透,高汤调味,不须佐青配面拌饭,单单作为一道菜白嘴儿吃,最是美味。”

朱厚照又一指一道汤,说道:“这道笋汤为何滋味鲜美,与别家不同。”

韩守愚轻敲桌案,笑道:“朱兄一语中的,这道菜原名”腌笃鲜“,将竹笋与咸肉鲜肉同炖,三者相互浸淫渲染,本已十分鲜美,然而勾栏里做这一味,只用肥鸡、火腿腰峰和竹笋中段为料,滋味更上层楼。”

焦黄中夹了一筷菜肴,送到朱厚照碗碟中,“来来,朱小且尝尝这道”

瓜子肉“。”

“瓜子肉?”刚刚被姑娘们喂了一嘴瓜子的朱厚照细细端详,“哪里有瓜子啊?”

众人哄笑,焦黄中解释道:“哪有什么瓜子,只是瓜子大小的肉丁罢了,这菜乃是剔出塘鲤鱼头面部两侧活肉清炒,百来条塘鲤鱼,不过得此浅浅一盆而已。”

丁寿原以为御膳房里食不厌精,却没想到勾栏行院中才是精致挑剔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看着这些宦门子习以为常的样子,可知是此处常客,想着罗祥自幼被卖,也不过是成为这桌上的一道菜而已,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朱厚照尝了一口,连连点头,魏彬又为他斟上一杯酒,他将金黄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又道:“甜,好甜,这酒叫什么名字?”

“东阳酒。”王朝儒浅酌一口,道。

“东阳酒?李东阳酿的?”朱厚照翻着眼睛问道。

“此东阳非彼东阳,”杨慎一笑,细细分说:“国朝金华府,元时为婺州路,隋时设东阳郡,此地水质颇佳,称之重于他水,即便邻邑所造亦大不如也,所酿之酒,色泽金黄,李太白有诗为证: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此酒清香远达,味甘性醇,虽饮之至醉,亦不头痛,不口干,不作泻,堪称佳酿。”

“几位公子爷用的可还高兴?”一秤金柳腰款摆,细声问道。

“苏妈妈,今日这火腿熏得有松柏之香,你这宜春院的厨艺怕是已经超过了松鹤楼。”韩守愚赞道。

“还不是几位公子爷赏脸光顾,奴家要不尽心怎对得起诸位呢。”一秤金招呼周到,众人如沐春风。

“焦公子,今日选哪位姑娘唱曲啊。”焦黄中乃是今日东,一秤金自是向他问话。

“今日贵客临门,当然要选三姑娘了。”

“哎呦,不巧,三姑娘如今有客。”一秤金面露难色。

见焦黄中面色不愉,一秤金忙道:“莫若让雪里梅为诸位唱上一曲,待三姑娘那边客散了再来这边相陪,焦公子您也知道,自一仙姑娘走后,奴家这儿最红的就是这两位姑娘了。”

焦黄中这才满意点头,待一秤金退下,向丁寿道:“这宜春院内最红的三位美人都是清倌人,唐一仙身姿轻盈,能做掌上飞舞,可惜早早被人重金买去,据说是到了南边;雪里梅肌肤娇嫩,白里透红,如梅赛雪;可这最漂亮的还是那位苏三姑娘……”

“焦公子若是惦念姐姐,奴家便退下了,免得庸脂俗粉的在人前碍眼,惹人嫌弃。”一个娇娇糯糯的声音从帘外响起。

“罪过罪过,小生哪敢嫌弃雪里梅姑娘,平白折了在下的寿数。”焦黄中双手十连连告饶,“请现芳踪,以慰小可相思之苦吧。”

门帘挑开,一女轻移莲步,抱琴而入,丁寿凝目看去,见此女果真冰肌玉骨,薄衫下酥胸浅露,柳眉杏眼,樱口琼鼻,杨柳细腰,袅娜生姿。

此女落落大方行了一礼,“雪里梅见过诸位公子。”随即坐在一个绣墩上,玉手轻挥,琴音淙淙,仿佛高山流水,时而柔缓,时而激越,丝丝入耳,莺声婉转,听得人缠绵入醉,意马难束。

杨慎也是精于音律,听得兴起,从旁边拿起一只琵琶,左手轻捺,右指弹挑,乐声轻扬,如秋风习习,竟与雪里梅所奏之曲高低相和,毫无突兀。

一曲弹罢,雪里梅上前盈盈一礼,“公子高才,随节取音,却严丝扣,奴家拜服。”

杨慎忙了一礼,“一时技痒,唐突冒昧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王朝儒击掌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闻。曲好,琴好,人更好,姑娘弹得好,用修和的好。”

“说得好,说得好,”焦黄中鼓掌道:“良辰美景,醇酒佳人,我等行个酒令如何?”

丁寿自问玩不了这些文人雅客的酒令,正想着推脱,又抹不开面子,毕竟自家是这群人里唯一有功名在身的,尽管那功名里全是水。

那边小皇帝歪着脑袋道:“酒令?我来不了的。”

神助攻啊,皇上,你这个猪队友终于发挥作用了,丁寿都想抱着他亲两口。

焦黄中微微一笑,“小不用担心,这个酒令简单得很,诸位兄台既然要久居京师,便不可不熟此地风物,便以这京师的景、物、事为题作对,无谓俗雅,工整即可,如何?”

正德想这倒简单,犹豫着是否答应,魏彬撺掇道:“公子爷,跟他们对,不还有小的们么,常言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

瞧小皇帝斜眼看他,魏彬自己掌嘴,道:“让你胡说八道,公子爷一人就能顶个诸葛亮,小的两个臭皮匠最多半个,哦不,半个都比不上。”

见朱厚照也点了头,焦黄中斟满一杯酒,道:“那由愚兄开始,”略一思索,将酒递给雪里梅,“单牌楼。”

雪里梅掩唇笑道:“东单还是西单?”

焦黄中笑道:“反正都是单,你若答不上来就得喝酒。”

“双塔寺。”雪里梅娇哼一声道。

众人赞声工整,雪里梅随即把酒递给韩守愚,“珍珠酒。”

韩守愚接酒稍想了想,“琥珀糖。”转递刘鹤年,“王姑庵”。

刘鹤年答曰“韦公祠”,随后看到丁寿,笑来一句“白靴校尉”,递给杨慎。

“红盔将军。”杨慎脱口而出,酒杯转递丁寿,“京城内外巡捕营。”

怎么到我这这么长,丁寿心中叫苦,今天没事出什么门,在家里搂着女人取乐,欺负朝鲜那母子解闷不挺好的么,朝鲜,对了,丁寿接过酒杯,答道:“礼部南北会同馆。”

众人叫好,丁寿拿着酒杯,暗自琢磨下一个是小皇帝了,出题不怕,万一这孩子答不上来怎么办,怎么才能往宫里有的职司上靠,有了,“奶子府。”

京城内的礼仪房俗称奶子府,每年四仲月,对各坊初孕少妇检验相貌,细分乳汁,留备宫中宣召索用,到了日子要是宫中没有需要,就把人放出去再重新选,这事正归锦衣卫管辖,魏忠贤的相好奉圣夫人客氏便是这么进的宫。

这个对子小皇帝果然没有犯难,张口就道:“勇士营。”宫中御马监所辖兵马除四卫外就是勇士营,朱厚照喜兵爱武,自然张口就来,至于出什么对子么,小皇帝想了想,“三千扫雪。”

大内每逢大雪后,就从京营调拨三千兵卒入内廷扫雪,轮番执役,常有浪荡少年花钱顶替兵卒入内,当然肯定不是为了学雷锋,只是想看看皇帝老儿的禁掖宫廷什么样,要是运气好捡到宫女们丢失的钗履和玩坏的淫具,那出来后跟人吹嘘,绝对倍儿有面。

小皇帝肯定不知道那帮小子的龌蹉心思,单纯只是知道宫里这规矩,于是以此出上联,果然王朝儒犯了难,其他人也在拧眉沉思有何典章风物可以应对,“五百捡花。”时间将到之际,王朝儒说出下联。

可众人听后却面露迷茫,显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出。王朝儒解释道:“南京旧制,设捡花舍人,额定五百人,盖当年供宗庙荐新,得玉食餹餭之用。”

丁寿笑道:“南京旧制,而非北京,顺卿你输了。”

“南北二京皆是京师,有何不可。”王朝儒辩解道。

焦黄中帮衬丁寿道:“可这捡花舍人之制废弃久矣,与当下无关,还不认罚。”

“好好,小认罚。”王朝儒满饮而尽。

“朱小,你既然胜了,便由你出题吧。”焦黄中让道。

朱厚照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诸位请看。”

“骰子。”焦黄中不解他拿出这东西干嘛。

“骰子?”朱厚照转头看向丁寿,“你不说这叫色子么?”

“此物据传是三国曹子建所创,原名”投子“,取投掷之意,本为玉制,后多用骨和象牙,便叫了骨旁的”骰子“。”杨慎开怀一笑,“丁兄说得也不错,传唐明皇时将幺四点涂红,因六面都有不同色点,故而也叫”色子“,温庭筠有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朱厚照一听乐了,“既然七步成诗的曹子建和八叉手而作韵的温庭筠都与此物有关系,便以”骰子“为题,分韵赋诗,如何?”

杨慎轻笑,“只怕我等没有曹、温二位前辈的才情。”

“不比先贤,就以十数为限,输了无非喝酒,赢了么……”朱厚照看向丁寿,“表兄,你来出个彩头。”

被你叫几声哥就要出血,凭什么,丁寿心中再不情愿也还是从腰间解下一块鸡心玉佩,放在桌上。

焦黄中张罗道:“既然朱小有这兴致,我等便凑兴如何?”

众人称好,便低眉沉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命题赋诗,哪那么容易。

看众人皱眉,小皇帝很是得意,拖长声音念道:“小开始计数了,一……”

话音刚落,房外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一片寒微骨,翻成面面新。

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

随着一秤金掀起房间门帘,一位丽人曳裙而入,满室灯火似乎都为之一暗……ps:妓院还没写够,再写下去这章就拖得长了,食肉的兄们抱歉了。

先说明唐一仙等人不是月关原创,别说出现明人物。

兰陵酒到底产在哪儿,涉及地域文化,不好多说,李言闻他儿子的著作里有记载,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大明天下】(55)

【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017/5/1字数:13642第五十五章北京一夜丁寿只觉眼前一亮,这女子身着月白对襟袄裙,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流波荡漾,仿佛画中玉人,清丽难言。

王朝儒手中折扇似乎忘了挥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刘鹤年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韩守愚,在席下一挑拇指,韩守愚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焦黄中喃喃轻语:“金玉满堂壁生辉,玉堂春之花名可谓实至名归。”

“苏三当不得公子谬赞。”玉堂春向众人道了三个万福。

朱厚照左顾右看,“诸位,这一局可是这位姑娘胜了?”

杨慎轻笑,赞道:“以诗自喻,字字双关,在下自愧弗如。”

众人俱都称是,朱厚照倒是无所谓,一帮大男人连个女子都比不过,活该失了彩头,拿起桌上玉佩,道:“既如此,此物便是姑娘的了。”

这块玉佩是丁寿从朝鲜弄到的,据传是汉武帝设立四郡时流传下的古物,玉白无暇,阴刻蟠螭纹雕工精细,一秤金可是识货的,一见便目泛异彩,快步走上前,“奴家替女儿谢过公子爷了。”说着便要伸手接过。

朱厚照把手一收,只看向玉堂春,一秤金会意,连忙把玉堂春扯到近前,催促道:“女儿,还不谢过公子厚礼。”

玉堂春看了一眼玉佩,却螓首轻摇:“太过贵重,奴家不敢收。”

一秤金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当着诸位小爷的面,她都要一巴掌抽过去了。

“适才酒令博彩,这是彩头,并非馈赠,是姑娘应得之物。”丁寿在旁帮衬,心中却想着以后出门身上是不是少带些值钱的玩意。

一秤金又是一阵撺掇,玉堂春才将这块玉佩收起。

“今日得逢女校书,幸甚。”杨慎展颜笑道。

“奴家才疏学浅,不敢与扫眉才子相提并论。”玉堂春神色间流露出一股淡淡哀愁,才如薛涛,不过也是名妓而已。

“击鼓抗金梁红玉,花开堪折杜秋娘,古来风尘中从不乏奇女子,”杨慎心思细微,察觉到玉堂春愁思,温言开解道:“三姑娘有此才情,又何必顾影自怜,黯然神伤呢。”

“杨少兄说的不错,”丁寿将朱厚照那枚骰子拾起,对玉堂春道:“正如这骰子,无奈一身遭点染,有心自重不轻抛。”

玉堂春闻言身子一震,瞧着丁寿面露异色,“哎呦,看不出公子爷如此清楚我这女儿心思,真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呢。”一秤金插科打诨道。

“三姑娘既已到了,便请入座吧。”焦黄中笑道。

刘鹤年摇头道:“且慢,三姑娘只有一人,坐在谁的身旁合适呢?”

“这个……”焦黄中有些为难,他自是有心让玉堂春坐到丁寿身边,可这次酒宴本是为王朝儒接风而设,瞧那边王三表面不在意,却不住拿眼睛偷瞄,可知他也对苏三有意,他总不能将这大美人一刀两断,一家一半吧。

朱厚照瞧这些人为了谁更近便狎妓计较,甚是无趣,一挥手道:“这位姑娘自己有腿,愿意坐在谁的身旁就坐在哪里,何须你等劳烦。”

话虽无礼,却解了焦黄中的大围,“对对,朱小弟说的有理,哪个入了三姑娘法眼,请芳驾自专。”

玉堂春美目流转,见除了那个年纪最轻的公子只顾喝酒吃菜不亦乐乎,其他人都眼巴巴瞅着自己,掩唇轻笑:“奴家可不敢随便得罪贵客,索性不入席,只是弹曲助兴如何?”

众人面上尽是失望之色,却也只能称善,玉堂春款款而坐,轻抚案上秦筝,一首古曲《出水莲》应手而出,音调古朴,曲意韵雅,与这教坊靡靡之音格格不入,却连朱厚照都停杯落筷,凝神倾听。

一曲奏毕,玉堂春轻笑,“苏三献丑了。”

众人才算收回迢渺神思,杨慎眼睛半眯,还在回味曲中意境,脱口赞道:“绮筵雕俎换新声,博取琼花出玉英。肯信博陵崔十四,平生愿作乐中筝。”

“用修方才也有此急智,也不会让三姑娘赢了彩头,失了面子。”刘鹤年取笑道。

杨慎不以为然,“苏三姑娘才情过人,在下适才输的心服口服,岂会妄想凭一拙作挽回颜面。”

几人还要说笑,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一秤金秀眉一蹙,掀帘而出,问道:“什么人吵吵嚷嚷的,惊了贵客你们担罪得起么?”

一个龟公凑了过来,“老板娘,有一个山西老赶非要见苏三姑娘。”

一秤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三姑娘有客么,让他换人。”

“说了,没用,这是个犟脾气的。”龟公委屈道。

这时楼下有人喊道:“握(我)就是要见苏三姑娘,谁要坐你这个床床(小板凳)。”

一秤金往楼下看,一个穿着灰绸袍子的粗豪汉子不住叫嚷,脸上堆着笑道:“这位大爷消消气,有什么话慢慢说。”

大汉仰着头道:“握唤方争,是来京城做贩马营生的,问询你这里有个叫苏三的女子吸人(长得好看),握愿出一百两高价求一夕之欢。”

此言一出,满楼哄笑,方争不知他们笑什么,一脸迷茫。

“这位大爷,京城不是山西,一百两银子?也就隔帘子看我这女儿一眼吧。”一秤金绣帕掩唇,轻笑道。

“握们大同婆姨也是出了名的,你这女子莫以为握是山汉(乡巴佬),吹打日哄。”方争恼道。

“苏妈妈,”王朝儒随后跟出,取出一张银票对一秤金道:“适才蒙苏三姑娘奉茶,未及言谢,这是茶钱,聊表心意。”

一秤金接过银票,惊呼道:“三百两!奴家替女儿谢过公子咯。”

满楼嫖客粉头也都窃窃私语,三百两银子一杯茶,就算在京城教坊也是骇人听闻。

“后生,你跟她们是一伙的?”方争惊疑不定。

“在下祖籍太原,与兄台还算乡党,岂有伙同他人欺哄的道理。”王朝儒笑道。

方争看周围人都对他指点取笑,不觉脸上发烧,跺跺脚快步离去。

待王朝儒回席,众人举杯相祝,韩守愚道:“顺卿掷金退豪客,笑语慰佳人,也算一段佳话。”

王朝儒谦辞推让,又对玉堂春笑道:“一介行商走卒,竟敢唐突佳人,但愿没扰了三姑娘雅兴。”

玉堂春盈盈一礼,“谢过公子。”神色淡淡,即便有人为她石崇斗富,也只是被人当作一件可以争来抢去的东西,有何自傲。

在桌旁侍立的魏彬悄声问马永成道:“这王三出手便是三百两,怎地如此阔绰?”

马永成看着洋洋得意的王朝儒,带着几分羡慕低声回道:“南直隶是财赋重地,他老子在户部任职,想必是油水不少。”

这边酒兴再起,几人推杯换盏,这杯酒还未及唇,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朱厚照酒劲上涌,将酒杯重重向桌上一放,“今日还有完没完?”

主忧臣辱,魏彬、马永成当即躬身道:“小的出去看看。”

一秤金在楼下正劝着一群人,“曹老爷,奴家哪儿敢骗您,雪里梅和玉堂春真的有客,几位公子点了她二人作陪。”

领头那个身材瘦小的汉子厉声道:“屁的公子爷,小侯爷点她们出局,哪个小杂种敢拦着,再啰嗦老子砸了你这婊子窝。”

汉子正骂得兴起,突然眼前一花,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凌空飞起,正砸在自己带来的打手之中,登时倒地一片。

摔得头晕眼花的汉子被人扶起,晃了晃脑袋,见面前站着一胖一瘦两个仆从打扮的人,这还了得,他堂堂曹大爷岂能被下人打了,跳脚骂道:“哪来的两个冒失鬼,敢打大爷我,活腻味了?!”

魏彬、马永成冷笑,魏彬冷声道:“嘴巴干净点,我家主人在上面饮酒,识相的快滚。”

魏、马二人职司不如刘瑾权重,可也是在宫里掌人生死,只是在朱厚照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此时霸气侧漏,即刻吓得这几人心中一跳。

可这瞬间心慌却使得曹姓汉子觉得受了莫大屈辱,老子是谁,竟然被一个下人唬住了,戟指二人骂道:“呸,谁家小子穿了开裆裤,露出你们两个老兔子,四九城打听打听,爷们曹鼎是谁。”两手向前一挥,“小的们,教他们怎么做人。”

身后打手齐声应和,一拥而上,曹鼎刚才言语恶毒,已经气得二人手足发抖,马永成冷哼道:“不为人子。”扭身而上,抓住一名打手肩膀向下一拍,只听“咔嚓”一声,那打手抱着膀子在地上翻滚哭嚎。

魏彬双手环抱,避过周遭打手袭击,几步就已到了曹鼎面前,鼻尖都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吓得曹鼎当即一拳挥出,魏彬上身不动,整个人忽地向后飘出,落在圈外,仿佛从没动过。

曹鼎正琢磨这倏忽来去的老兔子在折腾些什么,忽然觉得小腿迎面骨一阵剧痛,嗷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原来适才他的两条小腿已被魏彬踢折,魏彬动作太快,人已退回,他才感到疼痛。

转眼间气势汹汹的众人抱腕扶腿,哀嚎一片,也是二人心中顾忌,总算没弄出人命。

有着腿脚还利索的把曹鼎扶起,曹爷倒真是不含糊,虽折了双腿,仍是嘴硬:“今儿这事爷们记下了,有种的别走,等爷回来。”

魏彬眉头一皱,向前跨出一步,唬的曹鼎大力拍着扶着他的打手肩膀,“快走,快走。”一帮人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宜春院。

一秤金快步上前,哭丧着脸道:“二位爷,你们可闯了大祸了。”

马永成不以为意,“几个恶狗刁奴,若不是怕扰了公子兴致,就是杀了又如何。”

一秤金满腹苦水,又说了几句,魏、马二人当即色变。

此时房内觥筹交错,玉堂春与雪里梅如穿花蝴蝶在众人间斟酒布菜,钗影留香,即便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魏、马二人进屋,朱厚照随口问道:“已经料理了?”

“公子,事情有些麻烦。”马永成看了一圈在座众人,低声说了几句。

“寿宁侯府的人!”朱厚照声音陡然拔高。

席上气氛忽地一冷,几人相顾愕然,寿宁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还是国舅的时候就横行霸道,如今张皇后已经成了太后,更是肆无忌惮。

“小弟家中有事,就先告退了。”刘鹤年拱手告辞,这里面他叔叔官阶最小,翰林院的官平时可以动动嘴皮子,真要被人收拾起来也最容易,对面焦黄中他老子就是前车之鉴。

韩守愚面上惶恐,起身道:“诸位,家父在先帝时就因弹劾寿宁、建昌二侯不法之事,恶了当今太后,在下实不敢再为家中招祸,恕罪恕罪。”

杨慎皱眉道:“焦兄,这里你年齿最长,还请拿个章程,毕竟朱少兄也是为我等才引来麻烦。”

“这个……”焦黄中也是犯难,自家老子现在就想和宫里打好关系,偏偏又惹了宫里关系最硬的权贵,他能怎么办。

“焦兄,你和顺卿、用修也快回避一下吧,这里我们来应付。”丁寿不太当回事,皇上舅舅怎么了,皇上还在自己身边坐着呢,怕个毛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你们都溜了肩膀,在二位姑娘眼里才能显出二爷路子野呢。

“也好。”就等你说这句呢,焦黄中带着二人起身,杨慎还提醒一句,“丁兄,你也早寻退路吧。”

“为何?”丁寿笑得很自信。

“按大明律,官员不得狎妓。”

擦,把这事给忘了,不是丁寿健忘,实在是大明有些律条传到而今跟放屁没什么两样,可再不当回事,现在也是犯法,那边魏彬二人还在劝说朱厚照,朱厚照可不认为有什么要躲的,莫说寿宁侯府的下人,就是寿宁侯本人来了,他有什么可怕的。

“表弟,若是让家里人知道你来这声色之所,怕是不好,还是避一避吧。”丁寿帮着劝道。

“表少爷说的对,老夫人知道了必然生气,小的二人怕也没了活路,公子爷就当是心疼我们哥俩,忍了这口气。”马永成哭丧着脸哀求道。

“家里人?老夫人?快走,快走。”朱厚照错愕间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浑身一激灵,急忙站了起来,连声催促。

丁寿对玉堂春二人道:“二位姑娘,今日给贵处添了麻烦,甚是抱愧,改日登门赔罪。”

二女回礼,玉堂春浅笑道:“公子宽心,这争风吃醋的戏码在这风月场里演得不少,我二人见惯了。”

话中自嘲之意甚浓,丁寿此时也没空开解,抱了抱拳,带着几人出了房门,突然听得整个宜春院一阵鸡飞狗跳,大队人马涌了进来。

“有不法之徒在此行凶,顺天府缉拿凶犯,无关人员暂避。”

“五城兵马司缉捕恶徒,阻挡之人视为同党。”

妓女娇呼,嫖客大叫,龟公哀嚎交织一片,不时还有瓷器破碎和家具倒地的声音,一个个衣衫凌乱的男女从房间中被撵出。

前面出不去了,丁寿对魏彬二人道:“二位公公,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身份泄露。”

魏彬点头,焦急地搓着手道:“丁大人说的是,可如今怎么办?”

“我保护皇上从后面先撤,您二位殿后。”丁寿说这话脸都不红。

六神无主的朱厚照一听连连说好,“就这么办,你二人去挡一挡。”拉着丁寿就往后院跑。

留下一脸惊愕的二人,“老马,怎么这小子比我们还不要脸。”魏彬苦涩说道。

宜春院不见有多深,可这布置着实费了番心思,回廊曲折,四处点缀着粉红纱灯,气氛是有了,找出路可是费了劲,丁寿二人又不认路,没头苍蝇般在后院撞来撞去,直到迎面碰上了花容失色的一秤金。

“苏妈妈,你这后门在哪儿?”丁寿一把抓住一秤金问道。

一秤金迷茫地一指方向,朱厚照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丁寿要随后跟上,却被一秤金一把拉住。

“公子爷,您几位今日闯下这天大祸事,不能一走了之啊,可怜奴家吧。”一秤金呼天抢地。

“嘘——”丁寿见朱厚照跑得不见踪影,心中焦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今日损失我赔了,若不够改日到我府上取。”

一秤金看那是张五百两的银票,喜笑颜开,打发那几个兵痞可用不着这些银子,至于曹鼎那倒霉鬼,京城里谁还没个靠山,背后主子点头,他也只能认了,香帕一挥,“奴家谢过公子打赏了。”

这手一挥动,一秤金洁白丰润的胸脯直露在丁寿眼前,想伸手去接银票,丁寿却将银票往回一收,一秤金一愣,见丁寿直勾勾看着自己猩红抹胸,不由得意一笑,一挺胸脯,道:“公子看些什么?”

丁寿嘻嘻一乐,拉起她的抹胸将银票往里一塞,顺势还在高耸峰顶的两粒樱桃间狠捏了一把,只觉肌肤细腻,柔软光滑。

“哎呀,公子爷手劲倒大。”一秤金呼痛,娇嗔道。

“爷别的地方劲儿更大,想不想试试?”丁寿用身子轻撞了下美妇人丰润肩膀嬉笑道。

一秤金美目白了他一眼,“奴家倒是想,可您那同伴怕是着急呢。”

对了,把那小祖宗忘了,丁寿一个转身窜了出去,只剩下一秤金香帕掩唇娇笑。

“人呢?”出了宜春院后门只有一条小巷,丁寿顺路一口气跑到大街上,也没见小皇帝踪影,自问那熊孩子跑得绝没自己快,可是人去哪儿了,二爷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蓦回身想回去再找,看小巷深处忽然灯火通明,一帮子衙役兵丁已然追了出来,迎面必然撞上,丁寿左右看顾,见十几个锦衣卫挺胸腆肚的从一处酒楼里走了出来。

二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声问道:“你们谁是头儿?”

“什么人大呼小叫的?”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吃的沟满壕平晃晃悠悠踱了出来,一见丁寿,哈哈一笑,“这不是丁佥事么,有何见教?”

丁寿一见还是位熟人,锦衣卫副千户张彪,也不顾这位是百里奔的人了,当即说道:“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在本司院教坊闹事,你们随我前去弹压。”

还当多大个事儿啊,反正平日里也没少教训这帮孙子,张彪大手一挥,“孩子们,吃饱了消食去。”

一帮人跟着丁寿进了小巷,没多远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衙役兵丁,对面一看锦衣卫当面,心头也是发憷,领头班头躬身道:“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缉贼,请诸位爷们行个方便。”

锦衣卫人分两排,丁寿越众而出,看着让他大晚上劳神破财的一帮杂碎,二爷怒从心头起,一指对面:“给我狠狠地打……”

************东厂,大堂。

张永、谷大用等人抄手而立,面带焦急之色。

刘瑾背对他们,站在上首,不断用手指敲着椅背,“皇上还没回来?”

“没有。”张永沉声回道。

“司礼监王岳他们知不知道?”丘聚拧着眉毛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我让人封了乾清宫,只说皇上已然安歇。”

“那就好,那就好。”脸上永远带笑的谷大用此时也笑不出来,“张公公,不是咱家埋怨,平日里又不要您多操心旁的事,只是护持皇上安全,别让些别有用心的人亲近,怎么还把人给弄丢了呢。”

张永抬了抬眼皮,“近来首辅刘健和英国公张懋都在劝阻皇上止观游,咱家也觉得他们说的有理,跟着劝了几句,皇上这几日不太愿意让我侍奉。”

“哎呦喂,我的张公公,那几个人的话您当屁给放了不就完了,咱们做奴婢的还不就是变着法让皇上高兴……”

“好了,别说这些了,”刘瑾转过身来,“可知皇上的去处?”

张永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不过有魏彬他们跟着,应该不会有闪失,只是……”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禀告道:“几位公公,宫里面眼线传来消息,司礼监王岳去了仁寿宫。”

谷大用面色一变,“大晚上的王岳去太后那里做什么?”

“怕是那老狗已经嗅到了味道。”丘聚恨声说道。

张永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刘瑾。

“来人。”刘瑾高声道。

“督公有何事吩咐?”廊下白少川踏步而入。

“寿哥儿呢?今日该他当值。”见只有白少川一人,刘瑾有些意外。

白少川略一犹疑,回禀道:“四铛头午后出游,还未回来。”

丘聚一声冷哼,见刘瑾不满的眼神扫来,低头不再出声。

“十二颗领班全部出动,传话石文义,锦衣卫九门大索,就是把京城内外翻过来,也要找到皇上。”

“九门已然落锁,这时出城寻人,怕是动静太大,掩藏不住了。”谷大用提醒道。

“皇上若是有了意外,难道就盖得住了?”刘瑾冷笑,“你们几个随我进宫,咱家倒要看看,司礼监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石文义接了令不敢怠慢,一时间,锦衣卫缇骑四出,满大街都是戴着尖帽的东厂番子和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刚把杨慎送回家,坐着马车往家里飞奔的焦黄中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么大阵仗,难道有谋逆大案,怎地吏部一点风声都没漏?”

话一说完,却没有回应,扭头看王朝儒在痴痴出神,焦黄中提高声音道:“顺卿,想什么呢?”

“啊?焦兄,”王朝儒回过神来,笑道:“没想到北国还有此等佳丽,小弟魂牵梦萦,让兄长见笑了。”

焦黄中笑着指着王朝儒道:“顺卿,不是愚兄说你,你这玩法可不大对啊,今日出手便是三百两,即便在苏杭一带,也能梳笼个清倌人了,怕会被鸨儿当成冤大头,狠敲一笔啊。”

“兄长多心了,南京六朝金粉之地,小弟不还是安然无恙。”王朝儒很是自信。

焦黄中摇头叹道:“那你是不知北国燕姬的厉害。”

“请焦兄指教。”

“寄居都下的缙绅士子,常有购置京中女子以慰寂寥,但每购一姬,便有其家中姑姊姨妹蜂拥而至诱弄其夫,一旦受其蛊惑,便整日流连床笫之事,若不精髓竭尽,便是囊中如洗,则女子四散,再寻佳偶。”焦黄中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

“彼人不知自爱,也是咎由自取。”王朝儒不为焦黄中言语所动。

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反正花的不是自家银子,焦黄中也懒得再劝,看在王朝立的面子上,又多说一句:“那个苏三清高自矜,怕是没那么容易上手。”

王朝儒折扇一合,胸有成竹,“小弟自有进身之阶。”

************且说朱厚照跑出宜春院后门,顺着巷子一路小跑,远远看到街口一队兵丁跑过,做贼心虚的他自不敢向前,看旁边一间小院挂着红色灯笼,门扉上截吊起,其后隐约看红裙闪动,他一头就扎了进去。

门后是一红裙女子,年不过花信,明眸皓齿,容颜娟好,见突然闯进人来也不慌乱,仿佛见了熟人,轻启朱唇道:“公子您来了,请屋里坐。”

朱厚照点点头,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走进了屋里,屋内空间不大,只有内外两间,收拾的倒是干净,堂屋内摆着几个果盘蜜饯,都是寻常小吃,瞧着里面似是卧房,盘着半截火炕,铺着一床蓝布棉被。

屋外那女子见朱厚照进了屋子,便摘下了门外灯笼,轻轻将门扉掩上,却不知刚合上门扉,心急火燎的丁二爷就一阵风地窜了过去。

女子轻移莲步,随着进屋,却瞧见朱厚照端着茶壶嘴对嘴咕咚咕咚地灌着凉茶,不由惊呼:“公子爷,那茶凉了,奴家给您换壶热的。”

朱厚照摆手示意不用,一口气灌了半壶茶水,才把气息喘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多谢这位姐姐了。”

“公子到这来是看得起奴家,谈什么谢。”女子笑盈盈的坐在朱厚照身旁,口吐幽香问道:“公子贵姓?”

“我姓朱,姐姐呢?”女子身上香气醺得朱厚照脸红心跳。

女子启齿轻笑:“奴家嘛,姓刘。”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起家常,朱厚照家世简单,爹死娘不亲,留下偌大产业,两个舅舅成天从自己家里往外捯饬东西,家里老管事欺负自己岁数小,还老拿辞职要挟自己,说得多了,这位爷都开始抹眼泪了。

女子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块香帕,递给朱厚照擦眼泪,抹抹眼睛,朱厚照打了一个哈欠,刚才贪杯,东阳酒属实没少喝,此时酒意上涌,有些昏昏欲睡,“姐姐,我困了。”

女子一笑,牵着他的手进了内室,帮他脱下衣物,朱厚照在宫里被人伺候惯了,此时浑浑噩噩也没在意,赤身上炕,裹着棉被躺了下去。

待那女子将他的衣服在竹熏笼上挂好,看他已然悠悠睡了过去,女子抿唇一笑,也解了袄裙,身上只着了一个大红肚兜,浑圆雪臀和胯间乌黑毛发尽显无遗。

女子掀开棉被,挨着朱厚照躺下,抚摸着他那清秀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朱唇如雨点般在朱厚照额头、眼角、唇边亲吻。

朱厚照睡得迷迷糊糊,只觉靠在一个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上,慢慢睁开双眼,迎面的是一张春意盎然的娇靥。

“姐姐,你……”

“别说话,姐姐让你舒服。”女子轻咬着朱厚照耳垂道。

一只玉手轻轻摩挲朱厚照结实胸膛,顺着小腹缓缓而下,朱厚照突然觉得棉被下自己尿尿的东西被一只温暖滑腻的小手一把攥住,身子不由一紧。

女子小手如同游鱼般灵活,在他小腹、大腿内侧和下阴处来回挑动摸索,几下子他那龙根就直挺挺的翘了起来。

许是宫里营养不错,朱厚照的家伙比同龄人大出许多,女子也是面露异色,随后咯咯媚笑,玉手拇指食指轻扣成环,加速撸动,白腻光滑的大腿不住磨蹭着小皇帝双腿。

朱厚照感到阵阵舒爽酸麻,尿意越来越急,“姐……姐,我要……小……小解。”话还未说完,身子不由挺直,一股热流从鸡鸡流出,喷射在棉被上。

“姐姐,我……我不是……故意……我赔。”小皇帝眼泪都下来了,在人家床上睡觉,还尿炕了,这也太丢人了。

刚刚拭净双手的女子先是愕然,随后娇笑,食指刮着朱厚照脸颊道:“那不是尿。”

朱厚照窘迫道:“那是什么?”

女子调整了下姿势,抱着朱厚照的头,玉手再次下探,握住他的肉棒,轻轻揉弄,慢慢道:“男人的这个器物叫阳根,除了用来尿尿,还能让女人快活。”

朱厚照枕着丰硕的胸脯,闻着淡淡乳香,感受下身不断传来的快意,说不出的舒服,“那姐姐也有这个阳根么?”

一阵娇笑,女子牵着朱厚照的手探向自己下阴,“女人的这里叫阴户,也叫玉门。”

朱厚照在毛茸茸的毛发间没有摸到熟悉的肉棍,只有两片肥厚的肉唇,中间夹着一条水淋淋的肉缝,好奇的将手指探了进去。

“这里是男人的销魂洞,哎呦,别乱捅,那是姐姐尿尿的地方。”女子猛地呼痛,两条丰腴大腿将朱厚照探幽寻秘的手掌夹住。

经女子一番挑逗,朱厚照胯下肉棒再度涨大挺立,惊喜道:“姐姐,我这东西像孙大圣的金箍棒能大能小。”

女子快速撸动几下肉棒,娇哼道:“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姐姐不是如来佛,是观世音菩萨。”朱厚照傻傻笑道。

玉手点弄了下跃跃欲试的独眼怒龙,“那本尊者就舍身普度你这小和尚。”

“怎么个普度法?”

“男为天,女为地,男为阳,女为阴,要想天地交泰,阴阳融合,你说怎么普度?”玉笋般的手指点着朱厚照额头反问道。

朱厚照登时明了,一个翻身将玉人压在身下,挺着胯下长枪就是猛刺。

“哎呦”、“哎呀”两人同时呼痛,这样冒冒失失如何能扎对地方。

朱厚照这时浑身火热难受,不管不顾又是一挺,还是没有进去,撞得女子蛾眉轻蹙,阴阜生疼。

“姐姐怎么办?”朱厚照喘着粗气,焦急问道。

“你且躺下,姐姐来。”女子将朱厚照推倒,挺起身躯,缓缓跨伏在他身躯上,双腿分张,只见她拱起的两片圆滚玉臀之间,露出一片乌黑阴毛,羞处已经是淫水泛滥,腰身缓缓下沉,将那摇头晃脑的阴茎尽数吞入阴户内。

朱厚照感到自己器物好像被一个温暖湿滑的套子包裹着,宛若无数小手在不停的按摩,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感觉,让他大呼出声,“舒服,姐姐,我好快活。”

“啊……真好……姐姐也……嗯……快活。”女子两片圆滚的玉臀有如波浪鼓般的急速摇扭,鼻息粗喘的轻哼着。

这样的动作女子能够主动掌握深浅,却是耗力,才过半晌,玉臀扭摇抬坐的速度缓缓降下,“姐姐累了,你在上面好不好?”

“好。”朱厚照抱着女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紧盯着玉靥,二人性器紧紧贴在一起,却一动不动。

女子闭眼却没等到意料中的狂风骤雨,睁眼看少年瞪大眼睛瞅着她,羞怒地一拍他的屁股,“你是死人啊,快动一动啊。”

“怎么动?”朱厚照无辜问道。

“屁股抬起,大力落下,嘶——,对……就这样……力气再大些……啊……”在女子指导下,朱厚照挥戈猛进,女子挺臀向迎,肌肤撞击声越来越响亮,女子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啊……人小鬼大,嗯……真好……够劲。”香舌轻舔着朱唇,女子双腿紧紧交叉在朱厚照后腰,带动着他向自己更深处挺进。

朱厚照感到胯间涌至全身的舒爽感越来越强烈,“姐姐……我又要尿了……”

“忍忍……再忍忍,来……摸姐姐……的……奶子。”女子一把扯掉身上最后一片遮羞布,露出一对又圆又大的玉兔,浪叫道。

依言而为的朱厚照感受着滑腻松软的手感,和胯下温暖紧裹的快感交织,“不行了,姐姐,我要尿了……忍不住了。”

“尿吧,尿到……姐姐……花心里,我们……一起……啊……”女子艳媚的娇靥泛起一阵粉红,紧紧抱住身上的朱厚照,感受他身上一股股热浪不住喷洒在自己小穴深处。

朱厚照一头埋在那对高挺玉乳里,额头细汗和白腻胸脯的汗珠混杂在了一起。

他二人水乳交融,如胶如漆,却浑不知外面不远处打的昏天黑地。

************几十个衙役兵丁被十几个锦衣卫举着绣春刀鞘抽的满地乱滚,连滚带爬的往宜春院后门涌了回去。

两个华服少年被几个恶奴簇拥着正从后门出来,一见这场面暴跳如雷,年岁大的那个少年拽着一个总旗官的脖领子,大骂道:“几十个人打不过十几个,你们都是废物么?”

那个总旗惶恐道:“小侯爷息怒,他们……”咽了口吐沫,为难道:“他们可都是锦衣卫啊。”

“锦衣卫怎么了,打回去,出了人命小爷我扛着。”这少年就是寿宁侯张鹤龄的儿子张宗说(悦),今晚上约了几个小伙伴喝花酒,结果没叫来陪酒的女妓,自己的手下反被打折了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是没把老张家放在眼里啊,带了兵马司的人缉凶,结果人都堵住了,愣是被行凶的人犯跑了,这怎么能叫小侯爷不发火。

他身边的少年是建昌侯张延龄的儿子张宗俭,年岁小还比较怕事,劝解道:“哥,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真出了人命不好交待。”

“怕什么,当今皇上是咱们表兄弟,表少爷打死几个家奴怎么了。”张宗说恶狠狠地看着那个总旗,“倒是五城兵马司,缉凶缉不到,打架还不是人对手,呸,连鸡肋都不如,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那个总旗脸上一阵发烧,大喊一声:“弟兄们,小侯爷发话了,打回去。”

五城兵马司是六品衙门,官职不大权力不小,掌管京城内外的治安、火禁及疏理沟渠街道等事,相当于现在的市容环卫、城管、公安、消防综合体,成立之初也是一心为公,从业为民,街坊邻里有个大事小情一呼即应,分文不取,可沦落到现在就差官匪一家了,平日街上收保护费没少被锦衣卫欺负,早憋了一肚子气,可人家天子亲军身份在那摆着,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撑腰,新仇旧恨正好一起了,揍他丫的。

这帮锦衣卫刚刚活动完筋骨,正想回去向上司请功,忽听嗷唠一嗓子,那帮子衙役兵丁又突然打了回来,日头真打西边出来了。

当先一个锦衣卫往拳头上吐了两口吐沫,没挨够打,爷们成全你,对着迎面一个衙役就是一记冲天炮。

没想那衙役躲都没躲,任由那拳在自己脸上开花,拦腰抱住那锦衣卫大力一扳,锦衣卫一个跟头摔倒,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另一个兵丁不知从哪寻摸一块砖头对着自己脑袋就拍了下来,当时这倒霉鬼就昏死了过去。

按说这帮锦衣卫都精擅小巧擒拿,最适合在这巷子里群战,只不过没想到一直窝囊的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突然“男人”起来,猛地一“硬”让人很不适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潮湮没,只剩下挨打的份。

“废物。”张彪狠狠骂了一句。

“接着上。”丁寿在旁令道。

“是,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唤人来接着收拾他们。”张彪一抱拳扭身撒腿就跑。

我刚才话没说清楚?看着跑得没影的张彪,丁寿心中寻思,再抬头看一帮子红着眼的衙役兵丁冲他过来,冷笑一声,径直迎了上去……************爱怜地轻拍着枕在自己胸脯上的朱厚照,女子将一个红纸包裹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朱厚照打开红纸,里面是一枚永乐通宝。

“你还是童男子,按规矩该给你包个大红包的,”女子脸上泛起一丝哀愁,“可最近营生不好,只有委屈你了。”

朱厚照不懂为什么给他包红包,可却听出来女子缺银子,赤身跳下床,拿过自己衣服,翻出几锭宜春院里没赏出去的银子,只有个几十两,不好意思道:“姐姐,我只有这些,回头再给你送些来。”

“太多了,太多了。”女子惊呼道,看朱厚照光身站在地上,忙掀开被子,“地上凉,快上来。”

朱厚照笑嘻嘻的应声准备上炕,忽听外面门扉响动,有人推门进来,大声喊道:“家里的,我回来了。”

“是谁?”朱厚照惊疑不定。

“我男人。”女子轻笑道。

“你有丈夫?”朱厚照很是惊恐,他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大明律逮到通奸的可以直接砍死不犯法的,何况这位爷满脑子都是《水浒》里面武松斗杀西门庆,石秀智杀裴如海的桥段,一骨碌爬起身来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

“你慌些什么?”女子虽惊讶,还是帮着他穿衣服。

能不慌么,我是奸夫,你是淫妇,要是被人捉奸在床,他这个皇帝真要遗臭万年了,也不顾穿戴整齐,朱厚照掀开窗户就跃了出去,七尺多高的墙头,这位爷从小习武,绝不在话下,纵身一跃,手扳墙头,一个翻身就落了下去。

一个白面汉子紧接着就进了屋,见自家女人光着身子站在地上,诧异道:“你在做什么?”

“刚送走一个客人。”女子面色古怪。

“客人?”男人扭头看看,“我怎么没撞见?”

“怕被抓奸,从这边走的。”女子一指窗户。

“抓奸?”男人失笑,“他不知你是干什么营生的?”

“怕是不知道。”女人摇摇头,“这是他给的银子。”

“这么多!”男人眼里都是星星。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子慢慢穿戴衣物,问道。

“别提了,锦衣卫到处设卡盘查,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男子喝口凉水,继续道:“咱这巷子里锦衣卫和顺天府兵马司的人打得一团乱,人躺了半条巷子,我得空才跑回来。”

“这么乱?”女子取出饭菜,摆在桌上,不敢相信地问道。

男子点点头,拍了拍朱厚照留下的银子,“原以为京城里好讨生活,却也不易,既然已经有了盘缠,咱们还是回大同吧,熟门熟路的,我二人弹琴卖唱,也好过这皮肉生意。”

女子略一思忖,点了点头,那个少年虽说改日回来,谁知那是不是个托辞,也许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小巷内,衙役兵丁连同一帮恶奴都已躺在了地上。

张宗说兄弟惊恐地看着不断走近的丁寿。

“呔,你这恶徒,我乃寿宁侯之子,你敢把我怎么样!”张宗说哆嗦着,色厉内荏地喊道。

“啪”的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张宗说不敢相信,指着丁寿,“你……你敢……打我。”

“啪”反手又是一记,皇上丢了,自己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因为这个小王八蛋,丁二爷打定了主意,除非皇上从天而降,不然就直接抽死这小兔崽子。

撸胳膊挽袖子,丁寿准备大发神威,左右开弓之际,忽听身后“扑通”、“哎呦”两声,扭回身去,眼睛不由瞪大了……************京城西郊。

白少川带着一队番子寻找着正在女人身上快活的朱厚照。

“三铛头,为何要把搜寻城内的差事交给锦衣卫?”计全不解问道。

白少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京城内人员复杂,盘根错节,锦衣卫的身份更好办差。”

“可城外太大,东厂的人手不够啊。”计全诉苦道。

“二人一组,四散分开,有事用焰火联络。”白少川下完令,便展开身形没入黑暗。

一片密林,两名乞丐捧着一堆干柴,快步前行。

一个说道:“你倒是快点,好不容易逮到的人,要是晚了,连口汤都喝不上。”

另一个应道:“知道了,你说这钱舵主要是早点来该多好,咱们的日子早过的这么舒坦了。”

二人边说边走,没留意头顶上手扶树杈的白少川一双剑眉轻拧在一起。

一间破落的山神庙,点着几堆篝火,聚集着有百十来个花子,嗷嗷鬼叫,中间的杂草上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几圈叫花子,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与叫花子不相符的白嫩肌肤一闪而过。

原本供着山神的台座上,箕座着一个黑脸乞丐,歪着脑袋看中间那帮大呼小叫的花子,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他身边一个乞丐手中竹竿用力敲了敲地,“静一静,让钱大哥得头筹。”

那帮子乞丐分成两边,露出中间被大字型绑住赤裸的少女,少女拼命挣扎,散乱长发披散在脸上,嘴上被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脏布堵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沾了不少泥灰,不大的酥乳上都是青紫掐痕,两条修长玉腿奋力蹬动,勾勒出无比动人的肌肉线条,看得周围乞丐眼睛发直,嘴巴发干,定力差的已经掏出散着恶臭的肉棒自渎。

黑脸乞丐缓缓走近,得意狞笑道:“小丫头,识相的听话,以后就留你专门服侍咱们爷们,要不然大家伙乐完了把你送到窑子里。”

随在他身后那个乞丐提醒道:“钱大哥,这娘们身上有功夫,怕是在窑子里不安分。”

“那就按在浙西的办法,挖了双眼,挑断脚筋,扔到街上要饭,这副可怜模样肯定能讨不少钱。”黑脸乞丐冷笑道。

“那敢情好,正好晚上还可以接着陪弟兄们快活。”一个精瘦乞丐淫笑道,又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一只白嫩秀美的脚掌,掏出自己肉棒不住在上面摩擦,喘息道:“钱大哥,您快点上,兄弟快憋不住了。”

乞丐们哄笑,一个年岁小点的乞丐突然一声惊呼,一股白色液体从他下体喷出,画出一道弧线落在少女还在扭动的平坦小腹上。

“小不点,你跑马了,今晚上没你的份儿了。”乞丐们嘲笑道。

小乞丐呸了一口,往庙门口走去,刚到门前,突然庙门被大力弹开,小不点当时便被弹起昏了过去。

众叫花子大惊,见庙门前一位白衣青年手摇折扇,长身玉立。

白少川冰冷的眸子在庙内一扫,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显然不是他想找的人,略感失望,转身欲走。

一个乞丐淫笑道:“好俊俏的小相公,要是卖到堂子里,怕是能成个红相公。”

另一个应和道:“没错,你看那脸蛋儿,瞧那身段,还有那皮肤,比地上这娘们还要勾人,钱舵主,今晚上这娘们归你了,老子睡这兔爷了。”

“我也是。”“我也是。”瞬时间倒是有一多半人改变了性取向。

那位钱舵主没有多言,刚才这年轻人进门露的一手功夫,显是个硬点子,他不想无谓多树强敌,可是若由这人离开,今日所为泄露出去,涂大勇那老鬼绝饶不了他,正在犹疑不定时,却见那年轻人突然止步回身,展颜一笑,他从没想到一个男子竟可以笑得如此妩媚,不由一呆,赶忙整肃心神,“丐帮大信分舵舵主钱广进请教阁下姓名。”

白少川潇洒地回了一礼,嘴角轻扬,“东厂三铛头白少川取诸位性命,还请海涵……”

【大明天下】(56)

作者:hui3292017/5/14字数:18603【第五十六章故人相见】乾清宫外,亮如白昼。

两排内侍宫娥高举宫灯,分立两侧阶陛,张太后端坐高台,面罩寒霜,身后侍立着司礼监诸位大珰,幸灾乐祸地看着下面跪候的刘瑾等人。

“刘瑾!”张太后冷声喝道。

“奴婢在。”刘瑾应声拜伏。

“先皇和哀家念着你们几个多年来侍奉东宫,薄有微劳,让你们个个执掌重权,可你们却不思感恩,反把皇上给弄丢了,还有什么话说。”张太后的话语中透出浓浓怒意。

“奴婢有罪。”刘瑾等人伏地请罪。

张太后冷哼一声,司礼监掌印王岳俯身道:“太后明鉴,宫内有些小人借近幸之便导皇上饮宴观游,朝臣对此多有物议,此番若不加以严惩,以儆效尤,怕日后此风愈演愈烈,有损皇上声名。”

未待张太后开言,刘瑾叩首,道:“只消平安寻回皇上,奴婢杀剐存留,全凭上意。”

司礼监秉笔范亨冷笑道:“怎么寻?”

丘聚怨毒地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厂卫九城大索,相信不消多时便可觅得圣踪。”

随堂太监徐智嗤笑一声,“宫外传来消息,四九城如今鸡飞狗跳的,还是没寻到皇上踪迹,若是东厂还由王公公执掌,怎会如此没用。”

“好了,当务之急是寻回皇上,说这些没用的事作什么。”太后不耐烦打断道。

怎么没用了,我的太后哎,大晚上我们几个不睡觉的给刘瑾上眼药,不就是想把东厂拿回来,范亨心中叫着屈,猛然瞥见一个小太监往这里探头探脑地偷看。

“太后在此,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拉下去。”范亨一指小太监喝道。

“太后饶命,范公公饶命。”小太监不等侍卫近身,就往地上一跪,不住磕头求饶,“是魏彬和马永成二位公公回来了,奴婢过来报信。”

太后猛地站起,向前走了几步,喜道:“皇上回来了!”

小太监一脸茫然,“没见到皇上。”

众人闻言都是面色一变。

“唤他二人上来。”太后寒声道。

魏彬二人一看眼前阵势,就知道大事不好,慌忙跪地行礼。

“奴婢拜见太……。”

“皇上在哪儿?”太后不等二人说完,便焦急问道。

哪知一听这话,二人脸上尽是惊恐之色,“皇上还没回来?!”

他们两个自不会说在青楼里和寿宁侯府起了冲突,最终走散,只说途遇丁寿,皇上让他们先回来,二人不敢抗命才自行回宫。

“就是说你们不知道皇上而今在哪儿?”太后眼帘低垂,冷笑问道。

二人摇头,“奴婢不知。”

“拉下去,廷杖伺候。”张太后衣袖轻挥。

大汉将军按住二人,询问道:“太后,打多少?”

“打到皇上回来为止。”

“太后饶命啊!”“饶了奴婢吧!”二人惨叫着被拖了下去。

跪着的几人眼色交流,太后杀心已动,今日怕不能善了。

“貌似那丁寿也是刘公公的人吧?”王岳负手轻笑。

“丁寿与某同为皇家效力,王公公意欲何指?”刘瑾跪直了身子,对视王岳。

“当面吵来吵去,你们眼里可还有哀家?”张太后一拍扶手,喝问道。

二人连忙告罪,张太后起身焦急地来回踱步,“不能再耽搁了,令顺天府一同寻找。”

王岳躬身领命,还没待他离开,又有一个小太监快步前来,“太后,皇上回来了。”

丁寿亦步亦趋地跟着朱厚照乘坐的步辇,一溜小跑向乾清宫奔来,到了近前,又十分狗腿地抢上前扶着朱厚照来到宫前。

“儿皇问母后安。”朱厚照走的很慢,一步三摇地踱步上前。

“臣丁寿拜见太后。”

太后见他完好无恙,悬起的心才放下,随后一阵恼怒,“皇上,大晚上的你去了哪儿啊?”

“母后,儿皇去了……那个……”朱厚照期期艾艾,有些神思不属。

“太后,皇上今日微服出巡,结识了几个进京赶考的都下士子,与他们飞觞赋诗,以文会友,误了时辰,害得您老人家挂念,实是臣思虑不周,还请太后责罚。”丁二爷什么脑子,半点不提在哪儿饮酒,只往和什么人在一起上引。

果然,太后好奇问道:“士子?都是些什么人?”

丁寿没义气的将那几位的名字身份交待个干净,幸好这几位小爷除了焦黄中都是刚刚进京,没来得及弄出什么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缺德事,名声还没臭大街,太后一听都是宦门子弟,皇上与之结交也不算失了身份,将来这些人入仕为官,也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明朝皇帝爱才,也喜欢培养人才,现在巡抚陕西的都御史杨一清,从十一岁到三十三岁一直跟在成化帝身边;另一位刘鈗,八岁时就被宪宗封为中书舍人出入宫闱,宫里的大门槛对一个八岁小屁孩来说绝对是个坎儿,杨一清就常拎着这倒霉孩子进进出出,朱见深又怕刘鈗小,再把进宫牙牌给摔坏了,破例给他换个银牌;如今的大学士李东阳,当年就曾被景泰帝抱在膝盖上喂糖吃,有这几位珠玉在前,朱厚照今天除了偷跑出宫外,还真就没办什么错事,前提是他连赌带嫖的事没人知道。

太后点了点头,“还算自重身份,没和贩夫走卒厮混到一起,但一朝天子,身系宗庙社稷,不可再做此等轻率之事,今后在宫中读书自省,不许再私自出宫。”

“儿皇遵旨。”朱厚照规规矩矩点头答应。

张太后站起身,今天折腾了大半夜,耽误了就寝,她早就顶不住了,现在事都处理完毕,赶紧上床补觉才是正经。

“太后,”王岳见太后要走,连忙低声道:“皇上年少冲动,难免会受身边人蛊惑,今日若不严惩几人,日后恐有宵小争相效仿,引诱万岁出宫。”

张太后低头思索一番,对着还跪着的刘瑾道:“刘瑾……”

“奴婢在。”

“这娃儿是你东厂的人,你说怎么惩办?”张太后抛出一个问题。

刘瑾看了丁寿一眼,丁寿眼巴巴的一副可怜相望着这边,老太监不为所动,恭敬奏道:“虽非诱导出宫主谋,但其不知轻重,教唆万岁夜游,重杖一百,以示惩戒。”

翁泰北何等功力,廷杖三十就在诏狱里爬了旬月才能用屁股着地,一百廷杖,这是让我死啊,“太后,万岁,可怜可怜微臣,饶命啊!!!”丁寿真被吓住了。

“母后,出宫是儿皇的主意,丁寿只是半途偶遇,实不管他的事。”朱厚照赶忙求情。

“一百廷杖,太多了吧?”张太后再不懂朝事,也知道廷杖能打死人的,这小子平日里没少逗自己开心,真把他打死了,可有点舍不得,“就打五……三十吧,魏彬和马永成也别再打了,教训一番也就是了。”

“儿皇恭送母后。”朱厚照眼看着太后乘坐的步辇远远离去,转身对刘瑾道:“老刘,过来背我。”

刚刚起身的刘瑾一愣,朱厚照眼睛一翻,“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这是老奴的福气,自从皇上长大后,许久不让老奴背了。”

刘瑾边说,边蹲身弓腰,摆好架势。

朱厚照将两臂向他肩头一搭,刘瑾两手一托,将小皇帝背上身子,一步步走上乾清宫陛级,在司礼监诸位大珰的羡慕眼神中步入宫内。

“小人得志。”范亨呸了一口,凑到王岳近前,道:“王公公,刚才为何不再加把劲,给太后拱点火,顺带收拾了刘瑾?”

王岳冷冷地看了眼阶陛下站立的张永等人,拢了拢袖子,举步就走,其他几人紧紧跟随。

“当事的那小子才受了三十廷杖,受牵连的刘瑾还能有什么责罚。”王岳冷哼道。

“刘瑾本意要丢卒保车,没想到太后心软,便宜了那小子!”徐智忿忿不平。

王岳脚步不停,摇头叹道:“你们啊还真是不如刘瑾,在宫里这些年还没琢磨透太后心思,一开始太后就没想严办那小子,刘瑾不过以退为进,把这人情让给太后和皇上而已。”

几个人一愣,司礼监随堂李荣问道:“王公公,这话怎么说?”

“太后管那小子叫什么?”王岳问道。

徐智迟疑了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叫”娃儿“吧。”

“娃儿者,少不更事,即使有错也情有可原,”言及此处,王岳一阵冷笑:“咱们在司礼监养尊处优,耳目闭塞,刘瑾已经不声不响在宫里又布置了一颗暗棋,还是萧老公精明啊,明知今夜无功,压根就不蹚这趟浑水。”

范亨咬牙切齿道:“好不容易有此机会,今夜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东厂提督惯例应该由司礼监二号人物的秉笔太监担任,要问这批人里谁最想让刘瑾倒台,范公公认第二,绝没人抢第一。

王岳猛地驻足,“算了?哪有那便宜事,爷们宫里使了劲,朝堂上可还没发力呢……”

乾清宫,暖阁。

刘瑾惊讶地看着朱厚照高高肿起的脚踝,“皇上,这是怎么弄得?”

倒霉催的,朱厚照抽抽鼻子,以他的功夫从墙上翻下来是四平八稳,谁想到巷子里地上躺了一群人,他一脚落在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身上,那个倒霉鬼一下被踩折了腿,正德皇帝也被崴了脚。

刘瑾手指轻轻一碰伤处,疼得朱厚照嘶地倒抽一口凉气,“老奴这就唤太医来。”刘瑾很是不放心。

“别唤太医。”朱厚照脱口唤住刘瑾,这事怎么跟太医说,睡人老婆,结果被人家男人堵屋子里,翻墙的时候又把脚崴了,桀纣之君也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吧。

见刘瑾惊讶地看着他,朱厚照一脸窘色,“朕不想让母后知道,不然又该挨罚了。”

刘瑾一副了然之色,“老奴去请太医院新晋太医梅金书来,他是丁寿举荐的,嘴巴严得很。”

“丁寿?今日代朕受过,委屈他了。”貌似是他强拉着人家闲逛,人家陪吃陪喝陪玩,临了还挨一顿板子,朱厚照心里真过意不去。

“能为万岁爷受过,是他的福分。”刘公公看得很开,安慰朱厚照道:“万岁稍待,老奴这就去传太医。”

一见刘瑾出来,宫外正交头接耳的谷大用几人连忙上前,“刘公公怎么样,今天的事算过去了么?”

“今天的事儿过去了,明天还没开始呢。”刘瑾一摆手,止住他们发问,冷声道:“咱家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你们马上着手几件事。”

“张公公,把今日乾清宫当值的人都料理了。”

张永一愣,“为何?”

谷大用不耐地解释道:“张公公,这不是明摆着么,你前脚封宫,后脚司礼监就得了消息,乾清宫内有司礼监的内线。”

“那最多也只一两人,何必枉杀无辜?”张永皱眉道。

“咱家没那个闲功夫一一甄别,”刘瑾脸色阴沉,轻轻吐出几个字:“宁可错杀,绝不漏杀。”

“你们两个,把厂卫人马都收回来,夤夜罗织朝臣勋戚罪状,交给朝中咱们的人,以备明日之用。”刘瑾又指着丘聚二人说道。

二人相视一眼,谷大用迟疑道:“这么大阵仗,明日祸事会有多大?”

刘瑾抱肘望天,得意地笑道:“文官们常说福祸相依,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几人心领神会,跟着一笑,全都自动略过了正挨廷杖的丁大佥事。

午门。

丁二爷被拖过来行刑的时候,正看到被打得晕死过去的魏彬、马永成被拖走,二人拖行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

看了看周遭摩拳擦掌的大汉将军,丁寿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强充好汉道:“哥儿几个,咱们都是在一个衙门混饭的,手下留点分寸,别花了爷们屁股。”

领头执刑的是个锦衣卫千户,嘿嘿一笑,俯下身子道:“丁大人放心,小的们心里有数。”

丁寿觉得这高大汉子眼熟,凝视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你是随我出使朝鲜的,叫做杨……”

“卑职杨玉,难得大人还记得。”杨玉贴近丁寿耳边,低声道:“莫说刘公公进宫前早有过嘱咐,便是冲着大人用体己钱犒劳弟兄们的心意,小的们也不会委屈了您老。”

丁寿听出别意,“督公早就嘱托过了?”

杨玉点点头,“刘公公进宫前曾虑及会有人受罚,嘱咐行刑时不可伤了筋骨。”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这老太监没想到的么,丁寿满腹牢骚,“刚才那二位是装的?”

“他们?”杨玉咧嘴一笑,“刘公公说给留口气就成。”

得,那二位不趴几个月是站不起来了,丁寿点了点头,“动手吧。”

几个锦衣校尉上前将他手脚绑定,随后二爷感觉下身一凉,他那善加保养的白嫩嫩屁股就暴露在了清冷月光之下。

“哎哎,打就打吧,怎么还脱裤子?”被一帮大男人盯着自己屁股看,这又不是澡堂子,丁寿可没这恶趣味。

“大人见谅,臀上伤口结痂若是和衣服黏在一起,怕是不便医治。”杨玉陪着小心解释。“伤口!还要见血啊?”

“挨了廷杖哪有不见血的。”杨玉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一挥手:“行刑。”大晚上的,没那闲工夫陪这位爷磨牙。

“等等,话还没说清楚呢……”丁寿仰着脑袋,渴求答案,身后的栗木廷杖已经高高举起,挽了一个漂亮的杖花,挂着风声“呜”地落下。

“啪”地一声,丁寿感觉屁股麻酥酥的,不疼,这声势惊人的一杖比起他往身上拍蚊子的巴掌重不到哪儿去。

噼噼啪啪,一杖又一杖,丁二爷眯眼抱着长凳,就当是敲背了,哦不,敲臀,话说廷杖也是资历啊,不见那些科道言官的愣头青,成天牛逼哄哄地找茬骂皇帝,不就是为挨顿板子,只要打不死,立马成为天下名士,士林仰望,咱能不能也成为那样的存在,仔细想了下,又觉得够呛,导皇上夜游,估计那帮穷酸只会说打得好。

正当他思维无限发散之际,十杖已过,又换了一批人行刑,借这个空当,杨玉苦着脸又凑了过来,“大人诶,演戏也得走个全场,这都见红了,您老能不能随便嚷几嗓子,也让小的们好交差呀。”

“见红了?”丁寿强扭回身,一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屁股,气运丹田,“嗷——”地一声惨叫,直接将杨玉吓了一跟头,那几位接班的行刑校尉手中廷杖“铛啷啷”落地。

四层境界的天魔真气,在丁大人忘形地鬼哭神嚎下,穿透三大殿,响彻了半个北京城,无数人从美梦中惊醒,不知多少正埋头造人大计的爷们被吓萎了过去,直接影响了正德元年的北京人口增长。

仁寿宫外,在宫娥搀扶下刚刚步下步辇的张太后面色一变,怎么叫得这么惨,今日廷杖下手很重么,三十下是不是打多了,连忙传令身边道:“传哀家懿旨,不管打了多少,剩下的廷杖都免了,快去快去。”

乾清宫内,抱着红肿脚踝的朱厚照感动得热泪盈眶:“丁爱卿,苦了你了!”

正凑在一起的几位太监也听到了这惨叫,谷大用皱了皱眉,“不是嘱咐他们别下重手么,难道杨玉他们几个抗命了?”

丘聚冷冰冰说道:“他们不敢。”

刘瑾侧耳倾听,没有声音再传来,哂然一笑:“怕是见血吓着了。”

“这位四铛头手上也有不少人命,竟害怕见血?”张永奇道。

“有些人不在乎别人流血,却怕见自己的血。”刘瑾随手转了转小指上的翠玉戒指,轻轻笑道。

************翌日,奉天门早朝。

“老臣张懋代五府、六部诸衙门合词上疏:自古人君,未有不以忧勤而兴、骄佚而败。太祖高皇帝百战而得天下,深惧后世溺于宴安,故作《皇明祖训》。近来忽闻陛下宴闻之际,留心骑射,群小杂沓,径出掖门,游观苑囿,纵情逸乐。卫生之害,积于细微;衔橛之危,起于所忽,不可不慎。

万岁天纵圣明,想初时定无此心,必左右近侍引入非道,陛下不察而误蹈。臣等实为寒心。况去岁以来,灾异迭见,若再从事迭乐,何以感动天心!”

老当益壮的英国公张懋声若洪钟,响彻朝门。

一篇奏疏念完,正德却没有回应,张懋抬头去看,见小皇上捏着一枚铜钱,怔怔出神。

张懋忍住气,重重咳了一声,才把魂游天外的小皇帝给拽了回来,“老国公言辞恳切,情真意浓,这封奏疏朕收到了,就这样把。”

什么叫就这样吧,这就完了?张懋加重语气,奏请道:“臣请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摒弃群小,以正朝纲。”

“这个……”正德正在为难之际,突然有一人出班请奏。

“微臣兵科给事中张龙弹劾英国公张懋:英国公世承国恩,执掌兵权,不思报效,反剥削士卒,侵占京营兵役,逞一人之豪侈,臣请严治其罪。”张龙将一笔笔证据列出,言之凿凿,就差把老头儿穿开裆裤时候犯的错给抖搂出来了。

“万岁,臣……”张懋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剥削士卒,奴役兵丁的事哪个武官没干,何况他这执掌兵权三十多年的武官第一人呢,可这些事却没法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这么大岁数了,脸总得要吧。

张懋脸红脖子粗,太阳穴上血管突突直跳,眼看就有突发脑溢血的危险,朱厚照在御座上笑嘻嘻开言道:“英国公有功于国,老爱卿天性率直,纵有小错,闭门自省也就是了。”

“老臣谢主隆恩。”满脸羞惭的张懋退回朝班,打定主意回去就闭门谢客,谁他娘的也不见了。

“众卿可还有事奏?”因某些缘故,正德昨晚失眠了,精神头有些跟不上。

五府六部的大臣们大眼瞪小眼,刘瑾爪牙明显已经准备好了,谁出头就咬谁,尊宠在勋臣中排第一的英国公都被怼回去了,谁还去触这个霉头。

首辅刘健在人群里睃了一圈,部堂大员们个个眼神躲闪,老大人心中有气,就知道关键时候指望不上这些自保的老滑头,向都察院的张敷华点了点头,张都堂心领神会,向身后的御史里使了个眼色,那帮愣头青想出名都想疯了,最适合当枪使。

一个愣头青果然跳出,“臣陆昆有本:自古宦竖欲擅主权,必先蛊其心志。如秦之赵高等。陛下即位以来,宠信阉寺,颠复典刑。太监马永成、魏彬、罗祥、谷大用辈,共为蒙蔽,日事宴游,上干天和,灾祲数告,廷臣屡谏,未蒙省纳。若辈必谓宫中行乐、何关治乱,此正奸人蒙君故术。陛下广殿细旃,岂知小民穷檐蔀屋风雨不庇?锦衣玉食,岂知小民祁寒暑雨冻馁不堪!驰骋宴乐,岂知小民疾首蹙额赴诉无路!近来夏秋亢旱,江南米价翔贵,京城盗贼横行,岂可纵情恣欲,不一顾念?伏望侧身修行,摒弃贼永成辈以绝乱源,委任大臣,务学亲政以还至治。”

陆昆是张敷华从南京带来的旧部,家里颇有资财,犯不上索贿贪赃,屁股干净胸中自有底气,奏本尽是煌煌之言,理直气壮。

都没等刘瑾的人跳出来,正德一拍御案,喝道:“朕不知庶民之苦?朕来问你,一件青蓝布袄价值几何?”

啊?这事书上没说呀,陆昆垂首道:“臣……不知。”

“朕告诉你,其价四钱五分,朕再问你,一丈红绫价值几何?银丝纱一丈价值几何?细色稻米一石价值几何?猪肉一斤价钱几何?三口之家月用几何?”

一串问题,陆昆脑袋都要垂到地上了,只是不停地说着“臣……不知。”

朱厚照身子向后,懒散地靠在御座上,“陆昆,你值几何啊?”

“臣不知。”已经完全晕菜的陆昆答道。

“那就等知道了再来做官。”朱厚照没好气地说道。

陆昆闻言瘫倒在地上,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仕途就这么完了。

“陛下,所谓术业有专,御史掌监察之责,只需品行端正,直言敢谏,便可任职救民,何必强闻稼穑,通晓市井之事。”刘健突然开言。

刚才那人一口一个“岂知”多痛快,就差把我比晋惠帝了,反过来到他儿这就何必强求,还真是官字两张嘴,朱厚照都被气乐了。

不等他开言反驳,侍立在身侧的刘瑾就冷笑道:“适才陆大人直斥圣上,句句诛心,自己却半点不晓民间疾苦,不解民生何谈救民倒悬。”刚才陆昆弹劾虽没捎上自己,可若是把这些人都贬谪了,刘瑾单枪匹马的跟谁玩去。

刘健捋髯,斜睨刘瑾道:“御史风闻言事,其职责所在,倒是太祖明训: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一个“斩”字说得斩钉截铁,二人四目间火花四溅,互不退让。

“刘瑾,朝堂上几时轮到你说话。”朱厚照打起圆场,训斥完刘瑾又对刘健道:“刘老爱卿,虽有太祖铁牌训令,但自太祖太宗起,此令已名存实亡,不要在拘泥旧制。”

刘健躬身道:“陛下,先帝大丧未久,近者传闻有群小引诱圣上深夜之际,广为游乐,若万一果有此事,于谅阴之礼不合,伏望陛下敬天勤民,节财省役,进贤去佞,赏功罚罪,以使民心可慰。”

朱厚照听到“夜游”之事,脸上已经很不自然,等刘健说完,立刻道:“刘卿所言,忧国忧民,朕当从而行之。今日无事,便退了吧。”

“陛下且慢,昨夜厂卫扰乱京师,京畿动荡,更有锦衣卫与顺天府和兵马司人马私相械斗,全失体统,请皇上严查其咎。”御史张禴突然出班奏道。

提起兵马司,小皇上的脚腕就一阵剧痛,冷哼一声对刘瑾道:“老刘,这事你来说吧。”

“奴婢遵旨。”刘瑾躬身向朱厚照行了一礼,又直起身子朗声道:“昨夜皇上就此事已咎责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三十廷杖,诸位大人对此可还满意?”

朝臣自是知晓廷杖的厉害,没想到皇上下了重手,互相交头接耳,刘健虽然纳闷未经安排突然蹦出来的一位,还是恭敬回道:“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刘瑾微微冷笑,眼神示意。

张禴继续奏道:“锦衣缇骑虽遭重责,顺天府也难辞其咎,臣请治顺天府尹不敬之罪。”

“啊?”今天只是来打酱油上班的顺天府尹胡富一愣,这里有我什么事啊,连忙出班大呼冤枉。

刘健皱眉道:“张大人,即便顺天府有不当之处,也不至入罪十恶吧。”

张禴得意笑道:“刘阁老此言差矣,锦衣卫为天子亲军,代表天子脸面,顺天府折损天子颜面,难道不是大不敬么?”

谢迁怒斥道:“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分明是欲加之罪。”

“谢阁老言重了,刘阁老适才曾言御史可风闻言事,何况下官之言千真万确。”张禴面对二位大学士,没有半分退缩,转对胡富道:“胡大人以为然否?”

“皇上,臣……臣……实在不知此情啊。”胡富喊着撞天屈,他哪儿知道顺天府三班衙役大晚上不睡觉出去跟锦衣卫掐架,有那时间没准还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呢。

张禴面容一整,“那臣便参顺天府尹昏聩失察之罪。”

“陛下,胡富自执掌顺天府来,兢兢业业,克谨忠心,不应以小错加罪。”李东阳出班启奏。

“臣等附议。”刘健、谢迁同时上奏。

“臣附议。”三位阁老出面,其他的部堂大臣纷纷出面保奏。

如此声势让朱厚照为难,侧身低声问刘瑾,“怎么办?”

刘瑾看那帮大臣低着头等回音,轻附耳边说了几句,朱厚照听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

“众卿所言,朕已知晓,胡富执掌顺天府,执法严明,多有辛劳,虽有过失,却有功无罪。”

“万岁圣明。”众臣应和。

胡富擦了擦额头汗水,今儿这关算过去了,真是莫名其妙祸从天降,自己是不是该拜拜菩萨,改改家里风水了。

朱厚照话音一转,“然顺天府琐事繁杂,劳心费神,朕体念胡卿辛苦,进其为南京大理寺卿,即日上任。”

剧情突然反转,众臣还没反应过来,朱厚照就拍拍屁股撤了,只留下震惊错愕的众大臣和满脸苦色要到南京当法院院长的前北京市长。

早朝散去,刘瑾嘴角噙笑,怡然自得的走在御道上。

“刘公公何以如此高兴?”李东阳从身后赶上。

刘瑾略一停步,等着与他比肩,笑道:“咱家为何不高兴,有些人不自量力打咱家的算盘,结果折进去一个三品府尹,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停步转向李东阳,刘瑾轻声道:“咱家也要劝劝李相,以后和这些人走得远些,免得把自己也陷进去。”

李东阳捻须微笑:“老夫谢过公公金玉良言,可是公公未免笑得太早。”

“哦?请李相指教。”刘瑾微微眯眼。

“在太后那里能递上话的,可不止司礼监。”

话一说完,李东阳便拱手告辞,留下刘瑾默默思索。

************丁府,卧房。

在朝堂上众大臣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梅金书正对着一个烂苹果般的屁股施医用药。

谭淑贞众女一脸担忧之色地看着丁寿,这位爷被锦衣卫抬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们一跳,小长今更是哭晕了过去。

而如今这位当事人正趴在床上,享受着自家徒弟亲手熬制的鸡汤,罗祥的手艺的确不俗,经他调教一番,长今的厨艺突飞猛进,无良师傅啪叽着嘴吃得不亦乐乎。

一碗鸡汤喝完,丁寿满意打了个饱嗝,才看见众女神色和偷偷抹泪的长今,不由尴尬笑道:“说了不碍事,你们无须挂念,金书,你来说给她们听。”

“世叔伤情看似可怖,却只是皮腠破损,连肌肉都未伤及,行刑之人竟能将分寸掌握如此精准,殊是不易。”梅大先生啧啧称奇。

听了梅金书的话,众女才算放下心来,这几人都是身世坎坷,谭淑贞、高文心又都是经历过破家之祸的,深知若是丁寿有个好歹,这府中定是天塌地陷,她们的境遇绝好不到哪儿去。

“你们放心了吧,忙各自的事去吧,长今,再给师父盛一碗鸡汤去。”丁寿丝毫不以剥削童工为意。

长今脆生生应了一声,端着碗向厨房跑去,她从小受苦,失去亲人后更是孤苦无依,自从拜了这位师父,周边人对她都是关爱,她是真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下去。

“金书,皇上的伤势如何?”等人走净,丁寿转问。

“还好没伤了骨头,静养一阵就无碍了。”梅金书对这位长辈没有任何守口如瓶的觉悟。

“那就好,那就好。”丁寿庆幸几句,又拧眉暗思皇上大半夜的怎么从院墙翻出来,难不成被人当贼了,任丁大人天纵之才,也想不到昨晚上小皇帝糊里糊涂地失了身。

“老爷,有三位姑娘府前求见。”正当二人讨论小皇帝伤情时,刚刚退下的谭淑贞又来通传。

“姑娘?还三个,叫什么名字?”丁寿趴在床上随口问道。

“领头的姑娘姓骆,还有二位姓郭。”<ahref="“她们怎么来了?快请。”丁寿又扭头对梅金书一番交待。

三女在谭淑贞的引导下,穿过层层院落,虽说也是出身豪富,骆锦枫仍是惊讶于财神府的奢华布置,出身草莽的郭氏二女更是不用说了,郭依云恨恨说道:“贪官污吏,不知剥削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成这么大的宅邸。”

“二妹休要胡说。”郭飞云申饬妹妹一句,现在又不是在白云山劫富济贫的时候,何苦摆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莫说姐妹二人还有求于人,只怕连骆锦枫都要平白得罪。

郭飞云向谭淑贞告罪道:“舍妹口不择言,还请恕罪。”

“奴婢当不起。”谭淑贞欠身回礼,“这府邸也是陛下近些日子赏赐下来的,与老爷并无关系。”

“这位姐姐说的不错,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邓忍,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的女婿。”骆锦枫帮着解释。

“还不是仗势敛财。”郭依云不服气地嘟囔道。

“据婢子所知,这邓忍经商还算公道。”谭淑贞伸手虚引,将三女引到抄手游廊,继续道:“其实钱财本无对错,只要取之有道,豪富亦非罪过。”

谭淑贞房前止步,“老爷身体不适,只能在后宅见客,劳烦诸位了。”

“好大的官威。”郭依云不屑冷哼道。

“住嘴。”郭飞云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若再胡言乱语,立刻就与我回去。”随后跟着骆锦枫进了房间。

郭依云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谭淑贞,狠狠地一跺脚,尾随二人进了房间。

房内满是浓浓药味,几女穿过一座镂空疏竹木雕的圆光罩,见丁二爷盖着一条罗衾,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

“锦枫,二位郭姑娘,小兄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迎客,见谅了。”丁寿呻吟道。

惊呼一声,骆锦枫一步冲上前,“丁大哥,你怎么了?昨日不还无事么?”

“半夜受了顿廷杖,”丁寿苦笑,又安慰道:“皮肉伤,无碍的。”

“大人此言差矣,廷杖之威岂是血肉之躯可抵,若不精心调理,怕是后患无穷。”得了嘱咐的梅金书摇头晃脑又说了一大通,许是入了戏,连丁寿听了都觉得自己屁股保不住了。

骆锦枫也被梅金书说的玄之又玄的医理给饶得头晕,但听起来好像伤得很重,不觉珠泪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为什么打你?”

“一言难尽,总之伴君如伴虎啊。”丁寿喟然长叹,趁机握住柔荑轻轻拍了拍。

骆锦枫没意识到自己小手已被个大男人顺手握住,只顾抱不平道:“总不能平白无故错打好人吧,真是个昏……”

“那个妹子,你们三人来有什么事吗?”丁寿连忙出言打断,好家伙,这小丫头要是在这里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可不是引火烧身么。

骆锦枫为难地看了身后二女,螓首轻摇,“没……没什么事。”

郭飞云面露焦急之色,“妹子……”

“二位姐姐,丁大哥身上有伤,不宜轻动,小妹另想办法。”骆锦枫近乎哀求的神情,让郭飞云不好多言。

“锦枫,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装可怜的丁寿看几人好像有事相求,不由好奇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昨日小妹被人气走,一夜都未曾回来,我们遍寻不着,想着锦衣卫神通广大,能不能帮着寻人。”郭依云没好气道。

“依云姐姐,不要再说了,气走彩云的又不是丁大哥。”骆锦枫替丁寿抱屈。

“他……”郭依云指了指丁寿,到底没把这小子的腌臜事说出来,赌气道:“府中人都派出去了,还找不到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骆锦枫扭捏地摆弄着衣带,嗫嚅道:“小妹还有一个世交,任锦衣卫镇抚,可以由他调配人手帮忙。”

“那你怎么不早说,何必来这里求他。”郭依云闻言大喜,上前挽住骆锦枫臂弯,连连催促:“走,我们现在就去寻那人。”

“且慢。”丁寿本是想着三女同来,不好应对,才装出一副重伤的样子,听闻郭彩云那小妮子跑丢了,这可不是小事,另外二爷的脾性,岂会让那个什么镇抚官抢了自己风头,一掀罗衾,跳下榻来。

“哎呀!”三女同时惊呼,丁寿为方便上药,未着下裳,急切间忘形蹦了下来,那涂满五颜六色药膏的屁股也就算了,前面那一根也屌儿郎当地晃悠在几女面前。

郭飞云姐妹连忙扭身,郭依云还好,未经人事,只是红着脸低啐一声“无耻”,大姐郭飞云却是初为人妇,初时忙着转身回避,略一回味,才省起那物事比起自家丈夫竟大了一倍不止,不由心中小鹿乱撞。

骆锦枫“呀”的一声慌忙捂住双眼,可又好奇地从指缝看去,丁大哥那奇怪的肉棍软耷耷地垂在胯间,不知做什么用的,哎呀,偷看男人身子,真不知羞,想到此处,迅雷女侠的脸颊好似火烧一般。

“失态,失态。”丁寿也是一阵尴尬,忙唤来谭淑贞帮着穿戴衣物。

骆锦枫扭过身子,眼神却不知为何忍不住地向后瞟,“丁大哥,你重伤在身,还是不要轻动吧。”

“彩云姑娘彻夜未归,我又如何安得下心。”穿戴整齐的丁寿走到三女近前,“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师父,鸡汤来了。”小长今端着鸡汤来到门前,正看到出屋的几人,不由睁大了眼睛,怎么师父身边又多了几个漂亮姐姐。

“师父有事出去,来不及喝了。”丁寿接过鸡汤,转身递给梅金书,“金书,你来喝吧。”

看着离去的几人,谭淑贞担心地问道:“梅太医,老爷的伤势无碍吧?”

“本就不是重伤,又施了药,只要不崩开伤口,无事的。”梅金书随口道,低头嗅了嗅碗里鸡汤,就唇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梅金书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只见小长今噘着小嘴气鼓鼓地看着他。

“那个小师妹啊,这个鸡汤虽说滋补,但其中若是再添几味药物,更能促进功效,我这里有几个食补的方子,你可愿学?”梅金书干笑道。

“多谢梅师兄。”长今抿唇一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酒窝,“我再给你盛一碗汤来。”

************城外一处树林。

郭依云一指一处空旷道:“就是在这儿,失了小妹踪迹。”

丁寿点了点头,他并没多带人手,只从府中护卫里抽调了十名锦衣卫,唯一的外援就是正在地上细细寻觅的常九了。

“怎么样?”丁寿深知,若这位子颗领班都查不出来,来再多人手也是无用。

常九直起身子,左顾右看了一番,飞身而起,攀爬到一株大树上,在树上翻查片刻,又落到地上。

“大人请看。”常九递上一角红色碎布。

郭飞云惊呼道:“这是小妹昨天穿的衣服。”

“郭三小姐想必当时躲在树上,不愿与姐妹相见。”常九推测道。

“还能查下去么?”丁寿问道。

“既然发现了踪迹,自然可以顺藤摸瓜。”常九很是自得,地鼠门寻踪蹑迹的本事,绝不在盗墓倒斗之下。

顺着踪迹一路而行,来至密林深处,眼前情形让众人面色一变,即便不用常九出马,也可看出此处有一番恶斗,地上树折草伏,狼藉一片,几棵树身上还有刀剑痕迹。

郭依云不由慌了神,“大姐怎么办?小妹是不是出了意外?”

郭飞云也是六神无主,求助地看向丁寿。

“丁大哥,你在看什么?”骆锦枫看丁寿对着一根折断的树干出神。

“这是被人用拳硬生打断的,树干全部开裂,可见此人拳力刚猛,只是……”丁寿有些犹疑不定。

“只是什么?”郭飞云姐妹也凑了过来,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从这树干看拳法的发力角度,好似是少林派的三十三路闯少林神拳。”

丁寿皱着眉道。

“少林寺的?!小妹怎么会和少林僧人有纠缠,你一定是看错了。”郭依云很是不信丁寿的眼力。

“少林弟子遍天下,在京城出现有什么稀奇。”臭丫头敢跟老子抬杠,原本也没十足把握的丁寿,一口咬定就是少林功夫了。

“少林寺都是得道高僧,你当都像你一样只会欺负弱女子。”郭依云开始鄙夷丁寿的人品了。

丁寿有点后悔,当初在遵化就该敲锣打鼓地把这小丫头光屁股的样子曝光,羞也羞死她了,让她再跟老子犟嘴。

“四铛头说得不错,少林派分支众多,俗家弟子更是数不胜数,京城有少林高手并不出奇。”常九走了过来。

“这位大人,可发现了什么?”郭飞云还知道有求于人,相对客气得多。

常九一张手,手心中是一枚飞镖,长约三寸,镖身成燕尾形,镖尖上下有两道血槽。

一见飞镖,郭依云惊呼道:“燕子镖,果然是小妹,她定是出事了!”忧心小妹安危,眼泪夺眶而出。

“依云姐姐,先别伤心,江湖中用燕子镖的人很多,未必是彩云的。”骆锦枫扶着郭依云肩膀劝解道。

郭飞云拿过那枚飞镖,细细掂了掂,面露惊慌道:“本门的燕子镖手法与众不同,分量和尺寸都是特制,很少与人,这确是本门之物,小妹她……”后话不敢再言。

众人都瞧向常九,常九摇了摇头,道:“显有多人在此争斗,足迹杂乱,郭三小姐到此失了踪迹,想必……”看了几女一眼,还是继续道:“想必是被人擒拿掳走。”

几女面色一变,丁寿沉声道:“那就顺着这些人的足迹查下去。”

“四铛头明鉴,这些人分头而行,属下不知追寻哪一路。”常九一副为难之色。

“那我们就分头去追。”郭依云脱口道。

“对方人多势众,若是你们再落了单,怕又是失手被擒。”略一思忖,丁寿道:“这些人总不会凭空冒出来,顺着他们来路追下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常九躬身领命。

一行人顺着对方踪迹反溯,竟然又回到了京城宣武门外附近,这里虽非城内,却有不少百姓依城建屋,南来入京之人多路经此地,遂使此处渐次繁华起来。

遥看着前方的一排土窑,常九皱眉,“怎么到了窑子里了?”

“窑子?这里也有教坊乐户?”丁寿纳闷问道。

“教坊乐户怎会到这等地方来,升斗小民终日为生计奔波,哪里去得起上等行院,可人之大欲又抑制不住,便有人勾引无籍丐女,在土窑内私设娼窝,俗称”窑子“,招揽的主顾都是些娶不起妻的穷苦百姓和酸书生,也有些纨绔子弟混迹在此。”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丁寿讥笑道,看这附近行人,的确多是穿着粗布短褐的穷苦百姓,其中夹杂着些脚步虚浮的膏粱子弟,更有一些蓝衫都浆洗发白的文人士子,这些穷酸一见有人注视,立即用袖遮面,好似房子着火一样快步走开。

“偶尔换换口味,教四铛头见笑了。”常九捻着鼠须讪笑。

“丁大哥,抓走彩云的人在这里么?”骆锦枫凑上前问道。

“呃,锦枫,前面那处所女儿家去了不方便,我和常九去探探路,你们几人在此静候消息。”丁寿回身嘱咐道。

土窑前有几个穿着灰色粗布衣打着绑腿的人正在揽客,其中一个左腮上有一颗黑痣,痣上还生着一撮毛的汉子冲着丁寿二人就迎了上来,“二位爷,到小的这来看看吧。”

常九故作不耐的挥手撵人,“闪开闪开,都是一些让人玩残了的烂货,休想蒙爷的银子。”

一撮毛不乐意了,“瞧这位爷说的,”打钉“一次不过七文钱,小的犯得着为这点小钱儿蒙您老么,我这儿姑娘换得勤,人也长得水灵,有一批昨天才送到的,包您老满意。”又凑近二人悄声道:“那面那几个,他们的娘们都没法看,就那个高个儿,他窑子里的娘们前两天还在街口要饭呢,浑身上下没四两肉,想想都硌得慌。”

丁寿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是么?那个人呢?”

“那人的?”一撮毛哂然一笑,“那人的娘们倒是有肉,不知奶过几个孩子了,奶子都垂到肚脐眼儿了。”

丁寿二人会意一笑,一撮毛脸上堆笑道:“老规矩,二位爷您可以随便看看,不满意拔腿走人,小的绝无二话。”

一撮毛引着二人到了路边土窑前,一指墙上几个小洞,淫笑道:“二位爷上眼呐。”

丁寿二人将眼睛凑到小洞,向里看去,这土窑屋顶开了天窗,虽不点灯可还光线明亮,里面数十个女子涂脂抹粉,不着寸缕,见有人朝里观望,立刻挺胸抖臀,摆出种种撩人媚态,口中还哼唱着艳曲儿,勾人心魂。

“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羊毛笔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

“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弯弯在两旁,伸手摸姐乳头上,出笼包子无只样。”

“伸手摸姐大肚儿,亲像一区栽秧田,伸手摸姐小肚儿,小肚软软合兄眼。”

“伸手摸姐大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伸手摸妹屁股边,好似扬扬大白绵。”

淫词浪语,再配着羞人的各种动作,明明是来寻人的丁二爷,都有些心里痒痒,一撮毛趁热打铁,道:“二位爷要是嫌看得不真切,可以进去细看。”

丁寿对着常九点了点头,二人叩门而入,那些裸女列队上前,向着二人施礼。

“二位爷,相中哪个就可以立刻上床快活,七文钱一个时辰,童叟无欺。”一撮毛敦促道。

擦,相比昨晚上扔了大把银子什么没干的宜春院,窑子里真是经济实惠,丁寿环视众女,见有几人虽强颜欢笑,眼神中有躲闪之色,便一指其中一女,道:“选她……”

当的一声,土窑门板突然飞起,杀气腾腾的钻云燕手持宝剑冲了进来,用剑逼住一撮毛,喝问道:“说,我小妹到底在哪里?”

丁寿看了看大发雌威的郭依云,后面跟着一脸戒备之色的郭飞云和不好意思看他的骆锦枫,叉腰问道:“我说静候消息,你们有哪一句没听懂?”

骆锦枫委屈地眨了眨眼,“丁大哥,不是我……”

“是我,怕是有些人根本就不顾念小妹安危,这节骨眼还有心思和这些淫妇风流快活。”郭依云冷哼一声,继续逼问一撮毛,“快说我小妹的下落。”

“谁是你小妹,你个疯婆子,青天白日擅闯民宅,还有王法没有。”一撮毛硬气地回道。

“你还敢反咬一口!”郭依云柳眉倒竖,宝剑用力,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昨日被你们劫掠的女子在哪儿?”

“什么女子?我这买卖虽说不纳脂粉钱,可也在顺天府挂了号的,你这平白污蔑,老子要拉你去见官。”

一撮毛理直气壮,气得郭依云七窍生烟,就想一剑先捅他个透明窟窿,郭飞云连忙拉住她,“二妹,这是京师,不得莽撞。”

郭依云愤愤地将一撮毛丢在地上,“那怎么办?”

郭飞云看向骆锦枫,眼神向丁寿那里示意。

骆锦枫点点头,“丁大哥……”

“郭二小姐有主见,你问她喽。”丁寿满腹牢骚,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刚刚坐下,就被屁股上的伤痛激地跳了起来。

骆锦枫上前扶住他,拉着袖子哀求道:“就当看在小妹面上,给拿个主意吧。”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丁二爷心中不忍,走到方才点了出台的女子面前,“你可有什么说的?”

那女子张口欲言,身边女子一拉她胳膊,她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说的。”

“你若是被人拐骗强掳,不妨说出来,我等可为你伸冤。”丁寿皱眉,看这些女子似乎还有顾忌。

“我这是正经买卖,这位爷可别平白污蔑,就是到了顺天府大堂,也自有人给我做主。”一撮毛倒在地上突然大声喊道。

“原来是借了顺天府的势。”丁寿冷笑。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大人,外面来了一支巡捕营的人马。”门口的锦衣卫禀报道。

“什么人在天子脚下白日行凶,还不赶快束手就擒?”外面人大声喊道。

郭飞云二女不由握紧了手中宝剑,她们可都是有案底的绿林英雌,如今被官兵堵到屋里,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

一撮毛一阵奸笑,“老子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哪个不给几分面子,识相的放了老子,今日权当交个朋友了。”

一挑拇指,丁寿赞了声:“光棍。”面容一冷,厉声道:“亮官服,叫他们滚。”

“是。”外面的锦衣卫脱去身上罩衫,现出里面的飞鱼服。

只听外面一阵惊叫,“飞鱼服,是锦衣卫。”

“锦衣卫办差,相好的给个方便。”

外面连声赔罪,接着鸡飞狗跳,比来时还快的消失个干净。

“你……你是锦衣卫?”一撮毛颤声道,如同白日见鬼,浑身打颤。

“锦衣卫一般不插手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若是想管,不知哪个衙门敢拦着。”丁寿轻哼道,转对众女:“你们现在可有什么要说的?”

“官爷,民女有冤啊!”

“大老爷,救救民女!”

霎时间,一多半的裸女都跪了下来,诉说冤屈,这些女子多是外省进京寻亲的,也有一部分是本地人士,在京郊被群乞丐劫掠到一处破庙,轮番奸淫,待羞耻感全去,不生逃念时,再送到此处卖身,说到伤心处,土窑内哭声一片。

骆锦枫等三女听得火起,更为郭彩云担忧,郭依云拽过一撮毛,“说,那些乞丐在哪儿?”

一撮毛面如死灰,“小的罪该万死,求官爷给个痛快,那帮子乞丐惹不起的,若说了他们踪迹,我一家不保。”

郭依云大怒,挥动玉掌,连掴了几个耳光,一撮毛紧咬牙关,不吐一言。

丁寿向常九使了个眼色,常九拎着一撮毛出了土窑,骆锦枫不解道:“丁大哥,他这是……”

“在东厂这么久,怎么也学会了丘公公的几分手段。”丁寿微笑,随后又睃了那帮裸女几眼,这帮女子迎客时不躲不避,呼完冤后竟有羞意,抱胸遮阴蜷缩在地上挤成一团,白花花一片,看着养眼。

忽听外面一声惨叫,叫声刚起便戛然而止,仿佛被堵住了嘴巴,随后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呜声,不到片刻,常九进屋禀道:“招了。”

丁寿点了点头,留下锦衣卫采买衣物,带众女见官,他则带着常九和几女奔赴破庙。

破旧神庙,四壁透风,却没有一丝声响。

即便是大大咧咧的郭依云也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只因此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吱呀”,丁寿凝神戒备,缓缓推开半掩的庙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胃中不住翻滚,身后几女更是惊呼出声。

庙中到处都是尸体,全部血肉模糊,没有一具全尸,一个乞丐依坐在柱子边,他的眼珠吊在眼眶外,手里还拎着半截人腿;一个倒在神案前的乞丐脑浆迸裂,红白鲜明;另有几个乞丐胯下鲜血淋漓,竟没了男根;众乞丐死相凄惨堆堆叠叠,布满了庙内。

“看看有没有……,呕——”丁寿对着常九还没说完,就觉得嗓子眼一紧,终究没忍住,转身在庙外吐了起来。

吐了半天,将小长今的鸡汤全部糟蹋后,丁二爷蹲在那里喘气,直到勘完现场的常九走出庙门。

“怎么样?”丁寿擦了擦嘴角秽物,问道。

常九摇摇头,对未敢入内的三女道:“没有活口。”

郭飞云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常九又道:“没有郭三小姐,死的都是乞丐。”

三女这才长出一口气,随即心又悬了起来,郭依云突然喜道:“你们说,小妹会不会被林中那位少林弟子救走了。”

哎,你当初不是说我走眼了,没有少林弟子参与其中么,丁寿缓缓直起身子,看着钻云燕一脸不爽。

关心则乱,郭飞云也在安慰自己,强作欢笑道:“二妹说得对,定是少林高僧路见不平,救走了小妹,也许现在小妹已经回去了。”

先是少林弟子,后是高僧,再说下去达摩祖师都该出来了,常九终于给这二位思维发散的娘们泼了桶冷水,“在下以为不是。”

“何出此言?”众人齐声问道。

“请随我来。”常九引着几人进入破庙。

尽管丁寿不情不愿,三女又惊又怕,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庙中间倒着一名高大乞丐,肚腹大开,周围几个死去的乞丐嘴里都嚼着他的一截内脏,还有两名乞丐死死咬住他的咽喉。

“四铛头请看……”常九矮身托起那个乞丐头颅,不想那尸体脖颈被咬得狠了,只有颈后一点皮肉相连,他这一托,只将人头都拎了起来。

三女吓得一声尖叫,丁寿也看得皱眉,常和死尸打交道的常九倒不以为意,索性站起身来,直接托着人头道:“这人是丐帮大信分舵舵主钱广进,江湖人称多臂熊,是少林俗家弟子,成名绝技便是三十三路闯少林神拳。”

“这些乞丐是丐帮的人?”丁寿扫了周边几具尸体一眼,疑惑道:“这几个都是被他用拳劲震死的,难道丐帮起了内讧?”

“人都死光了,小妹又去了哪里?”郭飞云急得直跺脚。

丁寿见常九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不耐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三铛头。”常九犹豫了下说道,暗想会不会给白三爷惹来麻烦。

“什么?”几人同时发问。

“他们中的是三铛头的失心散。”常九解释道:“中毒之后会人性全失,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直到生机尽丧。”

“好歹毒的手段。”三女齐刷刷地看向丁寿。

“我真的不知情,不然何必转悠了这大半天。”丁寿无辜地耸肩,“罢了,我带你们去寻他好了。”转身出庙,眼神在草丛中一瞥,厉声喝道:“什么人?”

常九飞身而起,从草丛里抓出一名乞丐,众人只觉一股屎尿恶臭,扑鼻而来,这乞丐丝毫不觉失禁,只是喃喃道:“死光了,死光了……”

常九看他眼神呆滞,对丁寿道:“四铛头,这人怕是惊吓过度。”

“打醒他。”丁寿捂着鼻子躲得远远道。

常九立时左右开弓抽了那乞丐四个大嘴巴,乞丐一激灵,眼神恢复清明,呆呆看了看常九,越过他又看见骆锦枫等三女,待他看到丁寿时,眼睛猛得一亮,一下子扑了过去,“二爷!!!”

宜春院,绣房。

玉堂春将一枚花钿贴在鬓间,揽镜自怜,悠悠一叹。

“姐姐这么漂亮,昨夜多少豪门公子为你神魂颠倒的,何故叹气?”雪里梅凑上前,对着铜镜中的佳人戏谑道。

“难道为你着迷的就少了?”玉堂春反唇相讥道,“昨儿个不还有一位公子与你琴瑟相和,高山流水遇知音么。”

“可你一首诗就把所有人的魂儿都勾去了,他哪还多看人家一眼。”雪里梅垂首绞着手帕。

“小蹄子,你还真想男人了?”玉堂春伸出青葱玉指在雪里梅娇靥上一刮,“真不知羞。”

“哎呀姐姐,你好坏。”雪里梅薄嗔道,伸出粉拳捶打玉堂春。

二人正在嬉闹,珠帘一挑,一秤金走了进来,对着苏三道:“女儿,有客人来寻你。”

“这么早,各房还没挂灯呢?”雪里梅讶异道。

“人家客人想这时候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生客熟客?若是生客,妈妈就替我回了吧,我今儿身子不舒服。”玉堂春蹙眉道。

“要是半生不熟呢?”一秤金一脸狡黠之色,“是昨晚上的一位公子。”

“哪一位?”雪里梅挂着一阵香风冲上前问。

一秤金虽纳闷雪里梅怎么这么上心,还是回道:“就是那位一杯茶给了三百两的王公子。”

“那个败家子儿啊。”雪里梅失望地坐在了绣墩上。

“要是没这些个败家子,你们都喝西北风去。”一秤金轻斥,随后推着玉堂春往外走,“乖女儿,咱们做生意的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你去应对一下,若是把他的魂儿给抓住,咱们就挖了一座金山了……”

雅间之内,王朝儒正品鉴墙上的几幅字画,听得身后环佩叮当,扭过身去,见薄施脂粉的玉堂春敛衽施礼:“奴家玉堂春见过王公子。”

王朝儒长揖回礼,“三姐请了。”

玉堂春听他称呼心中略感不快,还是浅笑道:“昨夜方才别过,王公子又舍友独来,不知所为何事?”

王朝儒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南京故人有鸿雁托付,昨夜人多眼杂,未及奉承,今日特为此来。”

一见信笺上那熟悉的娟秀字迹,玉堂春惊喜站起,“你,这是……”

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到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侧各矗立一头神态威猛的石狮,朱漆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大门匾额上书“丁府”

两个金漆大字,八名锦衣力士挺胸腆肚立在门的两侧。

这威风气势已不是当初的财神府可比,平民百姓宁可绕道都不从这帮煞神眼前经过,偏偏有两名美貌女子主动凑上前来。

一名看着三旬左右的美艳妇人瞧着丁府,眼前一亮,就要跨步上前,她身后的年轻女子略显踌躇,止步不前。

妇人走了几步,未见少女跟上,不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红裙轻摆,来到她身边,挽住少女臂弯,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倒府门前。

“请问这位军爷,此处可是丁寿丁老爷府上?”妇人对着近前一个锦衣卫问道。

腰板笔直鼻孔向天的锦衣卫哼了一声,一指头上匾额,喝道:“你眼——”待他定睛看清眼前是两位娇滴滴的大美人,那“瞎了”二字硬生生咽了进去,“你眼神真好,这可不就是丁大人的府邸么。”刚才起嗓拔得太高,这位后半句强把调门放低,结果声音又尖又细,乍一听比公公还公公。

“既如此劳烦通禀一声,江南故人拜见。”那女子微微一笑,媚态横生,瞬时间那昂藏大汉全身骨头都酥掉了……ps:用三章把行院、私娼、窑子做了个交待,这波私货夹带得痛快,多说一句本文不是回明同人,人物出身归宿不会按照月关的路线走,高能预警。

【大明天下】(57)

作者:hui3292017/5/22字数:15222【第五十七章长夜漫漫】东华门,两名身穿麒麟服的中年人气势汹汹的穿过内金水河,一路向北行来。

路上所遇宫人见了二人都躬身行礼,二人神态倨傲,不理不睬,唯有眼中怒火看得宫人心悸。

这二人便是慈寿太后的两个亲弟弟,寿宁侯张鹤龄与建昌侯张延龄,弘治帝专宠张太后,张氏一门荣宠至极,这二位也被惯得嚣张跋扈,说难听点,被他们踩过的地方连草都不长。

转过御药房,一个青年宦官对着二人恭敬施礼,“奴婢张雄见过二位侯爷。”

张鹤龄从鼻孔“嗯”了一声,算是招呼,脚步不停,继续奔往仁寿宫,平时心情好或许会寒暄几句,可今日不同,自家儿子被人打了,想想昨天晚上儿子捧着猪头般的脑袋回来的样子,他现在都心疼。

可这张雄仿佛不识时务般跟着二人,“不知二位侯爷要去哪儿?”

“我们哥俩要去哪儿轮得到你这奴才管么!”张延龄比自己哥哥脾气还暴躁,当即喷出一句。

“奴婢不敢,”张雄依然脸上带笑,“只是二位侯爷何等尊贵,若是身前没个引路的,怕是失了威风体面。”

这话说得熨帖,二位侯爷听着舒服,张延龄也放缓了语气:“你叫张雄,在宫里什么差事?”

“奴婢现为长随,在司礼监当差。”张雄低眉顺眼地答道。

一般人对宫里的阉人统称太监,可“太监”这一职位不少内侍一辈子都到不了,从杂役火者做起,当差、长随、奉御、监丞、少监,再往上,才是内宦职场生涯的顶峰“太监”,当然即便成了太监也分三六九等,淘宝掌柜怎么着也不等同于马云。

“这么个伶俐人才做了长随,王岳那老狗还真不懂用人。”张延龄讥笑道,他们兄弟两个当年连皇帝帽子都敢顶脑袋上比量,说话从来没什么忌讳。

“司礼监的几位祖宗自有打算,奴婢不敢置喙。”张雄自始至终垂头看着靴尖。

“唷喂,懂事啊,哪天我们跟太后说说,升你做太监得了。”张延龄拍着张雄肩膀,嘻笑道。

张鹤龄咳嗽一声,扫了自己这个成天没个正行的弟弟一眼,沉声道:“太后可在宫里?”

“太后昨晚上忙了半宿,如今该是醒了。”

“昨晚上宫里出了什么事么?”张鹤龄疑惑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打了一个叫丁寿的锦衣卫佥事。”张雄陪着笑脸。

张鹤龄脚步一停,咬牙切齿道:“丁——寿!”

张延龄凑到自家哥哥身前,“哥,那个打了宗说的不就是……”

挥手止住自家兄弟的话,张鹤龄转向张雄,“太后为什么打他?”

“还不是些狗皮倒灶的事情,那小子步入官场才几天啊,又是穿宫腰牌,又是当钦差的,这满树的枣儿就红了他一个,我们宫里面的人没少议论他。”

张雄絮絮叨叨,发泄着牢骚。

张鹤龄眼中寒光一闪,“噢,不知都怎么议论的?”

************仁寿宫寝殿内,张太后慵懒地坐在妆台前,周边宫女如同蝴蝶般穿梭不停,身后四名宫女捧着头油、香精及各种梳洗用具,一名宫女正用犀角梳篦为她梳头。

“禀太后,寿宁、建昌二位侯爷求见。”宫外侍从的小内侍进来禀报。

“他们哥俩来了?”张太后对着正面铜镜看了看,又从两侧宫人举着的镜子里瞅了瞅后脑发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叫他们进来吧。”

张鹤龄兄弟大踏步走进宫内,隔着扇屏就嚷嚷起来,“太后,我们老张家被人欺负啦。”

大嗓门吓了张太后一跳,嗔怪道:“什么事儿一惊一乍的,谁能欺负你们,谁敢欺负你们,进来说话。”

张鹤龄见了姐姐大放悲声,“太后,宗说被人打了。”

“宗说被打了?谁打的?伤得重不重?”一听自家侄子被人揍了,张太后勃然变色,连声问道。

“被抽了好几个巴掌,脸肿得不成样子,太后,您说宗说这孩子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舍得动他一手指头,好不容易拉扯大却被外人给打了,姐姐,您要给我做主诶。”说到动情,寿宁侯眼泪都下来了。

“这么大人了,哭什么鼻子,到底是谁打的?”自家弟弟半天说不到正题,太后焦躁问道。

“是个叫丁寿的锦衣卫。”

侍立在一旁为太后梳头的宫女听了丁寿名字便是一惊,眼珠一转便悄悄退了下去。

“丁寿?”太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不是弄错了,这小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会做出此等狂悖无礼之举?”

一听姐姐还为那小子辩解,二位侯爷更觉委屈,张延龄大叫道:“怎会弄错,昨夜宗俭和宗说在一起,眼看着他被打的,可怜宗俭现在还被吓得六神无主,姐姐诶,您这两侄儿都被这小子欺负了,他眼里哪还有张家,哪还有您啊!”

“昨夜?在哪儿打的宗说?因为什么打的?”张太后隐约觉得不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儿子在青楼争风吃醋挨打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张鹤龄生怕弟弟说漏了嘴,抢声道:“在一处酒楼,几个臭小子在一起借酒闹事,打了侯府的人,宗说就带了人去拿人,结果锦衣卫横插一脚,那个什么丁寿就把他给打了,我那可怜的儿诶!!”

与昨夜的事两相对照,张太后就了然那几个臭小子里八成有自己儿子,丁寿护驾心切,打了张宗说,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挨打的总是自家侄儿,若不惩治他一番,这两个弟弟就不会罢休。

张太后正琢磨怎么收拾丁寿时,身边宫女捧着一个朱漆托盘盈盈拜倒,“太后,这是内府新赶制出的一批首饰,您看可还中意?”

太后扭身看去,托盘上尽是珍珠首饰,连那赤金璎珞上都是明珠点缀,“怎地都是珠饰?”张太后拾起一支珠花问道。

“这都是前些日子得的那些东珠所制,”宫女看着太后手里那支珠花笑道:“太后好眼力,这枚珠花金丝缠绕,单就上面这十数颗珍珠个个珠圆玉润,胜过内府珍藏。”

太后想起丁寿回京曾送了一批东珠过来,这小子这么有孝心,倒还真舍不得重罚了,扭头见张延龄抻着脖子往盘子里瞅,不由笑骂道:“堂堂一个侯爷,就这么见不得好东西,都拿走吧。”

“谢太后。”张延龄颠颠跑过来,接过托盘时,见这宫女清秀俏丽,不由伸手在那笋芽般的玉指上摩挲了一下。

宫女羞红脸颊,匆忙抽手,张延龄嘻嘻一笑,扭身见太后瞪视他一眼,他也不以为意,先帝在时他直接把宫女上了,不还好好的,何况现在做皇帝的还是自己外甥。

见自家兄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张太后心中不满,忍着气道:“说起来这些珠饰也都是丁寿呈献的,便算他的赔礼了,回头再好好训斥他一番,这事就过去了。”

张鹤龄一听就炸了,“太后,那丁寿殴打皇亲,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了,国法何在?”

你还好意思提国法,张太后好悬没笑出来,“这些年你们干的那些事儿国法就容得下了,朝中参你们的奏本摞起来都够盖一座乾清宫了,你们是皇上的亲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们本该多亲近亲近,一起辅佐皇上,何必窝里斗,让人看笑话。”

张鹤龄气鼓鼓道:“姐姐您还真宠爱那小子!”

张太后未听出话中酸意,轻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日逗人开心,我确实有几分喜欢。”招手让身边宫女继续为她上妆。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说这小子的么?”

宫女从一个白玉盒子里取出红蓝花汁凝结而成的口脂帮太后妆唇,张太后抿着唇,含糊问道:“怎么说的?”

张延龄快嘴说道:“那小子执掌天子亲军,出入后宫毫无避讳,怕有秽乱宫闱之嫌,长此以往,难保不会重演天宝年间九姓杂胡故事……”

哗啦啦一阵响,太后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拨到地上,各种胭脂水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弥漫宫室。

太后羞恼地站起,指着二张气得说不出话来,周边宫人慌忙跪倒请罪,两位侯爷则一脸错愕,不知怎么太后姐姐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他是安禄山,哀家是谁?杨玉环么?”太后高耸胸脯起伏不定,冷笑道:“哀家倒是想做那亡国祸水,可惜身边没个好兄弟能成杨国忠。”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整日里在外为非作歹,进宫来不是奏封请赏就是躲祸避灾,先帝时我为你们费了多少唇舌,而今倒好,朝臣没开口,你们倒是把我比作杨玉环了,告诉你们,哀家倒还真想收了这个干儿子,至少他比你们贴心!”张太后想起这么多年为这两兄弟操的心,与弘治皇帝吵的架,愈发觉得心塞委屈,对着身边宫女道:“翠蝶,赶他们出宫,告诉宫卫,今后不要什么人都给放进宫来。”

二张不住告饶,还是被内侍们哄了出去,那名唤翠蝶的宫女再度进殿,见宫人都已撤出,只有张太后孤零零地坐在镜前。

“太后,二位侯爷也是有嘴无心,您不必心郁,免得损伤凤体。”翠蝶柔声劝道。

“说起来都是哀家纵容太过,自种恶果啊!”张太后摇头叹息,随即话锋一转,“翠蝶,你说哀家怎么惩戒那个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惊,讶异道:“您还要处置丁大人?”

“毕竟是他害得哀家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么消得了这口怨气。”太后发了狠话,却没带怒意。

“太后圣心烛照,早有先见之明,昨夜里不是已经惩治过了么。”翠蝶掩唇轻笑道:“听宫门禁卫说,丁大人被抬出去时哭天抹泪,不像个昂藏武夫,倒像个……”

“像什么?”太后好奇问道。

“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太后失笑,朱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该。”

************被赶出宫的二位侯爷晕头转向,好一阵子才找到北,自打他们姐姐做了太后,他们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一向是在宫里看上什么拿什么,在宫外看上什么要什么,怎么今天就失了手呢。

“哥,我们今天说错话了么?”建昌侯爷摸不着头脑,问着自家兄长。

张鹤龄铁青着脸:“咱们哥俩让人给坑了。”

************“干爹,儿子已经按照您老的吩咐做了,刘瑾说您的心意他记下了,以后定有厚报。”

紫禁城一处不起眼的宫院内,萧敬眯眼靠在一张躺椅上,张雄跪在他脚边,一边为他捶腿一边说道。

萧敬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雄偷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萧敬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有什么话,说吧。”

“儿子有一事不明,以您老在宫里的地位资历,何必要向刘瑾卖好。”

萧敬微微睁眼,看了自家干儿子一眼,叹息道:“干爹一把老骨头了,在宫里什么没经过,早已看开了,如今只不过是为你们这些猴崽子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儿子谢过干爹,”张雄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又疑惑问道:“难不成您老觉得王公公他们斗不过刘瑾?”

“现而今还不好说,刘瑾得势的时间太短,夹袋里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一个刘宇还被撵出了京城,他如今外抗朝臣,内斗司礼监,全凭着厂卫张目,圣眷在身,可皇上毕竟年轻,若是内外勾连,铁了心豁出去办他,哼哼……”

萧敬摇了摇头,掰着满是老人斑的手指算计,“王岳自怀恩后便在宫里掌权,根深蒂固,与朝中大臣相交甚密,刘瑾比不得,但他失了东厂,便成了聋子瞎子,想单靠司礼监,是挽不回颓势的。”

“干爹是说,他们二人谁要想得势,除了圣眷,便是在厂卫上下功夫了。”张雄试探问道。

萧敬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子,有点儿眼力……”

************东厂。

小院格局朴素,布置典雅,唯有几处花圃奇花盛开,郁郁花香引得彩蝶蹁跹,往复流连。

落日余晖越过院墙,静静地照在院中石桌上,一人坐姿娴雅,白衣飘飘,身旁供春紫砂壶水汽袅袅,对着进来的丁寿,便是微微一笑。

丁寿自顾坐在他的对面,一杯香茗随之而至。

“丁兄贵客临门,某以茶代酒,聊表寸心。”

身披霞光,白衣如雪,折扇轻摇,衣带当风,眼前人仿佛与这缥缈茶气和圃中花香融为一体,涤人心尘,让原本兴师问罪而来的丁寿有些失神。

“白兄……昨夜辛苦。”丁寿憋出这么一句话。

“为督公效力,分属应当。”白少川细语轻声。

“白兄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有。”白少川云淡风轻。

“白兄当知,破云燕郭彩云与在下有些纠葛。”

“昨日在东厂门前已经知道了。”白少川嘴角噙笑。

轻吁口气,丁寿耐着性子道:“昨日之后郭彩云行踪不明,白兄若知下落还请告知,免得在下良心不安。”

折扇舒展,挡住大半脸庞,露出的一双俏目隐含嘲弄之色,“你——会么?”

本来不会,可东厂大门外站着的三个小丫头逼着就会了,“听闻白兄昨夜救回一个女子,可否赏面一见?”

白少川没有否认,眼帘低垂,“谁说的?”

丁寿语塞,常九千求万恳就差下跪地求自己别提他名字,这小子出使朝鲜一路尽心,真不忍心把他卖了。

“丁某难得来一次,白兄便在室外待客么?”

“室内逼仄,难待贵宾。”白少川端起茶杯,小指微翘,手如兰花,官窑细白瓷的茶杯与白玉般的手掌相比,竟黯然失色。

“你我兄弟,没那么多讲究。”丁寿起身,举步来到房门前,抬手推门。

“迄今为止,擅闯我房间的人还没一个活着。”白少川闭目细嗅茶香,唇角微扬,“勿谓言之不预。”

丁寿面露不信,手掌缓缓靠近房门。

白少川面色沉醉,仿佛沉浸茶香之中。

在手与房门将碰未碰之际,丁寿倏地抽手大笑,“君子不强人所难,不进就不进。”

白少川双目微睁,浅啜一口香茗。

丁寿走近,正色道:“郭家姐妹很是担心彩云姑娘的安危,白兄若知,请不吝见告。”

“丁兄若是信我,就请转告二位郭姑娘,彩云姑娘一切安好,只是受了惊吓,暂时不愿与她们相见。”白少川肃容道。

四目相对,少顷,丁寿便是一乐,“对白兄有什么信不过的。”忽然身子一矮,注视白少川双眼,“刚才是在诈我,对不对?”

白少川凝视他片刻,眼角漾起一股笑意,丁寿得意道:“你果然是在诈我,”直起身形,拍了拍他的肩头,“改日再一起泡汤。”

一个番子捧着一个包袱跑了进来,见了二人行礼,“属下见过三铛头、四铛头。”

“干什么跑得呼哧带喘的?”丁寿喝问道。

“三铛头吩咐属下买的女人衣裳。”番子举起包袱道。

丁寿意味深长地看向白少川,白少川眼神晶莹清澈,毫不避让。

丁寿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白少川含笑低眉,只有那个番子不明所以。

一只紫色蝴蝶挥动翅膀,穿过花圃,落在了适才丁寿未碰的房门上,突然翅膀一阵抖动,直直坠落尘埃……************“你就这么回来了?”

东厂大门外,郭依云杏眼圆睁,喝问道。

“彩云姑娘不愿见你们,我有什么办法。”丁寿耸肩。

“这都是白少川一面之词,你又未曾见到小妹,怎知她不愿见我们?”

“我信他。”丁寿回得干脆利落。

“你……”郭依云怒道,“分明你们官官相护,欺瞒我等。”

“郭二小姐,你若是觉得有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顺天府都可以去告状,若是还觉不足,我也可以带你去寻登闻鼓。”丁寿也是一肚子气,托着一个烂屁股东跑西颠一整天,连一句好话都听不到,这不里外不是人么。

“你还敢说,小妹的事你也难辞其咎,你……”让出身绿林的郭依云去告御状,这事儿他敢说,钻云燕也不敢去做,气愤难当的二小姐抽出宝剑就要砍人。

“依云姐姐,丁大哥带伤劳累一天,有目共睹,要是故意欺瞒,又何必带我们到东厂来。”骆锦枫紧着劝解。

“二妹,如今好歹知道了小妹下落,几方印证小妹也是有惊无险,待过几日再来看看。”郭飞云苦口婆心劝道。

“你们……你们怎么都帮着他!?”郭依云一跺脚,委屈地扭头就走。

“丁大人,此番援手之德,改日登门拜谢。”郭飞云看着丁寿也觉尴尬,不多停留,追赶郭依云而去。

骆锦枫柔声道:“依云姐姐心直口快,丁大哥不要介意,我替她给你赔罪了。”

“锦枫无须揽罪上身,这事与你无关,只是你要劝劝郭姑娘,他若想寻仇,尽可来丁府,绝不要私闯东厂,这里面高手如云,即便是我,也未见得全身而退。”丁寿指着东厂高墙道。

“锦枫晓得了。”骆锦枫惊觉,赶忙去寻那两只燕子,郭飞云还好说,郭依云保不齐真能干出这事来。

************甫进丁府,贻青便迎了上来,不待她开口,丁寿就问道:“我让常九带回那人呢?”

贻青面色古怪,“还在厨房。”

府中的厨房除了给主人宾客预备饭食的小灶,还有给下人做菜的大灶,再加上储存食材的库房等等单独占了一个院子,平日里忙活起来也是热气蒸腾,大汗淋漓,可如今这十几个人都围在一间厨房外,盯着屋内的一幕。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披着头发,裹着一件不合身的绸袍,赤足蹲在一条长凳上,抱着一只肥鸡,桌上地面散落着无数鸡骨,那人眼看也是吃不下了,却仍是勉力将一块撕下的鸡肉缓缓送向口中。

还未及口,便被一只手拦住,“行了,六儿,适可而止吧。”丁寿缓缓走到屋子另一面,顺手用锦帕掩住鼻子,虽说让常九把他浸到河水里洗了半天,又把那身脏衣服扔掉,但丁寿还是忘不了初见时他身上那股臭味。

“二爷,小的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曾经的丁鹤长随,丁家管事,王六扑通跪倒,身子一折,“嗷——”,方才吃的顶到嗓子眼里的食物又吐了出来。

丁寿没好气地问厨房下人,“你们到底给他吃了多少?”

厨房大掌勺怯懦道:“怕伤了胃,没敢给他多吃,可这位爷把小姐给您熬鸡汤的五只鸡都吃了,拦都拦不住。”

行,长今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鸡汤和鸡肉都被吐出来了,丁寿挥手让他们赶紧收拾。

换了间屋子,丁寿看着手足无措的王六,“六儿,好歹卷了家里那么多银子,怎么混到这地步?”

王六又要冲上前抱腿哭诉,被丁寿嫌弃地一脚踢开,他坐在地上呼天抢地道:“二爷,小的冤枉啊,小的看二位爷离家不归,心中担忧,就想着自去寻找,又怕夫人不许,才自作主张搜罗了盘缠,出门寻人。”

丁寿缓缓走近,弯腰道:“这么说,你还是一片忠心咯?”

王六小鸡啄米地连连点头,“小的是家生子的奴才,没有老爷和大爷,哪有小的一家活路,小的良心就是被狗吃了,也干不出背主的事儿来。”

“嘴皮子还是这么溜,”丁寿轻笑,“说得我都差一点信了。哎呀,按大明律法,以奴欺主,流刑千里……”

“二爷……”王六惊惧。

“锦衣卫这里没那么麻烦,四十八套酷刑,你能撑得住几套呢?”丁寿仰头,作盘算状。

“二爷开恩啊!”王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膝行着爬过去求饶。

丁寿又是一腿把他蹬开,王六一个翻身,又爬了过来。

“咦?”丁寿刚才那一腿已经用了几分力气,王六竟能快速爬起,身上还隐有反震之力,“六儿,你练了功夫?”

王六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叫着“二爷开恩”,攀着他腿哭嚎。

“行了,六儿,刚才吓唬你的。”丁寿不耐道。

“真的?!”王六睁大了眼睛,一缕鼻涕眼看着流到嘴里,他吸溜一下,又重新吸回鼻腔,让丁寿一阵恶心。

“真的,好歹你也是把二爷从小带大的,赶快起来,污了爷的袍子,扒你的皮。”丁寿看他的邋遢样直皱眉。

王六忙不迭点头称是,松了双手,又跪在那里把丁寿的袍子褶皱抻直,喜笑颜开的站起身来。

“你这身功夫怎么回事?”丁寿好奇得很,这小子的内力有些怪异。

王六却是一声长叹,把其中缘故一一道来,当时他一个奴才,一无户籍,二无路引,大明虽大,他也无处可去。

在大明朝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那么容易,朱八八当了皇帝恨不得将衣食住行都定上规矩,百姓离家百里就得由官府开具路引,不然就是违法,丁寿离家是因身上有监生的功名,虽是异途,好歹也是体制内的人,明末那位旅行家徐霞客虽说没功名,可人家底子硬,跟东林大佬是姻亲,有官府赠予的“马牌”,可以免费使用驿站,占用民役,随时随地可以让人伺候,除了以上,再想破例的,就只有两种人了。

一种是所谓“游侠”,这帮人倒也不怕查,官府人少会自动躲着他们,官府人多就该他们主动躲开了;还有一种就是“乞丐”了,这批人也不纳户籍,四处流窜,官府也没法统计,据说明初朱八八迁徙大量富户到老家凤阳,这些人思乡心切,可大明律离家日期次数都有限制,便常常化装成乞丐,回家探亲,这习惯到了乾隆朝,就成了黑明的又一铁证:“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也不知拼命想改善家乡环境的朱皇帝会不会在地下找十全老人玩命。

王六想离开宣府的时候,正赶上涂大勇组织丐帮再次大规模寻觅“绿玉杖”,满街都是叫花子,他弄一身行头倒也不难,可惜了,丐帮的切口规矩他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被逮了个正着。

“丐帮没收拾了你?”丁寿讶异,冒充弟子,这在各门各派都是大忌。

“小的说自己刚沦落乞讨,不懂里面规矩,可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幸的丐帮长老涂大勇恰逢经过。”

“涂酒鬼,你和他怎么扯上关系了?”真是山不转水转,哪里都有这老家伙。

“那老儿一副馋酒相,小的就把他带到丁家烧锅,让他狠狠解了一次酒瘾,那老儿许了我个三袋弟子,还传了几手功夫。”

“这么说你小子因祸得福了?”丁寿心中恨恨,我说在洛阳牡丹园那老小子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感情偷喝了自家烧酒,没脸相认。

王六一副哭丧相,“因祸得福?小的算是倒了大霉,那老儿把我交给了那个什么多臂熊钱广进,那小子把我带到浙西,开始还算客气,小的想借机溜走,毕竟还要寻二位爷不是?”

丁寿一阵腻歪,撇撇嘴,“别扯这个,继续说你的事。”

王六称是,继续道:“哪儿想到小的那包银子露了白,钱广进非说我是偷了别家银子,败坏丐帮门风,小的抵死不认,他就恶语相向,小的识相把银子献了给他,那王八蛋立刻就升了我做五袋弟子。”

“你小子爬得挺快的,这样下去,再过几年岂不是能当舵主长老了。”丁寿调侃道。

“二爷,您就别逗小的了,”王六苦着脸,“钱广进在浙江干的事真是生孩子都没屁眼,下辈子都得挨雷劈,小的无意中撞见他的好事,他若不是顾忌涂长老,早把我宰了,明着把我当心腹,暗地里对我日夜提防,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他们快活,老子却要在外面喝西北风,草他奶奶的。”

瞧着王六愤愤的样子,就知道这位五袋弟子没落下多少实惠,丁寿纳闷:“你们既然在东南快活,怎地又跑到了直隶作孽?”

听王六一说,他才晓得,牡丹园之后,丐帮就真分了家,涂大勇在君山开香堂,问罪蓝廷瑞,蓝长老则割据西南,要涂大勇到四川伏法,二人各有势力,在丐帮地位特殊,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原本在直隶的大仁分舵舵主是凃酒鬼亲信,被他调到南面以壮声势,这个钱广进就带着亲信到了京城。

丁寿心中一阵盘算,丐帮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自己要不要在里面掺一脚呢,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堂堂的天下第一大帮,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六儿,你有什么打算?”

王六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二爷,小的总算找到你了,今后就在您身边鞍前马后地跑腿出力,也算对得起老爷了。”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那我大哥呢?”丁寿扭身问道。

“啊?”

“丐帮人多势众,眼线广布天下,你就没想着用丐帮的人手找找大哥?”

丁寿凝视王六问道。

“二爷,以前小的说不上话啊。”王六委屈道。

“如今呢?”

“现而今么,小的倒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王六苦笑道:“比我身份高的都死光了,可是出了北直隶,小的这五袋身份还是屁用没有啊。”

“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份大礼。”丁寿得意笑道。

************“贻青,你方才有什么事?”安排好王六的事,丁寿才想起贻青好像有话要说。

“老爷,有两名女子拜访,说是您的故人,现在偏厅候着。”贻青回道。

“怎么又有女子?”大清早来了三个女子,结果绕北京转了一天,还没落好,这又来了两个,二爷有些头疼。

丁府偏花厅。

客位上首一名红衣少妇四下打量着花厅布局,一只如白玉雕成的手掌轻轻拨动身侧盖碗,秋波盈盈,媚态横生。

下首少女穿着一袭银白绸面细褶裙,螓首低垂,秀眉凤目,容色绝丽。

进入花厅的丁寿见了二人一愣:“是你们?”

“婢子杜云娘拜见公子。”杜云娘起身行礼,微微一笑,荡人心魄。

杜云娘见身后女子局促不安,一双玉手只是绞着腰边宫绦,止步不前,不由浅笑,催促道:“楚楚妹子,人都到了,还扭捏什么,过来给公子见礼。”

楚楚娇羞上前,声如蚊蝇:“楚楚给公子见礼。”瞬时间晕满双颊,羞涩之态看得丁寿眼睛发直。

杜云娘将柔软的身子倚在丁寿身上,玉指在他眼前一晃,“好看么?”

丁寿缓过神来,“远来辛苦,贻青,快给客人安排下处。”

本就羞涩万分的楚楚如蒙大赦,紧跟着贻青出了厅门。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丁寿把玩着杜云娘胸前丰硕,问道。

“公子这里艳福齐天,自然想不起妾身这可怜人……哎呀。”

丁寿隔着衣服,将她的一颗鲜红樱桃轻轻一扯,引得杜云娘娇声呼痛,“问你话就说,别扯不相干的,不然家法伺候。”

杜云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公子这么不知怜香惜玉,枉费奴家一番苦心。”

那日将秘笈交于楚楚,杜云娘并未走远,楚楚投河时她及时相救,但毕竟天寒水冷,楚楚没有武功根基,身子孱弱,受了风寒,这些时日一直由她陪伴调理养病。

“奴家苦口婆心,终于劝得人家姑娘愿意服侍公子,可终究脸皮子嫩,这火候啊,还要您自己把握。”杜云娘酡红娇颜仰起,纤纤玉指点着丁寿额头。

************房门突然被推开,将正捧着医书的梅金书吓了一跳。

“世叔,你……”梅大先生见这位师门长辈一话不说开始解腰带脱裤子,脸色尴尬,“世叔,小侄并无龙阳之好。”

“滚你的蛋,”丁寿难得对自家师侄爆了句粗口,“你那个什么生肌散、活血丹、金疮药快往我身上使,屁股上这点伤晚上前必须治好。”

“皮肉之伤又不是糊纸,哪能说好就好。”这要求让梅太医犯难。

“起码也不能让这伤影响动作。”丁二爷的声音都开始尖锐了。

************紫檀架子床上挂着银红蝉纱绣帐,粉红色的流苏垂帘,无风轻摆。

梨木圆桌前,楚楚单手支颐,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红色纱灯,明亮柔和的灯光洒在她俏美的脸上,泛起朦胧的光晕。

门扉轻响,楚楚惊醒,起身开门,门外之人长身玉立,双眉斜飞,少见的没有带着那招牌式的坏笑。

“楚楚姑娘,可方便一叙。”丁寿微笑。

楚楚点了点头,侧身让他入内,“公子请坐。”

丁寿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不必了,只是几句话。”

“云娘已经将事情本末告知我了。”丁寿突然说的话让楚楚神情哀伤。

“说起来根源还是丁某之过,害得姑娘孤苦无依,”丁寿叹息一声,“丁寿为人贪花好色,本是配不上姑娘,但若姑娘不弃,丁某不敢说此生只爱姑娘一人,但会倾尽一生爱你护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楚楚身子一震,想起云五分手恶言,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丁寿伸手欲为她拭去眼泪,楚楚本能地向后一躲。

缓缓放下手掌,丁寿苦笑,“若是丁寿无福,姑娘也请安心在此住下,府中上下必待姑娘如上宾,以赎前愆。”

诚恳说完,丁寿回身欲走。

“公子留步。”

丁寿止步,却没有回身,脸上浮起淡淡笑意。

楚楚心中酸楚,凄惶道:“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还能到哪里去,只求公子怜惜楚楚命苦,不再负我。”

丁寿没有答话,回身向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这次楚楚没有闪避,将脸颊靠在他的胸口。

丁寿低首,将她玉面上的泪珠轻轻啜净。

楚楚正被男子气息熏得沉醉,忽然朱唇已被两片温热厚唇封住,惊得她星眸大睁,想要推拒,却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丁寿拦腰将她抱起,轻放到绣床上,楚楚大眼中隐含惧色,不知将迎来的是何场面。

单膝跪地,丁寿为她褪下天青色的绣鞋,一只两只落在地上,楚楚觉得心房好似也受了两下重击。

隔着一层湖丝罗袜,丁寿将她的玉足握在手中,只觉得柔若无骨,忍不住揉捏一下,玉足不安地在他手中扭动一下,轻轻一笑,两只罗袜也离她而去。

手掌中的玉足纤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十颗玉趾,晶莹如珠,莹润非常,不时扭动一下,甚为可爱。

丁寿忍不住握住她的脚踝,细细的把玩,时而轻握寻找她纤细的骨骼,时而捏一捏她那种晶莹柔软的趾珠,甚至童心大起的偷挠她的脚心。

楚楚不禁扭动着双足,不时从檀口中发出一声娇呼,咬着牙暗暗承受那种酸痒,心底的那层惊恐抗拒不知不觉淡了。

丁寿终于放过了那对霜足,将她轻轻拉起,月白暗纹的立领长袄落地,眼前雪白的颜色瞬间让他有些失神,修长手臂仿佛用白玉雕成,连锁骨都带着微妙而动人的味道。

她的上身唯余一个银白色的肚兜,窄小的布料只能裹住一双圣女玉峰,却露出纤柔的腰肢与一点香脐。

丁寿柔情的拥吻着她,双手不断的在她玉背柳腰间抚动,并且逐渐移动的抚至她胸胁、玉臀处,一番爱抚,楚楚经受不住,软倒在他怀中,眸中似含着一汪春水。

一双玉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肚兜压在丁寿坚实的胸膛上,他的手再一次放在她的腰间,扯住裙摆,轻轻往下一拉,细褶长裙随之坠下,露出一双修长紧并的玉腿,一条白绸亵裤裹住丰臀。

丁寿将她平放在床上,将她的脸搬过来,让她望着自己,再一次深深吻上,楚楚芳心激荡,不知是羞是喜,在惶恐且甜蜜的感觉中,不自觉的缓缓合上了双眼,也情不自禁的将双臂搂住了他的后背。

觉得胸前突然一凉,楚楚一声惊呼,本能的护住胸前,但她纤细的双臂所能护住的地方实在有限,大片白色的玉峰毫无遮掩,一双玉臂反将玉峰压的有些变形,更加显得诱人。

丁寿抓住她的双手,压向两边,暴露出的雪峰微微颤动了一下,依旧傲然挺立,一只大手攀上了高耸玉峰,软中带硬的雪峰不住变幻形状,那粒嫣红却坚挺翘起。

“嗯……不……不可……嗯……不要……我……怕……”虽然配合的屈起双腿,但身上最后一丝布料的离开让楚楚心神恍惚,星眸紧闭,雪白娇躯如蛇的轻轻扭动。

未等到随后而来的狂风暴雨,楚楚好奇的微眯双目望去,却见丁寿在一旁正迅疾的脱下衣衫,霎时羞得呢喃一声,急忙紧闭双目,全身火烫。

丁寿全身衫裤尽褪,静观眼前玉人玲珑身躯,雪肤凝脂,柔白如玉,一对圆滚饱满的尖挺酥胸急促起伏,小腹平滑柔软,诱人香脐下方一双丰盈修长的玉腿半伸半屈,蜜桃般玉臀圆润突出,胯间那片柔细稀疏的茸毛间,隐隐有闪亮的水珠渗出。

如此一个娇艳动人玲珑美妙的身躯尽现眼前,令丁寿血脉贲张,欲火高炽。轻柔侧伏在她身旁,一双大手又开始轻柔的抚着她香肩,逐渐抚至胸口、双峰及至小腹,处处皆是柔嫩细腻平滑如玉,诱人至极令人心荡。

一双大手同时握住了双峰,丁寿双唇已吮住了一粒虎口间的粉色樱桃。

“啊……”

一声惊悸的颤呼声未落,丁寿已在如玉双峰上不停的轻舔吸吮甚或轻咬,使得楚楚的呻吟声连连不断,娇躯惊悸轻扭不止,一双玉手则顺着他结实背肌到处乱抚乱抓着……“啊……”这次惊叫的却是丁寿,一直闭眼不敢看人的楚楚睁开美目,这才瞧见他那伤情可怖的屁股。

“公子,你这是……”

丁寿额头冒汗,强笑道:“不碍事,昨夜受了廷杖。”

“身体要紧,岂可强行欢好,还是改日吧……”楚楚娇喘道。

“说了不碍事,我一刻也等不得了。”只见丁寿额头冒汗,胯间肉棒坚挺粗涨,双手微颤的再度抚上了她如玉娇躯,登上圆滚的双峰,体会着那种柔细滑嫩,软中带硬的美妙触感,柔嫩的玉乳也随着他手指用力掐握变得凹陷起伏。

此时楚楚也已被挑逗得春心荡样,内心火热,双颊桃红,鼻息粗喘,身下的被褥已被抓揉成团了,若是丁寿真的抽身而走,她也不知是希望多还是失望多。

丁寿已欲火焚身得难以忍受,立即伏压在她身躯上,楚楚也在激情下配合得玉臂一抬,紧紧搂抱住他背脊,霎时身躯相贴四臂交缠紧搂,四唇相接,二人再度吮吻,两条肉舌纠结缠绵,津液互渡。

一双玉腿被他双膝撑张大开,早已渗湿的乌黑茸毛紧贴肌肤,使得两片柔嫩肉阜紧夹的肉缝玉门清晰可见。

楚楚在激情拥吻中,只觉胯间羞处被一个火烫之物紧顶着,不由回想起当初那根让她迷茫羞臊中做出种种羞人之事的器物,心中又是羞畏又是期待。

在那根巨大火烫之物缓缓顶撑中,小穴逐渐被撑胀得有些痛楚,好似突然要被撑裂一般。

“啊……痛……不……不要顶了……”

“公子,楚楚还是处子之身,不能鲁莽。”不知何时,杜云娘已来到了房内。

“杜姐姐……帮……帮我。”楚楚美目含泪,哀求道。

肉棒进入小穴不过寸许,丁寿进退不得,催促道:“快来帮忙。”

杜云娘娇媚一笑,缓缓脱去那身红裙,屋内又多了一具成熟丰满的诱人胴体。

“妹子,别害怕,待姐姐服侍你和公子。”杜云娘抱住楚楚,轻轻劝慰。

楚楚点了点头,这大半年来她二人相依为命,多蒙杜云娘照料她才病愈,对此女有种莫名的依恋和信任。

杜云娘示意丁寿不再深顶入内,弯下身子不断的吻吮吸舔楚楚朱唇玉颈,双手则在她双乳之间不停的揉摸抚动。

楚楚慢慢觉得穴口处的痛楚渐消,而且身躯被杜云娘的双手挑逗得极度刺激,芳心及身躯内里恍如有千万个虫蝼抓爬,不断的涌生出难以忍受的酸痒感,玉道深处也不断分泌淫液,春心荡样难以自禁,她开始轻轻扭摇身躯。

体内深处涌生的难以忍受的酸痒感,将小穴撑胀的痛楚感完全压盖,并且因为阴道逐渐适应了火烫肉棒的巨大撑胀,再经过淫液滑润,紧顶未动的肉棒菇头,竟然已随着她难以自禁的扭摇,逐渐滑动深入。

“痒……里面好……好痒。”花心深处不断涌生出的酸痒感难以忍受,楚楚现在不怕疼,只期望有东西能深入体内缓解那股痒意。

丁寿被愈来愈高炽的欲火,冲激得再也难忍受,瞅见杜云娘对他点头示意,下身猛然往下一压,粗长肉棒猛地深深挺入,并且好似冲破了一道屏障直插入底。

“啊——”楚楚下体骤然一阵撑胀撕裂的剧痛,顿时痛得她全身紧缩僵硬,双目圆睁的痛叫出声,杜云娘朱唇紧紧吻住她那娇艳如花瓣的香唇,使她仅能嗯嗯不止的靠着鼻声哼痛。

泪水滴流,搂着丁寿背脊的双手,指甲抓掐入他肌肉内,丁寿这一挺,只觉肉棒冲入一道紧窄温热的深洞中,温热紧窄肉壁的紧裹包夹,生出的舒爽感让他忽略了背后疼痛,双手分别紧搂她玉臀,使两人下体紧贴不松。

在杜云娘拥吻下,下体羞处内骤然而起的撕裂剧痛慢慢缓解,楚楚感觉那根似欲顶入心坎中的火烫粗长巨物,虽将下体深处充胀得甚为难受,不过却使内里深处原本难以忍受的搔痒酸麻感消失不少。

自己保存一十九年的清白,此时全然奉献给眼前男子了,楚楚心中的失落和下体的充实感交杂,原本僵硬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的又恢复了柔软,眼波流转,微微仰首的望着丁寿。

杜云娘红唇带着一线银丝离开了她的香唇,朱唇终于获得了舒解,含羞呢喃道:“嗯……你……好坏……差点顶……顶死妾身了……”

丁寿眼神炽热,回望着那双射出柔情依恋的美目:“若是痛得厉害,今日就算了吧。”

楚楚粉拳轻捶他的胸口,羞嗔道:“讨厌,人家什么都给你了,还说这样的话。”

“他这叫:得了便宜卖乖。”杜云娘腻声道,转到丁寿身侧,吐气如兰,“该动一动了。”

丁寿得意的一笑,缓缓高抬下身,将肉棒缓缓抽出,楚楚觉得在那火烫巨物逐渐抽离时,虽有阵痛,下体充胀撕裂的痛楚感觉却消失不少,但却另有一种空虚感觉涌生。

她想要询问杜云娘,又不知如何开口,芳心迷茫中,突然那火烫巨物竟又缓缓的再度深入,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地抽离又深入,楚楚只觉下体的痛楚渐次减少,并且觉得花心深处难以言喻的酸痒酥麻,又开始逐渐涌生,身不由主地随着大肉棒的进出,柳腰摆动扭摇,樱唇不时哼出令人销魂的喘声及呻吟呓语。

“痒……里……面痒……好……烫……舒服……”

丁寿耳闻近乎浪荡的呻吟声,内心的欲火更炽,下身耸挺的速度也愈来愈快,肉棒抽顶也愈来愈深入,次次皆是刚抽至穴口,又快速冲顶入深处。

楚楚被丁寿越来越狠的抽送,刺激得全身颤抖,胀痛中伴随着难言的舒爽感,随着粗长肉棒愈来愈快的抽挺,花心内的舒爽感也愈来愈强。

再加上身上胸腹腰臀等各处敏感处,被丁寿和杜云娘二人毫不空闲的分别抓揉掐握,舔吸吮吻,使身躯上也涌生出令她全身发软的美妙感觉,将她逐渐带往有如仙境的虚无中,娇哼呻吟似泣似欢。

“杜……姐姐……我心……里有火……呜呜……舒服透……”

在巨大的冲顶之力下,楚楚玲珑剔透的身躯扭动加快,随着愈来愈高亢的美妙舒爽感,柳腰迎合着不住上挺,娇躯恍如大海中的起伏波浪。

二人下体交合处,随着肉棒的快速抽挺,连连不断的响起肌肉拍撞声,由阴户内溢出混合著落红的涓涓细流,将身下被褥渗湿了一大片。

逐渐被快感浪潮淹没的楚楚,双手紧紧抓搂住身上男人,娇靥上浮现出一片又媚又荡的红潮,神态中更有种令人为之销魂的诱人韵味。

丁寿突然双手搂着她柳腰,双膝马步站起,双臂紧搂他背脊的楚楚也随之而起,双腿分张跨坐在他双腿上,粗长肉棒更加深入,直直将她花心内的软肉顶得向内凹陷,仿佛直直顶入她心口上,令她灵魂尽酥,香颈一仰,一串难以自禁的婉转娇啼荡呼出口,娇躯扭摇得也更为颠狂浪荡,使得一旁的杜云娘不得不伸手相扶,免得她坠落下去。

楚楚猛地全身一阵惊悸抽搐,双手双腿紧紧夹搂住丁寿身躯,螓首左右乱晃,朱唇疯狂地吻着丁寿唇面,玉臀更是狂扭狂摇得如同狂涛巨浪中的小舟,终于在连连浪叫之后,玉臀骤停,紧顶住丁寿腰跨,随之全身惊颤发抖,贝齿咬在他肩颈之间,泛红的肌肤冒出一层鸡皮,阴穴内急剧蠕裹收缩,一片阴凉的元阴,如同洪水泛滥似地狂泄而出。

一瞬间楚楚的意识恍如飘入一片虚空,泪水滂沱而下,呢喃呓语的不知在说些甚么,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身躯发软娇弱无力地倚倒在丁寿怀中,哽咽轻泣不止。

丁寿也被她激荡狂颠的神态刺激得血脉贲张难以忍受,双手抱着她玉臀连连高抬狠放,下身也连连往上耸挺,已经浑身酸软的楚楚被如此狂猛之势,顶得全身颤抖尖叫连连。

“公子,她不行了,在这样下去会伤了身子的。”杜云娘强行将楚楚从他怀中抱开,安置在榻上,成熟娇躯完成一个极美的弧度,臀如满月,正对着丁寿,丁寿上前揽住她的腰肢,腰身轻挺。

杜云娘一声惊呼,感受着体内的火热壮硕,顺从地弯身弓腰,双手扶住床沿,雪臀向后耸动迎合。

在杜云娘的狂放尖叫中,战事再起。

长夜漫漫,春宵苦短。

************朦朦胧胧的月光越过窗格,洒在榻上一个少女身上。

身上虽盖着薄薄罗衾,但贴合身躯的曼妙曲线和裸露的圆润双肩,可知少女不着寸缕,稚嫩的脸庞上泪痕犹在,交合在一起的长长睫毛轻轻抖动,显是受了梦魇。

房门推开,一个白衣人慢慢走近,一件罗裳轻盖在她裸露的肩头,却惊醒了少女,她一脸惊恐警醒之色,待看清来人,才轻呼了口气。

“吓到你了?”白少川转过身去。

少女才发觉罗衾滑落,胸前蓓蕾已然暴露在空气中,她缓缓披上衣服,“此番多谢白公子相救。”

“你真的不愿见她们?”白少川负手立在窗前,轻声问道。

郭彩云凄然一笑,反问道:“我还有脸见她们么?”

白少川回身,“虽白璧蒙瑕,姑娘却未真个失身,况且得罪姑娘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又何必自苦。”

郭彩云摇了摇头,“若是白公子不便,我另谋去处,援手之恩,来日再报。”话未说完,眼中忽然挂下两颗晶莹的泪水,从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流了下来,跟着泪水不断,成串流下。

眼神中的哀婉绝望,让白少川心中一痛,不由想起了那个在漫天飞雪中翩翩起舞的柔情女子,轻声道:“你若愿意,可一直住下。”

“真的?!”泪珠犹在,郭彩云喜不自禁。

白少川转身看着窗外的凄星冷月,没再说话。

夜幕深沉,无有终时。

【大明天下】(58)

作者:hui3292017/6/4字数:13502【第五十八章路见不平】刘瑾轻轻拨动青花盖碗,一杯香茗将饮未饮,只是对着刚进来的丁寿似笑非笑,“寿哥儿,伤势可好了?”

昨晚上连闯两关神清气爽的丁寿,虽纳闷这老太监怎么大清早的跑来自家,还是实话实说地笑道:“赖公公费心,那顿廷杖已无大碍。”

“咱家觉得也是,要不然你能四九城的招摇显摆,明晃晃地打咱家的脸!”刘瑾声音忽然转冷,将茶盏重重地放在身旁几案上。

“公公,属下已然尽量低调,擒获的人犯交由顺天府处理,未敢露了自家行藏。”丁寿连忙解释。

“交给顺天府?胡富该怎样感谢你送的这份大礼?”刘瑾冷哼一声,挥手止住丁寿接下的话,“好了,也算是错有错着,昨个早朝咱家刚把胡富给拱出了顺天府,如今的顺天府是顺天府丞胡汝砺代掌,把这案子压上几天,便当做他的功绩报上去吧。”

丁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胡汝砺的履历,试探道:“可是前任大同知府的宁夏胡汝砺?”

“不错,胡良弼在大同任上敢于任事,治迹颇著,只当一个府丞实在屈才了,借这个案子刚好推他一把。”刘瑾冷笑,“京畿之地,竟有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也该有人好好治理一番了。”

“胡大人是督公乡党,才敢兼备,在大同时便绳下以法,早有官声,当是不二人选。”丁寿双手托起茶盏,为刘瑾奉上。

明朝时的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可不是后世简单的陕西省,囊括了后世陕西、甘肃、宁夏三省和青海、内蒙、新疆各一部,刘公公的同乡往大了说是遍及西北。

“你小子就是会说话,”刘瑾对丁寿说的话很满意,一只手接过茶盏,浅饮一口,貌似不经意地道:“昨个寿宁、建昌二位侯爷在太后那儿把你给告了。”

“啊?!”昨儿一天没闲着,丁二爷把打了人儿子的事情都忘干净了,焦急道:“太后怎么说?可要问罪与我?”

“瞧你那出息样,幸的有人提了醒,咱家在太后和他们之间别了根刺,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刘瑾对丁寿没有城府的样子很是不满。

丁寿提起的心刚要放下,刘瑾又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所谓疏不间亲,二位侯爷与太后过一万年也是姐弟,他们哪天和好,就是你小子倒霉的时候。”

“督公,那小子该怎么办?您得帮帮我啊。”丁寿那颗心又提了起来。

“你小子在京城到处惹事,咱家四处贴人情,给你擦屁股都忙不过来,怎么帮?”刘瑾冷声喝道。

“您老就不管属下了?”丁寿哭丧脸道。

“就看不了你这德行,”刘瑾貌似不忍,招手让丁寿靠近,小声道:“现而今你得用苦肉计,在万岁和太后那里装可怜,先离开京城这个是非窝。”

“没问题,卑职立马告假回宣府,”反正本就打算要回去一趟,丁寿自无二话,倒是另一个问题犯难,“只是……,这可怜怎么装?”

“你不刚受过廷杖么?”刘瑾哂然道。

“可这伤本就不重,如今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刚做了一夜床上运动的丁寿没打算隐瞒伤情。

“好办。”刘瑾轻轻一笑,倏然出掌,直印在丁寿胸口。

丁寿猝不及防,倒飞而出,飞到廊下身形一坠,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嗓子眼一甜,一丝血痕从嘴角沁出。

刘瑾微笑之色不变,缓缓站起,“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属下胡作非为,给……咳咳……给督公添了麻烦。”丁寿面色苍白,胸口郁闷难言,这老太监真打啊!

“还有呢?”刘瑾向他缓缓逼近。

“昨夜行止未能及早禀告公公,咳咳,以至于公公未能提早布局,措手不及。”丁寿搜肠刮肚,老实交待自己的历史问题。

刘瑾缓步走到丁寿身前,冷冷道:“记着,以后再带皇上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咱家亲手废了你。”

丁寿艰难地点了点头,刘瑾再度伸出手来,二爷心有余悸地向后一缩。

一声轻叹,刘瑾扶臂将丁寿抬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宣府安分养伤,等咱家给你把腚眼子擦干净了再回来。”

扔下这句话,老太监径直出府而去。

************京师向北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马迤逦而行。

八名锦衣校尉开路,二十名身着圆领甲的锦衣力士紧随其后,簇拥着八人抬垂挂青幔的豪华眠舆,这便是告病出京的丁寿一行了。

真要较真了说,丁大人如今的排场处处逾制,朱八八做了皇上把吃喝拉撒所有的规矩都定遍了,自然不会放过出行。坐在轿子上以人代畜的事,恨官爱民的洪武皇帝自是不允许,规定除了妇女和官民老疾者可以乘轿外,其他人如丁二爷这样的武官“虽极品,必乘马”,不过这规定和大明其他法律一样,越往后越不当回事。朱家皇帝只有三令五申,条件越放越宽,弘治七年,孝宗诏令三品以上文官可以坐轿,只限四人抬,就在今年,小皇帝还专门下诏重申此事,如丁寿这般品级不够、武臣乘轿、还逾制八抬,活脱挨参的节奏。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可是架不住丁大人告假时那副脸色苍白的惨样,时不时还咳口血出来,着实吓坏了宫中两位贵人。

朱厚照心中有愧,内廷御药大把大把的赐下来,张太后更是心疼这贴心的小家伙,暗骂两个弟弟,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依不饶的,真是不懂事,这京城离宣府虽说不远,可这身子骨也经不起马上颠簸之苦啊,干脆,坐哀家的卧舆回去。

凭良心说,丁寿也非有心招摇,他已经低调的把十六人抬的眠舆换成八人抬了,反正锦衣卫本就有銮仪的差事,从中挑选几个身高体壮的缩减一半人手也还应付得过去,再要减成四人,那几个轿夫就不干了,大人您开恩,这是活活累死哥几个啊。

“咳咳……”丁二爷如今是多愁多病身,斜靠在红心金边织丝的座褥上,一脸倦容地看着身前的两个倾国倾城貌,一身白裙的楚楚正专注地更换脚边香炉内的安息香,红裙似火的杜云娘从轿帘边刚熬好一碗药端了过来。

“爷,该吃药了。”

看着散发着浓浓药味的药汤,丁寿还是皱眉一饮而尽,咂咂嘴:“苦——。”

“良药苦口么。”杜云娘咯咯娇笑,用香帕帮着丁寿擦净嘴角药渍,从一旁的剔红捧盒内取出一颗蜜饯,送到丁寿嘴里。

丁寿缓缓咀嚼,驱散着口中苦涩,探头伸出眠舆。

“大人,什么吩咐?”护卫在眠舆旁的杜星野和钱宁连忙凑上前问道。

“还有多久到宣府镇城?”丁寿病恹恹地问道。

“这个——?”钱宁又不是本地人,他哪儿知道路程,左右看看,招手道:“那个王兄,大人有事询问。”

青衣小帽的王六连声应着,小跑了过来,“二爷,您什么吩咐?”

“你死哪儿去了?”丁寿不满地问道。

“刚才在鸡鸣驿打尖,小的吃多了,在道边解个手。”王六呵呵傻笑,这几天跟做梦一样,二爷真是发达了,那么大宅子住着,许多下人伺候着,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水灵灵的,就轿子里那二位,年轻的好像天上仙子,让人不敢多看,最要命的是那个红裙娘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风骚,冲你笑一下感觉骨头都能酥掉了。对了,这大轿子叫什么舆来着,里面还有床,据说是太后乘坐的,天娘咧,那二爷岂不是和太后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到这儿就不敢往下想了,暗道几声罪过,偷眼打量身边的护卫,这一个个也都是当官儿的,这几天个个对自己称兄道弟,说书的老说什么宰相门前七品官,虽说二爷这个什么佥事不知道和宰相差多远,但估计小不了,那六爷今后也该是个人物了吧,哈哈,以后再吃鸡老子吃一只扔一只,就扔丐帮那群叫花子面前,还不许他们捡,王六沉浸在未来生活的狂想中,对丁寿后面的问话充耳不闻。

丁寿见他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恼道:“瞎想什么呢,爷问你话呢。”

“啊!?”王六愕然:“二爷,您问什么?”

钱宁在王六身旁低声道:“王兄,大人问还有多久到宣府镇城?”

“二爷,咱们过鸡鸣驿近四十里了,再有二十里地就该到家了。”清醒过来的王六脑子反应还不算慢。

“落轿。”丁寿令道。

钱宁赶紧挥手,让前后轿夫把卧舆落地,小心掀起青幔,询问道:“大人,您这是……”

“出来透透气。”丁寿低头出了轿子,活动了几下筋骨,对着身后的二女道:“随我骑马走一段如何?”

“老爷,你现在能骑马么?”楚楚担心问道。

“屁股伤早就无碍了。”丁寿苦笑,刘瑾那一掌让他内息紊乱,真气不畅,实际伤情倒是不重,吩咐道:“准备两匹马给我,你们在后面慢慢跟随即可。”

杜星野忧心他的安危,还要劝解,被钱宁止住,“谨遵大人吩咐。”

“爷,你只要两匹马,可是要甩下我们姐妹中的一人?”杜云娘掩唇轻笑。

丁寿嘻嘻一笑,翻身上马,在楚楚惊呼中,将她提到身前,“打个赌,你们二人谁后到镇城,今晚守空房。”

“老爷和楚楚共乘一骑,摆明了要偏袒她了。”杜云娘状极不满。

“爷在帮你,二人一骑,你占了大便宜,还不知足,到底赌不赌?”丁寿轻嗅身前佳人体香,调笑道。

“赌。”话音未落,杜云娘好似一朵红云飘落马上,那马立刻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你使诈。”丁寿长笑一声,揽住楚楚纤腰,一手持缰,轻踢马腹,胯下马也是希律律一声长嘶,紧追而上。

“为何不阻拦大人?”杜星野不满地向钱宁抱怨。

“咱们这位爷的性子哪里闲得住,这些日子怕是早憋坏了,就随他去吧。”钱宁摇头道。

“若是再生枝节,怎生向督公交待。”杜星野肃然道。

“我说杜爷,刘公公的钧令的确不能违,可我们也不能抗了丁大人的命不是。”钱宁冲着边上王六一笑:“总之咱们都是奉命行事,说破大天去也是在理,是吧六爷?”

王六身子一下矮了半截,“可当不得官爷如此称呼,无端折了小的草料。”

“六爷客气,您是丁大人身边体己人,非比寻常,有朝一日您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提携兄弟一把。”钱宁挽住王六,搂肩搭背亲热道。

************宣府原本是朱元璋十九子谷王朱橞的封地,以谷王府为核心,按照“帝九王七”的标准格局,最早设有七座城门,朱八八一统天下后,北元势力仍存,老朱便效仿春秋尊王攘夷的办法,从东北到西北分封辽、宁,燕、谷、代、晋、秦、庆、肃九王镇守边塞,实行“诸王守边”,一步步蚕食蒙古。

实话说朱元璋比李世民幸福的多,不会发出“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的感慨,他的这些儿子生于乱世,长于军伍,有不少还是文武全才,既精诗文擅音律,又弓马娴熟、上阵能敌,给败退草原的北元残余添了不少堵,也难怪建文帝登基后对这些叔叔不放心,收拾了几个,逼反了一个,江山玩丢了。

新上来的朱老四肯定不会给自家兄弟重走自己老路的机会,将辽王、谷王、宁王等藩王内迁,长城以北的卫所逐渐废置,朱棣的打算和自家老爹不同,与其蚕食不如主动出击,御驾亲征,五征漠北,蒙古各部谁强揍谁,将塞外草原犁了个遍,到最后再出兵连对手都找不到了,郁闷地死在了北伐路上,再之后仁宗、宣宗早逝,英宗又出了土木这档子事,蒙古逐渐南侵,长城沿线堡寨又暴露在鞑子刀锋之下,太宗皇帝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老爷,这宣府城墙好生厚实,难怪土木之祸能挡得住瓦剌大军。”杜云娘看着高大城墙发出感叹。

三人两骑驰到城下便放缓了速度,丁寿没穿官服,可不想被守城官兵当成鞑虏进犯乱箭射死。

“这城墙夯土包砖,正统年间重修过。”丁寿避重就轻地回答,土木之后也先曾挟持明英宗传谕令宣府开城出迎,巡抚罗亨信持剑于城上道:“凡信降者和犯城者格杀勿论。誓与镇城共存亡,永保大明江山不移。”使得也先无奈西去。可这样揭先帝短的话,如今身为公务员的二爷不太好说出口,低头见身前楚楚因一番急驰雪白面颊上泛起两朵红晕,爱惜道:“可是刚才吓着了?”

楚楚摇摇头,莞尔道:“老爷尽兴就好。”

丁寿轻笑,翻身下马,牵着二女马匹三拐两拐地才进了城南的昌平门。

宣府镇城自永乐后便改为四门,各城门之外环以瓮城,瓮城之外还筑有月城。月城呈弧形,两端与城墙相接,月城门与城门方向相同,与瓮城门相错,使攻城者不能长驱直入,即便入城者也要迂回而进。

北地重镇,自然人丁繁茂,楚楚坐在马上遥望城中有一座高耸城楼,高约九丈,俯身问道:“老爷,那处城楼是何所在?”

“那是镇朔楼。”丁寿随着楚楚手指方向看去,回道:“宣府总兵挂镇朔将军印,故有此名。”

看楚楚面上向往之色,丁寿笑道:“可想登楼看看?”

楚楚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军机重地,怕是不妥。”

“我有锦衣卫牙牌,便是总兵张俊想必也会卖我几分面子。”二爷在佳人面前口出大言,牵着马就往城中行去。

“老爷,前面有人挡路呢。”杜云娘一直留意周边,出言提醒。

“怎么回事?”丁寿郁闷,难道有人要给他来下马威不成。

“不是冲咱们的,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做些什么?”杜云娘坐直身子翘首仰望。

************一群百姓围成一圈,对里面指指点点。

圈子里一个华服少年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对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不住调笑。

“姑娘,别着急走啊,相见即是有缘,陪公子爷喝几杯去。”少年看着不过十几岁,服饰华丽,嬉皮笑脸对着少女道。

女子年纪也不甚大,布帕包头,一身白底碎花布裙掩住修长苗条的身躯,一张瓜子脸,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神色间怒意倒是大过了惧怕,冷冷道;“公子请自重。”

“自重?我倒真不知道自己有多重,来来来,姑娘,你来抱抱我看看重不重。”少年张开臂膀,作势欲搂。

女子连退几步,扭身要走,又被几个刁奴拦住,“小娘子,别着急走啊,陪我们少爷乐呵乐呵,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被几个恶奴逼着连连后退,女子急忙转身,却正撞在少年怀里,少年一把搂住她的杨柳细腰,哈哈大笑:“你不抱我,那换我称你有多重。”

女子拼命挣扎,少年只是不松手,急切间只听“啪”的一声,女子抬手给了少年一记耳光。

少年忽地放手,捂着脸颊,半是惊讶半是恼怒道:“你敢打我?”抬手便要打回去。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紧闭双眼,却未等到巴掌落下,睁眼见一个俊秀的锦袍青年将那恶少高举的手掌一手扼住。

少年手腕吃痛,高声叫道:“放手,恶贼快放手。”

丁寿将手放开,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少年甩着手腕连退几步,定睛看对面多了三人,一个面色苍白的病鬼,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不由乐了:“公子我今天打猎没打到黄鼠,却网到了三只美人鱼,真是造化。”

一个家丁凑上来,奉承道:“少爷真是艳福不浅,交了桃花运呢。”

少年大喝:“还等什么,快点把三位美人请过来陪我喝酒。”

此时楚楚揽住少女臂膀轻声安慰,丁寿看着冲过来的几个恶狗刁奴不理不睬,对杜云娘点了点头,杜云娘一声媚笑迎了上去……九尾妖狐的本事对付几个家丁仆役实在大材小用,顷刻间那帮倒霉鬼就躺了一地,奇怪的是那位公子哥儿没有丝毫惧意。

“打得好,打得好,这位姐姐好功夫,到府里来教我吧。”少年拍手叫好,看着杜云娘的眼神里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杜云娘看着能当自己孙子的半大小子神色痴迷地望着自己,哑然失笑,求助地看向丁寿。

丁寿干咳一声,宣示自己主权:“貌似——这是我府中的人,阁下似乎越俎代庖了吧?”

少年怪眼一翻,“那就把人让给我,开个价,公子爷绝无二话。”

“啪”的一声脆响,少年脸颊上又挨了一记巴掌。

“敝宅的女子不是货物,你也出不起价钱。”丁寿与杜云娘相视一笑,轻声说道。

少年眼中俱是惊怒,厉声喝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丁寿挠了挠头,这台词有点耳熟,“这位公子,令尊不是姓李吧?”

“啊?”突兀的问话让少年一时错愕,摇头否认。

“那就没关系了。”丁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抬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抽得这小子原地转了一圈,小王八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是二爷做梦都想却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怎么被你抢先了。

少年被彻底打懵了,反应过来后,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指着周围下人道:“他打我,你们眼睛都瞎啦,看着我挨打?”

这一下倒让丁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自己是不是欺负小孩了,看刚才被撂倒的家丁们勉强爬起几个围着伺候那小祖宗,他扭转身走到楚楚的身前,“这位姑娘,适才受惊了,快些回家去吧。”

那少女神情甫定,盈盈施了一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只是这人身份非比寻常,公子此番惹了大麻烦,还是及早脱身为妙。”

丁寿凝神细看,见这女子秋瞳中仿佛有水波流动,容貌也是甚美,不由有些失神,少女被他盯得脸颊发烧,羞赧的低下螓首,他兀自不觉,直到被楚楚轻触,才缓过神来。

掩饰地干咳一声,丁寿笑道:“多谢姑娘指点,但男儿俯仰无愧于天地,岂有让姑娘一介弱女子为我担责。”

少女心中感动,还要出言相劝,忽听一阵铜锣开道之声,女子焦急催促道:“官家来人了,公子快躲躲吧。”

丁寿微笑不语,管他来的是谁,即便宣府巡抚车霆到了又能如何,自己好不容易占一次理,可不想东躲西藏。

围观百姓左右散开,显出大队官兵簇拥着一顶官轿,盔明甲亮的引马骑从之后,扈从兵丁高举仪仗牌,一块上书“总督宣大”、一块上书“右都御史”。

看到官轿人马,少年哭得更加凄惨,有家丁撒腿奔着官轿迎去,在轿前禀告一阵后,官轿落地,轿帘掀起,一名身穿锦鸡补子常服的官员踏轿而出。

“何人当街行凶,左右与我拿下。”官员轻抚长须,威严喝令。

未等左右官兵应声,便有清朗的声音传来:“不用麻烦了,刘都堂,京城一别,不想宣府道左相逢,你我真是有缘。”

刘宇闻声蹙眉,抬眼瞧见来人,微微一笑,举步向前:“我当是何人如此大胆,却原来是丁佥事,丁大人不在北镇抚司纳福,何以来此?”

路过坐在地上的少年时,少年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爹”,刘宇眉峰紧皱,呵斥道:“孽子,还不起来向丁大人赔罪。”

少年泪痕犹在,听得老子竟然训斥自己,更觉委屈,“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刘宇看得心疼,强自扭头不理,对着丁寿道:“犬子刘仁有得罪大人之处,老夫代为赔罪。”

“原来是令郎,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在下冒昧处还请都堂海涵。”丁寿躬身施礼,刘瑾手头的人这位官混得最大,面子还是要给的。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处处惹是生非,活该被打。”刘宇皮笑肉不笑,“老夫听闻丁佥事因与顺天府纠葛被施了廷杖,不知可曾痊愈?”

丁寿面色一变,老小子教训儿子还是教训我呢,仰天打个哈哈,“多谢大人挂念,廷杖之威岂能轻愈,故而卑职告假返乡养病,今后在都堂治下,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听得丁寿改称卑职,刘宇更加确信这小子是失宠被撵出京城,暗暗冷笑,没了圣人和刘瑾的庇护,他堂堂宣大总督收拾一个四品武官还不是手到擒来,打狗还得,嗯不对,打儿子还得看爹呢,怎么也要帮自家小子出口气。

“犬子虽说悖礼,但闹市行凶毕竟于法不合,宣府虽是边城,也是大明治下,当着许多百姓还要将凶犯绳之以法才是。”刘宇笑语晏晏,好似在和丁寿商量。

“刘都堂的意思可是要将卑职拿问?”丁寿笑意不减,回问道。

“此言差矣,你我分属同僚,如此岂不伤了和气,”刘宇连忙摇头,只是转眼看着三女道:“只是这几位女子俱都涉案,要带回衙门细细盘查,望丁佥事见谅。”

布裙少女闻言色变,丁寿神色转冷,“我要是不让呢?”

刘宇负手傲然道:“本官秉公执法,若是丁大人拒不配合,便只有用强了。”

听完这话,还在地上坐着的刘仁一骨碌蹦了起来,大喝道:“来人啊,给我拿下。”

“谁敢?”丁寿和杜云娘踏前一步,将楚楚二女护在身后。

“丁佥事也是公门中人,当知公然抗法罪同谋反。”

“自然知晓,可你刘至大何时口含天宪,出言就是大明律法了。”丁寿冷笑。

“放肆。”刘宇喝道。

“大胆。”丁寿寸步不让。

两边剑拔弩张,忽然又是一阵嘈杂,百姓们又是一阵喧闹,窃窃私语。

刘宇恼怒道:“何人喧哗闹事?”

“爹,有人逾制乘坐八人肩舆。”刘仁可不是四六不懂,大明朝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门清得很。

刘宇凝目望去,见一队锦衣卫抬着宽大卧舆向此处行来,心里一咯噔,难道皇上来了,不对呀,怎的没有接到京文,况且即便銮舆出京从简,也该是十六人抬的,来的到底是谁。

锦衣卫到了近前,便落下卧舆,钱宁快步走近,躬身禀告:“大人,属下等来迟,还望恕罪。”

“来得刚好。”丁寿抖了抖衣袖,转身对布裙少女道:“姑娘请上轿,在下送你一程。”

“丁大人且慢。”刘宇面色有些难看,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刘都堂,下官急着回家省亲,恕不奉陪,若要拿人,某在家中恭候大驾。”丁寿脚步不停,带着几女登上卧舆。

“丁大人言重了,适才不过一番戏言。”刘宇走上几步,当看到纱幔下舆轿上雕刻的龙凤花纹时,瞳孔不由一缩。

龙凤纹是皇家御用,民间倒也不是不许,新娘子的花轿可破例使用,连新郎都能骑马穿官服称为“新郎官”,可如今这丁寿怎么看也不像是娶媳妇的模样,敢如此僭越,要不是嫌命长,就只剩一种可能:皇家恩准。这么说这小子不但圣眷未衰,还犹有过之。刘宇心中暗暗叫苦,这次踢到铁板上了。

“戏言?”丁寿将头探出轿窗。

“当然是戏言。”刘都堂连连点头,“大人与我都是刘公公心腹,岂能同室操戈,让外人笑话。”

“难得都堂大人还记得这一点,此地巡抚是谁的人您应当比我清楚,令公子这授人以柄的行事做派……”丁寿冷笑一声,没说出后半句,下令道:“起轿,给刘都堂让道。”

刘宇双手连摆,“丁大人客气了,理当本官让路才是。”

“刘都堂乃是封疆大吏,在下不过是无职无权的闲散之人,岂敢不知天高地厚,惹是生非呀——”丁寿故意拖长了声音,斜视着刘宇道。

刘宇被他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语刺激的面色青白不定,难看得很。

************锦衣卫开路,行人避让,宽大卧舆平稳地行走在宣府街道上,丁寿靠在座褥上,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布衣少女,五官并不十分精致,凑在一张脸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自己在宣府时竟未发现有这样一个尤物。

少女局促地缩在舆轿角落里,偷眼看着处处镶金带银的轿壁装饰,壁上挂着两支玉柄拂尘,鎏金香炉内散发着袅袅轻烟,让她宛如置身梦中。

“妹妹,别缩在那里,过来坐。”楚楚伸手相邀。

少女摇了摇头,见二女服饰华丽,姿容艳丽,颇有些自惭形秽。

“姑娘,你家在何处,我送你过去。”丁寿含笑问道。

“不,不,多谢公子,哦不,多谢官爷和二位姐姐,民女便在此处下轿,自行返家,免得家人担心。”少女慌忙推辞。

掀开窗帘看看天色,丁寿点头道:“也好,敝人住城南,若是有暇,敢请姑娘移驾丁宅一叙。”

“城南丁宅?可是开烧锅酿”醉刘伶“的丁家?”少女瞪大眼睛问道。

“正是。”丁寿笑答。

少女紧咬下唇,不再吭声,轿子落地,她默默独自走出。

“姑娘……”

少女扭身,丁寿探头而出,笑道:“还未请教芳名呢?”

少女垂首不语,默默向众人相反方向行去,无人知道她的脸上此时正挂着两行清泪。

看着丁寿一副嗒然若失的样子,杜云娘娇笑道:“爷,哪有你这样心急的,姑娘家闺名怎能随便告诉陌生男子。”

“若是不问,难道她就会说了?”丁寿郁闷道。

“若是换成妾身和楚楚问,至少她说的可能会大写。”杜云娘攀上丁寿肩膀,笑意盎然。

将手探入杜云娘裙底,丁寿懊悔道:“浪蹄子,刚才怎么不想着问?”

杜云娘感受到火热大手已然探触到身下花园,虽是隔着薄薄绸裤,还是将花瓣摩擦的阵阵酥痒,轻轻喘息道:“妾身哪里知道爷又动了色心……”

丁寿偷眼看那边玉面飞红的楚楚一眼,淫笑道:“那爷就好好动一动……”翻身将杜云娘压在身下……还未等解开杜云娘衣裙,就听轿外王六喊道:“二爷,到家了……”

************一队官兵来到自家门前,月仙早已接了通报,早成惊弓之鸟的她还以为有了什么祸事,心惊胆战地来到大门前,见到的却是那个带着坏笑的小叔子。

“嫂嫂,一年未见,小弟甚是挂念,未知嫂嫂可曾想念弟——弟啊?”

语带双关,月仙当即臊红了脸,倒是玉奴泼辣回应:“我们倒是想着小头弟弟,可惜那个大头弟弟没个良心,一年多也不知回来看看。”

丁寿窘迫地举手告饶,由得众女取笑,玉奴看着后面锦衣卫的排场,问道:“小郎,你当大官了,有多大?”

“大的不得了,看这大轿子没有,是太后娘娘坐的,刚才连总督大人都不敢挡着二爷的路。”王六从后面转出,咋咋呼呼比划道。

玉奴挢舌,在她们眼里,宣府巡抚就是天一般的人物了,前些日子来了一个什么总督,还管着巡抚大人,那简直是天外天了,连总督都让着小郎,那岂不是把天都戳一个窟窿。

那边倩娘本来笑吟吟的和美莲站在一起看热闹,一瞧王六不由脸色一变,小桃踏前一步,娇叱道:“王六,你这背主恶奴,还有脸回来?”

玉奴听了大怒,“原来你就是卷款私逃的那个混账奴才,你把我们姐妹害得好苦。”这一年多她和月仙几人姐妹情深,对她们那几年遭遇大生不平,此时见了王六,顿生恶感,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出手倒是不重,可玉奴手上留着尖指甲,一下就在王六脸上留下五道血痕,疼得这小子直咧嘴,又不敢还手,扑通跪倒地上,对着月仙连磕了几个头,苦苦哀求:“夫人,小的思虑不周,让您这几年受了委屈,求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

王六哭得凄惨,月仙面有不忍,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倩娘,若是饶了他,难道还把倩娘推到这火坑里,为难地瞧向丁寿。

丁寿在后面踹了王六一脚,“说什么废话,把东西拿出来。”

“是是是,”王六连连应声,膝行几步,又爬到倩娘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家里的……哦不,那个倩娘,这东西你收好。”

倩娘接过一看,惊道:“休书?!”

“我自知德行浅薄,配不上你,今后你就是自由身了。”王六话说得那叫一个真诚。

几女齐刷刷看向丁寿,丁寿干笑一声,“王六自觉背主害妻,难配佳偶,所以写了休书,看在他诚心悔过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

话是这么说,丁寿也暗暗佩服自家这奴才,这封和认罪书差不多的休书拿出来时,他琢磨还得软硬兼施一番,谁知这小子连啵儿都不打,上来就画押,干脆利落,还振振有词:媳妇本来就是老太爷给张罗娶的,当初二爷要是直说,哪还需要用强啊,什么时候兴致来了,他王六打包给送床上去。这副忠心耿耿万事不萦于怀的样子,让丁寿由衷赞一句:敞亮!

丁寿如今是这丁宅的主心骨,他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一年未见,众女也是欣喜异常,着人订了酒席,一家上下开怀畅饮,为丁寿等人接风洗尘。

************有人欢喜有人愁,丁宅上下欢声一片,总督府里却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不去,他打了我,凭什么还要我去认错。”刘大公子将一本随手翻看的古书扔到书桌上,瞪着自家老子道。

刘都堂坐在书桌后,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儿子:“此事毕竟因你而起,你过去服个软,以为父在刘公公那里的面子,量他也不敢多难为你。”

“既然你有那么大面子,还要我去服软干嘛,直接把官司打到刘瑾面前,看他护着你这封疆总督,还是偏向那四品武臣。”刘仁倒在湘妃竹编制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说道。

宝贝儿,他身后可不止一个刘瑾啊,刘宇庆幸把这儿子给带到宣府来了,要不然这儿子不知还得在京城给他闯多大祸,刘都堂要是知道“坑爹”这词,肯定双手赞成,这货活脱就是个坑爹的主儿,他深吸口气,强耐着性子解释道:“丁寿官虽不大,圣眷正隆,放眼朝中,有几个能直入宫闱的,你权当吃个苍蝇,委屈一次吧。”

有一句话刘宇没说出口,丁寿身后还有一个张太后,那娘们护短是出了名的,而且一哭二闹三上吊,压根不跟你讲理,惹毛了她,别说刘瑾,皇上都捂不住。

刘大人自认已经把道理掰碎揉烂给儿子讲明白了,他该晓得自家苦心,低头认个错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至于他和丁寿之间肯定有了嫌隙,这可以事后慢慢弥补,反正他二人也没有利益冲突,官场上多交友少树敌的道理,想必那小子也清楚,可刘宇实在低估了自家儿子的坑爹属性。

“凭什么要我受委屈,不是我说你,你当爹的混得没人好,儿子受欺负了反要我去吃苍蝇,你怎么不一头撞死……”

刘大少爷躺在那里嘚啵嘚啵地数落自己老爹,突然觉得情形不对,扭头看自己老爹翘着胡子在书房里转圈寻摸。

“老头儿,你找什么呢?”刘仁很好奇。

刘宇铁青着脸,寻找趁手东西,半天找不到,顺手就把桌上文刀拿起,正所谓人在江湖飘,谁能不带刀,君子武备,文人身边也从不缺刀,什么茶刀、裁纸刀、拆信刀、文刀等等,至于能不能攮死人,就看您决心了。

刘大人甩掉刀鞘,拿着这把象牙花卉纹的文刀,恶狠狠地朝儿子扑去,刘仁被吓得从躺椅上翻倒,“老头儿,你疯了,我是刘家单传,你想绝后么?”

“宰了你这不肖子,老夫活得更长些。”一击不中,刘宇举着刀又冲了过来。

一看动真格的,刘仁连滚带爬逃向花厅,迎面一个身着浅绿纱裙的温柔女子款步行来,刘仁大呼道:“姐姐救我,老家伙发疯了,他要杀我。”

一句话将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再看到自家父亲果真拿着刀冲出书房,信以为真,将刘仁挡在身后,扑倒在地,哀泣道:“爹,小弟若有过错,女儿愿代为承担,求您念在母亲早逝,饶了他这一遭吧。”

看着一向乖巧温柔的女儿哀婉凄绝的样子,怒火顶门的刘宇渐渐冷静下来,喟然一叹:“珊儿起来吧,都是我把这小子惯坏了,与你无干。”

见父亲不再对小弟喊打喊杀,少女才在刘仁搀扶下缓缓起身,“爹,您到底因何事要重罚小弟?”少女是刘仁之女刘珊,知晓父亲平日对这刘家单传有多看重。

刘宇一声长叹,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一番,刘珊闻言蹙眉,“这丁寿果真得罪不得?”

“若是君子得罪也就得罪了,这丁寿么……”刘宇摇头苦笑,“办事不按章法,睚眦必报,翁泰北参他不成,身陷诏狱;仁和大长公主不过罚他下跪,事后不久便借妖言案构陷齐驸马父子入狱,十足小人一个,若是得罪了这样的人,今后怕是永无宁日咯……”

刘珊沉吟一番,“父亲说得有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不消弭此事,难保事后不挨算计。”顿了一顿,又道:“可父亲毕竟封疆一方,位高权重,若是折节下交,人言可畏,对爹爹官声不利呀……”

刘宇唉声叹气,“所以为父才想让你弟弟去,他不在官场,没有那许多羁绊,可他……唉!”

刘珊见小弟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也是心疼,“父亲,小弟的性子你也晓得,根本受不得委屈,若是赔礼之时再生了口角,反倒得不偿失,不如——由女儿出面。”

“你——,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刘宇如同拨浪鼓般连连摇头,“你一个女孩儿家,登门谢罪成何体统,将来还怎么选婆家?”

“爹——”刘珊娇嗔了一句,解释道:“女儿不是去见丁寿,听闻他宅子里也有几个女眷,不若由女儿与她们结成闺中密友,借她们之口道歉赔情,碍着这层关系,想那丁寿也不会再为难父亲与小弟。”

刘宇暗想这倒是个办法,“也罢,回头准备几份极品头面,借你的手送出去吧,唉,珊儿,你若是个男子,为父会省下不少心的。”

刘珊浅笑:“小弟年幼,待再年长几岁,也会懂事的。”

刘大少爷鼻音哼了一声,把脸转到另一边。

刘都堂却心中肉痛,为了外放花了一大笔银子,本儿还没回来,又要送出去一批,有这败家儿子,真他妈烧钱。

************夜静更深,楚楚辗转难眠。

自从破瓜之后,她算是夜夜春宵,男欢女爱,不知滋味时尚可忍受,一旦初尝禁果,便食髓知味,甘之若饴,这一夜空闺,感觉便比千万年还要难熬。

楚楚暗想爷此时定在杜云娘房中歇息,自己厚着脸皮上门求欢,被她取笑一番也就是了,好过一个人在这里苦挨,想到这披衣而起,出了房门。

对面杜云娘的厢房内未见灯火,却从正房里隐隐有喘息呻吟的声音传出,似痛苦,似欢愉,楚楚初为人妇,自然知道这声音代表的意思,不由夹紧双腿,悄悄来到正房窗下,轻轻点破窗纸,向内看去。

细木雕刻的绯色纱灯高悬屋顶,灯光映照下,玉奴赤裸的躺在床榻上,丰润柔滑的肌肤上香汗未干,双颊红潮未褪的闭目休歇着;她的身侧是尚自轻颤娇躯的倩娘,一双美目半开半睁的尽是迷茫之色,如玉肌肤上尽是一片妖艳的粉红色。

丁宅的女主人月仙此时正伏跪在一张硬木太师椅上,混身不住扭摇弓挺,将白嫩丰臀向后耸动,迎合身后披发男子的不断冲击,口中发出丝丝娇喘闷哼。

她的婢女小桃同样浑身赤裸,只见她紧咬贝齿不吭一声,强忍着自己无限激荡的欲念,推动男子后臀,帮助男子棒槌般的巨物在自家小姐体内冲刺顶挺。

男子突然直起身子,将长发向后拢起,露出相貌让楚楚大吃一惊,竟然是自家老爷,难道老爷和自家嫂嫂有奸情,眼前情景让出身世家的楚楚不能接受,扭身要走,却见月光下一个红裙身影立在身前。

楚楚刚要惊呼,却被一只素手轻掩檀口,定睛看却是杜云娘,杜云娘向窗内看了一眼,取笑道:“小妮子,春心动了,偷看老爷欢好?”

楚楚羞恼,低声道:“杜姐姐,你还胡说,没想到老爷竟然叔嫂通奸,这帮女人也真不知羞!”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她们也是女人,需要男人来慰藉,只要老爷对你我好,他喜欢什么人,和什么人燕好又有何关系,好妹妹,想想你孤苦无依时的痛苦,你会明白她们的苦衷的。”杜云娘久历江湖烟云,心境自不一般。

楚楚闻言一震,好似明白了什么,在杜云娘鼓励下,虽明知不妥,还是将眼睛又贴向了窗前。

“叔叔……啊……不行……行……要……完了……死了啊……”

此时只见月仙螓首连晃不止,手脚不停的乱抓伸挺,身躯更加狂乱的扭摇不止,口中已开始轻哼荡语的连呼不止。

楚楚也看得娇躯火热,两腿间似乎有一股热流涌过,呼吸声渐渐粗了起来,忽然感觉一只滑腻玉手探入了她的衣襟之中,身子一紧,转头看去,杜云娘眼带媚意,浅笑吟吟,楚楚心中一荡,不由放松心神,任由那只冰凉滑腻的手掌握住了胸前玉乳……房内丁寿突然加快速度大力抽送,速度快得连小桃也扶不住他的腰身,月仙被这一阵猛顶刺激得浑身乱颤,倏然双目大睁,玉臀后挺,每次巨物尽根后急急地扭摇玉臀.并且愈挺愈疾,雪臀和丁寿小腹发出的撞击声连贯不停,玉臀如石磨般的旋摇,突然间丁寿一声大吼,火热粗巨的下体直插深处,喷出一股火烫液体,洒在那深处难言的妙处内,插得月仙美目白眼上翻,全身剧颤,口中尖叫连连,一阵狂颠剧扭,再次泄了身子,全身松软的平坠在椅背上,出气多吸气少的颤抖不止。

强忍着胸中火烧般感觉的小桃,见二爷从小姐体内抽出那根湿淋淋的巨物,忙取过手巾伺候二人下体清洁。

此时窗外楚楚衣衫不整,在杜云娘手口挑逗下似已神入大虚,恍惚间听到爷的声音:“看了那么久的戏了,进来吧。”迷茫中自己被拉扯着进了正房卧室,美目半睁间羞望见的是四肢大张的丁寿,瞬间眼中只剩下在小桃檀口和小手侍候下再度茁壮坚挺的那根勃然巨物……

【大明天下】(59)

作者:hui329字数:12211第五十九章辣手摧花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酣睡的丁寿脸上,将正做好梦的懒人唤醒,睁眼看床榻上已不见昨夜癫狂的众位佳人。

揉了揉眼睛,丁寿犹豫是否要再赖一会儿床,房门响动,蕊儿捧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

“老爷醒了,婢子伺候您洗漱。”蕊儿怯生生道,自家这老爷身份变化太快,小丫头着实被丁寿回府时的气派吓着了。

“记着,在这宅子里只能唤我二老爷。”丁寿搓了搓脸颊道。

“是”。蕊儿应声,将铜盆放到榻边,将手巾浸透拧得半干,缓缓敷在丁寿脸上。

感受着脸上火热带来的舒适,丁寿舒服的哼出了声音。

蕊儿小手在丁寿脸上轻轻按揉几下,随后便将手巾沿着他的颈项、胸腹向下擦了个遍。

感觉身上清爽后,丁寿吩咐道:“好了,把药膏和牙刷拿过来,爷要刷牙。”

尽管最迟宋朝便已经有了牙刷和牙膏的记载,但山姆大叔还是把这项发明权给予了朱厚照的死鬼老爹,不管最初发明者是谁,此时丁大人的口腔保健还是能得到保证的。

哪知蕊儿却没有动弹,害羞地低头道:“老,哦不,二老爷,婢子还没伺候完呢。”

在丁寿惊诧中,蕊儿缓缓蹲下身子,将丁寿那根半软的巨物含到了嘴里,在香舌挑逗下,阳根逐渐涨大,巨棒上的皮肤缓缓退到龟棱之后,独眼怒睁,将灵巧小嘴撑得满满当当。

小丫头被噎得好悬喘不过气,却还是不松口,鼓着腮帮子尽力品咂,两只小手托着棒身来回撸动,不时还偷眼瞧丁寿是否满意。

丁寿闭目享受,伸手顺着蕊儿衣领滑入,把玩那对细滑鸽乳,虽不甚大,却手感颇佳,用力捏了捏,感受少女嫩乳内的坚硬乳核。

蕊儿被掐得蹙眉,却不敢求饶,含着巨物发出“呜呜嗯嗯”的呻吟,玉手轻轻下移,托着丁寿的卵袋缓缓揉动。

别样刺激让丁寿有些发狂,按着螓首在胯下不住起伏,握着嫩乳的大手也不住用力。

“嗯嗯……唔唔……”巨大异物顶在嗓子眼,蕊儿眼角被刺激地流出了泪水,巨大肉棒上满是她的口水唾液,随着她的吞吐发出咕咕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丁寿觉得腰眼一麻,精关一松,一股浓浆直喷到了蕊儿食道深处。

小丫头被这暖流激射得杏眼大睁,下意识要松口吐出巨物,却被丁寿死死按住头颅,直到一股又一股带有腥味的液体喷射干净,后脑上的那只手才缓缓松了力气。

丁寿舒服地长出一口气,蕊儿却没有松口,紧含着仍旧硕大的巨物用力吸吮,将残存精管内的液体一并吸出,并一滴不剩地吞入腹中,才抹了抹嘴,小心问道:“爷可舒服?”

看着比长今大不了几岁的小丫头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让丁寿有些过意不去,将她拉起抱入怀中,道:“谁教你这样的?”

“可是婢子没侍候好爷?”蕊儿担心地问道。

“知情知趣的,有何不好。”丁寿安慰道。

蕊儿这才像是把心放了回去,“娘教我这么做的。”偷眼看了看丁寿神色,又继续道:“娘说我出身卑贱,模样颜色又比不得新来的姐姐,想要入爷的眼,就得使出浑身解数尽心服侍……”

原来是美莲那娘们给自己女儿支招,丁寿摇头笑道:“你那娘亲不好好打理酒坊,净操这些闲心。”

“不不,娘对酒坊的事情很上心的,连夫人都说如今的生意已赶上当初大爷在的时候了,她只是担心婢子的将来,爷您别怪罪她。”蕊儿仰起小脸为自己娘亲辩解。

“爷什么时候说要怪她了,胡乱琢磨爷的心思,该打。”丁寿抬手在小翘臀上拍了一掌。

“哎呦!”蕊儿娇呼了一声,见丁寿脸上并无怒意,揉着屁股轻轻扭动,吃吃笑道:“那婢子认罚。”

小女孩柔软的身子摩擦了几下,就将丁寿挑得再度火起,伸手探到下面,“嗤啦”一声,蕊儿的石榴布裙已被撕开,露出白嫩纤细的一双玉腿,蕊儿心疼道:“爷,您撕婢子裙子干嘛,这是上个月刚做的。”

将蕊儿摆在榻沿,分开两条柔嫩的大腿,露出只长着稀疏茸毛的粉嫩阴部,丁寿挺身而入,一边抽动一边道:“爷给你做新的,做新的……”

************红日当头。

丁宅二门中庭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几条锦鲤张嘴吐着气泡,鼓着眼睛看着那个拿着鱼食却始终不扔下的“二货”。

看着垂花门外停放的二人暖轿,丁寿掂着手中鱼食,侧耳倾听上房内不时传出的笑语莺声,心中暗自思忖:刘至大把自己女儿派出来,摆明是服软了,自己也犯不着和家乡的父母官闹别扭,何况这刘珊为人八面玲珑,这几日已和众女打成一片,那小模样也是俊俏,这身段么……嘿嘿。

这货呵呵傻笑,已经彻底想歪了,突然正房门帘挑动,刘珊几女走了出来。

“诸位姐姐留步,今日小妹受益良多,改日有暇还请过府一叙。”刘珊笑吟吟地说道,这倒不是她有意奉承,月仙虽出身书香门第,碍于眼界难免有些拘谨,可久历江湖的杜云娘与学识广博的楚楚,却让她刮目相看,暗道这丁寿身边姬妾有才有貌,真个艳福不浅。

没想一出门便见到了伫立鱼缸旁的丁寿,刘珊微微一愣,女眷来访,家中男主理应避客,怎么这位就杵在这儿了。

“哎呀刘小姐,可是要走?怎不留下用饭?”丁寿将手中食顺手扔进鱼缸,翘首以盼的几条锦鲤扑棱棱一阵争抢,溅起数朵水花。

“多谢大人美意,小女子家中有事,不便叨扰。”刘珊敛衽施礼,轻声说道:“前番舍弟年轻识浅,冲撞大人之处,这里代为赔罪。”既然当面撞上了,刘珊还是决定把话说开。

“些许小事,何须挂怀。”丁大人大度地一挥手,“刘少兄率性任情,在下倒羡慕他那份洒脱。”这是真心话,丁大人做梦都想干同样的事,可兔子不吃窝边草,乡里乡亲的,总得留点情分吧。

刘珊诧异,随即浅笑施礼,道:“大人海量,珊先行谢过了。”

出了垂花门,会合了府中护卫,刘珊与众人告别,丁寿等人执意相送,刘珊见盛情难却,不好单独上轿,只得步行去往前门。

还没到前院,就听到泼辣脆亮的声音传来:“滚你个杀千刀的,当初为了巴结上官,喜新厌旧,甩了老娘,怎么着,新媳妇搂着睡了一年多,又念起老娘的好来了,告诉你,老娘虽比不得你那个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出身高贵,可也不是人尽可夫,谁来谁骑……”

刘珊闻言皱眉,怎地这宅中还有出言如此粗鄙的妇人,偷眼打量丁寿神色也是难堪,几人快步走到大门前,见玉奴掐着柳腰,戟指怒目,破口大骂,一个白脸军官被训斥得垂首低眉,不敢抬头。

“何人如此大胆,敢到此闹事,左右与我拿下。”刘珊以为是边军丘八欺负府中尽是女眷,上门滋事,她老子总督宣大军务,正当其责,于是决定卖个好给丁寿。

众护卫大声应和,便要一拥而上,却被丁寿拦住,“多谢小姐美意,这位乃是在下故人,想必其中有些误会。”

“哦?”刘珊看向丁寿的眼神中满是讶异,这位锦衣佥事还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既如此,是珊冒昧了。”

丁寿连连摇手,口称岂敢,又对来人道:“三哥,这是什么情形?”

江彬满是羞愧之色,对着这边拱了拱手,扭头就走。

丁寿连声呼唤,江彬只是不应,无奈丁寿向刘珊告罪一声,尾随着追了过去。

************太白楼,雅间。

几个空酒坛歪歪扭扭散落在桌子周围,满脸通红的江彬打了个酒嗝,端起酒碗,道:“来,小郎,再喝一碗。”

此时的丁寿也有了几分醺然醉意,陪着饮了一杯,劝道:“三哥,酒醉伤身,适可而止吧。”

“伤身?”江彬哈哈一阵怪笑,一把扯开自己衣服,结实的胸膛上伤痕密布。

江彬指着右胸一处刀伤,道:“这处刀伤和后背三处是弘治十年鞑子火筛犯边所留,当时哥哥我初履军伍,就留下了这些念想。”

将袍子解开,江彬拍着左肋一处可怖伤口道:“弘治十七年,朵颜犯边,老子在镇威堡和敌血战,斩首三级,虽说后来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倒也搏回个把总前程。”

朵颜犯边时丁寿还在阴山峭壁上茹毛饮血,不知江彬曾历如此凶险,感慨道:“三哥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彬又干了一碗酒,抹抹嘴道:“咱当兵吃粮,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吉人天相什么的从不敢想,多活一天便是赚上一日,平日里在街面上也没少祸害乡里,什么时候一命归西权当是给父老赔罪了……”

“哥哥言重了。”丁寿开解道。

“小郎,看这处箭伤,乃是去岁独石口所留。”江彬也不多言,又指着肩头的一处新伤道。

这处伤口与江彬身上其他伤疤比起,不过小巫见大巫,丁寿不知江彬何故单独来说,还是举杯说笑道:“三哥步步高升,神明护体,这伤口越来越少,当浮一白。”

谁知江彬未曾举杯,却是放声大笑,“高升?小伤?哈哈——”,笑得眼中带泪,还是不停。

“三哥,可是小弟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江彬摆手,忽然笑声一收,抬首道:“我家中那夫人有孕六月了。”

“恭喜三哥,贺喜三哥……呃?”丁寿刚拱手说了几句,突然觉察不对,江彬在京城滞留半年,如今回宣府也没有几个月,他家老婆怎会怀胎六月,再瞧江彬脸色惨然,已是明了。

拍桌而起,丁寿恼道:“是哪个王八蛋,兄弟我剁了这对狗男女。”

江彬惨笑:“那人惹不起的……”

耐不住丁寿一再追问,江彬嘿然道:“小郎,你道车巡抚缘何把自家甥女嫁给我这粗坯,美女爱英雄?呸,当初也是猪油蒙了心,真当人家看上自己了,不过是被当成个活王八,遮羞布而已……”

听得此言,丁寿不敢相信道:“宣府巡抚车霆?这可是悖逆人伦啊!”

“姨夫睡外甥女,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咱这厮杀汉哪比得了,哈哈哈……”

江彬在笑,却有泪水从眼角流出,拍了拍自己帽子,“一顶绿帽子,换个五品守备,比价相当,这买卖不亏。”

丁寿将京城之事联想一番,迟疑道:“三哥滞留京城,兵部迟迟不予考功,说是受人之托,莫不就是这位车震卿所为?”

“还能是谁?”江彬伏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嘟囔道:“自打成亲之日,我就被派戍到独石口,月余也不得回一次家,去岁血战方歇,又被派到京城叙功,这是方便他们行事啊,鞑子这一箭怎不射得准些,也免得老子在人前碍眼……”

江彬声音越说越低,渐不可闻。

丁寿推了推江彬肩膀,“三哥,兄弟送你归家。”

“家?哪儿还有家啊?老婆有上司睡着,仆役丫鬟都是陪嫁来的,谁他娘瞧得起我,嘻嘻,报应啊!玉奴,我对不起你啊,呜呜……”江彬又哭又笑,最终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丁寿沉着脸,仰头将一坛酒喝个干净,甩手出了酒楼。

************日已偏西,长街清冷。

丁寿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上,只觉胸中烦躁异常,江彬这些军汉算不上什么好人,街面上恃强凌弱、强索硬要的事情也没有少干,可这些人对着鞑子来犯,却敢持刀对峙,浴血沙场,朝中腐儒安坐华堂,美其名曰运筹帷幄,干的脏事却让人作呕……脚步不停,漫无目的,街面本就不多的行人惊惧地看着他横冲直撞,纷纷躲避,丁寿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座从小长大的城池,如今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

不知被地上何物绊了一下,丁寿一个踉跄,却没有如他所愿的痛快摔倒。

“大人,可找到你了,几位夫人见您久出不归,遣属下等来寻你。”扶住他肩膀的是钱宁,身后还跟着几名穿着便装的锦衣卫。

“不,我不回去,我要……喝酒。”甩手将钱宁推开,丁寿指着前方一处挂着酒幌的店铺道。

店伙计正在给店铺上板,见又来了几个客人,连忙迎上去:“对不住了几位爷,小店打烊,请去别家吧。”

丁寿不理,举步入店。

“你这人好不晓事,说了本店打烊,不再卖酒……”伙计上去要拦,却被随后的钱宁等人给推到了一边。

“大爷到你们店里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钱宁冷冷道。

看出这几人不好惹,伙计只得忍气吞声将几人让了进去。

随意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丁寿喝道:“把你们店里的”刘伶醉“都给搬上来。”

将手巾往肩头一搭,伙计没好气道:“没有。”

“没有?在宣府开酒楼竟然不卖”刘伶醉“?”丁寿好生纳闷。

“宣府确实只有小店不卖此酒,客官非要饮,可去别家。”伙计回道。

“不必麻烦了,把你店里能喝的酒都拿来吧。”丁寿浑身说不出的烦闷燥热,实在懒得再动。

伙计还想再劝几句,一名锦衣卫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没听到爷吩咐?快去打酒,再多嘴爷们拆了你这鸟店。”

见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伙计自认倒霉,心中问候着这帮鸟人的十八辈祖宗,磨蹭到柜台后打酒,暗自琢磨是不是趁人不备往里面吐上几口口水,好出一口怨气。

“大牛,不是让你关店么,怎么又放进客人来了。”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高挑秀丽的少女由后面走出。

“哪个不想关店,偏遇上这几个不讲理的凶神。”伙计委屈抱怨道。

少女向大堂看去,看清店内人相貌后,心神一震,训斥道:“不许胡说,快给客人把酒送去。”

丁寿不用杯碗,也不叫菜肴佐酒,只是抱坛酣饮,看得钱宁等人咋舌,又不敢开言相劝。

少女取了算盘,俏立在柜台后结算记账,却不时偷眼窥视那个这几日让她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的挺拔身影。

“你这账本记得比麻绳还乱。”伙计大牛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盯着一团乱账皱眉道。

姑娘雪白脸颊霎时浮起两团红云,“胡说什么?你几时又懂得看账了?”

“我是不懂看账,可你记了一本的墨疙瘩,瞎子都看得见。”大牛撇嘴道。

姑娘羞意更甚,“啪”地合上账本,“满嘴胡吣,还不过去伺候客人。”

“他哪还用得着伺候,”大牛扬着下巴往前方一点,“这么个喝法,若是不死,是他祖上造化。”

少女方才只顾看人,此时随他指引看去,见丁寿桌上脚下酒坛酒篓已有七八个之多,美目中不由泛起忧色。

酒水入喉,五心如焚。

丁寿一身武学杂糅各派,但无论哪门武功都是以天魔真气为基,以天魔无相大法驭使,学了王廷相的混元一气,体内便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

混元一气习练未久,平时自受天魔真气压制,可自中了刘瑾一掌,天魔真气受损,经脉内两股真气相互冲撞,若是他有意调和,还不至生乱,偏偏今日受了刺激,真气放马由缰,不受约束。

道家将丹田分为上中下三处,分别为头顶印堂、胸口膻中、脐下关元,混元一气中正平和,护住膻中丹田,心脉不致受损,上下丹田却都为天魔真气所据。

天魔功任意妄性,上下丹田不由自主,后果不言自喻,奈何其中凶险丁寿此时却一无所知,若在由此下去,丁二爷有可能阳气爆体,变成采花淫贼,抑或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了此残生。

“官爷,酒多伤身,就此打住吧。”声音悦耳,一双皓腕捧着一盏清茶递了过来。

丁寿抬起手,未接茶盏,一把抓住了姑娘手掌。

“官爷,这有许多人呢,快松开。”话中有惊喜,有娇羞,唯独没有女孩家被非礼的恼怒。

丁寿抬头,少女看见了一双赤眸,阴沉迷茫,间杂厉色,唯独没有情人对视的温柔。

少女惊呼,本能地向后退去,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拉到了男人怀中,刚刚响起的呼叫被火热的嘴唇堵回了腹中。

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少女只觉胸前一凉,外衫中衣尽破,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肌肤,胸前一件红肚兜中,白腻尖挺的玉乳已露出大半。

少女惊骇不已,使尽全身力气将丁寿推开,伸手掩住胸前,看着双眼血丝密布的丁寿,步步后退,“你……你要……做……做什么,大牛……救命……!!”

后厨的伙计大牛闻声赶了过来,一看眼前景象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放开她,来人啊……唔……”

声音刚刚喊起,便被钱宁一拳击中小腹,后面的话全都咽回了肚里,钱宁对身边几个锦衣卫眼神示意,几人点头领命,进了店内后堂。

“大牛!”少女惊呼一声,快步冲了过来,却被丁寿一脚踩住裙角,“刺啦”一声,长裙撕裂,一双修长笔直的晶莹玉腿显露了出来。

未等少女惊呼出声,丁寿大手一伸,将她再度紧搂到了怀里,闲下的一只手时而从破烂布裙下探入,揉弄那丰满的雪臀丰丘;时而伸入肚兜内,握着一只玉乳反复揉捏。

“不要……官爷……求……求你……不要”,少女眼中含泪,身子不住轻颤,头脑不复往日灵光,只是无力告饶。

几个锦衣卫从后堂转出,对着钱宁询问的眼神点了点头,钱宁向着丁寿躬身道:“大人,店里没有旁的人,您看是不是到里面床上耍子?”

丁寿喘着粗气,没有答话,将少女按在酒桌上,绣着交颈鸳鸯的红布肚兜被一把扯掉,随即伏身含着一只玉乳轻咬吮舔,一手不停揉捏另一只玉乳,在她柔滑丰润的肌肤上抚摸滑动,另一只手掌滑过平坦的小腹,停留在一片毛茸茸之处,并在那道紧窄夹沟中不停的搓揉。

“不要……求你……放了……我”,在丁寿手口并用之下,不由全身泛起一股又痒又麻令她心颤的感觉,心中悲愤羞怒中却又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快感,令全身软麻得轻颤不止,少女脸颊酡红,满是乞求之色,修长大腿曲直不定,无力地想将身上人儿推开,卷曲茸毛覆盖的蜜汁花房若隐若现。

少女青春美丽的胴体曲线毕露,看得钱宁嗓子眼发紧,赶紧低下头,干巴巴道:“那卑职等在店外伺候,听候您的吩咐。”

丁寿突然直起身子,没了压制的少女翻身摔在了地上,不顾疼痛,勉力向前匍匐前行。

挣扎着爬行几步,雪白修长的双腿上沾满了地上泥灰,少女扭头偷眼观望,赤身裸体的丁寿正向她缓缓走来,胯间那根青筋暴露菇头赤红的粗长肉棍不停跳动,仿佛直戳她的心房。

“啊”的一声尖叫,少女被那巨物吓得紧紧捂住了双眼,直到被大力扯起,再度按在了桌案上,才想起拼命挣扎,却又那里挣脱得了。

钱宁不好再看,对着那几个伸长脖子看戏的锦衣卫喝道:“还不快滚出去。”又谄媚笑道:“大人尽兴。”后退到店门前,扭身出店,合上了店门。

“钱头,这小娘们不赖啊,大人快活完了,哥几个能不能捡点剩饭?”一个锦衣卫凑上前道。

钱宁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

一句话令手下讪讪退下,钱宁扫视一圈,“那伙计呢?”

众人才发现那小伙计不知何时不见了,一名锦衣卫焦躁道:“可能偷溜了,可要属下去寻?”

冷笑一声,钱宁摇头道:“用不着,锦衣卫玩个把娘们,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来管。”

“啊——”凄厉的尖嚎声突然响起,随即而来的是悲惨的哀嚎声以及哭喊告饶声,连连不止。

钱宁嘴角噙笑,抬头看了一眼酒铺的硕大匾额,不屑道:“店面不大,牌子倒是不小。”

历经风雨的乌木匾额上四个金漆烫字:龙凤酒楼。

************街边一处茶摊,三五个军汉闲坐着吃茶,边咂嘴边往外吐着茶叶末,这路边茶的品相着实不高。

一个布衣商贩将一封银子递给一个红袍军官,“郤爷,这银子您先收着,以后的孝敬误不了您的。”

将银子掂了掂,揣到怀里,军官大咧咧拱手道:“李老板,兄弟这谢过了。”

“郤爷您这就见外了,当初您要不是吃了我的瓜落儿,何至有今天,是兄弟对不住您几位。”李龙陪笑道。

“不提了,也是出门撞太岁,流年不利啊。”军官摇了摇手,意兴阑珊。

要是月仙在这,定能一眼认出,此间二人正是去岁还上门逼债的李龙和郤姓把总。

二人正在伤怀往事,大牛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

李龙不满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火上房啦?”

呼哧带喘地跑到近前,大牛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开口就把李龙吓了一跳,“凤……凤姐……她……被人欺负了。”

“怎么回事?在哪儿?”李龙一把抓住大牛肩膀连声问道。

听大牛把经过情形一说,连郤把总都耐不住了,“他奶奶的,入室强暴,这还有王法么,弟兄们,跟我抓人去。”

************龙凤店外,几个锦衣卫正倚着门说笑,见到跑来的几个军汉也没有一丝慌乱。

“大胆恶徒,竟敢在此闹事,还不束手就擒。”郤把总大喝道,随后兵丁也都抽刀在手。

钱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有官身?”

“宣府镇兵百户衔把总郤永在此。”郤永刀出数寸,厉声道。

“那就该认识这是什么。”钱宁亮出锦衣卫腰牌。

“锦衣卫?!你们……”郤永惊愕不已。

“识相的闪远点,别打扰我们大人的好事。”钱宁收回腰牌,冷声道。

“郤爷,你们还等什么,快救我妹妹啊。”李龙颤声道,又对大牛道:“是这儿么?为什么听不到声音?”

郤永原地不动,倒是钱宁笑了,“里面的是你妹妹?好福气啊,别担心,只是被干昏了。”

李龙侧耳细听,果然店里隐约有肌肤撞击和桌椅摩擦的声音,不由面色大变,举步就要往里闯,被两名锦衣卫死死摁住。

大牛要上前帮忙,被钱宁一脚踹翻,脑袋磕到石头上,当时晕了过去。

“郤永,你个废物,跟他们干啊。”李龙大声嘶喊。

郤永面色难堪,钱宁冷笑不语。

“求……求你……放过……我……不行……死……了”,店内无力的哭泣求饶声再度响起。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了?你们这些畜生,放开她!”李龙用力挣扎,却始终甩不开按在身上的四只铁腕,“求求你们,几位大爷,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她还是姑娘啊,呜呜呜。”

未几,凄惨悲嚎声逐渐有气无力的低沉下去,但不到片刻悲嚎声再起……又静止……又起……又静止……李龙由死命挣扎,咒骂,苦求,到面如死灰,呆呆跪坐着。

郤永几人紧握着腰刀,不进不退,指节已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摁着李龙的一名锦衣卫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妹子挺能挨啊,要是今天还没被我们大人玩残,我叫你声大舅哥,让你妹子也陪我乐乐如何。”

众锦衣卫听了一阵哄笑,李龙如同失了魂魄,双目空洞无神,没有一丝反应。

“操你娘的,欺人太甚。”一声虎吼,郤永抽刀在手,“弟兄们,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有家小的马上离开,免受牵连。”

“大哥,刀山火海弟兄们跟你闯了,干了。”一干军卒拔刀出鞘,无一人后退。

这一往无前的气势将钱宁等人一时震慑,钱宁指着他们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们要造反吗?”

“宁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郤永嘿然道,一刀兜头向钱宁砍去。

钱宁偏身让过,绣春刀出鞘,回手拦腰一刀。

郤永不闪不避,雁翎军刀挂着风声顺势斜劈,那架势不把钱宁一刀两断决不罢休。

钱宁大好前程,可不愿跟他同归于尽,闪身翻转,避过刀势,却把把守的大门让了出来。

郤永抬腿踢开店门,就要闯门而进,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金色腰牌,一个“御”字映入眼帘。

“御赐金牌,如朕亲临。”散披着衣服的丁寿举着金牌,冷眼扫视周围,“你们真想造反么?”

锦衣卫率先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军汉的军刀已经不觉放下,缓缓跟着跪倒,郤永惨然一笑,扔刀下拜。

刚刚苏醒过来的大牛迷茫地看着眼前景象,摸不着头脑。

瘫坐在地的李龙,在房门推开的一刹那,双眼又有了些许神采,透过丁寿与店门间隙,向里面望去:妹妹李凤姐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娇颜苍白萎靡,赤裸的玉体轻轻颤抖,柔白丰润的娇躯上汗水淋漓满是尘土,上面布满了青紫捏痕,胯间卷曲茂盛的毛发湿贴肌肤,两腿大张间阴门撑开如血洞,红白相间的血水由内不停的溢出……“妹妹……”李龙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嗓子,地上的李凤姐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干了魂魄,没有任何反应。

“李龙?”丁寿回身看了屋内被她蹂躏的少女一眼,轻轻一叹,“起来吧,二爷自会给你个交待……”

************月色昏暗,佳人肠断。

龙凤店后院,泪眼滂沱的李凤姐斜倚在水井边上,布料窄小的肚兜掩不上娇躯上的片片青紫,破烂的长裙也盖不住胯间和两腿根部的斑斑血迹。

生在宣府,双亲虽早逝,却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家业殷实,自幼娇生,也从未受过什么苦。

却有一天,哥哥愁眉苦脸的回来,说是得罪了人,受人勒索,要变卖家产抵偿,几天之内细软一扫而空,家中境遇一落千丈,哥哥整日长吁短叹,说是对不起妹妹,连陪嫁都没保住。

那些时日自家没少宽慰兄长,只要兄妹平安,身外之物又算得什么,可心里不免埋怨那仗势凌人的大恶人。

店中周转不灵,生意也倍加冷清,兄长说皆因那恶人家里断了“刘伶醉”

供货的缘故,没奈何,最后典了祖业酒楼,只留下那一块匾额,将酒铺开到了这个小巷子里,伙计不足,她这个曾经的大小姐也只得文君当垆。

抛头露面接触的人多了,也知道了前因,自家兄长利欲熏心,欺凌丁家寡女,最后被衣锦还乡的丁家二爷收拾一番,才有了今日果报,但毕竟是拉扯她长大的手足兄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女子卖酒,少不得一些泼皮闲汉言语调戏,凤姐儿面上虽不假辞色,心中也自凄苦,午夜梦回,常盼着有英雄侠士带她脱离苦海,醒来后不过是春梦无痕。

那日长街遭逢恶少,她孤苦无助之际,终有人仗义援手,惩恶少,斥总督,风采翩然,少女芳心那一刻为之倾倒,可为什么那人却是丁家二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欺他长嫂的李龙家人,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几日以来,少女魂牵梦萦,梦中人时而柔情蜜意,时而绝情呵斥,夜半惊醒,泪湿衾枕,短短数日,衣带渐宽,伊人憔悴。

当他握住自己手腕时,真不知自己是害怕多一点还是欢喜更甚,可是随后梦中情郎竟当着众人要对自己非礼。

当他的大手在自己娇躯上游走时,被摸的地方又酥又痒,乳丘上的那粒樱桃在他牙齿间厮磨,刺痛的同时,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涨涨的难言欢愉。

她再度被按伏在桌案上,他顺着她的柔软颈窝,沿着光滑脊背一直下舔,到了细腰那处凹陷,还不停嘴。

凤姐儿腰身摆动,也不知是想躲避那湿热的舌头,还是不想让女孩家的羞秽之处暴露在他的眼前。

纤细柔软的腰身被猛地按住,雪白臀丘被大力分开,自家那羞人的地方定是被他看个清楚,不知害羞还是惧怕地发出一声嘤咛,螓首深埋进了两只玉臂中。

恍惚间,颀长的双腿间仿佛有一根火烫的巨物摩擦顶挺着,待想到刚才看见那根怒涨粗长的大肉棍时,心中骇然欲绝,“不要……求……你……别……”

话未说完,只觉他身躯猛然一挺,霎时一阵撕裂般的骤痛由下体传递全身,感觉自己瞬间仿佛被刺穿了一般,顿时痛得她凄厉的尖嚎一声。

整个人昏沉沉的,只感觉一根烧红的粗铁棍在她体内不断前进,巨大的撕裂感让她浑身颤抖,双手握紧,指甲似乎都已深深嵌入住杉木酒桌的边沿,“别……别再……顶……破……里面破……了。”

身后人好狠的心肠,对自己的求饶无动于衷,下体骤痛频频,自己终究承受不住,痛晕了过去。

渐渐恢复了些意识,胯间有那根火热的东西滑出去又大力的戳进来,痛楚已然减轻,穴内的肉壁升起了一种难言的酥麻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那里爬一样,引得她想要将身子扭动,止住那股痒意。

可柔韧的腰肢还在人家的掌握中,她想动却动不得,只有坚实的小腹肌肉不断冲击她那充满弹性的雪白屁股,发出啪啪不断的声响。

“你……你行……行好,松……松开……我”,胯下涌来的阵阵快意,自己也不知道求她松开,是要逃脱还是能够尽力迎合。

出乎意料,紧箍在腰身上的双手松开了,穿过腋下握住了胸前那对乳丘,火热的气息近在耳边,小巧的耳垂被男人含在了嘴里,无法形容的美妙滋味让她无法自持,纤腰狂扭,雪臀猛耸,迎合身后那凶猛的撞击,含春粉面也侧过头来,主动地含住了那条舔舐自己耳垂的火热肉舌。

“啊——”身上各处快感齐涌上来,让她忍不住娇哼呻吟,胯下一紧,一股蜜浆淋到了那根坚挺肉柱上,身上力气仿佛被一下抽光,只能趴在桌上微微喘息。

可是身后人似乎永不会累,勇猛如虎继续挥戈猛进,雪白娇躯香汗淋漓,她那双修长光滑的诱人玉腿已经站立不住,带着她无力地从桌上滑下。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索性将她放到地上,地上石砖冰冷坚硬,却硬不过那粗如儿臂的火热阳根,在她的娇嫩花房内恣意进退纵横。

“唔……好美……好……快活……死了……啊——”

不到一刻,她体内的热情再度被点燃,狂呼浪叫,白嫩浑圆的玉臀耸挺扭摇,四肢紧紧缠住身上男人,柔白细腻的娇躯上泛起妖艳的粉红色,猛地一阵哆嗦,一股股淫水再度狂泄而出。

不知梅开几度,自己浑身发沉,好似身在云端,腰眼以下已不是自己的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根火烫之物仍然坚挺进出。

“饶……饶了……我……吧……受……受不住……”一次次的元阴狂泄,凤姐儿面色惨白,体力透支。

他还是不肯停歇,自顾挺动着身子,胸前那对雪白玉兔在他手中不断变幻形状,小穴内的淫露随着他的快速抽送不断滴落在地,已经湿了数块方砖。

情潮汹涌,欲海翻腾,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美目渐渐翻白失神,身上的精力也随着次次泄身缓缓流逝,似乎听见哥哥声音,像近在耳边,又像远在天边,却提不起力气回应,也许自己会被活活干死吧……就在凤姐儿即将香消玉殒之时,身上的丁寿下身突然抽动更速,接而狠狠一挺紧顶深入,一股火烫的液体疾冲阴穴内里深处,冲得她娇躯颤抖,那股热流带着一股气息仿佛瞬间游遍了她的全身,周身毛孔倏然张开,爽得她轻哼呓语,此身不知何方……玉手下探,裙间深处那处蜜穴红肿泥泞,穴边腿根处还有那人留下的秽迹,如今已然干涸成了一片片的白皮,凤姐儿一声轻叹,美目中又流下几滴珠泪,扭身将井边水桶投了下去。

“通”的一声,在静夜里更是响亮,李龙闻声冲进了院子,看到大半身子探过井口的李凤姐,大惊失色道:“妹妹,你别寻短见啊。”

哀怨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将一桶水打了上来,费力地放在井边,拭了拭泪水,强颜道:“我没事,只是想擦擦身子。”

李龙这才放下心来,“妹妹,你也别难过,好在那丁寿拎上裤子还认账,他许诺给你个侧室名分,改日便送来彩礼,娶你过门。”

抽抽鼻子,凤姐儿幽幽道:“先用强占了我身子,再施恩一样娶我,他把女儿家当作什么,我便这般下贱,由得他作践,我——不嫁。”

“妹妹,别再耍小脾气了,如今你已不是黄花闺女,除了嫁他,还能怎么办?”李龙劝解道。

“难道我就不能告他奸污民女,这大明朝总有说理的地方。”凤姐儿赌气道。

李龙苦笑:“不说他现在做了大官,官官相护,就是他手里那块牌子,郤把总说叫”御赐金牌“,代表着当今万岁爷,这世上还有谁能动他。”

凤姐儿紧紧咬着下唇,恨声道:“那我就到庵里去做姑子,反正不能遂了他的意。”

“妹妹……”李龙扑通一声突然跪在了地上。

“哥!”李凤姐大惊,“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龙啪啪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哭道:“哥对不起你,害你女孩家抛头露面的被人欺负,又没本事替你报仇,哥该死!该死!”说着李龙跪地下开始磕头。

凤姐儿慌忙跪倒扶住李龙,“哥,你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妹妹担不起啊!”

李龙抽泣道:“哥当初一念之差,得罪了丁家,如今这生意越来越差,还要应付街面上人物,这祖上的老匾怕都要保不住了……”

幽幽一叹,凤姐儿道:“昨日事,今日果,有什么可怨的。”

“可如今这因果倒转了,”李龙兴奋起来:“那丁寿已经许诺,可以给我谋个官身,还说今后丁家的刘伶醉仅供我一家,哥哥当初四处专营,求得不就是这个么,只要,只要你……”

“只要我嫁给他。”李凤姐凄然一笑。

李龙低下了头,“为了咱家祖业,妹妹你……委屈了。”

“告诉他,我答应了。”凤姐儿笑得哀婉凄绝,一字一顿道。

************丁宅后堂。

丁寿高坐上首,冷面不语。

下首坐着楚楚和杜云娘,相顾茫然。

钱宁和杜星野刚刚将一份醒酒汤灌进了江彬嘴里,江彬摇了摇头,迷瞪看着着众人。

“三哥,酒醒了?”丁寿缓缓走近,将一条热毛巾递给江彬。

抹了把脸,江彬惫懒道:“醒又如何,如今醉了比醒着舒服。”

“没醒就继续醉着,听我们说事。”丁寿来回踱了几步,看着堂上众人,突然开口道:“找你们来就为一件事,我要斗垮车霆!”

【大明天下】(60)

作者:hui329。

2017/7/14發表於本站。

字数:11276。

第六十章罗织罪名。

语惊四座。

江彬酒都被吓醒了:“小郎,你要做甚……”

丁寿挥手止住江彬话头,“三哥无须多言。”转对钱宁道:“钱宁?”

“卑职在。”钱宁躬身行礼。

“你曾在锦衣卫经历司任职,这个车霆的来龙去脉你晓得多少?”

“晓得一些,却是不多。”钱宁陪笑道。

“知道多少说多少。”

钱宁点头称是,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车霆,字震卿,成化辛丑科二甲进士出身,与今礼部侍郎王华同年,内阁谢迁为其房师,其执法甚严,性质直,不拘小节……”

丁寿一手支颐斜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的手指不住敲打着扶手,听得“不拘小节”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

钱宁继续说道:“其在平凉知州多有建树,遂迁为陕西布政使司右参政,时任都御史巡抚陕西的杨一清改善西北马政,命其为陕西苑马寺卿,出力颇多,经由兵部刘大夏荐举为副都御史巡抚宣府。”

一篇大论听得丁寿皱眉,原以为车霆只是都察院里的一只虾米,尽管这虾米个头大了点,他也没太当回事,没想到背后还藏着一群大白鲨,礼部、兵部、内阁、还有年初升任三边总制的杨一清,盘根错节,二爷脑袋有点疼。

不只是他,旁边的江彬也瞠目结舌,车巡抚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做官,连老婆被人睡了的江彬都不晓得这位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契兄加内姨夫有这么深的背景靠山。

杜星野咳了一声,“大人,这车霆干系太大,还是从长计议为妙,少不得问询下京师刘公公的意思。”

丁寿脸色一沉,不满道:“老杜,你在江湖上也曾是一方之雄,如今办事怎么娘们唧唧,瞻前顾后的。”

杜星野低头不语,心中却暗道:把你小子扔到丘聚手里三天,你要还这么硬气我管你叫爹……不理杜星野,丁寿转头对钱宁道:“知道的不少,别跟爷说是你记性好。”

“不敢隐瞒大人,听闻要随扈大人到宣府,来之前卑职托了经历司的关系,将有关此地的文牍看了一遍。”钱宁躬身道。

“办得好,有心了。”丁寿点点头。

“谢大人夸赞。”钱宁笑得谦卑。

“老爷,”楚楚忍不住说道:“适才听得钱大人一番话,这车巡抚是一位能员,您何必要为难……”

话未说完,楚楚只觉玉手一紧,转头看去,握住她手腕的杜云娘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丁寿淡淡扫了二女一眼,“好官未必是好人,我为什么想动他你们不必知道,只要晓得他一定要他好看就好。”

楚楚还要再劝,杜云娘抢声道:“爷说得是,既然爷看那姓车的狗官不顺眼,妾身今夜就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给爷消气。”

钱宁等人眉头一跳,这娘们是从哪儿来的,一张嘴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比锦衣卫还他妈直接。

丁寿皱眉,“疆臣遇刺,必惊动朝野,法司深究起来,谁能脱得了干系,云娘你如今也是我府中的人了,少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手段。”

“是,妾身知错了。”杜云娘俯首认错,粉面含愁道:“惹不起,杀不得,那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其实未必难办。”钱宁突然插嘴道。

“哦?”丁寿来了兴趣:“说说看。”

“这帮子文人不总喜欢舞文弄墨,以文言志么,买通几个下人小厮,将车震卿的文卷手稿弄出府来,牵强附会总能找出几处诽谤当朝、借古讽今的字句,治他个大不敬罪,还不易如反掌。”钱宁将一只手翻掌握拳,得意说道。

江彬眼睛一亮,这事还用买通下人么,凭他内甥女婿的身份借阅几本手稿不成问题啊。

楚楚面色一变,朱唇嗫喏几下,终是忍住没有出声。

丁寿托着腮摇了摇头,道:“文字狱的事就算了,太他妈下作。天下人等若连写文发声都究之以罪,不得畅所欲言,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

楚楚赞道:“老爷之言大善,国朝百余年来未有因文字获罪者,先帝时又曾颁《问刑条例》,不因言杀人载有明文,岂可因一车霆而开此风。”

这话还真不是楚楚姑娘洗白大明朝,明朝皇帝从朱元璋到朱由检对书籍印刷和文化传播都持开明态度,更别提什么文字狱了。

清人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摘引《闲中今古录摘抄》,说杭州教授徐一夔上贺表,有“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等语,其中“光”、“圣”

等字眼触动了曾经当过和尚的朱八八那脆弱的小心灵,结果马屁没拍好被咔嚓了,可实际上朱元璋人都驾崩了,那位被砍了的徐一夔还在活蹦乱跳的当官呢;另外一位名僧来复被杀是因为卷入了胡惟庸谋反案,而不是写个“殊”字,被扣上了“歹朱”的罪名。

当然,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也不是一本书都没禁过,总会有大臣跑过来说某某书怎么怎么不好,比如《剪灯新话》、《金瓶梅》之类的黄色书籍,士子不读圣贤书全抱着这玩意交流,得禁;山东一帮农民跑梁山上求招安,还不是看《水浒传》看得,必须禁;明朝皇帝大多耳根子软,禁就禁吧,不过禁得效果怎么样不过问,作者和书商也不追责,没多久那书就重新开始刊印,价格还涨了,禁书么,多好的噱头。

在这种开明风气指引下,大明朝的中后期出版业呈井喷式发展,有功名的没功名的,当官的在野的,要不出几本书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四大名著这还是良心作品,其他跟风之作生搬硬套,信口胡诌,什么野史秘闻,神鬼探案,只要有人看就有同类的大批作品出现。

明朝的写手们很是明白一个道理,读者的要求高于一切,《西游记》卖得好,立马跟风出三部来,当读者的口味给养刁了的时候,大家就把素材转向皇宫里的朱家老小了。

于是洪武帝的文字狱和妃嫔殉葬,万贞儿妒杀皇子等等当时在明实录中只字未提的情节,百十年后在各种拾遗、野史中出现,极大地满足了大明百姓的窥私欲,如果要说朱皇帝一点不知道自家被人编排,可能性不大,毕竟厂卫不是摆设,可没一个皇帝禁书杀人,说到底还是腰杆子硬,大明得国之正,亘古未有,不是百姓茶余饭后意淫几句就说得垮的。

可惜了,朱明皇帝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这帮被他们惯出来的文人压根不要脸,明亡之后一帮子汉奸文人编纂《明史》,这些野史杂闻中的东西他们拿来就用,何况有些东西本就是他们写的,把大明朝黑一个体无完肤,顺带把清兵入关造的孽洗白白。

谁知他们写出来的东西满洲主子很不满意,满清皇帝不是不明白把明朝皇帝黑化了对自己统治有好处,杀了民间修史的戴名世等人就是防民之口,问题是史书写的这么扯淡谁他妈会信啊!

《明史》编纂从康熙一直到乾隆,清朝皇帝多次下令修改,乾隆甚至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来驳斥万贵妃谋害怀孕诸妃的说法,可笑的是这种连满人都不信的荒唐之言到了如今,成了史学界正统材料,好吧,大清表示:你们赢了。

痛定思痛,引以为鉴。满清绝对吸取了明朝这方面的教训,凡是没事瞎几把编的,都拉出去砍了,康雍乾三朝,杀得尸山血海,大清皇帝,代代圣君。

被收拾得狠了,经历过好日子的读书人终于知道谁是亲爹了,可惜晚了,史又不敢写,只能在小说段子里吐两句槽,怀念一下曾经的美好时光:“神宗在位多丰岁,斗粟文钱物不贵。门少催科人昼眠,四十八载人如醉”;“一人有庆民安乐,四海无虞国太平”;“眼见当初万历间,陈花富户积如山”;“余生曾作太平民,及见神宗全盛治”;“至今父老说到那时节,好不感叹思慕”……话题扯得有点远,话说钱宁听了二人之言后愁眉苦脸道:“车霆根基深厚,若不是入罪十恶,怕是难以动他,总不能说他谋反吧。”

丁寿痛苦地抱着脑袋,“我倒是想,可他一个巡抚,提督军务又不能直接领兵,说出去谁信啊。”

几人枯坐半夜,直到鸡鸣声起,丁二爷主持的这场头脑风暴会议也没想出个正经主意。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丁寿摆手道:“你们下去歇息吧,此事午后再议。”

几人告退,单单江彬留下,“小郎,哥哥已经认命了,何必为我去招惹那车霆?”

“那丑事于三哥名声有碍,就不要提了。”丁寿走上前扶住江彬肩膀,“车震卿视武人为随意践踏之蝼蚁,小弟就是要给他个教训,让他晓得吾辈武人不可轻侮。”

“可他身后靠山都是阁部重臣啊!”想想那几尊大神,江彬嘴巴有些发干。

“你我为大明效力,背后还是当今万岁呢。”丁寿冷笑。

狭窄的柴房内,郤永与手下四散坐在地上。

郤永等人并没受缚,却不敢逃跑,火并锦衣卫是杀头大罪,这些人都有军籍在册,若是逃亡,还会牵连家人。

柴扉轻响,丁寿推门而入。

郤永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垂了下去。

“怎么,见了上官不知行礼?”丁寿微笑,眼神示意身后的蕊儿将两个乌漆大食盒中的饭菜摆放在地上。

那帮军汉见摆出来的两只肥肥的烧鸡,一盘香喷喷的酱骨,还有一个炖得稀烂脱骨的猪头,不由喉咙咕咕滚动,大口吞咽着口水。

郤永嘿然道:“这是我们兄弟的断头饭么,怎的没有上路酒?”

“在我丁府岂能没有好酒。”丁寿轻轻拍掌,一个锦衣卫捧了两坛“刘伶醉”进来,泥封拍开,酒香四溢。

丁寿拿起一坛酒,递给郤永,“敢喝么?”

“有何不敢。”郤永接过酒来仰头畅饮,一气饮了小半坛,一抹嘴道:“痛快,弟兄们,死也别做饿死鬼,该吃吃,该喝喝。”

几个军汉一拥而上,“别抢,别抢”,“给我留只腿”,“你他妈没吃过肉啊,别叼着不放啊”……丁寿不理那几个,在郤永身前盘膝坐下,“听闻郤把总去岁受了军棍,伤势可好?”

“咱这厮杀汉贱命一条,皮糙肉厚的,一顿军棍算得什么。”郤永不以为然:“谁教咱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巡抚大人内甥婿呢。”

“可您这堂堂抚标亲兵,如今怎么沦落到街面上诈几个小钱了。”丁寿笑得自然,话却戳心。

郤永嘿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人要杀要剐随意,犯不上冷言冷语的挖苦标下。”

长笑一声,丁寿道:“哪个说要杀你?”

“难道大人肯放我等一条生路?”郤永有些不敢相信,虽说抱定必死之心,但是能活谁愿去死。

“你等所作所为,的确有些犯忌,但事出有因,就冲能为乡里安危对锦衣卫拔刀相向,便有可恕之处。”丁寿站起,拍了拍郤永肩头,“你随我来。”

郤永心中忐忑,还是随着丁寿出了柴房。

“郤兄受罚,说起来也是由我而起,”丁寿将一口红漆木箱打开,推向郤永,“白银三千两,算是赔礼。”

白花花的银子晃得郤永眼花,结巴道:“大……大人,标下受……不起,当日也是罪有应得……得……。”

“朋友相交,贵在意气。”丁寿语含至诚,“只求郤兄勿忘身为宣府子弟,时刻以保境安民为己任。”

“大人既看得起标下,今后赴汤蹈火,必万死不辞。”郤永单膝跪地,指天发誓,他是一刀一枪从底层拼杀上来的,几时有大人物对他和颜悦色,厚礼相赠,货卖明眼人,这条命卖了又能如何。

“郤兄请起,”丁寿托起郤永,“今日我们便一醉方休。”

“大人,”一名锦衣卫门外奏报,“王六回来了。”

“唤他进来。”丁寿有些意外,扭头笑道:“请郤兄稍待。”

郤永连忙称是,不多时便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叫花子走进堂来,郤永暗自皱眉,怎么这府中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小的拜见二爷,您交待的事都办妥了。”王六施礼道。

“辛苦了。”丁寿点头,看了看外边天色,略带讶异问道:“这时候城门开了么,你是怎么进城的?”

“回二爷,有一队蒙古人进城,守军得了手令,城门早开了一刻。”王六弯着腰回道。

“蒙古人?哪一部的?多少人?”丁寿疑惑问道,他倒不担心是外敌入寇,长城防线堡墙林立,鞑虏根本没有不声不响摸到这里的机会。

“听城卒说是朵颜的贡使,百十来人,马倒有数百匹。”王六低头略一思索,回答道。

“朵颜?”丁寿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入贡的时间和路线都不对,这里有什么名堂……”

朵颜三卫和大明的关系比不上朝鲜,一年可以在正旦、万寿入贡两次,但为防止这帮不怀好意的家伙借机踩盘子,对入贡的道路和人数都有限制,女真与朝鲜的贡道是鸦鹘关,朵颜三卫的贡道则定在了喜峰口,一般都是十一月左右进京,正好贺正旦节。

私改贡道的事不是没有过,都是朵颜三卫和鞑靼合伙一起邀赏增贡,明廷也不是每次都答应,何况这几部蒙古人之间的仇怨同样不小,比如左翼蒙古得空就收拾一顿朵颜,朵颜这阵子与明廷还是比较亲近。

可如今这日子别说正旦了,连正德生日还差着几个月呢,难怪丁寿心中存疑。

郤永在一旁插口道:“大人,此事标下倒是和抚标众将闲聊时听闻几句,杨总制在西北整肃马政,颇见成效,但西北茶马交易所得皆为西蕃马,故托付车巡抚寻觅辽东良驹,以求蕃息良种。”

听了郤永的话,丁寿眉峰尽展,“有点意思……”

宣府巡抚车霆府。

“下官省亲多日,琐事繁多,未能及早拜会军门,还望恕罪。”丁寿笑容满面,递上门刺。

比起挂着右都御史外放的刘宇,车霆的副都御史低了一品,索性丁寿直接用督抚的别称,省得唤人“都堂”让人以为在刺激他。

“此言愧不敢当,大人荣归乡梓,本当老夫登门求教,却劳烦大驾,亲临寒舍,真是罪莫如之啊。”车霆笑脸相迎。

待得落座,丁寿观这位车巡抚白面黑须,相貌儒雅,言语得体,让人如沐春风,心中嘀咕,若非江彬之事,真舍不得动这老小子。

车霆随手展开丁寿的烫金门刺,扫了一眼里面夹着的礼单,浓眉一轩,笑道:“大人如此厚礼,车某愧不敢当啊。”

“昨日手下无状,冲撞了军门亲兵,些许小礼,聊表寸心。”丁寿在椅上欠身道。

车霆一指堂下的郤永等人,道:“可是他们?”

见了丁寿点头,车霆冷哼道:“如此不识礼数,来人,军法伺候。”

怎么一言不合就上军法,丁寿连忙拦阻道:“军门息怒,误会皆因下官而起,岂可由此归咎帐下劲卒。”

车霆抬手虚按,呵呵笑道:“丁大人请安坐,早闻大人才思敏捷,学识过人,蒙圣上恩赐功名出身,未能因缘求教,老夫深以为憾,几个军汉粗鄙无文,竟敢大胆有辱斯文,若不严加教训,天下士子又岂能甘心。”

您这什么神逻辑,就因为那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功名,就从二爷身上找到认同感了,连缘由都不问就打手下亲兵,武人的屁股这么不值钱?

甭管心中狂吐槽,丁寿还是脸上堆笑道:“大人才是科场健将,文坛前辈,如此厚爱,下官汗颜,此番还请您高抬贵手,免教寿心中抱愧。”

“既然丁大人执意如此……”车霆轻捻胡须,笑道:“也罢,便饶过这几个武夫一遭,尔等还不谢过丁大人宽宥之恩。”

逃过一顿军棍的郤永等人在中庭跪倒,心中咬牙切齿的骂着自家老大:“谢军门隆恩,谢丁大人海量。”

看都懒得看廊下跪倒的那批人,车霆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转首笑问:“不知丁大人此来有何见教?”

“听闻今日城里来了一队朵颜使节,不知消息属实否?”

车霆眼中微不可觉的闪过一丝精光,点头笑道:“不错,丁大人不愧出身缇骑,好灵通的消息。”

“不过府中下人凑巧碰到而已,下官已是闲散之人,如何还能征调锦衣密探。”丁二爷难得说句实话。

车霆轻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下官只是好奇,朵颜进贡之期未到,何以会在此时入关,不知军门能否为下官解惑。”丁寿偷眼打量车霆神色。

“按常例本不该此时,不过朵颜部近日发生了些变故……”车霆对着面含探询之色的丁寿微微一笑,道:“朵颜都督阿尔乞蛮病逝,其子花当继位,遣其子革儿孛罗进京请封。”

阿尔乞蛮到底还没熬过去,丁寿轻叹一声:“人走茶凉啊,如此大事,京中竟未有传文于我。”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世间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丁佥事何必为此事郁结于心。”车霆意味深长地看了丁寿一眼。

“谢军门开解。”丁寿欠身谢过,“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丁大人请讲。”

“下官想一见朵颜使节,望大人允准。”

车霆皱眉道:“塞外野人,吝缘教化,大人何必纡尊相见?”

“下官喜好宝马良驹,听闻朵颜此来带有数百良马,想求得一匹坐骑。”

“既然丁大人有此雅兴,老夫岂能拂逆,这便手书谕令,着人陪同前往。”车霆大度言道。

“谢过军门。”丁寿躬身施礼。

眼见丁寿拿着手令出了府门,车霆冷笑一声:“来人——”

“老杜,这革儿孛罗为人如何,你可晓得?”瞧着前面引路的巡抚衙门书吏,丁寿悄声问身后的杜星野。

杜星野低声道:“大人,革儿孛罗为花当长子,是其嫡妻以克所生,其为人勇猛胆大,与花当爱妾把罕所生三子把儿孙同为花当所爱。”

“胆大?”丁寿嘴角微微扬起。

“杜爷真是见多识广,兄弟佩服。”一旁钱宁凑趣说道。

“不过在漠南呆的年头多些,不值一提。”出身江湖的杜星野颇为不齿钱宁官场拍马逢迎那一套,淡淡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至驿馆,书吏上前递交手令,门前把守的官兵将众人领进院内。

好端端的一间驿馆此时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院内树了箭靶,几个穿着皮袍的蒙古人在比试射箭,另有几名赤膊汉子在院内刷洗马匹,廊下还架起了篝火,几只肥羊被烤得滋滋冒油,满院子的羊膻马尿味道。

皱着眉头,丁寿伸出食指放在唇上,还是挡不住鼻腔内吸进那股子生鲜味儿,那帮子蒙古人也各忙各的,没有一人过来搭理他们。

书吏匆匆进了房间,不多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破锣般的喊声,“不过是进贡请封,哪里有这许多麻烦事,成天见这个见哪个的,叫那个什么鸟佥事滚出去!!!”

里面衙门书吏不住劝道“将军息怒,息怒。”

房门咣当一声打开,只见一个粗壮的蒙古汉子叉腰立在门内,一指丁寿等人道:“将这些人撵出去。”

院内的蒙古人立时就围了过来,一个赤膊的蒙古大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来推搡丁寿。

杜星野喝声“大胆”,一手叼住对方手腕,伸腿在大汉踝骨处一点,顺势一扯,那铁塔般的汉子登时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咚的一声轰然落地,院子似乎都晃了一晃。

其他几个蒙古汉子一愣,齐齐嚎叫着冲了上来。

丁寿嘱咐声“别伤了人命”,就若无其事地闪到了一边。

“属下明白。”杜星野应道,也不出兵刃,只用小巧擒拿手法与这些汉子你来我往的扭打起来。

只听咚咚倒地声不断,一个摔倒爬起,又一个被扔到地上,这些蒙古汉子皮糙肉厚,自幼在草原上摔跤长大,倒是不虞有伤,可这样下来面子却有些挂不住了。

那几个持箭的蒙古人中有一个已是怒火满腔,张弓搭箭对准杜星野,大喝道:“汉人看箭。”

蒙人纯朴实诚,虽恨杜星野折辱族人,放箭时还是先出言提醒,哪知箭在半空,当啷一声被另一只羽箭撞开,无力坠地。

几人看去,见一个其貌不扬的汉人手持一把蒙弓正看向这里。

以箭破箭,必是擅射好手,朵颜这几名射手好胜之心大起,取箭搭弓,向着那人射去。

钱宁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如满月,嗖嗖嗖连珠箭发,又快又准,将对方射出之箭俱都打下,未等对方反应,换手持弓,又是数只连珠箭射出。

朵颜几名弓箭手见眼前寒光闪动,大惊失色,未及反应,笃笃笃几声连响,每人脚前地上都插入了一支羽箭。

立在房前的革儿孛罗见手下人比武射箭都不是汉人对手,还未进京便颜面大失,还如何讨封,心中怒火大盛,取过自己的铁背硬弓,拈弓搭箭,虎吼一声:“你也吃某家一箭。”

箭如流星,带着一溜乌光直奔钱宁而去。

钱宁听得破空声响,想要闪避却是不及,只见眼前一花,丁寿已挡在他的身前。

丁寿伸出食中二指紧扣箭杆,两指一振,二尺九寸的长杆羽箭倒飞而回,其势不亚来时,革儿孛罗瞳孔一缩,二寸八分的三棱镔铁箭头已没入身旁门框,眼前只有那羽箭雕翎微微颤动。

惊魂稍定,革儿孛罗怒视丁寿,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丁寿含笑回视,毫无惧意,二人对视半晌,忽地同时哈哈大笑……夜已深,人欢歌。

一众锦衣卫与朵颜卫的蒙古人勾肩搭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肉是正宗蒙古烤全羊,酒是宣府佳酿“刘伶醉”,吃喝兴起,你哼一段蒙古歌谣,他唱上一段梆子腔,反正唱的什么互相也听不懂,傻笑着继续灌酒。

一个空酒坛骨碌碌滚到一边,革儿孛罗高举拇指,大着舌头道:“好汉子,不愧是大皇帝陛下的亲军,都是巴特尔。”

“将军才是大草原上的雄鹰,将来兀良哈定会在将军带领下威压各部,称霸草原。”

丁寿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喷着,把个草原汉子吹得忽悠忽悠的,革儿孛罗哈哈大笑道:“说得没错,此番讨封若是阿爸原封袭职,将来定会将部落交于我手,什么巴图孟克、亦不剌太师,定要让他们臣服于我大兀良哈。”

丁寿故作惊讶,道:“将军想为花当大人讨都督官职?可按照朝廷惯例一向是降等袭职啊?”

“此间巡抚托信与某,说只要多送良马,他自会请人在朝中为朵颜说好话,请大皇帝陛下恩准袭封。”革儿孛罗打了个酒嗝道。

“那信可在?借某一观。”丁寿急声道。

他这番急切的模样引起了革儿孛罗警觉,按住腰间道:“你看它作什么?”

丁寿自知失态,故作平淡地笑道:“没什么,只是陛下对前年朵颜破关之事甚为恼怒,仅靠给陛下多送几匹好马,怕是将军难以如愿。”

革儿孛罗摇头道:“马不是给大皇帝陛下的,这次进贡好马不过一百匹,另外两百匹是送给车巡抚的。”说完革儿孛罗颇有几分心疼样子,道:“都是兀良哈各部草原精选的好马。”

“送?难道这车大人空手收礼,就没给个信物凭据么?”丁寿追问道。

革儿孛罗疑惑地摇了摇头,让二爷好不失望。

丁寿低头思索了一番,抬首笑道:“这么说这些好马都是朵颜各部拼凑而出,并非将军独有,那这讨封之功怕是难以独占了。”

“为何不能?谁说的?老子劈了他。”革儿孛罗激动地站了起来,口中说得厉害,却也心中打鼓,难免有几分色厉内荏。

“将军稍安勿躁,在下另有一大功相赠。”丁寿神秘一笑:“必保将军如愿以偿。”

“真的?”革儿孛罗瞪大了眼睛,热切问道:“什么功劳?”

“边市。”

“边市?”革儿孛罗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朵颜三卫边市皆设在辽东,广宁、开平等市近泰宁、褔余,而远朵颜,边民交易实为不便,况且……”丁寿顿了一顿,轻笑道:“如今镇守开原的参将乃是崔鉴,不知朵颜诸部可敢大胆前往广顺关边市?”

革儿孛罗一声冷哼,将酒碗摔个粉碎,丁寿这话勾起了他心中的一番旧恨,弘治十二年朵颜诸部三百余人前往互市,被辽东总兵李杲与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合谋,于宴席间伏兵尽杀,并报称三卫入寇,官军大捷,后经弘治皇帝查实,将张玉等人免职,那时候率兵带头操刀的就是这位出身辽阳崔氏将门的崔鉴。

“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就是说在一个沟里摔倒,就要知道一次教训,这些文官话有几分可信,将军该知道了吧。”丁寿老神在在地说道。

革儿孛罗紧咬牙关,一字一字道:“马已交给了他,还能如何?”

丁寿不答,只是扯开话题道:“将军以为,若在靠近朵颜部的位置选一关口作为边市,可能让花当大人满意?”

革儿孛罗一把握住丁寿双手,激动难以抑制:“大人此话当真?!”

巡抚衙门后堂。

车霆安坐于上,身前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官正在低声禀报。

“标下安排在驿站的人回禀说,那伙锦衣卫与朵颜蒙人先是摔跤比箭,后来又聚在一起喝酒唱曲,直到深夜。”

车霆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以为他有个功名能够自重身份,没想到还是自甘堕落,有辱斯文,这武人实不足与谋。”

那武将听了讪讪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车霆扫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武将上前附在车霆耳边低声私语一阵。

车霆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夜长梦多啊,”蓦地扭身道:“桂勇。”

“标下在。”武将躬身应命。

“马上派人持本官书信进京面见谢阁老。”

翌日,丁宅。

“朵颜的这帮人真是能吃能喝。”宿醉醒来的丁寿将敷在脸上热手巾递给蕊儿,向身前的钱宁、杜星野二人抱怨道。

“草原上缺盐少酱的,难得进了边墙,他们岂有不逮住了机会大饱口福的道理。”杜星野向丁寿解释道:“朵颜三卫这些内附的番人还算好的,鞑靼那几部的百姓平日里吃不上几顿有滋味的饭菜,入关劫掠时都好似饿死鬼一般。”

“还是大人您海量,最后那帮蒙人都被喝倒了,据说今日他们出城时,有不少人在马上还在瞌睡呢。”钱宁恭维道。

丁寿指着钱宁,笑道:“往日还真是小瞧了你,昨天给咱爷们长脸,在锦衣卫什么时候练了左右开弓这一手功夫?”

“大人谬赞,卑职养父兄弟几个俱是女真人,自幼随他们几位习得几手箭术,让大人见笑了。”钱宁躬身回道,面上隐有戚色,瞧来他们父子感情当是不错。

丁寿点了点头,钱宁的身世他倒知道一些,这小子本是孤儿,被太监钱能收养,钱能兄弟四人,俱是宪宗时宫中大珰,因钱能排行第三,时称“三钱”。

成化年间钱能镇守云南时,也是吃拿卡要,四处敛财,直到弘治三君子中的另一位王恕巡抚云南,才杀住了钱公公的气焰,钱能对王恕又敬又怕,却无可奈何,干脆上表保举,升王介庵到南京去执掌都察院和兵部,甩开了这尊大神,没想到提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数年后钱能调任南京守备,二位冤家又碰了头,钱公公算是认了命,对王恕礼敬有加,再无恶绩传出。

进了弘治朝,这对老cp结局却是反转,王君子主持吏部“京查”、“大计”,铁面无私,一举贬斥两千多名官员,犯了众怒,被那些文官同僚们联手撵回了家,郁郁而终;钱能修心养性,远离纷争,弘治末年老死京师,养子钱宁恩授了锦衣卫百户的差事。

丁二爷算是看透了这帮文官的揍性:收拾宦官勋戚越狠,你越是士林仰望,铮铮铁骨,贬官可以让你升得更高,免职能让你复官,就算没熬到那一天,斑斑青史上也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你一笔,但要是想破坏文官集团内的安定团结,那就是叛徒内贼,不弄死你不算完。

“如今蒙人都已走了,咱们也该走下一步了。”丁二爷如今箭已上弦,容不得摇摆不定,此番谋划车霆的消息一旦泄露,怕是车巡抚的亲友故旧绝不会给他好过。

“什么?丁大人让老夫弹劾车震卿私开边市?”

对于主动前来拜访的丁寿,刘都堂本是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女儿外交有了显著成效,本打算相逢一笑尽释前嫌,没成想这小子塞了这么大一口锅让他来背。

“不错,车霆身为边臣,却连通朵颜,私下贸易,其心可诛,奈何下官赋闲在家,不便出面,唯有请都堂大人秉公上奏,请朝廷定夺。”丁寿义正辞严,字字铿锵。

这点破事算什么罪过,九边文武有几个没做买卖的,刘宇心中暗道,莫说这朵颜是大明内藩,他刘至大当年巡抚大同的时候与之交易的还是未内附的蒙古小部呢,被朝廷查到了也不过是圣心不悦,弘治皇帝申饬一番也就完了,那个被文臣们吹出花来的三杨内阁,大学士杨荣直接把军马都拿去换钱了,朱瞻基也没把他怎么样,要不是这几位倒霉催的赶上王振,一个个绝对活得有滋有味善始善终。

“车霆此举虽有不妥,但毕竟是封疆重臣,若是妄起争端,怕是朝廷多事,坏了刘公公大计。”刘宇抬出刘瑾,希望打消这个愣头青的拍脑袋主意。

“督公那里我自会去信说明,如今朵颜使团已经启程,此时上本,可有人证相佐,还请都堂大人早下决断。”丁寿长揖言道,他如今身份尴尬,由他牵头必会落人口实,本想着与刘宇都是一党,这又是宣大总督管辖之事,举手之劳而已,没成想这老小子推三阻四,忒不爽快。

“兹事体大,且容老夫三思。”见丁寿还要开口,刘宇急忙又道:“这一两日必会予丁大人一个答复。”

丁寿也不好催逼太过,低声下气地又陈述了一遍厉害,怏怏而去。

送走了这瘟神,刘都堂无力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原想着离开京城是非之地,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个是非精,车震卿岂是好相与的,单就刘大夏那护短的倔脾气,为了一个升官的侍郎尚且把马文升逼致仕了,若是弹劾他保举的巡抚,那老家伙还不得和自己拼命,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爹爹何事费心?”一袭烟绿长裙的刘珊从后堂款步而出,见了自家老爹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不由好奇。

刘宇心中烦闷,正好对着贴心小棉袄一阵诉苦。

刘珊黛眉轻蹙,嗔怒道:“既如此,父亲就把事情与那丁寿挑明,他若想与车震卿斗法,去寻别人做那出头鸟,好端端地为难爹爹作甚。”

“那小子睚眦必报,为父得罪不起车霆背后的谢迁、刘大夏之辈,可也同样得罪不起他身后倚仗的皇上与太后啊,”刘总督一声长叹:“当官难,难当官啊!”

瞧着老父愁眉不展,刘大小姐也跟着愁肠百转,轻抚刘宇肩背,想要开解,却无话可说。

“大人,大同有塘报到。”一名军卒堂外禀报。

刘宇此时哪有心情看那些东西,挥挥手让他下去。

刘珊命人将塘报递上,劝解道:“爹爹还是看看吧,大同也是九边重镇,莫要误了军情。”

刘宇无奈地接过塘报,破开火漆,抽出来信一看,先是一惊,随即狂喜,大笑着在原地转了三圈。

刘珊看得莫名其妙,忙问道:“爹爹,塘报到底是何要事?”

刘宇仰天大笑三声:“车震卿,丁寿,宣府留给你们两个折腾吧,老夫不陪你们玩了……”

【大明天下】(61)

作者:hui329。

2017/7/21發表於本站。

字数:17225。

第六十一章栽赃构陷。

清晨,丁寿与众女用过早饭,恰逢这几天就没合过眼的江彬来访,丁寿便将他延入客厅吃茶闲聊,辰时刚过,就见钱宁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什么?!刘宇连夜去了大同?”在家苦等一夜回信的丁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据总督衙门留守的人讲:大同巡抚欧信选兵练将,积劳成疾,已不能理事,刘都堂忧心边事,夤夜赶赴大同。”钱宁小心禀报,瞧自家大人那副暴走的样子,他又小心地往门口位置移了一步。

“老滑头,王八蛋,想刀削豆腐两面光,做梦,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二爷大骂一通,砸碎了一地的花瓶茶碗,才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扭头一看坐在下首的江彬,“三哥!”

“啊?小郎,你什么吩咐?”被那饱含杀气的凌厉眼神一扫,江彬不由心中一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你和张俊关系如何?”丁寿语气冰冷。

“张总戎?还……还行吧,对我还算赏识。”江彬答着话,用手擦了擦额头冷汗,平素还不觉得,怎地这小郎如今发起火来这般吓人。

“那就替我引荐一番,我就不信了,拎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丁寿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人可是要让张俊出面上疏?”钱宁拦住二人道。

“怎么?不妥么?”丁寿斜睨钱宁道。

“属下不敢置喙大人所为,只是有下情禀告。”钱宁偷瞄了一眼丁寿脸色,见他点头便继续道:“据经历司旧档记载,这张俊自大同任职时便私下与阁部重臣交往甚密,去岁鞑虏犯边,虞台岭惨败,折两员游击,损兵数千,御史郭东山进言:俊扶病驰援,劝惩不宜偏废。朝廷才不予降罪。”

丁寿狐疑道:“这郭东山的来路……”

钱宁点头:“大人明鉴,郭东山乃弘治丙辰科进士,当年主持会试的便是时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谢迁与侍读学士王鏊。”

“这下算褶子了,这大明朝还有这帮子同门同窗们绕不开的地方么。”二爷无力地瘫倒在花梨官帽椅上,吐槽道:“难道这帮子人就没个仇人可以让爷用用?”

钱宁颇为得意的一笑:“有,而且恰巧就在宣府……”

“丁佥事大驾光临,咱家这镇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宣府镇守太监苗逵扯着公鸭嗓子,亲亲热热地挽住丁寿,一同在前堂落座。

丁寿暗中打量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却满面红光,要不是一根胡子没有,倒真像一个纯爷们。

“公公这话折煞小子了,您老内廷枢相,位高权重,小子俗事缠身,未能及早拜会,恕罪恕罪。”

不是丁二爷想不起这位苗公公,关键这位御马太监不是刘瑾党羽,御马监不但掌管着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些禁军勇卒,还握有草场、马场及皇庄,有兵有钱,朱元璋虽立了内官不得干政的铁牌,但晚年时扩充内廷,二十四衙门也同外廷六部一般互相制衡,司礼监批红,内官监管人,御马监掌兵,如今王岳和刘瑾争权,这位苗逵便是独立与司礼监和内官监的第三股势力。

不过这位苗公公对宫内的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他心中偶像是那位开创西厂的御马监前辈,更想在边事上建功,所以一旦九边有警,便自告奋勇,去岁鞑靼犯边,苗逵只是援军监军,谁知来了就干脆不走了,刘瑾也乐得这位不被王岳拉拢,所以把刘宇安排在宣府和稀泥。

苗逵像是意外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咱家能得丁佥事如此看重,可既如此,大人您这几日又是总督府又是巡抚衙门的登门拜访,咱家还以为镇守府这小庙等不来堂堂锦衣佥事您这尊大神呢。”

“苗公公,您……”丁寿心中一惊,自以为行事无人知晓,没想到一举一动皆在他人关注之下。

看着丁寿惊愕表情,苗逵噗呲一乐:“奇怪么,御马监虽说不是汪公公提督西厂的时候了,可这耳目么——还不是摆设。”随即轻轻一叹:“丁大人允文允武,瞧不起咱家也是应有之意,谁教咱是连祖坟都进不了的残缺之人呢。”

瞧这太监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丁二爷好一番不落忍,这帮太监哪来的这些玻璃心,这么在意别人眼光,连忙劝慰道:“公公何出此言,您老御敌守边,活人无数,乃九边百姓之万家生佛,谁不敬仰。”

“真的?”苗逵抽抽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小子是知己啊。

假的,您老打仗的本事比汪直真差远了,延绥捣巢,五路进军,前后拢共才弄到十五个首级,心中虽是腹诽,丁寿面上还正色道:“那是自然,论进取之心,自汪公公被贬,苗公公可称大明第一人。”

苗逵脸上笑得宛若菊花绽放,“哪里哪里,咱家算得什么,怎敢相比汪公公……”语锋一转,“既无小瞧之意,为何今日才来寻咱家?”

怎么这事还没揭过去,没奈何,丁寿拱手道:“公公明鉴,进庙烧香也是先参韦陀,再觐如来,您老德高望重,理该最后拜见。”

“好好好,”苗逵连声叫好,“好一个先参韦陀,后觐如来,丁佥事真是知心人,今日咱家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觥筹交错,酒至半酣。

丁寿突然将酒杯放在案上,一声长叹。

今日苗逵兴致颇高,见状不由奇道:“丁大人何故叹息?可有事要咱家帮忙?”

“蒙公公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为公公抱不平而已。”丁寿紧锁眉峰道。

“此言何解?咱家还有何委屈不成。”苗逵倚在桌上,半醉问道。

“公公当年延绥杀敌,万余将士得先帝封赏,有目共睹,可之后鞑虏兵犯大同,百姓罹难,您再度请缨,这刘大夏却在先皇前诋毁您当年功绩,不过是俘虏数十妇孺,侥幸全师而归,打消了先帝派兵御虏之念,坐看边民涂炭,大同百姓何辜!公公何辜!”丁寿好一番壮怀激烈,愤愤不平。

“有成化年间汪公公千里捣巢的大功珠玉在前,咱家那点玩意自然上不得台面,难怪会落人口实。”苗逵冷笑道。

“可公公毕竟有实打实的功绩在此,朝中诸公却熟视无睹,就在您老出塞的前一年,蒙郭勒津部酋首火筛入寇大同,大掠八日,满载而归,游击张俊帅骑兵六百尾随其出关,连个落单的人头都没拿到,兵部竟为其报功以六百却敌三万骑,擢为都督佥事,总兵大同,公公所遇,何其不公!”

一杯烈酒直灌入喉,苗逵长出一口气,轻轻道:“内宦为人所轻,也非一日,宪庙老爷时汪公公讨伐建州三卫,大获全胜,不过增食米三十六石,咱家这点境遇又算得了什么。”

你老太监要真有这份洒脱,就不会在宣府成天和张俊、车霆闹别扭了,丁寿心中暗笑,举着筷子轻轻敲了敲酒杯,“可就是这个张俊,公公督师延绥时,传檄宣府、大同探骑共进,他却持兵不遣,虽经您上表弹劾,先帝宽宥其罪,上命发兵,可彼时军机已失,否则延绥一战岂会如此草草收场。”

“说到底,也是咱家本领不济,没有汪公公轻骑出塞,奔袭汗庭的本事,这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休提休提。”苗逵的怒火好似已渐渐平息。

哎呦,老太监养气的功夫真是不错,既然你张口闭口汪公公,那二爷就给你加把火,故意重重叹息一声,“可即便如汪公公般天纵之才又能如何,汪公公当年欲再下西洋,二并安南,再现太宗伟业,却被刘大夏百般阻挠,藏图不报,否则汪公公功绩又何限九边,御马监岂不是能与郑公公当年的内官监一样受世人仰望,唉,不知汪公公人生憾事,几时才能得偿所愿……”

“刘大夏,咱家绝不与尔辈干休。”一掌拍在酒桌上,苗逵一字一顿,恶狠狠地道。

有门儿,心中得意,丁寿伸手拿杯,哪知一碰酒杯,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杯盘落地碎了一片,那张硬木圆酒桌已化成碎絮。

“化骨绵掌?!”丁寿惊讶地看向身边那个红脸已气得变紫的苗逵,这老太监竟然是出身星宿海的内家高手。

京师东厂,丘聚与谷大用二人夤夜被召至刘瑾书房。

“这小子真是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刘瑾将手中信笺扔到桌子上,揉着眉心笑骂道。

丘聚拾起信,与凑上来的谷大用一起在灯下展开观看。

“这小子还真能折腾,竟然能鼓动苗逵上秘本。”谷大用啧啧称奇。

“估计也是逼急了,刘至大这小子真是难堪大任,才具一般也就罢了,还是个溜肩膀,一点担当都没有。”刘瑾抱着二郎腿,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哪个人能像寿哥儿一般胆大妄为,刘宇又是被刘大夏等人收拾狠了的,自然是万事保全为上,”谷大用看着信又摇了摇头,轻叹道:“公公是该给寿哥儿提个醒了,这才到宣府几天啊,就不能让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消停一阵子。”

“此事可行。”丘聚看完信一直没说话,突然插嘴道。

“老丘,你怎么想的,如今这阵子内外朝盯着咱们爷们正紧,还搞什么幺蛾子?”谷大用不解道。

“正是因为咱们被盯得太紧,才要弄出这点事情把那帮酸子的眼光引过去,难得这事还扯上了御马监,顺势而为,成了要念咱们的情,即便事情不成,自有苗逵这高个的顶着,”言及此,丘聚偷眼打量了刘瑾神色,继续道:“寿哥儿不过奉命查案,亦非大过。”

刘瑾持着一把冬月团扇,轻扇了几下,笑吟吟道:“那你说苗逵和那帮蒙古鞑子会不会把寿哥儿咬出来呢?”

“这个……”丘聚可不敢把话说死。

刘瑾起身,负手来到窗前,望着天上明月,平静说道:“此事要办,就办成铁案,这宣府的天——是该变变喽。”

乾清宫暖阁。

小皇帝百无聊赖地趴在御案上,把玩着那枚已经被他抚摸得光滑明亮的永乐通宝,一会儿痴痴一笑,一会儿又长吁短叹。

朱厚照这做派漫说周边服侍的小内宦,便是一手把他带大的刘公公也不知道这位爷抽的什么风。

“皇上,可是有心事?”刘瑾忧心忡忡地看着小皇帝。

“啊?没,没事。老刘,你有什么事?”小皇帝回过神来,直起身子问道。

“朵颜卫花当请封之事,皇上以为如何处置?”刘瑾躬身奏道。

“还能如何,朕不追究他们前番入寇之罪已是天恩浩荡,还妄想原职袭封,真是得陇望蜀,不知进退。”朱厚照恨恨地一拍御案。

“可朝中廷议皆认为朵颜三卫多年来护卫蓟辽不为鞑靼所乱,为京师藩篱,宜厚恩以固。”

“一派胡言。”朱厚照不屑道:“说三卫防御鞑靼不扰蓟辽,怎么不说朝廷还要防御他们屡屡扰边,满朝众臣读书都读傻了不成?”

“朝中大臣都是七窍玲珑心,傻倒未必,怕的是别有用心。”刘瑾低声道。

“什么意思?”朱厚照听出不对,问道。

刘瑾从袖口中取出奏本,道:“宣府镇守苗逵有秘本奏上。”

朱厚照狐疑地接过奏本,细细观看后怒道:“私开马市,车霆竟敢如此大胆?”

“皇上息怒,此事并非没有先例,车巡抚有难言之隐也未可知。”刘瑾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劝解道。

“有何事不可禀奏,朕是听不进良言的桀纣之君么。”有先例不等于这事不犯法,朱厚照年轻气盛,可没他老爹朱佑樘好好先生的脾气。

“既然朵颜使团在京,陛下可招朵颜使者询问根由。”刘瑾躬身奏道。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宣朵颜使者觐见。”

革儿孛罗被内侍引进乾清宫,就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尤其对冒着淡淡香烟的鎏金铜鹤香炉大感兴趣,乃至快近御座,仍未行礼。

“大胆,御前见驾不知行礼,该当何罪。”侍立御座前的刘瑾呵斥道。

革儿孛罗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到殿内平滑的金砖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朵颜卫革儿孛罗见过大皇帝陛下。”

朱厚照见五大三粗的一个蒙古大汉猛不丁跪下磕头,也吓了一跳,虽说这朝见礼仪全都不对,可那几个头实打实的叮咣作响,隔着御案小皇帝都觉得疼,也不好怪罪人家失礼,温言道:“爱卿平身。”

哪知革儿孛罗听到后没有站起,反而向前一铺,全身心的和金砖做了亲密接触。

小皇帝有些发懵地看了看刘瑾,“这……这是何意?”

“皇上,您不让臣把身子放平么?”鼻尖都贴着地的革儿孛罗瓮声瓮气地费力回道。

朱厚照忍俊不禁,“卿家站起来吧,难道礼部未有教你朝觐之礼?”

爬起来的革儿孛罗摸摸脑袋,憨笑道:“礼部那些官儿倒是教了好些东西,不过今早喝完马奶酒,全他奶奶忘掉了。”

刘瑾叱道:“岂有此理,竟敢在圣驾之前口出污言,来人……”

朱厚照摆了摆手,“好了老刘,来者久居塞外,不知中原礼仪,不要计较了。”又对革儿孛罗笑道:“据闻你此次来使,在宣府与巡抚车霆交易马匹,可有此事?”

“交易马匹?”革儿孛罗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哦?”朱厚照疑惑地与刘瑾对视一眼,难道苗逵挟私报复,诬告车霆不成。

“那些马匹都是送给车大人的,没有交易。”革儿孛罗自顾继续道。

“难道朵颜的马匹已经多到可以白白送人了?”朱厚照不可置信,朝中诸公以德制夷的话竟是真的,蒙古人感恩王化,主动上门送马。

革儿孛罗脑袋跟拨浪鼓一样晃动,手舞足蹈道:“去年草原刚受了白灾,母马找不到草,马驹吃不着奶,死去的牛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大皇帝陛下的草原子民又冻又饿,可为了让兀良哈不被其他部落小看,为了能继续朝贡大皇帝陛下,我们还是满足了巡抚大人的要求。”

革儿孛罗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刘瑾接过,转呈给朱厚照。

朱厚照只是草草一看,立即怒火满腔,拍案而起,吼道:“勒索内藩,擅许官职,车霆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朝廷法度,朕要……”

“陛下……”刘瑾眼神向革儿孛罗处示意了下,提醒正德此时发火不合时宜。

朱厚照强压怒气坐回龙椅,对着革儿孛罗道:“使者且退下吧。”

哪知革儿孛罗却未有退走之意,双膝跪倒道:“大皇帝陛下,朵颜已遵照大明吩咐献贡马匹,恳请恩准您忠诚的臣子花当袭职。”

“这个……”朱厚照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献马封官又不是他答应的,凭什么。

“皇上,朵颜既有恭顺之意,万岁又何吝隆恩呢。”刘瑾凑近朱厚照,在他耳边轻声道:“恩出于上。”

不错,恩出于上,再大的恩赏是朕给的,而不是那些拿朝廷恩赏做交易的大臣,朱厚照点头道:“革儿孛罗,朕准你所请,恩旨花当袭职朵颜都督。”

革儿孛罗叩头谢恩,还未起来,刘瑾又道:“适才使者所言朵颜百姓罹经天灾,饿殍遍地,实在有违天和,请陛下于近朵颜处再开一边市,优抚灾民,使草原百姓同沐天恩。”

奇怪刘瑾怎么提了这么一个主意,但瞧着革儿孛罗那火辣辣的眼神,朱厚照抹不开面子拒绝,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谢大皇帝陛下。”革儿孛罗又是以头抢地,狠狠来了几个动静大的,“愿长生天保佑正德大皇帝,您的恩情如斡难河的流水永不干涸。”

好话人人爱听,朱厚照也是兴起,道:“朕看你鲁直率性,也封你个都督佥事吧,嗯,比你父亲低上一品。”

刚才那些讨封、边市都是给整个朵颜要的,就算花当念他的情,好处一时半会儿也显不出来,这官职却是真格给自己的,可以凭着官职带人进京朝贡、边市贸易,革儿孛罗狂喜之下,又是一阵猛磕。

跟着地上水磨金砖硬碰硬了这么多下,铜头铁脑也经受不住,革儿孛罗站起身来有些晕乎乎飘飘然,转身出殿之际突然心中悸动,身侧似有两道厉芒一闪而过。

革儿孛罗侧过头去,见那个在大皇帝身边侍立的老太监低眉垂目地立在一旁,似乎未往这里看过一眼。

也许自己看错了,革儿孛罗心中暗想,可那眼光又太过熟悉,大草原中的毒蛇盯中猎物时,才会有这样凌厉无情又兴奋不已的光芒……“老刘,如何处置这车霆?”看着革儿孛罗出了宫门,朱厚照气鼓鼓地问刘瑾道。

“老奴以为还需详查。”

“还要详查?这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朱厚照晃动着手中书信道。

“这只是佐证,何况车霆究竟囤积了多少马匹,又作何用途,皆不可知啊。”刘瑾向着朱厚照一摊手道。

赌气地将翼善冠扔到御案上,朱厚照挠了挠头,“那就让张俊查明此事。”

“老奴以为不可。”迎着朱厚照狐疑的目光,刘瑾解释道:“苗逵到宣府不过一年便已知晓此事,张俊总兵宣府多年却从未上报,难保其中未有勾结。”

“那就派遣缇骑去宣府。”朱厚照拍板道。

“何须费事选派,宣府不有一位养病的锦衣卫佥事么。”刘瑾淡淡一笑,轻声道:“只要给出一道旨意即可。”

“丁寿?朕怎么把他忘了?”朱厚照开心地一击掌,道:“赶快拟旨……”

“皇上不可。”刘瑾连忙出言阻止,“这车霆信上说朝中有人为其助力,虽不知是否妄言,但宁可信其有,若是由庶吉士拟旨,再由内阁与六科审议,靡费时日不说,且人多眼杂,恐有消息泄露之虞。”

“朝廷法度如此,还能怎么办?”朱厚照无奈地摊手问道。

“不经内阁,皇上亲笔写道旨意,嘱丁寿便宜行事。”刘瑾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你让朕发中旨?”朱厚照搓了搓手,心虚地道:“干系重大,若是未获实据,朝臣物议该当如何?”

正德还有心里话,要是亲笔旨意传下去,人家压根不认账,他这皇帝的脸往哪儿搁,其实按朝廷规矩皇帝的旨意只有六科才有封驳权,内阁不过负责起草建议,各级官员接旨执行就完了,可自“三杨”始,内阁权力膨胀,没有内阁署名的圣旨反倒见不得人了。

小皇帝应该庆幸,明朝皇帝偶尔发发中旨,只要不太过分,大臣们也捏鼻子认了,毕竟真翻了脸,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如果是大宋朝,这种旨意直接就能被文官撕了扔你脸上,反正在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小范老子“手滑”理论指导下,大宋文官早已拧成一股绳,激发民变没事,失土丧师没事,其他什么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的更不算个事,真论起来,开封府那位包龙图的虎头铡,除了能砍狄青、岳飞这样的武将,连文官一根毛都动不了。

听了正德没自信的话,刘瑾沉思一下,半真半假地笑道:“若是拿了旨意还办不成事,那小子就留在宣府种地吧。”

礼部侍郎王华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东阁大学士谢迁府邸。

谢阁老虽年近花甲,仍是丰姿俊伟,仪表堂堂,此时正身着便服,在府中品茶,见了满头大汗的王华,呵呵一笑,调侃道:“实庵何故如此,莫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又惹你生气了?”

若是平时谢迁拿王守仁说笑,王华定是跟他理论一番,此时他却无心于此,大步走到谢迁近前,拿起他的茶盏就饮了一大口,才算顺平了气息,“木斋,你还有闲情安坐?”

这二位大明朝的状元公关系特殊,既是余姚同乡,又是同窗好友,不过谢迁捷足先登,成化十一年就中了状元,而王华则晚了六年,在会试中录取他的正是好友谢迁,二人正可谓亦师亦友,交情莫逆,平素交往少有顾忌。

谢迁见老友如此失态,也是惊诧:“究竟何事?”

王华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据会同馆传来消息,皇上突召朵颜使者觐见,这还未到朝觐之日啊。”

“许是突然心血来潮,想听人解说大漠风光。”对自己学生脾性谢阁老甚是清楚,不以为然道。

“可那革儿孛罗回到驿馆,就大摆宴席,朵颜蒙人兴高采烈,说是皇帝已经恩准所请,马没有白送等语,隐隐提到宣府。”王华沉声道。

“哦?”谢迁终究生了警觉,“此事有些蹊跷,皇上日前还说朵颜无礼蛮横,不准其袭职所请,怎会突然生变?”

“震卿前些日子曾来信说杨邃庵的马种有了着落,莫非说的就是此事?”

王华心中忧虑,捋着须髯缓缓说道。

忽地站起身来,谢迁当机立断道:“马上遣人去宣府,让车霆将首尾料理干净,无论何事都抵死不认,朝中自有我们为他转圜。”

王华点头,才要回去安排,就听一个声音道:“谁也不能去。”

二人扭头,见李东阳立在堂前,眼中满是忧色。

车府,后宅。

巡抚车霆悠闲地靠在一张躺椅上,举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躺椅后是一个穿着银红袄裙的艳丽女子,正在卖力地为他摁揉双肩。

女子已经累得娇喘吁吁,云鬓半斜,车大人却不为所感,眼睛埋在书中不能自拔。

“老爷,妾身膀子都抬不起来了,您就不知心疼奴家?”女子撒娇着将书从车霆手中抽掉,纤腰一扭,倒在他怀里,“这书比人家好看么?”

“再好的书又如何能及得上我家丽儿万一。”车霆笑道,就势搂住女子水蛇般的腰肢,揉捏衣裙下那丰盈肥嫩的臀肉。

女子乃是车霆从青楼中赎身所纳的爱妾朱丽儿,以色侍人,自是晓得自家老爷最爱自己放浪热情,水蛇般的一双玉臂缠绕在他脖子上,朱唇香吻送到车霆跟前,喷气如兰:“那就别看这劳什子了,妾身服侍您好么?”

佳人在怀,车霆岂会说不,朝着那鲜艳红唇一口吻去,原本抚摸玉臀的那只手已然探入裙下,隔着亵裤抚摸那诱人私处。

香舌交缠,朱丽儿饱满的酥胸紧贴着车霆胸膛厮磨,一双小手也没闲着,解开男人腰带,将衣袍下已经翘立挺拔的阳物显露出来,不住上下套弄着。

车大人早过耳顺之年,那话儿却因日常进补得宜,颇为可观,在爱妾几番挑逗下菇头涨红,马眼微张,难以自持,吐出口中香舌,喘息道:“丽儿,来,我要。”

“老爷莫急,此番妾身伺候您观音坐莲如何。”猩红雀舌一舔上唇,朱丽儿妖冶笑道。

“好,一切随你。”车霆笑道。

朱丽儿随即起身弯下纤腰,掀起长裙,玉腿轻抬,将水迹殷然的亵裤剥离了玉体,露出浑圆丰腴的肥美玉臀。

瞧着车霆眼神火热地盯着自己下身,朱丽儿媚眼轻抛,“老爷,妾身来了。”提起裙摆,玉腿分开跨坐他身前,随后娇躯微沉,“嗤”的一声,泥泞不堪的蜜穴猛地一下吞没了肉棒。

“嗯!”朱丽儿只觉得空虚的下体一下被狠狠地充实,把小穴撑得满满的,不等车霆动作,扶住他的肩头扭动起来。

车霆只觉菇头前端被一层层温暖湿热的嫩肉紧紧包围,随着朱丽儿的耸动,一阵阵酥麻快感不断从肉棒传来,让他也忍不住“噢——”的一声发出快乐的呻吟。

解开朱丽儿的长袄,露出那对嫩滑柔腻的丰乳,车霆调笑道:“软温新剥鸡头肉,果然不差。”,忍不住一张大嘴,将头埋在这两团雪白胸脯中,舔弄着那两粒粉红的蓓蕾。

“哦,好美啊──老爷──啊──妾身不行了──”,快感冲击下,朱丽儿发出一声声媚人的呻吟来,紧紧抱住车霆,加快耸动着肥大的屁股,帮助粗大的肉棒“噗滋噗滋”的进进出出。

“老爷,妾身要死了!”朱丽儿枕在车霆肩膀上,发出一声淫媚的低吟,湿淋淋的阴精立时涌出,剧烈收缩的阴道爽得车霆浑身绷紧,精液喷射而出,洒满了爱妾的娇嫩花房。

尽兴的两人紧紧相拥,回味刚刚的春情。

“老爷,您的参汤好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秀红啊,进来吧。”车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疲惫说道。

随着房门轻响,一个一身象牙白立领袄裙的中年女子端了茶盘款款走了进来。

“老爷,这是妾身亲手熬制,请您补身子的。”女子眉眼周正,柔柔弱弱,是车霆早年所纳小妾秀红,虽然年岁渐长,颜色日衰,但凭着烹的一手好汤的手艺,仍能得到车霆喜爱。

车霆点头,将汤盏拿过,还未及口,仍旧跨在他身上的朱丽儿撒娇道:“老爷,妾身刚才好累,也要补补。”

未等车霆开口,秀红已轻声道:“这汤里放了参茸等大补之物,妹妹怕是不宜。”说完秀红便垂首立在一边,眼光所及是朱丽儿裙下露出的一截白嫩光滑的小腿。

朱丽儿不屑地扫了秀红一眼,人老珠黄,要不是能做一手好菜,早被撵出府了,神气什么,嘴上却笑道:“难得姐姐一片苦心,来老爷,快把这碗汤喝了,等您调理的龙精虎猛,今晚上妾身再试试您的虎威……”

“今晚?”车霆看了看身边低眉顺眼的秀红,有些为难,说好了今夜要到她屋里安歇的。

“好不好么?”朱丽儿撒娇地在他身上扭了扭,同时小腹暗暗用力,车霆只觉那根半软不硬的家伙又被狠狠夹吮了几下,爽得他一阵哆嗦。

“好好好,依你依你。”车霆告饶道。

朱丽儿娇媚一笑,得意地瞥了秀红一眼。

秀红心中不满,面上却没有表露,笑道:“既如此,夜里就有劳妹妹了。”

对方滑不留手,朱丽儿无处着力,心中好不郁闷。

车霆并非看不出二女勾心斗角,只是一旁装聋作哑,待有闲暇时再用心一一调解吧。

一声轻咳,一位面目慈祥的贵妇人缓缓步入书斋,见了搂抱在一起的朱丽儿二人,微微蹙眉,斥道:“诗礼之家,成何体统。”

朱丽儿连忙起身整理衣裙,与秀红一同施礼,“拜见夫人。”

车霆也慌忙起身,用袍子挡住那团丑物,讪讪道:“原来夫人来了,请坐。”

妇人是车霆正妻陈氏,也是大家闺秀,与车霆少年夫妻老来伴,伉俪情深,见他如此放纵,不由嗔怪道:“老爷如今不比年轻时候,还是爱惜身子,少做些荒唐事。”

“夫人所言甚是,今日本就打算静心修身,恰好昨日江彬送来坊间几篇话本,便拿来解闷。”收拾利索的车霆侃侃而谈,又变成了那位学识渊博的儒雅官员。

“江彬?他来作甚?”陈氏好似对自家这位外甥女婿也不是很满意。

“过几日他就要回独石口,送来几箱土仪,尽尽孝心。”车霆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嘴角含笑。

“雨娘有孕在身,他不在家照顾,急惶惶地跑到边墙去想干什么?”陈氏恼道。

“为国戍边,为将之责。”车霆一本正经地捻须道。

“都是你,非要将雨娘嫁给这么一个粗人,”陈氏冷哼一声,忽又想起什么,“他能送什么好书过来?”

“这书倒是有趣,讲的是庄子休鼓盆悟道的故事。”车霆笑呵呵将那本书递给陈氏。

“庄子休?鼓盆?此典可是出自《庄子至乐篇》?”陈氏略一思索,就想到出处。

“不错,正是此典,庄子妻死,其鼓盆而歌,此文以此为骨,扩写成篇。”车霆喝口参汤润了润喉,“讲的是庄子妻年少貌美,庄周诈死,化身美少年引诱于她,妄言身患恶疾,需食人脑方可得救,那妇人为了新人竟真要劈棺取脑,庄子休死而复生,妇人羞愧自尽。”

听了这个故事陈氏沉思不语。

“那庄子休如此戏耍结发之妻,实是可恶。”朱丽儿恨恨道。

秀红却愤愤道:“那妇人不知羞耻,夫死不守节,反要毁尸救自家姘头,无耻至极。”

朱丽儿才省起自己坐歪了屁股,暗骂一声,连忙道:“姐姐说得不错,那妇人就该浸笼沉江,让她自尽实是便宜了她。”

车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几女:“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少夫妻人前恩爱,一死百了,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

“老爷,妾身绝不会如此。”朱丽儿二人连忙剖明心迹。

车霆哈哈一笑,“老夫年过花甲,人生七十古来稀,若真的天不假年,你二人青春年少,怎能忍空闺寂寞,老夫有言在此,真有那一日,允尔等自由。”

“老爷。”两女慌忙跪地,“您再说此言,我等只有以死明志。”

“好了,起来吧,老爷是在与你们玩笑。”陈氏开言道,埋怨地瞄了车霆一眼。

见了车霆促狭的笑容,二女才算松了口气,刚要相互搀着起身,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爷,锦……锦衣卫前来传旨。”

丁寿捧着黄绫圣旨,立在院中,气定神闲,身后是数十衣甲鲜明的锦衣卫,连王六都穿着青色布面甲随在身后。

看着急匆匆奔出的车霆等人,丁寿微微一笑,“军门,请接旨。”

“副都御使车霆,巡抚宣府,罔顾圣恩,要挟藩属,私开马市,视朝廷为无物,置国法于九霄,着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严查,准便宜行事,地方文武竭力佐助,不得拂逆。”

圣旨一合,丁寿奸笑道:“军门,领旨谢恩吧。”

听完圣旨的车霆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下人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颤声道:“请问丁大人要如何处置车某?”

“本官立即搜查尊府,期间少不得先委屈军门。”丁寿还是笑得春风满面,却让车霆厌恶透顶。

车霆闭目长吁,“可否借圣旨一观?”

“军门请便。”丁寿笑呵呵地递过去。

车霆咬了咬牙,缓缓展开圣旨,突然眼睛睁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说不出是惊是喜道:“没有内阁署名,你这是乱命。”

“军门慎言,这可是万岁中旨。”丁寿神色转冷,紧盯车霆,“大明哪条律法说圣旨必由内阁附署,你可是要抗旨么?”

顶住,一退就全完了,车霆强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好,本官与你讲法度,你锦衣卫拿人可有刑部驾帖?”

“没有。”丁寿回得干脆,凑近车霆,冷冷道:“皇权特许,便宜行事。”

“本官不给你这个便利。”车霆也是一声冷笑,大喝一声:“亲兵何在?”

“在。”应声如雷,甲叶撞击声响,一队队兵勇跟在一个赳赳武官后涌了出来,成扇形将丁寿等锦衣卫围在了中间。

那武官上前躬身施礼:“抚标游击桂勇听命。”

一指丁寿,车霆得意笑道:“此人假传圣旨,欲行乱命,与本官拿下。”

只要挺过这关,车巡抚有的是本钱打御前官司。

无一人动弹。

车霆回身看看众将,眼神中俱是惊诧,厉声道:“将他与我拿下。”

还是无人回应。

轻咳一声,丁寿下巴一点车霆,“抗旨不遵,拿下。”

“遵命。”桂勇应声,伸手一挥,几名军校一扑而上,将车巡抚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你们……哎呀……我白养你们了!!”车霆脸都贴地了,愤怒嚎叫着。

刚刚把绳子收紧的郤永嘿嘿一乐,“车大人,下次再让人为你拼命,记得把人当人看。”说罢,将车霆的脑袋往下猛地一推,连他头上方巾都被打掉了。

站起身来,郤永长出一口气,过瘾啊,早想来这一下子了,对着桂勇一抱拳:“桂大哥,兄弟谢啦。”

“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桂勇客套道,又赶紧对着走来的丁寿躬身施礼:“大人还有何吩咐?”

“将这府中的人看管起来。”丁寿拍了拍桂勇肩头,“干得好,苗公公那里替我道声谢。”

“为大人和公公效力是末将的福分。”桂勇脸上谄笑与高大的身躯极不相配。

“桂勇,你是苗逵的人?”趴在地上的车霆惊讶道,随即凄凉一笑:“这么说,老夫的信并没有送往京师了。”

“大人话从何来,若非抗旨,末将还是您帐下游击,岂敢随意抗命,信自然是送到京师了。”桂勇很是委屈地说道。

“哦?”这话让车霆很是惊讶。

“不过末将找的信使是个废物,可能送错了地方。”桂勇挠了挠头。

一封素色信笺静静躺在书案上。

大明帝国的两位阁老与一位侍郎相对枯坐。

“刘瑾将这信封送过来究是何意?”王华扫视着两位上官,开言问道。

“若不想受池鱼之殃,就少管闲事。”李东阳那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留下信,就如利剑在手,看他指向何人了。”

谢迁扫了眼信封上的字:恩师木斋公亲启,学生车霆拜上。笔法遒劲,力道十足,他最欣赏这个门生的字,可如今却把他架到了火上。

“可我等并不知这信里写了什么,也许只是震卿的问候之语。”王华真的担心这位同年。

“也许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李东阳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一个将要落在茶盏里的飞虫弹开,“不能让他牵连更多的人。”

王华来回踱了几圈,闷闷地道:“哺育马种,震卿也是为国之举,为何不能奏明朝廷,请旨而行。”

李东阳睁大了眼睛,不想王华说出此言,谢迁对他报以苦笑,实庵是实诚君子,不谙官场世故,否则如今也不会止步于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了,边市贸易牵扯多方利益纠葛,拿到朝廷明面上便有太仆寺接手,这会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还好,私开边市不算大罪,无非降职申饬,即便是革职,等个几年,也可以再谋起复。”谢迁也不知道此言是在安慰王华,还是开解自己。

李东阳花白的眉毛抖了抖,私开边市,仅止于此么……“府中人等集中于东跨院,由抚标人马看守,其他人开始搜府。”丁寿在院中发布命令。

一个个丫鬟仆役从各个院子房间中被押解而出,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开始了他们的专业对口操作:抄家。

一直跟在丁寿屁股后面打着扇子的王六,看着人影绰绰,进进出出,各种古玩细软成箱成箱抬出,自家二爷却自顾在院子里蹓蹓跶跶,不由心中长满了野草,一股无名火都在嘴里顶起了泡。

“二爷,那个,小的,我,能不能……”王六结结巴巴地想表达清楚。

“想进去捞点外财?”丁寿一语点破自家奴才的心思。

“二爷圣明,小的一撅屁股,您就知道小的拉的……”

“好了好了,言语污秽粗俗,真上不得台面。”丁寿从他手里接过唐伯虎手绘的那把扇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嫌弃道:“去吧。”

借着主家的一脚东风,王六一溜烟儿地跑向后宅,以他多年做奴才的个人理解,有钱的肯定是主人,主人会把钱放到哪儿,肯定是睡觉都能看得见的地方,必然是在卧室啊。

丁寿带到宣府的锦衣卫人数不多,都在逐院搜检,尤其注意有没有暗道夹壁之类的机关,如此细致认真的工作态度,便宜了王六率先抵达目的地。

名贵的宋元瓷器被他随手扔到地上,前人墨宝在王六眼里不过是一堆墨疙瘩,不顶吃不顶穿,统统弃如敝履,累得满头大汗,只捡着几个银稞子,王六纳闷了,难不成这位巡抚还是个清官。

白来一趟,王六气恼地将一个钧窑瓷瓶摔个粉碎,啪的一声,随即他听到了一个小声的惊呼。

“是谁?滚出来?”抽出腰刀,王六缓缓穿过卧室内的圆光罩,内室中只有一张紫檀雕花的拔步大床,四周垂着青色纱幔。

王六用刀拨了拨幔帐,并未见人,许是听错了,扭身要走,却猛回身往地下一趴……数声惊叫,三个服饰华丽的妇人趴在床下,瑟瑟发抖。

“出来,否则六爷就拿刀砍了。”王六咋呼道。

“别……别……我们出来。”在一阵哀求声中,一个个女人依次爬了出来。

“嗯?”王六看她们几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匣子,喝道:“把东西拿过来。”

几女正是车霆的一妻二妾,听闻锦衣卫抄家,这些人拿了自己体己细软,躲到床下,原想挨过这一关,再做打算,没想到被这个尖嘴猴腮的军卒发现了。

秀红二女犹豫是否将手中匣子交出去,毕竟这是今后安身立命的本钱,陈氏却先递了过去,二女愤愤,你有娘家可投靠,我们怎么办,没奈何也交了过去。

打开三个首饰匣子,里面的金珠宝玉登时晃瞎了王六的眼睛,心虚地把盒盖扣上,发财了,心中狂喜,再看看如鹌鹑般缩在一边的三女,一丝淫笑浮上脸庞。

“军爷,匣子已经都给您了,放妾身几人走吧。”秀红哀求道。

“走,今天六爷财也要,人也要。”王六回身蹦到床上,大剌剌道:“过来伺候爷。”

喊了一句,没人过来,王六拔刀出鞘,“来不来?”

秀红怯怯道:“军爷要我们哪一个服侍您啊?”说着话身子往后靠了靠,将朱丽儿留在身前,只要眼睛不瞎,也能看出谁年轻漂亮吧。

“哪一个?都要。”王六胃口大得很。

秀红和朱丽儿无奈,磨磨蹭蹭地向王六走去,王六看向不知所措的陈氏,“你也过来。”

“我?老身年近六十,伺候不了将军了。”陈氏没想到这军汉老少不忌,她的主意也打。

“六十?保养不错,看着也就四十来岁么,六爷不挑食。”王六大大咧咧地搂住秀红二女道。

见陈氏还是畏缩不前,王六怒了:“你们知道六爷是谁么,你们知道六爷的二爷是谁么,是钦差大老爷,再不好好伺候,六爷把你们扔到宣府镇兵里去轮营。”

三女被“六爷”、“二爷”一顿称呼已经绕晕了,可“钦差”和“轮营”

却听得清楚,连忙凑了过来。

朱丽儿仰着娇颜,一脸讨好媚笑:“军爷,你要怎么做都行,可别把妾身交给那些粗人。”

“那得看你会不会服侍人了。”王六掐着她的嫩脸淫笑道。

朱丽儿抛了个媚眼,蹲了下去,解开王六裤子,将那根丑物含在了嘴里,灵巧的舌尖不住在菇头马眼上缠绕,一只玉手轻托他的阴囊缓缓揉捏,另一只手则扶住肉棍根部快速撸动。

王六舒服的直抽凉气,“舒服,太他妈舒服了,原来官太太这么会吹,哎呦,爽,你们,你们几个都把衣服脱了,慢的我就送去兵营。”

陈氏二女一听,手忙脚乱地脱去全身衣物,连正在含肉棒的朱丽儿也如蛇般扭动,将身上衣物一件件抛到地上。

招手让另外二女分坐在自己两边,王六一手搂着一个,“到底是官宦人家,这身皮肉溜光水滑,都能掐出水来。”

嘴上说着,手上用力,握住二女的肥臀用力揉捏,二女疼痛却不敢呼出,强颜欢笑,用雪白乳峰磨蹭他的胸膛。

“保养的真好,奶子又白又大,虽说腰上有了点赘肉,可看着喜庆。”王六调笑着陈氏,用那张臭嘴对着一对成熟雪乳舔来舔去。

陈氏几曾受过此等侮辱,却不敢抗拒,受辱一人总好过千人万人,托着一对豪乳,将乳头送到王六嘴里,“军爷既然不嫌奴家老丑,奴家定尽力服侍。”

王六哈哈怪笑,一按旁边秀红螓首,凑到胯下,“换你来吸。”

朱丽儿吐出肉棒,缓了口气,媚眼一挑,用胸前樱桃轻轻点按王六膝盖。

秀红用手撩了一下鬓间凌乱散发,低头就含住他的肉棒。她的功夫没有朱丽儿熟练,但十分卖力,她没有用手扶,只是用嘴上下套弄着王六的阴茎,一对乳房紧紧压在他的大腿上。

“好,好,不错。”王六舒服地哼哼。

推开二女,将陈氏骑在身下,王六将肉棒夹在陈氏丰满的奶子里,两手从两侧托住,一边来回抽插,一边笑道:“怎么样,以前没这么玩过吧?”

的确没玩过的陈氏见那颗菇头不住从自己乳房中间冒出,腥臭的味道直冲顶门,还是故作开心道:“没有,妾身的夫君没军爷这么会玩。”

下体传来的滑腻感让王六快坚持不住,撤下身来,“你们撅起屁股,让六爷想先干哪一个。”

三女虽有些难为情,还是爬到床沿,摇晃起各自雪白的屁股,将羞处展现在男人眼前。

朱丽儿的臀部雪白丰润,弹性十足;秀红的身材瘦削,好在骨肉结实;陈氏的屁股则肥大浑圆,黝黑的阴毛夹杂在胯间,黑白分明。

王六看得眼花缭乱,对着秀红屁股腰身一顶,噗呲一声,肉棒隔着臀肉就进入了秀红浪穴。

秀红扶着床沿,摇晃着屁股不断后挺,努力配合王六抽插,“啊……啊呦……大爷……好疼……,慢些……不要太……太狠了……奴家浪……浪穴都……破了……哎哟……好舒……舒服……呀……”

淫词浪语,刺激得王六更加疯狂,连朱丽儿二女都自纳闷,这秀红平日里端庄文静,怎么这般放浪。

“妾身……好……好美……,大爷……舒服……服么,留下……奴家……伺候……大爷……可好……”秀红大声浪叫,扭动身体方便体内肉棒进出。

二女听得脸红心跳,这才明白秀红再给自己寻觅后路王六累得汗流浃背,呵呵笑道:“浪,真他妈浪,大爷就喜欢浪的,回头跟二爷讨赏,把你留下。”

“大爷,快来啊,奴家骚穴好痒,好想被插……”朱丽儿把雪白丰满的屁股连连晃动,果然引得王六抽枪来肏。

轻轻一挺,长驱而入,王六抽出肉棒,弯腰看着微张的肉穴,奇道:“你这骚穴怎的水唧唧的?一下就到底了?”

朱丽儿这才省起自家刚和男人欢好完,还未及清洗就躲到了这儿,可不敢如此说,一把抓住肉棍就塞了回去,摇晃着长发浪语声声:“奴家……看……看你肏……那骚货……忍……不住……泄了……,奴家要……要你……也……肏肏……”

“果然是骚货,六爷成全你。”王六大力地在浑圆的屁股上一拍,俯下身子,握住朱丽儿两只吊乳狠命揉搓,全身用力耸动。

“好……爷的……鸡巴……真……哎呦……真大……肏死……奴家……”

比起床上放荡,谁又能及得上出身青楼的朱丽儿,晃动屁股又夹又吮,不时转过头来向身后男人抛几个媚眼。

王六哪经过如此风流阵仗,原先的老婆倩娘天生宝穴,没几下就让他交待了,此时才让他享受到了床上征服快意,何况身下女人身份高贵,以往想都不敢想,他奋力抽插了二百多次,又听到一连串浪声浪语,王六觉浑身酥麻无比,立时产生了一股尿意。

吸一口气,强自忍住,推开朱丽儿,王六转到陈氏身后,对准白花花的大屁股捅了进去,陈氏人老穴松,倒也畅通无阻,又猛插了十几下,狠狠一撞,将陈氏推倒在床,一阵哆嗦,射了出来。

王六趴在陈氏那身滑腻的白肉上,舒服的哼哼几声,陈氏虽被压得难受,却不敢起身,由得他在胸乳胯下不住掏摸。

“六儿,好大的胆子。”

听了熟悉的声音,王六一激灵,从陈氏身上跳起来,直挺挺跪倒地上,“二爷饶命,饶命……”

“别成天死啊活的,败兴。”用绢帕捂住鼻子,汗水和淫液混合的熟悉气味,让丁寿很不适应,轻踢了王六一脚,一指床上陈氏,“连这老货你也吃得下去?”

王六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二爷不知,老屄败火。”

丁寿不屑地笑笑,待他问清床上三女的身份,惊讶道:“六儿,眼光不错,巡抚大人的妻妾都让你肏了。”

“小的该死,早知道应该留给二爷的。”王六谄笑着磕了个头。

丁寿不置可否,饶有兴致的打量床上三女。

赤身的三女看着身穿飞鱼服的丁寿毫无避忌的眼光,心中羞耻,又不敢遮挡,畏缩在床脚,惊恐万分。

“大人,找到了。”杜星野在门外禀报。

丁寿点了点头,一脚把王六踢倒,“别挺尸了,接着乐吧。”带人转身出门。

看着丁寿等人没了影子,王六爬起,看着抖若筛糠的几女,得意的拇指一挑,“看到了吧,那就是六爷的主子,锦衣卫,飞鱼服,钦差大人,威风吧?”

小心地看看身后没有来人,王六还是心里没底的小声道:“这是六爷亲手带大的,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乖乖伺候我,有你们的好处,晓得了?”

三女茫然点了点头,王六拽过陈氏,按倒胯下,“给六爷嘬硬了,再肏你们一回。”

含着沾满淫水精液的丑陋肉棍,陈氏抡圆了舌头,拼命吞吐……车霆此时已被扶着坐了起来,怨恨地盯着这些将他迫害如斯的奸佞走狗,起码车大人是这么认为的。

“车大人,按你这账册所记,所获马匹不止朵颜,这么大的数量你一人吃得下?”丁寿翻看着刚抄出的账册秘本,笑对车霆。

车霆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车大人够朋友,这时还不忘保全他人。”丁寿赞了一句,一指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漆书箱,喝问道:“这是什么?”

钱宁一抱拳,“大人,这里都是一些坊市闲书,从车府书房抄出的。”

“车大人饱学名士,怎会读这些杂书?”丁寿斜睨钱宁。

“大人所言极是,其中必有蹊跷。”钱宁煞有其事的细细翻检书箱,不多时,便惊呼“找到了”。

钱宁从书箱夹层内取出一封信来,呈给丁寿,丁寿展开一看,面色大变。

连车霆都好奇信中写了些什么。

丁寿猛冲一步,走到车霆近前,指着他鼻子骂道:“车震卿,你身为朝廷封疆大吏,却通款资敌,你枉读圣贤之书,枉食君禄,罔顾圣恩。”

“丁……丁大人,何出此言?”车霆吓出一身冷汗,这罪名他可担不了。

丁寿一抖手中信,“这是鞑靼小王子巴图孟克与你勾结,以漠北良马换取盐铁的回信,从你书房搜出,还敢狡辩?”

“这……这不是我的,有人冤枉于我。”车霆声嘶力竭,若是罪名坐实,他必受天下人唾弃,谁也不会拉他一把。

“谁人与车大人有如此深仇,敢陷以通敌大罪?”丁寿冷笑道。

“江彬,是江彬,他构陷老夫,丁大人你要明察啊。”

“江彬?笑话,他是你的内亲,今日之事未必不会波及于他,他吃饱了撑得,陷害自家靠山?”丁寿不屑笑道。

“他……他……是因为……”车霆欲言又止。

“因为何事?”丁寿追问道。

车霆结巴半天,还是没脸把理由说出来,悖乱伦常,世人唾弃,还不如身死名灭,来得干净。

“无话可说了吧,来人,将证据装箱,人犯打入囚车,送往京城。”言罢俯在车霆耳边,丁寿悄声道:“车大人艳福不浅,几位夫人与我府中下人在后院颠鸾倒凤,啧啧,放得很开。”

“噗——”一口鲜血喷出,车霆神色惨然,夫妻本是同林鸟,事到临头各自飞,一语成谶啊。

几名锦衣卫上前将车霆押了下去,钱宁凑上来,一脸奸笑道:“大人高明。勾结外番,私开边市,咬住这八个字,车霆不死也得扒层皮。”

丁寿神色淡淡:“不过现学现卖,跟大明朝一位前辈学的。”

“不知哪位高人,卑职可否上门求教?”钱宁很有上进心与求知欲。

“的确是高人,不过求教起来不易。”丁寿摸了摸鼻子,“他有个儿子叫袁承志。”

ps:车霆官声不错,正德二年被罢免,弘治正德期间宣府巡抚里只有他是被中旨拿掉的,所以委屈一下。

弘治十四年延绥之战,看了一段《被遗忘的盛世》,我差点以为看的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所以多写了几句。

【大明天下】(62)

作者:hui329。

2017/08/02。

字数:14324。

【第六十二章交易】。

宣府镇守太监府内院楼阁散布,雅致大方,临水的一处轩亭内正是杯盘交错,笑语欢声。

“丁大人果然出手不凡,一下便拿住了这帮酸子的要害,有了『资敌』这项罪名,看哪个不开眼的还往这火坑里跳。”镇守太监苗逵喜在心头,笑在脸上。

“在下可不敢独占贪天之功,若没有苗公公安排耳目,料敌机先,刘公公运筹帷幄,庙算千里,岂能成事。”丁寿狡黠一笑:“此外,朝中诸公也是居功至伟。”

“哦?愿闻其详。”苗逵纳闷,提起了兴趣。

“若不是那帮子大头巾蛊惑先帝,接受蒙古朝贡,我等又何来的书信对照;若不是他们一再养寇纵容,让巴图孟克恣意骄横,绝贡犯边,此案又有岂会无从对质?”丁寿凑近苗逵,轻笑低语道。

苗逵眼珠一转,已明其意,嘿然笑道:“那咱家是不是也该谢过许进许大人呢。”

“本该如此。”丁寿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眼,放声大笑。

现任户部侍郎的许进,在朝名声相当不错,绝对的“正人君子”,因为他敢弹劾太监,成化年间从汪直到苗逵都被他参过,在文官眼中的“尧舜之君”朱佑樘登基后,必然委以重任,于弘治元年巡抚大同,许大人也不负众望,一上任就办了件大事:鞑靼入贡。

孛儿只斤巴图孟克,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蒙古鞑靼部首领,明朝称其为“小王子”,这个萌萌哒名字可不是人家自己叫的,弘治元年,巴图孟克陈兵大同城外,连营三十余里,自称“大元大可汗”,音译达延汗,要求“入贡”。

许大人都没向朝廷请示,直接放进来一千五百多人,安置在大同馆内,好吃好喝好招待,同时上表朝廷:“自古御夷之道,未尝不以怀柔为上策。今小王子以皇上嗣统,感恩向化,遣使入贡。”

兵临城下一个字没提,蒙古人是为新皇登基感恩而来的,至于自称“大元大可汗”这样犯忌的称呼,朝中廷议的结果是“夷狄者声教所不加,其僭称名号自其故态,于中国无预”,意思是那帮野人没文化,他们关起门来叫什么跟咱大明没关系,至于称呼么,当年也先自称“大元天圣大可汗”,回书里咱不也只称呼他为“瓦剌可汗”么,这什么巴图孟克就叫他“小王子”吧。

“自古御戎来则不拒”,问题是哪个驾驭草原民族的王朝不是先把人打服了再说,巴图孟克吃饱撑的上赶着当小弟,这事摊上一个明白人情世故的皇帝都不能答应,比如那位被描述成昏君代表的成化皇帝,成化三年毛里孩乞通贡,当时帝国精锐正在荆襄平流民,宁夏讨叛,忙着在大藤峡剿灭汪公公和孝穆皇太后的全家,边防空虚,朱见深批示: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其令各边谨备虏。到了成化十一年,经过王越河套捣巢,逼得蒙古人北徙,蒙古大汗满都鲁请贡,这才允许。

可惜弘治皇帝是经过儒家思想熏陶的一代贤君,思维跟他的昏君老爹不在一个频道上,真信了许进的话,将五百蒙古人带进北京,一通厚赏,蒙古人感恩王化的结果就是当年八月乙巳十四,小王子犯山丹、永昌。辛亥二十,犯独石、马营。“屡入贡,渐往来套中,出没为寇。”

当然这样的小插曲在朝堂上下一片祥和的氛围内是不和谐声音,应当摒除的,在文人笔下记载的应是“小王子、瓦剌二种闻许进威名,三年三贡,每贡多至三千人,少不下二千人。比至塞皆下马,脱弓矢入馆”,鞑虏这么给面子,许大人自不会亏待,进关的几千人自不用说了,没入关的蒙古人也是酒肉伺候,至于对待治下的汉人百姓么,“华人盗虏马请斩徇”,如此御番自然效果显著,“大同、宣府、河曲皆无虏患”。

皆无虏患???

弘治六年五月丙寅初三,小王子犯宁夏;弘治七年虏大举寇陕西;弘治八年春正月壬子廿八,犯凉州。北部亦卜剌因王等入套驻牧。

是年,虏三入辽东,多杀掠。

弘治九年宣府、大同、延绥诸境俱被敌残略……蒙古分为瓦剌与鞑靼二部后,与明廷时战是和,兵强马壮就纵兵为祸,被收拾的狠了称臣纳贡,敌弱我打,敌强我怂的厚黑学蒙古人玩得可是一个溜,可如弘治年这样一边朝贡请赏,同时上门开抢的真是凤毛麟角。

时间长了,蒙古人胃口也养大了,一次入贡个两三千人也觉得没意思,还没上门抢一次来得多呢,弘治十一年,直接要求六千人入贡,脸都被打肿了的弘治爷终于说了声“不”,要来就两千人,多了不管,于是巴图孟克彻底掀了桌子,也不称臣了,反正这大明九边也不是当初汪直和他手下那批人守着的时候了,抢起来一点风险没有。

如今丁寿敢扣这个罪名给车霆,也是因为两边现在俨然敌国,你说车霆冤枉,信件是伪造的,好啊,麻烦您老去蒙古人那边录份口供,不敢去?那就别哔哔。

当然这次两边关系崩盘,在明史砖家眼中评价是明朝皇帝鼠目寸光,计较蝇头小利,是破坏民族团结的元凶祸首。东亚属国百人朝贡,你说是花钱买面子,得不偿失;拒绝蒙古几千人入贡,则是破坏边境安定,话都让你们说尽了,做人也不能太tv了吧。

丁、苗二人正喝得兴起,苗府下人引着桂勇过来参见、“标下见过苗公公、丁大人。”桂勇恭敬行礼。

苗逵停杯落筷,点点头对他道:“桂勇啊,这次你干得不错,咱家已经同御马监打过招呼了,进京后领腾骧左卫的差事。”

“卑职谢公公提拔。”桂勇面露喜色。

苗逵挥手让桂勇退下,丁寿好奇问道:“公公,此番车霆下狱,张俊也上表请罪,眼看去位在即,正是您宏图大展的时候,为何不留他做个帮手?”

“以下谋上,怕会引起众将敌忾之心,这宣府他呆不下了。”苗逵站起身来,在厅内踱了几步又道:“何况这张俊结果如何还未可知,桂小子是个人才,因为这点小事折了可惜。”

“张俊还有机会翻盘?”丁寿的心里咯噔一下,琢磨是不是也该给江彬谋个出路。

“那就看京城刘公公与朝中诸公如何交易了。”苗逵扭头看着一脸不解的丁寿,笑道:“所谓朝堂风云变幻,起起落落,不过是一场场讨价还价的交易罢了,除了人和东西不同,其他的与升斗小民并无二样。”

************京城西山,戒台寺。

寺庙殿阁依山而建,雄伟壮丽,风景幽雅,后院千佛阁北侧的一处跨院内,花木遍地,绿树成荫。

李东阳与刘瑾两个内廷外朝举足轻重的大佬身着便装,宛如林间平凡老叟在院内一处凉亭内举棋对弈。

“刘公公似乎很喜欢这戒台寺?”人老情多,李东阳看着花间彩蝶飞舞,本已在朝堂上磨练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面上也不由浮上一层喜色。

“此处风景古朴秀美并存,确实难得,不过咱家非为此而来。”刘瑾已经看惯此间景色,表情平淡得多,“来此只为观览正统年王公公题记的《敕赐万寿禅寺碑记》而已。”

“王振?”李东阳落下一子,意味深长道:“看来刘公公很是推崇这位前司礼太监,可其下场么,呵呵,公公要引以为鉴啊。”

“王公公死于国事,刘瑾若能如此,此生幸甚。”刘瑾所持黑子落入棋盘。

“国事?”李东阳面带讥诮。

“这话是彭文宪所说,对这位前辈状元阁老的话,李相可有他议?”刘瑾提子,轻轻一笑,“何况英庙老爷于智化寺为王公设旌忠祠,塑像供奉,立碑为记,李相又作何解?”

李东阳干咳一声,扯开话题,“刘公公这一步甚是高明,不经意处棋面已是占优。”

“不过在边角布上几颗闲子,侥幸而已。”刘瑾轻挥团扇,“倒是李相,无谓纠结这几枚弃子又是为何?”

“多年来劳苦功高,弃之不忍。”李东阳轻捋须髯,缓缓说道。

“比之当年三杨如何?”刘瑾突兀地问了一句。

李东阳忽地眉毛一挑,“刘公公当真要学王振?”

“可不敢作比。”刘瑾摆了摆手,笑道:“王公公当年可是给足了文臣面子,杨荣贪污量狭还得善终,杨士奇教子不严,杀人夺田,为免老臣受丧子之痛,待其病故方才处斩,咱家自问没有王公公的气量。”

将身子凑近李东阳,刘瑾轻声笑道:“咱家怕的是重现当年汪公公处置杨晔故事,李相以为呢?”

李东阳面色一沉,抓着几枚棋子陷入沉思。

杨晔是杨荣曾孙,也许是受了祖上家传影响,在福建一地横行霸道,地方不敢管,京城派来查案的刑部与锦衣卫也被买通,这位又靠着祖上人脉余荫,到京城活动关系,好死不死把礼送到了汪直手里,西厂顺藤摸瓜,抓出了一溜儿受贿官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杨晔不明不白死在大牢里,受处置的也只是直接与案子有关的几个人。

西厂成立时间不长,抓的人不少,真死在西厂里的就这一位三杨子孙,奇怪的就是,成化年间西厂两立两废,大臣弹劾最狠的时候也没把这事拎出来当汪直的罪名,其中有什么猫腻,列位看官您自个儿琢磨吧。

李东阳面上阴晴不定,刘瑾则老神在在,轻嗅风中花香,一派光风霁月。

哗啦啦,李东阳将手中棋子丢落在棋盘上。

“李相,此局尚有可为,弃子认输为时过早。”

“与其在一隅纠缠不清,不如当断则断,另开新局,再做较量。”主意已定,李东阳再无患得患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儒雅风范。

“好,壮士断腕,李相不愧宰相气度,咱家自愧弗如。”刘瑾抚掌赞道,随后吩咐一声,一个东厂番子捧了一方漆匣上来。

“这是咱家的回礼,请笑纳。”刘瑾指着漆匣笑道。

李东阳打开匣子,见里面是车霆与朝臣往来的信笺账册,点头接过,转身出亭之际,忽然说道:“刘公公既欲效王振,便当也如他一般跪谏今上,止于游乐。”

刘瑾不置可否,“王公公当年被英庙以『先生』称之,咱家虽常伴君侧,不过一奴仆耳,岂敢违逆圣意。”

李东阳仰头一笑,不再多言,出亭而去。

************从苗逵府上出来时,丁寿已然有些醺然,摇摇晃晃回到家里,刚一进门便遇上倩娘。

经过这些日子雨露滋润,倩娘风情愈发迷人,白皙的皮肤上闪着诱人的光泽,素裳罗裙轻裹着曼妙身材,丁寿晓得在那裙下的臀部是如何浑圆肥美,饱满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越发显得风韵动人。

丁寿一把搂住她,将倩娘抵在门后,将手攀上了饱满丰硕的酥胸,缓缓揉捏,“小蹄子,想不想二爷?”

倩娘腮红满面,凤目含春,娇羞道:“二爷,这是前宅,门房里有人看见呢。”

“哪个多眼爷把他眼睛挖出来。”丁寿呼出的热气不住喷在娇靥上,探手向下,抓住倩娘裙角便往上拉扯。

此时已是明历五月,气候炎热,衣衫轻薄,这几下拉拽便显露出了倩娘白皙匀称的一截小腿。

倩娘见丁寿真要在这里把她就地正法,心中焦急,不住推搡,“二爷……别……别在这……不行……”

丁寿精虫上脑,哪顾得这些,不多时,倩娘浑圆结实的一双大腿也露了出来。

“二爷……别……江老爷……在里面……等你呢。”挣扎了几下,倩娘突然想起正事。

“江彬?”丁寿呼呼喘了几口气,松开倩娘道:“他来干什么?”

逃脱魔掌的倩娘赶忙远离的丁寿几步,边整理衣裙,边道:“您快进去看看吧,时候久了,江老爷怕是支持不住……”

头上顶着问号的丁二爷步入后宅,才算明白倩娘话里的意思,“哎呦喂,我的三哥诶,您这是怎么话说的……”

江彬此时直挺挺地跪在院子当中,头上顶着一个装满水的铜盆,不敢半点移动,跪了多久不晓得,反正盆里的水有些烫手。

见了丁寿,江三爷眼泪都快下来了,“小郎,快来劝劝玉奴。”

“谁来都没用,你个杀千刀的,好意思死乞白赖地求老娘回去给你做妾?好啊,既舍不得那大家小姐,就抱着她过日子吧。”玉奴泼辣清脆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冤枉啊,我是真想把那贱货给休了的,是小郎劝说怕会给人落井下石的口实,这才留她几天。”江彬当着丁寿的面就把他卖了。

房里静寂了一阵,正当丁寿江彬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如何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厉喝:“丁二郎,你给老娘滚进来。”

丁寿幽怨地看了一眼江彬,江彬则鼓励地点了点头,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你多保重吧。

磨磨蹭蹭到了房门前,丁寿轻轻敲了敲门:“玉奴嫂嫂,我……”

房门忽地打开,粉面含威的玉奴扯着丁寿耳朵就进了屋子,江彬想起身劝解,玉奴一句:“别动,水洒了一滴就别想见老娘。”江三爷乖乖地继续跪到了地上。

“当”的一声,房门合拢,玉奴气鼓鼓地走到妆台前,盘起一条腿道:“说罢,怎么回事?”

丁寿揉了揉耳朵,“那个什么雨娘的毕竟大家出身,若是因为车霆倒台便仓促退婚,坏了三哥名声,不利今后仕途啊。”

丁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打量着玉奴,因在内宅,穿得随便,粉红对襟纱衣下衬着一件湖绿色的绣花肚兜,包裹着丰满的胸脯,下身一条水绿薄绸裤子,随着盘腿的动作,大腿和臀部连接处绷起一条浑圆的迷人曲线,裤管处露出半截光洁白皙的小腿。

“你是嫌老娘在你家里吃白食,心疼了吧?”玉奴瞟了贼眉鼠眼的丁寿一下,抖腿说道:“再不就是要娶新人过门,让老娘给你腾地方?”

“哎呦,这话可真冤枉弟弟了。”丁寿涎着脸上前,轻按美人肩头,贴着她耳边道:“嫂嫂在家里住上一辈子,那是小弟前世修来的福气。”顺着肚兜领口向下,一把握住粉团般的丰乳,“就是娶进再多的人来,也没嫂嫂这股子劲头啊……”

胸前快感让玉奴忍不住嘤咛一声,回手伸到丁寿裆下,握住那根坚硬的肉棍狠狠捏了一下。

丁寿哎呦一声,弯下腰来,“嫂嫂,疼——”

“活该,疼死你个小没良心的。”玉奴吃吃笑道,回身解开丁寿腰带,掏出那根又粗又大的肉棒,张大小嘴含了起来。

留在宣府的众女中,玉奴长的不算最漂亮,也没有如倩娘那样的名器,可那一身骚媚入骨的浪劲却是别人无法比拟的,只见她丁香雀舌围着红亮的菇头一阵缠绕,再一口吞进,品咂几下后又轻轻吐出,舌尖在菇头系带和马眼处轻轻一扫,爽得丁寿一哆嗦。

“嘶——舒服,玉奴姐姐若是不愿,就留在这儿吧。”丁寿真舍不得这个妖精,伸手把玩着那团柔软雪乳,缓缓说道。

又一次深深将肉棒含到嘴里,停了一会儿,猛地吐出,玉奴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玉手撸动不停,轻声道:“我和江三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

“小弟心里也有你啊。”丁寿不忿地挺了挺腰,大如鸭卵的通红菇头直戳鲜艳樱唇。

“是这个弟弟念着我吧。”玉奴用玉指点了点大菇头,那根独眼巨龙跟着点了点头,她好气又好笑地张开檀口,舌尖轻扫,细细贝齿轻轻在龟棱上厮磨,不时向丁寿翻个媚眼。

突然丁寿“哎呦”一声,玉奴使坏地在龟棱上啮咬了一下。

“痛么?”咬了之后玉奴便有些后悔,忧心地问道。

“不痛,还很舒服。”丁寿坏笑,那种敏感处的轻微痛感的确更加刺激。

“好一个坏兄弟。”玉奴轻笑,起身褪去绸裤,手扶妆台,蛮腰微微一塌,翘起丰隆雪丘,“快来让姐姐舒服舒服。”

雪臀高耸,黑白分明,丁寿挺枪对准穴口,向前一挺,就着穴中淫水一插到底。

“唔——”玉奴发出一声轻吟,蛮腰轻摆,配合丁寿抽插。

碍着屋外有人,丁寿只是缓缓抽送,细细体会着玉奴阴道内的壁肉蠕动和穴心深处对菇头的轻轻吸吮。

玉奴克制着自己情欲,只用鼻腔发出轻轻“嗯嗯”的声音,勉力扭过螓首,亲吻着丁寿脸庞,轻声道:“小郎,你身边女人太多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哦——好舒服……姐姐知道蒲柳之躯,配不上你,不如及早找个归宿,噢——好美……”

丁寿将肉棒直插穴心后,轻轻研磨几下,才再度抽出,吻着她修长玉颈,道:“那何故又对三哥一再推脱?”

又是一阵津液交换,松开香唇的玉奴轻笑道:“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是欲拒还迎,他心中越是如同猫抓一样,抛你不下。小郎,若有一天你喜欢一个女人,可千万不要被她用手段拿住了。”

双手从玉奴腋下穿过,握住两团柔软雪乳,丁寿大力捏动,“那该如何做呢?”

“插……插……大力点……插我……”玉奴不答他的问题,身子快速向后挺动。

担忧地扶住不停扭动的纤腰,丁寿急切道:“姐姐忍一忍,外面会听到。”

玉奴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大喊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合在一起欺负我。”

突如其来的喝骂让丁寿惊愕,连固定玉奴腰肢的双手都松开了。

“打自己耳光,打到我消气为止。”玉奴快速说完这几句话,便急速耸动雪白屁股,与丁寿结实的小腹发出“啪啪”的撞击声。

恍然大悟的丁寿忙不迭说道:“千错万错小弟的错,玉奴姐姐莫要怪三哥,弟弟给您赔礼了。”

说话间,虎腰连连挺动,与充满弹性的雪臀激烈撞击,坚硬如铁的巨大肉棒在玉奴阴道内进进出出,带得淫水四射。

跪在院内的江彬听闻丁寿自罚耳光的激烈“啪啪”声,心中自责不已,小郎,哥哥对不住你啊。

连续数百下的激烈撞击,丁寿感觉玉奴的身子忽然绷紧,甬道内阵阵收缩,知她将要丢了身子,怕她难以抑制情欲发出太大声音,急忙含住樱唇大力吸吮,同时加大力气,下身更加玩命抽插。

“唔——”被堵住嘴的玉奴十指紧扣妆台,全身倏地收紧,快速地颤抖了几下,一股股热流淋到了菇头上,随后全身发软地趴在了妆台上呼呼喘气。

“姐姐的嘴都被你吸肿了。”喘匀了气的玉奴轻嗔道。

“往日姐姐丢身子时的那股浪叫惊天动地,小弟也是被逼无奈。”丁寿在渗着香汗的玉颈旁耳语道。

“净拿姐姐打趣。”玉奴嗔怪道,随后感到体内那团火热之物再度开始耸动,轻蹙蛾眉,“你怎么还没完?”

“小弟的本钱你又不是不知。”丁寿继续挺动道。

“不行,不行,若是丢得太多,会被人发觉,不能再做了。”玉奴费力地将丁寿推开。

看着丁寿愁眉苦脸地端着大屌,玉奴噗呲一乐,爱怜地在他嘴上轻吻了一下,“这次算姐姐对不起你,回头补给你,快穿衣服。”

时近正午,江彬已经神志恍惚,摇摇欲坠,突然房门大开,玉奴和丁寿并排而出。

“起来吧,小郎与你说请,权当老娘上辈子欠你的,答应给你做妾。”玉奴抱臂倚在门口道。

“真的?!”大愿得成的江彬想要站起,却是一阵晕眩,咣当一声,盆落水洒,好歹被丁寿一把扶住,没有摔倒。

玉奴担忧地抢上一步,见他无碍,低声骂道:“笨手笨脚。”

江彬只是嘿嘿傻笑,玉奴伸出三根玉笋般的手指道:“你还得依我三个条件。”

“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我也答应,走走走,进你屋里说。”江彬上前挽住玉奴肩膀,就要往屋里走。

“就在院子里说,给老娘松开。”玉奴一甩胳膊,红着脸道。屋内都是她方才交欢丢出的淫水味道,一进屋还不露了相。

“第一,从此以后小郎不再是你兄弟了。”

“啊?”“啊?”玉奴的第一个条件便让丁、江二人目瞪口呆。

“他从今后是我兄弟,你要是敢对我弟弟不好,老娘扒了你的皮。”玉奴食指狠狠戳着江彬脑门。

率先反应过来的丁寿连忙道:“没错,从此这里就是玉奴姐姐的娘家了,三哥,莫欺姐姐家中无人,你若对不起她,小弟这里可不答应。”说完向着玉奴挤了下眼睛,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天经地义。

江彬憨笑道:“怎么会?”他心中想得简单,从今后夫妻一体,小郎是谁的兄弟不一样。

“第二,进了你江家的门,虽是做妾,却容不得人骑在老娘头上,府中必须是我说的算。”

“那是自然,府中上下谁敢对你不敬,老子一刀活劈了他。”江彬煞有介事道。

“第三么……”玉奴看了看丁寿,“小郎,你回避下。”

啊?喔。丁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闪人,正好到后宅找其他人泄火。

玉奴附在江彬耳边一阵私语,江彬为难道:“这——不成体统吧。”

“这什么这,小郎此番为你担了多大的干系,你还有没有良心?”随即玉奴冷笑道:“还是你舍不得?”

“哪有此事,就按你说的办了。”江彬跺脚下定决心。

************江彬成亲后就置了新宅,毕竟他以前那个狗窝住不得千金大小姐,陈氏不会委屈了自家外甥女,车霆办起“私事”好歹也施展得开不是。

初次到来的丁寿四处打量,看来车大人很舍得本钱,府中雕梁画栋,布置华美,偷起情来定不会扰了兴致,可惜这些都便宜了江彬。

“小郎第一次到我这新宅来,待哥哥给你引路。”江彬倒是不见外,领着丁寿直奔内宅。

“有劳三哥了,不知玉奴姐姐何在?”丁寿左顾右看问道。

这二位活宝也是绝了,人还没过门,一大早的江彬就把玉奴接到了府里,说是要让府上人等先认识认识,结果整天未归,让想抓紧时间再多来上几发的丁二爷好生落寞,只得自己来寻。

“玉奴正在后面准备酒菜,咱兄弟此番好好聚聚。”江彬脚步不停,咧嘴笑道。

丁寿忽然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三哥,这院里怎么有血腥气?”

江彬不以为然,冷笑道:“几个下人多嘴多舌,有些看不起玉奴,被行了家法。”

这是要为玉奴立威了,丁寿会心一笑,“这几个奴婢以下犯上,真是不懂规矩。”

江彬哼了一声,“这几个都是陪嫁跟过来的,往日就趾高气扬的,如今还要在老子面前摆架子,哼哼……”

丁寿了然,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这些不长眼的,以前狗仗人势,江彬畏惧车霆也就忍了,可如今还要不识时务,这不是找死么。

“小郎,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这小没良心的今日把我忘了呢。”刚进房门,玉奴便冲着丁寿打趣。

“哪敢啊,姐姐若不回家,小弟今晚怕是连觉都睡不好咯。”说得客气,丁寿却暧昧地挤了下眼睛。

玉奴如何不知这小子话中有话,粉面一红,轻啐道:“油嘴滑舌的,酒席已经摆好,快入席吧。”

二人宽了外袍,据座饮酒,不多时玉奴也换了绯色罗衫,与座相陪,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丁寿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他离家的那一夜,如今他尽可在宅中和众女胡天胡地,也无人能管,可那个严厉方正的兄长又在哪儿呢……“小郎,可有心事?”看着丁寿神情落寞,玉奴担忧询问。

“没有,不过想起长兄,一时失神,见笑了。”丁寿收回神思,强笑道。

“小郎无须担心,丁大爷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玉奴出言宽慰,同时向江彬使了个眼色。

江彬摸摸后脑,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小郎啊,此番多蒙你帮哥哥出了这口恶气,哥哥实在是无以为报……”

“三哥见外了,小事而已。”丁寿摆了摆手。

“这个……哥哥给你准备了份礼物。”江彬大喝一声:“滚出来。”

只见两个身披白色对襟纱衣的女子从后面缓缓走出。

当先的一个女子年岁不过十六七,梳着丫髻,眉清目秀,一双大眼格外动人,轻薄的纱衣下娇躯若隐若现。

她身后的女子年约双十,面容姣好,步履缓慢,托着一个圆滚凸起的肚子,纱衣已无法遮掩那对雪白的大乳房和两颗粉红色的樱桃。

“三哥,这是……”丁寿疑惑地看向江彬,这是哪一出啊。

“这就是车霆那老王八的外甥女雨娘和贴身丫鬟菊香,今晚就让她们陪你乐乐。”

“这是三哥家眷,岂能如此。”丁寿有些为难,倒不是不好意思上,关键还有一个大肚婆,怕搞出人命。

“兄弟这话见外,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哎呦,轻点,耳朵掉了!”

江彬话说一半,耳朵便被玉奴狠狠揪住。

“你个贼汉子想把老娘当成衣服!脱给谁啊?”玉奴手指使力,喝问道。

江彬不住告饶,好不容易才让玉奴松了手,揉了揉那只火热通红的耳朵,江彬迁怒道:“两个贱货,还不过来给我兄弟行礼。”

二女一哆嗦,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老爷饶命。”

丁寿有些不忍,江彬却先道:“兄弟不必客气,这两个娘们平日没少给哥哥气受,今日权当为我解恨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丁寿还能说什么,拱手道:“兄弟却之不恭了。”

江彬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指着自家原配道:“今日伺候好我这兄弟,你还做你的正房夫人,只要事事听玉奴的话,爷也不会难为你们,你肚子里的野种,爷们也认这个账,将来给他份家业,听懂了没有?”

二女口中称是,膝行到了丁寿身前,颤抖着手解除他的衣物。

丁寿饶有兴趣的看着二女,菊香皮肤光滑,鸽乳细嫩,那雨娘则因怀孕,一对奶子圆鼓肥涨,铜钱大的乳晕显露在纱衣之外,身材虽因肚子走了样,可配上一双雪白大腿,更加勾人欲望。

将丁寿裤子褪下,那根虽未完全勃起却仍尺寸惊人的肉棒吓了二女一跳,连江彬都惊讶道:“小郎你这话儿是怎生长得,怕是驴马货也不及。”

身旁玉奴一把抓住江彬裆下,恼道:“你个贼汉子把我兄弟比作什么了,当谁都像你一样不中用么。”

江彬连声呼痛,玉奴这才放手,嘻嘻笑道:“把这里让给小郎,咱们到里面快活。”

江彬称是,一把抱起玉奴,对着丁寿道:“小郎随意,哥哥没上过这贱人几次,那个菊香也才十七,今晚让她们知道兄弟鸡巴的厉害。”说完便哈哈大笑着转入内室。

二女跪在那里,眼色闪过一丝尴尬。

探手解开二女纱衣,丁寿揉捏二女双乳,品味着不同的滑腻手感,令道:“给爷含含。”

轻轻套弄了几下肉棒,雨娘几次俯下身子却都被肚子挡住,面色尴尬,乞求道:“大人开恩,妾身身子不便,让菊香用口服侍可好?”

见丁寿点头,如蒙大赦的雨娘移到他身边,用那对豪乳挤压磨蹭丁寿肩膀,对着丫鬟道:“菊香,好生服侍大人。”

“小姐放心,婢子省得。”托着虽半软却也硕大的肉棒,菊香张开檀口,舌头不停在菇头挑弄,两只小手托着阴囊肉棒轻轻抚摸。

下身酸麻让丁寿舒服地哼了一声,到底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真会伺候人,有机会要取取经了,几下功夫他那根半软不硬的家伙已经如钢似铁,昂然挺立。

正在卖力吞吐的菊香突然觉得口中物件暴涨,唇角都要被顶裂开一般,连忙吐出了口中巨物,呀的一声惊叫,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大,怕有近尺长了。

她怯生生地伸出双手握住棒身,还空出一截肉棒和一个大如鸭卵般红光发亮的大菇头子,小姐怎么承受得了。

雨娘看到菊香手中巨物也是心惊胆颤,身子一软,好悬没有瘫倒。

“可是怕了?要不今日便算了。”丁寿嘴上说着,手上却按着菊香螓首向阳具凑过来,菊香虽然心中惊恐,还是尽力长大嘴巴,勉力吸吮。

“大人说笑,能服侍您是妾身的福气,怎能半途而废。”为了腹中胎儿,雨娘强颜欢笑道。

“那就好,今夜若能让爷尽兴,便将你那姨母放出来与你相聚。”丁寿揉捏着那因孕期而涨成葡萄大小的乳头,笑道。

“大人之言当真?”雨娘惊喜道,如今她除了指望保全腹中胎儿,就是那血亲姨娘了,至于姘头车霆,她可真不敢想。

“自然当真,老夫人那么大年纪了,即便没入教坊,怕也挣不回几个脂粉钱。”

丁寿加大力气揉着那对雪白大奶,调笑道。

明时教坊对娼妓征税,也就是“花捐”,文雅点谓之“脂粉钱”,最高一年能到四十万两,开源创收这事怎么说都没毛病吧,到了大清就是世祖、圣祖的仁政了,明朝皇帝后宫脂粉钱每年就要四十万两,我大清躬行俭约,都革除了,真是圣明啊。

要是明朝皇帝知道从妓女身上收的商业税被说成了自家老婆的化妆费,会不会竖起中指来上一句:mmp。

雨娘小姐此时可不会想这么多,忍受着胸前痛楚,谄媚笑道:“妾身定当让大人满意。”

丁寿满意点头,忽然意外的“咦”了一声,本来揉着女人胸脯的双手突然湿润了,“你有奶水了?”

“大人恕罪。”雨娘这阵子也觉得胸脯肿涨难受,未及找人询问,不想刚才一番大力揉捏,竟然挤出了奶水,连忙要跪下谢罪。

丁寿不恼,将手指上的奶水吸入口中,腥气中带着一股香甜,“过来,正好给爷解酒。”

扯过雨娘,丁寿张嘴将她的乳头含到嘴里,大力吸吮,吃得不亦乐乎。

随着乳房中奶水溢出,雨娘觉得胸脯肿胀消除了不少,她也乐得用力挤压,甚至不用丁寿再费力,直接从紫葡萄的乳头中将奶水射入他的口中。

丁寿轮番吃着两个乳房,一手从雨娘腰身向下,顺着臀沟摸到毛茸茸的阴部,手指直接探了进去,雨娘身子一紧,随后分开雪白双腿,方便他的进入。

丁寿另一只手按住正在含着肉棒的菊香,大力下压,那根近尺长的肉棒一下便没入菊香口中大半,菊香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想要吐出却奈何不得。

手上逐渐加力,那根粗壮的阳具一点点没入檀口,直到朱唇与小腹上的毛发接触,丁寿闭目享受菊香喉肌的阵阵颤动夹吮,品味嘴里的香甜乳汁。

“唔唔——”菊香螓首不住摆动,粉拳不顾一切地捶打丁寿小腹大腿,丁寿才猛一松手。

“喔——”菊香长出一口气,鬓发散乱,小脸发白,刚才她险些以为就要憋死过去。

丁寿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过来趴好。”

雨娘会意,转身扶住椅子,撅起雪白丰满的粉臀,回首讨好道:“大人请怜惜一二。”

丁寿走到她身后,按揉了几下雪臀,便挺起坚硬无比的肉棒,慢慢插进雨娘玉道。

“嗯——大人,请慢点,啊——太大了。”虽说有刚才抚摸挑逗泛起的淫水润滑,雨娘还是无法适应丁寿的粗大。

刚刚挺进一半,雨娘便哀求道:“大人,妾身腹中还有胎儿,不能再……噢……深入了。”

一旁的菊香连忙凑过来,握住阴道外的半截棒身轻轻套弄,“大人,小心些,婢子帮着伺候。”

于是丁寿再度抽送,雨娘微微扭动屁股迎合,菊香跪在一侧,握住肉棒根部,避免深入,另一只手在丁寿阴囊会阴处轻轻抚摸,尽管如此,雨娘仍忧心的将一只手挡在臀后,轻轻推挡挺动的丁寿小腹。

这样束手束脚的抽插了几十下,二爷不耐抽出肉棒,“如此几时能够尽兴?”

菊香连忙讨好地将肉棒塞到嘴里含了几下,乞求道:“要不大人来肏婢子,奴婢必让大人尽兴?”

丁寿冷哼不语。

伏在椅上的雨娘为难地看了一眼丁寿,又爱惜地抚摸隆起的小腹,银牙一咬,主意已定,“若是大人不弃,妾身愿奉上后庭承欢。”

“后门?”丁寿没玩过,有些担心,卫生么。

好似知道丁寿所想,雨娘连忙道:“好教大人知道,因家中变故,这几日进食极少,今日为迎奉大人,特地沐浴熏香,那处并不污秽。”

怕他不信,雨娘跪倒撅起丰臀,在菊香帮衬下将两个臀瓣扯开,浅褐色的菊门微微绽放,紧小洞口随着喘息微微收缩,确是诱人。

就当尝鲜了,二爷挺枪要刺,却被菊香拦住,“大人,您这太大了,小姐旱路也是第一次,且准备下。”说着便伸出舌头,拼命将肉棒全身弄得湿淋淋。

随后菊香又将雨娘前面淫水抹到菊门,连着往上面吐了几口唾沫,才扶着肉棒对准了自家小姐肛口。

挺动紫红菇头,才刚刚陷入一点,便感觉到一股力量要将自己推出,丁寿不信邪的腰身用力前挺……“啊——”雨娘伸长脖子发出一声哀鸣,眼中立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挺入一半的丁寿感受棒身被一圈肌肉紧紧箍住,挤压的血液都向阳具根部集中,虽没有阴道内壁嫩肉蠕动的快感,谷道内的火热干燥却更有一番滋味。

“大人继续,妾身受——得——住。”雨娘摸着小腹,颤声说道。

紧紧扣住雪白臀肉,丁寿运力又是一顶,粗大肉棒冲过肛口嫩肌阻拦,长驱而入,将整根肉棒冲入了雨娘直肠深处。

雨娘身子激烈颤抖,贝齿紧咬下唇,都已沁出血来。

丁寿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抽枪退回,已经完全绽开的菊门内,一丝鲜血顺着棒身流出。

“小……小姐,出血了!”菊香惊叫道。

“无妨,大人尽兴就好。”雨娘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自动向后耸动,“大人,快动,妾身想被大人干……”

原本心中的一丝不忍,被后庭的新鲜快感赶得无影无踪,丁寿十指紧扣入丰厚的雪白臀肉中,摇晃身子,快进快出。

“啊……大人厉害……妾身快被……被干穿了……”晃动着一隆雪丘,雨娘发出阵阵浪叫。

看着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如此作践自己,菊香忍不住留下两行泪水,又猛然警醒地急忙擦去,如今只有让这人快泄了身子,才能让小姐少受些罪。

菊香也豁出去了,时而贴在丁寿身后用乳房和下身厮磨,时而转到身前舔弄他的乳头,在快速抽插将菊门处口水磨干后,她又不嫌肮脏地用口将肉棒再度濡湿。

“好,好,你们两个不错,原来后面这么好玩。”二爷舒服得有些语无伦次。

渐渐适应了后庭粗壮巨物的雨娘开始满足难言的充实胀满,柳眉轻拧,丰乳乱颤:“大人……好大……粗……奴家受……受……不行了……”

菊门的束缚和肠道内的开阔让丁寿发狂,揽住菊香在她的乳房香肩上大力啃咬,下身挺动不停,如同犁地黄牛,“干……你……干死你……”腰部一阵酸麻,一泄如注,喷洒到了雨娘肠道深处。

“总……总算完了。”雨娘长吁一口气,缓缓卧倒,倒下时仍不忘侧过身子,避免压到胎儿,虽说菊门疼痛难忍,面上还是浮起欣慰笑容。

“大人,您……”旁边也跟着松了口气的菊香看到那根巨物摇头晃脑仍自挺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天精魔道,金枪不倒。”丁寿嘿嘿怪笑,一下将她扑倒在地,将那对粉嫩的双腿举到胸前,对准毛发稀疏的阴部就刺了进去。

菊香顺从地分开双腿,“嗯——”当那根巨物冲进身体时,感到了自家小姐方才的胀痛。

“咦,”虽说阴门紧窄,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阻碍,丁寿下身挺动不停,问道:“你才十七,怎么被破了身子?”

一下下的撞击让菊香好像心口被锤,呻吟道:“小姐待字闺中时,常和婢子脱光了玩耍,不小心弄破了。”

又是几下耸动,“那你可被肉棒肏过?”

“啊——啊——车老爷和小姐玩的时候,偶尔兴起会插我几下,嗯——他的没大人的大,没你的热……”菊香被干得呻吟连连。

擦,又捡了车霆的剩饭。丁寿火起,近似疯狂的大起大落,在地上二人不住翻滚,变幻各种姿势狠命折腾。

“大人,您太猛,太狠,婢子受不了啦!”穴内淫水都已流干,菊香只感到火辣辣疼痛,不住求饶,白嫩嫩的双腿无力挂在丁寿肩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好在丁寿如今只是发泄欲望,并没有以天精魔道行采补之术,否则菊香早已香消玉殒,即便如此,她也无法承受,“真不行了啊!!饶了我吧!大人!啊——”

“饶了你?好。”抽出肉棒,丁寿举着菊香腿弯,直触到她身子两侧,粉色的阴部和褐色菊涡都呈现在眼前。

“大人,您要干什么?”看着丁寿将肉棒对准菊门,菊香惊恐至极。

“干你啊。”下身用力,菇头挤进肛口。

菊香“嗷唠”一声惨叫,求饶道:“大人,您拿出来,前面随你怎么玩,婢子真的受不了。”

性欲高涨的丁寿顾不得她那呼天抢地的叫痛声了,只顾着快速地在她的肛门里来回抽插。

“大人,放过婢子吧,要死了!”菊香痛得浑身哆嗦,“求您快点出来吧”

今日刚尝到异样情趣的丁寿岂能让她如愿,快速地连续抽插了数百多下,痛得菊香满脸苍白,满头的汗水将长发打湿粘在俏脸上,无力呓语:“干前面吧,求求……”

“小郎,这是怎么个玩法?”浑身赤裸的江彬和玉奴瞠目结舌地看着二人。

“也是刚学的,三哥怎不在里面快活?”喘着粗气的丁寿也不避讳二人,继续耸动。

“某些人中看不中用,说他还不服气。”玉奴鄙视地扫了一眼江彬胯下那坨死肉,不屑道。

江彬讪笑:“许是地方不对,要是在地上也能像小郎一样生龙活虎。”

瞟了他一眼,玉奴道:“真的?”

江彬点头,玉奴便蹲下身子趴在江彬两腿间,一口含住了他的肉棒,一只手慢慢地套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卵袋,不多时那根肉蛇便重新立起。

玉奴香舌继续在龟头上舔弄着,她时而把整根阳具含进口里,时而伸出舌头卖力地舔弄阴囊,江彬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

吐出口中之物,玉奴瞅着江彬道:“这回把你伺候得舒服了吧?现在该你来伺候老娘了,可千万别把你的子子孙孙都浪费在老娘的口里哦!”

说完这话,玉奴就分开雪白的大腿躺在地上,江彬跪到她的两腿中间,提起阳具插向那淫水泛滥的阴道里。

只见玉奴突然把臀部往上一凑,紧接着“唧”的一声轻响,江彬整根就插进了她的身体里,随着玉奴“噢”的一轻呼声后,开始慢慢地抽插了起来。

他二人干柴烈火,菊香已是浑身冷汗淋淋,丁寿终于转换阵地,重新回到前面,抱起纤细轻柔的身子站了起来,下身肉棒“吭哧吭哧”继续进出不停。

“死啦……要死啦……舒服死啦……”再度唤起春潮的菊香回光返照般胯部一阵耸挺,全身倏地一下绷紧,随后身子无力弯曲垂落,趴在丁寿肩头出气多入气少。

继续挺动了几下,怀中玉人毫无反应,丁寿索然无趣,看地上那一对却是干得热火朝天,玉奴一双腿高高盘在江彬腰上,配合着江彬每次尽根而入,菊蕾诱人褶皱都随着振动。

看得丁寿火热,抱着菊香来到江彬身后,“三哥,借个力如何?”

江彬不知何意,还是大度的道:“小郎随意。”

随后一具光滑汗津津的娇躯便落到了自己身上,江彬纳闷:“小郎你……”

随后一股大力压下,压得身下玉奴大声呻吟:“这么大劲,你们两个坏蛋想害死老娘啊?”

江彬连忙起身,随即又是一阵冲力下压,背后胴体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丁寿得意道:“三哥,这样互相使力可好?”

江彬连声叫好,于是四人如同多层馅饼,你上我下,你下我上,配合默契。

最下面的玉奴受力最重,没几下便大呼受不了,猛然看到丁寿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眼珠一转,已明其意,轻咬下唇,回了个媚眼。

江彬正在费力耕耘,突然玉奴搂住他的头埋在怀里,“亲汉子,来,吸奴家的奶子。”

埋在一片乳香里的江彬血脉贲张,一张嘴不够使唤地肆意亲吻,耳听到玉奴舒服的鼻音“嗯嗯”声。

悠悠醒转的雨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四条赤裸肉虫纠缠在一起,昏迷过去的菊香只是随着别人动作轻轻抖动,自家老爷埋在下面女人的高耸胸脯里唔唔地拱着,而那个即将掌控江家内宅的女人双手搂着丈夫的头,尽力伸着香舌与最上面那个年轻人抵死纠缠……

【大明天下】(63)

【大明天下】【第六十三章纳妾】。

作者:hui329。

2017/8/31。

字数:7775。

丁宅上下张灯结彩,里外下人忙忙碌碌穿梭不停,连着丁寿也是脚打后脑勺,不得消停。

“倩娘,你不在玉奴房里帮着梳妆,乱跑什么?”丁寿对着四处张望的倩娘喝问道。

看见丁寿,倩娘舒了口气,“二爷,您过去看看吧,玉奴又发了脾气,非要您过去”。

“再有半个时辰江家迎亲的人就到了,又胡乱生什么事。”丁寿皱眉,随着倩娘到了玉奴房里。

玉奴一身大红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见了进门的丁寿哼了一声,“倩娘妹子,劳你门外稍待,姐姐有事和这小子分说”。

倩娘见丁寿点头,便转身出门。

“我的好姐姐,您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丁寿涎着脸来到玉奴身旁,俯身搂住她的肩膀,“可是舍不得嫁了,小弟求之不得”。

甩手打掉抚到胸前的禄山之爪,玉奴嗔道:“别乱摸,这身装扮用了好久,乱了不好收拾。”转首柔声道:“小郎,过了今日姐姐就是江家人了,趁着还是自由身再要姐姐一次”。

美人柔情厚意,丁寿岂能拒绝,伸手揽住纤腰,便要向她樱唇深深吻去。

不料玉奴伸手推开他的脸庞,“从一早装扮到现在,别弄花了”。

“这可如何是好?”看着玉奴装扮整齐的狄髻头面及一身红缎袄裙,二爷颇有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苦恼。

见他样子,玉奴不由噗嗤一乐,转身伏在一条春凳上,将马面裙撩到腰间,潞绸的大红底裤褪到腿弯处,扭头抛了一个媚眼:“傻弟弟,还不快来”。

看着玉奴雪白翘起的美臀,丁寿胯间早已挺起,再不多说,脱下裤子,对准那道鲜红肉缝挺身而入。

玉奴被这大力顶得身子一歪,连忙扶住凳子埋怨道:“轻些,你也知道自己本钱,弄坏了看你怎么和江三解释”。

丁寿嘿嘿一笑,双手把玩着玉奴如同满月的肥美屁股,耸动下身不停,调笑道:“姐姐说笑了,只有累死的牛,哪有犁坏的田”。

“嗯嗯……”下身不断冲撞而来的快感,让玉奴鼻腔内不时发出愉悦的呻吟,“那是别人,你这头野牛,不知要坏了多少良田,哦……,别磨啦,姐姐魂都掉了……”。

丁寿抱着粉团似的美臀,几个冲刺便在花心深处研磨几下,享受花心对菇头的包裹刺激。

“好……好舒服……弟弟……别磨了,来了……呀——”玉奴穴腔子一阵抽搐,一股精水酣畅地淋到了硕大肉棒上。

“姐姐今日好生无用。”丁寿放缓了速度,把手探向玉奴胸前。

玉奴呼呼娇喘,无力应答,只是将胸前鬼手再次推掉。

“好姐姐,让我摸摸奶子,空着手没着没落的。”嘴上央求,腰上却是使劲几下直插到底。

玉奴被顶得蛾眉紧蹙,“别闹,你那不管不顾的混性子,真让你上手这身嫁衣都要被撕烂,我今天还怎么出门”。

丁寿闻言讪讪地收回手掌,更用力地揉弄着两瓣丰满粉臀。

看他神色郁郁,玉奴心有不忍,狠了狠心道:“怕了你了,姐姐后庭今日一并给了你,该满意了吧”。

“真的?!”丁寿惊喜,拇指已经不自觉地揉向那浅褐色臀孔。

“那晚上就发现你这小子在打姐姐后门的坏主意,哼,就遂了你的意吧。”玉奴媚哼一声,随后面色一紧,大声呼痛,“轻一些,别乱抠。”

丁寿拇指已然深入,感受到里面的干燥火热,隔着薄薄一层肉皮,甚至清晰察觉阴穴内自己的肉棒脉络。

异处受侵,让玉奴浑身绷紧,阴腔内肉壁紧缩,更加刺激,丁寿不顾地又抽送了数十下,引得玉奴再次阴精狂泄。

玉奴无力伏在凳上,吁吁道:“小坏蛋,要再不干,姐姐可没力气陪……陪你了”。

丁寿不再多话,从湿淋淋的阴户内抽出,大如鸭蛋的紫红菇头刚一碰触菊蕾,玉奴便紧张的身子一颤,“小郎,小心些”。

应了一声,丁寿扭身从妆台上取下一瓶玫瑰香精,一股脑地淋在身下人的臀沟里,霎时香气弥漫,雪白肉团上遍布一层油亮光泽。

挺着肉棒半蹲在玉奴身后,对准那褐色浅涡,丁寿尽力分开那对雪白丰满的臀瓣,腰上用力,便是一刺。

“啊——”玉奴仰头一声哀呼,身子痛得簌簌发抖,额头已然沁出冷汗,穿着弓鞋的一对秀足上下踢打。

借着香精润滑,一次便已滑入大半,丁寿感受那窄小炽热的肉洞收缩紧夹着自己的巨大肉棒,兴奋不已,可玉奴的样子让他又不敢深入,二人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玉奴连吸几口气,缓缓适应了那股裂痛,莫名的肿胀便意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手伸到臀后,拍了拍丁寿小腹,“小郎,你动吧,姐姐受得住”。

丁二爷如奉纶音,将两片臀瓣两边一分,又是用力一捅,尽根而入。

玉奴皱着眉头一声闷哼,还是配合地摇了摇身子,肛口括约肌一阵收紧,丁寿爽得仿佛男根都要被夹断了,再不忍耐,大力抽送。

随着渐渐适应,玉奴两股渐渐放松,更加方便了肉棍进出,丁寿双手捧着一轮满月,享受着雪臀肉感弹性和肠内火热刺激,速度越来越快。

伏在春凳上,玉奴粉面埋在一双臂弯里,除了蛾眉还是轻轻蹙在一起,肠内摩擦胀痛让她也浮起阵阵快意,忍不住轻哼呻吟。

正当二人干得汗水淋漓,倩娘推门而入,“二爷,迎亲的队伍来了。”见屋内二人恋奸情热的模样,不由一声轻呼,连忙将房门掩住。

丁寿继续快速地使劲抽插,招手示意倩娘来到身边,刺啦一声便将她的蓝布长袄撕开,扯下里面肚兜,抓住那一对饱满玉兔狠狠揉捏。

突如其来的袭击自谈不上什么快感,倩娘忍着胸前异样,开口相劝:“二爷,迎亲的人已到了大门外,该让新人出去了,诶呦……爷,疼——”。

两人都没有应声,只是玉奴一个拼命地把臀部向后顶,丁寿则使劲地往肛门里快速来回抽插,撞地春凳吱吱乱动,知道这位爷精虫上脑天塌不顾的性子,没奈何倩娘帮着扶住玉奴腰臀。

看清了熟悉的大肉棒进出的地方,倩娘以手掩唇,呀了一声,好端端地怎么二爷玩起玉奴屎孔来了,也不嫌污秽,玉奴好像还很享受,舒服地直哼哼,要是二爷要我那里怎么办,那么大的家伙,还不把那撑裂了,想到羞人处,倩娘双手不由捂到了丰臀后。

丁寿可不知身边人想些什么,急速耸动数百下后,腰间突然一麻,随著菇头上一阵阵的酸麻感,一股浓浓的精液泻在了玉奴后庭里,打得她啊啊浪叫。

起身把阳具从菊蕾内拔出,丁寿抬手将倩娘蹲拉到自己两腿之间,将还硬着的阳根塞进她的嘴里。

猝不及防下肉棒入唇,想想刚刚拔出的地方倩娘胃中作呕,可又不敢推开,细一品咂棒身上只有玫瑰花香,才放下心吸吮还残留在丁寿精管内的精液,把它们都吞进腹内……。

新人在丫鬟搀扶下步入花轿,一声“起轿”,鸣炮奏乐,花轿抬起,迎亲队伍掉头而去。

月仙与玉奴相处一年有余,站在门前看着队伍远去,唏嘘不已,直到一个不要脸的凑到她身边。

玉手背后将偷摸自己屁股的黑手掸掉,月仙斜了一眼:“许多人呢,被看到成什么样子。”随后看看左右,好奇问道:“倩娘呢,怎没出来送人?”。

恬不知耻的某人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她在后宅梳洗更衣,不便出来”。

月仙自是熟知自家小叔子的脾性,羞恼道:“你也不选个时候!?”扭身进了宅门。

丁寿连忙追了过去,扶住香肩赔笑道:“嫂嫂勿怪,要不小弟今夜单给你一人赔罪?”。

月仙啐了一口,“没几日你就纳新人进门了,还没个正行”。

丁寿闻言止步,恍若大梦初醒:“差点忘了,我的好日子快到了……”。

李凤姐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发辫已经打散盘成妇人发髻,如玉姿容上的少女绒毛正被五彩丝线缓缓绞去。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帮着凤姐开面的是宣府一位父母子女双全的妇人,手上帮着开面,嘴上还叨叨不停地唱着《开脸歌》。

开脸之后,又有几个妇人丫鬟过来帮着上妆,李龙家里老底子早已折空,收了丁寿彩礼才赶着备下妆奁,这几个仆妇都是临时雇佣帮忙,言谈中自少了许多顾忌。

将各类金银花钿首饰簪在狄髻上,一个妇人对着镜中李凤啧啧赞叹,“姑娘好福气,我做了许久的这行当,这么体面的”冠儿“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正弯腰为凤姐换翘头弓鞋的圆脸丫鬟抬头道:“那当然,这头面是总督大人送给丁家的,自然是极体面的”。

凤姐身后帮着整理青缎马面裙的高个丫鬟转过头来,“真的假的?!那丁二爷有那么大面子,连总督大人都要给送礼?”。

圆脸丫鬟一脸得意道:“当然是真的,丁家负责采买的美莲婶子说与我娘听的,还说府里再招人就把我也招进去,嘻,那府里一定天天吃香喝辣”。

高个丫鬟带着三分羡慕地揶揄道:“算了吧,你那么能吃,哪个主家能要你”。

圆脸姑娘登时急了,“哪个吃得多了,不要败坏人名声,人家只是长得胖一些,吃得很少的”。

“好了好了,今天是人家的大喜日子,你们裹什么乱。”妇人见李凤神情落寞,出言阻止。

几人捧过大红披风,服侍着李凤穿戴,妇人帮着系好合欢节,摩挲着披风上的四季花草刺绣,感叹道:“这绣工真是精致,也只有姑娘这等颜色才配得上”。

“凤姐姐,听说丁家的聘礼多的能买下咱们整条巷子,真的么?”圆脸丫鬟一副好奇宝宝的问道。

凤姐看她一脸娇憨,勉强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点见识还想进丁府,丁家聘礼光是铺面就三十间,听说都是这些日子买下的,连价都没还,整个聘礼加起来怕是能买下半个宣府城了”。高个丫鬟今日是打定主意和她作对了。

圆脸丫鬟吓得吐了吐舌头,“老天,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厚的彩礼,凤姐姐,你命真好”。

《明户令》虽然对士庶婚礼聘仪有规定,并强调不重虚仪,但民间百姓还是认为聘礼嫁妆多寡为面子大事,不过总的来说,开国皇帝朱八八知晓民间疾苦,也从各方面体谅百姓,除了不提倡丰厚彩礼,将六礼简化成三礼,还禁止指腹为婚等娃娃亲陋习,“凡男女婚姻,各有其时,或有指腹割衫襟为亲者,并行禁止”,“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婚娶”,说句实在话,为结婚买房买车被逼得焦头烂额的兄弟们穿越到大明洪武年间做百姓,活得或许更轻松些。

几人认为这是天大的福分,李凤心中却不做此想,与人做妾,不过是被买去而已,价格再高也是如此。

“妹妹,你准备好了么?”房外李龙声音响起,“轿子到了”。

“好了好了,李掌柜的进来吧。”妇人高声张罗。

也是一身喜庆打扮的李龙越门而入,来到李凤身前,背身弓腰屈膝,“妹妹,上来吧”。

李凤由着兄长将她背起,一路上众人贺喜声不绝,她只是轻轻趴在李龙肩头:“哥,以后妹妹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妹妹,老店已经收回来了,还并了周边的几处铺子,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将妹妹放在花轿内,李龙喜不自胜,“丁家仗义得很,花轿从正门进,还要拜天地,一切都按正妻的规矩来”。

大好女儿清白被他毁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还要感恩戴德么,轿子抬起,李凤凄凉一笑,转到轿窗前想再对哥哥说句话,却是眼波流转,幽幽一叹,无话可说。

宣府城内敲锣打鼓时,却有一队人马悄悄进了城,守门兵卒验看来人印信后,乖乖撤到一边行礼避道。

“老元戎,你久在此地,这宣府中人人喧嚷奔向一处,可是有何民俗不成?”马上一位儒雅的青袍老人询问身旁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疑惑道:“老朽不知。”随即向身后一个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点头示意。

年轻人策马向前,拦住一个行人问了几句,回马而来,“禀父亲,刘都堂,据百姓讲是本地有人纳妾,摆下了十天流水席,不拘何人但有过去道喜者每人还有五十文喜钱”。

青袍老人哦了一声,哂笑道:“纳个小妾便如此铺张,这宣府还真是块宝地啊”。

白发老人不答,微微抬了抬眼皮,“纳妾者何人?”。

“姓丁名寿”。

青袍老人面色一变,随即云淡风轻道:“老元戎,我等一路辛苦,便去做次恶客如何?”。

白发老人神情淡淡,“悉听都堂安排”。

前院宾客喧闹,楚楚与杜云娘的房间倒是清净,二人闲坐对弈,悠闲自在。

房门轻叩,美莲端了个食盒进来。

“二位姑娘,太太接待道贺的女眷,不能一起用饭,嘱咐您二人自用”。

美莲摆放好菜肴,低眉顺眼道。

“劳烦姐姐了。”楚楚展颜一笑。

“婢子当不得姑娘如此称呼。”美莲欠身,随即忿忿,“咱们爷也真是的,放着二位姑娘天仙般的人物不纳,却从外面找一个酒家女过来做姨太太,还弄这么大阵仗,也没个先来后到,婢子真为二位姑娘叫屈”。

二女相视一笑,楚楚淡淡道:“楚楚风尘飘零,幸承君怜,寿郎喜欢何人,想娶什么人,我不关心,也不想操心”。

人老成精的杜云娘却笑靥如花,“奴家可不比妹子服侍爷的时间早,不敢说这样编排爷的话,不过言之有理,要不然回头奴家把这话给爷传传”。

美莲面色苍白,连连说不,收拾食盒急忙退了出去。

“咱们这位外管家,做梦都惦记着自己女儿能成爷屋里人呢。”杜云娘轻笑道。

楚楚拈着棋子,漫不经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新人迎入,在引礼唱和下,拜了天地祖宗,夫妻对拜,虽是小妾,好在没有大妇在前,李凤倒少了奉茶的环节。

丁寿牵着凤姐步入洞房,按照规矩饮了合卺酒,李凤只是木然走着过场,不发一言。

半跪着身子,丁寿仰望坐在喜床上的如花娇颜,柔声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偶然,二次却是意外,为夫知道当时苦了你,你却不知那时救了我”。

凤姐不言,眼神懵懂。

自失一笑,丁寿摇了摇头,“往事不可追,今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佳人不语,眼中却泛起了神采。

“二爷,苗公公过来贺喜。”美莲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知道了。”丁寿起身,“饿了就自己吃些,不用等我。”出门吩咐道:“好生照顾着”。

美莲应声,进屋问候,“太太有什么吩咐?”。

凤姐摇了摇头,“你是……?”。

“婢子美莲,原是张罗丁家酒坊生意的”。

凤姐哦了一声,当垆卖酒这么久,当然也知道丁家“刘伶醉”是位女掌柜,却没有见过。

“说起来太太真是好福气呢。”美莲恭维道。

“怎地人人都说我是好福气,难道做妾就这般好么。”李凤姐苦笑。

“当然啦,宅子里面上上下下哪个女人二爷没睡过,可他独独把您用花轿娶进了门,可见是真心喜欢”。

“你说什么?他……他和别的女人都……”凤姐激动站起,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美莲连忙捂嘴,“婢子胡说八道,您别当真,婢子告退”。

凤姐瘫坐在婚床上,忍了一天的两行珠泪终于滚滚而下。

“小子这点事情,还劳烦公公大驾光临,罪过罪过。”丁寿到了外面,与道贺的江彬等人打了招呼,将苗逵引进内堂。

“你老弟的喜事,咱家怎能不来。”苗逵亲热地挽着丁寿,待了四下无人,低声道:“老弟,你这纳妾的排场可有点大了,听说你这新人还是穿着大红嫁衣进的门,不怕朝中那些大头巾找你的麻烦”。

“小子顽劣成性,不知礼仪,就算告到万岁那里能怎么样,是罚俸还是斥责,挨顿骂哄媳妇高兴,划算。”丁寿满不在乎。

苗逵击掌赞道:“好,老弟还是性情中人,冲这话,一会多喝几杯”。

“朝中事怎么样了?”二人入席,丁寿问道。

“车震卿进了诏狱,暂时没人搭理他,刘大夏那老家伙倒是有了些麻烦。”苗逵幸灾乐祸道。

朝廷养了那么多言官,一个个吃饱没事整天就琢磨怎么参人,勾结外番这么大的案子足够给这些爷们打上针鸡血了,车霆打不打已经是只落水狗,参他显不出本事,所以这些人把目光盯上了举荐车霆的刘大夏。

说刘东山几朝老臣,识人不明,尸位素餐还是客气的;那车震卿勾结鞑靼,背后难道无人主使,莫非有人想引贼入寇,效五代石敬瑭故事等等扯淡的奏本都能见到,反正风闻言事,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丁寿听了也觉好笑,“这奏本有人信么?”。

苗逵不以为然,“写的人怕是都不信,只不过想出名想疯了,回头刘大夏摆个请辞的样子,他手下那帮摇旗呐喊的喽啰再歌功颂德一番,皇上出言慰留,这事也就过去了”。

“背后没有大佬推波助澜吧?”丁寿忧心问道。

苗逵摇头,“心照不宣,宣府的人事定下来了,刘公公和内阁不会有人再蹚这浑水”。

“定下的是谁?”丁寿对自家父母官人选还是关心的。

苗逵刚想说,钱宁突然来报:“大人,宣府新任巡抚刘璟,总兵神英前来道贺”。

红烛滴泪,秀美绝伦的苍白面庞上已无泪可流。

轻轻绞着胸前衣结,李凤喃喃自语道:“说什么今后待我好,还不是会仗着权势一房一房地纳妾,我是小女子,你是大官人,拦不住你对别的女子动心,可却能让你此生再也忘不了我”。

合欢节散开,让众人羡煞的大红嫁衣滚落尘埃,翘头弓鞋踩上乌漆圆凳,一条红绫由房梁垂下。

“女人命苦,只作男子玩物,但愿来生不再女儿身……”美目轻阖,秀颈探入索套,凤姐狠心踢翻了脚下圆凳……。

“刘某等冒昧登门,叨扰一杯喜酒,还望丁大人不要怪罪。”新任宣府巡抚刘璟春风满面,未语先笑。

丁寿纳闷怎么宣府巡抚都这副笑面佛的调调,还是客气道:“大人言重了,能得二位大人赏面,下官幸何如之,里面请”。

刘璟点头,笑呵呵随着丁寿进了厅堂,白发苍苍的神英有意落后半身,拱手示谢,并未开口,可来府道贺的宣府军将却有大半离席行礼,态度恭谨。

“老元戎久镇边陲,威名赫赫,刘某自愧弗如,朝廷请您老坐镇宣府,真是慧眼识人啊。”刘璟恭维道。

“刘都堂客气了,老朽沙场多年,自然识得这些厮杀汉多些,怎比得都堂内地为官,事事干系民生。”神英谦恭道。

“老神,别在那叽叽歪歪,这菜都凉了,过来坐。”主席上的苗逵起身张罗道。

“原来苗公公也在,去岁一别,今日才得一见,您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神英上前施礼。

“你老儿也是依旧风采,老当益壮,可贺可喜。”苗逵调侃道,随后看了看神英身后的年轻人,“这是令郎?”。

“犬子神周,捐了个指挥佥事的差事,在老朽身边历练。”神英转身对儿子道:“还不过来给苗公公、丁大人问安”。

“标下神周,见过苗公公,丁大人。”神周上前,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世兄请起,呵呵,果然将门虎子,老将军后继有人啦。”苗逵拉起神周,转向丁寿道:“神老将军久在边镇,曾总兵宣府,在延绥时咱家便与他是老相识了,去岁随着保国公援兵宣府,之后怕是一年未见了”。

“原来老元戎尚有援手之德,卑职谢过。”丁寿施了个半礼,神英连道不敢,侧身避过。

刘璟一直笑吟吟的立在一旁,丝毫不觉受到冷落,直到这边寒暄完毕,才凑上前来,从袖口掏出一份礼单,“区区薄礼,以贺新禧,还望丁大人笑纳”。

“劳烦都堂破费。”丁寿纳闷,这位刚进宣府,怎地连礼单都备下了。

刘璟倒没让丁寿费劲多猜,“听说老夫迁右副都御使巡抚宣府,山东镇守毕公公请我转赠,恰逢其会,不过借花献佛而已,改日老夫自有心意送上”。

不待丁寿推辞,刘璟又笑道:“前番老夫任职山东布政时,本想借机在登州与大人把酒言欢,奈何缘悭一面”。

山东镇守毕真出身尚膳监罗祥门下,这刘璟既然和他打得火热,想必也是刘瑾夹袋中的人物,丁寿不再客套,“常言说好饭不怕晚,前番孟浪,累得大人空等,今日相会也是再续前缘,吾等不醉不归”。

众人称善,纷纷入座,苗逵笑道:“丁老弟,这么大阵仗娶来的新娘子,可否请出来让我等见见”。

统领宣府的三驾马车在座,丁寿也不推辞,吩咐倩娘去请李姨娘出来,笑对众人道:“乡野村妇,庸脂俗粉,怕是教几位失望”。

“行啦老弟,别口不应心,你脸上那副显摆的样子瞒过谁来。”苗逵取笑道。

丁寿难得脸上一红,连说“吃酒吃酒”,扯开话题。

酒未过一巡,便听得后宅慌乱扑倒之声,丁寿皱眉,暗道谁这么不给长脸,扭过头去,只见倩娘、美莲等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二爷,不好了,新……新娘子她……她……”

【大明天下】(64)

作者:hui329。

2017/9/22。

字数:11385。

[第六十四章暗流]。

洞房空空,伊人渺渺。

丁寿仰头看着房梁上坠下的半幅红绫,阴沉不语。

杜云娘、钱宁等人则在屋内院外细细排查,寻找蛛丝马迹。

苗逵几个有资格跟到后院的大人物面面相觑,共同作了锯嘴葫芦,不发一言。

“大人……”杜星野凑上前来,一脸愧色地摇了摇头。

丁寿冷哼一声,看向了杜云娘,九尾妖狐纵横黑道多年,江湖经验阅历非他人可及。

哪知杜云娘也是满面难色,“爷,来人武功高明,挟人而去并未留下一丝踪迹。”抖了抖手中残断红绫道:“这绫子柔韧有力,断口虽如刀割,却无铁腥味,应是掌刀所切”。

接过断绫看了看,丁寿作色道:“美莲”。

“婢子在。”一直战战兢兢躲在后面的美莲扑通跪倒。

“让你好好照顾新姨娘,你怎生照看的,人都要上吊了?”。

“婢子不……不知啊。”美莲哆哆嗦嗦哭道,事情变故大出她的意料,她真是不敢把和李凤说的话原本道出。

“老爷,饶了我娘吧,求您开恩,她是无心的……”一旁的蕊儿跟着跪倒磕头求情,只几下子白皙脑门上便青紫一片。

寒着脸来回踱了几步,丁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发堵:李凤一个弱女子,自不会得罪如此高手,来人必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要挟勒索还则罢了,万一见色起意,凤儿才遭了狼吻,如何再能忍受他人糟蹋,嘿,二爷自打来了大明,一直给人做绿帽,没想到会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

看他脸色阴晴不定,杜云娘隐隐猜到一些这小子担忧之处,上前扶住丁寿肩膀,轻声开解:“爷请宽心,有如此功夫的人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应不会下作到行采花之事”。

丁寿猛地站起,开口嚷道:“采花一定是江湖人么?你信不信爷们现在出去把宣府的女人采个遍,你们这帮废物一样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说着二爷便拿手指转圈点着钱宁、杜星野等一干在他心中已是废物点心的锦衣卫,直到戳到了苗逵几位的时候,这位才省起刚才的话有点肆无忌惮,讪讪收起手指。

苗逵干笑一声,“老弟也别太担心,掠走新娘子这么一个大活人,谅也跑不了多远,咱家这就调集骑兵追索,二位以为呢?”。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在门旁充当门神的神、刘二人说的,这两个老人精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自当如此,私掠官眷,目无王法,老夫这便用印调兵”。

“事不宜迟,老朽即刻遣犬子带领亲兵缉拿人犯,宣府辖地两千里,断无放纵之理”。

丁寿对着几人作了个揖:“几位大人这份人情丁某承下了,来日自有报答”。

三只老狐狸一番“客气了”,“大人言重了”的说辞后,就各自下令,还好外院喝喜酒的宾客就是宣府将佐,也不用费力击鼓聚将。

这边手忙脚乱忙成一团,在大门口张罗的王六一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脸上喜气未退,“二爷可找着您了,外边过来道喜的人又来了一帮子,铜钱不够用了,烦您和账房知会一声……”。

瞧见屋中人一个个脸色不善,王六声音渐小,暗道莫不是触了霉头,果然,就听自家二爷一声怒喝:“一帮刁民,当丁家饭都白吃的,统统撵走!!!”。

王六抱着脑袋溜了出去,险些与迎面一个小太监撞个满怀,那小太监急匆匆走到苗逵身前,递上一封密信。

苗逵打开一看,脸色一变,将丁寿悄悄拉到一边,“京师出了变故,刘大夏致仕了……”。

京师,东厂内堂。

谷大用、马永成等一干貂寺满面忧色,焦虑不安地坐在堂下,高居上首的刘瑾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一封信。

“老谷,寿哥儿娶媳妇儿了,也不晓得请我们去喝杯喜酒,真是混账。”刘瑾抖了抖信,半真半假地笑骂。

“是纳妾,”堂下的白少川小心更正,“许是丁兄觉得这小事不值当劳烦督公”。

“屁话,他后宅那些女人哪个给名分了,这么大张旗鼓地纳妾,想必是真心喜欢,呵呵,咱家真是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入了这小子的眼。”刘瑾斜靠在椅子上,说不出地开心惬意。

“督公,那小子双眼带水,命犯桃花,将来娶亲的日子多着呢,您崩为他操心了,咱们还是论论正事吧。”旁边的谷大用真是耐不住了,出言打断。

“没错,这日子多着呢。”刘瑾抚掌大笑,又微微一怔:“咱们有什么事要论?”。

谷大用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哎呦我的爷,大晚上哥几个不睡觉聚在一起,您当是为了丁寿裤腰带下面那点破事,“刘大夏啊,公公,刘老儿去职,必然朝堂动荡,咱们要赶快拿出一个章程应对”。

“这事啊,”刘瑾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挑拇指连连称妙,面上满是欣慰之色,“万岁爷真是长大了,这手顺水推舟用得漂亮,借着刘时雍上表请辞,援引马负图之例,体恤旧臣,悉从其愿,堵住了朝堂上那些大头巾的嘴,哈哈……”。

“刘大夏四朝老臣,朝野久负盛名,如今六科与六部陆续有人上本,请皇上慰留,不如就坡下驴,请万岁爷收回成命……”才养好了伤的魏彬壮着胆子提议道。

“君无戏言。”刘瑾冷冷扫了魏彬一眼,将他后边的话全堵在了肚子里,“圣上加封刘大夏太子太保,恩赐车马荣归,一应仆役供应俱按旧制,恩宠无以复加,难道还要为了那帮酸子的几道奏本,自食其言,朝令夕改么?”。

“刘大夏去位已定,多说无益,只是内阁众人必不会善罢甘休,而今讨论如何应对才是正经。”丘聚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魏彬闻言讪讪,和他同病相怜的马永成阴阳怪气道:“如何应对?平日里虾兵蟹将互有损伤,双方都未曾动了筋骨,现而今可是卸了人家一条膀子,怕是内阁活吞了咱们的心都有”。

四下打量了下堂中众人,马永成冷笑道:“咱比不得您几位在东厂位高权重,也不如张公公在乾清宫伺候万岁爷的情分,更没有罗公公那让皇上离不开的甜食手艺,啧啧,怕是要不了几日哥几个就成了朝臣的箭靶子了”。

躺枪的罗祥咧嘴一笑,没有说话;丘聚两眼一眯,寒光闪动。

“老马,言重了,言重了……”谷大用连忙出言安抚,笑着打圆场。

“什么言重,咱家命贱骨头轻,可撑不起几次廷杖。”马永成愤愤道。

“若非咱家念着旧情,你这几两骨头早就该凉了。”刘瑾眯着双目,似乎看都懒得看一眼,“既然晓得命贱,就不要说这些贱话”。

“你……”马永成作势欲起,还是狠狠倒在了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

看这位总算安生了,谷大用才对着刘瑾堆起笑脸:“既然这事也非我们本意,不如请您老去和内阁诸公解释一番,消弭误会也就罢了”。

“推给圣上?”刘瑾一手指天,摇了摇头,“这不是做奴婢的该干的事,咱家也没对他们解释的必要”。

刘瑾缓缓站起,看了眼众人,“今儿个叫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今后的日子收敛点,少做些授人以柄的蠢事,都散了吧”。

众人无奈散去,单单留下了三铛头白少川。

“小川,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刘瑾懒洋洋地问道。

“人已找到了,江夏人,姓曹。”白少川神色淡淡,霁月清风。

“这混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叹了口气,刘瑾揉了揉眉头,“让你费心了”。

“为督公分忧,份内之事。”仍是语调平静,不喜不悲。

“去趟宣府,给我办一件事。”刘瑾站起,走向后堂,“顺便把那小子带回来,别他娘在外边给我惹祸了……”。

东厂内诸大珰鸟兽四散时,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府上却是高朋满座,朝野名士齐聚,为刚刚到京的吏部侍郎王鏊接风洗尘。

李东阳以文章领袖缙绅,每日朝罢,门生弟子登门谈文论艺,已成惯例,所谓君子群而不党,自不虑小人诋毁。

“子容迎接老师北上,一路辛苦。”一个三角眼的丑陋文士笑对徐缙道。

“昌国兄言重,后辈本分之事,何敢言苦。”徐缙恭敬回道,眼前人虽貌丑,才名却远在他之上,正是和唐伯虎等人并列为“吴中四才子”的徐祯卿。

“不是言重,是谬言了,借迎泰山之便,与佳人小聚,这是大大的美差啊”。

另一个身着白色直裰的年轻人爽朗笑道。

闻言徐缙面色涨红,连连道:“何出此言?何出此言?”。

“好了惟贤,子容是老实人,经不得你此般玩笑。”徐祯卿对着年轻人轻喝道。

年轻人名叫顾应祥,也是弘治十八年进士,家住浙江湖州府,听了徐祯卿之言,故作怏怏道:“你们两个吴中才子,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浙江人,不公啊不公”。

“惟贤这话有失偏颇,府上从令尊才开始客居长兴,祖居却是长洲,与二位徐兄仙乡毗邻,说起来倒是我这个无锡人更像外人。”另一个唇上蓄着短须的年轻文士插进话来。

“舆成,你也要凑上一句不成,来来来,顾某今日便舌战南直隶诸才子,不亦快哉。”顾应祥先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拉起架势,准备开撕。

文士摇了摇头,不理这位无理搅三分的同年,笑对徐缙道:“子容南下北上,怎没带些方物小吃回来?京师万般皆好,可这饮食却是不惯”。

那边正撸袖子的顾应祥猛地凑了过来,“舆成兄所言极是,哈哈,原来你也是一老饕,真不愧也姓顾”。

瞬间被顾应祥归为同类的名叫顾可学,二人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徐缙,大有对方不拿出南方特产小吃决不罢休的架势。

只要不拿自家娘子打趣,徐缙霎时灵台清明,轻笑道:“礼物自是备下了,不过几位年兄都是文坛才子,科场风流,若是些口腹之物,岂不落了下乘”。

不理撇嘴失望的二顾,徐缙取出一方书匣,对徐祯卿道:“昌国兄,征明兄托我将此物带来,小弟借花献佛,分赠诸年兄”。

未等徐祯卿接过,手快的顾应祥一把抢过匣子,“我来看看。”取出一本印刷精良的书籍,疑惑地念着上面书名:“太湖新录?”。

徐缙得意点头:“不错,正是《太湖新录》,乃征明兄与昌国兄合刻之诗集,二位年兄,可还满意?”。

吴中四才子其中两人诗文合辑,二顾只是年轻跳脱,却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当即点头称善。

顾应祥刚喝的那口茶总算没白费,当即翻开一篇,朗朗诵起:“洞庭两山,为吴中胜绝处。有具区映带,而无城闉之接,足以遥瞩高寄。而灵栖桀构,又多古仙逸民奇迹,信人区别境也。余友徐子昌国近登西山,示余《纪游》八诗,余读而和之……”。

徐祯卿颔首微笑:“这是征明兄弘治十六年《游洞庭东山诗》所作序文,虽过两年有余,旧景宛在眼前”。

徐缙点头称是:“二位兄长以洞庭两山诗文相合,为吴中一段佳话,小弟未逢其会,人生憾事矣”。

二人伤春悲秋,顾应祥诵读之声未绝:“昔皮袭美游洞庭,作古诗二十篇,而陆鲁望和之。其风流文雅至于今,千载犹使人读而兴艳。然考之鹿门所题,多西山之迹;而东山之胜,固未闻天随有倡也。得微陆公犹有负乎?予于陆公不能为役,而庶几东山之行,无负于徐子”。

顾可学击掌赞叹:“衡山居士与昌国兄欲效皮、陆二贤之遗风,令人欣羡”。

“何事欣羡?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诸君可说与我听,莫要自珍。”满面笑意的严嵩陪着李梦阳来到众人身前。

“见过献吉兄,分宜兄。”几人敛衽施礼,严嵩与他们年岁相近,又是同榜同年,私下可以随便些,李梦阳却是弘治六年的进士,科场前辈,不容失礼。

李梦阳还了半礼,笑道:“不知诸君方才议论何事,可否说与某听?”。

又非见不得人的事,几人也不隐瞒,将方才之事当作雅趣说了出来。

李梦阳听后变色,“皮陆二贤?可是皮日休与陆龟蒙?”。

徐缙犹自不觉,笑道:“正是,唐时皮陆二公隐居吴中,彼此酬赠唱和,诗文传世,真乃文坛之幸,我吴中之幸”。

李梦阳冷哼一声,“元白、皮陆之徒为诗,始连联斗押,累累数千百言不相下,此何异于入市攫金、登场角戏,此等人也可称贤?”。

徐缙等人闻言不豫,皮、陆二人对江南文坛影响很大,吴中诗作风流靡丽很多承自二人,却被一个陕西人贬得一文不值,由不得这几位心中不满。

徐祯卿进京后与李梦阳结为诗友,关系匪浅,劝解道:“献吉兄过激了,皮、陆等人生同其时,各相为偶,固其人才之敌,亦惟心之合耳。其文章风流文雅,亦多有可取之处,何必一言概之”。

李梦阳不领其情,反倒痛心疾首道:“昌国前番与我说深悔前时之作,今后崇文复古,改趋汉唐,倡中原之风,未想还是守而未化,可叹”。

这孙子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几位同科进士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场面一时僵住了。

“历代文章皆有可取之处,又何必拘泥汉魏盛唐。”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僵局,王鏊手持竹杖缓缓走来。

“见过守溪先生。”李梦阳等人躬身行礼,此次相聚名为文会,他们也不以官职称呼,徐缙、徐祯卿二人则持弟子晚辈礼。

王鏊笑着与众人点头,单对李梦阳道:“老夫以为古今诗作,唐以格高,宋以学胜,至元乃出入二者之间,其实似宋,其韵似唐,而世变之,不可强分高下,李子以为然否?”。

李梦阳不为王鏊客气称呼所动,梗着脖子道:“晚生以为,所谓诗作,自中唐以下,皆不足取”。

王鏊老头被这小子一句话顶得一愣,随即展颜:“也好,做学问确需一丝执念,老夫也未有将己心强加之意,但有一言相赠:所谓师古者,师其意,不师其词,方为文之妙诀”。

几位新科进士连同李梦阳躬身道:“晚生受教,谢过先生”。

“王守溪,来得何其迟也。”此间主人李东阳上前挽住王鏊道:“高朋满座,只差你一人了,快随老夫来”。

王鏊与李东阳绕过喧闹前院,穿过花园,直趋后堂,一路李东阳话不多说,引得王老头心中暗奇。

“守溪,候你多时了。”后堂中酒席已备,在座的人物可不是前面那帮毛头小子,除了内阁三老,部堂都堂等朝中大员亦是俱在。

王鏊与众人相见施礼,环顾一圈道:“东山可在?老夫途中听闻他致仕消息,星夜兼程,难道还是失之交臂?”。

首辅刘健宽慰道:“守溪多心了,东山只是致仕,又非强迫离京,不过是去接一位朋友,随后便来”。

什么人还需要刘大夏去接,带着疑问的王鏊与众人分别入席,主人李东阳道:“今日借着为守溪接风,顺便议议朝堂之事”。

“还有何可议,如今陛下身边小人环绕,近身俱是佞幸,看看东山之事,怎不叫人心寒。”由不得谢阁老不恼火,无缘无故折了个门生进去,为免沾上脏水,连拉一把都不敢。

李东阳一脸不自在,捻须强笑道:“吾等俱是先帝托孤重臣,有匡扶朝政之责,焉能坐视。”同时心中暗把刘瑾埋怨个遍,宣府都给你让出来了,还搞这么一出,要是嫌当初要价低了,可以开价啊,什么不好谈,非要把哥们弄得里外不是人,这官场没法混了,连点规矩都不讲。

“西涯所言极是,圣上年幼,若不善加引导,上负先帝隆恩,下愧辅政之责”。

刘健老大人侃侃而谈:“幸的守溪入京,我辈又得强援,过得几日熟悉部务后,吾等便荐你执掌吏部,有昔日东宫旧情,想必万岁也会应允。西涯,你那位同年那里还需关照一声”。

李东阳自然晓得刘健说的是谁,点头道:“晦庵放心,焦泌阳定会尽心辅佐守溪”。

刘健又转身对户部尚书韩文道:“贯道,户部掌天下户口财富,至关重要,凡事要量入为出,不可轻忽啊”。

这位北宋名相韩琦的后人立即会意,点头道:“这是户部应有之责”。

“如今本兵出缺,我等要尽快推出一个人物来,兵部万不能落在奸佞之手”。

刘健轻敲桌面,皱眉道。

“东山久掌兵部,不妨听听他的意思。”谢迁提议道。

“也好。”刘健应和,“怎地人还没到?”。

人便是不经念叨,刘健话音刚落,就闻听刘大夏豪爽笑声,“刘某来迟,害诸公久等了”。

众人起身,王鏊的目光却越过刘大夏,看向他身后那个裹着黑色兜帽披风的人物。

“劳诸位大人久候,咱家先行赔罪。”伴着公鸭嗓音,来人缓缓揭开了头上兜帽……。

本司胡同,宜春院。

院内一如往常,灯火掩映,钗光鬓影交错,莺莺燕燕穿梭。

“哟,二位爷走好,改日再来玩啊。”湘裙裹体的一秤金花枝乱颤地送走一拨客人,轻扭蛇腰回到了自己房里。

一秤金的房间远离堂子内的众姑娘,屋内布置也是绮丽,房门两侧高几上茗碗瓶花具备,一旁雕花香案上还设着三足熏香炉,黄花梨的圆桌配着四把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高背椅,内间玛瑙红的纱幔下立着苏绣扇屏,隐约可见桃红幔帐的雕花绣床。

房门刚刚合上,一秤金双目便闪过一丝厉色,屋内混杂着一股香味,确不是自己房中原有的。

倏然转身,一秤金手中已经扣住了一只金步摇,“什么人?出来”。

“你倒是警醒得很。”声音从内间绣屏后传出,不带一丝慌乱,随后一物飞出,稳稳插入房内圆桌上。

若是丁寿在此,定会惊讶,圆桌上之物是一块令牌,制式图案与他的天魔令如出一辙,只是质地不同,此物是用赤金打造,比起他那块玄铁令牌,卖相要好上许多。

一见令牌,一秤金撩裙跪倒,双手胸前结印,面容肃穆,恭敬道:“属下参见魔尊,魔焰滔天,千秋不灭”。

“起来吧。”屏风后转出一名女子,比着一秤金还要年轻几岁,桃花粉面,艳光照人。

“原来是摇魂使者驾临,属下失礼。”起身后的一秤金还是恭恭敬敬,不敢逾矩。

“摇魂使者”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后院建了一半的两座小楼,轻声道:“你这里大了许多”。

“有个南京来的小子迷上了院子里的姑娘,非要为她起楼盖花园,恰巧旁边院子的人搬走了,就将那块地卖了下来。”一秤金回道。

“好大的手笔。”“摇魂使者”嗤笑道,忽然道:“南京来的?叫什么名字?”。

“南京户部侍郎的三公子,叫作王朝儒的。”嘴上说着公子,一秤金语气中却不带半分敬意。

“果然是他,在秦淮河上便花言巧语的勾搭一仙,要不是我看的紧,怕那妮子都被骗了身子。”“摇魂使者”不屑地摇了摇头。

一秤金恍然道:“难怪了,苏三平日眼高于顶,会对那王三另眼相看,记得她们几个丫头曾结过盟誓,嫁则同夫……”。

“她与雪里梅资质都不适合练武,只要能为魔门带来银子,就由她去吧”。

“摇魂使者”对玉堂春等人漠不关心,直接出言打断。

“属下遵命。”随后一秤金又疑惑道:“尊使此番带天魔令而来,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玉手一伸,桌上那只金色天魔令倒飞而回,“魔尊圣谕……”“摇魂使者”

持令在手,一双漂亮杏眼直视一秤金。

一秤金再度跪倒:“属下听命”。

“两京十三省魔门弟子全力查探一人消息,一举一动皆需上报”。

“请问何人?”动用天下魔门弟子打探消息,一秤金入门以来从未经历,不由心中好奇。

“摇魂使者”一字一顿道:“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

密室,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两个身影不断晃动。

“刘大夏去位,朝堂恐要生变。”一个声音打破沉寂。

“不错。”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

“该做些什么?”年轻的声音发问。

“隔岸观火”。

“什么也不做?”年轻声音带着好奇。

“朱佑樘的皇帝做的颟顸昏庸,却对朝臣言听计从,那些文臣们也乐得将他捧为一代圣君,有这个情分在,什么也做不成,不如等着他们内部生乱,乱则生变,明公大业可期。”苍老声音一口气说了许多,再不出声。

沉思半刻,年轻声音带着笑意:“那便静观其变”。

巍巍太行,绵延近千里,雄奇险峻,灵秀壮美。

已是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却无人晓得此时山腹内的一个地下宫殿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近千丈阔的地宫内聚集了高矮胖瘦各色人等,俱是身着白袍,排成数列,神色肃穆地仰望祭坛上的空置石椅。

一名干练精悍的男子立在椅旁,高声喝道:“教主到——”。

数千教徒跪地行礼,齐声呼喝:“弥勒降生,明王出世;白莲肇始,应劫救世。”声音在空旷地宫内来回飘荡,久久不散。

空置石椅上凭空安坐一个戴着弥勒面具的白袍人,右手虚抬,“请起。”话音不大,却仿佛有人贴耳叮咛,数千教徒却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

“谢教主。”教众叩首起身。

面具人向身边男子点了点头,轻声道:“开始吧”。

男子躬身领命,随后朗声道:“一入白莲圣教,俱为手足兄弟,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唯每年比武大校,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大殿中教众鸦雀无声,显然早已习惯此事。

男子扫视全场,“第一轮大校开始”。

立时便有百人出列,聚在殿中演武场上,这些人早已选好对手,上场后向面具人行了一礼,便捉对厮杀,一时间地宫内金铁交鸣,呼喝声四起。

高坐上方的面具人对场中凄厉杀斗漠不关心,轻托下颌,低声道:“罗堂主,你对伪明朝中最近变故怎么看?”。

罗堂主躬身道:“据京中传来的消息,这变故似乎是个意外,起因是一个名叫丁寿的锦衣卫一时意气”。

“丁寿?这名字有些耳熟……”面具人似乎在思索回忆,“去岁大行分堂的事是他搅乱的?”。

“是,原本想把郑旺的事铺陈天下,没想被他快刀乱麻,迅速平息了,张堂主还为此请罪”。

面具人轻笑一声,“虽没达到预想结果,可种子已经撒下,那些伪明宗室的心里能长多少野草,本就是听天由命,张堂主何罪之有”。

“教主宽宏,下属之福。”罗堂主恭维道。

“不对。”面具人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记得年前线报,洛阳那件事似乎也有那个小子搅和,为何不说?”。

“属下一时疏忽,请教主降罪。”罗堂主面色惶恐,跪倒请罪。

“起来吧,让下面人看见不成体统。”面具人一手虚托,罗堂主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再跪不下去。

“教主神功无敌,属下佩服。”罗堂主由衷赞道。

“晓得你是因为那线报涉及到罗左使行踪,不想本座提及。”面具人扭头扫视了罗堂主一眼,“为人晚辈,这点心思无可厚非”。

罗堂主神色尴尬,“敝叔祖身为圣教左使,却行为怪悖,不遵教谕,隐匿多年无踪,属实大罪,属下不敢开脱”。

面具人打了个哈哈,“谁家中没有个脾气古怪的长辈,本座那位右使叔父又好到哪里,哼,真是家丑啊”。

罗堂主知晓右使之事是教主逆鳞,他可以自嘲,别人可不敢附和,连忙扯开话题,“教主,那名叫丁寿的朝廷鹰犬屡屡坏我大事,是否……”举掌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面具人摇了摇头,“圣教举事在即,不要因小失大,引来祸水,且让他再快活几天”。

二人说话的功夫,演武场中胜负已分,数十具教徒尸体倒在地上,余者躬身向上施礼。

在罗堂主陪同下,面具人缓缓走下高台,来到场中,既不勉励胜者,也不宽慰伤患,只是细细打量着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叹息道:“小兄弟,这三脚猫的功夫,在江湖中差得远啊……”。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峻拔山峰蜿蜒曲折,攀援而上,隐入山中缭绕云雾,恍若直通仙境天宫。

两名女子沿着小道从苍茫云雾中走出,亦真亦幻,细语轻声,仿佛瑶池仙子降临凡尘。

高挽道髻的白袍女子轻声道:“为师收到消息,自黑木崖一战后,沉寂多年的魔教余孽不知何故又蠢蠢欲动,你此次下山探望父母之余,也要打探一番,若那几个老魔头当真静极思动,为师也不吝重出江湖”。

“师父放心,魔教几个小丑跳梁,弟子随手便将他们打发了。”黛青衣裙的少女笑意盈盈,一挥手中翠玉长笛,“您与师公便安老终南,继续做神仙眷侣吧”。

白袍女子大袖一翻,一只玉箫握在白玉般的掌中,轻敲徒弟额头,“乱嚼舌根,编排长辈,该打”。

“哎呦。”青衣少女呼痛,气鼓鼓道:“你若打伤了弟子,可没人下山打探消息了”。

“你呀……”白袍女子摇头苦笑,三分无奈,七分宠溺,“下山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修行已至瓶颈,若不寻一称心道侣……”。

青衣少女早已不耐,不待女子说完,一挥衣袖,“老生常谈,不听不听”。

展开身形,曼妙身姿化成一道青烟,沿着山道渐行渐远,转眼便已不见。

山峰秀丽如锦屏入画,阳光普照下,林木光影陆离,翠鸟轻啼,山风拂面,少女回身见师父与山路早已踪影全无,闭目轻吸林间花香,胸怀大畅,“江湖,本姑娘来了……”。

日本,相模,小田原城。

自十年前伊势新九郎盛时将居城迁移此处,便开始尽力营建,欲将此城作为家族制霸关东的根基起点,高耸的城墙与墙头密布的箭楼无不向世人证明这一家族的雄心壮志。

城主府院内,一座曲折小桥穿过清澈池塘,几处水莲与四周屋舍倒影相映成趣,平添几分禅意。

在洋溢浓郁和风的庭院中,跪伏着数十名黑衣人,为首人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恳切道:“风魔众护主无功,恳请以死谢罪”。

正屋房门突然拉开,一个身穿大纹武士服的少年冷冷看着院中众人,“你们一死能换回长兄与菊寿丸性命么?”。

众黑衣人再度深深拜伏不语。

少年武士胸口起伏,强按怒火与悲痛,冷冷道:“父亲大人有令:尔等选出下一任风魔小太郎,继续为吾家大业效力”。

风魔众人闻言又惊又喜,齐声道:“风魔一族必竭力报效,以酬主公”。

少年转身进屋,穿过深深回廊,直到府内天守阁顶层。

拉开障子门,少年跪坐门前,向着屋内盘膝而坐低首诵经的一个老僧道:“父亲,为何不杀了他们?”。

老僧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这便是小田原城的主人——伊势新九郎盛时,入释后法号早云庵宗瑞,如果不是某个幺蛾子的翅膀,他会在日本战国史上留下一个更加显赫的名字——北条早云。

新九郎疲惫地摇了摇头,“氏亲主公发来信函,要求我们出兵,随他一同援助上杉朝良,攻打关东管领上杉显定,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自断臂膀”。

少年是新九郎次子伊势氏时,闻听自家父亲的话后,暗自皱眉,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新九郎问道。

“父亲,如今吾家已经掌握伊豆、相模二国,正是厉兵秣马,开疆拓土之时,何必还要听命表兄,帮扶必将成为敌人的扇谷上杉呢”。

伊势盛时心中一叹,自己半生戎马,不近女色,直到五十岁后方娶妻生子,长男胸有沟壑,颇具乃父之风,三男自幼送入箱根权现别当坊金刚王院出家修行,次男骁勇善战,可以辅佐兄长建立功业,可如今二子皆死,他只有从头调教这个莽撞冲动的二儿子。

“氏亲不仅是为父的外甥,也是伊势家的主公,为父如今还是今川家臣,尊卑不可废。”微微叹息一声,伊势盛时又道:“吾等根基不如关东豪强,为了收取领民之心,为父将原本课税的”五公五民“改为”四公六民“,已犯了关东诸侯众怒,若无强援,独木难支”。

也亏新九郎说的出口,五公五民的税率也就是摊上日本老百姓抗操,换大海对岸不知得逼出多少李自成,明朝这低到发指的税率不谈,上下五千年也只有大秦才有“泰半”这税率能有一比,可秦国靠着高速运转的国家机器一统六国,却因为本国那套做法又逼反了没挨过这日子的六国百姓,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可惜伊势氏时还是不解,继续问道:“父亲曾言上杉二氏是吾家大业道路上的绊脚石,如何还要帮助他们?”。

“两上杉氏根深蒂固,只要他们联合一起,吾家永无出头之日,莫不如借此机分化瓦解,坐收渔利”。

“父亲高见,孩儿受教。”伊势氏时俯首。

新九郎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一番,准备出征吧”。

“孩儿请辞。”伊势氏时坚决道,“兄长与菊寿丸大仇未报,孩儿无心领兵,请父亲允许孩儿往大唐复仇”。

“混账!”新九郎怒斥道:“风魔小太郎为日本有数上忍,尚且命丧异国,你还敢不自量力,难道你要让吾家大业后继无人、老夫孤老而终吗?”。

伊势氏时惶恐跪伏在地:“孩儿不敢”。

“退下”。

在伊势新九郎盛时呵斥声中,伊势氏时仓皇退出。

见儿子没了踪影,新九郎暴怒面容也转趋平静。

“老大人爱子心切,用心良苦啊。”缥缈魅惑的声音响起,侧室的障子门后突然显现出一个窈窕身姿。

新九郎捻动手中佛珠,恨声道:“唐人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佛珠置地,新九郎离开蒲团,向门后人影恭敬地行了一个座下礼,“拜托了”。

颔首不语,倩影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独自登上天守阁了望台,伊势新九郎盛时远眺石恒山和伊豆半岛,一片山海风光,慨叹道:“好想知道呀,大海那边是什么样子……”。

海浪拍击礁石,礁石岿然不动,散化成的点点碎玉,却唤醒了愁肠百结的少女。

“这是哪里?”李凤昏昏沉沉的睁开俏目。

“东海。”一个背影玉立海滨,衣袂猎猎,长发飞扬。

水汽濡湿了袄裙,贴附在玲珑有致的玉体上,李凤感到丝丝寒意,紧了紧衣襟,“你救了我?”。

“顺手而为。本意是来见一位新朋友,结果——不想见了。”礁石上的背影摇了摇头,“不过也算此行不虚”。

左手微张,一个褐色的酒壶从礁石下破水而出,纤指挑开木塞,畅饮一口,惬意道:“酒烈水寒,痛快”。

酒壶晃动,清冽的酒水涟漪阵阵,酒香丝丝散散,涌向佳人粉面。

“刘伶醉!”熟悉的酒香唤起心中痛事,一滴珠泪滑落晶莹面颊,“你何必救我?”。

“你又何必求死?”。

“女人命苦,不死又能如何?”李凤心中凄苦,想在死前痛快宣泄,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为一个男人,值么?”没有同情,亦非冷漠,只是好奇。

螓首低垂,李凤幽幽道:“女人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男人眼中可以有天下,女人眼中却只有男人”。

“那就把眼中的男人拿开,姑娘,男人有的一切,财富,权力,美女,你一样唾手可得。”把玩着酒壶上的丝带,远眺浩渺烟波,“只要想拿,甚至天下”。

惊讶地睁大双眼,第一次听到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语,李凤心中惊恐中又带着一丝希冀:“女人……真的可以……?”。

“跟着我,可以。”回答坚定,孤傲自衿。

眼前人的话语似有无尽诱惑,原本一心求死的李凤心火复燃,“你究竟是谁?”。

烈酒再度入喉,背影扭过身来,面莹如玉,不可逼视,“数十年前,江湖人称我邪隐——秦九幽”。

【大明天下】(65)

作者:hui329。

2017/11/20發表於:首發本站。

字数:8473。

第六十五章狼与羊。

二斤酱肉,一碗酱烧核桃,一碟香煎黄鱼,还有一盘炒千张,再配上一壶自家的“刘伶醉”,王六翘着腿在门房内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孟夫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话王六是没听过,不过独饮不如众醉的道理六爷还是晓得的,将头伸出窗外,对着在门口充当门神的两名锦衣卫嚷道:“哥几个,进来喝一杯”。

一个锦衣卫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六爷,兄弟们在当值,不能饮酒……”。

王六摆了摆手,一拍鸡胸,大包大揽道:“丁家本就没有站门的规矩,二爷真要怪罪,兄弟我顶着”。

二人对视一眼,瞧了瞧头顶的毒日头,再闻着阵阵酒香,喉头滚动几下,齐齐抱拳:“那就叨扰六爷了”。

酒越喝,情愈厚,几杯猫尿下肚,这三人就搂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哥哥,您这几道下酒菜端是可口,兄弟在外面馆子……都……都没吃到过这么地道的。”一个锦衣卫大着舌头道。

王六嘿嘿一乐,装模作样道:“这是秀红那婆娘下厨做的,勉强入口吧”。

两个锦衣卫一副恍然状,满脸艳羡之色:“原来是车霆内眷的手艺,难怪外面尝不到,车老狗被咱们大人拉下了马,他的小妾倒是成全了哥哥您这齐人之福啊”。

一阵吹捧让王六洋洋得意,“那是二爷念着咱打小伺候的情分,赏给兄弟暖床的,不是兄弟吹捧,咱们爷对待下面……”一挑拇指,“那是这个”。

“那是那是,”二人一阵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缇骑内谁不知道咱们大人仗义,出使朝鲜还用体己钱厚赏兄弟,从来没让弟兄们吃过亏”。

话锋一转,一人露出猥琐笑容,“六爷,那巡抚大人的内眷滋味不同吧……”。

“呲溜”干了一杯酒,王六淫笑道:“没个什么,不过是更骚浪了些,那身肉保养得真是不错,跟白羊似的,在床上服侍起男人来花样百出,那哼哼起来的动静……啧啧……魂儿都给你勾掉了”。

两个夯货听得口水都快下来了,“六哥……不,六爷,跟弟兄们好好说说”。

王六也来了兴致,撸起袖子,低声道:“而今每天晚上,爷们让那两个骚货脱光了,跪在地上,就用那根大屌在她们……”。

说话间王六不经意向外面瞅了一眼,脸色一变,“欸欸,你谁啊?”扔下筷子就冲了出去。

一身浅褐直身的白少川长身玉立在大门内,见了一身酒气冲过来的王六,微微一笑:“请问此处可是丁寿府上?”。

“呔,我们二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就是总督府上来人也得尊称一声”佥事老爷“,你谁啊?!”怪不得王六气盛,这阵子跟着丁寿,见多了大人物,什么总督巡抚总兵镇守太监,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眼前这小子孤身一人,连扈从都没有,偏直愣愣往府内闯,这是不把自家主人放在眼里啊。

白少川涵养很好,仍是语气平静道:“既如此烦请通禀一声,在下白少……”。

没想王六根本就没给白少川说完的机会,“我管你是谁啊,连张帖子都没有,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小白脸俊美的让男人眼红,王六打定主意难为他了。

后面跟出来的两个锦衣卫揉了揉眼睛,细细看了看眼前人,彼此点头确认后,一个撒腿就向府内跑去。

这边王六仍在喋喋不休,指头都快戳到白少川鼻尖上,“四六不懂的愣头青,回去备好了帖子门敬,哪天六爷心情好给你通传一声,诶——,你拉我干嘛?”。

王六扭头见拽着他胳膊的锦衣卫一脸苦瓜样,拼命的打眼色,诧异道:“你认识?他谁啊?”。

折扇轻摇,白少川笑如春日和风,“不想几日不见,丁兄的威风排场倒是见长”。

“白三爷开恩,小的不知是您。”那个锦衣卫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王六错愕,这帮锦衣卫平日在街上都是横着走的角色,怎么见了这小子倒成了软脚虾。

一阵脚步错乱声,钱宁、杜星野等人带了一干人等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卑职见过三铛头”。

收起折扇,白少川侧身回了半礼,“我等互不统属,几位无须客气”。

钱宁连呼不敢,久在京师自是知晓东厂内情,东厂四大档头,自家那位大人自不必说,大铛头柳无三随侍刘瑾,向不轻出;二铛头雷长音抚琴寄情,不问外事;单这位三铛头,看着霞姿月韵,人畜无害,却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东厂的“湿活儿”十之八九都是出自这位之手,端端得罪不得。

看着一边还傻站着的王六,钱宁不由心焦:“六爷,这位是咱们大人的同僚,东厂三铛头白三爷,还不见礼”。

“三铛头?白少川!!!”王六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了,京师郊外遇到二爷时听过这个名字,回想破庙内丐帮大信分舵的惨状,自己刚才指着阎王爷鼻子大骂一通,这不是找死么……。

白少川可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心理阴影,他倒是没有记仇的意思,扭头看向王六,“这位兄弟眼生……”。

看着阎罗王跟自己说话,王六终于绷不住了,尿道括约肌一阵颤动,裤管立时湿了。

忽然而至的尿骚味,让一向爱洁的白少川蹙眉,暗道丁寿府上人竟如此不堪,失了客套的兴趣,径直向院内走去。

钱宁示意手下扶住瘫软了的王六,抢在白少川身前引路。

“丁兄不在么?”白少川纤秀的手指轻轻掩着隆鼻,总觉得刚才那股味道还在鼻腔萦绕。

“在,只是不方便见客。”钱宁垂首答道。

看着白少川质疑之色,钱宁苦笑:“府上新姨娘失踪,花红已经挂到一万两,还是踪迹皆无,大人这几日心情不佳,难免行止恣意了些”。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内院垂花门前,看着紧闭的红漆月亮门,白少川向钱宁示意。

谁知一路小心迎奉的钱宁却死活不肯上前,“未经大人传召,卑职不敢擅入内宅”。

闻着院内若有若无散发出的酒气,“怎地如此不爱惜身子?”白少川眉头轻皱,推门而入。

丁家老宅格局算不得大,白少川只沿着游廊走了二十余步便到了内宅,眼前景象却让三铛头瞠目。

天井内那位心情不佳的丁二爷身着茧绸中衣,一块绣帕蒙着双眼,正醉醺醺的东抓一下,西摸一把,几名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鬓钗散乱,娇笑着绕着蓄水铜缸东躲西藏,院子一旁角落里则堆放着十余个空酒坛。

“小骚蹄子,识相的快到爷怀里来,不然爷一会把你们都干脱了胯。”丁二爷步履踉跄,却是淫笑连连。

“啊——”一声惊叫,一名瓜子脸的女子躲避中不防撞到了白少川怀中,白少川眼见此女容色艳丽,薄罗衫子未曾系扣,绯色主腰衬得香肌雪白,乳峰深邃,下身的大红纱裤,在日影照射中一双玉腿玲珑剔透。

白少川不便再看,忙把怀中女子推开,不想那边丁寿闻得声响,纵身一掠便到了近前,张臂便将他抱在了怀里。

口中酒气令人作呕,白少川皱眉刚要挣脱,不料丁寿怪笑:“这是哪个美人,今日身上用的香粉好闻得紧,来,给爷香一个”。

院中几个女子还没来及阻止,便在目瞪口呆中见自家二爷一口吻在了那个俊美男子的脸颊上。

白少川先是惊愕,随即羞恼,玉面绯红,喝道:“你且清醒清醒”。

两臂用力,单掌轻推,丁寿便在众女忧心惊呼声中,倒飞而出,直落到那口铜缸内,水花四溅,数条锦鲤破水而出,在石板上摇尾挣扎。

还没等几名女子凑上前,丁寿已从水中站起,恼怒地与白少川对视。

“爷,您没伤着吧?”。

“小郎,快出来换身衣裳,别着凉”。

“二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在众女关切声中,丁寿突然低头,伸手在裆内一阵掏动,随后一条尺长锦鲤被他捉了出来……。

换了一身清爽干衣的丁寿斜靠在椅子上,摇了摇颈项,刚才白少川那一掌用的是巧劲,倒是没有内伤,可是让二爷扭了脖子。

“白兄,适才对不住……”丁寿有些尴尬。

白少川摆了摆手,刚才的事情实在不想回味。

“公子,请茶。”穿戴整齐的蕊儿奉上香茗。

“谢过姑娘。”白少川颔首展颜。

这一笑如天地含春,百花齐放,小丫头突觉心如鹿撞,耳根火热,“不……不须客气”。

看着蕊儿语无伦次,丁寿好生无趣,只得扭头吩咐廊下的倩娘道:“去为客人准备酒菜”。

吩咐两声,却不见倩娘应答,细看这娘们正一瞬不瞬地打量座上的白少川,目无他物。

自家下人的丢人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丁寿重重一咳,才换回倩娘神思,施了个福礼,便慌慌张张下去准备了。

丁寿心中满是醋意,偏硬生生堆出一脸笑来,“白兄此来何为?”。

“奉督公之命,请丁兄回京”。

丁寿一拨楞脑袋,“不回,我媳妇丢了还没找到呢”。

没想到眼前这位来这么一句,白少川神情一窒,随即便道:“府上事已有耳闻,待回京后征调厂卫人手查探消息,总比宣府这些军兵多几分把握”。

丁寿嗤笑,“那帮废物连我失踪兄长的消息都查不出半点,还能指望什么。”

话锋一转,“再说,张家那二位侯爷还记恨着我呢”。

“建昌、寿宁二位侯爷的事,督公已有章程料理,丁兄不比担心”。

那也不回,丁寿记仇呢,老太监那一掌让他内息紊乱,差点走火入魔,还惹上了李凤这个情债,虽说最后人丢了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在二爷的逻辑里,错的永远是别人,虽说于事无补,起码心里好受些不是,何况现在京城就是一个各方纠葛的泥潭,他可不想陷进去。

白少川深吸一口气,起身踱了几步,凝视丁寿道:“丁兄自入仕途以来,平步青云,不及弱冠便身居高位,虽有圣上恩宠之故,也多蒙督公举荐抬爱,此言可是?”。

丁寿点头,实话说刘太监对他属实不错。

“丁兄在宣府这一番拳脚,却是拨弄起了朝堂风潮,某出京之时,户部侍郎许进已然执掌兵部,此公何人,想必你也清楚,如今东厂行事,步步掣肘,处处指谪,督公正值用人之际,堂堂东厂四铛头,岂能置身事外?换言之,若督公倒台,朝中诸公又能放过你这始作俑者?”。

丁寿沉思片刻,猛抬头道:“何时动身?”。

满意地点了点头,白少川道:“某还要在此耽搁一阵,过得几日便一同回京”。

“也好。”丁寿双掌一击,起身道:“一会用过便饭,便让钱宁安排你去驿馆歇息”。

“瞧府上空屋甚多,何以要我移榻别处?”白少川诧异道。

“家里女眷太多,有你在——我不放心。”丁寿出门乜斜了他一眼,轻声道。

看着丁寿背影,白少川摇头失笑,一只手不经意抚上了一侧脸颊。

“哈哈,此番进京诸般事宜,多赖丁大人点拨,朵颜上下感激不尽。”革儿孛罗见了丁寿,远远张开臂膀,结结实实来了个熊抱。

“增开边市,原职袭封,将军高升,三喜临门,理当摆酒庆贺。”被这蒙古汉子勒得好悬没背过气去,丁寿赶紧挣脱,惠而不费地送上好话。

朵颜使团这次回来,良马虽然少了,驮马却是增加许多,朝廷赏赐加上采办的货物,队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听了丁寿恭维,革儿孛罗又是一阵大笑,这次真是赚了,看那几个弟弟还怎么和自己争位子。

酒足饭饱,灌了一肚子丁家烧锅的革儿孛罗拉着丁寿到了马厩,指着一匹黑色健马道:“大人真心对我,革儿孛罗无以为报,这匹马是洒家坐骑,今日便赠与大人”。

丁寿见那黑马毛色光亮,不同平常蒙古马矮小之状,身高足有八尺,心中甚喜,口中却是推脱道:“在下怎敢夺人所爱……”。

革儿孛罗一脸不喜,“蒙古人喜欢实诚汉子,洒家诚意结交,大人莫非瞧不起我”。

“在下怎敢,如此多谢将军了。”就坡下驴,要是革儿孛罗生气真不送了,二爷会心疼死。

革儿孛罗这才满意,张罗人收拾行装上路,丁寿挽留再三,他只是摇头,“离家太久,某家想极了草原上的马奶酒、烤全羊、还有那身上满是腥膻味的大屁股娘们”。

前两样也就算了,最后一点你是什么口味,丁寿心中腹诽,还是笑道:“那就恭祝将军一路顺风了”。

革儿孛罗豪爽大笑,在丁寿陪同下来到大门前,突然见到一个俊俏汉人在他的坐骑前打转,面色一变,大喝道:“兀那小子,你在做些什么?”。

白少川若无其事的随手在那匹骏马小腹上拍了一下,回身施礼道:“将军这马神骏非凡,在下喜不能禁,唐突处还请见谅”。

老子的马你也敢动,革儿孛罗方要动怒,却被身旁丁寿拦住,“这是在下同僚好友,待我为将军引荐”。

听说是丁寿朋友,革儿孛罗立即转怒为喜,连说几句得罪,又道:“既然这位朋友喜欢,这马便送与你了”。

此马虽没有方才送自己的那匹高大,也是难得良驹,革儿孛罗如此豪爽,丁寿心中大乐,刚要替白少川道谢,不想这位三铛头淡然一笑:“谢过将军美意,在下不比丁兄北方生长,能骑善驭,得此良马无异明珠蒙尘,不敢生受”。

文绉绉的话语听得革儿孛罗皱眉头,更不喜他那娘们唧唧的长相,既然你不要,自也乐得不给,当即与丁寿寒暄几句,便带了部众出城而去。

目送朵颜众人远去,丁寿如同献宝般将新得马匹让白少川品鉴。

“不错,身高体健,风鬃雾鬣,确是良驹。”白少川打量一番后评价道。

丁寿挽着马辔,轻抚马身,闻言喜道:“该起个好名字,白兄可有建议?”。

“马高八尺者为龙,此马当是此种,又兼体质素洁,苍然若云,就唤作”

苍龙驹“可好?”白少川略一沉吟,便出言道。

“苍龙驹,好名字,哈哈……”丁寿笑到一半忽地戛然而止,疑惑地看向白少川,“如此精通相马之术,白兄适才何以自谦拒马?”。

白少川不置可否,自顾道:“有此良驹,丁兄明日回京可事半功倍了”。

“明日?”丁寿诧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办?”。

“已然办妥了。”白少川扭身出府,轻声自语道:“你那位蒙古朋友今后怕是无缘再见了”。

风萧萧,马嘶鸣。

远离宣府边墙的朵颜众人在草原上缓缓而行。

此时安坐马上的革儿孛罗再无一丝痴憨的豪爽模样,缓缓用炭笔将一路所见的宣府堡寨记录在羊皮卷上。

“帖木儿孛罗!”革儿孛罗向身后唤道。

一个精悍的蒙古汉子纵马上前,“革儿孛罗,什么事?”。

“立即快马将这份羊皮卷送往汗庭,亲手交给巴尔斯博罗特。”革儿孛罗将卷成一团的羊皮卷交到了帖木儿孛罗手里。

帖木儿孛罗应声接过,犹豫了下,开言问道:“革儿孛罗,此番正德汗不仅给我等封官,还开了喜峰口边市,咱们还有必要结好达延么?”。

革儿孛罗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怎么,汉人封你个指挥使的芝麻官,就把你的心收走了?”。

帖木儿孛罗涨红了脸,大叫道:“当然没有,我帖木儿孛罗是兀良哈的勇士,怎会瞧得上汉蛮的官职”。

“记住,蒙人是狼,汉人是羊,苍狼永远不会臣服羔羊。”革儿孛罗沉声道。

帖木儿孛罗懵懂问道:“那你为何将自己的宝马送给那汉官?”。

“他是正德汗身边的红人,有他做内援,能为兀良哈谋取更多的好处”。

革儿孛罗冷笑道:“草原上天灾不断,我们需要大明这颗大树遮蔽风雨,达延打得大明越疼,那些汉官们才越会晓得我们的重要”。

一指帖木儿孛罗手中的羊皮卷,革儿孛罗又继续道:“如今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巴图孟克,阿爸再替我求亲时,他还能不答应么?”。

帖木儿孛罗会心一笑,“图噜勒图公主不但是巴图孟克的爱女,还是大草原上的一朵鲜花啊,你娶了她就成为黄金家族名正言顺的塔布囊,兀良哈定然威压各部”。

革儿孛罗哈哈大笑,“翁牛特、乌齐叶特两部一直不满我兀良哈独大,如今我两边结好,待来日执掌兀良哈,他们还有机会翻身么?”。

帖木儿孛罗听得热血上涌,双手捶胸,仰天大呼:“天佑兀良哈”。

“天佑兀良哈!!!”不明详情的其他族人也都仰天大叫。

革儿孛罗志得意满,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疾驰,腿上似乎感到微微一麻,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深夜,丁府内宅,正房卧室内不断的传出轻哼荡呼及尖叫声。

房内家具都已移除,只铺着厚厚床褥香枕,唯有丁家女主人月仙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轻轻娇喘,如玉般的粉嫩肌肤上香汗淋淋。

杜云娘等众女也俱是赤裸娇躯,玉体香肌柔嫩细腻,雪白如玉,燕瘦环肥玲珑突显,发乱鬓散,香汗未干,或躺或卧围绕一圈,美目迷茫观望着中间丁寿赤裸着结实身躯,伏压在一具雪白身躯上雄猛迅疾的耸挺不止。

“二爷……已经三次了……饶了奴婢……受不……住了。”浑身颤抖的倩娘随着丁寿棒槌般的男根在体内冲刺顶挺,欲念激荡,不能自已。

“见了英俊后生就拔不出眼来,将来还不去偷人,今日便干死你个小淫妇,省得日后给爷戴绿帽。”丁寿享受着倩娘名器内层层嫩肉包裹,阳根更加粗涨。

“二爷……奴婢……奴婢错了……哎呦……折腾死婢子啦……啊……”不到片刻,倩娘身子倏地绷紧,娇躯连扭带摇,螓首带动长发连连晃动,手脚如同八爪章鱼死死缠住丁寿,口中原本的轻哼荡语也化为激嚎。

丁寿不理她的求告,将头埋在两团雪乳中,粗巨阳物冲破重峦叠嶂,直插孢宫。

“啊——”倏然间倩娘美目大睁,玉臀高挺,如磨盘般的旋扭挺摇。感到二爷那物件在子宫深处喷出一股火烫汁液,激射得她双目白眼上翻,全身剧颤,口中尖叫连连,犹如弓挺般将身上人儿顶起,终于全身松软的平坠床褥上,出气多吸气少的颤抖不止。

缓过神来的李月仙见丁寿抽出那根湿淋淋的巨物,抬手将他唤到床边,取过枕边汗巾羞答答的为他擦拭干净,随后二人相拥而卧。

“哎呦,小郎你还不睡?”月仙嗔道。

原来丁寿趁她不备,将犹自坚挺的肉棒再度顶入月仙体内。

丁寿促狭一笑,“这不正在睡么……”。

月仙不安地扭了扭娇躯,羞恼道:“这样怎么睡得着?”。

把玩着月仙胸前那对丰满玉兔,丁寿嗤笑道:“那就不要睡了。”言罢,果然抽送了几下。

情欲渐被挑起的月仙轻轻喘息,劝阻道:“别闹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嫂嫂当真不随我进京?”丁寿亲吻着嫣红乳珠,含糊说道:“酒坊的生意我打算移到京里,你让倩娘和美莲娘俩都随我走,为何单单留下?”。

忍着胸前快感,月仙茫然地摇了摇头,“你大哥一直没有下落,我要在这里守着,总不能有朝一日他回家时连个亲人也不见”。

丁寿身子一震,原本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片段一一浮现……。

粉墙黑瓦,刚经过翻修的丁家宅院还是一派簇新。

一名垂髫幼童,以柳枝为鞭,骑在瘦小的王六身上,口中吆喝不停。

那时的王六也很年轻,四肢着地,不时学着马叫,将童子逗得呵呵直乐。

“王六。”一个温和声音响起。

“大少爷!”抬头看清来人的王六欣喜地直起身子,不防将背上的童子摔倒在地。

童子大哭,王六跪着赔罪,哭声却总是不停。

高大的身影将阳光遮住,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抱起,脸庞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你叫丁寿?”。

温暖有力的胸膛让自己莫名的安全,不由止住了哭声,丁寿抽着鼻涕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丁鹤,你该唤我大哥。”青年笑得开心。

静室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兄弟二人面含悲切地望着床上的老人。

布幔内的老人命不久矣,手掌干瘪无力,却还是尽力前伸。

跪在床畔的丁鹤紧握住父亲的手,“父亲放心,孩儿定好好照顾幼弟,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老人欣慰一笑,双手勉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便无力地垂下,再无声息。

对着嚎啕大哭的丁寿,丁鹤轻抚其背,“从今以后,我既是长兄,也是严父,定要让你长大成材,安家立业”。

思绪闪回,丁寿再无兴致,翻身坐起。

月仙察觉体内物件滑出,见丁寿神色,也晓得刚才失言,忧心道:“小郎,可是恼了?”。

摇了摇头,丁寿披衣来到窗前,看着皎洁月色,暗自苦笑,一年来人未找到,身边丢的人倒是越来越多,混成这样真给穿越众丢脸,大哥,柳姑娘,还有凤儿,你们在哪啊……。

湖水平滑如镜,四面花开如锦。

手握长剑的秦九幽一袭白裳,脚踏碧波似闲庭信步。

霍然间,三尺秋水出鞘,勃发剑气吹皱一池春水。

整个湖面瞬间水气弥漫,所到之处,周边花树如被沸水浇过,枝叶飘离,零落成泥。

长剑归鞘,波光潋滟,一切又归宁静。

“师父好厉害。”李凤眼中满是钦佩崇敬之色,奔跑过来递上手帕。

轻拭面上水珠,秦九幽淡淡道:“这是魔门的”九邪剑法“,行招诡谲,变幻莫测,当年楚师弟便是靠着这套剑法闯出”无双魔剑“的名号”。

“师父可是要教我?”李凤有些雀跃,有此武功,定要那花心人好看。

秦九幽点了点头,“不过你根基太弱,此时强练此功怕是损伤经脉”。

“那您还将此剑法施展给我看?”李凤小嘴一撅,满腹委屈。

见李凤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秦九幽笑慰道:“为师岂能不考虑这些”。

将一个两寸余的羊脂玉瓶递给李凤,又道:“这是为师费二十年之功采集北海银果,借南海地火炼制的”碧灵丹“,有固本培元,助长功力之奇效”。

“师父您何不早说。”李凤又复小儿女态,嘻嘻谢过。

“为师不在这些日子,你每十日服用一颗,借以修习本门功法,切忌不可贪多,不然心火反噬,后果不堪设想。”秦九幽叮嘱道。

李凤连连点头,猛然醒悟:“师父要出远门?”。

秦九幽冷笑一声,“既然寄居此处,自然有人看不得我们清闲”。

袍袖轻扬,一股无形罡气直奔三丈外一丛花树。

花树迸散,一道人影飞出,在空中仿佛寒鸦掠地,轻巧旋身,落到师徒二人近前。

李凤见那人是一名脚踩木屐的葛袍汉子,向着秦九幽恭敬施礼道:“国师的九幽真气果然不凡,晚辈佩服”。

秦九幽轻哼一声,“虞建极,你虽号称国中第一高手,我要杀你却是易如反掌,今后行事若再如此鬼祟,莫怪我不给尚真面子”。

虞建极面色惶恐:“晚辈怎敢,两千大军已然整装待命,王上命晚辈前来敦请,不料正逢国师练剑,不敢打扰,这才隐匿一旁”。

秦九幽不屑道:“最好如此。”转身温言对李凤道:“为师不消几日即回,你好生练功。”言罢挥袖而去。

李凤见秦九幽大袖舒卷,如踏行云,身姿美妙非常,而那个当官的虞建极跟在后面唯唯诺诺,连腰都不敢伸直,不由心向神往,练成绝世武功,便可力折公卿,笑傲王侯,那人还敢小觑了自己,想到此处抿嘴一笑,立即取出一粒碧灵丹吞进腹中……

【大明天下】(66)

作者:hui329。

2017/12/5。

字数:7252。

【第六十六章不速之客】。

京师,丁府。

后宅花园占地广阔,富丽堂皇,四面抄手游廊围绕,奇花异草间点缀着采自江南的奇峰怪石,一汪池塘引的是城外活水,满池栽种着荷花莲蓬,微风袭来,水波荡漾,游鱼徜徉。

临池一座水榭内,一身素净衣裳的谭淑贞靠在栏杆处做着女红,旁边一张湘妃竹榻上徐长今大小姐捧着一碗冰酪吃得不亦乐乎。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二人衣衫穿的轻薄,可也难耐酷暑,谭淑贞鼻尖已有了微微细汗。

“妈,你来吃一口。”心疼干娘的小长今蹦到谭淑贞身前,舀起一勺奶酪递到唇边。

拗不过小丫头的谭淑贞浅浅吃了一口,不由皱眉:“你放了多少糖霜,腻死人了”。

小长今嘻嘻一笑,“甜的才好吃嘛”。

“你呀……”谭淑贞爱怜不忍多责,将绣花针在鬓发间蹭了蹭,继续低头做工,只是道:“成天变着法儿吃吃喝喝,等你变成一个小圆球,看爷回来怎么说你”。

长今鼻子一皱,扑到竹榻上,轻薄的翠绿绸裤滑下,露出两截粉藕般光滑小腿,不满道:“谁教他不疼我,出门也不带着我,胖死给他看”。

“啪”的一声脆响,长今一声惊叫,捂着火辣辣的小屁股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面色不善的丁寿。

“不疼你?今天让你好好疼疼。”二爷向来说一不二,将小长今按到膝上,又是一巴掌,打得小家伙嗷嗷呼救。

“爷,孩子小,您别打坏了她。”谭淑贞紧着相劝。

“让你在家好好练功读书,却整天只知道吃喝,不抽了你这根懒筋,将来还得了。”丁寿冷哼,又是一下,嗯,最近小丫头屁股肉又多了不少,手感不错。

长今眼泪都飙了出来,扑腾着小腿哭喊道:“救命,救命,师父救命”。

丁寿纳闷,此时叫“师父饶命”不是更贴切么,来不及多想,再多打几下过过手瘾。

举起手掌还未落下,便被一柄玉扇挡住,“丁兄,适可而止”。

丁寿讪讪收手放人,长今过去抱住白少川大腿,抹着眼泪,“白哥哥……”。

“童言无忌,丁兄何必苛责太过”。

“白兄有所不知,正所谓不打不成材,棍棒出孝子,你且等等,我再找根棒子去。”丁寿一本正经道。

他这半真半假的样子吓得长今花容失色,一声尖叫,沿着水上曲桥跑了出去,直到撞了人才止步,仰头看见来人样貌,顿时委屈大哭:“师父……”。

怎么出门月余,徒弟都抢走了,哪个不开眼的和爷们呛行,丁寿火气上冲,待看清来人模样,一腔怒火却又发不出来。

来人一身蜜色衫裙,满头青丝盘着妇人发髻,约莫三十来岁年纪,一张雪白鹅蛋脸,弯眉凤目,也是个美人。

“这个,那个,请问夫人……”自家冒出一个不认识的妇人,丁寿一时竟有些口拙。

“这位想必就是东主了,妾身谈允贤,受梅师兄之邀前来。”妇人敛衽施了一礼。

“哦哦,原来是谈先生,适才失礼了。”丁寿连忙回了一礼,看着躲到谈允贤身后的长今苦笑:“劳烦先生拨冗北上,敝人感激不尽,怎奈小徒顽劣,怕是给先生添了麻烦”。

“东主客气,长今聪明灵慧,勤勉求学,确是可造之材,妾身所学后继有人,当承东主之情。”谈允贤轻抚长今丫髻,轻声说道。

聪明灵慧也就罢了,勤勉?她这样的?丁寿看着躲到谈允贤身后冲他吐舌头做鬼脸的小丫头,不由苦笑,自己真把这丫头宠坏了。

闻得身后白少川轻咳一声,丁寿省起自己还有事要办,“谈先生暂请安歇,敝人还有些俗务待办,稍时再向先生求教”。

谈允贤微笑颔首,丁寿招手换过谭淑贞,“从宣府带回些人,你帮着安顿一下”。

谭淑贞应是,见丁寿要走,忙取出一张红帖,道:“前几日有人下帖夜间摆宴,因不知爷几时回来,便给爷回了,不想爷恰在今日回府,去与不去还请爷拿个章程”。

丁寿随手接过,呦呵,还是喜帖,打开一瞧,脸色突变,抬腿要走,眼前白影一闪,白少川已经挡在身前。

“哪里去?如今家小安顿已毕,随我去见督公”。

丁寿一脸苦色,“白兄,小弟有要事待办,可否打个商量?”。

白少川摇头:“见督公,没商量”。

丁寿无奈咬牙跺脚:“走!!!”。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虽有前院的丝竹之音隐约传来,却更衬得小院幽雅宁静。

穿过月亮门,甬路衔穿锦簇花园,直通一座二层小楼,楼上香闺甚是素洁,布置却堪称奢华,靠墙一座紫檀博古架上摆放着七八件古玩玉器,边上青花大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佛手,东边拔步床上悬着葱绿花卉纹的湖罗幔帐。

靠西侧妆台上摆放着一个豆柏楠减妆,旁边竖着两尺多高的以水银杂锡打磨光洁的鎏金铜镜,镜内玉人刚刚放下手中象牙梳子,以沾了凤仙花汁的唇笔轻描绛唇,随后又以纤秀玉指将樱唇涂点的更加娇艳欲滴。

“姐姐,你真美!”一身红罗衫子的雪里梅由衷赞道。

“死丫头,就你嘴甜。”苏三扭头嗔道。

雪里梅凑上前搂住苏三,霎时一对如花娇颜同时呈现在一面铜镜内,“姐姐,你真的就这样嫁给三公子?”。

幽幽一叹,苏三轻声道:“还能如何,咱们这样的出身,还能强求什么匹嫡之礼么?”抬首强颜道:“何况这些日子交往,三郎的人品才学俱是不俗,又肯真心待我,莫如就遂了这段因缘,也算终身有靠”。

雪里梅回身四顾,点头道:“他对你确是不错,这南北二楼,满屋家私,怕不下万金之数,院子里其他姐妹可艳羡得很呢”。

“我的不就是你的。”苏三调笑道:“当年姐妹盟誓,嫁则同夫,一仙已与他有了白首之约,待你大的几岁,还不是要和我一样,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雪里梅连连摆手,“当年我年纪小,糊里糊涂地掺了一脚,做不得数的,你们休要裹上我”。

“何事要裹上姑娘啊?”折扇轻挑竹帘,一身襕衫的王朝儒微笑而入。

苏三故作叹息状,“妾身自知福薄,无缘独享三郎厚意,正苦心做媒,这妇德可还使得?”。

“三姐夫,休要听姐姐胡说。”雪里梅羞恼顿足,扭身向楼下跑去。

王朝儒面含笑意,目送雪里梅聘婷身姿,这妮子年纪虽小,却身段妖娆,更有一身冰雪玉肌,着实勾人。

“可是动心了?”。

王朝儒闻声回首,见苏三眼中嘲弄之色,晓得自家失态,连忙躬身道:“三姐哪里话,小生能得你姐妹二人垂青,已是前世福报,岂敢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口不对心。”苏三玉指拦在王朝儒唇边,口中调笑,人却依偎在了他的怀中,“怎地不在院中吃酒?”。

软玉温香抱满怀,王朝儒早不知身在何乡,轻吻着怀中玉人秀发,自顾道:“良辰美景,岂能让三姐你独守空闺”。

“你就不怕在士林中留下见色忘友的污名。”苏三螓首微扬,凤目含春。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刻哪怕孔夫子在侧,也挡不住王朝儒急赴阳台,矮身将苏三横抱而起,向那边雕花拔步床走去。

罗裙小衣一件件飞落,当那件粉缎绣花肚兜也丢在一旁时,玉堂春已好似白羊般赤裸仰卧在牙床上。

粉嫩娇躯一丝不挂,一双玉乳虽不丰硕,却坚挺饱满,犹如一对玉碗倒覆在微微起伏的洁白胸膛上,两颗红豆般的乳珠迎风挺立,与周边粉红乳晕相映成趣,柳腰一握,香脐浅陷,两条玉柱般的修长美腿线条优美,交汇之处阴影稍凸,隐约可见一条细长肉缝,一丛柔顺芳草覆盖其上,难窥全貌。

晕生双颊,将一双藕臂环挡胸前,两条修长玉腿紧紧交织在一起,苏三羞嗔:“看个什么,还不把灯熄了”。

“灯下赏美人,果然别是一番意境。”口中喃喃,王朝儒却未有动身之意。

“那你就呆看一夜吧。”苏三半怒半羞地扭转娇躯。

光洁玉背和浑圆挺翘的玉臀刹那间呈现眼前,王朝儒顿时惊醒,连忙起身吹灭蜡烛,脱衣上榻。

“嗯——三郎……”情郎火烫的身躯贴近,使得美目羞闭的玉堂春全身轻颤,感觉到一根火热跳动的肉棒紧贴香臀,虽是清倌,但身处青楼耳濡目染,也知悉那是何物,更让她心中慌乱,口中梦呓。

王朝儒年纪虽轻,绝非欢场青雏儿,年幼时便和屋里丫鬟偷尝禁果,待大些又流连秦淮风月,对自家手段和本钱颇为自信,如此美人若不细细品尝岂不暴殄天物。

一手轻轻抚弄身下玉人白皙胴体,由足踝直到大腿尽头,手指拨弄梳理着饱满阴阜上的柔滑毛发,偶尔才在那粒相思豆上挑拨一下,便引得身下美人娇躯颤悸。

另一手则把玩着那对坚挺椒乳,将那粒粉红樱桃轻轻拉起,再缓缓按下,不到片刻玉堂春已在王朝儒调情手法揉弄下神智渐迷,一对浑圆修长的白嫩玉腿缓缓分开……。

“三郎……奴家那里好……好痒……好热……”。

苏三全身酥软无力,迷茫中玉手下探,握住了那根火烫肉棒,下意识感觉这与一秤金教导自己时所用的木刻之物有些不同,却未及细想,将爱郎的火热分身引向已是小溪汩汩的幽秘圣地……。

楼上灯火初熄之时,便让在院中凉亭内翘首以望的刘鹤年与韩守愚失望不已,二人相视一眼,一声轻叹,看看周边院中布置,只能自我安慰谁教自个儿老爹是清水衙门官儿,财力不及,人家抱得美人归,他们只能在下面干瞪眼。

回身入席,又见那边几案边与雪里梅说笑的杨慎,二位公子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钱没王朝儒多,才学又不及杨用修,无钱又无才,难得美人睐,这京城风月场真真气死人个也么哥。

“二位贤弟,请酒。”焦黄中一旁好心劝酒。

酒入愁肠,更添烦恼。

韩守愚冲着杨慎道:“用修,今日是顺卿大喜之日,你乃川中才子,怎可无诗应和,且为他二人作诗一首,以酬此宴”。

杨慎抬首笑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好,”雪里梅登时眉花眼笑,“公子,奴家为你研墨。”随即在案上铺上产自嘉州的薛涛笺,又取来松江府购得的顶烟老墨,加入砚滴清水,边研墨边含情脉脉地觑着杨慎。

杨慎取过一只紫毫湖笔,蘸墨之际向着雪里梅抿唇一笑,将个小妮子笑得心如鹿撞,磨墨玉手都加重了几分力气。

本意只想为难这位小老弟一下,作诗不成便罚酒了事,不想又被喂了好一口狗粮,韩守愚好生无趣,“既然作诗,便要几分急智,便限时……”。

韩守愚还在考量多长时间合适时,忽听得绣楼上一声女子莺啼哀鸣,在这静夜园中,分外清晰。

几个欢场老手自知何故,相互一笑,颇为暧昧,便是雪里梅在初闻惊讶后,也是脖根红透,粉腮通红,轻轻羞啐了一声。

倒是手提紫毫的杨慎眉峰尽展,笔走龙蛇,须臾间一首诗作已跃然纸上。

“流盼转相怜,含羞不肯前。

绿珠吹笛夜,碧玉破瓜年。

灭烛难藏影,洞房明月悬”。

焦黄中展开纸笺,轻诵一遍,点了点头,又微微皱眉,“用修,这首诗似乎过于绮艳了些?”。

“风光旖旎,不正应今夜此情此景么。”杨慎眼神示意,展颜笑道。

“不错不错,的确应情应景。”焦黄中看了看绣楼,连连点头。

“几位公子,何事应情应景,且说与奴家听听。”带着一袭香风,一秤金款步而来。

“不可说,不可说。”焦黄中故作高深道。

刘鹤年倒是关心另一件事,“苏妈妈,听闻顺卿将十余个行李箱笼都存在贵院,此番你想必是财源广进了”。

“哎呦,刘公子话从何来,三姐夫体谅我们娘几个日子辛苦,将银子放在柜上是方便三姐日常采买用度,奴家岂会黑了心贪图自家女儿银子。”一秤金挥着团扇,大呼小叫道。

几人一笑,谁若将鸨儿的话当真,那这些年真是白活了。

这几位不再纠缠话题,一秤金倒是话锋一转,“说起来,上次出手阔绰的两位公子怎地再也不见?”。

焦黄中不以为然道:“那朱公子是丁兄台的表弟,只是偶然得识,至于那丁兄嘛,这段日子告假归省,不在京中”。

“不在也好,那人不过缇骑武臣,这吟风弄月之事想也不擅,没得坏了心境。”韩守愚撇嘴道。

“锦衣卫?”一秤金眼睛一亮,“奴家听闻如今京中风头正盛的便是一位叫丁寿的锦衣卫佥事,深得万岁爷恩宠,宜春院想攀附这座大神,不知咱们这位丁公子和那位同宗能否说得上话?”。

话刚说完,一秤金便见几人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怎么,可是奴家说错话了?”。

“苏妈妈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二人本就是一个人……”。

东厂,内堂。

刘瑾一身蟒袍贴里,立在书案后提笔写字。

“卑职见过督公。”丁白二人入堂行礼。

微微蹙眉,刘瑾放下笔,狐疑地打量丁寿,“寿哥儿,你内息紊乱,功力不进反退,难道那点伤还没好利索?”。

老太监眼睛好毒,竟从自己进门一句话就听出内息紊乱,丁寿心中暗道,嘴上还是回道:“前阵子遭逢变故,一时岔了真气,还未痊愈”。

“可是为了你那新妇之事?”。

是因为你个老人妖拍我的一掌,要不是李凤,老子现在非痴即傻,丁寿腹诽,口中却道:“与她有些关系”。

“你啊……”刘瑾摇头:“习武之人最忌心绪不宁,一旦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你却为了一个娘们进退失据,这心境修为着实不堪”。

“督公教训的是”丁寿乖乖地束手挨批。

“说归说,东厂丢不起这个人,咱家已经吩咐下面找人了,小川,你盯着点,别让十二颗这些猴崽子偷懒。”数落够了,刘瑾靠在椅背上轻声吩咐。

“劳督公为小子费心。”丁寿一副感激涕零模样。

刘瑾摆摆手,上下打量着丁寿:“原打算让你小子远离是非窝,咱家也清净一阵子,没想你这惹祸精又揪出车霆这档子事,如今朝堂内外眼线都在盯着咱们爷们,今后做事都小心些”。

“卑职给督公添麻烦了。”丁寿也觉委屈,天知道一个车霆,竟扯掉了一个刘大夏,他当初真没想搞这么一个大新闻。

“麻烦嘛,添也就添了,惹了事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和咱家斗,倒是还需要点道行。”刘瑾一字一顿,阴狠说道。

略一思忖,丁寿试探问道:“建昌、寿宁二侯那里……”。

“如今怕人家借机生事了,没出息。”刘瑾笑骂,“那二位没心思搭理你,前几日有人敲了登闻鼓,告那哥俩图谋不轨。”说着将案上一张诉状扔了过来。

丁寿接过一看,好么,第一条就是谋逆大罪,后面什么强夺人田,草菅人命,林林总总,怕是够那二位来来回回上十几次法场的。

“二位侯爷谋逆,怕是……”二张在朝中跋扈不假,可他们要造反,谁跟着啊。

“假的。”刘瑾答得干脆,“除了第一条,都是真的。陛下震怒,罢了二张朝参,如今那二位正在家里哆嗦呢,银子都使到咱家这儿了”。

“哪一位壮士够胆击登闻鼓状告二侯?即便胜了,太后震怒,怕也难逃一死吧。”丁寿真想见识一下这位一心找死的猛士。

刘瑾轻揉眉心,眼神示意白少川来说。

“壮士未必,不过是一妄人。”白少川轻笑,“丁兄可知寿宁侯府有一唤曹鼎的奴仆?”。

“知道。”丁寿点头,这位还和小皇帝在宜春院争风过呢。

“曹鼎与其父曹祖相处甚劣,这曹祖曾数其恶行,求告督公,不过督公观此人神志不清,言多虚妄,着人将他押回原籍。”白少川娓娓道来,“曹祖认为无人惩治其子,是因寿宁势大,连带恨二侯入骨……”。

这算是恨屋及乌吧,两辈子总算看见坑儿子的了,丁寿为这位曹爷点赞。

“督公当年虽未理其事,但也暗中差人打探二侯劣迹,既逢丁兄与之交恶,督公便想起了这颗闲子”。

刘瑾接过话头,“小川快马南下,那曹祖心中早有执念,要他击鼓告人,自无不允”。

听完其中纠葛,丁寿躬身向二人道:“谢督公费心,劳白兄辛苦”。

刘瑾一笑,不置他言,白少川却侧身避过,“区区小事,只望革儿孛罗死讯传来,丁兄莫要寻白某的晦气才是”。

丁寿勃然变色,戟指白少川道:“什么,你杀了革儿孛罗……”。

白少川神色淡淡,“怎么,丁兄莫不是要为那鞑子与白某反目不成?”。

丁寿指着白少川,“你二人无冤无仇,为何……”自己还骑着人家送的宝马呢,这叫什么事啊。

“为了你。”静观二人的刘瑾突然发声,“革儿孛罗在京时虽处处装痴卖傻,憨态示人,可其面相却鹰视狼顾,有枭雄之姿,此人不除,将来必为大患,他若是借你二人勾连之事要挟,你如何自处?”。

“面相之说,终是虚妄,以此便下杀手是否太过?”丁寿对那个外表鲁直的汉子颇有好感,忍不住为之辩解。

缓缓起身,刘瑾来到堂中,“退一万步,即便他果真表里如一,是一憨鲁之人,你与他谋划车霆之事怎能不保泄露,又怎保他人不会利诱其作为攻讦你之口实,万全之策便是杀了灭口,一了百了”。

拍着丁寿脸颊,刘瑾阴声问道:“听懂了么?咱家就是怕你优柔寡断,和这鞑子纠缠不清,才叫小川帮你一把,哼,处处授人以柄,你真是嫌命长了”。

若真如刘瑾所言,后果不堪,丁寿听得冷汗淋淋,“是,可要小子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做,这阵子除了上朝点卯,就老实在家呆着。”刘瑾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闲暇时随阿音习琴,好好磨练一下心境,对你有好处”。

丁寿垂首应是,刘瑾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你——今年二十了?”。

“啊?”话题突然又扯得有些远,反应过来的丁寿点了点头。

“到了加冠的时候了,怎么也没个表字?”刘瑾声音很轻,更像自语,好在丁寿耳力还不差。

“先父早逝,未承庭训,小子又自幼顽劣,为黉门所不容,故未得师长赐字。”丁二爷老实交待,慨叹若不是丁鹤平日严加管束,大棍教学,这具身子只怕只剩一肚子草包了。

刘瑾踱到书案前,取了刚刚书就的那张宣纸,“咱家为你取了个字,看看可使得?”。

“南山?”丁寿看着墨迹淋漓的两个大字,疑惑道。

“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刘瑾微笑,“呵呵,便取这好彩头吧”。

“小子谢督公赐字。”丁寿恭敬行礼。

“罢了罢了,咱爷们有日子没见了,来陪咱家手谈几局。”刘瑾今晚兴致颇高。

随即二人摆下棋盘对弈,却未留意立在廊下的白少川,虽然面上平静,笼在袖中的十指正紧紧扣着中衣,指尖几已陷入肉中……。

“你这犄角不要了?”刘瑾以手托腮,对着丁寿的一记臭棋大摇其头,“怎么心不在焉的,有事?”。

怀里揣着王朝儒今晚上梳笼玉堂春的喜帖,丁二爷早已神飞本司胡同,怎奈不敢明说,和没有小鸡鸡的刘公公谈青楼有约,这不是找打么。

“没得什么,只是吏部侍郎焦孟阳的公子焦黄中下帖邀了小子今夜赴宴,”丁寿边说边小心观察刘瑾神情,“这焦孟阳颇有依附督公之意……”。

“焦泌阳?”刘瑾点了点头,落了一子,道:“天顺八年的进士,在朝资历倒是不浅”。

“督公说的是,不过焦泌阳在朝中颇受排挤,名声不佳”。

刘瑾嗤笑一声,“名声能当饭吃?焦泌阳为乡梓谋福,豫人受惠良多,可以一交”。

丁寿喜不自胜的站了起来,“那小子就去赴宴了?”。

“坐下。”刘瑾不满地扫视丁寿一眼。

无奈,丁寿又垂头丧气坐了下来。

“若是诚心投靠,今夜不去赴约他父子也会寻找别的机缘,若只是虚与委蛇,你贴上去又有何用,无端被人小瞧罢了”。

花白眉毛微微一抖,刘瑾拈起一颗棋子轻轻把玩,饱含深意地笑道:“就如同请客,有的客人千般敦请也是不至,有的客人却是不请自到……”。

话音刚落,刘瑾屈指一弹,手中棋子便挂着一声厉啸直冲屋顶……

【大明天下】(67)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12/20。

字数:11874。

【第六十七章背锅】。

屋漏顶破,椽梁木屑和着碎瓦簌簌落下,一道人影翻身落入庭院之中。

白少川擎扇在手,一个箭步飞身而出。

刘瑾面不改色,轻挥衣袖,让不知何处冒出的柳无三退下。

柳无三躬身领命,弯腰姿势不变,也不转身,足尖一滑,反弹而去,重又隐身暗处,不见踪影。

刘瑾面无表情,冲着惊起肃立的丁寿,漫不经心道:“继续”。

“是。”丁寿重又入座,听着院内不住衣袂破空之声,不禁忧思重重,房顶伏了人竟没半分察觉,来人必定不凡,莫非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少顷之后,脚步声响,谷大用和丘聚二人走了进来。

“督公,内外搜检过了,来的只有一人。”夜闯东厂,无异上门打脸,一向笑面示人的谷大用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善。

“是个硬点子。”丘聚阴冷神情一如往常,只是三角眼中满是凶光。

看着棋盘的刘瑾头都不抬,若无其事道:“坐,交给外面孩子们”。

庭院中挂起数十个气死风灯,亮如白昼,墙头房顶密布着手持连弩的东厂番子,个个面色凝重,弩机皆已上弦。

一个身着破旧宽袍的高大身影伫立院内,庞眉皓发,黑巾蒙面,对着层层涌出的番子视而不见,傲然挺立。

白少川立在廊下,轻摇折扇,潇洒惬意,“何方朋友莅临东厂,尊姓大名还请见告”。

来人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白少川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也罢,既然阁下不愿透露名姓,我等也只好得罪了。”折扇向前一指,“拿下”。

一名矮小精悍的番子越众而出,一对判官笔如毒蛇吐信,向老者杀来。

老者身子不动,一掌斜封,将这矮个番子逼退,冷声道:“恶判官石雄,原来你投了阉狗”。

那番子正是东厂戌颗领班石雄,当年也是黑道成名人物,因手段毒辣,不容于江湖,遂投靠刘瑾,已多年不在江湖行走,被人一语道破行藏,也是一愣,“能叫出石爷名字,想必打过交道,亮个万儿,免得伤了交情”。

老者哈地一声,不屑道:“凭你也配与我老人家结交。”呼的便是一掌击出。

石雄见那一掌虽打得随意,蕴含内力却如黄河浊浪,浩浩荡荡,不敢硬接,闪身疾退。

老者得理不饶人,掌力如影随形,紧追而上,眼见石雄已避无可避,斜刺里一双巨灵般手掌向老者劈来。

身形微转,老者掌势不减,直直迎上了那一双巨掌。

“蓬”的一声巨响,老者身形一晃,轻咦了一声,那对巨掌主人已连退数步,直到丈外才勉强立住了身子。

“开山神掌?!”蒙面老者缓缓活动了下手腕,“你是云南白家的传人?”。

身材高大的健壮汉子此时脸色涨红,如饮醇酒,勉强道:“正是,寅颗领班白耀南在此领教”。

“想不到这东厂黑白两道来者不拒,倒是藏污纳垢的好去处。”老者笑呵呵道,浑不将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放在眼中。

东厂众人闻言大怒,皆看向廊下挺立的白少川,只待三铛头一声令下,便要一拥而上。

白少川也是剑眉紧锁,来人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想不起来究是何人,此人内力深厚,见识广博,必是武林成名人物,可惜计全外出办差,不然定能一语道破此人来路。

无暇细想,夜探东厂,若是由人来去自如,传出去东厂可是声名扫地,当下折扇一合,白少川猱身而上,朗声道:“既然阁下藏头露尾,休怪我等倚多为胜,大家齐上,将此人拿下”。

口中说话,身子却是不停,抬手扬腕,挥扇斜踢,低首塌背,瞬时间飞针、袖箭、毒砂、低头弩等一十三种暗器如雨点般向老者射去。

对着漫天暗器老者不复方才散漫,左掌迎天,右掌按地,双掌画圆,掌影重叠幻化,如山峦叠嶂,密不通风,漫天暗器反被他掌力逼得四处星散,周边受殃番子纷纷喝骂,乱成一团。

当老者与白耀南对掌时惊天动地的一声传进屋内,刘瑾下棋动作一滞,嘴角轻扬,轻笑道:“混天掌”。

“涂酒鬼?”。

“涂大勇?”。

丐帮传功长老大名鼎鼎,位列江湖四怪,外面那帮小子怕是不顶用,谷大用和丘聚同时起身,对视一眼,向着刘瑾探询道:“督公,我们……”。

刘瑾落子动作不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烛光晃动,丘谷二人已不在厅中。

“督公,那我也……”丁寿隐约晓得涂大勇所为何来了。

刘瑾眼皮轻抬,“下棋”。

漫天银光尽散,人影幢幢,白少川带领东厂数名掌班倏左忽右,上纵下窜,将蒙面老者围在圈内,疾攻不停。

白少川一柄玉扇点、戳、扫、打,不时夹以暗器偷袭,防不胜防;石雄翻身滚进,判官笔刁毒辣钻,直击涂大勇下三路要害;白耀南开山神掌大开大阖,堂堂皇皇,虎虎生风;亥颗领班双尾鹰焦福腾空如鸟,两手峨眉刺凌空攒击,凌厉险峻。

老者虽入重围,仍猱进鸷击,攻守有据,闪身避过白少川玉扇,反手一掌逼退白耀南,凌空屈膝将焦福踢出,甫一落地便抬手抢过石雄的一只判官笔,头也不回,直向身后一指通天曹大康掷去,逼得这位巳颗领班闪身低伏,险险避过,身后一名番子却以胸当之,当场毙命。

酣战正紧,老者忽觉身后两股阴柔内劲潜袭而来,虽无堂堂之威,却淳厚阴毒,不敢怠慢,回身招架。

内力相接,四只手掌紧紧贴在了一起,并无与白耀南对掌时的赫赫声势,老者却并不好受,一支手臂好似钢刃透骨,另一个则血气冻结,运转渐渐不灵,凝神细看来人,竟是两个红袍太监。

“涂长老大驾光临,又何必藏头露尾,堕了你丐帮威名。”谷大用嘴上客气,手上却丝毫不松。

丘聚一声不吭,掌上内力吞吐,源源不断向涂大勇涌去。

“阴风掌和五殃神掌,”老者并不否认,自顾沉声道:“凭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也想拦住老人家我”。

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如排山倒海般向二人涌去,逼得二人连退数步。

丘、谷二人面色一变,自知一掌难以抵敌,双掌叠加,运功相抗,三人一时相持不下。

东厂众人中酉颗领班高林为人阴损,江湖人称“笑里藏刀”,此时见有便宜可捡,又可在上司前露脸,也不顾事后身边人耻笑,趁势潜行,双掌直拍蒙面老者后心。

“无耻。”老者一声怒喝,舌绽春雷,吐气开声,两臂用力,同时一腿后撩,正中高林,高林如何能挡这挟怒一击,口吐鲜血倒飞而回。

丘、谷二人则一声闷哼,被这一掌震开,连退数步,面色灰败,眼神尽是怨毒之色。

蒙面老者身子晃了一晃,也吃了暗亏,强压胸中翻腾气血,环目四顾,院中又添了不少人手,由身形步伐看其中不乏高手,暗道今日一时大意踢了铁板,莫非我老人家今夜要栽到这里。

老者甩开外袍,露出一身鹑衣百结的叫花装束,又一把揪掉面巾,通红酒糟鼻霍然在目,正是丐帮传功长老,江湖四怪之一的酒鬼涂大勇。

白少川脸上发烧,暗道一声惭愧,难怪觉得来人声音熟悉,在牡丹园曾有一面之缘,不想今夜老花子换了衣服,他心中先入为主,未曾想到丐帮上去。

涂大勇不顾周边虎视眈眈的东厂众人,自顾解下腰间葫芦,咕噜咕噜就是一通牛饮,饮罢后一抹嘴,畅怀大笑道:“来吧,狗番子,待老人家我教你们如何做人”。

这老儿不愧成名江湖数十年,身陷险地仍谈笑自若,气度不减,引得东厂众人暗暗赞佩。

谷大用皮笑肉不笑地道:“休逞口舌之利,今夜若让你离开,咱家亲手摘了东厂的招牌”。

谷公公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岂能不有所表示,丑颗掌班崔朝栋一挺手中点钢钩镰枪,抢身而上,上手就是看家绝技“泼风八打”。

曹大康也不含糊,伸出他那根明显细长异于他人的右手食指,指出如风,一指囊括涂大勇印堂、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七穴,“一指罩七穴”,这也是曹领班看家绝活。

涂大勇哈哈一笑,不等二人近身,身子一扭,宛若游鱼,窜入一旁番子人群中,将本来凝神戒备,如临大敌的二位掌班晾到一旁。

“老儿卑鄙。”谷大用气急败坏,没想到堂堂丐帮传功长老竟然不战而逃,毫无成名人物气概。

涂大勇在一帮番役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其他手持硬弩的番子怕误伤同僚,投鼠忌器,只得短兵相接,却如何挡得住他。

借着廊庑掩护,涂大勇渐渐靠近院墙边,东厂内高手此时已尽聚院内,翻过高墙,便是天高云阔,能否拿得下他便各靠本事,再无此围攻之势。

丘、谷二人岂能让他如愿,转眼间十数条身影跃上房顶院墙,成环形向涂大勇逼来。

临近墙角,涂大勇冲天而起,丘聚冷笑一声,“留下吧。”纵身一记阴风掌遥遥拍出。

早候在墙头的谷大用占尽地利,五殃掌自上而下,誓要将这老儿逼回。

游廊下白少川手扣暗器,蓄势待发,只等涂大勇在夹击下内力不接时乘机而行。

另有几名掌班随后而起,兵刃拳脚尽往这位身上招呼。

眼看涂大勇陷入死地,却不见这老儿举手招架,身在半空大嘴一张,一蓬蕴含真气的酒雨喷洒而出,随后一掌迎上墙头谷大用。

众人未料涂大勇将酒水做暗器,丘聚急使千斤坠,身子急速下落,那几名掌班却无力在空中变换身形,眼见要吃一大亏,突然间,午颗掌班吕金元手中阎罗铁伞忽地张开,只听铛铛乱响,好似冰雹击顶,将满天酒水挡了大半。

谷大用与涂大勇掌一相接,便觉诧异,老儿这一掌并未蕴含太深力道,反借这一掌之力倒飞而去,难道其并无逃生之意。

这边东厂几位掌班刚自庆幸逃过一劫,吕金元忽听身边有人说道:“这玩意不错,借我老人家使使。”随后手中忽地一轻,那柄阎罗伞已被涂大勇抢到手里。

抢伞在手,涂大勇脚步不停,快若奔马,直向东厂内堂冲去。

丘聚等人这才明白中了涂大勇声东击西之计,恼羞成怒,大喝道:“放箭,射死他”。

一声令下,经内府兵仗局精心制作的诸葛连弩箭发如雨,涂大勇一声长笑,阎罗铁伞大张如翼,将来箭尽数遮挡,笑声未歇,人影便冲入了刘瑾所在内堂。

“护卫督公。”白少川当先而上,东厂众人紧随其后。

跃下墙头的谷大用与丘聚比肩而立,未见急迫之色,反倒轻轻一叹,声音中还蕴含了一丝同情。

内堂灯火倏地一灭,涂大勇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一具身子如同破口袋般被扔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刘瑾缓步而出,神色淡淡,仿佛无事发生;丁二爷随后跟出,一副被扯了蛋的古怪表情。

专注地用锦帕擦拭双手,刘瑾夹着眼扫了院中众人一眼,“这么一个货色也要脏了咱家的手,东厂的日子真是太安闲了”。

“属下失职。”东厂众人纷纷跪倒。

刘瑾指了指地上的涂大勇,刚要说话,丁寿附在耳边轻语几句,微微点头,“交给你吧”。

“谢督公。”丁寿脸上堆笑,“这天也晚了,属下是否……”。

“今儿就住这吧,你的院子还在。”刘瑾扭身,扔下一句话,“明早随我一同进宫”。

“唉——”丁寿仰头看了看夜色,长叹一声,玉堂春的头口鲜儿是被王三尝定了。

翌日一早,丁寿便随着刘瑾进了东华门。

“不知何故,皇上这阵子一直心情不佳,时间长了怕有碍龙体,你与陛下素来亲近,想法子开导一下。”刘瑾边走边嘱咐道。

我这离京才多久,走之前那熊孩子还没心没肺的逛青楼呢,怎们现在就抑郁了,丁寿心中嘀咕,还是点头称是。

正说着话,迎面来了一队人,男子皆戴青色顶巾,系红绿帛带,女子则佩戴着银角冠,瞧着打扮应该是教坊司的乐工伎户。

领头的太监老远看见二人,撩着袍子一溜小跑过来,深施一礼:“钟鼓司康能拜见刘公公,见过丁大人”。

刘瑾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处那些人,“这又是皇上召见的,还没有陛下满意的人?”。

“回公公的话,可不是么,这些人又要赐宴赏赐一番就打发回去,您说皇上这是怎么想的……”康能愁眉苦脸的抱屈道。

“皇上怎么想的由得着你来揣测?”刘瑾冷冷瞥了康能一眼。

揣测圣意的罪名可担不起,康能被吓了一身冷汗,“小的不敢,小的知罪”。

刘瑾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公公,小子有些事要请托康公公,您看……”丁寿在旁低声道。

刘瑾点了点头,“咱家在内东厂还有事要办,一会你自去觐见”。

“公公放心。”丁寿见刘瑾走远,转身笑对康能道:“康公公,在下有些事请您帮忙”。

“哎呦,丁大人,您可别折煞奴婢了,咱如何当得起您一个”请“字,有话您吩咐就是。”眼前这位是宫里红人,在皇上和太后那里都说得上话,可不是他这个钟鼓司太监能拿乔的。

丁寿微微一笑,眼前人以前打过交道,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此番查抄车霆府邸,府内女眷本该没入教坊,不过有几个……”。

“多大个事儿,也值当您丁大人开回口,着人吩咐一声也就是了,回头奴婢就把脱籍文书送到府上去。”康能不等丁寿说完,便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又扭头看了看他带着的那群人,谄笑道:“这里面有没有您看得上眼的,到时一并送去”。

丁寿忙摆了摆手,“好意心领了。”又指指那帮乐户,“这到底怎么档子事?”。

康能四顾看了看,拉着丁寿往僻静处走了几步,“奴婢也正纳闷呢,万岁爷从上个月起就要教坊乐户轮班觐见献艺,可这大多数都是见了一面就喝退了,瞧着近几日陛下面色不善,万一哪天发作起来,可如何是好啊”。

见了一面就让人走了,丁寿捏着下巴琢磨,“皇上是不是在找熟人啊?”。

“奴婢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万岁爷平日里和教坊并无往来,哪儿有什么熟人。”康能说道。

未必吧,康公公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最后一次出宫就是逛的本司胡同,可那晚上他光顾着吃来着,连玉堂春和雪里梅两个美人都没多看一眼,难道小皇帝开窍了,丁二爷开始胡思乱想了。

“丁大人诶,眼瞅这人都快轮一圈了,愣是没一个万岁爷满意的,您是御前红人,能不能帮着探探口风,皇上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康能眼巴巴地望着丁寿,满是期盼之色,钟鼓司虽说是个苦差事,好歹是二十四衙门之一,爬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万一皇上一时气不顺,把他扔到皇陵司香去,他康能可没刘瑾那翻身的本事。

打从高文心、谭淑贞起就请托这太监办事,瞧如今这副可怜样子,丁二爷还真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答应,惹得康公公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乾清宫,偏殿。

“臣丁寿叩见万岁。”丁寿装模作样地要跪下行礼。

正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朱厚照见他大乐,“你回来了?还客套什么,来呀,给丁爱卿看座,上茶”。

原本就是弯了弯腰的丁寿立刻直起身来,“谢皇上”。

“伤可养好了?说说,宣府怎么样?好玩吗?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没给朕带些土产方物?”。

这熊孩子没救了,丁寿心中哀叹,只得静下心来一一回答这位好奇宝宝连珠般的问题。

“……宣府土产大多未到时令,待过些时日方得呈送,还请陛下稍待。”好不容易把小皇帝的问题答完了,丁二爷口干舌燥,捧起茶盏饮茶。

茶还未及嘴,就被绕下御案的朱厚照一把夺了去,看看杯中香茗,往地上一摔,怒道:“什么劣茶,也拿来款待丁卿,去换王师傅进献的新茶来”。

“陛下……”嗓子快冒烟了的丁寿哀怨地看向朱厚照。

“爱卿稍待。”朱厚照赔了个笑脸,冲着周边伺候的小内侍们喝道:“还不快去备茶,一起去,快点”。

内侍们赶快收拾干净地上碎瓷,慌慌张张地退下,一时间殿内只余下了他们君臣二人。

丁寿正搞不懂为什么要劳烦这么多人准备新茶时,手腕已被小皇帝紧紧握住,朱厚照苦着脸对着丁寿道:“爱卿,你得帮我啊……”。

“也就是说,皇上不知道那名女子姓名?”听完了小皇帝述说后,丁寿皱着眉头,眼神古怪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相貌呢?”丁寿接着问。

“当然很美了,温柔,体贴……”朱厚照难以抑制溢美之词。

“年岁大约多少?”丁寿打断朱厚照这些屁用不顶的废话。

朱厚照终于坚定回道:“是位姐姐”。

丁寿痛苦地捂住了脸。

“爱卿,我一向拿你当朋友,此事不是旨意,而是朋友托付,万不能让母后知道,哦,也不能让老刘他们知道,拜托啦。”朱厚照如今的表情近乎阿谀,如果给条尾巴估计会立刻摇起来。

皇上都这样低三下四了,丁寿还能说些什么,“微臣应下便是”。

朱厚照兴奋地一拍丁寿肩膀,“就知道你够朋友”。

丁寿苦笑,估计康公公更会这么认为,莫名其妙这锅怎么就背到身上了。

“陛下,茶备好了。”一个小内侍战战兢兢地端着茶盘进来,万岁爷如今越发不好伺候,生怕又不遂了他的意。

“来,爱卿,请茶”。

小内侍瞪大了眼睛,九五之尊的朱厚照捧着茶送到丁寿面前,缩肩塌背的样子跟自己都有一拼,这份荣宠那丁大人该是祖坟冒青烟了,还不跪下感激涕零地谢恩。

随后丁寿的做派让小内侍眼睛都瞪出了眼眶,那位爷就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随手就接过茶去饮了一口。

“丁卿,这茶可还入得口?”如今朱厚照话里话外都是讨好之色。

“清香甘美,确是好茶。”二爷满是心火,哪有心思品茶,只是顺着朱厚照说话。

不想朱厚照却来了精神,“此茶是王师傅家乡出产,此番进京呈献给朕的,爱卿若是喜欢,一会儿拿个几斤回去”。

丁寿听是王鏊家乡特产,好奇道:“不知此茶何名?”。

“据王师傅说此茶产自山峰石壁,茶籽由山禽叼来,俗名『吓煞人香』,当地山人请他为山峰题字,故以此茶相赠”。

“吓煞人香?”丁寿听得名字有点耳熟,也没在意,“茶是好茶,只是名字有些不雅”。

朱厚照一拍大腿,“爱卿所言正是,朕也是这么觉得。”低头来回踱了几步,猛一抬头,道:“有了,王师傅说他题名山峰名为『碧螺峰』,既然此茶产自碧螺峰下,便将此茶名为『碧螺春』,昭告天下”。

仁寿宫外。

丁寿负手来回打量着四周殿宇,不是还对进出路过的宫人挤眉弄眼的做个鬼脸,引得小宫女们掩唇偷笑。

“丁大人,太后宣你进宫。”宫女翠蝶立在宫门前,轻声唤道。

“谢过王宫人了。”丁寿深施一礼。

“奴婢当不得如此大礼。”翠蝶忙侧身避过,“前番大人救命之恩,奴婢还未得谢过”。

“区区小事,也是太后不忍责罚,丁某不过顺水人情,宫人不必记挂。”丁寿看了四下无人,从袖中抽出一物,“薄礼一件,请宫人见纳”。

翠蝶定睛细看,那物是一支点翠蝴蝶珠花,做工极为精巧,蝴蝶卷须上缀有两颗上等东珠,微微颤动,好似转瞬便会展翅飞去。

“如此贵重之物,奴婢不敢收受。”翠蝶连忙推辞。

“何须客气,当日二侯进言,若不是宫人援手,下官麻烦不小。”丁寿笑容可掬,将珠花塞入翠蝶手中。

翠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了然,这宫中只要有心,就藏不住什么秘密,何况当日在侧宫人众多,难保不会有东厂耳目。

“如大人所说,当日奴婢也不过顺水推舟,当不得如此重礼。”翠蝶坚辞不受。

“既然如此……”丁寿摸着鼻子若有所思,乜视翠蝶,“也罢,这礼就不送了”。

翠蝶吁了口气,常伴太后左右,不知多少人眼红她的位置,可不想授人把柄,不过么,看了看手中珠花,心中隐隐有些不舍,女子从来对首饰珠宝没什么抵抗力,王姑娘自也不能免俗,恋恋看顾了一眼,咬牙便要递回。

“姐姐在上,小弟给您行礼了。”丁寿没等翠蝶反应,便长揖到地,深施一礼。

“你这是……”王宫人瞠目结舌,不知这位爷走的哪一出。

“今日我与宫人结为姐弟,此物不再是人情往来,而是情谊所寄,料来姐姐会赏给小弟这个薄面吧。”丁寿笑嘻嘻道。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多了一个弟弟,王翠蝶哭笑不得,还要再推辞,见一个小宫女慌张张奔了过来,鬼使神差地匆忙将珠花藏进袖中。

“王尚宫,太后催你二人进去。”小宫女道。

“知道了。”翠蝶没好气地瞪了丁寿一眼,这害人精,无端在此耽误许多时候。

面对佳人嗔怒,二爷咧嘴一笑,报之一口白牙。

仁寿宫,西次间。

张太后斜依在靠北临窗的一张凉榻上,纨扇遮面,不知是睡是醒。

“微臣丁寿参见太后,臣在宣府茶饭不思,无一日不记挂太后,今见太后凤体康健,臣心遂安。”丁二爷跪在外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嘴倒够甜,哀家还以为丁大佥事贵人健忘,不记得这仁寿宫的路呢。”太后纨扇仍未拿开,语意冰冷。

“太后恕罪。”丁寿纳闷,怎么慈寿太后的话中透着一股酸味,“臣非有意怠慢,只是在外面向王宫人打探一些太后消息,故而耽搁了一阵子”。

“哦?”纨扇轻移,凤目带着一丝寒意罩向翠蝶,惊得佳人花容失色。

“打探宫闱秘事做什么啊?”纨扇轻抚酥胸,张太后粉面侧转,一瞬不瞬紧盯着外间丁寿。

“就想知道太后心情如何,毕竟臣这屁股是肉做的,再挨一次廷杖怕是要碎成八瓣了。”丁寿苦着脸道:“怎奈臣百般乞求,王宫人就是不肯透露,微臣心里没底,故而在宫外徘徊,累得銮驾久候。太后您看在小猴儿平日侍奉恭谨的份上,今日治罪就骂上两句,别再打屁股了吧”。

“你这油嘴滑舌的猴儿就是欠打,快起来吧。”一声娇笑,张太后翻身坐起,“伤可好了?”。

“托太后洪福,已经无碍了。”丁寿嘻皮笑脸的凑上前,轻揉太后香肩,继续道:“不过太后的卧舆须迟上几天才得归还,毕竟还要打扫香薰,免得凤体沾了臣的俗气不是”。

太后闭目享受丁寿按摩手法,拖长鼻音嗯了一声,“那物件已经被你这臭猴儿睡过了,哀家不稀罕,便赏给你了”。

“谢太后恩典,可臣乘坐这卧舆毕竟犯忌,要是被科道参上一本……”丁寿为难道。

“怕什么,有人参你,让他来寻哀家。”太后凤目微睁,纨扇向榻上一拍,怒声道,随即便又失落地轻叹一声。

“太后可是有心事?”忽然间慈寿太后面带愁容,丁寿好奇问道。

“你不晓得,前些日子有个刁民击了登闻鼓,状告哀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科道那些言官们也跟着聒噪,这皇上也不知道体贴家里人,还要下旨严查,唉,哀家夹在中间难办啊。”太后黛眉轻蹙,神情落落。

我太晓得了,这事就是因二爷起的啊,丁寿心中暗爽,脸上还是一副戚戚状:“太后宽心,这事既然闹得满城风雨,陛下也就不得不做个样子,待风头过了,想来皇上也不会为难二位侯爷”。

“果真如此就好了。”张太后还是愁怀难消,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这儿子和母族向来不亲,天知道会怎生收场。

“这是自然,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怎么也不会为难二位侯爷的,您还是开怀笑笑吧,这整日愁眉苦脸的,连面相都显老了”。

丁寿道。

“真的?!快,快拿镜子来。”张太后向来注重保养,一听此言顿时六神无主。

“可不嘛,常言说:愁一愁白了头。”丁寿煞有介事的加油添火,指着镜中的芙蓉粉面道:“看看您如今的样子,如同二十韶龄的老姑娘,哪还有此前的豆蔻神韵”。

正仔细端详镜中妆容的太后闻言“噗呲”一乐,抬手捏了捏丁寿面颊,“你这张嘴啊,说话就是中听”。

“那是因为臣说得都是实话。”丁寿面上陪笑,心中却疾呼:昨晚上折腾半宿,一大早还要给你们娘俩做心理建设,二爷好命苦啊……。

和风轻送,绿柳微扬。

轩窗之下,谈允贤素手托腮,捧着一本医书凝神细观。

“贤妹对此处可还满意?”一身青衫的梅金书入门笑道。

“不想丁府书斋竟有如许之多的医书,小妹确有深入宝山之叹。”谈允贤放下医书,起身回道。

“这只是内府藏书中的一部分,因校阅《本草》之故,愚兄拿来借阅,贤妹若是喜欢,可再着人送来几车。”一向沉稳的梅大先生此时也有几分得色,学医这么多年,可真没想到有一天医书都可以用“车”论了。

谈允贤却未被这大手笔惊讶,恬静说道:“师兄当知,小妹此番所为何来,如今已忝为人师,师兄应允之事何时履约?”。

“这个……”梅金书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世叔方才回京,公务繁忙,愚兄还未及提起”。

“东主已然回府……”谈允贤敛衽道个万福,一双美目晶莹澄澈,直视梅金书,“师兄谦谦君子,当重然诺,谈氏一门荣辱,就拜托兄长了”。

“倩娘妹子是爷在宣府宅里的旧人,清楚爷的口味,奴婢想着让她管着内宅伙食,王六家的秀红难得是个全灶手艺的,就帮着打个下手……”谭淑贞立在床畔,低眉顺眼地禀事。

二爷如今一身白色茧绸中衣,赤着双足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谭淑贞,打从宫里回来,丁寿便要上床补觉,谭淑贞恰要进来禀告月来琐事,想着早听完早去见周公的打算,只得强撑着精神听着他压根不怎么关心的府中杂事。

“听说美莲旧日里帮爷打理酒坊生意,想必是个精明伶俐的,这府中采买和外宅伙食便由她张罗,爷看如何?”谭淑贞说了一半,探询丁寿意见。

丁寿点了点头,各尽其用,安置的还算妥当。

“蕊儿丫头既然往日便是服侍爷起居的,便安排在爷卧室外间,只是奴婢看这丫头年岁还小,恐服侍不周,想着让贻青贻红姐妹帮衬着些……”。

“不必麻烦了,那娘俩小户人家出身,不识大家礼仪,让她去陪长今吧,由文心教导她二人读书识礼。”丁寿不耐烦地摆摆手。

谭淑贞应了声是,又拿起一份账册,继续道:“另外入夏前,奴婢给府中所有人等做了两件夏衣,老爷心善,常说不能亏了下人,可这临季赶制,总是不如提前预备,所以奴婢斗胆囤了一些布料,以备不时之需,计有杭州细绢红黄各五十丈、红绫六十丈、黄绫四十丈、青素银丝纱三十匹、白生绢二十匹、绢一百匹……”。

朱唇开阖,谭淑贞报出一串串账目数字,丁二爷早已失去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妇人来。

夏季衣料轻薄,素手轻托账册,宽袖滑落,露出半截雪白圆滑的藕臂,一身合体的米稠色衫裙轻裹着成熟妇人的丰腴胴体,胸部山峦随着话音起伏波动,面容清丽,眼角细纹虽难掩韶华已逝,却更添几分风韵。

摇了摇头,丁寿暗道自己是不是被苏三那小娘皮勾了魂,怎地从谭淑贞眉眼间看出几分她的影子来。

谭淑贞未留神丁寿站起绕到她的身后,自顾继续禀道:“咱府上占地太大,还需添置些人手,只是京师牙行索价太高,一时耽搁下来,恰好前日子顺天府那里……哎呦”。

腰身一紧,丁寿已然从背后搂紧了她,轻舔她的耳垂,道:“快扔了那劳什子,陪爷好好乐乐”。

“爷——”谭淑贞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这大白天的,要是让人看见……”。

“哪个不开眼的,敢擅闯进来。”丁寿双手已从她胸前交领探入,扯开里面肚兜,迫不及待地抓住那对饱满丰乳,轻轻揉动,不时捻捏几下葡萄般的诱人乳珠。

后宅这几个成熟妇人,杜云娘身具阴功,床上花样最多;倩娘则天生名器,蜜穴诱人;可谭淑贞出身书香门第,后又沦落风尘,感叹身世,平日里最是温柔恭顺,一见丁寿通红双眼,便知今日避不过了,顺从地蹲下身子,将丁寿硕大肉棒从中裤中解了出来。

“啊——”轻掩檀口,谭淑贞惊讶地看着摇头晃脑的独眼巨龙,“月余不见,爷这宝贝又大了不少”。

丁寿也暗自纳闷,随着天精魔道修为渐长,他这命根子也是“来日方长”,这样下去以后裤裆里不会揣个茄子吧,不过如今没空理会这些,嘿嘿一笑:“少啰嗦,快把衣服脱了,好好伺候着”。

俏目白了丁寿一眼,谭淑贞红唇大张,含住了鲜红菇头,一边用舌尖往复舔弄,一边扭动身子将身上衣衫尽数除去。

自上而下观望见谭淑贞胸前那对雪白豪乳,丁寿胯下更觉发涨,忍不住臀部向前一挺……。

“唔——”谭淑贞险些窒息,不迭吐出口中巨物,干呕了几下,委屈道:“爷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口中抱怨,玉手还是握住巨棒根部来回套弄,还不时揉弄丁寿两颗春袋,只不过再不敢将那鹅蛋大的菇头纳入口中,只是吐出嫩滑柔软的香舌轻轻舔舐菇头马眼。

胯下酥痒感更烈,丁寿抬手将谭淑贞拉起,大力按在圆桌上,轻轻啃咬香肩雪颈,双手在她身上四下游走。

身上快感渐起,妇人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嗯——爷,爷……”一手抚摸着背后人健壮腿肌,另一手还紧握着粗大阳根,用力套弄。

用力在那对绵软豪乳上揉弄了几下,丁寿向着丰满肥臀拍了一掌,荡起一波臀浪,邪笑道:“备好,爷要干你了”。

娇怯地直起身子,素手引导独龙到至洪水泛滥的诱人私处,谭淑贞羞道:“爷,奴婢好了,进来吧”。

手按腰肢塌陷处,腰身轻挺,紫红菇头瞬间被湿热包裹,慢慢体会腔内嫩肉包裹快感,身子轻动,巨大肉棒一寸寸深入到妇人腔道深处。

“啊……”谭淑贞秀眉轻颦,当火热阳根全部深入后,成熟妇人的她也难捱巨物,那尖端独龙已然顶近孢口,轻微跳动,引得丰腴身子不禁轻轻抖动。

丁寿舒服呻吟一声,紧箍妇人腰身,开始快速在身下成熟娇躯内进出耸动。

“轻,轻一些,爷……”妇人在巨棒攻击下溃不成军,每次进入仿佛胸口遭到重击,抽出时又感觉魂魄都被抽离,“不,不要……停……啊——”。

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抽送让谭淑贞迅速泄了一次身子,羞处湿淋淋一片,更加便捷丁寿宝贝进出,小腹拼命撞击着雪白丰满的女人屁股,发出激烈的“啪啪”

交媾之声。

“又……又来了……”如同打夯般又重又狠的冲击,美妇娇嫩的小穴淫水淋漓,再次狂泄而出。

探手握住妇人如同吊瓜般的巨乳,伴着下体冲击,丁寿转身将她按至墙上,抄起妇人一条腿弯,开始更加有力地撞击。

丰满乳肉被挤压在冰冷墙壁上,谭淑贞避无可避,只能用成熟的柔软身躯接受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不……不……爷……不行了”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娇颜上,妇人浑身酸软,玉腿颤抖,再也站立不住。

“哪个不行了?”丁寿将她翻身抱起,十指掐入肥美臀肉,直上直下地抛送起来。

“啊——”满头青丝随着抛送四散飞扬,雪白的皮肤现出妖艳的粉红色,巨大宣泄快感伴随着下身隐隐疼痛,“奴……奴婢不行……饶了奴婢吧……”最后的一声隐约伴随哭腔。

丁寿欲火稍停,慢慢停止抛送,只是抱着妇人肥臀,任由二人性器紧紧贴合,享受着妇人腔道痉挛,嫩肉蠕动带来的舒爽。

屋内只余谭淑贞吁吁娇喘,半晌才回过神来,螓首紧贴丁寿肩头,咬着耳朵道:“爷,奴婢真不成了,婢子去唤文心她们吧”。

“不必了。”丁寿见谭淑贞面色潮红,满是疲惫之色,有些怜惜,抽出肉棒,慢慢坐在椅上,任由怀中娇躯缓缓滑落在房间地毯上,“你也歇歇吧”。

“嗯——”谭淑贞酥软无力的娇躯倚在丁寿大腿上,眼前还是兀自翘立的巨大肉棒,伸出两手握住棒身,勉力套弄,“婢子无能,不能让爷尽兴。”

“已经很好了。”丁寿轻抚妇人脸颊,笑道。

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谭淑贞跪在丁寿两腿中间,捧起自己那对饱满豪乳,紧紧夹住那根火热坚挺的肉棒,身子不住起伏,“奴婢这样服侍,爷可满意?”。

如此知情识趣,丁寿岂会摇头,仰身享受着妇人柔软水嫩的汗湿巨乳,拿起适才扔到桌上的账册,随手翻看起来……。

不想没翻几页,便看到了二爷感兴趣的东西,“哦?有点意思……”

【大明天下】(68)

作者:hui329。

2018/1/1。

字数:11021。

【第六十八章口外四绝】。

东厂大牢,灯火昏暗,守牢的番子手扶腰刀,来回巡视走动。

簇新的粉底皂靴踩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发出阵阵声响,丁寿对着周边阴暗潮湿的环境极其不满,催促道:“还有多远?”。

“已然到了。”前面引路的亥颗领班焦福止住脚步,躬身道:“就是此间,四铛头还有何吩咐?”。

挥手让焦福闪到一旁,丁寿打量这间独立监房,墙壁上一灯如豆,地上铺满了稻草,上面蜷缩着一个面色灰败披头散发的老者,正是昨晚失手被擒的丐帮传功长老——涂大勇。

眼神示意番子打开牢门,丁寿进去选了块干净地方坐下,将手中物件一一摆在了身前。

先从一个荷叶包裹中挑出块熟肉扔到嘴里,随即“波”的一声挑开酒塞,丁寿仰头痛饮一口,满意地赞了一声。

缩在草堆上眯着眼睛的涂大勇抽了抽鼻子,整个乱糟糟的脑袋便向丁寿这边凑了过来。

“有酒?”涂大勇看了看眼前酒肉,狠狠咽了几口唾沫,才抬头看了看对面盘膝而坐的丁寿,“你是丁家那小子?”。

“难得涂前辈还记得在下,”丁寿笑道,随即摇了摇手中酒瓶,“敢不敢喝?”。

“吃百家饭的几曾挑过食?”老叫化翻身而起,劈手将丁寿手中酒瓶抢过,却因用力过猛,险些栽倒。

“您老如今不比当初,脚下留神。”丁寿伸手虚扶,笑容满面。

涂大勇冷哼一声,甩手将丁寿伸出的手臂打掉,“老人家我死不了”。

一大口酒灌入喉咙,涂大勇满意地舒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酒忒绵了些,不如你丁家烧锅够劲”。

“您老见谅,此地不比宣府,”刘伶醉“还未开锅,您就先用这”胭脂桃花酿“将就着吧。”丁寿苦笑,您倒是不挑食,可挑酒啊。

涂大勇也不废话,喝酒吃肉不停,丝毫不见客气。

丁寿只是在每个菜中都随便捡了几口吃下,便再不动口,用锦帕拭净了手,旁观静坐。

瞥了一眼丁寿做派,涂大勇满脸不屑之色,道:“娃娃不必如此,如今老人家我功力被封,比寻常人还要弱上几分,已是俎上鱼肉,杀剐由人,不会疑心有人对我做下毒那麻烦事”。

“东厂失礼之处,还请前辈海涵。”丁寿微笑抱拳,又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您老武功盖世,昨晚夜战八方,大发神威,最后虽失手被擒,也是我等倚多为胜,侥幸……”。

“好了,不必说了。”涂大勇一张脸涨得通红,老家伙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总还要点老脸,若说他被谷大用二人乘隙暗伤在先,又轻敌大意在后,这些也都说得过去,可进了内堂连一个照面都不到,就被人扔了出来,他实在没脸听这些吹捧:“老花子有自知之明,不想东厂之内竟藏有如此高手,败得心服口服”。

看着老家伙如同霜打的茄子,不复方才嚣张,丁寿心中暗爽,这老儿脾气暴烈,想让他说实话,怕是没那么容易,还得再添一把火,故作一副悲悯状:“前辈受苦了,不过东厂毕竟不是寻常所在,您老深夜窥伺,是否有何误会,请实言相告,晚辈当从中斡旋,助前辈早日开释”。

“不必了,出去后老叫花日子过得还未必有这里好呢。”涂大勇一扬手中酒肉,满不在乎道。

“您老倒是想得开,”丁寿摇头苦笑,“想过好日子还不容易,国朝自有优老之礼,满七十者享有爵位俸粮,我看涂前辈……”。

涂大勇打断道:“老人家年轻得很,没那个福气”。

呸,老花子一头乱蓬蓬的白发,加上如今受伤后一副要死的神情,说你九十都得有人信,丁寿心中嘀咕,面上不露声色,拍了拍牢房地面,继续道:“那也无妨,咱这东厂所在的保大坊内有便旙竿寺舍饭,惠民药局也在此间,把您调理得结结实实的,回头晚辈再着人把您老送到孤老胡同的养济院,保证您今后衣食无忧,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涂大勇一张红脸已经被气成了酱紫色,堂堂丐帮长老被当做“鳏寡孤独疾废”投进养济院,天下第一大帮的颜面就丢尽了。

丁寿对他脸色恍如不见,继续叨叨:“您老要是吃腻了旙竿寺,没关系,今岁万岁爷还在西城阜财坊新建了一座蜡烛寺,新建的寺庙估计那帮秃驴不敢玩什么猫腻,得空晚辈奏请皇上派宫中内官前去打理,往您碗里多添一勺饭那是一句话的事……”。

“够了!”涂大勇咬着后槽牙恨声道。

“您别客气,咱是老交情了么,就算哪一天您老有个马高镫短的……,誒,您别生气,晚辈是说万一,您老嘎奔儿一下过去了,崇文门外漏泽园,晚辈肯定为您选一块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的埋骨之地……”。

丁寿还在舌灿莲花之时,忽听“啪”的一声,涂大勇将手中酒瓶摔个粉碎。

“丁家小子,有什么道儿划下来,老花子接着就是,少在这里拿某家消遣。”涂大勇面罩寒霜,冷声道。

看嗜酒如命的涂酒鬼把酒瓶摔了,丁寿觉得火候到了,抖了抖衣袖,淡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东厂又不是您丐帮后院,夜间窥探总得给个说法吧”。

涂大勇冷笑一声,“你东厂中人将我丐帮大信分舵一网打尽,尸骨不全,又可曾给个说法?”。

丁寿暗道一声果然,却还是疑惑道:“涂长老从何得知?”当时案子已经交给了顺天府,胡汝砺没这么大胆子敢卖刘瑾吧。

“你们这帮番子自以为得计,却没想百密一疏,还是留下了活口。”涂大勇冷哼一声,继续道:“一个姓廖的小花子当时只是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来人提到”东厂”。

顿了一顿,涂大勇继续道:“他醒来后见了分舵众人惨状,便星夜兼程,赶赴洞庭总舵,老花子既得了信,就不能不来找你们这些鹰犬讨个公道”。

原来有人晕了过去,还当白老三的“失心散”失了效呢,丁寿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忽听得“公道”二字,不由失笑:“公道?谁的公道?”。

“天地间的公道,我丐帮数百年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行止无愧于天地,由不得你们这些朝廷鹰犬荼毒残害,更以”莫须有“之罪颠倒黑白,败坏丐帮侠义之名。”涂大勇厉声道。

“瞧这意思你也见到顺天府的告示了,你以为是假的?”丁寿不耐地掏了掏耳朵,“厂卫是鹰犬不假,可平日所为也都是为国除奸,为陛下分忧的差事,就你们这帮叫花子也值得我们出手,不问问缘由?”。

“蛇蝎之人,豺狼心性,谁知你们作何打算。”老儿脑袋一扭,倔强道。

丁寿被骂得一点脾气没有,戏谑道:“我说涂老前辈,咱们也算有过数面之缘,你觉得丁某为人如何?”。

“初次见面时还有几分敬老之心,牡丹园中仗义出手,也可见赤子心性,不过近墨者黑,如今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涂大勇看着丁寿眼神满是不屑鄙夷。

二爷被气乐了,“好,厂卫都不是好东西,那你们丐帮呢?”向斜上方一拱手,道:“国朝自太祖起,历代君王皆以恤民安邦为任,养济院收养孤老,纵是边镇亦蒙其泽;火房粥厂煮饭施贫,赈济流民;惠民药局诊病开药,分文不取;漏泽园安葬无家枯骨,死者与棺……”。

丁寿直视涂大勇,森然道:“孤老有养,贫者得食,病者有医,死后得葬,如此种种,皆为百姓安居,反观你丐帮众人啸聚成群,游手好闲,与市井泼皮何异,不独滋生事端,为百姓守臣所恶,有何面目指摘朝廷?”。

这番话丁二爷是言之有据,朱元璋是被蒙元逼得过不下去才造反的,一家八口一次灾荒就没了一半,当了皇帝以后恨贪官的同时,真心实意的关心百姓疾苦,在前宋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官办福利,大明朝除了前面那些政策,还有个“居者有其屋”的美好愿望,可这“福利分房”的政策贯彻下去难度太大,大明国祚初立,实在没那财力,不过由他一手建立的荒政体系却在子孙后代中一直完善,即便现代社会下也有可取之处。每逢灾年,这些史书上的大明王八蛋皇帝们便承袭祖制,都把救荒作为重要政务,连被批怠政的二位皇帝,我大清《明史》中也不得不承认“世宗、神宗于民事略矣,而荒疏至,必赐蠲赈,不敢违祖制也”。

闻听丁寿之言,涂大勇嗤笑一声,“丁小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皇帝老儿那些旨意落到地方还有几成,恐怕天知道,而且老天爷不开眼,地面上水旱蝗灾不断,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苦哈哈不聚在一起,岂不都成了路边倒卧”。

丁寿默然,老叫化说的也是实情,大明朝流年不利,二百七十六年国祚天灾不绝,共计有一千余次,公元1500年之后,小冰河期气候影响加重,更是“无岁不告灾伤,一灾动连数省”,凭着明朝市民阶层的兴起,城市化大发展,都城大邑内无论是讨生活还是舍饭施粥,都要比乡野间容易生存,一逢灾年,流民乞丐便纷纷进城乞讨,皇城东安门夹道都有被乞丐堵住的时候。

沉思片刻,丁寿又开言道:“即便如此,朝廷对受灾流民并非置之不问,只要愿归本籍,赐田十五亩,赠耕牛稻种,安家之需足矣。”这是朝廷法度,只要国有余力,便会监督执行,现而今还不是明后期财政匮乏,要依靠地方士绅的“同善会”帮着救济贫民的时候。

多说一句明后期盛行的“同善会”,与官办的“养济院”不同之处在于救济标准,养济院针对本地籍贯,无人收养的鳏寡孤独疾废之人都予救济,若是外地流民多了也可破例,同善会执行的则是会员制度,听着很高端吧,新人入会必须会员作保,于是一个辅助官方救济的组织就同提供钱粮的本地士绅绑在了一起,晓得东林复社抗起税来为何一呼百应了吧,大明对年收入四十两以下是免税的,碍不着平民百姓和小商小贩的事,可架不住吃人嘴短啊。

“乞丐做三年,神仙也不换。”涂大勇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自由自在惯了,自然不愿再受约束”。

“成群结队,招摇过市,岂不滋扰地方,祸害乡邻,令地方有司为难?”。

丁寿斜睨对方道。

大明治下乞丐数量是纳入地方官政绩考评的,西班牙使者拉达说在中国城市见不到乞丐有可能是真的,要是摊上太祖太宗的时候,地方官因为街面上有乞丐不得收养还要挨板子。

同样英国马戛尔尼笔下看到遍地乞丐也八成不假,不说那掺了多少水的“乾隆盛世”,就制度而言,我大清对乞丐流民的管理走的也是另一个套路——合法化,直接给这帮花子头封官,把乞丐纳入地方保甲,成了乞丐便世代不易,再没有大明朝今天是流民乞讨,改日未必不是纳粮顺民的机会,养济院也没了明朝时的高福利待遇,与前朝赖在养济院蹭吃蹭喝不走相比,我大清进养济院是比打板子还有效的惩治办法,清人也不再同明人一样对乞丐尚抱有怜悯之心,按照清末徐珂之女的想法,乞丐这些社会毒瘤都该被洪水、瘟疫这些天灾给收喽。

不过大清朝虽说执行了这制度,最早提出这办法的却是东林元老高攀龙,这帮标榜仁义道德的读书人也许是想弥补蒙元时期被列为“臭老九”的心理创伤,孜孜矻矻为天下人等分类,毫不客气的将乞丐列入“无耻”行列,高攀龙便是想颁发“火烙印牌”,将乞丐纳入乡约保甲,可惜壮志未酬,这位“入云龙”就被九千岁玩死了,遗愿只得由摘了桃子的大清圣祖仁君们一一完成。

当然这都是另一个时空的后话,此时的涂大勇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帮中弟子游侠四方,惩恶扬善,虽偶有叨扰四邻之举,谈何祸害地方,休要危言耸听。”涂大勇不满说道。

丁寿冷笑一声,总算聊到正题了,轻轻击掌,“把人带进来”。

牢门打开,几名女子鱼贯而入,神情中也是迷茫之色,待见了丁寿,都不约而同行礼:“拜见老爷”。

眼前情景,涂大勇也是懵懂,难不成这小子要对他使美人计,太小瞧了我老人家吧。

抬手示意几女起身,丁寿笑对涂大勇,“当日为了保全她们名节,顺天府发布的告示并未详述山神庙众丐恶迹,今日便请涂前辈见见苦主”。

微微侧头,丁寿对几女示意道:“这位便是丐帮的涂长老,山神庙众人皆是他的手下……”。

话未说完,众女神色已是大变,其中一女猛地冲了过来,喝骂道:“恶贼,你也有今日下场”。

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涂大勇身子虚弱,闪避不及,脸上瞬间出现五道血印,这位执法长老被抽得莫名其妙,恼怒道:“兀那婆娘,发什么疯……”。

喝声未止,其他几名女子也都冲了过来,连撕带咬,又打又骂。

“你个杀千刀的恶贼,我随夫家进京省亲,不想路遇你们这些恶丐剪径,抢去财物不算,还害了夫家性命,将我一番奸污,又卖入土窑,真是丧尽天良”。

“可怜我那五岁孩子,一时哭闹就被尔等闷死弃置路边,将你这老贼千刀万剐也不能消我心头之恨啊”。

“呜呜呜,本是阖家进京完婚,不想落入恶贼之手,老父被杀,母亲遭淫辱至死,我一个十六岁的闺女家,一夜之间被十余乞儿强暴,后虽脱离苦海,又被夫家见弃,若非老爷收留,我……呜呜……”。

长叹起身,丁寿似不忍看,扭过身去,语带悲悯道:“这些女子都是被大信分舵钱广进等人所害,锦衣卫由土窑中救出,送至顺天府,这冤是伸了,人却成了无主浮萍,不是无家可归,便是无颜见人,只好暂居舍下,你丐帮所造之孽,不可谓不深也……”。

面对牢壁的丁二爷脸上绷不住的笑意,顺天府尹胡汝砺见这些女子无处安置,便想将她们安置在火房,不过事前着人通传了丁府一声,毕竟人是丁寿救的,谭淑贞一是心善,不忍这些女子流落在外,二来府中也缺下人,便提出收容之意。眼看不占顺天府的救济资源,胡府尹当然没意见,这些女子听闻是去救命恩人府上,自无不允,谁知刚好赶上了涂大勇这一出戏码。

丁寿负手面壁,一副念天地之悠悠的装X神情,却没有等到预料中涂大勇的回应,忍不住回过身去,大惊道:“停手,停手,出人命了,快他妈停下”。

大呼小喝的将这帮群雌粥粥的大小娘们撵出了牢房,丁寿再看这位涂长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白发也被拽掉了不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涂长老,涂前辈……”丁寿小声唤道,抓着涂大勇肩膀连晃了几下,可这老家伙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傻样。

妈的,可别玩脱了线,丁寿心中着急,对着老花子脸上左右开弓就是四个大嘴巴。

涂大勇两颊高高肿起,却仿佛回过神来,混浊的眼神精光闪烁,一把抓住身前丁寿,“小子,这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快说!!!”。

声音急切,与其说是恼怒,更多的则是期盼,眼看丁寿缓缓摇了摇头,老儿如同魂魄抽离般瘫软在地。

“苦主见过了,前辈可再看看人证。”丁寿冲外喊道:“六儿,进来吧”。

王六手持一长条包裹,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小的见过二爷,拜见涂长老”。

老花子委顿于地,不理不睬;丁寿朝王六一努嘴,“再给涂长老讲讲钱广进他们在东南之地造的孽”。

涂大勇身子一震,还是没有抬头。

王六称是,“小的到了大信分舵后,发现钱广进亲信等人一直干着一个营生,诱骗幼女吃藏了哑药的果饼,拐带而走,女童稍长,漂亮的就供他们淫乐,玩腻了就卖人;至于丑的么……”吸了一口气,王六似乎也不愿多讲,勉力道:“打断手脚,刺瞎眼睛,弄成可怜相行乞,但有一日行乞所得不满他们的意,针刺火烙,惨不忍言”。

看了看双拳紧握,身子不住颤抖的涂大勇,丁寿轻声道:“女孩这般对待,男童呢?”。

“男童……”王六看了看牢房中的二人,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什么?”丁寿追问道,以前王六只说钱广进在南面干了不少缺德事,具体如何他一直没问,今日也有些好奇。

王六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咳了几声才沙哑说道:“做成人熊或人首狗”。

“到底怎么回事?说!”丁寿也有些动容。

“将拐了的男童喂了哑药,浑身用针刺破,趁着血热,将新剥的熊皮或狗皮盖在孩子身上,人血兽血混合,黏在一起,牢不可分,再教会他们一些杂耍之术,上街卖艺……”王六也豁出去了,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采生折割。”涂大勇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

“按《大明律》,采生折割者,凌迟处死。钱广进他们死的太便宜了”。

丁寿恨恨往牢壁上捶了一拳。

含恨出拳,整个大牢似乎都晃了几晃,牢外巡视的番子纷纷抽刀涌入,“滚!”随即又被丁寿一声喝退。

稍稍平息了下胸中怒火,丁寿问道:“你们此次北上,那些孩子如何了?”。

“能卖的卖掉了,不能卖的沉水了”。

“你为何不向老夫禀报?”一向声如洪钟的涂大勇仿佛老了数十岁,嗓音干枯暗哑,犹如枭啼。

“小的一直被钱广进的心腹盯着,抽不开身,另外……”王六犹豫一番,道:“钱舵主曾给我们说过,现而今丐帮无主,您老与蓝长老不合,各自拉拢他还来不及,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大口鲜血吐出,涂大勇直挺挺向后倒去。

“涂长老,醒醒。”丁寿一步抢上,手按命门穴,一股真气就渡了过去,开玩笑,老家伙死在这,今天不白折腾了。

涂大勇悠悠醒转,忽地嚎啕大哭,“丐帮列祖列宗啊,弟子涂大勇忝为传功长老,却无力整肃帮中弟子,致使帮众分裂,不肖弟子荼毒百姓,为祸一方,玷污丐帮侠义声名,弟子百死莫赎啊!!!”。

“涂长老节哀。”丁寿百般劝慰,老儿却动了情,哭起来没完没了。

丁寿无奈,对着王六勾了勾手指,王六将手中长布包裹递上,解开包袱皮,“您老且住悲声,看看这是何物”。

“嗯,这是——”涂大勇吸了吸鼻涕,眼前是一根碧绿晶莹的青翠竹棒,不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绿玉杖,怎会到了你的手里?”伸手欲抢。

“厂卫自有手段,不劳前辈费心。”丁寿侧身避过,将绿玉杖扔给王六,“前辈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涂大勇已不复方才失态,一脸警觉之色,“什么事?若想让丐帮违背侠义之道,为厂卫张目,你是痴心妄想,老花子宁可不要这绿玉杖”。

“您老想多了,是私事。”丁寿摇头苦笑,厂卫名声真臭,拱手道:“家兄离家近五载,音讯渺茫,贵帮弟子遍及天下,只请施以援手,打探一二,这应该不违丐帮侠义之名吧”。

“若是此事的话——”涂大勇点了点头,“我即日传出”青竹令“,令天下弟子代为寻找令兄”。

“六儿,还不献上。”丁寿扭身唤一旁的王六。

“丐帮五袋弟子王六寻得帮中圣物”绿玉杖“,敬请涂长老勘验。”王六屈膝奉上。

“好好好,丐帮复兴有望了。”涂大勇老泪盈眶,丐帮无主多年,四分五裂,如今一统在即,不由老儿喜不自禁,潸然泪下。

“丁大人此番隆情厚谊,丐帮铭感五内,但有一言,不吐不快。”既然承了人情,涂大勇称呼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涂长老请讲。”丁寿道。

“既然发现了绿玉杖踪迹,不知可否见告故萧老帮主遗骨所在,也好由我丐帮弟子收敛安葬,不使前人埋骨荒野。”涂大勇诚恳道。

老儿到底是想问萧万彻的遗骨还是《万象秘籍》的下落,丁寿心中揣测,面上淡然一笑:“贵帮信物是机缘巧合于阴山深谷所得,其所在骨头倒是不少,不过也分不清兽骨人骨”。

“不管如何,总要查找一番才算安心,还望不吝赐告”。

看着涂大勇眼神诚挚,丁寿不置可否,瞥了瞥立在一旁的王六,缓缓道:“听闻丐帮早有誓言,帮中弟子无论何人,寻得”绿玉杖“者即为丐帮之主……”。

涂大勇神色一紧,丁寿呵呵一笑,“不知涂帮主如何奖励这位揭露钱广进恶行的豪侠弟子呢?”。

面皮紧绷了一阵,涂大勇突然开口道:“丐帮弟子王六听令……”。

“啊?哦,弟子在。”王六先是错愕,随后跪倒听令。

涂大勇高举绿玉杖,朗声道:“丐帮五袋弟子王六,豪侠仗义,嫉恶如仇,与官府合力诛杀作奸犯科之不肖叛逆,今令其执掌大信分舵……”。

本司胡同的一条小巷。

丁寿呆呆看着一截粉墙出神,又左右看了一下,自语道:“没记错,是这儿啊,怎么变样了”。

涂大勇那边料理干净后,丁寿就忙着小皇帝托付的事情,本来想着那晚上倒霉孩子翻出那堵墙后面去寻就是,朱厚照麻烦在于不能明说,他可没这些顾忌,唯一可虑的是据说那女子还有丈夫,这都是小事,丁二爷打算给那位头顶草原的汉子一笔银子打发就是了,若是他不愿,连银子都省了,直接捏个罪名扔诏狱里去,皆大欢喜。

可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现在有点变味,当时虽是夜里,可还记得这边只是一片矮墙,几时这般齐整了。

丁寿正愁苦地摸不着头脑,巷子一端却来了几个人,当先一人远远唤道:“丁兄,别来无恙啊”。

听了声音便知来人是谁,丁寿无奈回身施礼:“焦兄安好”。

焦黄中连连称好,“听闻丁兄回京,未及拜见,不想今日恰逢其会,也是有缘”。

呸,你们几个家伙整日都快住在本司和勾阑两个胡同里了,哪辈子会有空去见我,丁寿心中吐槽,还是点头微笑:“劳诸位挂念了”。

丁寿又疑惑道:“几位兄台这是……”宜春院正门在前面呢,这几个小子转到这里来干嘛。

哈哈一笑,拉着丁寿走了几步,来到一处角门前,焦黄中举手拍门,对丁寿解释道:“丁兄有所不知,我们整日出入风月之所总是有碍风评,恰好顺卿为苏三姑娘修了这处花园,便在僻静处开了侧门,也方便来往”。

“这园子是宜春院的?”。

丁寿还想再问,角门大开,闪出一个犹带稚气的俏丽小丫鬟,“几位公子爷到了,里面请”。

焦黄中踏步而入,“坠儿,顺卿何在?”。

“三姐夫早在水榭备了酒宴,只等几位爷入席。”名唤坠儿的丫鬟脆生生答道。

“来来,吾等不要让顺卿久等。”焦黄中呼朋唤友,几人鱼贯而入。

月影西斜,枝影婆娑。

水榭之内,轻歌曼舞,玉堂春与雪里梅合演着前朝才子关汉卿的《拜月亭》。

酒席之上,推杯换盏,焦黄中会和刘鹤年等人对着当中王朝儒频频劝酒。

丁寿咬着拳头,满面苦色,不知人还要从何处找起。

“丁兄可是有心事?”杨慎在一旁察言观色,出口问道。

“啊?无事,用修多心了。”丁寿强笑道。

“顺卿,美人与归,一床两好,这温柔乡的滋味销魂吧?”韩守愚将两手食指并在一起,向着王朝儒揶揄道。

王朝儒干笑一声,没有作答,面上神情比之丁寿还要不自然。

“诶呦喂,就说喜鹊今早吱吱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一秤金挂着一股香风,步入酒席。

“我说丁大人,前番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啊。”一秤金语声娇媚,将那一团丰满柔软依靠在丁寿肩头。

丁寿只觉肩头一酥,扭头笑道:“怎么,苏妈妈还能因为丁某的官身免了酒钱不成”。

“莫说免了酒钱,只要大人赏脸光顾,便是倒贴奴家也乐意得很呢。”一秤金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丁寿看得心中一动,这娘们勾人得很,莫不是也会媚术,“倒不敢教苏妈妈破费,只是有些事要请教”。

“丁大人见外了,有话您吩咐就是。”一秤金一扬纱裙,挨着丁寿坐下,抱着他的胳膊用一对饱满双峰不住挤压。

虽觉这娘们今日殷勤得过了,丁寿还是问道:“前次来时,贵处并无如此广大,这处院子原本住的是何人?”。

“原来是问这个,据房主说此处原本赁给一对杨姓夫妇,前些日子退租搬走了,恰好三姐夫要为三姐起园子,就盘下了这块地。”一秤金手挥香帕,解释道。

“既然两家毗邻而居,苏妈妈可知那对夫妇姓名?做何营生?”丁寿问道。

一秤金拧眉思索:“男人姓杨,女子好像姓……该是姓刘,也是乐工伎户出身,平日里男子出去帮工唱曲,女人在家里偶尔接些皮肉生意。”随即不屑一笑:“京师地面上,只靠这些小把戏,活该他们混不下去”。

皇上诶,你让我找的是什么人啊,丁寿挠头,不过心中也兴起了一丝希望,“这么说这二人教坊司花籍有载?”。

一秤金摇了摇头,“不像,该是别处溢籍出来的”。

丁寿扶额,刚兴起的希望又破灭了,随口问道:“可知他们是哪里人士?”。

果然不出预料,“哪谁晓得,”一秤金如是答道,“不过,京师中不隶三院的,大抵都是大同那帮坐坛子的婆娘”。

正在饮酒的焦黄中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苏妈妈这里竟然还有那”口外四绝“的大同婆娘?!怎个从来未见?藏私了不成?”。

“焦兄,何谓”口外四绝“,还请指教一二。”几个浪荡子都来了兴致,央求焦黄中。

焦黄中洋洋自得,卖弄道:“”四绝“尽在居庸关之北,这一么,便在丁兄仙乡,名曰”宣府校场“,其纵十里,横四十里,逢巡关御史三年大阅,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将士齐至,也不满校场一角,可称宇内无双,丁兄,此言可是?”。

丁寿满是糟心事,无心搭理,陪笑一下,算是回应。

“二么,”焦黄中顿了顿,“几位贤弟可知统万城?”。

“可是五胡乱华时匈奴酋首赫连勃勃所建都城?”家在陕西的韩守愚率先说道。

“听闻赫连勃勃令大将叱干阿利”蒸土为城“,又以力士持铁锥刺之,入之一寸,杀工匠,不入,杀力士,以其尸体筑城,如是往复,其城乃成。”杨慎接口道。

一拍桌子,焦黄中道:“正是,四绝之二便是蔚州城墙,传为唐末李克用所筑,不但精坚,其瓦石光泽可以照面,便是统万城也有所不及”。

随即又竖起第三根手指,焦黄中继续道:“这三么,便是”朔州营房“,传为唐将尉迟敬德所建,墙檐外向,行人可以避雨,足见其势”。

“这四么——”焦黄中拖长声音,看着众人,嘿嘿笑道:“就是这大同婆娘了”。

“大同婆娘有何异处?焦兄当知我蜀中也多出美女。”刘鹤年不以为然道。

“不同,不同,大大不同。”焦黄中连连摆手,“大同为太祖十三子代简王封地,其娶中山王之女,与太宗份属僚婿,其时代藩实力强盛,与辽、燕二藩成鼎足之势,故所蓄乐户较他藩也多出数倍,而其驯养女妓之法也有独到之处……”。

看众人眼神中催促之色,焦黄中笑嘻嘻低声道:“女童自五六岁起便以小口坛子当凳子来坐,几年练下来,女子阴部便肥大厚实,一旦进入,其中滋味,啧啧,妙不可言啊”。

众人恍然,刘鹤年不忿道:“果真如此?焦兄是否言过其实?”。

“维新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顺卿啊,他是太原人,必定晓得。”焦黄中瞬间为自己拉了个垫背。

“那是自然,”王朝儒刚开口,便扫见一旁玉堂春神情中的一丝愁苦,马上改口道:“小弟在南都多年,北地之事自然不晓得”。

焦黄中登时不满,直说王朝儒推脱,几人乱成一团。

“各位仁兄,小弟还有事,便先告辞了。”丁寿起身告罪,离席而去,原以为在京城里顺手帮小皇帝一把也就是了,怎么一竿子还支到大同去了,还是溢籍流寓的,老子上哪儿找人去,倒霉催的还要和这些小兔崽子们扯淡,不知大同婆娘厉害,你找几个试试啊,几十年后带兵打到北京城下的俺答的哥哥怎么死的,不就是洗劫大同时掠走了几个女妓,昼夜淫乐,没两天就嗨死了么。

“丁大人留步啊。”丁寿还未走出园子,一秤金便风风火火地追了出来,轻按起伏不定的饱满胸脯,道:“大人何故匆匆而去,可是奴家服侍不周?”。

“在下有事待办,就不叨扰贵处了。”丁寿脚步不停。

“温柔乡里温柔情,切莫无情负良辰。”一秤金莲步轻移,抢在丁寿身前,“奴家为大人安排几个美人服侍可好?”。

丁寿剑眉一挑,一秤金方才急切间所用步法不凡啊,不露声色的向远处水榭一指,“妈妈院中的花魁已有主了,还能安排何人啊?”。

吃吃一笑,一秤金依偎到丁寿身前,“宜春院内百花吐艳,还愁找不到一朵大人满意的花么……”。

摇了摇头,丁寿叹气道:“丁某眼光很高,庸脂俗粉怕是入不了眼,除非……”。

“除非什么?”一秤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快要滴出水来。

折扇挑开纱衣,陷入深邃乳沟,丁寿似笑非笑,道:“除非苏妈妈这样的美人肯屈身就教”。

“哦?”一秤金面上闪过一丝讶色,咯咯笑道:“不想奴家还有此等福气,若是大人不嫌奴家年老貌丑,奴家暖席以待……”。

粉面微扬,鲜艳红唇微微翘起,丁寿抿唇一笑,捏住一秤金雪白尖尖的下巴,俯身欲吻,忽然眼角突现一丝寒光。

折扇轻挥,丁寿身子腾空而起,半空中腰身一拧,如同大鸟般掠出了院墙。

一秤金愤愤跺了跺绣鞋,“该死……”。

ps:这章中关于人熊和人首狗的事是发生在清朝的,就记载来看,花子头犯案在明末还是少数,到了大清就层出不穷,清末最甚,原因也就是那个乞丐保甲制度,具体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湾湾有人做过的研究。

有朋友说到上章碧螺春的事,顺带提一下,碧螺春名字来源很多,不说别的,单就皇帝赐名这事就有明朝弘治和正德父子,清朝康熙和乾隆的说法,传说内容基本一样,区别在于清朝的是皇帝到江南,当地官员进献的,明朝皇帝没下江南的好运,名字起源都是王鳌丁忧返京时呈现,康熙的说法起源是清人笔记,当地方志和史上都无此说。明朝起源的说法见《随见录》,地方志中也有王鳌为碧螺峰题字的记载,到了清朝因年代久远,才又被人题了“碧螺春晓”,考虑最早记载和地方志,个人认为明朝起名说靠谱。至于父子两个到底是谁起的名,王鳌母亲去世丁忧后回京是成化年,再有一次父亲去世,回京就是本文发生的时候,所以个人偏向正德。

明朝被后人玩坏了,什么传说都往清朝揽,不只圣祖康熙和题字狂魔乾隆这些做皇帝的,后面还要写到的六尺巷,还有一些明朝官场轶事,原文不动的移植到大清头上,也真是醉了。

【大明天下】(69)

【大明天下】(69)。

作者:hui329。

2018/1/16。

字数:10113。

[第六十九章暴富]。

月华如水,斯人独立。

“月白风清,良辰美景,白兄不邀月同醉,来此何干?”。丁寿缓步上前,轻轻说道。

白少川敛眉低目,轻笑道:“今时非比往常,丁兄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芙蓉暖帐一时风流快活,平白授人以口实,殊为不智,是以白某提醒一二”。

“白兄这个提醒未免太有诚意了”。丁寿伸出折扇,扇尖上赫然夹着一枚银针,在月光之下发出幽幽蓝芒。

白少川不以为意,伸手取回银针,悠然道:“倘若丁兄色令智昏,连这区区手段都不曾提防,那便取死有道,不足惜也”。

丁寿神色一凛,凝视白少川,白少川轻摇折扇,神态自若。

“呀呀——”一只落单乌鸦由树梢飞起,打破了二人沉寂。

丁寿扭身就走。

“丁兄何往?”。

“回家睡觉,明日还要随二铛头习琴,没时间与你在人家房顶上絮叨”。

丁寿摆了摆手,由这家宅院的房脊上一跃而下。

白少川看着手中银针,唇角轻勾,手腕一翻,那只在梢头盘旋的老鸹直直坠地,立时没了声息。丁府内的一间小屋。

“妈,这京城的宅子真大,比宣府强多了”。蕊儿喜滋滋地捧出一盘糕点,送到美莲面前,“这是长今小姐亲手做的的藕粉桂糖糕,您尝尝”。

美莲看了看盘中糕点,面无表情地问道:“好吃么?”。

蕊儿连连点头:“好吃极了”。

“打你个没出息的吃货”。美莲抬手一个耳光将女儿打倒在地。

“妈——”,倒地的蕊儿捂着红肿脸颊,委屈道:“女儿怎么啦?”。

“一盘子糕点就让人收买了去,再给你点好处是不是要把你娘我也卖了?”。美莲愤愤道。

“女儿不敢”。蕊儿连忙端正身子跪下,哀泣道:“以后女儿再也不要小姐给的东西了”。

“呸,什么小姐,一个高丽小丫头,不知给爷下了什么迷魂汤,府里上下反倒拿她当个宝了”。美莲冷笑道:“一准儿是贻青那几个狐媚子给支的招,看着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蕊儿嗫喏不言,美莲兀自不休,指着女儿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早早就把身子给了爷,肚子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白糟蹋了爷的那些精水”。

“女儿也不晓得,”蕊儿眼中含泪,委屈道:“不过女儿还年轻,总有机会的,娘别担心”。

“不担心?京城里这些女人一个个被姓谭的婆娘整治的服服帖帖,那个高丽丫头私底下是管她叫妈的,姓杜那两个女人院子里又是丫鬟又是婆子的,明摆着也是受爷的宠,你肚子里若没爷的骨血,咱娘俩怎么在这大宅子里立足”。美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看着女儿被训得怯怯不敢说话,美莲也失了兴致,冷笑一声:“哼,老爷这么大的家业,想独霸了去……”双手环抱胸前,缓缓道:“走着瞧”。弓弦胡同,延禧寺。

二铛头雷长音性子恬淡,不喜喧闹,平日并不住在东厂,而是在保大坊的寺庙内借住。

丁寿从做完早课的僧人处打听到雷长音住处,便绕过雄伟的大雄宝殿,来至一处幽静跨院,还未及近,便听院中传出一阵柔和悠扬的琴声。

轻咦一声,丁寿有些奇怪,拜后世精英教育的福,凑热闹也上过几天古琴培训班,当然如今除了几首曲子其他也忘得差不多了,更没有某小主琴放反了也能弹的本事,可这院中琴音明显是二人合奏还是能觉察到的。

琴音倏止,雷长音的声音响起,“一曲未完,竹楼先生何不尽兴?”。

一个沙哑声音回道:“贵客已至,怎好累人久候”。

“俗人旁听,不想扰了二位雅兴,罪何如之”。丁寿转过院墙,长揖施礼道。

定睛细看院中,翠柏之下,二人对坐,每人身前摆放着一具瑶琴,一个青衫文士正是二铛头雷长音,另一人宽袍缓带,白面无须,却是不识。

“琴声不雅,贻笑大方,丁佥事见笑了”。那位竹楼先生起身还礼道。

“阁下识得敝人?”。丁寿奇道。

“丁佥事乃宫中常客,岂能不识”。那人笑答:“咱家司礼监戴义,这厢有礼了”。

丁寿疑惑地看了雷长音一眼,奇怪他怎会和司礼监的人搅在一起。

“果然人中龙凤,仪表堂堂,难怪深得两宫信重”。戴义细细打量丁寿,笑道:“某观大人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近日必然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啊”。

“承公公贵言,若果有此日,定当摆酒答谢”。丁寿没当回事,随口客套道。

戴义连声说好,转对雷长音道:“雷兄,琴已送到,戴某告辞了”。

雷长音欠身道:“谢过竹楼先生借琴之德”。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戴义长笑一声,出门而去。

“雷兄,这是……”丁寿开口欲问。

“雷某之琴向不假手于人,便请托竹楼先生割爱暂借”。雷长音一指侧边案几上的一具古琴,道:“丁兄看可还满意?”。

丁寿走上前去,见案几上是一具仲尼古琴,通体发小蛇腹间冰纹断,古意盎然,手拨琴弦,琴音玲珑清越,有金石之音。

“好琴”。丁寿赞道,抬头看向雷长音,“这是宋琴?”。

雷长音摇了摇头,示意他翻过来看。

丁寿翻过琴身,见琴底龙池处墨书三行小楷,“大明弘治十一年,岁次戊午,奉旨鸿胪寺左寺丞万胫中,制琴人惠祥斫制于武英殿。命司礼太监戴义、御用监太监刘孝、潘德督造”。

“这琴是戴义督造的?”。丁寿奇道,看不出这内宦之中还有如此雅士。

“宪庙多才,喜爱琴弈书画,成化年间宫中貂珰不乏能诗善画之人”。雷长音抚须笑道:“不独制琴,这几行楷书也是竹楼先生所题”。

“哦?”。丁寿细看这三行五分楷书,字体工整,婉丽飘逸,“好一手台阁体”。丁寿赞道。

“正是,竹楼所书,已可与国朝沈自乐媲美”。雷长音点头道。

“督公可知你二人交往?”。丁寿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东厂与司礼监多次斗法,这二人如何自处。

“我二人以琴会友,不谈其他,督公自是体会下情,不加干预”。雷长音坦然道。

“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一客荷樵,一客抚琴”。既然刘瑾知情,丁寿又能说些什么,“二位也算一段佳话”。

“丁兄言重了,后辈小子如何敢比效先贤”。雷长音谦逊道,抬手延请丁寿入座。

“伯牙虽有子期知音,却无雅音相酬之乐。雷兄过谦了”。丁寿端坐案前道,既然蒙人授业,二爷也不吝惜几句好话。

雷长音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听闻丁兄内伤未愈,某有”普庵咒“,功能宁心养性,祛病强身,今试弹之,请丁兄一做顾曲周郎,如何?”。

“不才受教,雷兄请”。丁寿案前施礼道。

雷长音十指轻抚瑶琴,细按宫商,一曲柔和舒缓琴音随之而起,丁寿闻之只觉腋下生风,飘飘然如临仙境,恍置云端,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熨帖……。“呵~~欠”,丁寿捂嘴打了个哈欠,满腹辛酸,这大明的早朝太特么不人道了,大半夜的就起床往皇城赶,谁能受得了。

哈欠一起,再也收不住,丁寿张嘴又要再打一个,被对面刘瑾眼神冷冷一扫,强忍了回去。

“亏得是在这里,若是在金水桥前,少不得被纠劾御史记你个失仪之罪”。刘瑾皱着眉头道。

“公公恕罪,这还不到卯时,小子精神有些顶不住了”。丁寿苦着脸道。

“这些话你对在寅时前便在午门前候着的文武百官说吧”。刘瑾看了看乾清宫门,又道:“早朝随侍陛下,这是锦衣卫堂上官才有的恩典,万岁爷特旨要你随伴,当晓得感恩才是”。

“是”。丁寿点头,忍不住又用他的大红纻纱飞鱼袍袖子揉了揉眼角。

这番不成器的样子气得刘瑾把头扭到了一边,落个眼不见为净。

丁寿千等万等,终于将朱厚照从乾清宫等了出来,看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丁寿便晓得这位也是个困觉的。

在内侍服侍下,朱厚照登上肩舆,刚刚起驾,便见司礼监王岳匆匆走了过来。

“奴婢参见陛下”。王岳恭敬行礼道。

“王岳,什么要紧事啊?”。朱厚照歪着脑袋,半睡半醒地问道。

“皇上大婚在即,所用纳吉问采礼品还未清点,奴婢想请刘公公移步内库,共同清盘,免得有什么疏漏,误了大事”。王岳道。

“今日早朝该某轮值,王公公可否稍等片刻?”。刘瑾看了看天色,道。

“老刘,你随王岳去吧,反正这早朝只是个过场”。今日并非朔望大朝,四品下的官都要排到奉天门外,有事启奏,没事就各回衙门办差了,朱厚照对这种摆足了排场打个招呼的面子事深恶痛绝,可又没办法,文官们总喜欢把按时上朝和开经筵作为评价一个君主圣明与否的标准。

刘瑾躬身应是,随着王岳去了,丁寿睡意正浓,未曾留神王岳转身之际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臣许进有事启奏”。

本以为奉天门溜一圈,就可回去补觉,谁知偏偏有人不开眼,新晋兵部尚书许东崖便是其一。

“许卿,所奏何事啊?”。正德问道。

“前番都察院副都御使巡抚宣府车霆,勾结外番,私开边市一案,臣有下情禀奏”。

许进一张嘴,一坐一立打盹的君臣二人都警醒地竖起了耳朵。

“车霆之事已有定论,有何下情?”。正德正了正身子,摆出帝王威严道。

“车霆虽已下狱问罪,侦案缉拿之人尚未叙功”。许进头也不抬,盯着手中象牙芴板,专注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干练有为,才堪大用,臣荐举其升迁为指挥使,掌北司诏狱,请陛下圣裁”。

“嗯~~”丁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老子玩命从朝鲜转一圈,这些酸子都恨不得把我治罪喽,如今拿掉了他们一个巡抚,反倒要给我叙功,这些官儿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正德却兴奋起来,“早该如此,朕当日便言丁卿有定远之才,尔等却百般推脱……”小皇帝眼看要翻起旧账来。

“陛下慧眼识人,臣等老迈不及”。刘健几位阁老今日好说话得很,主动承认错处。

“如此,便晋丁寿为锦衣卫指挥使,执掌北镇抚司”。正德转身对着身边发愣的丁寿,低声道:“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快谢恩”。

“哦”。反应过来的丁寿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还是老老实实跪倒丹墀下谢恩。

“好了,众卿还有何事?”。难得早朝碰上一件开心事,朱厚照睡意全消,来了兴致。

“老臣请罪”。刑部尚书闵珪出列,“前有百姓曹祖状告建昌、寿宁二侯不法之事,此案扑朔迷离,盘根错节,刑部多日缉查,收效甚微,乞陛下治罪”。

拉倒吧,闵大人,曹祖的状纸都快详细到把罪证一一罗列了,扑朔你个大头鬼啊,挨呲儿吧你,丁寿心中偷笑。

果然一提到自己两个舅舅,朱厚照便是火大,“此案已经旬日,竟毫无进展,刑部办事如此不力,岂有此理”。

“刑部多为循吏,办事拘泥不化,难免迁延,老臣乞请将此案转交缇骑干臣,也好早日水落石出,排解君忧”。闵珪道。

“交给锦衣卫办?让谁来?”。正德道。

丁寿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新晋指挥使丁寿,文武兼资,念头通达,当是不二之选”。闵大人一点都看不出快八十的人,说话又急又快,没有半点耽搁。

正德皇帝难得听大臣夸自己人,连连点头,“算你们有识人之明”。

“陛下,臣年轻识浅……”丁寿可不想背这口黑锅,不严查二侯,皇帝这里过不去,可真要是收拾了这两个姓张的,仁寿宫那位主儿能把自己活吞了。

“丁寿年纪虽轻,却屡破大案,颇有才具,都察院附议”。张敷华出班补刀。

“臣初掌北司……”。

“丁指挥蒙圣恩执掌诏狱,必然尽心竭力,报效君恩,大理寺附议”。杨守随又是一刀。

“陛下,臣……”能不能让老子说话,丁寿再次张口欲言。

“怎么?”。朱厚照对丁寿神情有些惊讶。

“丁大人无需多虑,只要丁大人秉公执法,恪守臣节,朝中上下定无人掣肘”。谢阁老出班道:“为安其心,老臣请陛下赐丁寿全权”。

“原来担心这个,朕便赐你独断之权,无论何人不得干预此案”。正德拍板,“散朝”。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万岁,“恭送陛下”。

朱厚照开心站起,拍了拍丁寿肩膀,“好好干”。又扫视身边无人,低声道:“官儿也升了,快把人给我找到”。

看着拍屁股走人的小皇帝和星散而去的朝中大臣,被捅得浑身是洞的丁寿欲哭无泪:什么啊,这大明朝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些真诚啊。

“卑职等恭贺大人高升”。钱宁等一干人满是谄笑的向丁寿道贺,“石大人传话过来,在松鹤楼为大人摆酒庆贺”。

“替我谢过石大人,今日某身体不适,就不去赴宴了,改日登门赔罪”。

丁寿紧皱眉头,呆坐在自己的签押房内,挥手将众人打发了,单独留下钱宁。

“钱宁,有什么法子能把犯人弄死?”。丁寿托着下巴问道。

“大人想让他怎么死?”。讨论起专业问题,钱宁撸起袖子,兴致高昂。

“随便”。丁寿随口道:“比如洗脸在水盆里淹死,喝水时候呛死,睡觉姿势不对把自己闷死,从床上掉下来摔死,做噩梦把自己吓死,扣火痈把自己扣死,我管他怎么死!!”。二爷越说心火越旺,对着钱宁吼道。

钱宁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诏狱里弄死个把人小事一桩,卑职便晓得雨浇梅花等十余种手段,回头报个瘐毙,仵作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您……您这些……太过……匪夷所思,这传出去不是把天下人当傻子,就是被天下人当傻子,锦衣卫百年声名可就全没了……”。

“只要能把人弄死,谁管你用什么手段”。丁寿燃起一丝希望,一把抓住钱宁衣领,道:“刑部大牢的人呢?做的掉么?”。

“这……刑部大牢与诏狱互不统属,怕是……”钱宁有些为难,但看着丁寿杀人的眼神,连忙改口道:“卑职尽力”。

松开钱宁,丁寿恨声道:“三法司,二爷记住你们了”。

长风镖局。

大堂内宾客满座,可惜来者并非托镖,而是讨债。

郭旭、程铁衣、翁惜珠等人依次而坐,对面的则是京城各大买卖的东主掌柜。

“邓夫人,非是我等乘人之危,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所求无非一个”

财“字,邓爷入狱之始,我等可曾到柜上挤兑?所虑的不过是邓家金字招牌,念着多年以来的交情,如今您也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生路”。一个身穿灰鼠色绸袍的高瘦汉子侃侃而谈道。

翁惜珠端坐椅上,脸色煞白,不发一言。

“诸位听郭某一言,既然大家都是邓忍朋友,当晓邓家经商之道,诚信为本,断不会有所亏欠,邓家钱庄一时周转不便,且请宽限几日,给邓夫人一些转圜余地”。郭旭长揖到地,诚恳言道。

在座几人起身还礼,“郭大少言重了,若只是我几人的生意,念及邓爷往日帮衬之情,有何不可,只是如今身不由己,还请郭大少体谅我等难处”。

郭旭还要再言,翁惜珠打断道:“不用求了,这些人背后的靠山觉得家父和外子出狱无望,彻底撕破了脸,打的就是落井下石,吞掉邓家生意的算盘,哼,邓家真是有眼无珠,错交了你们这些无义之徒”。

翁惜珠言辞刻薄,几人面色尴尬,看向身后一个身材矮胖的汉子,那汉子自进门后一直未曾发话,此时嘿嘿笑道:“什么时候了,翁大小姐还是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我等落井下石也好,趁火打劫也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登门欺凌,真当我长风镖局无人么?”。程铁衣性如烈火,拍案而起,桌上杯碗都被大力震翻。

“岂敢,长风镖局威名赫赫,两位局主武艺高强,我等早有耳闻”。那汉子不为程铁衣声势所吓,依旧慢悠悠道:“敝人更知程大少秉性刚烈,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想必也会给我等一个公道”。

“你——”,任程铁衣怒火万丈,却无从发泄,论武功他一只手便能把眼前众人都扔出镖局,可这又非江湖仇杀,对方又占着理,大有无处使力之感。

“不知诸位要何公道?”。一袭丁香长裙的程采玉手捧木匣,由后堂转出。

“程大小姐?”。汉子道。

采玉点头承认。

“早闻程大小姐冰雪聪明,乃女中诸葛,便请做个公道,我等都在邓家银号柜上存有银子,今日凭庄票取回,有何错漏之处,还请指正”。矮胖汉子虽言辞客气,词锋却锐利非常。

翁惜珠上前一步,怒道:“若真是生意所需,岂会联袂而来?且提银日期逼迫如此之紧,分明不给邓家筹措之机”。

“筹措?”。汉子笑容中尽是不屑,“翁大小姐不比自欺欺人,邓家各地商铺银根吃紧,便是再等个一年半载,也未必强过而今”。

“你……”翁惜珠不由心中气苦,邓家虽说藏宝被盗,可各地商铺仍有流通存银,其时只要转手部分买卖,未必不能缓过气来,可她本人眼高于顶的性子,即不肯折了“小财神”名号,又无邓忍经商手段,数月以来,生意每况愈下,偏又这些人联手欺上门来,家中商铺若是抵债,怕是被敲骨吸髓,吞得渣子都不剩。

“诸位尽是京中商行头面人物,采玉今日有幸得见,心中有几句话要说,不知几位是否赏面肯听?”。采玉向众人敛衽施礼道。

众人纷纷言道:“程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请讲”。

“曾子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采玉不通经济之道,但想来先贤此言既用于国,也适于人”。程采玉轻移莲步,缓缓道。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道:“愿闻其详”。

“仁者以义为利,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灾害并至”。采玉注视中堂悬挂的“义薄云天”牌匾,娇躯盈盈一转,朗声道:“诸位可晓得本镖局有”四不保“的规矩?”。

“四不保?”。众人疑惑问道。

程铁衣起身傲立,道:“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不保;杀人越货,血腥脏银,不保”。

“来路不正,来历不明的银镖,不保;不孝逆子,奸盗匪类,不保”。郭旭接口道。

“四不保归为一句,便是”不义之财“不保”。采玉凝视众人道:“长风镖局创立至今,可谓人才凋零,生意惨淡,却仍能为江湖敬仰,同道抬爱,成为天下有数镖局,所恃者正是镖局信守的”四不保“规矩”。

采玉转看一眼翁惜珠,继续道:“诸位乃京中豪贾,生意往来,公买公卖,修齐治平,以礼持家,而今邓家遭难,不求施以援手,但求宽限时日,不催逼过甚。身负商贾之名,而行儒家仁义之道,诸君所为当不让先贤”。

“这个……”采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话,将众人连吹带捧,俱都意动,看向那个矮胖汉子,“朱爷,您看……”。

“程大小姐能言善辩,可这仁义礼智信总当不得饭吃,只凭一番话便让我等空手而归,未免强人所难吧”。朱姓汉子掸了掸衣袖,淡淡道。

打开桌上木匣,采玉举起道:“这是长风镖局房契与地契,以此作保,诸位可还满意?”。

“采玉,你……”翁惜珠与长风镖局众人交情不深,见采玉竟肯以镖局基业为保,不由大为感动。

朱姓汉子呵呵一笑,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镖局四周,“恕我直言,贵镖局拢共也不值万把银子,在座哪家又不与邓家钱庄过往银钱巨万,只凭这些怕是难以让我等信服”。

“你还要怎样?”。程铁衣欲待上前,被身旁郭旭举臂拦住。

“朱爷,今日也就算了,权当给郭大少个面子”。

“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欺人太甚”。

面对诸人相劝,朱姓汉子不为所动,两眼一翻,道:“算了?那位爷岂会与我等算了?”。

“这……”众人面露难色,哑口无言。

“二位局主,程大小姐,今日的事本与几位无关,只要邓夫人能拿出银子或者等价抵押之物,我等扭身就走,如何?”。朱姓汉子下了最后通牒。

“本王作保,你可信得过?”。威严声音响起,身着赤色蟠龙袍的朱祐枢踏步而入。

“草民拜见王爷”。堂上众人纷纷施礼。

朱祐枢不理别人,单对跪拜的朱姓汉子道:“朱瀛,你可信得过本王?”。

人既已得罪了,便顾不得许多,朱瀛咬了咬牙,干笑道:“荣王爷作保人,草民当然无话可说。不过么……”话锋一转,又道:“荣王爷还未就藩,万一邓家失信毁诺,仅凭着三千石的岁俸作抵,似乎单薄了些……”。

跪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都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就算朱祐枢是个空架子王爷,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这姓朱的真是豁出去了。

朱祐枢不怒反笑:“此言不虚,本王原就未打算空口为凭”。示意身后下人捧过一紫檀木匣,低身对着朱瀛耳边道:“这是先皇所赐丰润县五百顷上好庄田,可还尽够?”。

“御赐庄田都已载入金册,不得买卖,草民怎敢收受”。朱瀛道。

“你是不敢,”朱祐枢直起身子,乜视朱瀛道:“你背后的保国公可以啊”。

“王爷知道……”朱瀛惊慌失言,立即住口。

“拿上地契,给本王滚”。朱祐枢一甩袍袖,众人惶惶,手忙脚乱地挤出了长风镖局。

“有劳王爷”。郭旭笑脸上前。

“诶~~,客套话多了,便显得你我交情淡了”。朱祐枢调侃道:“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二人会心一笑,翁惜珠施礼道:“惜珠谢过王爷援手之德”。

“不必客气,邓忍也是本王的朋友,他家中生变,我又岂能不理”。朱祐枢唏嘘道:“谁能想到昔日富甲天下的小财神,会被宵小欺上门来”。

翁惜珠恨恨道:“都是那恶徒害得……”。

丁府,书房。

“老而不死是为贼,闵朝瑛更是个老贼头”。丁寿端坐椅上,发着早朝被人坑了的牢骚。

跪在他双膝之间的倩娘连连点头。

“还有都察院的张公实,还南都四君子呢,呸,小人一个,是不是?”。

“咻咻……咻咻……”倩娘螓首点动更加快速,樱唇不住吞吐,将丁寿胯下棒儿舔得油光发亮。

“大理寺的杨维贞也是一丘之貉,妈的三法司没一个好鸟”。丁寿双手伸进倩娘秀发,尽力贴近自己胯部。

可怜倩娘如何晓得丁寿说的是些什么,只觉那根粗壮肉棒突然间直插喉咙,噎得她喘不过气来,惊呼声全被堵住,只得求救的眼神望向丁寿。

这哀婉神情更让丁寿火气旺盛,将倩娘粉面都埋入胯间毛发,汗津津的琼鼻冰凉地贴在自己小腹上,大手从她松开的衣襟内伸入,抓住雪腻酥胸,不住揉搓,直到胯下美人不支,粉拳不断拍打,才松开双手,脱她自由。

小嘴濡湿,两片香唇微微肿胀,连着娇喘了几下,倩娘缓过气来,轻轻拭了拭唇角,媚声道:“爷,奴婢去做饭”。

“做什么饭,爷火气大得很”。丁寿将倩娘推到在地,撩起裙摆,“来,把裤子脱了,让爷出火”。

倩娘轻咬下唇,羞答答褪下布裤,将马面裙撩到腰际,双膝跪地,上身俯卧,只将白如玉盘的丰臀呈现在老爷面前。

看着眼前雪白丰隆,高高翘起的香臀,丁寿也不耽搁,解开裤子,对准目标,用力向前一冲。

“噗嗤”一声。

“啊……”雪白玉颈倏地伸直,倩娘已和丁寿厮磨多时,两腿间早已泥泞不堪,借着淫水润滑,肉棒直插到底,她只觉腔道内热浪直冲顶门,随后螓首随同腰肢疯狂扭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啪啪……啪啪……”肉体撞击之声不停,夹杂着“滋滋”的性器爱液摩擦声,整个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淫靡气息。

门扉轻响。

“什么事?”。丁寿双手从倩娘腋下穿过,握住粉嫩坚挺的一对乳房,下身继续用力耸动,倩娘被撞击的呻吟浪叫。

“老爷,程澧回府了”。书房外是谭淑贞的声音。

“让他等一会儿”。丁寿突然开始加速,小腹撞击粉臀的频率加快,几乎已分不出间隔。

倩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攻轰得浑身酥软,“爷……受……不了……求……求您……慢些……”。

门外谭淑贞听得二人交合,也是欲火升腾,还是勉力克制,微微喘息道:“他还带回来四十只大箱子,已经搬入东侧院库房”。

丁寿猛地大力撞击身下娇躯,倩娘“啊——”的呼喊一声,全身哆嗦,狂泄而出。

“进来吧”。丁寿抽身而退,浑身瘫软的倩娘无力地俯卧在地上。

甫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丁寿那根兀自摇头晃脑的硕大毒龙,谭淑贞连忙定下心神,过来替丁寿整理衣袍,握住阳根擦拭干净,重新纳入裤内。

收拾妥当后,丁寿道:“我先过去,替倩娘收拾一下”。

扶起瘫软无力的倩娘,谭淑贞替她掩上衣襟,遮住了雪白肉脯,为她穿裤之际,惊讶发现雪白膝盖上透着些许淤青。

“倩娘妹子,你也晓得爷的胃口大,怎么敢独自承欢,也不怕亏了身子”。谭淑贞不由埋怨道。

倩娘有些委屈,“本是请示老爷晚膳用些什么,谁知道爷有这兴致,挨了这一通乱顶”。

谭淑贞噗呲一笑,“你呀,快起来吧,晚饭就别动手了,让王六家的做吧”。

沿着游廊一路疾行,程澧紧随在丁寿身后。

“老爷恕罪,泰山这批货物起出之后,本当早日回京,怎奈去岁黄河改道,水患至今未消,道途险阻,是以耽搁了些时日”。程澧边走边解释。

“水患都治理不好,工部也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整日借口推诿,不足成事”。丁寿冷哼一声,道。

程澧不知自家主子这话是说工部,还是自己,心中有些忐忑,还是继续道:“近年来北直隶匪患猖獗,小的不敢贸然行事,都是聚集大队,方行上路,幸有真定府刑厅马大人是老爷旧交,调了乡兵护送,此番一路安全,也是承了老爷之泽”。

丁寿哈了一声,道:“对了,还有兵部许东崖,京畿之地匪患他不去除,好端端给二爷下套,这笔账我给他记着呢”。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丁府库房门前,程澧在门前引指道:“这四十口箱子火漆未动,请老爷验看”。

“知道了”。丁寿进门,当的一声房门关闭,让本要随后跟进的程澧吃了闭门羹。

险被撞了鼻子的程澧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踌躇之际,房门忽开,丁寿脸色古怪道:“老程……”。

“小的在”。程澧忙迎了过来。

“你这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某今日心情不好,有些话别在意啊”。

程澧惶恐道:“老爷说哪里话,蒙您老器重,把府中生意交我打理,小的是肝脑涂地,万死……”。

当的一声,房门再次紧闭,将程澧和他的满腹忠言都关在了门外。

夕阳落尽,新月初起。

谭淑贞、倩娘、美莲等人围着一桌丰盛晚宴两旁侍立,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楚楚手托香腮,与身旁的杜云娘相顾无言。

坐在下首的长今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将手伸向了桌上的一碟云片糕。

手才伸到一半,便被侧立一旁的高文心拍掉,“老爷还未到呢”。

“我饿……”长今可怜巴巴看着众人。

楚楚莞尔,用手帕卷了几块点心,递给长今,“吃吧,若爷怪罪,由我担着”。

“谢谢楚楚姐姐”。长今高兴地蹦到一旁,大口吃起来。

“谭妈,要不再催催爷……”楚楚对着谭淑贞道。

“已经催三次了,爷就是不开门啊”。谭淑贞无奈叹道。后宅库房内。

四十个箱子都被一气打开,珠光宝气,耀眼生辉。

丁二爷躺在一箱子金砖上,满手抓着金珠宝石,大张着嘴巴,无声大笑:发了,发了,老子发了!!!

【大明天下】(70)

作者:hui329。

2018/1/27。

字数:10029。

[第七十章女医]。

第二天晌午刚过,接了钱宁回报的丁寿风风火火赶赴东厂。

有困难,找刘瑾。

这已是丁二爷的思维定式,起码到如今为止,丁寿还未发现这老太监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寿哥儿,恭喜高升啊”。未到二堂便遇见了丘、谷二人,如同一尊弥勒佛般的谷大用老远便开口恭贺。

“公公就别拿小子开心了”。丁寿满是苦色,顺手揉了揉因为某些原因还在发酸的下颚,道:“督公老人家可在?”……丘聚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应是午睡方醒,正在听曲解闷”。

“随咱家来”。谷大用招了招手,笑道:“我二人正好无事,便引你过去”。

“珊瑚钩、芙蓉扣,扭捏的身子儿别样娇柔……”。

才到刘瑾休息院落,便听得房内一阵小曲清唱之声,唱词是前朝的《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曲调委婉多情,嗓音轻柔妩媚,将这满是心腹事的丁二爷听得陶醉入神,险些忘了来此何干。

“不想督公戏班内还有如此唱功的伶人,比我府中贻青二人强多了,待会若是请讨,督公可会割爱?”。丁二不愧是个心大的,前事未了,如今便想着如何丰富自己在大明的精神文化生活了。

丘、谷二人闻言面色古怪,丘聚嘴角浮起一丝嘲意,谷大用则捏着嗓子来了一句同是出自《救风尘》的念白:则教你怎生消受……“老谷啊,在外面蹭戏也就罢了,怎么还唱上了,败兴啊”。刘瑾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语意带了几分调笑。

三人不再耽搁,齐齐进屋,让丁寿称奇的是屋内仅有半卧在罗汉床上的刘瑾和侍立一旁的白少川。

身着贴里的刘瑾翻身而起,白少川取了外袍为他披上,刘瑾对着四处寻摸的丁寿道:“寿哥儿,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谷大用捏着兰花指掩唇偷笑,道:“寿哥儿正琢磨督公何处金屋藏娇,惦记着要您老割爱相送呢”。

“金屋藏娇?”。刘瑾微微讶异,笑道:“看上了那个丫头了,说吧,反正咱家也用不上”。

丘聚寻了一处自顾坐下,道:“他想要方才唱曲的”。

正半跪在刘瑾身前整理腰带的白少川剑眉一挑,没有说话。

刘瑾则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小川,寿哥儿想要你去他府上,你可愿意?”。

仔细整理完刘瑾衣袍,白少川直起身来,云淡风轻道:“若是督公吩咐,属下自无不可”。

“怎么,适才小曲是白兄所唱?”。丁寿惊讶道,实在看不出白少川如此多才多艺,清吟小唱几与女子无异。

刷的一下展开折扇,白少川星眸璀璨,戏谑道:“有辱尊听,不知可还入得丁兄法眼?”。

丁寿尴尬道:“在下实在不知,孟浪之处还请白兄海涵”。开玩笑,把白老三放自己家里,估计没几天那帮花痴娘们就会给二爷编出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来。

刘瑾则不再纠缠这一话题,对着丁寿道:“小子,昨日升了官,怎么不想着邀咱家摆升官宴?”。

听说起这事,丁寿立时垮了脸,“督公,这分明是三法司那帮酸子在陷害小子,借此离间咱们在两宫前的情分,若是处置重了,太后那里定然不依;可是轻轻揭过,陛下这里又定是不饶,难办得很啊”。

刘瑾回身坐下,拄着下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属下想着趁人还在刑部大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丁寿做了个举掌下切的手势,“彻底把这锅扣在刑部”。

“釜底抽薪,好,你总算长进了”。刘瑾点了点头,满怀欣慰之色。

“可是闵珪那老货实在警醒得很,大牢外面把守森严不说,还给曹祖安排了单间,连每餐食物都要有人先尝过,实在是无处下手啊”。

丁寿两手一摊,叫苦不迭。

“怎地人还没提到诏狱?”。刘瑾突然问道。

啊?丁寿一愣,答道:“没有,属下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马上把人提出来吧,耽误久了小心被扣一个怠于王事的帽子”。刘瑾慢悠悠道。

“可是……”。丁寿还要辩解。

“去——”刘瑾拖长声音道,虽只有一个字,却不容置疑。

“是”。丁寿无奈,转身出门,心中暗骂:老太监到底哪头的,听曲听成老年痴呆了不成!!

看着丁寿背影转过照壁,刘瑾才缓缓站起,来至廊下,喃喃自语道:“用咱家的刀来伤咱家的人,王岳呀王岳,你真让咱家失望……”。

五府六部的办事衙门沿着长安街一字排开,西长安街上是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正堂,东长安街上则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乃至翰林院、太医院等文官衙署,唯独没有刑部在内。

不招人待见的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都坐落于西城阜财坊,刑部大牢内所关押的犯人也并非诏狱内的钦犯,多是作奸犯科的平头百姓,大多攒积一处,难免人满为患。

大牢内分为四监,每监又设五房,除了中房有窗可以享受阳光外,其余东西南北四面皆是昏暗牢房,蛇鼠横行,而这中房也并非犯人居住,而是负责看守的牢头休憩之所。

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狱卒拎着箍桶走在牢房过道上,两旁牢房内的囚犯从栏槛内伸出残破陶碗,等待派饭。

“班头大爷,多给一口吧”。

“大爷,饿死小的们了,快点啊”。

“嚷什么,一帮饿死鬼投胎的贼囚,老实呆着”。高个儿狱卒举着用来放饭的木勺,颐指气使道。地祉发布页4V4V4V点嘈杂的牢房稍微安静了些,狱卒颇为满意自己的威势体现,将一勺勺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倒进了一只只脏手所举的破碗里。

走道尽头人声渐息,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单人牢房,高个儿狱卒从一个提篮里掏出几样饭菜,塞了进去,对里面喊道:“开饭啦”。

角落里的犯人抬起头来,头发花白,两颊晕红,眼神狂躁,看着便让人有不安之感。

两个狱卒似也不愿和犯人多话,扭身就走,未过几步便听到监牢内的抱怨喝骂声:“杀千刀的贼牢子,又偷吃你曹大爷的饭菜”。

“你他妈的……”。高个儿狱卒回身欲骂。

身边的矮个子狱卒连忙拦住,道:“兄弟算了,这人是部堂大人交待下来的,犯不着和他置气”。

高个儿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骂道:“奶奶的,无官无品不使银子让他住现监,还想怎么着?”。

“要不了多久就要移交锦衣卫了,诏狱里岂是好过的,跟他个将死之人还计较什么”。矮个子开解道:“再说了,托这老东西的福,咱们兄弟也没少打牙祭不是”。

高个儿闻言后果然喜笑颜开,道:“没错,死到临头还不知,到时有这老小子受的,走走,咱哥们喝酒去……”。

二人回到中房,推杯换盏,小酒喝得正欢,突然听到外监大门哗啦啦一阵响,随后错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进了大牢。

为首的一个锦衣卫腰板挺直,满是精悍之色,见了二人大剌剌道:“你们是大牢的禁卒?”。

两个狱卒再没了方才犯人面前的威风八面,老老实实地上前施礼:“小的们正是,不知几位上差有何吩咐?”。

“本官钱宁”。钱宁自顾大马金刀往条凳上一坐,将一封公文往桌上一扔,道:“奉指挥使丁大人之命前来提人”。

狱卒凑在一起,将北镇抚司与刑部共同开具的公文勘验无误后,高个儿点了点头,道:“请上差随小的进去提人”。

钱宁努了努嘴,随他同来的校尉便随着高个儿狱卒走了进去,钱宁则翘着二郎腿,看了看桌上酒菜,啧啧道:“有酒有肉的,瞧着刑部大牢的油水不少啊”。

“上差就别拿小的取笑了,不怕您笑话,这些饭菜都是给您要提的那人犯预备的,上头有令,凡是那人吃的东西都要咱们先行吃过,怕是担心有人投毒……”。矮个儿狱卒四下看了看,掩着嘴小声道:“说句难听的,小的干这活儿,牵条狗来试一样能干……”。

说得有趣,钱宁听得咧嘴大笑,笑声未落,一个校尉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钱头儿,看去看看,不好啦!”。

钱宁与矮个儿的狱卒连忙到了牢狱尽头,单间牢房外,那个高个儿狱卒面如土色,已经吓瘫成一团,牢房内的床铺上,他们要提的人犯曹祖口鼻流血,早已死去多时……“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乾清宫内,正德怒气冲冲,拍案不已。

“该犯年岁虽大,但健壮硬朗,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下谕移交诏狱时猝死,这其中岂无鬼祟隐匿之事,刑部一干人等岂有不枉法害命之徒,朕这大明朝国法何在”。

“陛下息怒”。刘健道:“刑部亦知晓人犯干系重大,从不轻慢疏忽,其中定有内情,可下旨让刑部严查”。

“严查,必须严查”。朱厚照大声道,“刑部?还提什么刑部?闵珪闭门思过,涉案一干人等自问案主事以下,巡风官提牢等俱下诏狱问罪”。

“这……”。刘健皱了皱眉,本就是给锦衣卫下的套,若是全交给了缇骑,那不由得这帮子人编罪么,首辅大人眼珠一转,道:“臣启陛下,此案涉及勋贵,非比寻常,臣请内廷司礼监共同参审详查”。

正德略一思索,点头道:“准奏,司礼监会同东厂共审此案”。

刑部验尸间。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惨白的窗纸,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腐臭味道。

曹祖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张长桌上,一个满是皱纹的老仵作正对他开膛剖腹,将他体内脏器一一取出验看。

司礼监秉笔太监范亨以手帕掩鼻,强忍着令人呕吐的味道,一瞬不瞬地看着桌上一切。

东厂理刑百户丘聚则面无表情,三角眼中精光闪烁,仿佛对一个个血淋淋的脏器充满着兴趣。

“二位公公,该犯死于中毒”。将尸体用白布盖上,忙碌完一切的老仵作汗透重衣,满是疲惫的向二人禀告道。

“果然”。范亨的刀条脸上寒霜密布,对着丘聚道:“老谷,你怎么说?”。

“何毒?”。丘聚吐出两个字。

老仵作摇了摇头,羞愧道:“小人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实在勘验不出”。

“你东厂内不就有一个用毒高手么,何必明知故问”。范亨嘴角带起一丝冷笑,嘲讽道。

“范公公话中意思——莫不是认为东厂有所牵连?”。丘聚挥手让仵作退下,若无其事地说道。

“听闻世上有一种下毒之法,先以半毒之物服之,欲待毒发之时,再佐以半毒为引激发,可若是只服任何半毒,不但查验不出,且身体无碍”。范亨凝视丘聚,继续道:“据说蜀中唐门便尤擅此道”。

“风闻虚妄之事,难以让人信服”。丘聚避开范亨目光,对着外面吩咐道:“把那二人带过来”。

东厂番子押着两个狱卒进了屋内,房中气味和白布上的斑斑血迹吓得二人肝胆俱裂,瘫在地上公公爷爷的一顿乱叫。

“你二人负责看守人犯,他可会被人下毒?”。丘聚指着桌上曹祖尸体问道。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自打他进来后,除了提审,小的没让任何人碰过他”。高个儿脑袋如同拨浪鼓般连摇不已。

“部堂大人交待过,小的们一直是尽心伺候,天可怜见,小的对亲爹都没这般用心过!”。矮个儿叫起撞天委屈,涕泗横流道。

“这二人连同外面的仵作可都是刑部的人,您看这人证陛下可会满意?”。

丘聚皮笑肉不笑地瞧向范亨。

范亨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祉发布页4V4V4V点命番子将人带走,丘聚好似自言自语道:“人犯无缘无故被毒死大牢,深究下去,难保不会扯出什么私相授受,内外勾结之事啊”。

听得“内外勾结”四字,范亨面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按《大明律》结交近侍乃是死罪,丘聚分明意有所指,冷冷道:“你待如何?”。

丘聚正视这位秉笔太监道:“督公的意思:息—事—宁—人”。

怀揣着东厂与司礼监、刑部联名的奏本,丁寿心情忐忑地立在仁寿宫外。

本想着到乾清宫交旨复命,这差事就算完了,没想小皇帝跑到张太后这儿来了,这娘俩凑一块,天知道又会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丁大人,太后宣你进宫”。才出宫门的王翠蝶对着长吁短叹的丁寿说道。

“谢过姐姐了”。丁寿涎着脸凑了过来。

翠蝶心虚地四下看了看,“丁大人休要如此,奴婢生受不起”。

“该是小弟高攀了才是”。丁寿嘻皮笑脸地说道,望了望宫内方向,小心问道:“太后和陛下在谈些什么?”。

犹豫了一番,翠蝶还是回道:“还不是二位侯爷的事,两宫言谈间有些不洽,丁大人待会儿回话时要小心些”。

暗道声果然,丁寿忽觉得牙床有些肿痛。

博山炉内香烟袅袅,珠帘后端坐的母子二人半遮半掩,神情难测。

“臣丁寿叩见陛下、参见太后”。

“起来吧”。张太后语带薄愠。

“刑部人犯猝死之事调查如何了?”。小皇帝语气也是不善。

丁寿斟酌了一番,回道:“陛下,经司礼监与东厂联合勘验,曹犯死于中毒……”。

朱厚照急声问道:“他被何人所害?”。

“小猴儿,话要想好了再说”。太后不急不缓说道。

“这个……”。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丁寿腹诽,“据查,该犯系服毒自尽”。

“什么?自尽?”。朱厚照有些不信,追问道:“毒从何来?又为何偏在此时自尽?”。

“该是人犯早先预备,刑部已自陈失察之过。至于自尽之事么……”。丁寿偷眼看了看那二位的神色,继续道:“多方推断,曹犯知晓将被提解诏狱,忧心诬告一事败露,遂自绝避罪”。

“诬告?”。朱厚照眉毛竖了起来。

“二侯谋逆之事,查无佐证,确系诬告”。丁寿可不想与那兄弟俩的破事扯上关系,避重就轻道。

“那其他不法之事呢?”。奈何朱厚照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继续追问道。

“其他事吗……”。丁寿心思电转,顾左右而言他,“据刑部相关人等所说,曹犯语气狂妄,言多怪诞,当是神志不清,其人未可尽信”。

“其所举之事言之凿凿,竟无一是真?”。朱厚照沉声道。

无一是真?没一个是假的好不好,问题是这话总不能当着人家姐姐面说啊,丁寿被逼得欲哭无泪,心道太后呀,二爷在为你弟弟死扛,你能不能稍微帮衬一下啊!

“好了皇上,别这么不依不饶的了”。也许是张太后听到了丁寿心声,突然开言,“既然发告之人都已死了,这事就揭过去算了吧”。

“母后明鉴,其人虽死,所举之事却未必不真”。朱厚照起身回道:“建昌、寿宁二侯嚣张跋扈、目无法纪,不法之行盈满都门,儿皇早有耳闻,若不施以严惩,怕难以服天下臣民之心”。

“胡闹”。狠狠一拍座下矮榻,张太后嗔目道:“百姓家还晓得个”娘亲舅大“,难道你一点亲情不念!?”。

“儿皇几时不念亲情,登基之初便为二位舅舅各增禄米三百石”。正德委屈辩解道,随手一指外间的丁寿,“如丁寿般位列三品,一年禄米也不过三百余石而已”。

诶,皇上,您娘俩吵架捎带我干嘛呀,帘外丁寿缩了缩脖子,心中暗道。

张太后扫了外间丁寿一眼,嗤笑一声,道:“先皇在世仅一次便赐你舅舅良田上万顷,区区那点禄米就不要拿来说了”。

“父皇对二位舅舅自是恩宠有加,皇庄官地不过三分起科,却恩旨侯府庄田由五分起……”。朱厚照话音中也带了火气,“可那状纸中提及,二侯犹嫌不足,放纵家人,迫害良民,为了征租,竟打死人命,如此贪得无厌,当严惩以儆效尤”。

“莫说状纸所言未必是真,即便是真的,不过死了几个平头百姓,又怎么了?”……慈寿太后被弘治皇帝宠惯了,说话肆无顾忌。

朱厚照只觉一股火气直冲顶门,也口不择言道:“母后莫忘了,你也是出身百姓人家”。

一句话气得张太后粉面煞白,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那你把他们剐了吧,都死了干净!”。话一出口,忽觉一阵晕眩,仰头便倒。

“母后!”。朱厚照惊呼,扶之不及。

在一众宫人惊骇之时,珠帘分开,如一道轻风,丁寿飘至近前,伸右臂挽住太后柔软身躯,左掌一股真气由后脑玉枕穴输入。

“嘤咛”一声,张太后悠悠醒转,见自己软在丁寿怀中,玉面难得一红,轻声道:“放开哀家”。

丁寿口中应是,还是扶着她缓缓斜靠在榻上。

“母后,你怎么样?”。朱厚照关切问道。

“哀家小门小户的,不劳皇上费心”。张太后将螓首扭到了一边。

“母后……”。朱厚照面露窘态。

“陛下且先回避一下吧”。丁寿看了眼赌气扭头的太后,对朱厚照劝解道:“待太后消消气”。

朱厚照点了点头,“也好”。

看着朱厚照出了宫门,丁寿对翠蝶道:“有劳王宫人请太医院梅太医前来诊治”。地祉发布页4V4V4V点待着屋内无人,丁寿苦笑道:“气大伤身,太后您又何苦?”。

“唉~~”,长叹一声,张太后扭过身来,面色苍白凄苦,“以为有了儿子能做终身之靠,谁想他与哀家终不是一条心,早知如此,就该……”。

自觉失言,张太后住口不语。

“皇上也有难处”。丁寿半跪榻前,道:“二位侯爷平日行径确是太过,就拿与庆云侯争利之事来说,数百人持械相斗,京师震骇,若要陛下当作无事发生,未免自欺欺人”。

“再不成器也是哀家的兄弟,若不护着他们,怕是该求太夫人过来聒噪哀家了”。张太后愁苦万端,她也是心累,总不能拦着自个儿亲娘进宫吧。

“其实陛下心中还是有着母家的”。丁寿道。

“哦?”。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张太后有些不信道:“何以见得?”。

“先皇时恩准寿宁侯乞买残盐九十六万引,陛下登基甫始,便在一力促成此事”。

太后白了丁寿一眼,敛眉轻哼了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上个月敲定了,事情没成”。

“还不是刘健为首的满朝重臣上疏反对,陛下据理力争几近一年,言此乃是先帝恩旨,可这些老家伙们就是不依,还说什么先帝早有悔意……”。

丁寿添油加醋道:“这些老臣倚老卖老,先皇下旨时不见他们反对,偏偏欺负陛下年幼登基,此时纷纷跳了出来,陛下与二位侯爷的关系都是这些老家伙们败坏的”。

“无人臣之礼,不为人子”。张太后恼怒地捶着床榻,不觉又是头痛,素手扶额。

丁寿连忙起身来至太后身后,轻揉她两侧太阳穴,柔声道:“太后还是宁神静养,您这玉体失和的事传出去,便是金太夫人晓得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哀家那两个弟弟……”。张太后不放心道。

“太后请放宽心,有微臣在,二位侯爷不会有大碍,不过略施小惩怕是躲不了”。丁寿大包大揽道。

“也该给他们个教训了”。太后忿忿不平,这两个倒霉弟弟,给自己惹了多少事,当初每次和先帝翻脸,都是因为他们惹出的麻烦。

“交给你了,哀家不管了”。张太后伸直秀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享受丁寿指尖揉动带来的舒适,“哀家也该歇歇了”。

丁寿称了声是,心中暗爽,“刘健你们给二爷下套,老子反手就给你们上点眼药,这叫一报还一报”。

梅金书背着药箱随着翠蝶进来,“微臣拜见太后”。

“太医诊病臣不便在侧,微臣先告退了”。丁寿小声道。

“欸~~你要走啊?”。太后有点不舍,平日里家人过来都是奏讨乞封或是又惹了麻烦,少有人陪她聊天解闷,她那嗜睡的习惯便是这么养出来的。

“啊?不,微臣就在宫外伺候,随传随到”。有心说是的丁寿看着太后失望眼神,立马改口道。

“太后怎么样了?”。

仁寿宫外焦躁等待的朱厚照,一见丁寿便急声询问。

“陛下放心,太后该是一时急火攻心,应无大碍”。丁寿道。

“那就好,那就好”。朱厚照放下心来,又狠狠一捶掌心,“都是那两个为非作歹的家伙害得朕母子失和”。

“恕臣直言,太后一心想保自家兄弟平安,若陛下逼迫太过,怕会真的有损天家亲情”。丁寿换了一副嘴脸,忧心忡忡道。

“朕岂不知,可难道让朕姑息养奸,由他二人继续作恶不成?”。朱厚照恨声道。

“严惩怕是太后那里不依……”。丁寿故作思索一番,继续道:“不如给二位侯爷一个教训,既让他们晓得轻重,又给太后一个台阶”。

“什么教训?”。朱厚照问道。

“罢了二侯的朝参,无旨不得随意进宫”。

丁寿见朱厚照眉头皱起,似有觉得轻判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一来让二位侯爷晓得在宫里失了宠,今后行止必会有些收敛;二来太后那里也全了面子;三来么也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陛下执法严明,不徇私情,乃圣君垂范”。

“朕不在乎这些虚名”。被忽悠起来的朱厚照眉花眼笑,却还装作不在意状。

“另外关于刑部……”。丁寿又道,既然首辅刘健都摆了一道,那率先给自己挖坑的闵珪要不收拾一下,二爷心里实在气不过。

“人犯狱中服毒自尽,刑部一干人等办事不力,自大司寇下涉案人等皆以罚俸论处”。既然刘瑾和王岳都不想在这事上深究,丁寿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道:“也好给群臣一个教训,今后勤于王事,勿有懈怠”。

朱厚照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丁寿肩膀,“进退兼顾,三思而行,这才是股肱之臣的样子,天下官儿都像你这样思虑周祥,朕该少了多少麻烦事”。

“陛下谬赞,臣惶恐”。丁寿笑容满面,难抑得意之色。

没等丁二爷的小尾巴翘起来,朱厚照随之来了一句:“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丁寿正发愁怎么解释这档子事,遥见宫女翠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张太后虚弱地躺在榻上,神色萎靡。

“母后,母后……”。朱厚照立在榻侧,轻声呼唤。

太后缓缓睁开眼帘,“皇上,你那两个不成器的舅舅……”。

“母后放心,丁卿已经与儿皇说过了”。朱厚照将方才商议二侯的处置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让皇儿费心了”。

“母后哪里话,都是儿子不孝,累您气坏了身子”。朱厚照一时真情流露,哽咽道。

丁寿把梅金书拉到一旁,低声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怎地诊完病更严重了?”。

“禀世叔,太后有暗疾在身,此番大怒,将体内燥郁之火激发,故而来势凶猛”。梅金书面色凝重,略一沉吟,继续道:“观其脉象,右手寸关二部脉甚洪大,左手心脉大虚……”。

大段医理听得丁寿头疼,打断道:“说人话,什么病?”。

梅金书话语一窒,筹措一番言辞,继续道:“凤体积攒阴寒,阴虚火旺,似乎长期不寐……”。地祉发布页4V4V4V点不可能,就二爷见她这几回,哪次不是日上三竿才起床,丁寿大摇其头。

不但丁寿不信,凑过来的朱厚照也是不信,待唤过翠蝶细细询问,不由二人惊讶莫名。

“太后整夜不睡有些日子了,白日里神思倦怠,心心恹恹地,吃过几位太医的方子调理,也不见效”。

“那为何不早日禀报于朕?”。朱厚照忧心母亲,恼怒道。

翠蝶慌忙跪倒请罪,“奴婢早想禀奏,奈何太后不许,只说自己知道,不要奴婢多事”。

“金书,你可有诊治之法?”。丁寿问道。

“此次痰火郁结于心,引发晕厥,倒是有几个方子应急”。梅金书眉头深锁,道:“可这长期不寐之症若不缓解,怕是治标不治本啊”。

“无法根治么?”。朱厚照道。

“陛下明鉴,尊卑分明,男女有别”。梅金书为难道:“男医女疾本就有诸多不便,况且以男子之身度女子之心,推断病由,难免有失偏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微臣不敢妄施药石”。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唤医婆来”。朱厚照喝道。

翠蝶面露难色,“陛下,宫中医婆多年前俱都老病请辞了”。

“不独宫中,便是天下间,也是女医稀缺,杏林之憾耳”。梅金书感怀道。

没功夫听梅金书感叹大明朝妇科前景,朱厚照匆忙传旨,欲征集民间女医为太后诊病。

“陛下,臣府中西席便是女子,医道精湛,可以一试”。丁寿毫不犹豫把谈允贤卖了。

“怎不早说,快快宣召”。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朱厚照连声催促。

丁寿见梅金书面色犹豫,便道:“此人乃梅太医师妹,请梅太医随臣同去敦请”。

车轮滚滚,沿着青石街道一路奔驰。

“金书,方才宫内似乎有话要说”。丁寿向同在车厢内的梅金书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梅金书叹了口气,“小侄无状,怕是给世叔扯上了个麻烦”。

听梅金书一番解释,丁寿才晓得谈允贤此次进京是有求而来。

谈允贤幼弟一凤,弘治五年举人,中举之后屡试不第,在大明朝举人做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需三次会试不中,才有机会候补派官,可即便派官也不一定轮得到,因为还有一批取了进士后朝考不合格的在家等着候补呢。

严格来说,那位中举后就乐疯了的范进老爷这辈子能不能熬到派官,还得看祖上积了多少德。咱也别提那位举人中的另类海青天,那位做官是因为张孚敬改革吏治,三途并举,谈一凤可没那运气。

不过好歹谈家也是书香门第,世代为官,机会比同辈多些,在谈一凤中举十三年后,总算是熬到了桂林训导的空缺。

“府城训导?”。丁寿听到这里,面上露出轻视之色,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

梅金书倒是没有小瞧之意,只顾说道:“桂林地处偏远,允贤心悬幼弟,想为他另谋一官职,恰逢长今小师妹延聘西席,听闻世叔又是当朝红人,便请托小侄”。

说到此,梅金书面带赧色,“为小师妹早得名师授业,小侄厚颜答允,本想等待时机再面诉详情,又怕世叔为难,迁延至今”。

“不就是要补个实缺么,有什么为难的”。丁寿满不在乎道。

梅金书面色凝重,道:“官职授受,朝廷自有法度,岂是易于的”。

丁寿仔细打量着比自己大许多的师侄,他老子梅退之一心想着造朱棣后人的反,两个儿子却一个痴、一个呆,替自己考虑什么朝廷法度,还真是养子不“肖”。

梅金书被丁寿看得浑身不自在,“世叔,可是小侄言语有错?”。

“没错”。丁寿展颜一笑,拍了拍梅金书肩头,“此事交给我吧”。

烈日炎炎,蝉声切切。

雅轩虽是临水而设,也难抵酷暑,谈允贤围着一条碧绿色白点湘裙,同色主腰上只披着一袭轻纱,香肩玉臂若隐若现。

小轩地处后宅,谈允贤不虞外人撞见,何况郎中面前无羞涩,行医多年的她顾忌本就少得多,穿衣自然随便。

此时她正整理翻看梅金书前些时日送来的道教名方《摘玄子》,据说乃是元代国师长春真人丘处机所著,内载长寿之术多不秘传,谈允贤自阅后便手不释卷,一卷刚刚读完,正寻下一卷来看。

忽觉有异,谈允贤回过身来,见门口伫立二人,梅金书避嫌,眼神四处闪躲,丁寿则兴致勃勃地盯着她薄纱下的雪白膀子。

启齿一笑,谈允贤回身上前万福:“东翁,师兄,有何见教?”。

【大明天下】(71)

第七十一章内库。

仁寿宫,暖阁。

谈允贤双目微阖,雪白纤长的手指轻搭在太后伸出的皓腕上,神态静穆。

朱厚照、丁寿君臣二人眼巴巴地看着这位女医诊病,片刻后,谈允贤收手起身。

“怎么样?”。“如何?”。

面对二人关切问话,谈允贤微微摇了摇头。

朱厚照的心悬了起来,丁寿急切道:“药石罔效么?”。

“没有大碍”。谈允贤的回话让丁寿恨不得掐死她,没事你摇什么头啊。

谈允贤坐在桌前,提笔写方,边写边道:“太后凤体亏损,需要进补”。

“无妨,我那里有许多高丽人参,给太后当饭吃都可以”。丁寿难得大方。

抬头看了丁寿一眼,谈允贤埋头继续书写,道:“人参虽好,火气还嫌大了些,不能多吃”。

“阳常有余,阴常不足。太后之病当以滋阴为主”。谈允贤放下笔,将纸上墨迹吹干,递给梅金书,道:“早晨用人参膏,日中用煎药八物汤,加干山药、酸枣仁、辰砂、蒲黄、木通、远志,水二钟、姜三片煎服。晚用琥珀镇心丸,至三更用清气化痰丸,不出三月,凤体自愈”。

梅金书细细看了看方子,连连点头称妙,“这是用朱震亨的《丹溪方》与丘真人的《摘玄子》药方相辅相佐,文武并用,恰到好处,难怪家父时常夸赞于你,师妹果然医道国手”。

“师兄言重,也是托了师兄连日来借书之德,小妹眼界得以舒展,方得此方”。谈允贤欠身施礼。

朱厚照可没兴趣听这二人探讨医理,听说方子可用,立即抢了过来,吩咐宫人速速制备。

丁寿凑到谈允贤近前,低声问道:“太后这病根究竟为何?”。张太后这病得莫名其妙,二爷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望了望榻上昏沉沉的太后,谈允贤迎着丁寿满是希冀的目光,浅笑道:“东翁恕罪,医者当为病者讳……”。

“看到了,看到了”。小皇帝举着一个黄澄澄的长筒,站在奉天殿平台上又蹦又跳。

“你说这叫什么来着?”。朱厚照扭头问道。

“千里镜”。丁寿陪着笑脸道。

几副药下去,太后病情见好,丁寿担心朱厚照又追着自己要女人,琢磨着怎么给他找个事做。

相处久了,二爷算是清楚这熊孩子的性子,跳脱好动,想一出是一出,给他找点事干能清静好一阵子。

恰好南镇抚司那边来信,他前番让江南工匠琢磨制作的望远镜终于成了,明朝各地匠户执行的是轮班进京服役,当然一来一往折腾时间太长,属于劳民伤财,朝廷也不断延长轮班期限,有三年一轮、四年一轮的,成化年间干脆下令,愿意出银子的可以顶替劳役,这也是大清匠班银的来由。

不过此时缴银代役还不是定制,京城中也有常驻工匠,南镇抚司见是朝中红得发紫的丁大人吩咐,不敢怠慢,抽调能工巧匠听从安排。

丁寿还是小瞧了老祖宗,当初只觉得明朝有眼镜不可思议,细打听原来国人玩透镜已经几千年了,《淮南万毕术》里甚至有用冰加工成球形透镜的方法,东汉张衡还借助透镜观察月亮,眼镜这东西如今在大明是稀罕物的原因是透明玻璃不易得,价格才居高不下。

当然这些问题对于丁大人来说不成问题,刚从朝鲜搜刮了一笔的丁寿不在乎几两银子一副的眼镜,琉璃厂那边一时指望不上,他直接让谭淑贞购置了大批的替代品。

“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山海经.南山经》中早有记载,放着水晶不用,更待何时。

有了丁寿讲解组合使用的原理,分清目镜和物镜所使用的透镜区别,再加上源源不断的透明水晶供应,南镇抚司的工匠多番试验,终于制造出了本时空的第一个“望远镜”。

看着兴高采烈玩得嗨起的朱厚照,丁寿松了口气,这望远镜寒酸了些,没那些复杂的透镜组,不过打发这个熊孩子尽够了,自己能消停好一阵子。

“老刘,是老刘”。朱厚照眼睛紧贴着望远镜,大呼小叫道。

被朱厚照召唤过来的刘瑾上前行礼,随即怀中被塞进了一个黄铜物件。

按着雀跃的朱厚照指点,刘瑾小心翼翼地将望远镜放在眼前,随即眼前突变的景象让他面色一变,匆忙移开眼睛,才长出一口气。

刘瑾的表现很符合朱厚照预期,他得意地问道:“这是丁寿做出来的千里镜,怎么样?”。

“不想这小子还精于制器之术,端是不错”。刘瑾点了点头,双手将望远镜呈还朱厚照,“陛下玩的时候小心脚底,别摔咯”。

朱厚照睁大眼睛,讶异地看着刘瑾,“你以为这是玩闹之物?”。

“不是么?”。刘瑾看向丁寿。

“是啊,不是么?”。丁寿点头又马上摇头,迷茫地看向小皇帝。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朱厚照挥动着手中之物,意气风发道:“碧海扬波,草原奔驰,朕有了此物便可洞察敌机,事半功倍”。

丁寿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陛下圣明”。

败家孩子你现在连出紫禁城都费劲,想得倒挺远。二爷被封建皇帝的科技实用意识刺激到了自尊心。

朱厚照不见刘瑾应和,纳闷问道:“老刘,你认为我说的不对?”。

“万岁圣心烛照,自然是对的,只是……”。刘瑾期期道:“只是……”。

“只是什么?”。朱厚照将千里镜扔给丁寿,转身进了奉天殿,边走边道:“就讨厌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有话直说”。

“只是利器在手,也要看有无持器之人”。刘瑾偷眼打量了下皇帝,躬身道。

朱厚照哈地一声,不以为意道:“大明有雄兵百万,单这京营便有十余万虎狼选锋,还愁无持器之人”。

“陛下,老奴听闻京营无操久矣,实忧心其是否堪用”。

“什么?此事当真?”。朱厚照大惊失色,若是京营都不堪一用,他将来跃马沙场,带谁玩去。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刘瑾神色淡淡,只是轻轻吐出这八个字。

朱厚照略一思索,便道:“刘瑾,朕命你提督京营,务必严行操练之法,不得懈怠”。

“臣刘瑾领旨”。刘瑾端端正正跪倒在奉天殿内,改称以示郑重。

丁寿钦佩地看着老太监背影,高啊,这才叫顺水推舟,不声不响拿下了京营兵权,自己那点耍心眼、递小话的行径与之相比,简直是过家家的水平。

京师京营自永乐迁都以后便已设立,最初由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组成。

永乐皇帝五征蒙古,追亡逐北,便是依靠着这三大营精锐,朱小四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打起仗来也是简单粗暴,神机营火器当先,轰乱敌军阵型,三千营骑兵跟上抽刀砍人,击溃残敌,随后五军营步兵清场。

看起来是不是眼熟,四百年后法兰西那位小个子用几乎一样的战术放翻了整个欧洲。

可惜三大营主力于土木之祸损失殆尽,景泰时少保于谦收拾余烬,从中拣选精锐十万,设立“十团营”,每营各分神机、五军等三营,原来的三大营被称呼为“老家”,其后团营几经变革,成化初年增至十二营,由十二侯分掌,一人总领,监以内臣、兵部尚书提督。

校场旌旗猎猎,京营虎贲纵横。

点将台上,兵部尚书许进高居正中,左右分别是新任提督京营的刘瑾,还有被刘瑾拉来凑数的锦衣卫指挥使丁寿。

团营众将分坐两侧,许尚书轻捋下颌短须,笑对二人道:“英国公告病,今日阅操由本官主持,二位可有异议?”。

刘瑾两眼半睁半闭,面无表情,侧身道:“本兵久在边陲,深悉沙场征伐之道,自是不二之选”。

“既如此,本官僭越了”。许进笑意满满,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更趋明显。

令旗挥动,金鼓齐鸣。

精选出来的一万京营将士旗帜鲜明,兵甲齐整,在阳光之下耀眼生辉。跟随将令趋前退后,不住变幻阵型,霎时间,校场之上沙尘漫天,军威赫赫。

约莫半日,京营操演已毕,人马重新集结,一个个虎背熊腰的京营将士头颅高昂,腰背挺直,对待自家今日表现很是满意,只等台上评阅后,回去喝顿小酒犒劳自己。

许进意度闲雅,笑问道:“刘公公,在座诸公,某之操演可还入眼?”。

刘瑾点头道:“许本兵不愧边事干才,军马调度谈笑间耳,陛下圣明,任用得人”。

两旁众将也纷纷赞道:“部堂大人熟读兵书,胸怀韬略,吾等粗人自是比不了的”。

“诸位都是世代簪缨,本官如何能及啊”。许进与众将说笑,众将只是恭维不停。

忽然间许进笑容转冷,众将心中打鼓,不知这位兵部尚书又起了什么主意。

许进令中军上前,从操演军中提出三名小校,当众仗责。

惨叫之声不断传到点将台上,众将彼此眼神交汇,不知许进为何点这三个倒霉蛋出来。

上万京营将士满是不平的看着同袍受刑,颇有物伤其类之感,出操之后不见嘉奖,不讲情由的反施军法,咱当兵的命就如此低贱么,还不如兵皮一扒,逃了军籍,也是逍遥自在。

行刑已毕,三人俱都昏死过去,许进令将人抬下,又扫视台上众人。

刘瑾闭目不言,仿佛无事发生。

丁寿莫名其妙,眼珠子来回乱转。

众将又惊又俱,噤若寒蝉。

许部堂呵呵一笑,“各军归营,诸位也都散了吧”。

如蒙大赦的众将纷纷起身,带着一番操演后疲惫不堪的各部将士退去。

“刘公公可知本官何故如此做?”。许进端起茶水,轻呷了一口。

“咱家正要请教”。刘瑾缓缓睁开眼帘。

许进取出几封书信,递给刘瑾道:“公公请看”。

刘瑾看信,一副恍然状,“原来是受了几位公爷的请托,这几个丘八得罪了贵人,真是不知死活”。

“公公以为本官处置是否得当?”。许进面带笑意,眼中光芒隐现。

“行伍之间,有赏有罚乃是正理,本兵提督京营,此乃本分”。刘瑾称善,面色如常。

“公公高见”。许进起身拱手,道:“本官还有部务在身,就不再此耽搁了,告辞”。

“部堂大人好走”。刘瑾起身相送。

转眼间,方才还庄严肃穆的京营校场一片萧索寂静。

“督公,许东崖后面这出什么意思?”。丁寿来至刘瑾身边,疑惑问道。

“显示他在军中的资历威风,告诉咱家他许东崖与五府权贵关系匪浅”。

刘瑾冷笑一声,“那三只挨打的小鸡是给我们这两只猴子看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中赏罚竟成了结交权贵的手段,真是带的好兵啊!”刘瑾语含讥嘲,冷冷说道。

“督公休与这等腐儒置气,好在京营将士军容齐整,未曾荒废”。丁寿开解道。

“京营将士数十万,只这一万能战有什么用?”。刘瑾哂然一笑,颇为不屑。

丁寿心中一惊,“您是说……”。

“什么都没说”。刘瑾转身,“咱们看见的是人家给咱们看的,不想让咱看的得寻着去看……”。

“什么?!京师之地军士逃亡者过半!!”。

乾清宫内,听了刘瑾奏报的朱厚照,将手中把玩的千里镜都惊掉在御案上。

“京中诸卫军士不习操练,团营将士因占役过多,逃亡甚众”。刘瑾垂首奏道:“”殚忠“、”效义“二营一万五千余间军舍,本供官军调遣操练所居,但荒废已近二十年”。

“选锋锐卒,国之重器,谁敢役使占用?”。朱厚照大怒喝道。

“五府勋贵,京营将领皆有此行,不胜枚举”。刘瑾奏道。

“总有人带头吧,谁人居多?”。不管那人是谁,朱厚照真的想杀一儆百了。

刘瑾偷看了皇上一眼,诺诺不言。

“说!”朱厚照加重语气。

“弘治六年,先帝曾令三大营及团营官军修建昌国公与仙游公主陵墓……”。

刘瑾一句话便让朱厚照发不出火来,自个儿老爹让人修的自己外公和姑姑的墓,还能怎么着。

“还有么?”。朱厚照语气缓了缓。

“弘治十年,调一万将士修万春宫,京营军士八千为金太夫人修建府邸,五千人修神乐观,三千人修城楼,另调集一万军士采集柴薪……”。

“另在太后原籍修建崇真宫……”。

朱厚照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好了,不要说了”。

小皇帝头疼地捂着脑袋,子不言父过,这锅只能自己背了。

前事已不可追,只有后事弥补,朱厚照心中打定主意,“刘瑾……”。

“奴婢在”。刘瑾应声。

“朕打算在大内操练军中锐卒,以强军威”。朱厚照涨红小脸,紧握拳头沉声道。

“陛下要开内操?”。刘瑾与丁寿对视一眼,惊道。

“不错,既然五府六部不愿操演,那只有朕亲自来了”。朱厚照挥了挥拳头,“就在西苑豹房建造军舍,以供演军之需”。

豹房!丁寿耳朵竖了起来,历史上大明鼎鼎的名称出现了,朱厚照的荒淫无道都是和豹房挂钩的,什么里面充满珍禽异兽,奇珍异宝,地下密室有如迷宫,美女成群,皇帝没事就大被同眠,和身边亲信玩个群P啥的,这事想想二爷心中就有些小激动。

谁知刘瑾并不配合,老脸上的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陛下,构建内操所需屋舍至少需银二十万两,内库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不是吧老刘,堂堂内府掌印连个二十万两都凑不出来,你太失职了吧,眼看自己可以和小皇帝开轰趴的机会要溜走了,丁寿心中怨念满满。

“年初三边总制杨一清请筑边墙,大发帑金数十万,而今内库空虚,无银可用”。刘瑾郑重言道。

和丁寿想的不一样,被黑了几百年的大明内库,可不是只给老朱家做开销的,而且打根儿上讲,大明内库才是根红苗正的正经出身。

大明立国之初,朱元璋设立内十二库,整个大明朝的支出都是由内库负责,“人君以四海为家,固天下之财为天下之用,何以公私之别?”。

朱八八认为天下为公,积为天下所用,所以再设立什么国库就纯属多余,当然大清朝对这话有自己的认识,既然四海为家,拿了天下之财为自己修园子也是天经地义,不分彼此。

文官们跳脚骂大明皇帝内库聚敛,可真把内十二库的承运库单拎出来做为皇帝小金库这事,可是文官先提出来的。

正统初,副都御使周铨、户部尚书黄福等先后奏请,将江南夏税秋粮四百万石折银一百万两,作为“金花银”解往内承运库,这笔银子理论上皇帝只要为京城武官支付十余万两的俸禄,其他的您就自个儿开销吧。

既然皇帝有了零花钱了,户部的太仓银库就在正统七年理所当然的成立了,原来内库所辖的盐课、关税等等统统纳入太仓,甚至籍没家财、援例上纳等,照单全收,丁鹤为自家弟弟纳的那个监生所交银子,一样是进了户部。

当然偌大一个大明朝,收入绝不止内库和太仓,太仆寺的常盈库、工部节慎库、光禄寺和南京户部的银库,也都是明代国库的组成部分,不过“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彼此互不隶属,也不听你户部的吆喝。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明朝银库分家,两边都觉得自己吃亏,朝臣以户部空虚,国用不足,经常要请发内帑;皇帝开销增多,钱不够花,要从太仓银库拿钱,互相不对眼。

第一个从太仓银库挖出银子来的是《明史》中那位糊涂天子朱见深,不过这位爷也不含糊,成化二十年陕西、山西、河南旱灾,他除了免税外一次就发内帑二十五万赈济灾民,翻开《明实录》就会发现,常常有记载某皇帝大发帑金如何,或是赈灾或是兵饷或是平抑粮价,这些皇帝中有被记成怠政的,也有说昏君的,基本都没留下什么好话。

成化帝就不说了,接手一个烂摊子,在位二十三年,抚流民,平瑶乱,收复河套,建州犁庭,顺带还把蒙古汗庭给端了,《明史》里除了个人生活的妇寺之祸实在编不出什么花样来,只能来个类推:“成化以来,号为太平无事,而晏安则易耽怠玩,富盛则渐启骄奢”。至于为什么国家太平强盛还是罪过了,自己脑补去。

那位“在位多丰岁”万历皇帝,收了半辈子商税被批爱钱怠政,还定下了“明实亡于万历”的评语,让人戳了几百年脊梁骨,可经过万历朝的三大征,他还给子孙留下了几百万的内库,让天启皇帝在“众正盈朝”玩出的辽西溃败下还能一次拿出二百万两银子补救,这时候东林党魁又一改当初大骂神宗弊政的时候了,大赞皇祖深谋远虑,“逼”全特么被你们装了,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

至于那位吊死在歪脖树上的崇祯爷,听说他被李自成从内库里抄出七千万两白银,会哭死在地府厕所;估计那位李闯也会纳闷:饿连崇祯那怂娃大门门上的金漆都刮咧,才凑了几千两,七千万?在啊达(哪里)?

还有眼前这位正德皇帝,原本历史上他一共从内库提银二十二万九千二百两,还是分三次,落得什么名声就不要说了。

史笔如刀!拿笔的人想怎么写就是另一回事了,倒也不是每个从国库拿银子的明朝皇帝都会被批,而且名声好坏与拿的银子多少绝不成正比,比如……。

“臣韩文拜见陛下”。

内库没银子,朱厚照的想法与父祖一样,主意打到太仓银库。

户部尚书对于突然被朱厚照召见有些心中没底,何况小皇帝对他属实太亲热了些。

“韩爱卿免礼,快为韩爱卿赐坐,上茶”。朱厚照为了能大内演军也是拼了,含情脉脉的眼神让韩老大人有些接受不了。

谢恩就座,韩文扫了扫立在朱厚照两侧的刘瑾与丁寿,暗想皇帝急着召见与这二人可有关系。

“韩卿,朕今日召你前来,有一事不明,不知卿家可否为朕解惑?”。朱厚照一副谦虚好学的乖宝宝样子。

“陛下言重了,究是何事请试言一二,臣知无不言”。韩文在座上欠身道。

“世人常说前宋富庶,我大明比之如何?”。

“世俗传闻,不可轻信”。问的是本科,韩文倒是没什么犹豫,“先帝时丘阁老对此曾言及一二……”。

“噢?韩卿可与朕细说”。

朱厚照好学的模样让韩老大人满怀欣慰,捋髯笑道:“我朝疆宇比宋为广,而百年以来无甚钜费,凡宋所谓郊赉岁币祠禄皆无之,其最费者宗禄养兵荫子耳,然荫子止于武职,文臣无几。户口之数较之宋虽略相当,而今日垦田则过之远矣,所入既多,而所费比之又少,是宜国家储积数倍于宋。何况国朝今日之全盛庶富,非宋可比”。

“如此说来我大明府库充盈,国有余银了!”朱厚照兴奋起来。

韩文却立刻警醒,“不知陛下要待如何?”。

“内府空虚,请韩卿暂拨库银二十万两”。朱厚照犹豫了下,担心韩文不给,强调道:“只是暂借,待秋冬金花银解京,再行归还”。

“陛下,户部无银可拨”。韩文起身道。

“你方才还说了这许多,况且皇考在日,听叶淇之言,变革盐法,将纳粮开中变为纳银入库,太仓之银该是骤增才是”。朱厚照急了,翻出了旧账。

“今时非比往日”。韩文义神色肃穆,朗声道:“国朝今有口四千六百八十万,垦田四百六十九万七千二百三十三顷,盐课折银二十万两,商税钞关不足二十万,加上马草折银等其他诸项,岁入一百四十九万两有奇。以岁用而言,给边折俸及内府成造宝册之类为一百万两,余皆贮之太仓以备饷边急用”

朱厚照掰着手指头算算,又燃起一丝希望,“如此太仓积存,该有四百万两,最少也该有二百万”。

“海内虚耗,兵荒相继,而今太仓只有银一百零五万两,已不足国用”。

韩文淡淡说道。

“堂堂天朝户部银库只有一百万两,钱哪去了!!?”。朱厚照跳了起来。

丁寿在边上不出声,默默盘算了下自己家底,从朝鲜赚的一笔加上黑吃黑掉邓忍的藏宝,心中笃定,略带同情的鄙视了一下大明皇帝。

“近年所入,多有积欠,本就亏于原额”。韩大人对自己这摊业务看来了然于胸,张口即答道:“而所出之数又过于往年,岁用已多至五百余万两,故太仓入不敷出”。

“五百万两!银子都花哪儿去了?”。熊孩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回龙椅上。

韩文抬眼偷觑了下小皇帝,敛眉低目轻声道:“陛下即位以来,为先帝修筑山陵、筹备大婚及赏赍军卒便耗银一百八十万两……”。

怎么这事又绕到自己身上了,眨巴眨巴眼,朱厚照眼泪都快下来了,先皇没修皇陵就突然驾崩了,做儿子的总不能让亲爹一直躺在寿皇殿里吧;蒙古小王子趁着国丧来犯,打退了总得论功行赏吧;琢磨一圈好似也只有自己的大婚是可以省钱的地方了。

朱厚照呐呐道:“如此说来,朕的大婚却是靡费了……”。

韩文心中狂喜,能令皇帝自减大婚用度,这事传出去妥妥名声爆棚啊,面上还是一副恭谨道:“陛下圣明,如今天下水旱频仍,边储缺乏,皇上初登大宝,宜慎俭德、怀永图……”。

在一旁的刘瑾忍无可忍,喝道:“韩文大胆,陛下大婚乃国之盛事,礼制本该用银六十万两,户部几番推脱,减至四十万两,尔还不知收敛,得寸进尺,可晓人臣之礼!!”。

韩文不慌不恼,谦谦道:“礼有定制,确非臣下所敢轻议,然凡赏赍,必酌时宜,从省约,由近及远而财用以充”。

“你……”。刘瑾还要争论,朱厚照打断道:“好了,就依韩卿所言,减去十万两吧”。

“陛下以身示朴,崇俭尚德,万民之福”。好话又不要钱,韩尚书不吝惜这几句。

“韩卿,历年积欠之事又该如何处置?”。朱厚照无力歪倒在龙椅上,只觉得脑仁疼得要炸开了。

“按照惯例,请陛下恩旨蠲免”。韩文理所当然道。

“什么?免了!!”小皇帝又一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交的税赋直接减免,那以后谁还交税,朱厚照真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文臣思路。

“蒙元无道,太祖以布衣起于淮右,深哀民生多艰,国朝初立,兴水利,劝农桑,与民生息;又慨叹前朝之苛敛,洪武元年,谕中书省群臣曰: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

“两宋苛捐之多,时人不可以尽举,亦不能遍知。朱子曾谓: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太祖引以为鉴,洪武三年谆谆告诫户部:善理财者,不病民以利官,必生财以富民……”。

韩老大人滔滔不绝,动不动就引出一段太祖训来,朱厚照辩无可辩,有口难言,好不容易逮到韩文话中空当,插嘴问道:“户部究竟何意?”。

到底岁数大了,嘚啵这么长时间气有点接不上,韩文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缓口气道:“遵从祖训:量入度出,毋复挠民”。

狠狠喘了口粗气,朱厚照耐着性子打商量道:“由周边府库暂借如何?”。

韩文没有回答,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前几日总督仓储户部侍郎陈清曾有奏疏交于银台,不知陛下可曾御览?”。

“哦?”。朱厚照瞄了眼御案上摞着的通政司呈送的题本,摇了摇头,“还没看到,有何要事么?”。

“只有一事:天下仓储,处处空虚”。韩文一字一顿道。

朱厚照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太仓银库,存积几无;天下仓储,处处空虚……”。苦笑一声,“朕这万乘之君,四海之主有什么意思,不过一个穷措大罢了”。

韩文不动声色地乜斜了一旁侍立的刘瑾一眼,嘴角轻勾,沉声道:“老臣有一事请奏”。

“说吧”。朱厚照甩了甩袖子,他现在什么兴致也没有。

“先帝时曾多次从太仓取银共数百万两,而今海内空虚,国无用度,臣乞陛下敕承运库内官,核内库所积金银册籍,部分拨还户部,以备应急之需”。

朱厚照闻言蓦地看向刘瑾,丁寿见老太监瞬间脸色死人般苍白,不带一丝血色。

“陛下,不知内库可否……”。韩文继续进言。

“此事再议,着令户部会同内阁九卿,廷议国库空虚之事”。朱厚照道。

韩文一愣,随即脱口道:“何须再议……”。

“韩——卿,退下”。朱厚照声音不大,却夹含着帝王之威。

“臣遵旨,臣告退”。不知何故,韩文后背淌下一丝冷汗,隐隐后悔今日似乎说的多了。

乾清宫内,朱厚照端坐龙椅。

刘瑾匍匐在御案之前。

“韩文所说,可是实情?”。朱厚照轻声道。

“是”。刘瑾道。

“内库存银呢?”。朱厚照仍是轻轻问道,不复先前少年急迫之态。

刘瑾以额触地,“不止户部所调之银,祖宗内藏之积,至弘治年尽矣”。

“如何花销?”。朱厚照不见喜怒。

“内承运库二十年来放支银两,累数百万,支销全无印簿”。

刘瑾身子轻轻发抖,静候小皇帝的雷霆之怒。

不止过了多久,一双明黄缎面的靴子出现在眼前,一只手托住他颤抖的手臂,轻声道:“起来吧,怎么早不跟朕说?”。

“陛下……”。刘瑾声音有些哽咽,“您不怀疑老奴监守自盗?”。

“你成天随在朕身边,执掌内府才几天啊,岂能都由你一人顶着”。朱厚照微笑,随即又轻叹一声,“若是连你都骗我,这天下还有谁可信?”。

“陛下隆恩,老奴必粉身以报”。刘瑾老泪盈眶,丁寿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下去歇着吧,朕想静静”。朱厚照很是疲惫,对着周边宫人道。

丁寿也要告退,却被朱厚照拦住,“陪朕聊聊”。

聊就聊吧,你一屁股坐地上算怎么回事,二爷都不好意思坐凳子了。

无奈,丁寿挨着朱厚照肩并肩地坐到了地上。

“唉~”皇帝一声长叹。

“唉~”丁寿长叹一声。

“你叹什么气?”。朱厚照问道。

“皇上又为什么叹气?”。丁寿反问。

“朕富有四海,为天下之主,却连区区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还不该叹气么?”。朱厚照眨了眨眼。

“君忧臣辱,当皇帝的都这么惨了,做臣子的陪着叹口气还不该么?”。丁寿挑了挑眉。

“哈”。朱厚照用肩膀撞了丁寿一下。

“哈哈”。丁寿回撞。

“哈哈哈”。二人扭打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不打了,不打了。免得让人说朕以君压臣”。朱厚照团龙袍扣子也开了,翼善冠早不知飞到哪去了。

“不打就不打,省的你说我以大欺小”。丁寿把飞到殿角的靴子捡起来穿上。

“你倒是个没心肝的,便是老刘也不敢这么对我放肆”。朱厚照四肢大张,躺在地上道。

“刘公公把您当主子供着,当真龙天子捧着,自然不敢。而我么……”。丁寿把刚穿上的靴子在地上踩了踩,“还是先把皇上当成个人看”。

“冲你这句大不敬的话,朕将来饶你一次不死”。挺尸的朱厚照指着丁寿道。

“那我趁热多说几句?”。丁寿眼睛一亮。

朱厚照脱下脚下靴子就扔了过去,“再说朕现在就把你砍了”。

丁寿接过靴子,笑了笑,走到小皇帝身前,“其实皇上也不用妄自菲薄,您坐拥大明万里江山,千秋基业,论起固定资产,该是天下第一首富”。

“固定资产?”。朱厚照喃喃重复几句,明白意思后,笑骂道:“诡辩”。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说点正经的”。丁寿把靴子为小皇帝穿上,道。

“朕这个皇帝,如今哪还有正经事做?”。朱厚照寥寥道。

丁寿把赖在地上的小皇帝拉了起来,“建豹房的事交给我了”。

“你——?”。朱厚照有些不相信,随即撇嘴道:“朕没钱给你”。

“先欠着,有钱了再说”。丁寿大度地一挥手。

看着丁寿不像说笑,朱厚照雀跃起来,狠狠给了他肩头一拳,“果然够朋友”。

瞧着又恢复少年性情的朱厚照,丁寿揉肩苦笑,心道:京营废弛,盗贼横行,边事糜烂,盐政败坏,土地兼并,府库空虚,这就是史书上的“弘治中兴”,先帝爷啊,你给自家儿子留下了个什么烂摊子诶!!

【大明天下】(72)

【大明天下】(72)。

作者:hui3292018/2/3發表於:首發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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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廷推。

皇城,西苑。

高墙环绕犹如边城墩堡,南墙铁门之内狮吼虎啸,腥风四起,摄人心魂。

趴在高墙栏杆上的丁寿找到了后世动物园的感觉,吹着口哨调戏着这些百兽之王,不亦乐乎。

丁寿顺手丢下一扇羊肉,用力过猛险些把自己都给丢下去,吓得身旁陪同的中年太监险些丢了魂儿。

“哎呦,丁大人,您悠着点”。陪同的壮年太监一脸苦色道,这太监名叫张忠,北直隶霸州人士,因生的孔武有力,颇为苗逵所喜,升其为御马监太监,现提督豹房、虎城、牲口房事。

本以为今日的差事就是陪人看看豹房旁的场地,谁想眼前这位宫中红人和那位皇帝陛下一样是个想一出来一出的性子,看完了豹房又要跑到旁边的虎城玩,脚下还没个轻重,这要是掉下去喂了老虎……,张公公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丁寿倒是不知道自己给身边这位造成多大心理压力,擦了擦手,宽慰道:“放心,以本官的身手,就算掉下去了,这几只病猫也不奈我何”。

“是是是,丁指挥武艺超群,这帮连驴马都对付不了的畜生如何是您的对手”。张忠连连点头道。

张忠只是随口附和,丁寿听得却不是味儿,“你这意思,本官也就是等同驴马一般了?”。

二爷倒是不反对某些部位被比作驴马货,家里那几个女人被肏得死去活来时常有这样的抱怨,可也不能由这太监来说吧。

“不不不,是奴婢失言”。张忠一边自己掌嘴,一边连忙解释,“其实奴婢所言是前朝典故”。

“哦?说来听听”。二爷来了兴致。

张忠想着早点把这位爷应付了,好办正事,只得说道:“宣德年间,内府由乌斯藏得一黑驴,据说擅长斗虎,可一日千里”。

“这驴成精了么?宣庙能信此荒谬之言?”。丁寿揶揄道。

“宣庙老爷自是不信,就从虎城里选出了一只雌虎与之相斗……”。张忠一指身下虎城道。

“那头驴撑了几个回合?”。

张忠笑笑,“哪有几回合,一蹄而毙”。

“我就说么……”。丁寿随口道,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老虎死了?”。

张忠点点头,尖着嗓子道:“后来宣庙又选了一头雄虎,这老虎总算给咱们爷们争了口气……”。

“结果赢了?”。丁寿追问。

“没有”。张忠摇头,“不过比那头母老虎强多了,撑了三蹄子才死”。

擦,这什么驴啊,估计这头黑驴的蹄子连旱魃都镇得住,二爷又想歪了。

“天顺朝的时候,番邦又进贡了一匹宝马,号称可以搏虎,英庙老爷就把那匹马放入了虎城……”。张忠往下面一指。

“马又赢了吧?”。丁寿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忠一挑拇指,“大人明鉴,老虎果然不敌而死”。

丁寿饱含同情的看了看城下的百兽之王们,一次又一次的被食草动物完虐,得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不过虽然偶尔会碰上些神奇物种,也总好过那些活活饿死的后辈们,那位一心要做圣明之君的崇祯爷认为“民脂民膏,养此何用”,硬生生把这些老虎饿得叫都叫不出来,参观的大臣士子都看不下去,报以“可怜”二字。

“张公公,咱这皇城里又是虎城豹房,还有什么象房的,这么些活物都是哪儿来的?一共有多少?”。丁寿好奇问道。

“来处可多了,咱大明朝威名远播,四夷宾服,这些野畜除了一些从宁夏、榆林、奴儿干等边地征收,大多是西域和海外番邦进贡所得,至于数量么,各朝不等,先帝爷时达到鼎盛,共有二万九千四百余只……”。

小皇帝诶,养虎蓄豹这罪名只能由你背了,丁寿暗道,谁教你爹在文官那里人缘好呢,“那这一日得耗费多少肉食粮秣?”。

“这哪有准数,历代先皇各有定例,不过弘治爷倒是给它们定了职秩品科,按职俸豢养就是了,”张忠掰着手指道:“什么虎将军啊,象指挥啊……”。

丁寿脸色难看,张忠自觉失言,连声告罪,道:“奴婢多嘴,真没有将大人您比象的意思……”。

“好了,不须说了”。丁寿没了兴致,“办正事吧”。

谢天谢地,你总算记得正事了,张公公暗祷上天。

“丁大人,您请看这片地,便是新建豹房之所在,共有十顷”。张忠指着西苑的大片空地道。

“十顷?这么多”。丁寿眼睛有些发直。

“不多了,大人,陛下要在这里演军,得设置校场吧;陛下既然要常驻临于此,总得有处落脚啊,预计得建新屋二百余……”。张忠一笔笔账盘算着。

丁寿掐着手指配合心算,总觉得二十万两银子挡不住。

“还有那儿,那儿,是为着建禅寺的……”。张忠跳脚指着肉眼已无法所及之处。

“还要修庙啊?”。丁寿觉得心口有些发紧。

“万岁爷好习梵语,修乌斯藏佛法,总不能每日操演已毕,还要赶着往大内跑吧,您说呢,丁大人?”。张忠一脸赤诚。

丁寿无话可说,狠狠一点头,咬着牙道:“修”。

“还有这边,奴婢想着从太液池引水过来,种上荷花,边上再栽上两排绿柳,夏天万岁爷也好纳个凉呀……”。

“陛下酷爱乐理,常召教坊乐工侍奉,这里该有他们安置……欸——”张忠扭头见丁寿转身离去,不由惊呼道:“丁大人,您哪儿去?”。

“本官今日心口有些疼,回头你把这些拉个单子与我就是了”。丁寿捂着胸口,弓腰塌背地缓缓离去。

香闺内布置典雅,东北角的紫檀书柜内经史子集不乏孤本,两侧高几上罗列着几件钧窑名瓷,暖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上的霞影轻纱,零碎地洒在一张愁容上。

“爷有日子没到这院子里来了,怎么一来还愁眉苦脸的?”。杜云娘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绉纱,如笋般的玉指从丁寿眉心间的疙瘩上滑过。

枕在杜云娘柔软富有弹性的大腿上,享受着十根修长有力的玉指在头部的按动,丁寿舒服地轻哼一声,“最近要花一大笔银子,有些肉疼”。

“寿郎如今这么大家业,还在乎这一笔开支?”。楚楚斜依绣榻取笑道,灵活的手指正在专注挑剥一只葡萄。

“善财难舍”。杜云娘笑着低下螓首,如满月的雪白脸庞凑近腿上男人,在他鼻子上轻点了一下,“楚楚妹子还不知道么,咱们爷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顺手在头下丰腴滚圆的肥臀上拧了一把,丁寿笑骂:“有这么说自家老爷的么,该打”。

杜云娘呼痛,娇嗔着拍了丁寿胸口一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爷下手老没个轻重的,要是那事上对妾身有对楚楚妹子一半温柔,妾身真是死都愿意。”

“云娘姐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楚楚娇颜上瞬间红霞满布。

“你倒是恶人告状,以你那股子浪劲,若不大加征挞,如何填了你的胃口?”。丁寿说笑着,一只鬼手已从杜云娘领口滑入,握住了丰硕饱满的一只乳峰。

胸前的挑逗让杜云娘快感连连,也不晓得自己怎么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忍不住呻吟道:“是,妾身是淫妇,就是喜欢爷的……狠劲”。

一只纤纤玉手忍不住下探,隔着裤子握住了那根硬邦邦的巨物。

撩起九尾妖狐淫性,丁寿反倒抽手而出,“说点正事,爷有事让你去做。”

忍着体内燥热,杜云娘又羞又怨地嗔道:“还有什么事要紧的过这个?”。

素手直接伸入男人裤内,握住了那根火热坚挺的根部。

丁寿也觉得火大,还是强忍着,道:“帮我去盘个底……”。

杜云娘附耳过去,细细听从丁寿吩咐,那只小手却不曾片刻停歇,抚摸套动忙个不停。

好不容易吩咐已毕,杜云娘直起身子,轻捋云鬓,笑道:“好办,不过完事之后该怎么酬谢?”。

“浪蹄子,和爷分得这般清楚”。丁寿笑骂,“开价吧,爷绝不还嘴”。

“陪妾身姐妹好好乐乐”。杜云娘眼含笑意地瞥了眼楚楚,“不过爷那些元阳可要全得填了她的无底洞,省得这丫头一天到晚拜求子观音”。

“云娘姐姐,胡吣些什么”。楚楚晕染双颊。

“好好,依你”。丁寿笑道,心中也纳闷,这一年多来阅女无数,怎么肚子都没个动静。

“你们都欺负我”。楚楚被二人促狭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赌气地将手中剥好的那粒葡萄塞到了丁寿嘴边。

奈何这货死活不张嘴,只是眼神不住示意。

“好妹子,还是按以往的规矩来吧”。杜云娘提点道。

楚楚红着脸,轻启贝齿,含住葡萄,向着丁寿嘴边渡了过去。

汁水破裂,丁寿无暇品味那酸甜果味,含住了嘴边雀舌,回吻了过去。

香津暗渡,肉舌纠缠,楚楚鼻息咻咻,身子瘫软无力,整个娇躯贴在了丁寿胸膛上,男人双手也攀上了她的纤腰臀峰,身上快感袭来,不由自主地娇喘吁吁。

热吻之时,鼻腔一声嘤咛,楚楚忽觉胸前两团软肉也被握住,抬眼瞧见杜云娘眼中笑意,心中气苦,可是身上游走的四只手不断探幽寻秘,让日渐成熟柔媚的身子不安扭动。

轻哼娇吟声中,香舌纠结的愈发勤奋,楚楚春心荡漾,身子也愈来愈热,幽谷处已春泉泛滥,无处可放的玉手熟练的攀上了杜云娘柔软丰满的胸膛。

眼看三人恋奸情热,纠缠一起,忽听屋外倩娘禀报,“老爷,二位姑娘,晚膳好了”。

丁寿唔了一声,吐出滑腻甜美的鲜红香舌,“进来吧”。

房门推开,倩娘领着两个下人进了屋,只见榻上丁寿正轻拭唇角,面上尽是回味之色;楚楚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秀颈通红;杜云娘衣衫半解,毫不在意。

倩娘命人将榻前矮案上瓜果撤去,将刚刚做就的饭食一一摆上。

丁寿打量身前一个眉眼端正的妇人,“你是王六家的秀红?”。

妇人点头。

“从堂堂巡抚家眷沦落为奴,你可怨恨与我?”。丁寿由着二女将他身子扶起,倚在蓝缎靠枕上,问道。

秀红连忙跪倒,唯唯诺诺道:“奴婢不敢。车霆身犯国法,罪有应得,若不是老爷收留,奴婢还不知是如何凄惨下场,老爷天高地厚之恩,奴婢只有来世衔草结环,才得报答”。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听得倒是顺心”。丁寿轻勾着楚楚下巴,漫不经心地对秀红说道。

楚楚羞怯地推开丁寿魔手,捡了一碟菜肴喂了过来。

“嗯,什么菜?”。丁寿点头问道。

“这是奴婢做的胭脂鹅脯,不知可遂老爷的意?”。秀红忙回道。

“手艺不错”。丁寿赞道,随即道:“王六那里领了爷的差事,这阵子不在家,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与爷说”。

“蒙老爷恩典,婢子一切都好”。秀红跪着回道。

“这秀红是个伶俐人,灶上是把好手,平日里帮衬不少”。倩娘帮着说话。

“好好干,爷亏不了你”。丁寿抬手让她起来,张嘴又吃了杜云娘喂的一勺碧粳粥。

“爷,您传唤的程澧来了”。谭淑贞进屋禀道。

“让他进来”。丁寿又一指一旁的秀红,“回头赏她二十两银子”。

秀红又要跪下,被身旁的倩娘拉住,笑着嘱咐:“在内宅里,咱们爷随便得很,不喜太多俗礼”。

不多时,程澧已被领了进来。

“小的给老爷请安”。程澧垂着眼皮,内宅里都是女眷,他可不敢多看。

丁寿一边由着二女喂食,一边说道:“老程,帮爷做件事”。

“老爷这话折煞小人了,有事请吩咐”。程澧太了解这位主子了,话说得客气,事情就越要抓紧办。

“给爷寻摸一个精通算学的人”。丁寿揽着榻上二女,蹙眉道:“爷最近要大兴土木,担心让人给阴了”。

程澧领命退下,丁寿暗暗点头,这个家奴长袖善舞,经商有道,难得的是交待事情从不多问,只是琢磨如何办妥,当日真没想到捡了这么个人才。

丁二爷自然不知道当日运河上一时兴起,白捡了徽商的祖师爷,他现在正咀嚼着嘴中的一块肉脯,品咂其中味道,“这是什么肉?”。

在旁服侍的秀红连忙回道:“回老爷,这道菜是”风腌果子狸“”。

“拿走!!”。丁寿从床上蹦了起来,大叫道。

“圣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宫内遍寻不到,最后丁寿在永巷夹道内发现了小皇帝。

此时的朱厚照手中拿着一张图纸,比比划划,还不时用手中铅笔勾画几下。

您没看错,就是铅笔,华夏文明传承至今,基本上能用来写写画画的东西都被老祖宗琢磨过了,从石器时代的动物骨笔,先秦时的刀笔、竹梃笔、还有“静女其娈,贻我彤管”的芦管笔、各种矿物粉末制成的“粉笔”,到天然石墨等矿物和胶搓成“怀铅握椠”的古代铅笔,再到“对秉鹅毛笔,俱含鸡舌香”的鹅翎管笔,种类繁多,后二者更是千年以来朝野间用来手工制图的首选,二爷着实佩服那帮子穿越后一门心思想靠着发明西方“羽毛笔”和“铅笔”混饭的同道们,真是心大。

到了明代,各种制笔材料种类更加丰富,笔头选材丰富多样,仅毛笔就有羊毫、紫毫、貂毫、狼毫等等,还可以根据软硬书写的需要,合称“兼毫”,其中紫毫笔取兔子项背之毫制成,价格昂贵,笔锋坚韧,“尖如锥兮利如刀”

,适合硬笔书法,如今丁寿府上就不乏“紫毫”精品,但用得不多,只用来摆谱。

“琢磨怎么赚钱啊,老刘那里有难处,外朝也指望不上,朕只能靠自己了”。朱厚照继续勾画,没好气道。

打量了下夹道两侧的高墙,丁寿没发现有什么商业价值,不过他来说的是另一件事,“听闻今日廷议国用不足之事,陛下就不想去看看”。

“不去,廷议结果反正也要呈上来,费那心作甚”。朱厚照不屑地撇了撇嘴,“何况他们说什么朕也知道,无非是减少宫中用度,痛惩奢靡之风,我去添那堵干嘛”。

“满朝大臣不会尽是食古不化之人,总会有为陛下着想的”。丁寿不停撺掇小皇帝,“再说知道了这些大臣都是怎么想的,也方便今后朝上应对不是。”

朱厚照一拨楞脑袋,倔强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我去还有个屁用,丁寿暗道,转头看旁边有一个年轻太监,又高又瘦,猴里猴气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灵动,随手一指,道:“你,过来”。

瘦太监连忙小跑过来,“万岁爷,丁大人,有何吩咐?”。

“瞧着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丁寿问道。

“奴婢张锐”。太监躬身回道。

“去朝房听听众位大人都说些什么,回来一字不落的禀明皇上,清楚了么?”。丁寿自顾给张锐安排了差事。

“清楚了”。张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脚下却不动,偷眼望着朱厚照,毕竟这是紫禁城,谁是主子还是拎得清的。

朱厚照却恼了,“看朕作甚,没听到丁卿的吩咐么”。抬腿就是一脚。

“听到了,听到了”。张锐连声应和,喜滋滋地撅着屁股挨了一脚,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谢皇上给臣面子”。丁寿嬉皮笑脸道。

朱厚照哼了一声,收起纸笔,道:“朕已经让刘瑾在地方上开设皇店”。

“皇上要开店?”。丁寿蹙眉,后世评价朱厚照的一项弊政就是开设宝和店等皇店与民争利,天知道嘉靖年间开设的宝和店怎么就算到正德头上的。

“开店也是在宫里啊,那些店铺是帮着朕收集各方土产,不然将来卖什么”。朱厚照理所当然,指着两侧高墙道:“朕要在这里修盖店铺,将各地土产方物售与宫人,你觉得怎样?”。

“皇上觉得好就行”。丁寿应和道,看着朱厚照的眼神满是同情,多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背锅侠了,背完自己老爹的,又得背堂弟的……。

乾清宫里,张锐吐沫横飞地描述着朝房廷议时情景。

“英国公说了:海内虚耗,以有限之财供无穷之贵,若不痛惩侈靡,岂能转啬为丰”。

没看出来,这张锐也是个戏精,学张懋的时候挺胸腆肚,腰带往肚子上一扳,还挺像那么回事。

“韩部堂也说:理财何来奇术,国用不足,唯有规劝陛下节省开支,裁冗食、节冗费,将各处的脏罚之银尽数解往太仓……”。

嘿,正德听得黑了脸子,合着所有的节省办法都是冲着我来的,多出的银子继续入户部,我不还是一样办事没钱么。

“就没一个长人心的大臣替万岁爷考虑的?”。丁寿突然问道。

张锐也瞧出正德脸色不对,忙不迭道:“有,有,吏部焦右堂就给咱们万岁爷说了几句公道话”。

“他说什么了?”。已经快气炸了的朱厚照急忙问道。

单手背后,张锐一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装出一副捋须状,模仿焦芳道:“百姓家也有日常用度,何况是极贵天子之家?要说办法,老夫倒有一个……”。

“什么办法?”。朱厚照来了兴趣,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御书案。

“天下间逋租匿税者不知凡几,俗话说”无钱拣故纸“,有司详加查盘追索,可解国用不足之急,身为人臣者,为何只知一昧损上?”。

“说得好”。朱厚照一拍御案。

张锐被惊得一哆嗦,刚刚腰板还挺得笔直,一副诤臣之貌,瞬间胁肩谄笑:“不过阁部的几位老大人都不同意,谢阁老还说焦老大人是残民以逞,一意媚上,非君子之行,要不是李阁老调解,怕是在朝房内就要吵起来”。

“他们还想怎样!”。朱厚照大怒,刚刚萌生的一点希望又被浇灭,心中更是委屈,“从登基到而今,他们哪项奏本朕没有准奏,即位诏书中裁撤锦衣卫与内宦上万人,仅御用监就裁掉了七百多人,如今张永那里连造龙床的人手都不够,难道非要把皇庄也交给户部才遂了他们的愿?”。

龙颜大怒,张锐被吓得跪地不起,抖若筛糠。

“陛下息怒,皇庄是成化爷用来孝敬两宫的,若是转交户部,怕是宫中连琐碎小利也不可得”。丁寿温言道。

“朕当然知道,可朝中大臣们只知道盯着朕的开销,几时顾虑过朕这一国之君的感受”。朱厚照呼呼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这朝中遍布老朽,难免有些昏聩之言,陛下不要往心里去”。丁寿暗中打量皇帝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说不是还有人为陛下考量么,只可惜位卑言轻……”。

“焦芳?”。朱厚照似乎想起什么,从案上翻检出了吏部尚书补缺的廷推奏本,打开细看,主推吏部左侍郎王鏊,陪推吏部右侍郎焦芳。

大明朝选官有内外之分,内廷选官任职是皇帝的家事,外臣看着不顺眼可以一直反对弹劾,按规矩没理由干涉,至于外廷就有太多操作空间了。

吏部选文,兵部选武,文官中五品以下京官、四品以下地方官,都是由吏部拟定名单,交给皇帝画勾走个过场,称为部选。

再高一级的中层官员选拔,称为“部推”,吏部推出人选名单,给个面子让皇帝自己选,不过谁是主推谁是副推已经注明了,识相的就在主推上画圈,不然副推那位上去了,不多久也得被挤兑走。

当然做皇帝的非要找别扭,把整个名单推翻了,让重新选也成,换一拨人么,反正大家时间多的是。

再有就是廷推了,六部九卿及卿贰大臣,地方督抚的任免,在明中期以前都是皇帝“特简”任命,不过从弘治爷开始,演变成了“特简”同“廷推”并行。吏部尚书领衔,内阁六部和六科凑到一起,一个空缺推两人,仍然主推副推分清楚,皇帝不爽可以重新选,但想从下面火箭提升一个人上来是越来越难了。

成化帝倒是想插手部推和部选,将选官范围扩大,百官各举所知,由他钦定,结果被言官好一阵冷嘲热讽,话说得难听点,被皇帝一顿暴打,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实话说这种选官制度往好了说是民主集中制的体现,各方角力起码相对公平,但要是文官抱团了把皇帝当傻子,结果就很尴尬。再说会坏规矩的也不只是皇帝,三杨内阁水涨船高,杨士奇就把廷推部推的领衔权由吏部尚书那里拿到手里,直到数年后太监王振掌权,才把这权力又还给吏部。

看着眼前这份廷推名单,朱厚照默默念叨了几句,瞧着已经被自己圈定的老师的名字,再想想这阵子被大臣们添的堵,犹豫了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提起朱笔,将王鏊划掉……。

焦府,书房。

“此番多蒙丁指挥襄助,老朽感激不尽”。新任吏部尚书焦芳眉开眼笑,亲手为丁寿奉上香茗。

“焦部堂过谦了,依老大人的才干阅历,早该位居这九卿之首了”。丁寿说得客气,眼中也难掩得意之色。

“时运不济,宦海生涯尽是彭华、谢迁这一等小人拦路,若非丁大人谋划,老朽真不知何日出头”。想起数十年命运多舛,焦芳仰天唏嘘。

“祸福离散,人生起伏,本是平常。老大人如今苦尽甘来,即便是刘洛阳当面也可昂然不屈,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丁寿笑道。

“哪里哪里,皆是丁指挥提点有方,老朽铭感五内”。焦芳也是开怀,吏部尚书握有文官铨选之权,即便相遇内阁首辅刘健,也不用避道退让,更不用说老冤家谢迁了,算是一吐这些年胸中恶气。

“老大人蒙圣上恩典,贵及天官,自当恪守本分,任才选能,使野无遗才,各得其用才是”。丁寿举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口,看似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焦芳恍然,起身从书案上取出一封公文,双手呈上,“老朽年老智昏,一时得意忘形,让丁大人见笑了”。

“老大人位高权重,不减赤子之心,乃是下官楷模”。丁寿笑着将公文接过。

“岂敢岂敢,丁大人年轻有为,简在帝心,将来必然飞黄腾达,老朽少不得还要受大人提携”。难得焦芳身为六部之首的身份,对着丁寿不吝阿谀之词。

“老大人言重了,该是你我二人携手并肩,同步青云才是”。丁寿笑道。

“不错,正是此理”。焦芳点头附和。

二人相视大笑,眼中俱有深意。

宜春院。

时候尚早,宾客未至。

院里的姐儿们刚刚起床梳洗,少了分胭脂粉气的靡靡,没有铅华遮掩,更添了少女情思。

或者慵懒地倚在雕花轩窗边,摆动着粉嫩藕臂,幻想着何时能同三姑娘般遇上才貌双全的多金情郎;或者与姐妹嬉笑打闹,不为讨好金主,只由女儿心性。

与自家姑娘们难得的逍遥自在相比,一秤金此时虽不情愿,还是满面堆笑,奉承着眼前这个矮冬瓜般的胖子。

“朱爷,什么风把您老吹到这儿来了?”。一秤金手挥香帕,媚眼如丝地娇声说道。

“苏妈妈不必明知故问,还不是睡婊子的时候,你说爷来这干嘛?”。曾经大闹长风镖局的朱瀛,在这里说话更不客气。

“哎呦我的爷,不是日子还没到么,不然奴家早就把银子送到府上,哪还劳您大驾辛苦这一趟”。一秤金扭动娇躯,攀着朱瀛肩膀细声细气地说道。

朱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将肩上玉手拍开,傲慢道:“规矩变了,以后都是这个日子,还得加一成”。

一秤金面露难色,“朱爷,这怕是……”。

“怎么,不愿交?”。朱瀛眉毛一挑,眼神中尽是挑衅之色。

“哪儿的话,宜春院能有今天,都是朱爷照拂,岂能逆了您老的意思”。

一秤金香帕掩口,吃吃笑道。

“算你识相”。朱瀛满意地点了点头,“要不是有保国公的面子,你这婊子窝能开到今天”。

“还不是朱爷您多方维持,奴家这里感激不尽”。一秤金继续逢迎,“您且稍待,奴家这就去取银子”。

回到自家布置香艳绮丽的卧房,一秤金恨声道:“贪得无厌的死胖子,若不是为了魔尊大计,老娘早把你剁了喂狗”。

喃喃咒骂声中,一秤金缓缓转动雕花香案上的三脚香炉,咯咯声中,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一秤金闪身而入,不一会儿,点数着几张银票走了出来,重新合上暗门,推门而出。

轩窗倏开,一道倩影如同落叶般飘入房内,朱唇轻抹,浮起一丝得色。

“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黄帝针经》、明堂流注、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

身着绛紫色对襟粉纱的小长今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今日功课,酷暑难捱,不时轻抖薄衫,妃色绣花抹胸若隐若现。

“若不读五经,不知有仁义之道。不读三史,不知有古今之事。不读诸子,睹事……睹事……”。一时卡壳,小姑娘实在想不起下句了,小手摆弄着颈间银锁,愁得五官都聚在了一起,就是想不起下一句究竟是啥。

“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手捧医典翻阅的谈允贤一心二用,头都未抬,随口提点道。

长今小手一拍,“对,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

“先生博学,长今之幸”。丁寿忽然出现门前,抚掌赞道。

“东翁谬誉”。谈允贤敛衽施礼。

“师父”。长今如同小兔子般,蹦到了丁寿身前。

丁寿故意伸手在长今头上用力揉了揉,把小丫头的飞仙髻弄得一团乱,看着小丫头皱着鼻子的委屈样,二爷心情大好。

“不才有药方一副,请先生指教”。丁寿回身向着谈允贤正色道。

“方在何处?”。提及医理,谈允贤来了兴致。

丁寿由怀中取出一份无头信封,递与谈允贤。

谈允贤抽出信笺,一边展开,边问道:“不知此方应对何症?”。

“此方堂堂正正,有国家之法度,又温存深意,慰手足之亲情,专治亲人远隔,先生之心病……”。丁寿抱臂倚门,悠然自得道。

谈允贤似已被纸笺上寥寥数言吸引,缓缓坐在绣墩上,专注入神,不发一言。

“先生有心病?什么方子?”。小长今起了好奇心,几步到了谈允贤身边,探头探脑地想看清纸上内容。

丁寿倒是自顾继续道:“令弟文瑞,博洽有史才,区区府城训导实是屈就,恰好湖广德安府有缺,谕令弟谈一凤出知应山县”。

“此乃誊抄,吏部公文已快马奔赴广西,此方先生可还遂意?”。丁寿慢悠悠地说道。

“好,妙”。谈允贤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对丁寿道:“东翁隆情厚谊,允贤无以为报”。

谈允贤确是由衷之言,她父亲谈纲是成化五年的三甲进士,最终只在莱州知府任上致仕,小弟谈一凤只是举人出身,入仕便出任县令,待得九年任满,再行迁转,成就未必在乃父之下,更重要的是德安府临近南直隶,家人往来探视也更为方便,不必忧心南陲瘴疠危及小弟身体。

“只要有心,何愁无报偿之机”。

这样肆无忌惮的挟恩求报之言,让谈允贤一愣,举目见丁寿目光灼灼,不由粉面一红,垂目低眉。

“哼,又在打漂亮先生的坏主意了”。看着无良师父火辣辣的眼神,长今如何不晓得龌蹉之人的想法,可低头看看自己干瘪瘪的胸前,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没流下来……。

ps:看有朋友说本文为刘瑾翻案,其实也谈不上,刘瑾有毛病,可实事也做了不少,不过史书上一提这些就说是假大义之名,看历史记载经常是某宦官怎么怎么混蛋,后面做的事呢感觉不错;文官们前面评语怎么怎么好,后面的事迹一看这不混蛋么,量体裁衣,双重标准。

总得来说吧,宦官也是官,内臣也是臣,臣分忠奸,官有好坏,总不能因为人家没有小鸡鸡就都一棍子打死吧。

目前看过的穿越文里刘瑾都是被主角用来打脸升级的,还是小怪那种,还不如传统武侠剧里那些武功屌炸天的终极boss太监呢,作为自幼受港台武侠剧毒害的一代人,自然给这些公公们的智商武力加分,起码不能都是弱智吧。不过若是大家有意见,可以让老刘提前领便当的,反正人物够多再树立一个就是了……。

说到武侠了,有朋友建议避实就虚走武林线,怎么说呢,写这文开始的时候就是没书看了,yy一下做个推土机就算了,结果某个星座的强迫症逼着去查资料,查到现在一个路人甲都快成皇汉明粉了,所以文中私货开始增多,比如上章就是打脸那些说宋朝如何如何富庶的,再上一章吐槽些网上传的各种“奇葩”死,不过貌似私货没人care,失败……。

就武侠来讲,个人觉得用心写的是蓬莱客栈那部分剧情,全部是历史人物,插入点是正德年间的山东倭警,情节全部虚构,各方势力矛盾冲突聚集在两日夜一个小客栈内,结果那几章的红心和回复能把我哭死,都对不起那阵子失眠服用的安神口服液。

“(许)进以才见用,能任人,性通敏。方进督团营时,与瑾同事。……一日操毕,忽呼三校前,各杖数十。瑾请其故,进出权贵请托书示之。瑾阳称善,心不喜”。

避免有说空口白话,闭门造车的,如果需要,可以贴相应的史料干货,如果有人喜欢。

【大明天下】(73)

作者:hui329。

2018/3/14。

字数:12404。

【第七十三章大婚】。

天近黄昏,灯火万家。

宜春院内已是宾客满满,笙歌聒耳。

“爹,不要么,小心让妈妈看见……”。

后院僻静处,一个身穿红色洒花湘裙的粉头半推半搡着一个相貌猥琐的汉子。

“那婆娘看见又能把爷怎么样,来,小宝贝,让爹香一个,爹回头给你打一对金镯子”。

女子美目中泛出一丝喜色,“真的?可不许骗我”。

“自然是真的,好乖乖,快点听话,你爹我等不及了”。汉子唇上的鼠须都焦急地跳动了几下,一把将那粉头推到了墙角。

“别,别那么急呀”。女子还在推搡,不过却是旁的理由,“慢点,别坏了衣裳”。

长裙撩起,猥琐汉子拉住女子的长裤一撸到底,一双圆润纤细的长腿显露了出来。

汉子呼吸急促,快速脱下自己裤子,抱着女子便挺动屁股,冲了过去。

“哎呀”。女子羞恼地捶了一下粉拳,“你倒是对准地方啊,急三火四的,妈妈平时喂不饱你呀?”。

“别提那娘们了,平日里根本就不让我上手,憋死老子了”。汉子说着话,一手握着分身重新调整位置,下身一挺,小船入港。

女子鼻腔发出“唔”的一声,便不再动静,由着汉子在自己身上折腾。

汉子抬手托起一条粉腿,吭哧吭哧自顾自己干着泄火,倒也不虑其他。

“爹,爹……”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待看到墙角里纠缠着的两条肉虫时,吓得惊叫一声。

“什么事,嚎丧呢”。汉子喘着粗气,屁股耸动不停,喝骂道。

“妈找您”。小丫头低头,轻轻吐出三个字。

汉子吓得一激灵,退出身子,回头道:“她知道我在这儿?”。

“没……不知道,不过……她唤你有一阵子了,如今……怕是等急了”。

小丫鬟期期艾艾地说道。

“怎不早说”。汉子拎起裤子,一边系着腰带,边急火火地向那边跑去。

靠在墙上的粉头缓缓整理着衣裙,向着男子跑去的方向鄙夷地啐了一口,“没脊梁的癞皮狗,算老娘我倒霉”。

跑到一秤金房间外,汉子整理下衣裳,堆起笑脸,推门而入,“老婆,我来了,有什么……”。

话未说完,咽喉已被锁住,一秤金往日可以柔媚到滴出水来的双眼中,已是满含杀气。

“舵……舵……舵主……你……”汉子被吓得语无伦次。

“苏淮,别以为挂着老娘男人的名头,我便舍不得杀你”。一秤金语调冰冷,隐含杀机,“要不是同为魔门弟子,你早就死了,明白么?”。

苏淮面如土色,身子发抖,颤声道:“明……明白,方才属下是在偷食,请舵主责罚”。

“你那点偷鸡摸狗的事,老娘没心思去管”。一秤金厉声道:“密室里的银票被你送给哪个狐狸精了?”。

“密室被盗了!?”。苏淮瞪大眼睛,惊骇道。

“还在装傻?”。一秤金怒不可遏,手中金钗直指苏淮一只眼球,“再不说实话,老娘马上废了你这一对儿招子”。

“不是我”。苏淮抱屈道。

“这房内密室机关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是你还能是谁?”。一秤金粉面已是青色。

“魔门的手段你我都清楚,若是交不齐年例,大家一起受罚,盗银于我有何好处?”。事关生死,苏淮难得硬气质问。

“真不是你?”。一秤金口气有些松动。

“真不是我”。苏淮愤愤地一跺脚,颇有几分委屈,“平日里花点小钱哄那几个娘们开心而已,我要那许多银子又有何用”。

一秤金恨恨地一捶方桌,“那会是谁呢?”。

也不知是怒是怕,声音中也带了几分颤意……。

城外,莫言茅舍。

一个空酒坛骨碌碌滚到一旁,莫言满意地打了个酒嗝,向着神思不属的丁寿道:“丁小哥儿,想什么呢?”。

一直注视窗外的丁寿回过神来,含糊道:“嗯?啊,莫老又干了一坛,真是海量”。

顺手拍开一坛新酒,丁寿递了过去。

莫言哈哈一笑,暗道小子果然知我,接过酒坛倒了一碗酒,先喝了半碗解了酒瘾,才慢悠悠道:“天色不早,骆丫头今日怕不会来了”。

丁寿失望地叹了口气,忽觉失态,强笑道:“莫老说笑,晚辈是来探望您老的,锦枫来不来有何关系?”。

“小老儿有自知之明,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大道行,勾着血气方刚的后生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莫言惺忪醉眼中满是笑意。

“既然念着骆丫头,上门去寻岂不好过这守株待兔?”。看着丁寿一脸窘相,莫言打趣道,“凭你丁大人的面子,骆老儿也不敢闭门不纳”。

丁寿低头苦笑,他是有苦自知,骆锦枫府上还有两只燕子,若是见面管他要妹妹还算好搪塞,要是郭依云那个心直口快的把他和张绿水野合的事抖搂出来,丁二爷在骆女侠心中树立的光辉形象必然坍塌无几。

看来今日又是白来,丁寿也不想在这老酒鬼处多耽搁,起身告辞,忽然耳朵一动,有人来了,还未及高兴,眉头又是一皱,来人有两个。

“莫大叔,几日未见,想不想枫儿?”。随着娇柔莺声,骆锦枫推门而入。

屋内酒气熏得骆女侠黛眉轻蹙,挥手扇了几下,皱着鼻子道:“又喝酒了,真臭”。

待定睛看见另一人时,骆锦枫不由几分雀跃,上前牵住丁寿手道:“丁大哥,你怎地在此?”。

莫言呵呵乐道,“丁家小哥日思夜盼,终于把你丫头等到了,不然怕会害了相思病喽”。

好样的,莫老头,二爷这阵子的酒没白给你喝,丁寿不禁暗自夸赞这老儿知情识趣。

骆锦枫闻言果然双颊羞红,询问道:“真的……真的一直在此等我?”。

见丁寿微笑点头,骆锦枫喜意更甚,口中却嗔怪道:“何苦在此傻等,又不是不识路,上门寻我便是”。

要没郭家姐妹碍眼,你家门槛都得被我踏破咯,丁寿咧了咧嘴,轻拍柔荑,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门外道:“你是和谁同来的?”。

骆锦枫还没待答话,又一华服青年踏步而入,待看清屋内二人牵手而立的样子,本是笑意满满的脸上立时寒霜密布。

“小子,你是何方鼠辈,还不把手松开”。青年剑眉一挑,怒冲冲喝问道。

丁寿见来人剑眉星目,也是一副好皮囊,不过说话口气实在让人不喜,正琢磨怎生嘴上讨回便宜来,身边骆锦枫已是不满。

“什么鼠辈,你说话斯文些”。

青年见骆锦枫口中回话,手却犹自挽着丁寿,心中更是恼怒,一指二人道:“骆锦枫,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嗯?未婚妻!有这档子事,丁寿惊讶地看向骆锦枫。

骆锦枫方自醒觉松开了丁寿衣袖,又被丁寿怀疑的眼神瞅得有些俏脸儿发烧,羞恼道:“郭勋,休得胡言,哪个是你未婚妻啦?!整日跟在人家身后纠缠不休,你才不成体统”。

名唤郭勋的青年冷哼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反悔不成”。

骆锦枫被逼无奈,眼眶中泪珠滚动,激动的大声喊道:“本姑娘没同意,岂能作数”。

“这位兄台,其中想必有些误会”。骆锦枫这副委屈样子,让丁寿不好细问,也改了口舌之争的心思,总要给骆女侠留几分面子吧。

谁知丁二爷心平气和好言相对,那位却不领情,郭勋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某家称兄道弟”。

我去,二爷给你脸了不是,丁寿从不是善男信女,碍着骆锦枫在侧放低身段,可小心眼的脾性从没变过。

郭旭犹自不休道:“锦枫,快随我回去”。

“唉——”。

重重一声叹息,丁寿满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幸得锦枫尚待字闺中,阁下心胸如此狭隘,若嫁了你这等人,无异明珠蒙尘,今生岂不枉然”。

“小子无礼”。郭勋果然大怒,抢前一步,一拳直击丁寿胸口。

丁寿不动声色,双目轻眯,袖中屈指成爪,只待拳到便给这小子一个苦头。

“且慢”。未等交手,犹如雷震的一声大喝却止住了二人。

三人错愕地看向发声之人,身似苍松挺直,赤红脸膛正气凛然,一双浮肿小眼精光四射。

骆锦枫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怯生生道:“莫大叔,你……”。

莫言上前几步,身子一塌,团揖一圈道,“几位少侠,小老儿这间茅舍经不住几位拳脚,有事您几位外面解决可好?”。

丁寿倒是无所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郭勋冷哼一声,当先跃出房门。

骆锦枫不放心地跟着丁寿来到院中,见那郭勋从袍子下取出两截短棍,对口一合,接成一根长棍,随后一按机簧,七寸有余的三棱透甲锥从棍头穿出,寒光闪闪。

丁寿不紧不慢地欣赏这哥们的组装动作,看到枪头出现还鼓掌叫了声好,倒是身旁的骆锦枫不安地嘱咐道:“郭家枪法乃是祖传,颇有几分火候,丁大哥小心”。

她只是出言提醒丁寿,对名义上的夫家半字不提,如此厚此薄彼,听得郭勋心中却满不是滋味,怒喝道:“你放心,明年今日,便是你这姘头的忌日”。

“你胡说什么,什么姘头……”一句话再度将骆锦枫气苦,期期艾艾地抽泣道。

“哎呦,哪家的醋坛子倒了,好大的酸味”。丁寿展开折扇,煞有介事地大力挥动,逗得迅雷女侠破涕为笑。

二人间浓浓的酸臭味,将那边摆好架势的郭勋肺都气炸,长枪一摆,一式“青龙探海”,直取丁寿咽喉。

面对有如毒蛇吐信的刁钻枪势,丁寿不慌不忙,身子一扭,侧身避过。

郭勋一振枪杆,枪随臂转,枪头顿时舞出数朵枪花,紧随丁寿而去。

轻咦一声,丁寿赞道:“有点意思”。身子顺着枪身一滑,便要抢进中宫。

郭勋一声冷笑,枪杆横推,挡住丁寿来势,反手枪尖又是一戳,又急又猛,非要将眼前小子戳个对穿不可。

丁寿哈哈一笑,足尖一转,已到郭勋身后,侧身相错之际,不忘用折扇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尽是戏耍之意。

果然郭勋大怒,一声大喝,长枪舞成一团黑影,扎、刺、挞、抨、缠、圈、拦、扑、点、拨,家传枪法绝招尽出,将丁寿罩入枪影之中。

展开天魔迷踪步,丁寿一边躲闪,一边暗自点头,这小子枪法修为不差,可惜性子偏激了些,一套大开大阖用于战阵的堂堂武学,被他使得阴狠刁钻,反倒落了下乘。

二爷这里还有心思品评他人武学,骆锦枫却是忧心不已,见丁寿只守不攻,还道他无还手之力,在边上吵嚷道:“郭勋,你若是伤了丁大哥一根毫毛,休想让我再理你”。

闻言郭勋脸色黑得吓人,抿唇不语,只是一杆长枪舞动更疾。

“不劳锦枫挂念”。丁寿长笑一声,凌空一翻,跃出圈外,郭勋那杆枪已落入他手。

郭勋两手空空,面上又惊又惧,方才并未看清对方出手,只觉手中一轻,兵器便已易手。

轻轻掂了掂手中长枪,丁寿举手抛了回去,拱手道:“承让”。美人在侧,既然赢了,总要显示风度才是。

接过长枪,郭勋恨恨道:“小子,可敢亮个名号?”。

“难不成阁下还要找回场子?”。丁寿奇道,武功高下立判,难道这小子不知好歹的死缠烂打。

“不消某出面,自有缇骑上门请教”。郭勋森然道。

“你是锦衣卫?”。丁寿愕然。

“本官乃锦衣卫镇抚”。郭勋下巴扬起,面上尽是得色。

心中暗把锦衣卫的镇抚官过了一遍,属实没想起有一个叫“郭勋”的,丁寿心道八成这是一个为了把妹吹牛吹过了的,不由轻笑道:“不想在下与阁下竟是同僚,失敬失敬”。

“你也是锦衣卫?”。郭勋先是一愣,随即冷笑,“这锦衣卫让石文义带得好啊……”。

哟,听这语气这小子分明对石文义都有着几分轻视,不像是拉虎皮做大旗的样子,丁寿心里有些摸不着底了,“不知阁下在锦衣卫何处当差?”。

锦衣卫职事很多,除了南北镇抚司,还有街道房,奶子府,巡捕等一干事,丁寿暗道是不是漏算了哪个。

“丁大哥,他是在锦衣卫带俸的”。骆锦枫凑上前轻声为丁寿解惑。

原来如此,锦衣卫挂着天子亲军的名号,不少勋贵功臣子弟挂名在这里领工资,除非特旨,基本都不管什么实事,难怪丁寿想不起来。

“你倒是对这姘头什么都说”。郭勋讥诮道。

骆锦枫被郭勋风言冷语气得面色发白。

“不才北镇抚司掌印指挥丁寿,阁下若有何见教但请划下道来,丁某接着就是,你我二人之事何苦使锦枫为难”。丁寿道。

“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就怕你接不住”。撂下这句话,郭勋转身便走。

“丁大哥,此番因我而起,为你招祸了”。骆锦枫满腹委屈,歉然道。

“锦枫说笑了,区区小事而已,为了妹子你,天大的祸你丁大哥也能扛了”。丁寿笑道:“何况你丁大哥本就是招祸的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说得有趣,骆锦枫不禁展颜。

丁寿还待再宽慰几句,借机增进下个人感情,却蹦出来一个不识时务的老家伙。

一直倚着门框喝酒看热闹的莫言突然道:“骆丫头,郭家小子不是个心胸开阔的,怕是会登门告状,骆老儿那里如何应付,你得有个章程”。

这算什么,打架输了回去找家长么,郭勋看着也快奔三的人了,这么不靠谱么,丁寿腹诽。

骆锦枫听了果然失了分寸,焦虑地跺脚道:“这便如何是好?”。

“回去找你娘啊,骆老儿惧内是出了名的,还能翻了天去”。莫言“呲溜”又是一口酒,嘻嘻笑道。

“对对对,”骆锦枫连连点头,又猛然醒悟在丁寿面前扯自家内情有些给老爹招黑,忙道:“莫大叔胡说什么,我爹哪是此等样人”。

莫言笑而不语。

骆锦枫转身对丁寿道:“丁大哥,我,我先走了,回头再……再来……”。

言语中有些不舍。

“天色已晚,妹子早些回去吧,有暇我便登门拜访”。事到如今,丁寿又能多说什么,只得顺着话头说道。

“嗯——”骆锦枫这才放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眼见骆锦枫远去,丁寿转对怡然自得的莫言道:“莫老,那个郭勋来路您好像知之甚深?”。

“略知一二”。莫言倒不愧“知无不言”的名号,回身便将郭勋的来路交待个底儿掉。

“武定侯郭英的后人?”。丁寿咂了咂嘴,他其实倒不在意得罪个把勋贵,毕竟如今勋贵里最得宠的二位侯爷家的宝贝儿子他说打也就打了,可这郭家不同外戚,还真有些来头。

第一代武定侯郭英是太祖朱元璋的近身宿卫出身,一生大小百余战,因功受封侯爵,大明开国封爵之人众多,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公侯之中能得善终的仅此一位,一直蹦跶到永乐年间,身后还被追赠营国公。

郭家自郭英起,几代与宗室联姻,百年下来开枝散叶,朝中内外盘根错节,就以现今的武定侯郭良来说,女儿许给了敢和寿宁侯茬架的庆云侯周寿之子周瑛,便是妻家也不可小觑,舅子柏树是锦衣卫镇抚,两个连襟一个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袁喜,还有一位来头更大,小皇帝的亲爷爷,明宪宗朱见深。

怎么转了一圈,这小子的亲戚都在锦衣卫啊,丁寿有些挠头。

莫言慢悠悠继续道:“郭勋还有一个亲戚,他的岳父是前任山东总督备倭的都指挥姚升……”。

等等,丁寿突然抬起了头,“岳父!他有老婆?那他还缠着锦枫作甚,难道要锦枫回去给他做小么?”。

“已经去世几年了,武定侯府是想让锦枫续弦,要不然骆丫头何以会对那小子这般不假辞色”。莫言以看白痴的眼神瞅着丁寿。

丁寿心情郁闷地回了家,琢磨着小皇帝的豹房是该抓紧修了,碍着尽心给他修房子这个面子,朱厚照总不会帮亲不帮理吧,嗯——,貌似人家三媒六证,好似理也不在自己这边。

还没等想出个章程,有下人通传,楚楚那边请他到院子里去。

房内筝音潺潺,悦耳动听,丁寿举步而入,笑道:“今日楚楚怎有此雅兴……咦,是你,楚楚呢?”。

杜云娘半卧于地,衬得丰臀高耸,凹凸有致,一袭淡紫色褙子轻裹娇躯,偏偏露出大半雪腻香肩,将露未露,引得丁寿眼神炽热,恨不得一把将她全身衣裙扒个干净。

“那妮子躲起来了”。闻得丁寿问话,杜云娘玉手由弦上收回,半支起身子娇声道:“爷的事办妥了,若是由她打头阵,怕是讨不得赏”。

一边说话,杜云娘巧手轻抚鬓边散发,一举一动间尽是自衿妩媚之色。

“哦,宜春院是什么来路?”。丁寿来至身侧,一只大手已攀上了饱满酥胸。

“如今这时候,爷还提那帮子荡妇,不觉煞风景么”。杜云娘吐气如兰,柔声腻语道。

“你就不是荡妇了?”。手掌顺着抹胸间的白腻深沟探寻而下,握住了光滑汗腻的一只雪白玉兔。

娇哼一声,杜云娘丰满身躯轻轻扭动,浪声道:“自然是了,可奴家只是爷一个人的淫妇……”。

“说得好”。丁寿哈哈一笑,手掌更是用力,五根手指都已陷入那团软肉之中,红彤彤的一颗樱桃被他搓弄得硬挺突涨。

“爷,你弄痛奴家了……”杜云娘呻吟一声,玉手顺着丁寿衣袍下探,摸住了早已高高翘起的坚挺肉棒,来回抚摸。

“爷的宝贝越来越大了,一只手都握不过来,若是遇到那些不经人事的黄毛丫头,怕是会直接弄得下不了床”。猩红香舌轻舔丁寿耳轮,杜云娘腻声腻气地说道。

丁寿不答,拉下抹胸肩带,两个又圆又大的白嫩乳瓜显现在眼前,托住一个便大力含吮舔舐起来。

“哟,爷……奴的心肝……哎呦……别咬啊……”杜云娘胸前快感连连,手掌上又传来那话儿的阵阵热意,心里不由躁动起来。

“爷……好爷……快给奴奴吧……”杜云娘春潮泛滥,软语央求道。

丁寿也不再废话,由着杜云娘帮衬解了衣服,随后却阻止了杜云娘解开衣裙,双手拉住裙角向上一提,罗裙已被拉至九尾妖狐腰际,一双白生生的圆润大腿及丰满雪股香臀暴露而出。

“您这是……”杜云娘讶异道。

“穿着衣服干,更有情趣”。丁寿淫笑道。

“爷怎么还好上了这个调调……”杜云娘轻声娇哼,白嫩大腿交错一起,细腰丰臀轻轻扭动,“还不来?”。

“来了”。身随声动,丁寿伏身压在丰腴娇嫩的身躯之上,紫红色的硕大菇头直没入了柔嫩蜜穴之中。

杜云娘嘤咛一声,“爷,您慢些,奴家小穴内涨得慌……”。

“那你自己来吧”。丁寿怪笑一声,抱着娇躯一个翻身,变成了女上男下,笑道:“爷乐得清闲”。

杜云娘扭着水蛇般的蛮腰,跨在丁寿身上,半真半假的嗔怒道:“爷真是个偷奸耍滑的性子,连这事都不愿出力”。

嘴上埋怨,身子却没闲着,握着巨大棒身在穴口处轻轻挺了几下,便借着腔道湿润,向下一坐,将整个粗大肉棒全都吞了下去。

“唔——”杜云娘仰起雪白颈项,满足地呻吟了一声,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娇声道:“爷的宝贝果真不凡,一会儿可要棒下留情,别让奴婢输的太难看”。

丁寿握住不住晃动的两个乳瓜,把玩揉弄道:“放心吧,爷什么时候采过宅子里的女人,宁可功力不再寸进,也不能伤了你们身子不是”。

“喔……奴家就知道……爷……爷是个心疼人的……也不枉……奴家跟了爷……啊……轻一些……”原来丁寿扶着她纤细有力的腰肢,下身开始不住上挺。

杜云娘只觉穴心又酸又麻,浑身骨头都酥掉了,又耐不住这般快感,雪白肥臀不住摇晃旋动,穴心内骚水泛滥,随着丰满身躯上下起伏,顺着棒身流到丁寿小腹上,将二人性器处的毛发粘湿了一片。

“啊……啊啊……爷厉害……粗……真粗……”杜云娘被巨大肉柱刺激得淫声浪语连连,骨酥神迷不能自已,暗道若是太早败下阵来,今夜又是无功,不由高声求救道:“楚楚妹子……快……快来帮帮姐姐……”。

一具光滑柔嫩的赤裸身躯贴上丁寿身子,扭脸一看,是满脸红晕的楚楚挨了过来。

迎着丁寿目光,楚楚虽含羞带怯,还是勇敢的送上樱唇,丁寿只觉两片丰润菱唇及一条灵活香舌在他口中不住吸吮舔舐,一只灵巧小手更是大胆地在他胸前游动,甚至沿着小腹向下,拨弄那一片已然汗湿水浸地茂盛毛发,虽是奇怪今日楚楚大胆主动,还是令他充满飘飘然的快感。

舒爽之下,胯下肉柱更是火热胀大,感觉首当其冲的便是跨坐在他身子上扭动的九尾妖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哎呦……爷……顶死奴奴……穴心子都掏出来了……”。

“杜姐姐,小声些,别让人听到”。虽是得了杜云娘嘱咐,今日楚楚放得开些,可这快掀翻房顶的浪叫,还是让楚楚姑娘晕生双颊。

“姐姐……忍……忍不住……哎呦……酸……酸死了……”杜云娘扶住丁寿胸膛,粉臀又是磨盘般的一阵疯狂旋转。

丁寿怪手顺着楚楚粉嫩莹润的浑圆雪股,不时用手指拨弄着那一簇黝黑芳草,贴着楚楚娇小耳垂,嘻嘻笑道:“云娘如今情非得已,怕是顾不得许多了”。

“那爷还不快送她一程”。楚楚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娇嗔道。

丁寿道了声好,搂住杜云娘倏地一个翻身,将九尾妖狐压在身下,随后举起两条粉腿架到肩上,挥戈直入,便是一阵猛抽狠插。

“哎……哎唷……美……美透了……天……天呀……爷……奴……奴家……哎唷……不……行了……”。

雪臀悬空,避无可避,杜云娘被丁寿一番次次到肉的狠顶,刺激地高声尖叫,近乎嘶哑。

楚楚见杜云娘已近临界,慌忙躺在一旁,羞答答分开双腿,摆好姿势,怯怯道:“寿郎,来吧”。

杜云娘此时却鼓起余勇,两腿交叉在丁寿臀后,死死缠住身上男人,“别走……别走……再来……再来……对……用力顶……顶死我吧……哎唷……”。

一声柔媚入骨的哀鸣,杜云娘在一阵哆嗦后泄了身子,四肢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丁寿抽枪而出,许是二人性器结合得过于紧密,发出了“波”的一声闷响。

虽早已习惯鱼水之欢,但看着眼前那根湿淋淋犹自晃动不已的巨大肉棒,楚楚仍羞怕不已,轻轻闭上了眼睛。

伸出三根手指,感觉到楚楚腔内已是水流潺潺,丁寿也放下心来,对准微微分开的粉嫩肉唇,腰身用力,破门而入。

“唔……”楚楚鼻腔发出一声娇啼,双腿不觉缠住了雄健腰身。

丁寿只觉又窄又紧的层层嫩肉紧紧裹住了粗大肉棒,一阵紧涩,他自知楚楚非比杜云娘久经战阵,怕是不堪重挞,不由担心问道:“可是疼了?”。

楚楚虽觉体内被顶得一阵肉痛,却又为郎君的体贴入微感动,轻声道:“无妨,妾身受得住”。随即深吸了口气。

丁寿只觉玉洞内似乎宽敞了些,顺滑通畅,不由奇道:“几时学了这般妙法?”。

“云娘姐姐教的,说是爷龙精虎猛,若是不学上几手阴功,怕是承担不住”。楚楚说完又有些忧心道:“寿郎可是不喜?”。

缓缓抽送,腾出一只手来抚摸佳人胸前一颗嫣红,丁寿笑道:“你们一心为我,又岂能不喜”。

楚楚展颜,轻轻挺动下身迎合,柔声道:“妾身与杜姐姐皆是身世飘零,不敢奢求什么,只消寿郎怜惜一二,妾身便以死相报……”。

“爷不要你死,只要你的身子”。含住玉乳上的一颗猩红乳珠,丁寿含糊说道。

“啊……啊……嗯嗯……奴家的身子……是爷……爷的,爷……何……时想要……便给爷……嗯……求爷……快……快些……”楚楚情欲波动,娇柔的身子早已被丁寿开发的敏感不已,片刻功夫便哼叫起来,声音虽无杜云娘般肆无忌惮,也是柔媚入骨。

丁寿也一改方才的轻抽缓插,加速耸动起来。

密集的“啪啪”肉体相撞声及“滋滋”的淫器摩擦声不断响起。

楚楚粉颈高扬,穴心内一股爱液随着娇躯颤动,喷洒在紫红肉龟上。

丁寿身子进出姿势稍微一缓,菇头顶在肿胀的穴心上,缓缓旋转,研磨得楚楚浑身酥软,穴心一阵轻颤,又泄了一次身子。

不过盏茶功夫,楚楚已然连泄数次,“爷,爷您轻些,奴不行了”。

“你再忍忍,爷也快了”。丁寿喷着粗气,欲火一起,他也控制不住,直将身下柔软身躯肏得嫩肉翻出,淫水四溅。

楚楚只觉下体肉唇已然有些红肿,却又不忍拂了爱郎欲念,只得尽力张开双腿,挺臀迎凑。

丁寿说着快了,往复数百下还没有稍歇的意思,楚楚头脑昏沉,耻根处已被多次大力撞击,变得通红。

丁寿也觉如此下去怕是伤了楚楚身子,可这临门一脚却迟迟不到,没得办法,只好继续大力抽送,只求早早泄了火去,忽然身后一具滑腻丰满的身子贴里上来。

“爷,别担心,奴家帮你”。杜云娘腻声道,随即一条湿滑肉舌顺着他汗津津的脊背舔舐而下,直至臀孔,也不稍停,丁香雀舌在肛口处轻轻打了个转,便直钻而入。

异样刺激让丁寿肉棒更加肿胀,杜云娘却没有停息的意思,玉手揉搓着他的卵袋,肉舌吸吮得滋滋作响,又啜又吸,让丁寿背脊一阵酥麻,深入楚楚穴内的肉棒不由跳动了几下。

杜云娘卖力吸吮,却清楚感觉到丁寿身体波动,含糊说了声:“凤吮珠……”。

已然有气无力的楚楚幡然惊醒,鼓起余勇,肉壁一阵收缩,牢牢裹住了巨大肉棒,花心嫩肉则如婴儿小嘴般吸住了菇头马眼。

内外夹击下,丁寿只觉一股舒爽直冲顶门,腰眼一麻,阳精喷薄而出,被楚楚花心吸得一干二净。

喘息声渐平,三条汗淋淋的赤裸身躯纠结在一起,杜云娘爱怜地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楚楚,心满意足。

“此番爷的精水一点没糟蹋,可遂了你的意?”。丁寿盘膝而起,用杜云娘腰间褶皱不堪的罗裙擦拭下身。

“好似爷没占了便宜一般?”。杜云娘菱唇轻抿,抛了个白眼,随即扯过一个半尺有余的木匣,推了过去,“这是从宜春院得来的,爷可满意?”。

“让你去探人的底,你怎么还做起梁上君子了?”。丁寿看了匣中银票,皱眉道。

“不是爷前阵子还肉疼花银子么,怎地又大方起来了,如此也好,爷既看不上,便做了我们姐妹的私房钱了”。说着话,杜云娘便作势欲取回木匣。

“你们两个还与我分什么彼此”。丁二爷手疾眼快,迅速将匣子抢到自己怀里,虽说这些银票不够给小皇帝修豹房的,可也不无小补,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这里面还有一本春宫绢册,虽看不明白来路,妾身觉得绝不简单”。杜云娘一指木匣,认真说道。

“哦?”。丁寿从匣内取出一本无名绢册,见其上绘制了数名裸女,每幅画都摆着不同姿势,所同者每一张图中的女子俱是动作挑逗,神态妖冶,虽是死物,却也让人心旌神摇,情欲亢起。

丁寿目光一凝,神色郑重,暗道一声:天魔舞。

万象秘籍,浩若烟海,刘秉忠凝其精华,创天魔策十余种魔功,此外还有医卜星象、阵法机关等数项杂学罗列其中,朱允炆创立天魔宫,根据四灵十魔的根骨资质,各授绝学,其余杂学则是各凭喜好,任由钻研,天魔舞便是其中之一。

舞起之时,裸女身披透明轻纱,翩翩纷飞,妖媚至极,举手投足间便可惑人心神,促进情欲,一般由十六人同舞,又称“十六天魔舞”,蒙元数代皇帝便是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朱允炆阴山遇伏,坠落断崖,随身并没带着秘笈图册,教授丁寿时也只是口述了一番天魔舞的来历,丁寿对此倒是理解,若是双腿残废的建文帝突然脱了衣服对他搔首弄姿,估计二爷当时就会从悬崖上跳下去。

细细翻看了一番绢册,以丁寿了解,这应只是天魔舞的部分残卷,并非十六天魔舞的全本,丁寿冷笑一声,原只是觉得宜春院不简单,没想到竟然与魔门有关,这京师重地果然水深得很啊……。

不论宜春院一秤金的来历到底有何异处,丁寿暂时也没心思去管,而今还有个大事要忙,正德皇帝的大婚日子到了。

皇帝乃万民之主,婚姻大事也绝不是他一家人关门搞搞就算了,何况悲催的锦衣卫还有着卤薄仪仗的銮仪差事,丁寿身为北司掌印指挥,也休想置身事外。

正德皇帝的这位皇后姓夏,大兴人,由太皇太后和张太后一同选出,另外还有一同陪选出来的沈、吴二位秀女,分别受封贤妃、德妃,一次就娶仨,二爷看着就眼红。

要说朱厚照还是很讲义气的,并没忘了丁寿,琢磨着给他寻个迎亲的差事凑资历,被脑子还没烧坏的丁寿坚决拒绝了。

开玩笑,这么露脸的事朝上那帮老家伙会把这彩头让给自己,纳彩时的正使是英国公张懋,副使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的内阁首辅刘健,纳吉时的正使是保国公朱晖,副使是谢迁与李东阳,他丁寿今儿敢呛行,明天文武百官参他的奏本就够给他修个坟头的,二爷抽风了拉这仇恨。

要说不需要资历的活儿倒也有一个,礼部有一个主婚者的差事,可那差事真不是好干的,不说礼节繁琐不能出错,还得代替皇帝干一些皇帝不方便干的事,当然肯定不是圆房,而是替代下跪,皇帝坐在奉天殿等媳妇进宫就是了,可这主婚者得按照礼仪到处跪拜,且大多都是四拜礼,二爷真的心疼自己膝盖。

随着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等一系列折腾,终于到了正日子,迎亲的副使又添了一位礼部尚书张昇,朝臣中没人表示异议,反正是自己人,和谐共存,其乐融融。

十六岁的朱厚照升座奉天殿,将军卷帘,锦衣卫鸣鞭,宣制官宣读册封制书。

随后正副使及司礼监内官领了册封皇后的制书,由午门出发,旗手卫鼓吹大乐前导,随后紧跟着册宝、卤薄仪仗、凤舆、礼物采舆等各色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夏邸。

皇后娘家夏府上下内外打扫一新,自纳彩时起就已在周围挂起了围幙,只留出了迎亲队伍的通道,皇帝老丈人夏儒已水涨船高地提拔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位为从一品,领着阖府上下人等立于府门外搭设的幕次前,等候册封。

承天门外,百官身着朝服,西向立班,恭谨迎候皇后大驾。

丁寿混在人群中,头戴五梁冠,手执象牙芴,腰悬金带佩玉,身着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绶,一派英姿勃发,谁知这位爷心中却在碎碎念叨:什么时候结束啊,眼看时候不早了,这赐宴什么时候开始啊……。

忽觉袖口被人牵动,丁寿一惊,还道不小心失仪被监察御史揪出错来,回身一看却是乾清宫的小太监张锐。

“丁大人,请随奴婢来”。张锐悄声道。

丁寿不明所以,还是随着一脸神秘之色的张锐到了奉天殿偏殿,却见刘瑾张永一干人聚集在一起,神色焦急。

几人见了丁寿,未等他开口,刘瑾已然抢上一步,问道:“可知陛下在何处?”。

还能在哪儿,那小子不只能在奉天殿御座上呆着么,丁寿不经意往殿上一看,御座前的卷帘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放下,从侧面看上面空无一人。

“皇上不见了?”。丁寿惊道。

“最近皇上和你走得近,你不知道?”。刘瑾眼中精光四射,死死盯着丁寿。

“我哪知道啊?”。丁寿叫屈道:“何况经过您老上次教训,小子怎敢再胡来”。

刘瑾见丁寿神色不似作伪,仿佛把心放下了一半,点了点头,沉声道:“与你无关就好,今天是大日子,容不得再出乱子”。

张永蹙着眉头道:“刘公公,当务之急是寻回陛下,如今丁大人也不知万岁下落,如何是好?”。

“好在司礼监的人都抢着在新主子面前露脸,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多,赶快派人细细搜寻,赶在皇后进宫前找到陛下”。

张永罗祥几个人应声而去,单撇下个丁寿。

“督公,我呢?”。

“你去西苑寻”。刘瑾道。

一帮人又不能大张旗鼓,只带了一些亲信内官,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一无所获。

刘瑾焦急地在偏殿内踱着圈子,一个个回来的人都摇头示意,不由更加烦躁。

待从西苑赶回的丁寿也两手空空时,众人都没了主意。

“陛下会不会出了皇城?”。丁寿道。

谷大用下意识撇嘴道:“不会,自从太后前番下了懿旨后,皇上就没出过宫门一步……”。

话说一半,谷大用便已警醒,他们几个都是伺候着朱厚照从小长大的,太知道小皇帝的脾气了,数月来未出皇城一步,怕是早把那位爷给憋疯了,今天大家都有一堆差事要忙,一个没留神,这主儿溜出宫去的可能性太大了。

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午门处钟鼓齐鸣,声震九城。

“皇后舆辂已经到了,怎么办?”。谷大用急得直搓手,彻底没了主意。

刘瑾站在殿门前向外张望了一眼,对众人道:“不能让皇后娘娘在午门外久等,准备迎接銮驾,将皇后娘娘直接引进坤宁宫”。

张永神色也有些慌乱,“按照仪制还要到奉先殿谒庙……”。

刘瑾立即打断道:“皇上不在,谁去谒庙?”。

刘瑾扫视众人道:“只要不误了今夜合卺,明日一早再朝见两宫,这事还遮的过去”。

几人此时也没了章程,只得各自奔忙去了。

“寿哥儿……”刘瑾看向丁寿。

“小子明白,定会在今夜将皇上寻回”。丁寿目光坚定。

刘瑾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还要保皇上平安无事”。

坤宁宫内,更漏渐残。

烫金喜字的龙凤红烛缓缓燃烧,身着吉服的大明国母孤影而坐。

夏皇后年方十六,能从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自然姿容不俗,可此时秀眉凤目间却带着一股忧色。

自幼熟读《女诫》、《女则》,针织女红无一不精,邻人长辈交口称赞,被选秀女入宫,便得两宫赏识,匹配天家,一跃为六宫之主,何等风光显贵,数月来勤习礼仪,处处用心,只想今后辅佐夫皇,整肃后宫,做一个大唐长孙皇后一般的良妻贤后,怎奈是……唉……。

平日熟练习演的大婚仪制还有数礼未完,便被迎入坤宁宫,至今未得见皇帝一面,莫不是皇上嫌自己容貌丑陋,才浅德薄,不堪领袖六宫;莫不是皇上对两宫选定的良人不满,心有所属;思前想后,疑虑重重,可这一切,已经由不得她了,一入宫门,红颜深锁……

【大明天下】(74)

作者:hui329。

2018/3/29。

字数:10264。

【第七十四章念旧情天子失仪愤不平群臣定计】。

宜春院后院的一条僻静小巷。

一身粗布短褐的朱厚照蜷缩在墙壁阴影中,充耳不闻墙内丝竹之声,只是望着眼前的粉墙碧瓦,四顾茫然。

“果然在这儿”。

总算找到了人,丁寿如释重负。

朱厚照呆呆看了一眼丁寿,没有吭声。

“怎么跑出来的?”。

丁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倒霉孩子,语气有些不善,东跑西颠折腾一整天,水米没沾,肚子里早开始抗议了。

朱厚照没有被质问的语气激怒,小声说道:“从永巷施工的工匠处摸得一身衣服,随着下工混出来的”。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冒充工役偷出皇城,宝贝儿,亏你也能做得出来,丁寿挨着朱厚照靠墙坐下,“皇上,臣知道您的心思,不过……有些事也得挑个时候……”。

“朕知道,只是想过来看看她,看一眼便走,可是……怎生连门都不认得了……”。

小皇帝话音中带了一丝哭腔。

轻叹一口气,丁寿道:“路没记错,陛下,此女来历臣还没来得及禀告……”。

听完丁寿述说,朱厚照脸上充满失望,幽幽道:“这么说,她搬走了,大同!对,朕去大同……”。

丁寿伸手将要窜起来的小皇帝拉了回来,“陛下,您听明白臣说的话么,刘姓女子出身……卑贱,还是断了此念吧”。

“贱籍乐户又如何,与你我有何不同!?”。

丁寿被朱厚照脱口而出的诘问弄得有些失神,“这个么,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总会有胜过她的女子,何必为了……”。

朱厚照摇了摇头,“她不同,在她的怀里,朕觉得温暖、舒心,那种感觉从未有过……”。

你这是找妈还是找相好啊,丁寿看着焕发神采的小皇帝,哭笑不得,这孩子缺少母爱吧。

朱厚照回过神来,看着丁寿古怪的眼神也有些窘困,恼道:“这是朕的第一个女人,你这欢场浪子,怎懂得情爱其中三昧?”。

丁寿摇头失笑,拉着小皇帝长身而起,“咱们君臣二人贴着墙根交心也不是办法,臣腹中饿得厉害,寻一处酒肆,待臣为您讲一个故事”。

街边一处小酒馆,几壶烧酒,两碟小菜。

朱厚照饮尽一杯后,擦了擦唇边酒水,急迫问道:“这么说,你第一次也是和一个乐户出身的女子?”。

丁寿点了点头,“虽说脱籍,可也还是别人妾室”。

“你想她么?”。

朱厚照追问道,丁寿的这番借种经历可比他当初还要曲折刺激,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慨叹。

“已有了我的骨血,怎能不想?”。

丁寿以壶作杯,无奈苦笑。

“何不去寻她?”。

朱厚照急得身子都探了过来,“朕可以发一道特旨……”。

“瑞珠好说,那孩子又如何自处?将来如何见人?”。

丁寿喟然,以他的性子,早想把张恕这老家伙给办了以报仇雪恨,可虑及瑞珠等人,又下不得这狠心,借种而生,岂不是要受尽世人白眼。

朱厚照颓然坐下,细细思量一番,“你我还是同病相怜了?”。

“感同身受”。

丁寿点头,“陛下宽心,只要有机会,必将为你了却这心事”。

朱厚照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丁寿举手相击,“驷马难追”。

二人哈哈大笑,笑声中,丁寿小声道:“陛下,臣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还请您代为隐秘……”。

乾清宫内已经急得犹如热锅蚂蚁的几位公公,见了被丁寿扶回来的醉醺醺的小皇帝,不由暗呼佛祖保佑。

张永忙着准备醒酒汤,刘瑾则给这位皇帝老爷换上大婚吉服,一时间轻易决人生死的几位大珰手忙脚乱,丁寿则好整以暇的四处打量朱厚照的起居之所。

“陛下,您这里还有这个宝贝”。

丁寿发现炕桌上有一本《内府秘藏春宫图册》,惊喜地捡了起来。

“放肆”。

刘瑾对着毛手毛脚的丁寿呵斥道,“这是给万岁爷看的”。

“用不着,朕晓得怎么做”。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害羞的缘故,朱厚照面色通红,“你喜欢便送你了”。

“谢陛下”。

丁寿嘻皮笑脸道了声谢,“那臣就告退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别回去了”。

朱厚照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向宫门走去。

那我住哪儿啊,丁寿为难地看向刘瑾,实指望从老太监处得些指点,却见这一位一步抢出,扶着跌跌撞撞的朱厚照,向坤宁宫那边行去。

丁寿挠头四顾,瞧见了那边呆立着的张永,想起了一件事,道:“张公公,在下有一事请托”。

“丁大人有事请讲,无须客气”。

张永澹然道。

“豹房已然动工,在下想着能否由乾清宫这里再派一人监工,以备陛下随时问询进展”。

张永上下扫视了丁寿一番,“丁大人可是担心张忠在其中上下其手?”

“言重了,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想着豹房如此大事,张公公岂能仅是袖手旁观?”。

丁寿笑意满满。

“那咱家便谢过丁大人了”。

张永拱手道,随即看了看身后捧着醒酒汤的一名四旬太监,招手唤了过来。

“孙洪,你也是伺候万岁爷长大的,豹房的事有多重要想必你也清楚,明日便去西苑效力吧”。

名唤孙洪的太监一脸忠厚之色,闻言并不多话,只是躬身道:“遵命”。************坤宁宫内,红烛将尽。

夏皇后心中忐忑,难道便要一人枯坐天明。

“来了,来了,陛下来了”。

坤宁宫侍从欢天喜地地从宫外跑了进来。

心中大石落地,十六岁的夏皇后掩饰心中欣喜,故作沉稳道:“慌些什么,成何体统”。

宫女嗫喏称了声是,扶着皇后端坐龙凤帐内,随后便见了摇摇晃晃地小皇帝撞了进来。

朱厚照酒意上涌,眯着惺忪醉眼,看着帐内佳人玉姿秀容,大着舌头嘻嘻笑道:“刘……刘姐姐,你今晚好……好美,怎么清减了许多?”。

夏皇后心中正在默诵着女官教授的宫中礼仪,纠结该如何与皇帝合卺,未想皇帝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惊愕地摸着脸颊,夏皇后明白皇帝称呼的人绝不是自己,想想半夜苦熬,等到的却是如此不公的对待,心中委屈忿忿,薄薄朱唇轻轻一抿,端端正正道:“好教陛下晓得,臣妾是由两宫选出的正宫皇后夏氏,不是什么刘姓女子”。

朱厚照用力晃了晃头,终究看清了帐内人,也晓得适才有些失态,讪讪道:“朕酒醉失礼,皇后勿恼”。

“臣妾不敢”。

夏皇后面上恭谨,心中却宛似扎了根刺,不知那刘姓宫人会是哪个,蛊惑君王,岂有此理。

二人在各自侍从引导之下,合卺行礼,随即宫人为二人脱去冠带袍服,垂下罗帐……未几,帐内传出断断续续的紊乱鼻息声,以及一种心畏惶恐的呻吟声……“不……不要掐那里……陛……陛下……不要……再揉掐了!臣……臣妾受……受不了……嗯……嗯……”。

夏皇后声音颤抖,鼻息咻咻。

红罗帐内,正德皇帝紧紧压在全身赤裸的皇后身上,双唇在少女椒乳上不停吸吮,右手掐捏着圆滚尖挺的乳峰顶端,两粒豆蔻已被刺激得红嫩突挺。

酥麻疼痛不时由前胸袭来,夏皇后难以自禁的轻哼呻吟,双手也紧紧拥搂抓掐着身下锦褥。

虽经老宫人在事前交待过男女之事,可双峰间涌生出未曾经历过的舒爽悸痛,还是让她神思迷茫,长有稀疏茸毛的玉门处已然玉露微渗,这就是男欢女爱么,好似挺快乐的……若是朱厚照耐心将前戏做足,倒是会给小皇后留下一次美妙的回忆,可仅有一次经验的正德帝却不知这些,急不可耐的分开一对粉嫩玉腿,伏在她身上,下身用力一挺,惊恐的呼痛声忽地响起……“痛……痛死了……不要……求陛下……你快起来……臣妾那里好痛……呜呜……”。

突来的刺痛让小皇后娇躯颤抖,玉体不受控制的狂乱挣扎,修长玉腿毫无着力处的屈伸踢蹬,额头已渗出细汗。

骤然间冲破少女下体的阻碍,猝不及防的龙根也是有些痛感,朱厚照暗道怎与刘姐姐在一起时有些不同,虽不明所以,还是以过来人的语气频频安慰身下可人:“你别怕,已经进去了!待会儿便不痛了,而且会舒服的”。

“可是……臣妾真……真的好痛……求陛下……轻些……”。

“嗯……放心……朕开始动了……”。

朱厚照宽慰几句,便试着将龙根缓缓抽送。

“痛……还有点痛……而且还涨得……嗯……嗯……”。

小皇帝轻抽慢送下,夏皇后眉头渐渐舒展,下身创伤痛楚似乎减轻,柔弱娇躯也轻轻扭动。

见身下人的样子有了几分当初刘姓女子交合时的模样,朱厚照认为时机已到,立刻加重了力道。

“啊……痛……痛啊……陛下”。

颤抖着的哀鸣声突然响起,夏皇后玉掌扶住朱厚照肩头,螓首轻摇,哀求道:“请陛下暂缓”。

酒意上头的朱厚照早已不耐烦,抽身而起,抱怨道:“怎地如此麻烦,和刘姐姐做的时候便那般爽利”。

听得朱厚照此言,夏皇后今夜苦等的委屈心酸再也抑制不住,“陛下若是觉得臣妾品貌才德不堪为六宫之主,废黜发落便是,何故以一狐媚子几番羞辱……”。

“住口,不许你这么说她”。

朱厚照心火骤起。

皇后被朱厚照呵斥的一惊,更是难过,不觉哽咽低泣。

朱厚照也觉适才有些过火,有心赔礼又不知从何而起,心烦意乱,掀开罗帐,喝道:“服侍朕穿衣”。

几名宫人低头而入,七手八脚地服侍朱厚照,小皇帝随意低头一看,“血,血,朕受伤了?”。

一位老尚宫垂首道:“陛下宽心,这是皇后娘娘的处子元红”。

轻哦了一声,这位爷好歹还知晓这是女子贞洁象征,想想今夜所为也确实有些过分,语气放缓道:“梓童好生安歇吧,今夜朕去乾清宫安寝”。

红罗纱帐内,夏皇后瞧着皇帝身影消失不见,两行珠泪挂在如玉般的粉面之上,汩汩不息……************乾清宫暖阁内。

丁大人此时捧着皇家的性启蒙读本看得津津有味,面部表情松弛,口水都快要滴了下来,直到朱厚照来了近前他才醒觉。

“陛下,您怎么回来了?”。

丁寿擦了擦口水,问道。

“真是败兴,快也不行,缓也不行,轻了不行,重了还是不行”。

朱厚照气鼓鼓地坐到床上,“还是刘姐姐好,只嫌朕气力不足”。

丁寿干咳一声,觉得自己听了些不该听的,“陛下且放宽心怀,改日臣陪陛下到南海子游猎散心可好?”。

“你又不是不知,太后不让朕出宫?”。

“微臣去讨这道恩旨,就说陛下要亲手为太后打几个野味补身子”。

丁寿拍胸脯打了包票。

“哈,朕忘了,在母后那里你的面子大”。

朱厚照两手一拍,戏谑说道。

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丁寿心中有些嘀咕,轻声道:“既然陛下回宫,臣便告退了”。

“回什么回?乾清宫九间暖阁几十张床,还找不到一张你睡的,今晚就和朕抵足而眠吧”。

朱厚照一把抓住了丁寿手腕。

“你个倒霉孩子,结婚日子不睡老婆,拉着二爷算怎么意思”。

丁寿已经恶意揣测这熊孩子有捡肥皂的爱好了。

“再把你和那个什么瑞珠的事与朕细细说说……”。

此时的朱厚照一脸贱兮兮的模样,哪还有大明帝国九五之尊的半分威严。

************天色破晓。

坤宁宫内,十数个宫人穿梭不停,服侍着皇后夏氏梳洗装扮。

夏皇后一双漂亮杏眼此时已肿的像两个粉桃,只是尽力用水粉遮盖。

“皇后娘娘……”。

一个小宫女匆匆跑了进来。

“慌什么”。

夏皇后威严地呵斥道,随即挥手让周边宫人退下。

待宫人散尽,夏皇后急切地站起身子,问道:“怎么样,陛下昨夜在哪里就寝?”。

“奴婢打听到了,陛下昨夜的确回了乾清宫”。

小宫人回道。

“可还有什么女官伺候?”。

夏皇后追问道。

“倒是没有,不过……”。

小宫女有些犹豫。

皇后顿时紧张了起来,“不过什么?”。

“昨晚上陛下是和锦衣卫的丁寿丁大人同寝的”。

说完这句话,小宫女的头都快垂到了胸口上。

“难道陛下还有断袖分桃之好?”。

皇后蛾眉紧蹙,贝齿紧咬红唇,恨声道:“佞幸小人,竟以谄媚侍君……”。

************御马监。

张忠斜坐在黄花梨翘头书桉后,冷眼打量着一旁查看账目的孙洪。

孙洪聚精会神,似乎并没发现张忠眼神不善,良久才站起身来,捧着账册到了张忠身前。

“张公公,这里面似乎有几个数目不对”。

孙洪指着账册道。

张忠并未看眼前的账册,而是一手将其合上,脸上满是笑意道:“老孙,你虽是年初在乾清宫升的太监,可毕竟是从御马监出去的”。

孙洪点头称是,“彼时多蒙张公公关照”。

“关照谈不上,虽说你在涿州,咱家在霸州,可毕竟都是直隶同乡,这守望相助还是应当的”。

张忠大度地摆手道。

孙洪只是连连点头,并不搭腔。

张忠起身将孙洪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颇有些苦口婆心道:“咱们这些苦命人,无儿无女,也行不得男女之事,服侍好万岁爷就是本分,其他的也无非就是攒些送终养老的散碎银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公公说得透彻”。

孙洪颔首。

张忠对孙洪的态度很是满意,继续道:“这里面的道道,你知道,我知道,宫里人都门儿清,万岁爷也是体谅下人的,所以……”。

张忠将桌上账册推向孙洪,拍着他的肩膀道:“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洪看了看眼前账册,又抬头望向张忠,笑道:“好处就不必了,在下一介内臣,既无内顾之养,又无外交所需,孑然一身又需几个钱,单凭俸禄已然尽够了”。

“这银子是锦衣卫那冤大头的,你替那小子省什么?”。

张忠不觉提高了声音,急声道。

“是谁的银子不重要,这差事是万岁交待下来的,咱们这些人已经进不了祖坟,尽不得孝,总不能连个”

忠“字都没了吧”。

“其中利害,还请张公公细细思量,今日之事,便当从未有过,保重”。

孙洪起身告辞。

张忠瞪着眼睛看着孙洪出了房门,胸中火气越来越旺,抬腿将桌桉踢倒,随后疯了般将手边物件摔个粉碎。

“张公公,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一个讥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忠更恼,森然回身,煞气凌人道:“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看你老子的笑话!?”。

司礼监徐智倚门而立,闻言不怒反笑:“张公公若有兴致,咱家为你摆酒消气如何?”************秋日暖阳,清风徐徐。

吏部左侍郎王鏊负手立在左顺门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宫门重檐。

震泽先生念头通达,性情高洁,虽说未如廷推荣升吏部正堂,略有抱憾之心,但他自觉官场资历本就不比焦孟阳,倒也不至耿耿于怀。

“左堂大人,进宫何事啊?”。

司礼监掌印王岳笑迎而出。

王鏊笑着施礼,从身后从人处接过一个漆盒道:“内相请了,前番经筵之时,陛下问及老夫家乡野茶,并蒙恩赐名”

碧螺春“,适逢家人进京,又带来几斤,不敢专美,特来进献,权作陛下大婚贺礼”。

“老大人费心了,您老与陛下君臣相得,师生情深,留着青史,必是一番佳话”。

王岳伸手接过漆盒,不禁赞道。

王鏊捋髯开怀,“内相过誉,老夫愧不敢当。陛下何处,还请引见”。

王岳面色古怪,“此时陛下不在宫中,而在”

廊下家“……”。

王鏊由着王岳引路,来至皇城永巷,只见店铺相连,叫卖不绝,三三两两的主顾们东挑西拣,讨价还价,倒是秩序井然。

“这是何人这般大胆,在皇城之内经商贩货,体统何在”。

王鏊被眼前奇景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揎拳捋袖道:“陛下在哪里,老夫要上本劝谏”。

王岳苦笑一声,“左堂随我来”。

引着王鏊进了一间酒肆,柜上有账房拨着算盘,垆前竟还有妇人卖酒。

“这……这都是何人,闲杂人等直入禁中,皇家体面何存……”。

王鏊已经被乱糟糟的景象惊得语无伦次。

王岳延请王老大人在一张方桌前坐下,安慰道:“左堂大人宽心,这些人都是宫人装扮,并无市井之徒”。

王鏊还是忧心忡忡,催促道:“快引老夫去见陛下”。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一个跑堂的店伙计凑了上来。

王鏊没好气地连连挥手,“那个要你多事,下去下去,陛……陛下……,你怎么这副打扮?”。

待老大人定睛细看,才发现眼前这位头戴毡帽,身穿麻布短褐,腰系白围裙,肩搭手巾的店小二,乃是自己的宝贝学生,大明天子朱厚照,吓得王鏊当即站了起来。

“王师傅且座,想吃点什么,这顿算我请”。

朱厚照做买卖很是四海,大方说道。

“这……这是……”。

王老大人还没缓过神来,呐呐难言。

“王左堂带了些家乡土产”。

碧螺春“,进献陛下”。

王岳在一旁解释道。

朱厚照听了不由几分雀跃,“太好了,这里正无好茶迎客,王师傅辛苦了”。

“陛下啊……”。

王鏊突然间哀嚎一声,泪如雨下。

朱厚照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

王鏊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道:“先帝大丧,小祥未久,虽大婚已毕,吉礼告成,陛下更应勤于政事,如今这般耽于玩乐,虚耗精神,何以能成太平之治,臣疏于教导,有何面目见先帝与地下……”。

王守溪一番话情真意浓,涕泗俱下,奈何朱厚照早经历过谢阁老滔滔不绝的口水攻势,这点唾沫星子对小皇帝而言不过毛毛雨,左耳听右耳冒罢了。

“王师傅所言甚是,朕知道了”。

朱厚照说着便要扶王鏊起来。

震泽先生此时动了真情,只是哭求劝谏,死活不肯站起来。

“喵——喵——”。

“怎还有家畜在此?”。

被打断情绪的王老大人极端不满,扭身呵斥,随即被吓得瘫坐于地。

一只猎豹伏在身后,毛茸茸的脑袋正冲着他摇头晃脑,张牙舞爪。

“喵——”,刚又叫了一声,猎豹便被脖颈上皮索牵动,带到了一边。

“王大人,对不住,对不住,那个谁,快把大猫牵开”。

丁寿将手中绳索交给身后侍从,又连忙把王鏊给扶了起来。

这段时间二爷玩的疯起,没想到大明皇帝狩猎是用豹子代替猎狗的,这玩法不要太土豪哟,现在丁寿的一大乐趣,便是牵豹擎苍,千骑卷平冈,南海子猎场的飞禽走兽,这阵子可是倒了大霉。

“你……你……有辱斯文”。

不知是气是怕,王大人指着丁寿的手指直哆嗦。

“王师傅所言都是忧国忧民之事,我当从而行之,且请宽心回府安歇吧”。

小皇帝道。

有心继续进谏几句,但看了看在旁边龇牙的猎豹,王大人心有余悸,由王岳扶着快步离开。

“今天猎了些什么?”。

朱厚照用袖子擦了擦脸,王老师适才话说得有点多,唾面自干怕是等不及了。

“三只野兔,两只狍子,还有一只黄羊”。

丁寿命人将猎物送进后厨。

朱厚照一个劲儿摇头,只是嫌少。

“陛下您担待点吧,微臣就这几个人去射猎”。

丁寿无奈,他又不是黄羊猎手皇太极和兔子终结者康熙大帝,要不是有着一边那个时速百公里的外挂,这点东西还不一定捞得着呢。

朱厚照继续摇头,待看见桌上漆盒时,不由眼睛一亮,连声嚷道:“快快,换水牌,本店新到茶品碧螺春,敬请众客官惠顾……”************东厂,内堂。

白少川附在刘瑾耳边,窃窃私语。

刘瑾面无表情,待白少川肃立一旁,方才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白少川没有动,低声道:“可要属下提醒下丁兄?”。

“不必”。

刘瑾轻轻吐出两个字。

白少川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开言道:“督公行事一向步步为营,徐徐而进,丁兄如此招摇,怕会引得内外瞩目,届时惹火上身,坏了督公大事……”。

“小川……”。

刘瑾声音转冷,“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是,属下知罪,属下告退”。

白少川不再多言,退至堂下,扭身而去。

“你这般宠着那小子,不忧心手下心生怨恚?”。

伴随着一阵咳嗽,高凤由后堂转出。

刘瑾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旷厅堂,冰冷的脸上忽地绽出一丝暖意,“年轻人,玩性大,且由得他吧,还能无忧无虑地玩上几年啊……”************八月望日,奉天殿,大会朝班。

“臣钦天监五官监候杨源上奏,六月辛酉,雷震郊坛禁门、太庙嵴兽、奉天殿鸱吻,八月初,大角及心宿中星摇动,天璇、天玑、天权星不明。此皆上天警示,乞请陛下亲元老大臣,罢去内侍宠幸,安居深宫,绝嬉戏,禁游猎,罢弓马,严号令,毋轻出入……”。

首辅刘健在班首听得暗暗点头,前几日老哥们王鏊在宫里被气得不轻,总要给他出一口气,可说实在的,皇帝和他身边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已经提得够多了,刘阁老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拿这些说事。

正好瞌睡来了有枕头,所谓天人感应,天象有变,必然是人主所行有差,才会引起上天示警,若不以此大做文章,刘阁老都对不起文臣之首的职业操守。

待马前卒杨源奏毕,刘健出班奏道:“人君所畏,惟天惟祖宗。皇上纪元之初,天变迭见,是以仁爱警戒者至关。前代之典,凡遇天变,必减膳撤乐,今陛下亦当每日早起,祝天拜庙,然后视朝,修身自省为政怠荒之事,以使民心可慰而天意可回……”。

刘阁老毕竟七十多了,一口气说到此,润口嗓子,打算继续,忽听左班靠后有一人道:“刘阁老之言,下官不敢苟同”。

还在班中的谢迁眉头一跳,此情此景有些熟悉,扭头看去,果然,蹦出来的是兵科都给事中王廷相。

王廷相上前几步道:“湛湛青天,其唯有一,天下之国,何啻千百,天象之变,千百国皆应之,国君行政之善恶,莫非一日月间皆同般行止?若天象之警,皆为吾皇告诫,则上天何以独偏中国?”。

“这个……”。

刘健捻须不语,明人的眼界那里摆着,前番文华殿杨廷和与丁寿一番舌辩已经讲得清楚明白,非要闷头死不认账有些说不过去;要是梗着脖子强辩说中华乃天朝上国,其余皆蛮夷蕞尔之邦,老天就是厚爱大明你能怎么着这类的口水话,不好意思,刘阁老还没有清末徐大学士那般把自己活成段子的勇气。

谢迁看着王廷相便觉心中有气,暗道这王子衡定是已和刘瑾一党,真个斯文败类,当即出班反诘道:“那依王给谏之意呢?”。

谢阁老素来能言善辩,打定主意此番无论这小子说出什么话来也要当庭驳倒,寻个错处贬离中枢,省得老给哥几个添堵。

王廷相向御座跪拜,恭谨言道:“与其敬天,不若勤民,伏请陛下摒鹰犬,停骑射,节财省役,以宽民力,进贤去佞,振奋朝纲,赏功罚罪,匡正法纪,则万民之幸,大明之福”。

王廷相想得简单,上疏便上疏,就事论事他没意见,扯那劳什子天变示警算哪档子事。

刘健与谢迁对望一眼,不想王廷相是这般说辞,不过也无暇细想,自己想说的话都已被说出来的,于是一同下拜,道:“臣附议”。

朱厚照本来兴致勃勃欣赏臣子互掐,不想转眼间矛头又指向了自己,节财省役?我也得有财可节啊,光禄寺的供奉都减了,难道还要宫里一大帮子人天天清粥小菜的过日子,凭什么啊,你们和你们儿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凭什么苦都让我受啊!朱厚照越想越气,眼看就要发作,侍卫一旁的丁寿拉了拉他衣袖,悄声道:“陛下,退朝吧”。

丁大人可以理解小皇帝的怨气,可这时候翻脸,刘健谢迁皮糙肉厚毫发无损,王廷相的小身板可架不住天子雷霆,丁寿着实不愿这位子衡兄变成了替罪羊。

狠狠看了下面给自己气受的臣子们,朱厚照咽下这口恶气,点头道:“你们所言,朕知道了,退朝”。************大学士李东阳府邸花厅。

“王子衡乃气学门人,对天人之说见解与我等偶有不同,木斋何必与后进做意气之争”。

李东阳温言宽慰老友。

“吾等良言苦谏,圣上置若罔闻,上疏弹劾,又都留中不发,视之若无,仅一句”

知道了“便搪塞而过,如何使得?”

谢迁愤愤不平,用力拍着座下楠木交椅的椅子扶手,大声说道。

“木斋息怒,毕竟已上达天听,且待些时日,以观后效”。

李东阳笑着继续劝解。

“唉,只怕陛下身侧宵小环顾,蒙蔽圣听,终不得改啊”。

司礼监掌印王岳赫然在座,慢悠悠地品了口香茗。

“圣上那廊下家……究竟是何人引导?”。

想起那天永巷所见,好好先生王鏊便按捺不住胸中怒火。

“还能有谁,刘瑾啊,哦,还有他举荐给陛下的那位丁寿”。

王岳放下茶盏,再拱了一把火,“不只廊下家,如今西苑大兴土木的豹房,也是他张罗修的”。

“黄口小儿,骤得高位,不知感念天恩,反蛊惑圣君,实不为人子”。

王鏊愤愤不平对着刘健等人道:“晦庵,你等位列阁部,叨居重地,若只苟容坐视,岂不既负先帝,又负今上?”。

“守溪少安毋躁,晦庵自有定夺”。

李东阳忙替刘健解围。

一向果决擅断的刘健此时有些举棋不定,根据以往同小皇帝的斗争经验,无论是裁撤传奉官还是消减皇室供奉,只要几位顾命大臣以请辞相挟,便会尘埃落定,以朱厚照的让步收场。

法子好用可不能滥用,小皇帝才几岁啊,后面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三天两头递辞呈吧,何况刘阁老已经感觉到朱厚照对他们隐隐的抵触心理了,心中不由哀叹,先皇啊,老臣真想念与你相处的日子啊。

手指轻轻敲击身侧桉几,思忖良久,刘健还是难以决断,“直言劝谏,乃人臣本分,且今上年幼,易受奸人挑唆,吾等还是因循旧制,时时提点陛下亲贤远佞,方是正途”。

老生常谈,王鏊对此回复有些不满,转首对身侧人道:“东山,你怎么看?”。

已然致仕却还驻足京师的前兵部尚书刘大夏,一直低眉敛目,默不出声,此时缓缓睁开眼睛,扫视众人一番,道:“晦庵所言正是,去奸除佞,须从长计议”。

见了王鏊失望之色,刘大夏宽慰道:“守溪不必多虑,事事有备,方能无患,其事吾等早已谋划多时”。

听了刘大夏一番讲解,王鏊恍然大悟,连声赞道:“东山不愧久掌兵部,深谙兵家虚实之道”。

刘大夏干瘦的面颊得意地抖动了一下,看向老神在在的王岳,“内相,你那里布置的如何了?”。

“未雨绸缪,那帮人的一举一动也在咱家眼里”。

王岳用绢帕轻轻拭了拭唇角,嘿嘿笑道。

************四海居,名气比不得松鹤楼,也未有色如胭脂般的桃花佳酿,却能在酒肆林立的北京城屹立不倒,自有过人之处。

老板是川人,兼职掌勺,一手川菜尤为地道,且待人和气,逢人便笑,四海居客似云来,人人都夸这老板财星高照,好运道。

掌柜的自知自家事,能在城狐社鼠多如牛毛的天子脚下有一席之地,皆是拜一位贵人之赐,不说官面上的人物从不打扰,连一些吃板子进衙门如家常便饭的青皮混混,登门一次后便再不出现,好似北京城内从未有过这么一群人物。

如今那位贵人正在雅间独酌,每次前来只要一壶川地的“文君醪”,且不需旁人伺候,自斟自饮,离开时酒钱照付,虽说行止怪异,但老板的生意经便是不该问的绝不过问。

一壶一杯。

一身褐色直身的白少川坐在一张四方矮桌前,细细品咂每一口酒水中的滋味,似乎嘴中只有澹澹的苦涩。

“落魄西州泥酒杯,酒酣几度上琴台。青鞋自笑无羁束,又向文君井畔来”。

白少川轻轻吟诵着这首《文君井》,白玉般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戚容,文君夜奔,当垆卖酒,千古佳话。

若是卓文君预知今后有作《白头吟》之时,曾否后悔不该聆听那曲《凤求凰》呢……“自怜自惜,自悲自叹,白老弟遇何不平不公之事啊?”。

蓝布门帘挑开,身着便服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范亨举杯而入……

【大明天下】(75)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8/4/8。

字数:11152。

【第七十五章愁上愁君臣反目毒中毒各怀心机】。

四海居,雅间内。

“范公公?”。白少川手托瓷杯,星眸微睐,面对这位名义上的内廷第二人,并无起身行礼之意。

范亨竟出奇地没有恼怒,自顾坐到白少川身侧,笑问道:“白老弟似乎有心事,与咱家倾吐一番可好?”。

垂首注视着手中酒杯,白少川蓦然一笑,“在下何时与范公公有了交心的情分?”。

“白老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范亨今日的涵养着实让人惊讶,和颜悦色继续道:“东厂三铛头龙章凤姿,才华出众,便是王公公亦常为嘉许”。

“哦?白某何德何能,敢当司礼监诸位垂意”。白少川不露声色,缓缓将杯子放置在了矮桌上。

“老弟何必自谦,咱家虽看刘瑾碍眼,但也知晓自他接手东厂以来,人才大聚,耳目遍及朝野内外,可谓气象一新”。范亨凝视白少川道:“白老弟在其中居功至伟”。

“此皆赖督公运筹,丘、谷二位公公谋划,东厂同仁鼎力协助,白某怎敢贪天之功”。白少川水火不浸,若无其事。

范亨淡淡一笑,“恐不尽然吧,刘瑾等人随侍今上,无暇分身,柳无三目无余子,雷长音超然物外,十二领班各怀鬼胎,若无白三铛头恩威并施,这东厂怕早已是一盘散沙……”。

“范公公莫非忘了四铛头?”。白少川抬头扫了范亨一眼,“丁兄蒙万岁青睐,督公信重,执掌诏狱,身膺重任,如今乃东厂第一得力干将”。

“丁寿?”。范亨“哈”一声嗤笑道:“这小子倒真是个人物,官儿升得快不说,这惹祸也是一流……”。

一口干了杯中酒,范亨不客气地自斟一杯,摇头晃脑道:“入仕不过一年光景,便把文臣武将、外戚勋贵得罪了个遍,咱家这把年纪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寻死的……”。

“偏偏刘瑾还把他当个宝贝似的宠着,”范亨乜斜着白少川,若有若无道:“这小子该不是老刘在外边的野种吧?”。

白少川星目微寒,冷冷道:“范公公慎言,督主少时入宫,这脏水泼不到他老人家身上”。

听出白少川语气不善,范亨微微蹙眉,凝望着杯中酒水,慢悠悠道:“文君醪,好名字,卓文君当年先为孀妇,后又险些成了弃妇,不过比起唐门那位苦命女子,前人算是命好的……”。

白少川蓦地脸色一变,以掌在桌底一托,这张矮脚方桌却是纹丝不动,范亨的一只枯瘦手掌不知何时轻轻捺在了桌上。

范亨举杯啜饮了一口酒,缓缓道:“白老弟若是想和咱家掀桌子,最好先称称自己的斤两”。

白少川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将桌下手掌抽回。

“范公公知道的很多?”。

“只怪三铛头风采照人,实是引人注目”。范亨得意道:“司礼监虽说丢了东厂,可这耳目么,还不全是摆设”。

白少川嘿然不语。

“老弟若在刘瑾手下一帆风顺,哥哥我绝不说半句废话,可如今么……”范亨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那丁寿后来居上,刘瑾处处委以重任,还将他直接引荐于今上,你为东厂效力多年,至今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区区铛头,那小子已然执掌北司,独当一面……”。

“督公对我有收容庇佑之恩……”白少川犹疑道。

“狗屁,那是你对他还有用,刘瑾若对你真心庇护,何不直接灭了蜀中唐门,还不是想借着那帮人威逼你不敢离心离德,”范亨循循善诱,继续道:“可而今刘瑾大力栽培丁寿,待那小子羽翼丰满,只消将你逐出东厂,哼,老弟怕是连卓文君的下场都不易得……”。

白少川剑眉紧蹙,凤目含愁,不发一言。

范亨直起身来,轻声道:“个中利害,白老弟自己思量,咱家告辞了”。

直到范亨挑帘出门,白少川还是不动如山。

良久,白少川才端起面前瓷杯,杯未及唇,剑眉一扬,眼中忽闪起一丝戾色,五指用力,杯碎酒迸。

东厂,内堂。

刘瑾懒散地靠在黑漆嵌螺钿花鸟罗汉床上,一手支颐,一手随意伸出,任由坐在床前踏脚上的白少川帮他修整指甲。

白少川细心地用手中象牙柄的锉刀将刘瑾指甲一个个打磨得整齐光亮,好似无意说道:“督公,下面探到消息,武定侯与英国公来往甚密”。

刘瑾闭目养神,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据探子说,似乎与四铛头有些关联”。白少川用柔软的拇指轻按打磨完的指甲,探查有无毛刺。

“什么事?”。刘瑾睁开了眼睛。

“武定侯府的小侯爷郭勋与九城大豪骆燕北的女儿骆锦枫青梅竹马,两家长辈也有意撮合,不过近来丁兄与骆大小姐有了些纠缠,郭小侯爷似乎吃了些亏,便诉诸长辈……”。

刘瑾似乎来了兴趣,直起身子道:“那骆家丫头品貌如何,可配得上寿哥儿?”。

“这个……”白少川皱了皱眉头,只得回道:“骆锦枫家学渊源,又得拜峨眉名师,武功自是不差,容貌么,她母亲凤夕颜便是昔日武林中出名的美女,骆锦枫传承母貌,性子温婉,不似其母般刚烈狠辣”。

“好”。刘瑾开心地一击双掌,“老谷说得对,这小子当真命犯桃花,那小子什么时候办喜事,宣府那次就没赶上,这次怎么也得喝顿喜酒……”。

“督公,”白少川急声道:“武定侯开国辅运,英国公奉天靖难,两家勋戚在军中根深蒂固,我们夹袋中并无可以抗衡的人物,若是开罪了他们……”。

“开罪了又怎么样?”。刘瑾反问,随即不屑道:“他张懋上疏时可曾顾忌过咱们,是疖子早晚要出脓,咱家倒要看看他们能蹦出什么花样?”。

白少川垂下头来,嗫嗫嚅嚅道:“督公对丁兄果真另眼相待”。

刘瑾轻轻托起白少川的下巴,口气戏谑:“小川,你近来的牢骚越来越多喽”。

在大明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之时,正德元年步入了金秋九月。

自初一日起,宫中便开始讲求吃花糕与迎霜麻辣兔,喝菊花酒,宫人们则在各宫管事的指点下忙着糊窗纸,抖晒皮衣,做衣御寒,膳房里也开始加紧糟腌瓜茄,制作各种菜蔬,以备过冬。

宫眷内臣则要从初四起换穿罗重阳景菊花补子蟒衣,待九九重阳佳节,随侍皇帝驾幸万岁山登高,这一切宫中早是惯例定制,虽说繁杂,却井然有序,直到一桩不大不小的意外……。

“什么?江南织造无钱赶制龙衣?”。朱厚照放下菊花酒,惊愕地看向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

“是,九月初二,尚衣监崔杲上本,江南织造无银可用”。王岳低眉顺眼地答道。

“造龙床没人,制龙衣无钱,朕做什么大明天子,一个穷措大罢了”。朱厚照委屈地想哭。

“崔杲的手本里就没提及如何解决?”。坐一边正在和一只兔腿较劲的丁二爷突然开口问道。

看了眼这不知尊卑的小兔崽子,陛下如今到哪里都带着他,就差直接住宫里了,王岳心中又妒又羡,还是老实答道:“有,崔杲请按前例,奏讨户部往年支剩的一万二千盐引,以解燃眉”。

“那不就得了,陛下,比照前例吧”。丁寿扔下兔腿,用胸前的锦绣补子餐巾擦了擦嘴道。

正德皇帝也是转忧为喜,“老王,以后话都一次说出来,害得朕白白忧心,告知韩文一声,就这么办吧”。

奉天门,早朝。

“陛下以所余盐引织造龙衣之事,户部不敢奉旨”。户部尚书韩文之言铿锵有力。

“国朝初立,太祖设盐法,许盐商纳粮开中,补九边之需,后经先帝时叶淇变法,变纳粮为纳银,名之虽变,其实尚同,盐课所得,皆为边费,不可挪用,且陛下自有内库,何用户部拨银”。

“韩大人,祖制当真不可改?”。丁寿觉得这时应该出来说句话。

韩文斜睨丁寿道:“断不可改”。

“下官近日翻看经历司旧档,倒是看到一些例外,远的就不说了,自纳银开中后,弘治九年,户部将二万八千盐引用于龙衣织造,弘治十年与十二年,各有两万盐引用于织造,弘治十四年,在两万盐引之外户部又加盐价银三万两,韩大人,户部又作何解?”。

“这个么?”。韩文捋着胡子有些犯难,心道这理由不太好编,求助地看向了首辅刘健。

“先皇温良敦厚,亲近老臣,善纳忠言,君臣之间了无壅隔,地方百业兴盛,朝野百弊自除,若陛下肯效法先皇,广开经筵,亲贤去佞,做垂拱之治,些许用度小事,自不须陛下挂心劳神”。

刘健你丫这是彻底不要脸啦,丁寿满怀钦佩地看着刘阁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不怕小皇帝从御座上跳下来打你。

朱厚照的表现倒是让丁寿跌碎了眼镜,一向急躁的小皇帝没有发火,静默良久,连刘健都有些琢磨不透皇帝的想法时,小皇帝终于开了口。

“众卿——”声音平静,不见喜怒。

“臣在”。群臣俯首。

“皇考向来敬重老臣,朕也愿萧规曹随,对诸卿所奏皆听之任之”。

朱厚照突然掰起了手指头,“朕即位之初,诸位先生便以先皇遗诏为由,裁撤锦衣卫及内官上万人,其中仅御用监便有七百余人,今年督造龙床等御用之物人手不足,需增六人,你们不许,朕准了……”。

刘健与谢迁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五月以来,淫雨霏霏,你们有人说天象异常,是因为皇考宾天,朕不够哀痛所致,朕认了……”。

钦天监少卿吴昊缩了缩脖子。

“大婚之礼,你们说国帑不足,不应靡费,从六十万降到三十万,朕许了……”。

户部尚书韩文脸上有些发烧。

“今日,朕便做一回主,盐引之事下旨照办,再有奏扰者,严惩不贷”。朱厚照起身而去,丁寿连忙随后跟去。

“刘阁老怎么办?”。

“陛下固执己见,几位大人拿个主意啊”。

待皇帝没了影子,朝臣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将刘健等人围在了中间。

“诸公放心,内阁不会乱改祖制,吾等将拒写特准盐引的敕书,诸位也当上疏陛下收回成命”。刘健淡然道。

“那是自然”。群臣纷纷点头称善。

有了几位大佬首肯,已经闲的浑身发霉的六科十三道言官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摆开阵势对小皇帝口诛笔伐,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入通政司,怎奈这回朱厚照是铁了心强硬到底,奏疏留中不发,连话都懒得回。

“西涯,你要与我拿个主意啊”。户部尚书韩文满含希望地看向李东阳。

朱厚照这番强势是韩文没有预料到的,韩尚书倒是不介意大家抱团摆开车马同皇帝斗上一斗,可前提是焦点不能在自己身上,皇上赢了自己第一个倒霉,即便刘健这方胜了,他也会被皇帝记恨上,以韩大人宦海数十年的经验,被皇帝惦记上不会太好过,只消借着某个由头顺水推舟,便有自己好受,马文升和刘大夏便是前车之鉴。

当然,不可否认,丢官后会在朝野间有个好名声,可名声又不能当饭吃,韩大人对现在户部堂官的位置非常满意,真不想便宜别人,刘健而今是火上头了,不会率先服软,韩文便把主意打到了三公中多谋的李东阳身上。

“贯道啊,当日你若是词锋柔和些,不要把话说死,何至今日啊”。李东阳看着焦头烂额的韩文,略带埋怨道。

“当日不是晦庵暗示老夫要量入为出么,怎地都错在了户部?”。韩文抱屈道。

“好了,不提这些了”。李东阳轻抚眉心川字,思忖一番道:“如今不给盐引怕是陛下那里面子过不去,还是给吧……”。

“给了盐引,不说刘晦庵,我就要先被言官们骂死”。韩文急得站了起来,那帮子言官是指着骂人刷存在感的,疯起来可不分敌我。

“且听老夫把话说完,自然不能全给,折中一下,六千引吧”。

“这样好,这样好”。韩文听得连连点头,“既保全了陛下面子,又未全遂了圣意,在朝野间也有个交待,只是晦庵那里……”。

“晦庵而今怕也是骑虎难下”。李东阳笑道,“待我拉着木斋去分说一二,随后咱们一同进宫面圣”。

三位阁老连同大司农一同进了乾清宫,小皇帝对待几位还是很客气,赐坐上茶,问明来意。

几位大人端着茶,洋洋得意地将打算说出,满以为小皇帝会感恩戴德表示几位先生用心良苦,今后必不相负等等,几位再说几句感念先帝知遇之恩的漂亮话,最好再挤出几滴眼泪,大家抱头痛苦一番,多完美的君臣相得典范,谁知道……“一半?为什么只给一半?”。朱厚照大声问道。

刘健嘴中热茶险些喷出,这倒霉孩子还想怎样,强咽下一口闷气,悠悠道:“陛下,这一半已是有违祖制,老臣等已是赧颜违制,陛下犹嫌不足,当晓知足常乐之理”。

先谈祖制,现在又谈知足,朱厚照肺都气炸了,气呼呼道:“户部能给,便是朕当日无错,既然给了又不全给,作何道理?”。

和毛头小子打交道就是累,一点讨价还价都不懂,天下事若都按道理来讲,岂不简单多了,李东阳暗自摇头,面上还是微笑道:“户部肯解盐引,是为解内廷供奉之急,若是给得多了,少不得有人私自夹带,中饱私囊,从中得利”。

“天家供奉,谁人有此胆量?”。朱厚照不解道,“即便有人上下其手,可命有司缉拿,依法惩治便是,关盐引解送多少何事?”。

“内廷采买,织造供奉,皆是内臣操办,阉竖多贪鄙之徒,见利忘义,禁之不绝,若是交由文臣采办,自无此虞”。谢迁道。

朱厚照彻底明白了,这几位压根不是反对盐引批复,是打根儿上认为只要太监掺进来,就不会有好事情。

小皇帝不能理解,从小到大陪同他的那些太监怎么就如此遭人鄙视,起码这些奴婢为他做事尽心尽力,不会推三阻四,更不会道貌岸然的同他将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依先生所说,若事事启用文职,则无贪渎之祸?”。

刘健等人未听出正德语气不悦,都连连点头,“正是,吾辈文臣熟习孔孟之道,读书明理,身负皇恩,必不辜负朝廷所托”。

小皇帝冷哼一声,道:“不尽如此吧,古往今来贪官之中文臣又何曾少了,文官虽是读书明理,亦尽有不守法度者,先生辈当自知”。

刘健等人霍然变色,刘健沉声道:“陛下此言谬矣,老臣闻之惊心,倘先帝九泉闻此悖论,何能安枕,老臣愧负辅政之责,无颜苟居高位,请赐骸骨,告老还乡”。

说罢刘健跪倒在地,谢迁、李东阳连同韩文随后拜伏,“臣等请辞”。

又来这套,朱厚照抿着双唇,呼呼喘着粗气,还是走下御案,扶起几人道:“几位先生所说皆金玉良言,朕心顿悟,盐引之事便遵从诸位之意行之吧”。

刘健几人走在宫中夹道上,个个俱是阴沉着脸。

“木斋,老夫原本以为陛下年轻气盛,难免一时懵懂,待年齿渐长,终有明理之时,而今看来,老夫错了”。

“晦庵不必自责,陛下身侧群小环绕,难免偏听偏信,只要去除奸佞,这大明还是大明”。谢迁双手笼在袖中,目光炯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刘健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贯道……”。

韩文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听得刘健呼唤省过神来,“晦庵,何事?”。

“有一件事需你去做”。刘健眼神锐利,嘴角边带着一丝冷酷笑意。

户部郎中李梦阳近日来可谓斗志昂扬,上蹿下跳向皇帝进言上疏的可不止科道言官,他李献吉若不参与其中,怎对得起文坛七子这响当当的名号。

今日户部该他当值,当李梦阳入户部值房时,诧异地看见本部堂官韩文在那里默默垂泪。

“韩部堂,这是何故啊?”。李梦阳惊讶问道,他们这些文人士子都自诩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至于养气功夫有没有这么到家是一回事,可这一部正堂毫不避人的抹眼泪算哪门子情况。

“献吉来了”。韩文抹了抹眼泪邀李梦阳入座,仰天唏嘘着将乾清宫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陛下果真如此说?”。李梦阳也变了颜色,朱厚照的言论中透露出对文臣浓浓的不信任,让李郎中对文臣前途深感危机。

“陛下执迷不悟,国事倾颓,旦夕事耳啊,呜呜……”也不知韩文老大人是否犯了泪眼,眼泪说来便来。

李梦阳起身踱步,忽地转身,朗声道:“公为国之重臣,义同休戚,徒泣何益!下官已有定计”。

“计将安出?”。韩文睁开泪眼,希冀地望向李梦阳。

“今上身侧群小环绕,蒙蔽圣听,致有此昏聩之言,倘若扫除群奸,澄清玉宇,则必然言路大开,广纳忠言”。李梦阳侃侃而谈。

“连日来谏官交相弹劾内侍,其势已成,部堂大人此时振臂一呼,倡议群臣联名复奏,固争除奸,阁中诸公皆为元老大臣,必是其议,则去刘瑾辈,易如反掌,此谓机不可失”。李梦阳颇为自得,古之名士运筹帷幄,不过如此吧。

小子,你还是太嫩啊。韩文心中讥笑,面上全是激奋之色,抖袖而起,朗声道:“献吉所言甚是,老夫年岁已高,权当以死报国罢了”。

韩文忽又面露难色,踌躇道:“只是此奏须慷慨激昂,老夫血气已衰,力不从心啊……”。

李梦阳迫不及待道:“部堂若不见弃,下官愿为执笔”。

清君侧,扫奸佞,李梦阳可以预见,此奏一出,必然振动天下,李子之名士林仰望,这送上门的便宜岂有不捡的道理。

“如此有劳献吉了”。韩文颇有几分怜悯地看着这位大明才子,事若成自然少不得分润一些好处,倘事有不济,傻孩子,这奏疏可是你写的……李梦阳这边快速备下笔墨纸砚,一边研磨,一边构思文脉,以他的意思,怎么也要洋洋洒洒数万言才好显示胸中文墨。

韩文一见便知其意,暗自摇头,出言提点道:“献吉,奏疏不可过于文饰,文过则陛下不能自省;字也不必多,否则未必有暇一览究竟,只需振聋发聩即可”。

韩老大人不愧科场前辈,一语中的,李梦阳幡然大悟,“部堂所言极是,下官省得”。

随即提笔一书而就,一篇奏疏转瞬即成。

并非李梦阳识浅才薄,实在是没有意识到此关键之处,他是弘治六年的进士,严格限定字数格式的八股取士实行不过数年,作文难免囿于一隅。

且不论八股文制的优劣,《明史……选举志》将八股取士的开创者帽子扣在了朱元璋头上,这倒无所谓,反正大清往前朝皇帝身上泼脏水也不是第一回,不过后来大清国自己把路走绝了,饱受八股毒害的文人与有识之士纷纷抨击八股制度,连带这项腐朽制度的“始作俑者”朱八八也是被口诛笔伐,从前清骂到民国,再到当代历史学家,对老朱的心思各种恶意揣测,有说禁锢民智的,有说牢笼志士的,有说老朱阴鸷猜忌缚天下读书人羽翼的,等等等等……。

只能说这些读书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以朱八八怼天怼地的枭雄之姿,可不在乎几个文人扎刺儿,看不顺眼杀了就是,何必那么麻烦,洪武皇帝的确制定了三考之制,取试沿用的是宋元经义,十段文结构,和八股没毛线关系,而且老朱对科举制度也不太感冒,认为举人们长于诗文鲜有实才,“朕以实心求才,而天下以虚文应朕”,洪武年间科考之事停停复复,也没个定性,朱六十四更喜欢举荐制,荐举之人但有实才,不拘一格,虽工匠亦可得官。

八股文非老朱开创,宋朝就已出现,但真正把八股文取士落在实处是在成化二十三年,也就是朱厚照老爹登基那年,在王鏊、谢迁、章懋等人的不懈努力下,八股文开始了严格的程式化,格律步骤不得出差,朱八八成功替子孙背锅。

朱重八在地下翻了个身,掏了掏耳朵:你们开心就好,朕习惯了,无所谓。

入夜,韩文府邸,九卿诸臣俱在。

“臣等待罪股肱之列,值主少国疑之秋,仰观乾象,俯察物议,至于中夜起叹,临食而泣者屡矣。臣等伏思,与其退而泣叹,不若昧死进言,此臣之志,亦臣之职也”。

“伏睹近岁以来,太监刘瑾、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丘聚、高凤等,或击球走马,或放鹰逐兔,或俳优杂剧错陈于前,或导万乘之尊与人交易,狎昵媟亵,无复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圣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花,考厥占候,咸非吉祥。前古阉宦误国,汉十常侍,唐甘露之变,是其明验。今刘瑾等罪恶既着,若纵而不治,为患非细……”。

韩文念毕,一合奏疏,笑对众臣道:“诸公,觉得献吉所书如何?”。

刑部尚书闵珪抚掌赞道:“甚好,有理有据,献吉不愧七子才名”。

左都御史张敷华亦道:“奏疏既成,吾等便一一署名吧”。

韩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了一旁闭目静坐的吏部尚书焦芳,“孟阳,你意如何?”。

焦芳一直在一旁闭目养气,一张老脸耷得老长,此时听得韩文之声,方才睁目,微笑道:“诸公皆已定计,老夫岂有异议”。

“如此甚好”。韩文将奏疏递与焦芳,笑道:“吏部天官为九卿之首,便请率先署名吧”。

恁个鳖孙,如今晓得老夫是九卿之首了,焦芳心中咒骂,面上却笑吟吟道:“既如此,老夫僭越了”。

继焦芳之后,众人纷纷署名,待到了王鏊时,震泽先生提笔不书,扫视众人,突然道:“且慢,此奏还少了一人”。

王鏊之言,满座皆惊。

杨守随细细看了一遍奏疏,连素来名声不显的高凤都列于其中,实在想不出来还少了何人,奇道:“守溪,你说少了哪个?”。

“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丁寿”。王鏊一字一顿道。

“丁南山?”。焦芳捋须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此子入仕不过两年,守溪杞人忧天了吧”。

“南山有狐,虹霓蔽天”。王鏊愤愤道:“此子得今上信重,已不在刘瑾之下,这九人不去,乱本不除”。

韩文认同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便由守溪执笔删改”。

王鏊也不客气,提笔书就。

“伏睹近日朝政益非,号令失当,中外皆言太监刘瑾、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丘聚、高凤等,势成八虎,缇帅丁寿,雄狐作奸,一干人等,造作巧伪,淫荡上心,缘此辈细人,唯知蛊惑君上以行私,而不知皇天眷命,祖宗大业,皆在陛下一身。高皇帝艰难百战,取有四海,列圣继承,传之陛下。先帝临崩顾命之语,陛下所闻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为长夜之游,恣无厌之欲,以累圣德乎!伏望陛下奋乾纲,割私爱,上告两宫,下谕百僚,明正典刑,潜消祸乱之阶,永保灵长之祚,则国家幸甚!臣民幸甚”。

夜会已毕,众人散去。

焦芳一上官轿,便喝令轿夫:“快快,速速回府”。

在众轿夫一路狂飙下,焦老大人不顾被颠得七晕八素,快步来至书房,挥笔草书一封,对外嚷道:“来人,快唤黄中过来”。

此时的焦大公子正忙得汗流浃背,赤裸的身子紧紧撞击着身下妙人,一双健美修长的粉腿牢牢缠在他的腰身上,秀美脚掌在他臀后交叉用力,仿佛要让他嵌入自己一般。

焦黄中呼呼喘着粗气,将胯下肉棒不管不顾地身下人肉缝中进进出出,那具娇躯轻哼娇吟,没有半分不适。

“公子,公子”。外面家人呼唤,惊醒了床上一对鸳鸯。

“什……什么事?”。焦黄中气息不匀,勉力应声道。

“老爷唤你去书房”。

焦黄中惊呼一声,坐了起来,身下娇躯香汗淋漓纤毫毕现,犹带潮红的粉面亦是惊恐不安,“老头子回来了?”……正是焦芳侍妾阿兰。

焦黄中跃下床,匆忙穿戴衣物,安慰床上人道:“不需忧心,父亲不会知道你在这厢”。

“老爷回来定会寻我,这身记号怎么消得掉”。阿兰埋怨着焦黄中,白嫩香滑的酥乳上遍布牙痕掐印。

“谁教你这小淫妇这般受力,比那帮娇滴滴的汉家女子耐得肏弄,惹得少爷发了性子……”焦黄中淫笑着掐了掐女子嫩的出水的俏脸。

“且等一会,你再出去,免得教人看见”。扔下这句话,焦黄中便出了院子。

赤身盘坐在榻上,阿兰幽怨地将手掌探向下体,不住抠摸,“一对儿色鬼,银样镴枪头,呸——”。

“父亲,您找我有事?”。焦黄中进了书房。

“脸色这般潮红,可是身体有恙?”。焦芳见儿子脸色不对,关切问道。

焦黄中心虚地摸了摸脸,“无事,只是来得急了些”。

“无事就好”。焦芳起身,将信笺递给焦黄中,急声道:“你马上赶赴丁寿府上,将此信交于丁大人,告之六部九卿群臣将要联名弹劾,声势浩大,不可轻视”。

“爹,既然丁寿已危如累卵,我们还有必要掺上一脚么,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焦黄中不解问道。

“糊涂,为父这尚书是夺了谁的位置,你还不晓得么,刘瑾丁寿有圣眷在身,尚有一搏之力,若是听凭他们倒台,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老夫”。焦芳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儿子。

“事不宜迟,你马上就走,快快”。焦芳连声催促道。

宾客散尽,韩文径直来到府中一间静室。

刘健安坐品茗,见了韩文,笑道:“客人都散了?”。

韩文点头,欲言又止。

“贯道有话直言无妨”。刘健气定神闲地说道。

“希贤,此番大张旗鼓地约人署名,似乎孟浪了些”。韩文面带忧色。

“此话怎讲?”。刘健庞眉略微抖动了下。

“朝臣之中未必没有首尾两端者,若是将今夜之事透露出去,吾等岂不失了先机?”。韩文皱着眉头,很是不解,“西涯与木斋皆是多谋之人,怎会有此下策?”。

刘健哈哈大笑,“贯道说得不错,朝臣之中必有人通风报信,可那又如何?”。

“仗义执言乃是臣子本分,我等有何逾规越矩之处,此乃堂堂阳谋,何惧小人手段”。刘健抚髯笑道,气度豪迈。

“怕是打草惊蛇啊”。韩文还是犹疑不定。

“老夫便是要引蛇出洞”。刘健嗤笑,“看鼠辈阉人能作何打算”。

东厂内堂。

刘瑾站在堂中,抱臂听着丁寿禀述,不发一言。

“督公,朝臣欲置我等于死地,要早做图谋啊”。丁寿而今觉得受了天大委屈,他招谁惹谁了,无非弄点银子巴结皇上,想让自己的大明生活过得多姿多彩些,怎么就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喊杀,最操蛋的就是那帮孙子给自己定死罪的理由,有一项实事么,言之无物,通篇废话,一点论据都没有,操!!!

“图谋什么啊,人家按照规矩上奏,咱家又能做些什么?”。刘瑾仰天打个哈哈,不以为意道。

“我们进宫觐见,求万岁做主……”。

刘瑾摇头打断,“万岁爷还不知道这事,别去添堵”。

“那我们如何应对?要不找几位公公过来商量一番……”。

“此事不得张扬,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们出招”。刘瑾回身到罗汉床上坐下,轻声嘱咐道。

想从老太监这里拿主意是没指望了,丁寿跺跺脚,向外走去。

“司礼监撺掇皇后娘娘陪着太后到西山上香,仁寿宫你就不用去了”。刘瑾单手托起茶盏,拨开盖碗饮了一口凉茶。

丁寿身子顿了顿,随即快步而出。

“无三”。刘瑾轻声道。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

“看好这小子”。刘瑾将茶盏放在炕桌上,吩咐道。

柳无三一声不吭,躬身行礼,随即隐身不见。

刘瑾踞坐榻上,双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棋下到这一步,才算有了点意思,刘老头儿,千万别让咱家失望啊……”。

深夜,东厂的一间小院内。

东厂中人都明白一件事,东缉事厂内若有什么禁地,既不是刘公公的内堂,也不是谷公公的案牍库,更不是丘公公的刑房,而是永远云淡风轻的三铛头的书房。

白少川也不与人讲什么规矩禁令,当几个不懂事的番子和洒扫小厮碰过三铛头的书房后,莫名其妙死于非命,这在东厂便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书房不大,却干净整洁,沿墙的大柜橱上摆着各类大小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此外便只有一桌一椅。

白少川端坐在乌木靠椅上,一手轻抚着案上的一个金丝楠木百宝嵌官皮箱,面色在烛光掩映下忽明忽暗。

“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白少川唇角勾抹起一丝冷笑,注视身前的官皮箱,眼光又转柔和。

贴身取下一枚钥匙,要待打开箱上七巧锁时,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开启。

“什么人?”。白少川冷眸如电,轻喝道。

“白大哥,我为你煮了夜宵”。一身翠绿薄烟纱的郭彩云手捧托盘盈盈而立,待要提起裙角迈步而入时,忽听一声怒斥。

“出去”。

郭彩云错愕不解,“白大哥,你……”。

“我让你出去”。白少川厉声道。

“哗啦”一声,托盘坠地,郭彩云掩面奔去。

对着院内花圃,郭彩云抱膝蜷缩,滴滴珠泪不停由白皙无暇的面上滚落。

身后一声轻叹,郭彩云回首见是面带歉色的白少川负手而立。

“白大哥”。郭彩云扭身飞快地将面上泪痕擦掉,起身强笑道:“小妹适才无状,你不要怪罪”。

“是白某无礼在先”。白少川迟疑了下,还是解释道:“白某在调配新药,怕伤了姑娘”。

“白大哥不是给彩云服了辟毒丸么?”。郭彩云好奇问道。

“此药猛烈,怕是辟毒丸起不得功效”。白少川自失一笑,“非常之人须用非常之毒才能应付”。

郭彩云似懂非懂,轻轻“唔”了一声。

白少川忽然不言,只是凝视着郭彩云,将破云燕看得红晕染颊,心口如小鹿乱撞,摆弄着裙头,低首羞道:“白大哥,你在看什么?”。

“郭姑娘,回去找你的姊妹吧”。

“什么?”……郭彩云霍地抬起螓首,乌溜溜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气,“你要赶我走?”。

“近日有大事发生,凶险至极,怕会牵连于你”。

“我不管,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担,休想撵走我”。郭彩云鼓起勇气,上前拉住白少川衣袖,哀泣道:“白大哥,求你了”。

看着杏眼中泪光隐隐,白少川心中一软,点头道:“好吧,莫要后悔”。

郭彩云雀跃跳起,“不后悔,只要有你在,就变不了天”。

白少川仰望夜空,只见黑云重重,暮霭沉沉,苦笑一声,自语道:“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大明天(下】(76)

作者:hui329。

2018/4/12。

字数:9198。

【第七十六章张罗网层层设伏计连环步步杀机】。

天色未明,星月惨淡,却还及不上此时大明皇帝的脸色难看。

看着早朝伏阙上疏的众人,皆是六部九卿重臣,满朝文武占了大半,朱厚照不知是气是怕,拿着奏疏的双手微微颤抖,半晌才艰难的吐出话来。

“众……众卿何故如此?”。朱厚照也不知自己声音何故变得如此晦涩喑哑。

韩文大声回道:“今海内民穷盗起,天变日增,群小动辄导上游宴无度,荒弃万机。臣文等位居卿佐,岂能坐视!何忍无言!请陛下俯察物议,速速决断”。

“请陛下降旨”。群臣齐呼,声势浩大。

“刘先生,内阁的意思呢?”。朱厚照的声音带了几分央求。

“群臣奏疏,阁议以为甚是,请陛下将贼辈明正典刑,以正视听”。刘健朗声道。

这些人伺奉着自己从小长大,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即便那个丁寿相处日短,也是难得一个可以交心攀谈的玩伴,怎地都变成了十恶不赦之徒啦。

小皇帝彷徨无措,看向左右,一侧当值的锦衣卫正堂石文义神色慌张,对眼前之局未有半点应对之策,另一边的王岳低眉顺眼,不发一言。

朱厚照突然萌生了一种无力感,近乎哀求道:“诸位先生爱君忧国之心,朕已尽知,但彼辈随侍经年,薄有微劳,实不忍立诛,望众先生稍加宽恕,容朕缓缓处治……”。

“陛下,”刘健突然撩袍跪倒,声泪俱下道:“先帝临崩,执老臣手,嘱托大事,今陵土未干,便使宦竖弄权,败坏国事,臣若死,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谢迁随即出班,正色道:“此九人罪恶昭彰,人神共愤,此辈不诛,何以负遗命?”。

“请陛下降旨,以正国本”。满朝文武尽皆跪伏。

“你……你们……”。朱厚照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觉得满腹委屈,鼻子一酸,眼泪终究流了下来,带着哭腔自己嘶喊道:“退朝!”。

乾清宫内。

“陛下,您多少用一些吧”。司礼监李荣和王岳二人劝解着犹自抽噎的小皇帝。

面对着满桌珍馐美味,朱厚照吸了吸鼻涕,摇头道:“没胃口”。

“朝中众位大人也是忠君爱国之举,皇爷何必为那几个奴才伤心,若哭坏了身子,这大明的天可就塌了”。王岳一副心忧的样子劝道。

“这大明朝,有我没我有什么分别”。小皇帝抹了抹眼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住王岳手腕,道:“老王,你平素和内阁几位先生交好是不是?”。

王岳面色一变,连忙跪倒道:“不敢隐瞒万岁,奴婢因掌司礼监故,偶有赴内阁议事,但皆为公议,未曾私交外臣”。

“那就好,总算说得上话”。朱厚照高兴地直点头,道:“你,你去和几位老先生商议,朕将他们几个贬赴南都,终身不赦,朕以后的国事都仰仗几位先生,这样可好?”。

王岳眼中光芒一闪,不露声色道:“如此,奴婢便去和几位阁老打个商量,看能否通融一二……”。

“快去,快去,诶,李荣,你二人同去,定要说服几位先生”。朱厚照连声催促,“朕等你们消息”。

文渊阁。

几位阁老连同韩文等堂官俱在,听了王岳二人转述朱厚照服软说辞,俱都面露微笑,颇为自衿。

李东阳扫视一圈众人,以商量的口吻道:“诸公,既然陛下已然知错悔改,不妨就遵照圣意发落如何?”。

“不可”。韩文与王鏊同时出声阻止。

王鏊不满道:“西涯,此数人乃乱本祸源,必除之而国安,你身为辅政大臣,岂可有妇人之仁”。

户部韩文更是不甘心,虽说韩大人平时不愿做这出头鸟,可既然鸟已出林,就没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宦海行舟,不进则退。

王岳嘻嘻笑道:“李相是菩萨心肠,却还是将刘瑾等人想得简单了,刘瑾又不是没被贬过南京,几年功夫不还活蹦乱跳的回来了,比之当年且更不好对付”。

“王公公说的是,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迁亦道:“今上性子跳脱,不拘礼法,若无严警深以为戒,恐未久便复故态”。

兵部尚书许进此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道:“可若手段过激,怕是另有变故”。

“本兵多虑了”。李荣得意言道:“如今咱们已设下天罗地网,便是大罗神仙也翻不出天去”。

李东阳仍旧犹疑不定,探询地看向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的刘健,“晦庵,你来拿个主意”。

刘健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众人一圈,才慢慢说道:“非是老夫拿主意,而是我等帮陛下做个决断”。

“正是,正是”。李荣连连点头,“皇爷已有惩治之意,无奈心善耳根子软,下不得决心,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当为君分忧”。

“王公公,这几人如今都在做些什么?”。刘健问道。

王岳讥笑一声,“如阁老所料,这些人都躲进了内东厂,而今怕是吓得尿了裤子,哈哈……”。

“打草未惊到蛇,为今只有关门打狗了”。刘健微微颔首说道,随即对谢迁眼神示意。

谢迁会心一笑,起身由阁东诰敕房取出一份空白诏书,铺在桌案上,提笔拟了一份旨意。

李荣随后拿起朱笔批红,交予王岳。

王岳细细扫视一番,笑道:“待咱家回司礼监用印,这一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诛贼圣旨便成了”。

刘健面色郑重,嘱咐道:“内相勿要轻忽,杀贼之事宜速断,迟恐生变”。

“阁老放心,咱家省得”。王岳自信满满,一口答应,随即杀气腾腾地道:“只等今夜皇城落锁,便要刘瑾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韩文等几人到如今还不知全盘计划,好奇问道:“今夜可是二位公公率人杀贼?”。

王、李二人惊愕地对视一眼,蓦地大笑。

“莫非韩某言语错漏?”。韩文不喜道。

“大司农勿怪”。李荣解释道:“刘瑾武功深不可测,荣等颈上未曾裹铁,岂会自蹈险地,此事自有人代劳”。

韩文还要再问,却被刘健拦阻,“好了,到此为止,便麻烦二位内相了。

事后么……”。

看着刘健指向手中圣旨,王岳便道:“刘阁老放心,不会留下手尾的。不过为安陛下之心,今日咱家少不得还要来回跑上几遭,还请阁老陪着走个过场吧”。

“那是自然”。刘健应承,转身对许进道:“东崖,今夜我等可以高枕安眠,你却要辛苦些了……”。

北镇抚司,诏狱。

把着铁木门槛,已沦为阶下囚的小财神邓忍满腹狐疑地望着对面监房内席地而坐的二人。

翁泰北发髻蓬乱,面容憔悴,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对面坐着的人面色凝重,对自己拿来的酒菜不动一筷,眼神中却难抑激动之色,面皮轻轻抖动,使得脸上那条蜿蜒伤疤更加可怖,正是翁泰北昔日亲信下属,锦衣卫指挥同知百里奔。

邓忍心中纳闷,百里奔卖友求荣,打击岳丈旧部的消息早由翁惜珠传了进来,翁泰北见了这势利小人不说恶语相向,也该冷眼相对才是,怎地好像没事人似的喝酒闲聊,任他小财神玲珑心肠也是琢磨不透。

“翁帅,您……受苦了”。百里奔的话好像难以启齿,吞吞吐吐。

翁泰北又饮了一杯酒,爽朗笑道:“老夫已经不掌卫事了,就无须见外,按以前的称呼吧”。

“是,师叔”。百里奔如释重负,口气也轻快起来。

邓忍瞪大了眼睛,岳父竟是百里奔的同门师叔,而他对此竟然一无所知,想来便是惜珠也不晓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究竟还隐瞒了些什么。

翁泰北哈哈笑道:“这就对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小子的时候,便是这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嘴脸,一个半大娃娃,竟然用柴刀放翻了两只野狼,真有股子狠劲儿”。

百里奔也笑了,抚摸着脸上伤疤,追忆往事,道:“若不是师叔,那次便遭了狼吻”。

“当时你小子可没说什么救命之恩的狗屁话,倒是说什么……”。翁泰北沉思回忆着。

“两只狼是我的,谁抢便和他拼命”。百里奔接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混账话,让老夫看对了眼”。翁泰北抚掌大笑,指着百里奔道:“老夫问你可愿学武,你小子却回了句……”。

“管饱饭么?”。百里奔丑脸上漾起了一丝暖意。

翁泰北捶地狂笑,泪水都笑了出来,“好一个饭桶啊,你一人的饭量能抵上三个人的,可这学武的资质啊……啧啧……”。

翁泰北连连摇头,好像回忆大为不堪,“一套入门长拳你似乎学了七天才会?”。

“七天半”。百里奔笑容苦涩,“师兄弟们都说我资质鲁钝,不堪调教,用饭时又有人取笑我吃得再多也是浪费粮食,不若喂狗……”。

“你便和那小子打了起来,人家入门比你早了三年啊,你哪是对手?”。

“我断了三根肋骨,咬下他半只耳朵”。百里奔语气平静,既不觉得骄傲,也不觉得那事丢人,只是一种对儿时的缅怀,“师父要用门规责罚,我赌气跑下山,又遇见了师叔你……”。

“咱爷们对脾气啊,只问本心,那管什么他人眼光……”。翁泰北喟然一叹道,“入了官场,却再也找不回自己啦”。

“师叔,你……”。百里奔有心相劝,却拙於言词,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该杀了曲星武?”。翁泰北忽然道。

“若要取信刘瑾,总要有人去死,曲兄有灵,地下再与他赔罪”。百里奔略一沉默,旋即开口道。

“你这样包羞忍耻,受尽昔日同僚白眼唾骂,值么?”。翁泰北看向百里奔的眼神带着感伤。

“只要师叔能再掌卫事,值”。百里奔回答很是坚定。

“你信他们的承诺?”。翁泰北话中带有一丝讥诮。

百里奔嘿然,起身出监,扭身见翁泰北还在注视着自己,犹豫了下,沉声道:“这是我等到的唯一机会……”。

皇城,司礼监。

“百里奔那小子可以托付么?”。李荣问道。

王岳对着皇帝大宝呵了口气,用力盖在圣旨上,回道:“咱家和内阁许诺事成之后,翁泰北重回锦衣卫,他必会尽心竭力”。

戴义有些皱眉,“翁泰北心机深沉,颇具城府,锦衣卫内根深蒂固,若是再掌卫事,怕是不会俯首帖耳,且前番落难时我等袖手旁观,难保不会有所忌恨,王公公三思啊……”。

“三思个屁,一杯牵机毒酒让他了账就是”。王岳端详着一手炮制出来的圣旨,眉开眼笑。

“百里奔岂会善罢甘休?”。戴义急道。

王岳饱含深意地瞧着戴义,“戴公公,你觉得百里奔还会有明天么……”。

文渊阁,值房。

刘健指着皇城地图道:“皇城宿卫中有一千五百余人的大汉将军隶属锦衣卫,由百里奔设法掌控,入夜之后围剿内东厂”。

“这么大的声势,怕是要惊动其他宿卫,闻讯赶来如何是好?”。韩文问道。

刘健微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状。

“不错,皇城之中还有隶属三千营的二千五百红盔将军及五百明甲,另有五军营叉刀围子手三千人,人数占优,”李东阳为之解惑道:“这原本是我们担心的,可那丁寿小儿却是帮了我们一把”。

“丁寿?!难道他也与王岳互通款曲?”。韩文纳闷,那联名奏疏岂不是误伤友军了。

谢迁笑道:“贯道多虑了,丁家小儿开罪了武定侯郭良,郭侯爷又与英国公相交甚密,这二人岂不正分掌着三千营及五军营么”。

韩文恍然大悟,“如此甚好,这近万人的层层罗网,还怕刘瑾等人翻出天去么?”。

刘健得意的轻捋须髯,“老夫请许东崖夤夜坐镇都督府,便是担心武人轻诺毁信,事有反复”。

“晦庵不愧老成谋国,算无遗策呀”。韩文奉承大笑,忽然醒悟到什么,脸色一变,“不对,晦庵你漏算了,内廷还有一支武力,不可轻忽……”。

御马监!御马监四卫及勇士营拣选天下卫所精锐及草原逃人组建,器械兵甲优于各军,为天子扈从,昔年土木之变京营精锐尽没,在北京城下抵御瓦剌铁骑的便有御马监的身影,若是这支人马参与,足以力挽狂澜。

韩文将忧心说出,内阁三公笑而不语。

见几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韩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老夫言语有误?”。“贯道忧心极是,不过么,”谢迁不屑道:“刘瑾等人自己将路走绝了”。

“刘瑾丁寿等人一意媚上,所修豹房在账目上多方苛责,承建豹房的御马太监张忠久怀恨意,王岳允诺事后由其提督御马监,所以么……”。谢迁呵呵一笑,“只消圣旨一到,张忠即刻领兵诛贼”。

“老夫原想着引蛇出洞,刘瑾等人若有不轨之行一举擒拿,不想他们都缩进了东厂,如此也好,只消这一天之内他们成了聋子瞎子,老夫便足以颠倒乾坤”。刘健冷笑道。

“御马监,锦衣卫,三千营,五军营,”韩文掰着手指算计,“今夜这声势太大,有牛刀杀鸡之嫌啊”。

“刘瑾逆党与缇帅丁寿勾连百里奔,率殿廷卫士作乱,御马监及皇城宿卫奉旨弹压,消弭祸患,有何不可啊?”。刘健反问道。

“好一招移祸江东。晦庵,你这是要血染皇城啊”。韩文也是讶于刘健的大手笔。

“今夜之后,吾等与内廷、武勋之间浑然一体,再无芥蒂,圣人垂拱,天下大治,有何不好”。刘健淡然道。

钱宁今日一整天都有些心烦意乱,早朝的消息他也听闻了,没想到这帮大头巾耍起狠来硬是要得,一股脑儿要把天子近幸杀个一干二净,钱宁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出城躲躲,天知道城门失火,会不会殃及他这条锦衣卫池子里的小虾米。

心中有事,难免要借酒浇愁,找了间小酒馆,用绣春刀拍走了其他客人,钱宁霸着一张桌子包了全场。

酒水寡淡,菜吃到嘴里没滋没味的,老板跑堂的早就躲到了后厨,钱宁有火都没处洒,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好威风啊,钱大人”。一个人影自顾坐到了对面。

“滚——”气正不顺的钱宁脱口骂道,待看清来人后立即站起身来,张皇行礼。

“卑职见过百里大人”。

百里奔面无表情,一努嘴,“坐”。

“是”。钱宁战战兢兢地在凳子上挨了半个屁股。

“早朝的事你该听说了,什么打算?”。

钱宁缩了缩脖子,“神仙打架,能碍着卑职什么事,能作何打算”。

百里奔对钱宁之词不置可否,扯起另一话题:“我知道给几次荣王通风报信的人是你”。

“咣当”一声,钱宁惊得站了起来,凳子倒了也不顾,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如……如何晓得……”。

“咱们吃的不就是这碗饭么”。百里奔抖了抖眉毛,那道蜿蜒曲折的伤疤宛若活了过来,神态狰狞。

“百里大人可是要将卑职交予丁帅?”。钱宁也光棍起来,扶起凳子一屁股坐实。

百里奔略带嘉许的点了点头,“不忘旧主也好,两头下注也罢,你的心思我懒得猜,丁寿如今是泥菩萨过江,你若还想有个下场,就帮我做一件事……”。

锦衣卫,内堂书房。

粉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沿窗的一排书橱上堆满公文书函,书橱对面墙上悬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奢华绣春刀。

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正坐在书案后唉声叹气,他的心情比之钱宁还要糟糕,亲历了早朝那声势骇人的伏阙请愿,文官们此次之坚定团结,是石指挥使所没预料到的。

相比锦衣卫的小鱼小虾,石文义更是左右为难,他清楚刘瑾等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不认为皇帝真的会把他们杀了,最多敲打一番,暂时失势,可他这个锦衣卫掌事算是当到头了,眼红这个位置的人不要太多。

有心改换门庭吧,人家未必肯收不说,万一哪天刘瑾重新得势,岂能放过他去,麻杆打狼两头怕,便是石指挥的矛盾心理。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大胆”。石文义恼火喝道,现在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石大人,您的官威就收收吧”。百里奔迈步进屋,不客气道。

“百里奔,你要干什么?”。石文义有些不祥的预感。

“交出殿廷卫士的兵符”。百里奔直奔主题。

“什么?”。石文义以为自己听错了,妄自调动殿廷卫士,这小子想干嘛。

“陛下有旨,命锦衣卫诛杀刘瑾一党”。

石文义在如此大事上并不糊涂,“荒谬,若有圣意自会传旨于本官,你算什么东西”。

“你拿是不拿?”。百里奔不做解释,冷冰冰道。

话不投机,石文义双掌在桌案上一推,紫檀雕花书案直向百里奔飞去,随即身子一扭,跃至墙边,欲待抽出墙上悬挂的绣春刀。

刀刚刚抽出一半,冰冷的镔铁判官笔已经贴上了他的脸庞。

“百里奔,你想造反?”。石文义又惊又怕。

百里奔摇摇头,淡漠道:“兵符”。

“你要想清楚,犯上作乱是诛九族的……哎呀”。石文义话未说完,便觉胸口一痛,判官笔入胸半寸。

“兵符”。百里奔声音犹如数九寒冰,不带一丝感情。

红日西沉,玉兔东升。

皇城内东厂,正堂上人声嘈杂。

刘瑾高居上座,淡淡地看着与他同列八虎的几人。

“怎么办?怎么办?”。马永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一刻也停不下来。

“老马,你且坐下,晃得我眼晕”。谷大用也是愁云惨淡,被马永成扰得心烦意乱。

“此时你还有心坐下?”。马永成近乎嚎叫,比比划划道:“刀都架到脖子上啦”。

魏彬嘴中碎碎念着,“冤枉啊,我们做什么了,不就是尽心伺候万岁爷么,招谁惹谁啦……”。

张永虽也双眉紧攒,面上好在还算镇静。

罗祥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端着一盘艾窝窝,吃得津津有味。

年岁最大的高凤用手帕捂住嘴,不住低声咳嗽。

丘聚三角眼中精光四射,从一人脸上到另一人脸上来回扫动,冷笑不已。

“诸位也不必忧心,”张永宽慰道:“乾清宫那边传来消息,万岁爷让王岳李荣一日三次往返内阁,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刘瑾却皱眉道:“万岁爷还没用膳?”。

张永轻轻摇头。

“不守臣礼,逼迫君上,真真该死”。刘瑾一捶身侧几案,恨声道。

抬头瞥见廊下张头张脑的丁寿,刘瑾不满道:“寿哥儿,别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

“督公,石大人说有要事相告,十万火急,他那无暇分身,请我去一趟”。

丁寿老老实实地回禀道。

刘瑾眼珠转了一转,点头道:“锦衣卫那里不能出岔子,去吧,小心些”。

丁寿应声退出,与乾清宫小太监张锐错身而过。

张锐附在张永身边一阵耳语,张永欣慰点头,摆手让张锐退下。

“诸位,内阁口风松动,咱们的命保住了”。张永对众人道。

“那就好,那就好”。魏彬神色活泛起来,“万岁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哪怕发落南京,也不失做一富家翁”。

几人纷纷应和称是,柳无三悄无声息出现在帷幕之后,递给了刘瑾一张纸条,刘瑾展开一看便塞入袖中。

正在几人弹冠相庆之际,刘瑾忽道:“咱家刚得到消息,内阁与王岳矫旨调兵,准备今夜将咱们几个——”

刘瑾话没说完,只是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永霍地起身,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他们想造反么?”。

谷大用与丘聚相视而惊,也为这个消息所震撼。

“万岁爷啊,奴婢冤枉……”。魏彬嗷地一声,伏案大哭。

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声,高凤哑着嗓子苦笑道:“没想到咱家也会被人惦记上,早知如此结果,何必熬到这把年纪,真是何苦来哉……”。

马永成胸口火起,语带怨恚道:“高公公,您老也在司礼监当差,这么大事情您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一把岁数活到哪儿去了”。

张永顿时不满,“老马,高公公平日并不到司礼监理事,再说他也在八虎之列,王岳等人岂能不防着他,高老是宫中前辈,你懂些规矩”。

马永成被呵斥地无处发泄,转脸见罗祥还自吃个不停,火上顶门,一把将点心打掉,“吃吃吃,就他妈知道吃,着急吃断头饭啊”。

罗祥动作停住,圆脸上神情诡异,以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马永成,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马永成被罗祥的吊诡眼神瞅得发憷,突然想起宫中关于这家伙的传言,吓得心中发毛,连退了几步,颤声道:“你要作甚?”。

“好啦”。主位上的刘瑾突然出言。

罗祥神情转瞬回复正常,俯身捡起被打落的艾窝窝,轻轻吹了吹沾上的浮灰,一口扔进了嘴里。

马永成方才缓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暗骂声见鬼,随即求助地看向刘瑾,“刘公公,你给拿个主意啊”。

刘瑾从容自若地冷笑道:“你我的头颅,今日尚架住颈上,有口能言,有舌能辩,何必如此慌张?”。

谷大用上前几步,急切问道:“督公已有定计”。

刘瑾微微一笑,才待开言,忽听身后有人道:“督公,请用茶”。

“小川,怎地你做这些粗使活计?”。刘瑾看着捧着茶盘恭敬伫立的白少川,有些纳闷。

“属下见督公这几日劳形伤神,心甚不忍,恰库中还存着四铛头由辽东带回的上好人参,便为您老煎了这碗参茶”。白少川笑吟吟地将茶递了过去。

“你有心了”。刘瑾接过茶盏,揭盖轻轻吹了吹,便要饮下。

茶未及唇,忽然高凤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近乎要咳出血来。

刘瑾蹙眉,走近关切道:“您老也要爱惜些身子,且用茶压压”。

白少川一直紧紧盯着茶盏,闻言袖中双手倏地握紧。

高凤用手帕轻轻擦着唇角,看了看刘瑾手中的参茶,再饱含深意地望了望他身后的白少川,微微摇头,道:“这花费了小川一番心思,老家伙若是夺人之美,怕那孩子会埋怨死咱家的……”。

“高公公说笑”。白少川低首道。

刘瑾哈哈一笑,“您老想得总是太多”。就手将参茶一饮而尽。

锦衣卫衙门。

静谧夜色下,丁寿沿着曲折回廊走向后堂。

“石大人找我什么事?”。丁寿对着引路的钱宁问道。

“卑职也不清楚,似乎是说锦衣卫有人勾结内阁与司礼监”。钱宁小心回道,“故命小的请大人过来商量,详情待会会面便知”。

转眼间,二人到了后堂院落。

“石大人吩咐过,您到了便可自入书房,卑职在外守候”。钱宁躬身虚引。

丁寿点头,昂然而入。

“石大人?”。

房间内陈设如常,只是石文义背对而坐。

丁寿皱眉,上前道:“石大人唤丁某何事?”。

“石大人?你怎么了”。丁寿失声惊呼。

石文义瘫坐在高背官帽椅上,一张刀条脸已走了形,一双浑浊的眼珠瞪得老大,胸前一个血洞已然干涸,显已死去多时。

丁寿足尖一点,蹿出房去,钱宁已不见踪影,只得张口高呼:“快来人”。

杂乱脚步声响,百里奔带着张彪等亲信,夹杂着钱宁出现在院中。

“丁大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百里奔沉声喝道。

“石指挥使遇刺,快带人缉凶”。

百里奔左右看看,疑惑道:“缉凶?凶手不就在这儿么”。

“谁?”。丁寿左顾右看。

“锦衣卫指挥丁寿谋害本卫掌印指挥使石文义,人证俱在”。副千户张彪喝道。

“你要栽赃我?”。丁寿顿时恍然。

“这不正是丁大人的拿手把戏么,诏狱里的车霆最是明白不过呀”。钱宁奸笑道。

“钱宁,你小子真是涨了本事”。丁寿一摊手,“来吧,过来拿人呀”。

“临危不惧,丁大人果真有几分锦衣卫官佐的气度风范”。百里奔拱手抱拳:“在下佩服”。

“危险?”。丁寿不屑一笑,“百里奔,你若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二爷丁字倒着写”。

百里奔颔首,“丁大人武艺高强,某家甘拜下风,所幸,在下并未打算与你交手”。

身后张彪忽然大声呼喝,只听一阵甲叶摩擦声,从院落各处涌出大队甲兵,俱是身材高大,步履刚健,外罩长身鱼鳞甲,手持御林军刀。

一声唿哨,甲兵瞬间列成重阵,将一干人等团团围住,“哗”地一声,长刀顿地,整齐划一,如墙而立。

丁寿四顾,“殿廷卫士!百里奔,你要如何?”。

百里奔一指丁寿,“刘瑾丁寿等人结党作乱,本官奉旨诛贼,杀!!”。

御马监,烛火幽幽。

张忠笼手在袖,面色阴沉,呆呆地望着屋外。

原本空旷的院内,密密麻麻满是精兵,俱都长刀大镞,衣甲鲜明,月光之下,宛若冰雪。

都督府内堂,灯火通明。

廊庑檐下密布的带刀官们手扶腰刀,盔明甲亮,凝神伫立。

堂内,红光满面的英国公张懋与一位高高瘦瘦的老者陪同兵部尚书许进,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四海居,雅间。

范亨悠闲自得地品着川地佳酿“文君醪”。

“美酒易倾尽,好诗难卒酬”。这蜀中美酒喝到如今算是品出些滋味了,待白少川一得手,各方势力一同动手,东缉事厂,终究还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范公公盘算着执掌东厂后的算计,心中得意,不觉已有些醺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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