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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庄园》


267 夜袭

林间青木直立,笔直向上,有如利剑冲天而去,主干以外,少有枝干,只有少数几根异常粗壮的树枝横生而出——由于树枝十分粗壮结实,不仅可稳当踏足,便是架起一座树屋也是毫无妨碍,所以,便形成了独特的树屋村落,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形各色的树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青木林间,日照充足,风景绝好,还能避开野兽袭击,正当是一举多得。

然而,这诸多好处只有树屋的主人们可以享受得到,像赫蒂这样的俘虏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了——他们被束缚着,随意丢进某个树屋中,任凭日晒风吹,半晌没人来理会他们。

是的,他们——树屋中,如同赫蒂这般被绑着的还有不少,大多是精灵与矮人,却只有她一个人类。

这样的比例也是正常,毕竟,一般人类是不可能进入到如此腹地。

根据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赫蒂已经可以稍加明确地区分流放者与普通的精灵、矮人,此时一眼望去,在心底已经大致有了划分——俘虏共有十来人,大半是流放者,只有三四名精灵的身份,目前尚不可断定。赫蒂挪了挪身子,尝试着站起身来,四下打量起这座树屋——树屋显然是被临时征用来关押俘虏的,屋里还残存着诸多原主人生活的痕迹,例如窗台上修补一半的渔网,或是某处柜子下方正在风干的鱼干。

环视之下,一块被放置在半敞着的柜子里的木板进入了赫蒂的眼帘——那像是一张用来教授孩童简单字句的图版,一个单词对应着一副图画,画笔粗糙却颇为逼真,让人一看便知是捕鱼、织网等生活日常。

看到文字。赫蒂总忍不住多瞄几看——就是这几眼让赫蒂看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图版上的文字并不是现在通用的精灵语!

这令赫蒂不得不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那听起来像是精灵语,却又与精灵语有所偏差的语言,也正与如今这些文字一般,与精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偏偏不能完全吻合。

“他们是古精灵后裔,”一名精灵看到赫蒂直盯着柜子里的图版,主动出声搭话。

赫蒂循声望去。出声的正是被她排除出流放者身份的其中一名精灵。金眸亮丽,可以确定应该是光之精灵;手臂瘦削,看样子不像身具武力。打量并评估一番之后。赫蒂这才反问道:“古精灵后裔,那是什么?”

“我叫吉拉,光之精灵,商人。被风暴卷到达卡海湾——你呢?”精灵并不回应赫蒂的问题,而是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赫蒂微一挑眉。同样回应道:“赫蒂,赫蒂-特纳,人类,同样也是商人。至于怎么进入达卡海湾嘛——事实上,我自己也搞不清过程。”

如此听似糊弄人的解释并没有引起吉拉的反感,事实上。吉拉反倒大点其头道:“是啊是啊,自从达卡海湾外围海区被雷电占领之后。所有出现在这里的外来者,大多都是碰运气才进来的——只不过,谁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听着吉拉的深深叹息,赫蒂的目光隐晦而快速地扫视了一眼一众流放者们,而后毫无痕迹地收回目光,继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吉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古精灵后裔是什么,你怎么能够确定这些‘野人’的身份?……

赫蒂用“野人”来称呼这些抓捕者,稍带贬意,显然是心中仍有不满情绪。

吉拉站起身,一蹦一跳地蹦到窗边——他的脚被捆着,不得不如此行事——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林间已然开始一场战利品大派发的场面,或者,更准确说,可以称之为分餐时间……

“故名思义嘛,这些人是古精灵的后裔,达卡海湾历史悠久,并且海域宽广,谁也不能保证这片海域就一定没有什么文明得以传承,”吉拉看着或强壮或瘦削的怪模样精灵团团围坐,一个个吃得正欢,正对比自己已经饿了一天的肚子,有些酸溜溜说道,“只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获得太多‘文明’的传承!”

吉拉重点重复了“文明”二字,意在于强调这些达卡海湾原住民生活习性的原始,同时,估计也在强调他们对待俘虏时表现出的野。

赫蒂可不在意这些原住民究竟是文明,还是野蛮,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处境——回想了一番精灵族的历史,似乎并没有拿俘虏血祭一类的习惯,如此倒令她稍稍安心一些。

“他们俘虏我们有什么用,接下来会怎么对待我们?”赫蒂出声问道。

吉拉收回视线,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说道:“他们会对俘虏进行审判——具体的审判规则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有些人被带走,有些人被当场处决,而有些人则继续被关在这里,未见后续安排。”

赫蒂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被重新带回来安置的那一个?”

“我们几个都是,”吉拉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几名赫蒂并不确定身份的精灵。

赫蒂见状,速闪过一丝明悟,同样抬了抬下巴,点了点那些流放者们,问道:“那么,他们呢?”

“他们比你早到两天——审判是七天一次,明天才是审判的日子。”

吉拉说话间,对赫蒂和流放者投以怜悯的神色——谁也不知道,经过审判之后,赫蒂他们是否还能活命。

从这点上来看,至少,暂时,吉拉几人要比赫蒂他们幸运一些。

不管众人对生活抱以何种心态,时间总是自然而过,当夕阳的余晖慢慢躲藏到海平面之下的时候,黑暗彻底统治了整个世界——精灵们有夜视能力,无须点火,岛上的夜比赫蒂所习惯的夜晚要更加黑暗,称之为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面对这样的黑暗,赫蒂这个唯一不能夜视的人自是别无选择,只能闭眼休息——无论她是否能够安然睡去,这都是唯一的选择。

睡了不知多久,夜里,赫蒂突然被人推醒,正迷糊间,只听吉拉用精灵的秘法传音道:“别出声,小心,有人发动夜袭。”

赫蒂入眠时便已经特意选择了一处极易躲藏的地点,此时被吉拉轻轻一推,便顺利滚进了方柜之下,头顶是堆满杂物的柜子,左右及身后则是木屋的墙壁——同时,也是树屋所在大树的主体树干,正恰好是最不会有背后袭击的位置。

这样好的躲藏位置自然不会只有赫蒂一个人看中,然而,吉拉却是牢牢将赫蒂护在身后,没让其他精灵或矮人靠近,这样的行动,令赫蒂在警惕之余也大感意外——这位声称自己只是商人的光之精灵似乎并没有他所陈述的那么简单和单纯。

如果吉拉是一名高原精灵的话,赫蒂也许还会猜测他与高原精灵族长一脉有所相关,但是,偏偏他是光之精灵……

正当赫蒂疑惑之际,屋外已经响起战斗之声,精灵们之间的战斗并没有助威的呐喊声,只有沉默的进攻与防守,寂静的夜色中,弓弦震动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落入警觉之人的耳中,却会被无意识地无限放大——与之相同的还有行动者每一次运动时带起的风声,碰触到沙地及枝叶时的细微响动……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但是,血腥与残酷却并不因此而有丝毫逊色。

屋外战斗正酣,屋内也并不是一派宁静——流放者们明显受到了鼓舞,他们聚拢在一起,以特有的方式向外传递着信号,以此指示己方所在。

由此可见,发动夜袭的正是流放者们的同伴。

黑暗之中,赫蒂就像是一名瞎子加聋子,只能无力地等待,这令她十分不安,倚在树干上,她尝试着与身后的这株大树进行沟通——事实上,在被丢进这间树屋的时候,她就已经进行过类似的尝试,但是,其结果便有如抛媚眼给瞎子看一般,丝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的再次尝试不过只是无奈之下的一种自我安慰。

然而,就是这样的自我安慰,却意外地产生了效果——大树有回应了!

瞬息之间,一个玄妙的世界展示在赫蒂的眼前,令她再次得以以大自然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无论是大树还是各种花花草草,甚至是更细微的苔藓植物,只要是植物,都成为赫蒂的“眼”,为她反馈每一个细节。

进攻、防守,前进、后退——无论是夜袭者们的行止还是原住民的反应统统尽在掌握,甚至,在赫蒂的稍一动念之后,这些看似无害的植物们竟也成为她的得力帮手,为夜袭者们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其实,植物们所能做的并不多,不过是在夜袭者们潜伏的时候“动动手脚”,或是在他们经过时伸伸茎叶挡挡道。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动静,对于势均力敌的战斗而言,却已经足以令战斗的天平发生倾斜。

树屋中的流放者们似乎也发觉了事有不妙,他们没有再坐以待毙,而是豁出去一般,纷纷撞出树屋,迎向前来解救他们的同伴——

木门被撞开之后,夜风鼓荡着吹进屋内,随之而来的,还有几支流矢,其中一只更是直接钉在了赫蒂左侧的墙壁上,很是吓了她一跳,令她惊出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也自然从与大树的微妙联系中解脱出来……

268 天明

阳光总是比人们预想的更慢降临世间,这一夜的黑暗更是无比漫长,当海平面上出现第一丝光芒的时候,赫蒂才如梦初醒一般,从躲了一夜的藏身地走了出来,用力伸了伸懒腰。

吉拉随在她的身后,同样起身,只不过,他并没有像赫蒂那般蜷缩了一夜,自然也无须伸展身体,而是主动走到窗边,向下探望,打量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原住民们。

借着晨间微光,赫蒂可见树屋之间一片狼籍,显然未能逃过昨夜的战斗。其间不仅桌翻椅倒,各种零碎散落一下,木质的墙壁上还有魔法冰冻与灼烧过的痕迹,以及不少于数十只的羽箭正在晨风中抖擞着箭屋的翎羽。

经过一夜的混乱,树屋里只剩下赫蒂与吉拉——流放者们投奔同伴,或是加入战斗,或是半途被杀,而其他几位非流放者的精灵则也乘黑逃跑,至于是否逃跑成功,那便是赫蒂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吉拉站在窗边看了一阵,突然说道:“他们上来了。”

赫蒂转头看了一眼木窗,再转身望向大敞的屋门。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有几位身形瘦削的原住民钻了进来——说他们是钻,实在是因为这个字眼最能形象表现他们的行动特色,因为,他们不走正门,而是从树屋的几扇窗子中“咻”得一下钻进来的……

第一个进入屋内的原住民比了一个手势,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句话——他的口音太过独特,赫蒂一时没听懂,不过,原住民们的动作却解释了这句话的意义。

因为。有精灵上前放赫蒂与吉拉松绑。

赫蒂揉了揉被绑了一天一夜,由此而泛红的手腕,不解地扫视了一下这些土著,再望向吉拉:“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几名原住民将赫蒂及吉拉围在中间,一人还伸手往吉拉肩上推了一下,示意他行动。

吉拉这才抬步向前。边走边说道:“他们要带我们去祭坛。”

赫蒂闻言蹙眉:“这是要审判我们?”

“似乎不太一样。”吉拉看着赫蒂的目光颇具深意,说出来的话,也是若有所指。“至少,审判不需要如此郑重护送。”

原住民们收拾战场的速度快得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不过是赫蒂小心翼翼从树屋上爬下来的十数分钟。不过是阳光刚刚漫过海平面——沙地上已经不再有任何尸体与血迹,所有的战斗痕迹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有被破坏了的植物依旧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赫蒂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发现这些所谓的古精灵后裔对于昨夜的战斗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完全不会因此而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该锻炼的依旧锻炼,该干活的依旧干活,好似那持续一夜的火拼只存在于赫蒂的梦中一般。

脚下的地势正在逐渐抬高。沙地正慢慢变为土地,红褐色的土质。以赫蒂的常识来看,应该是偏酸性的土壤,然而,从土地上长出来的植物判断,却是与她的一贯认知有所偏差——自从与世界树产生了那么亲密的联系后,赫蒂总是会习惯性地去打量周围的植物,观察它们,了解它们,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感应它们,支配它们。

“你喜欢这些苦椤花?”不知从何时起,一名年迈的老者与赫蒂他们同行,眼见赫蒂的目光沿途不离零零星星点缀在地上的花丛,不由出声问道。

赫蒂没有转头看他,而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老者见状,也不再开口,而是陪着他们一路向前——越走天越亮,越走地越平,越走树越多……

走着,走着,突然间,赫蒂只觉胸间一颤,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她心头撞了一下,令她心跳停跳一拍。

赫蒂的目光为之一凝,脚下却是丝毫未变,依旧按着此前的节奏前行,大约又走了十分钟左右,心头又是一颤——这一回,这种被撞了一般的感受更为明确。

赫蒂当即停下脚步,不走了。

领头的原住民见状,当即叽哩呱啦地叫嚷出声,甚至还打算伸手推搡赫蒂。

不过,那名一路随行的老者抬手阻止了这番略显粗鲁的行为,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赫蒂,似乎想从她的行动中看出什么花样来。

“赫蒂,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吉拉停住脚步,站在赫蒂身边,看似放松,实则全力警戒着,以便应对一切危险——不只是来自环境的威胁,也防备来自原住民的威胁。

赫蒂静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声道:“这片树林是活着的,它有自己的意志——真是有意思,像世界树,却又和世界树完全不一样。”

赫蒂自故自说着,抬头望着头顶交错的枝叶,再低首看看脚边生命力坚韧的野草,然后说道:“再往前,应该就是你们的祭坛了吧,不过,很可惜,我想,我是不能前往一探究竟了。”

“为什么?”吉拉不解,同时,一双利眼随时关注着周围其他人的变化——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神态,以防有人暴起攻击。

赫蒂并没有解释原因,而是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态望向那名半路中进来的同行者——面容老相,体形老态的老年精灵。

话说,一般而言,无论哪个民族,风华正茂时总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时候,而一旦随着岁月老去之后,再好的风华都将消逝。

然而,赫蒂眼前这位老者却并没有遵从这样的“规律”,反之,时间有如一把艺术家的刻刀,将他雕琢出最美好的模样,便纵是老了,也老得颜值不减,反添气度。

老者笑眯眯地与赫蒂对视良久,最终是不敌青春时节闪闪发光的激|情,败下阵来,摇头叹道:“老喽老喽,连瞪个眼都撑不了多久——要是我当年年轻的时候,就是再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赫蒂闻言,只是呵呵两声,不予置评。

老者则又絮絮叨叨了两句其它什么话,这才挥挥手,对那些护送的原住民们吩咐道:“这个人,我带走,另一个,也别往里送了。”

说着,也没理会对方是否有所回应,点了赫蒂便往回走。

原住民们站在原地,见状无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没有主意,最后还是吉拉轻咳一声,打破了彼此的宁静。(未完待续)

269 再见白城?

老者并没有把赫蒂带出多远,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绕开之前的路段继续向同样的方向行进罢了,然而,神奇的是,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绕路”的行为,却令赫蒂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心脏被撞了一下的触动感。

向前,再向前,默默地走了约五分钟左右,赫蒂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从枝叶间漏下来的光,微眯着眼道:“我听到自然的声音在呼唤——这里的植物的生命力格外旺盛……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回不了头了。”

仅仅是这驻足说话的短短时间内,赫蒂的脚上便缠上了不只一种植物,这其中有草叶,有藤蔓——它们就像是万分依恋着她一般,缠绕在她的脚上,并不造成伤害,却也明确显示出不愿她离开的意向。

老者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当即停下脚步,蹙着眉,像是在思考如何理解这一切一般,倏而,他抬脚,用力地原地踩踏数下,当即大地震颤,令人只觉经历了一场微型地震一般。

而原本缠着赫蒂的那些植物似乎也受到惊吓一般,纷纷退去,回复到它们原本的模样——虽然从它们身上传递来的情绪依旧带着依依不舍以及强烈的靠近的渴望,但是,它们却已然有所畏惧,再也没敢主动靠近赫蒂。

“既然世界树还是一株幼苗,你怎么还敢这样随意乱跑!?”老者蹙眉教训道,“难道不知道幼年期的世界树是无法收拢对植物的亲和力吗!?”

赫蒂蹭了蹭鼻子,没敢反驳——事实上,她还是挺乐意利用这种无法收敛的亲和力。

老者见她并没有表现出认错的态度,当即圆目怒瞪,当场开始了一翻有如涛涛江水一般的训戒,语气严厉,好似恨铁不成钢一般数落了许久,直到天边的太阳终于爬上山头,林间的光芒也逐渐明亮起来,他才将将收声,面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之感。

赫蒂见状,在忌惮之余,难免钦佩——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此理直气壮、气势汹汹并且一句不重复地数落别人这么久!

赫蒂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反驳,但是,最初是慑于对方的气势,而后则是慢慢地变得好奇——她在历数老者的教训用词,并为它们的丰富精彩而惊叹,反倒忘了指责的目的是什么……

老者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指责只会是徒劳无功,故而悻悻然一挥手道:“行了,走吧,路不远了。”

说罢便甩袖向前,大步而去——别看他年纪不低,身形瘦削得有如病人,但是,行动间依旧刚猛驰疾,非一般人所能及。

便是赫蒂也不得不迈开大步,不时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对方的步子。

越往前走,林间天光越亮,不知怎么地,竟渐渐地亮得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以至于令赫蒂无法睁闭视物,只能眯着眼,一手挡在眼前,以此来抵抗越来越霸道的光明。

如此一来,也不知是看错眼了还是怎么地,赫蒂突然在某一时刻发现老者的背影突然变得有些虚化,令赫蒂得以看到老者前方的路,那种感觉就好像老者整个人变透明了,以至于让人产生一般“纱里看花”的感觉!

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时,赫蒂还以为是错觉,抬手揉揉眼,便暂时放它过去。

第二次再次出现这种视觉感观的时候,赫蒂便心中打鼓,推演起有可能发现如此情况的各种原因。

然而,当这般奇特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出现,并且每一次之间的间隔时间变得越加短暂之后,赫蒂便是再笨也该猜出这其中微妙之处!

只是,意识到问题与解决问题之间往往还存在着十分宽广的距离。

所以,赫蒂咬了咬牙,迅速向前一扑,想要捉住老者——哪怕只是他身上衣物的任意一角也好过如今!

但是,事实往往出人意料,赫蒂这一扑竟是什么人也没扑着,反倒是一下穿过那老者的身体,几乎扑进泥土里!

老者似乎也发现了赫蒂的这一般举动,竟是毫不介意地回头笑了笑,笑得赫蒂齿牙发颤,头皮发麻。

仅仅如此一下,老者便就好似融进了光里一般,消失在赫蒂眼前……

白光只是一恍眼,待赫蒂再能视物之时,眼前的一切却是如此熟悉,熟悉得令赫蒂有几分悚然——这竟是那座曾经于海市蜃楼中看见过的白城!

稍一恍惚,再一定神,赫蒂便发现,虽是白城,却并不同她曾经见过的白城——无论是那曾经繁华时人声鼎沸、行人如织的白城,还是建筑完备,植物繁盛但却空无一人的白城,抑或是最后断壁残垣的白城……

赫蒂眼前展现出的白城则是一座满城灯火通明,但却空无一人的白城,除了建筑物依旧屹立之外,整座城市已断无生机,不仅没有人或其他生物,便是连植物与流水也不存在,地面上甚至已经覆了一层厚厚的灰,以此显示已经有许久未有人烟。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中只有一堆又一堆的黑色腐灰,广场上的喷泉池中亦是空荡荡地,一眼望去可见池底密布的水流管道——不少管道表面曾经附着的苔藓也已经化为一团黑灰之物。

整座城市散发着浓浓的死气,静得仿佛令人窒息。

在这样极度的压抑之中,赫蒂抬脚,缓缓行走于城市之中——这里静得令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走出一段距离后再回望,厚厚的灰尘上也只有自己留下的那一排脚印。

“有人吗?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引我到这里来?”赫蒂一边向前走,一边开声发问——她相信自己到此必有缘由,既然已经落入毂中,自然也不担心什么打草惊蛇。

走着走着,突然间眼前飘过一道绿影,赫蒂驻足定睛,仔细一瞧,便认出那是一片新鲜细嫩的柳叶,只生长在盛春之际,正是万物复苏的代表。

鲜嫩的柳叶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往下坠着,赫蒂也不伸手去碰,只任由它自由下落——便是落得再慢,也有坠地那一刻,而几乎在它触及地面上的那层厚厚的灰尘之时,原本嫩绿的柳叶就像被瞬间抽干水分一般,化绿为黄,再碎为细末飞扬,成为那灰尘的一员。

赫蒂见状,生出一丝恍然——原来这满地的灰正是由此而来!?

正想着,从眼前飘落的柳叶越来越多,并且还交杂着杨花纷飞,扬扬洒洒,有如下起了一场与众不同的“雪”——然而,无论它再如何美妙,落到地面上最终都是化为一层灰,为原本就颇为厚实的“地灰工程”再次“添砖加瓦”……

赫蒂抬头,却见头顶一片漆黑,不像是夜空,更像是有谁拿着罩子或黑布蒙住整座城市——不论她看得再如何仔细,也无法从空中看出哪怕最细微的一棵植物。

那么,这些柳叶和杨花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疑惑间,一抹白飘落在赫蒂的鼻尖,惹得一阵痒痒——

“哈啾!”赫蒂打了一个大喷嚏,不仅吹开了鼻尖上的杨花,更是有如惊起了一阵龙卷风一般,顿时尘土飞扬,倒卷而上,形成一片重度雾霾区域!

紧接着,大地震颤,赫蒂甚至听到剧烈的震动声由远及近,须臾便逼至跟前!r1152

...

...

270 绿之芯

大地开裂,幽暗的地底好似裂开的嘴,内含无底深渊与无尽危机,只要看上一眼,便不由令人心下生寒。

地裂沿着地表迅速扩张,顷刻间便至赫蒂跟前,堪堪停在她的脚尖之前,便不再向前延伸,而是向下扩张,深挖到地底极深之地,以至于凛裂的冷风从不知多深的地渊之下吹拂上来,扑面之时便冻得让人无法窒息。

黑暗之中,仿佛有事物在蠕动,不断向上攀爬——虽然看不清深渊之下有些什么东西,但是,赫蒂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么强烈,那么令人悸动,以至于心神为之所牵,情不由己。

赫蒂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跑得远远地,远离这个不知明的地裂,远离这座莫名其妙的城市。

但是,她的腿脚却像是被胶水牢牢凝固在地面上一般,完全动弹不得,而且,不仅不能走动,浑身更像是被这阵阵冷风冻住一般,僵硬得有如冰块一般,只能瞪大眼,牢牢紧盯地渊之下。

近了,近了,更近了!

越是接近地渊之顶,“他”的上升速度便越快,快到几乎可以用一飞冲天的劲爽来形容!

“咻”得一下,一个庞然大物从地渊之下窜升而出,瞬间盈满赫蒂的视界——

深呼吸,清新甜美的气息从鼻前一路冲入肺部,充分实现洗涤身心的妙用。

轻轻覆盖在五官之前的事物是柔软的,清新的,带着春天的味道,也带着令赫蒂感到无比熟悉同时也无比亲切的大自然的味道。

向后退上一步,身后顿时陷入一片柔软。回头一望,只见绿叶交叠,形成一张牢靠的防护网,密密实实地将她护住,然而,却又在她倾身想要靠近之际,绿叶“唆”动。纷纷退散。现出一条并不算宽敞,却绝对够容纳一人前行的通道来。

既然身陷植物的包围之中,赫蒂便不再有丝毫的畏难之情。心情更是好上加好,抬脚便往绿叶排出的通道行去。

一路枝叶退让,有意地让出路来,指引赫蒂前行。然而,当赫蒂想要更近一步地与它们进行沟通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获,好似这些枝叶受到某种限制一般,不敢与她交流。

沙沙沙,唆唆唆……

枝叶一面在前方“开道”。一面却又在后方并拢,保证这浓密的枝叶间,只有赫蒂所在的这个位置尚存几分空隙。

赫蒂认命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间。心神一动,似乎被什么力量轻轻拨弄了一番心弦,她不由停住脚步,从怀中取出矮人送的占卜地图,刺破一指,点入血液——

占卜地图惯性地泛起白光,紧接着便是血色之光,再而后,血色凝结,慢慢在地图上汇聚成一点,有如红色墨汁渗入纸页一般,缓缓浸入地图之中——这可是此前几次占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这是否说明了,赫蒂所想之人便正在占卜地图的感应范围之内!?

赫蒂兴奋地睁大眼,牢牢紧盯那点红,眼见着它缓缓融进地图,眼见着它在地图表面从无序游移再到有序游移,而后稳稳地朝向一个特定的方向游走,最后停在了地图最边缘的位置——只要再往前一公分,它就要掉出地图的占卜范围啦!

占卜之时,赫蒂想的是塞缪尔,难道,塞缪尔此时也正在这座空城之中!?

如是想着,赫蒂也顾不上其它,抬脚就要钻入枝叶之间,往地图所指向的方位行去,然后,一路乖顺的植物们,此时却不听话了起来,枝叶彼此交错,形成了一道结实的绿墙,牢牢挡在赫蒂身前,明摆着不让她随意乱走动。

赫蒂见状,无奈一叹,只能捧着地图,沿着植物们“指定”的唯一一条道路,向前而行。

绕啊绕,绕啊绕,有占卜地图作为参照,根据地图上红点的游离,赫蒂大致能够推测出她行走的路线类似于在绕圈——一圈又一圈,而且,一圈比一圈更小,更向内延伸!

这是要将她送往这些枝叶的核心树干中去吗!?

赫蒂心怀惴惴地想着,却别无它法,只能走吧。

不知走了多久,当赫蒂不用借图地图参考,而使用本体感感应到自己在绕着某个点转圈时,她已然走近了最不可侵犯的内在,并且在某一次惯倒的“绕圈运动”之际,眼前忽现一道绿光,莹润生辉,美妙非常。

那是一件有如顶级玻璃种绿翡雕琢而出的绿柱,它盈盈飘飞在半空,置身于一株中空的干枯树干之内。

从赫蒂的角度看去,可以明确看出,这只巴掌长的绿柱上下都不触及枯木,正恰是独立悬浮于树洞中。

它的光温润宜人,它的能量脉脉滋养……几乎只有在看见它的这一刻,赫蒂才明白,什么叫做生机——她此前所见的所有植物虽然都是从干枯树干的上方生长出来的,但其生机都源于这枚绿柱,若是没有它的存在,不只绿意尽失,便是想要看见一抹枯黄也是一种奢侈!

宝贝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但却远在天边,赫蒂不得不继续绕圈圈,不得不一步一步远离它……

然而,走动的路线既然是一个圈,便在远离的同时,难免也会产生再相聚——每一次绿柱进入赫蒂眼前的时候,她都牢牢地盯着看,期盼着自己有一种能力能将它就这样纳入眼底;而每一次远离却是仿佛被拆散的生死鸳鸯一般,恋恋不舍。

如此再转了七八圈,赫蒂终于得以与绿柱面对面——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那处彻底枯死的一节空心树干!

赫蒂难以自制地伸出手,想要碰触——

“轰!”

声声震动响彻全城,赫蒂一时只觉身周无比炎热,好似置身火场一般,无法火蛇在她身周游离吐信,每一次喷吐出的都是浓烈的火焰。

最初,赫蒂以为这是错觉,但是,在她的衣袖被火蛇燎去一角之后,她才知道,无论是否是错觉还是幻境,抑或是其它,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冲天的火焰之外则是阵阵喊杀声,声声震耳,浓浓的血腥之气在火焰的蒸腾之下,越发刺鼻。

隔着火海,赫蒂恍惚可见两班人马正在厮杀,刀来剑去,枪来箭往,魔法更是不吝魔力地强力输出,大是不灭仇敌誓不罢休之势!

赫蒂一时不明这斗争的双方是什么人,更是不解他们是如何出现的,她唯一能做,并且是想做的只有一件——抢!

心念一定,她迅疾出手,伸出枯木中,牢牢握住那一柄绿柱!

先是彻骨寒意,再是融融暖意,冰火交错之间,赫蒂只觉手心一空,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手心滑进了她的体内,瞬间撞入心神!

浓浓火光之中,猛然爆起一抹温润绿光,光之过处,诸火尽息,绿意蔓延——绿草萋萋,野花摇曳,植株飞速生长,形成完整而独立的自然法则!

“该死的,居然被人捷足先登!”隔着火海,传来一阵暴戾的咆哮,无数人影因此尽施才华,纷纷向火海扑来,向绿意生发之处扑来——(未完待续)

271 回家

绿光盈盈之内,赫蒂正在接受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能量的洗礼,上至灵识精神,下至身躯肉|体,哪怕是最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像是被激荡的水流温柔而霸道地爱|抚而过,无一处不痛苦,同时,却也无一处不舒爽——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透着难言的奇妙滋味。

随着绿意扎根大地,并迅速蔓延,赫蒂的意识世界也在不断扩展,向下,透析土壤中的每一个微妙成分;向四周,延伸出无尽网络,将各种建筑及生物纳入感知——意识世界中,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模拟城市的建构游戏一般,随着神经网络的扩展,一个个建筑物“被安置”在网络的各个位置,便是连一个个充满恶意的生物也像是玩具模型一般出现在她的感知之中,面目狰狞,手挥武器,叫嚣连连……

有那么一瞬间,赫蒂觉得自己便是一尊神祇,正在俯视人间,冷静而冷漠地看待着一切在眼前发生——无论是歌颂还是诋毁,无论是助益还是抵抗,她就像是在看一场逼真的戏剧,既无期待,亦无懊悔。

数不尽的精灵与矮人分置于绿意两端,一面挥舞武器对抗彼此,一面却又迅速向绿意的中心靠拢——向赫蒂靠拢。

空气中充斥着火焰灼烧过后的焦灼,以及浓浓的血腥之气,杀戮不停,死亡不止,每一个生命倒地逝去之际,便有一抹纯净的能量透过绿地直达核心,成为赫蒂的养料——这种能量充实之感,舒适得令她几乎要呻|吟起来。

无数能量流进她的体内,进行充分洗礼之后又从中涌出,沿着植物形成的脉络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每一次延伸,不仅是加强她意识的感知,同时也增加她的控制——但凡神识与能量尽皆占领之地,隐隐都成为她的领域,只要她略有动念,诸事诸物都将为其掌控!

城市莫大,赫蒂的意识在经过这么些年的诸多粹磨自然坚韧且浩然,纵然已经遍布泰半城市,也并没有丝毫凝滞之态,但是,能量却明显有所不足,大约在扩张了近1/3之后,便感觉到几分发虚。

一时间,心中升腾起几分贪婪之意,绿意蔓延处吸食生命力的速度缓缓增加,最初为了不引起众人注意,还十分小心,极力控制着吸食的效率,但是,随着空虚感越加强烈,渐渐地,赫蒂便再也顾不上其它,只一心记得要吸收、吸收,再吸收!

不过多时,绿色草坪上便倒了一批人,其中以矮人居多,精灵们则对能量的感应更敏锐一些,在发现自身生命力非常态流失的时候,便及时抽身,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极诡异的局面——精灵和矮人分布在绿地两端,遥遥相望,既互相警惕着对方,同时,又时刻关注着绿地的扩张,一旦绿地向前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面露惧意,防备不已。

与此同时,绿地上则倒了一地体虚气弱之辈,有些已经断气了的,正逐渐沉入绿地,与之化为一体;那些仍在喘气儿,还活着的则是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绿地的范围,但是,当他们手脚并用向前蠕动的时候,却有越来越多的草叶缠上他们的手手脚脚,尽情吸食他们的生命力,直至最终只剩下一具骸骨……

当最后一具尸体也被草地吞没,围观一众仿佛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继而便觉大地震颤,无数茎条从各处土壤中纷纷伸展而出,攀住最近的建筑或灯柱便往上蔓延,一边伸展茎条,一边开枝散叶!

“世界树狂化了!”有精灵如此惊叫一声,发疯了一般奔走避让。

然而,无论他们跑得再快,却也快不过植物们生长的速度,须臾之间,铺天盖地,绿意满城!

……

自从达卡海湾成为雷电之地后,无数精灵对此尽皆敬畏不已,若非必要,必然远远绕道而行,不敢轻易与雷电接触。

故而,当达卡海湾的墨蓝海水突然间暴涨,以至于淹没近海岸的一片低地的时候,精灵们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地的异样,而是当遍布海岸的雷电突然消失后,才显出它与往日的不同来。

平静的海面如死水一般,连一丝风儿也不起,海面上更是无波无浪……当这种压抑积蓄到最顶点之际,激发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弹——巨浪排山倒海,疯狂一般扑至岸边,吞噬着,冲刷着,所过之处,尽皆汪洋一片,伤亡无数。

海水尚未退去之时,天空之上却已然蒙上一层阴影,温暖的阳光渐渐从眼前退去,好似经历了一阵日食一般——

抬头望去,天空之中竟浮现出一座浮空之城,遮天蔽日!

远远看来,城中绿意葱茏,流水清清,再一闻听,兽啸山林,鸟鸣阵阵,端得是生机盎然!

天空之城!这是已经堕落的天空之城!蕴藏着过往曾经无数隐秘的天空之城!

仰望天空,无数人为之倾倒,无数人为之贪婪,亦有无数人为之膜拜。

正当各方生灵都仰望之际,天空之城上却突然暴起一阵华光,紧接着,无数光点从城中抛出,向四面八方落下,几个呼吸间便都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砰”然之声,并激起尘土飞扬——

“是精灵,高原精灵!”

“矮人,红土矮人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流放者,邪恶的流放者,快点把他们捉起来!”

……

一时间,地面上一团混乱不堪……

塞缪尔从城墙上探头下望,只见地面上的人员一个个细小得有如玩具一般,行动间也是缓慢而笨拙,不由喟叹一声,转头回望城市的中心——那里生长着一棵大树,树高千丈,堪为城市中最高的存在,树冠如伞,密密实实地覆盖全城,但却又并不遮挡阳光,枝叶间更有各类飞禽走兽自由奔走,穿梭于树身与城市各式建筑之间。

可以说,只是那么一株大树,便将整座城市钩连成一个彼此密不可分的整体,与此同时,它也是这座城市的生机所在!

“感觉很挫败,是不是?”一个人坐到塞缪尔的边上,与他朝向同一个方向望去,语带叹息。

塞缪尔不用转头也知道那是奥诺雷,却不回应他,只是望着远方的大树,一瞬不移。

久久,才听他悠然一声问道:“这是要回去了吧?”

“是啊,”奥诺雷与他看着同样的方向,同样的事物,同样悠然叹息道,“这是要回家了……”

像是在呼应他们的话一般,远处的大树突然伸了一个懒腰,枝叶舒展,天空之城像是受到了更多的鼓舞一般,一口气直向前冲——向前,向前,向着家的方向,前进!r1152

...

...

(

001 向导

春末夏初,阳光正好,山花烂漫,帕布里奇亚的天气总是比岛外舒适许多,春日来得总是要更早一些,去得总是要更晚一些,夏冬时节更是受益于海风,而使得此地的温度无论冷热都显得格外温柔。

一大清早,南港外便聚集了这么一些人,衣衫普通却整洁,神态恭谨而殷勤,每当有新一批轮渡到达,新一批客人抵岸,这些人便会拥上前去,努力推销着自己——这些人是帕布里奇亚的岛民,在此从事向导工作,也算是在农闲之余赚些钱补贴家用。

帕布里奇亚岛靠近帝国最富饶的南岛平原,每年上岛旅游度假的人诸多,想要从这成千上万的游客中挑选最合适、最大方的雇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仅需yào

足够的眼力与胆识,更需yào

灵活的身姿与灵俐的唇舌。

赫蒂坐在码头的一个角落里,与大多数向导不同,年纪尚小的她却并没有急于揽客,她站在人群的后方,沉默地看着游客的来去,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睿智。

正当赫蒂仔细筛选最合适的客人时,一声轻唤吸引了她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向自己招手的,正是临家的艾文大叔——这位大叔曾经当过佣兵,伤后退役便一直在码头做向导接活儿,由于认识的人多,常能得到一些特别优质的客户资源。

赫蒂一见艾文大叔的模样,心下便有了几分明了,当即快步迎上前去,露出灿烂笑颜,朗声招呼一声:“艾文大叔,日安,您今天看起来真是棒极了!”

直白而坦率的恭维赞美令艾文哈哈大笑,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慈爱,笑道:“小赫蒂,大叔这里有一单好生意正好适合你,不过,客人的脾气可能有些古怪,你一会可要多多注意。”

“大叔放心,我一定小心,保证不会得罪贵客!”赫蒂拍着心口,郑重宣示。

艾文鼓励式地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叮嘱了两句注意事项,便带着赫蒂转身绕了两圈,快步来到一辆低调华美的马车之前——在距离马车还有好几米距离的时候,便有骑士拦住他们,问询一番后才放人通行。

赫蒂年纪不大,定力不小,虽从未见过如此派场,乍然一见却是丝毫不惧,视线飞快一扫,便垂下眼来,摆出十分恭敬之姿——虽只是一眼,却已经收集了足够令人惊诧的信息,譬如骑士们的圈卫,再譬如马车的不凡。

两人靠近马车,比一般双人马车要更大一圈的马车由四匹纯色骏马拉车——这些马每一匹都是绝好的战马,此时竟用来拉车,足可见马车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不过,更令赫蒂惊讶,同时,也令她放心的则是马车上美丽纹饰组合成的家徽标志——七簇忍冬花与双剑组成的特别纹饰代表着伊夫林这个高贵的姓氏,帕布里奇亚岛所属省份正是伊夫林的家族领地,与许多民间故事中欺男霸女的贵族家庭不同,伊夫林一向是正直与仁爱的代表。

无论这马车中的人是伊夫林家的人,抑或是他们家的客人,其品质都足以令人安心。

马车车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窗,隐约可见车中坐了两位男士,艾文大叔隔着马车行礼问候,同时将赫蒂介shào

给这两位主顾,言中极力推荐:“大人别看她年纪小,但是,论起对汉默山的了解,城里没有一位向导比得上她。”

“哦?是这样吗?”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发问,语调轻慢,很是漫不经心,也听不出对艾文大叔的推荐是否满yì



艾文大叔可不是轻易放qì

的人,他既然敢如此推荐,自是有所凭恃:“大人一定也听说过,二十年前,汉默大师来此苦修,才让这山得名,当时,正是老特纳负责照顾大师的草药圃,赫蒂也算是在汉默山长大的,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两位大人如果要寻药,让小赫蒂带路,必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艾文大叔在说话的时候,赫蒂明确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停顿在自己身上,如刀锋利,扎得她浑身汗毛直立。

小半晌之后,才听马车里悠悠传来一声:“既然如此,小孩,你是否见过这种药草?”

随着问话,一名骑士上前,递过来一张丝制卷轴。

摊开之后,可见其上绘制了一株像是杂草一般的植物。

这样的考验可难不倒赫蒂,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五级魔植白绒草,具有极佳的净化功能,并且是眼疾良药——一念闪过,她突然忆及马车四周罕见地用黑纱围窗,也许,车里有谁患有眼疾,见不得光?

这样的联想只是一闪既逝,赫蒂不敢多想,卷好卷轴,恭敬递回,一边应道:“这是白绒草,汉默大师曾经种植过,草药圃里应该还留有种子,只是,多年没人照料,不知dào

现在是否还有存活。”

“有种子就好,小孩,你上来带路,”懒洋洋的男声总算是加了些活力,伸手一指赫蒂,就要她带路。

话音才落,便有骑士将赫蒂抱上马车车辕处,马车即时启动,与此同时,一名骑士在与艾文大叔擦身之际,丢下一个小钱袋——虽然有距离与噪音的干扰,赫蒂依旧能从钱袋中钱币碰撞的声音大致推出其价值。

这一估算,她心中便不由振奋——这伙人出手极大方,只要自己表现好了,恐怕接下来几月的伙食费便都有着落了!

……

从码头到汉默山的路有许多,因为这座山曾经是一位大师级炼金师的苦修地,所以,来帕布里奇亚旅游的人们总会带着猎奇心思上来逛一逛,由此,开辟出多条旅游路线。

不过,赫蒂今天可没带人走那些宽松却绕远路的观光大道,而是挑了一条堪堪仅容两辆马车前进的土路——这条路是汉默大师最初开辟的,路虽窄,却是进山的捷径。

大约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午餐前,他们终于到达汉默大师曾经的药圃——没有人特意照顾,这里已是杂草遍地,只隐约可观药圃曾经的外围栏圈,就算如今有些魔植,恐怕也被杂草遮掩,难以辨寻。

药圃修的位置极有趣,东侧靠山,南侧临崖,走到南侧边缘处,可眺望远处海景,习习海风吹来,很是舒爽。

到达这里,马车里的两人总算是下车来,当先一人金发灿烂,编成一根蓬松长辫垂于身前,白衣翩翩,很是高洁,不言不笑,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便会让人生出一种神圣之感。

随后一人正好与之相反,浑身黑衣,就连头上也戴了一件类似贵妇人遮阳一般的小帽,把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角线条刚硬的下巴——从体形上来看,分明可分辨出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所以,赫蒂不免在心底猜测,也许,正是这位需yào

白绒草?

阳光俊美的一位眺望了一下海景,看着海面上繁忙的海运,啧了一声,似讽似叹一般说道:“自从‘海洋壁垒’被打破,大家就像疯了一样……也不想想,海族都快受不了这片海域,人类又怎么能轻易征服?”

黑衣人侧对海景,没有反应,也不知他是见还是未见,听还是未听。

前者见状,嗤笑一声,也不再继xù

之前的话题,转过身来,伸手点了点赫蒂,说道:“小孩,你今天如果能找来白绒草,我另加奖励,不过,如果没找到嘛……”

未尽之言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却是谁也不愿领会的。

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霸道无理,但是他们拥有绝对的实力如此霸道,如此无理——这就是贵族,人类世界的特权阶级,拥有高贵的血统与教养,强dà

的实力与势力,面对他们,平民所能做的,只有服从。

赫蒂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仅学习能力强悍,更重yào

的是极能审时度势,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这类技巧似乎与生俱来,又或许早已融进她的骨血。

所以,面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威胁,赫蒂欠身行礼,快速说明了一下白绒草的生长特性,指点出几个极有可能生长白绒草的位置——这些是为骑士们准bèi

的,毕竟,被派出来满山找草、挖草的,绝非只有她一个人,而听这位贵族的口吻,他们需yào

的白绒草也绝对不只一株。

人手撒开,以曾经的药圃为中心呈辐射式寻找,不多时,便见赫蒂捧着一株品相不错的白绒草蹦了过来,兴奋道:“大人,这里的白绒草长势非常好,相信今天的收获一定能给人惊喜!”

黑衣男子近前一步,伸手掐着白绒草的草尖,试探了一下内里的魔力反应,满yì

地一点头、一弹指,一道亮晶晶的闪光便落入赫蒂的怀中——金币!赫蒂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拥有过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代表着她和姐姐一个月都不需yào

为生计而烦心忙碌,一枚金币代表着母亲至少能够安分十天半个月,不会再四下借贷!

物质的刺激令赫蒂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化身小兔子在草丛中拨来寻去,此时,每一株白绒草在她眼前似乎都化身成为金灿灿的金币,惹人心动,惹人垂涎。

002 家人

每一座城市都有等级之差,贫富之分,帕布里奇亚也不例外,东贵南富的城市格局使得贫民只能被限制在西北部地势较低洼的地区,虽说这里是旅游圣地,但没有游人会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贫民窟中,所以,帕布里奇亚的贫民窟与其它所有城市一样,脏乱、拥挤、破旧。

夕阳西下,晚霞映天,在血色的晕染下,低矮平民与狭窄小道也被赋予了某种特别的魔法,变得沉寂、萧索,如同一幅名家油画,别有韵味。

“泼拉……”一声泼水声响,起伏不平的碎石路上污水横流,打破了这瞬间的魔法,同时也将小赫蒂从自己的意想中惊醒过来。她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伸手入怀,握了握带着体温的钱袋,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什么艺术、意境、韵味,都不及热腾腾的面包与牛奶靠谱!

一路快跑向家奔去,赫蒂愉快得像一只欢腾的小鹿。

“赫蒂、小赫蒂,”正快要到家呢,便听一阵低声呼唤,循声望去,艾文大叔正在他家门口向自己招手——艾文大叔的房子与她家就隔了一条巷子,经过大叔家,再拐个弯就能望见她的家门。

赫蒂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去,大声招呼一声:“艾文大叔,圆满完成任务!两位大人还赏了我好几枚金币呢!”

艾文大叔先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探眼望了一下巷子的拐角,压低嗓音道:“你母亲中午刚刚回来。”

赫蒂目光一暗,脸上的欢喜当即垮了下来,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毫不犹豫地捉出钱袋往艾文大叔怀中一塞,说道:“大叔,这就麻烦您帮我先保管一下,过两天,我再来拿。”

艾文大叔接下钱袋,看也不看地塞进腰间,豪气道:“小赫蒂,你就放心吧,东西放大叔这儿,绝对不会出问题。”

赫蒂用力地一点头,咧嘴灿笑一下,一转身,伸手揉了揉脸,当即换了神色,慢吞吞地往家挪去。

推开半掩的沉重木门,久未上油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另类门铃,让人知晓有人进门。

“赫蒂,小宝贝,你总算回来了,”一阵香风袭来,赫蒂被拥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与此同时,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也悄无声息地从她怀中一掠而过,掏出了一个小孩巴掌大的小钱袋——这个动作轻悄而娴熟,可见是已经如此“演习”过无数回。

“怎么才一个金币?赫蒂小宝贝,你最近可实在不用功啊,”娇软得令人骨头酥麻的女声就算说着斥责的话语,也很难令人心生厌恶。

说话间,那人理所当然地将金币放进自己的钱袋里,再把边角磨损的小钱袋又塞回赫蒂怀中,自顾自地打着呵欠走开,一边走一边道:“我困了,先去休息,晚饭就不出来了。”

香气渐远,门扉轻掩,整个过程不过三五分钟,小赫蒂始终是面无表情,待人远去,她才转身关大门——才一转身,便见门外几个探头探脑的男男女女,都是附近的邻居,有的眼带担忧与心疼地望着她,但更多的则是兴灾乐祸,或是蕴含着更深的恶意。

小赫蒂早已习惯了这些,她默默地关上门,转身向内走。

“赫蒂,”这回叫住她的是一个轻柔温婉的女声,一名妙龄少女正倚在一角门前,目带怜惜。

“姐姐,这几天又要辛苦你了,”赫蒂慢步上前,搂着她的腰,轻声撒娇。

维尔莉特轻抚她的发,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特纳小姐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并没有发脾气。”

赫蒂闻言会意,扁了扁嘴:“看样子她是找到新的金主了——但愿这次在家不用待太久,要不然,我可受不了她。”

维尔莉特无奈叹道:“再怎么说,特纳小姐也是你母亲。”

赫蒂抬头做了一个鬼脸:“就是因为她是我母亲,我才祝福她得偿所愿,早点找个金主,继xù

她锦衣玉食,挥霍无度的日子,才不用跟着我们受苦受穷——好了,姐姐,你别说了,我饿了,我们快点开饭吧。”

说着,不待维尔莉特再劝,便拉着她进屋。

次日一早,维尔莉特用过早饭后便匆匆赶往雇主家,她在城西的一户商户家中当帮佣,每月领回的食物加钱币,大约总计150银币,其中以食物居多,在帕布里奇亚,这种收入水平的工作已经算是极不错的了,用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也算绰绰有余——前提是某位特纳小姐不在家……

赫蒂今天可没去继xù

她的向忖工作,就算是往常,她也不是每天都去码头,毕竟,她年纪小,难能找到合适的客人,更不用说,如今母亲回家,她就更不能随便出门了——家里如果没个人看着,指不定母亲能把这个本已落魄至极的家折腾成什么见鬼的模样呢。

直到日上三竿时分,维多利亚-特纳才慢悠悠地现身,她早已习惯了在没有女仆帮忙的时候依旧能够妆容整齐——一身低xiong束腰大摆礼服,衣领处、袖口处都是层层叠叠的蕾|丝边,身上倒是没戴什么华贵首饰,只在松散微垂的发髻上簪了一件珍珠发饰,尤显娇丽风情。

手握一把小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维多利亚柔若无骨地倚坐在硬木沙发上,向女儿打招呼:“赫蒂小宝贝,日安,我饿了,家里有牛奶吗?”

赫蒂转身进了厨房,取了牛奶,同时也配了几样奶制品一起端了出来。

维多利亚喝了半杯牛奶,又挑挑捡捡地吃了两块奶制品,便算是完成了她的早餐与牛餐。

放下杯子,她看了眼小赫蒂板着的脸,突然吃吃笑开,伸手拧了下赫蒂没多少肉的脸颊,娇嗔道:“长得倒是和我一个模样,怎么这性格无趣得和父亲一模样?早知dào

你会变成这样,小时候就不应该把你放在父亲身边,地把你教成现在这样又傻又呆——这种性格,哪有男人会喜欢?”

“如果小时候是您来教导我,恐怕,我早就饿死了。”赫蒂毫不留情地揭母亲的短。

维多利亚闻言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吃吃笑开,娇美异常,也不介yì

她的失礼,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玉体横陈,格外妖娆,如果此时换个男人在此见了,恐怕就要喷鼻血了吧——就算是在家里,也随时随地注意形象,这就是维多利亚-特纳,一个“魅魔”一样从不安分的女人。她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妻子,同时,也不是一个好母亲,但,这就是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只为自己而活。

也许,正因为如此自我,才成就了维多利亚独特的魅力——至少,在帕布里奇亚的社交界,维多利亚-特纳可算是极具盛名的交际花,多少男子拜倒裙下,数不胜计。

“你也别气我,反正我在这里也住不了两天——等矮人们的船队从堤克尼瓦海港回来,新的社交季就要拉开序幕,到时候,你们就是再想念我,恐怕也找不到我。”维多利亚倒是极有自知之明,知dào

家里这两个孩子不喜欢自己,不过,谁在乎呢?

“矮人?”赫蒂微一挑眉,“矮人们什么时候改道从帕布里奇亚这边走了?”

帕布里奇亚说是海湾城市,但来自船只主要都是帝国内部的船只,还从来没有如矮人这样的异族船队经过。

“谁知dào

呢,”维多利亚摆一摆手,不是很在意道,“据说他们今年新增加了贸易路线——我可听不懂那些什么矿产,什么稻米的,不过,矮人们过来也不错,帕布里奇亚的贵族们大赚了一笔,正好有钱挥霍,要是往年,这帮小气鬼们连串珍珠项链都懒得送人。”

说着,她又饶有兴致地与女儿说起自己又收到了什么礼物,又参加了哪些宴会,又勾搭了哪家贵族……

赫蒂哪里听得住这些话,一转身,便要走开,维多利亚似乎极有倾诉欲,家里又只剩下赫蒂一人可供她炫耀,所以,越发不愿放过她,便一路讲,一路跟随,直到赫蒂走进一间书房——

“砰”得一声闷响,房门在维多利亚眼前关上,她不满地跺了跺脚,娇哼一下,却是不甘愿地转身走开。

赫蒂背靠着房门,微仰头,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远去,这才闭了闭眼,长声一叹——这间书房是外公的领地,外公生前,严令家中所有人都不得进来,除了小赫蒂。

就算如今外公老特纳已经去世,余威却犹在,再加维多利亚曾经数次被老特纳惩罚的时候,都在这间书房中进行,所以,维多利亚对书房自然有着刻骨铭心的厌恶,别说是进来了,就连从门边经过都不乐意。

如此,小赫蒂才难得能在书房中偷得一点安宁。

……

维多利亚在家里只待了六天,便在一个午后,被一辆出租马车从家中接走,自此再无音讯。

也正如维多利亚所说,再过一天,矮人们的运粮船从堤克尼瓦海港转来,中途在帕布里奇亚修整,同时,也在此地交换一些矮人族特有的精美特产。

上至武器防具,下至精巧玩具,矮人族有许多特产深受人类喜爱,与此同时,围绕着这样的交yì

,帕布里奇亚周边,尤其是南岛平原的诸多贵族闻讯而来,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社交季——对于吃喝玩乐诸事,维多利亚的“嗅觉”总是无比敏锐与正确的,只是,这种预判却往往令赫蒂只感哭笑不得……

003 维多利亚的爱情

帕布里奇亚的新社交际对于向导们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大贵族们来得越多,小贵族以及一般富裕人家的游客便相应减少,而后者才是向导们的主要客户群。

所以,小赫蒂便也没再去南港晃悠,转而做起了另一件临时工种——珍珠加工。

南港进行珍珠养殖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在整个帝国都算是极先进的,据说,这项技术来自于某个水系魔法师失败的炼金实验——虽然人们怎么也无法将珍珠养殖与炼金实验联系在一起,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大家讨论的热情。

珍珠养殖是一门深奥的技术,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接触内幕,但是,珍珠蚌的加工却需yào

大量的人工——开蚌取珠、清洗、分拣、串珠……

别看赫蒂年纪小,做起事来一点也不输给熟练工。

女工们聚在工房中做活,手上忙碌着,嘴上也没清闲,讨论着帕布里奇亚最热门的话题——矮人以及参加社交际的各路贵族。

对于普通人而言,以上二者都是遥不可及的存zài

,一旦存zài

距离感便拥有了神mì

感,而神mì

感则是各种谣言、传说的最初驱动力——当然,要承认,女工们的各种“传说”还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只不过,事实的比例往往是1成不到……

所以,赫蒂十分“荣幸”地听了一整天的各种据说——

据说,矮人们的身高与腰围一样;

据说,矮人们胡子比衣服还长;

据说,矮人们的力qì

比岛上最厉害的骑士还大;

据说,矮人们一顿能吃掉5斤的粮食,所以,才不得不到帝国买粮;

据说……各种所说,无论靠谱还是不靠谱,都给单调枯燥的打工时间增添了别样的乐趣。

一天忙碌之后,赫蒂带回来的工资不是钱币,也不是食物,而是珍珠——成色一般,造型不佳的珍珠。

用这些卖不上价的廉价珍珠抵工资是珍珠场场主们的惯用技量,而爱美的女人们往往也很少拒绝这样的诱|惑——她们戴不起一串几百金币的昂贵珍珠项链,至少可以戴上这样普通的,以此自我安慰,不是吗?

珍珠项链是送给维尔莉特的礼物,维尔莉物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她要给她一个惊喜。

劳累的结果是早睡,等不及维尔莉特下班回家,赫蒂已经早早休息,一直睡到夜半时分,才被一阵细碎的移动声吵醒,仔细一听,竟是尖细的鞋跟与楼梯碰撞的声响——难道是母亲回来了?

小赫蒂点亮灯,手托油灯慢慢mo索了出去——

“母亲?”她望着那个手提两个小皮箱的身影,闷闷出声。

“哦,赫蒂,亲爱的小宝贝,可爱的小赫蒂,你居然还醒着,我真不知dào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维多利亚转身望着小赫蒂,一脸苦恼。

赫蒂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再次固定那两只小皮箱上:“您要出远门?”

“是的,是的,现在立kè

马上出发,”维多利亚双手交握,置于颌下,45度仰首,眼带些微泪光,满面都是少女式的感动与激动,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说道,“你知dào

吗,他要带我去塞浦维亚,就我们俩,没有车夫,没有女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一次多么浪漫的旅行啊,就像帕米尔与爱莉雅一样。”

帕米尔与爱莉雅是传统文学中广受争议的人物角色,他们出身高贵,却因爱情而私奔,既为卫道者抨击,却受年轻人的追捧。

小赫蒂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纯棉睡袍,白色的质地在多少洗晒之后有些泛黄,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更是偏向于橙色而不是白色。她望着维多利亚,冷静地近乎冷酷,脑中不由地想起外公生前对母亲的评价——

“她就像是一只愚蠢的小鹿,总是莽撞地闯进男人们精心设置的陷阱,被追逐、被享用,一次又一次,就像她的母亲一样,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六岁——如果不是她们的容颜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恐怕早就像秋天的枯草一样被人任意践踏蹂|躏。”

外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轻缓婉转,像是yin诵诗文一般,漫不经心却又优雅异常,那姿态是如此之闲适,好像这种苛刻到近乎刻薄的评价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也不是用于评价他的女儿与妻子。

维多利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浪漫情怀之中,高兴地转起圈,甚至抱起赫蒂,一起转圈,就像是在跳宫廷舞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紧紧拥bào

——脸贴着贴,肩挨着肩,亲密地毫无间隙。

这一刹那,会让人产生错觉,只觉她们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然而,这只能是错觉。

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敲击声,像是拐棍撞|击门板的声响——这是马车里的客人在发出提醒,他已经等待得不耐烦了。

维多利亚用力地在女儿脸上混乱亲了几下,笑容灿烂迷人,带着几丝初涉爱河的甜蜜与羞涩,她急急叮嘱道:“亲爱的小赫蒂,小宝贝儿,这是一次浪漫而刺激的旅行,你可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行踪——就算有人来问,你也只能说,你没见过我,你不知dào

我去哪儿了,知dào

吗?”

说完,不等赫蒂有所反应,维多利亚又亲了她几下,这才拎起两只小皮箱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速远去。

不多时,门外马蹄轻踏,车轮转向,渐行渐远。

直到马车声彻底听不到了,赫蒂才慢吞吞地关了大门,关了院门,关了房门,睡灯躺下,在黑暗中,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的母亲再一次私奔了。

是的,再一次。

每一次都像是陷入初恋一般,狂热而激|烈;然而,每一次都是以分手而告终。

纵然如此,维多利亚依旧一次又一次地追逐着爱情——她所谓的爱情——以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为爱情而生的,她的生活中如果没有爱情便像是鱼儿离开了水,再也无法存活。

所以,纵然知dào

这是飞蛾扑火,维多利亚也毫不犹豫,只一心享shòu

这一刻的欢愉与欣悦——至于结局如何,与她无关,因为爱情的火花是如此之短暂,尽情地享shòu

才是生活的真谛。

004 意外的继承权

维多利亚离开的日子对于小赫蒂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而言,因为知dào

母亲短时间不会回来,她的内心深处还有几分淡淡的庆幸——至少,这段时间,她和姐姐不用担心被当成女仆一般使唤,更不用担心会在某个时候跳出一个莫名的债主,偿还一笔高额的奢侈品消费……

日子平淡如水,直到这一天,被一名特别的来客打破平静——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贫民区的小巷中,宽大的车身与并排拉车的双马将整条小巷挤得满满当当,只容得人侧身而过——如果稍微胖一些的,恐怕连侧着身也走不过去。

马车夫是一身典型的贵族家男仆装扮,仆实而规矩,马车边站着一位四旬有余的中年男性,举止端庄,面容严肃,从发丝到鞋面,从衣着到配饰,无一处不严谨规矩。

“请问你们要找谁?”维尔莉特将赫蒂护在怀中,有些怯怯地询问着来客,虽然局促不安,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请人进门的打算。

中年男性也在打量姐妹俩,只是,对于维尔莉特,他只是一眼扫过便罢,却是把主要注意力投注在赫蒂身上,目光虽平和,却隐隐带着一种挑剔:“请问维多利亚-诺瑞-哈塔斯-德尔-圣-特纳女士是否居住在此?”

绕舌的音调,微上扬的尾音,表明这人使用的是古老的利维塔语系——现行的人类通用语脱胎于这种利维塔语系,只是在发音与书写上更加简化,以便流通。

然而,在贵族阶层,在这些自我标榜血统纯正,历史悠久的贵族阶层中,却往往坚持使用利维塔语,以此显示他们比之平民更加优越的存zài

感。

赫蒂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有人如此报出母亲的全名,不由得微微一怔,倒是维尔莉特对这一串冗长的名字更加地熟悉,当即更加警惕起来——她可还记得,维多利亚前不久才刚刚和一位贵族子弟私奔了呢。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维尔莉特就像是护崽的母兽,看似柔弱,却万分警惕,并且蠢蠢欲动——只要眼前这个男人有丝毫要伤害赫蒂的意图,她都会毫不留情地反击。

中年男性感觉到这种潜在的威胁,微侧首,摆出一个更柔和的姿态说道:“我代表特纳子爵前来拜访,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特纳子爵?”维尔莉特和赫蒂同时惊讶出声——她们可从未听说过,特纳家在这世上居然还另有亲戚!?

……

在大门口对峙了数分钟后,弗兰克终于得以踏入家门,一睹这个已经明显败落的家庭的各种详情——这座房子面积不大,原本的设计是为居住5口人所做的准bèi

,所以,个人空间十分局促,房中的家具笨重老旧,一看便知dào

起码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一些家居用具也零零散散,甚至凑不出一整套的茶具。

所幸,屋子整洁干净,显然,它的主人对待它还是十分精心照顾的。

屋里只有三人,弗兰克与这间屋子的大小两位女主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弗兰克打破僵局:“我代表特纳子爵前来探望,通过查询帝国贵族谱系,我们得知,维多利亚女士是帝国现存贵族中,与子爵大人血脉最相近的成员,根据光明历时代流传至今的继承法规定,维多利亚女士将是子爵爵位与财产的第一继承人,而赫蒂女士则是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一番话,简直如同一记重磅炸弹,炸得维尔莉特和赫蒂两眼迷糊,头脑发昏,半晌没醒过神来。

弗兰克自然也知dào

这种消息的震撼性,所以,极耐心地等了半天,直到两人都回神了,他才继xù

说道:“由于继承流程繁琐,非常有必要让继承人提前前往特纳庄园,以完成各项手续,所以,如果方便,还请维多利亚女士于五天内启程前往南岛平原东部的特纳庄园。”

庄园?难不成,这也是所谓继承财产之一?

赫蒂听着弗兰克的解说,不由得走起神来,不过,很快地,她收拢思绪,颇感为难道:“必须要在五天内启程吗?母亲现在并不在帕布里奇亚——说实施,我们也并不了解,她现在会在哪儿,估计这两三个月,都不太可能找得见她。”

这个消息显然出乎弗兰克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一下,再开声,却是一个更加惊人的建议:“既然维多利亚女士无法履行继承流程,那么,身为第二顺位继承人,赫蒂女士将自动替补——请问您在最近五天内是否可以启程?当然,如果您愿意,我和芬克愿意与您同行。”

赫蒂闻言,低下头,沉默,再沉默,维尔莉特见状,微微张了张口,却又不知dào

该劝些什么,最终只能任由赫蒂自行决定。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赫蒂抬起头来,平静说道:“请给我们一天时间收拾行李——麻烦你们明天早上再来,可以吗?”

弗兰克注意到她话中所指的“我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维尔莉特,而后向赫蒂欠身行礼,后退两步,既而转身离去。

弗兰克一走,维尔莉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赫蒂去收拾行李,一边翻出积灰已久的皮制小箱,一边兴奋地与赫蒂猜测着这个“天上掉馅饼”一般的消息。

“赫蒂,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骗人的——或者是某些专门从事奴隶贸易的人贩子?就像姆姆婶婶她们曾经说过的那样?”兴奋过后,回归现实,维尔莉特忍不住多想——对于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孩子,生活中总是缺少不了各种欺诈与拐骗,所以,她会如此猜忖也是无可厚非。

“我看过他的马车,车上有家徽——管家袖口的袖扣上也有同样的家徽,另外,马车车夫的鞭子上也有……如果是骗人的,他们根本不需yào

做得这么细致,而且,也不太可能这么了解这些细节。”赫蒂显然也考lǜ

过相关的问题,所以,早已有所准bèi



当然,最最重yào

的是,这个代表着特纳子爵的家徽与赫蒂外公深藏在书房当中的印章纹样十分相近——起码有七成以上的共通性。

这榇说来,就比较合理了——依赫蒂所猜,这位特纳子爵应该是与外公同祖同宗,在血脉与家族荣誉上存zài

一定相关。

赫蒂正思索间,维尔莉特已经收拾出赫蒂常用的衣裙用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竟是仅仅只够摆放一个皮箱!

维尔莉特盯着箱子,以及箱子里的东西,看了又看,突然抱住赫蒂道:“对不起,赫蒂,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我这样实在是有愧于特纳先生的托付——幸好现在还有机会,如果你成为子爵大人的继承人,一定会如特纳先生所愿,做一名真zhèng

优秀的贵族淑女!”

“姐姐,你知dào

的,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赫蒂无奈一叹气。

只是,维尔莉特一贯固执,坚持道:“赫蒂,你出身高贵,以前是没条件,只能委屈你,以后,是坚决不能这样了!”

说着,合上皮箱,开始小小声絮絮叨叨地要为赫蒂添制一些衣物用品。

赫蒂在一旁听着听着,突然听出不对来,忙上前一步,捉住了维尔莉特的手问道:“姐姐,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这一回归到维尔莉特既纳闷又疑惑了,“我又不是特纳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顺,去了也是尴尬。”

赫蒂抿唇一笑,笑得无比优雅,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不“优雅”:“姐姐,对于贵族,你难道就如此放心?就算如伊夫林那般正直优秀,其本质也是追逐名誉与利益,这位特纳子爵自身拥有的财富却平白送给从未见过的我们,这其中有多少算计,又有多少真心?”

维尔莉特手上的动作为之一顿,而后快速拖出另一个皮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动作,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年纪小,特纳小姐又不在身边,我虽然不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但至少也算是个成年人——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赫蒂见说服成功,开心地扑上前去,抱着维尔莉特的后腰,小脑袋在她背上蹭了又蹭,亲昵地说道:“谢谢姐姐,姐姐你最好了~”

维尔莉特无奈又chong溺地微笑着,拖着身后的小尾巴,开始在屋里转来转去地收拾着行李,不时听赫蒂的意见,将一些原本不在预计中的东西放进箱子。

如此一来,第二天清早,弗兰克与芬克再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是整装待发的一双姐妹俩,以及她们脚边堆放着的四个皮箱子。

维尔莉特的目光在行李堆上看了又看,颇觉局促,生怕自己收拾的东西太多,麻烦到他人。

不过,弗兰克却是淡定自若,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打开车门,侧身让礼,绅士地邀请姐妹俩上车,而马车夫芬克更是手脚利落,一手两个箱子,只一趟便将它们放到车ding上,轻松得令维尔莉特又忍不住红了脸——也许,只有自己太大奇小怪?

如此思量着,就算进了马车,就算已经启程,维尔莉特也依旧免不了心生别扭,生怕自己哪里行差踏错,便是给赫蒂丢脸,一路上自是忐忑不安,处处小心。

005 高额的继承税

佩兰城,佩兰城的政治经济中心,同时,也是伊夫林家族最传统的根据地。

整个南岛平原上的资源正是经由佩兰城为主要物流中心,运送往帝国其它诸地。

所以,这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

赫蒂姐妹俩生平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市,都不免无比好奇地从马车车窗向往张望——入城之时已是入夜时分,这样一座繁华的城市自然没有宵禁这样的东西,彻夜不眠是它的另一特色。

路灯辉煌,魔法之力充斥着城市的各个角落,宽阔的大路平坦笔直,一眼望去,满满都是来来往往的马车,车轮滚滚,蹄踏声声,再加上大路两旁人行道上川流不息人潮的言谈声——各种声音彼此交织,形成了城市特有的喧闹之声。

帕布里奇来亚也算是一座十分热闹的城市,但是,比之佩兰城却是远远不如——至少,帕布里奇亚的晚上是宁静而安逸的,充斥城市的更多是海潮声与海风声。

所以,无论是维尔莉特还是赫蒂,都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热闹与繁华。

马车入城之后便走得极慢,在车流之中穿梭往来,绕过了不知多少条街,才堪堪停在一座大楼之前——这是一座足有二三十米高的大楼,大跨度的弧形线条与宽条立柱共同构成庄重沉稳之态,几乎每一根立柱都被饰以精美的浮雕,细致入微的刻画令人望而兴叹。

赫蒂仰着头,从下向上望去,直望到脖子都要断掉了,才堪堪看到大楼最ding|端的拱ding。

“这是安哥拉之角,由伟大的建筑艺术家提姆-塞特朗与矮人设计师圣扎迦利耶共同完成的旷世之作,”弗兰克以一般yin诵般的语调称诵道。

“哇呜,原来这就是安哥拉之角。”赫蒂发出一声轻叹。而维尔莉特则是轻捂红唇,激动得双颊徘红。

这样一座凝聚人类与矮人智慧的建筑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闻名大陆,它代表着人类与矮人的友谊,与此同时,也承载了当时两族最高的魔法成就。

嗯,顺带说一句,这是一座高级酒店,非有钱有权之辈能轻易踏足的地方。

当下,赫蒂对这位特纳子爵的财力有了相当的认知。

走进安哥拉之角,灯光通明,让人感觉如沐阳光一般,瞬间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酒店大堂装饰得富丽堂皇,穹ding之上遍布繁复壁画,看久了,会使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姐妹俩在就这样晕晕乎乎地在弗兰克的带领下走到一面绘有金红相间纹饰的镜墙前,侍立一旁的侍者欠身行礼,探手轻敲镜面,镜墙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框子——虽然铁框周围被修饰一新,却依旧无法遮掩它原本就是个四四方方铁框子的设计。

赫蒂好奇地用视线描摹了一下它的方正结构,心下不由嘀咕一句——这玩意儿的设计可与酒店大堂展现出来的精致华美不太一致啊。

三人走入其间,弗兰克向侍者报了一个数字,回身来正看见赫蒂滴溜转着大眼,一脸可爱的好奇神态,不由微微一笑道:“这是矮人特有的自动升降梯——他们是天生的工匠,却拥有令人不敢苟同的审美,据说,当年在建造安哥拉之角时,因为这座自动升降梯的设计,提姆大师与圣扎迦利耶大师还进行了激|烈的争执。”

“为什么而争执?”赫蒂好奇问。

“圣扎迦利耶大师坚持现如今我们所看到的设计,因为这种四方结构能最大限度保证升降梯的使用与安全,可是,提姆大师却认为四方形的设计与安哥拉之角的整体风格不符——双方互不退让,几乎要令安哥拉之角的建造毁于一旦。”

“然后呢,提姆大师最终又是如何妥协的呢?”赫蒂追问。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圣扎迦利耶大师以无数实验向世人提姆大师证明了他的坚持是如何具有权威——好了,我们到了。”说话间,镜墙开启,三人前方已经换成了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间房门,可见,这里是酒店的客户入住区。

维尔莉特显然没有适应这样的变化,惊讶地几乎不敢踏出升降梯,而赫蒂亦是满心惊叹——她没想到这座升降梯的设计是如此精妙,不仅快速,更重yào

的是,居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它的移动!

为此,她忍不住在心中重新评估了一番这个世界的科技——也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科技不发达,而只是人类的科技不发达?

……

特纳子爵是在卧室接见赫蒂,并且,只有赫蒂——虽然,维尔莉特在名义上是赫蒂的姐姐,但是,她并不姓特纳,更不是维多利亚的女儿,所以,并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面。

在这个世界,在人类社会的规范中,长辈对晚辈拥有绝对的权威,但纵然如此,在卧室单独会见一位初次见面的晚辈依旧是一件颇为失礼的行为。

不过,特纳子爵这样的行为却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因为,此时,正是他进行治疗的时候。

赫蒂进门前,眼见着数位白袍祭司与黑袍炼金师退出,而后才在弗兰克的示意下走进卧室。

卧室的光被调整得极为昏暗,宽大的四柱chuang上倚躺着一个瘦削的人形,整个上半身被各种管道缠绕,而chuang边则立着一位红袍法师,正用束手念诵着某种奇妙的魔法咒语。

“赫蒂-特纳,可爱的小家伙,很遗憾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特纳子爵微笑着出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气弱疲惫。

赫蒂走近前,在chuang前屈膝半跪,握|住特纳子爵的右手,将额头轻轻贴住右手上的刻印着家徽的戒指,而后抬起头说道:“很荣幸能够见到您,愿天神保佑您。”

“你和你的外祖父很像,尤其是眼睛——”特纳子爵说着,抬起身,冰冷的指间在她的眼皮上轻轻滑动,让人生出一种诡异的颤|栗感。

“我已经将一切事务托付给弗兰克,马西大师将为此见证——”特纳子爵慢悠悠地说着,用力握了握赫蒂的手,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我并不强制要求你必须接受这项继承权,毕竟,权利往往与义务相辅相成,但是,我希望你能够郑重考lǜ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你准bèi

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说完这些话,特纳子爵便松了手,闭了眼,像是累极一般渐渐昏睡过去。

红袍法师见状,踏前一步,伸手抚上他的额际,一团金光从法师的手中闪出,没|入特纳子爵的前额,只见特纳子爵先是惊喘一下,而后呼逐渐平稳,面色也似乎比之前好kàn

许多。

赫蒂见状,轻轻吐出一口气,略略放松下来。

红袍法师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刀,扎得人生疼,也令赫蒂吓得连呼吸都变得极轻极浅。

“马西大师,现在是否需yào

向赫蒂小姐宣读契约书?”弗兰克立于外侧,低声询问。

红袍法师这才将视线转过,也不答,却是大步走开,穿过卧室,走向起居室。

赫蒂此时才敢吐出气来,用力深呼吸几下,向弗兰克道了一声谢之后,才快步向起居室而去——一路走,一路做着心理建设,不断给自己鼓劲再鼓劲。

……

虽说马西大师是见证人,但是,真zhèng

向赫蒂说明继承权契约书各项细节的却是弗兰克。

契约书是依据帝国的贵族法制定的,每一条都有严格的法律依据,同时,也尽可能地避开了一些可采用也可不采用的法律条款——这在极大程度上减轻了赫蒂的负担。

但是,仅仅只是这些必须承担的义务也足以令赫蒂倒抽一口冷气——身为即将继承子爵头衔以及与之相适应的财产的继承人,需yào

为帝国交纳高额的继承税,并且还要承担参军征伐的义务,以及为上一级贵族服wù

数年的义务!

这三项中,无法哪一项都是赫蒂无法完成的!

那么,特纳子爵这是在耍人玩?

赫蒂一脸木然地望了望弗兰克,再望了望契约书,而后扁了扁嘴,说道:“弗兰克先生,您还是直接说最终结果吧——我们都清楚,如果依法律规定,别说是我,就是我母亲也不可能符合这样的条件。”

弗兰克神态不变,手上翻过约有一公分厚的契约书,直到最后一页,说道:“根据贵族法令第1693条,以上各项义务均可以以金币以及金币的等价物支付——这项规定来自伟大的凯撒大旁,距今已有787年的历史。私以为,这是一项无比英明的法令。”

“当然,这是伟人做出的伟大决议,”赫蒂微微欠身,以示尊重,“那么,最终统计,我需yào

缴纳多少金币,才能符合契约书的规定?”

“420枚金币,”弗兰克甚至不用看契约书就报出了这个惊人的数字,“鉴于您的特殊情况,子爵大人向贵族议会提出申请,让您得以分三年时间缴纳这笔继承税。”

赫蒂先是一喜,而后又一迟疑:“非常感谢子爵大人的体谅,他真是一位既英明又体贴的绅士,只是,如果三年之后,我依旧不能完成420金币的继承税,将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吗?”

她这一问,不仅弗兰克惊讶,就连马西大师也抬眼多瞧了她一眼——以赫蒂这样小的年纪,面对420枚金币的巨额债务居然能淡定接受,并且开始考lǜ

三年后的事情,其心智之成熟足以令人侧目。

为此,弗兰克心中不由得更安心了几分,为赫蒂解释道:“如果三年后,您未能完成继承税,将失去爵位继承权与一切财产,并且将面临10至20个月的监禁。”

赫蒂默然数秒:“若是不失礼,可否容许我思考一|夜,明天再给出答复?”

弗兰克这下不敢自专,转而向马西大师请示。

红袍法师却没有为难赫蒂,轻轻一点头,便给了她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

006 靠谱的长辈

弗兰克是一个既贴心又周全的管家,他为赫蒂提供的资料不仅包括契约书以及相应的法规条款说明,还包括了她即将继承到的各项资产清单——这其中,最主要的是一座庄园以及庄园附属的农场、林地、山地等各项资源。

“也就是说,如果我签定了这份契约书,未来三年时间内,我们必须缴纳总价值等于420金币的继承税,”赫蒂将所有资料摊放在维尔莉特眼前,作出最终总结陈述——当然,她也没忘了将未能缴税的惩罚措施一并说明。

“420!”维尔莉特倒抽一口凉气,一手不自觉捂在xiong口,只觉瞬间气闷难挡,几乎不能呼吸——这样的天文数字,听着便让人头晕脑胀。

“这怎么可能还得清!”维尔莉特惊呼着,“帕布里奇亚最好的人家,一年收入一百金币已经是最高的了,三年420……这简直是奢望!”

赫蒂倒并不如此悲观——如果她不动心,根本就不会争取一个晚上的考lǜ

时间。

“姐姐,这是南岛平原上的地段,虽然已经靠近平原边缘,但是,土地资源还是非常不错的,有田地、山林、湖泊——完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农场庄园,我看过庄园过去五年内的经营情况,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如果不出大的灾荒,拼拼凑凑的话,420还是应该可以应付得了的。”

说着,赫蒂翻出关于庄园的经营数据,要让维尔莉特看。

维尔莉特摆手拒绝:“我不懂这些,就算让我看,我也看不明白,只是,你真的考lǜ

清楚了吗,这可是420金币如果偿还不起,你是要被关进牢狱的——这样的耻辱记录将与你终身为伴。”

“这有什么,”赫蒂不甚在乎,“我问过弗兰克,到时就算是被监禁,也不是被关进普通的监狱,而是专门为贵族准bèi

的,像法塔利莎白狱那样的贵族监狱。”

维尔莉特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免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拗不过赫蒂的坚持,同意让她签约——这一同意,不免要将目标转移到农场庄园,毕竟,这关系到她们未来三年,甚至更久远以后的生活。

赫蒂见状,微微一笑,翻出庄园农场的资料让维尔莉特细看,自己则再一次细致研究起契约书来——说来,从契约书可以看出,特纳子爵是极有诚意的,要不然,他们根本不需yào

提醒她可以分期还债这种事。

如果细细盘算,签订契约对于赫蒂是绝不吃亏的——只要她不要在意未来有可能的牢狱之灾——毕竟,如今,她的生活已经窘迫到了一定程度,没有外力支援的话,也许,她这辈子都将一直如此贫困潦倒!

如此思量着,第二天,赫蒂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签订契约——马西大师为契约书施展魔法,以为见证,当契约书散发出红艳的光芒时,赫蒂只觉全身被注入了十分鼓舞振奋的力量,好似美好的前程正在眼前铺展开来一般。

……

正是春夏相交的季节,田地正进|入繁茂生长的时候,行走在田间小路上,向两边望去,沿边都是一排接一排的生长良好的农田,绿油油的,十分令人可喜。

“大概还需yào

四十分钟才能到庄园,”赫蒂看了看马车上的日晷,偏头向维尔莉特道,“希望庄园的情况也能和这里一样。”

维尔莉特看着连片的农田,微微一笑:“南岛平原以种植青麦为主,这几年天公作美,青麦丰收,帝国收购的价格又连年上涨,青麦行情看好,两相交加,近年来,农耕的收入十分可观。”

赫蒂闻言,侧过脸来,同样望向农田——半人高的青麦此时呈现浓绿的色泽,阳光一照,绿得让人心醉,因为,这样的绿色之后寄托着农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寄望。

这已经是赫蒂签订契约之后的第三天,这三天时间,除了第一天是在弗兰克的帮zhù

下处理各种交接事务之外,其它两天,都是在赶路——从佩兰城到特纳子爵的庄园需yào

如此漫长的路途。

庄园位于南岛平原的边缘地带,几乎要离开佩兰省的领地,从佩兰城过来,足足横城了半个平原。

随着时间的搬移,路两边的景色也逐渐出现变化,浓绿的色泽在逐渐退去,变为浅淡的绿,甚至有些绿中泛黄——

“这里是哪儿?怎么青麦长成这样?”维尔莉特愕然,她不愿去想,这里极有可能是赫蒂刚刚继承的庄园。

倒是赫蒂的定性非同一般,她认真地看了一阵农田的情况,然后侧身敲击了几下车厢,大约三五秒过后,车厢背板被打开,弗兰克在背板后发问:“赫蒂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们现在已经到庄园的范围了吗?”赫蒂问。

“是的,现在已经位于庄园的领地范围。”弗兰克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才道,“再过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庄园。”

“为什么庄园的农田长势不太良好?”赫蒂毫不客气地直言,“另外,似乎有些农田并没有播种——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是的,这也是我原本要向您说明的,庄园的农田经过多年的连续增收,从两年前开始就出现了肥力下降的情况,当然,您不用担心,子爵大人已经联系了一位炼金师前来堪察农田,大约在下周抵达庄园。”

弗兰克顿了顿,又说道:“除开农田,山林的果林产量与畜牧,以及湖泊中淡水养殖的收成都还是十分可观的——近五年都在增产,相信您在资料中也能看出。”

“好吧,如果这位炼金师大人能够解决农田减产的问题,那真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另外,请容我厚颜问一句,这位炼金师大人的佣金是事先已经支付好的,还是需yào

事后再支付?”赫蒂问出这样的问题,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在意——她是穷人,这是大家都知dào

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吝所有人都知dào

这样的事。

弗兰克是个极优秀的管家,而优秀管家的一个必备特质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风度,所以,他依旧淡定如厮:“依照惯倒,炼金师的佣金已经支付了80%,余下的20%将在农田恢复正常后支付。”

赫蒂闻言,极满yì

地点点头,在心中为特纳子爵点了三十二个赞——这位长辈可真心是靠谱啊!

007 伤患

早晨,赫蒂是被鸟叫声吵醒的,窗户离chuang的位置颇远,但是,赫蒂依旧可以听到窗外鸟鸣——此起彼伏,如同唱歌一般。

帕布里奇亚自然有各种海鸟,但是,贫民窟里却没有这些有灵性的小家伙——或者,它们曾经存zài

过,但是,在各家熊孩子们积极主动的“打鸟”行动中被惊吓,以至彻底消失。

一大清早能被鸟叫惊醒,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其幸福指数之高,仅次于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而不用急着工作。

默默地躺着,听着鸟儿们这里一声,那里一声地叽叽喳喳,四下蹿动着,像是在彼此应和,又像是在合奏一曲动听的歌谣。

早起的,不只有鸟儿,还有务农的村民们以及在庄园工作的仆人们——庄园的农田租给附近的村民耕种,每年按比例缴纳租金,而庄园所全用的仆人,除了少数像弗兰克这样属于特纳家的家臣之外,其余的大多由当地雇佣。

两日的连续赶路,再加心绪已经今非昔比,所以,赫蒂难得睡了一个懒觉,等她下楼用早餐的时候才得知弗兰克带人去田里视察情况,而维尔莉特也早已出门转悠。

为此,赫蒂略觉羞赧地吐了吐舌。

刚吃完早餐,正盘算着是要先巡视一趟庄园里的情况呢,还是先去外头走一走,了解一下附近的民风民俗,还不及作下决定,便听门外一阵喧闹声响。

纳闷地推门而出,只见仆人们慌忙奔走,有人呼唤着某个名字,也有人叫着要找医师,更有人则在不断询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总之是一团混乱模样。

赫蒂个小人瘦,侧身站在门边,不出声时,几乎没多少存zài

感,所以,来往的仆人们一时没能注意到她,直到她主动出声询问,大堂内的仆人们这才慌忙停下脚步与议论声,纷纷向她行礼——从赫蒂签订契约书开始,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便仅次于特纳子爵。

“出了什么事?”赫蒂板正着小脸,问道,别看她年纪不大,气势却是不小,让人轻易不敢忽视。

“赫蒂小姐,日安。米娅家的小丹尼在黑森林里受伤了,管家大人让我们回来通知医师,准bèi

治疗。”一名衣领处比其他仆从多了两条金边的中年男性仆从躬身回答。

“黑森林?北边的那片山林吗?那里是狩猎场的范围,平时应该是不会允许普通人随便靠近吧?”赫蒂微一蹙眉,细细盘问,“受伤的人又是谁,是附近的村民吗?”

回答的依旧是之前这位男性仆从:“米娅是庄园的厨娘,小丹尼是米娅的小儿子——黑森林虽然是狩猎场,但是,子爵大人对狩猎一向并无兴趣,所以,并没有圈养具有攻击性的野兽,附近的村民经常到黑森林采集。”

“那他又是怎么受伤的?”赫蒂不解再问。

这下,仆人们也答不出所以然来,因为,知情的仆人已经跑去找医师了,庄园里剩下的这些仆人们也不过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所幸,赫蒂不需yào

等候太久就了解了最详尽的情况——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弗兰克带着人将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抬进了庄园,安置在仆人们居住的区域。

医师是从附近的小镇上请过来的,是一名一级祭司,年纪颇大,会一些低级的光明系治疗魔法,不过,更擅长用草药治疗,所以,村民们习惯称呼他为医师,而不是祭司——只有在进行婚礼、丧礼等等特殊场合,他的角色才真zhèng

回归到祭司上来。

治疗的时候,赫蒂在一旁凑热闹——当然,以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在关心庄园成员。

小丹尼是被野兽伤及肩部和背部,从伤口的分布来看,应该是类似狼一类的野兽,从后方发动的袭击,伤口既长且深,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及大动脉等重yào

部位。

医师在征得赫蒂和弗兰克的同意后,施放了几次治疗魔法,又用各种捣烂的药草厚厚地在伤口处敷了一层又一层。

治疗过程中,丹尼的母亲,米娅才匆匆赶来——她之前去采购庄园的食材,所以,得到消息的时间就晚了许多,进门得知情况,米娅当即就给赫蒂跪下了,捧着她的裙摆,连声道谢。

这下可把赫蒂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弯身扶起米娅,说道:“你先去看看小丹尼吧。”

米娅又是连连鞠躬谢了,这才转身去看儿子。

赫蒂见状,深深一叹——她倒是颇能理解米娅的心情,毕竟,以小丹尼的伤,如果单纯用草药治的话,不仅恢复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是,祭司治疗魔法的费用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shòu得起的,如今,赫蒂和弗兰克同意使用魔法,那便说明,魔法的费用也将由庄园承担。

想到钱的问题,赫蒂的情绪又不淡定了,眼看小丹尼没有生命危险,她便默默地退了出来。

……

庄园领民受伤,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不过,由于事情发生在赫蒂这位新主人到达庄园后的第一天,所以,她自然避免不了要仔细过问——弗兰克也是十分自觉,不等赫蒂追问,便已经主动向她交待情况。

“袭击小丹尼的是一只狂化的2级魔狼,同时遇袭还有另外三位少年,除了小丹尼外,他们只受了些轻伤,庄园已经给予了相应的补偿,”弗兰克侧立在赫蒂身后,简明扼要地说明着遇袭情况,“魔狼已经被村民击毙,并未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只魔狼是从哪里来的?”赫蒂侧回身发问,目光沉稳得不像是个孩子——2级魔狼已经是属于魔兽的级别,这可与一般普通的野兽不同,它们可以施放简单的魔法,具有更强的破坏性与攻击性。

弗兰克也没有把她当作是一名不懂事的孩子对待,依旧恭敬有加地陈述:“庄园近来四五年没有出现魔兽踪迹,所以,村民们已经组织巡逻队进|入黑森林进行勘察。”

“不会有危险吗?”赫蒂蹙眉担忧。

“领队的都是有经验的猎人——从目前所知情况看,应该只是个例。”

赫蒂闻言,点了点头,偏头想了又想,发xiàn

依她的生活经验,实在想不出什么更需yào

注意的问题,便不再多言,只想着等待最终的堪察结果便是。

008 花钱如流水

侦察的消息很快就反馈回来了,果然只是单个个例,弗兰克向赫蒂汇报之后,又令村民们自主加强对黑森林一带的巡逻,便算是暂时将这件事揭过。

维尔莉特散步回来后得知这件事,特地前去探望了一下小丹尼与米娅,又受米娅一番感激,很是不好意思地退了出来,搂着小赫蒂,叹息又叹息——赫蒂知dào

,她是想起父亲了,她们的父亲是佣兵,与艾文大叔是老搭挡,当年,正是出任务的途中,被魔兽所伤,救治不及,这才英年早逝。

赫蒂回抱着维尔莉特,小脑袋在她怀中蹭了又蹭,低声道:“医师已经使用了治疗魔法,还上了药,花了两个金币呢!小丹尼一定不会有事的。”

维尔莉特听到那被叫重的“两个金币”,登时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丹尼可比你还要大,怎么叫人家小丹尼?”

赫蒂皱了皱鼻子:“大家都这么叫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叫?”

小丹尼是庄园雇员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这才如此被叫惯了——这个世界可不存zài

什么禁止雇佣童工一类的规矩。

小镇医师的治疗魔法虽然才不过一级,但作用却是十足有效,小丹尼背上的伤几乎深可见骨,在经过治疗之后的第三天竟然就已经初步结疤——只是,伤口面积大,虽然结疤了,却也不好轻易挪动,以免伤口开裂。

就当小丹尼趴在屋里,无聊得直啃指头的时候,庄园来了一位外客——一位炼金师,由特纳子爵专门聘请而来,解决庄园所属农田土地肥力下降的情况。

对于以农为生的人们而言,土地就是生命,土地就是一切,他们生活的好与坏都依赖于土地,所以,这位炼金师的到来,可谓是轰动乡里,甚至连与庄园为邻的其它领地的居民也跑来凑热闹。

炼金师、魔法师、神殿祭司这些与从事与魔法相关事业的人物,在普通民众眼中都笼罩着一层神mì

的面纱,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带着某种特别的魔力,甚至,连他们呼吸的空气,食用的饮水与食物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慑于这种与众不同,村民们虽然无比好奇,却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围在距离炼金师老远的地方,挤成一个半圆,随着炼金师的走动,而移动。

陪同炼金师视察农田的是赫蒂姐妹与弗兰克——这种事,原本是只要由弗兰克来陪同便已足够,而赫蒂姐妹却是因为好奇心,这才加入进来。

炼金师看起来年纪颇大,花白胡子,花白头发,但是,一走起来,便可看出他的体力非同一般,身姿矫健,大步一迈得赫蒂快走两三步才能赶得上。

炼金师的名字ting长,而且,还是用复杂的魔法符文特有的发音,赫蒂是记不住的,只在心中默默地以“炼金师”称呼之——反正这位是她有生以来接触过的唯一一名炼金师,所以,也不担心有记忆混淆的情况发生。

庄园中,肥力下降的农田极多,炼金师自然不可能每一片农田都看过去,所以,弗兰克事先已经选中了比较有典型性并且彼此接近的几亩田以备勘察。

检查土壤的过程中,鸦雀无声——你能想象吗,附近最少也有一两百号人,可是,现场却是一点额外的声音也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被压抑到最低,只可听炼金师蹲下、起身、走动过程中,衣物的磨蹭声以及鞋底与土地彼此施压的声音。

几片田依次走过一轮后,再回到原点,炼金师这才慢悠悠的地说道:“土地使用频率太高,最好的方法是休耕与加肥,让土地自行恢复,其次的方法是让土系魔法师使用魔法来温养土地……”

炼金师说话的速度倒是与他外表表现出来的年龄一至,慢悠悠,一字一顿,听得人心急不已……至少,赫蒂是一边听,一边在心底暗骂——如果需yào

采取这两种措施,又何必要找一位炼金师来检查?这不完全是废话吗?

不过,就算是废话也得听着,咱不能得罪人家,不是吗?毕竟,就算是这位炼金师,那也是特纳子爵凭借着贵族身份才能请来的呀!

绕了一通废话后,炼金师才总算提及用炼金的方法恢复肥力又该如何操作——从药剂的播撒到施水、日照时间的控zhì

,再到作物生长不同过程中的不同养护,扬扬洒洒一大堆,听得赫蒂直犯昏。

倒是弗兰克依旧面目肃然,神情淡定,听一条记一条,迅速总结出极具条理的施工方案——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专业的管理人才就是不一样!

如此这般,又是花钱买了炼金药剂,又是付尾款,恭恭敬敬送走了炼金师,午后时分,赫蒂坐在书房,面对着新增的支出账目与庄园的资金储备账目,烦恼得直想挠头——当然,这种极不淑女的行为是被维尔莉特强烈禁止的,所以,她只能抚额长叹。

“我觉得金币和我有仇,”赫蒂极严肃地陈述着。

弗兰克板正的脸微微一抽,没搭腔。

赫蒂则继xù

吐槽:“三年,420金币——这个先不说,前天,给小丹尼治疗,以及贴补村民就花掉了六枚金币,今天这一下就更不用说了,我觉得,不用等三年,我马上就会破产了!”

“一月后,青麦将可以进行初收,十天后,果林的收益将结算,这二者预计将会有80至90金币的收益。”弗兰克不需yào

帐本,便直接可以将庄园的细账一、一给出。

赫蒂可还没有这样功力,她的案上放着近几年的收支账目,需yào

进行同期比对,才能对庄园的收入有大致的了解——庄园每年的主收入大约分夏秋两季,来源也主要是各种田产与林产,除此之外,甚至连畜牧业也没有!

万幸的是,青麦一年可以三收——这是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赫蒂的目光在各种数据上来回徘徊着,一时没能找到突pò

点,便突然听到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维尔莉特开声问道:“弗兰克先生,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索伦小姐,您尽管吩咐。”弗兰克微一欠身。

“我比对了一下庄园的农田数量与村民的成员结构——在劳动力还有富余的情况下,庄园的部分农田依然闲置,这又是怎么回事?”

维尔莉特这一说,赫蒂扭过头去,眨巴着眼问:“有这样的情况吗?”

“当然,”维尔莉特翻开数据,慢声细语地解说,一条一条地比对说明,细致而详尽,却是将赫蒂说得晕头转向——

“停,姐姐,你别说了,就算说了,我也听不懂,”赫蒂拦下维尔莉特,转头望向弗兰克,“弗兰克,麻烦你解释一下,可以吗?”

“当然,”弗兰克依旧是张口就来,“庄园东北方向,部分农田碱性较高,并不适合种植青麦——如果种植白豆及其它适合碱性土地的种物,收成不高,不值得耗费劳力。”

佩兰省是一个商业程度极高的省份,村民们除了从事农牧业以外,还有其它更多的从业选择,所以,出产不高的农田被闲置,是一件极正常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庄园主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土地一旦闲置,便代表着资源没有被充分利用,也代表着收入的缩减。

所以,难免地,极度缺钱的赫蒂将目光投注到了这片田地。

009 规划

绿意连绵,从落脚处一路向前,漫过一处小山坡,山坡之上盛开着朵朵或白或粉的小花,被浓艳的绿色所掩蔽,只有当风过草摇之时,才能看见这些花儿若影若现的身影。

这本是一派无限好风光,但是,落在维尔莉特和赫蒂眼中,却难免引得一叹——这片绿意占据的最多的地方是被闲置好几年的农田,虽然同样是绿,但这些绿却是杂草,而不像青麦的绿,可以给人带来收成,带来金币的回报。

两姐妹一路看一路走,慢步走上小山坡,站在坡顶向远处望去,只见山坡的另一面却是一片青麦连绵——只是隔了一道山坡,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了?

赫蒂难免招手唤来陪同的车夫芬克询问——弗兰克忙于安顿庄园中的事务,自然没办法随同赫蒂姐妹出行。

“过了这道山坡就是卡特男爵的领地,男爵的一位弟|弟是二级魔法师,在佩兰城的魔法师公会任职,所以,男爵得以从公会中兑换土地改良药剂,改善这位土地的土质。”别看芬克人高马大,外表看似严肃板正,但实则却是一个有些小八卦的性子,许多细节资源不需yào

赫蒂多问,他都会主动说出。

“土地改良药剂?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子爵大人没有兑换,而是任由这些土地荒废?”

“呆子,土地改良药剂是中级魔法药剂,哪里是随便想如何兑换就能兑换得来的?”这次回答赫蒂的却是维尔莉特,她轻轻抚起赫蒂的额发,微含笑道,“想来,这位男爵大人也是因为那位魔法师先生的关系,才得以兑换——公会对内部成员总是有许多福利的。”

“索伦小姐说的是,”芬克憨憨一笑,继xù

道,“不过,子爵大人不兑换改良剂还有一个原因在于,药剂使用太多,对土地本身很不利——据说,精灵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从我们这里进口一切由土地出产的商品,包括粮食、蔬菜、水果等。”

赫蒂闻言,眨眨眼,好奇问道:“我知dào

帕布里奇亚上有来过矮人族商队,难道南岛平原这边居然有出现过精灵吗——芬克,你见过精灵吗?”

“我可没那福气,”芬克猛摇头,“精灵一般是不会到我们这样的内地——据说,只有在圣彼得兰岛附近才偶尔有精灵出现。”

“啊……可惜……”赫蒂长长一叹,“我还以为可以看一看精灵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漂亮呢……”

维尔莉特眼见赫蒂把话题带偏,无奈地摇头一笑,转身|下坡,很快便走到闲置农田的区域中,曲膝微蹲,握起一把泥土入手,捉了捉、捻了捻,又放置在鼻下闻了闻——

“姐姐,你这样能看出什么情况来呀?”赫蒂不知什么时候也转身|下坡,蹲坐在田梗边,双手捧着脸颊,好奇问道——她可从来不知dào

,原来维尔莉特对土壤也有所了解的哟?

维尔莉特一见赫蒂这姿势,立马变了脸色,丢下手中的土壤,起身,几步走过来,拉起赫蒂,一边为她拍着沾着泥土的裙边,一边轻斥道:“赫蒂,你现在既然是子爵大人的准继承人,就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像刚才那般粗俗的动作,以后坚决不许再出现!”

赫蒂无奈地一偏首一撇嘴,无声抗议。

维尔莉特却不放过她,追问一遍道:“赫蒂,听清楚了吗?”

一向温柔的她,此时也不禁严厉起来——小赫蒂的规矩教养一向维尔莉特最在意的内容,哪怕是最细微的偏离也不被允许。

“是的,我知dào

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赫蒂微嘟嘴,不是太情愿地应声。

维尔莉特这才满yì

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赞了一句:“好乖。”

赫蒂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赶快将话题引导回土地上来——如果让维尔莉特继xù

说教,她能一说说上半小时的呢。

“这片田地的土质的确不适合种青麦,也不适合种市面上现有的一切粮食作物,”维尔莉特捉了团土壤向赫蒂简单说明了一下土壤的性状,而后道,“帕布里奇亚的北山就有许多像这样的土壤,它们大多被用于种植药用植物。”

“紫草,麦德加龙甲木,白绒花!”经由维尔莉特这么一提醒,赫蒂脱口而出便是三个帕布里奇亚种植最广泛的药用植物。

“是的,紫草、麦德加龙甲木,还有白绒花——这些都是很适合这种碱性土壤种植的药用植物,而且,它们的收入也是十分可观。”维尔莉特微笑点头,心中已经快速计算起开发这片农田的各项花费与有可能获得的收入。

“的确,药用植物的收入一向不错,只是,姐姐,药用植物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种植的——这里的村民们从未种过药用植物,就算我们能够买得到种子,他们也不一定种得成吧?还是说,姐姐你有什么办法?”

赫蒂嘴上说得无比焦虑,望向维尔莉特的目光却带着某种xiong有成竹。

维尔莉特察觉了她的小心机,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说道:“你都猜到我知dào

种植方法了,还用再问?调皮。”

赫蒂灿然一笑,拉着维尔莉特,快步在农田间行走,小手挥动,指点江山一般,规划起来,兴奋得一时也顾不上这个计划实施过程中有可能出现各种阻碍——例如种源何来,例如如何说服村民加入种植行列,又例如,药草的最终销售途径,等等。

这一趟勘察耗去了大半天的时光,就连午饭也是在野外解决的,直到下午茶过去了近一个小时,芬克才驾驶马车从庄园的东北边界悠悠而回。

庄园的路况不是很好,所以,马车走得很慢,维尔莉特和赫蒂兴奋了一个中午,难免有些疲倦,再被马车晃晃悠悠地这么一摇摆,更是进|入一种晕晕然欲眠的状态。

“咦?那不是小丹尼吗?”赫蒂原本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神游发呆,突然看见农田边跪坐着某个还算熟悉的身影,不由惊讶出声。

她这一叫,维尔莉特也醒过神来,转头望去,果然望见小丹尼正坐在一处农田边,十分专注地盯着农田的主人播撒药剂——由炼金师配制的高价增肥药剂。

“他的伤口难道这么快就恢复了吗?”赫蒂好奇之下,叫停了芬克。

“赫蒂小姐,您小心,”芬克小心将赫蒂从车上搀下,眼见她直盯着小丹尼,便笑道,“小丹尼这次估计又是偷跑出来了,等回头被米娅发xiàn

了,估计得狠捶他一顿。”

“偷跑出来做什么,就为了看人洒药?”赫蒂不解。

“小丹尼最崇拜炼金师,从小就立志要做炼金师,”芬克笑着为赫蒂解释道,“前两天,他没能下chuang,错过了旁观炼金师大人检查的机会,后悔得不得了!”

“炼金师?这可是个不错的志向,”赫蒂点头赞许,只不过,但凡与魔法相关的职业都是极其烧钱的职业,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恐怕,这个志向永远只能是个志向罢了。

010 约定

赫蒂无声无息走到小丹尼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农田里来回忙碌播撒药水的身影,小半晌,出声问道:“你看得很专注——这个场面当真这么有意思吗?”

小丹尼纳闷转头,望见赫蒂,陡然一惊,整个人几乎是跳将起来,不过,他的动作太猛了,肩背上的伤还没好清楚,这一蹦哒,自然是牵扯到伤势,剧痛在整个背部蔓延开来。

“芬克,你快看看他背上的伤有没有裂开,”赫蒂见小丹尼痛得缩成一团,连忙吩咐芬克。

“没,没事,”小丹尼痛得面目扭曲,但还是强忍着出声道,“感谢特纳小姐的关心,我没事。”

赫蒂可没敢就这样放心,直待芬克检查后,给出伤口无碍的答复,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微带歉意道:“十分抱歉,我的突然出声给你造成这样的困扰。”

“不,不,不,都是我太激动了,”小丹尼连连摇头摆手,脸上不免显出几名惊惶的神色——赫蒂现在可算是半个庄园主人,如果他就这样大咧咧地应下这样的歉意,恐怕,回头就会被自己母亲暴打一通……

赫蒂见他这模样,也知dào

不适合再继xù

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刚才看他们播撒药剂看得极专注——这样重复性的动作就当真这么有趣吗?”

小丹尼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调不由低了几度,小小声道:“我是在闻药剂——我就是好奇,想猜猜这药剂里有些什么成分……”

“药剂的成分是凭借嗅觉就能分辨得出来的吗?”赫蒂挑眉,微讶。

小丹尼被这么一问,登时红了脸颊——红晕蔓延极快,几个呼吸间,从额头到脖子,从鼻子到耳垂,整张脸红得就和熟透的蕃茄一般。

“我,我,我就是好奇……猜着玩的……我……”小丹尼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赫蒂这下才明白,他这应该是又窘迫又羞赧又尴尬的吧,毕竟,无论谁听说一名普通的农家少年想要凭借嗅觉去分辨炼金药剂,都会觉得这是一番天方夜谭一般的妄想吧。

倒是芬克见小丹尼这般尴尬,十分义气地ting身而出为他辩解道:“赫蒂小姐,小丹尼的父亲曾经是一名炼金师学徒,在小丹尼更小一些的时候,曾经对他进行过严格的炼金师学徒训liàn

,而小丹尼在药草分辨上也极具天分。”

“哦?是这样吗?”赫蒂眨眨眼,望着小丹尼,好奇问道,“那你闻着,觉得这个改良剂里有什么样的药草——如果你能说对80%,我倒是可以考lǜ

支持你三年的学徒费用。”

小丹尼闻言,猛一抬头,双目晶亮得几乎可以与充满魔力的光系魔法石相媲美:“赫蒂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赫蒂笑意盈盈,“三年的炼金师学徒,每年ding多花费20枚金币——这点钱,我们还是供得起的。嗯……如果你能在三年内完成学徒考核,成为正式的一级炼金师的话,我可以考lǜ

再继xù

支持你三年的学习费用——只要我到时依旧是还在这个庄园的话……”

小丹尼暂时还无法明白赫蒂后半段话语的玄机所在,他的注意力只放在前半段——20金币!这已经完全足够支付每年的学习费用以及日常的实验消耗!而且,如果真的成为炼金师学徒之后,他还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

这是一次莫大的福泽,这是一次天赐的机会!只要小丹尼不是白痴,他都不可能让这样的好机会白白从自己手中溜走!

所以,小丹尼张口便报出了七八样药草名,并且,还特别声明,自己是按照药草所占比例的高低来排列这些药草名的——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答案是十分有自信的。

赫蒂默默记下这一串名词,而后冲着小丹尼微微一笑:“希望你的答案能给你带来好运。”

说着,转身回到马车上,登车前便向芬克吩咐了一项更加重yào

的任务——带一瓶庄园农田正在使用的炼金药剂前向佩兰城找鉴定师鉴定成分!

虽然这样一笔鉴定费用颇为可观,但是,如果鉴定的结果与小丹尼的答案高度相关,那么,由庄园出钱支持一名极有天名的炼金师学徒进行学习深造,将会是一次一本万利的投资!

只不过,这样的决定是痛并快乐着……

赫蒂一上车便扑到维尔莉特怀里,哀哀惨叫道:“我的钱啊,我的金币啊,我要穷死了啦啦啦啦啦……”

赫蒂的哀泣声是如此之凄惨,令维尔莉特垂怜不已,一时倒是没顾得上计较小赫蒂这样的动作与语言有失仪态,而是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不断地鼓励她——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金币更是会有的!

这样一番折腾,等到回到庄园的时候已近夕阳西下,弗兰克管家大人早早等在门边,待赫蒂和维尔莉特一下车,他便迎上前来道:“午后时分,子爵大人来信,大人将于下月3号回归,届时将在庄园举办一场宴会,以备向邻里友人介shào

赫蒂小姐的继承人身份,希望两位事先有所准bèi

。”

维尔莉特听到这样的消息,喜得眉开眼笑,满心盘算着要如何打扮赫蒂,又将如何强化赫蒂的礼仪教养——这样的宴会代表着特纳子爵对赫蒂的认可,也代表着,赫蒂将以一名贵族的身份进|入贵族社交圈,这可是一次无比重yào

的出场!

不过,赫蒂的第一反应却是特纳子爵的身体,便听她问道:“子爵大人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吗?这样的宴会应该十分耗费心神的吧,如无必要,还是让大人以身体为重。”

维尔莉特闻言一怔,也忙出声附和,言词恳切——虽然宴会很重yào

,进|入贵族社交圈很重yào

,但是,如果没有特纳子爵,赫蒂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最重yào

的自然还是特纳子爵。

弗兰克听到姐妹俩的真心话,一向板正的面孔也不由柔和下来:“两位小姐请放心,大人的病情已经得到初步的控zhì

,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就可以稳定病情——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庄园的气候条件更适宜养病,毕竟,再过一个月,佩兰城将迎来夏暑的考验。”

佩兰城的夏天可是出了名的闷热,这也是佩兰城一天中最冷清的季节——大量的贵族富商都到乡下避暑去了,所以,特纳子爵的回归倒也算是正当时节。

011 再至佩兰城

只不过,在特纳子爵没能回到庄园之前,赫蒂和维尔莉特却是因故率先前往佩兰城——这一次,两人没有搭乘马车,而是花了点小钱,从镇上唯一的魔法阵传送到了佩兰城。

魔法阵的传送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空间轮换,像赫蒂和维尔莉特这样没受过魔法训liàn

的人在传送过程中是不能睁眼的,所以,首先令她们感觉到传送完毕的信号是来自于体表的温感——不过是一秒上下,前一秒还是气温冷热正好,下一秒,却是明显感觉到闷热。

睁开眼再看时,已经从小镇上略显破旧的石砖房换到了大气华丽的佩兰城魔法公会传送点。

“嘿,发什么呆呢,下一波马上就要过来,你们还不出来!”负责魔法阵传送的魔法师见姐妹俩发呆,立kè

出声训斥,语气傲慢——长了这么大才第一次使用魔法传送阵,八成不会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压根用不着他费心讨好。

赫蒂虽知是己方耽误了对方的工作,但是,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语气还是忍不住瞪大眼,严厉地瞪视对方,犀利的眼神,强势的气场,登时令魔法师稍稍息了些嚣张气焰。

倒是维尔莉特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势利,抿了抿唇,默默地将赫蒂带了出去。

这一趟佩兰之行是突然决定的,弗兰克自然无法通知特纳子爵,也无法调动特纳家在佩兰城的人员势力,只不过,身为一名优秀的管家,他仍然是通过自己的途径联系了佩兰城的马车租赁服wù

,为赫蒂姐妹安排了接待人员——两姐妹只要走出魔法师公会,自然有专人负责接送。

服wù

周到且妥贴,令人心叹,心服——至少,赫蒂坐在出租马车上之后,便免不了感叹道:“管家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啊,不仅要内政外务一把捉,还要考lǜ

这么细致的事情——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们都会被弗兰克纵容成无生活自理能力了……”

这话虽有些夸张,但是,细想想却也正中要诣——贵族子弟中就有不少这样生活自理能力为零的“白痴”,离了贴身仆人,几乎连穿个衣服,套个鞋子,戴个帽子一类的事都无法独立完成……

姐妹俩此次前来佩兰城最主要的目的在于购买碱性土壤所需植物种子,按理,这样的事情只需yào

由弗兰克安排人进行,但是,几项巧合撞在一起,以至于成全了姐妹俩的这次出行。

首先是镇上的种子商行缺货——这是庄园种子的主要进货来源,往年的话,像紫草一类普通的药草必然会有足量种子的,但是,今年却是反常,药草种子被大量集中在城市,没能派发往镇乡一级的商行。

其次是药用植物种植的特殊性,药用植物的种植极具技术性,稍有不慎便会全田减产,甚至绝收,为保证每一株药草种都能最大限度发挥作用,新的药草种植者都需yào

经过特定考核——如果只是个人买个三五颗种子自种倒没有这么严格的规矩,考核只针对批量种植。

整个庄园里的人连附属村民一起,几百号人物中,唯有维尔莉特声称会种植药用植物,所以,考核也只能靠她了。

不过,在挑种之前,还有更重yào

的地方要去——看望特纳子爵。

多日未见,特纳子爵依旧躺在安哥拉之角的酒店里,住宿的位置不是最好,却也足够舒适,从窗口望去,还能看到小半座佩兰城,当真是别具风情。

“哎,这是哪里来的小淑女,怎么有空到佩兰城来了?”特纳子爵一见赫蒂便出声调侃。

赫蒂见礼之后,用自己的脸,在他面上贴了贴——这是适用于长辈与晚辈之间既恭敬又亲密。

很显然,赫蒂这是在与特纳子爵套近乎。

特纳子爵也很乐意接受这样的亲近,这一次见面,是在午后时分,不知是否是因为阳光明媚,特纳子爵虽然依旧卧chuang,但无论是脸色还是中气都与之前那次见面,大有不同。

这一回,同样是有专人守护在子爵身边——一名祭司学徒,白袍垂袖,低眉敛目,看似尊重敬畏,实则高傲凛然,目下无尘。

据说——据庄园中仆人议论所说——特纳子爵的病是一种慢性中毒,待到发xiàn

是已经病入膏肓,如今虽然全力抢救,但谁也不知dào

这些蛰伏人体的毒素是否会在某一时刻全面暴发,抑或是就这样慢慢吞吞地被抑制,被消灭。

所以,以防万一,这才有了赫蒂这位所谓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如果子爵脱离生命危险,身体好转,赫蒂继承的日期便将遥遥无期。

要是换作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面对这样的局面都难免心思浮动,但是,小赫蒂却不会——不是因为她年少无知,正相反,却是因为她的心智已经无比成熟。

她曾经失去过太多,所以,此时自然知dào

珍惜一切拥有——任何一分善意都是上天的恩赐,她就算做不到涌泉相报,也绝对不会反噬为害。

赫蒂神情欢快地述说着对庄园的感观,与庄园仆人以及附属村民的相处,也述说着自己对庄园的期待以及未来的安排规划,事无巨细,每一条都说得生动细致,不过,就是有些缺乏逻辑性,往往上句还在说青麦收成,下一句却已经跑到厨娘米娅的好手艺。

细碎闲散,却是生活气息十足,令人难免在心中勾画出一副生动的乡居生活图景——尤其,这样的图景还是特纳子爵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自然更是深有感触。

“你希望将东北部的农田改造成药圃,这是一个极有创意的想法,药草收入虽然比不上青麦,但胜在对土地的要求低,正适合那里的情况。”特纳子爵摸了摸赫蒂的脑袋,微笑赞许,“年轻人,果然比较有想法。”

赫蒂低眉微笑,谦逊道:“只是正好姐姐曾经学过种植药草,不然,我们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庄园虽然偏离南岛平原最肥沃的区域,但也正好因此拥有了与帕布里奇亚相类似的土壤资源,如果妥善开发,未来,这片农田的出产不一定比种植青麦差呢。”

特纳子爵满面欣慰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执行的细节,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疲惫神色来,赫蒂见状,连忙委婉地表示要结束对话。

特纳子爵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事情办完后,如果没有必要,可以暂时在佩兰城停留数天——我有一位老朋友从帝|都归来,将会在佩兰休养数年,她是一位深受敬仰的教养师,如果能得到她的指点,对你深有好处。”

赫蒂呆了又呆——所谓教养师,是女性贵族所从事的,极受景仰的一份职业,通常是一些拥有悠久家族传承的女性才有资格胜任。

从事这种职业的女性看中的不再是金钱的多寡,而是被教养者的家族声望与个人资质——教养师与被教养者之间的关系是互惠互利的,深受景仰的教养师将提升被教养者的社会地位,同样地,有名的被教养者也能提升教养师的名气与地位。

许多贵族家庭从自家女孩出生当日起便在寻找优秀而有名望的教养师,以便雕琢出“精致的、优雅的、堪为楷模的贵族淑女”。

特纳子爵的这番好意令赫蒂感动得几乎落泪,行礼应允后,她悄然退出卧室——一出门,一转身,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一分沮丧来。

天哪!教养师!还是一名从帝|都回归的教养师!听这意思,应该还是一位年轻不小的女性!

赫蒂只感觉到全世界的恶意都向自己汹涌而来——她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某些日子里,她将面对多少悲惨的生活!

维尔莉特在起居室外等待着赫蒂——特纳子爵的身体不适合多见客,所以,只能委屈她——赫蒂的沮丧神态虽然极细微,但依旧还是被她捕捉到。

“子爵大人对我们的复垦计划有什么异议吗?”维尔莉特上前一步将赫蒂半揽入怀,低声细语轻问。

“没有,子爵大人全力支持,”赫蒂摇摇头,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撇了撇嘴,不甚甘愿地说出了特纳子爵最后的安排,然后毫不意wài

地听到维尔莉特一声惊喜的低呼,紧接着便是连串的赞美与祝福——

“感谢天神,感谢子爵大人,赫蒂,这一次是特纳先生在天上保佑你,才让你得以延续他的骄傲。”

赫蒂闻言,无力一垮肩,已经不知dào

该如何吐槽维尔莉特被外公的成功洗脑——就算外公已经去世多年,维尔莉特依旧将他的吩咐视作圭臬,始终努力,未敢懈怠……

激动过后,维尔莉特也意识到赫蒂的沮丧,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戳着她的脑门,微嗔道:“子爵大人既然为你如此费心,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令他失望——贵族家族传承的重yào

性,你总是比我更清楚的。”

赫蒂垮着肩,长长一叹,没有反驳——她清楚,无与伦比地清楚,正是因为这种清楚,所以,她只能毫无反抗地接受一切安排与布置,纵然不甘愿,还得逼着自己努力做到更好,以免得辜负了长辈的心意与期望。

012 灵光一现

负责考核药草种植资格的是炼金师公会下属的制药属,特纳子爵在得知情况后便安排人员协助引导,压根不需yào

她们费心费力,跑上跑下,只需yào

乖乖坐等,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她们原本预计需yào

花费一个下午才能完成的事情。

走出炼金师公会,看着公会门前的车水马龙,赫蒂不由感叹一声特权的魅力——就算子爵只是帝国爵位中的中低等贵族,却也拥有足够便利,足够令人眼红的特权,难怪无数人挤破了头想获得一个贵族头衔……

取得种植资格之后,接下来就要购买药草种子,姐妹俩这下可没有坐享其成,毕竟,对于女性而言,逛街购物是最具娱乐性的活动之一——就算买的东西只是药草种子,也可以令人体会到逛街的乐趣。

马车把两人带往距离公会街不远的一处商品街,这里店挨店,人挤人,半条街是贩售魔法原材料的店铺,另半条街则是专门为佣兵服wù

——既有商品店铺,又有酒馆旅舍,所以,才是如此热闹。

维尔莉特先下的马车,站在车下,望着眼前的一派繁荣,黑纱下的眉宇紧蹙——这里是属于佣兵的天堂,而她却对这个职业并无多大好感。

“姐姐?”赫蒂见她半天不动,疑惑地出声提醒。

维尔莉特这才让出位置,扶下赫蒂,抿着唇,一路无声快走,转入贩售炼金药草的店铺。

种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从种子的选择、培育到最终的收割,每一个步骤都需yào

精心操作,而姐妹俩这回又是头一次种族药草,自然是希望第一次就能有个好收成,所以,对种子的选择就格外细心——维尔莉特特地让店员带领她前去仓库挑选最精良的种子。

目送维尔莉特离开,赫蒂转头面向店门之外,微微发呆——门外的热闹不分白天与夜晚,佣兵们大多粗鲁,声音洪亮,举止粗犷,就像她们的父亲……

虽然父亲是佣兵,但是,维尔莉特始终不喜欢这个职业,甚至可以说是微带敌意的——也许,在她的认知里,正是因为从事佣兵这个职业,父亲才会英年早逝……

父亲……记忆中的父亲沉稳如山,虽然并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却将一切爱意付诸行动——他宠纵着家中妻女,任其挥霍也不多言,只要是家人想要的,他都尽可能地满足。

正是因为这种憨厚与无条件的宠溺,外公才会答yīng

将母亲嫁给当时已然丧妻并膝下已有一|女的父亲——外公是明智的,只可惜,男人与女人的思考模式不同,长辈与晚辈对世事的考量标准不同;只可惜,母亲并没有珍惜这样一份好姻缘……

“哗啦……”

“砰!”

一阵激|烈的撞|击声响彻半条街,同时也将赫蒂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她站起身,在门边微微探头张望了一下,只见前方不远处堵起一道人墙,只听人声谩骂,却没能看出究竟出了什么事。

赫蒂在门边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去,转身来到柜台前,从腰间的钱袋中翻出一枚银币按在柜台上——柜台后的一名少年眼疾手快地凑上前来,殷勤问道:“您好,忠实的法塔加为您效劳,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赫蒂将银币往前推了一小段距离,而后说道:“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法塔加连连鞠躬,咻得一下便跑得没影,想来,这其中不仅有银币的诱|惑,更有八卦的魅力吧。

不多时,少年回转,绘声绘色地描绘起热闹的场面:“……那几个佣兵刚完成一个C级任务,喝得醉醺醺,收不住嘴,说大话,吹牛,不小心把酒馆里的一群矮人得罪了,还不道歉,结果就被矮人给踢出来了——嘿,您别看那些矮人个头小,比我还矮大半个头,可是,力量强dà

,一下就把人从屋子里踢出来,还撞破了酒馆半堵墙!”

少年兴奋地述说着正在发生的战斗,手舞足蹈,看他那模样,与其说是在比划着打斗的姿势,还不如说像是在跳大神……

正说得热闹,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声——这一回,撞|击的地点距离这间店铺极近,店中几人不仅感受到了震动,甚至连房梁上都被震得落下几缕落灰。

这下子,不待人召唤,店里工作的少年们便呼啦啦地跑到门边看热闹——赫蒂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是站在少年们的背后,这样会让她觉得更有安全感一些。

这一次,果然看得分明,只见两名矮人与五六名佣兵打得热闹,另外有两名佣兵已经撞到草药店铺隔壁再隔壁的一间店门边,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

人类佣兵们虽然人多,但却处于弱势,一边打,一边退,一边骂骂咧咧——口中没有一句好听的话,如果维尔莉特在此,必定会揪着赫蒂的耳朵将她拉走,然后用大段大段的圣经经文给她“洗耳朵”吧……

矮人正如人们口耳相传一般的矮壮,也正如书画上所展示的那般强健,一人抡着短斧,一人抡着巨捶,每一次出手都是重逾山峦压顶,威不可破。

人类在骂,矮人也在骂,只不过,矮人是在用矮人语在骂,人类大多听不懂,并且,他的词汇也不及人类如此“丰富多彩”。

赫蒂更小一些的时候受到过最正统的贵族教育,语言学正是这种教育的一项重点,她不仅需yào

学习流行通用语,古通用语,还需yào

学习其他异族的语言,例如精灵语、矮人语——至于蛮语就算了,人类贵族压根看不起这些蛮荒未开化的种族,更不用说去学习他们的语言了。

虽然多年未接触,但赫蒂还是能听得懂大概——从矮人的话语中得知,正如少年法塔加所言,的确是人类佣兵们先挑衅,也是人类佣兵们先动手。

吵吵嚷嚷,打打闹闹,也不知是谁通知了这条街的巡守,不多时,全副武装的士兵赶来,分开了打斗双方,当场了解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后,对人类佣兵一方进行了拘押的处分,不过,鉴于矮人们的破坏力实在太强劲,也还是适当地对矮人们罚了些款,以补偿两间受损的店铺。

眼见热闹渐渐散去,两名矮人站在酒馆前互相商量了几句,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又回到酒馆之中——围观的人类中,没有几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不包括赫蒂。

……

挑好种子,姐妹俩便回到安哥拉之角——特纳子爵为她们在此预订了一间客房。

关门休息前,赫蒂向子爵的手下要了一些资料。

等维尔莉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赫蒂已经铺了一桌子的资料,看得正仔细。

维尔莉特微蹙眉,凑上前去看了看,只见书桌正中间,摆了一张手绘海图,用各色笔迹绘出数条交错的航海路线。

“赫蒂,你这是在看什么?”维尔莉特不解问,“忙了一天,怎么不去先洗漱一下——你不觉得满身都是汗味吗?”

“马上,马上,马上就好,”赫蒂漫应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维尔莉特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便也不强迫,转身泡了一壶果茶,又拿了一本诗歌本,便坐在赫蒂右手边,一边看书喝茶,一边等待着赫蒂完工。

这样的忙碌大约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赫蒂才停笔合书,但是,她的目光却盯在海图上,半晌没有动静。

维尔莉特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催促,低下头继xù

看书等待。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赫蒂才捏了捏眉间,轻轻碰了碰维尔莉特的手臂,说道:“姐姐,等下一季青麦熟透了,我们可以试着把他们卖给矮人——这样,我们很可能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呢。”

“卖给矮人?你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维尔莉特挂好书签,合上书,蹙眉反问,“我们从未和矮人打过交道——别说是我们,恐怕,整个南岛平原没有几个人接触过矮人,他们是什么脾气,他们是否可信,他们又是否需yào

青麦……这里有许多问题,你怎么就会想到和他们交yì

?”

“嗯……我这也只是一个意向而已,具体的细节,可以派人去深|入了解,”赫蒂说着,将今天的打架事件简单说了一下,在维尔莉特还没出声训斥的时候,她紧接了一句道,“事情结束后,我听那两名矮人在抱怨这一趟粮食没收集完成,回|族里不好交待,想来,矮人族现在应该很缺粮的吧。”

“只这一句话,你又怎么能给出这样的判定?”维尔莉特对此不甚相信。

赫蒂却不急,继xù

解释:“不只这一句话,之前在帕布里奇亚时,就有听说,矮人新增了一条航海路线,避过了最便利的安吉海峡,绕到南岛平原——当时我就怀疑过他们这一趟的来意,毕竟,南岛平原最丰富的特产只有粮食,绕道这边,只有运粮才会最合算。”

话至于此,赫蒂略顿了顿,见维尔莉特没有立即反驳,她便有信心继xù

道:“再加今天这样一说,我就想着,如果矮人们当真需yào

粮食,给出来的价格一定会比商人们的收购价更高!我刚才特地查看了海风、海流的动向——就算再过一个月,也耽误不了矮人们的回程,所以,他们一定会等到下一个丰收季!”

013 老友

早睡早起在哪个世界里都是人类良好的生活习惯,而维尔莉特一向比赫蒂要更早起。

一来,是因为维尔莉特的童年比赫蒂的童年更艰辛,由此养成了早起干活的习惯;

二来,维尔莉特本性也是个勤勉的人,与赫蒂因生活所迫而变的勤勉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只是,这一天,维尔莉特显然比平时还要更早起床,并且,不只一次徘徊在赫蒂的门外,最终让想要再赖床的赫蒂不情不愿地提早起床。

“姐姐,你不要这么紧张嘛,看到你这样,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赫蒂拖着一身长睡袍对着维尔莉特抱怨。

“好好好,我不紧张,我不紧张,”维尔莉特口头上如是说着,也努力不表现出自己的紧张,然后推着赫蒂去换衣服——她们这次前来佩兰城原是为药草种植的各项手续来的,自然没带多少衣服,可,纵使只有三两件,维尔莉特也要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力图不要在任何细节上出问题。

要不是赫蒂强烈抗议,维尔莉特原想现买一套合适的礼服给赫蒂换上呢。

从衣饰到发型,折腾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维尔莉特才算勉强满yì

,她握着赫蒂的双肩,鼓励道:“赫蒂,不要太紧张,我们都知dào

,你是最好的,就算这位尊贵的女士并没有同意子爵大人的请求,我们也可以再找另外的教养师。所以,你只要尽lì

争取就好。”

赫蒂听到这样的叮嘱还是很感动的,毕竟,从此可以看出,维尔莉特最重视的还是自己!

所以,赫蒂也不夸口,也不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用力一点头,应得郑重认真。

今天是特纳子爵应许,将赫蒂介shào

给某位从帝|都回佩兰休养的教养师的日子,鉴于特纳子爵的特殊身体情况,会面被安排在安哥拉之角的阳光暖房中。

虽说名为暖房,却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其中遍种绿植,专门由半精灵照料,四季之中各有风情,不仅深受安哥拉之角住户们的喜欢,就是佩兰城中的不少人,也会将约会安排在这里。

身为主人,特纳子爵与赫蒂先到达预订的座位,在等待这位尊贵女士出现之前,特纳子爵特意向赫蒂介shào

了对方的情况。

“卡米尔是我的老朋友,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她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是老友,小时候,她可是个十分顽皮的孩子,不过,在我们十岁那年,她被依尔神殿选为备补圣女,前往依尔岛,一去便又是十年。”

特纳子爵遥想那段精彩又易逝的十年,微微慨叹——对于像他这样生活在父母爱hù

下的孩子,这样的十年是肆意而精彩的,可是,对于卡米尔这样背井离乡去接受严肃圣女教育的孩子,十年时间必然是枯燥而漫长的,个中艰辛只有个人自己才最清楚。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的十年,才能将一名低等贵族家庭的女儿培养成上流社会的知名教养师。

“卡米尔的性格比较严谨,与孩子们相处时,可能有些呆板无趣,你切不可因此而质疑她的专业性,帝|都中有不少大贵族都愿意延请她为教养师,要不是她这两年身体欠佳,不能适应帝|都过于干燥的空气,你是万万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机会。”

赫蒂闻言,立马站起身来,立誓言,表立场,坚定表示紧跟领导脚步,服wù

子爵安排。

一番敲打过后不久,卡米尔女士准时到来——她的准时可是非一般的准时,不早不晚,将将卡着约定的时间点进|入暖房。既不会因太早出现而有失|身份,也不会因太晚出现而怠慢主人,其中的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为了迎接这位老朋友,特纳子爵特地从轮椅上起身,与之相拥bào

,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但由于患病,特纳子爵看着比卡米尔女士要更老态一些。

老友相见,自是有许多旧话绪谈,所以,赫蒂在见过礼之后便始终充当着透明人兼间接服wù

员——所谓透明人,自然是将自己的存zài

感淡化到最低,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坚决“隐形”,而所谓间接服wù

员则是要时刻关注两位长辈的需求,及时为他们服wù

,或是及时唤来暖房的配置的酒店服wù

员为他们服wù



如此一来,赫蒂也不算枯坐,更不会感到无聊。

卡米尔和特纳子爵叙谈了好一会儿,几乎将两人共同熟知的那些老朋友们都一个接一个地问候过去,特纳子爵这才将身边的赫蒂再次介shào

给卡米尔——这一次的介shào

,可比之前要认真且正式许多。

虽然特纳子爵并没有直接对卡米尔提出请求,但是,这样的姿势,却是一个十分明确的暗示。

许是刚才被伺候得挺满yì

,卡米尔倒没有当场表态,而是抿了一口茶,评价道:“基础礼仪倒是扎实,就是年纪有些不合适——你已经确定由她成为你的继承人?”

“是的,契约书已经确立,”特纳子爵微微一笑,“小赫蒂勤勉认真,是个极好的孩子。”

卡米尔点点头,依旧没有明确表态,而是话题一转,说过佩兰省这许多年来的变化,话题继xù

被带远。

这番叙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最后,因特纳子爵身体不适而告终,卡米尔起身告辞,赫蒂不用谁吩咐便主动行礼恭送,一路殷勤而不失尊重地将卡米尔送上了马车。

直到望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之外,她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回身将特纳子爵推回房去。

祭司学徒为特纳子爵连续施放好几个恢复之光,特纳子爵才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伸手握|住赫蒂的手,安慰她道:“你不要灰心,卡米尔既然没有拒绝,就仍有希望。”

赫蒂倒是没想到特纳子爵如此关心这件事,忙屈膝在他床边跪坐下来,恳切道:“您放心,卡米尔女士之前也提及,她初回佩兰城,近来必然有诸多邀约,等她完全安定下来之后,我必定前往求教。”

这番话倒是表明了赫蒂的态度——就算卡米尔拒绝成为赫蒂的教养师,她也可以打着友人晚辈的旗号前往求教——很多时候,这种积极的态度比事情的最终结果更重yào



至少,特纳子爵对此就十分满yì

,他赞许地看了赫蒂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闭上眼,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014 关于草药田的算计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景色,同样的观景人,只是,不同的时间,却是有不同的心情,就连景色看入眼底也有了不同的风情,总觉得暖风吹在脸上更加地温柔,碧绿的草色更加迷人,甚至连草从中的各种小花也变得更加娇艳多姿。

赫蒂今天穿了一身蓬松大摆的淑女裙,又在维尔莉特的强制规定下戴了一顶宽大的遮阳帽,帽沿坠了一层薄纱,直垂到肩上,不仅遮住了脸,更是连脖颈和肩部也都一并遮住——如果不是赫蒂坚持,恐怕,维尔莉特都不会同意她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走动,毕竟,阳光是皮肤的一大杀手。

“村民们的速度可真快啊,”赫蒂站在山坡上,从上往下望,只见一片片农田已经被重新开垦出来,种上了新培育的药草种苗,远远看去,灰褐的土壤中只可见星星点点的绿意,与这满山坡的草色比起来,少得可怜。

“能种植草药,总是学得一门新手艺,大家自然干劲十足,”芬克憨憨一笑道,“您当是宣bù

的开垦条例,工具免费,种子也免费,还免费教种植技术——就是我听着,也心动啊。”

“只希望好开端能有个好收成,”赫蒂听着芬克的话,只觉满心都在滴血——这一堆的免费背后可都是她在贴钱啊,虽说工具是庄园现成就有的,种子的价格也不贵,就连技术提供也不用费钱,但是,如果没有好收成,那一切付出都是白费啊!

“您放心,这些草药一定没问题的!”芬克倒显得比赫蒂还要更加信心满满。

赫蒂侧首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信心十足,草药虽然生长期比青麦短,但是,护理起来费心费力——对了,听说,这次包下田地最多的是小丹尼的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吉姆,小姐,他叫吉姆,”芬克很是自主自动地为赫蒂“补充材料”,“吉姆之前是在佩兰城里的一位贵族老爷家做商铺管事,见多识广,他既然都愿意辞职回来种草药,说明,一定会成功的。”

芬克的话语中带着某种近乎盲目的迷信,赫蒂忍不住又再次转头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没说出心中的话来——这位吉姆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让芬克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就能确信成功?也许,她该让人多多关注关注这位吉姆?

如是想着,只见维尔莉特与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并肩从坡下走来——说是并肩也不算完全正确,因为那种青年比维尔莉特要稍稍落后的半个身子的距离,无论说话还是行动的时候都刻意保持了一定的尊重。

“赫蒂,这是吉姆,吉姆-朗特,小丹尼的哥哥,”维尔莉特一见赫蒂,就笑着为两人作了介shào

,“他对草药培养悟性极佳,我已经把我所会的都教给他了,以后,就由他专门负责这一片的管理,你觉得怎么样?”

“姐姐辛苦了,马车上有我新带来的凉茶,你去喝点消消暑,”赫蒂笑着将维尔莉特支开,然后上下打量着吉姆-朗特——这是个颇为清俊的青年,长相斯文,应是受过良好教育,比之芬克还有风度,纵观庄园内外,他也就是比弗兰克差一些。

“听说你之前是在佩兰城中经营商业,怎么会想到回来种地呢——草药收益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商业运营,不是吗?”

赫蒂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地发问,她不擅长绕弯子,也不喜欢绕弯子,就目前情况,她也没有绕弯子的必要。

吉姆欠身行了礼,神态恭敬而不失风度:“感谢子爵大人与您的大度,我弟|弟丹尼得以进|入炼金师公会成为学徒。在他未来的成长过程中,无疑将会大量使用各种炼金草药——尤其是低级草药。所以,我认为,我的这个决定能够很好地兼顾整个家庭的需yào

,并且,对彼此的未来发展都是非常有利。”

“当然,除此之外,您所规划的未来也极令人期待,就我所知,佩兰城附近,除了帕布里奇亚之外,还没有其它草药基地为其供给新鲜草药,虽然这些低级草药的运输成本不高,但是,炼金师们总是挑剔的,如果有更好更新鲜的草药,他们是不介yì

花费同等或者更高一些的价格购买。”

吉姆当真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有眼色的聪明人,赫蒂既然已经展示出自己的性情,他自然知dào

只有足够的坦白才能换取赫蒂的信任,所以,他没有拍马屁,没有恭维,而是选择直白剖析利弊,并且,还更加贴心地附加了一项未来的营销路径。

赫蒂闻言,极满yì

地点点头——嗯,她最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了!自此,很是大方地一挥手,同意了维尔莉特的提议,令吉姆负责管理这一片草药田,同时,也追加一成的田产收入以为吉姆的报酬。

这样也算是将吉姆绑上庄园这驾马车之列——草药卖得越好,吉姆赚得越多,也算是一项简单的互惠互利措施。

山坡的这头风风火火,山坡的那头自然也不会错过这边的开垦与复耕,几乎是在小苗种下的第一时间,消息便传到了卡特男爵的耳朵里。

“种草药?”卡特男爵皱了皱眉,“他们怎么想得到种这种东西?”

“据说,特纳子爵的继承人来自帕布里奇亚,那里承包了佩兰城两成左右的草药供应。”回复消息的是卡特男爵的管家,一位与弗兰克差不多年纪,也是差不多严谨的中年男人——似乎,每一个贵族管家都是类似的模样,莫不是所谓管家教育都是教出这样的板正人物?

“哼,就算种了草药也没用,”卡特男爵轻声一哼,将手中的一支精致烟管往桌上一丢,“420枚金币,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也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真是不知好死!”

管家没有附和,只是低眉敛目。

卡特男爵丢完烟管,在书桌后转了两趟,又道:“不行,不能就这样等下去——真要等三年,什么都要废了,呐,你想办法通知贵族议会,启动一次评议,争取今年就把那个什么见鬼的继承人弄出去!”

管家躬身行礼,后退几步,靠近门边,这才转身出门。

卡特男爵这才又捡起烟管,点上火,抽了几口,微眯眼,眼中厉光闪动——他看上的东西,怎么容得他人下手?

015 关于矮人的新认识

特纳子爵的庄园中有一座私家图书馆,馆藏众多书籍,少数珍本典籍是用魔法阵严密保护起来,而其余一些相对普通的书籍也一排排摆放着,充满了一整个房间。

大多数贵族家庭中都有这样一间私人图书馆,这既是一个实jì

的教育需yào

,也是一种财富与地位的炫耀,因为在人类帝国,一般只有像贵族、魔法师、祭司等等拥有特权或者拥有特别能力的人才能接受教育,也只有接受教育的人才需yào

阅读,需yào

大量收集书籍。

只不过,特纳子爵建立这个私家图书馆的主要目的却不在于以上两点,而是出自真心的喜欢——他喜欢看书,也喜欢收藏书籍,只要世面上有出现新的书籍,他大多都会翻阅,并选择自己喜欢的类型纳入馆藏之列。

这其中不仅包括人类世界的出版物,也有少量来自其它种族的珍贵书籍——虽然它们的文字比他们的语言还要更加地复杂难解。

赫蒂喜欢这间图书馆,每天都会花费一定的时间在这里翻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而最近,她比较感兴趣的则是关于矮人族的描述。

书库中关于异族的描述多是泛泛而论,赫蒂找了两三天,才终于找到一本某位炼金师的游记手札,从中得以一窥更加真实,更加细致的矮人生活。

这位炼金师在人类历史上并不算十分知名的人物,他的炼金水平也只不过将将停留在九级,距离最高的十二级还有三级的差距,只能说是中上等水平。但是,他为了提升炼金能力,寻找炼金原料,却走遍人类、矮人、精灵的领地,甚至连蛮族的部分领地也有所踏足,行迹之广,可谓罕见!

最最可贵的是,这位炼金师在写游记的时候,秉持着写实验记录一般真实、细致、有理有据的风格,这才令赫蒂将它从百十来本记录异族的书籍中挑选出来,以为重用。

在这本游记中,炼金师写道,矮人依据居住地点的不同,也分为众多部族,例如高山矮人,黑海矮人等等,而最常与人类接触的则是黑海矮人,不同部族的矮人拥有的手艺也不同,矮人的脾性也有细微差别,这其中,又以常与人类接触的黑海矮人最精通商业,人类想要从他们手上占得好处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记述,完全颠覆了像赫蒂一般普通人类对矮人的认识——在人类的诸多诗歌中,矮人们总是直肠子的性情,火爆易怒,肝胆义气,气力极大,是天生的战士,同时拥有精巧的手艺,善锻造。

还从未听说,矮人们居然也精通商业?

赫蒂想着,不由摸着书页,陷入忧思——如果真如游记所言,恐怕,她之前打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不过,无论如何,也只有等打探消息的人从佩兰城回来,才知dào

她的计划是否具有可行性。

如此又挂心了三两天,在某个暴雨的午后,弗兰克终于将佩兰城传回的消息递到了赫蒂的桌案前——

“无法联络?这是怎么一回事?”赫蒂一目十行地看过消息,抬头不解发问。

“据中间人的传话,这些矮人对人类的警惕性极强,并不轻易与无保证人的人类接触,并且,这两位矮人在商队中的地位并不足以决定粮食的收购价,”弗兰克忠实转述着中间人的每一句话,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对于未能完成赫蒂的嘱咐,他还是颇觉遗憾的。

“既然他们做不了主,那总有能够做得了主的人吧,”赫蒂食指轻扣着桌面,抬头问道,“矮人商队现在停留在哪儿,他们的领队又在哪儿?”

“在帕布里奇亚,”弗兰克显然对此也有所了解,所以,赫蒂一问,他便自有答案,“这些矮人似乎与帕布里奇亚的迪雅家族达成某种商业合zuò

计划,已经在帕布里奇亚停留了近一个月。”

听闻帕布里奇亚这样一个熟悉的名词,赫蒂难免有些恍惚——原本,她离开帕布里奇亚已经快一个月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快得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微微甩了甩头,将这种不知是悲还是叹的情感抛开,赫蒂一下一下无意地敲击着桌案,想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弗兰克道:“弗兰克,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帕布里奇亚一趟。”

“就只有您一个人吗?”弗兰克微微蹙眉,显然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赫蒂微一撅嘴,显得有些不甘愿,不过,还是很快妥协:“我和姐姐一起回去吧,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总要回家去看看——也许,母亲已经回来了,也不一定呢?”

“很遗憾地告sù

您,维多利亚小姐并没有回到帕布里奇亚,”弗兰克微一欠身,应下赫蒂的吩咐后,又给出这样一个答复。

赫蒂闻言极不淑女地翻了一个白眼,极无奈地叹道:“算了,她没回来就没回来吧——弗兰克,你们难不成一直安排人在帕布里奇亚等着我母亲?”

“是的,”弗兰克严肃地应道,“维多利亚小姐是您的法定监护人,如果未来,您一旦继承了子爵大人的爵位与家产,在您未成年之前,维多利亚小姐有权替您代为管理这一切。”

赫蒂挠挠脸,半晌,弱弱声道:“听起来,这似乎不是个好消息?”

弗兰克没有开声,依旧严肃地望着她,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赫蒂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好吧,不需yào

别人认同,她也知dào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更甚者,完全是一个十分糟糕的坏消息……

毕竟,子爵的家产中,最重yào

的就是这片庄园,而庄园的出产,压根不够维多利亚几个月的消耗,更不用说,她们现在身上还背负着巨额债务!

420金币啊!这得是多大一笔数字啊,恐怕未来三年,整个庄园上下节衣缩食才有可能挤得出来吧!

而以维多利亚花钱如流水的能力,恐怕一年内,就能花超这样一笔债务吧……

都说赚钱是一种能力,花钱是一种技术,维多利亚绝对是能力寥寥,技术超群的那一位……

016 回乡

夏季是帕布里奇亚岛的旅游生意最火爆的季节,来自南岛平原,乃至整个佩兰省的诸多度假人潮都会涌入这座岛屿,享shòu

着阳光与海风。

这样的时节,自然也是帕布里奇亚向导们一年最忙碌,也是收成最可观的时间段,他们总是早早等在海港,用他们锐利的眼神寻找最大方的客户——如果运气好碰上财大气粗的富商或是位高权重的贵族,也许就可能一步登天,依靠着攀附权贵而离开平民阶层,成为中等阶层,甚至上流社会的一员!

这种近乎于传说一般的故事总是在下层人士中最流行的,无论是女性凭借美貌而受宠嫁入豪门,还是平民子弟因为天资被看中而跃升为特权阶级,其根本都在于寻找到他们的伯乐——而来帕布里奇亚度假的人群便成为人们最寄希望的伯乐群体。

艾文也是向导之一,但是,与那些依旧带着美好幻想的年轻人不同,像他这样经lì

过世事沧桑的中年人更加地现实,也更加地脚踏实地——一步登天什么的,千百年才可能出现那么一两例,所以,比起伯乐,金币才是最重yào

的!

这一天,艾文照例站在视野极佳的观察位寻找着合适的客户人选,曾经的佣兵生涯令他养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所以,当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性靠近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察觉,并隐隐警戒。

“您好,很抱歉打扰了,请问您的名字是艾文吗?”这位男性极礼貌地询问——从他身上的穿着,艾文大约猜出,这应该是某个贵族家中的世仆。

只是,为什么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呢?

艾文一边疑惑着,一边回礼:“是的,当然,请问您是……”

“我叫芬克,”芬克露齿一笑,显得憨厚可靠,“赫蒂小姐远远看见您,才让我过来确认的,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还请一同小聚片刻。”

“当然!不胜荣幸!”几乎是在芬克话音刚落之际,艾文便迫不及等地应声,“赫蒂——她在哪?维尔莉特是不是也和她在一起?”

“是的,”芬克侧身微一颌首,便转身引路。

赫蒂和维尔莉特是在海港边的一家餐厅等候艾文大叔,现在不是用餐时间,所以,餐厅中人员寥寥,艾文一进门便见到两人——不过二十来日不见,两人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穿着打扮且不说,甚至就连从里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是大不一样,如果艾文不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几乎是不敢认了!

“艾文大叔!”维尔莉特首先看见艾文,既高兴又兴奋,不由自主地起身离开座位,向这边迎了两步。

赫蒂被维尔莉特挡住了视线,忙向边上挪了挪,从维尔莉特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冲着艾文笑得灿烂明媚——从这样的笑容中,艾文终于又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三人落座叙谈,维尔莉特述说起这段时间来如梦一般的经lì

,由于太过于激动,她说得有些零乱细碎,偶尔还会出现同样的话不断重复的情况,不过,这却足以令艾文了解到她们姐妹俩的确是遇到了好人,碰上了好事。

说完这头,自然免不了又问起帕布里奇亚这些旧识的情况,只不过,比之赫蒂姐妹的“一步登天”,帕布里奇亚众人的生活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每天忙忙碌碌,为生活奔波。

说着说着,赫蒂突然“啊”得一声,从腰间的一个隐蔽的侧衣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以及一个指节长的羊皮卷。

“艾文大叔,我记得你早年当佣兵时受了很多伤,现在需yào

经常调理——哪,这是我向子爵大人的主治祭司请教的调养方法,而这瓶子则是祭司祝福过的圣水,你每天晚上运行斗气之前滴两滴在水杯里喝掉,会有很好的滋养身体的效果。”

赫蒂将两件东西推到艾文大叔面前,逐字逐句地说了医嘱,并且极豪爽地表示,再过两月,还会给他再寄来一瓶新的圣水。

艾文看着这两件小东西,神情复杂,既有身为长辈,还让晚辈操心的纠结,又有被晚辈放在心上关怀的感动与欣慰,同时,又免不了想起自己的好友,赫蒂和维尔莉特的父亲——如果他还健在,也许,此时会比自己更幸福的吧!

定了定神,艾文收下圣水与羊皮卷,咧出一抹灿笑:“小赫蒂,你很好,你艾文大叔这条命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有什么需yào

我帮忙的只管说,我一定会帮你做得妥妥贴贴!”

“嘿,倒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大叔,”赫蒂笑成眯眯眼——她还是最喜欢艾文大叔这样的豪爽性子,多好说话呀,也不用担心人家给你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地,那可得多烦人呢。

“哪,我听说,矮人商人一直停留在帕布里奇亚,貌似还和迪雅家族有些合zuò

计划——后者且不说,我就是比较好奇矮人商队的领队现在住哪儿。”

“矮人?小赫蒂,你找他们做什么?这些小个子可不是那么好交往的。”艾文大叔微一皱眉,他当佣兵的日子时也接触过矮人,自然知dào

矮人并不如普通人所想象一般的那么好相处。

“我就是想和他们谈一笔生意,”赫蒂微笑,“不好交往也没关系,反正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只要他们不是太笨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合zuò

——当然,前提是我要能找到他们的领队,找到真zhèng

具有话语权的人。”

说着,赫蒂双手摁在桌子上,小脑袋搭在手背上,瞪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艾文,语气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艾文大叔~~~我知dào

,只要他们人在岛上,你是一定有办法找到他们的吧~~~”

被她这么一撒娇,艾文哪里还记得此时的赫蒂已经是一名贵族继承人,还只当她是曾经的邻家小女孩——小时候饿了渴了向自己撒娇,稍大后又让自己帮着掩藏私房钱的小女孩……

“没问题!一切就交给我吧!三天内一定给你好消息!”艾文大就能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豪气应诺。

赫蒂闻言,笑眯了一又大眼睛,好似一只撒娇的小猫咪,可爱得让人直想抱进怀里揉|捏几下。

017 艾文的消息

回到帕布里奇亚的姐妹俩自然是住回了老宅,虽然,这里的环境已经与她们的身份有所不相符,但是,姐妹俩都是恋旧的人,绝不会因为日子的陡然转变而嫌贫爱富,抛弃过去。

马车来去得十分低调,小巷的邻居们虽然好奇于姐妹俩多日未归的去处,但却多是止于背后闲聊猜测,而没有几个人敢直接当面询问。

多日未归,家中却并未蒙上灰尘,想来是弗兰克安排人在此照料,不过,姐妹俩离开时,落锁的房间却没人打扫,所以,归家之后,第一件事,却是换下华丽衣裙,将上了锁的卧室与书房打扫出来。

由于两人在帕布里奇亚待的时候并不长,所以,只打扫出一间卧室,倒是书房的清理颇费了一翻功夫。

“赫蒂,我们这次离开之后,还是让弗兰克安排人将书房搬到庄园去吧——以后,恐怕,我们回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少的。”维尔莉特在倒掉第三桶脏水后,向赫蒂提议。

“不必这么麻烦,”赫蒂摇摇头,“我收拾一些要紧的东西带走,其余的打包藏好就是——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我不希望它变得空荡荡的,一点人气也没有。”

维尔莉特闻言,目带怀恋地在房内扫望一轮,点头同意了赫蒂的意思。

她却不知,赫蒂这句话中,不仅带着对老房子的眷恋,同时,也隐约带着几分给自己留退路的算计——庄园再好,目前却并不是真zhèng

属于她们的财富;旧居再破,终究是可以安身立命之所。

老话说,居安思危,她们现在还没能拥有真zhèng

的安全,又怎么能轻易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绝境?

……

艾文大叔探听消息的速度极快,不过两天,就已经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大中午地,顶着烈日,他便匆匆赶到老宅,将消息告知赫蒂。

“小赫蒂,那些矮人的位置,我是帮你打听到了,只不过,他们好像不愿意和迪雅家族以外的人交yì

——这段时间来,已经打发了好几拨别有用心的拜访者。”

赫蒂闻言倒也不急,先把艾文大叔请下来坐好,然后又递上凉茶:“大叔,你先歇一歇,天气这么热,先喝点水缓缓。”

艾文接过大碗装的凉茶,一口饮尽,然后一抹嘴,咧嘴笑道:“这点太阳算不了什么,当年作佣兵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在沙漠里滚来滚去也没觉得有多热,这么点事儿,算不上辛苦。”

“好汉不提当年勇的哟,”赫蒂微微一笑,“艾文大叔,您有打听过,矮人与迪雅家族的交yì

内容吗?另外,您能想办法弄清楚,矮人的商船上都装了些什么吗?”

“矮人和迪雅家的交yì

内容我倒是听到一些,主要是武器装备和水晶工艺品,还有一些大型农具。”

“那矮人有从迪雅家这边买些什么吗?”赫蒂追问一句。

“买的不多,只有一些矿石和药草——迪雅家最擅长的也是这两样东西——除此之外,绝大多数还是用金币支付的,据说,交yì

最繁盛的时候,码头上运送金币的脚夫足有近一百人!”

赫蒂闻言,先是微一蹙眉,而后眼睛一亮再问道:“这些装了金币的船不可能一直乖乖停在海港里的吧,它们在这段时间里有出去过的吧?”

“你是说,矮人用这些金币去另外买了东西?”艾文大叔也不是个笨的,赫蒂都问得如此清楚,他自然能快速联想,“这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之前,矮人的商船的确出航了一阵子,然后船上的吃水线的确有了变化……不过,这也正常啊,如果他们到别的地方再去交yì

,再收金币,也会有这样的结果啊。”

“矮人们又不只有一艘船,如果真是去收金币的,没必要派出已经装了一船金币的船去收吧——这样,未免也太危险了吧,一旦海上出了什么意wài

,那他们可就全赔光了。”赫蒂倒是对自己的猜测十分有信心,并且是越想越有信心。

兴奋的赫蒂在厅堂内快速地来回走了两趟,小脑瓜子里,各种念头快速流转组织,构架出一个自觉最接近现实的推论,她一抬头,双目有神地望着艾文,说道:“艾文大叔,矮人们一定还有另外的中间商——帮他们将金币转换成商品的中间商,麻烦你帮我再打听一下,嗯……据我猜测,矮人们船上的货品应该是粮食,你从这方面去找,估计会更有把握一些。”

艾文望着浑身上下洋溢着斗志的赫蒂,再转头看了看极力纵容且依从赫蒂的维尔莉特,突然觉得,身份的变化还是对小赫蒂产生的莫大的影响——某种深藏在血脉之中,之前被贫困生活所压抑的自信与骄傲正在被逐步唤醒,并且成为她的羽翼,促进她成长与强dà



对于长辈而言,见证这样的变化是一件既骄傲又失落的事情,尤其是,小赫蒂的这种成长完全是在艾文无法触及的领域里实现的。

暗自叹了一声,艾文挺起胸,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毫不犹豫地应诺:“好咧,就看我的吧,三天之内一定把矮人的目的给你弄清楚了!”

转身离去的艾文满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既然小赫蒂已经展开翅膀,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帮zhù

她飞得更高,飞得更远!

艾文一走,维尔莉特便放下手中的小绣绷,望着赫蒂问道:“赫蒂,你为什么要麻烦艾文大叔探听这些消息,弗兰克那边不也一样在打听同样的内容了吗?”

赫蒂微微摇摇头,笑道:“姐姐,弗兰克和艾文大叔是不同的,一个从上而下,一个从下而上,路径不同,效率自然也不同,如果他们都打听到情况,不也正好可以互相应证吗?”

维尔莉特闻言,却是微一蹙眉,定定望着赫蒂,然后问道:“你不信任弗兰克?”

“不,不是,”赫蒂这下是猛摇头,“弗兰克的忠实是完全不需yào

被质疑,只是,我觉得,有些时候,有些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会更好——艾文大叔既有人缘又有能力,最重yào

的是,以前,他一直帮了我们那么多,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互惠互利。”

“哎,好吧,既然这样,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维尔莉特微叹一声,“自小,你就特别有主意,连特纳先生也说过,你的布局算计非同凡响,我也不好多管你,反正,我只要知dào

,你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就好。”

赫蒂闻言,扑哧一笑,揽住维尔莉特,摇了又摇:“姐姐,你实在是想太多了啦,特纳子爵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也绝不会作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018 中间人

雄鹿酒吧,佩兰城一处极普通的酒吧,开在与公会街相距不到两条街距离的一条小巷内,主要的客户是佣兵,每天午后时分才开门营业,直至凌晨。

与绝大多数主要为佣兵服wù

的酒吧一样,雄鹿酒吧每天重复着喧嚣与热闹,不时地,还会出现一些小型打斗事件,闹得整条街都不得安宁。

高强度、高危险性的生活使得佣兵们总是及时行乐,在结束旧任务与领取新任务的间隙,喝酒、打架、玩女人,都无疑是最好的消遣,也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以上三点,像雄鹿酒吧这类的场所都能够为你实现。

艾文挤在嘈杂的人群中,面无表情地用肩ding开拦路的酒鬼,在一串谩骂声中快速移动,目光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扫视着,如同侦察魔法一般迅速过滤着每一个可疑目标。

虽然已经退役多年,但是,一回到这样的场合中,骨子里属于佣兵的本能还是会迅速发挥作用,让艾文大叔进|入佣兵状态,重新拾回强势的作派与敏锐的观察力。

很快地,他锁定目标,一路ding开人群,直奔目标而去。

“砰”得一声,一杯大号麦酒杯落在桌上,碰撞引起酒液震荡,部分麦酒扬洒出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酒香。

“比约克麦酒,好东西!”酒桌边的酒客眼前一亮,抽|动着鼻子凑近酒杯,满脸痴迷。

“10银币一杯的麦酒,当然是好东西!”艾文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端起酒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再次放下杯子之时,唇边泛起一圈“酒胡子”。

“老约克不馋,老约克不喝酒,”酒客慢慢坐回原来的姿势,看着那杯一下子少了1/5的麦酒,低声嘀咕着,似乎是在向艾文陈述,又似乎是在自我催眠。

“你都喝上了黑海矮人的蓝达麦酒,比约克麦酒又算什么?”艾文嗤笑一声,当场拆穿对方的自我催眠。

老约克闻言,一下子瞪圆了眼,仔仔细细地看了艾文一眼,然后又立kè

垂下眼皮,让圆眼变成眯眯缝眼,看着好似几百万年都一直没睡醒一般,口中依旧嘟囔:“老约克不馋酒,老约克不喝酒,老约克不喝酒……”

艾文轻哼一声,掏出一个金属块往桌上一丢,金币特有的光泽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迷人——这一瞬间,艾文察觉到附近十数道贪婪的目光聚集取了自己这一桌。

艾文一声不响,只是盯着老约克望。

“老约克不馋酒,老约克不喝酒,老约克讨厌金币……”几乎嘟囔间,那枚金币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失踪了!

这得是多么快的手法,才能避得过所有人的目光!

只这一下,所有觊觎者都收回视线,该喝喝,该吃吃,该聊天的继xù

聊天,该打架的继xù

打架……

“我手上有一批你要的货,大约二十个单位,”艾文见他收入金币,便放下心来,直接开口谈生意——那枚金币是昨天才刚刚从老约克手中流出来的,是迪雅家族支付给矮人货款中的一枚。

由于矮人与迪雅家族交yì

的额度极高,迪雅家族库存的金币不足,很多都是临时打造的新币,故而十分好辨认。

艾文也正是通过这批金币才确认老约克正是黑海矮人贸易的中间商——像老约克这样老而精的盗贼最适合干这类事情,既隐蔽又门路广泛,轻易不会被人拿捏。

老约克没有开口回答艾文的问题,而是笼起双手,整个人蜷得更小——这样看似无意义的动作落入经验老道的佣兵眼中,却能分辨出老约克已经在开价码了。

艾文当即沉下脸,极不悦地摇摇头:“作人不能太贪心,你的价压得太低——我既然能找上你,自然知dào

你有多缺货,如果是以这样的价格,我们直接卖给收购商还更省事!”

老约克被艾文的气机锁定,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才一有动作,便僵在座位上——艾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以一个硬|物抵在他的肩上,目光凶狠,隐隐带着威胁!

这样的威胁一旦爆fā

虽然不会危及生命,却能让他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痛苦不堪。

老约克同样沉下脸,却最终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冲着艾文一偏头,向侧后门示意,两人维持着不远不近,既彼此戒备又互相威胁的姿态,默默地向酒吧侧门走去——在那里,有一个适合一切暗中交yì

的场所……

……

时间已迫近凌晨,佩兰城大部分的区域已经陷入沉睡,一向早睡早起的生理钟早早已经发挥作用,不断催促着,叫嚣着——

“哈……欠……”赫蒂又打了一个大哈欠,揉揉眼,起身走进盥洗室,用冷水浸湿布巾敷在脸上,得以换得短暂的清醒。

换了几次冷水,换了几冷布巾,隐约间,听到敲门的声音,赫蒂顿时精灵起来,丢开布巾,奔跑着前去开门——

“艾文大叔,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辛苦你了!”

门外,果然是艾文大叔,一身酒气却精神亦亦的艾文大叔。

赫蒂侧身忙着将艾文大叔让进房内,不过,艾文却并没有进去,在门外摇头道:“今天喝了太多酒,一身的味道不好进去熏着你,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事情已经基本谈成,对方出价比市价高出三成,如果你能弄来更多的数量,他愿意多出半成的价。其它具体的内容,要等收成之后再详谈。”

赫蒂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艾文大叔,你们这样应该只是口头约定吧,您别怪我小心眼,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样的约定靠谱吗?”

艾文倒是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然后又按住揉了一把,笑道:“小鬼头,疑心倒还挺重——你放心吧,这笔交yì

已经在公会那边备过案了,他如果要违约,以后就别想再在中间人这一行业里混了。”

赫蒂这才露齿一笑:“艾文大叔办事最靠谱了!您快去歇着吧,折腾到这么晚,一定累坏了!”

说着,倒是自己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还说我,你也快点去休息吧,明天领你去公会验证一下备案,顺便再和你说说这种交yì

中间容易出现的陷阱。”

赫蒂用力一点头,目送艾文进|入他的房间后,这才关上房门,半眯着眼,打着哈欠,一路轻飘飘地飘到卧室,倒头便睡,一|夜好梦,一|夜喜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因为夜里笑得太多了,以致双颊酸疼……

019 归来

南岛平原的夏天,总是阳光明媚,偶有阵雨,也是在午后时分,稍事滋润大地便停歇,并不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

夏日天长,日出早,日落迟,人们的生活节奏也随之有些细微的变化,早起工作的时间也相应地有所提早。

特纳庄园便是在天初亮之时便已经热闹起来,全庄上下,除了赫蒂之外的其他人都从梦乡中起身,投入到紧张的工作状态,弗兰克依旧是那身板正的“工作服”,格外戴上一副白手套,在主宅上上下下各处角落擦拭察看——随着他的走动,庄园仆人们的心情如同波浪线一般,一时起,一起落,生怕被他检查出什么毛病来。

就连维尔莉特也早早起身,她的主要工作范围则是在后厨——她需yào

与庄园的厨师们共同准bèi

这一整天的饭食。

这一天需yào

用的食材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向相应的供货人员打好招呼,所以,在晨光微熹的时候,最新鲜的食材已经运到厨房,被分门别类地处置。

为了这一天,庄园上下已经忙碌了近一周时间,因为,今天,庄园的主人,特纳子爵将要回归。

赫蒂也比往日要早起一些——嗯,虽然只是早起了半小时,但对她而言,却也是极难得的。

用过早饭,赫蒂溜溜达达地晃到厨房,跟在维尔莉特身上晃来晃去,看着她指挥若定的模样,不由摸摸下巴——看来,维尔莉特在她不知dào

的时候已经有了莫大的成长嘛,这样倒是极不错的。

如此想着,心情格外愉悦的赫蒂在晃晃悠悠的同时不忘偷嘴,连带着,还“偷渡”一些半成品与仆人的孩子们分享,其行止令忙碌中的人们或是咬牙切齿,或是好笑不已。

“出去,出去,出去,别在这儿搞乱,”维尔莉特极嫌弃一般地冲着赫蒂挥手,“看这天时,子爵大人应该快到了,你去向弗兰克确认一下,顺便看看前面还有没有什么没准bèi

好的。”

赫蒂快手顺了一颗鲜草|莓,往嘴里一塞,不待维尔莉特瞪眼,便已经一溜烟地快走出去。

一路问了好几个仆人,这才确定了弗兰克的位置,赫蒂一路直往庄园主会客厅而去。

弗兰克已经站在会客厅的正门外,正在对着两队仆人训话,左边一队是男仆,右边一队则是女仆。

眼见着赫蒂走来,弗兰克快速总结陈词后才让他们解散。

“弗兰克,子爵大人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赫蒂慢悠悠走近问。

“车队已经进|入黑莓领,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弗兰克给出十分明确的数据,并且道,“同行的还有卡米尔-梅达女士。”

“卡米尔女士怎么也一起来了?”赫蒂吓了一大跳,想起之前那唯一一次见面时,这位女士严肃的面容,不由得心下发颤——如果这位女士只是偶尔造访倒也罢了,如果是有计划要住上一阵子,那她在未来的这段时间里,可就得时刻注意形象与礼节!

如是想着,赫蒂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胃——这是她在紧张或郁闷时的表现,虽然她的胃并没有什么实jì

问题,但是,这却是一个无意识的联系。

为了这位卡米尔-梅达女士的突然到来,弗兰克临时调整了待客规划,维尔莉特也变更了一下菜单,等他们都忙完了,站在会客厅大门外的赫蒂已经可以隔着庄园外的花园,远远看见一行马车正向大门处驶来。

特纳子爵是回庄园避暑,同时也是休养,他的病情虽然得到了基本控zhì

,但为了更好的维持稳定状态,还是需yào

医疗人员持续看护。

主治的祭司自然不可能随行,所以,随同特纳子爵一起回来的是一名炼金师学徒与一名祭司学徒——前者负责调配特纳子爵日常所需药物,而后者则是每日对特纳子爵施展治疗,以保证他的健康状态。

单单这两位学徒的雇佣费用,每月就要消耗十枚金币!

幸好这一切费用是特纳子爵自掏腰包,而不需yào

从庄园的账目上扣除……

赫蒂原本是不知dào

这些的——外公对她的淑女培训教育有其特定流程,还没来得及涉及贵族法令,外公便已故去,所以,赫蒂也是在庄园的图书馆过程中才慢慢了解这些或有趣或令人无语的法令。

根据继承法,贵族家产如果在直系亲属之间进行传承,只需yào

象征性地缴纳一部分继承税;但是,如果贵族没有直系亲属,便需yào

从贵族谱系中寻找血缘最相近的亲属——若是这种形式的传承,就需yào

支付高额继承税,一如特纳子爵与赫蒂现在的情况。

据说,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鼓励贵族生育……

另外,贵族在传承家产的时候也不是所有的财产都需yào

传承,或是都可以传承的,例如,特纳子爵的资产中就有这类情况——庄园、商铺这些是祖产,必须随着爵位一起传承;而他自己私人的收藏品则是个人资产,可自由选择是否传承;另外,特纳子爵还有些财产来源于上级贵族赏赐,只有财富的使用权而无传承权,一旦特纳子爵死亡,这类财产便将被上级贵族回收。

赫蒂在研究这些法令的时候,曾经被折腾得头晕眼花——任谁看见多达一整排书柜的法令相关书籍时都会产生一种冲动,恨不得点把火把它们全烧没了……

话归正题,特纳子爵这次显然调养得极不错,不仅可以自行走动下车,而且,还颇有兴致地走到卡米尔-梅达的马车边,绅士地邀请她下车。

两位老朋友说说笑笑地走进庄园。

相比于特纳子爵,卡米尔-梅达现在的情况却是比赫蒂之前见她的时候更差一些,脸颊两侧微微内陷,神情略显憔悴,行动间虽然依旧优雅,但是,说话时,却明显有些气虚气短,并且,不时掩嘴咳嗽几下——看来,休养一说果然是有其道理的。

无论是特纳子爵还是卡米尔-梅达,此时都是病人,所以,一进屋,稍稍寒暄之后,便各归其屋,各自都需yào

好好休息。

送走两位长辈,赫蒂眼珠子一转,伸手招来一位女仆,向她低声叮嘱了两声。

弗兰克正在安排仆人整理特纳子爵与卡米尔-梅达的行李,远远听见赫蒂话语中出现卡米尔的名字,手下的指示微微一顿,而后转念一想,觉得赫蒂也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便没有干涉,继xù

做自己的事情,不过,于心上却不免多记了一笔。

020 长辈的期待

在弗兰克的调|教之下,庄园的仆人们都是极其训liàn

有素的,不仅懂规矩、知礼仪,而且,行动力极强,一声吩咐便能立即行动。

所以,很快地,赫蒂就知dào

了自己所想要知dào

的消息——关于卡米尔-梅达的健康状态、日常生活喜好,以及饮食上的偏爱与禁忌等等。

这一切消息来源于卡米尔的贴身女仆,探听这些消息的理由也是恰好充分的——庄园的厨房需yào

根据卡米尔的情况,安排一日三餐以及各种茶点要求。

这类事务原本应该是由弗兰克来操心操作,但是,赫蒂这么一插手也不算逾矩,只是,最终的消息不仅传递到了赫蒂这里,也相应地反馈到了弗兰克的手头。

弗兰克知dào

了,代表着特纳子爵也知dào

了。

“很好,是个有心的孩子,”特纳子爵听着弗兰克的汇报,微微一笑,看样子,对赫蒂的主动颇为满yì



“赫蒂小姐计划与黑海矮人达成粮食贩卖协议,中间执行人是退役佣兵艾文——赫蒂小姐的老邻居。”弗兰克见特纳子爵的精神还好,便顺道将这件事情也说了出来,“据回报,已经形成初步意向,并在佣兵公会进行备案,只等青麦成熟季时,公布今年的第二轮收购价。”

这个进程倒是有些出乎特纳子爵的意料,原本已经些微聚集的困意瞬间被这样的消息驱散,特纳子爵微微睁大眼:“居然把主意打到黑海矮人身上——她又是如何知dào

黑海矮人缺粮的事情?恐怕,整个佩兰省知dào

这个消息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弗兰克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dào

赫蒂是如何得知这项情报的——自从赫蒂进驻庄园之后,她的行迹都是由他安排,无论是在庄园,还是在佩兰城,抑或是在帕布里奇亚,赫蒂和维尔莉特去了哪儿,见了些什么人,碰见过什么事等等,尽皆在弗兰克的掌握之中,可是,他却完全无法理解,赫蒂又是如何推断出黑海矮人缺粮呢?

特纳子爵也期望他能对此做出回答——如果弗兰克知dào

情况,早在刚才就已经汇报,又何须等他发问呢。

不过,特纳子爵却并未因此而不悦,反之,他愉悦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压在胸腹处的被子,颇为感慨地说道:“这倒是不错,我倒没想到,最初只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惊喜——这个孩子真心不错,比我们料想的还要更出色。就看未来的时间里,好运是否愿意眷顾她。”

既说是等待好运眷顾,便说明特纳子爵对赫蒂的未来拥有无限期待,与此同时,也说明了,特纳子爵不会出手干涉赫蒂的决定,也不会出手帮忙——420金币的继承税对赫蒂姐妹而言是天文数字,可是对特纳子爵而言,却未必。

只是,赫蒂姐妹如今展示出来的能力与价值却不足以令特纳子爵违背法令。

贵族法规有着严格的监督和奖惩制度,它在执行贯彻过程中,不仅形成法制与皇权的外部约束,同时,也内化促成了贵族本身教养与道德的自我约束——在这样双重制约下,极少有贵族会冒然而直接地触犯贵族法。

当然,精明的贵族们利用法规漏洞,运用诡诈手段绕开规定的事情另当别论——但就以特纳子爵本身而言,他原就觉得,如果赫蒂姐妹在拥有整个庄园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偿还继承税,那便没资格继承这一切爵位与财产,所以,自然不会出手援助。

……

卡米尔-梅达是午前抵达的庄园,入房休息之后,便整整睡去了一个下午,直到天光将暗的时候,才清醒,此时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卡米尔并没有急着更换衣服,披了睡袍,拉开窗,望着窗外的田园风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压在胸口的重负比之前松泛了许多。

站了一阵,晚风轻拂,稍有些些凉意,卡米尔只觉喉头一阵痒意,忍不住又轻咳几声。

咳过之后,她转身,寻着桌案上的水杯就要倒水润喉,不期然,看到桌边立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无烟小炭炉,炉上正慢火炖煮着一个白瓷盅。

卡米尔喝了两口水——水温微凉,却带着甜意,还有淡淡花香,显见是精心准bèi

的。

喝过水,卡米尔摇铃招来自己的贴身女仆,指着小炭炉与白瓷盅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夫人,这是下午时厨房送上来的点心,”贴身女仆行礼后问道,“您现在要食用吗?”

卡米尔微蹙眉想了想——现在这个时间点正纠结,既错过了下午茶的时候,又距离晚餐还有一定距离,并且,庄园厨房送上来的点心,看模样应该是汤汤水水一类的,而她自从旧病复发以来,不知吃了多少汤水类的东西,现在对这类事物最不感冒……

只是,尽管如此,却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肠胃……

想了又想,卡米尔还是落座——女仆见状,将隔热垫铺好,餐具摆好,又套上小炭炉配套的隔热手套,轻盈而迅速地将白瓷盅从炭火中提起,放入隔热垫中,然后再揭盖盛汤。

盅盖一揭,一股甜香便弥散开来,随着呼吸进入口鼻,并迅速扩散到整个上呼吸道——因着美味的诱|惑而深呼吸的卡米尔此时甚至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喉间的痒意竟被这样的甜香给滋润了,变得不再那么地难受。

如此一来,倒令她生出几分期待来。

盛汤的小碗过了两道凉水,保证碗中汤水的温度温热正好,这才端到卡米尔面前——这样的流程只是无数次进食前的既定程序,可是,今天,卡米尔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直到她等得有些心焦了,汤水才算是送进口中。

第一勺入口,清淡爽口;

第二勺入口,甜香软糯;

第三勺,第四勺,第五勺……不知不觉间,一碗甜汤便已经尽皆入腹,此时,卡米尔才发觉,这样的甜竟然不然令她觉得腻味,甚至还“治愈”了她喉间一直不散的不适感!

“这是什么汤?”卡米尔示意女仆再盛一碗,同时问道。

“润肺汤,是特纳小姐特意寻来的滋养食谱,”女仆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知dào

的“小道消息”,“听说,这样的食谱有七八样,若是您不介yì

,会每天为您炖一道补汤。”

卡米尔喝汤的手微微一顿,唇线微抿,微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样的建议——今天这道润肺汤给了她惊喜,令她觉得可以给予这个小姑娘以更多的期待。

021 教养之道

也许是自然环境的滋养,也或是说心情的开解舒畅,抑或是赫蒂的爱心润肺汤的作用,更或是其它未知原因的共同作用——总而言之,在抵达庄园后的一段时间里,卡米尔-梅达的身体迅速好转,不仅咳嗽少了,胸闷轻了,更有闲情逸志,每日早晚在庄园附近散步,美其名曰亲近大自然,锻炼身体。

每日早上一趟的历行溜达完毕后,便是上午茶时间,喝的是庄园自产的花茶,以干花泡水,佐以花蜜,有淡淡花香与甜香——这也是维尔莉特和赫蒂的最爱,早在帕布里奇亚,她们就习惯了在自家种植一些好养活的花类,既装点生活,又可以用花瓣作菜泡茶;到了特纳庄园,这样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只不过,泡茶用的花朵变得更加精贵,茶水的品质也随之提升。

卡米尔的上午茶时间同时也是赫蒂的考验时间——每天历行在这个时间点,卡米尔会指点赫蒂的教养,这对于赫蒂而言却是日行一次的折磨。

卡米尔虽未正式同意成为赫蒂的教养师,但却为她的学习与成长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以三天为一个周期,第一天学文学,第二天学礼仪,第三天学技能,以此轮换,所学事物也是极其繁复琐碎。

例如文学中便包括宗教、诗歌、历史、语言、哲学、思辨等等各项内容的学习与各种能力的锻炼;

礼仪不只包括各种场合的着装打扮、行礼跪拜,还包括舞蹈学习与形体训liàn

,甚至还包括贵族律法的解读与运用!

至于技能就更不用说了,上至统筹管理家务,掌控商业经营,下至个人厨艺、绣花等各种基本技能的学习……

其细项之繁复,如果列成清单,恐怕能写出数米之长的书卷来!

以卡米尔一句最经典的话来概括,一名合格的淑女终其一生都在学习与进步——赫蒂在最初听到卡米尔的大纲规划的时候,不只一次地在心中咒骂与吐槽,一直到如今开始按照这样变|态的标准在自我鞭策的时候,咒骂与吐槽已经可以上升到某种咒怨的地步了……

……

“……礼仪既是一种对历史传统的尊重,同时,也是呈现女性美好体态的表现,行礼之时,做到动作标准到位,流程熟悉顺畅,那只是最简单的要求——也是你现在需yào

达成的标准。”卡米尔在礼仪教养方面是一丝不苟,不允许有丝毫异议的,每次点出问题时虽然都是用轻柔平和的口气,但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一把利剑,直穿入赫蒂的心脏,令她疼了又疼,伤了又伤,并且,更残忍的是,这样的“疼”与“伤”还是每天必历的事情……

赫蒂觉得,再不过两天,自己就一定会得胃病的……

胡思乱想间,难免有些走神,手下的动作就稍稍快了几分——只这一下,一根柔|软的短教鞭已经敲打在她的后背上。

不算很疼,却是明确的警告。

这种特制教鞭敲打在身,只会有疼感,却不会伤及皮肉,更不会殃及筋骨,甚至连一条小红印子都不会留下,只是,如果一旦在同一地方被连续击打几下的话,这种疼感却会莫名留存zài

身体中,并在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持续疼痛,令人连睡觉都睡不好……

赫蒂之所以对它的“威力”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她已经亲身体验过这种无时不刻、无处不在的疼痛……

学习期间,赫蒂身上穿的都是最传统的淑女装,领部直扣到颌下,就算是夏天也是蕾|丝长袖装,宽大的裙摆没有两三个仆人的帮忙根本穿不进去,并且,裙摆之大之蓬,可以在里面藏进个把人都不会被人发xiàn

——这样的装束,从外公老特纳去世后,赫蒂就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穿过了!

这样的装扮自然要求着装者必须时刻保持姿势,站立时要抬头挺胸收腹,尽lì

施展曲线,行动时也要沉稳且轻盈,每一步的距离与频率都要保持在某种正当好的范围内,如此,才能保证着装者时刻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如果单单只是行礼走动一类的,倒还好,关键是,赫蒂还得穿着这一身跳舞——不仅要跳,还要跳得格外优雅美丽,尽显风度!

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而灾难在维尔莉特的欣慰与特纳子爵的鼓励下,将一直持续很久,很久……

……

最近以来,赫蒂一直在完善一些最基本的技能,包括各种行礼姿势以及基本的舞步——这样可以令卡米尔系统而客观地了解赫蒂的基本情况。

只是,这样的展示与教学是细碎而枯燥的,有时候,经常是同一个动作的反复矫正,或是同一个舞曲的重复练习,一遍又一遍,直到教学时间的结束。

对此感到疲惫的不只是赫蒂,也包括卡米尔——前者累心累身,后者虽不累身,却是双倍地付出心力。

“淑女学习是一个自我淬炼的过程,我不仅需yào

花费时间与精力,更需yào

动脑子,有悟性,单纯只是依着固定的模式去完善,最终只会成为一根笨木头,”又是一次指点完毕,卡米尔慢声细语地敲打着赫蒂,“你是有悟性的,只是,没上心而已,如果未来几天还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彼此都不需yào

再劳累对方了。”

赫蒂闻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双手轻绞丝帕,诺诺应了一声,而后目送卡米尔走远,沮丧地叹叹气,转身便向厨房的方向而去——还没到午餐时间呢,她就已经觉得有点饿了,最近一段时间食欲大增,这样的话,恐怕会长肉的吧……

想着,赫蒂摸摸小肚皮,生怕在她不知dào

的时候,肚皮上就堆起了一层又一层“游泳圈”……

还没进厨房,首先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赫蒂抽了抽鼻子,很开心地走进厨房,直向米娅而去:“嗯~好香的味道,米娅,你在蒸什么糕?”

米娅动作轻巧地揭开蒸笼,取了一床点心,笑说道:“昨天听您说木莎草用热气蒸煮时会散发出浓烈香气,所以,今天就特地做了这样一笼香糕,您尝尝,看看味道是否合口。”

赫蒂接过小勺,舀了一块半透明状的香糕,果冻状的糕点在勺子里颤巍巍地晃动着,好像随时会从勺子里“越狱”一般。

一口吞入,香气逼人,清凉舒爽,很有一种直逼脑门的畅爽感受。

“米娅,你的手艺真棒!”赫蒂一口又一口地吃完点心,摸了摸有些满胀感的胃,幸福地冲着米娅竖起大拇指,笑眯了一双眼。

“这都是依靠了您的指点,若不是您从书中查阅,谁也不知dào

木莎草除了炼金之外,还可以用于烹饪。”米娅谦逊而不居功。

“点子再多,也要有人实jì

操作才能实现,”赫蒂说着,不待米娅继xù

谦让,便转了话题道,“说来,小丹尼的假期应该也就在这一两天时间里吧,您可以让他去查查木莎草的移植方法,以后在庄园后面的花园里种上一些,夏天用它制作食物,最是清洁解暑。”

“小姐,您放心,丹尼回来后,我一定让他把事情办好,”提及小儿子,米娅不免对赫蒂更多一分喜爱与尊敬——正是由于她的慷慨资助,小丹尼才得以成为炼金师学徒,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什么比孩子有出息更让父母骄傲和幸福的事情呢?

022 请柬

夏天的南岛平原客至如云,各家几乎都有亲戚好友入乡度暑,平原上许多空置多时的庄园宅院,此时也被逐步填|满,不仅有来自佩兰城的贵族富商,更有来自其它省份,乃至帝|都的避暑人员。

这便使得南岛平原的夏天变得格外热闹——夏日天长,白昼的时间多了,人们清醒的时间也就长,与此同时,用来休闲娱乐的时间也随之增长。

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群聚集,各种茶会、舞会、宴会、诗会等等各种形式的聚会应运而生——只要有一个稍显合适的借口,就可以把人们聚集在一起,互相消遣。

这一日,正是由卡特男爵家的小姐伊米莉娜主持的茶会,邀请来的十来位少女,或是家族庄园在地理上与卡特庄园彼此相近,或是家族本身与卡特家关系亲密。

入夏以来,这样的聚会已经进行了四五次,每次都是由不同少女作主家,而这一回,则恰是正好轮到伊米莉娜-卡特。

“伊米莉娜,听说,隔壁的特纳庄园迎来了一位新的继承人——你们彼此的距离这么近,是否有见过这位特纳家的新成员?”一位平日专爱八卦的少女特意坐到伊米莉娜身边,双目晶亮,饶有兴致地打听着。

伊米莉娜微偏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证据柔和却极矜持地说道:“虽说是邻居,我们的距离却是这么远,我可不会做出这种专门‘散步’数百米,就是为了看人家一眼的蠢事——再说了,作为初到一地的新人,本就应该是她先主动,或是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以为介shào

人,或是举办家族晚宴,作为正式介shào

,除此之外的行为,都是不合规矩的。”

被暗讽为“行为不合规矩”的少女悻悻然地侧过身,拉过糖盒,取了好几块方糖丢入茶杯中,用小银勺搅动茶水,使得方糖彼此碰撞,发出低低声响——这是女孩们表示不满时所采用的最常见的方式之一。

伊米莉娜可不理她,自故自慢悠悠地品着茶。倒是坐在她另一头的海伦微笑着出声搭话,说起最新在佩兰城流行的夏衣风尚,引得众女关注,这才渐渐将之前那无声的不满与抗议遮掩过去。

伊米莉娜的堂姐,从佩兰城来到卡特庄园度暑的海伦-卡特是今天所有与会者中年纪最大的,与此同时,也是一票未婚少女中,唯一一位已经出嫁的女士。

比之依旧在父母庇佑下可以自由地随性使气的女孩们,海伦就显得沉稳许多,这次茶会,与其说是伊米莉特在做东,不如说是海伦在履行主人职责。

说完话,喝完茶,女孩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各自寻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或是读诗,或是说话,或是游戏,或是走动,各行其乐。

海伦寻着合适的机会,与伊米莉娜单独走到一处避人的角落,慢声劝道:“伊米莉娜,玛西亚也是一时好奇,你若是不想提及相关话题,绕过去就是,大家既然是闲聊,换个更有意思的话题内容,谁还能记得之前又是在说些什么?”

伊米莉娜微一哼,面露傲色:“她当我不知dào

她想问什么呢,不过是一个长得比我好kàn

些罢了,那人又不是特纳庄园的继承人,甚至连贵族也不是,玛西亚凭什么拿她和我比——这岂不是在污染我?”

“自己长得丑,就别怪别人比她好kàn

,”伊米莉娜显然是个嘴不绕人的,越说越近刻薄,“她也不想想,若是我都被比下去了,她岂不是落得更差劲?看来,她不仅是脸长得越来越难看,就连脑子也越长越糊涂。”

“你既然知dào

她糊涂,又与一个笨人计较什么?”海伦轻弹了一下她的额际,“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也在计较着一个平民女子居然能长得比你还美?”

伊米莉娜再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海伦。

海伦却是没就此放过她,反而步步逼近道:“别说只是一个平民女子,整个帝国多少适龄女性,这其中你又见过几人,又哪知dào

有多少人比你长得美,比你有风度,比你有魅力?”

“我又何必知dào

这些,”伊米莉娜冲口而出,抗议着,“她们再好,也没在我面前晃荡,招我眼烦!”

海伦闻言,扑哧一下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笑道:“你啊,真是孩子气!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小气?”

“海伦姐姐~我还小呢~~~”伊米莉娜拉着海伦的手臂,摇来摇去的撒着娇,着实不乐意谈论所谓嫁人与否的问题——她现在才十六岁,连个心仪的男性都没有,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谈婚论嫁了呢?

姐妹俩在小花园里绕了两圈,这才重新回到茶室中,透过茶室的玻璃窗,可以看见伊米莉娜的贴身女仆正在与庄园女管家说着些什么。

伊米莉娜一时好奇站住,贴身女仆与女管家也即时发xiàn

了两人,忙忙一行礼。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伊米莉娜发问。

女仆不吱声,女管家倒是又行了一个礼,回应道:“特纳庄园早上送来请柬,男爵大人让我将请柬带过来给您和海伦小姐,还吩咐询问您和海伦小姐的出席意愿。”

女仆也即时递上刚刚到手的两张请柬。

伊米莉娜和海伦互相看了看,皆是惊讶——才刚说到特纳庄园呢,这一会,居然就收到了请柬?

伊米莉娜好胜心强,伸手接来请柬翻开一看,落款处是两个人名,尊上一位是特纳庄园的主人,特纳子爵的全名,末尾还盖上子爵的个人徽章,而子爵名字之下,则也是一串长而繁复的姓名,却明显可见应该是名女性的名字,名字之末也有一个徽章——只是,比之特纳子爵的徽章要简单许多。

这张请柬的最大功用就是邀请伊米莉娜和海伦参加十天之后,在特纳庄园举办的晚宴——在晚宴上,特纳子爵将把自己的继承人,赫蒂-帕伊莎-诺瑞-哈塔斯-德尔-圣-特纳正式介shào

给整个南岛平原的社交圈!

023 晚宴上的消息

特纳庄园的主餐厅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特制的魔法灯开启,明亮的光辉照耀整个餐厅,每一个旮旯角落都被这样的光芒所眷顾,玻璃器皿与银制餐具在耀眼灯光之下,反射着迷人的光辉。

长条型的餐桌左右坐满了人,男女间坐,按着位次的高低,从左到右,依次排开,坐在最上方主位的是特纳庄园的主人,特纳子爵——为了这一夜,特纳子爵显然进行了充分的休息,白天的时间里,除了短暂的用餐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闭目休息,直到迎接客人们到来前的一个小时,才起身装扮。如此,子爵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红润,精神也是前所未有的亢奋,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特纳子爵已经是**病榻许久的人。

当然,在今天这样欢快的场合中,也不会有人拿病情这样令人扫兴的话题出来谈论,人们互相交流的话题更多的是今年的雨水如何,对收成的预期,或是佩兰城中又有哪些流行风尚等等,诸如此类,尽是些轻松而愉悦的内容,同时,也算是为这一顿美味的晚餐增添一些额外的作料,以期令晚餐更加地美味。

作为特纳庄园的法定继承人,今天的另一位主角,赫蒂-特纳正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情况,一来,与会诸人都对她好奇不已,毕竟,纵观整个南岛平原,像她这样一位年纪如此幼小的既定继承人,可谓屈指可数;但是,与此同时,一个保守而矜持的上流社会社交圈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新人的加入,除非必要的接触,他们只会远远地旁观,一边观察着她的言行举止是否符合一个淑女的身份,一边又私下热议她的出身、衣着、言谈等等。

不过,无论今天的来客们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赫蒂无疑将成为南岛平原今年夏季最热议的话题之一。

用餐过半,今天的主客,南岛平原上最大的庄园主,同时也是爵位最高,年纪最大,最受众人推崇的伊夫林先生用小勺轻轻敲击了几下酒杯,引得全场注目——他举起酒杯,祝祷道:“为今年的丰收,干杯。”

众人纷纷应和,各种祝酒词纷至沓来,有的为健康,有的为丰收,有的为今天的美味食物……总之,祝祷的最终目的却只是为了喝酒——喝更多的酒。

晚餐之后,男士们开起了牌局,而女士们则聚在一起,讨论着最新的诗歌。

“可爱的赫蒂小姐,在托里安达与莫斯里哀之间,您觉得哪一位更加迷人?”一位男爵夫人轻摇小香扇,笑眯着眼问赫蒂。

“虽然十分遗憾,但是,我还是想说,比起这两位年轻的绅士,经过时间沉淀之后的艺术应该更加地迷人,且富韵味——您觉得帕得里西亚如何?他最擅长在严格的律调之中充分发挥天马行空的思绪,让人宛如置身宇宙之中,任意阅览星辰变幻与世事流转。”赫蒂同样是微笑着回应,只不过,她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她的年纪所展现出来的那般幼稚,这倒是令不少人在心中暗下思量。

“帕得里西亚是律调之王,这是无可争议的艺术天才,可爱的赫蒂小姐,您的回答实在是太狡猾了,”一位不知是哪位庄园主的千金半倚在沙发座上,微嗔抗议。

“天神指示我们,要诚实,要忠于自己的内心与良知——如果这也能算是狡猾的话,那么,我想,也许,我应该继xù

坚持这样‘美好’的品行,您说呢?”赫蒂冲着她调皮地眨眨眼,然后主动挑头换了一个话题道,“据说,今年,佩兰城的温度达到新高,城里的平民们怨声载道,城主大人,似乎计划动用魔法师来进行人工降温?”

“哦,这可实在是一个无比疯狂的计划,城主大人难道要将我们每年辛辛苦苦缴纳的赋税就这样随意挥霍吗?”一位夫人将手中的扇子快速扇动几下,又合上,然后又打开扇动,没几下之后,再合上,如此数次重复自己的动作,显示出对这个传言极不友好的态度。

“的确是个疯狂的计划,可是,您不觉得,也只有天才的人物才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吗?”另一位夫人却是抱持着完全不同的意见,甚至而言,她对着佩兰城的城主大人还有着某种痴迷的崇拜,说起话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敬服之情。

“请魔法师为城市降温?要怎么做呢?难道是请魔法师们降雨吗?会在什么时候呢?”比起夫人们,年轻并且还带着无限浪漫情怀的少女们关心的更多在于神mì

的魔法师,以及神mì

的魔法。

于是,纷纷地,各种“听说”、“据说”、“可能”、“也许”一类的消息不断从不同人的口中透露出来,将这个话题不断升温再升温。

话题不仅只局限于女士们这一边,诸位先生们在牌桌上也不可避免地谈到同样的话题,只不过,比起夫人们和小姐们,先生们的谈论更加地理性与客观,他们更关注事件的可执行性,譬如预计的开销会是多少,是否已经向贵族议会提起议案审批,如何与魔法师公会联系,以及最终方案是否议定,等等。

而在今天被邀请的人们当中,对此事最有发言权的自然是伊夫林先生——这位三等伯爵先生是伊夫林家族的旁支,与现任的伊夫林家族大家长隔了三代左右的血缘关系,虽然已经稍有疏远,但毕竟,他还是姓伊夫林,还是佩兰省的领主伊夫林家族谱系上正经的家族子弟。

“城主大人此次意向十分明确,已经与佩兰城的魔法师公会分会长达成了一致意见,并且已经形成文书,只等着提交议会,由议员们公开表决——据目前的活动情况来看,有近一半的议员或直接或间接地表示支持。”伊夫林先生倒是极大方地与众人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每当此时,众位先生们总会以一种隐带艳羡的目光打量他,极好地满足了他的荣誉感。

“这可是个大事件,大约预定在什么时候举行呢,到时,我们一家一定要去佩兰城好好长长见识。”一位绅士兴致勃勃问道——与他抱持同样观点的人们还有诸多,毕竟,这样的场面难得一遇。

“暂时还没有公开,据说是要从帝都请来一位大人物——不过,具体是谁,我也不知dào

。”伊夫林先生一摊手,说出了一个令众人既失望又期待的话语。

024 偶遇

南岛平原的夏季,有一种十分另类的狩猎活动,男人们带着弓箭或弩机,策马追逐着一种只能飞离地面约十来米高度的鸟类——这些不过只比麻雀稍大一些的鸟类骨酥肉嫩,并且,还带着奇异的清香,只要稍加加工,便是一种美味,与大多数鸟类习惯于秋冬迁徙不同,这种鸟选择在夏季迁徙,追逐着麦田成熟的规律,一路从南到北,从西到东。

追逐猎物能够极好地激发男人们骨子里的血性,令他们血液贲张,不断处于兴奋状态,并且,持续地感受那种近乎于战争一般的刺激。所以,除非像特纳子爵这样,身体情况糟糕到实在无法参与,没有一位先生会舍得拒绝参加这样的活动。

先生们策马出行,他们的夫人或女儿们自然也不会闲宅在家,无所事事——指挥仆人准bèi

家中最拿手的手菜色,并摆一桌,互相共享,这无异于也是一种乐趣,与此同时,也可以互相攀比一下自家厨师的手艺,要知dào

,拥有一个好仆人也是足以令人无比羡慕的事情,便比如特纳子爵大人拥有弗兰克先生这样忠实而能士的管家一事,就令无数庄园主不只一次发出赞美与感叹。

要知dào

,在弗兰克先生的经营下,特纳子爵一年能有超过二千金币的收入——当然,这些钱的来源并不是特纳庄园,而是子爵名下的其它财产,独属于他个人的财产,与爵位及家族传承无关。

当然,今天,大家是不会在管家一事上进行比较的,就算偶尔有人讨论到年收入的问题,最终的目标也是在为自家的小姐们寻找一位合适的终身伴侣。

就像男人们与女人们的消遣不同一般,夫人们与小姐们的消遣也不一样——前者更倾向于静态的互动,例如喝茶、聊天、打牌、看书,刺绣等等,而后者则在她们母亲或女性长辈的鼓励下,在美丽的小树林附近自由活动,或是荡秋千,或是投圈,更或者,只是互相依挽着,绕着静谧的湖泊慢慢地转圈绕行。

卡特姐妹选择的是散步,她们手挽手,亲密得好似亲姐妹一般——事实上,她们的感情也许远胜于一般的亲姐妹。

她们在讨论今天的菜单——为了显示自家的能力,各家主妇都让自家厨师大显身手,这其中倒是有些别富心思的食物,无论是它们的制作流程还是它们的味道都是令人难以忘怀。

一边说,一边走,在靠近小树林的时候,远远只见树林中走出一行三位女士,只穿着普通的外出裙服,而不是参加聚会用的礼服。

今天的狩猎场靠近卡特庄园与特纳庄园的交界处——为此,事先,先生们已经取得两位庄园主的慷慨同意——所以,如果没有受到邀请却能散步到这边来的,必然是特纳庄园的人。

卡特姐妹对视一眼,还没决定是否要主动上前打招呼呢,便见有些同样在附近活动的女士已经走上前去,不过三两句对话,便换得众人皆笑——都所谓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所以,接下来的交际自然是顺畅而愉快的。

“嗨,亲爱的海伦,亲爱的伊米莉娜,到这里来,”一位小姐眼尖地看到湖边的卡特姐妹,扬手向她们召唤,“你们一定要见见美丽的维尔莉特小姐和尊敬的梅达夫人——哦,当然,当然,还有我们可爱动人的小赫蒂。”

卡特姐妹欣然前进,加入刚刚形成的热闹的交流圈——讨论的话题总离不开今天狩猎的主角,那些可爱的,却又傻傻笨笨,每年都要为南岛平原增添许多野味的鸟类。

小姐们讨论着今天的狩猎情况,猜测着她们的父兄或是她们认识的某个人会获得什么样的战纪,并且,这些代表着军功章的鸟儿们又会被烹饪成什么样的美味。

伊米莉娜虽然在专心聊天,但是,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某位维尔莉特小姐脸上——这位美丽的小姐正处于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身形高佻,四肢修长,腰枝柔软,长得更是美丽动人,更重yào

的是,还有着一种十分柔美婉约的气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身心愉悦的舒适感。

这是一位十分符合淑女规范的女性,美丽、典雅、恭敬、柔顺——她们可以让男人产生无与伦比的保护欲与支配欲。

这一眼又一眼地看去,伊米莉娜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在心中承认,自己当真是不如对方漂亮——不只是外表,内在的气质上也稍有欠缺。

不过,再如何,伊米莉娜也是男爵的女儿,身上流淌着贵族的血液,从小受到十分严格而正式的贵族教育,从未做过令自己名声受损的事情,甚至,她还有高达一万金币的嫁妆!

是的,嫁妆。

在南岛平原,或在佩兰省,甚至在帝国其它更多的地方,女性想要嫁得好,拥有高额嫁妆便是其中十分重yào

的条件——虽然不是唯一的,或是最重yào

的,但是,所有结亲双方的父母都会认真而挑剔地研究这个问题。

如此一想,伊米莉娜瞬间便自觉无比良好,腰更挺了,背更直了,笑容也随之增多,整个人倒是一下子显得可亲许多。

陌生人总是容易引起好奇,小赫蒂已经被子爵大人郑重介shào

过,便算是半个熟人,而维尔莉特——除了需yào

打击某个特定对象,哪个女性又愿意搭理那些比她们自己更漂亮更优秀的人?

所以,话题很自然就转到了梅达夫人身上——至少,这位夫人的气度举止都非同一般,甚至比之今天女性与会者中任何一位都要高贵典雅,令人景仰——

“梅达夫人原来是刚刚从帝都回来的吗?这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一位小姐眨巴着眼,好奇问道。

“是的,卡米尔夫人由于身体不适,从帝都回到佩兰省来休养,前日,庄园晚宴那日,夫人原本是要参加的,结果却因为突然发病,只能遗憾地在屋里睡上一整天。”代为回答的是赫蒂——此时,也只有她的身份最适合。

025 小地方与大地方

偶遇的结果自然是临时邀请,共用下午茶——虽然这样的邀请稍有显仓促且不甚正式,但是,主人们诚意十足,赫蒂姐妹此时又极需快速融入南岛平原社交圈,故而,还是答yīng

了下来。

虽然是野外布餐,条件有限,不过,精明的主妇们指挥下的能干仆从却是丝毫不敢降低主人们的生活品质,所以,无论是在茶点的准bèi

还是摆盘布置上,都丝毫不差,甚至由于在野外环境下用餐,还另有一番特别的情调。

行礼落座,闲谈寒暄,话才不过三两句,便已经显露出这些夫人小姐们邀请赫蒂一行人的主要目的——

“梅达夫人,恕我冒昧,据说,今年圣日节庆时,圣者大人也亲临现场,不知您是否有幸目睹如此盛况?”一位年轻的子爵夫人扑扇着小扇,迫不及待地问着。

“圣者大人布道福音,降大圣光沐浴全城——帝|都连续一个月皆在圣光沐浴之下,福音不绝,圣迹频生,四方朝圣者共以百万计,那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之盛况,”卡米尔-梅达颌首,神情端庄,语气和软,别有一种圣洁庄重之感,虽才廖廖几字,却能令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令听者皆目现仰慕之光,面露欣羡之情。

梅达夫人又列举与会人物,每说一个,皆引起一阵轻声惊呼,待述及四位大公联袂出场的时候,纱帐中已经是一片静谧,甚至连呼吸声仿佛都被限制,再提及帝国的统治者及其继承人也一并列席里,当场便是一片抽气声,更有人不断扑扇着小扇,作出一副立马就要昏厥的模样,边上立kè

有人递来嗅盐,为众人提神醒脑。

这一番话过后,众人望向卡米尔-梅达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欣羡可以形容的了,几乎已经要把她与那些引起惊呼与震撼的大人物相媲美,将其高高贡起,甚至连再与她搭话的勇气也没有。

仰慕大城市的一切人与物,是生活空间相对封闭环境中成长的人们的一大共性,人类如此,其他种族亦然,赫蒂深深地了解着这种共性——在帕布里奇亚的贫民窟,人们总觉得生活在富人区的那些人与物无比神奇美妙;而对于帕布里奇亚中产阶级乃至更高阶层的人们而言,南岛平原的一切是如此新鲜和奇妙;如今,赫蒂又深深地体会到,南岛平原的这些男人女人们对佩兰城,乃至更远大城市的好奇与向往。

女人们原本只是想探知帝|都的生活方式,了解那些遥远世界的女人们的生活,但是,梅达夫人的话语却让她们本能地感觉到地位与等级的差别,感觉到自身与遥远城市的巨|大距离,所以,接下来的下午茶时间,女人们矜持而端庄,无论言谈还是举止都变得格外地优雅动人,就算是交流的话题也一改往日的各家八卦或装束打扮,而变为诗歌、歌剧、文艺等等看似更加高大上的内容。

她们在努力地端着,也在努力地装着,辛苦却又甘之如怡。

午茶时光匆匆而过,赫蒂和维尔莉特陪伴着卡米尔-梅达离去,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树林的时候,绑在人们心上的枷锁登时解放,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喧嚣,各种议论纷纷交织,有的说及赫蒂的品味与气度,有的评论维尔莉特的美貌与小家子气,更多的则围绕着那场令所有人仰而望之却不得亲见的圣日节庆福音会,不过,无论人们谈论的话题有几多,却是没有一位敢于公开评论这位卡米尔-梅达夫人,甚至都没人打听这位夫人的具体情况——这种神奇的默契就这样在毫无商议的情况下成为众人的共识。

这一边,人们在谈论赫蒂三人,那一方,赫蒂三人在散步归来的路上,也在谈论着之前的邀请,只不过,这一下,却是卡米尔-梅达对赫蒂在点拔与指导——她在用方才的“案例”向赫蒂教导如何有效地在一个新的社交圈中树立自己的地位,这对于一个刚刚进|入本地社交圈的新人是十分重yào

的,而显然,赫蒂之前的举动都太过于腼腆而保守。

这其中自然有部分原因在于没有合适长辈的引荐,同时,也不排除赫蒂忙于关注庄园农事而忽略了社交——后者是最令卡米尔感到不满的,因为,在她看来,一位淑女在未婚时,最重yào

的事情在于自我修养的提升以及在本地社交圈中树立良好的形象,并营建稳固的友情关系。

至于经营家产、赚取钱财等事,是家中主妇需yào

关注的事情——并且,就算是婚后,一名有社会地位的女性也不应该事必躬亲地参与经营活动,而应该挑选一名或几名管家为其打理此类事务。如此,才是最符合规矩与身份的所为。

不过,赫蒂此时有继承税这样关乎存亡的重大理由,所以,卡米尔-梅达也不至于不知变通地一径要求,而是采用了适当敲打,合理教导的方式。

一路走,一路说,待走回庄园的时候,卡米尔-梅达已经有了十分的疲劳度,在贴身女仆的服侍下,宽衣休息。赫蒂则招来一名女仆,让她去厨房吩咐一声如何准bèi

卡米尔的例行润肺滋补汤,再转过头之时,却看到维尔莉特一脸的沮丧。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赫蒂忙忙关怀问道,“都怪我一意孤行地要拉你出去散步……”

“不,我的身体很好,”维尔莉特摇摇头,叹息一声,伸手抚过赫蒂的鬓边,将散落的碎发勾到耳后拢好,而后微垂眉眼,面露沮丧道,“我只是觉得我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在这些夫人、小姐面前,我根本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实在是太丢人了!”

赫蒂闻言眨眨眼,露齿一笑,伸手按在维尔莉特的手肘,踮脚探身,轻吻她一下,安抚道:“姐姐,没有这回事,你做的很棒——比我都不差呢!”

“不,不,不,赫蒂,你别安慰我,对于这一切,我自己最清楚,”维尔莉特抚|摸着赫蒂的脸,在她额上回吻一记,“我既不是贵族,又未曾受过良好教育,我总是担心任何一个用词不当都会引起耻笑和讥讽——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承shòu这样的后果也就罢了,但是,显然,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事……”

赫蒂看着略显忧郁的维尔莉特,心中一酸,很想说,没关系,她不介yì

,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一直以来,最介yì

这类事情的永远不是她,而是维尔莉特——那个向外公承诺许多的维尔莉特,那个,以将她培养成最合格最优秀淑女为己任的维尔莉特……

压下心酸,赫蒂露出灿烂笑脸,挽着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姐姐,你不用担心,等新一批青麦卖出好价钱,我们就为你请一位家教——南岛平原上最好的家教!”

026 阴谋与流言

特纳子爵最近总是浅眠,每天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长,但是,每次睡觉的时长却都极有限,感觉似乎才刚刚闭眼不过一个打盹的功夫就已然醒来——如果不是旁人例证,以及身体状况一向保持良好,恐怕,子爵自己也得怀疑自己究竟是否拥有睡眠。

虽然作息时间被完全打乱,但是,基本的一些生理钟习惯还是存zài

的——例如每天中午一点前后准时的午觉时间,以及每天晚上十点左的预备入寝。

就算真zhèng

进|入睡眠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两个时间段的休息却关系特纳子爵一整天的精神状态。

这日午觉初歇,特纳子爵精神大好,难得好心情地坐到卧室的阳台,享shòu

着阳光、微风以及特制的药草茶——这种黄绿色的液体时常容易让人产生极不|良好的联想,但是,不可否认,它的味道不坏,并且,调养身体效果更是绝妙!所以,特纳子爵每天都是闭着眼睛自我催眠着将它喝下。

弗兰克整理了桌面茶盏,将特纳子爵最近比较喜欢的点心放到子爵最顺手可以取用的位置,与此同时,将一块白帕递给子爵——

子爵擦了擦嘴角,慢悠悠问道:“弗兰克,今天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如非必要,弗兰克一般是不会在这个时间遣离其他侍从,单独服侍特纳子爵。

但听弗兰克用他那似乎万年不变的沉稳声调陈述道:“有人向佩兰城贵族议会提交众议案,对赫蒂小姐的继承权提出质疑,并要求议会组织权威成员对赫蒂小姐的经营能力与偿还能力进行复议。”

“议案执行情况如何?”特纳子爵一挑眉,显然对这个消息备感兴趣——他倒是没想到,原来,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居然有人对特纳庄园心存觊觎,并且,还如此大胆地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

“议会如此十分关注,正在进行单庭审议,预计将于一周之内派出复议成员对赫蒂小姐执行复议程序。”弗兰克的说明再次证实了这次提案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施力,要不然,以贵族议会一向能拖就拖的行事风格,哪里可能这么快就进|入单庭审议阶段?要知dào

,依惯例,一件事从申请到执行的正常时间短则半年,长则三五年,甚至三五十年都有可能!

特纳子爵用小银勺在茶水中搅啊搅,搅了一圈又一圈,等到糖块彻底融化了,一杯香茶也彻底变成了甜得足以腻人的甜茶之后,他才慢悠悠地喝下,以帕拭唇的同时,说道:“暂时不用管它——嗯,或许,你可以向赫蒂稍加提示,不过,不用干涉议程。”

弗兰克行礼应诺,收拾了桌面,退身离去,只余特纳子爵一人拥被而卧。

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轻风柔柔地在身周环绕,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感,特纳子爵微微一笑,开始再一次期待赫蒂的解决之道——她既然能想出将粮食卖给矮人这样的奇妙主意,那么,这一次是否也能另辟蹊径地解决复议危机?

当然,这一次的考验只是纯粹的一时兴起,如果赫蒂当真无法应对,他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可怜的赫蒂自然不知dào

阳光灿烂的日子背后有这么一个、两个、三个,都在算计着,谋划着,此时的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注在贵族法的基础学习——这项学习任务原本应该排在半年之后的计划当中,只不过,某天,她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拿着自己的继承契约向卡米尔-梅达请教帝国继承法,结果便被黑脸卡米尔布置了一堆书籍的阅读任务,与此同时,还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页的各种问题。号称,只要赫蒂将那页纸上的所有问题都用贵族法的法律条文完整论证,就能掌握贵族法的奥义!

这样的安排令赫蒂痛并快乐着——痛则自然是阅读的痛与解疑的痛,而快乐则是因为卡米尔-梅达的关注与重视,毕竟,如果卡米尔不把她放在心上,大可以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教导她。

是的,教导。

自从进|入庄园之后,卡米尔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教导着赫蒂,她的所做所为界于教养师与普通家教之间,却又与这两个角色都不相同——首先,教养师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角色,要经过特别的仪式向上流社会宣告,并在法律上与宗教上都留下权威认证,此后,教养者与教养师之间的关系,甚至比子女与父母还要更亲密,教养师对教养者也将倾注全力,丝毫不敢懈怠;与之相比,家族就轻松许多,当然,与此同时,家教的地位也与教养师天差地别。

家教往往是一些落魄的贵族女性承担,抑或是在高贵的贵族女性身边担任过重yào

职位的平民女性,她们所能教授的范围十分有限,不过是礼仪、文学、艺术等一些基本的贵族修养,而无法深|入涉及到异族语言、古今语法、贵族法令、宗教哲学教义等更深刻影响贵族骄傲的领域。

卡米尔对赫蒂的教导既超出了家教的范围,却又未曾达到教养师的用心,不过,赫蒂还是十分惜福的,从来是人家给多少,她就拿多少,而不会得寸进尺——就算得寸进尺,那也一定是在对方默许或是绝对不会被揭发的情况下进行的!

理解冗繁贵族法的奥义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赫蒂决定以愚公移山的方式,每天进行一点,用时间去对抗时间——贵族法这种冗长繁复的特点与它漫长的“成长期”休戚相关。

“赫蒂,亲爱的,可以打扰你一下吗?”维尔莉特敲开赫蒂的门,轻声问。

“当然,姐姐,我随时欢迎你的‘打扰’。”赫蒂将厚达五公分的法典推开,起身绕过书桌,与维尔莉特一并坐到沙发上,等待她说出打扰的理由。

维尔莉特捧着热茶,只是捧着,没有喝,正襟危坐的模样比任何一位淑女还要规矩:“赫蒂,青麦马上就要收割,你觉得,我们是否需yào

联系一下艾文大叔?”

“这个,你不需yào

担心,我已经和艾文大叔说好了,只要一收割,立马就可以转手贩卖——姐姐,你想要回帕布里奇亚了吗?”赫蒂了解维尔莉特如同维尔莉特了解赫蒂一般,听话听音,维尔赫蒂这一问,重点明显不在于青麦或是艾文。

维尔莉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摇头解释:“我更想问的是,特纳小姐是否已经回到帕布里奇亚的——你知dào

的,往常,就算‘旅行’,她也不会离开帕布里奇亚超过两个月的。”

“弗兰克有安排人照顾老宅,如果母亲已经回去,我们早就得到消息的,”赫蒂面色淡淡地应道。

维尔莉特见状,犹豫了一下,说起话来,更加小声了一些:“或许,特纳小姐只是还没回老宅?”

赫蒂“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猜测,不过,却对此并不太在意:“我会让弗兰克注意这方面的事的——姐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母亲来了?”

维尔莉特微低下头,盯着手中的茶杯微怔——赫蒂也不急着问,只是慢悠悠地用小勺在茶中打圈,看水痕圈圈。

良久,才听维尔莉特说道:“我听说,如果是特纳小姐回来的话,你的继承权有可能被剥夺——当然,我不是想挑拨你们母女的关系,也不是想恶意猜测什么……”

赫蒂放下茶杯,起身向前两步,蹲坐到维尔莉特身边,枕在她膝上,说道:“嘘,没关系的,我才不会乱想。这个世界上,我知dào

的,没有一个人比你更爱hù

我,也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善良美好,我也知dào

,你是担心我听到流言会伤心——不会的,姐姐,你要相信,我们曾经在那样一无所有的艰难日子里都能快乐生存,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

维尔莉特听着,遥想着,轻抚赫蒂的发鬓,微笑着——是啊,她爱这个孩子,从赫蒂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知dào

,自己将一直爱hù

着她,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027 都是缺钱惹的祸

庄园的这一天,是从纷扰嘈杂中开始的,惊惶的村民,手足无措的仆役,以及弗兰克微带怒气的低咆——庄园已经许多没有如此混乱。

赫蒂接到消息赶到庭院的时候,一切已近尾声,小镇上那位白发苍苍却是一点也不老态的祭司兼医师大人的工作也即将结束,隔着人群,还能听见他用那洪亮的嗓门叮嘱伤者家属如何照顾伤者。

围观的仆人和村人为赫蒂让路,只不过,弗兰克和维尔莉特见她过来,却是当前一步,挡在赫蒂的面前,并不让她靠近。

“赫蒂,这样的场面不太好,你最好还是不要看。”维尔莉特脸色煞白,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显然是被伤者的情况吓到了——赫蒂在路上就已经听说,最严重的一位连肠子都被拖出来了……

弗兰克也在一旁阻拦,言说是情况已经得到控zhì

,接下来的事务交由他处理便可。

赫蒂见状,没有犹豫,慢慢地退了出来——这是他们表达关怀的方式,她不应该也不会拒绝。

直待弗兰克把事情处理清楚后,赫蒂才在维尔莉特的陪伴下,倾听弗兰克对整个事件进行解说——

“村民们再次在黑森林遇到袭击,伤七人,并无死亡,最严重的一位需yào

长达半年的调养期,治疗的总价为十金币……”

“弗兰克,很抱歉打扰你,”赫蒂有些失礼地插话道,“之前小丹尼受伤事件后,不是已经让村民组织巡逻队分头巡守吗?另外,不也向村民们发出警告,让他们在黑森林中必须集体行动吗,怎么还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伤害事件?”

“是的,赫蒂小姐,您说的完全正确,”弗兰克微一欠身,继xù

说明道,“只是,这一次袭击的魔狼不是一只,而是七只。”

赫蒂闻言,倒抽一口凉气——七只魔狼!七只2级狂化魔化已经足以组织有计划的狩猎活动!这将是多么可怕的破坏力啊!在这样的攻击下,这些村民居然能跑回来,并且无一死亡,实在是托天之幸,天神保佑了!

“这种情况已经上报治安官了吗?”赫蒂微微倾身,表示出极关注的姿态。

弗兰克颌首。

“全面警告村民,未经批准,在魔狼警报未解除之前,谁也不许进|入黑森林,”赫蒂蹙着眉,脑中快速转动着应急方案,“另外,向与黑森林接壤的其它领主发出通告,告知魔狼异动的情况,同时,也了解一下,除了我们这边之外,是否还有领地受到魔狼袭击——我们要搞清楚,这些可怕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跑到特纳庄园来的!”

“谨遵您的吩咐,”弗兰克再一行礼,这才退出房间,前去执行最新命令。

屋里只余姐妹两人,在整个谈话过程中,维尔莉特都一直紧紧握着赫蒂的手,也不知是在为她打气,还是向赫蒂寻求安慰,就算此时,弗兰克已经离去,她依旧没有松手。

赫蒂也同样没有松手,甚至,从位子上起来,转身从前方单臂环抱住维尔莉特,默默地安抚着她——光是听说,她就知dào

伤者的情况有多凄惨血腥,更不用说,维尔莉特还是亲眼所见。

自从她们的父亲因伤故去之后,维尔莉特对于“受伤”这件事情多少产生了一些应激障碍,总是无法说服自己放下这一切。

姐妹相拥,久久,维尔莉特才轻声道:“赫蒂,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

赫蒂松手,低头看了看她的神色,这才暂时放心地退后一步,摸上她的脸道:“姐姐,等这次青麦交yì

结束之后,我们挑个好时间,出去转转吧——嗯,就去菲巴塔岛吧,你以前不是最想去那里度假的吗,还可以见见玛莎姑姑。”

菲巴塔岛是附属于帕布里奇亚的一座小岛,从帕布里奇亚过去需yào

半天的航程,小岛虽小,但风景秀丽,岛上常驻居民约有两百人左右,以打渔为生,十分封闭。姐妹俩的姑姑早年订有婚约,但不幸在婚前,未婚夫被征召入伍,死在前线,玛莎姑姑便终身未婚,守在未婚夫出生的菲巴塔岛,种了一整片的紫英花花田,过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这也是他们曾经最渴望的生活状态。

自赫蒂记事时候起,便知dào

这位玛莎姑姑最是和蔼,也最喜欢孩子,并且,极擅长做甜点,自然也同样受到孩子们的喜爱,只不过,赫蒂此时提及玛莎姑姑自然不是因为惦记她的手艺,而是希望给维尔莉特一个合适的散心机会。

维尔莉特也知她的心意,微笑地点点头,面露愉悦道:“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

关于伤者的处置,是由弗兰克出面的,但是,对于治安官,却不能单纯由弗兰克打发,特纳子爵又是重病在身,意识清醒的时间并不确定,所以,整个庄园,适合接待这位治安官的,只有赫蒂——当然,作为庄园中另外一位成年贵族,卡米尔-梅达在特纳子爵不具备监护能力的情况下,陪同赫蒂出席这样的会面。

“敬爱的特纳小姐,日安,”治安官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壮年男性,一身笔挺的制服,看得出来,他具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并没有出现某位部位格外突出的情况,“十分荣幸见到特纳庄园的未来继承人——当然,我们都对促成这次会面的最初缘由感到十分遗憾。”

“是的,谁也不想让这样的灾难发生,”赫蒂满脸忧色道,“这些制造麻烦的魔鬼已经给我的领民们带来十足的威胁,虽然我们已经禁止村民接近黑森林,但是,难以保证这些魔狼下一步是否会冲出森林,制造更大的危险——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就感到十分忧虑。”

“关于这一次,请您放心,”治安官闻言,立马起身行礼道,以做保证道,“我们预计在黑森林周围布设警戒带,如果魔狼一旦接近,将会发出警告——如果您对此依旧不放心,依我个人的经验建议您,可以向佣兵公会提交任务申请,让佣兵们处置这些麻烦制造者,当然,与此同时,我们也会争取派出足够兵力,对黑森林进行清剿。”

赫蒂一听“争取”,便知,这样的清剿行动将可能无限期推迟——除非有人愿意以大价钱“鼓励”他们加快行事进度……不过,她依旧对治安官的如实报道,为防止魔狼袭击所做的努力,以及提供的卓有建议性意义的意见表达十足的感谢,并奉上谢礼,而后,才让弗兰克将人送出。

等到治安官走出会客室后,赫蒂才长长叹气——要不是顾及卡米尔还在当场,估计她都要直接瘫倒在沙发上了。

“对于这样的灾难,你有什么样的应对计划?”卡米尔出声问道。

“还能有什么计划,只能让村民们加强警戒罢了,另外,就是看看是否能购买一些价格更加合理的探魔器,至于佣兵……”说到这一点,赫蒂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同时,微微摇头,“庄园现在根本出不起价钱去雇佣佣兵,如果只是以低价雇佣,吸引来的也只是一些低等佣兵,与其让他们去冒险,还不如加强警戒与防备更实用。”

卡米尔闻言,点点头,没再发xiàn

意见。

赫蒂见状,就当她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由此,不免地有些心酸——不是她不想请人来处理这种威胁,而是她实在没钱啊!人穷志短,一切麻烦都是缺钱惹的祸!

028 复议团

在人类帝国的政治体系中,贵族议会是一个非常重yào

的存zài

,它既是众议院的重yào

组成部分,又独立于众议院执行独属于贵族通用的贵族法。

它既严苛地要求着帝国的每一位贵族,监视着他们,不令他们作出有辱贵族尊严的事情,与此同时,也是维护贵族统治的坚定武器,甚至有人曾经断言,贵族议会不死,人类社会将永远是一个阶级分明的社会。

贵族们对于贵族议会也同样的是又爱又恨——如果能够合理利用,贵族能够因此而不断晋升,获得无限好处;与此同时,如果被贵族议会打上违规违法的印记,那么,不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更有甚者将会丢掉沿袭多年的贵族头衔!

对于赫蒂而言,贵族议会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名词,与此相反,她的一切麻烦事都来源于此,所以,当她再一次听说贵族议会的复议提案时,苦恼得直想用脑袋去撞桌子……

当然,撞桌子这种愚蠢而有失仪态的举止,她只能在脑中想了又想,却是丝毫不敢付诸行动,取而代之的,她需yào

在合适的时间抵达合适的地点,以迎接复议会成员的到来……

“复议将会考察什么样的内容,这些复议的贵族又将会如何确认我是否具有继承资格?”赫蒂拿着这些问题向卡米尔请教——作为她的临时监护人,卡米尔有义务向她解释这一切。

“复议往往只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进行,”卡米尔正襟危坐,言简意赅地解释,“根据法典要求,他们会对你的血统、教养,以及经营能力这三方面情况进行综合评估,半数以上的复议成员确认你合格,才算是通过复议,反之,继承权契约将即时作废。”

“评估的标准是什么?”赫蒂微微皱了皱眉,再问——这些细节是她在文献上查阅不到的,也是最关乎成败的内容。

“南努修斯陛下曾经制定过相应标准,后人评估皆以此作为参考,但落实到个人的最终标准,却是各有特色,”卡米尔眼见赫蒂担忧,不由得板起脸来,严肃道,“赫蒂,身为一名贵族,你应该对自己的血统与能力有绝对的信心——你是贵族,这毋庸置疑,你要坚信,你的一切言谈举止必然是无可挑剔!”

在卡米尔强势气场的熏染下,赫蒂也不由得直起腰,挺起背,面目肃然——只不过,于自信一途,她还是差卡米尔诸多。

卡米尔沉默评估着赫蒂,久久,才微微抿了下唇,说道:“自信、自尊、自爱,不过,这却不代表着自负——继承法令第237条第114款第73节,我想,你需yào

好好研读一下继承法,更或许,我们应该增加你的法规学习周期?”

赫蒂当即只觉脊背发凉,既不敢附和,更不敢反抗,只能挺直身躯,以着前所未有的行云流水般的气势行礼告退,然后优雅而迅速地——逃跑……

时光跑得飞快,从弗兰克接到复议的消息,到他通知赫蒂,再到复议组织的成员抵达庄园,这之间不过只耗去了5天时间,参与复议的成员是五位,其中一位女性四位男性,皆来自佩兰省各大历史悠久的名门世家。

诸人此番来势汹汹,不仅拒绝了弗兰克的专车接送提议,并且,在初至庄园之后,首先对赫蒂的经营管理能力提出了质疑——

“当我们得知这个可怕的消息时,既伤心又愤nù

,”一名胖子用手帕擦拭额上不断滑落的汗迹,板着脸,严肃得近乎严厉地向赫蒂控诉,“我无法想象,一名合格的领主在得知自己的附属人民受到伤害时,如此无动于衷,不仅没有根绝祸害的来源,甚至连合理的防御措施也不具备——您的所做所为向我们不得不迟疑您的能力,甚至是品行!”

这样的指责已经十分言重——都已经提升到品行的层面上!由于特纳子爵也在现场,这番话虽是针对赫蒂,却明显是将特纳子爵也纳入攻击对象,所以,如果一个处理不当,特纳这个姓氏都有可能从帝国的贵族谱系上被删除!

赫蒂自然不可能如此呆傻地,毫无反抗地承接下这样无理而无谓的指责,不过,她也没有正面就此事与对方对抗,而是同样严肃地斥责对方的失礼:“尊敬的蒙塔伊子爵大人,您与您的同伴的到来令特纳庄园蓬荜生辉,我与我的家人以及临时监护人都无比欢迎诸位的到来,所以,请不要用无理的斥责污辱我们的诚意。”

说这段话时,赫蒂一直挺直着背,目不斜视,坚定而自信,她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卡米尔的教导——每一个贵族都是自信而自傲的,贵族可以承认错误,可以改正错误,但没有任何一个错误能够令一名真zhèng

的贵族放qì

他的自信与骄傲。

对方显然没想到赫蒂的态度居然如此强势,目交横扫,原是打算向特纳子爵抗议,却不料特纳子爵却是一副面色惨白,急喘两声,差点没闭过气去——赫蒂为此向所有人致歉,又唤来守候着的祭司学徒,很是一番抢救才算是令特纳子爵恢复正常呼吸。

如此前后折腾,再如何蓄势待发的气势也不由得倾泻一空,故而,“尊敬的蒙塔伊子爵大人”板着一张脸,面色极其不爽,与此同时,其他三位同行贵族或是皱眉不语,或是似笑非笑,神态各异。

赫蒂见状却只能告诫自己坚定自己的立场,该无视的便无视之,然后微侧过身,行了一个晚辈礼,声调也随之柔|软下来,说道:“无论如何,我感谢各位此番的努力,希望,借由诸位的公正与权威,向世人证明特纳之名——几位远道而来,还请暂时先休息更衣,庄园已经为四位准bèi

了舒适的客房,如果有什么特别的需求,请尽量吩咐弗兰克和米娅。”

赫蒂说话的同时,弗兰克与米娅也随同行礼——为了更加符合贵族的规范,一个庄园不仅需yào

一位总领诸事的男性管家,也需yào

一名,管理女仆以及部分内务的女性管家。

不过,在赫蒂继承庄园之前,这里的女管家刚刚离职,此时,却是为了应付复议团,这才将米娅提升上来,以形成完整而规范的管理体系。

当然,选择过程中,米娅家两个儿子的加分程度具体有多少,估计也只有赫蒂自己才最是清楚。

029 麻烦的客人们

“无礼,无礼,实在是太无礼的了!”蒙塔伊子爵以帕抚额,貌似气得不轻,只得来回走动,以此宣泄着自己的怒气。

“嗨,乔治,你把特纳子爵都给气得险些没闭过气去,由此遭受如此待遇,也应该是活该吧,”复议团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位成员,轻嗤嘲笑,显然,平时便是与蒙塔伊子爵不太和睦,甚至连称呼对方名字时所用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轻视与不屑。

“查尔斯-伊夫林,您的言行实在有愧于您那高傲的姓氏!”蒙塔伊子爵青黑着一张脸,向这位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成员抗议——碍于彼此身份的差别,他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语言上的抗议,并且,还不能采用太过于激|烈的言词,故而,不仅没宣泄出几分怒气,反倒将自己憋得更够呛。

“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一致,没有必要发生这种无谓的争执,”复议团最具权威的一位中年贵族出面调停,“首先,乔治,您在未对赫蒂-特纳小姐进行了解的情况下,就擅自否定,这有悖于议会公正的准则,希望您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改正这种不正确的态度。”

乔治-蒙塔伊内伤不已,但却不敢表露丝毫,甚至还得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感谢这位大人的指导。

中年贵族见状,满yì

地点点头,转而面对查尔斯-伊夫林:“至于您,尊敬的查尔斯-伊夫林先生,对同伴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是一位绅士的基本要求,也请您时刻以贵族的标准自重、自省。”

查尔斯-伊夫林夸张地行礼,以示遵照吩咐,如此,一次小小的冲突便算是暂时解决。

这样的事情既然发生在特纳庄园之中,纵然当时在场的只有这几位尊贵的贵族大人,但是,相关的对话却依旧分毫不差地落入特纳子爵的耳中,并且,在子爵的默许下,同样转达给了赫蒂。

“依你的意思,这五位大人之间似乎关系并不友好?”赫蒂以手抚面,努力消化着弗兰克带来的情报,“这似乎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帮zhù

,不是吗——我相信,能够被派遣成为复议团成员的贵族议员,不可能仅仅因一时之气,便破坏他们的职责。”

“是的,依照贵族的行为规范,的确如此,”弗兰克回答得委婉而富有深意。

“弗兰克,虽然我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人心,但是,却不得不有此防备——对于这位乔治-蒙塔伊,你是否有所了解?”

“当然,赫蒂小姐,”弗兰克微一行礼,答道,“蒙塔伊子爵来自佩兰省历史悠久的蒙塔伊家族,现年43岁,以经营果酒而著称,拥有三个庄园,两间酒厂,与妻子及两位情|妇共同孕育儿女八名——蒙塔伊子爵夫人与卡特男爵是关系亲近的堂姐弟。”

“卡特男爵?”赫蒂捕捉到弗兰克最希望她注意到的细节,“你所说的,是与我们庄园比邻而居的卡特男爵?”

“是的,赫蒂小姐,南岛平原上只有一位卡特男爵,您不必对此感到疑虑。”

赫蒂的指尖不自觉地在自己的颊侧弹动几下,好似在弹奏乐器一般,如此略略沉思,她才又问道:“弗兰克,如果我不能继承庄园,这位卡特男爵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从理论上说,不能,赫蒂小姐,”弗兰克今天的用词总是如此巧妙地令人不多想也不行。

赫蒂不是个迟钝的孩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同时,也十分配合地让弗兰克将收集的资料集中起来——厚厚的两摞纸堆放在赫蒂的书桌上,令她深深叹息……

看来,今天晚上要挑灯夜战,又得是个不眠之夜了……

……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大地逐渐回温,特纳庄园的仆人们早早地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清洁餐厅与客厅,准bèi

早餐,新鲜初绽的鲜花被从花园采撷,高低错落地摆成花束,运往庄园的各个角落。

“伊夫林先生,日安,愿天神保佑您。”每一个碰见查尔斯-伊夫林的仆人都要错身行礼,然后如此问候——虽然,像他这样早起的客人并不多,但是,却并没有给仆人们的工作造成什么妨碍。

查尔斯-伊夫林一身骑装快步走向马厩——早在昨天下午,他的贴身男仆就已经吩咐庄园的马夫,让他们好生照顾自家的宝贝坐骑,以便他进行每日历行的晨骑活动。

才绕出后花园,还没到达马厩,便远远见到一骑枣红色的马儿小跑着直奔这边而来——

“伊夫林先生,日安,”刚刚晨骑归来的赫蒂翻身|下马,热情地打招呼,“看到您这么早起,想来,昨天已经休息得十分不错——很高兴您能够拥有如此高质量的睡眠。”

“我也同样很荣幸能得到如此高水平的接待,”查尔斯-伊夫林打量着赫蒂的坐骑,并且上前摸了摸马儿,赞道,“真是个好小伙儿。”

“是的,纳吉是个好小子,”赫蒂抱着马儿的长脸,亲热地蹭了蹭,既而积极主动地为查尔斯-伊夫林提供晨骑的好去处——说来,对于大多数贵族,尤其是年轻的贵族子弟而言,早晨的最好“活动”是睡觉,像查尔斯这样十数年如一日地维持晨骑爱好的贵族,实在是屈指可数。

当然,赫蒂也并不是为了附和查尔斯才特意早起的,她的晨骑活动来源于卡米尔的要求——锻炼身体,维持良好身材比例的要求……

好吧,她得承认,自从进驻特纳庄园后,她的确是胖了许多……只不过,她坚持,之所以胖得这么明显,完全是因为她之前实在是太瘦了!

绝不是因为她晚睡晚起,好吃懒做!

绝不是!

虽然有五位善意不明的重yào

客人入驻庄园,但是,赫蒂却并没有因为他们而改变自己的日常生活规律——晨骑、早餐、晨读,而后在卡米尔-梅达女士的上午茶时间段时继xù

接受考核与鉴定……

午饭之后,当客人们都在小憩的时候,赫蒂也没闲着,她必须要去农田里转转——就在这两天,田里的青麦就要收割了,艾文大叔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只要青麦一收成,立马就可以转换成金币,目前给出的价位比之前他们预估的还要更高一些。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令人感到精神振奋的好消息。

只不过,她的这番忙碌,落在无比挑剔的客人们眼中,却并不是一个能够给她加分的表现——因为,贵族家的女性,尤其是未成年女性是不需yào

如此忙于生计,甚至,在一些极度保守的老派贵族看来,女性如果太在乎金钱,必然会受到魔鬼的诱|惑而堕|落!

卡米尔看出这一点,不过,她没有开口提醒——她与赫蒂的关系还没见有如此深|入到足以对此发表意见的地步。

特纳子爵也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也没有开口提醒——他知dào

,赫蒂的性格本就有几分桀骜,目前,唯一能对她起到节制作用的,是维尔莉特。

所以,特纳子爵通过弗兰克,提醒了维尔莉特。

030 邀请

“赫蒂,赫蒂,你怎么又换了骑装——这是要去哪儿?”维尔莉特拎着裙摆,快步走近刚刚走出房门的赫蒂,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屋子里推。

“去草药田那边看看,”赫蒂一头雾水地解释着自己的原计划,“差个几天,青麦就能收了——青麦的好收成已经电稳操胜券的事了,倒是草药田那边的情况让人不太放心……姐姐,你也知dào

的,吉姆前几天才刚刚回报说,宁神花只有三成结了花苞……如果这几天情况再不好转,恐怕,宁神花的收入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吉姆的事,我已经知dào

了,也已经找了解决方法给他,你就别挂心,”维尔莉特说话间已经把赫蒂推进了更衣间,同时,向自己的贴身女仆及赫蒂的贴身女仆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把她的衣服换下来。”

两位女仆早得授意,行礼之后,不顾赫蒂的疑问,关上门,就把赫蒂的一向骑装扒拉了下来,为她换了一身洁白的衬裙——这是一件用于正装内衬的衬裙,腰身收得极窄,锁上三排搭扣之后,赫蒂只能被迫抬头挺胸,甚至就连呼吸都不能太过用力,以免得肋骨疼。

不仅身上换了衬裙,简约的马尾辫被捉散,蓬松的发终由大梳子梳整后,松松地披散在身后,与此同时,还顺带着穿上了一双精致小巧,内衬蕾|丝,外饰水晶,但却足有八公分尖跟的高跟鞋!

如此装扮完毕,再打开门时,赫蒂的屋内被推进一排华丽女装——它们平整悬挂着,每一件边上都放置着相关配搭的首饰、扇子、阳伞等各种小物。

维尔莉特正在挑选最适合的礼服,余光瞥见赫蒂已经换好衬裙,当即指挥女仆将自己看中的礼服一、一拿到赫蒂身前比对,一轮过后,淘汰了四五件,还剩下六七件,再是一轮比对过后,最后剩下三件需yào

赫蒂亲自试穿之后,再最终确定。

赫蒂在被推进更衣室后就知dào

自己无法违抗,只得任凭摆布,不过,配合之余,该问的还是得问:“姐姐,你让我这个时候换礼服做什么——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我怎么没听弗兰克提起过?”

维尔莉特正在进行最后的挑选,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贝蒂-斯诺邀请你参加今天下午在艾斯汀花园举办的莫斯里哀诗歌赏析会,我已经替你答yīng

下来了,所以,再过一个小时,你就应该出门了——我已经和芬克交待过,他会送你过去,在赏析会结束后再送你回来……当然,如果你愿意在镇上用过午餐后再回来,那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行程安排。”

艾斯汀花园是小镇上一处极有名的私家会所,改造自一座已经断了传承的贵族的私家庄园,内里装潢极尽华美,并且,一切流行元素紧跟佩兰城时尚,甚至还借鉴帝|都风尚,在南岛平原上,一向是潮流的领头羊,所以,南岛平原的贵族女眷们但凡有些什么活动,都喜欢在此举行——不仅能体现自己的品位,更是一种财力的展示。

“为什么让我去参加这种东西?”因惊讶,赫蒂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两度,不过,几乎是立kè

地,她立马感觉到肺部附近生出一种被挤压的隐隐的不适感,由此,她立kè

调整声调,将它们回落到更加温婉更加纤细的音域,“姐姐,你知dào

的,我一向不喜欢这类社交——与其说是诗歌赏析会,还不如说是个争姿斗艳外加八卦交流的场合,这种活动参加多了,智商都要被拉低……”

维尔莉特闻言,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你这话可是极失礼,在家里,倒是可以纵容你随便说说,出了这房门,若要再多说一句,我可是要生气,不理你的。”

赫蒂吐吐舌,撒娇道:“就是因为在姐姐面前,我才敢说的嘛~姐姐,姐姐,你最好了~你不会这么狠心让我去接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摧残吧~”

维尔莉特无视赫蒂的撒娇神功,一面继xù

指挥女仆,不仅给她换上了外出的礼服,佩戴上相应的饰品,并且,还梳了一个可爱的发型——当然,头发上装饰用的首饰也一样是与衣服呈现配套效应,以此力求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完美。

不知第N次的细致检查之后,维尔莉特才总算是满yì

了,一抚掌,满足地笑了,一倾身,在赫蒂印下一吻,赞美道:“我们家的小赫蒂果然是最美丽的小公主。”

如此这番折腾,直到临上马车的时候,赫蒂才知dào

,原来,出席这趟赏析会的人员并不只有她一个,庄园中的受邀人员还有一人——凯瑟琳-巴林,此次复议团唯一一位女性成员。

“巴林女士,原来,您也喜欢阅读莫斯里哀的诗歌吗?”赫蒂一脸惊讶——这倒不是演戏,她是当真觉得惊讶了,因为凯瑟琳-巴林无论从外表上看,还是从如今表现出来的性情来说,都应该是一名开朗得近似豪爽的女性,当然,这其中多少有几分原因在于巴林家族是极传统的军人家族,家中子女所受教育自然稍显“粗犷”一些。

所以,赫蒂实在无法将莫斯里哀与凯瑟琳-巴林联系在一起——后者是如此地纤细、敏|感,甚至,近乎有些神经质!

不过,也正是由于莫斯里哀文学的这种特性,才令它在贵族女性,尤其是低龄女性中迅速传播开来……

凯瑟琳笑笑地望着赫蒂,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莫斯里哀是一件十分令人感到惊讶的事情呢?难道是因为,我不应该具备如此细腻的女性情怀吗?”

赫蒂闻言,不仅没被她吓到,反倒露出极可爱的笑容:“对于您的女性魅力,我可是一点也不怀疑的,您的美丽,您的风度,您的学识,都将成为我为之学习的标榜——若是您也喜欢莫斯里哀,那么,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聆听您对于这位文学新秀的点评与赏析。”

“虽然我很荣幸这么快就能有一位忠实的小听众,不过,十分遗憾地,邀请我的是斯诺夫人——不能和你们这些天使般的女孩们一起,实在是人生憾事啊~”凯瑟琳笑眯眯地感慨着,那语气怎么听都不对劲——如果换一个男性说出同样的话来,十足十是调|戏的意味啊!

赫蒂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推托以后还有机会以外,难不成她还能让凯瑟琳-巴林推却斯诺夫人的邀请,去赏析会?

那可不只是头脑发热或是礼仪不周之类的说词可以搪塞的——那简直是疯了!

脑中虽然转着各种吐槽词,但是,赫蒂依旧维持着可爱的笑容,用着可爱的萌系口吻,说着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天真可爱的话题,以保证这一路沿途不会有丝毫冷场或尴尬的时候。

031 诗歌赏析会

贝蒂-斯诺的邀请显然是维尔莉特精挑细选过的——这一点,是赫蒂到达艾斯汀花园后终于确认的。

贝蒂是个极可爱的少女,比之同龄的女孩稍显微胖,整个人圆润润地,透着一种珠圆玉润一般的美丽,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再加腮下两点小酒窝,瞬间令她显得更加稚龄——稚气的脸搭配上已然呈现丰韵之姿的体态,既矛盾又别富魅力。

当然,维尔莉特进行如此抉择却并不是因为贝蒂的长相,而是贝蒂的性情——她是个极爽朗的女孩,热情开朗,不拘小节,大气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纵观整个南岛平原,像她这样好脾气的少女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哦,赫蒂,美丽可爱的小赫蒂,你真是今天最令天神赞美的惊喜,”贝蒂-斯诺用一种咏叹一般的声调笑语着,与此同时,张开双臂,轻轻拥bào

了一下赫蒂,甚至极亲热地在她颊侧印下一吻。

“能够收到你的邀请也是我的荣幸,”赫蒂回以拥bào

和亲吻,“只是,对于莫斯里哀,我也只是小有了解,如果要论及赏析,就不敢随意评点,正好借这个机会,向大家好好学习。”

贝蒂微偏首,向赏析会的另一位主办者打了个招呼,而后挽着赫蒂,竟是要亲自带她往里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安抚她道:“你别紧张,虽说是诗歌赏析会,可是,真zhèng

对莫斯里哀有所研究的人,其实屈指可数。”

说着,她偏过头,调皮地向赫蒂眨眨眼:“大家就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出来聚一聚、聊一聊、玩一玩——昨天,泰莫娜夫人服装店刚刚进了一批新的夏装衣料,又有新到的,今年最流行的夏装款式,所以,恐怕,今天的赏析会上,大家的心思更多会集中在这些新鲜事物上呢。”

赫蒂有些被动地被她领着、带着,走近人群——已经到达的少女们最大的不过十六七,最小的却是和赫蒂差不多。

虽然在特纳子爵举办的那次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但是,真zhèng

在社交场合上的深|入攀谈与了解,却是一次也没有,如果不是贝蒂-斯诺有意居中维持话题,恐怕,就算是终其一整个赏析会,赫蒂都难能融入这些贵族小姐们的群体里。

……

莫斯里哀是一位愁肠百转的诗人,他的诗歌中充满了各种关于爱情的哀愁与热情,这位年轻的诗人曾经爱慕一名贵族妇人,连续一年半的时间,天天在这位妇人窗前弹奏七弦琴,吟诵着各种赞美与相思的情诗,无论寒风暴雨,都未曾浇熄他的热情;他也曾因为迷恋一名美丽的祭司,为此奋发进取,成为一名优秀的守护骑士,与他的心上人驰骋沙场,用他手中的剑与盾保护他的心上人——关于这位年轻诗人的爱情故事数不胜数,但是,就如他自己所说的,每一次深陷爱河,他都是全身心地投入,用心去爱,用生命去爱。

所以,莫斯里哀的情诗一向是如此激情饱满,成为无数少女心目中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典范。

少女们在歌诵着这样的诗歌,每一位都是如此投入,声调抑扬顿挫,双目或是微闭,或是目视远方,无论开合,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注视理想中的爱人,随着诗歌的悲喜,她们也同样或是羞涩低喃,或是高声赞美,甚至,悲伤哽咽也依旧字字泣血般地继xù

朗诵——

这样的赏析会,与其说是对诗歌的鉴赏与分析,不如说是少女们的朗诵表演——有个体朗诵,有群体朗诵,有无配乐朗诵,也有配乐朗诵,甚至,有人用歌唱的方式演绎着一首长诗,更有人用近似于简单舞台剧的方式,唱和出一首首动人的情诗……朗诵形式之多样,令赫蒂大涨见识。

当然,同样让她大涨见识的,还有这次赏析会的组织者们——无论是贝蒂-斯诺还是其他人,对于赏析会的流程安排与场面控zhì

,做得十分到位,既不会让任何一位少女有被忽视的感觉,也不会令人在不断重复的朗诵中感到乏味。

期间,组织者们更是安排了一些简单而有趣的互动节目,让每一位与会者都参与其间,增加了彼此交流与合zuò

的机会——直到此时,赫蒂才知dào

,与会者中有不少人与她一样,对南岛平原的社交圈十分陌生,然而,通过这样一个轻松有趣的聚会,却是能很好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以便于结交更多的朋友。

如此一来,赫蒂自然更加确信维尔莉特的安排是“蓄谋已久”!

不过,赫蒂同时也确信,无论维尔莉特做什么事,都是绝不会伤害到她的——曾经有过无论事例已然表明,维尔莉特宁愿自己受伤,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委屈她的小赫蒂……

只是,维尔莉特又是如何知dào

贝蒂-斯诺的这个邀请正是一个最合适的契机?又是谁在为维尔莉特出谋划策?

这个答案其实也并不难想,所以,赫蒂倒是极自在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也极享shòu

地沉浸在亲人的宠爱与关怀之中。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时间已近黄昏,许多另有安排的少女们已经提前告退,不少刚刚认识的新朋友也相约共进晚餐,当然,赫蒂也接受了这样的邀请,与几位年龄相仿的女孩约好了一起先去看看最新的夏装新风尚,然后再去用镇上有名的餐厅用晚餐——这样的安排决定了她今天恐怕得踏着夜色才能回到庄园,所幸,从镇上到庄园的路途短暂,并且,路途平坦,倒是不怕有危险。

当少女们一、一告别之后,组织者们也相应散去——比起与会者,她们劳心劳神,显然更是疲惫,贝蒂-斯诺便是推了好几位小姐们的邀请,只身回到家中,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地扑进了母亲怀里直撒娇。

“没见你凯瑟琳姨妈还在这儿,怎么就这样失礼了?”斯诺夫人虽语带斥责,但却并没有硬性要求必须贝蒂起身行礼。

贝蒂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侧过脸来,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只嘻嘻笑道:“凯瑟琳姨妈又不是外人,您说过的,见了姨妈就像是见了您一样嘛。”

凯瑟琳闻言,笑着插话道:“既然见了我和见了你母亲一样,怎么就不见你来抱我撒娇?想来,还是有差别的嘛,真是太让姨妈伤心了~”

“人家是看姨妈今天穿得太漂亮啦!担心我这乱扑乱蹭地,太破坏您的形象嘛,”贝蒂笑嘻嘻地起身,亲了凯瑟琳一下,然后依偎到她身边,撒娇道。

“机灵鬼儿,就知dào

说好听的话来哄人,”凯瑟琳点了点她的鼻子,问道,“今天玩得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不累,”贝蒂很是豪气地挥挥手,“就这么点小事儿,哪里累得着我——人家可是姨妈特训出来的小才女呢~”

这一句,不仅夸了自己,连带凯瑟琳也捎带上了,令人听了自然是笑眯了眼。

贝蒂腻歪在两位长辈身边很是娇声笑语地撒娇一阵,这才起身换装——外出交际的正装太过约束人,回到家里,还是换上更舒适的家居服才好。

贝蒂一走,凯瑟琳也起身要告辞,斯诺夫人闻言,娇嗔一声,拍了拍她的手道:“急什么,你就是一天没回去,人家也不至于觉得你失踪了——你一年里难得能有一次来见我,我们姐妹俩有多少话还没说够,我可是不放你走的。”

凯瑟琳闻言,一脸无奈:“姐,我这怎么说也是执行公务嘛。”

“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值得你们这番折腾?”斯诺夫人白了她一眼,“今天她的表现你也必然是见过的,年轻虽不大,却是十足沉稳有礼,比那许多一般贵族家养大的女孩都好,配得上子爵继承人的身份——你们这趟下来,不过是那些人痴心妄想,又何必与一个孩子为难?”

凯瑟琳被自家姐姐这一轮抢白弄得无话可说,终是举手投降,决定在镇上再留一|夜,陪着自家姐姐好好叙谈叙谈,再论其它。

032 特纳子爵的反击

凯瑟琳-巴林并没有如愿在小镇上多待两天,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特纳庄园出了一件大意wài

——可怜的乔治-蒙塔伊先生在一次外出散步的时候,居然遭遇魔狼袭击!

虽然勇猛无畏的乔治先生与自家的贴身男仆用散步的文明杖与骑乘用的小马鞭赶跑了那只凶恶的魔狼,但是,跟随乔治-蒙塔伊的一位仆人还是受伤了,并且,更重yào

的是,尊贵的乔治先生受了不小的惊吓,不等回到庄园,就已经咆哮得满天下尽知,怒火之凶猛,几乎可以化身史前巨龙。

“这位子爵先生可实在不是个聪明人,”斯诺夫人与凯瑟琳送行的时候,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南岛平原都已经安静了这么许多年,偏生今年出了这么多事,又偏生是可怜的特纳先生与这位可怜的小可爱受了灾难……”

“姐姐,您这话说的可是有些偏心了哟,无论如何,乔治先生受到惊吓,是如今可见的事情。”凯瑟琳有些无奈地笑着,提醒着自家姐姐——就算是已经嫁为人妇,并且已为人母,她的性情却始终没有改变,依旧保留着几分少女般的直率。

斯诺夫人轻哼一声,不再针对乔治-蒙塔伊再做评价,而是拉着凯瑟琳的手,再三再四地叮嘱她,一定要在这件突发事件之后再找机会来与她相聚。

凯瑟琳一、一答yīng

了斯诺夫人的要求,直拖到日上三竿了,这才登车而去,一路向特纳庄园而去。

才进庄园,便听见乔治-蒙塔伊的咆哮,凯瑟琳不由得一挑眉,深觉这一趟出行实在有些索然无味,尤其是与这样一个愚蠢的同伴同行,更是一件令人无奈又郁闷的事情……现在,只希望,特纳庄园的主人及这位位于风暴中心的小姑娘能够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以便作为这趟“旅行”的弥补。

“子爵大人,对于您及您的仆人受到的惊吓,我及我的家人都感到无比的痛心与震惊,正如我先前所说的,相应的救治与补偿,我们都必然不会推卸责任,只是,您如果因此指责我们为了节省开支,置庄园领民安危于不顾,无论如何,我及我的家人是绝不敢轻易接受这样的责罚,”赫蒂板直着小身子,轻言软语,但却态度坚定地解释着,“正如您初来之日,我所解释的,关于魔狼,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我们所能做到的防范措施,毕竟,特纳子爵大人并不具备军事权,领地上也不能蓄养骑士,我们根本无法主动出击,但是,只要领民遵照命令,并不靠近黑森林,是绝对不会受到魔狼攻击的。”

凯瑟琳听到这样的表态,不由微一蹙眉,目光不由转向复议团的其他三位成员,果然见到除了查尔斯-伊夫林以外的其他两位贵族面露几分不悦之色——赫蒂这话里话外却是在暗指蒙塔伊子爵蓄意招惹魔狼,以制造事端,虽说,这话是没错,但从赫蒂口中说出来却并不合适。

首先,赫蒂是一位晚辈,而且是女性晚辈,在身份上不应该指责男性长辈;

其次,赫蒂目前只是一位贵族爵位继承人,甚至继承权还在复议阶段,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属于一名贵族,而一名非贵族对贵族进行指责——这几乎是所有贵族都无法容忍的大忌!

基于自身对赫蒂的好感,凯瑟琳轻咳一声,打断赫蒂的话,出声缓和气氛道:“蒙塔伊子爵的勇猛令人印象深刻,只是,经过这样的一场灾难,就算再勇猛的人也免不了疲倦——赫蒂,如果我没记错,特纳子爵身边有一位祭司学徒随行,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请这位祭司学徒为蒙塔伊子爵施展宁神术,清心静神?”

“当然,这是必须可以的,”赫蒂微微一怔,便微笑道,“巴林女士就像智慧女神一样聪明与仁慈——我这就让人去通报特纳子爵……”

“不用了!”乔治-蒙塔伊冷哼一声,“就这么一只魔狼,我还不放在眼里,完全算不是什么疲倦,你们无须这样讨好我,我是坚决不会改变我的看法——以赫蒂-特纳的管理才能,根本无法支撑起特纳庄园的正常运营,为了对帝国贵族法负责,对佩兰省的贵族议会负责,我已经在今天早上以最快的速度将我的复议决定递交贵族议会!”

乔治-蒙塔伊这么一说,不仅赫蒂变了脸色,其他四人也面露不悦——复议团虽是组团而来,但是各自的决议却是分别提交,只不过,有不成文的规矩规定,复议团成员的决议前后差别不得超过五天,以免得在复议期间产生出某些猫腻来。

如此一来,乔治-蒙塔伊的举动就逼得其他四人也必须在五天内发出决议。

正当议事厅中气氛凝滞的时候,一声通报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久卧在床,难得一见的特纳子爵乘坐一辆轮椅,被弗兰克推着进|入议事厅。

“子爵大人,”赫蒂上前行礼,目光担忧而内疚——都是她没能把事情处置好,这才干扰到特纳子爵的休息。

特纳子爵冲着她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掌,慈爱地拍了拍,而后慢吞吞地向几位复议团的贵族欠身致意,以极缓慢语调说道:“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见到诸位大人,对于诸位的公正、负责,我表示极度赞赏与佩服,原本,我应该对诸位的工作给予无条件的配合,只是,事涉我特纳家族的未来传承,我不得不更加地谨慎与小心。”

复议团中名望最高的一位贵族上前一步,回礼后说道:“正是基于对特纳家族的未来传承负责,我们才有此一行,请您放心,我们必须会秉持公正的态度,对我们的一切决议负责。”

“我也相信诸位的诚意,”特纳子爵微微一笑,虚弱苍白,但他的话却是一点也虚弱,“只是,为了另一位大人的权威与公正,我不得不在此提出异议——赫蒂-特纳的继承人契约是由马西大师见证执行,按照贵族法第1012号法令,由大师见证的契约应为永久性契约,如果不出现重大错误,无须再提复议。”

这样一句话,如同重锤砸在人们心头,一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如果真如特纳子爵所说,契约的见证人是一件魔法大师同,那么,复议团成员的这一行便是对大师的挑衅!

莫名其妙地得罪一名魔法大师,这可是最无辜的灾难!

当下,就算是一直找岔的乔治-蒙塔伊也顾不上继xù

找麻烦,匆匆告别了特纳子爵后,大家分头要去核实这个情况——虽然他们都知dào

,特纳子爵是一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033 暴怒与淡定

“该死的拜伦-特纳!”一声咆哮声中,满桌的东西都被扫落一下,发出一连串的声响,珍贵的珠宝玉石散碎一地,映衬出实木地板上的原色,几个圆柱形的类似笔筒一般的事物在地面上磕撞几下后,咕噜噜地滚远,不过,更多的是铺了满地的文件,凌乱地四散开来。

卡特男爵如此还是气怒不过,抬脚冲着厚重的实木长桌就是用力一揣,只听“吱哑”地粗嘎声中,实木长桌竟也被踢得退了一米余,才勉强停住——管家见状,不由得全身一颤,脊背生凉,生怕卡特男爵火气继xù

澎湃下去的话,下一脚就不是踹在桌子上,而是踹到他身上了……

“贵族议会的那些人都是白痴吗!契约见证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下决议?”卡特男爵像一只被关进牢笼的猛兽,暴躁地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走动着,全身上下怒气勃发,每一字每一句都隐隐带着咆哮的力度,“还有那个该死的乔治-蒙塔伊,谁让他动那些魔狼的,谁让他动的!这个没脑子的蠢货难道不知dào

治安局一直在找这些魔化生物吗?”

“蠢货,蠢货,蠢货,都是一群蠢货!”怒极的卡特男爵一拳捶在桌子上,可怜的受气包长桌被生生从中劈分成两半,发出长长一声哀鸣之后,倒塌在地。

管家用尽全身的力量才令自己维持着站立在原地,不至于因恐惧而双脚瘫软,更不至于因恐惧夺门而出,正因此,他无法对卡特男爵的质问给出任何解释——也不敢给出任何解释。难道,他要说一位魔法大师的见证签名不是普通贵族可以查阅的吗?抑或是,乔治-蒙塔伊的鲁莽行动正是由于卡特男爵的纵容而发生的吗?

他不能——只要他还想活着,他就一个字儿也不能说!他只能等待着卡特男爵在暴怒之后,想起解决事件的方法。

果然,当整个书房被砸得差不多了,卡特男爵终于从暴怒中缓过劲来,开始收拾残局——

“你去,赶快让人把那些畜生都解决了,一个不留!”卡特男爵有些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关节,一边思索着,一边吩咐,“把所有人都解散,每人发一笔遣散费,让他们离得远远的,半年之内不要再回佩兰省——不,不对,要先给他们喂药!是的,喂药!”

想到这儿,卡特男爵突然焦躁起来,原地转着圈,嘴里念念叨叨着:“喂药,对,喂药……该死的内瑞尔,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给我断货,要是东西不够,出了什么差错,管他是谁都得完蛋!”

低低咒骂几声,卡特男爵抬头紧盯管家吩咐道:“你先去找内瑞尔要一批遗忘药水,如果他不给,你就说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说这话时,卡特男爵面目狰狞。

管家只能点头应是,对于卡特家兄弟俩之间的利益纠葛表示静默。

紧接着,卡特男爵又吩咐道:“喂了药以后,把那些佣兵远远打发了——越远越好,半年内,要是让我在佩兰省看到他们谁的踪影,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另外,加紧给那些个议员多送点钱,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让他们把嘴巴闭紧了,最好能死咬条例,千万不能让拜伦-特纳把事情闹大,要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管家一、一记下,背上已经冷汗湿了一片,直到卡特男爵有些神经质地又絮絮叨叨、来来回回地吩咐了十来分钟,他才行礼退去——转身出门的瞬间,竟是生出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同样是面对书房的房门,赫蒂此时的心情就与这位可怜管家大不相同,她敲响门,弗兰克为她开的门,为她引的路,一边引路,一边低声说道:“大人刚刚小睡一阵,现在精神正好,您有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

赫蒂向弗兰克致谢,走近房内,走向拄着拐杖笔直站在窗前的特纳子爵——这是赫蒂难得一次看到站立着的子爵,虽然,此时,子爵已经因疾病的折磨而削瘦许多,但,身姿依旧如松挺拔。

“子爵大人,”赫蒂向特纳子爵行礼问候。

特纳子爵转过身来,向她微微一笑,伸手一引,两人在一旁落座。

“这一次,让你和维尔莉特受惊了。”特纳子爵面带歉意道,“让马西成为见证人,原本只是因为他是我在佩兰城中最熟悉的人,没曾想,还会有如此效果——按理,本应该在复议案提交议会的时候就该提出这份契约,也免得你受到刁难,只不过,你应该也发xiàn

了,卡特男爵对庄园心怀不轨……”

“大人您太客气了,”赫蒂猛摇头,“复议团的事情真的没什么,我对自己有信心——就像卡米尔夫人所说的,我应当时刻紧记‘我是贵族’的这份骄傲与自信。而且,我并不觉得您的行为有何失当,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知dào

这位卡特男爵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取消我的继承权——他难道当真如此自信,庄园最终会落到他手中?”

“不,他需yào

的不是特纳庄园,”特纳子爵微笑摇头。

赫蒂闻言,一头雾水——不要特纳庄园,那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难道,这位卡特男爵与特纳子爵有仇?

不自觉地,赫蒂脑洞大开,自动衍生出各种精彩无以复加的戏剧性联想。只不过,单从表面上来看,她的神情还是一贯乖顺,呈现倾听状。

特纳子爵自然不知dào

赫蒂已经联想到外太空去了,兀自慢声细语地说道:“自从得知复议案的消息后,弗兰克就已经着手追查,只是,目前为止,我们所能掌握的资料有限,只能推知,卡特男爵应该是对庄园的某些部分有所企图,却尚不确定究竟是哪里——不过,不用担心,也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知dào

这个答案。”

赫蒂听着,同时也看着特纳子爵的笑容——那是她一向所熟悉的温和慈祥的笑容,只是,如今,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气氛的因素,抑或是赫蒂自身心态的变化,再看这样的笑容,难免觉出几分腹黑意味来……

心下|腹诽着,难免就多看了一会,特纳子爵自然觉察到,特意安慰她道:“赫蒂,你年纪还小,这些杂事就不用多心,只专心经营庄园就好——420金币的继承税既是议会与法律对你的要求,也是我本人的考验,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希望特纳庄园未来的主人能好好地经营它并为在这里生活的领民带来更美好的生活。”

“我会的,子爵大人,您放心,我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赫蒂当即热血沸腾起来,兴奋地将自己心中的一些小算盘翻出来与特纳子爵讨论起来。

直到特纳子爵的“放风”时间结束,赫蒂回到自己房间,稍稍冷静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整个思路完全被特纳子爵带走,竟然忘了问另一件重yào

的事——魔狼,那些莫名出现,莫名袭击的魔狼!

难不成,特纳子爵是故yì

不让自己问这个问题的?赫蒂摸了摸下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弗兰克去操心吧——如果特纳子爵对魔狼袭击事件另有安排,弗兰克必定是最佳的执行人!

034 佩兰城的消息

佩兰城的夏日一向暑热难耐,太阳直射大地,带来明媚阳光的同时,也带来了令人难以承shòu的高温,若是往年,还能期待从海洋深处吹来的海风给城市降温,更或许来一场令海洋颤|栗却让佩兰城的人们欢呼的风暴潮,以使这座海滨城市的居民们度过难熬的苦夏。

可是,近几年来,海洋的脾气越发诡异起来,别说是风暴潮,就连海风都少得可怜——越是夏季需yào

海风的时候,它便越加吝啬;越是冬日,需yào

温暖的时候,海风却频频肆虐。

“佩兰城的天气已经变得如此糟糕了吗,怎么我们从前在帕布里奇亚就从未听说过?”赫蒂听着小丹尼的述说,檀木小扇频繁扇动,带起一阵清凉的小风。

“佩兰城的变化也就这么两三年间显得特别严重,在此之前,虽然年年都在升温,但是,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当然,伟大的伊夫林大人例外,”小丹尼说话间,目露景仰之色,显见是将这位伊夫林大人视为偶像崇拜。

赫蒂手中的动作略略一停,当即便觉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要令人窒息,免不了又加快了扇扇子的动作,这才换得几丝清爽。

赫蒂只不过才刚刚在佩兰城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些受不了这里的闷热,更不用说一直生活在如此反常天气下的佩兰城居民,他们怨声载道,却又苦于无法应对——那些稍有条件的人们早已躲到乡下或是远走其它气候更舒适的地方度日,而大多数的平民却只能在这样越加恶劣的气候之下艰熬地生活着。

所幸,佩兰省有个好领主——也就是小丹尼口中“伟大的伊夫林大人”——在他连续三年,坚持不懈地争取与协调之下,今年,佩兰城终于迎来了一个历史性的大事件,同时,也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一次盛举——魔法降温,以魔法的手段改变一个地区的气候!

这是需yào

有多么惊人的气魄才能提出的奇思妙想,又应当是有多么强dà

的想象力与执行力才能实现这样的奇妙工程——这个计划从提出到执行,其本身就是一次壮举,一个奇迹!

大约从一个月前,便有大量人口进|入佩兰城,期待着见证这一奇迹发生的时候,这其中有不少是度假归来的贵族富商,当然,也有许多是从其它省区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如此人潮将佩兰城挤得满满当当,呈现出近些年来极罕见的人满为患现象,上至安哥拉之角这般顶级的酒店,下至普通旅舍,都已经客满,甚至,还有一些极具商业头脑的平民将自家闲置的居室出租!

可是,就算如此,也依旧不能缓和佩兰城的住宿压力,以至于不少人只能到附近的城镇乡村暂驻,以便魔法执行日的当天前来看热闹。

赫蒂和维尔莉特也是看热闹的人之二,她们提前了三天到达佩兰城,准bèi

好好见识见识这场盛事。与她们同行的是卡米尔-梅达,她受邀加入见证嘉宾的行列,而特纳子爵则由于身体原因未能成行。

由此,赫蒂和维尔莉特如今是住在特纳子爵在安哥拉之角长期租用的房间中。每逢出门,或是酒店专门安排向导陪同,要么便是由小丹尼作导游——后者的服wù

显然会更加地体贴用心。

凭借勤奋与天赋,小丹尼如今成为一名6级炼金师的助理,比之一般的炼金学徒,他能得到更多的指点,以及更多的练习机会。同时,以他的机灵劲儿,小丹尼也在佩兰城发展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虽然,这个网络目前能力有限,但是,分享一些小道消息什么的,还是很不错滴!

“据说,伊夫林大人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被很多人耻笑,如果不是圣者大人支持,根本就不会有后续的一切安排——圣者大人也在今天的见证贵宾行列!对了,据说,之前帝|都出现的天神福音就是由圣者大人主持的!”小丹尼兴奋地述说着自己的“据说”,随着情绪的起伏,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或是崇拜景仰,或是咬牙切齿,光就他一个人,就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型表演团体了。

“哇呜,看来,这次的行动还真是吸引了不少大人物的关注嘛,”赫蒂挑眉惊叹,兴致勃勃地问道,“除了圣者大人,还有什么其他知名人士吗?”

“唐纳德亲王大人,波拿多公爵都会列席,”小丹尼的情报收集工作还是十分到位,有问必答,“几大公会的正副会长中必有一位出席——我们炼金师公会就是副会长列席,魔法师公会就更不用说了,几位主要长老早就在佩兰城做前期准bèi

工作了,哪,赫蒂小姐,维尔莉特小姐,你们看,那些浮着光柱的地方就是这次魔法的运转核心,它们每一个都是由9级及以上的魔法师架构的。”

姐妹俩闻言,自然是顺着小丹尼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市的上空,浮现了好几处光标,它们静静悬浮着,不时自转,有星星点点的魔法星碎从光标中心向四周散落开来,乍一看去,倒像是个极有趣的装饰品。

“我听导师们说,魔法师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在城市里开始做前期准bèi

工作了,”小丹尼与赫蒂她们望着同样的目标,喃喃道,“测绘全城街道数据,构建超大型魔法阵连接装置,维持魔法平衡……虽然今天的魔法启动可能只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但是,投入其间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却是极其惊人的,也只有伊夫林大人这样爱民如子的人才会愿意为佩兰城做出这样的贡献!”

兜来转去,话题又回归到对佩兰城城主,伊夫林家族现任家主的歌功颂德上来。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赫蒂恐怕还能说只是小丹尼的个人崇拜,可是,被这般连续重复着,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难道是伊夫林家族在刻意进行自我宣传和自我标榜?

如是想着,赫蒂自然问道:“丹尼,你对这个魔法工程实在是很了解的嘛,最近这段时间,城里必定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的吧?”

“是的,赫蒂小姐,”小丹尼微赧地笑了笑,“城里的报纸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实时播报这件事的进程,所以,大家讨论得我,我就听得多了。”

“报纸?能让我看看是什么报纸吗?”

“当然,赫蒂小姐,当然可以,”小丹尼说着,抬头四下张望,很快锁定一个游走在街头的小孩,打了个响指,比了个手势,小孩立马会意,转头钻进人群,不多时,又钻了出来——此时,小孩手中就拿着一份卷成筒状的报纸。

小丹尼递给小孩一个银币的报酬,转手将报纸递给赫蒂。

一展开报纸,入目便是大篇幅的文字报道,外加精美插画修饰,赫蒂细细品读了一下报道的内容,然后扬唇一笑——果然,报纸什么的,的确是引导舆论的上好利器啊……

035 解暑降温

烈日炎炎,源源不断的热空气笼罩着整个佩兰城,窒闷异常,人们就算只是安安静静地保持着一个静态姿势,也依旧能憋出一身汗来,更不用说走动或是工作的时候,那必然是汗如雨下。

露天搭建起来的观景篷虽然遮去了耀眼的阳光,但却阻挡不住热浪的侵袭,虽然观景台四周布设了风系魔法,促进空气流动,但是,对于娇弱的贵族们而言,这样的天气还是炎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不停有人抱怨着,一声接一声——现如今,在观景篷中最容易引起共鸣的话题莫过于两个:抱怨天气的炎热,以及抱怨魔法师们的低效率与不体贴。

赫蒂和维尔莉特也是观景篷中“被炙烤”的成员之二,她们所在的位置颇为不错,距离风系魔法阵的核心区较近,感受到的凉意也更多,所以,倒还算舒适。

打起扇子掩在唇前,赫蒂同样是在抱怨,只不过,她抱怨的方向与绝大多数贵族们不同:“见鬼的,也不知dào

是哪个家伙作出的这该死的规定——为什么出席活动就必须要穿正穿,难道不知dào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能把人热死?我觉得这一趟回去,身上一定得长痱子!”

“哪里会有这么严重,”维尔莉特无奈一笑,安抚她道,“礼服虽然繁复,但用料都是选择最透气舒爽的材质,再说了,沐浴时使用的花露也是具有净肤祛湿功能,不过是几个小时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咦?贵宾席那边似乎有动静了。”

赫蒂闻声望去,只见前方贵宾列席处升腾起一阵魔法烟火,绚丽的蓝紫色光芒冲天而去,在天空中绽放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细一看去,分明可见这些图案是一个个家徽图案,从帝国皇室开始乃至几位主权大公,以及一些历史悠久,人们耳熟能详的著名家徽。

当人们正在陶醉于魔法烟火绽放出的美丽之际,一股冰凉之意从贵宾席散发开来,首先受益的便是贵族们所在的观景篷,人们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在瞬间下降了四五度,浑身上下好似披上了一件冰纱似的衣服,无一处不冰凉,无一处不舒爽,顿时间,谁也没空去议论这股凉意由何而来,一个个都开始专心感受这份难得的凉意。

随之一声声礼炮响炸醒众人,只见贵宾席间几位远从帝|都而来的重量级人物纷纷起身,或用斗气,或用魔法激发了席前设置的礼炮,随着一声声炮响,遍布整个城市的魔法师也依照信号开始行动,一个接一个的魔法被施放,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反馈回来的利好消息接连不断,每当横街之上奔来一匹快马,人群中便发出一声欢呼,就连一向自矜的贵族们也忍不住从座位上起身,不顾形象地伸长脖子观看,有些甚至不顾烈日曝晒,走出了观景台遮阳篷的范围,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在魔法师们的辛勤努力之下,最外围的魔法联动已经成形,人们首先感受到的是大地的震动,有如地震一般,却又比地震温和许多,所有站立着的人们纷纷扶住身边的人或事物以维持平衡——这几日的报纸上连篇累牍都在普及魔法运作时将可能产生的各种异状,所以,人们对此早有心理准bèi

,当震动发生的时候,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阵有如潮水般的欢呼声,竟没有一人因此而胆怯,因此而退缩。

大地的震动使得无数热潮由下而上蒸腾起来,人们宛如进|入了一间巨|大的桑拿室,四周围都被高温笼罩。所幸,这样的苦难不过是一时,土系魔法从大地中释fàng

出来的热量随即成为另一种魔法的原动力——火系魔法从来没有如此温柔和缓过,它们有如流水,在城市的特定角落流淌而过,在无数魔法师的精心控zhì

之下,最终汇入一个大型魔法阵之中,成为启动魔法阵的能量之一。

随着能量的不断注入,魔法阵的各个部位开始发光发亮——这代表着该部位已经开始工作,一旦整个魔法阵都亮起来的时候,便代表着今天这场魔法盛事的初步成功。

人们在屏息等待着,等待见证奇迹的时刻。

不过,等待只是大多数人的事情,对于极少部分知情|人士而言,这种等待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今天之前,他们就已经预知了这场成功——不是因为他们具有先知能力,而是因为,他们对这场布局的绝对自信。

安哥拉之角的顶层,从这里俯看全城,正好可以望见那个正在渐次发亮的魔法阵,两名年轻男性懒洋洋地靠立在阳台栏柱边,由上而下,纵观全局。

“嘿,塞缪尔,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人们厌恶它,摒弃它,可是,一旦它变得有用却又巴不得多加拥有它——看吧,明年,恐怕佩兰人就恨不得天气热一点,再热一点了!”站立在左边的男子阳光俊美,金发如灿,虽有一双桃花眼,却气质高洁神圣——虽然,他所说的嘲讽意味十足,却丝毫未减他的迷人风范。

而他的同伴,被称为塞缪尔的这位却正好与之相反,整个人站立在阴影之中,虽称不上阴郁,却也是周身寒意满满,简直是自带4级冰系魔法啊!

塞缪尔的长相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五官刚毅,透着一种纯男性的魅力,只是,那一双紫色的眼眸格外妖异,当它们在注视你的时候,会让人生出一种被魅魔捕获一般的感受,只一眼,便不敢与之对视——当然,那位阳光俊美的同伴并不受此影响,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频繁招惹塞缪尔,以显示他的注视。

“我说,塞缪尔,你别这么无趣,好吗,咱们难得一次出来,总要玩个尽兴才好,如果连这里都让你提不起兴趣,我可还真不知dào

,我们下一站应该去哪里了……”虽是如此抱怨着,男人却在下一秒,给出了好几个选择,试图与塞缪尔达成某种一致,以此选择出一个令人满yì

的目的地。

“魔法元素在躁动,”塞缪尔突然出声,说的却是与同伴的话题一点不相干的内容。

俊美男子闻言,丝毫不在意,反倒转过头来,重新望向远处的魔法阵,兴致勃勃地期待着最终成果揭晓的那一刻——

当完整的魔法阵整个闪亮之际,一团红光从魔法阵中心飞旋而出,在空中翻腾着,化形成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凤鸣之声,卷起五彩霞光冲天而去!

整个城市的热浪随着彩凤的升腾,瞬间一清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无数鲜花、手帕、帽子等事物被抛掷到空中,兴奋的人们相拥而庆,开启一场全新的狂欢。

只是,这一切却与安哥拉之角顶层的这两位无关,他们唯一关注的是凤凰散去之后,一只比凤凰小了无数倍,却也是一身火红的小雀口衔一颗红光闪耀的宝石慢慢悠悠地落在阳台上,低下头,将口中的宝石在栏台上轻磕几下,这才又扇动翅膀,飞到塞缪尔的身前,一松口,将那颗饱含大量火系能量的宝石放进他的手心。

036 敌意

夜晚的佩兰城是一派灯火通明,就算魔法路灯全部开放,将街道照耀得宛如白昼,但是,整个城市中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设置在城市东部的那座魔法阵——魔法阵的占地范围不算很大,但是,所发挥的功用却是令人赞叹得无以复加。

尤其当夜色降临,人家更加地感受到它的好处来——这个魔法阵不仅能够让整个城市的温度下降到相对舒适的程度,更是将这些热能聚集起来,通过神奇的魔法,转换成能量,供给着好几条街的魔法照明,为整个佩兰城节省了不少的公共开支,端得是令人惊喜又惊叹的奇妙结果,这是所有佩兰人都无法想象的,甚至,今日观礼的所有人中,绝大多数都不知dào

会有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转换。

虽然,魔法照明与多数与会的贵族无关,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此为借口,开展各种庆祝活动,让佩兰城的夏天重新回到社交界的怀抱之中——就算只有几天时间的相聚,也要好好享shòu

与庆贺,这便是贵族们纵意享乐的人生观。

魔法降温的当夜,自然有一场盛大的庆祝舞会,网罗全城贵族——无论是本城的还是外地的,无论地位高低,只要是贵族,都可以参与其中,因为,这是一个欢庆的日子,因为,佩兰城要与整个帝国共同分享这一份功勋。

贵族们爱好舞会,在这里,他们可以消磨一整个晚上也毫不厌倦,这里有美食、有美酒、有美人,有音乐、有舞蹈、还有欢歌笑语。

只是,舞会有舞会的规矩,尤其是对于未婚女性而言,规矩就更加繁琐,更不用说像赫蒂这样既未婚又未成年的女孩——在这样的舞会中,她是没有独立行动的权力,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卡米尔的陪伴下或坐或站,就算是与人攀谈,抑或是受邀舞蹈,也不能离开卡米尔的视线范围。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无奈,却又无法反抗的事实,因为,习俗与礼法共同规定,没有达到社交年龄的孩童必须在监护人的陪同下才能参加公开场合的社交活动,并且,基于对贵族成员的尊重,一位新成员必须要由具有名望的引荐人带领,才能进|入社交圈,所以,卡米尔的存zài

是必须的。

轻声曼舞,魔法灯光照耀下的舞会会场热闹非凡,赫蒂却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一手持扇,一手持杯,表现得娴静文雅,安安静静地听着卡米尔与某位伯爵夫人的交谈,唯一能让她有所享shòu

的便是杯中之物的美好——当然,这必然不可能是酒,而是一种专为女性提供的混合果汁,据说,其原材料来自于遥远的精灵之森,是人类世界难得一见的美味。每一口啜饮都有种全身心被洗涤的美妙滋味,轻易便令人陶醉其中。

一边品尝着美味,一边倾听着女人间的高雅话题,还有泰半的思绪却已经不受控zhì

地飘飞起来,脱离了眼前这个热闹的会场,甚至脱离佩兰城,回到了特纳庄园,徘徊在即将收成的药草田,既而,再飘远,飘到了远在南岛平原另一端的帕布里奇亚——思维的速度就是这样迅速,再远的距离也不过是转念即至——对于这个生她长她的故乡,赫蒂偶尔还会不自觉想念,尤其,那里还有令她牵挂的人……

她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虽然,维多利亚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虽然,维多利亚自私而自利,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维多利亚是她的母亲,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就算是为了这份生育之情,她也应当报答她……

只是,如今,不知dào

维多利亚的情况又是如何……

正想着,突然,赫蒂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恶意袭来,短促而尖锐,好似一根钢针刺进骨髓,一阵刺骨寒意由下而上在整个背部飞蹿而过,瞬间令人浑身寒毛直立——是谁对她抱持着如此强烈的敌意!?

赫蒂控zhì

不住地猛一转身,只看到刚刚完成一只舞曲的男男女女正从舞池中散去,人潮纷乱,一时扰乱了她搜寻的视线——不过,虽然只是极短暂的一瞥,她依旧捕捉到了某双阴鸷的眼……

“赫蒂?你在想什么?”卡米尔的声音唤回了赫蒂的注意,令她重新扬起笑容,投入到卡米尔的话题之中。

舞会上的社交总不会是固定不变的,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接触到更多人,人们总是在不同的人群间游走,在熟人的介shào

下认识陌生人,以此不断地扩展人际网络。

卡米尔虽然久未回到佩兰城,但在此地,还是有几位老熟人,故而,一整晚,却也并不冷清,更不用说,此次从帝|都而来的观礼嘉宾中,便有不少重量级的人物与她颇有交情,这其中,便有那位风|流倜傥的唐纳德亲王。

“卡米尔,美丽的卡米尔,你总是这样不苟言笑,宛如雪峰上的冰兰,我真没想到居然能在佩兰城这样热情洋溢的城市再次见到你,难道,这是命运之神在祝福我们吗?”唐纳德亲王对卡米尔行吻手礼,并如同朗诵咏叹调一般歌颂了一串话语,这期间,竟是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从礼节上来说,如果亲王大人与卡米尔不是挚友的话,这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不过,显然,尊敬的亲王大人虽然风|流却不下流,是绝不会做这种有失仪态并且又授人以柄的蠢事。

所以,赫蒂十分惊奇地见到卡米尔的美丽笑容——有如雪中绽放的红|梅一般,虽然轻浅,但却明媚动人。

要知dào

,自从卡米尔到达佩兰城至今,赫蒂从未见到她脸上出现如此动人的表情——赫蒂一度还以为卡米尔永远不会有这么人性化的表现!

就在赫蒂震惊的短暂时间中,卡米尔与唐纳德已经互相交流了彼此的近况,随之,卡米尔将赫蒂介shào

给了唐纳德——

“这是赫蒂-特纳,拜伦的法定继承人。”

赫蒂深深下蹲,屈膝行礼,每一个动作都力求作到最精美,最标准。

“可爱的孩子,愿天神保佑你,”亲王大人回以慈爱的微笑,像一位亲切的长辈那样回应与祝福,并且,十分关心地向赫蒂询问了特纳子爵的健康情况,甚至,还让赫蒂向弗兰克带好……言语中透出的种种讯息令赫蒂既纳闷又心惊——

原来,特纳子爵与亲王大人如此相熟吗?

另外,弗兰克的身份又有如何奇妙,居然值得一位亲王殿下特意对一名管家提出问候?

问题一大堆,但却没有一个可以在此时此刻得到回答,赫蒂只能把它们通通埋进心底,继xù

心不在焉地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在卡米尔的带领下,或寒暄,或舞蹈,以此度过这一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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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炼金师公会中的偶遇

数米高的圆形大厅中人来人往,虽说不上川流不息,但也是热闹非常,其中,尤以身穿炼金师法袍的人员占多半数,他们或是来去匆匆,或是神态悠闲,前者多是一些年轻的低等级的炼金师,甚至炼金学徒,常常是怀抱典籍或是其它一些炼金材料,微垂着头,步履快速,不过,远远看见高位炼金师的时候,总会提前避免行礼,展现出一种十分严苛的等级制度。

在这个世界上,最深|入人心的就是这种等级制度——以实力为划分,或是以地位为划分,上位者对下位者总是有着绝对的权威,并且,这种权威还将受到律法与社会常识的维护,如此自然促使人们不断地向上奋进。

赫蒂一席标准的贵族女性出行装束,身边还跟着一位态度恭敬、神情肃穆的贴身女仆,只是简单地站立在那里,便已经向人们释fàng

了足够的信息,让所有见到她的人知dào

,这是一位贵族,所以,别看人家年纪小就觉得人家好欺负!

进门之后,赫蒂先环视四周,侧身对贴身女仆叮嘱了几句话后,她便径自走到大厅一侧的茶餐厅,点了一杯红茶,静坐等待——现在并不是用餐的时间点,所以,餐厅中并没有多少人,零星几位却是典型的商人装束,看样子,应该是来炼金师公会洽谈生意,或是委托任务的人员。

赫蒂并没有等待太久,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贴身女仆便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一份最新的炼金原料报价单——这是炼金师公会每年必出的单价表,是炼金原材料市场的重yào

参考数据之一,也是赫蒂此行需yào

好生参考的事物。

继青麦卖出一个好价钱之后,赫蒂和维尔莉特对药草的收益也更加期待起来,而这份报价单便是赫蒂选择药草买主的参考——她总得充分了解当下的行情,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奸商坑害,不是吗?

这与是否信任吉姆无关,虽然,从目前的情势来看,吉姆对她可谓忠心耿耿,但是,身为这笔交yì

的最终决策者,赫蒂总不能在对行情丝毫没有认知的情况下就拍板,那样的话,不仅有可能被坑,同时,也有可能忽视属下的功劳所在。

炼金师常用到的原材料多如牛毛,所以,报价表自然也是厚厚的一沓,赫蒂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类事物,初初翻阅,一时还有些无法适应它的排版布局方式,倒是训liàn

有素的贴身女仆早已贴心地询问过相应的使用方法,在赫蒂还在摸索的时候,她便已经低声讲诉,以便赫蒂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自己所要的药草名目。

佩兰省是个农业大省,这里的土地十分适合种植,又有十分古老的种植历史,不过,收益最好的还是粮食作物,只有像帕布里奇亚这样地势和土壤都不是那么有利于粮食生长的情况下,才会考lǜ

改种草药,毕竟,中低等级草药的性价比并不诱|人。

赫蒂姐妹俩在特纳庄园推广种植的草药也只是一些基础的草药,不仅可供炼金使用,并且,也能在初加工之后,直接利用——只不过,初加工后直接使用的效果远不如被炼金处理后的深加工成品的效果,但是,对于一些收入水平一般的低级佣兵,甚至是普通平民,这种初加工的基础草药却能够发挥重yào

的救治功能。

不过,基础代表着就是普遍,量大价廉,在帝国并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现在,这类事物的价格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数年如一日,不涨不跌。

“果然不会有奇迹发生……”赫蒂看完自家种的几种草药的报价后,低低嘟囔一声,顺手翻到报价表的最开头几页,盯着那些被开出开价的原材料,流了半天口水——这些以万为售价单位的事物,只要能卖出一件就能够让自己一家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啊!

当然,前提是母亲维多利亚别那么无节制地败家……

好吧,无论是天价材料还是母亲别败家都只不过是妄想罢了,偶尔做做白日梦就好,人嘛,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毕竟,不是有个谁说了吗——真zhèng

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她做不到第二件,起码得要做到第一件事的嘛……

如此想着,手上自然将报价表拨弄到基础草药栏目,力图想寻找出性价比更高,回报时间更短的草药——至于种植技术问题,尽管找小丹尼就是了嘛,他现在可是炼金学徒哟,想要查找些草药种植的相关信息,那可是分分钟的事哒!

漫不经心地翻来看去,偶尔举杯喝茶的时候,顺带抬抬头,远望一下,以此缓解视觉疲劳——近视什么的,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如是三番,突然间,一个陌生又眼熟的阴鸷眼神从她的视线的角落里划过——虽然那种阴鸷的意味并不是针对她,但是,却是与自己昨天在晚宴上感受到的那分恶意一副一样的阴鸷!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瞥见,赫蒂全身上下自我防御机制全开,全身寒毛直立,在大夏天的炎热中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赫蒂板直着背,姿态僵硬地坐在餐厅的茶座中,不敢有丝毫异动,甚至连从向那边瞥见一眼也不敢,她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略作示意——机警的贴身女仆十分善解人意地绕到令赫蒂警惕的右侧方,然后弯身作出聆听指示状。

也许是因为有了些许遮挡,赫蒂身上的压力登时松懈许多,甚至,她还有精力翻出一张白纸,在纸上迅速画出一张人物头像的简笔画像——虽只是草草几笔,却是十分生动逼真,尤其是将那双眼中的阴鸷之感描绘得淋漓尽致。

“将这个带给小丹尼,让他好好查一查这个人是谁——他应该认得我,并且对我有敌意,”说着,赫蒂顿了顿,再叮嘱道,“让小丹尼千万注意安全,如果有危险,我宁愿他什么也没查到,也不要招惹什么祸事。”

贴身女仆答yīng

一声,收起那副图像,卷吧卷吧,卷成小竖条收进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地,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执行这个命令,而是等到赫蒂真zhèng

缓过劲来,将她送回酒店,真zhèng

安顿下来后,女仆这才告辞出来,搭车回到炼金师公会再去寻小丹尼以交待赫蒂的命令——毕竟,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主人的安全更重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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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小丹尼的调查结果

安哥拉之角的天顶花园是一个十分神奇的所在,这里并不轻易对外开放,每天允许入内的客人数量十分有限,偌大的花园中运用了神奇的空间魔法,将一个有限的空间扩展了不知多少倍大,成为一个规模惊人的植物基地。

不仅如此,天顶花园中种植的植物也是极特别的,属于人类居住大陆中的可见品种只占花园中植物总量的1/3,剩下的2/3皆是来自矮人族、精灵族,甚至蛮族等异族领地,更据说,还有一片专属空间收集了来自大洋之下的神奇物种——虽然,人们几乎无法想象如何在一座建筑物的顶|端种植这般只能在深海之下的事物……

不过,无论天顶花园被传说得如何邪乎,真zhèng

有幸亲临其中的人数十分有限,并且,就算进|入花园用餐或用茶,也不可能将整个花园都欣赏一遍——因为,空间加成后的花园实在是太大了!

青木疏垂,分明是枝桠,却如同藤蔓一般柔|软,从树冠之上柔顺垂下,一派无害姿态地随着人们的走动而轻轻在人们身上轻拂而过,柔|软枝条上绽开一朵朵球状小花|蕊,有些微开,隐隐散发出了阵阵清香,只一闻便觉满心满腹都是这般清香满溢,同时,又有一种从里到外的清明舒爽之感——这是霸王柳,偌大一片区域,只有这么一株植物霸道地占据着,疏疏密密,看似有诸多植株,但究其最终,却只有这么一株。

霸王柳的香气是其最重yào

的特产之一,同时,也是它生存的一大利器——只要进|入这样的香气范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不自觉地向它的主植株靠近再靠近,当靠近得不能再靠近时候,就会被霸王柳的枝条勒死、分解,然后再消化吸收……

当然,天顶花园中的霸王柳是不敢这样随意袭击它的客人们,被特殊技法控zhì

住的它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虽看似依旧繁茂,实则却难免萎靡。

塞缪尔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缓步靠近霸王柳的主体植株所在,伸手拍了拍柳树的主干,感受这棵被催生的小家伙在自己掌心之下微微颤抖着——它在颤|栗,它在害pà

,本能想要逃离,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本能想要攻击,却又被控zhì

着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像是一只困兽,无望地挣扎着。

可以想见,等待它的,终将也只有一个结果——死亡,或是因为天性被困,怒竭而亡;或是因为奴役已久,衰竭而亡。

无论哪种死亡方式,塞缪尔都不会对它抱以丝毫怜悯之情——分明身为一株肉食性植物,却因为贪生而落入如此困局,便是困死其中,也是活该!

若是换了他……塞缪尔的目光渐冷——若是换了他,便纵是鱼死网破,也不可能让自己受到如此屈辱!

如是想着,他不由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这双眼,这双带着魔力的眼,这双受到诅咒的眼……

内蕴的情绪还来不及暴发,耳朵已经捕捉到某些异样的动静——有人在向这边靠近,听那隐约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应该是今天进|入天顶花园参观的客人。

塞缪尔不悦地微蹙眉——身为安哥拉之角的顶级贵宾,他可以随意出入天顶花园,虽然知dào

花园每天都会接待一定数量的普通客人,但是,由于花园极大,之前几天时间里,他都没有撞上一人,而今天,在他心情正是不太好的时候,却碰上……这算得上是所谓“祸不单行”吗?

塞缪尔的不爽目前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晓,意wài

打扰到他的几人依旧无知无觉地依着自己的步调慢慢走来——

“内瑞尔-卡特,2级魔法师,据说,年内极有可能晋升为3级,为人刻薄小气、阴鸷狠毒,在魔法师公会中并不受欢迎,”小丹尼汇报着近日来调查的结果,不仅将内瑞尔-卡特的基本情况汇报了一通,并且,还列举了一些琐事,以说明他的性格,例如为人是如何刻薄,如何小气,又是如何设计陷害同事,以利于自己获取更多利益等等。

赫蒂微蹙着眉,听着这一切,突然抬起手,示意停止,而后问道:“他既然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坏事,魔法师公会怎么还容得下这样的败类?他的导师还有其他魔法师怎么还会继xù

和他交往?”

小丹尼闻言,微微一滞,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略放低了声音说道:“这不是时间比较紧要吗,所以,只顾着收集消息,没验证它们的可靠性——”

眼见着赫蒂脸色一沉,小丹尼立马挺直身子,拔高嗓门,像是宣誓一般说道:“您放心,就算没有反复筛选验证,但是,消息来源绝对可靠,绝不是胡编乱造的!”

说着,他又压低嗓门,低低道:“您在城里停留的时间有限,所以,我就擅自作主,托了黑市的朋友帮忙打听了一些资料——您不知dào

,黑市的人虽然喜欢夸口,但他们不敢说假话,既然他们说了,说明,这位卡特法师一定参与了某些不太光明的事情。”

赫蒂闻言,点点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小丹尼见状,颇有些不安,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想着如何令赫蒂增加对自己的信任——还别说,这一绞尽脑汁,还真给他又想起了一番新东西。

“对于,给我透露消息的人还说了,前阵子,内瑞尔-卡特到黑市卖了一批蛮人奴隶——嗯,准确说应该是混血蛮人奴隶,据说,具有狼族血统。”

“狼?”赫蒂当即停下脚步,侧目以视——请原谅她现在对与狼相关词汇的极度敏|感,毕竟,庄园里的魔狼隐患还没有完全根除。

小丹尼却会错意,以为赫蒂依旧不相信,当即竖起手来,立誓道:“赫蒂小姐,这个消息绝对属实,没有半点掺假!”

“我没有怀疑你的诚信,”赫蒂安抚小丹尼道,“我只是对此感到无比震惊。”

顿了顿,赫蒂迅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感觉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信息实在太过繁杂,她需yào

将它们理顺,而后再抽出一条线索来——魔狼袭击、卡特男爵、混血蛮人奴隶、狼人血统……

越是往下想,赫蒂的目光越冷,她不吝于以最深的恶意去猜测这些人的预谋。

“丹尼,麻烦你找些可靠的人手,仔细监控内瑞尔的行动,以及他与卡特男爵之间的交往情况——你刚才提过的,他们兄弟俩这两年因财产问题闹了些矛盾,是吧?”

“是的,赫蒂小姐消息来自于卡特法师曾经雇佣过的一位贴身男仆,绝对可靠——您知dào

的,在赌桌上、牌桌边常常会听到各种奇妙的消息,他们常以此互相炫耀。据说是因为卡特法师要求的分成高于男爵的心理底限,他们兄弟俩曾因此大吵过好几次。”

“既然如此,那就重点关注令他们产生矛盾的投资项目,另外,如果可能,调查一下那些混血蛮族奴隶的来历——至于经费的问题,我会叮嘱弗兰克,让他以最快速度给你落实。”

两人说着,逐渐远离霸王柳的势力范围,自始至终,他们都不知dào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默默地听完了整个对话——塞缪尔并不是个具有窃听习惯的人,只是,说话中的女声令他觉得耳熟,故而,不由得多站了一会,等他全数听完了,才意wài

发觉,这种不怎么绅士的行为居然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

混血蛮族奴隶吗?

看来,这次到佩兰城来的决定,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地十分正确啊!

039 关注

午后,尤里西斯懒洋洋地瘫在躺椅上晒太阳,手边的小矮桌上放着新鲜的果汁,用冰镇着,一口下去就是半杯的量,冰凉舒爽。他才从泳池里上来,浑身只草草地擦了一遍,还有些许水珠不时顺着身体的弧线滑落下来,勾勒出诱|人的身姿。

虽然尤里西斯是祭司,可是,并不是所有的法系人员都是身娇体弱,一身白肉软趴趴——至少,尤里西斯就不是这样,四块胸肌,六块腹肌,宽背蜂腰,四肢修长,端得是男色迷人。

只是,最让他遗憾的是,由于常常沐浴圣光,他的皮肤无论如何曝晒都黑不了多少,自始至终,白|皙不变,故而,只要祭司白袍一披挂,免不了就给人几分文弱之感。

运动过后的慵懒,再加和煦阳光的抚慰,尤里西斯不自觉地打了个小盹,神智还在迷糊之际,敏锐的神经却已经捕捉到一个熟悉气息在由远及近,警觉的理智与嗜睡的欲|望彼此争斗半晌,最终,他还是坐起身来,偏头望去——

“嗬,塞缪尔,碰见什么好事了,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尤里西斯一见塞缪尔那模样,登时精神起来——虽然,塞缪尔的神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尤里西斯还是凭借了十多年来的青梅竹马,捕捉到了他那与往日不同的兴致勃勃。

好心情的塞缪尔自不吝啬将有趣的消息与好友共享,所以,他随意坐下,一脚踩上尤里西斯坐着的躺椅,笑道:“蛮族奴隶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居然派人出去查探了?不,不会,”尤里西斯一蹙眉,“你既然把事情交给伊夫林家族处理,就不会自己动手,今天,也没外人过来——该不会是你刚才在花园散步时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塞缪尔依旧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尤里西斯啧叹一声,重新倒回躺椅上:“幸运女神真的是太偏爱你了,这种好事都能给你碰上——派人盯梢了吧,查出是哪家的勾当了?”

塞缪尔伸直双|腿,双手交握置于腹前,摆出一个让自己靠坐着更舒适的姿态,然后回答道:“无论是哪家都一样,总脱不开是那几位的爪牙,处置了一个,总还有更多。”

话虽如此,该有的动作依旧已经正在进行中——塞缪尔回来不过多久,手下人便送上了新鲜出炉的情报,不仅将内瑞尔-卡特及卡特家族调查得一清二楚,更是把赫蒂以及特纳家族也给顺带调查了一通。

别看情报收集的时间极有限,但是,材料之真实之详尽,绝对令人叹为观止。

尤里西斯一弹手中的纸页,灿烂笑道:“没想到,还都算是老熟人的嘛——塞缪尔,我说,这孩子该不会是沾了你的福气,才突然有了这样的好运气吧,你瞧瞧,你瞧瞧,又是爵位,又是庄园,多少人奋斗了几辈子,才有这样的积累啊。”

这番话显然是在评价赫蒂,只不过,尤里西斯或有意或无意地无视了那420金币的继承税——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区区420金币在他眼中实在不过只是九牛一毛,不堪关注罢了。

相比于尤里西斯对特纳家族资料的关注,塞缪尔的注意力则主要放在卡特家,毕竟,参与蛮族奴隶贩卖的是卡特而不是特纳,只是,在尤里西斯调侃的同时,他心中快速掠过一个念头——原来,当时觉得声音耳熟的原因在于此……

尤里西斯见塞缪尔不动如山的模样,忍不住再多念了几句,以图继xù

刺激他:“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引不起你的兴趣倒也正常,哪,这家还有一位大美女——虽然不是贵族,不过,长得好kàn

,性情又柔顺,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嘛……要不然,这不是还有两位中年大叔?嗯……拜伦-特纳不是挺好的嘛,当年冰雪圣殿反击战的时候,十几位圣骑士里,只有他饶幸突围,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嘛,谁知dào

居然诈死跑到这样的旮旯角落,还病得要死不活。”

还待继xù

啰嗦,一阵破风声逼近,尤里西斯迅速侧身一避,正好让过一只黑色的箭矢——虽然这个巴掌长的小箭在他身后不远处便消失于无形,看起来像是后继无力的样子,但是,尤里西斯却觉一阵后怕,假模假式地抹了抹汗,义正言辞地向塞缪尔提出抗议道:“塞缪尔,你就算被我说中了心思也不用这样杀人灭口吧,顶多是往后我不多嘴就是——哎哎哎,说正事,咱们说正经事,那什么,卖奴隶的人叫什么来着,卡伦?还是伦瑞卡?”

“内瑞尔-卡特,”塞缪尔向好友投去嫌弃的一眼,反手将卡特家的相关资料递给他,“只是条小鱼,先放着吧。”

尤里西斯一目三行地看完资料,却是对卡特家与特纳家的恩怨纠葛颇感兴趣,将两份资料合拢在一起,整了整,笑说道:“看赫蒂-特纳的意思,似乎要挑拨卡特兄弟俩的关系,也不知dào

她会从哪里下手,我倒是很期待的嘛。”

假期漫漫,有这样一件事作为消遣,也算是为这个无聊假期多添几分精彩。

……

赫蒂自然不知dào

自己与小丹尼的一番对话引来一双巨鲨,更不知dào

自己的行动已经为人所关注,甚至于,如今的她根本无心理会内瑞尔-卡特,甚至卡特男爵,因为,药草田要收获了,这可关系到她今年的总收入是否达标,往长远点想,更与她未来那420金币的债务是否能还清,可是息息相关的!

草药收购商是由小丹尼牵线,吉姆考察之后,再交由赫蒂拍板定下来的,价格虽不算是最高的,但是,却愿意给特纳庄园提供技术支持,以便庄园进行下一拨的草药种植,甚至下一季的收购都已经有了初步意向,这种可预计的长远的合zuò

关系自然有利于庄园的发展。

草药从采收到出售都是在田间完成的,货款也是现结,按照草药的品质,从五品到一品不等收费——由于特纳庄园是第一年种植,土壤的肥力及农民的技术不足,没有一株超过三品,但,即使如此,也为庄园带来了颇为丰厚的收益。

“68金币零71银币,”收购商派来的店员用特制的数算工具计算一番后,给出了最终的数值,他抬头,看着吉姆,以确定他并无异议。

吉姆也曾做过商人,心算能力极强,早在这名店员算出结果之前就已经得出数据,当即点头,两人当场交割货款,又寒暄几句,这才殷勤地将人送上货车。

目送装载着草药的货车远走,吉姆握了握手中的钱袋,心中兴奋难当,不过,他还是努力压抑了一下情绪,转身快步走向赫蒂和维尔莉特,将钱袋上缴,同时汇报了一下采收前后的事务。

赫蒂专心听完说明,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他的辛劳,而后示意贴身女仆递去一个早已备好的钱袋:“这段时间来,辛苦你了,距离下一季种植还有半个月的休耕期,你暂时休息休息,以后还要麻烦你继xù

关注这一片草药田。”

钱袋一过手,吉姆立马就摸得出其中的分量,当即是又兴奋又不安,想要接受,又觉得赏赐太重;想要推却,又怕赫蒂姐妹觉得自己不识抬举,正纠结间,只听维尔莉特柔声劝说,他才惴惴接下,心中却越发坚定了未来要更加努力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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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重回过去,成就一路星光

040 算账与谈心

炎热的午后,无论人们想要做什么事情,大多都不会愿意在闷热的室内进行,有阳光,有轻风,有绿荫,只是单纯看着这样的环境,都会让人从心底感到一股清凉之意。

赫蒂和维尔莉特就是这般,坐在湖边的小亭中,阳光透过绿萝照入亭内,落得满地斑驳,偶有阵风从湖面吹来,带着富含水气的凉意,扑面清新,顿时将暑意又降了几分——自从佩兰城使用魔法阵温之后,不知是由此产生了连锁反应,还是人们的心理暗示,总之,许多佩兰人都表示今年的夏天要比往年舒适许多,这其中便包括依附于特纳庄园的村民们。

赫蒂和维尔莉特还是头一年在特纳庄园度暑,所以,对此并没有发言权,只是觉得,就算今年的天气当真比往年舒适,也还是比不上帕布里奇亚——那里才是度暑的天堂。

只是,今年,赫蒂和维尔莉特显然不可能再回到帕布里奇亚去。

小亭正中的石桌上排开了一桌的各式报表,横平竖直的方框中写满了各种字——文字和数字,金额最小的也是以银币为结算单位,每一条都记录得详实细致。

这是账本,特纳庄园最近六个月的账本,同时,也是赫蒂和维尔莉特入住特纳庄园后迎来的第一次结算期——往年,庄园每年有两次结算期,一次是夏收之后,一次则是税务官前来课税之前。

前者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庄园的收入情况,并且为下一个结算周期之内的各种开支做出预算;而后者则显然是为了纳税——特纳庄园一向遵纪守法,自然不存zài

有意避税的事情,而对于另一些吝啬的领主们而言,课税前的结算则是为了更好地偷税漏税作准bèi

……

“今年的夏收卖得不错,再加草药的收入——虽然耕地单产下降,但是,总体收入还是比去年同期增长了5%,”维尔莉特算出最终的统计数据,还算满yì

地点点头——这可是她们姐妹俩第一次接收产业经营,就能有同期增长的结果,实在是一个好兆头。

赫蒂却没有她这样乐观:“今年正好撞上矮人收粮的时机,所以,青麦才卖出了好价钱,明年可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价格,而且,青麦极费田地的肥力,明年恐怕得考lǜ

换一个品种种植——或许在种青麦前看看能不能多种一茬具有肥田效果的农作物……不论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下一个结算期的开支必定是会更高一些的……至于草药田倒是可以继xù

经营,反正那些田地闲置着也是平白浪费,只是,今年种的这些品种恐怕就不合适,要换一些性价比更高的——这件事暂时就交给吉姆和小丹尼,也算是人尽其用。”

赫蒂说说写写,一面说着各项开支预算,一面将这些预算一笔接一笔地记录在案,不多时,纸页上就已经写了老长的一串文字和数字,左边一排是开支名录,右边一排是预计拔款——拔款的数额是参照往年的数据而按比例增加,为了尽可能地节省开支,不少预算数字被一改再改,由此,在白|皙的纸页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不甚雅观的黑圈。

“不要这么悲观,赫蒂,开心点儿,天神会保佑我们的,”维尔莉特摸了摸赫蒂的鬓边,目带怜惜地望着她,“你看,今年的纯收入就足以偿还1/3的继承税,明年,后年一定会再好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我有信心。”

赫蒂侧首蹭了蹭维尔莉特的掌心,爱娇得像只撒娇的小猫咪,同时笑道:“嗯,我有信心,只是,万事未雨绸缪嘛,先有个计划,这样的话,无论出现什么变动也能心中有数——如果天神保佑,一切顺遂,我们也能知dào

我们究竟有多幸运。像父亲曾经说过的,人要惜福,总算要先知dào

上天给予你多少的福气,才能知dào

自己有多幸福,不是吗?”

当然,还有半段泄气话,赫蒂没有说出来,那便是假如世事的变动向糟糕的方向发展,至少,她们不至于输得太惨烈……

只是,赫蒂几乎可以算是维尔莉特一手带大的,她的这点小心思,维尔莉特又哪里不清楚,但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暗暗地越发心疼起她来——如果不是家中境况太糟糕,赫蒂也不会如此迅速地成熟起来,以至于如今碰上同龄人也无法拥有共同语言……

如此想着,维尔莉特脑中又浮现曾经特纳子爵对她的告诫——如今的赫蒂并没有身为一名贵族的自觉,是的,她拥有贵族的修养,拥有贵族的学识,拥有贵族的骄傲,但是,赫蒂却从来没把自己真zhèng

放在一名贵族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对她而言,贵族这个身份更多像是一个符号,一个工具,需yào

时拿出来,将自己好生装扮,摆出姿态;一旦事情过后,便又将它雪藏……

这样的心态使得赫蒂无法真zhèng

融入贵族阶层——从现阶段看,最明显的表现便在于赫蒂下意识地在排斥社交活动,因为,她不适应那些在茶会、舞会、宴会、音乐会等等各种社交场合上的互动。而这些看似繁琐的事务却正是赫蒂未来立足贵族圈的重yào

依凭!

如是想着,维尔莉特暗叹一声,轻轻握|住赫蒂的手,打断她在预算上的继xù

纠结,柔声问道:“赫蒂,昨天梅达夫人收到新乐团的邀请函,附带一份次席座,你应该知dào

吧。”

赫蒂此时满脑子还是各种数字,反应难免迟钝,眨了眨眼,才“啊”了一声,点点头:“我知dào

啊,是佩兰城总治安官夫人的邀请函——她和卡米尔夫人是旧友,曾经同期在依尔神殿接受备选圣女的教育……怎么,姐姐,难道你对这个新到佩兰城的乐团感兴趣吗?哎,你怎么不早说,要不然,今天就可以和卡米尔夫人一起进城了。”

“那么,你对新乐团来演出不感兴趣吗?”维尔莉特不答反问。

“还行吧,”赫蒂说道,“听说是个蛮有名的乐团,保留剧目中的圣歌合唱的评价很高,倒是很值得一听——只是,今年不是草药田这边最后交割嘛,我总要过来看看最终成果才比较安心,所以就没去成。”

“我记得,梅达夫人曾经说过,贵族的社交无处不在,音乐会便是个极好的场合,能够比较容易地就找到同样志趣,同样品味的朋友——赫蒂,你觉得呢?”

话说到这份上,赫蒂要是再不懂那就说不过去了,她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挠挠颊侧,眼珠子滴溜转了半圈,还没想出什么理由来,维尔莉特便抢先出声:“赫蒂,别再想拿继承税的压力当借口——同样的理由你已经用了太多遍了。”

这一抢话使得赫蒂转溜到半途的眼珠子差点没拐回来,直接翻成了个白眼儿,她伸手揉揉眼,撇撇嘴,反手握|住维尔莉特的手,用食指挠着她的手心,懒洋洋问道:“姐,是不是子爵或者弗兰克,或者其他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话呀?你别瞒我,直接和我说说呗,我才知dào

自己错在哪儿,怎么改正,你说是吧?”

维尔莉特又哪里会被她忽悠,盯着她的眼,说道:“无论是否是有人与我说了什么,那都是基于对你的关心!赫蒂,不知dào

你有没有认真想过——特纳庄园是否归属于你并不是因为那420金币,而是因为,你是一名贵族!”

赫蒂闻言,当场怔住——这是一个她从未认真思考过的事情,但却又是如此毫无争议的事实!

正是因为她的外公是贵族,她的母亲是贵族,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属于古老的贵族家族的血统,她才能自小被教导了那么多的诗书礼仪;也正是因为她是一名贵族后裔,特纳子爵才会最终选择她来继承庄园;同样也是因为她是一名贵族,她才能干涉、影响庄园中的各项事务,也才能与南岛平原,甚至佩兰省的其它贵族成员互通来往……

且不说更远的,只论眼前,同样是姐妹俩,维尔莉特却不能做到以上一切,就算维尔莉特比她更能干,也不能直接干涉庄园事务;就算维尔莉特比她更美丽、更善良、更迷人,却也不能出现在社交圈的任意场合……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中,等级是最难以逾越的鸿沟!

赫蒂目光黯然——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不愿懂……

她下意识地去排斥这样的差别——尤其当这种差别待遇出现在自己最亲近、最重视的人身上……

所以,她在潜意识中逃避贵族的身份,逃避贵族社交圈,不仅是因为他们拒绝接受她的姐姐——她的骄傲,她美好的维尔莉特!更是因为,她害pà

,害pà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她也适应了这一切,并自觉成为维护其等级制度的一分子时,那么,她是否也会在自己与维尔莉特之间划出那道不可见却又极度伤人的界限?

041 夏日的节日

夏收之后的南岛平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热,同时也是最热闹的一段时节,在这样天气最炎热的日子里,人们的活动热情并不减少,反倒由于献敬节的来临而越发地炽烈起来——其热度几乎可以与天气的炎热相媲美。

普通平民们将新收割的麦梗分别处理,一部分在太阳底下曝晒成干,整捆整捆地扎起来——手艺好的还能扎出不同花样来——这些将是献敬节上篝火燃料;另一部分则是需yào

保持麦梗中的充分,以使其柔|软,便于拆叠缠绕出各种形状的编织物,然后或染色,或保持纯色,再把这些编织物组合在一起,成为人们头上、身上不可或缺的节日装饰品。

平民们的乐趣来自生活,也回馈给生活,相较而言,贵族们的对献敬节的热情却也并不比平民们低——为了这个珍贵的节日,先生们会放下架子,亲手制作献敬节上燃烧,以示承献天神的木雕,而夫人小姐们则最爱聚在一起编排献敬节的剧目。

她们唱歌,她们舞蹈,她们表演——只要是与剧目有关的事务,几乎都是这些贵族女性亲自完成,在这样的节日里,没有一位敢于偷懒或是懈怠,因为,献敬节的祝福一向是十分灵验的,人们相信,只要在这一天获得赞美,那么,接下来的一整年时间都将好运不断,一切顺遂!

南岛平原上的贵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许多人也许只是曾经闻名未曾见面,抑或是曾经见面却从未相识,甚至更极端一些,有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片平原上却从未知dào

过对方的存zài

——但是,唯有在献敬节上,你会发xiàn

,其实南岛平原上的贵族真心有限!

“嗨,赫蒂-特纳,你这一身牧羊女的装扮真心不错,纯真可爱,很适合你。”随着一声赞美,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站在赫蒂的面前,笑容明媚而优雅。

“巴林女士,您过誉了,您这一身戎装才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您刚才舞起的那套剑法简直是帅呆了,我们好多人都看得挪不开眼,对您可是崇拜呢。”这话不仅是礼尚往来,并且,也的的确确是赫蒂的心里话——出身军事世家的凯瑟琳-巴林有一股如今贵族女性并不具备的爽朗大气,任意一举一动都与众不同。

“你要是喜欢,我会很乐意教你的,”凯瑟琳笑言道,大方得让人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

不过,赫蒂显然没打算去学剑——这种既辛苦又费时的事情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所以,她极自然地带开话题道:“这样的好事我可不能独享,怎么着也得带上贝蒂以及其他几位小姐与我一起同享这样的好机会,不过,目前还是献敬节上的表演最重yào

——据说,这一次表演有大祭司亲自出面赐福,巴林女士,您是否有听说什么更明确的消息?”

“我是前天刚从外地赶回来,倒是没听说这件事——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神殿谨然,既然有这样的消息流传出来,总不会是假的,”凯瑟琳一手习惯性地摁在剑柄上,随着思考与说话,有节奏地轻扣着剑柄。“若是有偏差,最多就是赐福人选不同罢了……嗯,我找个时间去问问看,过两天再答复你。”

赫蒂见状,眨眨眼,由心生出一股钦佩之意——这位年轻的、稀有的女性议员行动力之强,为人之热情,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言及赐福,不过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没想到凯瑟琳-巴林当真依着她的问题揽下事儿来……

能够成为贵族议会极少数几位女性议员中的一位,凯瑟琳自然不是笨蛋,也自然不会听不出赫蒂的用意,那么,她为什么还要顺势答yīng

了去打听消息呢?

这代表着凯瑟琳对赐福一事额外用心和关注?

还是说,她觉得人们讨论的“大祭司赐福”事件需yào

一个权威的解释来平定民心?

短短几秒钟内,赫蒂的大脑已经转了不知dào

多少个圈,还没等她理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原因来,一名“重量级”的人物介入了她们的“二人世界”。

“凯瑟琳姨妈~”贝蒂-斯诺欢乐地走来,一下子抱住凯瑟琳的一只胳膊,轻轻摇晃着,正要开口说什么呢,一抬眼,才注意到赫蒂的存zài

,当即微一吐舌,向赫蒂打了个招呼——这可与她平日里的形象不太一致,不过,谁又会指责她的失礼呢?能有一位这样可以令人充分放松和撒娇的长辈,可是一件令人无比羡慕的事情。

赫蒂见状,欠了欠身,打算告辞,不过,贝蒂连忙出声挽留了她:“亲爱的小特纳,您别急着走,我这儿有个好主意,正好麻烦你和凯瑟琳姨妈给些意见。”

说着,也不待赫蒂继xù

反应,开口便将自己的主意诉说一番——这是关于献敬节的某个活动内容,纯然属于小女生们自娱自乐的活动,预计的与会者都是同年龄段的大小女生,以便彼此交流感情。

只是,活动选择的地点颇具玄机——那是献敬节骑士洗礼活动的一个考验场所。

献敬节起源于战争年代,原本是人民齐心携力贡献出自己的所有以支持国家胜出,可是,在时光洗礼之后,贡献的目的已经模糊,剩下的则是对这种精神的赞美,这其中,很重yào

的一个环节是新骑士的能力展示与宣誓效忠,并接受上位者赐福——也就是所谓的洗礼。

久而久之,这种原本只属于男性的活动,却吸引了更多来自女性的目光——年长的女性或以母亲的心态,或以丈母娘的心态打量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年纪相当的女性则以更羞涩更纯然欣赏的角度关注着这一切;而年纪更小一次的,则施以崇敬与仰慕。

显然,贝蒂的这番打算是为了更好地给小伙伴们提供赏鉴男色的机会。

“亲爱的特纳,赫蒂小可爱,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你会参加的吧,你一定很乐于加入我们的,是吧?”贝蒂眼巴巴地望着赫蒂,寻找精神与语言的支持,那副小模样,看起来就像向主人撒娇要骨头的小狗。

赫蒂灿然一笑,温暖似阳光:“当然,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主意,我想所有姑娘们都会对您的这番精心策划感到惊喜的——巴林女士,您也一定如此赞同的吧?”

凯瑟琳显然已经被两个小家伙给语言绑架了,她好笑地戳了戳两个女孩,然后说道:“单就我答yīng

了可不作数,你们应该先让你们的……监护人通过这一决议。”

“这个没问题,”贝蒂速度道,“只要您答yīng

到时出席我们的聚会,我相信,所有的母亲们都会欣然同意这一决定的!”

这一说,当即暴露了贝蒂的小算盘,又换来凯瑟琳一记轻敲——未婚年轻女孩们在室外的聚会必须要有成年并且有威望的女性监护,才算不失礼节,而显然,凯瑟琳的性格使得女孩们可以在这样别具意味的活动中更加地轻松自在。

是的,别具意味,因为,经过长期发展之后,献敬节又多了一个极微妙,不可言说,却被公众们所默认,并广泛适用的风俗——这是一个隐性的情|人节,人们可以以各种形式向自己的心上人传递爱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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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篝火聚会

夏夜晚风席席,万里无云的夜空星光闪耀,在没有大气污染和光污染的环境中,星光总是格外地迷人,这些来自于遥远时空之外的光芒在黑色的幕布上汇聚成星河,肆意地在人们头顶挥洒出令人陶醉的美景。

每当仰望星空,人们的心会被这样的纯粹所捕获,仰望它并赞美它。

当然,星空太过寂廖,聪明的人类以自己的方式赋予它以新的内涵——人们以火光与星光可响应,以遍布大地的欢歌笑语驱散高悬于空的辽远与空旷,人们在欣赏寂寞的同时,却又巧妙地令自己避开这样的寂寞,他们在群体中寻找共鸣,寻找依托,也寻找欢乐。

献敬节前后的夜里,篝火聚会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整个村庄乃至整个南岛平原的各个村庄依着古老的惯例,分批次地承担聚会的组织者,为这个丰收之后的美好节日提供一切欢乐的保障——无论是篝火燃料、聚会食物还是庆余的娱乐节目……这样的安排,使得每一次聚会都成为财力与巧心的比拼,看哪个村庄或哪家更大方,更具巧思妙想,它或它们便将于全体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最被祝福的存zài



“赫蒂,你走慢点,小心别摔着,”一片欢歌笑语中,赫蒂拉着维尔莉特从一群且歌且舞的人群后头绕过去,在阴影中迅速前进,一路快走着来到放置食物的一长排餐桌前。

“哪,姐姐,亲爱的可爱的敬爱的维尔莉特姐姐,您难道一点也没感觉到饥饿的来袭吗?我都已经听到肠胃在尖声抗议的声音了,如果不填饱它们,今夜的美好时光恐怕都将辜负,”赫蒂一边用谱写诗歌般的节奏诉说着,一边快手快脚扒拉着诸多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的食物,满满当当装了两大盘,一盘递给维尔莉特,一盘自己端着,两人也没寻座位,就这样站在长桌边,埋头开吃,无所谓什么形象,什么规矩,因为,来往的人们都与她们一样。

“吃慢点,别哽着,”维尔莉特一边解决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餐点,一边叮嘱着赫蒂——随着来餐区取食的人逐渐增多,姐妹俩不得不逐渐退避,最终让到一处来往人员不是那么密集的区域。

“嗯嗯嗯,还是米娅的手艺最合我的胃口——这道香熏鹿肉一定是米娅做的,我尝得出来!”赫蒂一边吃一边说话,声音含含糊糊。

“赫蒂,要注意礼仪,就算现在你换了装束,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维尔莉特咽下口中的食物,无奈劝说。

赫蒂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好的,遵命,您就放心吧,不过,姐姐,太注意礼仪的话,容易引人怀疑的啦——虽然这边认识咱们的人不多,不过,还是不要随便引人注目比较好。”

“真是,说你一句,你回了这么多……”维尔莉特摇摇头无奈一笑,继xù

埋头解决食物。

赫蒂等着她一样“结束战斗”后,握起她的手,一低头便钻进人群,围观热闹——今天的聚会由纳尔逊庄园的村民组织,这是南岛平原上距离佩兰城最近的一个庄园,许多等待参加佩兰城献敬节大献礼的村民们都聚集在这里享shòu

欢乐的节日时光,所以,今夜的活动格外地热闹,不仅有载歌载舞的表演,还有别开生面的比赛娱乐。例如瞎子摸象,拆拳叠纸等等。

每一个赛点之外都聚集了大量的人员,随着活动的进程而发出各种惊叹,每一个场次结束之后,便有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地参与其中,让这份热闹不断持续。

赫蒂挑了一个类似打地鼠的运动,双手拎着小锤一路狂敲,最开始还能有些节奏感与命中率,随着地鼠出现频率不断提升,闪现速度的加快,她便彻底疯了,一边尖叫着,一边胡乱挥舞着小锤,忙碌时,甚至单手握锤,空出一只手来,直接上空拳捶打——

“左边,左边,哎,上面,呀,左下第三个,快快快,又都出来了!”维尔莉特也急眼了,双手紧紧攥着白帕,忍不住出声提醒,更忍不住声调越加上扬,直至每一轮过关之后都会发出惊喜的尖叫,完全忘记之前她还提醒过赫蒂要注意形象……

“咚咚砰砰嘭彭……”一连串无序的撞|击声配合着赫蒂四下挥舞的双手,不仅吸引了维尔莉特的目光,更是吸引了一群围观群众,然后,整个世界就疯了……

热情的人们被这样激|烈的“战斗”气氛所感染,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出谋划策”,更是忍不住“出手相助”——当第一个伸出拳头击打地鼠的人出现后,几十只拳头同时行动,先且不论地鼠有没有打着,拳头与拳头之间却免不了各种碰撞,自然又换得一连串的调侃惊呼之声。

在这样的一派混乱之中,赫蒂和维尔莉特却是已经默默退出“战场”,用她们辉煌的战绩换来了一人一只玩|偶与一人一大~杯果汁的奖励——是的,一大~杯,高大厚重的木杯是农家自制的,分量十足,再加同样分量十足的鲜榨果汁,无论是赫蒂还是维尔莉特都有种“抬不动它”的错觉。

不过,在果汁美味的诱|惑下,她们还是一口气喝了1/5,减轻一定分量后,才双手抱着木杯,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下一个娱乐项目。

篝火熊熊,不时发出一阵柴草破烈的声响,每一次“哔啵”声响,篝火总会炸起一道流火,引得人群阵阵欢呼。

篝火不仅有照明与提示方位的功能,更有诸多巧妙功用——人们在维护篝火燃烧的同时也会向内投掷加工成球状的干香草,多种混合的香草在火焰的加工下,散发出强烈的香气,又在夜风助力之下,飘散到辽远的旷野,不仅增加节日的气氛,更重yào

的是可以驱虫逐蚊,保证大家可以尽情娱乐。

有些香草不仅具有美妙的香氛,也存zài

着迷人的色彩,经燃烧与高温,在火焰之上升腾出梦幻般的色彩——每当此际,人群中就会发出阵阵欢呼,此起彼伏,仿佛海浪阵阵。

赫蒂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关于色彩与香气的“表演”,看样子,既心满又意足。

一番“表演”结束之后,她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在此之前,习惯性地四下一扫望,嘿,倒正好给她看见了一位老熟人。

“米娅,姐姐,看,米娅在那边,”赫蒂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米娅,高兴地叫着,拉着维尔莉特就待上前打招呼,

姐妹俩行至半途,维尔莉特突然拉住赫蒂的手道:“等等,好像有情况。”

赫蒂也看出来了,双眼放光,拉着维尔莉特,就待上前,不过,维尔莉特却显然觉得这样不太好,因为,在她们之前,正有一位中年男性先行接触了米娅……

043 无心插柳

那是一位极具绅士风度的中年男性,衣着讲究,但却不是那种昂贵的讲究,而是一种对品质有所追求,对细节要求精致的讲究,挺直的背显得格外精神,内蕴的气度显示出这个年纪最美好的成熟风韵。

当然,这并不是赫蒂姐妹俩停步的原因——更重yào

的是,这位正在与米娅说话的男士手中捧着一束花,并且,他将这束花送给了米娅!

花束也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种,只是普通人家会栽种的在夏季盛开的最普通的鲜花,但每一朵都开得饱满,每一枝都是精心挑选并组合,显示出送花人的心意。

赫蒂和维尔莉特彼此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快要溢出来的笑意与温暖——哦,可爱的胖米娅居然有这么一位条件优越的爱慕者,这可真是献敬节里最令人愉悦的好消息之一。

送花的与收到鲜花的两位并肩絮语而去,姐妹俩没有打扰,待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她们才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慢悠悠地远走。

“他喜欢米娅,”赫蒂坚定说道。

“谁不喜欢米娅呢?”维尔莉特揉了揉赫蒂的发ding,笑道,“她善良、坚强、勤劳、热情、乐于助人……她拥有许多更高贵的人所没有的优秀品质,谁能不喜欢她呢——你不就最爱腻着她?”

“啊,那是因为她的手艺好,”赫蒂笑着冲她抛了个媚眼,“当然,我不排除我更喜欢她这个人——嗯,还有她的两个孩子也都是极优秀的好男孩。如果庄园里的人都像他们一家一样,别说420金币了,恐怕再多翻一倍我们也能还得上!”

“胡思乱想,”维尔莉特屈指轻刮她的鼻梁,微嗔,“成天尽想着偷懒,这可不好。”

赫蒂嘻嘻一笑,并未反驳,反倒拉着自家姐姐,十分八卦地猜测起男人的身份,以及吉姆和丹尼对于这段感情有可能持有的态度。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人的模样看着很眼熟?”赫蒂微微晃着上半身,神情有些神mì

兮兮地。

维尔莉特却是难得与她没默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头道:“我确定没见过这个人——也许是你哪次出去赴约的时候见到的吧?”

“哎,姐姐,我可不是觉得我见过他或我认识他,而是——怎么说呢,你不觉得他的衣着、站立、走动、气质等等和弗兰克挺像的吗?”

经由赫蒂这么一提醒,维尔莉特顿时恍然,蹙眉深思,互相比较一番,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挺像——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也是哪家贵族的管家?”

“嘛,有可能哟,”赫蒂点点自己红唇,偏头想了想,“米娅是土生土长的南岛平原人士,据说曾经的家境颇为殷实,后来虽然落败了,但是,她所交往的人员一定也都是些受过相当教育的人士,而且,以她的身份,身份更高的人出现在今天这样场合的可能性更低——嗯,不知dào

吉姆和小丹尼知不知dào

他们的母亲有这么一位追求者呢?”

说着,想着,赫蒂开始好奇起吉姆兄弟俩的反应。

这样一好奇,等到赫蒂再见到小丹尼的时候,难免就带出几分来——她盯着他看了小半晌,久久没有出声,盯得小丹尼脊背发凉,冷汗滴滴,只觉得自己不知dào

哪里出了差错,把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联想,却是丝毫没找出错处来。

“赫蒂小姐,对于目前的进展,您有什么意见建议呢,我一定加紧改进!”为解脱如今的尴尬局面,小丹尼主动出声,打破了赫蒂的静思。

“啊,没,没什么意见,你做得很好,好得出乎我的意料,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理清了这些奴隶的来源——你说,卡特兄弟非法盗采,是吧,而且,已经进行了好多年了?”

“是的,他们盗采的地点正位于卡特庄园与特纳庄园的交界,那是一个极罕见的灰钴晶富矿——谁也想不到居然在南岛平原这样的地质环境中,居然能含有这种晶石,并且,还是个富矿,如果这个消息早发布出来,一定会震惊帝国。”

“显然,这些人觉得揣进自己口袋里的利益比所谓的名声更重yào

。”赫蒂微一扬唇,冷笑,“对了,探听这么秘密的情况一定很危险吧,你那边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当然不会,您放心,”丹尼一挺胸,极自信,不过,转瞬便微赧地挠挠头,说道,“其实,这次的发xiàn

也是个意wài

,我们原本没想往这里查,只觉得这不过只是普通的奴隶贸易——您知dào

的,根据五年前的和平协议,未经特许而擅自贩卖蛮人或混血蛮人奴隶是一件重罪,就算是贵族或是魔法师,这样的罪名也能令他们十足够呛——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自己撞上来了,实在是意wài

之喜。”

“无心插柳,柳成荫,不错,不错。”赫蒂极高兴地点着头,然后追问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所谓的“意wài

”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丹尼犹豫了一下,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腹稿,这才挑挑捡捡,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报的来源——毕竟,事涉黑市,黑市的行事自有章法,许多事情是不能向外透露的,丹尼既然已经答yīng

了消息提供者为其保密,自然不能因为赫蒂的缘故便失信于人。

当然,更重yào

的是,丹尼心底也隐约明白,赫蒂不会因为他没能将事件全盘托出而生气,或是怀疑他的忠诚。

简单来说,情报的来源依旧在那些被贩卖的混血蛮人奴隶身上——这些可怜的人是蛮族与人类的混血,无论是在哪个族群中都得不到归属感,也同样被双方所排斥,蛮族还好,只是远远地将他们驱离肥沃的草场,让他们到贫瘠的地区谋生,而人类便残忍许多,因为,人类社会还存zài

着奴隶制度,更因为,人类社会的等级制度是所有生命体中最严苛的!

且不说远的,单就论从内瑞尔-卡特手上流出的这批奴隶而言,他们显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不仅劳累过度,并且还被喂了药,有些变得痴傻,只会听从指令干活,有些则丧失语言能力,少数一些从毒药中缓过劲来的人也都恨透了人类,自然不可能对探问消息的人透露什么消息,但是,他们的身体情况却暴露出了矿产的属性——长期位于灰钴晶矿区,这些奴隶的细胞中含有大量的暴烈性魔法能量,只要经由特殊的检测,就能看出问题。

如果只是一般的奴隶交yì

,无论是买主还是卖家都不会做这些细致检测,但是,小丹尼却是个极细心的人,抱着宁可错过,不可放过的原则,把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能操作的手段都一、一施行,这才得出如此惊人结论。

赫蒂听完丹尼的述说,指间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根据你的测算,现在,位于卡特庄园范围内的矿产已经被盗挖完毕了,所以,他们才把主意打到特纳庄园来?”

“是的,这是我的初步估算,不过,就算卡特庄园范围内的矿产依旧还有储量,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挖掘,晶矿的质量一定已经大打折扣,产出率不高。”

“的确如此,开采多年的晶石矿需yào

加大投入进行深加工才能保证产量与品质,这样的话,投资成本就太高了——至少比盗采他人领地内的矿产,甚至非法强取他人领地要高得多!”赫蒂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森冷,透过小丹尼,她的目光望向更远的地方,望向更多的人——那些算计她的,她必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044 矿产相关

“灰钴晶矿?这可是一个意wài

的好消息!”尤里西斯望着新鲜出炉的材料,啧啧称叹,“谁能想到,南岛平原这样的乡下地方居然会有灰钴晶矿——塞缪尔,我记得帝国目前发xiàn

的灰钴晶矿富矿总量应该只有十二个吧?看来,这个数字将要变成十三个了。”

“或许还有更多个,”塞缪尔用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冷声说道——虽然早就知dào

帝国中存zài

这种隐瞒资源、擅自盗采以谋私利的事情,但是,当事件真真zhèng

正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那股子怒气。

尤里西斯却并没有像他这般情绪化,反而微微一笑,耸耸肩:“就算有更多个,没有被发xiàn

,都是不存zài

的——你看,今天这一个不就是意wài

的惊喜了?我想,我们的重点应该不在矿产的数量吧……”

灰钴晶矿虽然是十分重yào

的战略物资,但是,目前帝国已探明的储量足以供应百年以上,所以,多一个已探明矿不过是锦上添花,无关大局,真zhèng

重yào

的是,对这类矿产的盗采与私自贩卖,以及矿产的非法去向——这才该是一名上位者应当关注的重点。

说话间,尤里西斯将目光转向房中的第三者——默默站直在房间之中,低眉垂目的一名中年男性,尤里西斯露出十分亲和的笑容问道,“布莱恩,卡特家在你的管辖范围内盗挖灰钴晶矿长达十年,所采矿产尽皆去向不明——这样看来,我们不得不对你的管理能力感到十分怀疑啊……”

布莱恩闻言脊背发凉,当即单膝下跪,行致歉礼,却并没有就此做出解释,因为,错误就是错误,任何的解释都不过是借口而已,尤其,眼前这两位又都是不乐意听解释的人。

不过,虽然不提解释,但却不代表什么话也不能说——

“据查,三年前,内瑞尔-卡特秘密向兰登-墨菲递交投诚书,卡特家族每年最主要的贸易伙伴也是墨菲家族,根据幸存奴隶的口供,卡特家族每年的灰钴晶矿产量在十吨左右,从物资流通记录推断,供给墨菲家族的可能性最大。”

“兰登-墨菲……明年的圆桌议会重选,他可是最有可能跃升的人选之一,炙手可热啊……”塞缪尔意味深长地说着,同时指间扣着一枚红宝石,极有频率地在桌面上轻轻扣动着,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鼓点击打在布莱恩的心头,说不上难受,却始终有一种剑悬头顶的不适感存zài



圆桌议会重选是帝国极具影响力的一次政治势力大调整,只要三位圆桌议会成员的联名抗议,就能对国王的政治主张进行否决,这是贵族阶层对皇权的限制与约束,只有在贵族阶层中最具威望,最有影响力的家族才能立足圆桌议会,与此同时,一旦列席圆桌议会,那么,议员所属家族也将同时成为真zhèng

的权贵,为所有贵族,所有人类所仰望。

这是一种双向互利。

所以,无数贵族家族挤破了头,就算费尽数代努力也要推出一位圆桌议会议员。

……

阳光明媚的日子,总是容易勾起人们出行的兴趣,就算是天气炎热,就算是路途遥远,也挡不住渴望远行的步伐。

当然,对自由的向往,对遥远美丽风光的渴望是一种莫大的动力,但是,还有一种动力,虽然并不如此美好,却具备更强dà

的趋动性,那就是职责所在。

赫蒂便是在这样一种无奈又不可推卸的趋动之下出发,先乘马车,再换骑马,再换步行,一共折腾了三个小时,才抵达此行的目的地——蓝铃铛丘陵。

这是卡特庄园与特纳庄园的一处交界地,此起彼伏的丘陵区域,漫山都是低垂的蓝色铃铛花,每当花季时节,太阳初升之时,或是雨水初降之际,便可看到无数铃铛花翘首向上,微微摇摆,似乎因阳光雨露的滋润而幸福起舞一般,美丽非常。

虽然景色美好,但是,这片丘陵却并不适合农耕,也无法放牧牲畜,再加又是位于两片领地的交界区,如果发展什么产业,一不小心就容易因越界而产生纠葛,所以,便始终闲置——如果不是此番的所谓矿产事件,赫蒂根本不会记起,原来,特纳庄园的领土范围内居然还有这样一片地域的。

经过艰难跋涉,终于走到一片相对高地,赫蒂放眼望去,为美景而心生慨叹:“美景果然都是藏在人所罕至的地方,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色,前面的那一番辛苦都值得了。”

欣赏了一番美景,同时也为了将之前辛苦跋涉的劳累劲儿缓一缓,直到体力略有回复,赫蒂才开始干正事——蓝铃铛丘陵正是灰钴晶石矿的矿区所在。

“卡特家的矿区入口在这边往南三十公里的一处谷地,那里有重兵把守,我雇的人没敢多靠近,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矿洞走向,”丹尼指了远方说着,一边跟随着赫蒂的步伐缓步向前,走下缓坡。

正当赫蒂好奇地近距离打量这片丘陵地植被环境的时候,丹尼左右望了望,错过身几步,绕到一处地势稍低一点的地方,伸手扒开成丛成簇生长的蓝铃铛草,仔细寻找着些什么,大约扒拉了七八丛草丛,才指着草下生长的一种菌类,说道,“赫蒂小姐,您看,这就是红孢菌,因其孢子的颜色是红色而得名,这是灰钴晶石的伴生菌之一。如果不是事先知dào

这里有灰钴晶矿,一般人可发xiàn

不了它们。”

赫蒂极感兴趣地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不过指甲盖大小的菌种,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生长着,在靠近草根的地面冒出头来,几乎是贴地生长着,而且,颜色又与土壤色泽相差不大,如果眼神稍差,恐怕就发xiàn

不了它们。

来此之前,赫蒂可是做了十分充分的功课准bèi

,根据资料,依葫芦画瓢一般地进行初步判断,可猜知,此处丘陵之下的矿藏果然是极好的富矿——菌种分布的密集程度与矿石中原晶含量的多少直接相关,这样的判断直观简单,并且准确性极高。

如此一看,原本还有些惴惴的心思登时放下,四下探查的兴趣越发高涨——如此大面积的富矿将会是一笔多么惊人的财富啊!也许,对于一些高级贵族而言,一个矿藏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赫蒂这样的低阶贵族,并且,还是负债累累的低阶贵族而言,它的价值绝对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只是,可惜,好东西总有坏人在觊觎——就算坏人被打跑了,灰钴晶石矿也不是一个普通子爵可以自主开采的矿产,那么,如何将眼前这笔天赐的财富合理利用,以为自己创造更高的价值,就将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大问题!

赫蒂摸了摸下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神情在惊喜、感慨、激动与遗憾之间快速转换着……

045 蛮人与狼

意wài

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暴发得毫无征兆,所幸,结束得也非常迅速——迅速得赫蒂和丹尼完全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声低低的咽呜声,并看见蓝铃铛草丛中一只小狼正在用力扭动着,拼命试图挣出钳制,利齿外翻,狼眼凶狠,任谁看了都不会因为它的年纪小、体形小而忽略了它的伤害性。

正是这样一只体形不过成年人手臂长的小狼,却疾速如风,突然从茂密的草丛中飞扑而出,差点没咬着赫蒂——如果不是芬克出脚迅速,恐怕,赫蒂早就被叨下一块肉来……

“赫蒂小姐,都怪我不谨慎,没有对此地安全性进行堪察就擅自让您陷入危险之中,”丹尼见着这只小狼,登时吓得脸色发白,立kè

单膝下跪,以此致歉——他倒不是害pà

狼,而是对自己安排不周使赫蒂面临危险而感到愧疚与羞赧。

赫蒂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弯身扶起丹尼:“这倒也算不上是你的错,这只小狼的年纪这么小,极具隐蔽性,也难怪你没察觉它的存zài

。”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小丹尼,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当然,如果你觉得还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我会更欣喜地看到你的成长。”

安抚完丹尼后,赫蒂的注意力马上被小狼吸引了过去,她倒是一点也不把方才发生的袭击事件放在心上,大胆地略凑上前去,俯视着这只小狼,在那狰狞的面容上仔细看了又看,而后道:“这是一只未成年的魔狼吧?”

“是的,赫蒂小姐,”马夫芬克一脚踩在小狼身上,牢牢地固定着它,一边应道——他的神情憨厚如旧,若无如此意wài

,根本无法将他与之前迅速出手,快如闪电一般的高手相联系。

不过,也正因为芬克的深藏不漏,赫蒂才没有被这只伏击的小狼伤到,由此可见,弗兰克只安排芬克一人跟随赫蒂出门并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是对芬克有着绝对的信心——超级高手在列,其余人员一律退散~

赫蒂的目光在芬克身上和小狼身上来回徘徊了几趟,终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指了指小狼道:“这应该是之前那些奴隶遗留的吧?不是说,蛮族人天生就能召唤和催生与自己血脉相亲的魔兽吗,不过,那些奴隶既然已经被卖掉了,这只小狼怎么没跟着去?”

丹尼闻言,本就警惕的神经一下子绷得更严重,不过,身为炼金学徒,他本身并没有足够武力发xiàn

这样的异常,但是,这里不是还有个超级高手吗?

丹尼一眼便瞅上芬克,关注了他所关注,然后模量风向、距离等因素,而后,果duàn

出手——谁说炼金学徒就没有杀伤力?只要有足够的魔法药剂和炼金道具,他们一样可以制造出惊人的破坏力的!

只听一声低闷的爆zhà

声响,在距离赫蒂等人大约三十多米远的一处低凹地腾升起一团红烟,尽管赫蒂等人所在的位置是逆风,但还是闻到了几丝异样强烈的香气——只是这样的丝丝缕缕就已经足够引起人的不适感,无法想象,当这种香气被十倍、百倍的凝聚时,又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杀伤力。

被这样可怕的味道逼迫,草丛中暴然窜起一道黑影,贴地急窜,立kè

就要远遁而去——赫蒂还来不及下指令呢,芬克就已经追击而上,连带着,那只小狼也被他拎走了。

在红烟的掩蔽之下,所有人都没能看清芬克是如何行动的,只觉不过一两分钟,芬克便稳稳当当地飞奔而回,夹带着一身刺臭香气——好吧,就算他的武力值再如何爆表,也无法阻止这种具有高度附着力的气体……

芬克才站定,丹尼便极有眼色地凑上前去,笑说道:“芬克大叔,你先歇一歇,我给你洒点药,中和一下这个味道,要不然,呛着谁都不好,你说是吧。”

征得芬克同意之后,丹尼立kè

翻出一个喷瓶,上上下下地喷洒了一番,喷出的气体本身没什么味道,但却极神奇地将红烟引起的气味彻底消去,甚至连芬克自身的个人体味也随之消失——关于后者,是由芬克自己提供的信息,他本人对于丹尼的小喷瓶颇具兴趣。

当然,这会儿最重yào

的事情是芬克手上脏兮兮的小家伙以及芬克脚下的小狼——后者自不必说,前者自然就是被丹尼的红烟从草丛中逼出来的那道黑影。

“他是谁?为什么潜伏在那边?是要袭击我们吗?”赫蒂不解问道,基于安全考lǜ

,她并没有靠近,芬克也没敢离她太近,所以,赫蒂并没能看清小家伙的模样,只能隐约推断出大约是八、九岁的小孩一般的身形。

“是个混血蛮人,”芬克手一翻,将手中的人转了一个个儿,让赫蒂等人能清晰看到小家伙身上的天然兽纹,“是个狼族蛮人,这只小狼应该就是他召唤的。”

小蛮人身上的衣物几乎称不上是衣服,只能算是几片破布片交缠在身上而已,浑身脏兮兮的,但尽管如此,还是能清晰分辨出他身上遍布着各种新伤旧伤——就算不是遍体鳞伤,却也相差无多。

“这应该是从矿区逃出来的奴隶吧?”丹尼面露不忍地说道,“被卖的那帮奴隶也是这个模样,脖子上、手上、脚上,相同的位置都有这种铁拷的痕迹,不过,他们看起来比他还要更凄惨一些——看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被折腾成那样居然还能活着……”

话至于此,他才猛然意识到赫蒂等人的存zài

,连忙收声——这可不是一个适合在领导和长辈面前说的话题。

芬克将小蛮人往地上一扔,又把小狼踢到他身边,才说道:“蛮人的身体比人类强悍三到四倍,就算是混血蛮人,也比变通人强,所以,他们一直是各种矿区及斗兽场的抢手货。”

“这些蛮人奴隶是从哪儿弄来的?”赫蒂蹙眉问道,“咱们这儿离北线还远着呢,从那边运奴隶过来可不现实,再说了,和平协议才刚签属多少年呢,又没有战俘可供贩卖——你们看他才这么小,总不会是家人把他卖了的吧?”

芬克和丹尼对望一眼,最终还是由芬克出声解释:“边境线上有许多猎奴队,专门抢掠蛮人部落,虽然帝国数次下令禁止这样的行为,可是,利益所驱,总有人铤而走险。”

“所以,他是被抢掠过来的?”赫蒂伸手指着小蛮人,面露同情之色。

丹尼见状,在一旁补充道:“靠近边境线的部落大多是一些已经没落的蛮人小部落,要不就是混血蛮人,所以,经常遭殃的也是他们——您知dào

的,大部分人类都觉得混血蛮人比蛮人聪明,更好指挥,更好用……”

面对这种充分暴露人类劣根性的制度,赫蒂能说什么呢,不过只能是叹息而已,只是,叹息过后,便要纠结小蛮人以及小狼的处置问题——要说放了吧,他们既然在这片土地上游荡,终究是一个隐性的威胁;可是,如果说关着吧,又不忍心苛刻地对待这样的小家伙。

犹豫了数秒,赫蒂抬头问芬克:“芬克,你说现在怎么办——这个蛮人和这只魔狼,要怎么处置才合适呀?”

“留着,好用,”芬克毫不犹豫。

赫蒂眨巴眨巴眼,还没说什么呢,丹尼连忙继xù

补充说明:“赫蒂小姐,蛮人在放牧上非常具有天赋,如果能让这个混血蛮人为我们做事,庄园的一些闲置土地就可以开辟成牧场,无论是蓝眼兔还是卷毛羊都是最适合蛮族狼人饲养的品种。”

“那前提也是这个小家伙愿意为我们做事的呀,你看看,他被人类虐待成这样,绝对对我们有很强的戒备心和仇恨感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帮你干活了,再说了,他就一个人,又才这么点儿大,能管多少兔子,多少羊啊。”

“赫蒂小姐,您可别小看蛮人,就算他只是混血蛮人,就算他年纪小,可是,看护百十来只卷毛羊还是不在话下的!”丹尼倒是对此极自信,放话也是极痛快的。

“那么,你又如何保证他能为我们所用?”赫蒂也是毫不思索地就提出了这个最重yào

的问题。

两个年纪小的望了个对眼,而后,默契地一转头,目光直指芬克——这种时候就需yào

高手出马啦~

芬克被盯得满头黑线,却又是极坦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多加考lǜ

地就答yīng

了下来。

赫蒂见状,满yì

地也是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只是,她的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嘀咕起来——芬克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这次会答yīng

得这么痛快,必然是在对付蛮人方面颇有手段,那么,一名乡下子爵家的马夫又怎么会有这样强的武力,又怎么会对蛮人颇有了解?

如此,免不了地,思绪纷飞,赫蒂又再次想起曾经唐纳德亲王大人对特纳子爵的问候,以及对弗兰克的问候——如果特纳子爵与弗兰克身份特殊,那么,芬克身上的这些疑问自然也将有合理的解答了……

046 归来之后

夜色有如一张大网,兜天罩地地笼罩整个世界,半弯的月牙挂在天空之上,悠悠然然地晃悠着,从天空的这一头慢吞吞地走向那一头,越向高处,月光越亮堂,洒下一片清辉,于大地之上遍布鳞鳞波光,华光莹耀,柔美非常。

踏着夜色,两辆马车沿着村间小路快速奔跑着,一路踏过丘陵山地,经过平原田地,绕过曲河阔湖,最终停留在特纳庄园的大门之外。

早已候在此处的弗兰克提着一盏魔法灯,明亮的光将周身五米范围内照得分毫毕现,当两辆马车同时出现的时候,他还颇觉疑惑,不过,很快地,马车在绕过庭前小花园的时候,分成两路,一路继xù

向正门靠近,而另一路则从花园小径绕出去,向后门而去。

弗兰克还来不及细究后面那辆马车是个怎么一回事,赫蒂已经是一脸倦容地从马车上下来。

“赫蒂小姐,您的晚餐是需yào

送到房里去吗?”弗兰克一路前进一路为赫蒂照明。

“子爵大人和姐姐的晚餐都吃了吗,胃口怎么样?”赫蒂同样是一路走一路问。

“大人的胃口依旧,维尔莉特小姐今天的晚餐只用了一半。”

赫蒂闻言,脚步顿了顿,却没有改变方向,继xù

上楼梯,并转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同时叮嘱弗兰克道:“我们从蓝铃铛丘陵带回来两个小麻烦,已经让丹尼送到后院小猎屋里暂时关着——芬克将要负责教育他们,你看着安排一个可靠的人给他们送些食物。”

弗兰克什么也没问,只扬声应下,一转向,却大步直逼芬克而去——赫蒂既然已经直言那是两个小麻烦,绝对不会只是普通的东西,芬克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事的,既然知dào

是麻烦,又怎么会纵容着赫蒂把他们带回来?

不过,这一切只是弗兰克与芬克之间的事情,与点起火的赫蒂无关,回到屋里的她在贴身女仆的帮zhù

下换下骑装,躺进装满热水的浴盆中,热水包围全身,令她忍不住呻|吟叹息——劳累一天之后,能够泡一个热水澡,实在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啊!

全身放松的同时,大脑也变得迟钝许多,唯一浮现在脑中,最清晰的印象是顺着瘦削肩背,一路向下蔓延的青黑色兽纹,以及兽纹左右各种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痕——就连赫蒂自己也想不到,这样忙碌的一天下来,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居然会是那只小蛮人的身体。

倒不是说她对一个幼|齿男孩生出什么猥琐心思,而是因为那道蔓延半身的兽纹颇具特色,同时,也极具魔力——在人类的传说中,蛮人的先祖都是一些进化了的野兽,所以,人类嫌弃蛮人的野蛮,视其为低等人种;而在蛮人的传说之中,他们的先祖却是天神精魂的化身,所以,他们自认他们才是最高贵,最接近天神的物种。

无论蛮人的起源是什么,但无可否认,天神对他们的厚爱——他们不仅有强劲的体魄,还可以凭借兽纹的力量与魔兽产生某种共鸣,从魔兽那里获得力量,同时,又将增长魔兽的力量,真zhèng

做到蛮人与魔兽的互助互利,这样的天赋是人类所想象不到的,虽然人类曾经长时间研究魔纹,却最终没能对此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

青黑色的兽纹有如一只游鱼,在赫蒂的脑海中快速扭|动游走,突地,一只“鱼”变成两只“鱼”、三只“鱼”,乃至更多“鱼”——“鱼”多了,兽纹的变形也愈发严重,令赫蒂已经分不清自己记忆中的图形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只记得有一堆的鱼形在满脑子流窜,闹得她差点没把自己也当作是一只鱼了。

浴后便是用餐,后厨房早已歇工,唯有米娅一直守在厨房里等待赫蒂一行人的归来,这其中不仅是因为米娅做的菜最合赫蒂的口味,更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随同赫蒂出门的人员中有丹尼,米娅的小儿子。

赫蒂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用餐的时候,丹尼这边的晚餐已经进行到尾声阶段,正捧着一碗热汤,哧溜哧溜喝得呲牙咧嘴——这汤虽滋补,但味道着实不怎么样,如果不是有米娅盯着,他早就把它们给倒掉了。

刚喝完汤,弗兰克便出现在厨房,将丹尼招到身边,叮嘱道:“这个小蛮人野性未驯,之前应该是有长辈带领才能保持理性,如今,长辈不在身边,没人助其梳理兽纹魔力——你去查探一下,那些奴隶中有谁是他的亲近长辈,然后花些钱把他买回来。总不能让小姐好心办了坏事。”

丹尼连连点头应是,弗兰克又叮嘱了一些其它事,这才转身离去。

弗兰克才走,米娅便接近前来,揪着丹尼,质问道:“你居然把赫蒂小姐带到有蛮人奴隶的地方,这是多么失礼的一件事啊,就算是赫蒂小姐亲自下命令,你也不应该如此不懂事地纵容赫蒂小姐,还有,你们怎么去了蓝铃铛丘陵?那里荒远偏僻,距离最近的猎户离那里也有七八公里地,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一家就算以死谢罪也偿还不起!”

小丹尼乖乖听训,半晌,才将暂时收留小蛮人奴隶的原因说出。

米娅蹙着眉头,听了又听,想了又想,而后摇头道:“这件事情不靠谱,蛮人和人类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如果庄园里突然出现一个蛮人,村民们一定不会答yīng

的,再说了,用一个才七八岁,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管牧场,庄园里的其它雇员又会如何想?”

“这关庄园雇员什么事啊?”小丹尼不解。

米娅戳了戳他的脑袋,继xù

说教道:“这个蛮人如果只是当奴隶一样支使,大家恐怕基于同情还能对他好一点,一旦他负责牧场事务,从地位上来看,就只比我差一点,比庄园里的其他大多数人都要更高——你说这样的话,那些人能同意?”

小丹尼被戳得左摇右摆,只能憨憨摇头道:“这倒也是哦……那怎么办,人都带回来了,难道要把他重新丢回蓝铃铛丘陵?那里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关着他,再说了,您之前也说了,那边交通很糟糕嘛,轻易不能过去,哪,如果换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关着他,又容易被村民发xiàn

——近段时间,这个蛮人奴隶的存zài

还是机密,不能轻易泄露的。”

米娅闻言,也跟着小儿子共同犯起愁来,愁啊愁,愁啊愁,突然,米娅眼神一亮,有主意了——

“我记得从黑森林到蓝铃铛丘陵那一带有一个小山谷,位置蛮隐蔽的,适合藏人——嗯,那里还有温泉,小时候,有几年冬天,我还去那里玩过几次,只不过,后来因为那附近出现了一群4级短尾猿,大家就都不敢去了。”

“山谷?温泉?”丹尼的眼神也随之一亮,颠儿颠儿地就赶忙去传递这个新消息……

047 喜与怒

“山谷?温泉?”赫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样地惊讶,为此,她还特意翻出庄园领地的地形图,认真研究了一下,却并没有发xiàn

山谷的存zài



“赫蒂小姐,您这幅地形图是后期绘制的,那时候,山谷已经被短尾猿占领,这么些年来,从没人去过那一片区域,所以,很多人就都把它给淡忘了。”米娅看到赫蒂的疑惑,及时解释了一番,又在地形图上看了看,用笔在上面扒拉出一个圈来,以示此地即为她所说的温泉山谷。

赫蒂见状,颇觉有趣,绕着地形图走了两圈,当即拍板道:“找个机会,咱们看看去,不就是4级短尾猿吗?只要温泉足够好,花点小钱请佣兵们解决它们,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佩兰省的温泉资源颇为丰富,以至于这里的贵族们都极喜欢泡温泉,冬季在几处温泉集中区的聚会也是最受人们欢迎的。不过,由于地质成形问题,南岛平原极少温泉,这里的贵族想要泡温泉时常常需yào

安排出一个中长时段的假期,才能享shòu

这种特殊的放松。

如果特纳庄园的领地上会有这么一处温泉山谷,就算范围有限,对于南岛平原的人们而言也是一个福音。

说走却不能马上就走,尤其是目的地还有凶猛魔兽的时候,必须要有充分的准bèi

之后才能成行,并且,像赫蒂这般身份的人物也不能参与这样的危险行动,所以,最终成行的队伍是以芬克为首,以几名雇佣佣兵为辅,主要的任务也只是探查山谷的位置,以及了解其中详情。

目送众人远走,赫蒂松开手中的窗帘,转身望着肃身长立的弗兰克:“弗兰克,就他们这几个人,当真没有问题吗?”

“赫蒂小姐,您请放心,他们此行任务只是探查而已,并不具备危险性,以芬克的能力,足以应付。”

赫蒂望着弗兰克,却始终不见他主动解释芬克的身份或实力问题,所以,她忍不住主动出声询问:“弗兰克,芬克的能力达到几级了,他又怎么成为庄园的车夫了呢?”

弗兰克微微一笑,回答的时候却又是极尽之狡猾:“请赫蒂小姐原谅,关于芬克的能力,这是他个人的隐私,未经他的授权,我也没有权力擅自透露;至于成为车夫——那是因为子爵大人对他有恩,所以,他以此报恩,您可以完全信任他的能力以及他的判断。”

赫蒂听着,翻了一个白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再垂下头来,目光犀利地来了一个突然袭击:“弗兰克,那么你又是什么级别的高手,方便透露一下吗,为什么唐纳德亲王殿下会让我向你带好呢?”

弗兰克又如何会因为这样的质问就轻易妥协,他依旧只是微微一笑:“亲王殿下的礼贤下士在帝|都人所众知,殿下与子爵大人颇具交情,由此,对我自然高看三分。”

如此回答,完全避开了所谓的级别多少与高手与否之类的敏|感内容。

所幸,赫蒂也只是一时冲动,见他避开话题,也便不再追问,转而与他商讨起小蛮人的调|教与安置,以及牧场计划的可行性。

弗兰克的意见也与米娅相似,并不赞同现在就开启牧场计划,不过,对于小蛮人的安置,他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见:“人类对于蛮人以及混血蛮人的抵触与恐惧,一则来自于长久以来的宣传教育以及边境线上的敌对,二则来自于人们对于蛮族的不了解——关于前者,帝国现在正在进行努力,试图以打击边境线上的掠夺以及有限通商等方式改变现状;而后者却是更加根深蒂固,难以克服,所以,我想,如果能通过小蛮人与他的宠兽的存zài

而改变普通人类对蛮族的看法,无疑是最省时省力的。”

赫蒂闻言,心中略感焦躁,手中的小扇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半晌说道:“我倒对此并不抱太大期待,不过,既然你觉得可以如此行事,那么,那个小蛮人以及他的狼就都交给你了——丹尼已经联系上之前被内瑞尔贩卖的蛮人奴隶,并挑选了两位还算聪明的奴隶,他们三个未来的一切事务便都由你负责吧。”

此事,倒是恰合弗兰克之意,自是十分愉快地应承下来。

……

夜色已深,卡特男爵的马车才刚刚拐进庄园,整个庄园静得连声狗叫也听不见,黑得几乎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少数几个窗口还亮着灯之外,其余地区尽皆一派漆黑。

由于没有人提前告知卡特男爵归来的行程,所以,只有门僮在听到马车声后匆匆提灯赶来,灯光昏暗,再加夜风摇曳,光线左摇右晃,在卡特男爵的脸上、身上打上一重阴影,令他本来就不怎么好kàn

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寒得可以刮下一层霜来。

带着这样的气场,卡特男爵一路疾行,管家也是在半途中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紧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这般一路跟进到卡特男爵的书房——

“砰——咚!”卡特男爵撞开|房门,大步走向书桌,一路走一边脱,把身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撕巴开,从薄风衣到外衣到领结到小马甲再到衬衣……管家则跟在他身后,脱一件,接一件,脱一件,接一件,不敢让任意一片布沾到地板的毛毯上,并且,越接越觉心凉——卡特男爵能把自己扒成这模样,可见他已经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失去控zhì

了。

“砰——咚!”又是一声重响,一把厚重的实木椅子被踢飞到墙上,撞得墙体一震,木椅子倒地,与此同时,墙上挂着的装饰性油画出随之落地。

踢完这一脚,卡特男爵才转身从书桌上捉起今天收到的信件,粗鲁地直接用手撕开,见一张揉一张丢一张,连丢了十来封信后,看到一张纯白色,没有任何明显标识的信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用着几乎是要将信件一分两半的狠劲扯开封口,不过,在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暴怒竟有如被千年冰雪一下子冻住似地,整个人都僵在那儿,面目越显狰狞。

管家看了看丢了一地的信纸,再看了看卡特男爵手上的那一张,登时发觉自己的错误——他居然把最重yào

的信件放到了最不起眼的位置,这可是一件莫大的失误啊!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庆幸自己的行事小心,并不因为这张信件没有明确徽章记号就将之拒之门外。

果然,卡特男爵虽然恼怒管家所犯的错误,但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令他出去,却并没有其它更多的举动。

待得管家关上门,卡特男爵一屁股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恭恭敬敬地取出信件,膜拜一般地小心翻开来——随着信纸的舒展,一道青烟从纸上升腾而起,在空中浮现出一个雾状的人形物体,“他”单手前伸,四指内蜷,食指笔直直向卡特男爵,近得已经完全贴上了男爵的额头。

一阵痉挛之后,卡特男爵再睁眼,却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下,却隐藏了更深沉的恐惧与顺从……

048 音乐

庄园的北楼有一间小型音乐厅,接照标准的剧院装修模式安排了舞台与观众台的分布,曾经,某一任的特纳子爵尤其喜欢在家中举办小型音乐会或歌剧表演,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专业级别的表演厅,只是,如今,这间屋子已经被冷落多年——现任特纳子爵长期不在庄园居住,而赫蒂则又对音乐没有多少天赋。

不过,自从维尔莉特开始学习音乐,这里又再次焕发生机,迎来一个新的春天——每天,维尔莉特都会定时在此弹奏一个小时以上,音乐从最初的生涩、断断续续,不成章法到如今的顺畅流利,所费时长不过是一个多月而已,就连教导维尔莉特的家教也频频称叹她在音乐上极具天赋。

每天,当维尔莉特在此练习弹奏技术的时候,赫蒂只要有空就必然会坐在观众席上倾听,是除了家教外,见证维尔莉特成长的第二人,比之于家教对乐声及弹奏技术的关注,赫蒂的关注重点则在于维尔莉特本人——看着她对音乐的热爱,看着她的动作逐渐由生疏转而娴熟,看着她逐渐由沮丧转而自信,看着她每次都陶醉于自己的演奏之中……各式各样的维尔莉特令赫蒂有一种看着晚辈在迅速成长的特别感慨……

午后的阳光刚刚从窗台爬下,表演厅中的乐声正好走向尾声,一串如疾风骤雨般的急速撞|击之后,整首音乐在攀至峰巅之际戛然而止,带领着聆听者徘徊在最美最高|潮的部分,久久难以回神。

大约二十来秒之后,表演厅中响起一片掌声,赫蒂激动地站起身来,又是鼓掌又是赞美,显得比维尔莉特本人还要更激动。

“姐姐,你这首弹得真的是太精妙的,恐怕与那些专业的演奏家比起来,都差不了多少呢,”赫蒂赞叹道。

维尔莉特却是极有自知之明,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就你这样偏心,就算我弹得再差,你也觉得我比专业演奏家要更好。我可不信你说的话。”

“哪里有,哪里有,我说的分明是实话,”赫蒂可不服气了,立马寻求同盟,“要不然,你问问卡米尔夫人,她一定也赞同我的说法。”

维尔莉特轻轻捶了她一下,冲着卡米尔-梅达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客气话呢,便听卡米尔开声说道:“赫蒂的评价虽然有些夸张,不过,她倒有一件事没说错——你的演奏技术十分不错,虽然学习的时间尚短,却足以与别人数年勤奋的结果相媲美。”

说着,卡米尔偏头看了看赫蒂,意有所指。

赫蒂也不在意,甚至还十分乐呵地琢磨着要为维尔莉特弄一个专场音乐会。

维尔莉特一听她的打算,极不好意思地推却:“我才学多久,能够熟练弹奏的歌曲也只有七八首,一旦那些夫人小姐们提出一些最新流行歌曲,我就漏陷了,而且,要是让别人知dào

,我才学了这么几天就敢开专场音乐会,一定会被笑死的。”

“没关系,别让他们知dào

你就只学了这么点时间不就可以了?”赫蒂却是觉得一切乐观,当场拍板这个决定,转头与卡米尔商量起音乐会的举办形式以及邀请的人员名单。

维尔莉特见卡米尔没有反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乖乖任由摆布——在她眼中,卡米尔-梅达就是一个极具权威性的存zài

,其权威之强,与特纳子爵可以相提并论。

……

说做就做是赫蒂的一大特点,只要是她真心想做的事情,行事效率之强可谓令人瞠目结舌,所以,在此天之后第三天的午后,便有几位或邻近或亲近的贵族成员前来赴约。

虽然赫蒂之前调侃维尔莉特时声称要举办一个震惊整个南岛平原的音乐会,但是,真zhèng

到执行的时候,她才不会这么脑缺,所以,来访宾客不过十来人而已,其中,已婚女性5名,都是几位未成年受邀者的监护人。

音乐会是在午茶之后开始的,维尔莉特原还羞涩,但一旦接触乐器,整个人便一下子变了个模样,专心投入到自己的演奏中去,无论下面的人是在说笑还是起身走动,无论是在赞美还是在挑剔,都丝毫影响不了她的演奏状态,因为,她是真zhèng

热爱着音乐,也愿意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其间。

艺术是具有感染力的,只要艺术的表现者赋予真心,艺术的观摩者也会受到影响,画作如此,诗歌如此,音乐也是如此,尽管维尔莉特的表演中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唯有她的热情,唯有她对音乐的挚爱不应该受到任何的指责与挑剔——乐声完毕之后,有如雷鸣般的掌声便证明了这一切。

维尔莉特的表演时长约有半小时,只弹奏了七首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同时,这也是所有贵族女性在最初接触音乐时的必学曲目,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这正是赫蒂此番安排所要达到的另一目的。

眼见着维尔莉特被几位同样热爱音乐的贵族少女围在中间,聊着她们对音乐的共同热爱,赫蒂满yì

地点点头,笑了——她就知dào

嘛,她的姐姐这么优秀,只要人们稍有接触,一定会感知到她的好,而忽略了那些见鬼的等级差别。

得瑟的赫蒂没忍住情绪,流露了几分得yì

之情,当即便被人捕捉到,出声调侃——

“赫蒂-特纳,小特纳,虽然你们这一支血脉与拜伦-特纳子爵的一支血脉偏离数代之远,但是,没想到,精明的算计却依旧融入特纳人的灵魂之中,无论你们身在何处,身居何位,也依旧能发挥惊人的作用。”

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响在赫蒂身后,吓了她好大一跳,一转身,一抬头,正看见凯瑟琳-巴林站在她的身后,冲着她笑得十分灿烂。

“巴林小姐,日安,非常荣幸能在这里见到你,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不过,我这会儿正好有事,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拜拜……”赫蒂自顾自地说完了,一转身,一抬脚就要走人,不料,她才迈出一步,便被凯瑟琳提着后衣领给拽了回去,继xù

面对那张笑里藏刀的美丽笑脸……

049 温泉

凯瑟琳-巴林将赫蒂拖到角落里,其气势之强,沿途纵然有人看见了也不敢阻拦,只能默默地向赫蒂投以默哀致敬与怜悯的目光——巴林家的这位小姐在佩兰省可是出了名的铁娘子,手底下掌握着一只军队,战力惊人,在南方诸省之中都是数得上数儿的彪悍。更不用说凯瑟琳本人的武力值也是破表,莫说是女人们不敢招惹她,就算是男人们恐怕也得退避三舍。

“我又没打算打你骂你,怎么做出这样一副委屈模样?”看着赫蒂的神情,凯瑟琳颇为不悦地问道。

“巴林小姐,我没委屈,我就是好奇您有何指教?”赫蒂被拖到角落后,无奈发问。

“听说特纳庄园的领地上发xiàn

了一处温泉?”凯瑟琳直指主题地问道。

赫蒂微一挑眉:“您的消息可真是有够灵通的,温泉被发xiàn

至今还不足十天呢——您对此有什么指教吗?”

“你别摆出一副我要抢温泉的模样——那么点个小地方,我也看不上,”凯瑟琳的直性情有时候当真令人怒也不是,气也不是,“我就是向你确认一下,你那地方可以用了吗?”

“您要泡温泉吗?”赫蒂心头的气先是一歇,而后又略略一提,有些犯愁地说道,“温泉所在地域被4级短尾猿占领,虽然我们已经雇佣佣兵进行初步清理,但是,要想保证泡温泉的安全,恐怕还需yào

一定时间,另外还有建筑物的修建也需yào

时间。”

凯瑟琳细致地听完赫蒂所说,然后毫气地一挥手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保证温泉的质量,这一切都由我来解决就是。”

“恕我冒昧,佩兰省拥有温泉的地域诸多,特纳庄园领地上刚刚发xiàn

的这一眼温泉的规模十分有限,顶多只能供五六人浸泡,并且还有这么多麻烦——您若是想泡温泉,不是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吗?”

“如果是我泡温泉的话,自然不需yào

这么麻烦,不过,这次却是为了我姐姐——”

“斯诺夫人吗?”赫蒂想了一想,微恍然,“今天见着斯诺夫人的时候就觉得她的气色不太好,是否是最近太过劳累了?”

“也算是吧,他们家最近各种烦心事诸多,她又是个爱操心的人,闹得心火直冒,烦躁得不行……”凯瑟琳摇头叹息道,“如果让她离开南岛平原去其它地方泡温泉,来回最短也得有个六七天,她必定不会同意,而且,来回路程也累人……正好听佣兵公会传过来的消息说你这边有一眼新发xiàn

的温泉,所以,我才来问问——怎么样,我的建议如何?”

赫蒂当即抚掌一乐,极愉悦地说道:“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陪您一起去那处山谷,亲眼试试温泉的效果,您觉得如何?”

凯瑟琳对这个安排极为满yì

,两人便就此约定了出行时间。

……

太阳初升,特纳庄园的忙碌进|入一个新阶段,今天是赫蒂要出行的日子,随同一起出行的还有芬克与吉姆——前者目前是温泉山谷的主要负责人,而后者则是前者的内务协调者,为其处理一切琐碎事宜。

由于一行人多,并且,又是要与凯瑟琳-巴林同行,所以,所有人都换了骑装,骑马出行——特纳庄园最近几任主人中没有一个爱好骑马的,所以,庄园中所备马匹有限,为了今天这一次行动还特地向临近庄园主借了四五匹,才算成行。

今天是赫蒂第一次见凯瑟琳一身戎装模样,佩服得双眼星光闪耀,围着那一人一马转了一圈又一圈,啧然惊叹之外,只能不断重复地说着“帅呆了”三个字,激动得已经想不起其它更适合的赞美词汇。

凯瑟琳只带了三位骑士,两位中年骑士,一位青年骑士,每一位都是军人,气势彪悍,令人望而生敬,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绕过他们的所在地,远远避开——这就是所谓的气场。

凯瑟琳行事具有行伍之风,大家汇聚在一起之后,没有更多废话,行囊核准完毕后,立kè

策马而出,在芬克的带领下向温泉山谷直奔而去,一路行去,除了中间因担心赫蒂的身体而休息一次之外,其余时间都在马上颠簸,着实令赫蒂尝到骑马赶路的苦头——虽然她平时也有晨骑运动,但是,这么长时间,这么快速度的骑行却还是头一次。

山谷的位置颇为隐蔽,如果没有专人带领,一般人是不会发xiàn

它的入口,如今,这里已经有专人把守,进谷后不远便建了两个简易小木屋,以供来往人员居住——目前在这里常驻的是赫蒂雇佣的佣兵,他们的主要职责是驱赶短尾猿,不让它们污染温泉水,要知dào

,这些短尾猿们可爱泡温泉了,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都会成群结队地在温泉里扑腾,虽然它们会有意识地维持温泉水的干净,但是,人要泡温泉的时候,若是知dào

这些短尾猿的存zài

,毕竟会有些心理障碍的。

芬克与今天职守的佣兵探听完消息后走过来道:“短尾猿最近几天的攻击频率很高,想来,它们也被逼急了,按照这几天的规律,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它们将再来一次袭击,要夺回温泉的所有权。”

“看来,你们是把这些短尾猿给惹急了嘛,”凯瑟琳收回打量风景的视线,笑言道。

“是吧,据说,泡温泉是它们最大的乐趣,现在已经好几天没泡着了,也难怪它们暴怒——我原本是想说,把最下游的一个小池子留给它们,不过,谁也不知dào

该怎么和它们交流,所以,暂时就只能这样了。”

赫蒂这话一出,在场的许多人都笑了,有的在笑她的天真,有的在笑她的善良,有的则在笑她的意想天开。

凯瑟琳也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她却对赫蒂的提议颇觉有兴趣:“一会再看看吧,如果这些家伙够识相,就给它们点好处也行。”

这话说得,好似那群4级短尾猿不过只是纸糊的一样,点把火就能烧了,不用费心费力。

不过,以凯瑟琳的武力值,这群猴子恐怕当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被解决掉的吧……

050 战斗进行时

从第一个警示信号响起到猴群成群围攻为止,总体耗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第一道警示线却是设立在距离温泉约有三十来米距离以外的山林之中,由此可见猴群速之快,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短尾猿的个头极小,一个个藏在树叶之后,如果不是特意显露身形,一般人根本找不着它们的所在,一个小型的猴群便有百猴之多,更不用说,像山谷里这般的中型猴群——就算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了,而已,这些猴子行|事颇有章法,居然懂得运用战术!

声东击西,欲擒故纵什么的,用得十足顺溜,如果不是佣兵们曾经吃过他们的亏,恐怕,现在,仍有不少人会傻傻中计。

不过,老话说得好,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而在温泉山谷,无法借助老虎之势的猴群甚至比纸老虎还要不堪一击。

当然,这个前提是凯瑟琳及其属下的实力非同凡响!

别看凯瑟琳是个女性,又是指挥者,但是,她却尤其喜欢身先士卒,她所使用的武器是两柄长弯刀,一手一柄刀,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挥舞起来都是一样地娴熟自如——凯瑟琳的武技来源于家传,但是,她所使用的刀法却完全来源于战斗,具有极强的杀手,只需简易出刀,强悍的杀气就足以吓退无数人命,这其中就包括4级短尾猿。

比凯瑟琳还要更具杀伤力的则是她手下的那三位骑士,青年骑士是一名重装骑士,虽然如今他未曾身披甲袍,但是,他所使用的武器以及战斗的方式却暴露了他的“专业”——重装骑士是战场上的战场绞肉机,出动他们之前需yào

特殊的地理与气象条件,而一旦采用了重装骑士,其结果必然是重创敌人或围歼所有,而没有第三个选择!

青年骑士每一次出手都有如一匹重装怪兽辗压而过,又有如一场小型龙卷风肆虐,所过之处,不仅短尾猿们掉落一地残肢断臂,就连周围的植物们也折断诸多,以至于,一击过后,在场所有的人与动物都离他远远地,轻易不敢招惹。

一名中年骑士手持一柄骑士细剑,身轻如燕,身形之飘渺,有如鬼魅一般,迅速穿梭于密林之间,却是片叶也不沾身,更不用说短尾猿们的攻击了——往往而言,在小爪子们还没够得着他的衣襟呢,就已经被削去。由此,林间常常出现原本凶猛的短尾猿突然间断手断脚惨叫连连的惨剧。

与以上相比,另一名中年骑士才是真zhèng

的绝杀凶器——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却原来是一名魔法骑士!意即,受到骑士训liàn

的魔法师。

要知dào

,在世人眼光之中,魔法师、炼金师等法系职业者的身体都是比较孱弱的,所以,法系职业一旦被近身,便九死一生,可是,当魔法师拥有了可以与普通骑士相当的身体素质之后,他们最薄弱的一处软肋得到修补,最终的结果便是强者越强!

这位魔法骑士站在另外两位男性骑士的身后,一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摆出防御姿态,另一手指间挪动,看似细微的动作却表示他已经开始默发魔法——能够被默发的魔法大多是基础魔法,同时也是魔法师们最熟悉、亦最有自信可以造成十分可观杀伤力的魔法。

阳光明媚的夏日突然慢慢地阴暗下来,整个山谷逐渐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不用电闪雷鸣,天空中便突然下起雨来——不,不只是雨,在最初,只是星星点点的小细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鸡蛋大的冰雹从头而降,密密麻麻地在山谷的植物林中奋力敲打,换得一阵阵尖锐的猴叫声……

赫蒂傻傻地望着天空,又看了看被砸得东倒西歪的猴群,只能低低发出一声“哇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魔法的神奇之处。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还在后头——冰雹仿佛会认人一般,将最靠近温泉边的短尾猿砸得晕头转向,令它们有如醉酒一般晃晃悠悠,而后一头扎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并且,无论人类与短尾猿离得再近,冰雹都只会砸短尾猿而不是砸人!

如此,“冰雹雨”一下,轻轻松松地,地面上就已经躺了一地,大多是被砸晕过去的小猴子——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就此而默默丧命。

高手一出马,便知有没有——有这样一群高手在,赫蒂雇佣的几名佣兵几乎沾不上手,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这三男一女给彻底清理,所有人当中,唯有芬克还算能跟得上凯瑟琳等人的战斗节奏,一步接一步地发挥自己的强dà

战力。

赫蒂最初看得极热闹,多盯了一会儿,就觉得颇为无趣——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不用看完全程都能知dào

结局。

所以,她转头便与吉姆开始探讨起新建筑的规划与建设——如果只是自家人来泡泡温泉,他们甚至可以直接露天招待,可是,此行要来泡温泉是一位卓有名望的贵族妇女,所以,保密性、安全性与舒适性需yào

并重发展!

正在赫蒂与吉姆讨论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密林中露起一阵尖锐高亢的兽鸣声,所有的短尾猿接收到讯号,当即后撤,不顾不故,就算背后也再多的刀剑冰雪,它们照样头也不回地向山林退去——它们的身形小,速度快,人类追之不急,只能由着它们撤tuì



赫蒂见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就要这样退去,当即有些心急,逮着凯瑟琳就要问,却不料,不等她开口,凯瑟琳已经有所动作——

凯瑟琳双刀横立身前,气劲激发,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人们仿佛便见两把长刀不知怎么地便化作四把、八把、十六把——刀锋数量呈倍数在增长,迅速幻化出数不尽的刀锋,将凯瑟琳牢牢包裹其间。

只听一声低喝声响,快得让人来不及捉摸它的出处,连人带刀锋瞬间消失在人眼前,而丛林之中则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暴怒狂吼!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树林已经被清理出一片直径五六米的大坑,半空之中,两道身影交错激战,余威波及四周,不时有大树倾倒。

“哇呜……”赫蒂除了发出这样的惊叹外,别无它念——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像赫蒂这样的,仅仅只是看了热闹就已经对凯瑟琳的强悍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并且,她直觉,未来的日子里,她恐怕还将了解到更多的,关于凯瑟琳强悍威武的第一手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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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重回过去,成就一路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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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贵客的烦恼

赫蒂一行回归庄园的时候,一位中年骑士身后跟随着一只瘸腿小猴,浑身毛发金黄顺滑,在夕阳之下泛起金红色的光,显得格外迷人,小猴不过只比成年男性的手掌要大上一号,一瘸一拐地跟在奔驰的马儿背后,偶尔加紧几步跑跳就能捉住马尾,被马儿顺带着少费些劲,不过,更多的时候,它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辛苦地紧跟马后,不敢有丝毫落伍。

由于此时正是村民们收工返家的时间,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诸多,马儿不敢跑得太快,所以,小猴跟得还算稍微轻松一些,不过,也正因此,关注度可谓爆棚——但凡见了小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怜惜起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愤nù

的目光有如利箭,不断向赫蒂一行人发射。

小猴见有人怜爱,越发地得瑟起来,偶尔跳上马背了,还不忘冲着它的主人呲牙裂齿,权做威胁。

中年骑士虽然背对着它,却依旧能感觉到它所散发的浓浓的恶意,所以,他坚起两指,指间稍一磨蹭,一道细弱的闪光浮现——小猴感应到魔法的力量,尖叫一声,就想要逃,不过,这又哪里来得及呢,但见一道细如游丝却又明亮如日的闪电将小猴一圈圈地包围起来,电得它摆出各种销魂姿态……

善良的人们明知此时应当可怜小猴,但是,它的姿势实在是太可爱也太可乐了,一个个喷笑出声,乐不可支。

电击过后,笑声依旧,小猴登时怒了,冲着行人呲牙舞爪,只可惜,它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不具备丝毫威胁性,自然也无法引发人们注意,如此,小猴一下子红了眼,喉间滚动一阵咆哮,等到人们听到一声尖锐的猛兽嘶吼之时,只见两道宽约一米的风刃撕|裂空气,撕|裂大地,在平坦的路面上留下深及二三十公分的深刻印辙!

这一下,不用任何人说什么话,人群轰然散开,再也没有觉得那只小猴可爱又可怜,也再也没有敢抬头多看赫蒂诸人——魔法!无论是魔兽的魔法还是骑士的魔法都给这些普通人以无比的震撼!

赫蒂见状,无奈地一耸肩,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xù

前进——人群已经散开了,马儿过处,一路坦途,如此,众人才又恢复了驰骋之姿,而小猴则是再次跟在马屁股之后,只是,这一回,中年骑士再也没让它有机会攀上马尾了……

……

弗兰克望着四肢摊开,趴在大理石地面上喘着粗气,作死猴状的小猴,出声问道:“疾风猴?”

“是的,疾风猴,6级魔兽,那群短尾猿的猴王,”赫蒂拿着一只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文明杖,轻轻戳了戳小猴——才戳了一下,一道微风拂过,文明杖就被腰斩,一分为二……

赫蒂看了看小猴,又看了看弗兰克:“凯瑟琳说了,这只小东西虽然单体强悍,不过,不适合他们用,倒是挺适合当我的保镖,所以就给了我——不过,显然,它似乎不太乐意跟随我……”

听音会意,弗兰克弯身单指拎起小猴,然后向着赫蒂行礼,微笑道:“您请放心,赫蒂小姐,我会让它懂得什么叫做听话。”

……

这一趟出行收获不菲,除了解决了温泉山谷的猴患,与凯瑟琳约定好了后续开发建设的互助协议之外,赫蒂还接到了贝蒂-斯诺的私人邀约——这对于一个刚刚进|入主流社交圈不过几个月的年轻人而言,是极为难得的情况,这代表着,贝蒂-斯诺已经将她视为密友备选人,若是双方交流顺畅,甚至有可能上升为闺蜜。

私人邀约往往只有三五人,有时甚至只有两个人,这种邀约并不需yào

太多的规矩,但为此的费心准bèi

却不输于举办一次大型舞会,尤其当邀请者十分重视被邀请者的时候!

赫蒂现在享shòu

的就是这种非一般的待遇,而起因,正是贝蒂-斯诺为了感谢赫蒂为斯诺夫人的度假计划而做的各种努力。

斯诺夫人面临的问题已经不仅困扰了她一人,并且还深深地影响到她的其他家人,贝蒂-斯诺也许是已经为此烦恼太久太久,赫蒂的出现像是适时为她打开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不过半杯茶下肚,她就已经控zhì

不住地各种抱怨起来——

“赫蒂,亲爱的,你知dào

,南岛平原的人们都是热情十分好客的,这是我们的传统,也是我们的美德之一,我们愿意费心让每一位客人都宾至如归,”贝蒂轻轻搅动着茶水,悠悠叹息,眉间轻蹙,神情忧郁,却别有一种动人之美。

“当然,关于这一点,我曾经有过最深刻的体会,同时,在未来的日子里,也将共同执行与维护这一美德,”赫蒂柔声说道,“那么,是什么事如此困扰你呢?”

“我的父亲在佩兰城但任一个小小的职位,你知dào

的,只是一个名誉性多于功能性的职位,每年只需yào

去城里开几次会议,偶尔在忙碌的时节去帮帮忙就可以了,这样的工作并不是为了金钱或是其它,只是,身为一名贵族,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社会有所贡献。”贝蒂说着,甚至连搅动茶水也嫌烦了,直接将茶杯往前一推,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上,一双明媚大眼望着赫蒂,专注而认真——如果此时,坐在贝蒂对面的是一位男性的话,被如此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那将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自从魔法降温之后,佩兰城就一直忙碌,来自各地的贵族陆续到佩兰城考查降温魔法阵的运行效率与结果,佩兰城中的大小官员因此都十分忙碌,我的父亲也因此常往佩兰城协助——有些贵族性情傲慢,就算对接待人员也是十分挑剔,如果议事厅派了平民去迎接他们,他们必然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与污辱,为避免这种灾难性事件,南岛平原的诸多低等贵族都在为此而忙碌。”

赫蒂最近忙于自己的事情,倒是没听说这岔儿,为此,她眨眨眼,继xù

认真倾听。

“前段时间,议事厅分派了两位来自帝|都的贵族,指示父亲好好招待他们,可是,这两位却成天待在安哥拉之角,不愿多出酒店一步,议事厅由此就责怪父亲行事不利——”贝蒂说话间,神情愤愤,“可是,他们又哪里知dào

呢,父亲已经数次发出邀请,但是,这两位就是拒绝,父亲因此也是深感无奈。”

“那么,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样呢?”赫蒂捧着脸,听得极认真。

“两位贵客已经同意前来南岛平原度假了,说要是享shòu

朴素的乡村生活,”贝蒂说着,再一叹息,“说是朴素,可是,谁又敢让他们真zhèng

地‘生活朴素’呢,父亲忙于制定度假中的各项活动安排,而母亲则忙于打听两位贵客的兴趣爱好,并且,安排他们的食宿——这真是一件极费心的事情,我从未见过父亲母亲如此操劳纠结,可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赫蒂伸手握|住贝蒂的手,轻轻拍了拍,暖暖地握|住:“只要拥有你的关心,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赫蒂,谢谢你愿意邀请母亲与你们共享温泉,让她得以在忙碌之余有喘|息之机,”贝蒂反握|住赫蒂的手,轻轻握着,感慨且感动。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一起来的,和你母亲一起放松放松,顺便将你的担忧与她分享——我想,你的这些烦恼对于她来说一定是甜蜜而幸福的。”

“真的可以吗,不会太打扰到你们吧……”贝蒂惊喜之余有些犹豫不定。

“当然可以,只要你别介yì

设备的简陋——你知dào

的,这眼温泉发xiàn

的时间不久,我们的开发建设时间有限。”

“当然,当然不会介yì

,也许,这样还能另有天然之美。”贝蒂起身,倾身拥bào

赫蒂,致以最感动也是最深刻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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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前生的凶悍加上今生的百媚千娇,谁都别想让我做炮灰!

052 八卦进行时

凯瑟琳的行|事效率极高,一天时间料理了困扰庄园几十年的猿患问题,随后又派来两名魔法师,使用土系魔法,帮zhù

建设温泉山谷——由于这两位珍贵魔法师的到来,村民们参与建设的热情无比高涨,极大地促进了建设的速度。

这段时间以来,村民之间最热门的话题便是两位魔法师的一举一动,上至他们使用的魔法,以及魔法造成的效果,下至魔法师们的日常饮食言谈,都是人们讨论的重点,若是某时某刻,村民们有幸与魔法师进行近距离的接触,那么,这位幸运儿,一直会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魔法,在这个世界里,与至高的武力与权力相挂钩,是普通人类心目中最高大上的期许。

在魔法师精细的操作下,土墙龚起,逐节升高的同时,靠近地面的部分则是逐节石化,变得稳固结实,成为房屋最可靠的支柱。

随着一根根立柱的竖立,小屋成形,廊道初成,整个建筑都是用这类土石与植物共同构筑而成,简单古朴,并不华丽,但却绝对安全。

吉姆在向赫蒂汇报阶段性成果的时候,带来了整个建筑的立体模型,逐一讲解,逐一说明,这些等比例缩小的山谷与建筑精巧可爱,令人爱不释手,赫蒂逐一把|玩之后,一挥手,说道:“把它们打发好,我们走,到巴林女士那里,你亲自向她说明——我想,她会很高兴见到你以及你手中的这些可爱小东西的。”

赫蒂一向行动如风,说走就走,一边让吉姆打包好模型,再让弗兰克备了些简单的礼物,两人便骑马出发。

自从斯诺夫人的脾气日益急躁之际,凯瑟琳已经从佩兰城搬出来,住到了小镇上,准bèi

时刻安抚斯诺夫人的脾气,所以,赫蒂的目标也是斯诺家在镇上的住所。

跑马在即将走出庄园领地之际,赫蒂眼尖,远远望见两人正在路边散步,其中一位还是她的老熟人——这一眼,赫蒂不由缓下马步,转头望向吉姆。

吉姆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看到了同样的一幕,一切反应比赫蒂要早了一分,所以,勒马停步的时间也早,自然便落在了赫蒂之后。

“吉姆?”赫蒂出声发问,她看着吉姆的神情,小心惴度了一下,只觉那神情之中透出的意味颇有趣味,既惊且讶,甚至还有一分隐约的喜悦之情!?

“赫蒂小姐,抱歉,我一时走神,”吉姆赶忙致歉,望了望远处正在向他们徒步走来的米娅两人,犹豫了一下,主动请示道,“赫蒂小姐,我能过去说几句话吗?”

按照常理,应该由米娅带着她的客人前来向赫蒂行礼,这才符合规矩,不过,赫蒂也不是只重规矩不通人情的人——试想,无论任何人,在与自己的BOSS同行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母亲,以及母亲的疑似情人……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是极尴尬的吧……

所以,赫蒂挥挥手,任由吉姆自由行动,她便勒马在旁,看着吉姆翻身下马,一路小跑上前与米娅两人打招呼,而后便见米娅狠敲了吉姆一下,拉着那位颇为儒雅的中年男性远远行礼——自此,赫蒂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点头致意后,便策马带着贴身女仆转到另外的方向,不再继xù

围观。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吉姆三人才走过来,于近前再向赫蒂行礼,并且由米娅居中介shào

,将那位疑似追求者的男性介shào

给赫蒂认识。

稍一寒暄,众人再次踏上旅途,一路疾驰向镇上而去。

递交拜贴后,在客厅等待凯瑟琳回应的期间,吉姆在赫蒂的问询之下,详细地述说了米娅的这段情|事。

细论起来,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米娅家境没落之后,迁离既有住宅,这份尚未发芽的情感便由此中断,多年之后,女丧夫,男未娶,再次相遇,时间的磨砺与生活的苦难并没有消磨他们的友善与美好,反倒令他们更珍惜感情,更珍爱当下,所以,这次的相爱虽然默默滋生,却是成熟而温情,如有陈酿多年的美酒,味美而意韵悠长。

“那么,看起来,你和小丹尼都知dào

这位阿方索叔叔的存zài

喽?”赫蒂颇觉讶异地问道。

“大约七八年前,阿方索叔叔到佩兰城调养身体——那一次,他们才重新见面,阿方索叔叔在佩兰城住了三个月,他很疼爱我们,”吉姆说着,顿了顿,再接一句,“比父亲还要更加疼爱。”

“那为什么他没有娶米娅呢,”赫蒂脱口而出,不过,立kè

地,她便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

“没关系,赫蒂小姐,”吉姆神情有些低落地叹息一声,“阿方索叔叔当年也许当真有过这样的意愿,不过,当时,我的祖父母还健在,他们不可能允许母亲再嫁,另外,阿方索叔叔的雇主那边似乎突发紧急情况,在他的假期还未结束就匆匆将他召回,这才突然断了来往——我只是没想到,事隔多年,他居然还会再回来……”

赫蒂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她继xù

了解情况,凯瑟琳已经亲自来到客厅,几人便一心投入到对温泉山谷建设的讨论当中。

……

内瑞尔-卡特抹了抹额头,擦下一头热汗,白帕折叠,再往脖颈之下擦拭,又是一帕的湿——汗如雨下已经是对他现状最好的说明,满脸满身的汗已经将纯棉的衣物浸透,正在向第二层的魔法袍“入侵”。

自从成为2级魔法师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辛苦了,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在不断重复着“提炼-凝缩-塑形”这一系列的流程,大量的矿石原石经由他的手,变成一块块最符合标准的矿石方块,第一块的尺寸与重量都是绝对标准化,使用者只需yào

计算数量,就可以得出重量,为使用节省了诸多单位换算的时间。

美丽的矿石方块叠成一座金字塔小山,看似数量诸多,但是,真zhèng

投入使用的时候,不过数天就可以完全消耗,卡特男爵看了看这些矿石块,再看了看已经累得不顾形象,瘫坐在椅子上,连一根指头也不想再动弹的自家兄弟,犹豫了一下,问道:“内瑞尔,你能再多提炼50枚原矿吗?”

内瑞尔闻言,猛一抬头,满目不可思议地瞪视着自家兄长,说出的话却是阴恻恻地,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寒气:“你难道想累死我吗?”

被人如此指责,卡特男爵心下不悦:“这也不是我逼你的,大人的来信里叮嘱我们最好能弄出三千块——暴风堡十年一度的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人手中又多了两个名额,如果有了这批矿,大人就能再武装两支队伍参加狩猎,这样一来,也能多增加几分胜算。大人也说了,要不是我们的矿脉和奴隶出了问题,这次的要求就不是三千块,而是更多。”

内瑞尔疲惫的脸庞抽了几抽,一抹脸,沉默了一下,最终只能摇头:“不行,这已经是我全部的能力了。”

卡特男爵遗憾地一叹气,挥挥手,让人将矿石方块抬走,又向内瑞尔勉励几句,这才转身走人。

一出门,卡特男爵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他对内瑞尔的了解,如果他当真没办法达成,当时就会拒绝,而不会沉默之后才拒绝,这样的发xiàn

令卡特男爵十分不痛快,他觉得,内瑞尔这是想伺机拿捏他!而且,矿区减产的情况与奴隶暴动引发魔狼袭击人类的事情,除了自己及一两个心腹之外,只有内瑞尔知dào

,如此情况又怎么会传到大人耳朵里?

若无外患便有内忧,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卡特男爵都不会让人轻易算计——就算是亲兄弟,也别想占他的便宜!

053 借势

泡温泉最终成行的时间是在夏季快要过去的某一天,天气晴好,白日里艳阳高照,空气被晒得灼|热,好似在炙烤一般,出发的时间选在下午,最终成行的是五位女眷,赫蒂、维尔莉特、凯瑟琳、贝蒂以及斯诺夫人。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一路摇摇晃晃,为了避免暑热,用的是半敞蓬式的设计,头顶使用遮阳材质覆盖,四周坠以轻纱,既遮阳,又通风,马儿跑起来的时候,更有轻风徐徐,吹去燥意,送来清凉,再放眼一望这满山遍野的葱葱之色,更是让人烦恼尽消。

尚且不用到达温泉山谷,斯诺夫人便觉心中浊气被吹散了一大半,她感叹一声,伸手握|住凯瑟琳的手,感动说道:“真是要谢谢你们安排的这次行程,我现在就已经感觉舒服很多了,每天待在家里,满脑子都是各种意wài

与担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凯瑟琳原本并不习惯于坐车,这回可是专门为了陪伴斯诺夫人,这才把自己拘在马车之中,所幸,特纳家的马车倒是别出心裁,一点也不会令人感觉逼仄,只是如此跑跑就让斯诺夫人心情转好,这倒实在是意wài

之喜。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凯瑟琳嘴上却说道:“既然是出来散心了,还记得那些烦心事做什么?这两天就好好地歇一歇、玩一玩——这个世界少了谁还不能正常运作了?你和姐夫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bèi

,对方要是再不领情,那就是群白眼狼,赶紧着赶走才好!”

这段时间里,斯诺夫人已经不只一次听凯瑟琳如此劝说,只是,之前的日子里,她成天面对着就是与接待贵客相关的各种事务,如同钻进牛角尖里似地。怎么也转不出来,现在再是一听,话是不变,理是不变。但她的心情却是变了,自然也就听了进去,笑呵呵地应下,令凯瑟琳备感此行之顺,甚至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一招,早安排这么一次出行呢?

斯诺夫人是此行最重yào

的人物,她既然感觉满yì

,那么,这趟温泉之行就已经成功大半。接下来就是如何善始善终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赫蒂是最不用操心的,家中无论是维尔莉特、弗兰克还是米娅,都是行事妥协之人,就算做不到让客人们惊艳。也绝不会令客人们扫兴。

果然,一进温泉山谷,重重浓荫将热意驱散于外,里外温差起码达成四五度左右,凉意习习,更是令人心情舒畅,古朴的建筑藏于密|林之间。偶尔可见一角飞檐,几许立柱,简约大气,令人生出一种回归田园,回归自然的大意境。

别说是从未见过这种新奇布局的斯诺夫人与贝蒂,就算是已经见过等比例缩放模型的凯瑟琳也是满眼惊艳。她拍着赫蒂的肩,感叹道:“你这回可是得了个好宝贝,这样的地方,就算没有山谷,也是绝佳的度暑之地。”

“嘻嘻。您说的正是呢,”赫蒂带着几分小得yì

的劲儿,笑道,“我也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好,自从驯服了那群短尾猿,芬克带人扩大了侦察范围,发xiàn

再往里有一片红|果林,再过去,林区的地形及野兽分布非常适合打猎——之前有短尾猿们在,没人敢涉足这片区域,实在是宝山空置啊。”

“好啊,才夸你两句,你就翘起小尾巴了,真是太不谦虚,太不经夸了,”凯瑟琳啧啧叹道,出声调侃。

赫蒂也不在意,乐滋滋地说着下一期的开发计划,要如何如何利用资源,如何如何经营果林和猎场,每一个规划都是如此头头是道,却又免不了被凯瑟琳调侃“纸上谈兵”。

赫蒂和凯瑟琳是说者无意,但却有人听者有心,这一大一小正斗着嘴,却听斯诺夫人突然道:“赫蒂,小可爱,你说的倒是非常不错的样子——依着你的规划,下一期工程大约会在什么时候动工,什么时候完工呢?”

赫蒂闻方,呆了一呆,顿时吱唔无言——她原本说这些不过只是在向凯瑟琳炫耀,算是两人间的小游戏,虽说听着很唬人,但是,如果要真zhèng

实施计划,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哪里想得到斯诺夫人居然会把她的话当真?

正为难间,维尔莉特却挺身而出,慢声细语地与斯诺夫人商谈起开发计划的可行性,把前景的美好与建设的艰难,以及规划的可变性等诸事掰开了、揉碎了,说明清楚——也许是曾经的生活经lì

影响,维尔莉特行事时执行性极强,她虽然不会像赫蒂这样大局规划,但是,却极擅长把纸上计划变成正在进行中的现实。

也许是之前那场音乐独奏给了维尔莉特以信心,如今再与这些贵族夫人、小姐们相处的时候,维尔莉特的自卑情绪就不会那么严重,虽然遣词用句时难免小心翼翼,却也是敢于主动与人交流——这种态度上的改变已经是极具突pò

性地成长了。

目睹这一成长的赫蒂感到无论骄傲与自豪。

“你看吧,以后多向你姐姐学学,这一星一点的说明,多么具有说服力?”凯瑟琳说着,直接上手揉搓赫蒂的脑袋,压得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几乎都要缩短好几公分了!

维尔莉特与斯诺夫人相谈甚欢,凯瑟琳在一旁敲边鼓,三位年长的女性慢悠悠走远,赫蒂和贝蒂相互对视着,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她们俩都被自家长辈给遗忘了!

赫蒂身为主人家,自然要更加主动一些,所以,她露齿一笑,主动拉起贝蒂,说道:“哪,我带你去看小猴去,那是一只6级疾风猴,是一群4级短尾猿的猴王——它可可爱了,又爱撒娇,又会卖萌,不过,就是太懒了,平时没事的话,就成天窝在猴群里‘左拥右抱’。”

贝蒂闻言,眨巴眨巴眼:“疾风猴?短尾猿?它们应该不是一个品种的魔兽吧,这些短尾猿怎么会让疾风猴当猴王呢?”

“这我可不知dào

,”赫蒂挠挠脸颊,“也许是因为人家比较厉害?不过,虽然名字不同,不过,怎么看都是猴子一类的魔兽,差别应该不会太大吧?”

“是吗?”贝蒂继xù

眨巴眨巴眼,惹得赫蒂也同样眨巴眨巴眼。

两人对视几秒,便又同时笑起,快快乐乐地蹦去参观“左拥右抱”的“异种猴王”。

……

“斯诺夫人想借我们的温泉山谷来招待客人?”赫蒂有些愕然地透过镜子与维尔莉特对视,一头长发披散开来,直垂到腰下,贴身女仆正在用梳子理顺长发,力道适中,令人备感舒适,不过,这样也导致她无法转身直视维尔莉特,更无法用最强烈的情绪向她显示自己的惊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交谈,怎么会得出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是的,斯诺夫人对这里十分满yì

——如果你同意,明天她就派人回去将这个建议告sù

子爵大人。”维尔莉特说得轻松,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赫蒂挥手让女仆退下,转身拎起睡裙,走到维尔莉特身边坐下,细问道:“姐姐,你怎么会想到出借山谷?如果让这两位客人玩得不高兴,事情难免麻烦——您也应该听凯瑟琳女士说过,这两位可是来自帝|都的贵客,连城主大人都特意叮嘱斯诺大先生要好好招待的!”

“那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维尔莉特戳着赫蒂的脑门,“你未免想太多了,他们如果想借用山谷,我们出借就是了,到时候我们一个人也不留下,如何安排行程,如何招待客人,那都是斯诺家的事,如果招待好了,好处自然都是他们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怪不到我们身上,不是吗?”

赫蒂挠挠头,算是同意维尔莉特的分析,毕竟,以斯诺家人的脾气,的确不会作出无故牵连的事情,只是,她还是有些纠结:“我就是不喜欢麻烦事——庄园现在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

维尔莉特拍了拍她那不安分的手,取过梳子来为她理顺头发,一边顺,一边说道:“就是因为有人窥觊庄园,所以,我才觉得我们应该捉住这次机遇——你想想,卡特男爵就算再嚣张,再厉害,也不敢轻易招惹斯诺家,不是吗?”

维尔莉特的想法是典型的借势之法——借助斯诺家的势来压制卡特男爵。毕竟,前者是南岛平原上德高望重的家族,风评一向极佳,影响力也是非同一般,如果能与他们扯上关系,卡特男爵行事时难免要有所顾忌。

不让挠头,手痒的赫蒂只能改为绕发,指间缠起一节头发,卷啊卷啊卷啊,然后放松,再缠起一节,继xù

卷,继xù

放——

“这倒是个不错的缓兵之计……”赫蒂说着,觉得自己的脑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将要突pò

而出,但是,一时间却又缺少最后的暴发契机,所以,她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对维尔莉特道,“姐姐,我同意了,麻烦你把这个意见告sù

斯诺夫人,我这里突然有些事情想要好好理顺一下,先到书房坐一会儿,吩咐下去,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说着,不待维尔莉特有所回应,她就一头埋进书房之中,也不点灯,就这样在黑暗之中来回走动着,嘴里叨叨咕咕,反复重复着某些人名、地名,把支离破碎的线索一个个摊开来,再一件件串起来,越是联系,一双眼眸越是晶亮——亮得好似要射出光来!

054 谋划

南岛平原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温和许多,无论是炎潮|热浪还是暴雨冰雹都比往年要消退许多,可以算得上是难得的一年凉夏,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凉夏,对于特纳子爵而言,都是极难熬的一段日子。

整个夏天,他都待在由炼金师重金打造的凉屋内,享shòu

着人为的低温,为此,每十天,他需yào

消耗一颗魔法晶石,市值在15枚金币以上。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身体状况不再恶化——高温会促使他血液流动加快,同时,也促进毒素的流通。

自从进|入夏天,赫蒂的请安频率便从每天一次降低到了每三天一次,有时,如果碰上当天有事,请安一事将会顺延,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与特纳子爵之间的默契——赫蒂需yào

为特纳子爵维持良好的治疗的外部环境,而特纳子爵则需yào

解决赫蒂的能力无法解决的麻烦。

而如今,赫蒂的确遇到了一个难题,所以,最适合于请教的人物自然是特纳子爵。

……

窗外艳阳高照,窗内却清凉如秋后,在经过三重门之后,踏入这间屋内,赫蒂因内外温差之大而打了个寒颤,感觉丝丝冷气正在不断通过全身张开的毛孔向她的身体|内部侵袭。

在这样的环境中,特纳子爵的气色却显得十分不错,唇色虽然有些泛青,但面色却红润,目光睛亮,甚至还能主动抬手招呼赫蒂:“赫蒂,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来,过来坐,你选的时间正好,弗兰克刚刚泡了一壶好茶,你也过来一起品一品。”

赫蒂落坐,弗兰克沏茶,一老一小对坐而饮。闲话些时事、闲事,等茶喝得差不多了,赫蒂才把话题拐到出借温泉山谷的事情上去。

“这两位贵客据说是从帝|都来这边避暑休闲的,既然能让城主大人私下嘱咐。必然是身份不同,”赫蒂的手指在茶杯杯沿转来转去,显得有些紧张,“两个成年男性,既然已经说好出来散心,总不至于一直窝在屋里泡温泉,斯诺子爵大人应该会为他们安排各种娱乐活动,山谷东北方是处极好的天然猎场,如果稍加安排,让他们去猎场走走并不是件难事。”

赫蒂说着自己经过数天深思熟虑后的想法。一点一点地吐露,一边说一边还在整理,以备令这个计划更加地成熟与完备:“猎场与蓝铃铛丘陵比邻,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把他们引到矿区附近——灰钴晶矿的伴生菇那么具有特色。这两位应该可以分辨得出来吧……子爵大人,我的想法,可行吗?”

特纳子爵认真倾听了赫蒂的计划,不答反问:“你想让他们发xiàn

矿产,进而再发xiàn

卡特家在盗采的事情,是吗?”

“是的,帝国对盗采矿藏有着极严格的规定。这样的话,至少能让卡特家暂时没空来算计我们。”赫蒂握紧手中的茶杯,当她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的时候,不由得松了松,可是,没说两句话。便又忍不住握紧,如此循环反复。

“但是,你并没能充分了解这两位贵客的来历及性情,也无法判定,一旦他们发xiàn

卡特家的盗采。一定会干涉,”特纳子爵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指出赫蒂的软肋所在,“最重yào

的是,对于蓝铃铛丘陵,你又有什么样的处置想法?”

特纳子爵前面提出的几个问题的确是赫蒂的纠结所在,但是,最后一点,却不在她的考lǜ

范围,因为答案非常明确——

“当然是要开发啊,”赫蒂几乎是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我已经查过开矿的审批流程,等秋收之后的收入统合之后,庄园的资金应该足够对矿区进行初步开采——近年来,灰钴晶石矿的价格十分稳定,如此以最低产量来算,最慢两年,在继承税的偿还期限前,我一定可以还上那420枚金币!”

特纳子爵听完她对光辉前景的规划与期待之后,再次慢悠悠地泼冷水:“卡特男爵开采这个矿产多年,他的这些矿石都到哪去了,你有所调查吗?他能够这样无声无息地一直稳妥地将这笔生意维持到今天,背后的倚仗是什么,你了解过吗?”

这样的问题落在赫蒂耳中,可不只是泼冷水这么简单——简直是把她一把丢进冰窟窿里,冻得浑身打颤!

是啊!卡特男爵为什么敢于如此放肆地窥觊他人家产;为什么敢在帝国禁止随意买卖蛮人奴隶的时候,大笔买进或卖出混血蛮人奴隶——如果不是有所倚仗,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为什么她之前就没有想到呢?难道,当真是因为生活的逐渐顺遂磨灭了她的警惕心,助长了她的自负与狂妄了吗?

赫蒂冷汗津津地反省一番,还没理顺自己的失误了,便听特纳子爵又继xù

往她的伤口上洒盐——

“至于开采灰钴晶产——这个计划太过于危险,你还是不要这么贸然行动,一不注意,小心惹祸上身,到时候,把自己赔进去不算,还连累你姐姐,甚至于连我也可能性命不保……”特纳子爵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苍凉,令人闻之落泪。

赫蒂这回可是受惊不小,像是一只兔子一般,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撞得小茶桌险些翻过个儿来,所幸,弗兰克及时出手,将茶桌上的一切茶杯、茶壶、茶点都挪了位置,这才没造成更大范围的灾难。

“子爵大人,您不是在危言耸听?灰钴晶矿虽然是重yào

的魔法原材料,但应该还不至于招来如此祸患吧!”赫蒂双手紧紧交握,置于身前,全身紧绷,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紧张姿态。

“如今的形势非同以往,最好不要卷进这些麻烦事……”特纳摇摇头,却并没有对“形势”进行细说,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再如何聪明,再如何天才也很难明了政客之间,诸多势力之间的倾轧与争斗。

赫蒂也不好细问,咬咬牙,当即做了决定:“子爵大人,如果我到时公开出售灰钴晶石矿,您看怎么样?”

特纳子爵倒是没料到赫蒂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通这一点,并且将利益最大化,乐得一下笑眯了眼:“庄园的一切未来都要传到你的手上,你若是觉得卖了这样一片地并不觉得可惜,我自然也是支持你的。”

“庄园的地盘怎么说都是祖传的,若说卖出去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赫蒂原本还是一脸遗憾呢,后来不知dào

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有些惴惴地再问,“子爵大人,您说,如果我换一个商业价值同样优秀,但相关产业并没有灰钴晶石矿这么敏|感的土地——您觉得是否有人愿意和我换呢?”

特纳子爵听到这里,这才彻底乐开了花儿,伸手对着赫蒂虚点了两下,哈哈笑道:“不愧是我特纳家的种,该算计的时候,一点也不能让自己吃亏!这主意很不错,到时,让弗兰克帮你联系几个买家,一定要将这个矿卖出一个好价钱!”

终于得到肯定的赫蒂乐滋滋地点着头——如果只是将晶石矿拍卖换钱,死钱总有会用完的一天,如果能用晶石矿换一片土地,收入必将是细水长流,再说了,不就是420金币吗?对于那些买得起晶石矿的买家来说,这个数字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到时候耍个赖,让人家随便拿点五六百的金币当添头,不就把这个最要紧的问题解决了吗!?

越是想,赫蒂越觉得生活无限美,由此,便乐颠颠地招呼人马为这个“钱途”无限光明的计划开山垫土,搭桥铺路!

……

佩兰省是帝国南部有名的商业中心区,这里的农作物与珍稀晶石矿全国闻名,每年的产值惊人,与此同时,每年进出这里的商队也是数不胜数,量大且沉的商品大多使用货运,所使用的驮兽也是一种魔兽与野兽杂交的驮马兽,比之一般的骏马矮瘦一些,速度稍慢一些,但是耐力十足,不仅能拉更多的东西,也能走更远的路,甚至更加地耐饥耐渴,是行商们的最爱。

夏收之后,南岛平原外运的驮队减少了起码六成,它们将今年新下的粮食运送往全国各地,甚至运出海外,以高价从异族那里换来奇珍异宝——这种买卖的利润十分惊人!

只不过,大多数人不知dào

,还有另一种买卖也是同样利润诱|人,那就是盗采矿藏。

“3200块成形的晶石块——兰登-墨菲的胃口可真是非同一般!”尤里西斯站在安哥拉之角的上空俯视街角的繁华,深深感慨叹息,“不过是多了两个名额,他就敢下这么大的赌注,看来,他对圆桌议员的身份势在必得啊!”

转过身,背靠围栏,尤里西斯望向塞缪尔:“你这个饵料放得真够悬——如果当真让他在暴风堡的狩猎中拔得头筹,大公那边,你又该如何交待?”

塞缪尔懒洋洋地抬眼,扫了眼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尤里西斯,垂下眼来,缓慢而笃定地说道:“他不会赢的——墨菲家将成为历史!”

055 塞缪尔的期待

红木长桌上,13枚紫金币与10枚金币在阳光照射下闪耀出华丽的光芒,几乎可以耀花人的眼,可是,内瑞尔-卡特却对这样一笔巨资感到十分不满,甚至愤nù

异常。

“1310金币!?怎么只有这么点?”内瑞尔瞪着一双红眼,怒视卡特男爵,深深地怀疑自己的辛劳被对方所剥削,“每块晶石矿最起码也能卖出1金币的价格,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酬劳?这还不够我买点魔力补充药剂!”

这样一笔足以令几十户中等资产的居民好生度日的资金,在二级魔法师内瑞尔看来却是少之又少——他正在冲击3级魔法师的阶段,在这个过程中,需yào

消耗大量的物资,1310枚金币看似极具购买力,但对他而言,却是杯水车薪。

谁都知dào

,只要与魔法挂上钩的事物都是极其昂贵,但是,没有真zhèng

涉足其中,根本不可能知晓金币在魔法世界里的作用是多么地微弱——那些能够帮zhù

魔法师快速提升能力的材料或成品,无一不是天价之物,就算是有足够的金钱,却也是有价无市,极其之稀罕。

卡特男爵自然也知dào

自家兄弟目前的情况,无奈地一叹息道:“大人正在全力备战暴风堡一役,全族上下一切资源都投入其中,资金周转上自然就有些不足——要不然,这样吧,我先给你预支1000金币,另外,再以家族的名义给你弄一批3级魔法药剂来,你觉得怎么样?”

内瑞尔依旧黑着一张冷脸:“亲爱的大哥,你觉得就这么点东西就能把我打发了吗?为了这次的交yì

,我用掉了三瓶5级的魔法药剂,如果你不能把这些损失补齐,以后我可不能保证依旧如此全心全力。”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近丝毫人情。卡特男爵闻言,心中的不满急剧增长,只是,如今是个极关键的时期。无论是对他们所投靠的主家还是对于男爵本身,需yào

的是齐心一致,共同对外,丝毫不能让自己的后院出差错,所以,他忍之又忍,最终还是同意了内瑞尔的“得寸进尺”。

这样一笔交yì

的完成对于兄弟俩来说,却宛如一把利刃,将原本就没剩下几分的亲情切削得更加支离破碎——无论是付出额外代价的卡特男爵,还是得到额外补偿的内瑞尔-卡特在这一刻都没有好心情。更没有好脸色,事情结束后,一个是阴郁愤懑地甩门而去,一个是暴怒难当地在书房咆哮宣泄。

正当卡特男爵在书房内卷起一道又一道愤nù

的龙卷时,仆人小心翼翼。顶着生命危险进来通报道:“大人,伊米莉娜小姐候见。”

大约过去半分钟,被愤nù

冲昏头脑的卡特男爵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女儿早先与他说好了,有事要请见,只不过,因为愤nù

。他忘记了事先说定的时间。

卡特男爵看着一室狼籍——显然要在短短数分钟时间里把这里的一切恢复原状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还是决定换个地方来听听女儿的小烦恼。

父女俩均是一身悠闲的外出装扮,在自家庄园外围的草坪上慢悠悠地散步,已是夏末,空气中的温度比盛夏时节要舒适许多。再加此地有林荫遮挡,又有轻风徐徐,正是散步的好时机,好地点,纵然走上远远一程。也不容易出汗。

“父亲,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我只是有些疑惑,也许再过些时间,这种困扰人的思绪就会自动消散,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耽误了您的时间。”伊米莉娜挽着父亲的手,像是小时候一般无助而茫然,好似迷途的羔羊。

“伊妮,我亲爱的小宝贝,你的所有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十分重yào

的,不要说打扰或是耽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比我们父女俩更加亲近的呢?”卡特男爵一脸慈爱地轻声说道,好似生怕声音稍大一些就会吓坏他的小羊羔,小云雀——谁也无法想象此时如此温情款款的父亲在十分钟前因暴怒再一次摧毁了他书房中的一切事物,桌椅橱柜,一个不剩,统统毁于一旦。

“父亲,您知dào

的,女孩的友谊往往如同蜜糖一般,粘腻且甜蜜,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友谊是最稳固的,但是,事实上,这不过只是我天真的幻想。”伊米莉娜沮丧地说道,“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友爱,却没想到所谓友谊是如此脆弱,如此容易被诱|惑与破坏。”

“是谁居然敢伤害我们可爱的伊米莉娜!?亲爱的小宝贝,你说说,父亲一定帮你惩罚这些背叛者。”卡特男爵沉下脸来,煞气十足——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个好父亲,坚决不许任何事情,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

“不,父亲,她们并没有背叛我,她们只是有了更多的选择,所以才在无意间把我忽略了而已,”伊米莉娜摇头,述说道,“只不过是我天真以为,我们的关系能够一直亲密——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贝蒂-斯诺会那么用心地维护她,虽然她长得的确比我们大多数人更美丽,也更具音乐天赋,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位平民,不是吗?”

伊米莉娜叹息一声:“也许,是我生出了嫉妒心,我要向天神忏悔,请求他原谅我的丑陋心思——父亲,您别担心,我只是一时想不开,等这个恼人的夏季过去,一切就都会好的。”

卡特男爵皱了皱眉,有些没明白伊米莉娜的烦恼,毕竟,女儿也大了,许多心思并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能摸得透的,所以,他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道:“或许,你愿意去你海伦姐姐家住一段时间?她如今怀孕在家,独自一人也寂寞,你们在一起,也有个伴。”

伊米莉娜先是一呆,再是一喜,开心笑道:“父亲,您真是世界上最睿智的父亲,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前几天,海伦姐姐给我来信时才述说不能自由行动的苦闷心情,只是,我这样突然前去,不会太过于突兀和不礼貌吗?”

卡特男爵坚决摇头,表示他会安排好一切,一定会让伊米莉娜的行程合乎一切礼仪规范,伊米莉娜这才放下心来,开心地列数起要带给海伦-卡特的诸多礼物,整个人欢乐得像只百雀灵。

……

卡特兄弟俩之间的小龌龊很快就以纸面情报的方式传递到了塞缪尔与尤里西斯的桌案上,情报内容细致到对话的一字一句,令人宛如亲见,如果当事人中的任意一位看到这样的情报,必然神色大变——当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并且还开启了保护结界防止窥探!

纵然如此依旧防不胜防,又如何不令人胆寒!?

“唯利小人,”尤里西斯不屑地轻哼一声,将情报纸在掌心揉巴揉巴,再摊开手,手心间已是空无一物,“塞缪尔,就这样两个不入流的东西,你还一直派人盯着有什么意思,有这闲情,不如看看墨菲家的动向,或者催一催伊夫林——他们的动作真是有够慢,不过是一个男爵家罢了,居然也没能拿下。”

“内瑞尔-卡特是佩兰省魔法公会的重点培养人才,要动他,总需yào

先平衡各方关系才好,”塞缪尔手中把玩着一个通体艳红的魔法晶石,每转一圈,晶石中的红光仿佛在有限范围内流淌一轮,闪耀迷人。

“这是今年的第三枚了吧?没想到佩兰城这样的小地方,居然能结出三枚红炎晶,这真是意wài

之喜。”尤里西斯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集中到了红色晶石上,稍加慨叹之后,又转回正题道,“灰钴晶石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拜伦-特纳恐怕不会轻易让出矿产,就算他现在已经病得不成样子,可是,脑子还没坏死,要是我们主动送上门去,恐怕得被削掉一层皮才是。”

塞缪尔闻言难得蹙起眉来:“荒原圣殿走出来的圣骑士,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奸滑狡诈……不过,现在庄园作主的人又不是他,不至于发展到如此地步。”

“嘿,你是打算绕过拜伦-特纳?这倒是个好主意,”尤里西斯盘算一下,“据说,过段时间,拜伦-特纳要来佩兰城进行下一期的治疗,到时,我们可以挑个好时间与这位年轻可爱的小继承人进行一次令双方都满yì

的交流!”

如此想着,不免意想到交yì

成功,拜伦-特纳知dào

详情之后,是否会气急败坏呢——只是稍加幻想,尤里西斯便觉动力十足,兴奋得只差没上蹿下跳。

塞缪尔在一旁看着,一脸嫌弃,不过,却没有打扰他,而是翻过桌面上另一份新情报,细细看着,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年轻可爱的小继承人”吗?这位赫蒂-特纳的确是既年轻又可爱的,只不过,她恐怕并不会如尤里西斯所预想的那般容易被蛊惑、被糊弄的吧……

也许,他可以期待一下,未来的某一天,在尤里西斯的脸上看到某种与如今完全不同的表情……

056 各有算计

夏日的夜晚,星斗满天,夏风拂面,再听蝉声鸣鸣,很有一派悠闲风光。

尤里西斯半身浸没在温泉水中,仰躺在岩石之上,望着天空微微发呆——身|下的岩石被太阳晒了一整天,所以,尽管现在是夜间,它依旧还在缓缓散热,靠躺上去,温度稍微有些高,但是,它的弧度正刚好,令人懒得挪动位置,再说了,既然是大夏天来泡温泉,又何妨让它再热一点?

不过,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季节泡温泉?尤里西斯直到如今还是有些无语——当然,令他更无语的是塞缪尔对这样的安排显然颇为满yì

,如今,他正在温泉池中来来回回地游了好几趟,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塞缪尔,我怎么从来不知dào

,你居然还有在温泉池里游泳的习惯?”尤里西斯忍不住吐槽——如果不是塞缪尔同意斯诺子爵这看似荒谬的建设,他们此时应该在塞浦维亚的海边看美女们的草裙舞,而不是傻傻地在这里冒汗再冒汗。

“哗啦”一声响,塞缪尔从水中起身,温热的泉水沿着他健硕的身躯缓缓下滑,依依不舍地没|入水潭之中,他伸出双手,将头发揽到脑后,露出刚毅俊美的面容,夜里的微光只能隐隐勾勒出他的半面,令他看起来显得格外魔魅。

“偶尔换一换兴趣爱好,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塞缪尔懒洋洋地笑着,抬脚走出池子,拉过浴巾,也不擦拭,直接在腰间系上,便迈开腿走进温泉边的小木屋。

尤里西斯一个人泡着也显无聊,同样随之起身,却是连浴巾也不用。光|裸着身子,大步跟进,一边走,一边不断抱怨着。感叹那些离自己远去的艳福。

木屋之内早已备好了躺椅、清酒与点心,最适合让人懒洋洋地躺下,啜饮一口小酒,或是闲聊,或是闭目小憩。

才进步,距离桌案还有一段距离,尤里西斯便已经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除了酒香,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不明的花香,这一下勾起了他的兴致。抽着鼻子,循味而去,最终把目标确定在那两壶精致小酒壶上,此时,他也顾不上抱怨塞缪尔的决定。满腹馋虫活跃,三步并作两步,竟是比塞缪尔还要快地走到躺椅边坐下,倒了一小杯酒。

清酒才出壶口,混着花香的酒香更加浓郁,香气宛如丝绸,一圈又一圈地在人的身周缠绕。让人闻之迷醉,甚至还没喝上酒,就已经被它的香味给征服了。

迫不及待地一口闷入——酒杯的设计也正是为这样一口饮而设计的,酒量正正好入口——尤里西斯只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里都是漫天烟花在绽放,美得令人不忍吞咽。

“好酒!”尤里西斯激动地一拍大腿,大喝出声。而后不管不顾,就抱着这一壶一杯,自斟自饮起来——每次都只倒一小杯,每次都只喝一小杯,每一杯入口。他都要品尝半天,唯恐错失每一分的美好滋味,每一次品尝之后,他都要大叫一声“好酒”,仿佛不这样做,根本无法充分表达他的喜爱之情与兴奋之情。

塞缪尔的举动就比尤里西斯要淡定许多,他虽然同样被这壶酒给惊艳到了,但却并不如尤里西斯这般沉醉其间,甚至在尤里西斯喝完自己壶中美酒之后,还特有义气地贡献出自己的半壶酒,让尤里西斯继xù

品,继xù

叫好。

“好!好酒!这真是极品好酒!”尤里西斯喝了一壶半的美酒之后,稍稍有些醉意,却更显激动亢奋——温泉的热力促进了酒劲的挥发,自然而然便成就了如今的模样。

尤里西斯大叫着要见斯诺子爵,所幸,在子爵赶来之前,他还保守了几分理智,记得穿上衣服才好见人……

一见着斯诺子爵的面,尤里西斯一步上前,握紧子爵的手便问:“今天那壶酒是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剩下的,我全包了,你给出个价钱吧!”

斯诺子爵被紧急召唤,原以为是贵客不满,急得满头大汗,如今一听原由,心中的大石一下落定,待再听尤里西斯要买酒,才落下的石头又免不了晃荡起来——

“大人,这酒的确是还有些存量,但极其有限,”斯诺子爵小心说道,“恐怕,还不足十壶的量。”

尤里西斯皱起眉来,对于这样的存量感觉十分不满,便再问道:“酒是谁酿的,让他给我多酿一些就是,就算再贵,我也有多少收多少!”

斯诺子爵只觉汗更湿了,紧张得直抖手:“大人,这个,恐怕不好办——这酒不是人酿的,是猴子酿的,十多余的功夫才得了这么点,想要再多,估计是不可能……”

“猴子酿的?”这下不只尤里西斯惊讶了,就连塞缪尔也被惊到了——任谁也想不出这么美味的酒居然会是猴子酿的,他们还从未听说过,猴子居然也有酿酒的手艺!?

尤里西斯这一惊讶,手上的力道松了,斯诺子爵的手得以解放,他忙把已经被捏青了一圈手腕的手收到身侧,一边解说道:“这座温泉山谷原本被一群4级短尾猿占据,它们在此盘据多年,山谷后边有一片红|果林,其间有众多各式果树,这些短尾猿也不知dào

受了什么刺激,用温泉水、林里的各种果子和花叶一起酿成了酒,后又经过这多年的沉淀与凝结,才得了这么点——如今全都是属于大人您的了。”

“真是有趣,”尤里西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斯诺子爵,而后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明天你带我们去山谷里转转,也看看这群会酿酒的猴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斯诺子爵诺诺应下,当场安排了明日的行程,这才乐颠颠地离开。

他一走,尤里西斯便拎着已经空了的酒壶,转向塞缪尔,哼了一声问道:“这是早有算计的吧,你的人难道一点也没察觉到他的安排?”

塞缪尔的目光在他手中的酒壶上转了一圈,才道:“不是斯诺子爵的安排。”

“不是他的安排,还能是谁的安排,难不成你还会说是那帮猴子的安排!?”尤里西斯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塞缪尔的话。

却不料想,塞缪尔勾唇一笑,却道:“细说起来,这的确是某只‘猴子’的安排。”

尤里西斯一下收了笑,斜眼看他:“怎么,有什么事,你还瞒着我?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人与你的关系,比你我还要更亲近?”

如此说着,自然是如此想的,尤里西斯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围着塞缪尔一阵狂轰烂炸,就想挖掘出答案。

塞缪尔被他逼烦了,抬脚一踹,把他踢到一边去:“情报工作不到位还啰嗦,给我滚远点。”

尤里西斯虽然被踹出老远,但是,这其中多数还是演戏的成分在,揉了揉被踹的位置,他中呲了呲牙,反倒更坚信自己刚才的那番玩笑性的猜测——这其中绝对有什么人或什么事引起塞缪尔的兴趣,他才会通过斯诺子爵的行程安排,离开佩兰城,到这个乡下小地方来!

如此一来,尤里西斯突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求知欲,一双看似正直的桃花眼中充满了近乎猥琐的笑意——

这可是塞缪尔的八卦咩!

能够围观塞缪尔的八卦,这得是多少年才能有的机会咩!

……

卡特男爵的案前放着一份最新的调查报gào

——关于她的宝贝女儿,伊米莉娜-卡特的交友情况的调查报gào

,对比了两月前的情况与最近的情况,卡特男爵很清楚地得出结论,自家的小宝贝在南岛平原的女士社交圈中虽然依旧受宠,但却已经不再光芒万丈。

因为,如今,这些夫人小姐们的新宠是特纳家的维尔莉特-索伦,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儿——她比大多数贵族小姐更美丽、更温柔、更能干、更优秀,但是,这一切都无法令她成为贵族们的威胁,因为,她是平民。

卡特男爵知dào

,这些夫人小姐们顶多是把这个平民当成是某种消遣,类似于一只新奇的魔兽宠物,但是,伊米莉娜却无法看透这样的事实——她还年轻,她还注重这些外显的虚荣。

卡特男爵并不在意一个维尔莉特-索伦,也不在意赫蒂-特纳,甚至连拜伦-特纳以及整个特纳家族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在如今这个敏|感时机,他却不能贸然对特纳庄园下手,而且,如今,赫蒂-特纳又不知dào

通过什么手段与斯诺家勾搭在一起,他便更不好出手……

卡特男爵轻轻敲击着桌面,试图想出一个更委婉,同时也更安全的方法去解决特纳庄园的问题,为此,他将拜伦-特纳以及赫蒂-特纳的资料抽选出来,细细地从头看起——这是一项极其繁琐与无聊的过程,但当事件进|入僵局的时候,却又往往是最能让人寻得突pò

机会的过程。

这一次,卡特男爵也因此受益——只见他越看越惊喜,猛然一下拍案而起,大声叫嚷着管家的名字,开始了一连串的吩咐。

待将管家打发走,卡特男爵握拳击打在窗台上,面显狞色——这一回,他就不信得不到特纳庄园!

057 计谋初成

苍鹰在天空之上鸣叫、盘旋,宽大的羽翼在平原上投下一片阴影,偶尔发出的尖啸声对于动物们而言,就像是死亡的召唤,林间传来一阵阵狗吠声,有时在东,有时在西,有时仿佛四面八方都围满了这些可恶的猎犬,长久以来没有经lì

过这种狩猎场面的野兽们被驱赶得慌了神,在林间,在草丛,要丘陵间四散逃窜着,溃不成军。

“咻……”一道箭矢破风声过,一柄利箭带着尖啸刺进了一只似羊似鹿的动物体|内,强劲的力道将这只中等体型的野兽挟带着从稀疏的林间飞跃而起,扑倒在一片蒿草凝绿的草林间。

两只大狗随之从林间窜出,围着这只正在进行垂死挣扎的野兽转着圈,大声狂吠着,引得野兽更加下死力地挣扎,只可惜,这样的挣扎并不能为它换来一丝一毫的生机,反倒加速血液的流失,加速它的死亡。

等到猎物彻底失去生机,两只训liàn

有素的猎犬跑近前,就要叼起猎物,送回它们的主人手中,却不料想,就在它们凑近猎物的同时,一道黑影掠过,不仅抢走了死亡的战利品,更是将两只大狗逼退数步——如果它们不是及时退后,恐怕,就将会血溅当场!

“吼……汪汪!”两只大狗摆出攻击姿态,毛发蓬立,裂唇呲牙,露出藏于唇下的两排利齿,沉沉的嘶吼声从喉间涌起,带着十足的警告姿态。

“吼……嗷嗷……吼!”犬口夺食的家伙在距离两只大狗数米开外的地方,放下战利品,同样摆出攻击姿态,发出阵阵警告性的吼叫——别看它的体型比猎犬要小上两圈,并且还是幼生阶段,但是,它的攻击力与威胁性却比两只大狗加起来还要更可怕!

这是一只2级魔狼的幼崽,在它的唇齿间,随着吼叫。隐隐有风系的魔法能量在聚集,谁也不敢怀疑,只要猎犬们稍有动作,这只魔狼幼崽必然会以魔法攻击之!

两只大狗与一只魔狼幼崽对峙着。局势一触即发,但是,却是哪一方都不敢先行有所动作。

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中,天空中盘旋着的苍鹰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大狗身后也显起一阵别样的指示声啸,魔狼幼崽登时察觉到力量对比的天平在倾斜,不再有所犹豫,吐出一道风刃,将之前的猎物切割对半,然后叨起稍显短小的那半边。足下一阵魔力涌动,咻得一下便窜飞出去。

几乎是在魔狼幼崽离开的同时,苍鹰已经完成了攻击前的预备,快速俯冲而下,两只锋锐的爪子撕|裂空气。在魔狼幼崽原本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了数道深刻的爪痕——如果当真被这样的攻击击中,就算这只魔狼幼崽具备驱使风系魔法的能力,恐怕也会命丧当场,成为苍鹰的战利品。

苍鹰一击失败,振翅飞起,继xù

回归天空的怀抱,而两只大狗围在被切割了小半个身体的猎物身旁转了一圈。彼此对吠着,似乎想要追击那只魔狼,又似乎受到之前指示的影响,不敢擅自离开猎物。

正犹豫间,一群人马从林中走出,一声哨音吹响。两只大狗重新回到大部队之中,围在它们主人的身体绕着圈儿地撒欢。

老练的猎人拍拍大狗的身体,喂给它们两块生肉,然后大步走到只剩半边的猎物身边,四下察看了一番。皱着眉向自家大人汇报道:“大人,这里有一只魔狼——虽然只是幼崽,但是,既然已经掌握魔法,已经是快要成年了。”

“魔狼幼崽?这倒是有意思,”尤里西斯用手中的木棍翻动了一下可怜的猎物,挑眉一笑道,“不是说,南岛平原这里没有魔兽吗,哪里又冒出一只魔狼幼崽来了?”

斯诺子爵也被这个意wài

的消息吓了一跳,再三向手下的猎人确认,最终才想起:“前段时间,的确有人向镇上的治安官反应有魔狼袭击人的事情,不过,经过治安官与佣兵的扫荡,都已经清理清楚了,恐怕,这只幼崽正是那次清理的漏网之鱼——两位大人,你们看……”

依着斯诺子爵的意思,既然他们今天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猎物,如今又出现魔兽迹象,最安全的选择就是提前结束今天的狩猎之旅,回去享shòu

他们今天的战利品。

可是,两位贵客却并不是这种谨慎小心的性格,尤里西斯当即兴致昂然道:“不过是一只2级魔狼幼崽,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正缺一副护腕,猎了这只魔狼,扒了它的皮给我做一双护腕倒是正好——魔狼皮对出手速度可是有增幅作用,幼狼皮又是柔|软服贴,正好是最合适的选择。”

说着,尤里西斯指了指斯诺家的猎人道:“嗨,让你们的狗给我好好找找,那只魔狼跑哪里去了,要是能捉到它,重重有赏!”

猎人为难地看了看斯诺子爵的意思,得到他的目光示意后,口出呼啸之声,召唤来众猎犬,一番交待之后,把所有的猎犬都放出去,顿时,吠声四起。

猎犬们的效率惊人,才撒出去不多时,便听得一阵接连不断的狂吠声,众人走出密|林,只见前方是一片低矮起伏的丘陵地带,满山遍野是深及膝盖的蒿草,草间点缀蓝色铃铛模样的小朵,一丛丛,一簇簇,别有几分雅致风情。

猎犬们在丘陵上奔跑着,极有战略头脑,如同群狼围猎一样,驱赶着猎物——只见蒿草丛间,一道黑影四下乱窜着,却被猎犬与天空之上的苍鹰慢慢逼到某个有限范围之内。

人类们站得远远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围猎的场景,偶尔交换几句意见,点评着猎物的表现以及猎犬们的围猎技术,悠闲悠哉至极。

突然间,参与围猎的猎犬与苍鹰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叫嚷声——这代表着围猎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关阶段,众人兴步上前,果然只见大狗们挤在一处低凹处,吠叫着,踩踏着,不时用爪子和鼻子在草地间拱弄着什么东西。还有两只猎犬甚至在咀嚼着一些不知名的事物。

猎人大喝出声,训斥着这些突然变得无组织、无纪律的猎犬,手中的短鞭“啪啪”出声——虽然鞭子没能打在大狗们的身上,但是。这些猎犬一个个都害pà

地呜呜低唤,乖乖整队,又恢复了原本的精英模样。

此时,人们才看清,它们围着打转的地方并没有什么魔狼幼崽,而是一丛容易引起犬类野兽兴奋的野草,猎人在草地上拨拉一阵,并没有发xiàn

猎物,正愤愤然之际,斯诺子爵突然出声道:“你们把这一片草都拔起来!”

众仆人虽然深感纳闷。但还是卷起袖管,拔起草来。

才动手,斯诺子爵又叫:“你们小心点,别把草下面的那些菌菇给破坏了!”

一番忙碌之后,露出草丛之下。贴地而生的菌菇,每一片不过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生长。

斯诺子爵认真研究了这些菌菇,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

不过,尤里西斯面对这一幕却是不由黑了半张脸——他捅了捅身侧的好友,咬牙道:“你早知dào

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塞缪尔眼前蒙着黑纱。一时间,难以判断他的神情,只听他语气淡淡道:“倒没想到会是今天,不过,早晚而已。”

尤里西斯不由得想要磨牙——他知dào

,自己一行是被赫蒂-特纳给算计了。并且,自己身边这一位则是赫蒂-特纳的帮凶,唯有自己是被蒙在骨子里的!

“大人,两位大人!您看,这是红孢菌。一大片的红孢菌!”斯诺子爵手捧了小丛红孢菌,兴奋地大叫。

尤里西斯看着他双眼放光,兴奋得不知所已的模样,稍稍感到一点安慰——好吧,至少还有一位比自己更凄惨,不仅完全被蒙蔽,甚至连发xiàn

自己被蒙蔽,被算计的机会也没有。

不过,反过来说,这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哀怨归哀怨,既然已经进|入别人的算计之中,这场戏,他们还是经接着往下演。

接着,斯诺子爵便在尤里西斯的提点下,撒开人手,四下探查,确认红孢菌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遍布存zài

于这片丘陵地带,由此证明,这里极有可能是灰钴晶矿的产区。

再接下来,一切事情顺理成章——斯诺子爵把发xiàn

往上汇报,直接传达到了佩兰城城主的案首,并且,由城主大人亲自率队,组织权威人士,深|入这片丘陵地带,探查晶石矿的矿藏情况——矿脉走向,矿石储量,确定开发价值等等。

只不过,碍于某种不知名的理由,以上一切事情,包括矿区的发xiàn

以及后续探查等工作,都只是在私底下默默进行,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但是,却也没有特意隐瞒。只要人们有心探查,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士,都会对此有所耳闻——当然,身为这片晶石矿发xiàn

地的地主,特纳庄园的成员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

“对于这件事情的进展,你是怎么想的?”特纳子爵慢悠悠地问着赫蒂。

赫蒂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这些大人们明显是不愿意就此处置卡特家——也许是因为他们背后的那股力量?”

特纳子爵满yì

地点点头:“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适合我们插手,我已经和卡米尔说好了,这次我去佩兰城治疗的时候,你随我一起,专心在卡米尔的教导下好好学一学——最近,庄园的各项事务已经严重影响你的学习进程,维尔莉特已经不只一次向我表达了担忧之情。”

赫蒂的表情僵了一下,无奈地扁了扁嘴,有些没精打采地答yīng

下来——在进行淑女教育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是统一战线,她就算再如何不愿,那也是投诉无门!

058 再起争执

内瑞尔-卡特被卡特男爵急召回庄园,看到的便是一片暴怒过后的凌乱场面——整个庄园都沉浸在一派低气压之下,男爵的书房再一次被毁于一旦,男爵所信赖的管家及几位亲近男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暴力过后的痕迹。

内瑞尔一路看去,心思也随之一沉——能让人伤在看得见的地方,可见自家兄长此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这要是给外人看见了,那可得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啊。

思及此,内瑞尔难得大方地从自己的魔法袍中掏出一支手指粗细的低级治疗药剂,交给管家,让他与几位男仆互相匀一匀,将脸上、身上的伤痕遮掩去。

管家满脸感动地接下药剂,反手揣入怀中,更加殷勤地头前引路,同时,还低声,有意无意地透露些许男爵的现状——例如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怎么个生气法,又做了哪些吩咐一类的。

书房中再次只剩下兄弟两人,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对话地点一片凌乱,就连两人坐的椅子也是临时抬进来的。

内瑞尔环视一番,率先开口道:“大哥,请谨慎注意你的举止,依你如今的反应,岂不明显是作贼心虚,自送把柄吗?伊夫林家虽然派下调查组,但是,我们已经对矿洞做了充分的掩饰,就算最后不幸被查处,不过只是交交罚款罢了,你何至于如此愤nù

?”

卡特男爵瞪了内瑞尔一眼——敢情不是罚他的钱,这家伙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不过只是交交罚款罢了”这样的话!要知dào

,盗挖矿藏那可是重罪,虽然他是贵族可是免于流放与刑拘的惩罚,但是,罚款的数额绝对要高达上千金币!

这样高数额的罚款,对于任何一名贵族而言,都是割心挖肺一般的疼痛!

然而,更重yào

的。却不仅仅是盗挖矿藏一件事而已,还有另一个更惊人的坏消息,一并加剧了卡特男爵的愤nù



“矿藏被发xiàn

的事还在其次,”卡特男爵压抑着愤nù

。说道,“现在,更要命的是那此蛮人奴隶——内瑞尔,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答yīng

我的吗,你说过,你会把他们彻底解决,不留后患!”

内瑞尔闻言,微微一怔:“是啊,我的确是把他们处理干净了,怎么。你怀疑我?”

卡特男爵只觉熊熊怒火在肚子里燃烧着,只要他稍一开口,就要冲口而出,所以,他闭眼。忍了又忍,再睁眼时,说道:“我怎么听说,最近有几名混血蛮人奴隶在黑市的奴隶交yì

市场闹出些问题——这些奴隶身上有大量的灰钴晶石能量残余!”

内瑞尔脸色不变,交握的十指却是不自觉地相互弹动了几下,语气镇定地说道:“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吗?那些奴隶受到了什么样的处置?应该没给他们的买主惹出什么麻烦来吧。”

卡特男爵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怒极抬脚。将位于两人之间的小几踢得老远,然后咆哮道:“你居然瞒着我把他们卖到黑市去,还和我说已经把他们处置干净了——好!很好!非常好!把我当个傻子一样耍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啊?”

内瑞尔稍稍挪了挪身体,双手交握腹前,摆出一个十分安稳的姿态道:“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明白,黑市出现的混血蛮人奴隶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庄园没雇佣过混血蛮人奴隶,不是吗?任谁来查,都是一个结果。不是吗?”

眼见卡特男爵的怒气稍稍有些压制,内瑞尔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盘算几回,确认自己当时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才安心地反过来怪罪卡特男爵道:“以后,如果只有这点事情,就别拿来烦我了——最近正在准bèi

冲击3级魔法师,如果我成功了,对谁都有好处。”

“你别以为升为3级魔法师就万事大吉,”卡特男爵神情阴郁地望着他,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目光阴森,令人不寒而栗,“这批奴隶可是从蛮族那边直接运过来的,如果被发xiàn

了,一个通敌之罪可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你就算是6级魔法师也不管用!”

内瑞尔从来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猛一抬头,血红着眼瞪着卡特男爵,愤然不已——他没想到,卡特男爵居然会把这样一批烫手山芋将给自己,就算当时,他照着彼此间的默契将这批奴隶杀死并毁尸灭迹,也无法保证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暴露,毕竟,他是真真切切与这帮奴隶有过接触的!

兄弟俩彼此怒视,只是,这一回,内瑞尔的怒火显然要比卡特男爵更加地狂野。

所幸,最后还是魔法师的理性占据上风,内瑞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睁眼之时,眼底已是一派平静,他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魔法师大人。

“无论这些奴隶是什么来历,总之,卡特庄园从未拥有奴隶,更不用说混血蛮人奴隶,”内瑞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帝国贵族,一切行事以贵族法令为准则——你说是吧,我的兄长大人?”

卡特男爵也露出微笑,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同意了他的声明。

虽然又一次达成共识,但是,双方心下所盘算的事情却是各有不同,不过,无论如何总脱不开如何将自己从泥潭中拔离出来,如何让自己远离这些越加令人焦头烂额的麻烦事……

……

“舞蹈是一门高雅的艺术,是最能体现形体之美与韵律之美的艺术,是爱神与美神共同专研的艺术,”卡米尔-梅达语调和缓地赞美着舞蹈,同时,也评点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少女们的舞蹈,从艺术性、技术性、感情投入程度等各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的解说,各种评点术语听得赫蒂的心底一阵阵地发虚——在她看来十分曼妙的舞姿都能被卡米尔批出如此多的错处,那么,等到卡米尔开始评点她的舞蹈时,岂不是要被批得面目全非?

惴惴间,一轮音乐停止,卡米尔示意赫蒂准bèi

,叮嘱她在下一曲舞曲好好表现——这正是要开始挑剔与教学的先光……

先展示、后挑剔、再指教——这是卡米尔调|教赫蒂时的惯用招数,用卡米尔的话来说,这是最适合赫蒂的授课方法,似乎只有通过这种尝试性的学习与不断“试错-惩罚-调整”的方式,才能让赫蒂彻底纠正每一个错误。

且不论这种理论是否靠谱,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效果当真不错——为了避免在同一错误上叠加的加重惩罚,赫蒂在学习之中总是全身心投入学习,力图减轻受罚的力度,争取早日出师。

少女们在同一个舞池舞蹈,虽然聆听的是同一首音乐,但是,跳出来的却是不同的舞蹈,每一个人都凭借着自己对音乐的不同理解而选择不同的舞姿,诠释着各自不同的情感。所幸舞池够大,才不会发生互相冲撞的惨剧。而在舞池之外,专注挑剔的并不只有卡米尔一人,平均每三五位少女就会有一位教养师在关注、记录,以备指点。

也许是由于年龄相当的缘故,少女们在起舞之际,总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比拼的心思,偶尔的眼神交错都充满了火|药味,不自觉间就会保证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尽善尽美,以使自己不在无形的对抗中居于下风。

这是一场少女们的小型聚会,同时,也是一场能力的互相试探,对于年龄相当,家世相当的贵族少女们而言,个人的才华以及良好的声誉能够增加她们本身赋加值,令她们在接下来的婚配之中获得更有利的地位——在这个男权当道的世界里,女性要想获得更好的生活,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嫁得好。

赫蒂的生命理想虽然并不在于此,不过,她却不会傻傻地与整个社会大局相抗衡,顺波逐流的同时,难免总少了几分积极性,这使得她无法将每一项才华发挥到极致,却又难得孕育出一种独属于她自己的不羁的风情。

卡米尔站在一处距离舞池稍的高台俯视着,目光紧随赫蒂,随着她的舞蹈而运动,严苛地评估着她的舞姿,与此同时,却也在不断调整着对赫蒂的想法,以及下一步教学的计划——这个女孩有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这在如今的贵族女性群体中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更不用说,在如此稚嫩的年纪里就隐隐可见其风范雏形。

一位优秀的贵族不仅需yào

有血统、教养、礼仪规矩,更需yào

拥有独特的风度与品味——前者使他们融入“贵族”这个阶层,而后者则令他们从同一阶层中脱颖而出。

卡米尔-梅达此生见过无数贵族,或纨绔或精英,她对于自己的眼光有着绝对的自信,而如今,凭着这种自信,她可以认定,当赫蒂-特纳成年之后,一定将会是颗耀眼的新星——不,或许不需yào

等待成年,只需再稍加磨砾,她便能如同褪去砂皮的彩钻,光华闪亮!

只是,未来的某一天,不知dào

哪位贵族绅士能够拥有这样的魅力与能力,获得她的青睐?

059 母亲归来

佩兰城的日子闲悠而富足,每天不用与阳光赛跑,比比谁更早起,更没有骑马出行的晨练运动,整日需yào

操心的只有诗歌、音律、舞蹈、语言、艺术欣赏与穿衣打扮,时光一下了变得缓慢而旖|旎,充满了粉红色的气氛,精致而优雅,每天围绕在身边服侍的人员多达十数位,纵然是女仆,但是,她们中的每一位都是经过认真调|教,极具教养,一言一行尽显典雅。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赫蒂整个人也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原本因生活压力而衍生出的强势与精明逐渐被纯然女性的柔和精致所替代,行走、站立、说话……举手投足间,优雅内化,让人看不出任何规矩的痕迹,却又时时刻刻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这说明,赫蒂已经将这些完全吸收,内化为独属于自己的美丽。

自从再一次入住佩兰城,无论是特纳庄园、卡特男爵还是那420金币似乎都统统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就像任何一名贵族少女一般,每日睁眼的第一件事需yào

考lǜ

的只有今天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吃什么点心、喝什么茶——除了享shòu

富足生活给予的一切福利外,似乎就没有其它任何事情需yào

她们为之操心。

哦,当然,如果从长远意义上来衡量的话,她们最需yào

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嫁得更好。

上午茶的时间,女管家将会将赫蒂今天需yào

参加的社交以及出行的路线规划出来,并递交赫蒂和卡米尔审视,作为这一整天行动的主要指导。

这一天也不例外,只是,女管家的神态略有些古怪,令赫蒂不由多看了两眼。

女管家也略显为难地看了赫蒂一眼,然后将几封拜帖递到卡米尔手上,并未多说什么。但是她的神情却已经说明了足够多的东西——赫蒂不由得放下茶杯,微偏头,神情可爱地望着卡米尔,等待她的回应。

卡米尔翻看手中的拜帖。眉头微蹙,一张接一张,最后,她将大约七八张拜帖一合拢,放在自己的左手边,用指沿按压住,望向赫蒂时,目光中难免带上几分严厉:“赫蒂,你最近两天是否有在哪家店铺消费的时候挂账了呢?”

“没有!”赫蒂的目光在卡米尔的左边上转溜一圈,大约猜到了这些拜帖的来源。因此,更加疑惑道,“卡米尔女士,我的一切行程,您都是知dào

的。最近几天,除了去帕希尔夫人的女装店定制下一季的衣服外,并没有进行任何消费。”

卡米尔自然也是信任赫蒂的,所在,直接将那些拜帖推到赫蒂眼前道:“这些是来自于服装、首饰以及餐厅等多处高级商店经理人的拜帖,他们手中有以你的名义签发的账单——你需yào

见一见他们吗?”

“这是当然,卡米尔女士。我想,我将非常迫切地需yào

这次会面,”赫蒂严肃地说道,她需yào

搞清楚,究竟是谁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冒充自己的名义进行如此巨额的消费——30金币啊!将近她今年年收入的1/4啊!哪家败家子居然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浪费了她这么多的金币啊!

带着如此愤懑心思,赫蒂板着脸接见了这些前来讨债的经理人——这些都是长期混迹于各个贵族门前的平民。受到一定的教育,举止有理,一见面自然不会直接提及债务的事情,而是在赫蒂及卡米尔面前讨论了一番最新的流行风向,以及店内的精品商品。绕了半天闲话,就是不主动提及债务,毕竟,以平民的身份向贵族讨债,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不过,事情并不会因为大家的无视而不存zài

,大约闲扯得差不多了,赫蒂轻咳一声,示意女管家发问,询问欠挂账人的情况——这些经理人被引荐给赫蒂的时候,大多因为听到赫蒂的名字而面露惊讶,显然,在他们店里挂账的人不是赫蒂,所以,这一问,自然有人率先而出,絮絮道来。

“购买首饰的是一位年轻女士,金发碧眼,高贵而优雅,她以特纳小姐的名义定制了一整套最新的粉炎晶石首饰,包括额饰、耳环、项链、手链、戒指以及胸针与扇坠,总价值11金币23银币,并已于昨天下午取走首饰。”

第一个出来说明的是首饰店的经理人,为了不显出对贵族女性的冒犯,他对购买者的容貌描述非常地泛泛,只有极少数一些有用信息,接下来的几位所诉说的内容也与他大同小异,不过,反复点出的部分鲜明特征却已经足以令赫蒂构画出这样一个人物——

年轻的贵族女性,二十来岁到三十来岁上下,金发碧眼,喜爱色彩艳丽的服饰与造型华丽的首饰,出手大方到近乎奢侈……

最重yào

的是,这位女性还与赫蒂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这样的人物还需yào

有第二人选吗!?

赫蒂黑沉着一张脸,竖起手掌,止住了经理人们的话语,向女管家微一示意,说道:“今天下午,我会派人去诸位店里结清账目,对于诸位的贴心服wù

,我个人表示十分赞赏,但是,不得不声明的是,我本人是一名不具备独立经济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按照法律规定,除非特殊情况,我不能以本人的名义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赊欠账务——希望诸位也能与我一同成为一名维护法律尊严的帝国子民。”

这话说得委婉,却是在警告众人,不许再有随意让人挂账到自己名下的事情发生,众经理人诺诺应是,而后在女管家的示意下,纷纷退出。

屋里恢复清静之后,赫蒂揉了揉眉间,苦恼叹息一声,转而向卡米尔道:“卡米尔女士,十分抱歉,我想我们只能提前中止这次教学——对此,我本人深感遗憾了。”

卡米尔挺直着背坐在赫蒂的左手边,面色整肃,先是看着会让人觉得严肃不可亲近,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觉这样的卡米尔令人无比安心,仿佛一切事务到了她这里都能被轻松解决。

“如果不会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我能知dào

这位挂账的女士是哪一位人士吗?”卡米尔主动发问。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赫蒂继xù

叹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挂账的人应该是我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她于数月前,初夏刚至的时候,与一位好友前往塞浦维亚度假,自此音讯全无,所以,我也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回了佩兰城……”

一边说着,脑子一边已经开动起来,思索着——维多利亚是什么时候回到佩兰城的,她怎么会知dào

可以挂账到赫蒂-特纳的名下?难道她已经知dào

赫蒂成为特纳庄园的继承人了?那么,又是谁告sù

维多利亚的呢?是无意透露的,还是蓄意算计的呢?

赫蒂的脑海中已经牵起了无数条阴谋线索——这是她成为特纳庄园继承人之后,迅速形成的思考模式,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只有想得足够多,足够复杂,才有安全感。

迅速生成判断之后,赫蒂向卡米尔告辞,换了出门的装扮,带着贴身女仆坐上女管家准bèi

的马车,想了想,她首先让车夫将她送到炼金师公会,让贴身女仆找来小丹尼,如此这般地叮嘱一番,而后买了几张魔法信笺——那种价钱无比昂贵,但却能在写上明确地址与收信人之后,以比飞鹰还快的飞行速度传递到收信人手中的魔法信笺——写了一则短书,穿往帕布里奇亚。

作完这一切,赫蒂这才让马车将她送往特纳子爵的所在——关于在佩兰城寻人这件事情,想来,特纳子爵与弗兰克应该比自己更有经验!

……

维多利亚的行踪并不难寻找,尤其是她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与身份,与此同时,她的喜爱又是如此鲜明,具有特色,几乎不费多少力qì

,就足以锁定她的所在——当情报反馈到赫蒂手上的时候,维多利亚正在一个有名的休闲沙龙里享shòu

着温汤沐浴与推拿按摩服wù



这是一个专为女性服wù

的私|密沙龙,只有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年女性才能涉足其间,然而,赫蒂此时却是一身薄纱漫步其间——为她此行作背书的人选,不做二想,只有卡米尔-梅达最合适。只是,这位传统而保守的女士从来不涉足这种以享乐为卖点与最终目的的场所。

赫蒂进来之前已经打好招呼,所以,沙龙的工作人员一路将她向内引,一连走了约有十来分钟,除了这里的服wù

员外,竟是一个客人也没遇见!

由此可见,此处的服wù

之贴心,可见一般!

沙龙女仆将赫蒂带到维多利亚所在的浴池包间,先与内里正在服wù

的女仆通报一声,待取得维多利亚的同意之后,才让赫蒂入内。

粉红色的花瓣铺满浴汤,室内热气蒸腾,不过几步路,就已经令人汗湿浃背,来往行走的都是美丽的年轻女性,她们神态谦恭,举止轻盈,虽说不上优雅,却也是十分美丽,虽然衣着暴露,却不会给人以情|色之感,反而因袒|露|肉|体的健康而令人感受到一种青春的活力与美好。

维多利亚赤身裸体平躺在按摩椅上,一身柔肤洁白似雪,细腻如脂,别说是男性见了失魂,就连女性看了也难免赞叹。

听到关门声,维多利亚抬起头来,望着逐步走近的女儿,娇声笑道:“赫蒂,小可爱,你可算来了呀,速度可真慢哩~”

060 母女

赫蒂进|入浴池包间的时候,维多利亚所应享有的一系列推拿按摩与全身保养护理的服wù

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并不可能因为赫蒂的到来而结束,所以,赫蒂自然而然也加入这个行列当中,母女俩并排躺在按摩椅上接受极其舒适的服wù



论及享shòu

一道,维多利亚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知dào

哪里的服饰最精美,哪里的首饰最别致,哪里的食物最优质,哪里的护理最周到——当然,与此同时,这一切也是极其花费金钱的,单单母女俩的全身护理,便花费了赫蒂8枚金币。并且,依着维多利亚的意思,这样的护理,每月至少要来做一到两次才能真zhèng

有效……

赫蒂在付钱的时候只觉心底在滴血——虽然她无比同意这样的服wù

值得这样的价钱,但是,她也深刻地了解到自己的经济能力还并没有达到可以享shòu

这一切的水平。

但是,维多利亚的想法,显然与她不同。

“女人,必须要活得优雅精致,”做完全身护理,浑身上下香喷喷软绵绵的维多利亚裹着一件浴袍躺在横椅里,举着红酒杯,慢慢地说着。

虽然是浴袍,但是款式却是极保守的,从脖子一直到脚踝都裹得严实,不露分毫肌肤,但纵使是这样的款形,穿在维多利亚身上却别有一种性感妖娆。

赫蒂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再看了看慢慢摇晃着酒杯,闻香品酒,显得无比闲适的维多利亚,微叹一声,摇了摇头——如果她不是拥有一个早已成熟的灵魂,恐怕,她早就是另一个维多利亚了吧……

叹息过后,赫蒂坐到维多利亚身边,打了个手势。让侍女将红酒撤下,换了一杯果汁。

维多利亚见状,颇感不满地摇摇头道:“赫蒂,亲爱的。你要学会享有与你的身份相当的生活,就算是你那严谨得过了头的外公,也不会像你这样不知dào

生活的情趣——这是60年的托卡纳斯,如果不是在这儿,恐怕你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我想,我现在并不具备品酒的心情,所以,也不好浪费这杯佳酿——还是把它留给更适合它的人,才不枉托卡纳斯60年前那美丽的阳光与露水。”赫蒂并不在意维多利亚的抗议,如同维多利亚从不在意赫蒂的指责一般——这对母女的关系从很早以前。便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啜饮一口鲜榨果汁,润润喉,赫蒂问道:“母亲,您的这次回归十分之突然,是否因为旅行出了什么差错。抑或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维多利亚晃动酒杯,闯着酒香,慢悠悠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出了差错,我才能回来呢——佩兰城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休闲城市,不是吗?”

赫蒂挪动一下|身体,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那么,您的新任情|人呢?那位优雅多情。又令您重新焕发青春活力,拥有初恋般爱慕的优秀情|人,如今又身在何方——他与您一起回到佩兰城了吗?”

这些肉麻而繁复的形容词恰是维多利亚曾经使用过的,令赫蒂深感受刺激,所以,如今才能记得这么地真切。

维多利亚懒洋洋地投过一个埋怨的眼神。娇态依旧:“提他做什么,大约再过半个月他就要订婚了,婚约的对象正是他在塞浦维亚认识的一位小女人——赫蒂,你不知dào

,她又瘦又黑。脸上还长着雀斑,真不知dào

,女人如果长成这模样,又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地活在这个世间!?”

赫蒂闻言,深深地感觉到维多利亚的不满——她的教养与脾性所致,就算再如何生气,再如何不满,也至多只能埋怨到如此地步,令许多人产生出某种错觉,认为,她就算是在不满,也依旧柔弱可爱……

赫蒂把玩着果汁杯的把手,抬眼看了她一眼,垂下眼,望着淡粉色的果汁,淡淡道:“因为人家有钱有地位——这位女士应该是某位子爵或是伯爵家的千金,并且,拥有许多嫁妆的吧?”

维多利亚僵了一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赫蒂的话深深地扎到了她的痛脚,这么多年来,维多利亚始终觉得以自己的美貌与才情,只能嫁给一个非贵族,并且还是短命的佣兵,正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足够吸引人的嫁妆,为此,她一直愤愤,从未释怀。

话题牵扯到这里,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僵硬,不过,赫蒂却毫不在乎,她默默地喝下自己杯中的果汁,将空杯递给侍女,让她去添一杯新果汁来,并且用语言暗示她,这次可以出去久一点的时间,譬如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

侍女会意地行礼退下,房间里便只剩下母女两人。

此时,赫蒂才稍稍坐正身体,开始正式与维多利亚讨论关于如何合理消费的问题。

赫蒂从随身小包中拿出一叠账单,放到两人间的小茶桌上,并且,推到维多利亚身前,账单的最上面一张,正巧了今天,她们此时此刻消费的项目。

“从您归来至今,大约三天时间,您总共花费了超过41枚金币,”赫蒂报数时将银币当作零头直接抹去,以示自己并没有特意监控维多利亚,“虽然十分地失礼与遗憾,可是,我仍然要向您通告一声,您的消费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家的经济水平。”

话说得慢而温吞,赫蒂一边说,还不忘一边观察维多利的的神态,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弹,才继xù

道:“为了保证日后的生活水准,我想,我们有必要对您的消费水平进行一定的额度限制——从今往后,每个月,您的支出不得超出5枚金币,我会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全城各大商铺,每个商铺,您的挂账能力最多只能是1金币。”

“赫蒂-特纳,你要注意,你是我的女儿,并不是我的母亲,你无权限制我的消费!”维多利亚不悦——她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受到管束,尤其,这一回还是来自于女儿的管束!

“您可以不同意这个限制,”赫蒂却是冷心冷性地望着维多利亚,一点退缩也没有,甚至,一副完全不把她的抗议放在心上的意思,“但是,超过相应额度的消费,我将坚决不会支付——无论您或是哪位经理人,或是哪位债主……只要是超过消费额度,我坚决不会掏哪怕一铜币的钱!”

冷肃的面容,严厉的神色,平板而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一切的一切都令维多利亚不自觉地想起她的父亲,赫蒂的外祖父,那个严厉得近乎严苛的老男人!

在维多利亚的记忆中,他总是这样的刻薄而严厉,每一言每一语都带着深刻的讽刺,虽然语言尽致之优雅,如同吟诵诗章一般美丽,但是,其内在的敌意却如同数九寒天的坚冰,可以刺穿最坚实的防护。

赫蒂虽然没有讽刺人,但是,她的严肃认真却如同一堵坚实的城墙,堵住了维多利亚的一切进退之路,令她只能依着赫蒂的安排行事。

维多利亚一向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她眯了眯眼,坐正身体道:“赫蒂,我可爱的小宝贝,你似乎忘了,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而我,又正恰好是你的监护人——我可以随意使用一切属于你的资源,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是的,当然,您可以,”赫蒂同样坐直身子,与她面对面,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姿态交流道:“在享shòu

权利的同时,也请您别忘了履行您的义务——教养的义务与看护的义务,如果您能够与我回到特纳庄园,安安分分地履行您的义务,直到我成年,那么,在此时间内,自然可以尽情地享shòu

法律赋予您的权利。”

事实上,赫蒂倒也乐得维多利亚同意这样的条件,因为,特纳庄园如今是她的地盘,只要维多利亚愿意过去,她必然能保证,维多利亚一年内再也不会有机会消费超过1金币!

“乡下地方,没意思,”维多利亚微一撅嘴,娇哼一声,贝齿轻咬红唇,看神色,似乎正在算计着些什么。

赫蒂默默地看着,淡淡警告道:“当然,您也可以申请复议,要求推翻我的继承权合约。只不过,您要记得两件事,第一,特纳子爵虽然身体不适,但是,他依旧尚存,并且具有独立行为能力;第二,二次转让继承权之后,将会对庄园的价值进行再评估,在再评估的基础上重新征收继承税——以佩兰城贵族议会一贯的拖拉节奏,这样的过程起码要花费半年以上的时间,并且,我也相信,再评估之后的继承税绝对不只420金币。”

“你已经知dào

矿产的事情了?”维多利亚惊愕地望着赫蒂。

这一句道出,赫蒂心中一直存zài

的那个疑问已经找到了答案,所以,她直接出口问道:“母亲,为了保障我们彼此的利益,我想,也许,您愿意告sù

我,是谁通知您关于我继承特纳庄园的事情,以及对方向你许诺的条件,以及要求!”

061 面见子爵

一抹五彩的魔法流光在夜色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美丽,小巧的纸鹤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静静地停驻在赫蒂的桌案前,一双单薄的羽翼轻轻地扑扇几下,终于停止了动作,五彩的魔法光辉这才化为星屑,悄然散去——这代表着魔法信笺上的魔力已经散去,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这是来自艾文的信使,记录着赫蒂诸多疑问的答案。

艾文大叔虽然已经从佣兵队伍中退役,但是,他的影响力仍在,想要调查一下情报,依旧效率惊人——尤其是在帕布里奇亚岛上。

正如赫蒂所猜测的那般,维多利亚的归来是一次有预谋的算计——虽然,与维多利亚同去的那位年轻小情|人的确被另外一位身家清白又有高额嫁妆的贵族少女“拐带”,并且,预定在下月在帕布里奇亚举办婚礼,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维多利亚的度假计划,如果不是有人将赫蒂的近况传递给维多利亚的话,她恐怕还在塞浦维亚的海滩上享shòu

阳光与海风,还在享shòu

男人们的殷勤追求。

与此同时,艾文大叔还调查出,维多利亚归来时,使用的是魔法公会传送通道,这样,才能保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佩兰城,而与她同行,为她的归程付债的正是卡特庄园的管家。

如此一来,一切自然是不言而喻——卡特男爵试图利用维多利亚破坏特纳庄园诸位成员间的合zuò

与默契,并且,希望以高利诱使维多利亚将灰钴晶石矿转让给卡特男爵。

这样的算计光明正大,并且胜率极高,但是,赫蒂却还不将它放在心上,她现在比较关心的,主要还是维多利亚的想法与作法——她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这一次归来。究竟又想要得到些什么呢?

这样的疑问困扰了赫蒂一整天,就算身在热闹非凡的舞会上,她也依旧没有停止思索,目光始终锁定在人群中与几位男士正在嬉笑调|情的母亲身上。未有稍离。

“赫蒂,听说,那位女士是你的母亲?”贝蒂不知dào

从哪里钻了出来,以扇掩唇,与赫蒂同视一致,低声问道。

赫蒂微垂下眼睑,低低“嗯”了一声,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其实,她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贝蒂却对此产生了误会,以为。赫蒂是在为母亲的品性和行为感到羞愧,不免叹息一声,心生怜悯,伸手揽住赫蒂的臂挽道:“来,我给你给介shào

两位朋友。都是些极有才华的女孩,我想,你会喜欢她们的。”

赫蒂回神,放松身体,顺势被贝蒂带走,一边笑着调侃道:“你是说那种在朗诵莫斯里哀情诗的时候,能把自己都给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才华’吗?”

贝蒂闻言。挽着她的手在一般人看不见的视线死角轻轻拧了赫蒂一下,嗔道:“赫蒂,你真讨厌,这种‘才华’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这种人,我自己敬而远之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介shào

给你?”

赫蒂抿着唇。笑了,不再言语,任由贝蒂将自己带进她的交际圈,真zhèng

融进南岛平原,乃至整个佩兰省的贵族交际圈中。

虽然许多人不敢苟同于维多利亚的所作所为以及人生态度。但是,所有人都不可否认,维多利亚-特纳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女性,她活泼可爱,娇媚亲和,言之有物,举止得当,显然是一位身具良好教育的上流贵女,不仅男性们喜欢追逐在她身后,不少女性也难以对她产生敌意——除了那些被她抢了男人的……

但是,人们不讨厌她,并不代表着认同她,连带着,就连一切与之相关的人或事物都将受到影响,譬如赫蒂-特纳。

关于这一点,卡米尔-梅达早有预见,也提早地与赫蒂作过暗示,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维多利亚是赫蒂的母亲,一向只听说母亲管教女儿的,又哪里有听说女儿管教母亲的——如果,赫蒂当真这么做了,恐怕又将面临另外一种极恶名声。

这是一件两难之事。

不过,所幸,赫蒂不能出手,却有人可以动手。

……

自从实施魔法降温之后,佩兰城的温度比往年舒适许多,魔法阵的运作缓慢而持续,只需每月由魔法师公会派人维护就可以保证持续运作,据说,这个魔法师不仅能降温,还能升温,到了冬天,只需对魔法阵进行微调,并且放入足量的火系能量石,就能够缓慢提升空气的温度,起到一定的升温作用——当然,这样做的话,代价极高,比之夏天的降温要高上起码五六倍。

只是,如今,这些事情却与赫蒂无关,唯一令她挂心的是,夏末时节,经过魔法降温之后的佩兰城更适合特纳子爵的居住——至少,再次住进安哥拉之角后,特纳子爵没有再让魔法师进行降温处理了。

在维多利亚到达佩兰城的第五天,终于前来安哥拉之角拜访特纳子爵——在繁琐的贵族谱系上,子爵的辈份比维多利亚高两个位次,算得上是她的祖辈,赫蒂的曾祖辈,所以,维多利亚再不甘愿,也必须前来礼敬一番。

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下午,这是特纳子爵精神最好的时段——这一期的治疗对他的病情显然有极好的帮zhù

,如今的特纳子爵每天可以有一定的自由走动时间,而不再像从前那般,长期卧床。

赫蒂扶着特纳子爵在安哥拉之角的天顶花园里慢慢转圈,维多利亚略有些不耐烦地也随着走动,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闲不淡地搭话,既不显殷勤,也不显冷淡,完全把特纳子爵当作是一个普通关系的人来交往,这种态度倒是出乎赫蒂的预料——她原以为,维多利亚想要获得继承权,怎么着也得先获得特纳子爵的认同才是吧,怎么反倒如此冷淡呢?

特纳子爵倒是没什么特别表示,一边溜达着,一边与维多利亚讨论着塞浦维亚的风光,说些风花雪月,说些吃喝享乐,倒是渐渐地让维多利亚慢慢放下戒心,略亲热一些。

如此看似纯废话一般地说了一通,同时,也转了一圈,把特纳子爵的自由行动时间都消耗大半了,才见弗兰克步伐稳键地走近诸人,行礼问候后,将一份文件递到特纳子爵手上。

子爵翻阅一番,眉目微扬,带出几分笑意来,正当大家以为会是什么喜事的时候,子爵一反手,将文件递给维多利亚,在母女俩纳闷的时候,他开声道:“你看看吧,这是最新送往贵族议会的评议案,我想,也许,这与你的权益悉悉相关。”

维多利亚闻言,脸色当时青白下来,几乎是抢夺一般从子爵手上扯下文件,“哗哗哗”地翻阅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把文件握得变了形。

“啪”得一下,合上文件,维多利亚几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情绪,再望向特纳子爵的时候,虽然仍然有几分怒色,但已经明显能控zhì

情绪:“子爵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特纳子爵走得有些累了,拍了拍赫蒂的手,示意她带他到一旁的长木椅上坐下,然后微笑着,极温和般对维多利亚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份评议案包藏祸心,就算你因此获得继承权,恐怕,也无法完全执行,而必须受到重重监管——同样是监管,为什么要让外人来监管你的权益?难道你觉得,这些议员们会是贴心的圣徒,而不是饥|渴的鲨鱼?”

维多利亚在特纳子爵对面的长椅上坐下,双手紧握着合拢的小扇,用力之重,指间都已经失去了血色,不过,借由这样的动作,倒是令她更加冷静下来:“虽然对于您对我监控举动十分冒犯我的个人隐私,不过,看在您是长辈,又有正当理由情况下,我表示并不继xù

追究。只是,对于您对议员的评价,我想,我需yào

更加详细的证据——我并无意与我的女儿争夺继承权,只是,她如今还只是未成年人,所以,我只是希望能继xù

履行一个母亲的义务。”

特纳子爵低低笑了一阵,正值一阵轻风拂面,他的笑声登时转成轻咳,赫蒂见状,连忙抖开一件大斗篷,披在特纳子爵的肩膀上,然后看了看维多利亚,再看了看弗兰克——前者没有理会她的注视,而后者却只是冲着她微笑,并不接岔。

无奈之下,赫蒂只能出声提议道:“母亲,时间不早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地点再继xù

谈话?”

维多利亚这时才投眼望向赫蒂,目光中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说不上是埋怨或是愤nù

,但到底不会是什么正面的情绪。不过,她此时还是理智占上风,没有坚持在户外详谈,不过,她也没有同意换个地点再继xù

的提议,而是直接提出告辞。

特纳子爵也没挽留,让弗兰克送维多利亚出去,然后在赫蒂的扶持下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笑问着赫蒂:“对于今天这一出,你有什么疑问呢?”

赫蒂眨眨眼,嬉笑道:“无论我有什么疑问,必然能从您这里得到解答,所以,您就别吊我胃口了,直接告sù

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多好呀。”

特纳子爵哈哈笑了一阵,这才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062 觉悟与行动

已是夕阳西下时,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这样过去,一天又一天,今天已经是维多利亚与特纳子爵会面后的第二天,距离维多利亚离开安哥拉之角也已经超过了30个小时,但是,维多利亚却一直没有回到下榻的宾馆——以她的财力自然是住不起安哥拉之角,同时,她又不愿将就普通的施舍,所以,她所选择的住处正是那种专门为贵族与大富商服wù

的高级酒店。

赫蒂在得知维多利亚消息的第三天也搬出卡米尔的住宅,入住了同一家酒家,为的就是能近距离与母亲“好好交流感情”——虽然,母女俩双方都没觉得这种近距离对她们彼此的感情精进有所助益……

这家酒店的各项硬件设施与服wù

虽然次于安哥拉之角,但是,胜在风光迤逦,绝大部分酒店房间都能看见美丽的海景——赫蒂此时,正是对着日落海景微微发呆。

眼前的景色是无比绚烂美丽的,但是,赫蒂的心思却仍然停留在昨日的震撼——既有对特纳子爵出手快准狠的钦佩,也有对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的叵测居心的心悸,更有对自己的眼界短小及有限谋划的自惭。

按照特纳子爵的话来说,这是一场资源的争夺战,同时,也是一场权力的博弈,而这个灰钴晶石矿乃至卡特、特纳两家都只是这场博弈之战中的小棋子罢了,真zhèng

的战斗远远不只在南岛平原,甚至不在佩兰省……

眺望远方,赫蒂再一次叹息——好吧,虽然,她无法干涉到那么远的事情,但是,近在眼前的一些事务,却是力所能及。

首先是贵族议会的议案——不安分的部分议员或是在卡特的收买之下,或是在卡特家族之后某人的怂恿之下。以维多利亚-特纳为武器,向特纳庄园的归属提出异议。一旦这份议案被提交议会审议,在结果出来之前,庄园的一切资产都将被冻结!

可别以为这样的“冻结”是个好事哟。一旦发生资产冻结,赫蒂与维尔莉特的种种规划都将停止进行,庄园的产出自然受到影响——可是,继承税的缴纳期限却并不会因此而推迟,所以,如果冻结个半年一年地,赫蒂的继承权必然得歇菜。

除此之外,资产冻结,也就代表着灰钴晶石矿无法被交yì

,这便增加了各种私下操作的可能——也许。这正是幕后黑手所需yào

的。

如今,特纳子爵已经将以上阴谋暂时阻隔,那么,赫蒂就必须在对方再次出手之前寻找合适的卖家将矿产脱手——这玩意儿正是造成如今困局的罪魁祸首!

另外,就是卡特家……赫蒂微微眯了眯眼。想起了特纳子爵昨日的教导——要将威胁消灭在萌牙阶段,否则就将是自受其害!

显然,这个威胁已经不仅仅是“萌芽”,而是进|入你死我活的阶段,心软手软的结果只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同葬送!

所以,她需yào

加快一下某些计划的进度了……

……

经过一段漫长的闭关之后,内瑞尔-卡特打开了他的实验室大门。门一开,诡异的气味便丝丝缕缕地飘荡而出,虽然并不浓烈,但是,路过的人只要一闻便知dào

,这必然是一次失败的闭关。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内瑞尔-卡特试图冲击3级魔法师的第n次努力再次宣告失败。

魔法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它的成长是诸多外因与内因共同作用的结果,由于原因太多,所以,它的失败机率也很高。所幸,这样的失败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只需稍加修养,便可以继xù

冲击——准确来说,绝大多数魔法师的一生都在重复着这样“失败-成功”的过程。

虽然失败是常态,但是,再一次面临失败,内瑞尔的情绪难免糟糕,尤其是这一次,他的准bèi

已经十分之充分,却依然只能获得这样失败的成果,不由得令他感觉到有些沮丧,甚至陷入几分自我否定的负面情绪之中——难道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停留在2级,无法再继xù

往上走了吗?

不,不会的!内瑞尔甩甩头,将这种绝望的想法丢开——无论想尽什么办法,他一定要成功,他现在还不到四十,他还年轻,他可以收集更多更珍惜的魔法材料来助力冲|刺!

自我安慰之后,内瑞尔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味道,抽了抽鼻子,他决定先去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一下,再开始新的奋斗——带着如此阳光灿烂的心态往前走出没几步,廊道前方便迎面而来一位身着黑袍,胸佩银质徽章的魔法师。

内瑞尔连忙让道——公会中能做如此打扮的只有法务组的魔法师,他们往往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是所有人都不愿招惹的对象。所有人在碰上他们的时候,都会暗自祈祷,希望他们行动的目标对象不要是自己。

内瑞尔也是如此祈祷的,可是,这一次,幸运女神却并不眷顾他,黑袍魔法师停在了他的身前,宣告道:“2级魔法师内瑞尔-卡特,有证据显示你参与走私混血蛮人,盗采晶石矿,以及非法买卖禁用魔法用品——基于对法律的尊重,并且,为了维护魔法师的尊严,现将由公会法务组对你进行内部审查,请你配合调查。”

说着,黑袍魔法师静静地等待着内瑞尔的反应——内瑞尔只觉自己像是一只被蛇盯着的青蛙一般,浑身颤|栗,惊惧得连一只小指头也动弹不得!

这是绝对的实力压制!

这名黑袍魔法师最起码也是4级魔法师!

内瑞尔绝对没有一丝一毫逃离的可能!

认清现实的内瑞尔提不起哪怕一丝反抗的勇气,只能颤着声道:“我配合调查。”

……

内瑞尔-卡特被法务组带走的消息很快便在魔法师公会中传开了,并且,也迅速传出公会范围,让所有一切想知dào

的人都了解了这一情况,他的兄长,卡特男爵便是首批知dào

这一消息的人。

听到内瑞尔所涉及的罪行时,卡特男爵只觉全身冰凉,如坠冰窟。满脑子都在转溜着,究竟是谁把这一次消息通报给魔法师公会法务组,并且,不断思索着此事的诸多后遗症——包括。当案情牵扯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又究竟能怎么办……

这一次面临变故,卡特男爵罕见地没有暴怒——也许是因为情况太过于危急,也或许是因为消息太过于糟糕,他只顾着全身心投入到各种应对措施的实施。

最昂贵的魔法信笺被写满字迹后,一封接一封地从庄园飞出,像四散的信鸽一般,飞向天南地北,与此同时,心腹手下也带着重yào

的讯息与卡特男爵所允诺的高额酬劳。疾驰飞奔。

整个庄园也在此时陷入一种既恐慌又高速运作的状态,所有的仆人都被严格管理,不允许有任何人私自行动,入夜之后,除了巡夜人员外。更不许有一人出屋,在这样的黑暗与寂静之中,潜流暗藏,只待着某个爆fā

的时机。

当所有人都以为卡特男爵已经使尽手段的时候,某个夜晚,一片漆黑的男爵卧室中,一道青蓝色的魔法光芒幽幽闪亮。也不知卡特男爵做了什么样的防护措施,从窗外看,完全看不到这片光——这是魔法通讯的光芒,使用昂贵而稀有的魔法卷轴进行通讯,而且,最重yào

的是。这样的魔法卷轴还是一次性的,一旦使用就会报废,十足十是既不实用又极浪费材料的物品。

不过,如果用来进行紧急联系或是秘密联络,却是极好的——正如卡特男爵此时所进行的这般。

“大人。很抱歉,让您失望了。”面对魔法通讯另一端的影像,卡特男爵深深低下了头,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恐惧。

影像另一端并没有呈现出明确的人形,而是一双搭放在桌面上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在食指的右手食指的位置戴了一个宽大的指环——这是一把握剑的手,带着杀伤力的手,此时,一只手指正慢慢在指环上滑动着,显示手的主人正在思考。

只听一声慢悠悠的声音从魔法通讯的另一端传来:“卡特,你们兄弟让我很为难。”

卡特男爵闻言,浑身轻颤一下,几乎要脚软地跪下|身去。

“不过,看在你们之前为我做了那么多贡献的份上,总不能让曾经的功臣受难,”对方继xù

慢条斯理地说着,让卡特男爵充分体会到一句地狱,一句天堂的悲催体验。

“多谢大人垂怜!”卡特男爵这下是真zhèng

跪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扣着膝盖,目含感动。

对方似乎也被自己的大方与大度感动到了,悠悠地叹息一声道:“佩兰省的伊夫林一向与我们不对付,你不能再继xù

待在那里了。”

卡特男爵猛一抬头,面露挣扎与痛苦——南岛平原再如何危险也是他的家,贵族对自己的领地有一种天生的眷顾,离了领地便有如失了根,将彻底失去安全感,也失去贵族的骄傲,不过,再如何,还是生命最重yào

,所以,他咬了咬牙道:“大人,但凭您吩咐。”

“嗯,这样吧,过几天会有一艘海船经过帕布里奇亚,你们先到新领地暂避几年,等一切平息了再找机会回来。”

“大人英明,只是,内瑞尔……”卡特男爵此时倒显出了难得的兄弟爱。

魔法通讯的另一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的虚伪,又似乎在为他的识趣而开怀:“他会比你们更早上船的,你放心。”

说完这话,青幽的光颤动两下,缓缓熄灭,房间内真zhèng

陷入漆黑一片,在这样夏末的夜风中,卡特男爵却觉浑身冰凉——连他的心也是如冰冰寒。

063 不怀好意的暴发户

特纳庄园午后一向是平静而安逸的,安逸了大半天的农夫们习惯于懒洋洋地躺在路边的阴影下,用草帽盖住脸,或是平躺,打着小呼噜,或是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各有各的休闲法。

不过,这一天的午后,所有人都被大地震动的动静所惊醒,翻身坐起,眺望乡间小道的远端——先是见远处尘土飞扬,再是马蹄踢踏,随着奔驰声渐近,一人一马一路狂奔而去。

空留下|身后诸多疑惑与好奇。

马儿接近庄园的时候,米娅正在指挥庄园的女仆们将刚刚拆洗的床褥被套晾晒,再将一切床垫、被褥与各种枕头、坐垫一类的事物统统翻出来,并排摆在阳光之下,尽情曝晒。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全家上下几乎所有的仆役都调动起来,忙碌了好几天,才总算完成得差不多——今天这些再晒晒,收集清楚,便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也幸好,特纳子爵与赫蒂暂时搬进佩兰城,家中又没有其他客人,只剩下维尔莉特一位主人,这样的工作才能如此顺利。

米娅正在逐一检查女仆们晾晒的成果,便听一阵马蹄声过,不待马儿停稳,一个熟悉的人影飞也似地从马上跃下,虽是踉跄两下,总算堪堪停稳——

“吉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米娅见状,当即撇下晾晒事宜,几步赶到吉姆身边,发问。

风尘仆仆的吉姆此时的模样十分狼狈,不仅热出了一身汗,更是被尘土扑得满面灰黄,一见母亲,他便问:“母亲,维尔莉特小姐在家吗?矿区那边出了点情况。”

米娅闻言,神色一凛:“维尔莉特小姐现在应该正在午睡——这样吧。我去禀告一声,你先去稍微洗一洗,速度快一点。”

吉姆自知自己如今的模样见不得人——如此狼狈地去见女士,实在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所以。他答yīng

下来,几乎是小跑着赶去梳洗,而后又一路小跑着前去向维尔莉特汇报情况。

……

“蓝铃铛丘陵发xiàn

不明人士在勘探地质?”维尔莉特听着吉姆的报gào

,皱起眉来,原本因午后太温暖而有些懒散的心思瞬间收束干净,只剩下淡淡的恼怒与严肃,“你们有看清是什么样的人吗?对他们进过警告措施了吗?”

“我带人想与他们接触,可是,不等我们靠近,他们就跑得没影了——看他们的装束。估计是一些得到消息的商人想来看看矿区的储量与矿石质量……我们在丘陵上发xiàn

了一些探洞,少数几个已经打到了矿层,”吉姆如实报gào

着,自从发xiàn

蓝铃铛丘陵有陌生人出没的时候,他就已经严密监视。只是,对方太过狡猾,一直活跃于特纳庄园与卡特庄园的边界上,只要发xiàn

吉姆这边带人出现,他们就会往卡特庄园的区域跑,令人追之不及,吉姆无奈。只能加强秘密监视,一直观察了好几天,才总算看出对方的行动与用意,所以,这才匆匆回报维尔莉特。

维尔莉特轻轻敲了敲椅子把手,说道:“之前佩兰城的魔法师多次出没于蓝铃铛丘陵。那里新发xiàn

矿藏的情况迟早会传出来,只不过,现在就有人过来,还是早得有些出人意料啊……”

她的话意有所指,只是。如今屋里能明白她的意思,并与之附和的人却无一个,所以,只能由她继xù

自说自话地下达指令:“吉姆,你这次做得很好,以后做事时要更加注意安全才是。这次的事,我会先让芬克派人去盯着些,不要让他们破坏了蓝铃铛丘陵的环境。嗯……既然他们现在已经敢于如此明目张胆,恐怕,后续的动作也应该就要快开始了吧……”

吉姆虽不太明白维尔莉特所言的“后续动作”,但是,多少也知dào

这件事情的复杂性与严重性,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注意这些不|良用心的家伙们!

正如维尔莉特所猜测的那般,当蓝铃铛丘陵附近的戒备提升之后的第三天,一名腰粗膀圆,身高尺寸与腰围尺寸几近相当的大胖子领着一帮保镖与手下,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特纳庄园,既无理又极豪气地放话说要购买蓝铃铛丘陵,并且,还留下了一批高额定金,颇有种用钱砸死人的气势。

从衣着打扮与行事风格来看,这是一位典型的暴发户——近几十年来,帝国鼓励民间势力开发海外领地,由此产生了一批大发横财的暴发户,他们有钱,而且,比许多贵族都有钱!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却与普通平民相差无异,并不会因他们的财富的增加而更受人尊敬,这种财富与地位的不均衡使得暴富的商人们急于寻找进身的途径,所以,为人行事时便难免越发急功近利。

维尔莉特虽然并不是贵族出身,但是,自小也是跟在赫蒂外公身边接受过一些修养教育,再加进|入特纳庄园后,赫蒂又专门为她请了一位家教进行各方面的培养,如今,维尔莉特的风度仪态几乎与贵族无异,唯一缺的便是出身与血统罢了——尽管如此,单就这种风范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人。

然而,今天这位豪气万千地声称要购买贵族领地的中年商人却不吃这一套,甚至,他压根没把维尔莉特放在眼里,丢下钱,叫叫嚷嚷地就要她立即签约。

维尔莉特好风度地看着他耍威风,慢条斯理道:“这座庄园目前是特纳子爵的爵位领地,每一分土地,都是尊贵的贵族封地,都将受到贵族法令的特殊保护,我并不是它的所有人,自然无法答yīng

你的条件。”

“那就换个有资格做决定的人来!”中年商人自觉自己摆了半天谱,竟然没遇着正主儿,自尊深受打击,当即黑下脸来,不悦道。

维尔莉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上一口,放下杯子再抬眼:“特纳子爵大人正在佩兰城进行治疗,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庄园——您若是有诚意,等子爵回来后,再详谈此事。”

“你说什么,耍我玩儿,是不是!”中年商人暴怒,“你别以为拖时间就能换个好价钱,你们这种贪心不足的狗屁贵族我见多了!告sù

你们,我的收购价就摆在这里了,要想涨,一个铜币都没有!”

维尔莉特以一种看着无赖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一言不发,却已经足以令人捉狂。

中年商人倏然起身,宽大得有如一座肉山一般的身躯带给人无比的压力,不过,他才向前踏出一步,便被一股强dà

的威势反压而回,中年商人的众手下见状,纷纷想上前为自家老板鼓振气势,但不幸的是,依旧被挡了回来,甚至连一步也无法上前。

中年商人半身僵硬,目光微带惊恐地瞥过维尔莉特身后垂手站立的芬克,而后,慢吞吞地后退一步,登时只觉压力骤减,整个不争气地又坐回沙发上——这一下,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好似充血的猪肝一般,努力压抑的怒气令他的呼吸十分粗喘,呼哧呼哧,在安静的屋内,听来特别清晰。

“你们,哼!你们等着瞧!”怒极撂下狠话,中年商人一甩手中的文明杖,转身大踏步而去,每一步都是极重的脚步声响,皮鞋的硬底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阵阵声响,让人不免担心地面是否会因此而开裂。

维尔莉特淡定地看着人离去,轻轻一招手,芬克向前几步,躬身聆听指示。

只听维尔莉特轻声叮嘱道:“让人跟着他们——找个稳妥些的,注意人身安全——看看他们住在哪里,来自哪里,又与些什么人联系。”

芬克应是,表示记下了。

接着,维尔莉特敲着椅子把手,想了想,又问道:“卡特庄园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庄园的领民与仆役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举动,男爵阁下正在为其弟奔走疏通,目前没有发xiàn

什么异样。”芬克想也没想便答。

“男爵的女儿,伊米莉娜-卡特呢?她现在在哪,又在做什么?”维尔莉特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芬克怔了怔,显然,他们在调查布控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这位卡特家的大小姐,不过,这不代表着他便有所疏忽——芬克多花了一些时间才从脑海中挖掘出这名年轻女性的情况。

“自从内瑞尔-卡特被法务组带走之后,伊米莉娜-卡特深受打击,一时病倒,由于海伦-卡特尚在孕期,为免影响孕妇与胎儿,伊米莉娜-卡特暂时别居,目前居住地是——”芬克顿了顿,又想了想,才答,“帕布里奇亚。”

“帕布里奇亚?”维尔莉特挑了挑眉,不过,并没有多怀疑什么,毕竟,帕布里奇亚一向是个度假胜地,而且,因其在地理上与南岛平原隔了一条小小的海峡,难免给人一种与世隔绝一般的感觉,故此,还是比较适合成为某些伤心人避世之所。

维尔莉特里外盘算了一下,发xiàn

自己并没有遗漏什么,便让芬克去安排人追踪那名突然冒出来的身份可疑的中年胖商人,与此同时,又将商人带来的契约及许诺的定金条整理好,又附上一封自己的手书,写清发生在庄园中的诸事,然后将它们一并封入信中,派庄园中最可靠的信差,将它们送往佩兰城。

064 老手段与新方法

夏末时节的天气虽然凉爽许多,但是,女士们却依然不会愿意到大太阳之下出门流汗,所以,大量的聚会被集中到了室内——或是诗歌赏鉴,或是曲剧赏析,或是新茶品鉴……总之都是一些可以待在有温控魔法的室内,而又不需yào

剧烈运动的活动。

一般而言,音乐会与歌剧表演都是安排在晚上,夜色正浓之际,也是乐声飘扬之时,今年的夏天,佩兰城迎来了好几部新歌剧的首演,有的好,有的坏,有的能够迎来无数喝彩,有的却迎来各种抨击——歌剧评价的好坏可以决定它们在佩兰城演出场次的多少。

最近,佩兰城最流行的一部歌剧是改编于某个爱情悲剧,由著名的情诗王子莫斯里哀创作而成——据说,其最初的灵感来源于史籍中的某个久远的爱情传说。

借助莫斯里哀的才华与名声,这部歌剧在今年开春便以极快的速度风靡全国,而佩兰省由于远离中枢,流行的时间要稍晚一些,直到临近夏末的这一个月才进|入演出高|潮。

赫蒂在歌剧开演的第三天,收到了来自贝蒂-斯诺的邀请函——她通过父亲的关系,获得了几个极珍贵的贵宾席席位,鉴于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原则,第一时间通知了赫蒂,希望能够邀请赫蒂以及维多利亚母女一起欣赏这部来自帝|都的经典。

维多利亚看到邀请函的时候,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露出惊喜与开心的表情,反而冷淡地将邀请函往桌上一丢,软身倒回沙发上,将脸埋入柔|软的靠枕中,语气不悦地说道:“我不去,又不是什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去了也是平白浪费时间。”

赫蒂将邀请函归整了一下,然后轻轻抚压着邀请函的平滑表面。微笑道:“如果母亲的身体还能坚持的话,还是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比较好,毕竟,依照子爵大人的意思。我们将在一周之后回到特纳庄园,直到秋收季之后,才能再回到佩兰城来。”

“要回,你们回,我可不去,那儿又与我没什么关系,”维多利亚侧过身子,以背部面对赫蒂,带着强烈的抗议意味。

赫蒂却是毫不在意,将手中的邀请函放回桌面。再次平推到维多利亚的面前,站起身,抚了抚身前蓬起的裙摆,慢条斯理道:“当然,如果这是您的意愿。我们也不会控zhì

您的人身自由,只是,身为您的女儿,我希望能在第一时间知dào

您的所在,以便使您行驶母亲与监护人的权利。”

维多利亚一声不吭,只当赫蒂不存zài

一般。

赫蒂静站了一阵,耸耸肩。转身走人。

当房门发出一声开启与一声闭合的声音之后,维多利亚猛地一下坐起身,转过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再看了看桌上遗留的邀请函,倏然有一种冲动将邀请函撕得粉碎。

不过。冲动只是冲动,瞬间的脑热还没有来得及化为行动便已经从大脑中退去,还原成最初的理智——维多利亚拿起邀请函再看了一遍,既觉得心喜,又觉得心酸。更多的则是一种由衷的委屈。

从小到大,维多利亚都是随心使性地成长着,生活着,就算她父亲健在的时候,也没能管束得了她,她又何曾像如今这样被限制了行动自由与消费自由?

虽然做这一切安排的是特纳子爵,但是,维多利亚仍然把这份不满加诸在赫蒂身上,认定了正是因为赫蒂,她才陷入如此的窘境——如果不是赫蒂预先获得了继承权,如果继承权如今是属于她的,那么,如今,又有谁能限制她对自己财产的消费呢?

陷入某种牛角尖的维多利亚完全忽视了那份高额的继承税,以及贵族法令对于继承人|权利的限定规定——或许,她并不是有意忽略或无视,而是有恃无恐……

情绪上脑,维多利亚恼怒地将邀请函一丢,再次埋进沙发中,紧紧抱着抱枕,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在背叛她的委屈感,但是,深|入骨髓的教养却令她无法使用尖叫或是哭泣一类的方式宣泄,只能通过这种无助的方式来进行宣泄。

……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赫蒂在马车边等来了她那盛装的母亲——最新定制的夏装,最流行的全套首饰,以及最精美的妆容共同塑造了一个完美的性感女神,维多利亚-特纳。

虽然维多利亚有着诸多的不足,但是,无可否认,她的美丽与性感却是公认的。

马车在一派静默中驶向歌剧院,沿途遇到许多通往同样位置的马车,越是靠近歌剧院,宽大的马路上渐渐被各种马车所占据,如果能从高空俯瞰,将会发xiàn

,全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有众多马车有如河流奔汇大海一般,向着歌剧院聚集而来,共同享shòu

今夜的视听盛宴。

贝蒂与斯诺夫人比特纳母女到的要更早一些,并且在等候厅选好了四个好位置,维多利亚与赫蒂下了马车,向侍者确认身份后,便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了斯诺母女身边,加入到人们热议的话题当中——女人们之间在流传着关于今夜歌剧的剧情,评点着两位可怜的主人公以及他们的扮演者。

只要是关于享乐,维多利亚必然是其中的赏鉴能手,只是在一旁坐着听了一小会,便能极顺利地介入聊天之中,并渐渐成为其中颇受欢迎的成员——这种天生的交际能力往往令赫蒂为之感叹。

“赫蒂,听说你们下一周就要回特纳庄园了?”在夫人们聊得热火朝天之际,贝蒂坐到赫蒂身边,低低声问。

“是啊,子爵大人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治疗周期比预期得要短一些,”赫蒂微带感叹道,“这是我们在佩兰城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希望这样的好转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是的,愿天神保佑子爵大人——他可是一位值得人们尊敬的绅士,”贝蒂也随着赫蒂感叹一声,紧接着又道,“赫蒂,那你们什么时候还会再上来呢,再过一阵子,将会有更多热闹的节目——夏末秋初的庄园可是最无趣的,如果不到佩兰城来走走,恐怕,生活必然会是一场灾难。”

“没有这么夸张吧,”赫蒂失笑道,“依着子爵大人的意思,我们将会在庄园等到秋收季之后,再回来——你知dào

的,今年,特纳庄园迎来了许多事情,我们需yào

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梳理一下各方面的事务。”

贝蒂闻言,慨叹一声,却又极赞同地点点头:“是啊,特纳庄园的事务,的确有些麻烦,尤其是新出来的那个矿区——你可不知dào

,我听父亲说起,许多人都在向他打听这座新矿区的情况,恐怕,很多人都有意向与你们共同开发呢。”

“哦?是这样吗?”赫蒂微一挑眉,“可是,无论是我还是子爵大人都没有收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你确定当真有人向斯诺先生透露合zuò

意愿?”

“是的,当然,”贝蒂毫不犹豫地应诺道,“据说,有些人已经将资金都准bèi

好了——或许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赫蒂低低“嗯”了一声,看似同意了贝蒂的猜测,但是,脑中转溜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可以说,自从知dào

这座灰钴晶石矿开始,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是麻烦事,所以,只要扯上矿藏,赫蒂已经无法用正常而简单的思路去解读,必然会将各种算计,各种阴谋诡计赋予其中……

那么,现在又会是谁,或是哪方势力在其中作梗才导致了如此麻烦局面了吗?

……

当赫蒂在贝蒂的提示下思考灰钴晶石矿的事情时,安哥拉之角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贵族男仆,在经过连番的身份验证之后,他来到了特纳子爵的卧室门外,将维尔莉特的亲笔信以及口信都传递给了弗兰克,而后在弗兰克的安排下先下洗漱休息,以便随时准bèi

特纳子爵的召见。

送走使者,弗兰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发xiàn

距离特纳子爵小憩清醒的时间没有多久,他便轻轻敲门,果然听得内门的召唤声,这才推门而入,服侍着特纳子爵起身,又递上温水与热毛巾等物,一番简单收拾之后,弗兰克这才将维尔莉特的信笺与口信逐一传递。

特纳子爵一觉浅眠而起,正是最精神最清醒的时候,听得转述,一边拆信,一边笑道:“果然已经行动了——不过,墨菲是已经没人用了吗,怎么派出了这样一个暴发户?”

弗兰克整了整特纳子爵身后的靠枕,令他的姿势更舒适一些,然后说道:“墨菲大人行事一向谨慎,应该是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什么安排?无非不过是先抑后扬罢了——先让一个暴发户压低我们的期待值,然后再派出一个既有财力又有修养的绅士,令我们觉得交yì

可行……”特纳子爵嗤笑一声,“十几年了,总是这样的手段,没有一点新意!”

弗兰克却是淡淡反驳道:“无论手段新旧,管用就好。”

特纳子爵点头应是:“这话也对,只不过,这一次,恐怕,他并不能如意了。”

065 坏消息与求婚

美丽的歌剧持续了两个小时,当终场的悲歌响起之时,全场已经哭成一片,众多贵族夫人小姐们梨花带泪,哭得悲切而美丽,有如莲华带露,娇美动人并又格外惹人怜惜——也许是因为剧情的感染力实在是太强dà

了,歌剧之后一贯的小型交流聚会也受此情绪的影响无法进行,女人们带着哀戚的心情互相告别,坐着马车向家中而去,许多人就算在马车已经发动之后,依旧是泪珠涟涟,湿帕不已。

维多利亚便是这其中哀泣伤怀的人员之一,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却更显明亮动人,甚至还恍惚时间倒转,带了几分青春年少时期的迷|离梦幻与青涩,越发增加了她的魅力。

与之相比,她的女儿,赫蒂就显得淡定许多,等到出了会场,与众人告别之后,她的情绪就已经基本得到控zhì

,并一心转而安慰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维多利亚。

直到两人回到酒店,维多利亚才停止了她的伤怀,带着一身萧索,无视赫蒂的关怀,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落锁,甚至拒绝了赫蒂的进|入。

赫蒂被拒之门外之后,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叹息一声,并没有太过在意,转身便回到自己的屋里。

换下外出礼服,解开头发,正在享shòu

头皮放松之感,赫蒂突然发觉自己的右手感受到一股极轻微的震动——她面无表情地抬手阻止贴身女仆继xù

梳发的动作,说道:“你先去把浴室准bèi

好,今天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女仆行礼退下,转身进了盥洗室,不仅便只听水声隐隐传来。赫蒂见状,一翻手,从右手上退下一只指环,把它放到某个特定的梳妆盒中。但见一阵轻微的魔法波动过后,一个小小的魔法投影在梳妆台面上投影了一串信息——信息来自于小丹尼,而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来自小丹尼,并且。这也是赫蒂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方式来接收小丹尼的信息。

信息极短,只有一句话,并且,存zài

的时间也极有限,不到五秒便消失,当赫蒂重新将指环戴在自己手上之后,一切便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而她本人则一边慢悠悠地梳理着头发,一边思索着丹尼的传讯——他说的是,内瑞尔-卡特已被移送审理。目前行踪不明。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太对劲——内瑞尔-卡特各项罪行的证据十分明显,毫无争议,按理,单凭那些证据,就可以由魔法师公会及贵族议会共同草拟政令对他实施制裁。根本无须多此地举地移送上级魔法公会机构进行审理。

由此可见,卡特家的后台已经开始行动了!

也许,这些后台大人们的行动并不只有这么一项——今夜,来自贝蒂的消息也在提醒她,有人或有势力有可能已经介入矿藏交yì

,要不然,那些商人又为什么只敢从侧面了解情况。而没有一位敢于直接向特纳子爵或是她提出购买或合zuò

开发的意向呢!?

带着这样的满腹心思,赫蒂默默地泡了澡,默默地躺上|床,默默地一觉睡到二日清晨——这一天,她醒得比往日要更早一些,更衣、洗漱、用餐等等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比平时要更快一些。与此同时,她自己却觉得时间的流速慢得令人心神不宁……

直到接近上午茶时间,赫蒂才前往安哥拉之角,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消息与特纳子爵分享,以此验证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不过,她却没想到,在特纳子爵那里,她却得知了更加令她惊讶的消息——

“有人已经出价购买蓝铃铛丘陵了?”赫蒂听到消息的时间微瞪眼,几乎要以为自己思考了一整夜的事情要被推翻,不过,弗兰克接下来的说明,却让她重新理顺了思路——果如她所预想,某些人已经行动进来了……

“子爵大人,那么,依您的意思,他们之后还会另外派人过来联系矿藏出售事宜喽?”赫蒂一边推敲,一边述说着自己的不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大人又如何保证我们一定会选择将矿藏卖给他的人,而不是其它同样出高价的卖家呢?”

“墨菲是个很自信的人,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对手以任何多作的机会,”特纳子爵双手交握在腹前,慢慢说道,“他行事,习惯谋定而后动,不会允许出现任何‘意wài

情况’的。”

赫蒂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弗兰克,只见他冲着她微微一笑,却并不提醒,她才又重新低头望向特纳子爵,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会赶走其它商人,以确保我们只要有出售意愿的话,就只能选择他们的人?”

特纳子爵与弗兰克微笑依旧——这代表着赫蒂的话并不完全正确。

赫蒂又想了想,把自己说的话颠过来倒过去,几番研究之后,再道:“您是觉得,他们会逼得我们必须出售?并且,还必须出售给他们?”

特纳子爵这才应道:“是的,所以,今后,你们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出现任何差错。”

赫蒂闻言,一下子皱起脸来,只觉人生无比灰暗——有这样一位隐形的潜在的敌人,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啊……

……

虽然危机在暗处潜流深藏,但是,生活还是得继xù

,特纳子爵的治疗按部就班,众人的生活也一如往常,等到子爵的这一疗程结束后,特纳子爵,连同维多利亚与赫蒂按着原先的计划启程回到了特纳庄园——同时,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除了之前的那位暴发户之外,没有任何一名商人敢于前来庄园提出合zuò

意向甚至购买意向……

……

特纳子爵一行的归来对于整个庄园而言,是一件影响重大的事件,有如一计强心剂,又或是某种精神支柱,令庄园上下都精神焕发,哪怕做再小的一件事都觉得干劲十足。

米娅指点女仆们将新晒好的寝具重新铺回主人们的卧室,让劳累一天的先生小姐们在带着阳光味道的床铺中得到最充分的休息,令庄园主人们的生活品质得以维持在相当水准,令他们不需yào

为生活琐事而操心——虽然没有得到额外的赞誉,但是,却已经足以令米娅感到自豪。

向贴身女仆与贴身男仆们确认了子爵他们已经进|入睡眠,米娅满yì

地点点头,转而快步走向厨房,开始指点厨房准bèi

今天的晚餐——赫蒂曾经说过,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好好吃一顿,便是对旅客归家最好的安慰。

整个午后时光都是在这样的紧张与忙碌中过去,直到晚饭得到子爵与赫蒂的不吝赞誉之后,米娅这才心满yì

足地回到自己的小屋,结束这一天的忙碌——她已经安排好自己份内的事务,接下来更多的日常安排将重新交回弗兰克的手上。

米娅的住所离庄园不远,却并不在仆人住宿区范围之内,往来人员不多,周围环境便显得格外清静。米娅一家三口之中,吉姆每日早出晚归,三餐基本都在外解决,偶尔忙碌之时,甚至就在田区住宿,而丹尼则住在佩兰城,几个月难得回家一趟,所以,如今,米娅回到家中,面对着一室黑暗,难免有一种清冷寂寞之感。

没有点灯,她独自坐在客厅,望着窗外余晖,突然自失一笑,摇摇头,起身正要去做晚餐,却听门外敲门声响。

米娅点起客厅的灯,而后前去开门,夕阳之下,一个人站在夕照之中,由于背光,并不能清晰描绘他的脸型与五官,米娅稍稍怔了一下,惊讶道:“克鲁尼,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克鲁尼微笑着,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细细地描绘着她的眉,她的眼,十分专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定被他如此注视,米娅还是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问道:“这个时候过来——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我想来看你,就没顾得上吃饭了。”克鲁尼虽看似温文,但说起情话来却不吝肉麻。

米娅这回却是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轻拍了他一下道:“既然没吃,那就和我一起煮吧——熏肉火腿烩杂蔬和番茄浓汤,怎么样?家里还有早上剩的两条杂粮面包,再配两个煎蛋……这样,你够吃了吗?”

“当然,这样的搭配非常好——没有更好的了。”克鲁尼微笑着与米娅一起关上房门,一起在厨房切洗炒煮,不多时便做了一桌饭菜。

一方小桌,两张木椅,几盘菜碟——虽然种类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分量十足;虽然味道不是最美味的,但却是最家常、最温馨的。

当然,更重yào

的是,一同进餐的人能够给你以幸福感与满足感。

这一顿话吃得温馨而幸福,如同一对老夫老妻一般相处,你为我盛一碗汤,我为你舀一勺菜,目光对视处,皆是会意的笑。

餐后例行散步,两人走得极慢,沿着只剩微光的小道慢慢走着,也不知走出多远,突然间,克鲁尼缓慢而郑重地说道:“米娅,我请求您与我共享未来的人生——不论富贵与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你并珍惜你,直到永远!”

066 潜流

米娅一向是个十分认真负责的女管家,有她在的一天,庄园的内务都会被处理得清清楚楚,不需别人为此多费一分心思,最近两天,虽然这样的干净利落依旧,但是,赫蒂和维尔莉特依旧发觉了米娅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她偶尔会在安排事务的间隙陷入一种发怔的状态,甚至偶尔露出或羞涩或苦恼的神色,实在不像她以往精明干练的作风。

虽然庄园中的大事小情不少,但是,对员工——尤其是重yào

的高级员工的身心关怀,却也是非常重yào

的,所以,某个空闲时段,赫蒂和维尔莉特特意向米娅询问了她的近况。

米娅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表示既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赫蒂小姐,维尔莉特小姐,多谢两位的关心,我的生活一切安好——吉姆和小丹尼也是如此,前两天,丹尼还从佩兰城捎来口信,说是他刚刚得了指导老师的称赞,已经可以领取学徒补助。”

“小丹尼开赋好,人又勤快努力,能得到如此殊荣,实在是实至名归,”赫蒂与丹尼之间的合zuò

诸多,自然也十分了解这个小家伙的机灵劲儿与努力功夫,这一声赞美也是由衷而发。

米娅闻言,背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一些,一脸与荣有焉的表情——对于一位母亲而言,夸奖她的孩子比夸奖她本人还要更令她感到开心与自豪。

维尔莉特虽然并没有身为人母,但是,赫蒂却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对于这种“母亲心态”,她多少还是有些理解,为此,微微一笑,细语柔声地叮嘱米娅道:“前阵子。子爵大人与赫蒂在佩兰城的时候,庄园上下里外的一切事务都由你总揽,倒是极劳累你,现在。弗兰克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倒正好借机好好休息休息——到了秋收前后恐怕还一阵子忙碌。”

若是一般心眼儿小的人听了维尔莉特这段话,难免会多有几分类似卸磨杀驴的小心思,不过,幸好,无论是米娅还是维尔莉特都不是这种心性狭隘之辈,说的人没有多想,听的人也没有多琢磨,让这话语之中的关心与体贴之意得到了百分百的传达与接收。

三个女人正在闲聊着秋收季前后的一些庆典的准bèi

工作,以及往年秋收季期间的诸多乐事。便见一名女仆匆匆走入花园,冲着赫蒂与维尔莉特屈膝行礼,说道:“赫蒂小姐,维尔莉特小姐,子爵大人请两位到书房。”

赫蒂眨了眨眼。偏头问道:“子爵大人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女仆再次行了一个半礼,然后说道,“弗兰克管家说是与之前的那位商人有关。”

姐妹俩闻言,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几分淡淡的愁绪来——看来,应该是麻烦找上门了……

……

某位哲学家曾经说过。坏的预感往往准确率更高,也不知是因为人们对于坏事的记忆更加深刻还是这种预感机制当真如实,总之,许多人都十分认同这样的说法——正如维尔莉特与赫蒂姐妹俩现在的感受一般。

并且,更让人郁闷的事情,事情的发展比她们原先预想的还要更糟糕一些。

特纳子爵的书桌上陈列着几份来源不同的情报——有些情报严格按照官方或军方的严谨格式与语气书写。有些则是近似公会情报格式,也有的则明显来自于一些独立情报组织或独立情报人……不过,不管它们的来源如何,最重yào

的是,这些情报的内容都是十分详实与可靠的。

赫蒂和维尔莉特交互着阅读了这些情报。越看越心惊。

“子爵大人,这位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他所开出的价值几乎只相当于现探明产值的1/5,这样的开价未免有些太荒唐了吧!”赫蒂指间轻弹某份文件上的某个数字,语带不可思议,“还是说,这位已经准bèi

了各种阴谋诡计,强迫我们签约?”

维尔莉特与赫蒂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一样忧心忡忡地望着特纳子爵——从现有情报上来看,几乎所有的商人都被不知名势力拦阻或警告,全部远远围观而不敢染指这片矿藏,与此同时,针对特纳庄园及卡特庄园的各种深度调查也在极秘密地进行当中。

说是调查,不过是一种更委婉的说法,露骨而直白一些,对方打的算盘是如果能查出什么猫腻,便借此威胁特纳子爵或赫蒂出售蓝铃铛丘陵;而如果调查不出什么具有威胁力的问题,那就罗织!

罗织罪名,罗织证据,甚至连证人也可以被收买——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实现的!

对于高位者这种肆无忌惮的霸道行事作风,维尔莉特有一种既悲哀又愤nù

的感受——可是,她却一无所能。

特纳子爵见这姐妹俩如临大敌盘的神色,低低笑了笑:“墨菲行事谨慎,这一回会弄出这样的大动静,说明,所图非小——暴风堡的狩猎大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恐怕,他已经倾尽全族之力,此时要想再花高价购买矿藏,恐怕当真是囊中羞涩。”

“他们对矿藏誓在必得,但却又无力购买,所以,我们要完蛋了?”赫蒂双手一摊,一脸疑问地望着特纳子爵。

特纳子爵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反问道:“如今,庄园面临如此困局,依照你的想法,又将怎么解决这个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赫蒂已经不自觉地将手中的情报卷吧、卷吧,卷成直筒状,反复得收紧纸筒,再放松,再收紧——如此反复几番,她才道:“卖他,我们又不甘愿;不卖,迟早将退无可退……既然以我们自己的能力无法与之相对抗,那么,或许,我们可以考lǜ

找一个足够强dà

的盟友?”

“那么,你说找谁呢?”特纳子爵微笑着鼓励赫蒂继xù



不过,这一回,赫蒂却只能挠着后脑勺,猛摇头——开什么玩笑,她才刚刚进|入人类世界的特权阶级当中,还尚在适应期,又哪里能知dào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帝|都,掌控帝国权力的这些大佬们又都是哪些人,抑或者,哪些人能够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要知dào

,墨菲家正是帝国上下都知名的冉冉上升的新星,没点影响力的盟友恐怕是镇不住他们!

“我们的人选不多,”特纳子爵说着,让弗兰克递过一张小纸条——纸上只简单罗列了几个名字,既省略了他们的爵位大小,也没提及他们的职位高低,如果不是对这些人有着相当的了解,恐怕极难从这样的小纸条上窥知子爵的安排。

赫蒂不认识纸条上的绝大多数人名,但是,却有一个令她眼熟——波拿多大公,帝国极北军团的军团长,帝国实权贵族中的重量级人物!

如果,纸条上的其他人与这位大公阁下可以相提并论,那么,每一位都必然是令人高瞻仰止之辈!

特纳子爵究竟有什么依仗,居然敢提出这样疯狂的出售计划?

赫蒂瞪着眼,目光不可思议地在纸条与特纳子爵之间来来回回了几趟,略显结巴地问道:“子爵大人,您难道已经和这里的某位大人,联系,上了?”

“当然——不可能,”特纳子爵说话大喘气,把赫蒂憋得几乎要翻起白眼,不过他却依旧笑眯眯道,“这些大人正是我们接下来需yào

努力推销的对象。”

赫蒂这回当真翻白眼了……好么,闹了半天,这张纸条不过只是一个无比美好的祈愿?

好吧,理想是美妙的,现实是残酷的,前途是渺茫的,努力是必须的——赫蒂已经可以预见,光是努力恐怕将远远不够,他们必须要有足够厚的脸皮,足够耐受打击的心灵,以及足够百折不挠的勇气!

……

世事如戏,每个人既有可能是戏中人,也有可能是观戏者,并且,这二者的角色也可能在不断轮换,今日,他看你的“戏”,明日,你看他的“戏”,没有一个人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做一个完整的旁观者。

不过,如今,对于塞缪尔和尤里西斯而言,他们却一直是在作一个旁观者——虽然偶有推波助澜之举,但是,更多时候,他们只是围观,默默地关注事件的进行,就如同看一部现实版的歌剧在自己眼前逐渐铺承开来。

他们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纵观全局,无论是特纳庄园的行动,还是卡特庄园,乃至墨菲家族的算计,统统尽收眼底。

当整个事态最终进|入特纳与墨菲的隐性对抗时,两位年轻人在佩兰省的假期也所剩无几。

尤里西斯侧坐在塞缪尔的书桌边上,随手拨弄了几下记录着墨菲手下威胁、警告商人们的情报,嗤笑一声道:“当真是越来越掉价,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墨菲家族好歹也算有些底蕴,行事风格怎么如此莽撞露骨,像个根基浮潜的暴发户似的?”

“他们本来就是暴发户,”塞缪尔连一眼多余的眼神也懒得“赏赐”这些已经被过目的情报,慢而犀利道,“早在格林-墨菲时期,就是把一名粗鲁的屠夫之子伪装成贵族后裔继承了墨菲一脉——又怎么能期待一个粗鲁屠夫的后代能有多少内涵?”

尤里西斯闻言,低低笑着——对于不得心意的人,塞缪尔一向是毫不留情的。

“好了,不提他——反正他们是没机会参加暴发堡狩猎了——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考lǜ

,这多余出来的名额又将如何合理分配?”

067 意外之喜

米娅将下午茶点心送进赫蒂的房间,看着两位小姐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始稍事休憩,为此,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合上房间,一抬眼正望见廊道前方的窗户外明媚的阳光与碧蓝的天。

“唉,”米娅叹息一声,摇摇头,对于赫蒂和维尔莉特的忙碌感到有几分心疼,却又不敢擅自打听——最近这几天,姐妹俩便一直如此忙碌,每天手写大量的文字资料与信笺,每天都有大几十封的普通信笺与魔法信笺从庄园出发投向远方,但,至今却没有得到一点回音。

虽然不知dào

赫蒂和维尔莉特为何而忙碌,但是,庄园上下却都明白这其中的重yào

性,几乎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生出一点错来——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譬如,维多利亚-特纳夫人。

“维多利亚夫人,午安,愿天神保佑您,您这是要出门散步吗?南十字星的阳光太过猛烈,也许,您可以考lǜ

前往莫桑湖边走一走?”米娅在经过大会客厅的时候,看见了盛装的维多利亚-特纳,连忙屈膝行礼,并主动出声问候。

维多利亚转了转手中的小阳伞,有些没精打采地望了一眼米娅,低低“哼”了一声,也是有气无力一般,不待米娅再多开口,扭身便走,领着贴身女仆,摇曳生姿地走开。

米娅见状,再次叹气地摇摇头——早在这位年轻的夫人入驻庄园的第一天,她就看出,特纳母女俩的性情完全不同,有时,甚至像南北两个极端一般,也不知dào

这样的母亲又是如何教育出这样的女儿来?

维多利亚最初到达庄园的时候还带着浓浓的敌意,极刻薄地将庄园上下每个人、每件东西都挑剔了遍,又在家中闷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因为再也憋不住了。这才重新恢复了每日散步——当然,当她通过这样的活动与附近庄园的一些夫人小姐们,甚至是先生们产生一些交集之后,她便更热衷于这项活动了。

下午茶到晚餐时间之间有一段悠闲时光。米娅借此机会往家中去,盘算着乘着天气好,将丹尼的房间收拾出来——秋收季庆典前后,丹尼将有一个假期,可以在家中待上十天左右。

未至家门,米娅已见屋外不远处停了一匹黑马,四蹄边各有一圈白,漫步草坪上,十分悠闲。

黑马见到米娅,小跑上前。亲热地向她撒娇,米娅抱着马首抚|摸一阵,目光却在四下寻找——这只黑马是克鲁尼的坐骑,它既在此,说明克鲁尼必然也在。

果然。克鲁尼从屋后的一丛小树林走出,一步一步,快速而坚定地向她走来——虽然克鲁尼已经年过四十,但是,长期的军事锻炼令他保持着精劲的身材,再加温文的气度与成熟稳健的风范,此时却正是他最有魅力的年岁。

“米娅。”克鲁尼走到米娅身边,定定地望着她,低声轻唤,却并无再多的语言。

这一刻,米娅忍不住又想想他之前的求婚,羞意上涌。竟是不自觉地偏开视线,转而望着黑马——目光离开那张熟悉的面容,米娅才能恢复几分理智,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如果我不回来,你岂不就是白跑一趟?”

克鲁尼望着米娅微红的面。扬起一抹浅笑,慢吞吞说道:“我在溜马——但是,显然,我的身体本能替我决定了我最想到达的目的地。”

米娅脸上的红晕更深一分,她轻咳两声,努力压下翻涌的情思:“我要回去打扫屋子——丹尼再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是,米娅却没有挪动身体。

克鲁尼见状,微笑道:“这倒是正好,我也正准bèi

向吉姆和丹尼提出正式请求,希望他们能够祝福我的求婚。”

米娅闻言,先是一羞,再是苦恼,而后,竟是咬了咬牙,抬头正色对克鲁尼道:“克鲁尼,能得到你的青睐与情意是我最大的荣幸与骄傲,只是,关于婚姻——我想,现在也许并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克鲁尼伸手碰了碰米娅因阳光直晒以及羞涩的共同作用而红通通得有些发烫的面盘,非但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拒绝而生气,反倒心平气和地建议道:“米娅,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环境讨论这个问题——夏末的阳光虽然已经减少了威力,但是,总不是个适合说话的环境。”

说着,便径自牵起米娅的手,主动带着她走进房子。

米娅先觉有几分别扭,但是,她毕竟生性爽朗,很快便将这点别扭小心思抛开,待两方坐好,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正色面对克鲁尼。

克鲁尼握着她的一只手,并没有放开,自然得好似这样的动作是天经地义,无须任何质疑一般。

“那么,可以说一说,因为什么原因,才觉得如今不是最合适的时候呢?是顾忌吉姆与丹尼的意见吗?”

“不,不是他们的原因,”米娅摇头——虽然,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sù

吉姆与丹尼,但是,依她对两个儿子的了解,他们恐怕是十分乐见这样的结果。

克鲁尼闻言,稍稍放下心来,继xù

等待米娅的解释。

“克鲁尼,你的假期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是吧?”米娅见克鲁尼给出明确答复后,继xù

道,“如果我答yīng

你的求婚,代表着,我将在你离开前向子爵大与赫蒂小姐辞职,并做好与你同行的一切准bèi

,甚至连吉姆与丹尼的工作与学习也将受到影响——我们若缔结婚姻,必然要彼此相伴,轻易不离不舍。”

克鲁尼听着米娅的决心,目光柔和,那满是情意的注视令米娅再次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并且再次咬了咬牙,狠下心肠,才说出自己思考数日后的最终决定:“但是,现在,特纳庄园的状况并不好,子爵大人和赫蒂小姐为着灰钴晶石矿的事情烦恼不已,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再添麻烦——子爵大人对我和吉姆、丹尼有恩,赫蒂小姐又让丹尼得以有机会继xù

炼金学习……克鲁尼,我不能作一个背叛者。”

话音落定,屋里一片静默,米娅偏着头,闭着眼,抿着唇,极力压抑着不断上涌的泪意,而克鲁尼则是垂着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良久,克鲁尼叹息一声,抚着米娅的鬓侧道:“好,听你的,我们暂时不结婚——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了,随时可以给我来信。”

米娅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紧盯克鲁尼,生怕自己听错了,却见克鲁尼只是一脸包容的笑意,目光纵容,没有一丝不甘与怨怒。

米娅双目微红,深吸一口气,就着点点泪光,向克鲁尼露出一抹清丽无比的灿烂笑容。

获得共识的两人在一派温馨气氛中|共同合zuò

,收拾了丹尼的房间,然后手挽手,沿着小河堤一路漫步,黑马则自由得围着两人跑跑走走,或在前,或在后,偶尔还突然将马脸凑到两人面前撒娇求抚|摸……

这片小河堤距离庄园主屋不远,来往人员虽不多,但也不是悄无一人,所以,在这里遇到几个熟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幸,米娅和克鲁尼虽未公开声明彼此的关系,却也没有刻意隐瞒,故而在碰见芬克的时候,米娅虽觉有些惊讶,却还是大大方方地为双方做了个介shào



“芬克-冯,很荣幸见到您,希望您喜欢南岛平原的夏天。”芬克欠身行礼。

“克鲁尼-班森,我想,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克鲁尼同样回礼,虽说的是客套话,但在如今的情势下,却难免有几分暧|昧意味。

三人站在小河边,在微微河风中寒暄几句便又错身,各自而行,当米娅和克鲁尼走出挺远的一段路之后,芬克才停步沉思——这位克鲁尼-班森令他感觉无比的眼熟,甚至连这个名字也似曾相识,虽然一时间想不起究竟为何有这种熟悉感,不过,野性的直觉告sù

他,不能忽视这样的讯号,所以,芬克在思考了不过数秒时间后,果duàn

改变了原本的目的,转而去寻弗兰克。

芬克对弗兰克的记性与智慧有着绝对的信任,他相信,只要自己描述得当,弗兰克一定能为他解疑!

显然,这一次,弗兰克也没有令芬克失望。

只是,连芬克也没想到的是,芬克与他的信息却带给弗兰克更多的惊喜——

“克鲁尼-班森,5级战将,大校军衔,极北军团第四师师长——没想到,米娅居然有这样的魅力。”弗兰克好容易将克鲁尼-班森与自己所知的人物对上号之后,兴奋得难得出声调侃。

面对这样从天而降的意wài

好消息,特纳子爵也是惊喜非常,不过,他的习惯是越兴奋越高兴就越冷静,只听他慢吞吞地叮嘱道:“弗兰克,你亲近去拜访一下这位克鲁尼-班森,确认一下他的身份,以及他的态度——注意,不要引起太多人关注。”

虽然确信自家的灰钴晶石矿有着足够的吸引力,但是,特纳子爵还是习惯稳扎稳打,在未能真zhèng

找到足以与墨菲家族正面对抗的势力前,他决不会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尤其是不能打草惊蛇,让兰登-墨菲有所警觉!

068 揣摩心意

赫蒂并不是头一次见到克鲁尼——早在米娅公开二人关系之前,赫蒂与维尔莉特便在献敬节的舞会上见过他们,彼时,姐妹俩还很认真地八卦了一回这对久别重逢的老友,连带着,连吉姆与丹尼都被列入八卦范围。

除此之外,几次策马外出,也远远见过两人漫步的场景,只不过,那些都只是远观——因着这样的距离感,赫蒂对克鲁尼的第一印象便与他的实jì

身份出现了些微偏差。

从温文的临家大叔到凶悍战将——这种颠覆性的转换,还当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不过,鉴于弗兰克与芬克都曾令赫蒂出现过“认知调整”,所以,这一次,赫蒂也是极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转换,并因此将克鲁尼的危险指数向上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克鲁尼也是同样警惕,只不过,他的警惕对象却并不是赫蒂,而是陪同赫蒂而来的弗兰克——他虽然只是那么轻松而恭敬地站立着,却已然是浑身天成的防御,令人无从下手攻击,并且,他不仅将自己保护得完好,更重yào

的是,他的主要防御对象正是赫蒂。

克鲁尼敢肯定,如果此时有人要是攻击赫蒂,必然会遭至灭顶之灾!

这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感应,不需yào

多说什么,也不需yào

多做什么,只是这般,便可感知彼此水平高低。

弗兰克感觉到克鲁尼的打量,微抬眼,与他对视一眼,露出一抹淡定从容,似恭敬又似挑衅的笑容……

赫蒂并没有察觉这两位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正努力地摆事实、讲道理,以此充分说明蓝铃铛丘陵之下的矿藏价值——由于这些内容她早已熟稔,所以,说是信口拈来也不为过。说得那叫一个立论精辟,精彩无限。

克鲁尼微笑地听着她的一系列说明,态度极认真地翻看着相关材料,也提出了几个疑问。同时也得到了颇为令人感到满yì

的答复——只是,不知dào

是否是因为他的态度始终都是那般淡定斯文,无波无澜,赫蒂根本不敢判定他对于这片矿藏的态度,所以,每一次对答,都只能尽可能地谨慎小心,词句斟酌,以此保证不出什么大差错。

克鲁尼与弗兰克都是人老成精,自然发xiàn

了赫蒂的心态。对视一乐,倒是难得令气氛稍有缓和。

“尊敬的赫蒂-特纳小姐,您的一切诚意,我将如实转达,无论结果如何。希望,都将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而不是终结。”克鲁尼收好一切资料,将它们放进一个随身皮囊中,一边说道。

赫蒂一边还礼,一边不自觉地盯着他的皮囊看了又看——这个小皮囊不过是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居然能将那么厚厚一大本的矿藏评估资料,以及一份矿藏开发的可行性报gào

都装了起来。并且,在重新拉上皮囊收口后,居然一点形态变化也没有,端得是神奇非常。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储物空间吗?

魔法,当真是一种无比神奇的力量啊!

……

大公的回音非常迅速,不过几天。克鲁尼就带回了好消息——大公对于这个灰钴晶石矿十分感兴趣,只不过,晶石矿的位置远离了大公的领地,所以,对于是否收购还有一定的犹豫。

赫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打了激素一般,兴奋得不得了,把自己关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几乎要把自己给转晕了,这才松开咬了关开的手指,起身前往拜访特纳子爵——这是一把大生意,原本,这只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有了一丝希望,就需yào

有足够充足的准bèi

才能保证未来的谈判能顺利。

特纳子爵也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同时,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bèi

,只等着赫蒂前来商谈,一见面,他也没有继xù

兜圈子,直接说道:“波拿多大公是一位极有冒险精神,同时,又极大度的大贵族,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购买这座矿藏的可能性极大,如今给出这样的信号,应该不至于压价,更重yào

的,是在于试探!”

赫蒂在此之前并未有此联想,如今听得特纳子爵一提,当即领会:“您是说,波拿多大公与墨菲家族不和,所以,用蓝铃铛丘陵的收购来试探墨菲家族的姿态?”

“是的,”特纳子爵如今精神大好,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地与赫蒂解说道,“兰登-墨菲曾经领军北征,与波拿多大公的战略意图发生出数次冲突,甚至差点陷极北军团于战争泥沼之中,所以,大公对其极有意见,此番兰登-墨菲意图通过在暴风堡的狩猎中取胜来拉拢其他大贵族,这样的手段也是波拿多大公所不屑的,所以,如果能通过收购一个晶石矿这样的小代价来给兰登-墨菲制造些麻烦,对于波拿多大公而言,实在是一件顺手可为之事。”

赫蒂听着特纳子爵的说明,眨了眨眼,好奇问道:“大人,我能问问这个暴风堡狩猎是怎么回事吗——上一回您说到墨菲家族倾尽全力去准bèi

这橱猎——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狩猎,为什么会有如此影响力?”

特纳子爵轻轻咳了咳,摆摆手道:“这件事情比较机密,你暂时还是不要知dào

得太清楚比较好——只要知dào

,这橱猎会对帝|都的势力进行一次重新洗牌就好。”

赫蒂微微扁了扁嘴,略觉委屈,不过,很快地,她的心思就又被特纳子爵的话题带走——

“既然波拿多大公是要给兰登-墨菲制造麻烦,也许,我们的谈判突pò

点可以从这里下手,”特纳子爵微微眯了眯眼道,“墨菲如今既然如此急迫地想要得到这座灰钴晶石矿,想来,他手上的军备准bèi

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也许我们可以考lǜ

给他送一份‘大礼’?”

“怎么送?”赫蒂同样眨眨眼,神态可爱地偏首问道。

特纳子爵微微一笑:“卡住他的物资供应!”

“怎么可能!”赫蒂本能地反驳,“卡特家最近每隔几天就会送一批提炼过的矿石出去,量产惊人,又哪里是可以轻易卡住的,除非炸了他们的矿洞——子爵大人,您不会这么残忍吧!”

特纳子爵面对赫蒂瞪圆了的眼,火速一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想什么呢,我们哪里会做这样的事——虽然卡特可恶,但那些仆人和矿工可都是无辜的,不过,虽然,我们不能炸掉矿洞,却也可以令他们无法继xù

作业!”

069

夏末的南岛平原迎来了最后一波猎鸟高|潮,当秋收季最后一季青麦成熟之前,这些夏季迁徙的奇特鸟儿们将最终离开南岛平原,飞向更北之处,飞向寒冷的极北冰原——它们将在那里完成繁衍,并于冬季带着新生儿绕道海岸线一路南回,直到下一个夏季的迁徙时刻来临,再继xù

重复这一趟生命的轮回。

也许是为接下来漫长的迁徙积蓄能量,秋收季前的这趟狩猎的猎物们格外地肥美,它们通过吸收青麦中富含的大量糖分与碳水化合物,将这一切转换成脂肪与能量,储存zài

身体|内部——这也便使它们成为猎人们的最爱。

虽然有不少贵族前往佩兰城享shòu

城市的繁华与热闹,但是,南岛平原上大部分的庄园主们却更热爱这片土地——尤其是一些年迈的老人家,他们已经度过了热情四溢的年纪,如今,他们更偏爱于土壤的芬芳与草木的馨香。

对于传统的庄园主们来说,夏末的这次狩猎是一次十分重yào

的活动,他们将它视为秋收季庆典前的预演——如果有谁能在这橱猎中拔得头筹,获得最多的猎物,那必将是人们欣羡与赞美的对象。

男人们热衷于追逐猎物,而女人们则热衷于分享八卦。

维多利亚懒洋洋地躺在一把阳伞之下,慢悠悠地摇晃着小扇子,面带微笑,看模样十足可亲可爱。

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拖曳着天青色的裙摆步履优雅地走过来,在维多利亚身边落座,微微向前倾身,低声问道:“维多利亚,亲爱的维多利亚,你听说了吗?惹上法务组的那一家最近又出事了。”

自从内瑞尔-卡特被魔法师公会法务组带走后,南岛平原的贵族们便再也不用“卡特家”来指代他们,而是用各种奇形怪状的定语进行暗指,这种源自古老礼法的习俗带着浓厚的歧视意味。但人们却始终乐此不彼——越是乡下的地方,越是保守,越是如此遵循着几百上千年不变的传统。

维多利亚虽然厌恶这种束缚人的传统,但是。她却不会笨得与所有人为敌,而且,卡特家什么的,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引起话题的妇人见维多利亚一脸惊讶与茫然,立马自觉得yì

——特纳庄园与卡特庄园相毗邻,但维多利亚却不如自己消息灵通,这便证明了自己的好人缘和大能耐啊!

故而,这位三旬妇人便卖弄一般地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诉出,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精采无限。如果稍不留神,恐怕还以为听的不是现世的事情,而是那些来自久远过去的传说故事呢。

维多利亚虽然被赫蒂的外公批驳成“莽撞的小鹿”,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瓜,正相反。她可是聪明着呢,只是,平日里,她的聪明劲儿都花在如何勾|引男人,以及如何与女人攀比上来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特纳庄园里的无趣生活令她无法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挥“才华”。过剩的脑细胞自然而然就开始在相对正常的情况下发生作用——譬如,现在,她的大脑自动摒除了那些明显夸大的说明,提取最主要的内容,总结出,对方所要说的。无非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卡特庄园出现了魔狼!

早在夏初时节,特纳庄园与卡特庄园交界的地方就闹出过一回魔狼袭击人类的事件,当时。在南岛平原造成了极恶劣的社会影响,治安官向所有的庄园主都发出了警示,与此同时,特纳庄园还以庄园的名义向佣兵公会提交了任务,请了一批佣兵前来清扫——如此大动作,却并没能真zhèng

猎杀多少魔狼,但好歹也换得一地平安。

“法务组的事情出了之后,我家先生便说了,估计这魔狼与那家有关,毕竟,那些野蛮的蛮族最擅长的便是驱使魔兽,要不然,我们南岛平原又怎么会平白出现这些可怕的恶魔?”三旬妇人依旧在卖弄着自己的所知所得,“这一回,倒当真是自食其果,估计谁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也会被魔狼袭击,实在是活该。”

这个话题显然是最近南岛平原中深受广泛关注的话题,这位妇人起了一个开头,便有不少夫人们加入其中讨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慢慢地将整个事情经过丰满起来。

据说,事情发生在卡特庄园与特纳庄园的交界地附近,靠近那处曾经引起热议的灰钴晶石矿区;

据说,一共有二三十只魔狼,狼王是一只4级大地魔狼,擅长土系魔法,一出现便引起地动,把卡特庄园盗采晶矿的矿洞震塌了并边;

据说,魔狼占据了矿洞,大有以此为家的架势,治安官几次带人前去绞杀,都是铩羽而归;

据说,此次伤者众多,但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死亡,只不过是小镇唯一的医师忙得像个陀螺一般,甚至连医师家都已经被这些病患住满了;

再据说,治安官已经向佩兰城发布了最新的求援信息,希望佩兰城能够派出卫队参与此次围剿……

诸多的消息交汇在一起,引起人们越来越高昂的讨论兴趣,一时间,各种赞扬的、批评的意见此起彼伏,热闹不凡。

维多利亚却是对这种时事不感兴趣,最初听了两句后,便找了个机会脱离了讨论的中心,撑起自己的小阳伞,带着贴身女仆慢悠悠地散起步来——特纳庄园有没有受到魔狼袭击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这辈子又不可能再继承那座庄园,再说了,那些不过是2级或3级的低级魔物总不能伤害到赫蒂或者特纳子爵,所以,她根本无须在此事上多费脑子。

……

维多利亚不愿多想此事,但有些人却偏生乐意在这类事情上多加思索,甚至抽丝剥茧,循着某条隐蔽的线索,挖出事实的真相——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样追逐真相的过程正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譬如,尤里西斯;譬如,塞缪尔。

这两位已经回到了帝|都,并且投入到各自忙碌的工作与生活当中,按理,远在佩兰省的这点小事情,不过只是度假中的些许娱乐,既然已经离了那地,便无须再多牵挂,但是,当这件事情与帝|都的一些形势有所牵连的时候,自然就容易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波拿多……”塞缪尔用指间细细描绘着代表着波拿多大公的单词缩写,面上的神态有些怪异,似乎是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参与其中。”

尤里西斯也从惊愕中回神,点着情报上的那份原本复印的合约意向书,问道:“该不会是因为你上回向大公提了一下兰登-墨菲的事情,所以,他就因此挂心了?”

“我想,是的,”塞缪尔叹笑一声,摇摇头,“大公的脾气,有时候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说风就是雨——就算此次买下灰钴晶石矿,断了墨菲的原料来源,也不过是制造麻烦,伤不着他的根本。”

“这倒不一定,”尤里西斯却并不这么看,“兰登现在已经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暴风堡的狩猎大会——一意孤行的人总是容易陷入某种偏执,这时候,才能更好地将他逼入绝境!”

看着塞缪尔若有所思的神态,尤里西斯才继xù

道:“总之,这件事对于大公来说总是有利无害——就算没有动摇墨菲的基石,平白得了一个矿藏,也不是什么亏本买卖,毕竟,南岛的那片灰钴晶石矿产量的确不错。不过,这位小姑娘开出的价码就有意思多了……”

塞缪尔也看到了那份意向书,听得这个评价,微微一笑,表示赞同:“用土地换土地,倒是个极聪明的选择,不过,她背后有拜伦-特纳和弗兰克-乔两只老狐狸在指点,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是啊,的确不奇怪,我只是很期待,在他们的调|教之下,特纳家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怪胎。”尤里西斯拿着那份意向书,轻轻摇了摇,语气之中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

身为一切事件的当事人,赫蒂自然不知dào

远在帝|都,居然有这样两位大人物在一起关注着自己的事情,此时的她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小魔狼——这是一个即将成年的魔狼幼崽,体型比成年魔狼要小上近一半,近段时间以来养得极好,所以,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一般的味道,再加上毛发蓬松,便更显得可爱无比。

至少,对于赫蒂来说,这正是犬科类生物最可爱的年纪,同时也是毛发最柔|软,最好抚|摸的时候——再大一些,狼毛就太硬了,会扎手。

赫蒂在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魔狼幼崽,小幼崽最初还会摆出警戒姿态,不过,才呲起牙,亮起爪,它的小主人,一名混血小蛮人便会伸手挠挠它的后颈,小幼崽立马就放松下来,待赫蒂再靠近,它又再警戒,而后又再被安抚,如是几轮,它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类并不是威胁,但是,魔兽的本性让它不喜欢人类,所以,小幼崽不乐意地挪了挪身子,背对赫蒂,只留给她一个后背和小屁屁。

070 幕前幕后

“嘿,小伙子,你可真小气,”赫蒂看着那个圆润的小屁屁,低声笑骂一声,手指轻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伸出去——要是她敢动手尝试那看过来挺舒服的手感,估计,无论小达提再如何安抚,这只魔狼幼崽都不会给她什么好反应的吧……

不过,猫科类生物与犬科类生物在幼年的时候都是如此地可爱,令人蠢蠢欲触——或者说,绝大多数绒毛系的生物都具有这样的特质?

赫蒂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lǜ

着自己也许需yào

养一个宠物?

“赫蒂小姐,”芬克安排完事务,走过来向赫蒂行礼,并汇报最近进展道,“土狼已经暂时把治安卫队的人赶出去了,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估计在佩兰城卫队前来之前,都应该能保持如今的平静状态。”

赫蒂听着,点点头,不吝赞赏道:“芬克,你做得真是太棒了,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我是说,蛮族,谁也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说服这些固执得可以与黑水岩相媲美的蛮族人。”

芬克为这样的赞美而微微欠身行礼致谢,与此同时,十分自然地解释道:“这都是弗兰克先生的吩咐,我也只是执行而已——您知dào

的,蛮族是一个最崇尚力量的种族。这种需yào

蛮力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做才是最适合。”

“我想,弗兰克也一定可以做到的吧——或者,他可以做得更好?”赫蒂状似漫不经心地试探一句。

芬克站直身体,身形笔直,神态庄严:“是的,毋庸置疑,弗兰克先生必然是最优秀的。”

赫蒂见好就收,点点头,没有试图继xù

探究弗兰克的实力究竟如何,而是继xù

之前的话题:“卡特家的几位主人现在又都是什么反应?另外。派往帕布里奇亚的人有没有新消息回报?”

芬克翻开一个随身笔记本,照本宣科道:“两位卡特先生以及卡特小姐都已经前往帕布里奇亚,并且在一处靠近海港的别墅区入驻,卡特庄园的一切经营活动正常进行——当然。除了灰钴晶石矿;并且,关于帕布里奇亚岛——岛上并没有发xiàn

任何的异样,卡特家的几位从不轻易出门,显然受到了某种暗示,或是某种警告。”

“那么,他们打算就这样一直待在帕布里奇亚了吗?不会吧?”赫蒂一挑眉,“那里可不是什么避难的好去处,还是说,他们打算从海上走?去远海?像那些暴富的商人一样,到海上去寻找新的生机?”

芬克并不擅长这种猜测与论证。所以,只是默默地听着赫蒂的话,并不表达意见。

所幸,赫蒂也没有当真需yào

他给出什么有建设性作用的意见,她盯着正围着那名未成年的混血蛮族绕圈圈的魔狼幼崽看了半晌。看得幼狼又快要炸毛了,她这才捏了捏鼻子道,“芬克,麻烦你让人盯着海港那边船只进出的情况——看那些大型船只就好,嗯,主要是客轮,当然。客货两用的也可以,如果是专门的货轮的话,也稍加记录……嗯,你可以考lǜ

让他们去找找当地的一些退休老船员,他们手上总是会有些一般人难以探知的奇妙消息,给他们带些烈酒。或是几支坦桑萨的烟草,我想,这些老家伙们就会愿意把一切秘密都与你分享。”

说着说着,赫蒂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曾经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时光,不由得露出一抹怀旧的笑容——是的。帕布里奇亚对她而言,仍然是一个充满了爱与希望的地方,令人无比怀念。

只不过,生活总要向前看,生命总要前进,而不是倒退,因为,时光不能溯回。

吩咐完芬克,赫蒂盯着可爱的微胖界魔狼幼崽看了半晌,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

就当卡特庄园运往墨菲家的矿石断供了七天之后,特纳庄园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这一位勉强算得上是一位老客,一位熟客。

克鲁尼-班森,庄园女管家米娅的追求者与挚爱者,同时,也是一名5级战将,极北军团第四师师长,当然,最重yào

的是,他如今身负重任,周旋于极北军团军团长波拿多大公与特纳庄园之间。

这一次,克鲁尼-班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公在得知了特纳庄园无比诚挚的合zuò

诚意后,终于决定与特纳庄园完成这笔合zuò

,并且,在合zuò

意向书之外补充了用作交换的土地介shào

,以供赫蒂和特纳子爵选择、参考。

波拿多大公这一次显得十分得体贴,他让克鲁尼带来了多达五处的地契,并附上相关土地的详细说明,以便赫蒂做出合理的选择——更令人觉得贴心的是,这几处地契都靠近南岛平原,虽然并没有一处与特纳庄园有所接壤,但也离得不远,最近一个,马车行驶一天左右就能抵达,而最远的一个,也只需yào

三天的路程。

赫蒂稍稍翻看了一下这些地契,在心中默默对过地图后,便抱着这份意向书一路小跑得跑进维尔莉特的房间,在她略带谴责的目光中将五份材料往桌子上一放,横向摆开,开心地嚷嚷道:“姐姐,姐姐,你看,这些可都是些极不错的地方,你快来,我们一起选一个最合适的,正好给你当嫁妆!”

维尔莉特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在地图上比划着这五处的位置,一听赫蒂的话,当即只觉哭笑不得,挥起手中的笔,就在赫蒂头上敲了一记:“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嫁妆不嫁妆地,这是你能说的话吗,再说了,无论哪块地,都是用于兑换蓝铃铛丘陵——一旦你们完成交yì

,这处地产就会替代蓝铃铛丘陵的地位,成为特纳庄园的组成部分之一,我是个外人,无论如何也分不到我的名下。”

赫蒂虽然知dào

维尔莉特说的是大实话,但还是忍不住不悦地撅撅嘴,心下却是暗自盘算——土地不能作嫁妆,那金币总可以了吧,只要自己选一处商业价值稍低一起的土地,以此交换更多的交yì

金币,想来,这应该不是个令人感到为难的决定吧。

如是想着,她自然全心算计起南岛平原的地价高低,以及自己的口袋丰满程度……

也许,当资金还未十分充裕的时候,在南岛平原这样的盛产区买一块地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

稍晚些时候,赫蒂带着同样的一份意向书面见了特纳子爵,与此同时,还给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她选择了一处坡地,适合种植大部分南方水果的坡地,事实上,那里的果树大多都在盛果期,正是可以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的好时候。

“哦,多明达尔果园,这是一个好地方,”特纳子爵看着被赫蒂着重标注的地名,轻声道,“那里的苹果派真是美味极了,还有高地玫瑰——你知dào

这个品种吗,那可是极稀有的品种,嗯,至少,在南方是极稀有的,这些娇贵的小家伙不喜欢太热的天气,那会使它们的花瓣失去光泽与水分。”

特纳子爵很是随意地翻阅了一下意向书,对其它四个交换土地的信息毫不在意,甚至连赫蒂改动的交yì

金额也没有注意,只是这样轻轻松松地翻过一轮后,便将它们合起,放到桌案一角,微笑着对赫蒂说:“赫蒂,好孩子,看来,你已经做得非常棒,而且,我们都相信你能做得更好——这件事既然已经全权交由你来办理,那么,无论是选择交换地还是金币的数额就都依照你的决定就是,我没有任何意见。”

打发走了兴高采烈的赫蒂,特纳子爵轻咳两声,抚在嘴前的手帕松开之时,可以看见白色的手帕上有丝丝血迹——弗兰克也看到了同样的现象,为此,他趟前一步,低身问道:“大人,需yào

一份药物吗?”

“不,不需yào

,”特纳子爵摆摆手,“只是一点排异反应而已,等熬过了这阵子就好。”

说着,他向身一靠,将自己埋进柔|软的靠枕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眼底一派乌青,看样子便知dào

她的睡眠质量十分不佳。

不过只是一闭眼,特纳子爵便陷入沉眠,但是,也不过只是三五分钟,他便陡然清醒,睁开眼,望着低垂的床帷,出声道:“波拿多是只老狐狸,他这次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就算有克鲁尼居中搓和,这样的进展也未免太顺利。”

弗兰克的思考回路一贯与特纳子爵保持一致,当即接话道:“初步调查表明,目前为止并没有发xiàn

任何异样,已经吩咐跟进调查。”

特纳子爵点点头,表示理解,室内登时陷入沉默——大约又是半分钟过去后,特纳子爵突然出声问道:“之前,与斯诺子爵一同发xiàn

矿藏的‘帝|都贵客’是哪两位,是否已经查实?”

“没有,”弗兰克应道,“一切调查都遭受阻挡,一线调查人员甚至受到警告——虽然尚未查明这两位大人身系何人,不过,至少可以证实,他们的身份至少是机密级别。”

特纳子爵点点头,再次放松——这一次,他才算是真zhèng

地进|入睡眠状态,甚至还打起了一阵微酣……

071 落幕1

佩兰城的贵族议会厅高大耸立,尖锐得仿佛一根尖刺直扎云霄,只是站在它面前,便有一种可被刺穿,或被压垮的感觉——无论是哪一种,总之都不会令人感到舒适。

这便是贵族议会常给普通平民,甚至一些落迫贵族的感觉一般——高高在上,权威,冷酷无情,犀利,但却又未免腐朽。

与之外观的古老不同,议会的内饰出人意料之外地温暖而舒适,天顶的彩绘色彩斑斓,搭配简约的墙纸与彩色玻璃的大窗,显得明亮而充满了艺术气息,两边墙壁上挂着几幅古老的名画,每一副都是如此地声名远播,价值不斐——可是,如今,它们却是如此自然地摆放在墙面上,没有任何额外的保护措施。

这里是贵族议会,每一个进出这座建筑物的人或自觉或不自觉地,都必须保护贵族的尊严与荣耀——这是一种荣幸,与此同时,也是一种使命。

“赫蒂-特纳小姐,距离您与司长大人的约定时间还有5分钟,请您在此稍候。”一名年轻的男性秘书将赫蒂带进办公厅左侧的候客厅,行礼说明之后,退出房去,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又端来红茶,再次请求赫蒂耐心等待。

虽然,与财政司司长约定会面的是赫蒂,但是,此行,却并不是她一个人单独前来,作为她的监护人,维多利亚也随行,而为了保证维多利亚不做出什么有违贵族风度的事情,弗兰克也一并在列。

三人行之中,对此事务最在意的是赫蒂,因为,她是来还债的——420枚金币,这是一笔巨款,可以让众多家族衣食无忧地度过一辈子,但,与此同时。对于绝大多数贵族,尤其是高级贵族而言,420枚金币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可以在短短几月。甚至几周时间内挥霍一空。

维多利亚便是具备这般消费潜质的贵族之一,所以,她对于此行最感无聊——此时,她甚至连乖乖落座的兴致也没有,打起小扇,围着候客室走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消磨无谓的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突地,只听“喀嗒”一声细响,之前引领赫蒂三人进来的男秘书手持记录本。站在候客厅与办公室之间的隔断门前,微笑着说道:“赫蒂-特纳小姐,司长大人有请——当然,如果特纳夫人与乔先生不介yì

的话,请在此处稍加等候。”

赫蒂站起身。握着小手包的十指不自觉地捉紧几分,而后才又再松开,向母亲与弗兰克分别行礼之后,她才踏进那位严肃的、不可被欺骗的佩兰省财政司司长的办公室。

420枚金币,这是一笔如何沉重的财富,如果当真以实物计算的话,恐怕得有一位训liàn

有素的壮汉前来扛抬才有可能扛得动。但是,放到赫蒂这样的弱小女孩身上,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只有支票,而且,还是一张来自帝都最权威的皇家银行的不记名即付支票——无论持有者是谁,无论是在帝国任何角落的金融机构。都可以直接兑换成等额金币,方便、快捷,当然,最重yào

的是,这是一种身份与财力的代表。

只可惜。这张支票虽然是由赫蒂使用,却不是她所能够开据——或者,更准确说,不是她有资格开据的!

这是特纳庄园与波拿多大公签约合zuò

之后的一笔小收益,嗯,当然,这是赫蒂在合同附加条款中添上的——正常程序,一切代价应该在交yì

完成后支付,而赫蒂要求在交yì

开始前,预先需yào

这420金币。

因为,如果真zhèng

等到合约执行,起码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赫蒂显然已经忍不住想要更早更快更加第一时间地把这份因继承法而产生的巨额债务解决掉!

“无聊,这可真是一件最无聊不过的事情,”当赫蒂进入办公室大约3分钟之后,维多利亚大感无聊地低叫出声,她就像是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在狭小的空间里窜来转去,无意义地消磨着自己的时间与精力。

“420金币,既然已经申请了分期付款,又怎么有必要提前一次性交割?谁都知dào

,如今的金币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了,如果再拖个一两年,到时候,金币的购买力一定比现在要差上一大截——到那时候,420枚金币又算得了什么?”维多利亚一边烦躁地说着话,像是在与弗兰克交谈,或者又像是在与某个不知名的存zài

交流,更甚者,只不过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

无论哪一个原因,总之,维多利亚现在显然对赫蒂的决定与行动深感不满。

弗兰克喝了一口红茶,如往常一般保持沉默——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装得像是一个哑巴,直到维多利亚开始提示“金币购买力”问题的时候,才稍加抬头,注视着她,直到维多利亚又开始讲述自己喜爱的那些奢侈品的时候,弗兰克选了一个说话的空档,插话问一句道:“维多利亚夫人,如果不冒昧的话,能请问‘金币购买力’的事情,您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它的可能性又是多少?”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维多利亚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靠在一旁的壁炉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开合合着自己的扇子,慢悠悠道,“那些出海归来的男人们手上总是有不少这样那样的好货色,香料、宝石什么的自然不必说,不可或缺的还有大量的黄金——成船成船的黄金!”

说着,她微微倾下|身,语气略带挑逗性:“想想吧,弗兰克先生,如此大量的黄金一旦流入商国,金币的价值还能如同现在一样昂贵而稀有吗?”

“这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推论,”弗兰克还没来得及赞美,完成会面,无债一声轻的赫蒂也正好听到了同样一段话,并且,她对此深表赞同,“母亲,您偶尔打开大脑,认真思索的时候是如此地迷人——或者,您可以考lǜ

让这种‘迷人’继xù

保持下去?”

维多利亚揉了一下赫蒂的脑袋,而后,又将撩拨了一下她的前额额发,这才收回手。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走出议会,维多利亚兴致勃勃地给出提议:“或许,我们可以考lǜ

去都兰会所看看最新的流行风尚,或者去沃尔渥斯俱乐部打打桥牌,再或者,去剧院欣赏一下最新的剧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呢,亲爱的小赫蒂?”

赫蒂静静地听着维多利亚说完,从小手包中抽出一本佩兰省本省通用的支票薄,“唰唰唰”地签下一笔不菲金额的支票,而后递给维多利亚的贴身女仆,与此同时,她对维多利亚道:“母亲,这是您今天的开销,鉴于您最近良好的生活作息以及家中的经济情况,我想,您未来的生活津贴可以适当增加,但是,请您千万注意定额——至于接下来的行程,我决定到土地司查些资料,您可以依着您自己的意愿行事。”

维多利亚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又哪里能够继xù

等待,当即道了一声别,转身便走——她已经受够了特纳庄园的单调和无聊,她需yào

全新的、时尚的、更加丰富多彩的刺激!

目送维多利亚远去之后,赫蒂正如自己所言,前往土地司,将波拿多大公交托的地契过户,又购买了一份南岛平原详细的地理特质的资料,这才来到城里有名的餐厅,点了一份下午茶,慢慢地边吃边看,如此消磨这趟难得的外出时光。

赫蒂在为维尔莉特选择适合陪嫁的土地,要知dào

,美丽的维尔莉特如果想要获得一个好姻缘,最直接、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拥有丰厚的嫁妆——这是人们在婚前会考量的重yào

内容,与此同时,也关系到婚后,女人在婚姻中的地位高低。

正当赫蒂享shòu

这难得的悠闲时光的时候,弗兰克突然出现,步履依旧稳健,神情丝毫未变,令人无法揣测他的内心究竟藏着些什么——

弗兰克走到赫蒂身边,稍作行礼问候,而后递过一个青色信封——这是一件情报信件,来自于帕布里奇亚。

赫蒂放下手中的一切,用锋利的拆信刀割开信封的封口,倒出其中的信件,细细读来,简单的说明,却能让人产生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放下信笺,赫蒂看着弗兰克,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您也看过相关内容了吧?”

弗兰克颌首表示自己知dào

这封信的内容。

赫蒂再道:“那么,也就是说,卡特男爵一家都上了那艘船——那艘开往遥远异族的商船,是吧?”

弗兰克再次颌首。

赫蒂闭眼,几乎可见在那片蔚蓝大海中飘泊时,所能遇见的各种苦难——颠簸的船只,一望无际的大海,茫然无知的未来……

再睁眼之际,赫蒂不由感叹一声:“墨菲家这一步棋走得可真心不错——既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又能借此拉拢人心。”

072 落幕2

距离佩兰省大约一省之隔的位置,有一处出名的度假圣地,塞浦维亚,这里气候温暖湿润,有着大片的海滩,蓝天白云以及明媚的阳光,一年四季都是度假的好时光,人们喜欢这里的温暖,也喜欢这里的浪漫——这里是有名的浪漫之都,塞浦利亚,从两百年前,就迎得了无数旅人的钟爱。

度假的人们往往不会太早起床,他们乐于享shòu

这里的慵懒与闲散,就算一整天只是吹着海风,晒着日照而一无所为,那也是一件极为令人心情舒爽的事情。

不过,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早起,往往能够令他们得到一些额外的奖励——日出,海边的日出是绝美的,辽阔平坦的海面使得天空与人类距离如此亲近,近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近得仿佛只要任由船只航行,必然可以到达天的尽头。与此同时,宽广的海平面又是一道绝好的幕布,成为展示日出美景的最好舞台。

光与水,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盛景,令人心醉神迷。

“早上好,斯诺小姐,特纳小姐,早餐将于半个小时后开始供应,两位是否需yào

一些饮料或是小点心?”一名面带笑容的中年女性向赫蒂和贝蒂蹲身行礼,客气问询。

“当然,霍华德夫人,您的安排总是如此体贴,”贝蒂灿然一笑,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地迷人与闪亮。

霍华德夫人一身女管家的制式服装,她是这间知名酒店的管理人员之一,与另外两位同样受人尊敬的女士共同为进入酒店入驻的女性服wù

,当然,她们的主要任务是安排布置,而不是亲自服侍。

“塞浦维亚究竟是太棒了,贝蒂,能够收到你们的邀请实在是一件让人无比高兴的事情,”赫蒂握着贝蒂的小手。面带感动地说道,“虽然帕布里奇亚也一样美丽,但是,塞浦维亚却更加地令人感到安心与放松。”

“我与我的母亲。以及可爱的凯瑟琳阿姨都很高兴你们会喜欢这次旅行——你知dào

的,在这样的季节进行这样的长途旅行往往是不太合适的,”贝蒂略有些无奈道,“只是,我的父母坚持无比坚持地想要享shòu

这个季节的塞浦维亚,因为,据说,当年,他们就是在这里相遇,并相爱的。”

赫蒂微讶地挑了挑眉。露出略显戏谑的笑容:“哦,这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贝蒂,亲爱的小贝蒂,请原谅我的失礼,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子爵大人是一位严守传统的人,并不会在婚姻之前与某位未婚女性有过太亲密的接触……嗯,也许,我小瞧了爱情的力量。”

“不,不,不,赫蒂。你不需yào

感到失礼,事实上,我的父亲的确如你所言,”贝蒂试图想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小半晌,她说道。“严肃,是的,我的父亲总是过于严肃,但是,这并不代表着相爱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他们是在长辈的监护下。在适当的时机与维持合适距离的情况下,相处并相恋,并且,在确认彼此有意之后,通过我的祖父母与外祖父母的同意,彼此确立婚姻。”

如是说着,贝蒂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郑重其是道:“无论爱情与婚姻都应该在法礼允许之下,才能光明正大,并为世人所赞誉——赫蒂,希望我这样说,你不要觉得我太过于古板严肃。”

赫蒂闻言,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同意贝蒂的观点,但是,她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xù

讨论下去,因为,这次受邀出行的特纳庄园成员中,有她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任谁都知dào

,在维多利亚的世界里,爱情胜于一切,只要拥有爱情,一切规则与责任都不在话下;一旦失去爱情,整个世界都不再重yào



两个女孩坐在观景台上看完日出,又聊了一些有趣的话题,在早餐前十分钟,这才各自回房,换了一身适合早餐时分的衣着,一起携手前往餐厅用餐——早餐是酒店一天中用餐人数最少的时段,这里的客人们中有大多数最起码都要等到上午茶或是上午茶之后才会起床。

赫蒂拿了一份煎蛋,一些培根,几片烤制得金黄微脆的吐司,并且挑了一瓶极具塞浦维亚风情的地方特制果酱,当她在柚子汁与苹果汁之间犹豫选择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冲击力从她的右后方传来,撞得她向前踉跄几步,不稳地跌倒在地,不仅摔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并且还连带着将一整排的饮料都带倒在地,“砰砰砰”得碎裂一地,而她自己则十分不幸地被溅得半身湿……

“该死的……”一句充满郁闷的咒骂在赫蒂口中绕了一圈,极细微,极含糊,除非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才能听到这样的咒骂——淑女是不能使用这些恶毒而粗鲁的词汇,虽然,它们能够令人缓解郁闷和宣泄怒气……

酒店的服wù

人员十分训liàn

有素,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他们仍然在第一时间处置了现场,那位莽撞的男士与可怜的赫蒂被分别扶起,安置到最近的休息室安定神魂,接到通知的仆人们送来换洗的衣物,梳洗之后,更换合适的衣服,再经过医生的检查与安慰……

当一切忙碌过后,赫蒂这才见到维尔莉特与维多利亚——当然,斯诺夫人和凯瑟琳-巴林也接到了通知,同时前来安慰可怜的小赫蒂。

维尔莉特几乎是在见到赫蒂的第一时间便把她紧紧抱在怀中,紧张而焦急,与之相比,维多利亚的反应就平淡许多——她在看到赫蒂安然无恙之后,甚至打了个呵欠,就想继xù

回去休息,要不是,正好撞见贝蒂带着斯诺夫人及凯瑟琳前来探望,想必,维多利亚早就已经回到她的大床上,直到下午,或是更晚一些时候才会清醒。

“赫蒂,可怜的小家伙,你可实在是太倒霉了,”贝蒂拉着赫蒂的一只手,惊魂未定。

“没事,只是摔了一下,连点皮也没被蹭到,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赫蒂咧嘴一笑,拍着贝蒂的手,反过来安慰她道,“只是可惜了那份美味的早餐——早知dào

,我应该就选柚子汁的,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开这一无枉之灾,嗯,这便是提醒我,以后在做选择时,千万不要犹豫不定,必须要早下决定。”

贝蒂被赫蒂严肃认真的表情唬得一怔一怔,差点没以为她当真是如此严肃认真地得出这样的决定,直到赫蒂自己首先绷不住笑起来,贝蒂这才知dào

自己被戏弄了,轻拍了她几下,同样地也笑了。

年幼的孩子们拥有着自己的交流方式,这一点让监护人们颇觉满yì

,斯诺夫人与维尔莉特相视一笑,紧张的心也总算暂时放下来。

小聊片刻,话题便不自觉地偏向那位莽撞的男士——那可是一位成熟的高大男士,并且,与特纳或是斯诺家没有丝毫联系,可以说,这一次,完全是一个巧合,而赫蒂则是巧合中最不幸的那一位。

“听说这位可怜先生是读了今天的早报才慌慌张张地想要前往酒店前台退房,这才撞到你的,”别看贝蒂年纪小,却是个百事通,就算如今远在塞浦维亚,她却依旧能够通过自己的方法,得知诸多奇妙的消息,而斯诺夫人与凯瑟琳也不阻止她,只是乐哉乐哉地看着她去折腾,甚至还在贝蒂力所不能及的时候,适时地帮上一把,越发纵容着她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与兴趣。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赫蒂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当时所处的位置距离大门的确很近——我想,这位先生当时是否只关注了其它事情,这才忽略了我的存zài

?”

“聪明的赫蒂,”贝蒂赞美道,“你真是敏锐而聪慧——那位可怜先生只一心看着那份给他带来灾难消息的早报,这才没注意到你的存zài

……嗯,事实上,他以诸多赞美之词形容了你的娇小……”

赫蒂听到贝蒂最近那句形容,只觉黑线满头——她的确个头不高,毕竟,她的年纪还没到青春发育期,但是,她显然不至于小到令人看不到吧……

摇摇头,把这个郁闷甩开,赫蒂开始关注更具有意义的话题:“那么,我能好奇一下,令这位可怜先生做出如此可怜又可恼的反应的早报究竟说了些什么事情吗?”

贝蒂闻言,嘻嘻一笑,伸手一递,便将早已准bèi

好的报纸递上——这是一份南方早报,流行于南方几个省份,报道中除了一些出自国王之手的重yào

政令之外,大多都是记录着南方诸省发生的大事,大约每半个月到一周出一份,出刊频率根据这段时间以内发生大多的多少以及重yào

性而有所调整。

“哪,就是这一则,堪的伦斯海难——大约有十三艘的海船沉没在这片海域——可怜的人们,据说,所有的人和货物都进了海神的怀抱。”贝蒂特意点名了一则发生在三天前的海难事故报道。

赫蒂看着那个发生海难的地名,皱起眉——这个名字真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半晌,赫蒂才突然醒悟——堪的伦斯,这是从帕布里奇亚出海远航必经的一处海湾!

073 祸兮 福兮

从度假圣地塞浦维亚回归南岛平原,便如同从无忧天堂回归人间,虽然,平原的美景并不比大海稍逊一分,但是,前者从诞生之日起便沉浸在一派悠闲懒散之中,每一丝风,每一滴水,每一个呼吸都浸透着闲适,而后者却不同——南岛平原是忙碌的,无论是勤劳的耕作还是勤劳地经商,总而言之,这里的生活都是忙碌而充实。

斯诺母女及凯瑟琳与特纳家的三位在佩兰城分的手,离别前,斯诺夫人拉着维多利亚的手,诚挚致歉——堪的伦斯海难对他们家的生意也有所冲击,斯诺夫人不得不提前回来总掌全局。

凯瑟琳则把赫蒂拖到一边,叮嘱了她一些话:“南岛平原有不少贵族都参与了海洋贸易,这一次海难,恐怕会使众多庄园主损失惨重,难免影响秋收的价格——特纳子爵一向聪明而谨慎,你在做决定之前,最好先向他请教,不要只图高价。”

赫蒂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道:“您放心吧,秋收是大事,本来就是由子爵大人主持,我现在不过是在一旁学习而已,一切主要事务还是弗兰克在打理。”

凯瑟琳闻言,稍感放心地点点头,这才告别离去。

只须臾,魔法师公会的传送台边只剩下赫蒂、维尔莉特以及维多利亚三人。

“啊哈,”维多利亚打开折扇,掩唇打了一个小呵欠,显出十分疲惫的模样,“我累了,我要休息。”

赫蒂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维多利亚,心中明了,她这是找错口,想要留在佩兰城——马上就要到秋收祭庆典了,佩兰城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对于像维多利亚这样的以享shòu

为人生宗旨的贵族们而言,节日的来由与目的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可以给人们以一个合理的借口聚集在一起寻|欢作乐。

“我们需yào

尽快回到庄园,”赫蒂面无表情道。不需yào

凯瑟琳特意提醒,她也早就知dào

如今形象的微妙——帝国之中,从南边海岸出海的海船,如果是往西行,大多都要经过堪的伦斯,如果这条航线暂时受挫,商人们资金紧张,庄园主们也将受创严重,当此之际,大家都需yào

大量的资金救急。农作物的价格必然会受此影响。

虽然,赫蒂如今已经不缺钱了,但是,特纳庄园是她人生重yào

转折的标志,让赫蒂以及维尔莉特都有一种强烈的依恋。仿佛,只有经营好特纳庄园,她们的生活才将继xù

美好,所以,她们绝不容许庄园出现丝毫衰败的迹象。

维多利亚可没搭理赫蒂,她微一侧身,用侧背部面对着赫蒂。轻声一哼,摆明了不愿意配合。

赫蒂一皱眉,正待想办法,便觉维尔莉特拉了拉她的衣袖,取得她注意后,便摇了摇头。面露不赞同的神色。

赫蒂一扁嘴,往后退了一步,让维尔莉特出面。

维尔莉特拍了拍赫蒂的手,安抚着她,同时。微笑道:“您既然累了,就暂时留在佩兰城稍作修养,秋收季前后,庄园中必然无比忙乱,总不能因此打扰您的休息——您觉得这样安排,是否可行?”

维多利亚巴不得留下来,当即抚掌叫好,维尔莉特伸手招来一位侍者,令其好生安排了维多利亚的行程,而后,赫蒂和维尔莉特坐上特纳家派来的马车,一路急行,向庄园直奔而去。

……

促使赫蒂如此急促地赶回庄园的原因不仅是秋收粮食的价格问题,还有两艘从帕布里奇亚出发西行的海船。

回到庄园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人困马乏,弗兰克与米娅坚持在宅邸的大门外迎接着姐妹俩的归来——对于维多利亚未能同行的事情,只有米娅表示了几分惊讶,而弗兰克却是视而不见,仿佛之前出行的只有这姐妹俩而已。

维尔莉特摸了摸赫蒂的脸,向弗兰克微微颌首后,随米娅先行一步,一路走,还能听到米娅用那温婉的声音说道:“帕布里奇亚的消息是在昨天由丹尼传递回来的,传达消息的人得了吩咐,只有见了您与赫蒂小姐才愿意开口……”

赫蒂见维尔莉特和米娅远去,拢了拢身上的大斗篷,微微一笑,转头望着弗兰克道:“子爵大人已经休息了?”

“大人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安睡,”弗兰克说道,同样满面微笑——入秋之后,特纳子爵的身体日渐好转,令人倍感欣慰。

赫蒂同样高兴地点点头,这才进|入主题:“这次在勘的伦斯海难中倾覆的海船……”

“是的,您猜想的没有错,卡特子爵一家所乘坐的海船正在其中,”弗兰克稍稍板正脸色,诉说着,“与之同行的还有墨菲家另外四艘海船——所有船只中只有一艘勉强逃出海难,但是受损极其严重,只能由救援船拖曳回港。”

赫蒂惊讶地瞪圆眼:“报纸上说沉没了13艘海船,没想到,墨菲家就占有四艘?这也未免太倒霉了吧,看来,墨菲家马上就要完蛋了吧……”

“沉没艘只不只13艘,”弗兰克摇了摇头,“那只是最初期的统计数据,随着这几天的调查统计,最起码有三十艘船只在这次海难中遇害——这是近二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海难!”

赫蒂倒抽一口凉气——30艘海船全数沉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概念!就她所知,当今的海船,纯粹的客运船最起码可搭乘千人以上,就算是纯粹的货船,船上的船工船员总数加起来也得有个百八十人,如此一数,这次海难造成的死亡人数最起码也在三千以上!

“大海是死亡勇士的战场,你永远无法明白她是多么的丰饶大度,同时,又是多么地残暴无情……”赫蒂喃喃道。

对于死者而言,一死了之倒也就罢了,海难之后,倒是那些活着的人更受罪——不仅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将承shòu悲伤,这些海船的主人们,以及那些货物的归属者们则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此而焦头烂额。

墨菲家族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为了屯集物资与大量武装资金,他们将几乎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投入了这五艘货船上,寄望于一次大型的远洋贸易。

一旦此行成功,墨菲家族必将收益数十倍。甚至百倍,到时候,别说是一个暴风堡狩猎,就是十个也不在话下!

只是可惜,英雄末路——更不用说,无论是兰登-墨菲还是墨菲家族的绝大多数人都算不上是英雄,自然更加末路。

赫蒂几乎已经可以想见,当这个消息传递到帝|都之后,有多少与墨菲家族敌对,或是暗生窥觊的势力将如同嗅到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蜂拥而上,将这个曾经不可一视的庞大利益群体分而食之!

卡特家的灭亡及墨菲家可期的没落,都不过是一语带过,更重yào

的是卡特家的领地——那些与特纳庄园交界的上好的平原与丘陵!

卡特子爵一家亡于海上,能够继承卡特家家产的只有一脉远亲——也就是海伦-卡特的父亲。可是,那是一位有名的游荡子与纨绔子弟,只要给出足够的好处,想必,他必然会乐意将这份意wài

得来的产业换成亮灿灿的金币,再不济,也可以兑换成佩兰城中的商铺。而不是远在南岛平原的各种土地。

自从海贸盛行,商人大行其道这后,许多贵族都改变了想法,他们不再愿意投资土地,而更愿意将金钱投放到海运货易等各种商业贸易中去——这样的话,来钱更快。而且,还不需yào

操心天时地气对作物的影响。

但是,在赫蒂看来,土地永远是最重yào

的——它是根基,是最捍不可动的发展基石。只有先拥有足够稳固的土地基石,才有可能寻求更深远的发展!

赫蒂与弗兰克商讨了三个基本方案之后,这才别过弗兰克,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匆匆向维尔莉特的房间赶去——在那里,有另外一个消息等待着她。

“艾伦大叔让人带话过来,说是,矮人的运粮船同样在勘的伦斯海难中沉没,他们损失惨重,急需粮食,”维尔莉特一见赫蒂的面,便将最重yào

的消息说出。

赫蒂闻言,怔了一下,说话前,先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合上嘴,舔了舔唇,才道:“矮人沉没了几艘?”

“两艘——只不过,矮人的船经过特殊的改装,容量比一般同排量的海船大上近一半。”

所以,损失自然更大……

“弗兰克说,勘的伦斯海难最起码吞没了三十艘海船,”赫蒂微微哑着声音道,“我算过了,起码得有个三四千人因此丧命……”

“出海就是如此,每一次远行都是一次死亡之旅,”相比于赫蒂的沉郁,维尔莉特就显得平静许多——在帕布里奇亚,她见多了以此谋生的海员,以及海员们的家属,所以,更容易接受这样的伤亡。

赫蒂沉沉叹息一声,略略振作一下精神:“也就是说,矮人需yào

秋收的粮食——而且,要的很急切,是吧!?”

维尔莉特颌首表示赞同。

从帝国南边海岸线出发前往矮人居住的异族大陆,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只有借助信风才能加快行程,减少能量消耗,而一旦入冬,风向便与西行不利,所以,矮人们必须在秋收祭前后将粮食装船出发。

这也代表着,新粮马上就能卖出一个令人惊喜的高价!

赫蒂越是盘算着这笔买卖,越是兴奋得眼冒金光——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老祖宗诚不欺我,此理纵然跨越时空界限,亦然可行!

074 矮人猜想

秋收前的南岛平原一派繁忙丰饶之景,成片即将收割的青麦在秋风之中轻舞飞扬,带着农人们对一年好收成的无比向往与期待——直到来年的夏收之前,人们需yào

依靠这一季的收成好好过活,不仅要度过寒冷难耐的冬季,还需yào

应对新一年耕种的各种开支。

所以,无论是农人还是庄园主们,对于秋收总是格外看重。

乡间小路并不小,最窄处可供一骑纵驰而过,而最宽处可任由三骑并行而不显局促。

赫蒂此时便放任马儿悠闲慢行,就算偶尔被路边野草诱|惑停步,低头啃食,她也不加催促,反倒极有兴致地眺望远方,看着那成片成片即将收割的青麦田,心中喜悦满满。

“年轻时候,最大的梦想是成为高阶武者,走遍世界,获得佣兵王的荣耀称号,”艾文大叔随着赫蒂一般缓行慢行,同样眺望远方田地,慢悠悠地自嘲道,“直到年纪大了,才知dào

,荣耀什么的都是狗屁,还不如一亩田地,一门手艺更重yào

。”

“荣耀是留给衣食无忧的人锦上添花用的,”赫蒂微微一笑,“对于我们俗人而言,吃好穿好,好好享shòu

人生才是最重yào

。”

“惫懒脾气,”艾文大叔笑着摇摇头,拿赫蒂的这点小性子没辙。

“别人要想惫懒还没那条件呢,”赫蒂皱了皱鼻子,神情可爱,“这可是需yào

有足够的物质保证才行——艾文大叔,这可就得靠你的努力啦~”

这话一出,便涉及正题,艾文大叔正了正神色,说道:“老约克给出的价码比之前往上浮动了一层,不过,他们要求的交货日期很急——秋收祭后五天内就要运到帕布里奇亚。”

“是啊,能不急吗,再拖下去。他们今年可就别想回到西大陆了。”赫蒂勾唇一笑,“我这边的粮食多得是,也能保证会在他们规定的时间内送到帕布里奇亚,不过。我对他们给的价格不满yì

。”

艾文大叔闻言一怔,面露讶色——老约克给出的这个价格已经比今年秋收的统一收购价高出三成多了,赫蒂居然还不满yì

!?

她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艾文犹豫了一下,尝试劝说道:“赫蒂,价位开得太高,恐怕会把他们吓跑的。而且,他们的金币在此之前已经大多用于购买粮食,现在,恐怕没有太多余钱了吧?”

“不用担心,艾文大叔。”赫蒂信心满满道,“矮人可是全世界最不缺金币的人,他们个个都是精明的商人,且不说西大陆本就是金矿产区,单论他们与人类合zuò

的那些酒店、俱乐部等每年给他们提供的提成收益就非常可观——就我所知。安哥拉之角每年给黑海矮人提供的金币就多以万计!”

说着,赫蒂的一双眼亮晶晶地,充满了某种狩猎一般的光芒:“就算他们现在手上金币不足,以黑海矮人惯有的良好信誉,相信,安哥拉之角会很乐意向他们预支今年的提成!”

艾文大叔一番惊讶过后,便冷静下来。说道:“既然你有这样充分的准bèi

,我就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个数额太大,恐怕,老约克那边不太好谈。”

“那就让我们和矮人直接谈!”赫蒂斩钉截铁道。“只要老约克能说服矮人和我们直接会面商谈,除了矮人给他的佣金外,我们这边可以再给他一份奖励!”

艾文大叔会意颌首,又商议了一些会面的细节,这才总算把今日来访最重yào

的事务商议完毕。

送走艾文大叔。赫蒂和维尔莉特携手漫步花园——已是秋收季,园中依然有秋花绽放,但更多的是一些果树缀满水果,由人信手一摘,即可食用。

“除了商量价格之外,你要见矮人还要什么其它打算,对吗?”维尔莉特笑眯眯地望着赫蒂——对于她的一些小心机,维尔莉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就算一时无法明白赫蒂的具体想法,至少也能知dào

她另有谋划。

赫蒂嘻嘻一笑,摇头晃脑道:“好不容易和矮人接上线,哪里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那可是矮人咩,他们手上拥有的锻造技术和机械技术比人类强dà

了不知dào

多少倍咩!现在可是他们求着我们卖粮……嗯,好吧,说‘求’有点太过分了,不过,总之是他们处于被动地位,这种时候,如果只是要求金币交yì

,也未免太亏了!”

“那你想要什么?”维尔莉特微笑着,纵容着——她极敏锐地发xiàn

,赫蒂现在变得更加自信,同时也更加考lǜ

周全,若是夏收之时,她绝对不会与矮人讨价还价,而是选择直接交yì



好吧,身负欠债与家有余粮时的心态果然不太一样……

“我想要矮人的手艺,还有种子——各种种子,帝国没有的种子!”赫蒂目光灼灼,充满了熊熊野望。

“你想让矮人打造那些所谓榨汁机、果蔬风干机之类的东西?”维尔莉特一挑眉,“原来,你对此还没有死心啊。”

自从得了波拿多大公的那片满是果树的领地,赫蒂便成天念叨着什么“深加工”一类的陌生名词,拉着领地里的铁匠捣鼓了大半月,却始终没弄出她所想要的东西。

n次失败之后,赫蒂总算安分了,大家都以为她就此放qì

了,没想到,她现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矮人身上……

“当然不死心,”赫蒂握着小拳头,用力地挥了挥,“我既然知dào

这是必然成功的东西,为什么要放qì

?只要不断尝试,我相信,一定能够成功!”

维尔莉特闻言,宠溺地笑着摇摇头,一时间,倒忘了赫蒂提出交yì

的另一件特殊事物——种子,人类帝国所没有的特殊种子……

……

赫蒂运气不错,矮人果然急于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粮食,所以,同意了赫蒂见面商谈的要求,只不过,他们将商谈的地点定在了佩兰城。

为了保证这笔生意能够顺利成交。赫蒂在临行前再次请教了特纳子爵——对于这位子爵大人,当真是越接触越觉神mì



最初,只以为特纳子爵是一位普通的帝国贵族,哪曾想。子爵的病因成迷,实力成迷,虽然只是静静地蛰伏在南岛平原的角落里,但似乎对佩兰省乃至帝国中发生的诸多大事都有十分敏锐!

而如今,赫蒂好奇,特纳子爵或是弗兰克是否对异族也有着同样令人惊喜的了解?

“黑海矮人是所有矮人中与人类接触最多的族群,矮人精于锻造,自然也精于打造各种农具,他们的耕种技术并不比人类差,只是。山地贫瘠,出产不多,但,往年也足以供给部族所需,”特纳子爵听完赫蒂诉说前情。便慢吞吞解说着自己的所知。

“我在查询资料的时候,也注意到这些,而且,我问过帕布里奇亚的老海员,他们说,黑海矮人开辟这条新航线的事情是从两年前开始的,而与迪雅家族的合zuò

则开始于三年前。”赫蒂述说着自己的猜想,目光始终灼灼,“所以,我大胆推测,要么是矮人的农业出现问题,要么就是他们对粮食的需求突然增加。才会导致连年粮食供应不足的情况!”

特纳子爵闻言,心中一动,招来弗兰克,让他附耳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

赫蒂见状。晶亮着眼看着弗兰克转身离开,再转回头,紧盯特纳子爵,等待她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特纳子爵见她这模样十足有趣,就好像一只讨食的小狗,又像盯着猎物的幼豹,便笑道:“不要急,一会儿就会知dào

答案了。”

约摸过了不到十分钟,弗兰克敲门而入,手持一份封有密腊的文件盒——进门之后,他将文件盒递给赫蒂,同时,却对着特纳子爵说道:“大人,如您所料,赤血岩被淹没,赤岩矮人不得不内迁,一部分分流在黑海矮人驻地。”

赫蒂闻言,迫不及待地翻开文件盒,只见其中厚厚一叠的各种报gào

文书,有的是用人类通用语写就,有的是用矮人语写成,有的则是用某种特殊的密语编写。

文书上除了文字论述之外,更多的是图画、图形解说,尤其是涉及矮人所在西大陆的地形图与势力分布时,那些图表图形也不知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绘制说明的,赫蒂盯着看了半天,没能将这些图表图形与其下的解说文字联系在一起……

好吧,这些都是属于机密文件类的东东,赫蒂无须深究细节,她的主要关注点在于受遭的赤血岩以及缺粮的黑海矮人——

正如弗兰克所说,赤血岩在黑海矮人居住地西北方的海域中,是一座远离大陆的孤岛,在最后一张侦测图上可以看出,那里已经被画上了大大的红色骷髅头,可见是因灾而亡。

自从海洋之心破碎之后,海洋逐年异变,连带着沿海的气象象候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想来,赤血岩被淹没的事情,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

赫蒂看着受灾数据,摇头连声啧叹“太可怜了”,只是,一抬头,她却伸手轻弹纸页,兴致勃勃道:“赤岩矮人的数量几乎与黑海矮人相当,这样看来,就算他们再如何努力增加开垦,恐怕,也不可能在几年之内就完全满足全部人的口粮——也就是,这笔生意可以多做几年喽!”

特纳子爵微微一笑,赞同她道:“黑海矮人虽然精于算计,但却不失纯朴,是一个不错的贸易对象,可以维持良好的商业关系。”

得到肯定,赫蒂越加斗致昂扬,离了特纳子爵的寝室,就要召唤马车即刻进城,不过,还没走到楼梯口,便听得身后弗兰克一阵呼唤。

“赫蒂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向黑海矮人询问一味魔植——它对于子爵大人的病情十分重yào

。”说着,弗兰克递过一个绘着植物图形的羊皮卷,从模样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件古物。

由此可见,这个魔植应该也是颇有来历的吧……再加上,要向矮人打听——那么,它必然是异族魔植!

以上综合,得出的最终结论只有一个字——贵!

而且,绝对是非一般的贵!

赫蒂瞬间在心中吐槽多多,手上却迅速打开来看了看——不认识……嗯,好吧,不认识是正常事……

重新把羊皮卷卷好,收入怀中,赫蒂探头看了一眼子爵的房门,不解道:“您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难道,这事儿不能让子爵大人知dào

?”

弗兰克苦笑一声:“大人不愿意治好这一身剧毒,他心中有愧,总觉得能有一分苦痛折磨自己,也算是换得一分安心。”

赫蒂张了张嘴,想问根源,却又觉得这是在探究长辈的隐私,便合上嘴,扯起一抹微笑,向弗兰克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为特纳子爵寻来这株魔植。

075 新生意

虽然安哥拉之角在建成之际即许诺对黑海矮人无偿开放,但是,黑海矮人们却从来不愿入住安哥拉之角——富丽堂皇,精致美伦的安哥拉之角并不符合矮人的审美观。

与其在安哥拉之角被束手束脚,他们更乐于穿梭于曲里拐弯的小弯中的各种佣兵酒吧。

喝酒、吃肉,唱歌、打架……这是战士们交流感情最便捷的方式。

矮人们将谈判的地点同样选择在酒吧里,只不过,并不是在嘈杂的酒吧大厅,而是在酒吧的二楼——显然,矮人们与这间酒吧的主人家关系不错,得以登堂入室。

赫蒂只身一人离开特纳庄园,连贴身女仆都没有带,在佩兰城与艾文大叔汇合之后,一行人迅速前往指定地点。

谈判的矮人有三位,两位战士打扮,一位术士装束——术士是矮人族的魔法师,他们使用魔法的方式与人类魔法师略有不同,但是,有一点道理却是各族通用的,那就是同等水平下,法系职业的地位高于战系职业。

“莱因-德-玛帕尔。”一位相对年轻的战士率先行礼。

“帕尔-德-玛莱恩。”年迈的战士紧随其后。

“多罗达-德-玛法因塞。”这是术士的名字。

赫蒂一边好奇着莱因与帕尔,一边脱下自己的斗篷,同样报了简缩后的姓名。

“我们需yào

粮食——大量的,质量优良的粮食,”多罗达开门见山。

“南岛平原拥有帝国最优质的青米和青麦,品质与数量绝对可以令客人满yì

,”赫蒂微笑着,慢条斯理道,“只希望客人们的价格也一样令人满yì

。”

“我们开出的价格已经比你们的统一收购价高出三成,人类,贪婪是要受到神罚的。”多罗达板着脸。做严肃状。

“商人逐利,这是本性,”赫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委委而谈。“就算最没有经验的商人都知dào

,所谓统一收购价只是保证农户不至于入不敷出的保护价,你们如果是以此来衡量这笔粮食的价格,那就显得太没诚意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价格?”

赫蒂微微一笑,将早已准bèi

好了价格表拍在桌上,推到多罗达面前,只笑不语。

多罗达打开一看,登时血气上涌,暴跳起来:“历来只有买得越多越便宜,哪里像你这样。买得越多越贵的道理!”

两名战士也聚拢过来,虽未看表格,但只观多罗达的表态,他们便气势汹汹地瞪着赫蒂。

场面一时紧张起来。

赫蒂却压根没感受到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只是笑着耸耸肩:“如果你们是公开且主动地在南岛平原大肆收粮。自然是越多越便宜,因为,你们主动,我们被动,可是,现在却不同,你们不愿意得罪帝国的那些商业大鳄。不能公开收购,那么,我只能花大力qì

四下游说那些散户——这其中的劳务费自然增加,我总不能让手下空跑腿,不是吗?”

道理是给出来的,无论是真是假。至少表示出赫蒂的一定诚意,不过,多罗达却没这么容易妥协,又找了一些借口,再行压价。

你来我往。唇刀舌剑,拍桌子、踢椅子,闹腾得好不热闹。

最终,赫蒂自让一步:“再加一成半也可以,不过,你们要帮我打造一些东西——材料费我出,工钱不给,怎么样?锻造是你们矮人的专长,这点小要求,总不至于做不到了吧。”

多罗达没有受激将法的影响,反倒是极谨慎地问道:“打造什么东西?有违人类法规的东西,我们可不做。”

“不是什么太高端的东西,主要是我们这边的工匠太笨了,工艺达不到水平,然后吧,佩兰城的工匠价钱太贵,咱们请不起。”

说着,赫蒂将一叠的说明书和初步实验得出的图纸要求等递过去。

这一回,不仅多罗达感兴趣,另外两名矮人战士也兴致勃勃地探头凑热闹——每一个矮人都是狂热的制造狂。

看着看着,三位矮人倒彼此讨论起来,把一干人类晾在一旁。

矮人们的代理人,老约克见状尴尬地笑了笑,一扭身,把自己藏进更深沉的黑暗中,艾文则向赫蒂望去,请示她的意见,只见赫蒂一摆手,做毫不在意状。

“没关系,让他们讨论去吧,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们对我的东西感兴趣,至于能不能做,怎么做,以后总是能给个答复的。”

说着,便带着艾文,乐滋滋地离开——这一趟与矮人搭上关系实在是太顺利了,未来的日子一定是美好可期!

……

价格商定,那么,接下来就轮到货源了,矮人们要求的数量极大,光以特纳庄园一己之力,完全无法满足,所以,赫蒂自然把主意打到周围的田地上去。

首当其冲是卡特庄园。

卡特子爵一家三口定罪前逃亡,之后遇难,如今,卡特庄园的归属还在争议阶段,土地不论归于谁,地里的收成总是领民所有——交足了赋税之后,剩余的粮食又将何去何从?

要在往年,直接卖给卡特家就是,可是,今年,难不成要由他们自己拉到镇上按统一收购价发卖?

那可是个赔死人的买卖!

正当卡特家的农户们忧心忡忡的时候,特纳庄园基于睦邻友好的原则,伸出友谊之手,以比统一收购价高出一成半的价格全数收纳——给多少粮食,买多少粮食,而且,还是上门服wù

的哟,无须农户们耗费任何运输费用,钱款当面付清,完全不用担心任何拖欠!

除了卡特家,赫蒂第二个想到的是斯诺子爵。

斯诺子爵的领地比特纳子爵广阔得多,而且,大多都是沃土丰田,今年的产量最起码是特纳庄园的两三倍之多!

斯诺家是南岛平原的老牌贵族,也是粮食供应的中坚力量,自然有固定的粮食收购商。不过,赫蒂既然开口了,同样是基于睦邻友好的原则,斯诺家自然愿意以稍高出收购商几分的价格,让出一部分余粮给赫蒂,以此成全她的买卖。

特纳庄园、卡特庄园以及斯诺庄园,以上三者是此次与矮人商贸的主要粮食来源,剩下的,只能依靠向一些自由民及小型庄园主逐一收购——这是一个耗时较长又琐碎的过程。

不过,弗兰克行事一向稳妥周全,赫蒂把事情交托给他后,毫不怀疑,弗兰克必然能赶在规定日之前将所有粮食安全运抵帕特里奇亚!

正当赫蒂忙碌于与矮人之间的交yì

时,远在帝|都,一场没有刀剑血光的战争正在酝酿。

帝|都的人们距离权力中心最近,政治嗅觉自然也最敏锐,当各位大贵族开始闭门谢客之时起,无形的风暴便在整个帝|都蔓延开来——猜疑、担忧、恐慌……人们虽然不知dào

具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却都能肯定,必然有人要倒霉了!

越是这种特殊时期,越见人心——大贵族们岿然不动,中上阶层的贵族们却最是惶惶不安,深怕一步行差踏错,再次一等的贵族则多是选择避开这场即将来临的大风暴……

热闹的普利昂大街门可罗雀,七成以上的俱乐部与沙龙早已关闭,虽然门店依旧大开,却只见店铺侍者倚在柜台打呵欠——除了少数外来客人会光顾之外,嗅觉敏锐的本地贵族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敢出没此地。

一架马车从皇城大街拐进普利昂大街,马蹄踏踏,车轮滚滚,越发显出这里的安静。

“都是一帮子胆小鬼,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一个个就都躲得没影儿。”尤里西斯挑开一面窗帘,向外一看,嗤笑出声。

“现在避开也是正常,如果等到事端爆fā

,那么,谁都无法避免地会被卷入其中。”塞缪尔眼前附着一层黑纱,整个人隐入黑暗中,如果他不特别出声,恐怕,都会找不见他的存zài



“就是一些跳梁小丑,哪里需yào

多少动作,”尤里西斯很是不以为然,“要不是等着那些老家伙的表态,一个新兴贵族,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墨菲家的船在勘的伦斯沉没,经济损失倒还不是最重yào

的,关键在于暴露出他们新开辟的这条航线的不稳定,正好可以让那些头脑发热的傻子们好好冷静冷静——有了这样一个作用,就算没把老家伙拖下水,也算值得。”

马车从普利昂大街上畅行而过,街边一座高大建筑物的顶|端,一道黑影轻轻地动,正要沿着建筑物的边缘滑开,却没料想,它才有所动作,另有“黄雀”埋伏在后——

“咻”得一声响,在黑影才刚刚警觉之际,几道利箭已经分别扎入“他”的四肢,剧痛钻心。

强忍疼痛,目的依旧,就在“他”已经看到普利昂大街上有名的艺术街灯的一角时,突觉全身一轻,天地旋转,而“他”临死前,落入眼中的最后影像则是建筑物天顶上的白砖……

这样一场发生在阳光下的无声无息的罪恶不仅出现在这里,还出现在帝|都的各处角落,虽然因此而消失的人员无数,但却没有一个对人们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没有人报备失踪人口,没有人发xiàn

意wài

的尸体,甚至连血迹与战斗的痕迹也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维持着它的宁静与庄严。

076 消息

堪的伦斯海难是帕布里奇亚的一大伤痛,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一艘海轮出航,所有的海船都把出行计划向后推迟,开始对海船进行全方面的检修,并对航行路线的安全性进行全新评估——随着海难后续事件的处理,伤亡人数与财产损失数据不断叠加,数目之大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也为之心惊胆颤。

最终,第一个扬帆的是矮人们的船队——特纳庄园的秋收粮将将填|满一支船队,矮人们便迫不及待地出发,毕竟,他们能在东大陆滞留的时间有限。

有了第一个试行者,早已经在岸上憋得无聊的海员们鼓噪着,怂恿着自家船队,重新开始向远洋的征途。

赫蒂站在一处山峰的半山腰,望着海港之外的洋面上船帆鼓动,露出一副颇具憧憬的神态——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对于那一片深蓝自然有着特殊的情怀,更不用说,深蓝之外,还有矮人、精灵、海族、蛮族等不同的生命体存zài



用生命远洋的冒险激情以及别样另类的异域风情像是两个极富魅力的鱼饵,引得人对扬帆远航垂涎不已。

不过,可怜的小赫蒂也只能垂涎而已……

正伤怀间,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沉闷的爆zhà

声,紧随而起的,还有一阵热浪扑及背部,将她的长发吹得四下飞扬,张牙舞爪一般。

赫蒂伸手按住乱发,神情无奈地转过头来,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石头小屋内浓烟滚滚而出,灰黑色的烟柱间偶尔还隐约可见火星闪烁,烟气散尽之后,才见石屋的厚实木门被人从内部打开,厚达十公分的木门重重砸击在石壁上,同样发出一阵沉闷响声,其撞|击力道之大。令人胆心这间看似歪七扭八的石屋会被震塌。

不过,显然,石屋的质量十足过硬,不仅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撞|击而倒塌。甚至还抗住了无数次的爆zhà

冲击力……

赫蒂看着三个被熏成黑人模样的矮人,无奈地摇摇头——她就搞不懂了,不过只是些简单的机械,怎么就能让三个矮人折腾出如此大的声势?单就赫蒂所知,矮人们已经在三天中触发了不下50次的爆zhà

了……

“多罗达,情况怎么样?”赫蒂叹完气,还是积极主动地上前询问。

“动力系统已经得到初步解决,”矮人术士多罗达一抹脸,露出灿烂的笑容,只不过。他此时浑身都是黑乎乎的,所以,赫蒂看得最清楚的只有那口白牙……

“这是我这几天来听到的最棒的消息,”赫蒂满yì

地点点头,“那么。我是否可以期待,在你们回去之前,我能得到所有我所需yào

的机器?”

“当然,这是必须可以完成的!”多罗达想也不想便允诺道,“如果这次冬归之前我们不能完工,那么,我们就不会跟船回去。一定要把你所需yào

的机器都制造完毕并调适完成,我们才会走——这事关矮人的信誉!”

多罗达的严肃认真令赫蒂深感满yì

,一满yì

,一开心,她自然很是大方地允诺将最终的交粮期限向前推进几天——这样的许诺正合矮人心意,多罗达当即高兴地伸手拍打着赫蒂的手臂。连声称赞她是“可靠的朋友”。

赫蒂也毫不客气地接纳了这样的赞美——在非商业谈判的时候,矮人们还是如同人类所历来传说的那般直率爽朗,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过分的谦逊。

三位矮人洗漱完毕之后,多罗达为赫蒂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关于特纳子爵所需草药的消息。

“曼托曼达蛇纹草生长在精灵们的领地里,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些小气的精灵对植物的执着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任意一株植物轻易脱离他们的领地,就像是守财奴看守着自己的每一枚金币。”多罗达吐槽,可以听得出,他与精灵的关系一定不怎么友好。

矮人与精灵都是生存zài

西大陆上的智慧生命,与矮人分为诸多部落一样,精灵也因聚集地的不同而被划分为不同的聚落,只不过,矮人们对各自所属部落有着强烈的认同感与归属感,所以,矮人们的政权更类似于联邦制,事关全体的决策由所有部落的族长共同商定;而精灵则不同,他们虽然分散各地,但是却拥有共同的信仰,精灵的最高统治机关是精灵神殿,神殿的任意一个指令,精灵们都会无条件地执行!

矮人与精灵的关系十分微妙,由于双方都不是具有强烈侵略性格的智慧生命,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双方都能自由共处,只不过,矮人的豪放有时候会显得太过于不拘小节,这种性情将会使敏|感的精灵们不太适应,而精灵对自我领域的强烈占有欲,有时候也会令粗犷的矮人感到十分不自在……

所幸,这些都只是小问题,只要双方彼此努力适应,总体上,还是共处得十分愉快。

赫蒂听着多罗达的说明,微蹙眉,试探性地问道:“既然曼托曼达蛇纹草并不珍贵,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使用贸易一类的方式获得?”

“很难,”多罗达摇头道,“曼托曼达蛇纹草本身并不重yào

,但是,它却是雀灵乌的最爱——无论是筑巢还是食用,都需yào

大量的曼托曼达蛇纹草……而且,听说,你们找这玩意儿是用来治病的?”

“是的,治病,”赫蒂想了想,又补充道,“准确说是驱毒的——我的一位长辈身中一种慢性毒|药,祭司们说用这种草药可以根治。”

“既然如此,那你就需yào

雀灵乌祝福过的曼托曼达蛇纹草——这样的话,恐怕就更难了。”多罗达捋着自己的胡子道,“精灵们宁愿把它们当作是香料烧掉,也不会愿意轻易让人类得到它们——除非你能拿出对他们完全无法拒绝的交yì

品。”

“完全无法拒绝……”赫蒂努力想啊,努力挠头,“多罗达,你觉得有什么东西能让精灵们无法拒绝?”

“很多,”多罗达虽是如此说着,但望着赫蒂的眼神却带着怜悯,“只不过,都不是人类能够提供的——至少不是你这样的人类!”

赫蒂蹭了蹭鼻尖,没有说话——好吧,她知dào

多罗达不是特意在贬低她,但是,被人如此强烈地否定之后,任谁都会心里不爽吧……

所以,赫蒂决定不再自讨没趣,而是把这个问题交托给特纳子爵和弗兰克,让他们操心去——怎么说,他们也比她更有人脉,更有能力!

……

秋收之后的南岛平原开始进|入一年中最清静也是最热闹的时节——清静的是田间地头,此时是土地的休耕期,除了必要的肥田措施之外,几乎不再有人会下地工作,成片的田园也裸|露出了大地本来的色泽;而热闹的是庆祝一年丰收的人们,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在以自己不同的方式庆祝今年的收成,以及即将到来的漫长的休息日。

赫蒂也在这样的气氛中接到了贝蒂的邀请函——这是自堪的伦斯海难之后,赫蒂接到的第一张来自于斯诺家的邀请函,这代表着,斯诺家终于从这一次灾难中缓过劲儿来,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茶会的主持人是斯诺夫人,受邀的大多是已婚妇人,赫蒂则是贝蒂特意点名邀请来陪伴自己的,所以,一开宴,两个小女孩便相携着跑到花园中,开始她们的“二人世界”。

“赫蒂,赫蒂,我要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一个特别特别让人兴奋的好消息!”贝蒂拉着赫蒂的手,蹦跳着,兴奋得不能自抑,完全看不到她往日的淡定沉稳——虽然,这种淡定沉稳有大部分是装出来的……

“好的,好的,我在听,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高兴呢,亲爱的贝蒂?”

“莫斯里哀受邀请,要把我们家来做客啦!”贝蒂迅速说出自己的好消息之后,不待赫蒂有什么反应,自己倒先开心得转起圈来——她的表现令赫蒂觉得自己没有同样地蹦跳、转圈、欢呼,实在是一件太失礼的事情……

不过,赫蒂本就不是这样的性情,无论如何调动情况,也无法做到贝蒂这样的激动模样,所以,只能一声声一附和着贝蒂的赞美,同共感叹“天神赐予的好运”。

“是因为子爵大人或是斯诺夫人认识这位莫斯里哀吗?”赫蒂好奇地追问着这个邀请的来由——她可不觉得,前阵子忙生意忙到焦头烂额的斯诺子爵夫妇会有闲情逸志去邀请一位爱情诗人……

“准确说,是凯瑟琳姨妈认识莫斯里哀,”贝蒂已经从激动兴奋中稍稍平静下来,可以理智地与赫蒂讨论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说,莫斯里哀的一位好友身体不好,需yào

到气候更温和的地方休养,所以,他们选择了佩兰省。”

赫蒂闻言,忍不住高高挑眉——又是一个因休养而退居佩兰省,难不成,佩兰省在帝国子民的印象中就是如此适宜养生的地方吗?

贝蒂闻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吐了吐舌,缩缩肩膀,同样调侃道:“那必然将是一场全新的灾难……”

077 朋友的距离

无论灾难与否,生活总会继xù

,时间的车轮不会因为个人的喜厌而有所偏转,它总是如此自然而然地运作着,带着人们走过生活的分分秒秒。

当莫斯里哀即将到佩兰省小住时日的消息在整个佩兰省的贵族阶层中隐秘而小范围传播的时候,消息中的主人公们也已经在帝都前往佩兰省的马车上——男士们选择了最适合跑长途旅行的马和马车,行李箱装了一个又一个,被牢牢地捆绑在马车的顶部与后部,披上雨披,以防止风吹日晒。

虽然,从帝都前往佩兰省有更简便的通行方式,譬如魔法传送阵,但是,男士们并没有如此选择,而是用最接地气,同时也是耗时间的方式——他们享shòu

这样的旅行方式,缓慢而自由,目的地永远都在前方,不会因为你早到一步而更美好,也不会因为你晚到一步而有所缺憾,所以,人们可以尽情地享shòu

旅行过程中的每一分钟,或美好,或无奈。

时间对于这两位年轻人而言,充足到了几近奢侈的地步,只要路边风光足够吸引人,他们就会临时停车,在任意一个足够迷人的地步驻足停留;或是遇到暴雨或暴晒的天气,基于体谅马车车夫与贴身男仆的好意,他们也会选择暂时休憩,等待更舒适的出发气候。

如此磨磨蹭蹭,直到把佩兰人们的期待磨得一丝不剩的时候,这两位尊贵而顽皮的男士们才堪堪抵达——他们到达的时候十分地低调,历经漫长旅行的马车显得灰败而老旧,几乎与任意一个匆匆进城的旅行者相当,所以,当他们进入安哥拉之角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真是一个舒适的城市,对吗,莫瑞?”年轻的旅行者一手扶在酒店柜台上,侧过脸来。对着好友微笑,由于长时间的跋涉,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这是一次明智的选择——你会喜欢这座城市的。”旅行者的同伴是一名神情严肃的年轻人,唇微抿,下颌收敛,目光锋利,似乎对陌生的环境稍显不安似地。

“嗨,放轻松,莫瑞,我们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工作的,你不需yào

这样紧张。”年轻的旅行者伸手拍拍同伴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试图让他更放松,不过,显然。他的努力并没有多少成效。

“先生们,可以打扰一下吗?”一个声线稍显低沉的女声插入了男士们之间的对话,引起他们的注意——神情憔悴的那位一脸微笑,而神情严肃的那位则绷紧身子,好似一只警惕的松鼠。

赫蒂微笑着向两位年轻男士微微颌首,从两人让开的通道走近柜台,用略显低沉的声调向柜台后的侍者说了一串矮人语——流利的语法。准确的发音,绝对是可以作为标准教学材料。

侍者同样回以矮人语,而后恭敬地递上一把钥匙。

赫蒂将钥匙握紧,转身向两位年轻男士颌首致意,而后离去——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的擦身而过。足以令赫蒂捕捉到一些有趣的信息。

派渥迪的高级定制,梵尼的香水再搭配以美达尔夫人玫瑰花胸针……莫斯里哀,这位年轻的浪漫诗人难道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希望别人认出自己的存zài

吗?抑或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是否关注自己,所以。才依凭着自己的意愿打扮?

不过,无论原因是哪一个,都与赫蒂无关,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将莫斯里哀与他的同伴终于抵达佩兰城的消息传递出去。

是的,一个合适的时间,而不是现在,因为,此时此刻,赫蒂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譬如,与她的矮人生意伙伴们好好谈谈他们的交yì



赫蒂从柜台领走的钥匙是酒店专为矮人们预留的——当然,准确说,应该是矮人们在设计建造这座酒店时特意安排的一个空间,只用于安置矮人的锻造台。

矮人们需yào

在他们行程所及的任意一座城市安置这样一个地方,以便于当有灵感产生的时候,矮人们可以立马开工制造他们的心头好。

当然,最危险的前期试制并不会在这样的锻造台进行——虽然,重重防护使得那些爆zhà

不会对建筑产生任何影响,但是,浓烟和震动还是容易吓坏安哥拉之角中的客人们。

矮人就算再不拘小节,也不会作出自毁商业声誉的蠢事。

“赫蒂,小赫蒂,你终于来了,来,看,这就是你要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锅炉机?”多罗达一见到推门而入的赫蒂连忙招手。

赫蒂近前,打量着这个高大的密实的金属物体——这玩意儿不太像自己记忆中见过的锅炉,不过,她并没有怀疑矮人们的手艺,而是尝试问道:“你们试运行过了没有,它的效能如何?”

“非常棒,简直出乎意料的出色,”回答赫蒂的是年轻的矮人战士,莱因,他负责锅炉的最终组装、调适,“赫蒂,这东西简直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我们预估了一下,只需yào

十个,就可以完全供应整座安哥拉之角所有房间的热水供应!”

“我恐怕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莱因,”赫蒂一脸不敢苟同,“你得充分考lǜ

高度和水压的问题,这可是一个大麻烦——当然,在此之前,先生们,你们恐怕得先保证让我的庄园,我的宅邸率先使用上这个贴心的大家伙。”

“这是毫无疑问的,”莱因在赫蒂惊讶得瞪圆眼的目光中伸手拍了拍正在运作中的锅炉外壁,大笑道,“我相信,它随时准bèi

着为您服wù

!”

赫蒂的目光在散气孔白烟直冒的锅炉上顿了顿,又移到莱因毫无异样的手上看了看,努力克制着心中的小恶魔,这才勉强忍住,没有出手去试探锅炉的外壁究竟是热还是冷……

轻咳一声,赫蒂与矮人们约定好了管道改造的时间,而后从随身小包中拿出一份文件,双方共同浏览之后,在最末尾签上声明——一旦安装完成,赫蒂与矮人们的交yì

才算是彻底结束。

多罗达、莱因、帕尔三位矮人共同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在三人之前又加印了黑海矮人的特制纹章,以示这份合约得到黑海矮人部落的集体许诺。

做完这一切之后,莱因望着锅炉,有如色|狼紧盯美女一般,无比欣赏,又无比垂涎,待他以同样的目光望向赫蒂的时候,把这个外表与内心年龄严重不相等的女孩吓得后退数步……

直到多罗达大掌一拍,莱因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涨红脸,连连致歉,并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赫蒂,赫蒂-特纳,十分抱歉,我丝毫没有任何对你不尊重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情不自禁,你也许不太能理解……”

赫蒂竖起双手,中断了莱因的解释,同时说道:“我知dào

,你刚才只是在表达自己对技术与创意的热情,而不是针对我——这是矮人们对锻造的钟爱,我虽然不能说,我完全接受,但,我能理解。”

莱因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如果赫蒂误会他的意思,把这件事情上升为矮人对未成年贵族女性的亵|渎,那将是一场灾难。

幸好,幸好赫蒂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

莱因这口气才刚吐出,后脑勺便挨了帕尔一巴掌——这位严厉的父亲正在以最直接的手段警告自己年轻而鲁莽的孩子。

莱因被拍得向前踉跄几步,几欲摔倒,还是赫蒂出声为他说了两句好话,才免了一身皮肉之苦。

如此互相体谅,这才总算把这件事情揭过,矮人们也便错失了向赫蒂追问更新更有趣创意的机会。

送走赫蒂之后,可怜的莱因再次被自己的父亲好好教xùn

了一番,直敲得满头是包。

“好了,帕尔,莱因还是个孩子,以后总会学会如何更好地与人类相处。”多罗达见莱因被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出声阻止。

帕尔停了手,却依旧带着怒火,粗声粗气道:“都是这小子鲁莽,要不然,我们也许可以知dào

其它更多的创意——那些榨汁机、风干机、冻干机什么的还不算什么,这个锅炉的实jì

作用就十分惊人,还有那些关于真空包装和液体包装的创意……如果我们问得更细致一些,也许会有更让人惊喜的答复!”

“够了,帕尔,”多罗达打断越说越兴奋的帕尔,“人类的创意永远令人惊喜,但是,你也千万要记住,他们是无比危险的——比我们所知的最危险的自然灾难,最强dà

的魔兽都要更危险!”

多罗达一字一顿,不仅在警告帕尔,也在指点莱因:“要记住,时刻记住,人类是最反复无常的智慧生物,除非‘他’能得到大地之神的祝福与承认,否则,永远无法成为我们所能信任的对象——合zuò

,并且时刻警惕,才是对待他们最合适的方法,这是我们先辈付出惨痛代价后留下的经验教xùn

,所以,你们千万不能遗忘。”

帕尔和莱因站直身体,行以全礼,庄重而正式。

矮人是所有异族中与人类接触最频繁的一支,正是这种与他们的本性看似完全相背的谨慎小心才保证了双方的和平一直持续,这不能不说是某种无奈与悲哀。

078 舞会上的消息

秋收之后的特纳庄园显得比秋收之前还要忙碌,半边的宅邸被清空,墙面拆除,填上许多神神奇奇的管道,当然,最神奇的,还是三位矮人的出现——他们负责管道的填埋与建筑的改造。

正处于农闲期的村民们万分积极主动地前来帮工,甚至不计任何的工钱,原因在于两个:其一,得益于以特纳子爵为首的庄园领导群体的努力,今年的粮食卖了一个好价钱,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因此受益,能够过得一个物资丰硕的美好新年;其二,前来帮工可以近距离“观赏”矮人这一神奇生物——人们已经听了许多年有关异族的各种传说,也听过无数吟游诗人的史诗之歌,但却从来无缘得见异族真面目,所以,难免对异族有着无限的好奇。

村民们的这种积极性令赫蒂十分满yì

,也得以放心地将工程托付给米娅和三位矮人专家,而赫蒂本人则与特纳子爵等一众人暂时搬到了佩兰城中,以避开因管道改造和重装修而产生的噪音与混乱。

与此同时,秋收祭典之后重回佩兰城也是为了今年冬季的新社交季做准bèi

——漫长的冬日寂寂冷清,不适合远行度假,也不适合各种户外的社交活动,所以,便正好是各种舞会和音乐会等室内活动发挥所长的时候。

赫蒂是未成年女性,按理是没必要参加这样的社交季活动——它一般是为那些已成年并需yào

婚配的年轻男女展示自我而准bèi

的平台,但是,作为特纳庄园唯一的继承人,在特纳子爵的身体健康情况未能允许他参与此类活动的时候,赫蒂还是有必要在一些正式场合露个面,显示一下特纳这个贵族姓氏在佩兰省的存zài

感。

微笑,寒暄;寒暄,微笑,偶尔接受某位绅士的邀请。小跳一曲,而后再继xù

扮演着最合格的贵族,聆听年长者们的各种言语——整个夜晚便在这样毫无新意的循环中度过,赫蒂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热衷于参加这样单调无聊的舞会,譬如她的母亲,维多利亚……

日复一日的无聊舞会上,偶尔可以碰见几个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这其中,自然是遇到贝蒂-斯诺的时候,才总算能稍加松一口气。

趁着大人们不注意,赫蒂和贝蒂偷偷溜出舞会厅,在月色中的花园里慢慢散步,虽然天气稍微冷了一些。但总好比面对那似乎无穷尽的音乐、舞蹈以及八卦要好一些。

贝蒂将自己的双手拢进兔皮袖笼中,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侧首问赫蒂道:“七天后,有一个诗会,邀请了莫斯里哀本人前来鉴赏。你来吗?”

赫蒂望着天空中的月色,算了一下时间,直接拒绝道:“神恩日前后吗?没空。”

贝蒂闻言停步,不解问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这回可是莫斯里哀本人亲自过来的哟,这可是我缠了凯瑟琳姨妈好久,才让他答案的呢,错过这一次。以后可不见得还有机会了!”

“我也知dào

机会难得,不过,很可惜,我真的没空——神恩日前后,我和维尔莉特有些私事要办。”

贝蒂眨眨眼,凑近前来。好奇打听:“可以好奇一下,是什么私事吗?”

这可是贝蒂的一记杀招——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无辜而渴望地望着你,好像一只乞怜的小鹿,清纯可爱,令绝大多数人无法拒绝。更遑论责备。

赫蒂自然也是无法拒绝的人员之一,她伸手,捏了捏贝蒂的脸颊,说道:“我们要去教会福利院做义工——这是每年的习惯,往年,我们都是去帕布里奇亚的教会福利院,今年离得远,没办法过去,只能到佩兰城的教会福利院去。”

“为什么要做义工?”贝蒂偏首,不解再问,随着她的动作,美丽的长发滑过圆润的肩,倾泻而下。

“算是一种曾经的许愿,同时,也是一种习惯吧,”赫蒂耸耸肩,“维尔莉特很喜欢与那里的孩子们相处,偶尔去一下,还是挺不错的。”

“去做义工都做些什么事呢?”贝蒂拉着赫蒂的一只袖边,好奇——那是一个与她的生活圈完全没有联系的新世界,对于贝蒂而言,她的生命中,唯一能与福利院这种地方扯上关系的,只有每年定期赠送的慈善款项,至于说,哪家福利院接收的这笔款项,又是如何使用一类的事件都与她无关,更不用说,去福利院做义工了。

“主要是陪那里的孩子们念念书、做做游戏,嗯,今年,维尔莉特会弹琴了,也许,会教孩子们唱歌跳舞一类的——当然,不会是你所熟知的那些音乐舞蹈,只是一些简单的流行街头小巷的,属于平民的歌曲和舞蹈。”赫蒂边说边打量着贝蒂的神态,见她一副“我也想去”的渴望模样,微笑着摇摇头道,“你就别有这种想法,斯诺夫人绝对不会让你来的——这种事情,对你的声誉没有任何帮zhù

。”

“可是,你都能去的啊,我为什么不行……”贝蒂虽然知dào

赫蒂说的完全正确,却还是忍不住嘟囔。

“因为我的母亲不会在乎这些,”赫蒂给出了一个令贝蒂彻底无法反驳的理由——或者,应该说,不忍心反驳……

溜达了一圈,再回到舞会现场,只听得悠扬的旋律轻缓柔和,但是,舞池中却没人舞蹈——这算是中场休息时间。

贝蒂正翘首寻找自己母亲的所在,却没料想,她们一进会场便已经被人锁定——

“贝蒂、赫蒂,你们两个居然连风衣也没穿就偷跑到花园散步,如果不小心生病了,看我怎么捶你们!”略带严厉的女声响在两人身后,吓得贝蒂小跳一步,双手捧心,吓得小脸发白。

赫蒂倒是极镇定,一边拍抚着贝蒂的背,安抚她,一边笑着与不知什么时候摸到她们身后的凯瑟琳-巴林打招呼道:“嗨,亲爱的凯瑟琳姨妈。您今天晚上的火气可不小啊~”

贝蒂见到来人,也缓过神来,拉着凯瑟琳的衣袖,半嗔怪半撒娇道:“凯瑟琳姨妈。您可吓死我了,今天晚上我要是做恶梦了,那一

定是您的错。”

“难道俗话说了,学坏三天,学好三年,这才没几月呢,我们可爱的小贝蒂就被可恶的赫蒂带坏了,”凯瑟琳叹息着摇着头,一脸痛惜模样。

贝蒂俏皮地吐吐舌,嘻嘻笑着。又开始赞美凯瑟琳,把她哄得开开心心。

凯瑟琳极其配合地被贝蒂逗笑了,而后将贝蒂打发去打斯诺夫人,见她离开之后,凯瑟琳这才一把捉住赫蒂的手道:“听说。你和矮人做了笔大生意?”

赫蒂眨眨眼:“您不会现在才知dào

的吧——之前我向斯诺夫人买粮的时候,就是为了筹集矮人所需yào

的数量。”

“不,我不是指粮食,”凯瑟琳摇头,“特纳庄园现在在折腾的那什么锅炉,具体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听说,矮人们可是对此赞誉有加。不断提议要将安哥拉之角暂停营业,重装后再开业。”

“啊咧,多罗达他们怎么还没死心?”赫蒂微讶,“还是说,他们已经找到水压的解决办法了——嗯,下回回庄园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

凯瑟琳没耐心听赫蒂的自说自话,继xù

追问道:“你知不知dào

,这东西已经引起军方的高度关注,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你最好和我说清楚!”

赫蒂微咬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思考半晌,试探性地问道:“因为我的合zuò

方是矮人,所以,这件事变得格外敏|感吗?”

“不只如此,”凯瑟琳没有继xù

细说,只是盯着赫蒂,等着她的解释。

赫蒂吐了吐舌——她可没想到,一个兼具供应热水与冬季取暖功能的锅炉,居然会引起军方的如此重视。

不过,为免麻烦,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去都说个明白,不只说明了锅炉的功能与运作原理,还主动交待了矮人们打造的其它几样机械。

凯瑟琳闻言,不免以一种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打量着赫蒂:“榨汁、烘干蔬果、供应热水——好不容易能让矮人亲手锻造,你居然选择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知不知dào

,如果让我们队里的人听到你这话,绝对会恨死你的!”

“啊,哎,我也知dào

矮人的手艺好啊,要不然,也不会请他们动作,”赫蒂半装傻道,“您别看东西不大,但是如果细节处理不好,这些机器很快就会罢工的——我可没办法找一个技术精良的铁匠随时候命,所以,只能提升它们的品质,以避免返修。”

“当然,当然,我知dào

,对于人类而言,最珍贵的永远是矮人亲手锻造的武器与防具,”赫蒂见凯瑟琳马上就要怒发冲冠了,忙出声安抚道,“但是,您要知dào

,这些矮人已经答yīng

了只为迪雅家提供武器和防具,不能因为我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珍贵的粮食就违背他们的誓约。”

眼见凯瑟琳渐被安抚,赫蒂这才道出最后一个理由:“更重yào

的是,多罗达他们之所以同意为我打造,也是因为这些机械有趣而新鲜,这才能勾起他们的创造欲|望——如果只是打造武器、防具一类的工作,恐怕,我需yào

付出更大的代价吧。”

凯瑟琳低低“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赫蒂的解释:“总之,以后如果你还要与异族有所关联的时候,最好提前在军部备个案,也省得日后麻烦。”

赫蒂闻言,重重点头,连声感谢凯瑟琳的善意警告,心中却在打鼓——庄园里的异族,除了矮人,还有一些混血蛮人奴隶什么的……前者如今已过明路,而后者又是通过正常渠道购买来的,应该再没有异族需yào

让她特意备案了吧……

赫蒂想啊想啊,努力想……

079 莽撞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从地平线上跃起,整个安哥拉之角也只有服wù

人员以及熬夜狂欢之后的晨归者还依旧清醒,在这样的时间里,维尔莉特与赫蒂姐妹俩便已经换好了装束,正在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盘点即将要带给福利院孩子们的礼物——衣物、药品、书籍等实用品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送往福利院,现在,她们要带过去的,是零食以及玩具。

姐妹俩没有买太过于昂贵的零食与玩具,给女孩们的一律是最简单的娃|娃布偶,给男孩们的则是最普通的机械玩具——这些都是平民家的孩子们最常玩耍的东西,同时,也是福利院的孩子们最渴望拥有的礼物。

依照福利院给出的孤儿人数,再次清点了数量,以确保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孩子,维尔莉特轻轻舒了一口气,望着赫蒂,略带歉意道:“赫蒂,十分抱歉,如果不是我选择了神恩日这天去福利院,你也不至于错过这次难得的诗会。”

“没关系,”赫蒂倒是毫不介yì

地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对莫斯里哀的那种矫情一点也不感兴趣——有那个时间沉浸在缠缠|绵绵的爱情里,还不如多做点事,改善自己的生活,或者是改善别人的生活。”

维尔莉特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地低叹一声:“都是我的错,在父亲过世后没有能力让你继xù

无忧无虑,以至于你养成了如今的脾性……”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赫蒂耸耸肩,自我感觉十足良好,“参加诗会的,大多是未订婚的女孩,她们没有生活压力,可以完全沉浸在感性的世界里,将一个‘爱’字反复咀嚼。并扩大成整个生命——等她们一旦出嫁,开始为金钱、为生活而忙碌的时候,自然就会改变这样的想法,而我。只不过是比她们更早一些进|入这种状态罢了。”

这是生活的无奈,同时,也是生活的财富。

维尔莉特再叹一声,却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xù

纠结,而是起身,抚了抚裙面上的褶皱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

当维尔莉特与赫蒂抵达福利院,开始她们一天的忙碌之时,安哥拉之角才将将迎来第一批客人的清醒——此时。正是上午十点,酒店中只对内开放的早餐厅开始了一天中第一轮的用餐高|峰,这其中,大多数的客人都是穿着家居服,外罩睡袍。很是休闲模样。

莫斯里哀与他的好伙伴奥尼尔也在其列,前者是被后者叫醒的,所以,此时还处于严重的低血糖状态,整个人显得苍白阴郁,散发着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冷气。

“莫瑞,我的好伙计。你一定要尝尝这个布朗尼蛋糕,做得简直棒极了,就算在帝|都,我也没吃过比这个更优秀的蛋糕,”奥尼尔似乎完全没看见莫斯里哀的坏脸色,一径乐呵地说着。迫不及待地与好友分享自己的收获,并且还十分主动地从餐盘上取了一份布朗尼蛋糕放到莫斯里哀面前,等待他的品鉴。

莫斯里哀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的方块状蛋糕,眼神茫然,好一阵子。才动手拿起银叉,对着蛋糕比划了半天,以一种绝杀的气势切割而下,一叉便把蛋糕拦腰斩断,那动作,那神态,可谓是杀气十足!

奥尼尔见状,却是灿然一笑,等待着莫斯里哀将蛋糕塞进嘴里之后,追问道:“是吧,是吧,味道出乎意料地出色——嗯,一会儿,可以让厨房准bèi

一份更大的,送到你房间里,让你在写作的时候,好好补充能量。”

莫斯里哀没有理会奥尼尔的提议,而是一口接一口,缓慢而坚定地将整个蛋糕都吃进肚里,然后又把奥尼尔推过来的一杯奶茶一饮而尽——肠胃消化了高热量的食物,为身体补充了急需的能量之后,莫斯里哀才算是慢慢从低血糖的萎靡状态中恢复过来。

彻底清醒之后的莫斯里哀选择了一杯清茶,皱着眉,大口灌下,将口中的甜腻冲淡许多后,这才问道:“今天下午,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参加诗会?”

“不去,”奥尼尔的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参加这种活动只会令我彻底成为你的陪衬——明知dào

会是这种结果,我才不会去自找无趣。”

莫斯里哀嗤笑一声道:“谁让你要装神mì

——如果你愿意承认我的所有歌剧中的音乐都是你作曲的,相信所有的女孩都将拜倒在你的指挥棒下。”

“这种因为虚荣而产生的崇敬是虚伪和肤浅的,”奥尼尔在谈论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难得收住了脸上的笑脸,严肃而保守,“我所欣赏的情感是饱满的、真诚的,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而不是因为外在的这些地位、金钱和荣誉。”

“自找苦吃,”莫斯里哀哼哼道,“这个世界上又哪里还有这样纯粹的情感——它们只存zài

于诗歌和传说之中。现实世界是残忍和冷酷的,你不能永远像一个孩子一般,把自己关在童话的世界里。”

“不,我相信这个世界中还是有这样的美好,”奥尼尔摇头,不赞同好友的偏激,却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再起争执——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对艺术上的好伙伴就曾因为同样的话题爆fā

了不只一次的激|烈争论,但是,迄今为止,却是谁也没能说服谁。

沉默地用餐结束,奥尼尔首先举杯,向莫斯里哀祝福道:“愿你今天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同祝,”莫斯里哀也举杯,隔着一张桌子,遥祝。

虽然两人都是个性强烈的艺术家,但是,他们在坚持己见的同时,也充分尊重对方,这才是两人得以相交十数年的奥秘所在。

这两位来自帝|都的旅友在早餐之后各分东西,莫斯里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补眠,积蓄精力以应对下午的诗会;而奥尼尔则是换了一身相对普通的装束,开始在佩兰城的大街小巷中游荡,聆听着这个城市最生活化的声音——

马车滚滚,行人匆匆,带着地方口音的交谈,急促时,有如珠落玉盘,一字一字圆润可爱;低缓时又有如细流漫淌,细细密密地滋润人心……

奥尼尔就这样慢悠悠地走着,没有既定的方向,每逢遇到拐角便凭着直觉选择,不多加一分思考,所有的声音落进他的世界里,都化作一个个音符,融进无边无际的声音的海洋,无法在他的心底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对于他而言,走在佩兰城的街头与走在帝|都的街头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不是家中父母百般说服,他压根不愿意千里迢迢地来到帝|都南滨的这座城市。

政治斗争什么的,对于奥尼尔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与他完全不相干,所以,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因为某个政治斗争事件而不得不远走他乡——当做,与他采取相同措施的年轻人还有许多。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的自愿。

老一辈或在战斗,或在观望,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已然身在局中,保持着各自不同的角色。但是,不管立场如何,他们一致选择把自己的子女远远送走,送到更加安分的远方,以此令年轻一辈免受波及。

奥尼尔甩甩头,将自己的思绪从令人烦躁的事件中抽离出来,重新放空脑海——此时,他的五官才重新恢复运作,告sù

他,他的脚步已经严重偏离出这个城市的中心。

首先是听觉,他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男人的谩骂声,妇人的抱怨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用词粗鄙,讨论的内容离不开日常的开支,以及对生活的抱怨,偶尔还有一些露|骨低|俗的黄|色笑话……

其次是嗅觉,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种臭味,类似于许多事物放久了,发霉腐坏后散发出来的味道,也类似于人类排泄物被稀释无数倍之后的残留。

再次是视觉,他可以清晰看到四周围的建筑物低矮逼仄,墙面上爬满青苔,地面上污水横流,路边的行人衣裳陈旧,裸|露出的肌肤显示出他们经lì

了许多岁月的风霜。

不用问人,奥尼尔也知dào

,自己来到了这个城市的贫民区,一个与他的世界完全两个极端的生活空间。

虽然奥尼尔已经换了一身平民装扮,但是,他的气度俨然,稍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与众不同,以至于,有人疏远,有人却在暗地里默默窥觊。

感受到那些似有若无的恶意打量,奥尼尔拢了拢衣领,果duàn

转身,大踏步走人——随着他的走动,隐约听到身后有几个脚步在不远不近地跟随。

果然!有人想趁机算计他!

奥尼尔一边在心底低咒着自己的莽撞,一边加快脚步,走出小巷,绕出曲里拐弯的街道,直向大路而去。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要跑将起来——奥尼尔虽然练过几年武技,但是,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作保,所以,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只有甩开那些不怀好意的尾|随者。

奥尼尔一路疾走,只觉得身边的路越来越宽阔,两边的建筑也逐渐脱离穷困潦倒的痕迹,也不知dào

跑出多远,直到身后的尾|随声都消失了,他不放心地又跑出一段路,直到看到教会的标志后,他才放下心来,扶墙喘气。

080 灵感女神

在人类社会,教会是神圣的地域,不分高低贵贱,所有人对教会都有一种天然的崇敬之心,也就是说,无论身处如何混乱的环境里,只要进入教会的领地,便不会发生邪恶与罪孽之举——就算最穷凶极恶的人都不会也不敢在此放肆。

因为,天神在上,同时,也因为,教会的修士与圣徒们千百年来,总是那么无私地将天神之光播洒到人世间的每一处角落,无关穷富,不分贵贱——他们以信仰,以及真zhèng

平等无私的胸怀令那些纵然身处地狱的人类心中也依旧燃放一丝光明。

奥尼尔紧靠在教会的外墙上,仰首望天,好半天才喘均气息,一手扶着墙,沿着墙根慢慢向前走——只要找到教会的修士,他就可以拜托修士为他指引道路,或是雇佣一辆可靠的马车,以便他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这座教会建筑显然已经十分年迈,外墙的土漆严重脱落,裸|露出内里的厚重青砖,不少地方有苔藓附着,但见砖缝间生出几分绿意,在风中摇曳。

走过一段相对完整的旧墙后,拐过一道弯,前方的墙壁显得更加破落,部分墙体甚至出现的坍塌,经过大约五十米的路程之外,奥尼尔的左手边出现了一肩半掩着的铁门。

简单的弯花装饰表明这里曾经美丽过,只不过,如今,它们却被时间与风雨摧残得零落不堪,铁制的栅栏上锈迹斑斑,缠着破布与蜘蛛网,透过铁门向内望,可见一片杂草丛生的小操场,操场一角还种着一些蔬菜。

奥尼尔眼前一亮,当即推门而入——有种菜就说明有人住!

“抱歉,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奥尼尔一边扬声问着。一边走进门,只见小操场右侧是一排建筑,没有门,只有在贴近外墙的位置有一条光线阴暗的小弄堂。

奥尼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教会的权威,小心谨慎地走进弄堂之内。

光线被两边的高大墙体遮挡,只让人行走于阴影之中,再加穿堂风嗖嗖地吹着,整个走道,除了风声与脚步声,竟是没有任何其它声音,不免令人寒毛直立。

奥尼尔越走越紧张,越紧张便不由得越加快脚步,当穿过弄堂之后。只觉眼前一亮,整个人似乎从地狱又回到人间一般,阳光、和风、欢歌、笑语,还有美丽的琴音——

乐声悠扬,每一个音符都有如雀跃的小精灵。带着光与热,携手欢唱,轻扬的旋律在一个相对柔和的坡度缓缓爬升,向上、向上,有如欢乐在慢慢累积,又如细雨在滋润干枯的心田,一点一点。直到最后,满溢而出,汇成小溪,聚成大河,奔腾而走,欢快地叫唤着。肆意地奔驰着,一路经过千山万水,最终汇入广阔的海洋……

柔和舒缓的乐声静谧流淌,在一个低沉的音域反复循环,像是海浪一波接一波涌向远方。随之而去的,还有人们的忧思与烦恼……

……

奥尼尔不知dào

自己站在阳光之下听了多久,他只觉自己仿佛闯进了一个梦幻的童话故事里,被欢乐的天神赐予神奇的魔法,将一切烦恼和不快乐从生命中剥离,满身心只剩下宁静与美好。

等到奥尼尔从自己的意想世界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中天偏离,落到了西边的天空,挂在地平线上,要掉不掉——却原来,他刚才那一恍惚竟耗去了不只一个小时的时间!

奥尼尔激动地原地打转,一时间竟不知dào

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满脑子的音符在跳跃着,叫嚣着,急不可耐地希望他把它们谱写,但是,另一种更为迫切的欲|望是,他想再听听那琴声,再听听那段对他来说带有魔力的琴声!

……

莫斯里哀度过了一个漫长而无聊的下午,整个人显得比平时还要更加阴沉一些,但是,这样的神态在那些对他无比痴迷的少女们眼中却被披上了浪漫的色彩,显得忧郁而脆弱,激发起女孩们满满的母性,一个个都恨不得扑将上来,用自己的热情与爱意温暖这个“迷失在人生旅途中的羔羊”。

只不过,这样的热情对于莫斯里哀来说,只能换来更糟糕的结果——他毫不客气地推拒了所有的邀请,甚至是之前就已经说好的晚餐也一并婉绝,独自坐上马车回到安哥拉之角。

向柜台的侍者打听了奥尼尔已经回来的消息之后,莫斯里哀拎着一杯陈年干红便去找老友诉苦,却没想到,一进门,见到的却是一脸恍惚,好似正在梦游状态的奥尼尔。

老友的异样瞬间驱散了莫斯里哀的一切负面情绪,身体里的八卦精神满血复活,满头发丝几乎都要化作天线,展开全面侦察——

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各种看、各种打量,以及各种联想猜测之后,莫斯里哀凑到奥尼尔身前,问道:“老朋友,你思春了?”

奥尼尔精神恍惚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着莫斯里哀,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zài

,又似乎透过莫斯里哀在看其它什么人,而后,突然间,奥尼尔一下跳起,左手在右手手背上一拨拉,一道亮光将他笼罩,同时,向往扩张,将他身周三米以内的所有事物都向后推开——包括莫斯里哀。

亮光过后,奥尼尔身前出现了一架月牙白外观的钢琴,美丽得有如用瓷器打造的一般。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莫斯里哀便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被音乐锁拿,随着它的起而欢,随着它的落而悲,哭哭笑笑,自己的情绪竟是无法由自我主宰,而完全被奥尼尔所控zhì



这就是奥尼尔的音乐,附有魔力的音乐,比之魅魔的诱幻之术更为持久,比之海妖的歌声更令人无法抗拒的音乐!

乐声落尽,房间里依旧一派安静,久久,莫斯里哀才踉跄一下,有些脚软地瘫坐城沙发上。抬手指着奥尼尔,半晌,才惊艳道:“苦熬了大半年,你的新曲终于完成了。真是太美妙了,它叫什么名字,等等,等等,我想想,我想想……”

莫斯里哀用手不断拍打着椅子扶手,不时又拍打自己的额头,如此反复几回后,突然一抬头,一抬手。直接奥尼尔道:“海魂,叫海魂!怎么样,这个名字够贴切了吧!”

奥尼尔的手在琴键上一划,带出一串清亮的声响,而后合上琴键盖。手中亮光再起,缓缓包裹住钢琴,不过数秒钟,整台钢琴再次消失,干净利落得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名字是挺好的,但是,很可惜。这不是我的新曲,”奥尼尔面露遗憾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向往。

莫斯里哀微眯了一下眼,起身取了两个酒杯,将醒好的红酒各倒一杯,其中一杯递给奥尼尔。另一杯在自己鼻下摇了摇,闻了闻香气——

“你今天碰到灵感女神了?”

虽是个问句,但,以依莫斯里哀对奥尼尔的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确信无疑。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舍得用自己最挚爱的乐器弹奏这样一首曲子?

“是啊,是啊,那实在是太美妙了,我从来不知dào

除了我的弹奏之外,居然还有其它乐声可以如此迷人,那简直是天籁之音!”激动过后,奥尼尔一脸懊恼,“可惜,我居然没找到它的弹奏者,我问过了整个教会的每一位修女,居然没人知dào

那位女士的来历,这难道当真是天神给我的考验吗?”

莫斯里哀好奇追问。

奥尼尔才连连叹息地将自己这一天的经lì

道出——当然,那些被尾|随的不名誉事件早就被奥尼尔从他的记忆中剔除,剩下的绝大篇幅是关于那首钢琴曲,以及对那位资助教会福利院、陪伴孤儿们玩乐、并为整个教会带来美妙旋律的高贵女士的满满的赞美。

奥尼尔几乎用上自己所知所会的一切美好词汇来形容这样的一个女性形象,甚至被他抬升到几乎与天神相平齐的地位!

“也就是说,你最终还是不知dào

你的灵感女神是何许人?”莫斯里哀的一句总结将奥尼尔从天堂打落地狱,同时,也换来奥尼尔无比哀怨与愤nù

的注视……

“咳,那么,你探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莫斯里哀轻咳一声,试图为好友帮些忙。

奥尼尔懊恼地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饮几口,才道:“据主修女描述,前去福利院看望孤儿的是一对姐妹俩,出身贵族,今年是第一次出现在福利院,但是,她们似乎十分熟悉如何与孩子们相处,姐姐的年纪大约在十八、九岁上下,妹妹则是十二三岁左右。她们提供了大量的资助,但是,却没有留下姓名。”

莫斯里哀听着,突发其想道:“十八、九岁上下的贵族女性,又精通琴技……或许,我们可以举办一次音乐会,召集佩兰省的所有适龄女性——奥尼尔,你觉得怎么样!?”

“这真是一个最天才的想法!”奥尼尔兴奋叫道,“莫瑞,好莫瑞,你是天神的使者,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

如此赞美着,奥尼尔激动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指手划脚地将音乐会的各个流程都思考了一轮,甚至连会场的布置都心有腹案,但在如何执行一事上,却面临了一个大难题——谁来操办?

奥尼尔和莫斯里哀都来自帝都,对佩兰省一窍不通,又如何保证能够通知到所有的贵族女性,更如何保证,那些符合条件的年轻女孩们会愿意来参加这样的一个活动?

一对老朋友面面相觑一阵,最终还是“天神使者,世界上最聪明的”莫斯里哀先生想到了一个无比合适的人选——可敬可爱又热心的斯诺夫人!

081 音乐的“魅力”

如果要问这个冬季,佩兰城最火|热的话题是什么,那便必然是音乐莫属,女人们为之疯狂,男人们也极富兴致地凑热闹。每周都有不下三场的小型音乐聚会,会场选址由最初的只局限于室内环境,开始扩大到遍布佩兰省的各处风景名胜之处,将音乐会与旅行相结合,赋予这个活动以全新的意义,也令更多的人对此增添兴趣,更加投入其中。

最初引发这一场音乐盛典的是斯诺夫人,只不过,她的初衷在于为年轻的女孩们提供一个自我展示平台的同时,也为教会福利院收容的那些孤寡无依的幼童与老人进行募捐——后者是佩兰城许多贵妇每年秋收之后必然会做的慈善事业。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活动会令冬季的社交季变得如此热闹非凡,精彩纷呈……

“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冬天没事做,大家都闲得发慌,”在某一场小型音乐会上,身为听众之一的贝蒂偏身靠在赫蒂身边,用小扇掩着唇,低低吐槽。

赫蒂闻言,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但目光却依旧专注在弹奏乐曲的女孩身上,表现出自己是如何认真地在倾听,就如同聚会上的其他听众一般——除了表面上的认真专注之外,众人心中的各种神展开恐怕也相差无几。

这已经是赫蒂这周参加的第四场音乐会了,而本月中参加的聚会却是多到已经数不过来——在如此高强度、极密集的音乐轰炸下,恐怕,就算再热爱音乐的人都会产生“审美疲劳”吧。

当然,如果是维尔莉特在这里的话,恐怕就不一样了吧?

赫蒂这边厢思绪飘飞地思及维尔莉特,贝蒂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也想到了维尔莉特,只听她轻轻一叹道:“可惜莉特姐姐不能参加这样的聚会——以她的琴艺,一定完败这里绝大多数人!”

正说着。最后一个音符从表演者的手中滑过,她躬身向听众们致意,听众们则回以热烈的掌声与各种赞美——只是,这些华丽词汇的背后究竟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恐怕谁也分辨不清吧。

借着两支曲子中间的休息空档,赫蒂和贝蒂躲将出来,在聚会所属私人会所的休息厅中得以暂得喘|息。

“今天还有几支曲子?”贝蒂揉了揉耳朵,感觉就算已经离开了音乐会场,耳边似乎依旧环绕着表演典目,有一种仿佛还在聆听表演的错觉。

“还有三位,”赫蒂从随身小手袋里翻出一颗用防水纸包好的水果糖,向贝蒂示意道,“要吗?”

贝蒂顺手接过。剥开纸包,将糖果含进口中,而后依旧口齿清晰地抱怨道:“还有其它味道吗?最近,母亲一直在用提神醒脑的复方精油,满满都是薄荷的味道。我都有些闻腻了。”

“既然嫌弃了,你还吃?”赫蒂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在随身小袋中翻了翻,又掏出了一把用防水纸包好的糖果——不同口味的糖果用不同颜色的丝带扎好,贝蒂毫不客气地伸手将自己喜欢的口味通通收入囊中,一个都没给赫蒂剩下!

一边占人便宜,一边还理直气壮地“大言不惭”:“你带这么多糖。我再不帮你一起消耗的话,如果坏掉了,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赫蒂闻言,翻了个白眼,已经对贝蒂人前人后完全不一样的两个面目无力吐槽。

含含咬咬。很快将薄荷糖吞进肚里,贝蒂回头望了一眼音乐会会场大门,眼珠子一转,拉过赫蒂的衣袖,道:“赫蒂。要不然,我们先走吧,再听下去,我都要疯了。”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那里面在意我的没有几个,你可不一样,”赫蒂耸耸肩,上下打量了一下贝蒂,“给你发柬的人十之八九都希望通过你的赏鉴,以便将自己推荐到你母亲举办的音乐会——她们恐怕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贝蒂一听,只觉脊背一凉,整个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越发急不可耐地地拉过赫蒂,带着人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叨叨:“走走走,得乘着下个曲子开始前,赶快走——反正我刚才也已经和主办人打了招呼了,这会儿可别被人再逮回去。”

赫蒂并不反抗地被推着走,一路却是笑而不语。

绕过几段廊道,在即将抵达楼梯口的时候,贝蒂突然“哎呀”一声,将赫蒂拉住,倒退几步,靠在一处通向小花园的出廊道出口,微探头,看了一眼,再回身,兴奋地对赫蒂说道:“哎呀呀,是莫斯里哀和奥尼尔咩,赫蒂,赫蒂,你看。”

赫蒂从贝蒂身边越身望去,只见廊道出口处,两名卓尔不凡的青年正在交谈,说话的同时,其中一人掏出两块糖果状的东西,一人一颗,放进嘴里咀嚼着——外包装被咬破的瞬间,一股清冽香气传来,赫蒂不由快速收回脑袋,用手揉了揉鼻子。

大甜叶,提神醒脑优良选择,只不过,味道极冲,并不受女性欢迎,但却是许多男性排除烦躁情绪的首选,作用类似于赫蒂某段遥远记忆中的烟草——只不过,大甜叶不会成瘾,而且,它的作用方式是通过咀嚼,而不是燃烧。

“怎么样,怎么样,赫蒂,莫斯里哀很漂亮吧,很漂亮吧,奥尼尔也好帅哦,原本,我们都以为,已经没人能比伊夫林家的查尔斯更帅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更完美的男人。”贝蒂像是一个小花痴一样,两眼冒红心,激动得不得了。

赫蒂眨眨眼,努力回忆——好吧,刚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的唇语以及大甜叶上了,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两人长得是什么模样,此时见贝蒂如此激动,她也不好意思再探头去看,只能依凭记忆。

嗯,嗯,一个似乎比较苍白忧郁,面容常带讥讽的笑,显然是个有些愤世嫉欲的人;另一个则阳光开朗许多,不过,却是一脸倦怠,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了一般——虽然这两位长相都不错,不过,看那精气神,都不是赫蒂的菜啊……

相对于长相和身份,赫蒂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短暂的交谈——似乎,这两位有意举办一场慈善音乐会,将邀请诸多音乐名家?

看来,如今的佩兰城当真是陷入一场音乐盛典,也不知dào

这样的闹腾,什么时候才会消停……

……

正当佩兰城的贵族们沉浸在音乐的洗礼之中,人类帝国的政|治中心,帝|都,却陷入了一场风暴——积蓄了许久的争斗终于爆fā

,在经过各种政|治力量的角逐之后,终于演变成武力对抗!

还未入夜,城市中心的几条主街道上便已经空无一人,许多商店的店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大街上还可见人们慌忙撤离后遗留下来的痕迹,例如倾倒的货架,遗落的鞋袜,被踩得浑身脚印的布娃|娃……

然而,更令人心惊胆颤的还是鲜血与尸|首,沾着血迹的马蹄一路踏过,留下成串的马蹄印迹,一路由北向南,从皇城的方向,直向索罗亚大街——那里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区。

被封所的街区像是已经从人世间隔离出来一般,清寂得仿佛已经进|入了异次元,只有离得足够近了,近到已经进|入那早已布置好的魔法结界,才会发xiàn

战争原来近在身边——魔法的光芒充斥了整个结界,在天空与大地中肆意纵横的是属于火与雷的力量,爆zhà

声,声声不断,刀斧剑盾以及厮杀声,一轮接着一轮,直到整座建筑被毁灭性的力量夷为平地,整个世界才得一瞬间的寂静。

“结束了,”尤里西斯望着远方天空绽放的魔法信号烟火,喃喃道,回身,向好友举杯,以示庆贺这一次的胜利。

不过,显然,塞缪尔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转了转酒杯,回了一身:“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罢了。”

“管它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只要有人不安分,打压下去就是了——冒一个打一个,正好!”尤里西斯蛮横得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笑得灿烂而明媚,“杀鸡儆猴,墨菲被连|根拔起虽然不会让那些老家伙伤筋动骨,但至少能多心疼几天——看着他们肉痛的模样就让人爽快!”

塞缪尔看他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淡淡道:“圣喻下,明天起,你就要进至高神殿感应天神福音,为期一个月——想必,从明天开始,额手称庆的人就该是他们了。”

尤里西斯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令那帅气的笑容也随之扭曲变形,收回表情,他揉揉脸,轻哼一声道:“如果他们不是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挤走,我们也不至于赶着这么早行动,还动用了这么多人,多费这么多钱……哼,不过,用一个月的禁闭换来墨菲家的倒台,这个交yì

还是ting值的——塞缪尔,我关进去的这一个月,要有什么事,拖着点儿,等我出来了,咱们再玩。”

塞缪尔已经不稀罕再搭理他了——进|入至高神殿静修,以感应天恩可是所有修士毕生之宏愿,末了到这家伙口中居然就成了关禁闭?

恐怕也只有这位圣者亲徒才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混账话吧……

082 庆祝与践行

近半月的高效施工之后,特纳庄园终于重装完毕,迎来了一次新生,尤其是在冬季的先前寒意已经降临的时刻,这一次重装的意义非同凡响。

鉴于装修人员以及装修结果的与众不同,此次重装入住的庆典便显得格外地隆重,甚至连已经久未在社交界露面的特纳子爵也主动表示要主持这次“小型的、温馨的,只邀请亲朋好友的庆典”。

由此,参加庆典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分量十足,甚至连伊夫林家族也派了一位极有影响力的权威人士前来祝hè。

一众新老权贵聚集在特纳庄园古老宅邸的地下一层,偌大的地下室摆放着一排圆柱状的金属物体,所有人的目光好奇地在这些物体以及矮人之间来回反复着,却顾虑着礼貌,并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地直视,便使得整个场面安静得十分诡异。

“咳,”特纳子爵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抬手向正在锅炉边等待开工的工人作了一个示意,工人得了指示,当即打开开关,往锅炉中填入燃料,不多时,整间屋子的温度便以人们明显可察的速度向上攀升!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已经热得穿不住厚外套,既惊且喜,既想继xù

观望,又因热得直冒汗而难免犹豫。

正纠结之际,特纳子爵已经开声引导众人:“锅炉已经开始工作,但是,热水及暖气送到各房间之中还需yào

一些时间——在此间隙,请各位喝杯茶,吃些点心,稍待一阵。”

众人欣然同意,三两成群,边说边笑地随着特纳子爵走回主屋——虽然特纳子爵说,锅炉开工之后。暖气送到各房间有一定的时间差,但是,茶室绝对是第一批被供应暖气的地点,因为。当人们进|入茶室的时候,已经可以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暖和得有如置身温暖春日一般!

贝蒂惊喜地“哇呜”一声低呼,环顾四周,发xiàn

壁炉依旧存zài

,但却已经失去了它的功能性,而变成了一个装饰性一般的存zài



斯诺夫人在室内走动一圈之后,才在沙发上坐下,由衷赞叹道:“这样的供暖真是太棒了,热量分量均匀,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样地温暖。不用再像从前一般,必须守在壁炉前才能感受到足够的温度。”

“不只如此呢,”赫蒂为斯诺夫人递上茶,笑道,“用管道供暖。室内的湿度要比用壁炉高得多,只要在房间里适当地摆上一盆水,就再也不用担心在室内待太久会皮肤干燥的问题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贴心了,”这下不只斯诺夫人为之赞叹,此行的所有女性都深觉满yì

,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起自己的惊讶与感慨。

当然。锅炉以及与之相配套的管道系统不仅提供这样的便利,更主要的还在于热水供应。

锅炉开始工作约半个小时后,赫蒂带着几位女士参观了盥洗室的热水供应系统,这一下,才是真zhèng

令所有人为之惊艳。

贝蒂甚至顾不上礼貌与否,心急地将赫蒂单独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赫蒂,你说,我家如果重金聘请这三位矮人大师为我们家实施改造,他们会同意吗?”

虽然只有贝蒂一个人发问,但是。有这方面意图的却不只她一个——几乎在场的所有女士,每个人都拉长了耳朵,就等着听赫蒂的答案呢。

只是,很可惜,鉴于贝蒂的提问内容,赫蒂只能给出一个令所有人沮丧的答案——

“贝蒂,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我只能说,很遗憾,三位矮人大师将于明天就乘船离开帝国,回归故乡,恐怕是无法答yīng

你的要求。”

此话最是合情合理——矮人们如果再不启程,就将错过最后一波季风,如今,他们与赫蒂的交yì

已经彻底完成,再也没有理由继xù

留在人类帝国。

毕竟,南岛平原,乃至佩兰省的这些贵族,压根没有人能够提供出足以诱|惑矮人继xù

留下来的条件。

更重yào

的是,矮人们讨厌重复性的劳作,在他们看来,锻造是生命中最重yào

的艺术,制造新事物才是他们的所爱,重复性地打造同一件作品只会令他们的手艺下降。

不过,在所有人都深感遗憾,甚至无比沮丧的时候,赫蒂却微笑着为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剂:“虽然矮人们无法为诸位服wù

,但是,如果你们不嫌弃人类工匠的手艺不如矮人精湛的话,我们十分乐于将这份便利与诸位分享。”

正当女人们在赫蒂这里探口风的同时,诸位先生们也在向特纳子爵以及三位矮人请求许可,只不过,比之女人们的思维,这些男士便显然想得更多一些,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向矮人询问,而是把主导权转向特纳子爵,以至于幸运地避开了最初的拒绝,而得知了最直接的答案。

“多罗达大师、帕尔以及莱因,已经同意将这份设计与我们特纳庄园共享,并已经指导庄园的铁匠,令他们得以制造出符合标准的锅炉以及管道,”特纳子爵说着,微笑着向三个矮人微微示意,以示感谢,“当然,铁匠们的技艺自然无法与伟大的天生的铸造师们相媲美,但是,经由矮人们的调|教,我相信,他们必然能够满足诸位的需yào

。”

“这真是本年度,我所听到的最美好的消息,”一位中年发福的贵族表情夸张地感慨道,“亲爱的拜伦,相信今天之后,你和可爱的小赫蒂必然是最爱欢迎的福音使者。”

“这真是一个天才的设想,不用使用魔法就能让大家度过艰难的冬日,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太体贴了,”一位蓄了满满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感慨着,并且十分感兴趣地询问了一下锅炉的每日消耗,而后略感可惜地摇摇头道:“燃料的消耗实在是太高了,恐怕是不能大面积普及,可怜那些家境贫寒的穷苦人家无法享shòu

这样天才的发明。”

“别说是燃料,光就这些金属管道,那些穷鬼们就出不起,”有人关注民生,自然就有人对此不置可否。贵族们就是这样的群体,他们大多自觉高贵,非同一般平民,不过,这种自尊自傲也将引发出两种不同的思潮,其一,因自尊而自觉能力广大,有义务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福泽大众;其二,因自傲而自觉卓尔不群,完全不把非贵族放在眼里,觉得非贵族天生就应该被贵族所统治。

这样两种不同思潮集中到政见上便衍生出保守派与渐进派两个流派,每年在贵族议会上,他们都会有激|烈的交锋——据说,除了言语攻击之外,还有一定的肢体冲突哦……

特纳子爵并没有把自己划入这其中哪一个流派,所以,他只是微笑着旁观着人们的讨论,作出一副敬职的主人模样,保证每一位客人都能共处愉快。

聚会之后,有的人走了,而有的人则留了下来,声明要好好体贴一下这一新鲜事物带来的舒适与便利。

特纳子爵和赫蒂将走了的和留下的都安顿好之后,终于轮到为矮人们送行的时候——三位矮人将到镇上经由魔法阵直接抵达帕布里奇亚,为明天的扬帆启航作准bèi



“赫蒂-特纳,你是我们所见过的最聪明(最有创意/最痛快)的女性人类。”三名矮人同时出声赞美,虽然用词不同,但其中之意却是可以共通的。

赫蒂闻言,微微一笑道:“你们也是我见过的手艺最精湛的矮人,十分遗憾,我们只有这么短暂的相处,不知dào

下一个航海季来临的时候,你们是否还会再过来?”

“下一个航海季,黑海矮人必然会再到佩兰省,只不过,到时候就不知dào

轮到谁带队了,”多罗达毫不思索道,“无论是谁过来,只要是我们黑海矮人部落,那就必然与你们是好伙伴。”

“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幸运。”赫蒂深深感慨着,伸手拍拍多罗达的肩,同样许诺道,“如果明年,你们还需yào

粮食,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更优惠的价位。”

如此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三位矮人便有些别扭地坐上马车,扬长而去——矮人们一贯不是多愁善感的种族,会答yīng

随同特纳家举办这样的庆典与践行会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自然不会在告别一事上太过粘乎。

倒是赫蒂还有些不舍,直望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感叹一声,转过头,正面对特纳子爵饶有兴致的笑容。

“舍不得?”特纳子爵笑问。

赫蒂近前一步,挽着特纳子爵的手笑道:“我是舍不得他们的手艺——您知dào

的,人类的技术再如何精良也赶不上矮人,我就不明白了,他们都已经一步一步地将每个细节都毫无保留地教给铁匠们了,可是为什么铁匠们制造出来的就愣是比矮人的作品差了那么多?”

“矮人天生力大,对力量的精细控zhì

也是极精妙,再加上,他们对火焰的感应也是天生的,自然在铸造上成就不凡,”特纳子爵笑着赫蒂孩子气的话,“既然你嫌弃铁匠们的工艺,就让他们好好练习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将很忙碌——非常忙碌!”

083 生意与影响力

佩兰城首先迎来第一批改装潮,从伊夫林家的几座私人宅邸开始,叮叮铛铛的开工声一直吵嚷了小半月才总算初步完工——这些改造与特纳庄园没的比,至多只是小面积,少量房间可供热水,供暖气,所以,工程量明显有限,施工期也不长。

特纳庄园下属领民中稍有空闲的男人们都被编入施工队,分三个班次,不分昼夜地施工,整整忙碌了两个多月,最终还是因为暴风雪的到来才停止施工——在这短短时光中,只有少数几家享有了这份温暖的便利,但是,对这项改造工程的宣传却是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可以说,几乎整个佩兰省的贵族阶层都听说了这一“神奇的锅炉”,更有不少已经到那些已经改装完毕的建筑中亲身体验过,以至于,议论纷纷。

赫蒂可没心思理会人们对此的各种或赞许或贬低的议论,她现在正乐呵呵地算着账——不到三个月的施工期,就已经足足给她赚了近150个金币,扣除材料费以及村民及铁匠的手工费,剩下的也有近100个金币,这可是纯利润呢!

“今年一百,明年一千,加油~”赫蒂笑嘻嘻地自我调侃着。

赫尔莉特在一旁登记账目,正在比对着各项开支,以作经验总结,听到赫蒂这一声夸口,手下一错,精致漂亮的词末登时带上了一条“长尾巴”。

维尔莉特看着那多出来的一斜横,无奈地摇摇头——幸好她写的经验总结只供内部参考,而不是什么公文文书,要不然,这一整页的字就都废了,重新写的话,可是大工程。

索性放下笔,揉揉手指,维尔莉特伸手点了点赫蒂的额头道:“一千金币。你想得美哦,哪里有这么好的生意,愿意改造并能出得起钱的人家毕竟是少数,而且。这工程是一次性的,改装一次之后,就没有后期收入,最多只能做个半年一年罢了。”

“嘻嘻,佩兰省的市场有限,但不代表着整个帝国就只有佩兰省才需yào

这玩意儿啊~”赫蒂起身,原地嘀溜转了一圈,向维尔莉特抛了一个媚眼,宽大的裙摆如花开般绽放,美丽得与赫蒂脸上灿烂的笑容相互映衬。当真是人比花娇。

“你想把这个工程推广到全国?”维尔莉特微蹙眉,“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市场。以我们之力,可以吃得下来吗?仅仅只是一个灰钴晶石矿就把我们逼得非得出让领地——这项工程带来的利益可是更加显而易见的!”

维尔莉特的担忧恰是合理,赫蒂脸上的豪情壮志为之一僵,坐回椅子上,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吧,刚才说的占领全国市场什么的,的确只是她的一时之言。如果真zhèng

想要实施还有诸多实jì

操作上的问题。

先不论维尔莉特的担忧,单就施工队伍的扩容就很成问题,更不用说,庄园中还缺少一位既有能力又得赫蒂信任的领队人……

一旦思及这些各种麻烦,赫蒂不由得深深叹息,再叹息。

维尔莉特见状。起身,近前,顺了顺赫蒂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狗崽一般:“好了,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我会和子爵大人商议的,早就和你说了,家里头的生意都交给我处理就是,你就专心地当你的小淑女就好——对了,听说,过几天,大剧院那边有一场盛大的慈善音乐会,你的礼服今天刚刚送到,去试试看,顺带把那天需yào

用的珠宝也一并挑好了吧。”

说着,便推着赫蒂起身,直向她的起居室而去。

赫蒂反手握着维尔莉特,一边走,一边转回头:“姐姐,你和子爵大人商议什么呢?”

维尔莉特不赞同地看着她,却敌不过赫蒂的反复追问,只能稍稍透露道:“关于这个问题,昨天,我已经与子爵大人商量过了,依大人的意思,既然我们没有能力占据全国市场,那么就找一个有能力的合zuò

伙伴。”

“合zuò

伙伴?谁?”赫蒂睁圆眼,好奇。

“暂时还没完全确定,不过,也许是伊夫林家族吧,主要还是得看对方的诚意——子爵大人已经派人前去探听口风,估计不久就可以知dào

消息了。”

赫蒂闻言,喟叹一声,说不出是满足还是感慨——自从庄园事务逐渐走上轨道,上下诸事便已经逐渐交托到维尔莉特手中,现如今,无论是弗兰克还是米娅,只要事关庄园,第一个找的就是维尔莉特,而不是赫蒂。

这样的变化不仅显示维尔莉特在庄园中的影响力渐强,也表明,维尔莉特对庄园已经逐渐有了主人翁的意识,而不再像从前那般不自信与放不开。

……

大剧院的会场,在这一|夜华光溢彩,时尚非常,来自佩兰省各地的大贵族们穿着着最华贵的衣裳,佩戴着最精美的饰品,聚集到这里,只为了今夜的这场慈善音乐会。

其实,真zhèng

说起来,大多数的人不甚关注这次聚会的形式是什么,更不关注原因是什么,他们关注的是主办者,以及同为受邀者的嘉宾们——这些一贯高高在上的大贵族们只会应允同等级别的邀请。

由于大牌人物过多,佩兰城大剧院前的几条主干道难得出现了交通拥堵的情况——大多数的马车在碰到这些大贵族的马车时都不由纷纷让路,所以,形成了,中间空,两旁挤的奇特现象。

在这样的盛会上,特纳子爵的名头显然也不太够用,所以,赫蒂并没有乘坐自家的马车,而是笑眯眯地赖上了凯瑟琳-巴林——这一位可也是难得出席这样的社交场合,所以,在马车上便是一路抱怨。

“也不知dào

莫里斯哀这一次究竟哪根筋不对了,搞出这么大的声势,这小子一向是最讨厌这样的活动。”凯瑟琳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紧贴颈部的珍珠项圈,皱眉不悦。

“咳,也许,突然开窍了?”赫蒂眯眯笑着,说出一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答案。

凯瑟琳直接斜了一眼过来。眼光如刀,不过,却吓不住赫蒂,以至于她连笑容都一分未减。

“据说。这一次请来了好几位近年来声名雀起的年轻艺术家,想来,必然会是一场音乐盛筵,不听可惜,如果您不乐意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听完音乐后,找机会提前走便是了——反正,您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我看最想这么做的人是你吧,”凯瑟琳白了她一眼。

赫蒂叹气一声:“我最想做的可不是提前走,而是带我的姐姐。维尔莉特一起来,只可惜,邀请函只有一张。”

当然,还有更重yào

的原因是,维尔莉特不是贵族。若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难免会遭人奚落,甚至污辱——这事,几乎成为赫蒂的一分心结。

就算强硬如凯瑟琳,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没辙:“如果维尔莉特是个男人,倒可以考lǜ

让‘他’去建军功——近年来,帝国对军功极看重。只要积累足够的军功,等闲兑换一个无领地的男爵,甚至是子爵爵位还是有可能的,可是,女人想获得女爵爵位的话,就难得多了……就算是圣修女。若无重大贡献,也无法获得爵位封赏。”

赫蒂闻言,扁了扁嘴,忍不住抱怨道:“帝国对女性可当真苛刻。”

“既然知dào

这一点,你就别妄想着要让维尔莉特嫁给贵族——这样的婚姻多半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凯瑟琳见赫蒂被打击得像晒蔫了的枯草之后,又笑眯眯道,“维尔莉特这么好的女孩,可以考lǜ

考lǜ

我们军|队里的男人们嘛——我的亲卫队里可是有不少既有前途,又顾家的好男人哦。”

赫蒂眨眨眼,凭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来——她可想不到,凯瑟琳原来还有做媒人的兴趣?

回神之后,她忍不住吐槽:“您在做媒之前,先把自己嫁了,才更有说服力的吧。”

“我可不急,”凯瑟琳笑眯眯地往后一靠,“帝国上下,敢娶我的男人恐怕没有几个,这里面,我能看上的,更是屈指可数。”

赫蒂正待继xù

八卦,马车已经行至大剧院,缓缓停住,车夫放好带扶手的小楼梯,凯瑟琳冲赫蒂灿然一笑,率先开门而下。

……

这一|夜,大剧院灯火通明;这一|夜,大剧院星光闪耀;只是步入迎客大厅,便觉光亮如昼,整个大剧院上下都被装饰一新,地面更是被擦洗得锃亮,光滑得几乎可以反射四周的魔法灯光。

赫蒂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大剧院,却是第一次见到大剧院如此盛大隆重的华丽场面。一时有一种目不瑕接之感。

凯瑟琳虽然带赫蒂入场,但是,两人的座位却并不是在一起,作为佩兰省军方的重yào

代表人物,凯瑟琳的座次在最高级的贵宾席,席间人等都是跺一脚,整个佩兰省都会为之一震的大人物。

赫蒂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挤近前去,甚至,要不是怕无法按时入场而失礼,她压根不会麻烦凯瑟琳,所以,入场之后,她独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默默坐下,默默翻看起今夜的目录表。

正如人们所知,每一位表演者都是小有名气之辈,赫蒂一一历数,同时在心中暗自计算他们之前的“出场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么一场音乐会,不计算租借大剧院的费用,其支出已达千枚金币以上,当真是极大的手笔!

当然,更可怕的是,据说,这些“出场费”也将是此次音乐会的善款组成部分——也就是说,这些表演者是无偿演出的!

那么,主办方得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才能让这些颇有名气的艺术家们愿意如此大老远地赶来佩兰城,又无偿演出?

只要稍加深|入细思,赫蒂便忍不住连连啧叹。

084 赫蒂的担忧

大剧院中,演奏精彩绝伦,每一支曲子都是如此之经典,令人陶醉不已——这样高水准的音乐会堪称为佩兰省近十年来之最!

身为这次音乐会的策划者之一,奥尼尔在后台等待着自己的上场,在前一个节目表演者谢幕之时,他拉了拉自己的领结,让它稍稍放松,同时,也是提醒自己要稍加放松。

“嘿,老伙计,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莫斯里哀看到奥尼尔的动作,惊讶得近乎惊悚——自从奥尼尔十岁第一次举办个人音乐会之后,他就从未见过奥尼尔在表演之前有过这样的自我放松举动!

奥尼尔没空搭理莫斯里哀,因为,连他自己也为自己此刻的紧张心情感动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重视这位连一面也缘都没有过的年轻女士!

只是稍微想到,自己要在自己的灵感女神面前弹奏她曾经弹奏过的曲子,他便觉得既紧张又兴奋——两种情绪交加在一起,令他的指间不自觉地颤|栗着,迫不及待地想在琴键上跳跃!

主持人报完名,奥尼尔走上台,向听众行礼致敬,走到心爱的钢琴“月光”之前,坐好,环视四周,他深情说道:“这首曲子得自佩兰城,来自一位拥有美丽心灵的善良而高贵的女性,谨以此曲献给我的灵感女神——感谢你的演奏给予我灵感与欢乐。”

这样出人意料的致词引起不少人窃窃私语的议论,但是,当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议论声便低哑下来,人们专心沉醉于这美丽的乐声与高超的琴技之中。

唯有一人,唯有赫蒂-特纳,唯有她在最初的沉迷之后,满心只留下疑惑和震惊——这首曲子是如此之熟悉,以至于每一个章节她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因为。这首曲子正是她谱写出来后教给维尔莉特的,可以说,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和维尔莉特才能弹奏!

那么。奥尼尔又是如何得到这个曲子的,他口中的灵感女神又是谁!?

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赫蒂,令她联想翩飞,不只思及奥尼尔得到此曲的各种可能性,更是想到了今夜往后的各种可能性,思维有如脱缰野马,展示了无数靠谱与不靠谱的可能……

不管如何,这一|夜接下来的时光,赫蒂已经再也无心聆听表演,只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与担忧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前后的各种可能,最终耐不住心中焦虑,连夜赶回了特纳庄园……

……

早间时分,差二十分钟十点的时候,一辆马车飞速向特纳庄园驰来。看门的老头子年纪虽大,但是眼神却是极好,远远便认出马车上的家徽,不待车夫示意,他便已经率行打开大门,在马车经过的同时,还不忘行礼致意——马车上的家徽属于斯诺家族。正是如今,南岛平原中,与特纳家的关系最紧密的家族之一。

如今,庄园上下,谁都知dào

斯诺家的小公主与自家的小主人相处融洽,两家的互相来往也是空前频繁。但是,像今天这样,这么早,这么突然地来访,却还是第一次——按常理。来访之前总是会先派人进行通知,以避免主人不在而吃闭门羹。

老门卫如此这番嘀咕了两声,便没再细思量。不过,他不思量,却有人不得不思量——维尔莉特得知贝蒂的来访时,大惊之下起身,先是让人通知赫蒂,再来,便是步履匆匆地先行去接待。

一面走,维尔莉特不免多想了几分——贝蒂为什么这么大清早地就来拜访,这样的特异之举是否与昨夜赫蒂的匆忙回归有关?究竟是佩兰城里出了什么事情呢,还是这对好朋友之间产生了某种冲突?

各种念想迅速飞掠而过,当维尔莉特见到贝蒂的时候,却是丝毫异样的表情也没表显露,而是极自然地与她打招呼,并询问起近况。

贝蒂的脸色不是很好,神色略显困倦,却别有一股特别的精气神在支撑着,显得颇为古怪,面对维尔莉特的寒暄,她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少不了出现答非所问的情况。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贝蒂揉揉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又问道:“莉特姐姐,赫蒂昨天晚上回来时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

这个问题,正恰好验证了维尔莉特的猜测,由此,她面露微讶:“赫蒂昨天回来得很晚,看模样是极累了,所以,我也没多问题——怎么,昨天晚上你们不是去参加慈善音乐会了吗,是否是音乐会上出了什么事情?”

“啊,也算是吧,”贝蒂迟疑了一下,才再问,“莉特姐姐,你或者赫蒂是不是认识奥贝尔-巴特菲尔德?”

“那是谁?”维尔莉特这一回当真是迷糊了——他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那么,莫斯里哀-巴伦托呢?”

“如果连这一位都不知dào

的话,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维尔莉特闻言失笑,摇了摇头,干脆直接问道,“贝蒂,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或者,应该说,你和赫蒂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是共同经lì

了些什么特别的事情?”

“莉特姐姐,你说的真对,的确是有些特别的事情!”贝蒂瞪圆眼,正打算说着,却被匆匆赶来的赫蒂出声喝止。

“贝蒂,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赫蒂起身匆忙,连睡衣也没来得及更换,只是裹了外袍便赶了下来。

赫蒂快步走到贝蒂身边,先是冲维尔莉特咧嘴一笑,而后便拉着贝蒂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低声询问着些什么。

直到进到赫蒂的房中,贝蒂才重新正了正脸色,问道:“赫蒂,昨天,奥贝尔弹的那首钢琴曲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是来自于天神恩赐,来自于他的灵感女神——我记得,那首曲子的第一个演奏者是莉特姐姐。而且,莉特姐姐还说了,曲作者是你!”

赫蒂被她这么一问,不经再次抬手挠头。将本就睡得蓬松的发辫挠得更是乱发飞扬,心神忍不住再次回到前夜震惊之后的心乱如麻。

“赫蒂,是不是你或者莉特姐姐在哪里弹奏过这首曲子,然后被别人听到,或者是曲谱被谁捡走或偷走?”贝蒂给出了自己思考了一整夜才推断出来的最可靠的理由。

“我没有弹过这首曲子,”赫蒂抿了抿唇,“唯一的一份曲稿在姐姐那里,我昨天看过了,没被动过。至于维尔莉特——她一向只在家里弹奏,唯一不在庄园弹奏的。只有之前去福利院陪那些孩子们的时候。”

贝蒂闻言,不由又惊讶地睁大眼来:“那么,奥尼尔-巴特菲尔德所说的‘灵感女神’指的是莉特姐姐!?”

“我估计,是的。”赫蒂重重点头,但转瞬却又纳闷挠头。“只是,这样的话,有一点想不通——维尔莉特那天只弹奏过两次,这个奥尼尔难道这么天才到,只听了两次就能完全记住?”

“他的确就是如此天才。”这回轮到贝蒂重重点头,神情肃穆,“我昨天问过母亲和凯瑟琳姨妈。她们说了,这位奥尼尔-巴特菲尔德就是一位天才的音乐家,4岁开始学乐器,6岁开始表演,8岁开始作曲,10岁就举办过个人音乐会。如果他不是出身贵族一定是一位声名远播的音乐家!”

贝蒂双眼放光,激动地捉着赫蒂的手臂道:“不过,就算他不出名,也无可掩饰他的才华,据说。他以笔名谱写下的曲子正是当代经典——莫斯里哀所写剧本改编的歌剧就都是由他亲笔编写,每一部都成了经典名著!”

总而言之,这位奥尼尔-巴特菲尔德精英得一塌糊涂!

岂料,贝蒂赞美越多,赫蒂的脸色就越沉重,沉重到就连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贝蒂都感觉到不对劲,停了声,顿了半晌,才又怯怯问道:“赫蒂,你怎么了?”

赫蒂揉了揉双颊:“我就是有点想太多了……”

贝蒂偏头不解。

赫蒂在起居室里走了两圈,拉着贝蒂坐下,说道:“哪,你看,维尔莉特很喜欢音乐,对吧。”

“嗯,是!”贝蒂点头。

“奥尼尔也很喜欢音乐,甚至是非常精通音乐,对吧。”

“嗯,是!”贝蒂再点头。

“如果这样两个都非常喜欢音乐,把音乐看成是贯|穿人生的至上爱好的人放在一起,他们一定有非常多共同语言的,是吧!”

“嗯,是的,必须的!”贝蒂点头再点头,而后,她有些了解赫蒂的意思了,“你是担心莉特姐姐会喜欢上奥尼尔?”

“是的,你说对了!”赫蒂咬牙,深感烦躁,起身,转了两圈,再坐下,“我的姐姐我了解,如果让她与奥尼尔深|入接触的话,她一定会非常欣赏奥尼尔的,甚至会上升到爱慕,但是,维尔莉特一定不会暴露这分爱慕,只会悲哀地将它埋藏——我不想她的初恋是这样的,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这实在是太残忍了!所以,我决定坚决不能让他们有所接触!”

贝蒂看着一脸坚定的赫蒂,心中既有几分佩服,又觉几分荒谬与无力:“赫蒂,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事关维尔莉特,想再多也不为过!”赫蒂想也没想,便道,“父亲去世后,是维尔莉特拉扯我长大,让我免于灾难困苦,所以,我要保护她,要让她远离一切灾祸——只要有一点可能,都要杜绝!”

赫蒂用力握了握拳,无比坚定地给自己鼓励,而贝蒂只能在一旁哭笑不得地摇头再摇头。

085 三天

一天,两天,三天,短短的三天时间,对于奥尼尔而言,却是如此之漫长,每一分每一秒的逝去仿佛像是一下接一下的钟声在他的耳朵嘀嘀哒哒地走动,令他无法忽视,所以,奥尼尔只能用弹奏来消磨时间,以此度过这漫漫长日。

一首,两首,三首,不知多少曲经典的琴目过去,指间滑过的旋律总会不自觉地跑向那首得自于福利院的美妙琴音,而后,一遍,两遍,三遍地反复弹奏……可是,奥尼尔本人却是一点自觉也没有,反倒是十分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直到莫斯里哀受不了地嚎叫着打断他的演奏。

“奥尼尔,我的老伙计,这支曲子,你已经弹了一整个下午了,你不烦,我都烦得受不了了!”莫斯里哀直接伸手按住琴键,粗暴地打断奥尼尔的演奏,“兄弟,你这是害了相思病了吗?不过是一支曲子,就让你这样沉迷,值得吗?也许,那个女人长得堪比鬼丑怪,或是已经嫁为人妇——这种连人影儿也没见着的相思病,得来又有什么意义?”

奥尼尔抬眼瞪着莫斯里哀:“你这是在亵渎艺术——我只是对她的琴声抱有向往之意,哪里至于上升到这种程度?好吧,你既然说这样的寻找没有意义,那么,明年,你的新剧目就换个作曲吧,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莫斯里哀抚额叹息:“如果这样能让你恢复正常,新剧目不排演也罢,但问题是,你这家伙绝对不会死心,不是吗?只是,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却没有丝毫进展,或许是对方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个曲目的表演者,抑或者。是被你的热情给吓跑了?”

莫斯里哀不知dào

自己随口一言的推测,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正中红心。

奥尼尔蹙了蹙眉,不太能接受莫斯里哀的理由——对于自己的魅力。他还是极有自信的,他相信,能够弹奏出如此乐声的人,必然是极爱音乐的,而他更相信,以自己的琴技一定能吸引住每一个真zhèng

热爱音乐的人!

所以,奥尼尔的猜想和莫斯里哀并不相同:“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推测错误——这位女士目前也许并不在佩兰城,抑或者,她根本不是贵族?”

莫斯里哀一挑眉:“这倒也极有可能。那么,你想怎么办?继xù

寻找?”

奥尼尔的手在琴键上滑过,弹奏了一串轻快的旋律:“算了,暂时休息吧,也许是现在缘份未到。”

莫斯里哀耸耸肩。却是对好友的“缘分”不抱多大希望——奥尼尔一向不是太有耐性的人,他的所有耐性似乎都奉献给了他的音乐,所以,莫斯里哀相信,不用过几天,奥尼尔就会把他的“灵感女神”抛诸脑海,又或者。有新的“灵感女神”替换了这位曾经的,连个面也没露过的“旧爱”。

……

一天,两天,三天,同样是短短的三天时间,维尔莉特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紧迫粘人的情况。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了上厕所与洗浴的时间之外,赫蒂就像是个极其缺失安全感的小娃娃一般,紧紧地粘在维尔莉特的身边,一起吃。一起喝,甚至连晚上睡觉也都睡在同一个屋子,同一张床。

这是自从她们父亲去世之后,从未有过的情况!

赫蒂的行为如此之奇特,以至于迟钝地只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维多利亚都发觉了不对劲——

“赫蒂,我的小宝贝,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维多利亚一边往红茶中倒入牛奶与砂糖,调制出最符合自己口味的奶茶,一边不解地询问着。

“我?我没什么呀,”赫蒂眨眨眼,作无辜状。

“赫蒂小宝贝,你难道以为庄园上下,所有的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你都快要成了维尔莉特的贴身影子了吗?”维多利亚伸出纤纤玉指,稍微用了些力道地点了点赫蒂的额头,娇嗔道,“你呀,从小到大就喜欢把烦心的事情一个人藏在心底,谁也不说,年轻小小地就像老头子一样,无趣之极——你想想,这么多年,除了你父亲去世之后,入葬之前,你曾这么形影不离地粘着维尔莉特之外,你可曾在其它什么时候做过同样的事?”

赫蒂将自己的座位向后挪了挪,伸手拨弄了一下刘海,像是也在努力将维多利亚刚才的那一下触压给拨弄开。但是,微嘟的双唇还是显示出她并不像是自己想要表现出来的那般,对维多利亚的话无动于衷。

维多利亚喝了一口奶茶,感受浓浓的奶香与茶香的交融,幸福地眯起眼来,而后又微微叹息一声:“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的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你而言,也许,维尔莉特更适合扮演一名母亲的角色,所以,你才会选择粘着她,而不是我。”

“咳,这两者没有什么关系,”赫蒂见维多利亚越扯越远,忙将话题接回来,“我最近只是有些闲得无聊罢了,哪里有什么特别的。”

闲得无聊?维多利亚听到这样的答案,似笑非似地斜睨了她一眼,对这样的借口已经完全不想发表任何评论了。

赫蒂有些沮丧,又有些烦躁地用小银勺在茶杯里晃来晃去,晃了半晌,放下勺子,道一声:“我出去走走。”

而后便丢下维多利亚,换上散步的行装,撑起小伞,趁着午后光线正好的时光,寻一处避风的小道,慢慢地走去,一边走,一边自己梳理着思绪——最近这三天来,她的确是有些不安,所以才粘着维尔莉特,以此寻找安慰与安心。

最初,她的确是烦恼于是否需yào

把奥尼尔的事情告sù

维尔莉特;可是,随着思绪的继xù

飘飞,她更多地想及了维尔莉特的婚姻问题——就算维尔莉特没有爱上奥尼尔,但是,未来的某一天,她总会爱上另外一位男士,她会嫁给他,视他为生命中的支柱与生活的重心,她会为他生儿育女,维护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在这样的生命流程中,赫蒂发觉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以,她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感觉到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惶恐。

好吧,她的确是有些矫情了……

叹息一声,赫蒂扁扁嘴,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走,一边踢,似乎,这样的话,她的情绪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宣泄……

只是,赫蒂没想到,自己突然某一脚踢得太用力,一只小石子飞得太猛,一下子砸到了某个趴卧在草丛中的小东西——

“嗷呜!”魔狼幼崽原本只是在晒太阳,却没想到“天降横祸”,被一颗小石子给砸着了——虽然石头的力道不大,但是,好死不死地正好砸中小魔狼的鼻尖处,砸得它嗷嗷叫疼。

魔狼幼崽的一声叫唤,立马引起它的主人的注意,远处小池塘边趴卧的小蛮人咻得一下窜飞过来,抱起小魔狼好生检查了半晌。

“对不起,对不起,它没事吧?”赫蒂没料到自己这一踢,居然能造成这样的影响,连声道歉,并且快步上前,想要看看魔狼幼崽究竟伤得如何。

没想到,小魔狼察觉到她的接近,立马摆出攻击姿态,呲牙裂齿,还带亮出爪子,喉间呼呼出声,想来是对她没有一丝好感。

赫蒂停住脚,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后退两步,远离小魔狼的攻击范围。

不过,她没走几步,一道鞭声响起,小魔狼轻轻一抖,当即乖巧下来,蔫头耷脑地,一下子没了精神。

“不过才休息几天就这么没有警惕性,看来,你需yào

重新训liàn

!”芬克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甩着一支短鞭,虽然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却足以令小魔狼和小蛮人敬畏不已,对于芬克所为的训liàn

与惩罚,这两个小家伙甚至连一点抗议也没有,就乖乖执行。

赫蒂见状,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绞了绞手指,上前向芬克问道:“芬克,他们现在还归你管呀,怎么样,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话说,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碰到这两个小家伙,恐怕,赫蒂早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庄园里还有这样一些特殊存zài

——除了小蛮人和小魔狼之外,庄园中还有其它几位蛮人奴隶以及他们的伴生魔狼,这些都是先前为了算计卡特男爵一家而从黑市上购进的,只不过,事后,除去了他们的奴隶身份之后,赫蒂便再也没有想到过如何安排他们的事情了。

“赫蒂小姐太客气了,这两个小家伙平时还算乖巧听话,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您今天怎么会到这边来散步,最近黑森林不太安宁,已经有段时间不让人靠近了。”芬克一脸不太赞同的表情望着赫蒂。

赫蒂挠挠头,有些心虚:“啊,是吗?我就是随便走走,然后不小心就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忍不住想起,前两天,也许,可能,貌似,大概……维尔莉特与她提起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她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压根没把它们记住……

086 重启牧场计划

黑森林,特纳庄园曾经的狩猎场,只是,近两代的特纳子爵都不太热衷狩猎,所以,这里处于半野生状态,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一派宁静平和的原始森林表象,纵然偶尔有人因太过深|入其中而迷途失踪,成为档案上的死亡人口,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对于庄园领地范围内的村民而言,这座森林为他们提供的资源多过于危险——美味的菌菇、野菜以及各种野果子足以令孩子们一解嘴馋,低阶的野生草药既能够制成简单的日常药物又可以在稍加炮制之后卖给炼金商店,以换取额外收入,更不用说那些偶尔徘徊在森林周边的野兽们,它们成为村民们改善伙食时的第一狩猎对象!

只不过,这两年来,黑森林屡次出现意wài

事故,以致于村民间已经彼此互相叮嘱,远离这个极有可能带来危险的地方。但是,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些更相信自己运气的人前来送死……

“一名无业游民失踪十天后,尸|体碎片被散步的一只魔狼发xiàn

,从验|尸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遭到腐蚀,只是,目前还不清楚究竟是受到兽类体|液的腐蚀还是魔植魔蚀,”芬克护佑着赫蒂往黑森林走,一边解说道。

“黑森林可真是多灾多难啊,”赫蒂感叹道,“你们已经通报治安官了吧,他们是什么反应?佣兵公会那边呢,是否也进行了相应的通知?佩兰城有什么指示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发出,但最终归结到一起,都不过是责任问题——身为庄园主,对自己领地内的安全事宜负有责任,一旦庄园中发生对领民具有安全威胁的事物时,必须进行清剿,如果庄园主本身的武力值不足以应对危机,便需yào

通过发布任务等方式处置,如果以上方法都试过之后。依旧无法做到清剿危险事物,那就必须向上级领主进行汇报,请求上级领地支援。

总而言之,就是要充分执行庄园主的责任与义务。

芬克虽然不是贵族。但却是一位准贵族——他是骑士,身份地位介于贵族与平民之间,也受过一定的贵族教育,对于贵族法也是了解颇深,所以,应对事件时,他还是安排得十分到位,不仅已经通知了佩兰城,而且,已经对黑森林的情况进行了先期排查。

只是可惜。目前为止,没能得出明确的定论,并且,因为此次“腐蚀事件”不仅出现在特纳庄园,还出现在与黑森林相临的其它几个庄园。更严重的是,其它几个庄园的伤亡情况比特纳庄园还要更糟糕,所以,最终,这个事件交托到了佩兰城的手中,由佩兰城的治安部门接管。特纳庄园以及周边的这几个庄园只需yào

负责在黑森林外围进行监督,以防止事态继xù

恶化。

听完芬克的说明。赫蒂眨了眨眼,问道:“所以,你把那些蛮人都调了过来,让他们带着他们的魔狼对这里进行监控?”

“庄园并没有蓄养骑士,如果安排普通村民监察的话,太过于危险。所以,调用这些蛮人和魔狼是目前而言最经济实惠的方法,”芬克实事求是道,“蛮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就算是混血蛮人。骨子里也是具有战斗因子,只要稍加训liàn

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并且,弗兰克大人曾经提过,这批蛮人目前没有太大用处,如果不给他们一些事情做的话,恐怕将出问题。”

赫蒂眨了眨眼,一下便明白芬克的意思——抑或说应该是弗兰克的意思——所谓闲则思变,这些蛮人奴隶自从被买来之后便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好日子,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用被打骂,或是被驱赶着干活,如此闲适的生活过久了,反倒容易令他们心生不安,胡思乱想着要被怎么虐待,所以,与其让他们有时间动脑子,不如让他们把精力花在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上。

赫蒂在芬克的保护下在黑森林的外围稍稍走了走,发觉这里的外围监控系统还是做得十分到位的,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混血蛮人带着他的魔狼进行巡视,来回一趟的时限都十分固定,由此可见,这样的安排是有独特的讲究。

走在阴暗的小树林中,赫蒂向森林深处的黑暗望去,不由想起她到达特纳庄园后,在这边黑森林中出现过的第一批伤者——那时,村民是被魔狼伤害,可是,事隔不过数月,同样的地方,但是,曾经的伤害者却变成了保护者。

世事难料,不外如是。

高大的混血蛮人走起路来十分凶猛,“咚咚咚”得震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他们每一个身高最少也在一米九往上,身形强健,一个人起码有赫蒂的三倍壮硕,移动的时候有如一座大山,气势十足。连带着,在他们身周环绕的魔狼也是气势惊人,四肢着地时的魔狼高达混血蛮人的腰部,有些隔外高大的,几乎与赫蒂的身高并不多,奔跑起来疾速如风,有如一道银色的闪电。

赫蒂还是第一次见到成年蛮人的真实模样,远远望着便觉压力山大,随着距离的靠近,她几乎生出一种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芬克见状,轻哼一声,混血蛮人有如遭受雷击一般,顿时萎靡下去,整个人瞬间矮了半截,连带着他的魔狼也趴卧在地上,摆出一逼俯首称臣的模样。

赫蒂拍拍胸膛,摆手示意,芬克这才放松自己的警告,一声令下,让混血蛮人离开。

“近距离接触蛮人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胆颤的事情了,难道人们总是传说蛮人们多么地野蛮,多么地强dà

,”赫蒂有些余惊未定,“这些还只是混血蛮人,如果真zhèng

的蛮人,那应该更加可怕的吧?”

“蛮人是天生的战士,但是,我们人类一样强dà

!”芬克板着一张脸,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整个人显得格外地高大,甚至比之前的混血蛮人还要更厉害一些的感觉。

赫蒂小时候见过不少佣兵,但是,像芬克这般气势强dà

的倒是从未见过,她眨眨眼,惊叹一声道:“原来,芬克也是高手呀,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感受到呢。”

芬克闻言,露出标志性的憨笑,一时间,彪悍与憨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是十分融洽地融合到一起,展示出芬克别具一格的气质。

赫蒂没有在黑森林停留太久,稍加了解了情况后,就退了出来,没有对这里的情况进行横加干涉——她一向坚信,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员来办,外行插手只会令事情越来越糟糕。不过,关于混血蛮人,她还是有些想法的。

“芬克,这次事件之后,这些混血蛮人要怎么处置?弗兰克那边有什么特殊说明吗?”赫蒂偏首问道。

“克鲁尼-班森曾经提议,待庄园稳定之后,将这些混血蛮人送|入极北军团,或是在那里服役,或是将他们转送回蛮人部落,令他们回归家园。”芬克说着,顿了顿,才又道,“弗兰克大人对此不置可否。”

赫蒂摸摸下巴,轻哼一声道:“克鲁尼大叔这话说得也太轻松了吧,什么送回极北军团,回归家园——这些蛮人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一点价值也没有为我们创造就想要把他们放走,我们可没有钱到做出这样败家子的事情!”

一句话定下基调后,赫蒂便直截了当道:“芬克,我还是想重启之前的畜牧计划,现在,庄园有地有钱,只差合适的人手就可以开始放牧——你想想,放牧之后,庄园的奶品和肉品都可以自助,这得节省多大一笔开支啊,而且,自己养的东西味道一定比买来的要好,嗯,就这么定了,我回头向姐姐提一提,你这边也稍微上个心,考察一些他们哪些合适放牧。”

说着,不待芬克提出什么异议,赫蒂就用力一抚掌,算是自故自地把这个决定给敲定了。

更为彪悍得是,待她回转庄园之后,当真直接找上维尔莉特,把这个决定告sù

她,并且,还通知了弗兰克,询问了特纳子爵的意思,又吩咐人去收集经营牧场的各项材料,很有一种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庄园上下已经有些习惯了赫蒂这种人来疯一般的行事方式,上至特纳子爵,下至扫地佣人,所有人都处变不惊,尤其是维尔莉特,几乎是在赫蒂说出这个意见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已经在过滤各种行事方案,架构行动计划,考lǜ

将这个牧场计划放在庄园事务的重yào

不紧急事件栏当中,打上“优先重视”的标志……

另一个对此格外关心的却是特纳子爵,他虽没有在行动上或态度上有所表示,但是,私底下却是不只一次招来弗兰克询问事件的进展,显然,他对此还是颇为赞成的。

整个庄园似乎因此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上上下下都开始忙忙碌碌,如此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令人为之可喜——当然,最令赫蒂满yì

的是,牧场计划提出之后,维尔莉特一下子变得更加忙碌了,每天每天,只能待在庄园中处理各项事务,压根没有时间出门,甚至就连弹琴的时间都被压缩了,每天只能在晚餐之后空出一个时段来稍加弹奏,以作放松。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一分意wài

之事——如今,赫蒂就算不用继xù

跟前跟后,也可以避免出现维尔莉特被发xiàn

是某人“灵感女神”的意wài

危机啦!

087 帝都来信

自从牧场计划被重新提上日程之后,赫蒂还是第一次发xiàn

自己身周的这些人们的行动效率高效得令人吃惊,不过几天时间,牧场的预选地点,适合冬季放牧的品种选择与培育方案,畜牧发展计划,以及先头两期的具体实施方案等等都已经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摆放在赫蒂的案头——当然,她负责的工作更多在于书面审议,具体的总执行是维尔莉特,也是由维尔莉特去安排各项事务的具体执行人。

如此一来,在费心提出牧场计划之后不久,赫蒂发xiàn

,自己居然成为庄园中唯三的闲人——另外两位分别是特纳子爵与维多利亚。

无聊的赫蒂背着书满屋子转了一圈,一会跟在维尔莉特身后东问西问,一会跑到弗兰克身边左看右看,一会又看着米娅指东使西……

“好了,好了,赫蒂,你就别到处乱晃了,”最终,维尔莉特受不了赫蒂,将她招到身边,递给她一份申请批复单道,“之前,小丹尼听说庄园要放牧,特意请他的导师帮忙作了中间人,帮我们拿到了训兽院的特种领养单,说是十五天之内要去挑选特种蓄养的兽类,否则过期作废——这几天我恐怕都抽不出空来,所以,你去挑一些你感兴趣的训养兽吧。”

赫蒂虽然没有实jì

负责某项具体事物,但是,也是曾经十分认真地通读过牧场资料,所以,一听便明白了这些所谓“特种蓄养兽”是指那些经过魔法与魔法药物共同“调|教”之后,变得更加驯化的魔兽,介于魔兽与野兽之间。

“怎么把主意打到‘特种蓄养兽’身上去了,它们可精贵得很,我们只是刚刚开始进行畜牧尝试,不需yào

引进这些高难度的工程吧……”赫蒂说着,接过申请批复单。左看看,右看看,颇觉有趣,只是可惜。她无法从简单的白纸黑字上找出那些传说中的或可爱或凶残的特种蓄养兽。

“这批驯养兽是我们佩兰城驯养得相对比较长久的族群,种源优秀,而且,小丹尼也承诺,他会帮我们弄来完整的培育教程,甚至,连驯养后的商品出售也将受到保护,卖不出高价,也可由驯兽院低价回收——总之,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在我们的牧场计划中。特种蓄养兽放在第三期,不过,目前倒可以先养那么一两个品种,积累一下经验。”维尔莉特一边耐心地说明着情况,一边一心二用地处置着下属与仆人们不时呈上来的各种问题。不知不觉间,她的成长有目共睹。

赫蒂想了想,最近正无聊,便答yīng

了下来,小心将批复单收好,开开心心地再次回转佩兰城。

……

一段时间没见,小丹尼整个人瘦得厉害。瘦得几乎风吹即跑,就算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暖衣物,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比赫蒂经强壮多少。

所以,赫蒂在见到小丹尼这模样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围着丹尼转了一圈,抬头望着浓重的黑眼圈,啧叹道:“丹尼,你这是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虐|待啊,才没多久不见。整个人就瘦得都快脱形了——之前可没听米娅提起你变成这样了,怎么,连米娅也瞒着?”

小丹尼的神情有些疲倦,努力揉揉眼,换来几分清醒,他道:“最近导师接了一批急件,我们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地——您要是再早来半天,我恐怕还关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呢。”

“这样看来,你需yào

加强锻炼——一次赶工就忙成这样,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岂不是要豁出命去?”赫蒂一脸不赞同地望着小丹尼,“有空就回家里,让米娅给你好好补一补,年轻人,身体很重yào

!”

说来,赫蒂的年龄比小丹尼还要更小那么几岁,如今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在教育,在指点,场面未免有些好笑,不过,小丹尼早已经习惯了赫蒂的这种“卖老”,轻咳一声,便把这一幕揭去,一边带领赫蒂向驯兽院走去,一边说道:“一年难得几回忙,不会这么严重的,这一次,也不知dào

是为什么,接连来了几个大单,我们公会里绝大多数导师一级的炼金师都被抽调来负责这些紧急任务,所有人都忙翻了。”

“往年也会这样吗,具体都是什么任务,谁下达的,以至于你们公会这么重视?”赫蒂眼睛亮闪闪,好奇问道。

“有来自城主府的,也有帝都总公会发布下来的——总之就是太凑巧,都撞一块儿了。”小丹尼说话间,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液体来,置于鼻下,猛力一吸,以此提神。

赫蒂见状,暗暗决定尽可能缩短选择特殊蓄养兽的时间,腾出更多的时间让小丹尼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赫蒂没想到,选择蓄养兽不费什么时间,但是,领养他们前的例行培训却需yào

三天,所以,她不得不在佩兰城住下,每天早起前往驯兽院,开启“如何友善养育训养兽”的培训生涯……

……

正当赫蒂埋头培训,被各种材料淹没的时候,奥贝尔迎接来一位来自帝都的使者。

千里迢迢从帝都赶来的,是巴特菲尔德家的一位忠仆,祖上世代服侍巴特菲尔德家,并且,一直以这种忠诚为荣,他风尘仆仆,整个人像是土人一样,如果是平时,奥贝尔一定会让管家把人带下去,捣腾清楚了再带来会见,但是,这一次,他却顾不上这些,匆匆赶来见到这名忠仆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帝都的情况如何,父母亲人的情况如何,互相扶持的其它几个家族情况如何——奥贝尔平日虽然不太搭理这些人情|事故,但是,此次情势非同小可,他也难得变得更加“懂事”。

“奥贝尔,别急,你让他好好说,”莫斯里哀正巧也在当场,出声安抚了奥贝尔。

形象落魄的忠仆深深行礼之后,从怀中掏出被油纸完好封存的信笺递给奥贝尔的贴身男仆,让他转交,同时,思路清晰地回答了奥贝尔的一连串提问:“帝都一向安好,老大人和老夫人已经回到帝都,大人在执勤时受到一行骑士的冲撞,受了些轻伤,不过,现在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至于您所关心的其它诸位,都是健康安全。”

听到这一连串的好消息,奥贝尔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追问了一下关于自家父亲受伤的细节内容,这才放心地让管家把人带下去休息。

“我就说了吧,墨菲既然已经栽了,帝都的形势应该就会慢慢好起来,怎么样,有考lǜ

好什么时候回程吗?”莫斯里哀伸了个懒腰,有些期待地望着奥贝尔——他们之前离开帝都正是为了避开那一场权力之急,如今,争斗已经尘埃落定,莫斯里哀当真是十分怀念自家的小窝啊。

奥贝尔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微抿着唇,用拆信刀拆开几层外包装,露出其中的一叠信件——来自于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们的诸多问题。

奥贝尔挑选了一下,将自家亲人的几封重yào

信件单独拿出来,快速拆封查看。而剩下的那些信件则散落一桌——莫斯里哀见状,挑眉一笑,笑得别有用心地凑近前来,乐颠乐颠地挑出那些明显来自女性手笔的信,大大方方地拆开,丝毫没有自己是在偷看他人信件的自觉……

就在莫斯里哀拆开第三张女性|友人的来信时,他发觉奥贝尔的眉头越蹙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是逐渐纠结起来,不由放下手中的信,猜测起是否是帝都的情况有异,抑或是,巴特菲尔德家出了什么事!?

在这样有些惴惴不安的气氛中,奥贝尔翻阅好所有的家中来信,捏了捏眉心道:“新年祭之前,我们还有大把时间,总是待在佩兰城里未免无聊,要不然,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换换心情——莫瑞,你觉得怎么样?”

莫斯里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倒了几颗进嘴里,嘎嘣嘎嘣咬得清楚,然后懒洋洋回答道:“我都好啊,反正我全家只剩我一个,到哪里都没差别,不过,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快点回帝都吗,现在,帝都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怎么又突然不想这么早回去了?”

“没什么,”奥贝尔回答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形已经压成“一”字型,显得十分不悦的模样。

莫斯里哀很快咬碎了糖块,感受满口甜香的同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也变得更加灵光——因为,他突然生出一分可以解释奥贝尔如今异状的猜想……

“嘿嘿,我说,奥贝尔,老伙计,丽堤婶婶该不会又在念叨着要你相亲了吧!?”

果然,此话一出,奥贝尔的脸色当即沉下来几分,微眯起的眼更是攻击力十足,一道道眼光几乎要化身实体,誓将莫斯里哀片成碎片——只为他戳中了奥贝尔的痛点,并且,还非常没有朋友爱地放声大笑……

“哈哈,果然是这样,难怪你这样一向怕冷的家伙居然会想往乡下跑——该不会是丽堤婶婶也拜托了巴林女士给你就近寻找合适的相亲对象了吧!?”说着,不待奥贝尔回应,莫斯里哀自个儿倒是自问自答起来,“不,不,不,巴林女士一向率性,做不了媒人的事情,那么,是斯诺夫人吗?抑或是其它子爵夫人或伯爵夫人?”

莫斯里哀猜得正乐呵,不料奥贝尔大脚一踹,将他座下的木椅猛力踢开,差点没让莫斯里哀摔个屁墩儿。

不过,莫斯里哀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望着好友郁闷远去的身影,捶墙大笑……

088 冬日的清晨

南岛镇是一个生活节奏很缓慢的小镇,镇子不大,从东到西,快步走的话,步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走完,不过,小镇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有可以提供美味食物的餐厅,有可以令人舒适安睡的旅馆,小镇服装店里的布料与衣物款式永远紧跟佩兰城的时尚,足以保证小镇居民可以第一时间感受这种时尚的魅力,当然,还有教堂、医院以及各大公会的办事点。

既名南岛,自然是南岛平原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或者,更准确些说,南岛镇正是依凭南岛平原而诞生的,为南岛平原的贵族与平民提供各项生活使得,同时在南岛平原与佩兰城之间架设一条便利通道。

冬天的小镇清寂廖落,贵族们大多拥入佩兰城参加社交季活动,而平民们则碍于天气原因,能不出门则不出门,再加草木凋零,一眼望去,小镇安静得有如一幅静物图,时间被定格在了某一个萧索瞬间。

奥贝尔一大早醒来,倚靠在阳台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身心宛如被冷水浸过一般,整个宁静下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平静,独坐着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一下跃起,从房间的某处角落搬来一块画架——这玩意儿原本只是用来作纯装饰用途,如今倒是意wài

地发挥了新用途——换上白纸便当场作起画来,一笔一笔,笔尖轻快而细腻,手指轻盈灵巧得不输给他弹琴的时候。

作画的同时,奥贝尔的脑海中响起一首曲调悠扬的乐曲,伴着无声音乐,他手下的动作越加轻扬飞快,几乎是不加思索地下笔,不知不觉间,面露微笑,整个人沐浴在初冬的暖阳中,显得格外地柔和与温暖。

渐渐地。小街上开始出现人员走动的迹象,偶有小轿快速轻盈地行走,或见一辆马车绕过小街拐角慢驰而入,停驻在红顶白墙的教会门前。走下一位身裹裘皮斗篷,身形窈窕的尊贵女士……

随着小街逐渐热闹起来,奥贝尔笔下的画也逐渐丰满——建筑、街景、人物、车马……诸多元素快速在画纸上铺陈开来,纵然只是素描画,也依旧形神兼具,展示出不一般的美好。

初稿已毕,奥贝尔将画板推远一些,用最挑剔的眼光仔细端详,然后,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本年度绘制的最令人感到满yì

的一副画作。

志满yì

足,喜气洋洋的奥贝尔只觉十指发痒,登时有一种继xù

绘画的冲动——他想画一副元素更丰富,色彩更饱满的画作,他需yào

更多更专业的画具。

想到就做。这是奥贝尔一惯的作风,所以,他当即拎起外套,一边大步向外走,一边套上外套,三两步走到莫斯里哀门前,用力“砰砰砰”地敲了几下门。而后毫不意wài

地见到前来开门的并非莫斯里哀本人,而是他的贴身男仆。

“告sù

莫瑞,我出去买些画具,顺便挑个风景好的地方画画消遣,下午茶的时候再回来。”

正说着,只听门内传来莫斯里哀的叫唤声——他显然是听到奥贝尔的声音。正在高声招呼奥贝尔,只不过,奥贝尔此时满心都是他的绘画,所以,只是抬声回应一句。便兴冲冲地依着自己原来的安排奔走。

南岛镇太小,小到没有一家店是专门出售绘画用品,只有一家艺术品商品提供这些东西,并且,与它们摆放在一起的,还有乐器和舞鞋——这家店提供了小镇居民对艺术的一切需yào



正当奥贝尔在选购绘画用品的同时,维尔莉特正在与教会的主修士进行友好的交流。

进|入室内的维尔莉特已经脱去那厚重的裘皮斗篷,摘下熊皮帽,将这些连同揣了热水袋的袖筒一起递给贴身女仆,整个人一下子瘦了一整圈,越发显得细腰长腿,柔美而典雅。

“约书亚修士,日安,愿天神常伴您左右。”维尔莉特亲切问候。

小镇唯一的修士,约书亚修士已经在此服wù

了近三十年,白发苍苍,未语先笑,是镇上脾气最好,最受欢迎的绅士。

“维尔莉特,愿天神与你同在,”约书亚修士笑着还礼,而后说道,“特纳庄园之前预订的一批圣水已经凝结完毕,你可以随时带走,只不过,依照佩兰城分教长的指示,下个月的圣水将有更大份额需提供给军队,所以,恐怕无法保证你们的需求量。”

维尔莉特闻言微讶:“居然是这样吗?难道又是哪里需yào

开战了吗?哦,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相信,帝国绝大多数人都会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的。”

“一切将以事实为依据,不可妄测,不可妄言,”约书亚修士轻轻提点。

维尔莉特本也只是顺口一提,约书亚既有告诫,她自然不会如此没眼色地继xù

在相关问题上纠缠,只笑道:“无论如何,还请您优先保证特纳子爵大人的用量——另外,特纳庄园刚刚引起一批卷毛羊,个性温顺,您之前曾经为今年冬令营的选址操心……如果您不介yì

的话,可以到我们的牧场转转,进行一次实地考核。”

“这是个好主意,”约书亚修士当即拍板道,“那么,也许,明天下午?”

“当然,明天会是个好时间,我们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约书亚修士满yì

地抚了抚短须,指了一旁的座位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将圣水取来。”

维尔莉特送走约书亚之后,坐在椅子上,四下张望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教堂内的管风琴上——她最近忙得很,只能勉强挤出睡前的一个小时时间来弹琴,然而这短短一个小时却不足以令她满足。

并且,家中的钢琴与管风琴毕竟有所差距,而她则早已想尝试一下管风琴的弹奏。

越是看越是想,越是想,手越痒,最终还是欲|望战胜理智,维尔莉特起身落坐琴边,先是一个键一个键地试音,有如初学弹奏的稚儿,叮叮咚咚,虽然每一个音都是断开的,但却始终遵循着某曲固定曲目的顺序,依次而行。

乐声清亮,间有童趣,偶尔有路过教堂的人听到这样的乐声,还会以为是哪家调皮的孩童跑到教堂里耍闹,总不免温暖一笑,或是摇头叹息,或是点头赞许。

随着维尔莉特对乐器的逐渐熟悉,她手下的乐声也变得越发流畅。

先是弹奏最基础的简单曲目,五支简短的儿歌回荡在教堂高远的穹顶之上,好似天使的歌声在循环反复一般;不多时,便换作人们耳熟能详的流行乐谱,不少路人都会驻足聆听一阵,随着乐声低唱轻哼,摇头晃脑,而后带着满身愉悦而去;再接着,乐声继xù

升级,发展成较高难度的独奏曲目,不断跳跃的音符欢快地叫唤着,带给冬日的早晨以全新的活力与欢乐。

维尔莉特在弹奏,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十指飞快地在琴键上弹奏着,流泻出一曲又一曲动人的旋律,所有人都不忍去打断她,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乐声之中,享shòu

着这一份难得的福利,直到一个莽撞的闯入者打断了这场演奏——

“砰”得一声巨响,教堂的大门被人猛力推开,一个瘦黑的男人快步走进教堂,结实的鞋底与地面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来人走得很急,微微喘着气,也许是因为他之前小跑了一段路程,所以,此时,双颊微红,额边微有汗迹。

约书亚修士放下手中的圣水,迎上前来:“尊敬的巴特菲尔德先生,日安,愿天神与你同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zhù

您的吗?”

教堂对一地的治安有一定的协理权,而南岛镇极小,每一个镇民都彼此熟悉,所以,像奥贝尔、莫斯里哀这样的外来者,自然会第一时间受到关注,约书亚自然也十分清楚他们的存zài



奥贝尔站到约书亚修士面前,看了看他,又侧首望了望站在管风琴前,侧对着他的维尔莉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他摘下帽子,首先向约书亚与维尔莉特表达了一下歉意,而后一脸诚恳地说:“我刚才在绘画的时候,听到这位女士的琴音,有如听到天使的歌声,感受到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所以,激动之下十分失态,但是,请一定体谅我的诚意——如果不是太冒昧的话,是否可以请问这位女士的芳名?”

约书亚居中,向维尔莉特转达了奥贝尔的请求。

维尔莉特脸颊微红,不过,却也十分大方地行礼,报出姓名。

奥贝尔闻言,兴奋地在暗自鼓劲——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他的灵感女神,虽然维尔莉特刚才弹奏的曲目中并没有之前在佩兰城福利院中演奏过的那一支曲目,但是,同样的演奏习惯,就算是不同的曲目也依旧散发出的温暖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眼前这一位正是自己千方寻找的对象!

不过,奥贝尔并没有鲁莽地询问,而是指出维尔莉特之前弹奏中的一些优点与缺点,以此获得维尔莉特的兴趣与认同,以便于双方得以更顺畅也更愉悦地交流。

089 维尔莉特的异样

南岛平原的冬天晴日居多,偶尔有些雨天,也只是一阵而过,虽然天气偏冷,但是,草木还不至于完全枯黄,甚至可以种植一些极耐寒的牧草,这便为冬季的放牧提供了一个比较有利的条件。

自从牧场计划开始实施之后,赫蒂便一直忙于这个计划的具体实施,庄园引进了一批耐寒的高索达牛以及堪帕羊作为第一批的实验品种,与此同时,赫蒂还从驯兽院带回了卷毛羊——这种全身毛绒绒,每天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四处卖萌的小家伙实jì

上却是3级魔兽,拥有数个土系魔法的攻击力,可以算是战斗力颇为强悍的种群。

卷毛羊是驯兽院今年刚刚推出的新品种,主要用于提供优质羊毛,据说,帝都的许多服装设计师曾经以绝高的价格收购野生的多彩卷毛羊羊毛——这种多彩羊毛是普通卷毛羊的变种羊毛,变异的机率大概达到千分之一,而它们所能给出的价值却远远高于普通卷毛羊羊毛的一千倍!

所以,赫蒂最为重视这几只卷毛羊的培育,每天都是早早地赶往牧场,指导那些被安排过来放牧的混血蛮人如何更好地照顾这些可人的小家伙——混血蛮人天生对魔兽具有一定的威慑力,只有将这种天生之力良好运用才能卷毛羊的良好繁殖。

连续忙碌了大半个早晨,赫蒂直起腰,取下水壶,一边喝着水,一边眺望远方,稍作休息,原本只是随意远眺的目光在扫视到平路上出现的马车时,不由紧随其后——那是特纳庄园的马车,专属于维尔莉特使用的。

赫蒂突然想到,这已经是一周来第四次看到维尔莉特出行了,这不免令她疑惑,南岛镇或是佩兰城中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维尔莉特这么频繁地出入?并且。维尔莉特还从未对她提及过?

带着这样的纳闷,赫蒂完成了今天的指导工作,匆匆回到庄园,站在通向自已卧室的廊道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贴身女仆去向弗兰克通知一声,她要见他。

弗兰克的反应速度十分给力,当赫蒂沐浴更衣完毕再回到起居室的时候,弗兰克已经在这里候立。

“弗兰克,最近庄园里有什么事情值得姐姐几乎每天都往外跑吗?”赫蒂没有多加思索便直接问道。

“也许是锅炉的合zuò

事宜,”弗兰克不敢给出完全确定的答案,毕竟他不是维尔莉特,自然无法完全确定维尔莉特的行动原因,只能从那些他所了解而赫蒂不一定了解的事态上给出建议。

“锅炉合zuò

?”赫蒂一脸迷茫,想了半天。才想起,维尔莉特的确提过这事,也的确对她说过,让她不要插手——赫蒂也的确如维尔莉特所愿,将这件事情彻底抛诸脑后了。

只是。如今,弗兰克既然提示此事,赫蒂自然重新生出兴趣来,兴致勃勃问道:“难道维尔莉特已经找到合适的合伙人了吗?是哪位,或者应该是哪个家族呢?她最近天天往外跑难不成是去谈判了?”

弗兰克虽然不能肯定维尔莉特是否是去谈判,但至少了解她的谈判对象,所以。直接给出答案道:“维尔莉特小姐是一位十分优秀的管理者,她拥有令人惊叹的商业天赋与社交能力,所以,我们未来的合zuò

伙伴极可能是伊夫林家族。”

“伊夫林!”赫蒂一脸惊叹,而后是满满的敬佩,“姐姐这一手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嗯。不过,也正常,斯诺夫人之前说过,就算是斯诺家想要吃下这块大蛋糕都十分困难,那么。如此一比较,纵观整个佩兰省,也的确只有伊夫林家族才是最合适的了,只不过,姐姐的成功率有多高呢?而且,她自己一个人去谈判的话,合适吗?”

弗兰克看着赫蒂一会开心一会忧虑的多变神态,微微一笑:“赫蒂小姐,您太过担忧了,维尔莉特小姐是一位英明的领导者,也是一位极明白规矩的淑女,所以,她一定不会作出失礼的事情。”

经由弗兰克一提醒,赫蒂也算是稍稍安下心来——的确如弗兰克所言,维尔莉特一定不会冒着令舆论大哗然的危险直接参与谈判,她更多的是会与那些夫人小姐们私下接触,经由她们的耳朵与嘴巴将这个合zuò

事宜转告伊夫林家族的主事者,再经由同样婉转的手段获得伊夫林的诚意之后,双方才会进入正式的谈判进程,到了那个时候,庄园中最合适出面的人就应该是弗兰克,而不是维尔莉特。

想通了这些事宜之后,赫蒂轻轻舒出一口气,略感安慰,但与此同时,也难免叹气——维尔莉特这样频繁往返特纳庄园与佩兰城实在是一件极辛苦的事情,只不过,她也知dào

,一旦维尔莉特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赫蒂也无法劝说她的。

所以,赫蒂所能做的更多是默默地支持与鼓励。

一天,两天,三天……当这样的默默支持与鼓励一直持续到第八天的时候,赫蒂终于忍不住了,她乘着维尔莉特晚归的某日,拖着一身睡衣前去打扰。

此时,维尔莉特正在贴身女仆的帮zhù

下脱卸外出的正装,眼见赫蒂进来,维尔莉特微笑着向赫蒂示意道:“亲爱的,难得你今天居然有空过来找我,哪,你先坐一坐,等我稍微整理一下就来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陪的。”赫蒂低低嘀咕了一声,总觉得维尔莉特还把自己当作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而赫蒂却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充足的成长。

维尔莉特听到她的嘀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宠溺与纵容,像是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赫蒂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双眼随着维尔莉特的举动左转转,右转转,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如果不是维尔莉特而是换另一个人,恐怕都不会这么纵容着她。

直到维尔莉特洗漱完毕,同样换了一身睡衣,并打发了贴身女仆之后,这对姐妹俩才像一年多之前一般并排坐在同一张床上,摆出谈心的姿态,只不过,就算双方的关系未变,但是两人的心态却是与从前大相径庭。

赫蒂静静地打量着维尔莉特,把她与一年前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姐姐进行比对,发xiàn

,现在的维尔莉特变得更加地美丽——这种美丽不仅是生活富足后带来的精致,也不仅仅是能力和地位得到认可的自信,还带着一些别的什么情绪,精神奕奕,双目明亮,双颊带粉,唇角含笑……

嗯……或者,可以用饱含春|意来形容?

赫蒂突然被自己的联想给吓了一跳,不由露出一抹不一样的神态,维尔莉特见状,不解地微偏头,神态可爱。

这一下,赫蒂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神态与维尔莉特有些近似的参照物——米娅!

准确说,应该是与某位军团长陷入热恋期的米娅!

那么,维尔莉特这样是恋爱了?

赫蒂一惊之后,又觉可笑,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而后咧出惯有的灿烂笑容,问道:“姐姐,你最近一直往外跑,是到佩兰城忙着锅炉合zuò

人的事情吧——弗兰克都对我说过了——你这样天天跑,实在是太累了,现在是冬天,不过多久又是新年祭,都不是开工的好时节,所以,不用这么急着把合约定下来,我们可以明年春天,天气转暖了以后再来忙这个也不迟。”

维尔莉特听到赫蒂的发言,先是一怔,再是一惊,最后化为微笑,她伸手揉了揉赫蒂的脑袋,叹息一声道:“赫蒂真乖,都会体贴人了呢。”

“我本来就很能体贴人!”赫蒂呲了呲牙,像只小野兽。

维尔莉特被她逗笑了,再是拍了拍,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动物一样,而后,听她说道:“正是因为现在不能动工,才正是谈判的好机会,早点把事情谈成,我们也能早点培训铁匠和工人,这样的话,明年天气转好之后,就可以直接开工,而不会浪费一整个冬天——好的东西必须要乘它最热门的时候推出市场,这还是你教我的呢,不是吗?”

赫蒂揉揉鼻子,闷闷道:“话是这样说啦,不过,我就是心疼你要跑那么远,姐姐,你还要多久才能把事情解决了呀?”

维尔莉特偏头想了想:“不知dào

,大概还需yào

几天吧——你别担心,新年祭前一定能完成的。”

赫蒂看维尔莉特立场坚定,便知dào

自己改变不了她的想法,有些烦躁地在床上蹦了蹦,目光不知怎么地,望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张琴谱——琴谱是手写的,笔迹比较飞扬,不像是维尔莉特惯有的笔迹,难道是维尔莉特买来的新琴谱?

赫蒂这一念想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深思,但是,她这一瞬间的停顿放到有心人的眼中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譬如维尔莉特。

维尔莉特顺着赫蒂的目光同样看到那张琴谱,脸色微微一变,当即站起身来,错了错身子,状似无意地挡住了赫蒂继xù

盯着琴谱的视线,然后笑说道:“赫蒂,是不是我最近没能陪你一起吃饭,所以,你觉得寂寞了,要不然,这样吧,接下来三天我都不出去了,我们一起好好休息休息,怎么样?”

赫蒂抬起脸,盯着维尔莉特看了两秒钟,目光忽闪忽闪,而后,她咧嘴灿然一笑,高兴地扑将上去,扑进维尔莉特的怀里,大叫道:“哦,耶,姐姐最棒,姐姐万岁~”

090 维尔莉特的决定

维尔莉特将赫蒂送回她的房间,再回来的时候,关上门,背靠木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慢慢走到梳妆台上,静静望着那张摊放着的琴谱,脑中似乎想起某人今天的弹奏,那轻盈的曲目,还有那双有如蝴蝶穿松花丛般灵动的十指。

不自觉间,维尔莉特的指间已经触及琴谱,碰触到那有几分飞扬的笔迹,似乎这样,自己就能触及那个才华横溢的人,想象着,他在写下这些琴谱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想象着他在与自己诉说,甚至教授这支小调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是开心的?精神奕奕,热情十足,始终充满了活力,嗯,也许,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不,不,不,更多的应该是尽在掌握的随意与轻松自得,就像他在弹奏时的模样,无论再高难度的曲目在他指间都能轻松流淌,音乐到了他手下就像是驯服了的宠物,任凭他的心意,或快或慢,或令人欢乐,或令人忧伤——在音乐的世界里,他就是国王,可以随时以旋律为武器,掌握你的情绪情感,令你深深为之着迷!

是的,着迷……维尔莉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深深地沉浸在这样一段不可自拔的情感里,然而,更可悲的是,她根本不知dào

对方是否也有与自己相同的感情,更没有勇气去询问,去求证……

叹息一声,维尔莉特将琴谱展平之后,收入盒中——那里已经保存了数张与之相似的纸页。

她抚摸着它们,知dào

自己应该有所决断了,因为,她知dào

,赫蒂应该起疑了——她了解赫蒂就像是赫蒂了解自己一般,近段时间以来,她的频繁出行已经十分异常,更别说赫蒂已经看到了琴谱……

虽然只是有点小破绽。却已经足以令这个狡猾的小家伙察觉出诸多异样——思及此,维尔莉特不免轻轻一笑,想象着赫蒂化身一只小猎犬,警惕十足地四下嗅寻着有可能的每一个线索。然后对着这些“成就”用力吼叫着……也许,还需yào

摇摇尾巴,或是抖抖耳朵?

如此一想,维尔莉特乐得笑出声来,心情也好了许多,甚至连刚刚下定的决定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她用力地合上盒盖,默默地对自己说,就这样的吧,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无比美好,有些事情。她不能再多加奢望了……

……

无论一个人开心否,时间总是那么按部就班地过去,清晨的太阳依旧在它应当出现的时间照耀大地,开始全新的一天——也许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一天十分美好。而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却是十分糟糕,但是,时间都是公平的,你所能做的只是跟随它的脚步。

一夜无梦的维尔莉特很早便起床,整装待发,前一夜的睡眠是如此之良好,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料。出发前,她摸摸胸口,觉得只要想起的目的之一,就难免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疼,乃至于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令她不得不连续深呼吸。这才感觉好一些。

维尔莉特出发了,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一身骑装的赫蒂也打着呵欠走了出来,当然,此时在等待她的是她常骑的一匹枣红马。

“好了。弗兰克,这两天家里就拜托你了,我和姐姐大约会在佩兰城多待几天,”赫蒂说着,跨腿上马,扯了扯缰绳,突然又想起什么,又低头吩咐弗兰克道,“对了,算算日子,多罗达他们之前答yīng

我的新物种的包裹应该快寄到了。嗯……矮人一向说话算话,应该不会爽约,所以,如果东西到了,你先让人拆包,安置好这些飘洋过海的小家伙们,另外,如果有信函的话,你不妨也先看看——我请他们再往精灵领地打听曼托曼达蛇纹草的消息,也许这次会有某种惊喜也说不定。”

弗兰克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赫蒂的吩咐,直到她提及曼托曼达蛇纹草,弗兰克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反应,显示出他对这件事情非比寻常的关注。

赫蒂见状,满yì

地点点头,调转马头,直追维尔莉特的行程而去——虽然维尔莉特并不知dào

她将随行,不过,她相信,就算维尔莉特发xiàn

她的行动,也不会生气的!

谁让维尔莉特是她的姐姐呢?

……

下午时分,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将半边餐厅照得暖洋洋的,虽然是冬天,但是室内的温度还算适宜,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从早上开始持续一整个白天的日照,只不过,冬天毕竟是淡季,餐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和一只猫——一名服wù

员坐在吧台后面,烤着炉火,膝上盖着厚毯,正在打瞌睡,唯一的一名客人则坐在阳光最温暖的地方,怀抱一只肥肥的懒猫,低头在桌上写着些什么。

维尔莉特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安静而温暖的画面,一时只觉疼痛再一次捉住了她的心。

“嗨,莉特,下午好,你终于来了,”奥贝尔听见推门声,扬手打招呼,笑容与阳光一般灿烂美丽,“快来看看我的最新创作,这是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时突然想到的,灵感来源于酒店的天花板——你知dào

的,那里总是画满了各种美丽的花卉,而在不同的文明中,花卉总是有些各种各样奇妙的意义。”

维尔莉特脱下外套,坐到老位子——奥贝尔的对面——微笑着聆听着他的诉说,偶尔就刚刚写下的曲谱发表一些意见,但是,更多的时候,维尔莉特只负责听。

奥贝尔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似乎也变成了某个美妙旋律的组成部分,也许你根本无须去关心,他究竟说是些什么,只要认真倾听他的声音就可以知dào

他的喜怒哀乐,听到他真zhèng

的心声。

说着,聊着,写着,画着,不多时,桌面上便堆起了一堆的半成品曲谱。奥贝尔脑海中的旋律也越发丰满起来——它就像画师笔下的素描,通过那一笔一笔的描绘,逐渐变得清晰而立体,让所有人得以直观地欣赏他的创作。

“哦。是的,就是这样,这里我需yào

一个高音,一个不断叠加的,直到爆fā

的高潮——这真是一个超级棒的主意,”奥贝尔下笔飞快,脑中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快得让他根本停不住手,甚至只能一个劲儿地抱怨自己的书写速度为什么如此地缓慢,以至于根本跟不上灵感的汹涌澎湃。

维尔莉特近乎着迷地看着这样的奥贝尔。看着从他笔下流泻出的代表着美妙音律的字符,看着他越来越严肃的面容与抱怨不断,嘀咕不断的唇,一遍又一遍,而后。她闭上眼,慢慢地低下头,深呼吸,直到心绪完全平静,直到感情不会再干扰她的决定之后,她才睁开眼,等待奥贝尔的结束——通常而言。这样的灵感爆fā

会持续一段时间,少则十来分钟,小半个小时,多则一两个小时,而今天,掐头去尾正好半个小时。

“完~成!这一次也一样顺利。莉特,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自从遇到你,我的一切总是这样地顺利,实在是让人感到万分惊喜。”奥贝尔赞叹地望着维尔莉特。笑得微弯的眼如此专注地注视着她,令她有一种被人放进心底呵护宠爱的错觉。

“恭喜你,奥贝尔,”维尔莉特真诚地说道,“你是一位无比优秀的艺术家,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抑或是其它,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出色,更有魅力的人。”

一切艺术家都是敏感的,维尔莉特这番赞美不仅没让奥贝尔高兴地飘飘然起来,反倒是令他微微蹙眉。

不过,很快地,奥贝尔又是一脸笑容地调侃道:“嘿,莉特,难不成你是今天才发xiàn

我是如此迷人的吗?”

“不,当然不是,你一直是如此优秀而迷人,”维尔莉特微笑地摇摇头,目光深情而眷恋,令奥贝尔心中一阵狂跳,生出一种带着绯色的希冀。

只不过,下一秒,他便体验到什么叫从天堂掉落地狱,因为维尔莉特微一闭眼,笑容中带起了几分悲哀和旷达的色彩,而后,她说道:“奥贝尔,今天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出现在南岛镇,所以,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奥贝尔的表情当即僵住,而后,他沉下脸,眼微眯,声音低沉且带出几分危险的声线:“你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再与我见面了?为什么,难道是你的家人阻止你出来?”

维尔莉特没有更多的解释,只是摇摇头,从随身手包中取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盒放到桌上,推到奥贝尔面前,而后,她起身,犹豫了一秒后,拎起自己的外套,转身走人。

奥贝尔盯着礼盒看了几秒钟,猛地一下起身,就要追上前去,却不料想,懒猫一直在他的怀中安睡,他这一起,猫咪被惊醒,一下蹦到桌子上,尖锐地“喵呜”一声,亮出利爪一阵抓挠,差点没伤及已经谱好的曲子以及礼盒——奥贝尔急于从猫爪上抢救下这些东西,以至于错过了追上维尔莉特的最好时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门而出,看着她在即将登上马车前被一名女骑士拦住,她们简单交谈几句,女骑士抬头向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后,维尔莉特这才登车,一车一马快速离去。

奥贝尔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目光从马车慢慢移动到骑士的背影上去——这是一位年轻得过分的女骑士,甚至,你可以称呼她为女孩,当然,更重yào

的是,那张脸,那张稚嫩的脸令他感到熟悉。

他见她,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那么,她是谁,她与他的莉特又是什么关系?

奥贝尔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找到这个女孩,他就能知dào

所有的一切——特别是维尔莉特作出今天这个令人恼火的决定的原因!

091 赫蒂的决定

安哥拉之角的长期租房内,维尔莉特和赫蒂两姐妹相对无言,车夫与贴身女仆等等一切人等都被她们打发了出去,现在,屋里只剩下姐妹俩——她们需yào

独处,就算,独处只能令气氛越见尴尬,但是,这却不是一个他人能随意介入的情况。

赫蒂没想到维尔莉特的行动如此决绝,更没想到自己尾随的目的只是想要搞清楚谁在追求维尔莉特,却最终看到了一场单方面的分手。

同样地,维尔莉特也一样错愕,她也同样没想到,如此尴尬的局面居然正恰好被赫蒂撞见——她已经不想去猜测,赫蒂究竟是特意跟踪,抑或是正巧遇见,因为,无论巧合与否都不会改变她的决定,更不会改变如今的结局。

静默半晌,赫蒂首先绷不住,开口道:“姐姐,维尔莉特,今天……”

“我累了,”维尔莉特抢先说道,起身便要往更衣室去换下|身上束缚人的正装,不过,显然,她的动作不够快,才刚转身,还没迈步,便被赫蒂捉住了手。

“维尔莉特,莉特,我知dào

他,我也了解他的魅力,所以,这没什么,你不要因此觉得羞赧,”赫蒂说着,仔细感受维尔莉特的情绪,发xiàn

她虽然没有转身面对的意思,却也同样没有不愿意谈论的意愿,便往前蹭了蹭,正好坐到维尔莉特的身后,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换了模样,改拉为抱,从后面环抱住维尔莉特,并且,将脸贴上她的后背,又是先轻轻蹭了蹭。

维尔莉特低头看着环抱自己腰间的双臂,目光柔和下来,同时,不自主地伸手在赫蒂的手背上来回抚摸着。

“奥贝尔-巴特菲尔德是音乐天才。无论是演奏还是作曲,抑或是指挥,都是无与伦比地出色,”赫蒂慢慢诉说着她所知的奥贝尔。安静的室内,除了姐妹俩的呼吸声,便只有这段娓娓道来。

从初展琴艺到个人独奏会再到无法优秀作品的问世,逐一说来,成绩斐然。但是,赫蒂说这些却并不是为了赞美奥贝尔,而是为了说明另一件事:“纵然奥贝尔有如此惊人的成就,纵使他的许多曲目,我们耳熟能详,但是。真zhèng

知dào

他的这些名声的人却并不多,因为,对于一名高等贵族而言,音乐只是生活的消遣,你不能因为擅长消遣而收获尊重——那只会让他们变得廉价而可笑。”

维尔莉特的手顿了顿。而后静静地覆在赫蒂的身上,没有说说话,也没有其它特别的反应。

赫蒂用脑袋抵着她的背,再蹭了蹭,才又道:“姐姐,莉特,你善良。聪明,干练,才华横溢,你是天神赐予人间的珍宝,我们曾经经lì

了那么多的艰难——贫穷、饥饿、歧视、暴|力威胁……很多很多,所以。我希望未来的日子,你,我,我们能够幸福……抱歉,莉特。我没有事先告sù

你奥贝尔在寻找你的事情,我更抱歉我不能让你想爱就爱,不能向全世界骄傲宣告你就是我的姐姐,你是最棒的那个,让那些等级和歧视见鬼去吧!”

赫蒂越说越激动,最后,却只能抵靠着维尔莉特的背,不停地喃喃“抱歉”——她曾经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可是,她却如此地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维尔莉特屈从于这个残酷的现实。

姐妹俩继xù

保持着沉默,久久,维尔莉特轻轻拉开赫蒂的手,转过身来,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哭得像只花脸小猫的赫蒂,维尔莉特却反倒突然笑了,她伸手为赫蒂拭泪,一边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一样,好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与你无关,而且,你看见了,我们今天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其它的纠葛,所以,你也不要再为它继xù

纠结。至于感情……赫蒂,亲爱的,我是你的姐姐,我是成年人,我知dào

如何去控zhì

它,所以,没有关系的,我只是需yào

几天时间——几天就好……”

赫蒂仰头望着维尔莉特那微带悲哀的笑容,不仅没觉得被安抚了,反倒越发觉得委屈——替自己委屈,更是替维尔莉特委屈——只是,她不能继xù

这样软弱地哭下去,只能一头扎进维尔莉特的怀里,紧紧拥bào

她,无声地告sù

她自己的支持与爱hù



……

阳光是上天赐予南岛平原冬季最好的礼物,人们巴不得每天都是晴日,享shòu

这无私的温暖,只不过,每年接近新年祭的一段时间里,却总是会有各种降水。

先是小雨,淅淅沥沥地下几天,赶走此之积累下的一切温暖与阳光;而后雨势渐大,气温骤降——大部分年份中,这段时间总是最湿冷难耐的;再接下来,视天气的降温程度而异,或是持续性降雨,直到来看开春,或是雨水凝结成雪,为南岛平原覆上冬日的新装。

这一年的冬天降温要比往年快上许多,所以,在新年祭前的第六天,整个南岛平原,乃至大半个佩兰省都是一派银装素裹,充满了一种诗意的寒冷。

下雪令农民们高兴,因为雪会冻死土地里的害虫,并为来年的耕种提供水分滋养大地;孩子们也一样喜欢雪天,因为,他们可以尽情地滑雪和打雪杖,但是,远行的旅人却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天气——不仅因为道路湿|滑难行,更因为持续的降雪会影响他们的观景。

不过,如果换个心情看降雪,却也可以获得别样的乐趣——至少,对于维尔莉特和赫蒂姐妹而言,雪天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在帕布里奇亚迎来多年来难得一遇的大雪,冬日风光大不同的时候。

姐妹俩走遍帕布里奇亚每一处适合观雪景的位置,又与艾文大叔一家快乐地相聚之后,直到新年祭前的第三天夜间,才匆匆赶回特纳庄园,开始准bèi

一个团圆的新年祭。

马车是将近午夜抵达庄园,整个庄园仿佛都沉睡了,只有门房与弗兰克在等待姐妹俩的归来,维尔莉特虽然是姐姐,虽然年纪更长一些。但是,她的体力和精力却显然不如赫蒂,下了马车后,她只是与弗兰克打了个招呼便有如梦游一般离去。倒是赫蒂在目送维尔莉特走后,却还清醒与理智地向弗兰克询问了一下庄园最近的总体情况,例如牧场计划的进展、特纳子爵的病情发展,母亲维多利亚的情史,以及最近的访客情况。

然后,赫蒂毫不意wài

地得到了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与莫斯里哀-巴伦托登门拜访的消息——虽然只有一次,但是他们的确是来过了,这也表明,奥贝尔应该已经知dào

维尔莉特的身份,至于他是“被分手”前知dào

。还是那之后知dào

,已经与赫蒂无关了。

大约了解了庄园近况之后,赫蒂用小扇掩唇打了个呵欠,揉揉眼,才又对弗兰克问道:“子爵大人的情况日渐转好。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么,明天我是否可以与子爵大人商议一些事情——也许会颇费些心神。”

“当然,子爵大人会非常高兴您的请教——每一人都会乐于指导像您这样优秀的晚辈。”弗兰克难得如此明白地恭维一个人。

赫蒂闻言,眨眨眼,重新审视了一下弗兰克,突然问:“是不是那些矮人送来了什么好东西?嗯。对子爵大人的病情有益的好东西?”

除此之外,赫蒂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原因能让弗兰克的心情如此欢快……

“赫蒂小姐,您当真是敏锐,”弗兰克赞叹一声,而后好心情道,“多罗达大师随包寄来了一个疗程的解毒剂——精灵族密制的解毒剂。只有精灵才能驾驭的炼金配方,它们虽然不能根治大人的病,却能极大地延缓它的恶化。”

“啊,这可是一个大好消息,矮人实在是慷慨又真诚——或许。我们可以考lǜ

给他们寄些特别的礼物?”赫蒂说着,蹭了蹭下巴,却想不出有什么适合回礼的——别看她现在还十分精神,但大脑的灵活度已经远不如白天的时候,所以,想了半晌,愣是没有一点想法。

所以,赫蒂也没勉强自己,晃了晃脑袋,伸手拍了拍弗兰克,很是放心地将这项任务交给弗兰克:“弗兰克,你挑一些足够显示诚意的东西寄过去,顺带让矮人帮忙再弄些新的解毒剂过来——那玩意儿在西大陆不算什么,但是,在我们这儿,绝对算得上是稀罕物!”

说完,赫蒂便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飘飘乎乎地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更衣沐浴。

只是,折腾完一切之后,躺在黑暗之中时,赫蒂却突然觉得一点睡意也没有,无论她如何左翻右翻都没有一点困意,无奈之下只能躺平,双手交握置于腹前,闭着眼慢慢思索着这次旅行归来之后要处理的事情——

首先是明年的农耕,新年祭之后,就要开始准bèi

春播,这是一年的重中之重,今年,除了加强青麦种植与草药种植之外,还要挑选一些更合适庄园土壤的新作物——南岛平原已经太多人种青麦了,如果哪一天,青麦的市场供销出了问题,庄园将面临灭顶之灾!

其次是牧场计划,黑森林的异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但是,已经有一批混血蛮人可以转形为牧民,只要安抚好牛羊,明年年底左右应该就可以慢慢营利——也许一年就能回本,也许需yào

更久,但至少,这使得庄园的剩余资源得到合理利用,同时,也能安抚蛮人群体,避免他们惹出什么闲事来。

再次是果园计划,榨汁机和果蔬风干机已经配备,明年可以推广果汁、干果果酒以及蜜饯等果品深加工,以避免多余的产能浪费在田里——这项计划如果能顺利进行,成本极低,应该会成为庄园的主要资金来源。

以上,是庄园计划,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中之重是关于维尔莉特——

“维尔莉特,维尔莉特,莉特,姐姐……”赫蒂喃喃,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又一遍,把一切好的与坏的可能与计划都盘算了一遍,而后,便在这样的计划中无声睡去……

092 老少对话

银装素裹的南岛平原总是清寂而安宁的,阳光照耀在雪地里,满片都是白色,偶尔才可见干枯的枝桠在白色中伸展出来,展示树木的不屈。

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们都知dào

,下雪天不是最冷的,而融雪天正恰是温度最低的时候,再加上冬季的寒风吹拂,更是雪上加霜一般的冰冻。

不过,就是在这样冷得不得了的日子里,赫蒂和特纳子爵慢悠悠地走在特纳庄园的领地上,身后只有弗兰克一人追随。

寒冷似乎对特纳子爵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有助力一般,他现在显得比曾经的任何时候都要精神许多,体力也是十足给力——至少,在散步了近一个小时的现在,特纳子爵依旧没有显现出丝毫疲态,倒是一直在说话的赫蒂有些气息不均。

“得益于大公阁下的慷慨,庄园明年有充足的财力进行扩张,所以,我才贪心地想要三管齐下,多方面地扩展业务——我和姐姐商量过,特纳庄园之前之所以经营不善,正是因为太过于依赖田产,如果能够向帕布里奇亚的那些庄园主看齐,加强对庄园的开发的话,应该会有更好的结果。”

赫蒂在汇报完自己的整体计划后,喘了几口气:“大人,您的意思如何?”

“好啊,一切都很好啊,”特纳子爵和蔼地笑着,“签订继承人协议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只要你有能力支付继承税,子爵的爵位虽然还不能转交给你,但是,爵位相关的财产已经可以由你经营——只要不把它们卖掉,怎么折腾都是你的事。”

赫蒂偏头看着特纳子爵,并没有对他所显示出的无比信任而感到开心,反倒是十分认真而严肃地问道:“一直以来。我就有一个疑问,也许有些冒昧,也许十失礼,但是。最终,我觉得还是要选择坦诚,所以,请您原谅我的冒犯——您是不是对‘特纳子爵’这个身份非常不以为然?”

特纳子爵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憋不住问这个问题——果然!”

赫蒂子爵先是一怔,而后略显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这种被人料定了的感觉真是让人感觉不太舒坦啊……不过,特纳子爵年纪这么大,算得上是老狐狸了。所以,被他调侃,不算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所以,赫蒂干脆便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一股脑儿地将自己准bèi

要说的一切都倾倒出来:“您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干脆就说得痛快点吧——依我的胡思乱想,也许,您的身份非同一般?特纳庄园以及子爵的身份在您看来,也许根本不值一提?那么,如此一来,您又为什么要找我的继承这样的位置,仅仅只是想给‘特纳子爵’这个身份一个交待吗?”

这类的问题已经在赫蒂心中留存了很久很久。久到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绷不住,全部倾诉了出来,生怕特纳子爵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再问。

特纳子爵显然也早已在等待赫蒂这样提问的机会,所以,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就连脚步也没有丝毫加快或放慢的迹象,始终维持着之前的节奏,好似赫蒂下定决心,以一种有如奔赴刑场一般的心态提出的这一系列问题,在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寒风中,赫蒂却听到特纳子爵平稳和缓的声音说道:“特纳是我的姓氏,无论我走到什么位置,无论我得到什么样的荣誉或是谩骂,它都紧随我左右,没有人或是什么其它存zài

能够把它从我的生命中剥夺——因为,能够剥夺它们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间——所以,我想要它继xù

传承,我也需yào

它继xù

传承,才不会令我觉得我是孤单一人。”

赫蒂听着,只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心中涌动——这种对家的渴望以及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般的孤独感有如沉沉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赫蒂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完全读懂了特纳子爵的心态,因为,曾经,她也是这样感觉着,她也是这样渴望的,而最终,她有幸地得到了这样一个能够给她安慰的人——她的父亲,她的外祖父,她的姐姐,还有,她的母亲……虽然,他们在某些时候不是那么地完美,也不是那么地友好,但是,总归是因为他们的存zài

,她才重新在这个世界扎下根来。

不过,显然,特纳子爵的孤寂感与她不同,所以,也不可能像她一样如此轻松地就找到认同。

深呼吸几下,还来不及将脑中突然涌动的各种复杂思绪抛诸脑后,赫蒂便听特纳子爵继xù

道:“我想,这应该不是你今天约我出来散步所要询问的关键吧?”

赫蒂不由得又蹭了蹭鼻梁,对于被命中心思,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只能平平一摊手道:“好吧,以上更多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奇心,更重yào

的是——大人,您另外的身份应该是非同一般的,所以,您是否知dào

有什么办法让一名平民超越等级的界线,得到贵族的尊重,至少,在通婚联姻上不受到限制?抑或者,如何快速地让一名平民成为贵族?”

赫蒂的问题才说完,特纳子爵便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她,盯得人心慌意乱。

不过,赫蒂的心理素质显然非同一般,并且,从昨天晚上起,她就已经在为自己做心理准bèi

,所以,此时,真zhèng

提出这个问题,真zhèng

面对非同平常的特纳子爵时,她的表现显然是平静而淡定的,甚至,她还有余力自我调侃道:“当然,我的意思是,不同寻常的路径,总不能花上几十年的功夫——那样的话,人都老了,其它一切便都毫无意义。”

特纳子爵以一种全新的姿态面对同样展示出另一面自我的赫蒂,两人相对而视,一个平静,一个强装镇定,不过,总体上来说。赫蒂还算是撑住了。

所以,打破这种平静的,最终是特纳子爵——因为,从一开始。主动权便掌握在这位老狐狸手中。

“你应该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拥有超越一般规定的能力与资源,”特纳子爵继xù

慢悠悠地走起来,望着远方一派雪白,饶有兴趣地说道,“如果你是指维尔莉特与巴特菲尔德的姻缘,显然,你想得太多了。”

“莉特和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之间暂时不算什么,”赫蒂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白色的雾气在空中飘浮四散,说道,“但是,莉特最终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不是这个巴特菲尔德也会有其它巴特菲尔德,我倒不是说非贵族不嫁。但是,我希望,她能够更自由地选择,而不受等级的限制,那样的话,总会是一场灾难。”

特纳子爵闻言,偏过头来。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维尔莉特就是你的瓷娃娃玩具?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全能的天神?”

赫蒂只觉一股被羞辱的恼意在胸中翻滚,却又不敢向特纳子爵宣泄,只能用力地踩着雪地,将地面的积雪踩得“吱哑吱哑”作响,冷风嗖嗖地穿进衣服的逢隙。吹得她满脸通红。

这样沉默地走了一阵,赫蒂突然停住脚步,一摊手道:“好吧,我是贪心了,不过。回归正题,莉特显然和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以莉特的性情,想要让她找到第二份爱情,恐怕是不容易,所以,我想考验一下奥贝尔-巴特菲尔德,看他够不够资格作我的姐夫,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莉特最终有可能与奥贝尔-巴特菲尔德结婚——您觉得,有可能办得到吗?”

特纳子爵也随之停步,耐心地听完赫蒂的诉说后,突然弯唇一笑,伸手点了点赫蒂的鼻尖,反问道:“你觉得呢?”

子爵的神态与动作都带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近乎古怪又恰似调皮的味道,使得他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二十岁一般。

赫蒂再次怔了怔,扁了扁嘴,带着几分赌气的心态,同时又是强烈的自我催眠一般大声道:“我觉得一定可以!”

宣誓完后,她又巴巴笑得谄媚:“所以,请您来给我支支招儿吧——我要怎么做才能成功?”

特纳子爵再次伸手戳了戳赫蒂,只不过,这一次,却是直指她的眉心中间。

“好吧,看在你在继承税这件事情上完成得不错,我就给你指点一下,”特纳子爵一转身,背过手,又开始边走边说,声音轻柔和缓,没有丝毫烟火味,但说话的内容,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自从‘海洋壁垒’被打破,帝国的上层便热衷于向海洋进军,近年来那些掏金商人的成功便代表着这一趋势,与此同时,其它异族也在加紧扩张,包括精灵、矮人与蛮族——显然,这将是未来的大趋势,那么,向海洋扩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领地?资源?还是其它?你现在,就拥有一个极好的机会,只好能好好运作,几年内,最起码得兑换一个爵位,至于如何说服巴特菲尔德家族,让他们家的‘天才音乐家’娶你的姐姐,那就需yào

你另加操心了。”

赫蒂摸了摸下巴,想了又想,逐一排除过去后,不是很确定地问道:“您是说,矮人?”

特纳子爵转过头,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一眼,便又转过头去。

赫蒂只能继xù

琢磨起特纳子爵的话意——机会是指与矮人的合zuò

,那么,说服巴特菲尔德家族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向他们展示自己以及维尔莉特的价值,让他们觉得就算与这样一个平民结婚也会有足够的利益?

想着,赫蒂觉得自己似乎捉住了某种诀窍,一时动力十足!

093 思考未来

价值,价值,价值是什么?

对于世家而言,荣誉是价值,名声是价值,家族势力是价值,金钱是价值,能力是价值……一切能够保障世家稳定上升的资源都是价值!

那么,如何拥有足够的价值去打动一个贵族家族?

这是一个问题,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帝国中并不是不存zài

平民与贵族通婚的情况——至少,赫蒂的母亲,维多利亚就因为家境落魄,只能选择下嫁平民,以此保证自己的生活品质。

如维多利亚-特纳这般,因家境没落而不得不屈就娶个有钱妻子或嫁个有财丈夫的没落贵族是一种原因;而另一种则是源于能力而非财富,当平民拥有非同凡响的实力,例如高级别的魔法师、战士、炼金师、修士等等,这才算是有资格被拉拢、被拢络——当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极少数状态。

至于更极少数的,因政|治权谋或走狗屎运一类而产生的联姻永远不能被列为参考范围……

考lǜ

到维尔莉特的个人情况,因实力而产生的联姻显然不可能成立——维尔莉特的确聪明且有才华,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战斗天赋,更没有魔法天赋,就算是最简单的炼金实验也足以令她手忙脚乱,晕头转向。

所以,只有财富——都说财帛动人心,也许,这将是维尔莉特能够拥有更多选择权的金钥匙?

赫蒂想着,左手摸了摸下巴,右手用羽毛笔在纸上记下了大大的“财富”一词,并且还在它周围画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特殊的叠加花纹,以此显示它的重yào

性。

紧接着,又在“财富”边上写上了另外两个大写的词汇,分别是“矮人”与“海洋”——这二者都是特纳子爵特意提示过的内容,也将是她现在正在理清的思绪。

向海洋进发?

与矮人合zuò



听着似乎都像是好事,但是。又哪里有这么简单呢?

首先说海洋开发计划,“海洋壁垒”曾经使无数生灵葬送那片蔚蓝,无论是人类还是其它异族,早早便对海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是,除了少数几条既定通道之后,其它的大海洋面上总是充斥狂暴的水元素、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暴潮,以及骤然降世的雷电潮,当然,还有海兽,可怕的足以吞噬一整个城市的恐怖巨兽!

“海洋壁垒”莫名被破坏之后,从表面上来看,大海像是被驯服了,不再有随处可见的风暴与雷电。也不再有四处肆虐的大海兽,但是,每年消失在海洋深处的船只与生灵数量却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赫蒂自小在海港城市帕布里奇亚长大,她知dào

这些,她听过太多太多关于死亡的故事与教xùn



所以。她对海洋充满了无比的敬畏,甚至是恐惧!

在这样的情绪的主导下想要加入开发海洋的行列,赫蒂显然需yào

大量的心理准bèi

与物资准bèi



再说与矮人的合zuò

计划,人类与矮人的合zuò

由来以久,但是,却主要集中在帝国北部的一些传统航线,直到近年来。帕布里奇亚等诸多南方海港才会出现矮人身影,想要从那些已经因为垄断矮人交yì

而暴富的强dà

北方贵族手中抢夺市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并且,矮人是一种十分忠实的生物,他们在商业上狡诈而精明,但是。一旦定立契约,他们又是最忠实的合zuò

伙伴,只要北方贵族们不要自毁长城,矮人们一般不会愿意南方的贵族、商人们进入他们与北方贵族的合zuò

领域——像帕布里奇亚岛上幸运的迪雅家族一样因缘际会地得到这样合zuò

机会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所以。赫蒂如果想要与矮人发展出持久而稳定,并且又是不触动北方贵族利益的合zuò

关系的话,只有一个选择——开启全新的商业合zuò

内容!

“新生意,新买卖,新市场……”赫蒂喃喃思考着,手中的笔在“矮人”与“财富”之间来回游走,画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黑线,最终墨迹晕开,形成一派黑墨色。

如何保证矮人未来能够只从赫蒂手上购得他们所要的?

又如何从矮人的商品库中选择适合于在人类世界推广的物品?

“问题,问题,问题……到处都是问题!”赫蒂痛苦地揪着头发,用力挠了又挠,几乎要尖叫起来。

就在她如此没形象的时候,贴身女仆却是敲门问候,带来了一位访客的消息,一位令此时的赫蒂恨得咬牙切齿的访客——奥贝尔-巴特菲尔德。

事实上,奥贝尔是来拜访维尔莉特的,只不过,如今,维尔莉特不见一切外来男客,所以,这样的拜访最终落到了赫蒂的头上。

候客厅里的奥贝尔狂躁得像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野兽,虽然衣着得当,堪称最符合绅士风度,但是,这样的包装之下却是十足近似一位躁狂症患者,并且,在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保持这样的躁狂状态,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便是他的好伙伴,莫斯里哀——这位可怜的诗人的神经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以至于如今还病卧在床,只差那么一点就变成生活不能自理了……

事实上,奥贝尔比帝国的许多人要更加地理智与清醒,他有高雅的爱好,有明确的人生追求,对于横行世间的诸多道理与规范更是了若指掌,就算是年少叛逆期的时候,他也能极好地控zhì

情绪与理智,但是,这一次,面对爱情,他远比他自己所料想要更加无能为力。

每当他想要冷静地思考一切的时候,维尔莉特的美好就会占据他的大脑,无孔不入地侵袭他生命的每一个细胞,只要一想到未来的二十、三十,甚至更长久的时间,他的生活中不再有这样一个女人——光是如此想想,他就要发疯!

是的,他要发疯,甚至。也许,他现在已经是疯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特纳庄园!

……

这番长久的自我挣扎对于奥贝尔可谓是影响巨大。所以,当赫蒂下楼会见奥贝尔的时候,几乎无法将眼前的人与之前在舞台上那么完美演绎美妙乐章的天才音乐家联系在一起——二者的精气神简直是天差地别!

“巴特菲尔德先生,日安,很荣幸见到您,不过,在这样一个接近新年祭的日子里,您怎么没有回帝都与您的家人团聚?”赫蒂首先出声问候——依她的意思,实在不想把话题扯到维尔莉特的身上。

不过,显然。奥贝尔并不领情,因为,他此来的目的十分明确,所以,当他确认只有赫蒂而没有维尔莉特的时候。他暴发了:“特纳小姐,赫蒂-特纳,尊敬的未来的女爵阁下,我请求能够见到维尔莉特-索伦小姐,我有一些十分紧要且私密的事情要与她详谈。”

赫蒂没想到奥贝尔居然会这么直接——紧要而私密!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间还有什么事情能扯上私密!?

这丫实在是太不注意影响,太欠揍了!

赫蒂只觉牙痒难耐,恨不得用狮吼功让对方闭嘴。暗自磨了磨牙,她还是得摆出迷人的笑容,以亲切而不失距离,彼此尊重而不显疏离的态度说道:“十分荣幸能够见到您与莉特姐姐之间相处融洽,我想,莉特姐姐也将十分高兴听说您的来访。但是,万分遗憾地是,莉特姐姐近日不在庄园——她去看望我们共同的姑妈,一位年迈而单身的老妇人,她将陪伴她。直到新年祭的前一天,或是新年祭当天,才会回来,显然,我们不能因此而耽误您与家人团聚的行程。”

遗憾之后,赫蒂还假惺惺地追了一句道:“如果您的事情当真紧急,那么,请您留下了份信函,我们会用魔法传送的手段,立求第一时间将它送到莉特姐姐手上。”

得知这样的消息,奥贝尔也不禁磨了磨牙——在此之前,他已经预先准bèi

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各种局面,如今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赫蒂的态度还是让他免不了气得够呛。

“那么,是否可以将令姑母的地址告sù

我,我请亲自用魔法信笺递送,这样的话,效率会更高。”奥贝尔志不在寄信,在于获得地址——虽然,他也知dào

赫蒂会告sù

她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显然,奥贝尔今天没有被幸运女神眷顾,赫蒂依旧拒绝了她,并且,还十分直接地暗示,奥贝尔此行的不受欢迎,只差没有直接将他列为拒绝来往户了。

奥贝尔也不是一个容易放qì

的人,缠了又缠,磨了又磨,只要赫蒂没有直接说出赶人的话来,他都绝不放qì

地在原地死抗不去,其耐心之强,其用心之坚令人只觉无比感叹。

不过,感叹归感叹,赫蒂却是丝毫没有心软:“巴特菲尔德先生,您是来自帝都的贵族,您的家庭与声望都是如此地令人敬佩,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姐姐都相信,您一定能够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家庭上,所以,为了您的幸福,同时,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幸福,请您回归您正常的生活轨道吧,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与勇气挑zhàn

爱莉雅与帕米尔的悲剧。”

说完这些,赫蒂便不再与奥贝尔继xù

纠缠,直接送客。

奥贝尔被米娅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他抬头望着特纳庄园的宅邸,似乎想要找寻出他的灵感女神所在的那一处位置,但却始终是一派迷茫,脑中不断重复着赫蒂最后拒绝的话语,然后忍不住出声诅咒——见鬼的光明未来,见鬼的正常轨道,见鬼的爱情悲剧!

094 暗示与思考

奥贝尔是在一派恼怒之中回到佩兰城,一路狂飙似乎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一点,遍地寒冻倒是似乎稍稍起到一些冷静怒火的作用,所以,当他回到酒店的时候,至少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他的坏心情。

安哥拉之角一向服wù

周全,就算客人出门,酒店的客房依旧保持着供暖,以便当客人归来的时候,能够有一个最舒适的住宿环境,更不用说,今年入冬前重新改良了一下酒店的供暖设施之后,更是充分保证了热水的供应与暖气的供应,令今年冬天入驻的客人得到更加舒适舒心的服wù



所以,从寒冷的室外进到温暖的室内后,奥贝尔的心情有所好转,不过,思及酒店的这套供暖设备是特纳庄园的施工工人改造之后,心情便又变得复杂起来——说不上是更好一些,还是更坏一些,但是,无论如何,这种便利还是需yào

充分享shòu

的。

酒店配备的贴身男仆在澡盆里放好热水,放入暖身解乏的香精,再将各种洗浴用具摆放得当后,请奥贝尔入浴,并在拿走奥贝尔换下的衣物前去清洗之后,便默默退下,将一派安静留给了奥贝尔。

泡在热水之中,奔波一天的乏意渐缓,就连被冷风冻得僵硬的脑袋也逐渐缓过劲来,开始重新发挥作用,而不再只是被愤nù

、不满等负面情绪所困扰,开始客观而理智分析这整件事情——包括赫蒂的拒绝之言。

显然,维尔莉特今天应该就在庄园里,而她不愿意来见他,或许是因为赫蒂等人的阻拦,又或许是出于维尔莉特自己的意愿,不过,总归而言,原因自然与彼此的身份差距有关系——奥贝尔是在维尔莉特分手那天见到赫蒂后,才调查出赫蒂的身份以及维尔莉特身份。

在此之前。他们彼此并没有明确地表明自己的家庭背景。

那么,赫蒂今天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为了让他死心吗?

奥贝尔的大脑快速运作着,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当他不受情绪困扰的时候。智商还是很给力的。

想了又想,联系着赫蒂说话当时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奥贝尔隐约觉得赫蒂似乎是在试探些什么,要不然,压根没必要绕那么多弯地说同一个拒绝的语意,而且,她所引用的某些词汇也颇有意思,例如“光明”——不是使用现在的流行通用语,也不是惯用的书面表达,而是上一个帝国时代的古用语。而如果以历史的释意来解析,“光明”还带有一种跨越等级差异的大博爱的意味。

再加上赫蒂在话末还提到了“爱莉雅与帕米尔的悲剧”,这对古典文学史上有名的恋人正是因为家族双方地位及政|治立场的差异,最终只能选择双双殉情——放到奥贝尔与维尔莉特之间,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等级差异。

那么。赫蒂的意思是否是在暗示他,如果解决不了等级差异的话,就别来肖想维尔莉特!?

奥贝尔越是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这一下,他再也不能安安稳稳泡在热水里,匆匆擦干身体。裹上浴袍,大步走进书房,摊开信纸,而后,定定地望着纸上的一片雪白,想了许久——纵然。此时,他的心中有无数的语言要赴诸笔端,但是,他挑不出最具有说服力的那些话语,反复斟酌之后。竟然发xiàn

自己似乎没有资格那么理所当然地向他人允诺。

因为,最大的困难在于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让自己迎娶一名平民妻子,而如果只是让维尔莉特作自己的情妇,别说赫蒂-特纳不会允许,他自己的自尊也不可能允许自己如此践踏“灵感女神”。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永不结婚,而与维尔莉特维持一段没有婚约的婚姻。

可是,他们的感情能够这样毫无保障地维持几十年吗?

奥贝尔颓然坐倒在黑暗之中,望着窗外的余光,只觉自己生命中的温暖与亮丽有如这逐渐远去的光明一样,正在迅速消失。

……

赫蒂自然不知dào

自己的话给奥贝尔带来如此多的烦恼,甚至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奢望奥贝尔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地猜到她话中的暗示,并且,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奥贝尔能够解决平民与贵族通婚的阶级差异,她只要想要给他一个教xùn

——谁让这个坏家伙“勾引”了自家的好姐姐!

赫蒂自认自己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在杜绝奥贝尔和维尔莉特接触的可能,可是,老天不帮忙,居然最终还是发生了大家都不想发生的事情。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只有赫蒂、维尔莉特、奥贝尔等一些局内人知晓……

因为,贝蒂-斯诺在新年祭前登门拜访,并且询问了相关事宜——这件令赫蒂万分头疼的相关事宜……

“赫蒂,因为事态有些紧急,所以,我不得不开门见山,如果对你有所伤害或是有所冒犯,我只能说万分地遗憾与抱歉,但是,我不希望得到任何搪塞的答案,”贝蒂难得以一种严肃到近乎冷酷的态度说出这番话来。

赫蒂的神情则是略显无奈,并且心中做好了十万分准bèi

地听着——果然,贝蒂问的正是她心中的担忧。

“奥贝尔-巴特菲尔德是否与维尔莉特姐姐陷入爱河?”贝蒂直接了当地问道,双手紧紧地握着小扇,紧得手掌的边缘都泛起一层白。

赫蒂长长一叹,没有出声,却是点了点头。

贝蒂登时惊呼出来:“哦,不,这真是一场灾难!”

“是的,这真是一场灾难,”赫蒂重复着这样的感慨,而后耸耸肩,强笑道,“不过,万幸的是,莉特已经提前结束了这样的灾难——在我们旅行之前,她就已经与奥贝尔-巴特菲尔德提出分手,并且,也保证,在非必要条件下,他们俩不会再见面,也不会再通信,不会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贝蒂的表情略略缓和一些,而后伸手握住赫蒂的手,满脸悲伤地说道:“赫蒂,亲爱的,很抱歉,我刚才的态度有些失礼,但是,你知dào

的,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之所以会到佩兰省来,正是由于我姨母,凯瑟琳的邀请,如果他在这里发展出这样一段恋情,我们很难向他的母亲交待——哦,不,不,我不是说莉特姐姐不好,事实上,她是如此地美丽善良,拥有女性的诸多美好品质……只是,你知dào

的,世俗的偏见必然会对她,对你们造成严重的伤害……”

赫蒂反握她的手,摇头道:“不,我知dào

,我们都知dào

这一切,这份感情只是天神的一个小失误,你知dào

的,贝蒂,我曾经是那么努力地避免他们的接触,甚至为此还提早开启了庄园的牧场计划,力图让姐姐忙碌起来,将精力只保留在庄园,而无心顾及其它,只是,我们都想不到,他们居然能那么意wài

而巧合地碰上面……”

两个女孩彼此叹息着,又彼此安慰着,最后,贝蒂起身拥bào

了一下赫蒂,这才带着令人满yì

的答案,告别而去。

送走贝蒂之后,赫蒂站在大门前,面无更情地呆立许久,而后又面无更情地走出门,沿着花园小径,慢慢地向前走——由于她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了,所以,就算有路过的仆人,也没有一个人敢向她寒暄。

一路沉默地走着,赫蒂再一次感受到等级差异的严酷性——仅仅只是一次不平等的恋情萌芽就足以影响特纳家与斯诺家维持良好的友情,不过,贝蒂既然从自己这里得到保证,只要奥贝尔不要突然发疯,特纳与斯诺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是能够平稳地继xù



只是,是否能发展出更紧密的关系,应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赫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雾骤起,好似她的烦恼也随着这样的气息被排出体外——再一次地,她感受到自身实力的重yào

性,如果她的实力足够强dà

,或者是特纳庄园的实力足够强dà

,那么,现在,谁敢轻视她,谁敢轻视维尔莉特?

如果赫蒂-特纳拥有足够的力量,也许,巴特菲尔德家族还巴不得以此机会来联姻?

如此想着,赫蒂也免不了自嘲地轻哼一声——好吧,她是有些妄想了,不过,至少,她更坚定了努力壮大自我的决心!

想着,走着,不自觉间,已经走了老远,一抬头,她居然发xiàn

,自己已经走过了仆人们的住宿区,前方就是米娅的家,她偏头想了想——这个时间,米娅应该还在庄园忙碌,而米娅家的两个小子应该都已经回来了,那么,或许,她可以前去拜访一下?

想到就做,赫蒂大步上前,还不等她走到米娅家门口,就看见小丹尼在门外的小花园里埋头忙碌着些什么。

赫蒂好奇地上前——虽然她很想悄悄探望,但是,积雪极深,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还是出卖了她的行踪。

095 丹尼的作用

“嗨,赫蒂小姐,这么冷的天气,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丹尼回首打了声招呼,手下却是不紧不慢,继xù

完成已有的工作,将刚刚从盆栽中移植出来的植株种到土里。

“你在移植植株?在这样的大冷天?”赫蒂走近前,丝毫不顾形象地在丹尼身边的一把小木椅上坐下,完全不在意宽大的裙摆因为这样的动作而直接没进雪地之中。

“这些是耐寒的品种,本来就应该在冬天种植——当然,培育种苗的时候,还是需yào

在温暖的室内进行,等苗株壮大到可以承shòu外界严寒天气了,就可以移出来,”丹尼解释着,心情愉悦地介shào

着自己手下正在处理的这株植物的种种特性,例如生长周期,花期,结果情况,植株的利用等等,很是投入,看模样,他是极享shòu

这样的过程。

赫蒂在一边默默地听着,望着白雪褐土中几乎与积雪一样白的植株,微微发呆,直待丹尼说了一大堆,她才感叹道:“看来对它们是真爱啊。”

如此奇特的遣词用法在通用语中并不常见,所以,丹尼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有些赧然地蹭了蹭鼻子,笑道:“我虽然很喜欢炼金学,不过,也不是那种就算放假了也离不开它们的人——这些是老师布置的功课,关系到我学徒等级晋级的评分。”

“学徒等级晋级?”赫蒂一挑眉,惊讶道,“不会吧,你正式当学徒不过才半年多吧,怎么就已经连续跳了好几次了?依着这样的速度下去,恐怕,明年或者后年,就可以成为一名正式的注册炼金师了吧!”

“没有那么夸张,”丹尼又蹭了蹭鼻子。摇头道,“我只是基础比较扎实,所以,在前期学习的过程中升级比较快。等达到高级一点的水平时,就和普通学徒差不多了——对了,赫蒂小姐,您今天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天气这么冷,您赶快进屋喝点热饮吧。”

“不,没事,我穿得很暖和,没感觉有多么冷,你就做你的吧。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赫蒂见丹尼欲起身,忙抬手将他摁住,说道,“前段时间,我们之前合zuò

过的那些矮人通过跨洋魔法阵送了一些我们大陆所没有或是罕见的一些植株——这件事情。你应该有所耳熟吧?”

丹尼听到赫蒂提及这件事,心中暗喜,但在赫蒂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只能努力按捺住这种激动情绪,略显表淡地回答道:“是的,我听母亲说起过,据说。是一些西陆常见的粮食作物蔬果种苗一类的。”

“没错,你说的完全正确,”赫蒂打了个响指,而后道,“现在,这批东西正在特纳庄园的暖房里。矮人们作的保护措施极好,它们在送达庄园的时候还保持着相当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在移植之后,虽然有些打蔫。但是,却奇迹般地没有一株死亡——这是十分幸运的一件事,所以,我们希望安排一些更合适的人选去照顾它们,以便令幸运女神能继xù

眷顾我们。”

“您的意思是……”丹尼双眼放光地问道。

“是的,是你,小丹尼,希望你能够帮忙,照顾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如果可能,我们将在明年的春播——最晚夏播——时候将这些种子变成最适合特纳庄园的植物。”赫蒂如是说着,牢牢地盯着丹尼的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丹尼,对此,你有信心吗?”

丹尼激动得不能自已,手下一用力,差点把已经栽种到一半的植株给斩成两截,手忙脚乱地赶忙补救,将植株扶正,心疼地将被劈伤的枝苗清理干净,如是这般进行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好容易把这株可怜的苗株处理完毕,他的激动劲儿也过去了,理智与冷静逐渐占据上风。

丹尼开始认真思考赫蒂所提出的计划的可行性。

“赫蒂小姐,我的确曾经到庄园的暖房看过那些来自异大陆的植物,也因为私心与兴趣,向我的导师有所请教——您知dào

的,我现在的直属导师拥有极少量的精灵血统,在植物系炼金学具有极高的天赋与权威,并且一向热衷于研究异大陆的各种植物与相关植物系炼金,因为,这能够令他更加接近他的遥远祖先。”

“是的,我知dào

,”赫蒂极淡定地点头,“正是因为知dào

这一情况,所以,我才希望由你来协助我们完成这件事——当然,如果您的导师,尊敬的炼金师大人需yào

某些酬劳一类,我们也将毫不吝啬。”

“不,不,不,赫蒂小姐,您不用如此,”丹尼连声道,“我的直属导师对此会非常感兴趣,甚至不会关心酬劳的事情,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不合适——导师身上还有一笔大单子,恐怕,一直到新年祭后的半个月才能完工。”

赫蒂闻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炼金师公会的忙碌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受此影响,炼金相关的各种产业,例如药草种植与加工,魔法矿物的开采与提取等,甚至连佣兵公会也受此影响,变得更加忙碌起来,毕竟,许多魔兽的血肉、皮毛等物也是极好的炼金材料。

那么,这样持久的物资需求是否代表着帝国将有什么大动作呢?

与蛮族战斗?

不,不会,人类与蛮族签定和平协约不过十几年,大家都还没从战斗中缓过劲来,所以,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武。

如此,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赫蒂想着,不由得也将这个问题问出来,让丹尼也加入思考,毕竟,丹尼长期混迹佩兰城,信息网络发达,并且,他与他的直属导师之间的关系很是不错,运气好的话,偶尔也是能探听一些消息的。

经由赫蒂提醒,丹尼还当真想起一些特别的东西来:“这么大笔的订单只有军队才能完全消化,导师也说过,从公会下达的订单来看,应该是用于北方战场的。”

北方,军队,战斗……

帝国的北方是大片的荒地、冰原以及连绵雪山。大部分荒地与部分冰原是与蛮族交界,依照前理,战争应该不会发生在这里,那么。剩下的只有部署在冰原与雪山!

赫蒂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完整而清晰的帝国北方疆域的地图,随着她的思考,脑中的地图也随之变动,被排除的区域逐渐淡化、消失,被锁定的区域逐渐放大、清晰,一些重yào

的战略要地也逐一进入赫蒂的思考范围——

暴风堡!

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心间,这一瞬间,赫蒂本能地知dào

,自己99%选对了目标!

只是,可惜。她知dào

未来的一两年内,这里将发生重yào

事件,但是,她却没有资格知晓,暴风堡里究竟将发生什么事。甚至,她连帝国允许暴风堡吸引如此大量战斗人员的原因也是毫无头绪。

挠挠脸,赫蒂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有时间去纠结如此国家大事,还不如多费点心考lǜ

一下明年将如何增长才更靠谱!

……

夜里,整个大地似乎都睡着了,不过,在特纳庄园的图书室里。却有一盏灯明亮地照耀着,随着它的持有者的走动,在整个图书室里四下游走,经过了一块又一块的分区,最后停留在地理与人文书籍的藏书区。

赫蒂将灯挂在书架的灯架上,然后借火引燃其它几个灯架。以便于她寻找合适的书籍。

“《异大陆科考》、《细说矮人》、《基库莫洛山脉的地理与人文》、《伊乙汀冒险行记》……嗯,这本,这本……嗯,还有什么来着?”赫蒂一边喃喃低语,一边从书架上抽选出一本又一本自觉可以提供参考的书籍。不多时,便拿了七八本,厚重得几乎要压垮她的臂弯。

低头看了看书本的份量,赫蒂吹息其它几盏灯,提起最初那盏灯,走到阅读区,放好灯,铺好书,摆好笔记本,开始一本、一本地翻阅着,每看一本都是同样的流程——先翻开目录,查找自己感兴趣的分类,然后翻到相关页面,阅读,并作笔记。

偶尔,赫蒂会把一些书重新归回书架,或是从书架上又拿了另一堆书回来,继xù

之前的流程,往往,拿走的书少,重新拿出来的书多,所以,不多时,桌面上便铺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而赫蒂手上的笔记则越写越多,越积越厚……

“吱哑”一声细响在安静的图书室内显得格外刺耳,书桌后的赫蒂被狠狠得惊了一下,几乎是猛然一下跃起,大喝一声“谁在那!?”

安静数秒后,一个声音传来:“赫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图书室里?”

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也在靠近——裹着温暖睡袍的维尔莉特带着自己的贴身女仆一起走了进来,女仆手上拎着灯,虽然不是很明亮,却足以照清楚两人的模样。

赫蒂长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现在几点了?”

“马上就要12点了,”维尔莉特嗔怪道,“弗兰克说你九点多说要进来查些资料,怎么折腾了快三个小时了,还没完?”

说着,她扫望了一下书桌,蹙起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煞费心思?”

“啊,是和矮人的合zuò

,”维尔莉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折腾出来的“场面”实在有些可观,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维尔莉特走到桌边,翻阅了一下笔记本,而后将它拿起来,转身向贴身女仆吩咐道:“你把这些书都收拾清楚。”

再转身,走到赫蒂身边,伸手扣住她的手就往外拉,“专制”道:“你就跟我回去,洗漱,休息!”

赫蒂无奈一耸肩,只能任由维尔莉特拉走——今天这番折腾总算是有些收获,剩下的,明天再来吧~

096 塞缪尔的计划

新年祭,旧一年的终结亦是新一年的开启,同时,也是人类一年生活中最重yào

的节日之一,举家团圆,举国欢庆,就算是最穷苦的家庭也会在这一天忘却生活中的苦与难,沉浸在对崭新生活的憧憬与盼望当中。

由于新年祭的重yào

性,上至帝国皇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会以各种形式展开庆祝,各地大贵族甚至不惜血本请来魔法师释fàng

观赏性的魔法,美其名曰,与民同乐。

这其中,帝都的观赏性魔法自然是最繁盛,也是最美丽的,几乎在夜色渐起之际,就开始有部分空域出现斑斓的彩色炫光,随着夜色渐浓,整个天空也逐渐热闹起来,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从进入新年祭假期开始,这样的美景便夜夜皆有,直到新年祭这一天,达到最鼎盛,不仅美得无与伦比,并且,持续的时间也是最长,几乎是彻夜不停,帝都的夜晚因此甚至堪比白昼还要闪亮!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样的炫彩是如此地美丽迷人,但是,对于塞缪尔而言,这些观赏性魔法却对他的视力造成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当魔法最初绽放那一下释fàng

出来的强光,更是每每刺痛他的双眼。

所以,塞缪尔一向不喜欢新年祭——虽然,他不喜欢它的理由并不仅仅只是这彻夜的欢腾。

当窗外一派光亮如昼,各色光华迷离耀眼的时候,塞缪尔的房间却是拉起厚厚的窗帘,而他本人则是靠躺在躺椅中,双眼之上各敷着一块带着药物香气的纱布,躺椅之后,立着一名男仆,每隔一定的时间,男仆就会从一个盛满了微绿药水的黄铜小盆中取出一片在药水中浸泡多时的纱布,拧干后替换下塞缪尔眼部的纱布——这样的折腾反复已经维持了一个下午。如果换作一个耐性稍差一些的人,恐怕躺都会躺烦了,可是,塞缪尔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治疗过程。

持续四个小时的治疗过程结束后。男仆用清水洗尽药水的痕迹,再用干燥的纱布在塞缪尔的眼部不松不紧地缠了两圈,这样才算是正式完工。

几乎是卡着完工的时间,尤里西斯便上门拜访,带着一身混杂着酒味与香水味道的气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来,一进屋,他顺手将屋里侍候的仆人们都赶了出去,并关上门,走到窗边。揭开窗帘一角,看了眼窗外的热闹景象,再回身,对着塞缪尔抱怨道:“天天就是各种舞会、酒会、酒会、舞会,都快要烦死人了——皇帝换了一任又一任。怎么一点新鲜的消遣也没有?还是你这里清闲,就算你不去,也不会有人在你耳边念叨到耳朵生茧。”

塞缪尔嗤笑一声,从躺了半天的躺椅上站起,步履稳健地走到起居室的小吧台,看那模样,一点也不像眼睛被蒙住的人——他站在吧台里。一手摁在酒架边,一边问:“要喝点什么?”

尤里西期快速报了一个酒名。

塞缪尔毫不犹豫地伸手取下酒瓶与酒杯,为自己,也为尤里西斯各倒一杯,而后兀自缀饮一口,调笑道:“你如果马上答yīng

布鲁克斯夫人提出的婚约。保证没人再来烦你。”

“哦,天神在上,那将会是我下半生的灾难!”尤里西斯哀嚎,“塞缪尔,你根本无法想象母亲给我找了什么样的妻子——除了家世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很显然,布鲁克斯夫人最热衷的就是为年轻男女进行家世匹配。”塞缪尔耸耸肩,向着尤里西斯向在的方向举了举杯,不是很有诚意地祝福道,“愿天神赐予你美满的婚姻。”

尤里西斯闻言,不由嘴角微抽——这话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诅咒!

联想起近日来连续不断的相亲再相亲,尤里西斯脸色微狞,略带恶意地举杯,同样毫无诚意地“祝福”道:“也愿天神赐予你美满婚姻——据说,娜塔丽夫人一直为你选择合适的妻子,想来,再过不久,你也会得到同样的‘好消息’!”

塞缪尔一口饮尽杯中酒,面无表情道:“从我三岁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找了,不过,显然,她的运气不太好。”

尤里西斯看着塞缪尔的黑脸,撇了撇嘴,作了个鬼脸,然后换了个话题:“新年祭后,恐怕就要开始讨论暴风堡狩猎的事情——这一次暴风堡狩猎,你会去吗?”

“去!”塞缪尔没有犹豫道,神情之中透着一股刚毅与坚定。

尤里西斯长叹一声道:“果然,你就是不死心——上一次狩猎会在冰原待了三年,这一次,你还打算待几年?五年还是十年?总不至于没找到东西就不回来了吧?”

“‘海洋壁垒’已经破碎,这一次不用死守望着冰原秘境,”塞缪尔摇了摇头,伸手摸上自己的眼,指间感受着纱布略显粗糙的手感,神情微妙,似落寞,又似感慨。

尤里西斯闻言,惊讶地连贴到唇边的酒都忘记喝了,直接放下酒杯,问道:“你不会打算去探海吧——那可是比去冰原秘境更危险,娜塔丽夫人绝对不会同意你去的!”

“不,她会,”塞缪尔转过头来,正面“直视”尤里西斯,就算隔着纱布,依然令尤里西斯产生一种被紧紧逼视的感觉。

尤里西斯心慌了一秒钟,而后迅速调整过来,摇晃着杯中的酒意,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你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

“算不上明确,只能说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塞缪尔抬手在吧台上一抹,一道魔法波动之后,吧台上无声无息地铺上一块柔软的地图,绘制地图的材料十分奇特,似丝绸,又比丝绸厚重;似兽皮,又比兽皮柔软;特制的药剂勾勒出线条与文字,呈现出一张清晰的海洋地图。

尤里西斯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毕竟,他可不是那些有着丰富行船经验的专家。不过,地图的手感倒是颇令他觉得舒适,所以,一边把玩着地图,他一边说道:“塞缪尔,看你连海图都有了,打算什么时候出海?到时可得带上我。”

尤里西斯丝毫不担心出海的安全问题,倒是巴不得塞缪尔赶快成行,以便助他远离母亲的逼婚境地。

倒是塞缪尔一点也不急切,指间在地图上缓缓滑过,他慢吞吞说道:“这趟出海,我不想让皇室得到任何消息,大约会先去暴风堡,等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边,再出行——我已经和波拿多大公说好了,到时,由他给我做掩护。”

“你要瞒着整个皇室?这个恐怕有点难……”尤里西斯摸了摸下巴,“要想出海,首先得有一艘适合远洋的船,还要有经验足够丰富的船长、大副以及各式船员,再来,出海的港口也要好好选择——北方的海路已经大多被大贵族或直接,或间接地控zhì

,如果从北方出发,恐怕不容易做到绝对保密,要不然,我们往南方看看?那边的商会势力例来兴盛,倒是很好地抵制住贵族对商业的入侵。”

“嗯,我已经锁定了几个海港城市,”塞缪尔说着,又凭空“变”出了一张折好纸,上面写满了城市名单,他将它递给尤里西斯,十分理所当然地指使道,“新年祭后,你让可靠的人过去探探消息——我的人大多都在娜塔丽夫人的监视下,不便离开太久。”

尤里西斯给了好友一个万分同情的目光,而后接下名单,匆匆扫描一遍,“哈”得一声笑开:“我就说嘛,你今年夏天突然说着要去南方度假实在奇怪,原来,那时候,你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帕布里奇亚、比特伦萨、慕加迪……啧啧啧,名单倒是齐全,大港小港都算进来了。”

感叹完毕,尤里西斯将名单贴身收好,一边收一边漫不经心道:“对了,我倒不知dào

,你什么时候和波拿多大公走得这么近了——他居然答yīng

帮你掩护?那只老白熊不是一向最讨厌这种麻烦事?”

“因为墨菲家族倒台,他看着痛快,再加上佩兰省的那片矿藏储量可观,足以提供极北军团未来五十年,甚至更高年限的灰钴晶石消耗,所以,他突然发xiàn

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塞缪尔慢慢悠悠地说着,看样子,对于能让波拿多大公欠上人情,是一件非常能够满足个人虚荣心的一件事。

尤里西斯显然对此也是颇为认同,抚掌赞道:“这难道就是圣经里说的好人有好报吧,你只不过是顺口说了两句好话,甚至连搭桥牵线都算不上,就能换来这么一个大人情,实在是一本万利啊,看来,以后这样的好事得多做,最好是让大公多欠几个人情,最后不得不卖身给你才好。”

塞缪尔极不客气地嗤笑以对。

尤里西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帝国上下谁不知dào

波拿多大公是只多么狡猾的老狐狸?能让他欠下一个人情就已经是托天之幸,还想让他表明支持立场?那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摇摇头,撇开那不切实jì

的妄想,尤里西斯与塞缪尔开始认真谈论起暴风堡的行程,以及其它一些政务,就算塞缪尔暂时还处于半瞎状态,却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讨论,就算夜色深沉,整个帝国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也无法感染这两位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工作狂……

097 新年第一事

“麦酒?”维尔莉特惊讶一挑眉,显然对赫蒂的提议感到十分惊讶,“你怎么会想到进口麦酒?”

“是啊,赫蒂,麦酒是矮人的必备饮料,他们每年的产量供自己喝都不够,哪里还能挤出出口的数量给你?”被赫蒂从帕布里奇亚“召唤”到特纳庄园的艾文大叔显然比维尔莉特更了解情况,“如果只是进口几桶,成本太高,完全没有商业价值,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现在各处酒吧的纯正麦酒都卖得那么贵?”

赫蒂听完维尔莉特的惊讶与艾文大叔的苦口婆心,微微一笑,丝毫是斗志不减:“哪,你们担心的重点在于麦酒的产量,对吧?至于说,进口之后的出售就完全不需yào

担心——对吧?”

维尔莉特对此倒不能完全打包票,倒是艾文大叔用力一点头,以他混迹佣兵界多年的经验作保证道:“麦酒是佣兵群体中最受欢迎的酒,而且,很多男人们都喜欢它。”

赫蒂笑眯眯地同样点头——早在帕特里奇亚的海港做向导的时候,她就已经了解到,对于生活在底层的男人们,尤其是像船员、搬运工一类做重体力活的男人们最爱的饮料就是麦酒,就算明知dào

酒吧出售的麦酒掺了大量水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每当结算工钱,便会呼朋引伴,前去消费。

由此可见,麦酒在人类群体中拥有广泛的潜在市场,可以想见,只要酒品供应能跟得上,几乎完全不用费力宣传,就可以完全倾销。

“我考查了大量的资料,再加上之前也向多罗达、帕尔他们了解过一些矮人部落的情况,大致了解到,麦酒本身的酿制工艺并不非常复杂,矮人部落里。就算是十来岁的小孩子都能参与酿造过程,甚至有些已经可以独立完成整个酿造过程,而麦酒的产量之所以有限,主要应该在于两个原因。”

赫蒂说着。竖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然后用左手的指间点在右手食指上,说道:“首先,用于酿造麦酒的黑麦在矮人的土地上产量不高,并且,矮人们为了保证粮食安全,只能大量地种植高产的其它粮食作物,如此一来,种植可供酿粮的黑麦的土地就更为有限——我相信,如果不是矮人们的生活中缺不了麦酒。他们恐怕连一亩黑麦都不会种。”

原材料有限,就算酿造工艺再简单,自然就无法提高产量,这样的道理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所以。赫蒂没有再细说,而是将左手的指间移动到右手中指上,说出第二个理由:“第二,则是因为矮人们自己的食量惊人——麦酒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可以产生极高的热量,快速补充肌体能量,对于喜爱挖矿与铸造的矮人们而言。这是极好的补充能量的方式,所以,矮人们每年酿造的麦酒都是自产自销,只有极少量才通过海路运到帝国来——我们该庆幸精灵们不喜欢麦酒,要不然,恐怕连这么一点‘极少量’也轮不到人类。”

维尔莉特见赫蒂说得条条是道。明白她是早有准bèi

,所以,也不继xù

质疑,而是直接问道:“既然如此,你是打算怎么做——让他们扩大黑麦种植?或者是提高黑麦产量?这似乎都不太可能。”

“嗯。是的,黑麦不适合在矮人的领地种植——或者应该说矮人联盟的领土范围内只有少量地域的黑麦才能获得高产,”赫蒂说着,嘻嘻笑道,“不过,他们不行,不代表我们也不行啊——我让丹尼检查过了,特纳庄园的领地非常适合种黑麦,只要在种苗移栽前做好一切准bèi

工作,黑麦的长势应该会非常可观的!”

“你是打算游说村民们换种黑麦?这恐怕不太容易啊……”

维尔莉特的感慨还没说完便被赫蒂打断:“不,我没打算立kè

在庄园里推广青麦,之前卡特家倒台的时候,我们不是乘机买进一些土地吗?先用这些新进的土地来种黑麦,如果我们和矮人合zuò

愉快,庄园里的村民们看到种黑麦更赚钱,自然就会跟进——与其用命令强逼他们改种黑麦,不如用利益来诱惑才是最靠谱的。”

赫蒂的这番安排倒是合情合理,并且也更安全,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退一万步说,就算与矮人的合zuò

不成功,也不会引起村民的反感,毕竟,经过卡特家族倒台一事,之前依附卡特庄园的村民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只要让他们有地种,能够维持基本的平稳的生活,他们恐怕就不会有更多的抱怨了。

再说了,赫蒂深知,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仅仅只有矮人才会用黑麦酿酒的哦!

行事议程很快落于实处,维尔莉特开始重新规划新一年的农耕计划,艾文大叔则开始投入海运事业,力图为特纳庄园租用一艘具有良好通行记录的海船,而赫蒂却是整天不见影踪,偶尔在花房中冒出,与丹尼讨论关于新物种的培育与扩大栽培的可行性,但更多时候却是不知dào

跑哪儿去,折腾上一整天再冒头的时候,往往一身狼狈,有时甚至还带着一股食物发酵的古怪味道。

……

赫蒂一个人古古怪怪地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就连新年祭的一整个假期都被她如此挥霍完毕,直到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弗兰克才从某处地下室将她提拉了出来,并在整个庄园的全体抗议下,开始正式履行庄园继承人的工作。

首先,摆在赫蒂面前的是一份新的税法估算表,这是维尔莉特与弗兰克费时一个多月统计出来的庄园资产清单——这同时也是新一年的征税标准。

帝国对于贵族们是极慷慨,同时也是极吝啬的,上至皇室下至中层贵族都十分乐于分封小贵族,并让他们安置在自己的领地土上,但是,对于该收的税却是一文不少,有人就曾经调侃过这些神出鬼没的收税官,说他们简直比死神还要更尽业也更职业……

赫蒂如今就碰上这么一位难缠的收税官,中等个头。微胖,眉毛稀疏,塌鼻厚唇,既没有笑容。也并不显谦卑,单单从外表上来看,一点也不起眼,但是,对方下手可是极狠,报出来的新税收数量之高,整整比赫蒂之前的预算要高上了近1/10!

十分之一!这可是多么可怕的数量啊!

虽然现在无论是特纳庄园还是小赫蒂都是家产不斐的,但是,这样无端多出来的税金依旧令人倍感不可思议,所以。赫蒂丢开贵族的那一套矜持作风,直接了不问道:“这位税务官先生,为什么特纳的庄园远远高出了我们的估算,是否是今年采取了什么新的税法计算方法?”

税务官揉了揉手中的帽子,面无表情道:“这是根据特纳庄园历年统计而得的领地财产总价值。叠加上去年新添的土地总价值后,总体估算的结果,是权威机构统计的并经由贵族议会审议的最终定案,已经记入今年的政案文件,并被法律所保护。”

赫蒂一听税务官这话,当即只觉一股火气直往上窜——听这意思居然是在警告她不要违法?搞什么,赫蒂自认自己绝对是守法公民。只不过是对税务金的算法提出一点异议,至于上升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吗?

强压火气,赫蒂又问了一次相关的计算方法,得到的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回答,最近,双方只能不欢而散。

略显粗暴地让人送走税务官。赫蒂走动间,足下不自觉地多用了几分力道,仿佛一下一下都是踩踏在税务官的身上一般。

怒气稍减,赫蒂只能带着疑惑翻出税务官给出的新税估算文件,与前几日。庄园财产自查得出的文件两相比对,发xiàn

,如果按新税估算文件中给出的税法计算方法,无论怎么算,都不可能得到税务官报出的数额。

那么,难道说税务官是在蓄意讹诈?

这样的念头在赫蒂脑中一闪而过便被她排除——佩兰省的贵族管理体系还算清正,税务官就算要讹诈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更不可能把写有新税金的文件留下,因为,一旦讹诈,文件本身就成了最大的证据。

“赫蒂小姐,您是否考lǜ

过去土地管理部门调阅庄园的领地书,重新进行领地财产确认?”弗兰克听完赫蒂的疑问后,出声提议。

“有这个必要吗,庄园的一切动产和不动产不是都记录在册?再说了,子爵大人之前缴纳税金的时候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偏偏今年就出差错了?一定是税务官那边统计有问题!”赫蒂信誓旦旦,却没料想,弗兰克却是难得露出一分尴尬神色。

“事实上,”弗兰克有些尴尬道,“事实上,自从子爵大人继承庄园之后,从未进行过财产普查,往往每年都是税务官说是多少税收,我们就缴纳多少税收。”

赫蒂闻言,先是眨了眨眼,而后翻了个白眼,再是望天思考,最后才坐直身子:“也就是说,子爵大人交给我的庄园财产清单不一定是绝对完整的?而子爵大人与您也不清楚,具体缺失的那份财产究竟系出何处?”

弗兰克已经从尴尬的情绪中调整过来,面色严肃地点头:“所以,您最好是前往土地管理部门,以庄园继承人的身份申请审实庄园领地书,以此确认,究竟是否有哪一处庄园财产并不在我们的控zhì

范围。”

身为领主,却不能对自己所拥有的所有资产进行绝对控zhì

,这简直是灾难,也是耻辱,所以,赫蒂丝毫不敢怠慢,当天晚上便确定了随行人员名单,第二天便风风火火地向佩兰城直奔而去!

ps:

今日三更,此其一,继xù

奋斗ing~

098 查阅档案

古老的木门外型古仆,但质地沉重,宽三米,高两米的一对木门要两名壮汉合力推动才能缓缓推开,木门的轴承显然也是许久未动,随着木门的转动,发出“吱吱哑哑”的摩擦声,门顶上还有不少灰尘掉落,飘飘扬扬地附着在过路人的头上和身上。

“这就是土地局的资料库,你们也看到了,大约已经有好几年没用过了,你们看看这一地的灰,要想找到你们要的东西恐怕不容易,还是算了吧,”一名有着骑士头衔的小职员咳嗽两声,用手掩鼻,不是很乐意地劝说着。

赫蒂和维尔莉特也没想到居然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两相觑,最后还是维尔莉特开口问道:“除了这里之外,没有其它地方可以查询庄园财产备案的吗?”

空气中的落灰已经缓缓散去,年轻的小骑士也得以将手放下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特纳庄园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查档案了,十二年前,局里整理旧档,把这些久未有人查阅的档案都放进来了,所以,只有这里才有详案——如果你们只是想看庄园财产总值的话,我这里倒是有。”

姐妹俩再次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交流之后,最后还是赫蒂拍板决定道:“既然已经开门了,那就必须要看一下——请问有目录表吗,我想看看我们要的东西具体在哪个档案格。”

“有,有,有,”小骑士很是殷勤,快步走进库房,在库房入口的左手边轻轻翻找一阵,拿起一本已经不知dào

堆了多少灰的本子,用力拍打几下,让尘埃散去。又用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抹布擦了又擦,然后递给维尔莉特——得到美人一笑后,小骑士也不自觉地回了一个傻笑。

赫蒂在一旁看着,挑了挑眉。没说话,而是凑到维尔莉特边上,一起查看目录——这本记录着库房所有资料的目录是依照存储物品名称的首字母排列的,所以,两人很快锁定了档案所在位置,又让随身来的女仆依着指示取来一个厚达十来公分的木盒,这才在小骑士的指引下前往指定地点观看。

……

木盒中的档案已经封存多年,由于木盒的防尘效果不错,内里的档案倒是没什么灰尘,就是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又没受到较好的保护,显得有些发硬发脆,碰触时,得十分小心才能避免破裂。

庄园的资产清单是一件极私密的事情,除了庄园主本人外。只有亲信才能了解全貌,所以,赫蒂没敢让贴身女仆帮忙,只和维尔莉特两人分摊了查阅的工作,一人一叠资料,开始慢慢核对起已经备案的资产清单——这其中包括田地、林地、山地、矿藏、建筑、珠宝、家具、书籍、书画藏品、各式摆件、奴隶、某些商会的股份等等诸多分类,甚至连银勺子一共有几个都被详细地罗列其中。

这样的细致罗列给赫蒂和维尔莉特的分辨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她们必须先总结出会被每年课税的资产清单。然后才能与现有的资产清单进行比对。

这样的工作琐碎且费时,直到这一日工作时用尽,也不过才清理出一半的资料,余下的只能交由第二天再来清理。

这一日,姐妹俩宿在安哥拉之角,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之后。姐妹俩躺平,任由女仆按摩头部——看了一整天各种文字和数字,不只眼睛疼,连脑袋也疼得发胀。

“姐姐,你还别说。今天这么一看,没想到庄园里的东西还真不少,”赫蒂苦中作乐道,“今天看了好多画作藏品——我倒不知dào

,原来特纳家的祖辈还曾经资助过好几位中古世纪的有名画家,他们成名前的画作都在藏品室放着呢,回头,到藏品室里找一找,我们也好好鉴赏鉴赏,你觉得怎么样?”

维尔莉特听了直乐,吐槽道:“你小时候,特纳大人教你各大流派的时候,举了不知dào

多少例子,你愣是分不清莫奈尔与巴切列的差别,现在怎么改性子,喜欢上鉴赏画作了?”

“谁说我分不清了,不就是新古典主义画派和复古画派嘛,我这不是都记得一清二楚?”赫蒂小声嘟囔着,抱怨维尔莉特揭短,“外公教我的时候,那不是年纪小嘛,又没有实物画作在眼前作比较,只听那些理论,谁记得住多少啊……外公现在如果还在世的话,看到那些画作,一定开心死了。”

“是啊,特纳先生大半辈子都惦记着各种收藏,一说起各种藏品就是如数家珍……”

姐妹俩说着,难免唏嘘感叹。

第二天,姐妹俩再去土地管理局继xù

核对资料的时候,却是出了些意wài

状况——工作人员居然以手续不足为由,拒绝让她们查看档案。

赫蒂闻言,登时傻眼,摆出各种身份证明,又拿出印有特纳子爵徽章的委托书,以及其它各种证明文件,一再声明,可是,对方却是死活咬定了不让她们查阅,如此反常情况,令赫蒂又是气恼,又是疑惑——凭什么,昨天能查,今天竟突然不能查了呢?

土地管理局的人毫不退让,赫蒂也干脆摆出少有的贵族式的傲慢,执意不放,局面一时僵持。

此时正是新年祭休假之后的第三天,也是新一年工作日的第三天,佩兰城所有公职部门似乎都还没从节日的气氛中缓过劲来,不只工作人员比往日少了许多,没精神许多,就连前来办事的人也是小猫三两只,所以,赫蒂这边的争执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自然也没人出来调停。

赫蒂情知凭自己的身份继xù

蛮横下去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心底暗自盘算着,正想着要托委什么更有影响力的人前来助阵的时候,却听身后响起一声招呼——

“赫蒂,维尔莉特,你们怎么在这里?”

赫蒂和维尔莉特闻言一震,齐齐转身,惊喜地发xiàn

,靠山来啦!

斯诺子爵一身威严正装,衣装笔挺,显得人特别精神,往人前一站,便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赫蒂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几步上前,屈身行礼,维尔莉特也随之而行。

“子爵大人日安,您这是正在公干?新年祭才刚刚过去,像您这样忠于职守的人可真心不多呢。”赫蒂笑嘻嘻地说着,这话虽是奉承,但是,由于语气随性而调皮,听着倒更多几分调侃之意,显得亲近而不阿谀。

斯诺子爵显然也习惯了赫蒂说话的脾性,微微一笑,便算是把这个话题带过,反倒问起赫蒂的来意。

赫蒂眼珠子一转,也没说今天被阻拦的事情,只说起税务官的课税与自家统计得出的结果不同,所以来查资料,又抱怨了一通资料库年久堆尘的情况,并对档案资料的齐全与完整深表感叹——略显夸张的语气与动作显出她的可爱劲儿,也使得现场谈话的气氛格外地和谐。

斯诺子爵闻言一乐:“这都是拜伦偷懒惹下的事,自从他继承了特纳子爵的爵位和领地后就跑到北方去,几十年不见人影,弗兰克都比他好——至少,弗兰克每隔几年还会注意一下庄园经营的情况……不过,你既然有精力还是检查清楚比较好,像特纳庄园这样传承好几代的领地,在财产交割过程中出现差错总是难免的。”

赫蒂思及之前弗兰克提及查阅档案事时,难得露出的尴尬神情,不免暗乐起来——能让淡定自若的万能管家露出那样的神情,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赫蒂又问候了斯诺夫人与贝蒂,约定好下一个感恩日前去斯诺家拜访的事宜后,斯诺子爵才告辞,前去处理自己的公事。

送走斯诺子爵后,再回头,赫蒂的腰竿子就硬多了,口气也是霸道非常,不过,这一次,之前阻止他们的工作人员就没敢再那么强硬,只是象征性地拦了又拦,最后还是嘟嘟囔囔地带着她们前去仓库。

再一次取出档案盒,赫蒂并没有第一时间翻阅,而是心细地查看了一下档案的完整性——她可没天真到以为今天这一次的阻拦只是意wài

情况。

维尔莉特也是聪明人,姐妹俩甚至不用特意交流,就已经达成默契,认真检查了一下档案,彼此对望一眼,暗自松了口气——档案没有任何被改动过的痕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确认档案完整之后,姐妹俩就默默坐下,一句不说地忙碌开来——她们都知dào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把档案核实完毕,因为,如果再过一天,谁知dào

还能不能再冒出一个斯诺子爵来为自己助阵?

更严重的是,如果再拖上一天,某些不愿意她们找出档案异样的人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摧毁那部分他们不愿意让人知dào

的信息!

这一忙碌,又是将近整整一天,直到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赫蒂才轻轻一拍桌子,长舒一口气。

维尔莉特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一抬头,却见赫蒂露出这几天来最满yì

的一个笑容——看来,她找到了!

不过,姐妹俩并没有急着离开,继xù

在土地管理局磨蹭到下班时间,才一副恋恋不舍又有些懊恼的模样,极不甘心地将档案封存。

这一次,虽然天色已晚,姐妹俩却没在佩兰城停留,而是直接赶回庄园,一上马车,维尔莉特便迫不及待地拉住赫蒂问:“你找到了什么?”

赫蒂没说话,而是翻出一张纸,默默地写了一个地名……

ps:

三更之二,最后一更估计会在12点稍前吧……默闪……

099 放手历练

“比特伦萨……那是个什么地方?”一到庄园,维尔莉特便忍不住发声问道。

“是一个海港城市,在卡特……嗯,应该说是已故卡特子爵家往南一些的位置,那里个良好的深水码头,不过,是个小港,历史还是蛮悠久的,快有一百年左右的历史吧?”赫蒂说着,偏头想了想,而后点点头道,“嗯,是的,建港107年,的确是过了一百年了,从记录上看,大久是在建港第三年,那里就被划归到特纳子爵的世袭领地之中——与之相对应的,从特纳庄园往南一直到比特伦萨的这一片区域,在当时都是特纳子爵的领地,只不过,后世子孙不肖,这样,那样地,就被其它庄园主买走了。”

“一座海港……”维尔莉特喃喃,“一座海港,原来是一座海港!难怪课税会有这么高了,原来是一座海港!赫蒂,为什么这么一座重yào

的海港,居然连着两代都没人知dào

它的存zài

?”

赫蒂闻言,微微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不带丝毫笑意的微笑:“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身为它的拥有者,我们居然不知dào

它的存zài

!另外,你不觉得我们今天被阻拦的事情很奇怪吗!?”

维尔莉特按了按额角:“你是说,我们昨天去查资料的时候,被人察觉,所以,有人刻意阻止我们,不让我们知dào

比特伦萨的存zài

——是吗?”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释吗?”赫蒂耸了耸肩,伸手到脑后按了按脖颈,转动几下酸胀的脑袋,呻|吟一声道,“哎,算了,这件事情暂时放到明天再来说吧,折腾了两天也实在是累了。再说,这个问题,估计没那么简单,明天正好问问子爵大人的意见。”

维尔莉特也觉脑袋里似乎有几百个小人在敲鼓。再次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同意了赫蒂的提议,各自转身回房。

冥冥入睡之前,赫蒂似乎感觉自己在似睡非睡之间迅速下坠,不停在黑暗中坠啊坠啊坠,然后“哗啦”一下,猛然沉入团冰冷之中,瞬间,冰冷刺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整个世界一派安静,静得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血液涌动的声音,一下,一下……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美妙歌声,轻扬婉约。美妙动人,歌声宛如化出有形实质将她紧紧包裹,一层又一层,而后猛然将她往下一拽,将她拖向更加深渊的深海……

……

“呼!”赫蒂极用力地睁开眼,望着透进房内的微煦晨光,用力地喘着气。好半晌,才坐起身来,摸摸心脏再摸摸耳朵,然后再甩甩头——她似做了一个梦,算不上是恶梦,却也不是什么舒适的梦。就在清醒的前秒,她似乎还如此清晰且深刻地铭记着这个梦,可是,却在醒来的第一秒将一切忘却,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她究竟在梦中经lì

了什么。

挠挠头。看了下时间,虽然天色尚早,但是,赫蒂已经失去了继xù

再睡的欲|望,干脆爬起身来,在热水里好好泡了一阵,直泡得手软脚软才爬起身,换了晨袍,慢吞吞地走去餐厅——她需yào

一点运动来恢复一下精神。

赫蒂原本以为自己起得已经算是够早的了,没想到,维尔莉特居然比她更早来到餐厅,并且,已经在吃早餐了。

姐妹俩看到彼此,都难免惊讶。

维尔莉特放下手中的牛奶,仔细打量了一下赫蒂的神色,微露忧色道:“你的脸色看着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吧——不会是一直担心那件事,所以想太多了?”

“不,不是,”赫蒂摇头,在维尔莉特身边坐下,拿起女仆递上的鲜榨果汁喝了一大口,然后闭了闭眼,静息一阵,才睁眼道,“昨天晚上做了个梦——算不上恶梦,不过,总是有些影响睡眠质量。”

“都梦见什么了?你不用太担心,梦都是反的,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维尔莉特安慰着赫蒂。

赫蒂摇摇头,没有继xù

这个话题,此时,餐厅已经将赫蒂的早餐送了上来,姐妹俩便安静地用餐。

姐妹俩在用餐的同时,特纳子爵也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三人结束的时间相差不多,所以,赫蒂与维尔莉特等到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前去向特纳子爵请安,顺便请教。

……

“比特伦萨……”特纳子爵听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这个地方虽小,但是,我记得地理位置很不错,是南方航线的必经之处,有不少船会选择在这里停船整修——我倒没想到,原来,它是属于特纳家的……”

说着,他转过眼来,望着赫蒂和维尔莉特,笑容和蔼,却暗含几分促狭,“看来,我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一般人哪——能长期控zhì

比特伦萨,并且封锁消息,不让我们知晓……这人在佩兰省的影响力可是远远超过了卡特男爵一流,赫蒂,莉特,你们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姐妹俩对视一眼,无声地进行激烈的目光对抗——赫蒂的眼神坚定而锋锐,维尔莉特的目光却沉稳且坚决。

赫蒂在有所觉悟之后,变得更富侵略性,她心中早已有了发展海运的计划,如今这个比特伦萨港的出现,于她而言,便有如如获至宝,实在难得,她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过这样的机会,再加上,比特伦萨本就是特纳家的财产,这般糊里糊涂且平白无故地“送”给别人,而且,还是倒贴钱地“送”,任谁都会不爽的吧!

不过,维尔莉特的担忧也有道理,毕竟,对方能够如此手眼通天,说明他们在佩兰城必然影响力非凡,至少也是一名中等贵族,再加上,对方能够长期控zhì

一座城市,武力值以及在比特伦萨的威信也定然非比寻常!

姐妹俩还在眼瞪眼,倒把一旁看热闹的特纳子爵给乐坏了。

特纳子爵“哈哈”一笑,打断她们的无声对峙,然后笑言道:“年轻人还是要有点斗志比较好,既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没有平白送人的道理,不过,赫蒂,你要知dào

,勇敢与莽撞最大的区别在于,勇敢是有智慧、有准bèi

的,如果你连幕后黑手是谁搞不清楚就开始冲锋陷阵,最后,可别怪我们无力营救。”

特纳子爵说的话不好听,但却非常实jì

,赫蒂用力点点头:“我知dào

,子爵大人,您别担心,我不会那么冒冒失失地——至少要知已知彼才行!所以,您能把芬克借我用一下不?”

特纳子爵笑着伸手虚指点了点她,而后点点头:“随你,芬克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你可得注意,别把他给折腾散了。”

“哪儿能呢,”赫蒂嘻嘻笑道,“我还指望着芬克继xù

调|教那些混血蛮人呢。”

特纳子爵摇摇头,似是对赫蒂的这番“功利”心思,颇感无奈,笑谑几句后,才把话题又扯回正题,开始认真地指点赫蒂在应对此类事情时的一些注意事项,一点又一点,思绪清晰,逻辑缜密,听得赫蒂和维尔莉特只能不停惊叹,甘拜下风。

……

离了特纳子爵的房间,赫蒂和维尔莉特对望一眼,然后几乎同时伸手,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说道:“我走这边。”

对视一笑,赫蒂转手一拍维尔莉特的肩膀,说道:“比特伦萨及其附近的情况就麻烦姐姐啦,我去吩咐芬克从土地管理局那边下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姐妹俩互相鼓励几句,便各自散去,充满动力地忙碌起来。

倒是弗兰克送走赫蒂和维尔莉特后,走回特纳子爵身边,不言不语地侍立,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特纳子爵却能明白他心的中几分疑惑,所以,干脆主动开口道:“弗兰克,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直接告sù

她们,比特伦萨是由谁控zhì

的?”

“大人,您不是一直主张让赫蒂小姐息事宁人,安于一隅?为什么还会支持她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

“现在时势不同了,弗兰克,”特纳子爵望着远处的雪景,感慨一声,“今年是暴风堡狩猎,墨菲倒台后,波拿多那只老狐狸抢了好几个名额,这一次,他恐怕要大动干戈,为了保证这一次的获利,他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弗兰克闻言,面色一紧,而后稍作放松,听着特纳子爵继xù

往下说。

“原本,我想着,继承人既然是个女孩子,那就安安分分地长大,然后我再帮着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嫁了,结婚生子,好好过一辈子就好——可是,你看看,以赫蒂的性格,你觉得,她会是个安分的人吗?”

特纳子爵说着,不等弗兰克回应,自己首先摇头,自问自答道:“她不是,她的灵魂像火焰一样炽热活跃,这样的孩子绝对不会甘于只是简简单单地嫁人——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特纳家的人总不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现在我们这些老骨头还在,还能给她收拾残局,正好放她放开手脚好好历练,就看她究竟能做到个什么程度吧!”

ps:

第三更,铛铛铛铛~撒花!

100 特纳庄园的库存

特纳庄园的地下室几乎与庄园宅邸本身的面积一样大,有着明确的分区,例如,古老的水牢是用于囚禁犯人的,阴暗的地窖专用来储存过冬的蔬菜,与之相对应的还有用来存放冰块的冰窖,以便供应夏天的用冰,据说,还有一些神mì

的角落是庄园的秘密通道,方便发生意wài

时用以逃亡之用。

“事实上,从我小时候,就有听说过各种关于地下室的传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恐怖的,例如怨灵什么的,”米娅提着灯盏,领着赫蒂一步一步向下走,一边笑着调侃道,“当然,稍微长大一些后,才知dào

,小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地容易被骗——这世界上可不是哪儿都是那些邪恶的东西。尤其是像特纳庄园这样的贵族庄园,每年都会用圣水对各处房间进行除灵,绝对保证宅邸的安全与干净。”

赫蒂闻言,忍不住伸手挠挠脸——在如今这样的氛围中,讲这类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不过,谁让她自己嘴贱,先提出这样的话题,倒也不怨米娅如实以告。

挠挠脸,再挠挠手,赫蒂转移话题道:“还有多久才会到档案室——当年,怎么会把档案室安排到这里来?”

“前面就是了,”米娅提灯引路,一边提醒着赫蒂小心脚下,一边解释道,“档案室一直都在这儿,在现任特纳子爵继任之前就已经是这样的安排了,至于当年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布置,我也不知dào

——也许是因为档案室平时不会有人来吧?嗯,据我所知,最起码有快三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了……当然,我指的是除了打扫人员以外的人。”

赫蒂随着米娅在资料室前站定,看了看铁木门上的生锈生苔的粗铁链,再看了看比自己的巴掌还要大的锁头,不由转头望向米娅:“这就是你说的。有人打扫?看这链子和锁,最起码得有个两三年没人进来了吧!”

“咳,事实上,是的。”米娅轻咳一声,“弗兰克先生上一次回来是在五年前,当时,他吩咐过一次大扫除——档案室也是在当时打扫的,不过,您放心,虽然时间有点长,但是,以地下室的环境而言,不会有太严重的落灰或是其它糟糕情况。”

说着。米娅将灯盏架起,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找了半天,翻出一把制式古老的钥匙,有些吃力地抬起锁头。放入钥匙,试了试——没能打开……

米娅拔出钥匙,靠近灯盏,利用光线,再次确认自己没有选错钥匙,这才又把钥匙放入锁眼,再试了试——还是没能打开……

“或许。我们可以滴点油润滑一下?”赫蒂在一边看了,蹙眉提议。

米娅点点头,没取出钥匙,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油壶,往锁头的各个关节部位倒上些油,用力扯了几下。以便让油迅速进入锁头中,如此这般,再次扭动钥匙,这才把锁打开。

几乎是在锁扣松开的瞬间,赫蒂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可真不容易啊……

取锁取链再开门。依旧费了一番功夫,才见到地下室内层层叠叠的各式档案整齐罗列,地面的落灰情况并不严重,薄薄的一层,就算用吹气也难吹动,显见这里的保护工作做得还不错。

赫蒂向米娅点头致谢后,从门后取了一盏灯,引火点上后,拎着便走进档案室内,左看看,右转转——这里放置了特纳庄园历代成员的身份备案以及他们的人生经lì

,除此之外,只要事关特纳庄园,事关特纳家族的所有一切契约都有一份备案文件留在这里——数百年的积累令这样的档案规模十分可观。

赫蒂这回却没有捷径,她只能依靠自己的眼睛与运气,而显然,她的运气不错,大久翻看了两个文件柜后,总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她是以年代远近来选定文件柜的,显然,她的策略非常正确。

米娅眼见赫蒂取完材料便迫不及待地在里面看了起来,忙出声劝止道:“赫蒂小姐,地下室阴冷,待久了对身体不好,您要是选好了,还是带回去看吧?”

赫蒂这才从阅读的状态里回过神,讪讪一笑,快步走出门,见米娅重新关门落锁,两人这才相携离去。

由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赫蒂这下正是好心情的时候,不免出声调侃米娅道:“米娅,听说,你和班森先生要在今年内完婚,是否已经选定好了日子了?”

地下室灯光昏暗,赫蒂不能保证米娅是否脸红,但是,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米娅还是极淡定的,只听她道:“布鲁尼的意思是五月前完婚——今年6月,他有任务要赶往北方,恐怕,下半年不会有时间操|办婚礼。”

“北方?极北军团有事?”赫蒂闻言,忍不住为米娅抱怨起来,“这才新婚呢,怎么就一下子半年不归?”

“是的,机密军务,”米娅倒是看得开,轻笑一声道,“布鲁尼求婚前和我说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也能体谅,这样倒也好,可以让我在庄园里多待一些时间。”

“哎,米娅,米娅,米娅,我真有些舍不得放你走,”赫蒂连声叨叨着,依依不舍。

米娅笑道:“庄园中人才济济,赫蒂小姐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人来取代我的位置的。”

赫蒂夸张一叹道:“哎,好吧,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我就不做这个挡人姻缘的坏人吧,不过,吉姆和丹尼我可不放手的哟,米娅,你可别怪我让你们母子三人分居两地。”

“赫蒂小姐说的哪里话,吉姆和丹尼能得到您的赏识是他们的福气,您尽管支使他们,”米娅倒是极爽快,想来,应该早就为这个问题,与家中的两个儿子达成共识。

赫蒂得到这样的答复也是极满yì

地点了点头——米娅身为内管家,离职之后,虽有些不便,但大体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吉姆和丹尼却不一样,赫蒂对他们兄弟俩寄望颇多,如果一个个都撂挑子的话,恐怕会对特纳庄园新一年的发展大计造成重大打击。

所幸,米娅一家都是明理有情之人,倒不至于陷赫蒂于如此困境。

……

赫蒂不辞辛苦地跑到地下室取来的东西铺陈在桌面上,分别是一张地契,一张契约书,以及一张地图,都是些年代古老之物,稍不留神便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破损。

地契是用兽皮写就,盖有特纳家族的族长徽章,两位公证人的印章威名赫赫,一位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宗教改革者,一位则是声名狼籍的好色皇帝,虽然名声不一,但是,这两位的印章却都是极少见的东西,单就这两个印章的出现,这张地契便足以卖上一个好价钱——虽然几乎没人会把地契这样的东西卖出去换钱……

契约书是一份魔法书,深奥的魔法文字赋予它神奇的魔力,同时,也充分保障了契约双方的权益,有了魔法的保护,就算过了百年千年,只要契约中的条件依旧成立,契约双方的任意一方都不能随意违约,不然,就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赫蒂认认真真地研究了一下地契与契约书,深深喟叹一声道:“老祖宗可真是太聪明了!”

维尔莉特听到这样的感叹,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笑眯眯问一句:“怎么了?”

赫蒂指着契约书,连声赞道:“姐姐,你看,这个契约书是特纳伯爵——当时,特纳家的爵位还没有被贬下来——与比特伦萨建城者签订的契约书,特纳家支援建城费,以此换取比特伦萨51%的永久拥有权,这是多么英明的选择啊!而且,更加明智的是,这位伯爵大人在契约书里还标注了,这51%的拥有权不可买卖,不可变更,只有由特纳家的后人持有,除非特纳家永久绝嗣,否则契约书的期限是永久!”

维尔莉特也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特殊的契约书,忙丢开地图,跑过来瞻仰,一边看,一边也跟着感叹——果然,一个家族能够传承百年、千年,期间总是出现过一些才智非凡的人。

看完契约书,轮到维尔莉特为特纳家先辈的智慧发表赞叹,她将地图与地契放到一起,向赫蒂说道:“赫蒂,你来看,特纳家拥有的不只是比特伦萨者,还有周围的一些沿海区域——从地图上来看,比特伦萨往东北方向的一个叫做普达的村庄也是属于特纳家所有。”

“普达村?我怎么对这个地名一点概念也没有?”赫蒂挠挠头,盯着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倒是维尔莉特做的功课比她扎实,翻出一张现有地图放在一旁,两相比对着解释道:“普达村现在已经不存zài

了,大约在五十年前,村庄的最后一户人家迁往比特伦萨,所以,那里已经是一处废墟了——你看,普达村原有的土地多滩涂,多盐碱,不利于耕种,村民生活多贫苦,当比特伦萨城逐渐兴旺之后,他们就慢慢地都转移过去。”

赫蒂看了看旧地图,又看了看新地图,左望右望之后,一手指着一张地图道:“这两边的地形好像有出入,是画错了吗?”

维尔莉特闻言一惊,低头认真研究了一下赫蒂所指的位置,而后略松一口气道:“不是画错了,而是地形确实发生改变——‘海洋壁垒’被打破后,沿海区域被波及,有不少地方的地形都受到影响。”

赫蒂点点头,盯着地图,不知dào

想些什么……

101 又一个坏消息

初春的天气阴冷潮湿,积了一冬的白雪初融,雪水或是漫入地下,或是没入河中,滋润着新生的世界,同时,也使得天气变得比暴风雪的冬天还令人难耐,虽然有晴日,但阳光似乎还未从冬天的寒冷中走出来,并未能散发出多少热量,以至于人们的冬装迟迟未能退去。

就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春日,赫蒂乘车前往南岛镇,因为今天是感恩日,她早就与斯诺一家约定好了,这一天前来拜访,同时陪伴斯诺夫人与贝蒂一起前往教堂做礼拜——虽然赫蒂不是一名虔诚的信徒,但不妨碍她借此与其他人搞好关系。

马车在斯诺家的老宅前停稳,赫蒂快马下车,小跳着跑进屋里,感受着内外温差,浑身轻颤了一下,然后对着前来迎接的贝蒂笑道:“哎呀,屋里可真暖和,出门前,米娅都在马车里放了好几个暖水袋,我还是觉得冷,现在总算是缓过来了。”

一边说着话,赫蒂一边将外衣、帽子、手套、围脖、暖手袋等等诸物一、一脱下来交由斯诺家的女仆放好。

“是啊,今年的春天格外冷,父亲昨天回来还说呢,城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师进行了一次小型占卜,说是最近几天,南岛这边会迎来一轮降水,到那时候,恐怕会更冷呢。”贝蒂说着,将赫蒂往里领,说话间皱了皱鼻子,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冷天感到十分不适。

“未来几天会降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赫蒂皱了皱眉,“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下雨,对于农民们来说,那可就实在难熬了。”

贝蒂闻言,停了脚步,侧首望她,神情微妙:“赫蒂。你说的这话怎么和我母亲说的一样?难道,开始管家的人关系的东西都变成一个样儿了吗?”

赫蒂一听,登时笑开,伸手捏了捏贝蒂的脸颊道:“你说的对。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不过,今天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半个小时吧,母亲还有一些家事要处理,我们在阳光房里等着就好。”说着,贝蒂将赫蒂拖到阳光房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茶,同时低声吐槽起近日的一些小烦恼。

“新年祭之后,母亲就和我说,我今年十六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要开始学着管理一些家事,而且,最最最最讨厌的是,母亲还说,要开始考lǜ

我的婚事——拜托,我才十六岁,不。不算,我的生日还没过呢,还差个大半年才十六岁,哪里有这么早就考lǜ

婚事的?”

贝蒂最近显然被这个话题憋坏了,逮着一个可以宣泄的人就努力抱怨着,很是一通说。

赫蒂倒是极好脾气地听着。甚至还笑着调侃她道:“哎哟,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原来贝蒂姐姐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啦~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嗯嗯,佩兰省好像没有几位能够配得上你的耶。这可是个大难题了~”

“嗬,赫蒂,你个小坏蛋,人家这么苦恼了,你还拿我开玩笑,你坏死了!”贝蒂微恼地攥起小拳头就往赫蒂身上捶,赫蒂哪里就这么容易被她打到,一边笑着闪避,一边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仗着身形小,动作更灵敏,一番闹腾下来,竟还是赫蒂占了上风。

女孩们之间打闹的阵地逐渐扩大,由茶桌边扩大到整个阳光房,彼此的嬉闹手段也由赤手空拳发展到拎着抱枕打起“攻防战”,一时间可谓热闹非凡,直到斯诺夫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没有丝毫停歇。

……

开春的第一个感恩日恰逢碰上礼拜日,两相叠加在一起,便显得尤为隆重,南岛镇的教堂为此准bèi

了高质量的弥撒,同时,还聚集了小镇的儿童唱诗班,演出了一场精彩的圣歌音乐会。纯真清亮的童音宛如天使之声,在整个教堂中久久环绕,恰是时,约书亚修士打开一坛圣水,以圣光魔法为指引,催动圣水雾化成烟,令所有人沉浸在圣光、圣水与圣音的三重滋润下,由身体及灵魂都受到了洗礼与升华。

赫蒂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宛如置身温暖子宫中一般,与世隔绝,不需为生活奔波操心,详和美好,有如进入天堂圣域。

美妙的滋味在童声合唱中开始,也在童声合唱中结束,虽然短暂得不到一支曲子的时间,但对于人心的鼓舞与安抚却非同寻常——果然,偶尔来教堂接受一些神恩的洗礼还是一件极不错的选择。

好心情的赫蒂难得将一整场弥撒都坚持了下来,并且带着深深的满足与十足的诚意,同斯诺夫人及贝蒂分享着今天的收获,在某种意义上,更加深了彼此的感情。

一场弥撒,主旨在于让民众感受天神的恩德,但是,人们在大冷天聚集于教堂,所为的不仅仅是一场弥撒,更多的是为了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笑,交流一下彼此的八卦消息,听听最近南岛镇以及佩兰城的各种新鲜事。

今天也不例外,不多时,人群中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便“脱颖而出”——佩兰省今年的贵族议会将会重新选举,按惯例,几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将保留固定席位,除此之外,每次选举总会增加一些新人,中小贵族们就在为这些新人席位而努力奋斗,不过,今年的最大看头在于这几个大家族的席位拥有者也出现了更新换代之势。

男人们之间的讨论晦涩而各有隐喻,女人们之间的讨论则浅薄而浮于表面,至于像赫蒂、贝蒂这样的孩子或是半大不小的年轻人则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与其关心议会重选,他们更热于讨论春季度假地的选择。

弥撒加弥撒结束后的交流一共耗费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之际,人们才各自散去,登上自家的马车,赫蒂也与斯诺一家告别,她要乘着天光还亮,赶回庄园。

斯诺子爵却突然意wài

地叫住了赫蒂,一边打手势示意斯诺夫人与贝蒂先上马车。一边指示仆人们保持警惕,注意不让其他人靠近,以免让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如此姿态令人不免心惊胆颤,赫蒂一时只觉不安起来。

眼见周围的人群都在忙着登车。没人特别注意这边,斯诺子爵低声匆匆道:“赫蒂,特纳子爵的爵位恐怕不太安稳,你们要乘早有所准bèi

。”

说着,不待赫蒂问更多,便伸手拍了拍赫蒂的肩膀,摆出一副长辈说教的模样,朗声叮嘱了几句简单的说教,这才转身离去。

赫蒂也不敢面露太多神色,只能保持着微笑与镇定转身上车。待得车门一关,噪音远去,门内与门外仿佛隔出了两个世界,赫蒂才慢慢沉下脸来,低头琢磨起斯诺子爵的话来。

什么叫做爵位不稳?难道。有人想把剥夺特纳家的子爵爵位?特纳家一无谋|反,二无叛|逆,甚至连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做,怎么突然就爵位不稳了呢?

不知怎么地,赫蒂难免将这件事与之前她前往土地管理局查档案受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难道比特伦萨背后的势力就这么强dà

,居然能无视贵族法?

带着这样的不安心思回到庄园,赫蒂也顾不上时间不对。便匆匆闯进了特纳子爵的房里,将斯诺子爵的带话一字不差地转述出来,连带着,将自己的诸多担忧也一、一详述,最后,蹙眉求证道:“大人。您说,会不会是我们查比特伦萨惹出来的祸事?”

特纳子爵没有就此表态,反而挑了挑眉,反问道:“如果是的话,你是不是要就此退缩了?”

赫蒂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恐怕,我们现在就算退缩了,也不一定能让他们放手——毕竟,特纳家族的存zài

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妨碍,总有一天会影响他们的发展。除非我们主动毁了契约书,双手将比特伦萨奉上,也许他们还有可能放我们一马,但是,那样的话,这个爵位不要也罢!”

赫蒂最开始还能冷静地分析,淡定地表态,可是,越说竟是越发激动起来,到最后,直接就成了咬牙切齿。

特纳子爵听了,竟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略带遣责道:“爵位是祖先的恩赐,哪里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再说了,这既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又怎么能任由他们用来威胁我们?真是没志气。”

赫蒂缩了缩脖子,吐吐舌,没敢再逞强,而是乖乖听特纳子爵的说教。

“对方放出这样的言论,主旨在于逼迫我们不要插手比特伦萨的事情,所以,你们行事的时候,必须要做到一击即中,不能让他们有反击的空间;其次,特纳家的爵位是二次分封的爵位,隶属于伊夫林家族,所以,有权收回这个爵位的也在于伊夫林,要想令爵位稳固,要么是和伊夫林维持友好关系,要么就争取将爵位转化为一次分封。”

帝国的爵位体系沿袭上一个王朝,皇室直属分封的被称为一次分封,而一次分封的大贵族,亦即亲王、大公、公爵、候爵以及部分永久性伯爵这些爵位手上有着少量次一级爵位的分封权,也就是二级分封。

由于二级分封爵位的予夺大权在于一级分封贵族的身上,所以,二级分封的贵族首先是忠诚于一级分封的贵族,其次才是皇室与国家。

赫蒂听完特纳子爵的说明,挠挠脸,有些迟疑说道:“依您这样说,比特伦萨的利益方难道是伊夫林?”

赫蒂不太希望是这样的答案,毕竟,伊夫林家族给她的感觉一惯良好。

不过,事情显然不是如此单纯,特纳子爵摇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是,或不是,这需yào

你们自己的找出答案。”

赫蒂苦着脸,只觉事情越来越脱离控zhì

,真令她觉得压力山大啊……

102 消爆炸性消息

平静的一天由不平静而开始,赫蒂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在睡醒睁眼的第一时间被吓得魂离天外,不过,任谁在一夜好眠之后,睁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人脸,恐怕都会受到严重惊吓。

“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叫人了。”维多利亚坐直身子,面露几分不耐,手中的小扇扑扇得极快,扇面的装饰画是用洒了金粉的颜料绘制,所以,这一扇动,颇有几分光影迷离之感,扇得赫蒂眼晕不已。

一手抚额,一手撑起身子,赫蒂坐起身来,并且,特意往远主维多利亚的方向挪了挪,而后眼神茫然地盯着维多利亚,半晌,才出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七点?或者八点?我怎么知dào

?”维多利亚有些烦躁地收起小扇,指间偶尔捏捏扇叶,偶尔捏捏扇柄,显出她的心情实在不太好。

赫蒂抬头看了看座钟,苦恼地呻|吟一声道:“这么早……母亲,您可从没这么早起过,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了——咦?不对,您最近不是在佩兰城嘛,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我可没听米娅说起过你回来的事情。”

“我是今天早上才从佩兰城回来了,”维多利亚抬手在赫蒂头上轻敲一记,然后用一种颇为凶恶的口吻质问道,“赫蒂,你老实和我说,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特纳子爵是不是有什么仇人或政敌?”

赫蒂正伸手揉着被敲打的地方,闻言一怔,当即眯起眼来,略向前倾身:“母亲,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果然!一定是你这个笨丫头惹祸了!”维多利亚用扇子对着赫蒂戳了又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赫蒂按下扇子,为自己鸣冤道:“母亲,你可错怪我了。我哪里有惹祸呀——哪,您在佩兰城究竟听到什么坏消息,至于让您这么连夜赶回来?”

“我是早上回来的,没有连夜。”维多利亚纠正了一下赫蒂的说词,而后一拍额头,抱怨道,“赫蒂,你别老是岔开话题,特纳家的爵位都要不保了,我们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嗯,我已经知dào

这件事了,”赫蒂向后一靠,掖了掖被角。同时说道,“不过,看来,您似有更具体的情况——您昨天晚上听到了些什么?”

维多利亚咬了咬牙,忍下再敲她一下的冲动。说道:“最近,贵族议会重选,佩兰城大大小小的聚会很多,昨天,我参加了布莱克夫人家的一次晚宴——布莱克家你知dào

的吧,就是……”

“财政部部长夫人,我知dào

。您可以继xù

往下说,”赫蒂迅速接话,同时,保证话题的持续性。

维多利亚撅了撅嘴,继xù

道:“布莱克夫人一向热衷政|治,在圈内十分有名。而且,她的影响力很不错,所以,许多参选贵族都会乐于接受布莱克夫人的邀请——事实上,这样的晚宴其实是最无聊的。没有烈酒,没有牌局,就连音乐都柔和得让人想睡觉,要不是我亲爱的小安尼奥有志于下一次的选举,我才不会参加这样无聊的宴会呢。”

赫蒂见维多利亚又跑题,无奈地望天,提醒道:“是的,母亲,我们对您的爱好有着十分清晰的了解,那么,您在宴会上听到了有关特纳家的消息了?那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哎呀,你别心急,马上就说到那儿了,嗯,我刚才说到哪了?哦,是的,我亲爱的小安尼奥,他带我参加了这场晚宴,不过,中途,他与几位有着同样志向的伙伴说起了十分枯燥的话题,我听着不耐烦,所以,就告辞出来,想到女宾休息室去补补妆,结果在经过一个阳台的时候,听到有人提到‘特纳子爵’,所以,我就好奇地留下来听了。”

维多利亚轻言软语地说了一长串,然后稍稍休息了一下。

赫蒂闻言,免不了皱起眉头:“母亲,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您还是小心点,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笨丫头,”维多利亚当即抬手拍了拍赫蒂的脑袋,“究竟你是我母亲,还是我是你母亲,哪里轮得上你来教xùn

我?我既然敢听,自然就知dào

如何保护自己,要不然,我哪里能得到这么重yào

的消息?”

“好吧,您聪明,您最聪明,”赫蒂无奈一摊手,“那么,您听到了什么?”

“有人提出议案,要将一些对本地久无贡献或是没有合格候选人的贵族剔除出贵族领域,以此维护贵族的血统纯正,以及保证贵族的公知形象。”维多利亚像是在颂读某种文案一般说道,“我听到这两位议员在讨论中提及了几位贵族,其中,特纳子爵就名列其中,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要剥夺子爵的爵位似乎并不是一件太难实现的事情——赫蒂,你一定要让子爵好好想想办法,可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压去了贵族头衔,这可是一场致命的大灾难啊!”

“好的,母亲,您不要着急,我和子爵大人早就知dào

了这个消息,目前已经启动应对方案,您就别担心了,”赫蒂安抚着维多利亚,同时,向她问清讨论此事件的两名议员的身份,并且,向维多利亚再三确认她偷听的事情没有曝光,这才揭被起床。

“母亲,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再去佩兰城了,您看,您是在庄园里休息一段时间呢,还是出去旅行一阵子?”赫蒂换装的时候,侧首向维多利亚提议。

维多利亚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留在庄园里吧,如果事情当真糟糕到最坏的程度,至少我们还能想办法多弄点钱——如果我出去旅行再回头,发xiàn

庄园已经易主,那可就是连天神都没办法解救我了。”

赫蒂被维多利亚的“推论”气乐了,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纵容道:“好吧,那您就在庄园里休息吧,我现在去找子爵大人——您要跟我一起去吗?”

“不,不,不,我就不去了,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维多利亚连声拒绝道,摆手加摇头,表现出极其强烈的拒绝——也许是因为自小被父亲奚落得厉害,以至于她这辈子最讨厌严肃而权威的男性!

赫蒂也不强求,将母亲送回房后,便转身去了特纳子爵的屋里,一边走,她一边整理思路,很快地,已经对“爵位危机”事件有了些许大致概念,待得特纳子爵询问的话,她大胆地将自己的推测全盘托出。

“依母亲所知的消息,这个议案应该只是停留在初步提交的阶段,应该是某位议员为了让自己在议会选|举中塑造更强有力,更雷厉风行的形象而提出的——这样的选|举策略屡见不鲜,”赫蒂一边说,一边梳理思路,“我细细琢磨了一下母亲听到的几个贵族,发xiàn

,这些人大多不太合群,或是名声不佳,就算被附加在议案名单之中,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反弹——与此相比,我想,特纳家的名声显然要好听许多,只不过,依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把剥夺的理由放到我身上——因为我的另一半血统属于平民。”

说到这儿,赫蒂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耸耸肩:“当然,我还注意到,这两位议员与曾经的卡特男爵颇为亲厚,不排除有借机打击报复的嫌疑,毕竟,如果特纳家的爵位不保,庄园领地也有大半要被充公,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乘机以低价买入——就像我们曾经对卡特家做的那样。”

“嗯,还有其它吗?”特纳子爵温和地听完赫蒂的诉说,语带期待地鼓励她。

赫蒂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暂时就只想到这么点了——大人,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想法不错,”特纳子爵满yì

地点点头,“你能注意到这些附议的议员与卡特男爵亲厚,说明你的观察力和警惕性还是很高的,至于议案——前天,弗兰克已经从议会那里得到了议案的备案,也打听过现行议会对议案的看法,情况显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赫蒂闻言,眨巴眨巴眼,惊叹一声,而后长松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之前一直担心是伊夫林家看我们不爽,看来,我们的对手的影响力显然没有那么可怕。”

在得知“议案事件”的时候,赫蒂就隐隐有此感觉,因为,如果对方的实力足够强dà

,就无须通过如此婉转的方式来威胁特纳子爵,更不用煽动之前与卡特家族亲厚的贵族前来附议。

如今,从特纳子爵这里得到明确肯定后,赫蒂自然就觉得心中的重石落地,对自己的判断,以及已经采取的一些应对措施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预设危机是一个好习惯——这样总比轻敌要好得多,”特纳子爵赞许地点点头,“不过,也不要小视候选议员的力量,我们总要做些什么事来堵住世人的嘴,所以,我请了马西过来。”

赫蒂怔了半晌,想了好一会儿,才忆及这位“马西”是何许人物,由此惊讶道:“大人,您请马西大师前来有什么事吗?”

马西大师,高级魔法师,特纳子爵的好友,同时,也是赫蒂继承人契约书的见证人!

特纳子爵似乎还嫌赫蒂不够惊讶,继xù

“丢炸弹”:“除了马西,再过些日子,估计布鲁尼-班森也会前来拜访,相信,这两位足以令这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者安分一些时日。”

103 解梦境与解析

深夜时分,静静躺在大床中沉睡的赫蒂突然不甚安分地动作起来,眉头紧蹙,好似背部不适一般不自主地向上挺动几下身躯,然后左右蠕动着,手脚也跟着挣扎起来,紧接着,就连脑袋也用力地摆动着,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似地,只要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进入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境,偏又久久摆脱不出。

低低的呻|吟声在静夜里响起,断断续续,充分显示了赫蒂的不安状态。

不过,恶梦似乎并没有维持多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赫蒂身体上挣扎便停止下来,但是,依旧间歇出现低吟,渐渐地,不知从何时开始,低吟声开始改变形态,有了音律一般的起伏,虽然仅仅只有几个音,却难掩它的美妙,时断时续,似乎表明赫蒂正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吟唱一声奇妙的歌。

随着“乐声”起,夜风一下子张狂起来,鼓躁着,猛地吹开并没有上栓的木窗,然后“呼啦”一下,尽数灌入屋内,吹得窗帘摇曳,床帷晃动,就连摆在梳妆台边上的竖琴也感受到风的“爱抚”,发出一串清脆而悦耳的响音——莫名出现的乐声对于沉睡中的人而言宛如惊雷,犀利地劈开梦的迷雾,将意识从沉静中解放出来,强行拉扯回现实。

赫蒂就这样猛然从梦中惊醒,一头冷汗,心律不稳,整个人有如从冷水中捞起一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觉阴寒,但事实上,当她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却未能感受到一分湿冷,甚至每一寸肌肤都是温暖干燥的,仿佛那种深处骨髓的寒意与潮意只是她的幻觉与臆想。

黑暗中,屋中大风依旧“呼呼”,耳边琴音断续。赫蒂自认已经是个极胆大的人,恶梦惊醒之后,突然面对这样的现实情境,竟也难免吓了一大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点亮屋里的灯,然后连声叫着贴身女仆的名字。

女仆的反应极快,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裹着睡袍,提着灯,敲了两下门而后推门而入——看到突然敞开的窗,听到偶尔一声响的琴音,女仆也跟着受了惊吓。

“把琴收起来,把窗户关好——锁紧了!”赫蒂缩在床头,拥被而立,努力镇定地吩咐。

女仆行礼应声。依照赫蒂的吩咐,将竖琴锁进琴箱中,又将被风吹开的窗户锁好,并且检查了一下其它几扇窗,确保它们不会再被吹开。而后拐进起居室,升起炉子,热了一杯牛奶送到赫蒂面前,以安抚她受惊的身心。

赫蒂捧着牛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答yīng

女仆在卧室陪寝的提议,打发她回去女仆房之后。小口啜饮着热牛奶,默默地回想着梦境——这一次,她难得记住了梦中的事情,她记得自己似乎置身茫茫大海中,一时飘浮在海面上,但更多时候却是沉入湿冷的深海。不见天光,在黑暗中独自飘泊,上不去也下不去,甚至连飘往哪个方向也一点概念也没有,隐约中。似乎听见有人在歌唱,音律美妙动听,宛如天籁,但是,她听着却只觉深深的不安与悲哀。

想着想着,赫蒂只觉那股湿冷感再次袭身,免不了伸手在身上四下揉搓,以便让自己摆脱那股不适,同时,加速喝了几口热牛奶,以便驱散心中的寒意。

也不知是牛奶当真有宁神安眠的效用,还是女仆在牛奶中加了些安神药,总之,当赫蒂喝完牛奶之后,竟觉得心中的不安渐渐被安抚,困意袭来,不多时,她继xù

陷入沉睡,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有恶梦袭扰,得以一觉好眠到天明。

虽然后半夜的睡眠质量很不错,但是,赫蒂在第二天仍旧觉得不是很精神,行事说话的时候,难免显出几分恹然,令人颇为担忧。

维尔莉特在早餐时分便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不免担心问道:“赫蒂,听说你昨天被夜风吵醒了,后面是不是没睡好?今天庄园的事情不多,要不然,过一会,你再去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没事,”赫蒂微微一笑,摇摇头,“马西大师明天就要过来了,今天总要把各处都检查一遍才放心,大师和子爵大人的关系好,因此,更不能怠慢他。”

维尔莉特知dào

赫蒂就是这么一个不放心的人,也不催促,只是说服她午饭后去好好睡个午觉便罢。

早餐过后,赫蒂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与米娅一道确认了马西大师住处的准bèi

情况,以及马西大师的饮食爱好之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疑问前去骚扰特纳子爵,向他征询意见,力求每一件事都能做到完美。

不过,不等她汇报情况,特纳子爵竟也一眼看出了她的精神不佳,并顺口问候了一句。

赫蒂惊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忍住掏面镜子来自我观察的冲动,喃喃道:“我今天的状态看着就当真有这么差?莉特早上也说我的脸色不好……”

特纳子爵从书中抬眼扫了她一眼,淡定从容地翻过一页纸,慢悠悠道:“听说你昨天没睡好?”

“看来,我昨天被夜风吵醒的事情已经是全庄园皆知了,”赫蒂一摊手,将关于马西大师的事情放到一旁,干脆叨叨起恶梦的烦恼道,“被吵醒倒还没什么,主要是做了恶梦——事实上,这个梦已经做了不只一次了,只不过,之前几次都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清晰罢了。”

听到“恶梦”,特纳子爵不免来了兴致,一手按在书中,以免书本自动翻页,抬头询问具体情况。

赫蒂耸耸肩,不觉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便合盘托出,却没料想特纳子爵竟是越听越严肃,越听越追问起细节来,问得赫蒂反倒越发心虚起来,甚至在说话梦境之后,忧心忡忡地反问道:“大人,我这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特纳子爵已经合上书,一手轻轻贴在封面上,一手搭在身侧,后背挺直,面色严肃:“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等明天马西来了,就能解决了。”

赫蒂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身子向前倾了倾,谦虚恭敬地求问道:“子爵大人,您能透露些更具体的事情吗?”

特纳子爵似笑非笑地飞了她一眼,转过头,指间在桌前的书堆里虚虚徘徊了一下,抽出一本书来递给赫蒂,示意她读。

赫蒂看了看特纳子爵,再低头看了看书,面色有些许扭曲,而后忍不住再抬头看了看特纳子爵,见他丝毫没有递错书的模样,这才带着满腹纠结,带着书告辞出来。

书很薄,装钉得很精美,封面与书中的插图都画得极唯美,只是,问题在于,这是一本童话书,一本惯常用来给贵族家6岁以下稚龄儿童当作床前读物的童话书!

开篇是美丽的诗词,用词简单,极压韵,适合幼儿朗读记忆,也适合配以儿歌哼唱——至少,赫蒂小时候,就学过这样的诗词,哼唱过这样的儿歌。

甚至,就连维多利亚小时候,恐怕也学着念过,唱过。

因为,这是一本出自上一个王朝时代的中古童话,讲述的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半人半鱼,歌声曼妙,容颜不老,每逢月圆,总是在海滨歌唱,引诱落单的渔民,是一种介于人类与魔兽之间的生物,故事的最终结局是美人鱼被英勇的战士与魔法师的组合消灭,还渔民安全和平的生活。

这篇故事之所以会被列入童话故事之选,最重yào

便在于美人鱼并不存zài

于人们的生活中,人类从许久以前便描绘出这样一个美丽而残忍的海洋生物,以此表达人类对海洋的向往,但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见过美人鱼,所以,无论是史料还是各种海洋生物研究专家都只将它列为像天使那般,只是存zài

于人类臆想中的生物。

那么,特纳子爵为什么特意挑了这样一本开篇读物给她呢?

赫蒂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特纳子爵是在暗示美人鱼的存zài

,然后说,赫蒂的恶梦是被美人鱼歌声所诱惑导致的?

不,不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猜想……赫蒂自我否定地摇摇头,忍不住再看了一遍这篇自己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简单童话书,却发xiàn

始终是毫无所获——除了恶梦与美人鱼相关之外,她想不到第二种猜测。

无奈之下,赫蒂只能将这本童话书,以及特纳子爵难得兴起与自己玩的“猜猜看”的游戏暂抛脑后,开始今天的忙碌,与此同时,下定决心——明天,明天,明天!

明天,她一些要弄清楚这该死的恶梦,以及这该死的美人鱼究竟是怎么回事!

……

对于认真工作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天的时间做不了太多事情,很快便夜幕降临,临睡前,赫蒂认真确认了一下每扇窗都关好锁紧,又确认屋里所有能够发出怪声的东西都安置妥当,这才裹着被子,在担心中不安睡去,然后在进入深度睡眠后,再一次迎来了那个久缠不去的恶梦。

只不过,这一次,梦境变得隔外清晰,她似乎能够清晰听到海流的声音,听到自己血液涌动的声音,甚至还有某种生物在用力呼吸的声音!

当然,最清晰的当属歌声,缠绵悱恻,带着某种强烈诉求的声音……

104 奇异生生物

魔法师是人类世界最高贵的职业之一,只有拥有魔法感应的人才具备学习魔法的可能,然而,也并不是每一位拥有魔法感应的人都能成为真zhèng

的魔法师,因为,魔法的学习除了天赋外,还与运气、际遇等诸多因素有关,所以,魔法师在帝国尚属珍稀物种,地位斐然,其中,高级魔法师更是所有人追捧的对象。

马西大师便是这类万人景仰的人物,也是佩兰省屈指可数的高级魔法师之一。

如此大师级人物的出场自然与常人不同,所以,马西大师抵达特纳庄园的方式隔外特别——他是经由魔法定位传送抵达庄园,无声无息,突如而至,当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直径3米余的魔法阵就出现在特纳庄园宅邸之外,而后便是冲天的魔法光晕与强烈的气流冲击。

当一切平息之后,马西大师与其助手便出现在魔法阵的中心,法袍猎猎生风,鼓荡出不一般的风范,几乎令庄园上下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倾倒。

马西大师为人冷肃淡漠,对于前来迎接的赫蒂等人仅仅只是颌首示意,只有在见到弗兰克的时候,才略略放松了面部表情,主动出声:“弗兰克,许久不见,老拜伦现在怎么样?”

“劳您挂心,大人的病情已经得到良好的控zhì

,”弗兰克欠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风度自生,侧身伸手一引,他道,“您往这边请,事故发生地在黑森林,事实上,年前,大人已经吩咐我前去探查过情况,只是,显然。那并不是我所擅长的领域。”

马西大师与弗兰克并肩而行,慢步向黑森林的方向走去,两人看似行动和缓,但是。行进的速度却是出乎人们预料的迅速,很快便把赫蒂等人抛在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维尔莉特与赫蒂面面相觑。

“我们还要不要追上去?”维尔莉特犹豫着发问。

“要!”赫蒂却是立场坚定,“我一定要搞明白,马西大师此行究竟是做什么,另外,弗兰克什么时候去黑森林检查过了,又检查出什么情况来,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过?”

维尔莉特闻言,只能一摊手,略感无奈道:“显然。依子爵大人的意思,黑森林的事情是我们所不能介入的——这样的话,你还确定要去吗,如果有危险的话,怎么办?”

“去。当然要去,绝对要去!”越是如此,赫蒂越是不会轻言放qì

,“莉特,姐姐,你别担心,别说马西大师能力不凡。弗兰克显然也有着极其非同一般的能力,再说了,芬克现在也在黑森林,还有那些巡逻的混血蛮人——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知dào

事态的进展,不会冒险进去的,所以。你放心。”

维尔莉特闻言,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陪同赫蒂一起去,为此,两姐妹坐上原本是为马西大师准bèi

的马车。匆匆赶往黑森林。

……

今日之前,如果有人和赫蒂说,有人慢步走的速度会比马车奔驰还要快,那么,赫蒂必然会认定对方在开玩笑,但是,今日之后,再有人如此说的话,赫蒂则一定是深有同感地表示认同,因为,这正是她所亲身经lì

的事情。

当马车绕过小路,远远望见黑森林的时候,只听前方传来一阵极响的震动,无数鸟儿惊飞而起,扑扇着翅膀,惊慌失措地向四面八方飞散开去,而后,森林深处的某处升腾起一阵黑烟。

赫蒂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惊叹地望着这一幕,与此同时,随着马车靠近黑森林,她甚至还看到不少被惊吓后从森林中跑出来的野兽正在茫然无措地四下逃窜,并且,在她眼前上演了不只一幕“自杀式”的撞树事故……

马车还未停稳,赫蒂便迫不及待地跳下来,拎起裙摆,跑到芬克面前,冲口便问:“马西大师已经进去了吗,弗兰克呢,弗兰克也跟着进去吗,刚才的动静是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黑森林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芬克显然是弗兰克留下来拦阻赫蒂的保镖人选,所以,他尽职尽责地站在原地,等待赫蒂一连串发问完毕,等待她真zhèng

冷静下来后,他才道:“弗兰克大人已经和马西大师进去处理事故,至于黑森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依照弗兰克大人的吩咐,日夜坚守在此,以防止有任何异常生物从黑森林里逃出来。”

“异常生物?”赫蒂捕捉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词汇,“会有什么日常生物躲在黑森林里,年前,黑森林里出现的伤人事故是不是这些异常生物导致的?”

话至关键,芬克却只是憨笑不语,气得赫蒂直跺脚,却又无法奈他如何,只能在黑森林外来回走动着,消磨着焦虑,同时,焦急地等待。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等待中的人们而言,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以至于赫蒂不时产生错觉,总觉得马西大师与弗兰克会在下一秒从黑森林中凯旋而归,然后解决她心中的诸多疑问。

可是,等了又等,却只等到一派平静,赫蒂只能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不断挑zhàn

着自己的忍耐上限,也不知dào

这样的等待进行了多久,突然,她站住脚,面无表情地侧耳倾听。

维尔莉特被她的突然改变惊到了,也跟着仔细捕捉着空间中任何一点响动,只是,哪管她听得再仔细也没发xiàn

什么异常的动静。

倒是赫蒂的表情由平板转而惊疑不定,再转而惊惶,最后归于古怪不安,她用力捉住维尔莉特的手,神情怪异地问道:“莉特,莉特,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歌?”

“唱歌?”维尔莉特吓了一跳,“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赫蒂的表情由此出现了几分扭曲,而后变成带着微恐的不安,她压低声音,双手却是将维尔莉特的手攥得极紧,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低低的泣音:“可是,我听见有人在唱歌,哭泣一般地唱着,一直在唱。一直在唱,一直在唱同一首歌——他|妈|的,你别再唱了!”

话至最后,赫蒂几乎是面露狰狞,声嘶立竭般嘶吼出来。

不过,她的激烈反应也仅仅到此为止,因为,芬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在赫蒂狰狞吼叫的时候,一下敲晕了她。

“赫蒂。赫蒂这是怎么了?”维尔莉特紧随着苍克,见他将赫蒂平放到马车的坐椅上,面露惶惶然地问着。

“维尔莉特小姐,您放心,赫蒂小姐只是受到了一点小惊吓。只要让她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芬克的冷静慢慢感染了维尔莉特,她抿抿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突然望着芬克身后,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

芬克的动作快过思维,几乎是维尔莉特神情出现变化的刹那。他已经身化为风,闪出几十米远,出现在靠近黑森林的一处,然后与某个从黑森林里逃窜出来的生物重重地撞在一块,后者被前者撞飞数米,却又体态奇异地在空中猛一扭曲。竟一下绕过芬克,直向马车扑来。

一声低沉且带着强烈爆fā

性的短音节在空气中炸开,迸发出强烈的能量,不仅令维尔莉特的耳膜生疼,更是让那飞扑在空中的蓝色身影猛然一顿。紧接着,一道雷光倏然而至,劈中蓝色身影,强劲的力道迫使其栽倒于地,无数电光火花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像是一座电牢,牢牢地锁定那团蓝色。

直到此时,弗兰克和马西大师才“姗姗来迟”,前者一手扶持着后者,快速闪至电牢边,马西大师此时的形象略有些狼狈——当然,他的助手显然比他更狼狈,不只浑身湿透,走路更是一瘸一拐。

马西大师站到蓝色身影身边,魔法杖用力向下一贯,然后快速念诵起一长串复杂的魔法咒语——满地的电光火花在咒语声中纷纷炸开,产生出一道接一道威力强dà

的雷电,毫不留情地击打在蓝色身影之上,令“他”痛苦得不停震颤,不多时,身体上便泛起一层黑烟,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呈现焦炭状。

维尔莉特第一次看到魔法师的战斗,只觉不忍触目,闭着眼,转过头,只是牢牢盯住赫蒂,努力无视那一声接一声的闷雷声——她虽心生同情,却并不会圣母到让马西大师停止打击,因为,刚才那个蓝色的不知名生物的攻击目标正是马车,以及马车里的自己与赫蒂,所以,她不可能拿她们的生命去怜悯一个潜在的危险生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极慢,维尔莉特只能用地拥着赫蒂,默默等待,只不过,她没料想到的是,赫蒂清醒的时间比自己预想到的还要更早——在马西大师还没结束战斗的时候,赫蒂已经低低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甚至还因为躺的姿势不舒服而主动转了个身子,努力晃动着脑袋,睁开眼……

“赫蒂,你别动,”维尔莉特抱住赫蒂,试图让她不要乱动。

不过,赫蒂却是一点也不领情,挣开她的怀抱后,一手揉着后颈,一手按住维尔莉特,也不知受了什么召唤一般,十分急切地要往马车往探望去。

似乎感应到赫蒂的动作,原本已经毫无动静的蓝色生物突然激烈反抗起来,努力挣扎着要往马车这边靠近。

弗兰克见状,一蹙眉,低声向马西大师说了一句,大师点了点头,一下加大攻击力度,蓝色生物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后,这才彻底躺倒不动。

而马车中的赫蒂被这声尖啸刺激得抱头痛叫一声,痛得直往马车车壁上撞。

弗兰克两步上前,打开车门,正想如芬克之前一般,敲晕赫蒂,不过,却被马西大师拦了下来,而后,反倒是马西大师伸手聚了一个白色光团,令其缓缓靠近赫蒂,直到白色光团与赫蒂的脑袋完全融成一体,这才算是安抚了赫蒂的疼痛,令其在安适之中缓缓睡去。

105 海族

赫蒂望着维尔莉特,有点发怔,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神一般,那迷茫的眼神与无辜的神情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所以,维尔莉特忍不住上前拥bào

了赫蒂,并怜爱地说道:“哦,可怜的小赫蒂,你也被吓坏了吧,事实上,当我最初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的存zài

,我想,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居然会有这样一个物种出现在我们的庄园领地之中,并且,还在那里居住了好几个月——事实上,治安官的属下们以及佣兵们根本没能发xiàn

任何迹象,甚至还被‘他’甩弄得团团转。”

在这样的絮絮叨叨之中,赫蒂总算从混乱之中理出头绪,也总算是暂时战胜了头疼的症状,轻轻推开维尔莉特:“等等,等等,莉特,你先等等,也就是说,黑森林里住着一个类似美人鱼一样的两栖生物,他,或者是她,还是它?呃,暂时别管这些事,这只两栖生物在黑森林里布置了幻境,以防止人类靠近‘他’的栖息地,然后,同时,‘他’也是我不时出现的恶梦的根源?”

维尔莉特听着赫蒂的话,听一句点一下头,听一句点一下头,话落伸手,她伸手拥bào

赫蒂,赞美道:“是的,你说的对,我亲爱的妹妹,你已经完全理解了我们所面临的情况。不过,我得事先纠正一下,这个——你怎么形容‘他’来着,两栖生物?”

“是的,或许,”赫蒂一摊手,“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们知dào

指的是什么就行。”

“这可不行,”维尔莉特正经着摆摆手,“依照弗兰克与马西大师的说明。事实上,‘他’是一个与我们人类拥有同等地位的智慧生命,是异于人类、矮人、精灵、蛮人以外的第五种族,‘他们’被统称为海族。只生活在海洋之中,依附海岛为生,可以潜入深海,每一名海族都是天生的单一水系魔法师,然而,最重yào

的是,海族是唯一可以无视‘海洋壁垒’的智慧生命!”

赫蒂偏首听着维尔莉特以赞美诗的语体复述着她得自于弗兰克与马西大师的说明,半晌,插话道:“可是,如今。‘海洋壁垒’已经被打破,海族不是就失去了一个天大的优势?另外,甭管海族是个什么存zài

,就算‘他’的确是一名拥有独立人|权的智慧生命,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是对私人领地的侵权!”

“哦,好吧,亲爱的小赫蒂,你说的对,所以,治安官的判决是,基于‘他’对我们特纳庄园的危害最严重。所以,将‘他’判给我们,以劳役补偿‘他’给我们庄园造成的损失,而我们得为这个政令补偿其它次要损失者。”

维尔莉特说出这个已定的决议后,毫不意wài

地看到赫蒂嘴角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说,我们庄园多了一个法定劳役。而我们得补偿黑森林接壤的周边几个庄园的损失?治安官脑残了吗!?这样具有危险性的生物,怎么能留在我们庄园!”赫蒂几乎要咆哮起来,不过,受制于长久以来的淑女教育,她只是用词稍显粗鲁。

“赫蒂。亲爱的,事实上,这是马西大师向治安官暗示的结果,”维尔莉特按住赫蒂,解释道,“你一定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可怜的失去家园的小生命落入一个善恶不知的主人手中,然后沦为被人随意参观,随意取乐的玩具吧?亲爱的,虽然我不想自夸,但是,像特纳家这样对异族没有任何歧视,甚至没有任何好奇心的人类可并不多。”

赫蒂闻言,蹙起眉,慢慢冷静下来,抬头望了望维尔莉特,见她面露怜悯与乞求,不由觉得头大如斗,只得揭开被子,起身道:“我先去看看‘他’——‘他’现在被关在哪儿?能保证‘他’不会再有任何威胁性了吗?”

“是的,当然,”维尔莉特高兴地说道,“‘他’现在由弗兰克亲自照料——事实上,除了弗兰克,庄园里也没有人能让‘他’更乖一些了……”

……

当赫蒂见到这名神mì

的海洋种族的真面目时,终于明白,维尔莉特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让“他”留下来,因为,这个小家伙长得实在是太符合女性的审美观,太能激发女性的怜爱心与母性了!

从体型上来看,这个需yào

马西大师亲自出手才能制服的海族应该只是幼崽,尽管都是幼崽,混血蛮人的幼崽就无法让人心生怜爱,因为他们结实强壮,凶狠善斗,像只随时会攻击人的小狼崽,但是,海族的幼崽却是不同,“他”体型纤长娇小,九头身,瓜子脸,皮肤白皙,发色浅淡,阳光照耀之下,甚至觉得“他”的头发呈现半透明一般的质感,令人越发担心“他”要被太阳晒化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海族怯生生地站在弗兰克身边,微低着头,大眼呼扇,水汪汪地,似乎随时要滴下泪来,简直萌化到不行!

赫蒂只能在心中不停高声尖叫着“犯规”,却依旧情不自禁地对“他”心生怜爱——这是女性的本能,她也无法克服。

不过,比起维尔莉特,赫蒂显然有更强的克制力,因为,她曾经深受恶梦之苦,所以,轻咳两声,赫蒂强行镇定地移开视线,望着弗兰克道:“弗兰克,你能保证‘他’的安全性吗?能制造幻境、移动速度快,还能影响我的梦境——我可不想以后夜夜都是恶梦!”

海族幼崽应该能听得懂人类的通用语,听到赫蒂如此形容“他”的危险性,幼崽当即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盛满泪意望着赫蒂,好像她只要再多说一句“他”的坏话,“他”就要当场哭给她看。

赫蒂努力克服心中升起的歉疚感,只一心盯着弗兰克,努力等待他的答案。

弗兰克目中带笑地看了看海族幼崽,再望向赫蒂,难得微笑道:“赫蒂小姐,我只能以武力保证‘他’不再乱来。但是,只有您能真zhèng

让‘他’安分下来——事实上,‘他’之所以会留在黑森林,是为了确定您的所在。”

“这又关我什么事!?”赫蒂不由拔高了声线。

海族幼崽像是被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轻颤一下,泪水涌出,一滴圆润似珠的晶莹泪水从“他”丝毫没有血色的白皙面容上滑过,掉落于地的时候,居然在地面上泛起一层有如珠宝一样的波光!

赫蒂吓得向后小跳一下,目光在地板与海族幼崽之间来回看了几轮,才转而望向弗兰克:“这是怎么回事?”

“海族的真情之泪是上佳的魔药——赫蒂小姐,您吓到他。”弗兰克显然是全场最淡定的一位。

赫蒂一摊手,将声调压回到平常说话的范围,咬牙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题:“‘他’到黑森林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也许,这应该由奥诺雷来向您说明,会更加合适。”弗兰克说着,将话语权让了出来,使得赫蒂的目光再一次不受控zhì

地转移到海族幼崽身上。

“……你好……人类。我可以怎样称呼你才不显失礼?”海族幼崽奥诺雷的声音有如一阵轻风,清亮柔和,足以洗涤人们的听觉系统,乃至心灵。

赫蒂却并没有被它所感动,反倒下颌抽紧,因为,她听出来了。之前骚扰她的歌声正是出自这样的声线,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确凿无疑是她恶梦的始作俑者!

“赫蒂,你可以叫我赫蒂,”赫蒂最终还是作出了些许让步。没有让这个谈话无法继xù



“赫蒂,我是奥诺雷,海族红珊瑚部族的祭司,我的老师在临死前为我指明方向,让我一路向南。只要找到能够听到我歌声的人,就是拯救我部族的恩人,所以,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族人,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只要能够保证为我的族人带来安稳平静的生活,我们都将同意。”奥诺雷上前一步,向赫蒂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而后低头屈膝,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赫蒂被这样颠覆性的变化吓得一怔,忙抬头向弗兰克求助——我现在要怎么办?她无声发问。

弗兰克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询问具体情况。

赫蒂伸手要扶起奥诺雷,却发xiàn

奥诺雷虽然个子小小,但力量却大,无论她如何拉扯都无法动弹得了他,所以,她干脆放qì

,摸了摸额头,有些无措地问道:“你们部族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怎么能帮得上忙?另外,仅凭能不能听到歌声就来寻找恩人——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这是海神恩赐海族的神力在指引我们前进,”奥诺雷低着头,慢慢解释着,“我的部族生活的海域正在逐渐被人类的航线侵扰,我们如今已经退无可退,只要你能为我们提供一片不受干扰的海域供我们栖息,我们全族愿意向你臣服。”

“你是说私人海域?可是,我可没有那玩意儿……”赫蒂正想拒绝,却发xiàn

维尔莉特在一旁伸手比划着什么,便出声道,“莉特,姐姐,你有什么意见吗?”

维尔莉特停下手,说道:“事实上,特纳子爵的确有一片私人海滩,只不过,它离庄园有点远,而且,范围不大——不知dào

能不能安置得下一个族群。”

“哪儿?”赫蒂皱眉——特纳子爵居然有私人海域?她居然对此一点也不了解?

“普达村,赫蒂,我最近一直在核对资料,发xiàn

,那一片的近海其实都在地契的划定范围内,只不过,那里的海情不太好,不适合开发——不过,我也不能肯定那里是不是适合海族人生存。”

赫蒂闻言,与维尔莉特面面相觑一阵,再面对奥诺雷水汪汪乞求的小眼神,一时只觉压力好大……

106 悉数登登场

美好的一天由美好的清晨开始,赫蒂的这一天清晨便是被美妙动听的歌声唤醒,睁眼之际,却仿佛依旧还在梦里,清亮婉转的歌声让人轻易联想起生活中的无数美好,有如拂过葱郁山林的微风,有如鸟儿振翼掠过山尖的轻弧,有如蓄势已久,含苞初绽的喜悦……

整个身心都被放空,只余下这动听的旋律,虽然听不懂歌词究竟在述说些什么,却无损它的魅力与感染力,几乎所有听到它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感念美好,感念幸福,微笑着,享shòu

当下。

赫蒂躺要床上听了近两分钟,才算完全清醒过来,她起身推窗,毫不意wài

地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忙碌于园林之间,无数条淡蓝色的水带环绕在他身周,水随意动,自由穿行于各色植物之中,精确地滋润着每一颗树,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无数水带在阳光照耀下晕染出数条小彩虹,随着水气的扩散而不断扩大。

似乎是感受到赫蒂的注视,奥诺雷抬起头,远远地冲着赫蒂的所在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并且屈身拂手行礼——就如同这几天来,每一次见到赫蒂时所做的那般。

都说笑容是人类最美丽的表情,其实,对于海族,抑或是其它异族而言,笑容同样是美丽动人的——只要它是为了传递友善而不是作为恶意的遮掩。

虽然仅仅只是几天时间,奥诺雷却已经很好地融进庄园生活之中——这与他积极主动地参与仆人们的劳作有着直接关系,自从赫蒂答yīng

带他前往普达村考查海域情况,奥诺雷便带着一种近乎感恩的心态面对庄园中的第一个人,去做庄园中的每一件事,例如,使用水系魔法洗碗、洗衣、给植物浇水灌溉一类,得心应手,并且。办事效率还非常给力的哟!

当然,经由这几天的观察,赫蒂不得不承认,每一个人都是颜控。只不过有的人是显性的,而有的人是隐性的罢了……因为,人们能够如此快速地接受奥诺雷,于他的外观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不仅是因为奥诺雷长得太俊美、太无害,同时,也因为他的长相与人类的区别实在微乎其微。

矮人与蛮人在体型上就与人类有着根本差异,自然容易令人类在第一时间产生警惕,而精灵过于俊美的容颜不免也是一种极具伤害力的表现,而海族却不同,如果不碰水。他们的外表与人类无异,虽然族中多俊男美女——据奥诺雷所言,他这种长相在族中算是中等的——但是,这种美丽却并不具有侵略性,反而柔美而亲和。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赫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洗漱,慢悠悠地更衣,同时,慢悠悠地琢磨起今天的事务,以及即将开始的普达村之行。

……

特纳庄园中一切向好,但是。却有许多人对此看不顺眼,尤其是一些以正统自居,行为保守,却又妄自尊大的传统乡绅——嗯,当然,更重yào

的是。他们曾经都与卡特家有着良好的合zuò

关系,自卡特男爵倒台后,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这对于标榜贵族传统而不愿意亲自涉入商界的乡绅型贵族而言,是一项颇为严重的打击。

收益减少。开支依旧,带来的结果只有一个——入不敷出!

“黑森林的事情拖了好几个月都没有解决,治安官几次带人前往勘察,甚至负伤而归,就连佣兵公会也派出诸多精英——如果特纳子爵能够早点请托马西大师,又何必需yào

浪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一名胖墩墩的中年贵族托了托自己的便便大腹,神情愤慨地说道,他的胸前挂着一枚男爵徽章,徽章通体被擦拭得锃亮,可见其爱hù

程度。

“不过只是一个治安事件罢了,算不上什么功劳,更谈不上惠及乡里——治安官为了讨好马西大师,居然为特纳子爵向佩兰城城防部申请嘉奖,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深觉羞耻的事情,下次会议,我一定实名参劾南岛镇的治安官玩忽职守!”另有一名瘦高中年贵族用力握拳,作义愤填膺状,其提议一时受到同伴几人的附议,一个个都点头称赞,佩服他的勇气与公义。

紧接着,这一行人又讨论起即将提交贵族议会审议的“关于维护贵族正统、权威与公知形象的惩罚措施”提议议案,各抒己见,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味道。

只不过,他们没注意——或者,压根不想搭理——与他们参加同样一场聚会的其它贵族似乎并不乐于附和他们,甚至,有些人还特意从他们身周绕行,似乎觉得连他们身周的空气都被污染了一般。

查尔斯-伊夫林就是其中一员,并且,还是反应最激烈的人员之一——他不只绕行,甚至还向人吐槽抱怨,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之情。

“特纳子爵虽然长期不在领地居住,但是,每年的赋税却都是及时准确缴纳,对于南岛各地的公共设施建设也是援助颇多——玛德琳圣修士那里的善捐本上,特纳子爵可是榜上有名,更重yào

的是,他可不像某些人,稍微捐那么一两百金币就要炫耀得全世界都知dào

。”

查尔斯义愤填膺的阐述只换来自家长辈的一记微笑,以及一个淡淡的警告:“特纳子爵的事情自有他自己料理,倒是你,查尔斯,你虽然年轻,但是,祸从口出的道理总应该是知dào

的。”

查尔斯-伊夫林不甚乐意地扁扁嘴,停止了关于特纳子爵的话题,恰时,一名现任议员看见伊夫林叔侄,举杯略一致敬,查尔斯只得保持着谦和文雅的笑容,跟随长辈与众寒暄,就像今日之前月余时间里一直在做的那样——他今年也有望争取成为贵族议会的列席议员,一旦他竞选成功,便将刷新列席议员的最低年龄记录,而上一位记录保持者则比他大了整整五岁!

频繁的聚会往往让人烦不胜烦,但是,想要成为议员,良好的耐性却是必备素质,无数年轻人就是在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聚会以及同样冗长而繁琐的议会日程中被雕琢得有如圆石般光润,而查尔斯此时正在经lì

这样的过程——无论他愿意与否。

聚会进行到下半程阶段的时候,会场突然迎来一阵异样的喧哗,好似一滴清水溅入油锅,令整个会场都被这份热闹波及,查尔斯在征求了族叔意见之后,也好奇地靠近前去探望情况,仗着地理优势,他远远隔着人群,望见会场入口处,缓缓走来一行人——今天聚会的主人以及几名老派议员围着一名不足四十岁的男性边走边聊,气氛恰是融洽。

与查尔斯一样,无数人对来人的身份颇感好奇,但是,敢于上前打招呼的人却是廖廖无几,待得来人在会场转了大半圈,总算有人认出他来。

“克鲁尼-班森,极北军团第四师师长,波拿多大公的亲信属下。”查尔斯的族叔轻声说道,“这是一只笑面狐,虽然外表斯文绅士,实则老奸巨滑——波拿多大公马上就要北征了,他在这个时候来佩兰省是要做什么?”

“说是来访友的,顺便检查大公的一处矿藏,”查尔斯带着刚刚得知的消息人群中退出来,颇觉不解道,“佩兰省的矿区数量有限,从没听说过,这其中有哪个是属于大公阁下的啊……”

依照理判断,能够让一名师长亲自前来检查,这个矿藏一定十分重yào

,甚至,有可能与大公此次的北征有极大关系,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免不了将佩兰省全境战略级别以上的矿藏都进行了一次大筛选,逐一研究,逐一猜测。

倒是查尔斯-伊夫林的这位族叔心细如发,越是思量,越觉克鲁尼-班森的目的古怪,故此,特意吩咐了查尔斯一番,以免得他联想太活泼,闹出些无中生有的闹剧……

事实上,许多人的失败不在于敌人太强dà

,而在于自身未能准确评估局势——无论是反应不及,还是反应过度,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

布鲁尼-班森的出现,对于整个佩兰省的贵族圈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同时,也由于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佩兰城的议会选举正处于关键期,任何一点新波澜都可能对最终结果造成不可预料的影响;当然,更重yào

的是,此前一周,皇室刚刚宣bù

了最新的兵力部署,正式命令波拿多大公领五万精兵镇守暴风堡!

军功对于贵族的重yào

性,便有如肥水于良田,夜草于骏马,当得是,多多益善,毕竟,谁家没有个次儿么子,对于这些不具备爵位继承权的子辈而言,最快速晋升贵族的方法就是军功——就算没有征战沙场,只是安安分分地在军|队里待上几年,也足够累积一个最基础的三等男爵名份!

更不用说,波拿多大公手下的极北军团一直被认为是战功最彪悍的军|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自家子弟能够进入极北军团,不过几年,家中就会多出一个男爵,甚至子爵——至于战斗的危险性如何,却似乎不在他们的考lǜ

范围之内……

107 路途之中

南岛平原的春天回温很快,在经过了最寒冷的初春之后,太阳似乎开始逐渐展示自己的权威,将整个世界从严寒与阴湿中解脱出来,就算是再下雨,也只是“贵如油”的春雨,而不是遭人嫌弃的冻雨——尤其是春耕早已开始之后,青麦在出苗的初期需yào

大量的水分供给,如果上天不给予帮zhù

的话,农民们只能辛苦地从河里或是井里挑水,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能就此保证一定能令青麦良好出苗……

与此同时,转暖后的春日也是外出踏青,作短途旅行的好时候,因为严寒而在建筑物里憋了一整个冬天的人们需yào

与大自然充分接触,以释fàng

一冬的憋屈,连带着,那些被人类所宝贝的骏马、猎犬一类的宠物也需yào

在大自然中驰情奔驰。

从南岛镇到切瓦帕利这一条线路是南岛的居民最经常会采用的一条短途出行路线,切瓦帕利有一座美丽的湖泊与一片美丽的坡地山林,初春时间,或是跑马,或是放犬,或是自个儿沿着缓坡从坡顶滚到坡底——这都将是十分宜人的选择。

所以,当一辆昂贵的科木其红海棠木制作的马车在切瓦帕利小镇上招摇过市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关注——因为,这里的居民们对此早已有所准bèi

,甚至,就算是一辆更高级的,带有贵族家徽的马车在这里停留,于他们而言,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切瓦帕利镇的居民不感意wài

,反倒是马车的主人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尚未夕阳西下的时候就已经前来切瓦帕利落脚——虽然,她对切瓦帕利的风景十分心怡。

“芬克,怎么拐到切瓦帕利来了,按现在这个时间点来看,入夜前我们不是可以赶到下一个小镇吗?”赫蒂不解地敲了敲马车的前窗,示意芬克为自己解惑。

“赫蒂小姐,奥诺雷刚才感应到前方有充足的水能量在酝酿,按照它们行进的速度。恐怕再过一个小时,切瓦帕利周边地区就会迎来一阵暴雨——那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合继xù

前进。”芬克的解释很快从前方传来,附带着,还有奥诺雷在进行“旁解”的声音。

赫蒂闻言。低低“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芬克的说明,随他们的意思去操办——这一趟出行中,芬克对远行的各项安排有着充足的经验,而奥诺雷又对天气情况有着良好的感知,他们两人的组合可谓是强强联手,足以应对路程上将会出现的绝大多数问题,所以,赫蒂也乐得放手,只管享shòu

便利即可。

果然。奥诺雷的感知再一次应验,就算赫蒂等人进入切瓦帕利小镇的时候还是天气晴朗,但是,一个小时不到,天边已经聚起黑云。大风狂吼,“呼呼呼”地叫嚣着在小镇内外穿梭,似乎要将整个小镇都带走一般——此时,无论是当地居民还是前来旅游的客人们都已经明确了解到大雨将至的未来。

“这几年的春天真是见鬼了,”酒吧吧台的调酒师一边擦拭着已经洁净剔透的酒杯,一边与吧台前喝酒的熟客抱怨道,“天气变得厉害。有时候,从小镇入口进来时还是大太阳,没等走到镇尾,就被大雨淋得湿透——这雨来得简直比闪电还快,让人一点准bèi

也没有。”

“是啊,每次下雨都得连续下上好几天。都没办法出去玩,就算天晴了,切瓦帕利湖的水位也涨得厉害,都没办法下水玩,真是太扫兴了。”吧台边喝酒的也是常来此地过春假的客人,也是满腹牢骚地与调酒师互相附和着,诉说着突变的天气给彼此带来的影响。

酒吧大堂里坐满了避雨的人,少数一些原本只想稍微坐一坐,等待大雨稍停再继xù

自己的行程,却被当地人以及了解此地情况的熟客们一翻劝说,不得不改变主意,转而点了酒食,随意寻着空座,或是默默啜饮,或是闲聊,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度过这漫长的等待。

赫蒂也是前来查看雨势的人员之一,她以一种十足崇拜的目光,从上而下、再从下而上地“鉴赏”了一番有如瀑布从天而降一般恐怖的雨势,而后啧然感叹地转身对紧跟其后的奥诺雷说道:“雨势这么大,难道你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感觉到要下雨——话说,这样的奇怪的天气当真是正常现象,而不是什么奇怪的原因引起的奇特异相?”

奥诺雷显然也听到无聊的酒客们对异变天气的各种猜测,例如魔怪作祟,或是古怪魔法师施法一类不靠谱的“据说”,所以,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如果只是短时间内突然降雨还有可能是魔法的原因,但是,如果是如这里的居民所言,是一场持续数天的暴雨,并且近几年来,年年如此的话,那么,魔法不可能有如此强劲而持久的效果。”

赫蒂闻言,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一转眼,却又下巴一抬,眉一挑,问向奥诺雷道:“那么,依你的意思,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奥诺雷怔了怔,没想到赫蒂居然注意到他语中的有所保留,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微微一笑,说道:“翻过切瓦诺利,就要到达海岸——我已经闻到从大海飘来的美好气息,那么澎湃有力,迷人至极……依我之见,切瓦诺利的异样天气来源于‘海洋壁垒’被打破后的水汽环流外移——它们原本是安分地停留在海洋上,‘壁垒’破碎后,它们也从裂隙间流出,从海洋中带来丰富的水气……如果我的推断准确,再过几年,恐怕切瓦诺利镇的所在地就会被湖泊吞没。”

赫蒂向墙边一靠,斜倚着摸了摸下巴,再问:“可是,比特伦萨和切瓦诺利离得也蛮近的啊,而且,它比切瓦诺利更靠海——事实上,它就在海边,为什么就没听说比特伦萨的天气有什么变化?”

“如您所知,‘壁垒’并没有完全失去作用,它只是破碎了,如同一片碎裂的镜子,虽然它已经碎成无数碎片,彼此间的裂隙难合,但是,许多碎片都还是能够继xù

履行镜子的功能,所以,比特伦萨所在的区域,也许正在‘壁垒’的保护区域之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比特伦萨所在海域本就没有大环流流经,所以,就算失去‘壁垒’,也未能引起更大影响。”

奥诺雷的解说还算是清晰形象,所以,赫蒂这一回总算满yì

,没有再提及更多的问题。

户外雨大,大堂人多,赫蒂在楼梯口站了没多久便觉无趣,转身回房,在狭小的居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雨势凶猛,为防雨打进屋里,木窗紧闭,只留下几道小缝以供空气流通,以至于屋内光线昏暗,令人不自觉地只觉困意上涌,不多时,赫蒂便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

不知是由于环境太过陌生还是睡姿太过别扭,入睡不多久,赫蒂便做起恶梦来,似乎再一次陷入曾经那上不上,下不下的湿冷环境中,只不过,这一回,她不是用游的,而是用走的,每行一步,似乎都有回音在回荡,又好似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的人影在以同样的步伐随行……

“哒,哒,哒……”

“哒,哒,哒……”

她不敢回头,只记得似乎很久以前听过这样的说法——每个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头顶一把,左右肩各一把,一旦转头,便会灭了其中一把火,以便于被恶鬼附体……虽然,她已经记不起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听谁说的这样的传说,又或者它来自于何方文明,但是,本能地,她只能前进,不断前进,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却依旧只觉铺天漫地的无助!

就在赫蒂奔跑得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一声砰然巨响震碎了这个灰暗的世界,有光进入,与此同时,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能见到人影晃动,却是连五官也看不清——他摇晃着她,似乎也在放声呼唤着她,可是,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摇头,拼命地摇头,用力得几乎停不下来。

也不知摇了多久,突然间,她觉得自己能够听到了——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在歌唱,曲调婉转柔美,好似小溪潺潺,在月色之中,泛着银光,跳跃于山间,漫淌过石面,滋润过小花……

同时,也滋润了她干燥的心灵……

随着歌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赫蒂的五官知觉这才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她终于可以听出这首曲子来自奥诺雷,这个发xiàn

令她安心许多,整个人仿佛从虚无之中真zhèng

落入实境,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而后,她发xiàn

自己可以看见了,可以闻到了,可以感受到触摸与被触摸……

天哪,赫蒂真的不知dào

,原来这些人们原本已经习以为常的五官知觉对于一个人而言是多么地重yào

,因为,哪怕失去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将会是人生的灾难!

“奥诺雷,好了,我恢复了,你可以停下来了,”赫蒂靠坐在床头,轻轻出声。

奥诺雷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赫蒂的身体,确保她完全恢复了,这才停下歌唱,然后满面愧疚地对赫蒂道:“赫蒂小姐,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族人的莽撞之举。”

赫蒂原本在闭目养神,一听奥诺雷的道歉,当即会意,自己的恶梦又是海族人搞的鬼,当即怒目相向,低喝道:“奥诺雷,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108 海族危机

大雨依旧,从早到晚,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急速下降,赫蒂不得不穿上原本只是备用的冬装斗篷,同时,奥诺雷从酒吧后厨那里要来热水灌充的热水袋正抱在赫蒂的怀中,为她提供额外的保温。

与赫蒂相比,他们的“客人”显然并没能享shòu

这样的待遇,不仅没有温暖的大衣与保暖的热水袋,甚至连一件薄外套也没有给他准bèi

——只不过,“客人”似乎对此并不介yì

,反倒是满脸感动与兴奋地望着奥诺雷……

两名海族迅速以着海族专用的语言交流,这种语言非常地特别,不仅发言奇特,而且,发音时使用的音频也非比寻常——有点类似于海洋生物在海底进行交流时用的次声波一般,普通人类的听觉几乎接收不到这样的声波,只能感觉到一些残破的音节,时而短促,时而尖细,完全无法将它们与某种语言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样的声音听在赫蒂耳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情——她像是在听两个正常人在用某种陌生语言在交流,一个声音略低沉而急促,显得激动而兴奋,一个声音柔和而清亮,显得沉稳而平和。

正因为海族声波在赫蒂耳中是如此之正常,所以,她无法理解芬克不时出现地揉耳朵的行为,由此多问了一句,这才得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能够如此适应海族的声波。

奥诺雷以及他的族人之间的对话还在继xù

,双方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在绪旧,而是开始就某些问题产生争执,声音开始变得越发地响亮起来——与此同时,芬克的不适感也在增强。

赫蒂见状,不由重重拍击了一下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虎着一张脸,不悦道:“奥诺雷。我早就说了,我需yào

一个解释,否则,我将严重怀疑你们的合zuò

诚意!”

奥诺雷向族人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住嘴后,这才向赫蒂欠了欠身,解释道:“赫蒂小姐,十分抱歉,由于事情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复杂许多,所以,我稍微多花了一些时间来了解情况……事实上,我的族人遇到了一些麻烦——在我前往陆地寻找您的帮zhù

的过程中,他们的生存环境进一步受到挤压,并且已经与人类发生过不只一次的冲突。所以,庞戈这才不得不上岸来找我。”

赫蒂并没有对此表示满yì

,因为,奥诺雷并没有解释到这位新出现的海族,亦即庞戈使用音波迷惑赫蒂。令其陷入恶梦的缘由。

奥诺雷显然没有意会到这一点,神情略显茫然地呆滞了几秒钟,最后是芬克看不下去,小声提醒了一下,他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哪里,连忙携庞戈致歉,与此同时。解释道:“庞戈根据我几月前留下的记号前来寻找,只不过,由于切瓦诺利的暴雨将部分记号彻底清洗,令他无法确认我的行踪,所以,他释fàng

声波。希望能够让鸟儿或是其它动物将他的信息带给我——只不过,我们都没想到,您对海族的声波如此敏感,这是我们的失误。”

如此听来,倒也算是无心之失。赫蒂的神态略略缓和一些,只不过,一想起,往后,只要海族发出声波,自己就会陷入恶梦,她才刚刚转好的神色又逐渐沉郁下来——难不成,往后,她都得离海族远远地,以免得自己持续恶梦?

黑着脸,赫蒂提出自己的疑问。

奥诺雷表情略囧,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只能向赫蒂保证说,会将赫蒂的情况带回族里,询问那些对海族声波有着更深入研究的学者与能人,以期能够为赫蒂提供一个良好的解决措施。

赫蒂也知dào

这个事情不能强求,只得先点点头,勉强算是答yīng

了他的建议,室内的气氛,这才逐渐缓和下来。

此时,庞戈似乎也察觉了情况有所好转,便开始大胆起来,他的目光在赫蒂身上略一停留,转而望向奥诺雷,发出一个短促的声波——芬克对此毫无反应,要不是赫蒂足够敏锐,几乎也不会察觉到这一变化,不过,显然,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捕捉就已经足够。

赫蒂一挑眉,发问道:“奥诺雷,他刚才在向你催促吗,还是有什么意见?”

奥诺雷原本打算装傻的,却不曾想,赫蒂对海族的声波如此敏锐,只得实话实说道:“庞戈说,族里的渔场被破坏,我们需yào

尽快找到一处新的围渔点。”

“或者,你们最需yào

的是一个新的居住海域?”赫蒂准确捕捉到奥诺雷,或是庞戈的话外之音。

奥诺雷对此也并无异议。

赫蒂这才起身,从怀中将已经由热转温的热水袋丢给奥诺雷,而后道:“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普达村看看吧,如果那里合适,外海给你们也没什么,只不过,希望你们的族人能够安分点,别让其它人类发xiàn

,也别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就好。”

说着,赫蒂便转身离开,快步回房。

赫蒂和芬克一走,奥诺雷拎着热水袋也往后厨去,准bèi

给热水袋换些热水,然后再给赫蒂送去。不过,他才一动,庞戈便拉住他,快速询问道:“奥诺雷,那个人类怎么说的,她是不是不同意给我提供栖息地,另外,她把这个东西丢给你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又是什么用的?”

“这是热水袋,人类用来保持体温用的,”奥诺雷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你应该知dào

,人类并不像我们,对低温的耐受性比较强,他们——尤其是像赫蒂小姐这样没有受到特别训liàn

的人类,并不能适应太低的温度,所以,需yào

像热水袋这样的东西来提供热量,保持体温。”

“人类真麻烦……”庞戈嘟嘟囔囔,显然对人类并没有太多好感,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祭司在海族中的权威性太强,恐怕他早就是最强烈反对向人类求助的那一方人物。

嘟囔之后,庞戈忍不住再次询问起关于栖息地的情况。这也是他此次上岸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族里的情况持续恶化,他便如同其他绝大多数海族一样,不愿踏上干燥的陆地,身为海族。他们虽然能够在陆地上生活,但是,一旦离水太久,魔力将会持续下降,甚至连寿命都会随之缩短!

奥诺雷安抚着庞戈,同时,细致地向他解说着赫蒂的难处,让他保持耐心,但是,显然。庞戈目前最缺少的就是耐性,他伸手将奥诺雷拉住,绷着一张黑脸道:“你还要族人们等多久,我们的渔场被破坏,我们的藻田被污染。再下去,人类就要开始破坏珊瑚群了!如果再不开始迁徙,恐怕,我们就要割舍掉一部分珊瑚区——这对于任何一个海族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奥诺雷一脸无奈地听完庞戈的话,淡淡地说道:“从我们必须开始向人类求助的那一刻起,海族的骄傲已经受到了折损。”

庞戈闻言一僵。整个人像是斗败的公鸡,顿时变得没精打采。

奥诺雷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庞戈的肩膀道:“老师曾经和我说过,‘海洋壁垒’被打破便预示着新的世界秩序将开启,我们海族只是第一个受到影响的,接下来。无论是人类、蛮族,还是矮人、精灵,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他们都会相继受到影响——从这个观点看来,海族还算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在变革的初期就开始适应新的世界秩序。”

奥诺雷语重心长:“所以,庞戈,我们必须向新的生活妥协,只要海族的精神能够传承不灭,就算受到再多的折扣与耻辱,我们都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是最终的胜利者!而且,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了解与接触,我相信,赫蒂-特纳不会是那种会将我们视为奴隶肆意支使的人类,她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保护人。”

庞戈的气势早已经被打压下来,此时,只有任听吩咐的份——况且,奥诺雷是族里的新祭司,尊从祭司的吩咐,本来就是每一位海族的天命。

……

赫蒂回到屋里,并没有继xù

休息,而是将地图翻出来,铺满一桌,点起数盏明亮的蜡烛,将它们放到靠近地图的位置,以便使光线集中,得以看清地图的每一处细节。

这是赫蒂出发前,特意从凯瑟琳-巴林那里要来的军用地图,由巴林家族控zhì

下的几只精英部队探索完善的最新地图,除了重新核对了一下受‘海洋壁垒’破碎影响而出现变化的海岸线之外,还对最近几年出现的几条热门航道进行了标识。

赫蒂根本刚才从奥诺雷与庞戈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慢慢比对着,在地图上寻找到奥诺雷族群大致的居住范围——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这里正好有一条前往库叶岛的航线,这是一条新开发的航线,目的是开采库叶岛上的魔法晶石,并将它们运回大陆,据说,每年可行船两趟,每一趟来回所产生的效益大约是成本的5~8倍!

如此高额的利润必将吸引更多的人类进入这个疯狂的航道,所以,海族的迁徙事在必行,而且,必须要快——不仅要在人类和海族发生冲突之前,甚至,还要在人类发xiàn

海族踪迹,证实海族存zài

之前!

这并不是说海族见不得人,而是在如今这种大扩张的情况下,人类常常会被利益冲晕头脑,一个全新的,就算在传说中也极少出现的种族的出现恐怕只会引起更多的灾难!

海族要想在人类世界立足,安全地展示自己的存zài

,首先得拥有足够的武力,其次,还需yào

与人类的高层拥有良好的关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yào

好好经营……

109 新发现,新惊喜

切瓦帕利的暴雨连下了三天之后,在第三天的夜间突然便停住,雨消云散,露出漫天星光,如果不是地面上还残留着大量积水,谁也不知dào

,这里曾经经lì

过如此暴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入屋内的时候,整个小镇都为之欢呼雀跃,旅人们更是迅速整装,迫不及待地离开这片暴雨之地,以免得再次经lì

一场困顿数日的灾难。

南岛平原丰绕富庶,每年有大量的赋税被投入基础设施建设,与此同时,许多乡绅贵族也会为了彰显自家对领地的贡献而拨出善款,支援这些基础设施建设,所以,南岛平原的主要交通道路都是请魔法学徒前来监制,用土系的魔法好生夯实加固过,所以,就算是如切瓦帕利这样连下了几日暴雨也不会对道路产生破坏性的影响,只不过是路面湿滑,不能快速打马而行。

所以,虽然从切瓦帕利前往比特伦萨的路虽不长,但为了防止意wài

,策马而行的人还是放慢速度,整整走了两天,直到第二日夜间才赶到比特伦萨的城门前,错过了进城的时机。

如果只是普通的赶路人,未能及时进城,大多只能在城外寻借宿之所,但是,今夜被拦在门外的这位却是不一般,只见他从怀中取出某件事物,在城门上重重一拍,一道魔法波动迅速在大门上蔓延开去,引起守城兵士的注意,不多时,城门一角开启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比特伦萨城的夜晚热闹非凡,这里是商人、海员以及雇佣兵的取乐之地,漫长的航海生活中存zài

着太多的危险,每一趟出行仿佛都是一场生死挣扎,这样的生活经lì

使得这些人变得格外乐于享shòu

生活,挥金如土,一掷千金什么的。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

为了保证比特伦萨城的治安,城中的夜巡部队的数量与巡逻密度远超于其它城市,一路从城门向城主府而去的路上,起码遇上了几十上百个巡逻部队。如非身份非常。普通人根本无法在如此密度的守卫下靠近城主府。

如今管理比特伦萨的是哈依努家的族长莫科-哈依努,自从二十年前登上这个位子以来,他便始终牢牢控zhì

着比特伦萨城,早年时候,他尚且年轻,精力十足,每天都会工作到极晚,有时,甚至熬夜至天明,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当然,更重yào

的原因在于他对比特伦萨城的控zhì

力——莫科-哈依努已经很少熬夜,更不用说是半夜被人吵醒了。

“城主大人,主人急信。”送信人一路风尘仆仆,又经lì

了切瓦帕利的意wài

暴雨天气。可谓是一路多灾多难,但,所幸,最重yào

的东西没有遗失,就连信件被破坏的情况也没有发生,得以安全抵达莫科-哈依努的手上。

莫科-哈依努最初是十分恼怒的,可是。看到来人,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似地,从头到脚,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接过信,十分客气地与送信人寒暄一阵。探问了一番关于佩兰城的发展,但是,送信人的口风极紧,只说了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事关其主人的其它情况却是一句不多说。令人有一种无力之感。

莫科-哈依努已经很久没有碰上敢于这样对待他的人,虽然心中不悦,但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甚至还得殷勤且客气地劝慰对方前去休息,并且还叮嘱自己的大儿子亲自陪伴,务必令这位信使宾至如归,玩得尽兴。

只是,对方显然对此并不领情,而是直接道:“城主大人,您还是看信吧,主人急等回复,至于款待——以后总是还有机会的。”

莫科-哈依努按捺下满腹心绪,又以目光禁止了大儿子的蠢蠢欲动,带着些许谄媚地笑着,拆开信件,一字一字慢慢看去,随着信纸上罗列的各项要求逐一展现出来,莫科-哈依努的脸色几度微变,或喜或怒,但更多的是满面复杂,最后,他折好信,引了一团火,将信纸点燃,丢进壁炉中任其烧为灰烬。

“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提高警惕,绝不会给她任何机会,至于大人在信里说的提高份额的事情却是有此为难,上个月,两条新航道频繁受到海兽袭击,出行的海船损失惨重,同时,我们派出的护航舰也遭受巨大打击,所以,城里的库存有限,不能完全满足大人的需yào

,”莫科说着,感到对方的目光逐渐凶猛起来,好像一只噬人的巨兽一般,盯得他浑身发颤,所以,他不得不改变说词,“当然,为了不耽误大人的大事,我们这个月会加强管理,最迟在下个月月中之前会将所有东西都准bèi

好。”

信使依旧有些不太满yì

,不过,他也知dào

,这是他能对莫科-哈依努提出的最底限,所以,也不再继xù

施压,在莫科-哈比努的殷勤欢送下前去休息。

人一走,莫科-哈依努便黑下脸来,唾骂一声:“吸血鬼!”

……

远在比特伦萨发生的这一切虽然与赫蒂有着一定相关,但是,目前却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因为,她正专心观察着普达村的情况——或者,应该说,这里曾经是普达村。

虽然普达村已经成为一个废村,但从现有的遗迹,依旧可见村庄旧日的模样,一间间木屋坐落在平地上,屋中几乎所有可用的东西都被带走了,也不知是暴雨的连年侵蚀,还是没人居住的房子本就更快衰败,抑或是其它不知名的原因——总而言之,这些遗迹的朽化程度远超出它们实jì

被抛弃的年龄。

所幸,海族并不需yào

驻扎在陆地上,事实上,他们只需yào

少量海岛以供偶尔上岸消遣便已足够。

看完普达村,赫蒂又令马车前往一处高地,得以俯瞻大半海域,暴雨之后的空气似乎隔外清凉,带着咸|湿气息的冷风吹打在脸上,不一会儿,便让人觉得面皮发麻——赫蒂缩了缩脑袋,越发感觉自己变得娇弱许多,若是往年春日,别说是这样的冷风了,就算是最严寒的冬季,她照样会到海边去,只为捡一些海产品回来加餐……

叹笑着摇摇头,丢开曾经的感慨,赫蒂走到崖边,找了个视野颇佳的位置俯瞻大海,只见海岸线在眼底下蜿蜒——当近海的情况如此清晰且直观地呈现在眼底,赫蒂却是越看越惊艳,越看越惊喜,此地的自然条件得天独厚,腹宽口窄,海岸线平滑绵长,海面平阔,这使得同时可以停驻的船只数量将十分可观,再加四面环山,强风受山势所阻,形成了天然的避风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里都具备成为良好港湾的一切条件!

现在只差水下情况的调查,只要有足够的航道水深,又不存zài

什么暗礁涡流凶猛海兽一类的东西,这里极有可能变为另一个重yào

港口,甚至,比南方现有诸多港口还要更优秀!

赫蒂想着,迫不及待地让奥诺雷前去探查海底情况——当然,她所要求的不仅仅是近海情况,也包括远海情况,毕竟,那事关于海族人是否可以迁徙。

奥诺雷与庞戈看到赫蒂比划出的未来即将划分给他们族人的聚居地,兴奋得一时也忍不住,作出一个在赫蒂看来完全是自|杀的动作——他们竟直接从山崖之上向下纵跃!

要知dào

,山崖虽然笔直光滑,没有任何阻挡,但是,这里距离海面足有近五十米高,而他们甚至没有试探过崖底的海水深度是否承shòu得住如此高强度的冲击!

两朵水花相继在崖底泛开,在赫蒂胆颤心惊的注视下,一道矫健的身姿划开水面,像一只大鱼一般飞快向远海而去,紧接着,第二道身影也从水下窜出——他是从距离崖底十来米左右的距离冒出头来的,显然,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水下潜行。

随着两名海族的远去,赫蒂仿佛听到一声细长而悠远的鸣叫声,有点像鸟叫,又有点像某种气鸣声。

“他们在召唤伙伴,”芬克突然出声——在他解释的同时,芬克依旧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耳朵,以此缓解声波对耳膜的刺激。

“你怎么知dào

?”赫蒂见奥诺雷和庞戈没有危险便站起身,慢慢地走回马车。

“我在海军服役的时候,曾经听过这样的讯号,”芬克揉了半晌,总算是适应了,这才放下手,“当年,为了训liàn

如何捕捉海族的传讯音,魔法师对我们进行了十分残酷的训liàn

,不少人因此而失聪,我也差一点就失去听觉——海族的传讯音可以传送近千米,并且,不易被其它智慧生命破解,所以,是极完全的传讯工具。”

“哇呜,”赫蒂感叹一声,“海族能够在海中存活这么久,果然有他们独特的生存技巧——咦,对了,你刚才说,魔法师特意来训liàn

你们捕捉海族的传讯音……难道,人类曾经和海族开战过?”

“是的,曾经有过,但是,范围极有限,”芬克对于自己曾经的服役情况显得十分谨慎,只说了两句话,便住了嘴。

赫蒂见状,耸耸肩,没再继xù

问,转身上车,在摇摆的马车中,默默盘算着开发普达村海港的可能性……

110 克鲁尼的“魅力”

赫蒂在外忙碌,特纳庄园的事务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下来,维尔莉特继赫蒂之后成为特纳子爵的代言人,不仅负担起管理庄园内部诸事的责任,而且,在必要的时候,甚至要出面接待那些请来拜访的贵族——这些人的到来主要是为了克鲁尼-班森。

事实上,克鲁尼-班森突然进驻特纳庄园,并宣称代替波拿多大公看望特纳子爵的时候,整个佩兰省的贵族阶层都受到了一定冲击,特别是对于那些附和了贵族内部整顿提议的贵族们而言,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因为,它不仅代表着特纳子爵有了一个不可轻易得罪的后盾,并且,在人们急于将孩子送入极北军团之中,以获得军功机会的当下,只要稍有如此意愿的人都必须讨好特纳子爵,以使其即便帮不上忙,也别帮倒忙……

……

当然,克鲁尼-班森的魅力不只于此……

四十余的年纪在一般人而言,已经是进入中年期,面临着承担生活重担以及即将靠近老年的压力,但是,时间似乎对克鲁尼格外地优厚,也或许是常年军伍生涯令其保持了良好的体态与精气神,再配以绅士的风度与儒雅的气质……别说是许多二三十岁的女性对她颇为欣赏,就算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也免不了迷恋上这种兼具父性|安全感与纯男性魅力的“大叔”。

访客来了一波又一波,虽是打着各种奇妙的旗号,例如做了些点心前来友好睦邻一类,但是,一旦坐下闲聊时,话题却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到克鲁尼身上,探听各种与之相关的信息——关于他的爱好,关于他在庄园中的日常作息,关于他对女性的欣赏品味……诸如此类。

甚至。据说,自克鲁尼-班森高调进驻特纳庄园之后,南岛平原的女性贵族们白天散步与闲逛的时间大大增加,而且。她们活动的范围也大多在特纳庄园的边界或边界以内……

此类事务一多,不仅维尔莉特对这样一波接一波的来客感到不耐烦,就连客人本身也大多有几分或委屈,或纠结的心态——毕竟,维尔莉特身后就算有特纳子爵撑腰,她本身却只是一名平民,而如今,她们这些贵族却需yào

如此客客气气地对待一名平民,甚至,有些人还不顾廉耻地讨好她!?

这真是一场灾难。而且,还是持续性的灾难……

……

精致的茶会还在持续,特纳庄园最近一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有这样的聚会,聚集了附近庄园的女眷。她们聊着各种八卦与时髦话题,不时将维多利亚或是维尔莉特拉入人群中,谈笑风生——如果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大家都是一派平和,但是,实jì

上内心的各种吐槽却是谁也猜不到的。

终于又打发了一波以邀请春日祭活动为幌子而来探问消息的人,维尔莉特退出人群。找了个不易被人发xiàn

的位置,稍得喘息,正闭眼养神间,一个温暖的物体靠近脸颊,她猛地一睁眼,正好望见一杯热饮在自己眼前晃动。顺着拿着热饮的手望去,只见凯瑟琳-巴林正好在她身边坐下。

“喝点热的,休息休息,”凯瑟琳扬了扬手中的杯子,“应付这些人可是不容易的活计——恐怕。一会儿你还有的受累。”

维尔莉特轻笑一声,道谢后接下杯子,小口啜饮几下,然后一口喝掉半杯,这才算是稍稍缓过劲来,用双手捧着杯子,借此取暖,同时侧首望着凯瑟琳,以及她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听说,你下一周就要借调到北方去?”

“嗯,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这个命令下达不过两天,你就已经得到知dào

得这么清楚了?”凯瑟琳斜睨了她一眼,猜道,“克鲁尼-班森和你说的?”

“不,不是,我是从弗兰克那里知dào

的,至于,他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我可不清楚,”维尔莉特低笑一声,举了举杯,作出一个致敬的动作,说道,“祝你平安,得胜而归。”

“谢谢,”凯瑟琳回了一个礼,而后转回头,望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边慢慢喝着酒,一边感叹道,“北方的形势可是一点也不安稳,这些人光想着有军功,急着把孩子送进军队,哪里有几个人有脑子想到过立功的概率和死亡概率?”

“贵族从军,至少也应该是从军官做起吧——这样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维尔莉特以一名普通女性的身份与见识去揣测这件事情。

不过,显然,维尔莉特的这个观点幼稚而天真。

凯瑟琳直接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是十几年前,我们和蛮人还没有全面休战之时,北方前线立功的机会多,那时候,要想混个军功,换个爵位什么的,还有可能,现在可不一样,北线平静,少数几个还有战斗发生的地点也多在极北军团的控zhì

下——莉特,你有听说过波拿多大公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嗯,大约听过一些,”维尔莉特一边想,一边说,说话变得更慢了一些,“都说大公英勇善战,公正严明,治军极严,嗯,听说他似乎不喜欢南方温暖的气候,宁愿一年四季都呆在全年冰封的极北,所以,当年,前陛下在进行军团整合的时候,将波拿多大公领导下的北方军团更名为极北军团。”

“看不出来,你知dào

得还是蛮多的嘛,”凯瑟琳挑了挑眉,“谁都知dào

,大公治军极严——你觉得,他有可能让一个没有丝毫冲锋陷阵经验的新嫩军官获得军功,然后轻轻松松换个爵位,再轻轻松松地退伍回家当乡绅?不,这不可能,这是大公最厌恶的事情!”

维尔莉特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笑开:“难怪班森先生之前就有说过,就算他给出介shào

函,极北军团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原来如此!”

“你是在说,克鲁尼-班森已经给出过介shào

函了?”凯瑟琳颇感兴趣地追问。

“是的,有过几封吧,具体我不太清楚,不过,至少我知dào

,伊夫林家的人前来拿了两张介shào

函,前来商议的人选正是查尔斯先生——据说,他极有可能成为史上最年轻议员?”维尔莉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小小跑题。

凯瑟琳也随之跑题,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最年轻的列席议员,不过,可惜,议会选举的结果在我离开之后才会产生,我无法亲自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论起来,凯瑟琳和查尔斯的私交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没能单独相处多久,便被茶会的其他与会者发xiàn

了踪影,一小众女人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把她们重新拉入讨论之中,分享着关于各种茶与茶点的新组合。

茶会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逐一送走客人们之后,天色也渐近黄昏,美丽的火烧云沿着地平线的起伏铺展开来,别具美感。

维多利亚优雅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扭头在一张柔软沙发上平躺下来,作闭目养神状,不过,她的嘴巴却并不会因此而紧闭,反倒十分积极地与维尔莉特搭起话来:“你今天和凯瑟琳-巴林聊了好几次,怎么,家里有什么事情与凯瑟琳有关吗?”

“不,事情与庄园无关,只是凯瑟琳小姐的一些私事,”维尔莉特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既然知dào

凯瑟琳即将领军北进,接收部分北线边防的事情是一件不公开事件,她自然也不会随便乱说——当然,更重yào

的原因是,她深知,维多利亚对这件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私事?”维多利亚微微偏首,转身维尔莉特所在的方向,说道,“我怎么从来不知dào

,你们的私交有好到这种程度?”

“是的,仅仅只是一些私事,关于农牧经营以及议会选举的一些事情。”维尔莉特稍一提及讨论内容,维多利亚便一脸嫌弃地摆摆手,示意维尔莉特不要再说。

维尔莉特微微一笑,转身正待离去,不过,没走出几步远,便被维多利亚叫了回来——

“维尔莉特,赫蒂呢,她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又到了哪儿?”维多利亚问道,与此同时,忍不住小小吐槽抱怨,“她这才几岁,特纳大人也真是的,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维尔莉特虽然也担心赫蒂,但,比起维多利亚,她要更安心一些,不仅因为她总能第一时间获知赫蒂的消息,也是因为她深深地了解海族奥诺雷与车夫芬克这两人的实力,所以,对赫蒂的安全,她十分放心。

唯一能令人不放心的却是赫蒂的惹祸能耐……

维尔莉特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令维多利亚没有继xù

追问的兴趣,这才转身走人,继xù

她的忙碌。

招待客人什么的,虽然是庄园人的责任,但却不是最重yào

的事情——更重yào

的事情是生产与经营,春耕与放牧,这二者组成了如今特纳庄园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

春耕早已经开始,从庄园三层以上的窗户向远处望,可见平原上一片又一片泛着淡淡青色的青麦苗,然后更令维尔莉特挂心的则是远在特纳庄园与卡特庄园之间的试验田——那里种植着由丹尼及其导师共同研究改良了培育方法的黑麦,以及其它一些来自遥远大海彼岸的作物。

111 谈判?

清晨,特纳庄园的草地上一派潮湿,昨夜刚刚下过小雨,草叶上还挂着水珠,就算是田地也还是湿漉漉地,一脚踩上去只觉脚下绵软,如果稍加用力,还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不浅的脚印,连带着,鞋上也会湿上几许湿泥。

克鲁尼-班森慢悠悠地走在小山坡的小径上,状似悠闲地从缓坡之下逐渐向上,走近特纳庄园的主宅邸,沿路若有撞见早起忙碌的仆人,都会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候,克鲁尼虽然好风度地一一回应了,但是,他的情绪却仍然有几分意兴阑珊。

克鲁尼慢慢走到宅邸大门前,正望见维尔莉特一身正装,正在向弗兰克叮嘱着牧场的相关事宜,门外的砖石路面上,正停着一辆马车,显然,维尔莉特这又是要出远门,只不过,这一回,不知dào

是前往新得的领地探察情况呢,还是前往佩兰城。

“班森大人,日安,您这么早就出来晨练了呀,可真是令人佩服。”维尔莉特结束了与弗兰克的对话,转身向克鲁尼行礼问好。

“日安,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是军人的良好习惯,我想,特纳庄园里像我这样维持这种惯性的人应该不少,”克鲁尼虽是在与维尔莉特对话,但话中之意却是冲着弗兰克去的。

维尔莉特闻言,抿嘴一笑,微微屈膝,道了一声告辞后便登车闪人——至于男人们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维尔莉特一走,弗兰克与克鲁尼对视数秒,而后,弗兰克首先动作起来——他微一摆手,作了个领路的动作,示意道:“现在时间正好,或许,班森大人愿意一起共进早餐?”

“我的荣幸。”克鲁尼欠身回礼,而后与弗兰克半肩而行。

男人们的脚步虽不急不缓,但行进速度却是极快,不多时便已经来到餐厅。彼时,特纳子爵早已经在餐厅用餐,眼见弗兰克与克鲁尼相携而来,子爵放下餐具,伸手示意两人就坐,同时笑着调侃了一下克鲁尼:“克鲁尼,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饭?”

“能与两位圣骑士大人共同早餐,是我的莫大荣幸才是,”克鲁尼一副谦逊面容,真诚到令人无可挑剔。

简单的两句对话间。特纳子爵与克鲁尼彼此各将一军,不过,双方都不是斤斤计较之辈,彼此微笑之后,便算是将此事揭过。

安静的餐厅里虽然有三人在同时用餐。但是,竟没有一人发出声晌,不仅仅是没有人在说话,更是连使用餐具或是咀嚼和取用饮料的时候,也都没人发出声音!并且,这三人竟觉得这样的状态十分正常,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过异议。

三人虽然用餐的开始时间不同。但是,却是同时结束“战斗”,弗兰克摇铃唤来仆人,将餐桌整理干净,又换上一壶饭后茶,这才算是对话的开始。

克鲁尼浅抿了一口茶水。首先开口道:“特纳大人,您和弗兰克都是当世英杰,我自然就不拐弯没角了,暴风堡狩猎会马上就要开始,陛下对大公寄望颇多。但是,近年来,我们人类的境况一直处于弱势,再加还有人故yì

拖后腿,所以,大公现在面临的形式不容乐观,此时,你们二位若是愿意与大公联手,势必将会是彼此两利的效果。”

“大公英勇之名天下皆知,就算暴风堡是深渊地狱,想必波拿多大公也势必能够化险为夷,至于合zuò

——我已是个废人,连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暴毙都不知dào

,又如何敢说能帮得上大公?”特纳子爵话意虽狠,但面上却始终带笑,温文雅致。

克鲁尼闻言,目光不由瞟向特纳子爵的右手,与此同时,心中想起临行前,大公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拜伦-特纳是最虔诚的信徒,冰雪圣殿一役,所有人都认为他背离了他的信仰,顺带还蛊惑了弗兰克-乔,但是,最后的事实证明,拜伦始终是冰雪女神的圣眷者,要不然,为什么连号称最接近女神的大祭司都死在那场神战之中,却偏偏是两名圣骑士得以生还?如果这都不是圣眷的话,那么,又还有其它什么事能比它更接近圣眷呢?”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曾经最接近冰雪女神的圣信徒却与病魔斗争了十几年,生生将一名魁然英武的圣骑士折磨成一名干瘦的小老头——如果不是调查资料上明确显示了拜伦-特纳的身份,克鲁尼根本不会将他与那赫赫威名的绝武圣骑士联系在一起……

面对像拜伦-特纳这样经lì

过无上荣耀,也经lì

过最终绝望的强dà

圣骑士,仅仅以威逼或利诱却是毫无所用,所以,波拿多大公给克鲁尼出的主意是信仰——只有信仰才能够点燃信徒的生命之火,而他们现在需yào

赌的是,拜伦-特纳是否还具有曾经那般坚定而虔诚的信仰。

“暴风堡的屏障从去年年中开始就出现了间歇性的破碎,大公曾经派出几支精锐前去探查——这是每次狩猎会的历行工作——二十支部队中共有十三支部队得以归来,最晚一支部队是上周才回到暴风堡,他们带回了一件东西……我想,或许两位对此应该更为熟悉……”

说着,克鲁尼从空间道具中取出一本残损的书籍,书本厚重非常,一出现便在桌面上砸起一阵闷响,每一页书页都是冰蓝剔透的,仿佛用寒冰所制,它只是简单地摆放在那里,整个餐厅的温度便迅速降低,足足降低了七八度之后,才算稳定下来,而此时,放置书籍的位置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圣歌……”特纳子爵和弗兰克望着这本残损书籍,各有感慨,弗兰克喃喃出声,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最终只是指间一动便作罢。

圣歌是大祭司的战斗武器之一,在冰雪圣殿一役中,随着大祭司的陨落而消失,如今重现于世,却已经不复它曾经的威名,也无法再挑起世人为之疯狂的争抢,因为,冰雪女神已经许久未曾展示她的神迹,以至于人们似乎早已忘记世间还有如此一位主神。

特纳子爵深深呼吸了一下异常冰冷的空气,仿佛还能感觉到过分活跃的水系元素,不过,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他便猛烈咳嗽起来,用力得仿佛要把肺部都给咳出来似地。

弗兰克对此早有预料,特纳子爵稍有异样,他便伸掌拍向残破的圣歌,掌势极轻极缓,但威力不凡,轻轻一掌竟逼得整室蔓延的冰冷尽数收敛,牢牢压缩在圣歌周围,不离半寸。

与此同时,弗兰克的另一手则按在特纳子爵身后,缓慢地向他的身体里输送着温和能量,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特纳子爵的脸色才逐渐好转,只是咳嗽依旧不停,只是力度减轻许多,不再令人见而生畏。

克鲁尼显然没想到特纳子爵的身体居然差劲到如此程度,面色一变,当即起身致歉。

“这事与你无关,”特纳子爵伸手按住克鲁尼的歉礼,只是简单的抬手一扶,竟是让克鲁尼有种被锁定,一时动弹不得之感,当下,克鲁尼心中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只是如此病体还有这么强悍的实力,那么,特纳子爵鼎盛之时的实力又将是多么可怕?

克鲁尼尚且沉浸在对特纳子爵的实力的震惊之中,却听特纳子爵说道:“这次狩猎会既然连大公都如此重视,我们如果不做出些表示,未免就有愧昔日供养——弗兰克将随你一同前往暴风堡。”

……

直到与特纳子爵告辞出来,克鲁尼依旧对这个决定有点不可置信,他原本觉得,自己至少还需yào

再多磨些日子,再多拿出些绝有力度的东西去打动特纳子爵,如果有必要还需yào

一番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

可是,最终,事情就这么轻易而莫名其妙地就完成了!?

也许,对此唯一合理解释在于,特纳子爵早就有协助的意愿,所以,只要大公这边给足面子,他就会答yīng



无论原因为何,如今的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但是,克鲁尼还是需yào

头疼一个问题——关于合zuò

的酬劳,特纳子爵虽然一字不提,克鲁尼可不能就这样装作不知dào

而一点不给。

所以,克鲁尼只能向弗兰克试探。

弗兰克显然是早与特纳子爵达成一致意见,克鲁尼只是稍加试探,弗兰克便大方提点:“自从回归特纳庄园,大人便只是特纳子爵,如今,大人的病情得到基本控zhì

,不再会有定时毒发之苦,赫蒂小姐和维尔莉特小姐又极孝顺,令大人得享人伦之乐,这样的生活已经是足以令人心满yì

足。”

克鲁尼一点即通,当即会意——这是要把好处转让给赫蒂-特纳和维尔莉特-索伦的意思嘛,他懂,他理解!只是,理解之余,却不免惊讶于拜伦-特纳与这两位名义上的亲人的亲近关系。

要知dào

,帝国许多贵族对非直系血缘的继承人都会抱以敌意,如此可见,要么是这两位年轻女孩深谙讨好之术,要么,就是她们以真心换真心,真zhèng

进入了拜伦的心坎上!

克鲁尼如是想着,不由联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对这两位的连篇赞美与感激,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地继xù

往赫蒂和维尔莉特的方向偏离……

112 意外

大海是一个脾气多变的孩子,上一刻也许还是晴空万里,不多时便会云聚风起,雷光电闪,暴雨突至,带来灾难性的天气,尤其是“海洋壁垒”被打破之后,海上的天气变得越加诡异起来,就算是航海经验最丰富的魔法师也无法从水汽的聚集上预知暴风雨的到来。

每一个出航者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祈求上天的祝福,令他们得以避开这种毁灭,除此之外,他们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每一次出航都是一次生与死的交锋。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再坚固的海船在暴风雨的袭击下都有如婴儿般无力,只能任由摆布,左右摇晃着,每次都只差丝毫就会被倾覆到海下,但每每都在船员们的共同努力下摆正回来。

如果是人类的行船,也许早就不堪一击,但是,这一次,面对风暴的是矮人,他们的船只更加地坚固,更加先进,而且,矮人们特殊的身体素质也令他们能够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正常作业,同时,也减少了被抛出船外的风险。

船长的指令通过特殊的通讯工具传达到海船的各处,矮人们沉默而坚定地执行着,就算坏消息一波接着一波,他们依旧没有丝毫放qì

的意思,因为,每一个人都知dào

,除了坚持,他们别无他法。

海船犹如一片小叶,在风暴的漩涡中尽lì

挣扎着,在精确的指导与操纵下,有如一只利箭擦着漩涡的边缘切线,一点点向外挣脱,也许是死神打了一个盹,抑或是天神突然良心发xiàn

,在所有人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由暴风雨而引发的强dà

漩涡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强dà

的吸力,被折腾得东倒西歪的海船被高高抛到天空。再重重砸落海面,船上仅剩的最后一只桅杆终于受不了这强劲的冲击力,断裂开来,沉入深海……

等矮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不仅失去了桅杆,同时,更严重的是,他们发xiàn

自己根本不知dào

身在何方——暴风雨将他们带离了原来的航线,矮人们无法知dào

他们被带往东南西北的任何一个方向,更不知dào

,在这挣扎的一天一夜中,他们被带离了多远的距离。

迷航,那是在大海上碰到的,仅次于暴风雨的第二灾难。

“这该死的暴风雨!”矮人米朗基暴躁地诅咒一声。“我早就说过,矮人们不能离开陆地,只有要大地上,我们才能受到大地母神的保护,一旦到海面上。狂暴的海洋会把我们彻底摧毁!”

不过,没有人理会他的马后炮,帕尔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即将西下的太阳,努力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发xiàn

四周除了海水还是海水,没有丝毫陆地的迹象,他拍了拍儿子莱因的肩道:“清点人数。查看损失,等晚上星星出来了,我们再用星盘查看现在的位置——暴风雨前,我们距离陆地已经很近,大概只有两三天的行程,就算现在被暴风雨带偏了。相信距离陆地也不是很远,让大家不要太担心。”

莱因点点头,按着父亲的意思去做事,扯着大嗓门在船上船下呼喊着,将矮人们集结起来。各行其事——一旦有事情做,人们的心中就会有主心骨,至于那些或绝望或悲愤的负面情绪就会在不自觉之间离人们越来越远。

此时,米朗基依旧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虽然,他手上一点也没停止地在整理着一派狼籍的甲板。

帕尔正在计算这次的损失,满纸各式各样的数字已经足以令他烦躁,听到米朗基的抱怨声,他终于忍不住暴发了一次,大脚冲着米朗基的后背就是猛力一踹,同时咆哮道:“骂什么骂,有什么不爽,等回到族里自己朝你老子说去,现在你在我的船上,就归我管,再多一句话,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米朗基一下子安静了,拍拍后背,就算拍了一手湿,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反倒越发勤奋地做起事来。

帕尔这才满yì

地转回头,翻起自己的小本子,不时烦恼地挠头挠下巴,一不小心还扯下了好几根长胡须——幸好此时他无心他顾,否则,一定会十分心疼这些平时被精心呵护的红铜色长胡须……

莱因很快就将人员的伤亡情况统计上来,虽然损失不小,但总体却比预想中的要好得多,这对于帕尔而言,总算是个安慰。

一番忙碌之后,太阳终于落到地平线以下,黑夜降临,与黑夜同时出现的还有海中不时出现的有如荧火虫微光一般的浪潮——这是荧光浪,光源来自于一种浅海的浮游生物。

看到这些荧光浪,帕尔的心情总算稍加放松——荧光浪是人类大陆西南海的一大特色,它们的出现,说明船只虽然偏离了航线,但到底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

当漫天星光璀璨的时候,帕尔翻出定星盘,比对着天空中呈现出来的星象,正在努力校对位置的时候,突然,船只用力震动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击了似地。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帕尔大声咆哮着,压根没顾及此时已是夜间,大部分矮人已经休息的事实。

不多时,情况很快反馈回来,船只的左舷被撞击,破了一个大洞,海水已经渗进来了,发xiàn

情况的矮人们正在组织同伴向外排水,同时,试图填补破洞。

莱因闻听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摇头否认,表示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态度,因为,矮人们的海船是最坚固的,比起同样在海面上行驶的其它文明的海船,矮人的海船采用了更加先进的造船技术,连造船材料也是经过特殊处理,足以扛得下一只10级海兽的攻击!

就算此时,经过暴风雨袭击后,船体的魔法防护未能再开启,但船体本身的坚固度也不是这样屈屈一次撞击就能被打破的!

但是,就算所有矮人都无法相信,事实依旧告sù

他们,他们的船破了……

当矮人低着头沉浸在被打击的情绪中时,庞戈却是一脸不好意思地试图进入被击破的船体,向矮人们致歉,但是,很可惜地是,每当他尝试着靠近的时候,都会被矮人们攻击,而不得不退回原处,围着船体的破洞游走一番,而后再次试图靠近……

与此同时,庞戈还不停地说话,希望与矮人们沟通,以换取他们的原谅,但是,可惜的是,庞戈除了海族语言外,不会任何外语,并且,更糟糕的是,他的声波听在矮人耳中竟像是一派刺耳的噪音,令人忍不住联想起某种特殊的攻击手段,由此,只会令情势变得越来越复杂。

最后,庞戈终于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他真的没办法与外族正常交流,只能一步一回头地远离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当然,在他彻底离开之前,他还是用一道冰系魔法将那处破洞给填补好,以示自己的诚意。

只是,庞戈直到他远去的同时,也不知dào

,如果他一开始便采取这样的态度,也许,矮人们还会冷静地尝试与他友好交流……

当帕尔赶到船底的破洞处的时候,只能看到被冰封起来的破口,被冰系魔法波及而冻得直发抖的族人,以及满地的海水——当然,水中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海鱼……

“这是怎么回事!?”帕尔皱眉。

一名族人抖抖瑟瑟,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帕尔皱眉细思了一下,转身大步跑进船长室,栽进一堆不知dào

堆积了多久的“战利品”中,翻了半天,才总算翻出一只海螺。

莱因看着父亲的行动,不解问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奇他们刚才说的那只奇怪的人形生物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海族,生活在海洋中的种族,”帕尔匆匆说完便捉着海螺快速跑到甲板边,靠着船边,用力吹动海螺——

“呜……”

低沉而悠长的声音迅速向海洋深处传播开来,击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声音整整持续了有三分钟才消失,帕尔又等待了约摸两分钟,没有等到自己预料中的拜访,不由得翻动了一下海螺,而后,再次把它递到唇边,又是一声——

“呜……”

这一次,海螺没能响到极致被半途而止,因为,在帕尔鼓着两腮,像只被吹肿的气球一样用力吹响海螺的时候,一个浪头击打过来,冲天水柱托起一个蓝色的身影跃至甲板——

“你在找我们吗,矮人?”

奥诺雷微笑着面对着帕尔,比奥诺雷更晚一些时候,庞戈也跃上船来,张嘴便想说话,却被奥诺雷一把按住——开什么玩笑,要是让庞戈再张嘴,难免被人再次误会。

“对于我的族人在迁徙过程中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感到非常地抱歉,”奥诺雷真诚地对帕尔道,“作为补偿,我想,我们可以带你前往距离此地最近的海岸休息,你觉得如何?”

帕尔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奥诺雷的肩膀,爽朗笑道:“海族不愧是最慷慨友善的种族,愿天神保佑你们。”

“愿友谊长久,”奥诺雷略略行礼,对庞戈吩咐了两句,见他不甘不愿地离去,而后,奥诺雷转身对帕尔道,“如果你不介yì

的话,可否愿意带我参加一下海船,我听说,矮人们的船比人类的船要先进很多,对此,我早就十分好奇。”

帕尔微讶挑眉,哈哈一笑,带着奥诺雷便四下参观起来。

113 合作初成

海族红珊瑚部迁徙虽然早已准bèi

齐备,但是,真zhèng

到了开始迁徙的时候,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本书的最新章-出来了,阅读就是爽,快来阅看吧!牢记.

既称之为红珊瑚部,他们的生产生活自然就离不开红珊瑚群,时间充足的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舍弃红珊瑚群,这便是海族迁徙中最庞大的“一件”行李。

举族迁徙,上至老,下至幼,各家都有各家的零碎,在保证统一效率的情况下,完整搬迁,自然费时又费力。

不过,赫蒂对此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正相反,对海族迁徙一事,她表示无限地好奇,从他们确定了定居点开始,赫蒂每天都会乘船前往定居点观察海族的迁徙行动与重建家园的行动。

最先是聚居点的建设与渔牧区的分配,这是为了保证每一户人家最基本的食宿。

海族的先头部队是一批最精锐的战士,他们首先清理了定居点周围的环境,驱赶稍有危险性的海兽,以特有的秘法划下势力范围,而后将第一批迁居而来的红珊瑚散放到聚居点中,按第一批迁居人口的家庭结构进行分配。

紧接着,是猎食区、牧渔区的分割——前者是野生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海兽或海鱼聚集区,而后者则是海族用以养育“家畜”的海域。

赫蒂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海族的生产生活结构,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海族的饮食结构——他们不仅仅以各类鱼虾蟹贝等海鲜为食,也会种植海草,各种藻类,以及其它一些“海中蔬菜”,荤素均衡,食谱之丰富,一点也不输于人类。

海族的一些特殊养殖甚至令赫蒂为之惊叹,例如,他们会养殖海水珍珠。品质之佳令人惊叹;再如,海族还会养殖一种叫千爪的奇特海洋生物,它每年褪一次皮,褪下来的皮经特殊处理就会变成有如丝绸一样的衣料。却天生有沾水不湿的功能,是海族的一种贵重衣料。

商人的本能在叫嚣,赫蒂可是花费了极大的力qì

才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没有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海族是一块瑰宝,可是,这件宝贝的价值是如此之惊人,绝对不是如今的赫蒂可以一个人独吞的,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时候就暴露这笔财富,简直无异于自杀!

所以,赫蒂需yào

等待——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抑或是等待自己的壮大。

这一天,赫蒂照常前往海族定居点闲逛,轻舟泛于海面,不时地,有海族人从海底冒出头来与赫蒂打招呼。或是送些小礼物——新鲜的海鱼,刚晒好的海草干,或是某种美丽的水下花朵。

无论东西贵贱,赫蒂都是笑容满面地接受这样的赠与,以刚刚学会的海族语向他们道谢。

按照往日,赫蒂会在这里消磨上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过。今天,她的行程受到了影响,因为,才刚刚进入定居点不久,便有一队巡逻小队突然从守卫点迅速游到她的船边,行礼之后。快速比划起来——由于海族千百年来远离大陆,所以,只有少数统治层才会外族语言。

赫蒂这段时间来与海族接触颇多,自然也熟悉了他们的表达方式,所以。这一比划,她大致明白了,这些海族卫兵是在说奥诺雷已经带领最后一批族人归来,只不过,似乎途中出了意wài

,所以,需yào

她返回陆地去处置。

海族的声波传讯法只能传达一些简单的指令,所以,赫蒂就算多问了几句,也问不出更详细的情况,顶多只能弄明白,奥诺雷的“意wài

”不是什么坏事。

原路返回,驶离海族定居点大约三四十海里之后,远远地,赫蒂看到一艘海船正在向普达村的方向行驶,赫蒂远目眺望一番,没能看出更多的情况,免不了催促行船的海族加快速度,等她回到岸边的时候,这才真zhèng

看清那艘前往普达村的海船。

这是一艘典型的矮人海船,船身破损严重,看来是经lì

了一场极其猛烈的海难,只不过,不知dào

这艘船是彻底倾覆后成为了海族战利品的呢,还是好运气地将被过了海难之后,才遇上了海族的呢?

赫蒂正纳闷间,只见海船的甲板边冒出几颗矮人的大脑袋,一个个正指着船下,叽里呱啦地不知dào

叫唤些什么。

紧接着,奥诺雷便领着两名矮人走到赫蒂面前。

“赫蒂-特纳!忠实的人类朋友,没想到,大方的海族朋友所说的领主居然是你!”帕尔见到赫蒂的时候万分意wài

,一双眼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大嗓门更是因为惊讶而拔升出一个令人只觉震耳欲聋的声调。

“哦,帕尔,老朋友,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看来,你们似乎刚刚经lì

了一场灾难——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怎么会和奥诺雷碰到一起?”赫蒂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帕尔,事实上,她原以为,恐怕近几年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们。

“奥诺雷是好朋友,海族与精灵,与族人都拥有长久的友谊,早在上一个诸神世纪,族中史料就有记载,”帕尔拍打着奥诺雷的手臂,豪爽地夸奖道,“海族是最慷慨大方,最乐于助人的朋友,在海上,任何人遇到麻烦,只要海族力所能及,他们一定会慷慨相助。”

赫蒂闻言,眨眨眼,突然觉得,帕尔这种跑题的能力当真已经是无人能敌,所以,她已经不奢望从他嘴里探望消息,转而望向奥诺雷。

果然,奥诺雷就靠谱多了,他稍一行礼,便道:“庞戈在带领族人迁徙的过程中,不小心撞破了矮人的船只,虽然事后进行了修补,但毕竟是给矮人们造成了损失,而且,帕尔有‘海魂鼓’——拥有‘海魂鼓’的人都是海族的朋友,当朋友有难,我们必然竭力相助。”

“海魂鼓?那是什么东西?”赫蒂好奇。

帕尔适时递上一只大海螺,同时介shào

道:“这是一位精灵朋友送给我们的,据说是当年,他在海上冒险时,碰到海族,由海族馈赠。”

赫蒂将大海螺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隐约感觉到海螺中有魔法能量在涌动。而后,她将大海螺递还给帕尔,说道:“帕尔,你们既然有幸来到我的领地,作为主人,总要好好招待一下客人,才显得我们之间的情谊,只不过,这里的条件有限,只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怠慢。”

“你们人类说话就是废话多,我们矮人可是什么也不挑剔,有酒有肉就行,”帕尔拍拍自己的大肚腩,大咧咧说道,“对了,出行前,族长特意交待我们来问一声,你说的啤酒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会比麦酒还好喝?”

“嗯,这个嘛,见仁见智,不过,啤酒的口感非常特别,虽然它的能量比麦酒差一些——这样吧,我在庄园里酿过一些,现在正是适合出酒的时候,等我捎信回去让人送来给你们尝尝?”

“好啊,”帕尔说着,向身后的矮人招招手,“米朗基,把酒袋拿过来。”

米朗基是一名红须矮人,粗犷的面容配以红须,有一种火焰燃烧之感,他一步上前,令人只觉大地似乎也随之震颤一下。

帕尔接过米朗基的酒袋,再递给赫蒂:“这是我们黑海部族的麦酒,最近几年,黑麦产量不足,族里的麦酒只能勉强供应我们自己消耗,所以,不能出售。”

赫蒂接过酒袋,打开来闻了闻,又喝了一口,裂了裂嘴,而后将它递给身后的芬克——酒这种东西,果然是男人们的最好,芬克倒是极豪爽地喝了小半袋,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那么,关于我所说的,由我们提供黑麦,再由你们酿制后转卖给我们的提议呢——对此,你们的意见如何?”

“这还得看黑麦的品质,”帕尔十分谨慎道,“麦酒是矮人的重yào

伙伴,没有良好的黑麦,优质的水源,以及高超的酿造技术,就没有矮人的麦酒——我们宁愿没酒喝,也绝不将就那些掺了水的劣质品!”

赫蒂闻言,不怒反喜,很是乐哉地一挑眉,同意道:“这正是我所想说的——既然要做就做最好的,绝不能落了矮人麦酒的名头,第一季的黑麦已经种下,大约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收获,到时候,你们可以亲自验货,如果黑麦的品质合格,那么,合zuò

愉快?”

说着,赫蒂平伸出手来,颇为期待地望着帕尔。

帕尔也极爽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击掌为盟道:“如果,黑麦品质达成我们的标准,那么,合zuò

愉快!”

赫蒂咧嘴一笑,主动拍拍帕尔的肩,说道:“来吧,为了庆祝矮人朋友的到来,好酒好肉自然是应有尽有哒!”

一夜狂欢自不必说,第二天早上,所有参与狂欢的人竟是个个早起,重新投入生产生活——哦,当然,赫蒂除外,她是一向娇养惯了的,如今,诸事各有其人,她自然就偷得小懒。

直到日上三竿,赫蒂才起身,此时,不仅奥诺雷早已将海族安置妥当,就连矮人们也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修补他们的海船。

赫蒂来到岸边,看到莱因正在指挥矮人们运送木料,不由惊讶问道:“莱因,你们哪来的木料?”

莱因向赫蒂略一行礼,而后道:“父亲一早赶往比特伦萨买来的——有了海族朋友们帮忙,送运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了许多。”

赫蒂不由高挑眉——她倒没想到,矮人和海族的关系居然亲密到如此程度!?

114 初入比特伦萨

比特伦萨,在古语之中,名为南海的珍珠,在人类历史长久的记载中,它并没像它名字里的寓意那般美丽而富饶,反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都是穷山恶水的象征,不仅有恶劣的气象,更有凶猛的海兽,直到比特伦萨城的建立,直到人类海运航线的南移,这里,才真zhèng

成为一处珍珠之地,积蓄着各方财富。()

来往于比特伦萨的商队络绎不绝,从天色初亮一直忙碌到日落星起,就算是夜里闭门,依旧有来自各地的商旅或行人在城门之外驻扎,等待次日开城。

比特伦萨的兴起也将周边村镇的经济连带发展,形成不小的市场集聚效应,不少小商贩为了省去入城后的商品税而将摊位摆在城外的村镇中,久而久之,也算是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型跳蚤市场。

行走在人群中,耳听带着四方方言的人类通用语此起彼伏,吆喝着来自帝国南北各处特产,以及远海的香料与水晶饰品,擦身而过的人们穿着各色打扮,有的是来自附近村落的居民,有的则是刚刚休航的海员,偶尔可见令普通民众不自觉小心避开几步的必是佣兵无疑……

赫蒂不是第一次见到海港之城,但是,像比特伦萨这样商业气息如此浓厚,人员往来如此复杂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免不了越发好奇地探头四望,看着过往的人群,听着讨价还价的声音,只能不断感叹比特伦萨城的热闹——这还没进城市呢,就已经是如此光景,城中商业更加繁盛,那又得是如何精彩?

如此想着,赫蒂便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占了特纳家的这分便宜——实在是利字诱人啊!

看着,听着,想着,顺带买些东西的东西,拎了一手,直到快要到午餐时间了,赫蒂才在奥诺雷的护持下踏进了比特伦萨城。

由于此次只是前来查看比特伦萨的情况,算得上是微服私访,所以,赫蒂换了一身普通的平民装束,又换了发型,化了些妆,算作掩饰,同时,也没让芬克跟着——虽说芬克平时在人前极少露面,但难保有人见过他,由此及彼地认出赫蒂。

奥诺雷虽是海族,但是,只要用头发把耳朵遮了,且保证不让水泼着,基本上是不会暴露出海族人的特征,以他的能力保护赫蒂,还算是绰绰有余,再加上,帕尔一行矮人已经先期进城,如果赫蒂这边当真出了什么事,至少还能向矮人求援。

如此多方考lǜ

之后,芬克才总算放手,让赫蒂的“比特伦萨侦察计划”得以成行。

入城之后,但见道路宽广,商旅往来甚众,马队骡队络绎不绝,随着人群向前,奥诺雷引着赫蒂走进一间正在营业的餐馆——靠近城门位置的区域大多是为商人服wù

,所以,档次不高,但提供的商品质量还是有所保障,不过,最重yào

的是,这样的餐馆正好是探听消息最好的地方。

别看奥诺雷不是人族,但是,他对人族的各类门道却是十分精通,一进门,他便首先将赫蒂安置妥当,又给了餐馆伙计一点小费,让他们帮zhù

看顾着赫蒂,而后,自己独自前去点餐——说是点餐,但看他走到柜台边,与一名佣兵模样的人嘀嘀咕咕了半晌,直到赫蒂这桌的饭食都已经送上来了,奥诺雷却还没交流完毕。

赫蒂也不心急,她一向坚持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才——奥诺雷如今寄居特纳家的领地之下,自然要为特纳家谋划,才能合则两利,如果换个有野心的人,也许,赫蒂还会担心,但是,海族却是最不具备侵略性的种族,甚至,他们比精灵还要爱好和平,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被人类逼得退无可退,最终被赫蒂得了这分便宜。

赫蒂慢吞吞地吃着迟来的午餐,同时,也在听周围人的聊天内容,商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总会带来各地的消息,虽然有些内容被过分夸大,但无风不起浪,总能从中窥知一二。

赫蒂左边桌子是一行五人,听口音应该是南方人,约摸是同一个小型商队,从东边的无尽森林拉了一些山货到南岛平原贩卖,原以为能在比特伦萨卖个好价钱,却没料想商品选择错误,顶多只能捞个保本,所以,正在彼此抱怨着。

右边的桌子是三个拼桌用餐的,一名商人,两名佣兵,交流极少,主要是商人在抱怨比特伦萨的赋税比其它沿海城市更多,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哈依努家对商人们的各种盘剥,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听。

至于赫蒂身后的那一桌,却是最热闹的,听声音起码得有七八人同坐一桌,既不是商人也不是佣兵,而是海员,并且,应该是刚刚出海归来正在休息的海员,开了好几瓶的酒,喝得热闹,正在诉说着这一趟出海碰上的各种事情,途遇暴风雨的生死对抗,遭遇海盗时的奋勇搏杀,当然,还少不了发xiàn

资源丰富的海岛时的大肆掠夺。

海员们口中,珍惜香料遍地皆是,精贵东珠浮潜可拾,甚至连罕见的魔法晶石也是储量丰富到拎一把锄头随地凿就能凿出来……

赫蒂听得正津津有味呢,奥诺雷已经做完自己的事情,默默回座——他也听到了海员们的夸张描述,一时默然。

赫蒂看到他那因惊讶而有些扭曲的面色,偷笑两声,而后低声道:“谁都知dào

他们在吹牛,不过,水手都是这样,他们常年在大海上跑,生活无聊并且压力大,所以,总是需yào

这样刺激性的内容才能让他们一直坚持出海。”

海族可无法理解人类面对大海时的压力感,对他们而言,大海就是家,只要进入海洋之中,一切都可以得到解决——当然,除了与像人类这样极具对抗性的种族争夺地盘……

海族似乎天生不会战斗,就算他们有着极好的水系魔法天赋……

赫蒂也没想这么快教会奥诺雷如何了解人类心态,吐槽之后,她便问:“你刚才和谁聊天聊了这么久,熟人吗?”

“不,那是情报贩子,”奥诺雷摇头道,“他们是最了解这个城市的人。”

“你怎么知dào

他是情报贩子?”赫蒂瞪圆眼,“你之前难道来过比特伦萨?”

“没有,”奥诺雷继xù

摇头,“他们都是一个组织的,经常驻守在餐厅、酒吧、公会等人员密集的地方——这家餐厅外有他们的特殊标志,所以,我才选择这家用餐。”

“哇哇哇,”赫蒂连声惊叹,她可没想到,奥诺雷居然比她这个人类还要更了解人类世界的一些潜规则和暗势力!

也许是因为赫蒂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夸张,奥诺雷颇觉不好意思,他蹭了蹭鼻子说道:“去年刚上岸来找你的时候,吃了点亏——嗯,也碰到一些好人,他们教我的,虽然当时没用上,不过,好在,现在派上用场了。”

赫蒂塞了一块牛肉入口,咀嚼得用力,同时也向奥诺雷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两人并没有在餐厅交流奥诺雷探听的消息,毕竟,这里是公众场所,人多耳杂,指不定被谁听去了惹出什么祸患来。

吃完午饭,奥诺雷主动负担起领队职责,护着赫蒂一路向城南而去,雇了马车,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海港——午后的港口热闹依旧,船只进港时的协调调度,卸货交yì

时的讨价还价,船只出港前的各项准bèi

……人多货多,将港口挤得满满当当。

“真热闹啊,本来看佩兰城里记录比特伦萨只是小港口,还以为这里要比帕布里奇亚差呢,没想到正好相反——这里反倒更加繁华。”

赫蒂望着港口海面上停泊着的数不清数目的船只,感叹着。

奥诺雷并没有去过帕布里奇亚,自然无法就此作出比较,他静待赫蒂感慨过后,才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出:“比特伦萨城在二十年前交由哈依努家管理,现今的管理者是莫科-哈依努,他是一个极其心狠手辣的人,早年曾经为了谋夺家主的位置,将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谋害了,而且,在他成为比特伦萨城城主的初期,也很是有一阵血雨腥风。”

“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啊,”赫蒂啧叹。

奥诺雷继xù

道:“除了哈依努,城里还有两方势力需yào

特别关注,一个是魔法师公会——比特伦萨近几年新出的航道中有一路的目的地是新探明的魔法晶石矿岛链,岛上出产的高纯度魔法晶石矿极受魔法师们的欢迎,所以,走这条航线的船只受到魔法师公会的特殊保护,不用买哈依努的账;其次是阿帕切-巴林,他手上的海军保护着比特伦萨出航的大部分船只,就算是莫科-哈依努也不敢招惹他。”

“巴林?他和凯瑟琳是同族?”赫蒂惊讶道,“有没有关于这个阿帕切-巴林更具体的消息?”

奥诺雷怔了一下,当即应道:“找机会我再探问得更清楚一些。”

“嗯,那就麻烦你了,”赫蒂说着,站在山坡上再看了一会儿忙碌的海港,这才转头,慢步下山——比特伦萨城的复杂程度超过她想象,如果她想要收回海港的管理权,恐怕是困难重重,而且还不知如何下手,但是,如果只是为了给哈依努和他背后的幕后黑手招惹些麻烦,恐怕还是颇有可操作空间的……

一边走,赫蒂一边琢磨着,露出一抹奸笑……rs

115 骚动之初

清晨,海鸥的鸣叫声是如此地亲切,令人有一种回归故里之感——赫蒂小时候的一段时间就是在海边长大的,每天也算是伴着这样的叫声开始新的一天。

白天的海港热闹得简直要翻了天去,赫蒂走在人群中,似乎找回了一点当年在帕布里奇亚做向导的感觉,四下张望,很快就发xiàn

了一些在海港中守望着,等着找活儿的人——曾经,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是,现在,她的生活天翻地覆,但是,他们的生活却是极难才有反复。

赫蒂只是随意走着,就像之前几天中的每一天一样,沿着海港外线的绿化带,慢慢地走着,在她身边擦肩而过的多是住在海港附近的居民,女人们挎着小篮,或是正要去购买一天的菜,或是已经满载而归,她们三两成群,用着当地方言笑谈着,聊着各种家常闲事……

生活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遇见什么改变人生的大事,但是,有时候,仅仅只要是一件事,便足以改变许多人的一生——

原本就十分热闹的海港突然变得更加嘈杂和喧闹起来,大量的人群拥挤到某一处位置,人们在高声叫嚷着,但却没能听明白他们究竟在叫些什么,即使如此,依旧吸引了更多人向码头挤去——所有熟悉比特伦萨发展史的人都知dào

,这种拥挤现象的出现必然与某种大发xiàn

有关,尤其是五年前,比特伦萨刚刚出现过一次魔法晶石矿脉的地理大发xiàn

事件!

赫蒂与许多家庭主妇占了地利的优势,得以从高处向下探望,看到了更加清晰,更加全面的事件过程——海港码头刚刚冲进一只小船,大小类似于海船上安置的救生船。

也或许,那就是一艘救生船,而船上坐着的,自然就是逃过某场海难的船员——当然,这并不稀奇,海员们都知dào

,也许,他们总也有一天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海面上,但是,这艘船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喧闹则是因为,小船在冲上码头的时候,竟然没有船毁人亡,正相反,反倒是坚实的码头被撞进了一个坑!

小船上究竟有什么宝贝,居然能给小船以如此保护!?

人群并没能靠近小船,因为,守卫在海港的海军第一时间保护了现场,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城防军的人也赶来了,甚至连魔法师公会与佣兵公会设置在海港的办事处也派来了相应的人员,美其名曰,保护现场……

赫蒂被人群挤得只能紧紧贴靠在扶栏处,不过,她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当多方人员互成对峙的时候,更是在暗自偷乐——像港口码头这么重yào

的地方,果然是各方势力聚集的地点。

人群很拥在一起,也很快散去,与人群散去的速度同样快速的还有消息传播的速度——事实上,正是由于人员的流动才导致了消息的传播。

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流行全城,赫蒂从海港散步归来的短短时间里,已经听到了不下三种版本的猜测,甚至,在她在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又耳闻了各种奇特猜想……

“赫蒂小姐,您的午餐,”奥诺雷将赫蒂的早餐端了过来,看她笑得正乐呵,不免问了一句,“您今天的早间散步似乎十分地愉悦。”

“是的,非常愉悦,事实上,这次的早间散步,发生了一些非常特别的事情——码头的事情,相信你已经听说了吧。”赫蒂端起果汁,先喝了两口,这才开始用餐。

奥诺雷为赫蒂摆盘结束后,也坐下,开始食用自己的食物,一边吃,一边说道:“是的,酒店里早就已经传遍了,据说是海员在海上探险的时候遇到了海难,这些幸存者因祸得福,进入了一个遍地都是高级魔法晶石的岛屿——看来,比特伦萨将迎来一次新的发展热潮。”

“是的,一次全新的发展热潮,”赫蒂扬唇一笑,“上一次的发xiàn

就已经足以令全国的魔法界为之震动,不知dào

,这一次的发xiàn

是否能超过上一次——听说,这些幸存者身上可是带了好几块高纯度的魔法晶石原矿……对了,这些幸存者被谁带走了,你知dào

吗?”

“这就不知dào

了,海军驻军、城防军、魔法师公会,海事部等各方面都派出人前来争取,恐怕,有的吵了,”奥诺雷耸耸肩,不是很在意地说着。

赫蒂和奥诺雷的交谈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更没有保密的意图,他们仅仅只是在彼此交流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所以,自然而然地,这样的对话便进入了其他同样在餐厅用餐的人们的耳中,并且,经由他们的相应渠道进行扩展,与各方的情报发生碰撞,以此形成更多的猜测……

几乎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消息不仅传遍全城,更是被人们以各种手段传达到更远的地方去,甚至,此时,在比特伦萨城中随手捉一个人来问的话,他或她都会信誓旦旦地向你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实细致到宛如亲见,宛如亲闻。

……

“比特伦萨城又出现了新矿区的线索?”尤里西斯听闻手下汇报之后,挑了挑眉,“这个消息可靠吗,消息来源得到进一步的确认了吗?”

“是的,大人,海军驻军已经派人争取获得这些幸存者的监护权。”

尤里西斯闻言蹙眉:“如果这个消息属实,得到它,海军的实力将更加巩固,不过,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这样的消息,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塞缪尔,或许,我们应该缓一缓?”

塞缪尔望着海图发呆,听到尤里西斯的提议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静默了大约有两三分钟了,这才慢吞吞开口道:“换一个出口,比特伦萨的事情没有这么快解决。”

“塞缪尔,你怎么看出来的?”尤里西斯好奇地凑到塞缪尔的边上,试图也从海图上看出什么究竟来,不过,很可惜,他没有塞缪尔的天赋——抑或者,更重yào

的原因在于,塞缪尔根本不是根据这张海图作出判断的……

塞缪尔说出换港口的结论后,便再不多言,继xù

望着海图发呆。

尤里西斯偏头看了看,毫不意wài

地看到塞缪尔的眼中聚起某种奇怪的光华,便耸耸肩,静静地退到一边去,摆弄起桌面上的某个海船模型,不多时,便将模型拆得七零八落——这是一艘1:1比例缩小的海船,海船上具备的基础设备,这个模型上都具备。

能把这些细碎零件逐一拆得细碎到不能再细碎,也算是尤里西斯有别于常人的奇特异能了吧……

正当尤里西斯兴致盎然地与模型进行斗争的时候,桌子上的羽毛笔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它直立起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将它握起,而后在墙上的海图上迅速写写画画起来,留下几个有些扭曲的字母,以及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

塞缪尔闭了闭眼,向后退了两步,探出手,试探性地感知了一下,这才按到桌子上,凭着这一下,他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找着椅子的所在,慢慢坐了下来。

尤里西斯则已经凑到被涂鸦了的海图上研究起羽毛笔写画出来的东西——他认真地看着,试图拼写出羽毛笔的字母内容。

“劈,普,叭——塞缪尔,你的字实在是越来越扭曲了。”尤里西斯吐槽之后,再问,“你究竟在写什么?”

“我也不知dào

我在写什么,”塞缪尔闭着眼,静静地坐着,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恐怕早已经与空气融为一体,让人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zài



“怎么会,你刚才不是尝试着用感应去找线索了吗,怎么会连你自己也不知dào

自己写了什么?”尤里西斯在“百忙”之中,抽空转身向塞缪尔投了一个惊讶的目光——虽然塞缪尔现在闭着眼,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有东西阻碍了我的感应,”塞缪尔平静道。

“什么?难道有什么强dà

的存zài

将介入我们的计划,影响它?”尤里西斯的指间在弯弯曲曲的线条上来回滑动着,沿着它的扭曲弧度而起伏,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应该不是力量的威胁,”塞缪尔道。

“咦?那难不成是命运的牵制?”尤里西斯这一下才算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塞缪尔身边,认真研究起塞缪尔的异状来。

“一般来说,命运的牵制有两种存zài

,一种是和你一样有感应天赋的,另一种则是与你的人生有着特别牵扯的人——你觉得会是哪一个?”尤里西斯兴致盎然,满脸八卦。

“两个都不是,”塞缪尔平静得仿佛根本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你忘记了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一个脱离于规则的存zài

。”

尤里西斯呆滞一阵,摇摇头,好似没有听清塞缪尔在说什么一般,又好像瞬间忘记了之前他们在讨论的话题一般,茫然了一瞬间,而后再开声时候,却是换了另一个话题,与塞缪尔讨论起比特伦萨海港即将面临的混乱,以及他们如何选择一个更合适启航的港口……rs

116 各方反应

硕大的紫金色矿石摆放在桌面上,在自然光的条件下,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看似毫不起眼,却足以令任何一个识货的人感到惊叹——这是一枚富含能量的魔法晶石原矿,它的能量储量之丰富,已经达到晶石本身所能承shòu的极限,已经抑制不住地向往发散,影响到周围的环境了!

矿石的个头不大,约摸不过成年男性的拳头大小,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一块原矿,虽说价值上百金币,但对于许多人而言,不值当什么,但是,它背后反应出来的巨额财富才是令人无比震惊与垂涎的所在!

“幸存的水手说,整整一座岛上都是这种成色的原矿——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身青色魔法袍的年轻魔法师伸手把玩着这块原矿,感受着未经加工的魔法晶石原矿那澎湃有如野马一般的能量,意想着将这样的能量无限倍放大之后的感觉——他控zhì

不住地低吟一声,手下用力过当,一下子激发了原矿中的魔法能量,登时引起了一场小型爆zhà

。{}

狂暴的魔法能量在极小的范围内肆虐着,下方是烈火熊熊,上方是雷电滚滚,虽然,无论是烈火还是雷电都是规模有限,但是,它们展示出来的声势却是极为吓人。

所幸,屋里诸位都是魔法师,对于应付这样的局面早已习惯,另一名白袍魔法师上前一步,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魔杖,快速念诵了两句咒语,烈火猛然窜高,一下吞噬了雷电,而后作出火山喷发状,向上喷吐出一阵蘑菇云状的轻烟后,红焰化青,再化灰,最终悄然消散。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它的生成与消散都归诸于魔法本身,只有魔法师才能量驾驭它们。与此同时,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眼中最神mì

的力量,关乎世界本源的力量……

制造意wài

的那名青袍魔法师对于自己引起的混乱不过只是耸耸肩,用脚尖辗了辗散落于地的薄灰,他道:“如果这个岛屿的矿脉属实,那么,它的价值比这前发xiàn

的岛链要值钱上百倍——我们必须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它,控zhì

一切通往它的航道!这是魔法师的事情,不能再让那些商人和政客轻易介入!”

白袍魔法师退回原位,揉了揉耳朵:“奇尔,别想得太美好了,口号谁都会说,不过,真zhèng

执行起来的话,你有什么计划?要知dào

,那玩意儿可不只我们有,城防军、海防军、佣兵公会、南商联盟……就我所知,起码四五个大小势力手上都有这么一个玩意儿,更重yào

的是,水手——指路的水手也不只一个,这样的话,我们又如何锁定航线?”

青袍魔法师奇尔冷哼一声道:“我已经把消息向老师汇报,公会上层对此非常重视,已经决定派一名大师过来向比特伦萨的高层施压——仔细说起来,哈依努根本就是一条走狗,理他作什么,倒是海军的人比较难对付,如果阿帕切-巴林非得要插一手的话,我们很难把他排除出去……”

“阿帕切一向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上一回发xiàn

魔晶矿岛链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插手的吧?”白袍魔法师不是很肯定地推测着。

“我们不能寄望于‘应该’、‘可能’、‘也许’,我们需yào

的是肯定的答复,帝国的魔晶矿资源已经越来越稀有,所有人都只能把目标往外扩张,北方雪原秘境每次的开启已经逐渐演变为一场周期性的灾难,所以,我们只能控zhì

海上途径,除此,我们别无它途!”青袍魔法师像是一位忧思者,总是习惯于将事情的发展往最糟糕的方向猜测,以至于也总是习惯于提前做好一切准bèi

——就算最后的结果证明,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但是,他总是如此而不加改变。

白袍魔法师已经习惯了搭档的行事作风,同时,也习惯了向他的决定表示妥协,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面上虽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实在上,他已经第一时间投入到工作状态之中……

……

类似的情况发生在比特伦萨城的其它许多地方,莫科-哈依努得知消息的时候比较晚一些,因为,这天早上是他历行身体检查的时间,直到午休之后,他才知dào

了码头上发生的一切,同时,也见到了被城防军“抢”过来的水手与魔晶石原矿。

可怜的水手已经被讯问了一个早上,就连午餐也只是匆匆应付,更不用说,在今天之前的诸多天时间里,他还曾与海难搏斗过,所以,此时,他虽不是奄奄一息,却也是离死不远。

莫科-哈依努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讯问,只是走到跟前,细细地研究了一番水手的模样——莫科肥胖的脸上,一双小眼被肥肉挤压得几乎已经只剩下一条缝了,但是,在他开始打量的时候,水手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颤栗感。

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通,莫科-哈依努蹲在可怜的水手身边,用手帕垫着抬起他的脸,又左右看了看,而后啧然一声,松开拿着帕子的手,站起身,接过身边仆人递过的另一方崭新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同时说道:“一股子海腥味——他记得海路吗,不记得的话,就处理掉吧,另外,派人盯着魔法师公会,他们比我们要更心急,总是会先有动静的。”

“父亲,魔法师公会那边已经加强了监视,只是,海军那边也派人抢走了两个水手——他们离得近,下手快,连那艘救生船都被他们扣下了——您说,是不是也要派人……”

莫科的大儿子小心请示着,没曾想,才刚刚说出“派人”的话来,便被莫科-哈依努丢出的白手帕砸了个正着——虽然手帕一点力量也没有,但是,这个动作本身带有的蔑视意味依旧令人十分不适。

“蠢货,”莫科瞪他一眼,摆摆手让人将水手拖下去,而后道,“阿帕切-巴林是一只食人鲨,别看他这些年安安分分,除了护航之外,没有其它更多的军事举动,但是,就冲着他手上那只精锐海军,哪个没脑子的人敢招惹他——你还想不想让我们的船队出海了?”

说着,莫科再次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低头欠身听训的大儿子,小眼之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嫌弃:“你记住了,无论阿帕切-巴林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不能直接和他产生冲突——总会有更合适的人对付他的,只不过,那不是我们的职责……既然你这么有精力去招惹他,那么,今年的春耕就都交给你来负责,如果夏收的时候,粮食增长不如去年,一切损失就从你的资财里扣!”

说完,莫科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他的儿子众多,其中,绝大多数已经成年,个个都急于表现自己,身为父亲,身为族长,身为城主,莫科自觉自己应该对他们一视同仁,奖惩公正,如此才能令他们公平竞争,与此同时,也能更好地维持莫科本人的权威……

……

天清气朗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一切喧嚣被时间抛在身后,几乎是转眼便到了夜晚,赫蒂正在拆看从特纳庄园送来的信件,写信人是维尔莉特,信中简单陈述了庄园的现状以及特纳子爵的身体情况,同时,也叮嘱赫蒂注意身体健康与人生安全,对于维尔莉特自己的事情涉及的却是少之又少。

随信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瓷坛,坛口封得严严实实,没露一丝气味,内里正是刚刚出缸的啤酒。据维尔莉特所说,啤酒深受庄园上下的喜爱,不仅男人们喜欢喝,女人们也能喝上几口,其中,克鲁尼-班森在临行前更是硬行买走了近一半的酒,所以,如今送到赫蒂手上的只有这么一小坛……

赫蒂晃了晃酒坛,只觉有种啼笑皆非之感,与此同时,她也忍不住烦恼起来——就这么一小坛酒,哪里够矮人们喝的?就算只请帕尔一人品尝,恐怕也不过只是矮人三两口的量吧……

如是想着,赫蒂叹息地摇摇头,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一件喜事,因为,啤酒酿出来的后比自己想象中更受欢迎,这样的话,就算矮人们喝不惯啤酒,至少,也能在人类这边打开市场……

虽是如此想着,赫蒂仍然还是让奥诺雷去向诺尔送信,约定见面品酒的时间——矮人们为了修初破损的海船,早在好几天前,已经全数转移到了比特伦萨港,赫蒂原以为,他们忙于修船,最起码得过上一两天才能抽出空来赴约,但是,她远没料到一款全新的由黑麦酿制的酒对矮人们的吸引力,几乎是送信人将消息送抵的同时,帕尔便当场做出决定,即刻赶来赴约,其速之快,甚至连让人回复消息的时间也没有……

“赫蒂,老朋友,听说你的新酒已经送来了,快快快,给我尝一尝,自从上岸之后,我就一直都没喝酒,馋得够呛,”帕尔进门便嚷,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赫蒂也只是在帕尔进门的时候收到的消息,短暂的准bèi

时间只来得及把酒坛打开,摆上酒杯,倒上酒液。所以,一听帕尔叫馋,她当即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来尝尝我的新酒吧。”rs

117 谈生意

金绿色的液体呈放在纯白的酒器中,有如一块液化的琥珀,沉静得仿佛带着久远的历史,自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如果换作稍有些审美眼光的人,看到如此美的配色,最起码总会惊叹一声,或是犹豫一瞬,不愿亲手打破这种沉静安然的美丽,可惜,矮人却偏偏是最没审美观的种族,更不用说正在馋酒状态的矮人……

帕尔抽了抽鼻子,有如饿虎扑食一般一下奔到桌边,专注地望着白色陶碗中的酒液,鼻翼扇动几下,感叹一声道:“好香的酒,比我们的麦酒也不遑多让,而且,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植物清香。还有,这个颜色也很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用黑麦酿造的——不过,外表再好kàn

也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味道要好。”

说着,帕尔举碗便喝,一口饮尽酒液,一滴不剩地尽数倒入口中,只差没有伸出舌头去舔碗底了!

酒入肚腹,一鼓胀气不由自主地自下而上升腾起来,令帕尔不自觉地打了个酒嗝,登时只觉口鼻之间都是那奇特的酒香。

“好!好喝!够劲!”帕尔拍着肚子,哈哈笑道,“赫蒂,你这新酒还有多少,别小气,都拿出来款待款待老朋友——就这么一碗,根本不过瘾啊!”

矮人的大方不只表现在他们对外馈赠时的毫不手软,也表现在对朋友提出要求时的理所当然……

赫蒂自然也不会在这点啤酒上吝啬,直接将整坛酒递了过去,说道:“这就是全部了,你悠着点喝,下一批酒起码还得等半个月,不过,现在已经有人预定了一部分去,所以,到时候究竟还能剩下多少。我也不能保证。”

帕尔见了酒,一时也顾不上生意的事情,当即拍开坛口,也不用碗。直接用嘴对着坛口便是一番鲸吞海饮,只听几声响亮的“咕咚咕咚”声响,一整坛的酒便都落入帕尔腹中,竟是一滴也没浪费。

“嗝……”帕尔长长地打了一个嗝,酒气喷吐而出,而后他咋巴咋巴嘴,既觉得满足,又有些遗憾地抚了抚长须道,“虽然治了酒虫,不过。这坛子的量有点少,可惜。”

说着,他将酒坛推回到赫蒂身前,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这才捂了捂嘴。稍显抱怨一般说道:“赫蒂,你这酒的味道不错,就是气太足,老打嗝。”

赫蒂翻了个白眼:“你如果没喝得这么赶,哪里会这样?”

帕尔举手成拳,用力在胸口捶打几下,总算压下上涌的酒气。同时,也把理智与商业头脑给“捶”了回来,他扯了扯自己的长须,问道:“赫蒂,你说,再过半个月就会出酒?到时会有多少的余量?不。不,你不要计算了,这样吧,不管有多少的余量,我们都要了。另外,你这酒里是不是加了什么魔药,我喝着怎么有点草药味——你这酒的酿造工艺和麦酒有点像,如果我不是矮人的话,一定会以为你从矮人这里偷师了。”

麦酒之所以会成为矮人的特产,最重yào

的原因便在于矮人将酿制麦酒的方法视为不传之秘,所有的矮人都会酿麦酒,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把这门手艺透露给外族人,这是比他们的生命还要更重yào

的东西,甚至于,有时候,为了交换到更好的材料或是其它什么原因,矮人们会把一些铸造方法拿出来交yì

,但无论什么诱惑都无法令他们将麦酒的酿造方法外传。

矮人们“视酒如命”,自然对麦酒的了解也非比寻常,所以,帕尔很清楚,赫蒂新酿的啤酒与麦酒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工艺——虽然二者在某些初始步骤上相近,但最终的工艺流程走向却大相径庭。

“的确是加了一些特别的魔药才让它如此独具风情,”赫蒂微笑着进入奸商角色,“帕尔,很遗憾地告sù

你,这批酒还只是在实验阶段,所以,暂时不能大规模地供应给你们,而且,我想,比起啤酒,也许,你们更愿意要的是黑麦,所以,还是把啤酒留给人类吧——他们可怜得难得能喝上几回不兑水的麦酒。”

“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啤酒与那些兑水的酒卖到同样的价格?”帕尔挑起眉,毫不客气道,“赫蒂,身为一个有良心的好伙伴,我必须提醒你,你的这种行为必然将严重扰乱市场——那些高价出售麦酒的人一直不会允许你这样冲击低端酒的市场!你可要知dào

,能够大老远地从堪萨达尼亚进口麦酒的,大多都是人类中的贵族,他们会敌视你,给你制造出无数的麻烦!”

对于矮人们而言,麦酒不外销并不影响他们的收入,甚至而言,不少矮人还十分乐见这样的结果,但是,显然,人类对并不如此觉得,尤其是那些已经习惯麦酒生意高利润的贵族富商,他们一定不会希望丢掉这项高额利润!

“我才没有那么傻地把自己立作镖靶,”赫蒂贼笑道,“他们动得了我,可是,他们动不了你们呀。”

帕尔呆了呆,没有领会赫蒂的意思。

赫蒂招招手,示意帕尔坐下,两人得以继xù

耐心谈及合zuò

事宜。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黑麦,由我们提供,酒的酿制方法也由我们提供,甚至,如果你们觉得人手不足,就是酿酒的人,我们也可以提供,但是,啤酒应该是矮人的新特产,而不应该是人类的——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帕尔如果再不懂,那可真是有愧矮人的英明之名,不过,正因为听懂了,他才感到无比惊讶:“你这是要把啤酒的酿造方法告sù

我们,然后,从我们手上把啤酒再卖出去?”

赫蒂点点头:“分成的事情我们可以商量,只要你们要价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接受。”

“可是,这样的话,啤酒最后不是仍然会变成像麦酒一样的掺水酒和高价酒?”帕尔无法理解赫蒂这拐了n个弯的作法,“如果按照这样的操作方式,人类平民照样无法喝上纯粹的啤酒。”

“当然不只有这么简单,”赫蒂继xù

解释道,“和你们合zuò

只是第一步,第二点,我的要求是,最初的五年,啤酒只能供应给我指定的代理人——他们能够保证啤酒的价位不至于过分离谱。五年之后,想必市场已经成熟,这时候就算有人想抬价,也不容易了。”

“那你大可自己卖给这些代理人,何必拉上我们?”帕尔继xù

表示无法理解——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察觉到人类与矮人思维回路的差异性……

赫蒂继xù

摇头:“首先,如果是我在生产啤酒,哪管保密性做得再好,最终还是有人会查到我头上,我可不觉得我的能力足够应付这样的报复;其次,我这人位卑职微,在人类社会影响力有限,如果与我合zuò

,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同意低价卖酒,但是,如果是矮人在契约中加上这么一条关于零售价限定的条款,那些商人贵族们大多不会拒绝;最后,也是最重yào

的,你们矮人需yào

它,你拒绝不了我的合zuò

!”

帕尔浓眉高挑,双眼怒睁,摆出一副惊讶中带着恼怒的神色。

但是,赫蒂却是一点没被吓到,反倒扇着小扇,自故自地乐着,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情报:“据我所知,你们黑海矮人几年前刚刚接收了一个残部,然后,这几年又因为‘海洋壁垒’破碎导致的气候多变致使粮食收成受到影响,所以,粮食告急。当然,人口一多,不只是吃住的问题,工作岗位也必然成为问题,然而,并不是每一个矮人都能成为一名铸造师,这样的话,许多人的生计堪忧。而且,众所周知,矮人对于铸造往往精益求精,每一件的费时极长,所以,虽然矮人出品能售出高价,但考lǜ

到它的产量,你们的收入并不如人类传说中的那么可观——这些情况,我没说错吧。”

在赫蒂陈述的过程中,帕尔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此时更是大大方方地点头:“没错,你说的对,这些情况都不是什么机密,不过,人类一向自大,这几年,我们和不少人类都接触过,像你这样谨慎而准bèi

充分的人类实在不多。”

赫蒂笑着行了一个礼,谢过他的夸奖,而后继xù

道:“根据以上的情况,我推测,你们部族里应该有大量的剩余劳动力,所以,我才有了这样合zuò

的念头——如果我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绝大多数矮人对酿酒颇具天赋,所以,你们应该能够很快上手啤酒的酿制方法,而且,更重yào

的是,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不断提升酿造工艺,制造出更好的啤酒!”

“这是一定的!”帕尔拍着胸口,乐得哈哈大笑,“我们矮人个个都是天生的酿酒师,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孩都能酿出好酒——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赫蒂也跟着笑开颜,心中则是默默给自己点赞——“一手大棒一手蜜糖”这样的招数虽然老套而粗暴,但是,只要安排得当,却是屡试不爽的好计策啊!

当然,对于合zuò

而言,用计只是小道,关键在于合zuò

的结果是双方受益,各得其利——只有长久而稳定的利益关系才能使合zuò

得以持续发展!rp

118 出动

比特伦萨城的海港最近是热闹非凡,继幸存水手带回高价值魔晶矿的消息之后,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以比特伦萨为驻地的南海海军将要进行一次远距离的军|事演习,参与演习的船只数量与船员数量都是十分惊人,将充分展示南海海军强健的军|事实力,与此同时,还将顺带清剿几条主要航道上长期活跃的海盗势力,以此维护商人们及船员们的利益。【本书由】

这是一举多得的行动,不仅能够锻炼海军,展示海军实力,还能收拢人心——当然,海盗们如果被剿灭了,他们曾经的战利品自然不可能物归原主,也只会成为海军的战利品。

军|事行动的决定非常之突然,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当莫科-哈依努在城主府刚刚收到海军的申请书的时候,已经有手下监视到大量的军舰从军事海港驶出,极有阵型地行进在海港的海面上,致使短时间内,无论进港还是出港的商船都受到影响,不得不推迟行动。

然而,对于此时正在海港中的人们——无论是在海船上还是在岸上——看到如此一幕却是无比地震撼与惊心动魄!

上千艘形制统一的战船排开阵势,每一艘战船上都飘扬着三面旗帜,一面是人类帝国的国旗,一面是南海海军的军旗,一面则是战船所属编队的标志旗,三面大旗在海风之中猎猎飞舞,震动中,旗上的雄狮与飞鱼威猛异常,好像随时会从旗面上一跃而下,将一切敌人与猎物撕咬殆尽!

规模庞大的战船安静地航行着,船员们身着军装,紧张却沉稳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只有旗语在不断变幻着,以此传达着各项命令,调整着行船的方向。

这是一只彪悍之师。战功赫赫,自从人类开始开发南方海域的航道开始,它就伴随之而相应成长,从一只只有三四十艘老式战船的废物之师成长成为如今令无数海盗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所有人都知dào

。这一切都必须归功于一个人,“战鲨”阿帕切-巴林!

比特伦萨城中流传着无数个关于他的传说,然而,这一切仅仅只能是传说,人们不敢公开谈论他,甚至连称呼他的名字也不敢,而仅仅只能用“他”来代指,似乎生怕只要说出那个名字来,就会把“他”召唤到身边,令血腥与霸气笼罩全城。

人们崇敬他。但是,人们却又对他敬而远之,平民中有不少人都愿意加入他的军队,为其效力,而贵族们对他则是又爱又恨——爱他的实力。却又恨他的难以拉拢。

阿帕切-巴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游离于南海的主流势力之外,从不参与海军军权以外的事务,但却又有如一柄达魔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企图进入海洋贸易这一行当的贵族与商人的头顶,令他们时刻惊悸。

当然,惊悸的人群中必然也包括莫科-哈依努。

“阿帕切-巴林这是要做什么!?”莫科在得知海军已经从海港出发的消息后。将手中刚刚签字盖章同意,却还未传递出去以便执行的海军军|演申请文件用力摔在办公桌上,然后低声咆哮。

“很显然,他们已经抢先行动,”一个悠然的声音响在莫科的办公室窗户之外,当他转头去看的时候。正好kàn

见年轻的青袍魔法师施施然步入窗台,如此轻松得仿佛只是抬脚跃上一阶台阶,而不是从高达二十米的高空中突然出现。

“奇尔魔法师,不知dào

如此贸然来访有什么要事?”莫科望着这位不到三十岁的魔法师,脸色不是很好kàn



“当然。这必然是要事,否则,谁又敢随便打扰日理万机的城主大人,”青袍魔法师奇尔,同时也是魔法师公会比特伦萨分会的总负责人,一位年轻的5级魔法师,才华横溢,更重yào

的是,野心勃勃。

“虽然我此刻来访并不具有直接意义,但是,基于对比特伦萨议会及管理者们的尊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在行动前向你报备一声——虽然,你的这个城主身份还有待商榷,”奇尔优雅地按了按魔法帽,薄唇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魔法师公会临时将举行一次空中竞速运动,这将对比特伦萨的领空有一定骚扰,还望你们不至于反应过度。”

莫科只觉今天当真是自己的黑色工作日,坏消息一个换着一个,他已经不想问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空中竞速运动”将会在什么时候举行,更不想问申请书等等事物。

但是,奇尔却显然不想让他好过,微微一下停顿后,他以一句略显夸张的语调惊叹一声道:“由于这个行动制定的时间比较匆忙,所以,它将会在一个小时后就开始,所以,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说着,奇尔轻轻后退两步,而后他扬起手,用法杖轻轻敲击地面,一张魔法飞毯便已经悄然在他足下铺展开来,轻轻浮起,而后瞬然消逝,只留下一阵狂风在屋中肆虐,将诸多轻薄的文件吹得四下飞散,制造了出一起短时间的混乱——当然,比那漫天飞舞的文件更加糟糕的是莫科的心情,他看着洞开的窗口和飞扬的纱帘,只觉气血上涌,只怕自己一张口便是一串最肮脏的咒骂,不过,多年的修养还是令他忍下了这口气,他低垂眼目,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就连助理已经整理完混乱的书房,并且轻声走出门去,也没有打扰到他的思考。

……

继海军出动之后又是一次天空中的华丽之旅,十几号魔法师坐在各自的魔法飞毯上,华丽丽地破空而去——虽然从数量与规模上与海军的千帆竞渡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其造成的影响力与引发的震撼却是完全一致的,因为,魔法就是这样的神奇的事物,只要与它扯上关系,哪怕只是最平常的0级魔法也足够令没有丝毫魔法天赋的普通人为之景仰!

“人类真是一群疯子,为了财富,你们经常做出一些让矮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矮人帕尔与赫蒂坐在海景餐厅的阳台上喝酒聊天的时候,既目睹了千帆竞渡也目睹是飞毯齐飞,为此,他不免感叹。

赫蒂转了转酒杯,看着美丽的金澄色液体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的迷人色泽,而后啜饮一口,笑道:“没想到连你们也注意到了这个消息——我还以为你们这几天都忙着修理海船,压根没时间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尼。”

“只有海港一切正常,我们的修复工作才能不受影响,所以,适当的关注是必然的,”帕尔举起二十公分高的酒杯,大口喝去1/5,而后舒爽地叹了一声,才道,“不过,依目前的发展形势,比特伦萨将会有一个短暂的混乱,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不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啦,”赫蒂把玩着酒杯,笑道,“他们已经维持了这么久的平静,哪里有谁愿意轻易打破呢,除非有额外的力量去打破平衡——帕尔,你觉得哪一方是最容易被打动的呢?”

帕尔警惕地从酒杯中抬起眼来,看着赫蒂,只见她只是一味笑着,显得格外天真可爱,不见一丝烟火气。

“不管哪一方容易被打动,这滩浑水还是离得越远远好,”帕尔稍加警告地说着,却只换来赫蒂淡定无比的笑脸。

送走帕尔之后,赫蒂趴在精心打理的铁艺围栏上看着繁忙的近海,专注异常,甚至由于太过于专注而忽视了手中的动作,以至于酒液低垂,滑出杯口,落下平台之下的断崖峭壁间。

“奥诺雷,海军出动这么多艘船,声势浩大呀,我原本以为最先耐不住的应该是魔法师公会——怎么也想不到阿帕切-巴林这么稳妥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冒险而主动呢?”赫蒂偏过头来,望着奥诺雷嘟囔着,不解着。

“赫蒂小姐,您放心,那些幸存者看到的虽然是幻像,但是,那座岛却是真实存zài

的,只不过,它依旧在‘壁垒’的保护范围之内,人类通过远程侦察的确可以发xiàn

它,但是,依目前人类的能力却无法靠近——除非是7级以上的魔法师也许还可以稍加冒险。”奥诺雷微微欠身,微笑着,神态谦和,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谦逊。

“7级魔法师……”赫蒂低喃一声,状似赞叹,“人类如此艰辛万苦才能抵达的地方,对你们海族而言却是畅通无阻——不得不说,你们当真是海洋的宠儿。”

“不,应该是曾经是海洋的宠儿,”奥诺雷无奈一笑,“自从‘海洋壁垒’破碎之后,我们便如同被母亲赶出巢穴的幼兽,虚弱而茫然——我的部落还算是十分幸运的,因为,有您的收留,我们可以暂得将息,熬过这段最艰难的岁月,至于其它部落,只愿海洋保佑他们。”

奥诺雷的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哀愁,令赫蒂突然想起一首诗来——

……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

“啪”得一下,赫蒂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奥诺雷不解的目光中,她囧然转首,默默吐槽——丫地,奥诺雷再怎么漂亮,那也是个大老爷们,丁香它个毛线球啊!

119 海洋奇遇

千帆竞渡的场面若是放在陆地内河之中,倒是颇有些规模,但是,放诸大海之上,却有如沙砾之于荒漠,只是简单地撒散开来,便是无踪无迹,再也不复它们刚刚从海港中出发时的恢宏场面。()

所幸,阿帕切-巴林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场面的人,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作掩护,他根本就不会折腾出这样的声势。

当所有的战船依照它们早已预定好的行程,驰骋南海的时候,船队的首席指挥官却带领一支精锐的小队默默地离队而去,驶向与大多数战船完全不同的方向——他们向东向北,向那片尚未被人类开发,依旧充满了各种未知的新世界进发。

阿帕切-巴林不是个爱冒险的人,此次航行进程的制定者也不是,所以,他们敢于做出这样前人所未有的壮举自然有其非行不可的理由,与安然归来的自信。

船行五六日,每天面对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画面,无论是近观还是远眺,都只看见一片蔚蓝,除了天空中偶尔飘过的几丝云以及少数跃出海面的海鱼,生活没有任何的惊喜——这是整个旅行中最难熬的时刻。

“今天是第几天了,第四天还是第五天?”尤里西斯趴在躺椅上,懒洋洋地问着——躺椅被放置甲板上,令他得以享shòu

最毫无阻拦的日照,虽然才几天时间,他却已经被晒得黑了许多,不复曾经白面书生一般的无害模样。

“第七天,”与尤里西斯同样姿势趴在躺椅上的塞缪尔说道——他身上穿得并不比尤里西斯多多少,两人唯一的区别在于,塞缪尔的眼睛上罩着一层厚实的黑布,为他遮挡了外界的强烈光线。

这样的安排虽然让塞缪尔的生活陷入黑暗之中,有如盲人,但是,却是极好地保护了塞缪尔的眼睛。

“七天……怎么才七天?”尤里西斯哀嚎,“那依你判断,我们还需yào

再航行多久才能到达这次的目的地?”

“这个得看运气,”塞缪尔看不见尤里西斯的作怪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中猜出他的情绪,所以,便显得格外地淡然,得以轻轻松松说出令尤里西斯差点抓狂的判断,“如果我们能顺利碰到我们要的东西,那么,不过再有四五天就可以抵达海神遗址,但是,如果碰不上——恐怕,我们这次出行就将图劳无功。”

“看在天神的份上,塞缪尔,你能给一个更靠谱点儿的答案吗?”尤里西斯放大了声音哀嚎,看那神态,简直是如丧考妣,只可惜,如此精彩的表演却无人观察——这里是船员禁入区,一般人是不会走到这儿来的,而现场唯一存zài

的却只有如同盲人一般在塞缪尔。

“看在天神的份上,我们只有这样一个选择,”塞缪尔继xù

淡定,淡定得几乎要令尤里西斯咬牙切齿。“你与其奢望第二个答案,不如祈祷天神当真眷顾我们。”

“你看不到结果?”尤里西斯不死心地追问。

“生活本来就是无数意wài

集合的总体,没有必要非得知dào

具体的过程,否则,生活就没有任何乐趣了,不是吗?”塞缪尔举了一个绝佳的例子,以此说明他的态度。

尤里西斯这下不哀嚎了,他有如认命一般,重新栽回躺椅上,作出一副装死模样。

……

阿帕切-巴林从船长室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晒肉”图,两位大人像是两条正在被煎烤的白腹鱼,这边晒了,晒红了晒黑了便换另一面再晒,只差洒上调味料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甩去心中的莫名联想,阿帕切-巴林快递走到塞缪尔身边,行礼问安,而后道:“大人,已经到达白静海海域边缘,再往前就要进入危险区。”

“继xù

前进,”塞缪尔盘坐在躺椅上,抬头“望”着阿帕切,“不用担心,这个时间,‘海洋壁垒’应该处于平静时期,只是,我们只有十二天的时间,如果在十天之内没有任何进展,就必须全速返航——这其中的尺度由你自由把握。”

“是的,大人,”阿帕切行礼之后,大步回到船长室,一连几个命令发布下去,一阵轰然声过,海船猛然提速,迅速向前冲锋,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架势破开海浪,直冲向前。

快速航行大约五六分钟之后,海船像是突然撞上什么东西似地,猛然震动,强烈的震感从船首开始,迅速向后传播,震得木制船体“吱呀”作响,令人难免担心大船是否会因为受不了这样的震颤而解体。

随着震感的传播,众人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幻了模样,大海不再蔚蓝,而是呈现出一派银灰,天空虽然依旧清明,但日照却仿佛并不再强烈,就连塞缪尔也感受到了这其中的不同,为此,大胆摘下眼罩,直视这个崭新的世界。

“白静之海……”尤里西斯看着这番奇异的景色,低喃出声。

这才是真zhèng

的白静之海,就算有风,但海面却是一派平静如镜,海船破水而来,却竟是一声浪涌之声都不曾听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这些人类最为喧闹。

塞缪尔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走向甲板边缘,扶着海船围栏向下探望,只见白浪涛涛,掀起的波浪大约在涌出了数米之后便又回归平静。他向下伸出手,像是想要捉住什么一般,五指一张一收,一股水柱喷涌而起,哗啦一声,将甲板冲得一片湿——这水落到甲板上最初像是一颗颗珍珠,在木制甲板上四下滚动一番后,陡然散碎开来,竟化为最正常不过的海水。

有位水手好奇地俯身抹一把水在手中揉搓一番,凑到鼻前闻了闻,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呸呸呸,这tmd咸得可以苦死人了!”这名敢为他人先的船员用力吐了几口口水,发xiàn

口中的苦味不仅没有消去,反倒越发浓烈起来,迫不得已只能摘下腰间水囊,大口灌下,几乎灌去了大半袋,才总算消去那阵苦味。

如此“惨烈”的反应令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最终换来的却是众人毫无恶意的嬉笑。

尤里西斯蹲下|身,五指触及湿润的地面,口中念诵咒语,不多时,一阵魔法光芒闪耀,甲板上的水渍淡去,只余下一片白色结晶,而尤里西斯手中却托着一颗拳头大的水球,莹润剔透——这是从海水中提练出来的纯水,可供正常食用,正是因为尤里西斯有这样的能力,阿帕切才敢如此冒险地深入大海。

“这里的海水提练率不高,”尤里西斯探手一指,那团水便晃晃悠悠地飘向之前“舍身试水”的水手,钻进他的水囊中,以为补充。

“不过,这里的魔法元素非常密集,”尤里西斯说着,又快速施放了几个魔法,海面上顿时升起数个大小不一的水球,小的有足球大小,大的则是直径超过一米——水球们无序地在甲板上飘浮着,引来水手们一阵哄抢。

愉快地“调戏”了白静海之后,众人得出结论——淡水供给正常,可以继xù

航行。

……

船队进入白静海之后不久,太阳便渐渐西沉,在这里,黄昏似乎格外短暂,似乎只是一恍眼,夜幕便已降临,天上群星闪耀,美丽不可方物,海面之中也是毫不逊色,荧光幽然,似乎在与天上的群星相呼应一般。

美景如斯,但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色,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不是源于气温降低,而是因为敌意,浓烈得几乎足以刺痛肌肤的强烈敌意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每一个人,似乎在宣告着,它们随时可以将你撕裂,将你吞噬。

当所有人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时候,平静的海洋突然跃出一群别样的生物,“他们”拥有人类的面容,或是俊美无俦,或是美艳绝伦,第一眼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是,这些生物自腰部往下却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修长鱼尾,巨大的尾鳍用力拍打着海面,激荡起一波波浪潮,与此同时,与海浪一起荡漾开来的还有轻柔婉约的歌声。

歌声初时低沉和缓,若有若无,令人不由自主地集中注意力去捕捉它,当人们越来越专心地关注之时,歌声渐亮,有如鸟儿盘旋于空,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又有如鱼儿悠游海中,或腾跃或摆尾——每一个音符都是如此迷人,牢牢地捉住你的耳朵,不舍遗失任何一点声音。

就这样,在不自觉之间,所有人都被这音乐蛊惑,从船舱走出,依着次序逐一走上甲板,着迷地向歌声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坚定且毫不迟疑,就算已经走到了甲板的尽头,就算被围栏拦下,他们依旧在“向前走”,目光痴迷,神情恍惚。

“咻……嘭!”一道火光从主船飞出,在海面上炸起一道高十数米的水柱,银亮的水花四溢,水珠散逸到空中,每一颗从内部炸开来的时候,都发出一声或高或低的响声,仿佛珠链碎散后,无数珍珠敲打在琴键上引起的混乱一般。

这些无规律的声响对于水手们而言却有如耳畔炸雷,十之七八在猛然惊颤之后,恍然回神——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见鬼地,这是海妖之歌!”

“有怪兽!战斗,战斗,战斗!”

……

混乱的一夜,由此而始……rs

120 情势急转

银浪涛天,战船上的魔法炮已经轰击了一整个晚上,大量的能源倾泻而出,但除却掀起一波又一波银浪之外,却竟是无法对海妖们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些人身鱼尾的可怕海怪随意出没在白银海的任意角落,穿行水下的速度如此之快速,令人产生出“它们”是在瞬移一般的错觉。{}

海妖们的攻击手段十分有限,除了直接的声波攻击外,只有用声波击荡水文,以此引发类似水系魔法一般的攻击效果,但是,在防御能力强dà

无比的巴林船队面前,这种程度的攻击除了给船体造成轻微擦伤之外,唯一的有效作用就是封锁了船队的前进路线,令他们只能“原地踏步”。

直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渐渐从战斗狂热状态中缓过劲来,发觉到情况的不对劲——

塞缪尔用力地晃动着脑袋,像是要摆脱某种魔咒一般,大约经过了三五分钟的挣扎之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理性态度面对这一战场。

“砰”得一声重拳,首先遭殃的是距离塞缪尔最近的尤里西斯,同时,也是对战斗最为狂热,贡献最大的“炮台”——可以说,这次战斗中,起码有近1/3的火力都是出自他的手中……

尤里西斯的战斗力虽然彪悍,但是,他毕竟不是近身战斗者,并且,又对塞缪尔毫无防备,自然是被重击得倒退数步,伤处登时肿起——由此可见塞缪尔用力之强!

纵使如此,尤里西斯竟是还没有立kè

清醒过来,而是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神。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尤里西斯摸了摸伤处,痛得呲牙咧齿,不过,很快地,他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我x,我们防得这么严密,居然最终还是中了幻术!这tmd哪里是什么海妖,居然只是一群滞水兽!”

尤里西斯跳脚无比,咆哮之后,便与塞缪尔联手施法,圣洁的神眷之光从天而降,穿透夜的迷离与“壁垒”结界的阻隔,准确无误地降落在每一艘海船上,令所有人都得以沐浴圣光——这是清净心灵,辟除一切负面能量的神眷圣光!

根据各人意志力的强弱,众人清醒的时间各有先后——能够被阿帕切-巴林选入这次冒险中的人员都是至少有十年海龄的老水手,他们经lì

了各种神奇而不可言喻的旅程,也经lì

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纵然如此,面对这一次,他们依旧感到怒火涛天,反击之力自然不可言喻,那些原本阻拦他们前进之路的滞水兽被迅速驱逐,一路东行,势如破竹。

银色之海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有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尖锐哭嚎之声,虽不知从多远的距离传来,但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却清晰有如婴孩就在耳畔声厮力竭地痛哭,其声之利,其情之悲,直入人心,几乎令所有人都不免顿下手中的动作,只想掩耳遮声,避开这样的噪音。

“海族,果然是海族!”塞缪尔用力握住手中的围栏,双目放光,指着前方便对阿帕切道,“加速追击,这些海族要逃跑了,我们不能让他们逃走,不然,下一次再要找到他们就更不容易了!”

阿帕切指挥海船循声而去,这只经过特殊加工过的海船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有如一只飞鱼,船身与海面只有极浅的一点联系,整艘船有如飞翔一般在海面上迅速飞窜。

不多时,瞭望台上,视力最好的水手突然高声叫嚣起来,报gào

着,他们看见了海族——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证明塞缪尔的判断正确无比。

接下来的行程便成了塞缪尔与海族之间的角逐,一方逃,一方追,纵然双方间隔遥远,但是,塞缪尔却像是对海族有着某种独特的感应,便纵是随意一指,却都是再正确不过的指向,一路行去,竟是没有一次错误!

如果不是海族们受海洋庇护,行进速度惊人,早就被塞缪尔等人逮住了。

一路追逃而来,具体的方位已经不可辨识,这艘因速度太快而脱离大部队的海船只有一个选择——追,继xù

追,直到追到海族为止,抑或是追到一处能够令他们确认自己方位的目的地,否则,一旦迷失于茫茫大海之上,他们的结局只有死亡而已。

……

随着海军军演顺利收关与魔法师“飞行比赛”的结束,比特伦萨的局势再次陷入平静之中,只不过,平静之下蕴藏着的各种波涛汹涌便不是一般人所能知晓的了,至少,对于绝大多数普通民众而言,这次的热闹已经过去——赫蒂也勉强算是被纳入“普通民众”的行列。

因为,此时的她,还有比收复比特伦萨更重yào

的事情要操心——特纳庄园收到了一笔十分重yào

的军队订单,需yào

大量的粮食作物以及外伤草药。

“订单是凯瑟琳的副官秘密分配给佩兰城的,说是由于前线战事紧张,他们必须保证后勤供应的绝对安全可靠,”维尔莉特向赫蒂解说着这件意wài

订单的来源,同时,也汇报了一些前期准bèi

工作。

“凯瑟琳领军北行不是才没多久时间,算算日子,她不过刚刚在前线站稳脚跟,怎么就开始要求后勤补给了?按常理,极北军团撤离的时候,必然会为他们留下足够的军备物资,不是吗?”赫蒂翻看了订单的具体内容,并比对着维尔莉特初步统计出的庄园库存,皱眉不解。

“这种事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维尔莉特叹气一声道,“不过,既然这项订单是秘密分配的,恐怕,前线情况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所能想象。”

“倒霉的凯瑟琳,”赫蒂喃喃,“我们库存的粮食不太够,田里有什么粮食作物可以在订单最终期限之前收割的吗?”

“我看过了,没有,”维尔莉特摇头,同时递上一张表格来,上面是已经统计好的各项作物的成熟期,“成熟期最短的白果也要比订单期限晚了近一周时间——要不然,我们还是花钱买粮吧,军队的订单毕竟不好推托……”

“不行,凯瑟琳既然指定供应商,估计市面上的粮食安全不可靠……这样吧,对白果进行魔法催生——只差一周的生长时,用魔法的话,还是能够比较轻易就把这一周时间赶出来的。”

“魔法催生!”维尔莉特瞪大眼,心中已经快速计算出其中的费用,当即倒抽一口冷气,“催生足量的白果最起码得请五位魔法师——赫蒂,先不论请魔法师的价格如何,你觉得,以子爵的声望,足以请得了五位魔法师来效劳吗!?一位,两位或许可以,五位——那简直是异想天开,整个佩兰省估计只有城主大人才有如此大的面子!”

“不用请魔法师,只要找丹尼的老师给我们做几个阵盘就可以了,”赫蒂一脸轻松道,“魔法师的人选我早有预备,只是,他们完全不会人类的魔法,所以,只要有魔法阵盘,多加练习,相信,他们就能胜任。”

维尔莉特敏锐地捕捉到“人类”二字,当即会意:“赫蒂,你打算让海族来帮忙催生白果?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海族与人类毕竟不一样……”

维尔莉特像绝大多数人类一样,对这些外来种族总抱着一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防备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担心在于海族进入庄园后,一旦被人发xiàn

他们的存zài

并公之于众,恐怕,特纳庄园便将成为众矢之地——比之前者,后者才是更严重的隐患。

“没关系,海族与矮人们一起过来,他们会互相照应的——有矮人做掩护,一般人类是不敢接近他们,更不用说窥觊了。”赫蒂在作出如此决定的时候,已经在脑中盘算好其中利弊,并且已经准bèi

好了绝佳的掩护手段。

维尔莉特却还是忍不住担心,犹豫半晌,她最终提议道:“要不然,我们还是问问子爵大人的意见吧?”

自从赫蒂秘密前往比特伦萨,弗兰克远赴暴风堡,维尔莉特在操持庄园事务的时候便养成了“有问题找子爵”的习惯,但凡遇到无法自决的事情或犹豫不定的决定时,她便会去向特纳子爵请教,而子爵也是十分慈爱地一一给予帮zhù

,既保持了庄园的稳定,又增强了维尔莉特的自信。

特纳子爵得知订单消息的时间比赫蒂早,所知内容也比赫蒂更多,虽然弗兰克不在庄园,他却仍然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赫蒂和维尔莉特联袂而来的时候,特纳子爵不仅认真为她们的行事计划进行了参详,并且还将自己的所知与她们分享,令她们得以了解秘密订单的些许内幕。

“北疆出现魔兽潮,大量魔兽冲击内陆,不仅人类帝国受此影响,蛮人边境也遭兽灾,由于北疆刚刚换防,难免有所缺漏,所以,各地连接军情告急,军部补给压力太大,不得已之下,像凯瑟琳一类的将领决定自筹,毕竟,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无论如何准bèi

都唯恐不够充分。”

特纳子爵慢条斯理地讲述着如此惊人的机密,神情轻松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些邻家琐事。

维尔莉特受此惊吓,不自觉地捂着心口,心惊不已,一时间倒是将赫蒂关于海族的提议丢到脑后——情势若果真如特纳子爵所说的这么严重,粮食催生便是必然,在这诸多必然之下,海族入驻庄园的潜在危险便显得如此微不足道。rs

121 俘虏

曾经的普达村因全民迁徙而逐渐被废弃,满村尽是荒芜,但是,随着海族们的入驻,这里悄然改变——杂草尘灰逐渐被清除,残破的房屋经过修整,也恢复正常,桌椅板凳床具等等基础的生活用具也逐一具备,只不过,先期进驻这里的却不是海族,而是以帕尔为首的矮人们。()

自从海船修复完毕后,矮人们便离开了比特伦萨,改为进驻普达村,与海族为邻,这种没有人管束的生活更适合一向自由自在的矮人,至于说生活条件的艰苦——以帕尔的话来说,矮人们一年中起码有四五个月是在矿洞里爬进爬出,那种与矿为伴的生活才真zhèng

叫艰苦,与之相比,普达村的情况已经是极好的了。

日落月升,一天时光渐入尾声,普达村最靠近海岸的地带点起了盏盏灯火,一间间旧屋中飘起阵阵炊烟,正是准bèi

晚饭的时候,莱因带着值班人员正沿着海岸线作例行巡视,大脚踩在沙滩上,一脚一个坑,无论是落足还是抬脚都觉得十分难用上劲儿,走得颇为别扭,由此,行走的速度也比平时要慢上许多。

正慢悠悠地向前,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直刺入耳,扎得几名矮人耳膜生疼,莱因更是反射性地挥出双斧,摆出战备姿态——才刚站好,他立马意识到,这不是有人在攻击,而是海族的求救信号!

难道有人发xiàn

海族迁徙到这片海域,所以发动攻击了吗!?

这是莱因的第一反应,与此同时,他本能地放出了矮人专用的信号弹,自己则领着巡逻小队,大步狂奔,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从普达村到海族的聚居区有一条崎岖小道,由海族派精锐士兵进行看护。

这条小道夹于两山之间,蜿蜒崎岖,杂树丛生,最小的地方只容一人侧身通过,但是,它却能将两地距离缩短到半个小时即达,正是适合如今这般紧急状态——发xiàn

这条小道也是巧合,如果不是此处有水路指引,兼之海族精通水系魔法,对水系脉络存zài

特殊感应,恐怕,这条小道将一直深藏于山林之间,只为走兽飞鸟所知。

正当莱因大踏步跑到小道之前,正遇见米朗基也带着增援人员赶来,双方边跑边交换了一下信息,而后迅速整编,以米朗基为主导,迅速进入这个秘密通道。

虽说是小路,但由于它被发xiàn

的时间尚短,无论是赫蒂还是海族,抑或是矮人都没有时间与精力前来修路,所以,这里还处于极原始状态,杂草碎石,矮树横桠,前进时得注意闪避身周的障碍物,由此,便影响了前进速度。

大约走了近十分钟,前方一阵风动,庞戈突然闪现在矮人身前,拦下众人的脚步,并指手划脚一番。

矮人们见状,大约明白庞戈的意思是海族没有危险,但是,他却未能说明求救信号的事情,基于对朋友的忠诚,矮人们并没有选择退去,而是兵分两路,一方面由莱因带人回村庄向帕尔说明情况并继xù

保卫驻地,一方面则由米朗基带人与庞戈同行,前往确定具体情势。

庞戈一脸纳闷地看着莱因带了一部分人转头回去,又看了看留下来的米朗基等人,一时没搞明白矮人们的安排,而米朗基则用自己的实jì

行动向他表明的自己的用意——矮人拉住海族的小胳膊,继xù

一路狂奔……

……

从红日当空直到西月升空,再从星沉昼晓一直追到又一日黄昏来临,这艘曾经驰骋南海,令无数海盗闻风丧胆的战鲨号如同一只不知疲惫的猎食者,紧紧咬在猎物的身后,纵然已经几天几夜,却是毫不疲惫。

战鲨号上,水手们还能轮班休息,但是,它的主要负责人,塞缪尔、尤里西斯以及阿帕切-巴林,却是连续战斗了几个昼夜,未曾合过眼——塞缪尔是唯一能够实时监控海族逃跑方向的人,而阿帕切-巴林则需yào

根据塞缪尔的定位随时调整船行的方向与速度,至于尤里西斯,他则是前二者的“后勤保障”,要不是有尤里西斯的圣光魔法支持,塞缪尔早就趴下了,阿帕切也难能有如此精确无误,一丝不差的指挥。

船长室中,三位已经熬红眼的可怜家伙正面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比对着现在的位置。

“我们又绕回来了,”阿帕切根本不用去看地图,就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此时的位置——他对南海海域如此之熟悉,便有如行进在自家的后花园中一般,只要认定了一个地标**物,例如某个岛礁或是某颗星辰,不管带着他如何绕圈,都不足以迷惑他的判断!

“这只海族在做什么,这里靠近比特伦萨,是人类最活跃的区域之一,‘他’的选择岂不是自投罗网?”尤里西斯不解,侧过头,捅了捅塞缪尔,他问道,“你确定我们的行进方向没错?”

“绝对没问题,”塞缪尔说着,随手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个微型魔法阵,只瞬间,在场的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声尖锐无比的悲鸣声——那是海族的紧急求救信号,声声泣血,就算种族不同,耳朵接收声波阈限不同,却不妨碍人们感知声音中的情绪。

尤里西斯揉揉耳,忍不住嘀咕一句:“我们这样一直追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只不过,说归说,他却没有任何劝止如此行动的打算,而是冲着塞缪尔摆摆手,催促道:“这声音太刺耳了,快点把它关掉吧。”

塞缪尔却没有关闭魔法阵,反倒皱着眉,越发仔细地倾听起来——他是如此之专注,吸引得尤里西斯和阿帕切也集中注意力。

很快地,三人都捕捉到了凄厉求救之外的第二道声波——又发xiàn

了新海族,而且就在距离比特伦萨不远的海域!

这究竟是一个陷阱,还是说比特伦萨附近海域原本就一直存zài

着这样一只海族部落,而人类却一无所知!?

如此惊人的发xiàn

既令人惊喜,又令人担忧,不过,此时,所有人都来不及细想,阿帕切第一时间便作出了战斗布置,全员出动,战鲨号左右两侧的船板升起,几十架魔法炮被推出窗口,炮口对处,防御阵法全速激发,尤里西斯更是启动了一座大阵,以确保水手们不会再陷入海族的幻术攻击——为可能发生的战斗,所有人都做好了一切准bèi



只不过,他们的准bèi

再充分,也没想到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如此之强dà



一艘,两艘,三艘……足有十艘装备精锐的战船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无论从船型设计还是装备型态来看,都比人类的战船有不少的先进之处,除此之外,更有不少海族驾驭着数百头5级或6级的海兽不远不近地包围——如果说这十艘战船还有可能是幻觉,那么这数百只形态各异,活灵活现的海兽又怎么可能是幻觉系魔法可以模拟出来的呢?

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就算刚硬如阿帕切-巴林也不可能愚蠢地叫嚣着勇敢战斗——那样的行为叫送死。

所幸,海族似乎也并没有围歼的打算,毕竟,以战鲨号表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如果非要战斗的话,必然是一场恶战,死伤不可估量。

僵持间,战鲨号前方的战船与海兽突然向后撤tuì

了一段距离,宽阔的海面上,只有一艘小船,其上站着一名年轻的海族,白净的肌肤上附着一层淡蓝色的鱼鳞,肩胛部有类似鱼鳍一般的结构,深蓝色的卷发中一双耳朵也是异于常人——虽然未能观察到更细部的特征,但是,塞缪尔却能猜知,这名海族的腮部侧面必然有一层薄薄的半透明透水膜,充当着类似鱼腮的功能,这样的生理结构令海族得以长期在水下生存。

年轻的海族轻轻张口,而船长室中三人的耳边竟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人类冒险者,你们侵犯了海族的尊严,基于海洋的规矩,你们原本应该以血来偿还这样的粗暴侵扰,但是,你们很幸运,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向某个人类许诺,不会轻易伤及‘他’的同类,所以,如今,你们是海族的俘虏,限定你们在十分钟内解除一切武装,否则,我们将立kè

发动攻击。”

阿帕切-巴林转头望着塞缪尔,等待着他的命令。

塞缪尔紧紧盯着那名年轻的海族,目光坚定而执着,却并不狂热,令人一时无法弄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等待之中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约摸过了半分钟左右,那名海族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了避免误会,我们必须声明,你们视线可及的一切事物都是真实的。”

声音刚落,年轻海族抬手,十艘战船立马各自放出一记炮弹——由于只是示威,炮弹落在距离战鲨号颇远的距离。

这下,连尤里西斯也把目光转向塞缪尔,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决定。

塞缪尔盯着海族,双眸中泛起一层淡淡的血红色,而后,他慢慢蠕动嘴唇,似乎在与人说着些什么。

远处小船上的海族先是惊讶一挑眉,而后简单地说了几个字。

如此“无声”交流了两三个来回,战鲨号最终收回了武装,但却保持着绝对警惕的姿势,随着海族慢慢向一处海岸驶去……rs

122 情报

南商联合会是一个活跃于人类帝国南方地区的商人联合会,帝国南方的商业活动历史悠久,商人辈出,最早与北方一样是由贵族扶持起来的附庸商人,随着商业活动的发展,以及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南方商业高速发展,商人阶级已经脱离了贵族,成为独具特色的一波人员,他们拥有与贵族一样的高端生活品质,但在政治身份上却与平民相当,经济地位与政治地位的不相契使得商人内部越发团结起来。()

佩兰省的南商联合会分部设立在“公会一条街”之内,左边是佣兵公会,右边则是炼金师公会,占地虽不大,但内饰装潢却是十分华美,有如一座高级会所,精细处尽显奢华,商会与其它公会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有其特定准入机制的,意即,非会员不得入,而商会的会员也只能由商会会员推荐,这在最大程序上保持了商会的商业性。

赫蒂并不具备会员资格,可是,她需yào

商会的内部情报,所以,她采取了一些委婉的手段,找了一名具备会员资质的人带她进去,而最佳人员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她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

……

维多利亚一席酒红礼裙靠坐在柔软的黑色真皮沙发中,舒展的身姿带着一种天然的媚态,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其中,自然以男性为主,上至六七十,下至十六七,只要依旧具备男性自觉,都会被她所吸引。

与之相比,端坐在她身边的赫蒂就显得如此地不起眼,稍不留神就会被忽视过去,这不,母女俩在这屋里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不下四波的搭讪人员近前,而且,都极没眼力地只当赫蒂不存zài

,甚至一位还差点坐到赫蒂身边,挤着她的位置了……

冷眼逼走第五位搭讪的中年男性,赫蒂低下头,默默翻过一页报纸,用笔在报纸上比划着一些自己关注的数据,一只简单的羽毛笔在她的指间轻盈翻飞,十分之美丽。

“赫蒂,小赫蒂,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呀,好闷的呢,”维多利亚倚过身来,将赫蒂半搂进怀里,轻轻蹭着赫蒂的右鬓边,微嘟嘴,拖着尾音抱怨着,懒洋洋的模样像是一只家养的纯血波斯猫正在撒娇一般,令不少偷瞄维多利亚的男人或是心跳加速,或是面红耳赤。

倒是后脑枕着无数男人心爱之物,坐享艳福的赫蒂无动于衷地又翻过一页报纸,慢悠悠道:“您最大的作用就是领我进来会所,现在,我已经进来了,所以,您可以自由活动——这周之内的所有消费账目不限数额,我都给买单。”

“哎呀,赫蒂,你真不可爱,母亲我难得能帮上你的忙,哪里就是为了那么些金币?”维多利亚微恼地侧首咬了咬赫蒂的耳朵,整个人柔若无骨地倚靠在赫蒂身上,却是难得没将娇小的赫蒂压垮。

耳畔的湿热令赫蒂无法集中精力专注信息搜索,所以,她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推开维多利亚的脑袋,转过头,正色面对维多利亚,严肃说道:“如果你不想我买单的话,那我十分乐于省下这么一大笔资金。”

母女俩本就腻乎在一起,就算赫蒂有意拉开距离,但实jì

上,两张相似的面容彼此间的距离不过是十来公分罢了,所以,维多利亚很轻易地便挣脱了赫蒂的钳制,一个探头,便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宝贝女儿,并在偷香成功后,笑嘻嘻地又蹭了蹭:“宝贝儿,你可真爱开玩笑,金币什么的,再多也不嫌多的嘛,再说了,花那些男人们的钱,哪里有花你的钱来得更轻松畅快?正好,又到了换季的时候了,你去年没添置什么合适的衣服,今年可不能再那么随意应付了。”

赫蒂压根没在意那个亲吻,面色不变地转过头来,一面继xù

看报纸,一边道:“随您折腾,就算您折腾出一个紫金币来,我自然也是信守承诺地给您报销。”

“一个紫金币呀~”维多利亚眼睛一亮,琢磨了半晌,而后啧然叹息道,“佩兰城还是太小了,如果是在帝都或是塞浦维亚,三天就能把一个紫金币花销完毕呢。”

赫蒂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xù

埋头——她手中的报纸是商会内部流通的信息刊物,记录了南方二十三省最近一个月的各项市场行情、重yào

的商业事件、各地zf政策以及其它诸多与商业或商人有关的事件,集专业与娱乐于一体。

赫蒂将最近三期的报纸都买来了,每期的报纸内容都是极丰富,更不用说是三期了,不过,赫蒂看得却是极有效率,因为,她的目标明确,只关注粮食走势——她将最近三个月来的粮食价格分明抽离出来,做了一个粮食走势图,明确地看出粮食价格走高的趋势,以及粮食市场出现供给紧缩的局面。

由此可见,虽然北方前线的危机消息并没有传开,但是,它所造成的影响还是波及到了南方,至于粮食市场出现这些异象,究竟是因为有人大量收粮造成的,还是有人乘机屯粮,就不得而知了,至少,赫蒂目前能肯定的是,如果特纳庄园想要完成凯瑟琳的订单,最省钱省力的方法就是催生,而且,看这情势,恐怕只催生白果是不够了,谁知dào

,战争会持续多久,有备无患总是好事……

陷入沉思之中的赫蒂没有留意,今日送她前来佩兰城的芬克突然进到会所之内,倒是维多利亚无聊四下张望,发xiàn

芬克并扬手打了招呼。

芬克迅速近前来,行礼之后,说道:“赫蒂小姐,庄园来信,奥诺雷已经带人赶到庄园,海边似乎发生了一些特别事务急等您回去处理。”

赫蒂算了一下时间,她派出去的送信人此时恐怕还在半路上呢,那么,也就是说,在她派人送信之前,奥诺雷他们就已经出发了——普达村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奥诺雷如此匆忙地就赶来庄园?

想得越多,顾虑越多,赫蒂自然不敢再停留,当即选择回程,只是,纵然她早已心有准bèi

,奥诺雷所说的事情却依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在赫蒂因普达村之事而深感意wài

之前,她首先被特纳子爵亲自出面接待奥诺雷与帕尔吓了一跳。

“子爵大人,打扰到您,真是非常抱歉,不过,能够看到您如此精神,实在是今年以来最令人深感欣慰的好消息。”赫蒂这下可真zhèng

是被吓到了,毕竟,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特纳子爵病得最厉害的时候,所以,她难免对特纳子爵的身体健康表现出格外的关注。

特纳子爵微微一笑,招手示意赫蒂坐到自己身边:“奥诺雷带来了一位我颇为欣赏的年轻人的消息,所以,我就等不到你回来,先问了些情况。”

赫蒂眨眨眼,不解地望向奥诺雷,而奥诺雷欠了欠身后,将之前告知特纳子爵的事情重新又诉说了一遍——几乎从他开口的第一时间,赫蒂便觉心跳开始了一趟过山车一般的旅行……

“我们当时在进行例行的海域巡查,最外围的巡卫接收到来自海族的紧急求救信号,虽然,救助者并不是我们红珊瑚部,但基于海族的共助原则,我们依旧发送了回应信息——那是一位来自白静海部落的幸存者,根据他的描述,白静海部落在‘海洋壁垒’破碎之时受到严重的能量干扰,老幼尽亡,剩余的年轻海族受到莫名能量的召唤,成为‘禁区’的傀儡,唯有不足十人得以挣脱控zhì

,游离于白静海边缘。”

谈及另一个海族部落的凄惨现状,奥诺雷不由红了眼眶,摇头叹息,同时,在心底越发庆幸红珊瑚部的决断,也越加感激赫蒂的收留。

迅速收拾好情况,奥诺雷继xù

往下说道:“这位幸存者发送求救信号则是因为,他受到人类的骚扰,不得不远离白静海,一路向南而来——在白静海的东部及南部曾经有两个海族部落,一个是我们红珊瑚部落,而另一个则是驯海部落,而他只找到了我们留下来的指引信号,并一路南下,来到了普达海域。追击我们同族的人类来自于比特伦萨,人类的首领是一位拥有‘神应’能力的异血者,他的手下则是比特伦萨的海军总长阿诺切-巴林。”

赫蒂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而后怔然半晌,好容易才消化了奥诺雷话中的这诸多信息——海族诸部的现状暂时可以抛在一边,关键在于阿诺切-巴林以及这位具有什么见鬼的神奇能力“异血者”!

“你是说,你们俘虏了阿诺切-巴林,以及那什么‘异血者’——这是什么玩意儿?”

令赫蒂想不到的是,回答她这个疑问的却是特纳子爵:“异血者是一群拥有特殊血脉的人类,通常而言,他们自称拥有神的血脉,能够觉醒非同寻常的神力。”

特纳子爵说着,看着赫蒂微笑,笑得她只觉心头发毛——

“事实上,赫蒂,你应该认识这位异血者,他名叫塞缪尔,是人类帝国皇室成员,更具体一点来说,他是当今国王的叔辈——他曾经出现在帕布里奇亚,在此期间,你曾做过他的向导,另外,在去年的卡特男爵事件中,他也曾经暗中施力,否则,墨菲家族的垮台速度不会如此迅速!”rs

123 催生白果

特纳庄园的耕田一向是精心规划之后再加种植的,某一区集中种植某一种作物,形成集聚效应,这样既方便管理,又能够借助植物之间的互相效应,促进其生长。【本书由】

白果是一种基础的粮食作物,既可以裹腹,提供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又可以当作是某种配菜,搭配其它主食食用,是平民极喜欢的食物之一,比之青麦,白果的口感口味及营养价值便差了许多,而且,更关键在于,白果的市场价值远不如青麦,所以,南岛平原的庄园主们一般只会在自家庄园开辟一小片区域来种植白果。

特纳庄园原本也是如此,不过,今年却是不同——赫蒂已经预计要将粮食作物卖给矮人,而对于矮人而言,白果比青麦更实惠,所以,今年进行耕田规划时,赫蒂力排众议,特意留出了近1/5的田地种满了白果,如今,半人高的白果树挂满了果实,一颗颗沉甸甸的,尽是丰收的希望。

临近白果成熟,耕农们越发小心地照顾着白果树,祈盼着最终的丰收,更祈盼着赫蒂能够在收购白果时给出一个足够诱人的价格——白果可以比青麦多种一季,如果收购价合适的话,一年三季的产出价值会比青麦的一年两季稍高些许,虽然连种三季白果是一件极累人的活,但是,对于这些长年与土地打交道的人们而言,辛劳不算什么,真zhèng

重yào

的是收入多寡。

所以,当赫蒂提出要用魔法对白果树进行催生的时候,辛苦培育了这些白果的农民们显得既兴奋又担忧——对于绝大多数平民而言,魔法的力量是如此神mì

莫测,似乎只要与它挂上钩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农民本身天然具备一种保守性,他们不愿意一切不可控的因素介入他们的耕种与收割的过程,以免影响收成。

不论农民们是如何矛盾,如何纠结。都无法改变赫蒂的决定——在短短三天时间里,所有人都看到庄园的仆人们将一个个巴掌大的“铜盘”安放到白果田的各处,而指挥他们如此行动的则是丹尼。

村民中有不少人是看着小丹尼长大的,虽然现如今。丹尼的身份非比寻常,但是,村民们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这种等级差距,所以,仍然有人凑上前去向小丹尼打听这些“铜盘”的作用,顺带接近一下那个神奇的魔法世界。

小丹尼并没有因为成为一名炼金学徒而变得傲慢自得,而是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极耐心地向村民们解释着自己这些安排的用意,只是,很可惜。村民们大多见识浅薄,除了见过魔法烟花之外,几乎从未接触过任何魔法事物,所以,就算小丹尼说了再多。他们也无法领会其意,而他们唯一懂得的东西是,这些“铜盘”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铜制圆盘,而是用神奇的炼金术将各种奇特的材料通过魔法的作用融合到一起铸造的,与此同时,上面还用魔法的力量刻画了神奇的符号与线条,只要条件具备。这些“铜盘”就可以为世人展示魔法的奇迹!

村民们既担忧,又期待,直到小丹尼结束他的工作之后,更加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矮人出现在特纳庄园!

他们的个头小,身强体键,粗壮的胳膊几乎有成年人的小腿粗!

他们背着的巨斧几乎能把人压垮。他们走路的时候,脚步重得几乎可以引起地震!

他们是矮人,精于铸造的矮人,无数次出现在吟游诗人歌曲中的独特的种族!

矮人们的出现引起一番骚动,但是。矮人们却丝毫不在乎这些,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白果田中,只等待着白果田催生完毕后,第一时间检验白果的质量——如果产品的质量达到矮人的要求,这批成熟的白果将有1/3将供给矮人所需。

“铜盘”安置完毕之后,五个人突然排众而出,站在田地中央——他们的模样都十分俊俏,但是,看他们的打扮却与普通平民相差无几,正当众人疑惑之时,这五人突然摆出魔法师的姿态,迅速念诵着魔法咒语。

随着咒语声此起彼伏,白果田中的“铜盘”也随之“此起彼伏”,一道道魔法光芒从一个“铜盘”传达向另一个“铜盘”,不多时,整个白果田连同那五位魔法师都被一个光膜所包围——如果此时有人从上往下看的话,就会发xiàn

,所有的“铜盘”集合在一起后,便组成了一个最基础的魔法阵的形态。

当所有“铜盘”都点亮,当光膜有效地阻止了所有人的靠近之后,魔法阵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从田地的最东边开始,在无形的魔法能量的催动下,距离“铜盘”最近的白果树们迅速发生变化,原本就沉甸甸的果实继xù

增重,重得已经将树枝压弯,而有些白果树甚至因不堪果实的重量而被“压弯了腰”。

白果田中由东及西,由南及北,“弯腰”似乎成了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病毒”,迅速在整个白果田中传播开去。

紧接着,又是从田地的最东边开始,白果的外表开始逐渐变成黄|色,淡淡的浅黄象征着白果正在走向最终成熟——

“噼噼叭叭……”在一连串的爆裂声中,白果的外壳因果实过速生长而被挤压,甚至挤出一道道裂隙,紧接着,淡淡的只属于白果的特殊香气田边盈绕,有如酒香一般,醉人无比。

所有村民都不自觉地看着不断变化的魔法光芒微微发怔,而赫蒂最关心的却是催生白果的效果以及它的花费。

不到两个小时的魔法运行时间在所有人或惊讶或不舍的情绪中迅速过去,当奥诺雷向赫蒂示意一切即将结束之时,赫蒂首先耐不住好奇心,一下子扑到眼前,快速揪下一个白果,就这样生吃起来。

一口咬下,先是微涩,而后微甜,口中说不上好,味道也是一般,但是,这却是最正宗的白果的味道,并且,从白果的坚实程度来看,质量十分可靠!

赫蒂想着,当即笑眯起眼——凯瑟琳的订单终于可以凑完整了,只需yào

将白果打包装箱,再与其它已经准bèi

完毕的事物一起运往佩兰城,交到军部手中之后,一切才算是完结!

相比之赫蒂,丹尼更关心的则是魔法阵盘的消耗程度,他也是第一时间走进田地中,拾起地上的“铜盘”,一边收一边看,等他从田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不过,丹尼带来的也是一个好消息——魔法阵盘还可以再续用一次!

这可真是一个节省资源的好消息!

赫蒂更是乐得直拍丹尼的肩膀,极豪迈地允诺他,庄园除了继xù

提供丹尼的学习所需之外,还将提供他的实验所需!

投桃报李,不外如是。

124 直觉

佩兰城军部后勤部,一排货车一字排开,原本打包装箱好的东西被逐一拆封检查,每一件都被仔细验看,负责检查的都是后勤部的老人,经验丰富,眼光毒辣,所有的东西只要一过手,气味、重量、成色……诸多信息都能在极短的瞬间被查知,所以,要想在他们手下作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检查的气氛十分凝重,四周围站着的守卫士兵端着武器,总给人以一种赫赫威势,心性稍弱一些恐怕都会被吓住,不过,赫蒂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对自己的粮草及草药质量信心十足,任凭查看,只要不是后勤部刻意与她为难,她相信,这些货物中,哪怕质量最差劲的一粒粮一颗草都在标准以上!

整个检查过程费时近两个小时,当所有检查员都提交检验报gào

后,斯诺子爵在最终的验收文件上签名盖章,大手一挥道:“全数通过,封箱,今天立kè

发往北边。”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忙碌开来,斯诺子爵却走到赫蒂身边,略带歉意道:“赫蒂,抱歉,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也不是故yì

检查得这么仔细,实在是因为这次订单关系重大,而且,你提交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所以,难免——”

“子爵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了解,这是你们工作所需——再说了,后勤部如此负责地进行了检查,相信其最终结果也足以证明特纳庄园的诚意与用心。”赫蒂微笑地回应道,“至于提交速度,不过是正恰好——年前,我原本就屯了一些粮草,想要与矮人做笔交yì

,所以,这次正好先把之前屯的粮给用上了,另外,您应该也一定听说了。我请了几位魔法学徒使用魔法催生了一批白果树,这才能够如此快速地凑齐订单所需。”

说话间,赫蒂看着每一个箱子被重新封好盖,再粘上魔法封印纸。突然长叹一声道:“毕竟,这些东西对北边的意义非同一般——子爵大人,南商联合会那边的情况,您是否有所了解?我是说,关于粮价以及粮食供需。”

斯诺子爵面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前段时间刚刚得到消息,如今,就连南方市场上的粮食作物都变得十分紧缺,恐怕,今年夏收时,粮价将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峰。”

“就算到时粮价升高。恐怕,也依旧不能缓解市场的供需紧张关系吧……”赫蒂压低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斯诺子爵闻言,不免惊讶地多看了她几眼,而后才正色道:“你总不用这么悲观。如果事态太过严重的话,伊夫林家族总会出面干涉,毕竟,粮食关乎民生——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错误的选择。”

短短一句话中,已经充分显示出伊夫林家族对现今粮食市场上的乱象的警惕,同时。也显示出他们有可能采取的手段,赫蒂见好就收,拉扯了一些闲话,眼见所有的货品都完整运进后勤部的仓库后,她才与斯诺子爵告别离去。

马车从军部驶出,绕过大半个城市。向魔法师公会驶去——赫蒂将在那里使用魔法阵以缩短佩兰城回特纳庄园的路程。马车在市内匀速缓行,透过半掩的车窗,可以看到佩兰城的繁华街景,行人穿行如水,马车往返如织。整个城市热闹非凡,可是,赫蒂的心却已经不在这里,而是飞出了千里之外,牵挂在远在佩兰省角落的普达村——那里正有一个大|麻烦还等着她去处理呢……

想得正入神,突然间,马车一个急停,赫蒂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所幸马车原本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冲击不是很严重,不过,几乎已经成了赫蒂专用车夫的芬克还是第一时间问候了赫蒂的情况。

“我没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赫蒂扶着座位边的扶手,慢慢坐正身体。

“前面发生了一点小争执,不过不妨事,现在已经解决了,”芬克说话间已经挥起马鞭,催动马车前行。

当马车缓缓驶出事故路段的时候,赫蒂仍然可以看到事情的后续——几名身穿侍者制服的年轻人正在将一名衣着考究的男士反扣双手地押进南商联合会。

由于他们进入的位置实在有些敏感,所以,赫蒂忍不住一看再看,甚至连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她仍然忍不住回望,不过,可惜的是,当侍者与那名被押解的男士一起消失在南商联合会的大门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其它后续可看。

马车并没有驶出多远,而是来到了“公会街”的街尾的一间小餐厅——赫蒂与丹尼早已约好了在此有一个短暂的会面。

走下马车,赫蒂吩咐芬克两句后这才走进餐厅——由于此时并不是用餐时间点,所以,只一眼扫望便可看见丹尼所在。

“赫蒂小姐,日安,那批白果一定通过后勤部的检验了吧!”虽然信心十足,但是,丹尼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毕竟,那次魔法催生时所使用的魔法阵盘都是由他亲手制作的,所以,他难免生出几分格外的担忧。

赫蒂闻言,微微一笑:“你就算不敢相信自己的实力,也应该相信奥诺雷他们的魔法能力,以及你老师的眼光吧,他们都说那次催生的效果是无比成功的,那就不会再有什么其它意wài

。”

丹尼摸了摸脑袋,有些赧然地笑了。

“庄园白果树催生的动静颇大,再加上这次我们提前交纳了订单所需,恐怕在佩兰城里会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今后一段时间你最好就在炼金师公会里专心学习,不要再随便出来了,就算有人出重金请你们去催生,你也不要因此动心——至于你们老师……我想,那点蝇头小利应该不会打动他的。”

丹尼听着赫蒂的提醒,微瞪眼:“赫蒂小姐,你说的和我老师说的都一样呐——昨天晚上,老师还特意把我叫过去,类似这样警告过。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恐怕会忙到没空回庄园看望母亲了。”

“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大师对你很是看重,”赫蒂满yì

地点点头,“诸事小心,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南方恐怕都不太|安定了。”

丹尼郑重点头应诺,整个谈话因此变得严肃正经,就连每一句话都变得简洁,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多说一句费话都是一种罪过一般。

赫蒂此次特意抽空见丹尼一面的原因不仅在于叮嘱他远离事端,同时,也就庄园中各色特色植物的生长情况向其问询意见——说实在话。丹尼也不过是个传声人,真zhèng

给出意见的是他身后的那位炼金大师。

特纳庄园今年大胆种植了一些来自异大陆的植物,虽然种植的规模不大,但是,由于是首次引进。并且在此之前,全国各地都没有类似的案例,所以,无论是赫蒂、维尔莉特还是丹尼对此都免不了额外上心——一个庄园如果想获得长足的发展,就必须拥有独具特色的特产,这些特产可以是植物,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加工成品……无论是什么东西,独一无二或脱颖而出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赫蒂接管特纳庄园后,一直在苦思庄园未来的发展路径,而矮人的出现及特纳子爵的提点令其灵感大放,这才有了种植异大陆植物的想法与举动——如果成功了,未来可期。而如果失败,不过就是浪费了几片田的收成而已,如今的赫蒂算得上是财大气粗,这点损失还是可以承shòu得了的!

……

与丹尼告别之后回到马车上,芬克已经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些最新的情报——关于刚才南商联合会所发生的意wài

的情报。

“那名商人与人互殴,被人从南商联合会推到马路上,这才引起一时的小堵塞,”芬克一边说着,一边将情报档案递给赫蒂——这可是新鲜出炉的最新情报,白纸上的墨迹还散发着一阵新写墨水的味道,有些微臭,赫蒂闻得出来,这是最普通最普遍可见的黑油墨。

赫蒂向芬克道谢之后,转身进了马车,当马车重新启动的时候,她也刚刚拆开纸张开始观看。

情报的字迹大小不一,有一部分是新写上去的,字体潦草,很大一部分则是工整的标准书体——最新书写的是关于事件发生当时的来龙去脉,而字体工整的部分则是关于南商联合会、出事的商人以及其他相关人的背景资料。

短短时间里,居然就能整理出如此清晰完整的情报资料,可以想见芬克的办事能力之强——当然,他为此花费的金钱也一定是非常可观的,毕竟,特纳家不可能具备如此庞大的情报机构,芬克只有可能是向佩兰城当地的情报贩子购买。

话归正题,被推出路面的可怜的商人是南商联合会的资深会员,他之所以会与人发生冲突,则是由于分赃不均——这位商人与南商联合会的一位高层合zuò

开展了一次探险活动,探险的结果获益颇丰,只是,双方却在战利品的分成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此次来联合会也正是为了在联合会的框架中对他们的收益划分方案进行谈判,可是,显然,这次谈判并没有任何实jì

成效,甚至,从这名商人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恐怕不会获得什么好东西。

赫蒂快速翻看了事件经过的细述,而后摇头取笑自己的敏感,将文件一合,正想往一边丢置,可是,思及旅途漫漫无聊,便又重新将文件打开,开始细细观看商人的背景资料,权作消遣。

这一看,还当真给她看出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来。

这位被推搡出来的商人居然曾经与卡特男爵家合zuò

密切,并且,前一段时间还在佩兰城的议会选举中大肆活跃,上蹿下跳地很是折腾了一番,虽然最终并没见其成效——也正因为未见成效,他才最终转移注意力,把发展重心放到海上去,只是,没想到,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又摊上了如此之事。

赫蒂一时顾不上其他人的资料,单独把这位商人的情报抽出来,一点一点地品读着,重点观察他的主要合zuò

对象——有一种直觉告sù

她,这名商人与那名深藏在比特伦萨事件背后的人物一定有相关!

如此看着、想着,直到抵达庄园,赫蒂虽然圈定了几个可疑分子,却仍然没有得出最后的答案,所以,她直接拎着这份资料与列好的可疑名单,前去打扰特纳子爵——这位子爵大人如今在赫蒂的眼中已经成了一名无所不能的大boss,似乎只要赫蒂有任何的疑问,都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且不说赫蒂这种信心从何而来,但至少,这一次,她没有失望。

特纳子爵看了看那份名单,又抬头看了看赫蒂,似笑非笑:“你的运气不错,我原本计划着过段时间再把这个人告sù

你的。”

赫蒂闻言,眼睛一亮:“大人,名单里当真有那人的名字?是哪个?”

特纳子爵也不吊她胃口,直接在一个名单上画了一个圈,而后,子爵拿起那名商人的资料,略一翻动:“这个人还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找个机会把它弄出来吧。”

赫蒂眨眨眼,不解道:“大人,您想怎么用他?看资料,这人唯利是图,恐怕不好驾驭。”

“正是因为他唯利是图才好用,”特纳子爵微笑道,“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恐怕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他们也是毫不犹豫,所以,很好用。”

赫蒂也不知怎么地,被特纳子爵笑得脊背发凉,微微一颤后,决定依从特纳子爵的话,把人弄出来后,还是交给特纳子爵处理吧!

庄园诸事毕,赫蒂便没有其他借口,只能在奥诺雷的连连催促下,重新整装向普达村出发——当然,以帕尔为首的矮人们却有半数留在了庄园,美其名曰是要堪察特纳庄园的作物情况,但实jì

上,他们是等着新酒开坛!

赫蒂也管不了他们,只再三叮嘱维尔莉特,让她将原本许诺给克鲁尼的那些份额好好保留,而后,便带着满腹复杂不已的情绪直奔普达村而去。

旅途漫漫,赫蒂再一次习惯性地在假寐中梳理线索——

首先,这次被他们“俘虏”的人来历非同小可;

其次,“俘虏们”显然不愿意暴露身份,暴露行踪;

再次,“俘虏们”需yào

海族帮zhù



再再次,海族们现状堪忧;

……

想着想着,还没有抵达普达村,计划已经在赫蒂的心中悄然成型……

ps:

叹气,半夜更新,文中有禁词,被和谐,未能更新,今天早上找了编编才处理出来,向大家道歉,另外,由于此更是昨天的更新,所以,今天还有一更rp

125 合作

夕阳西下,天空被太阳的余晖渲染出无比瑰丽的色彩,海面的色泽也变成梦幻般的粉色,归巢的鸟儿从海洋深处飞回,扑扇着翅膀,落入山林之间——这是一个安静而谦和的世界,美丽且柔和,足以令人心醉。【本书由】

塞缪尔缓步走在海滩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海水中,沿着海水与白沙的交界线缓缓而行,当潮水上涌之际,扑打在他的小腿,当潮水退去,则没过他的脚踝,每一脚走过,都在水面之下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只是,当潮水再次扑回岸上的时候,这些浅坑就会被潮水携带的细沙填没,以至于痕迹尽失。

不过,塞缪尔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是单纯地在享shòu

漫步海边的滋味,偶尔抬头,将远方的美景尽收眼底,顺带感叹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他的视力而言,基本上,也只能欣赏到夕阳之下的海景,否则,其它时间段,海边的光线实在是太过于强烈,如果不加保护措施,会严重灼伤他的眼。

塞缪尔走得很稳,却很慢,一步一步,安然而娴静——事实上,他不只表现得平静,连心中也是如此平静,除了眼前的景与脚下的步,在这一刻,他没有再想其它任何东西。

对于塞缪尔而言,如此放松悠然的时光已经是太久之前的回忆了,所以,他有些舍不得离开这片海滩,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直到有人打破了他的独处——

迎面向他走来的是一男一女,女孩年少,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或是更小一些,但是,她却走在前面,走在奥诺雷——海族部落年轻祭司的前面!

这样的姿态说明,奥诺雷是附属于女孩的!

塞缪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微微闭了闭眼。快速在脑中搜索这个女孩的资料——他见过她,他一定见过她!

塞缪尔的视力不是很好,但是,对于他见过的人。他却能记得一清二楚——他并是完全依靠长相来识别一个人,还包括行止姿态、气质风度以及借助一些精神力方面的特殊能力。

记忆的大门对他敞开,塞缪尔就像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物,从他有意识以来的所有记都储存zài

这座“建筑物”里,以各种奇妙的形式存zài

,当他触碰到什么样一个“物体”时,都会触发一段相关的回忆——它们是如此之清晰,令人身临其境。

本能促使塞缪尔向前再前再向前,直到他“走”到某个“书架”前,直到他“翻阅”某本“书籍”——

啊。他想起来了,赫蒂-特纳,一个如此励志的名字,一个如此乖巧可人又聪慧异常的孩子,一个总是给人带来惊喜的女继承人!

塞缪尔为此而微笑。

虽然在他的记忆迷宫中。他“走”了许久,但是,在现实之中,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塞缪尔在打量赫蒂的时候,赫蒂也在打量塞缪尔——事实上,就算特纳子爵特意提醒了一番,赫蒂也未能在第一时间想起塞缪尔是谁。直到此时看到他眼上蒙着的黑纱时,她才想起自己的确接待过这么一位独特的客人。

兜兜转转近一年的时光,虽然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地点,他们却依旧是主客的关系,只不过。这一次,赫蒂不再是完全被动的那一方。

……

“请代我向特纳子爵问好,祝他早日恢复健康。”坐在谈判桌上的塞缪尔笑得风雅宜人,完全看不出丝毫侵略性,但一出口却是让人觉得压力山大——他在明示自己了解赫蒂以及特纳庄园的底细。以此向赫蒂施压。

不过,赫蒂又岂会如此轻易就服软,她只是微笑着向塞缪尔身后的阿帕切-巴林点头致意道:“巴林将军,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你,凯瑟琳几次向我提及您的功勋,并且对您的海军给予极高的评价,至于您之前‘亲自指挥’的那场盛大军演,我本人也恰有荣幸看到了开幕——只可惜,我没能看到收尾。不过,据说,海军们的收获丰厚,令哈依努家的人都为之眼红啊。”

阿帕切-巴林抱胸而坐,面无表情,纵使赫蒂已经指名道姓了,他却依旧无动于衷,淡定得仿佛赫蒂是在与其他什么人谈话——事实上,从深意上来说,赫蒂的确不是在与他对话,而是通过他,在与塞缪尔对话。

阿帕切没有回应,赫蒂却是自顾自笑着往下说道:“诸位骚扰的那位海族友人已经在普达海域定居,相信,未来一段时间内,会有更多的白静海海族转移到这边来,海族喜静,希望以后,他们也能维持这样的安宁日子。至于说诸位想找海族引路一事,恐怕是不那么容易达成呢——我想,不会有人希望找一个不靠谱的向导吧?”

“诚意是相互的,我们的停留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没能得到令人满yì

的答复,我想,也许,普达海域也将不再圾存zài

的必要。”塞缪尔虽然是微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凉意嗖嗖,那股子寒凉之意都足以吹进人们的骨头缝里了。

“没有普达海域,总还有其它海域,海族是海洋之子,只要有水,又哪里不能生存?”赫蒂微微一笑,并不接受这样的威胁,“只是,错过了这一次,你们想再找一个海族,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吧——我虽不才,但是在海族中间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当然,我也不希望威胁谁,互利共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您说是吧?”

塞缪尔只一挑眉,没有说话。

赫蒂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合zuò

意见,一条接着一条,满满集齐了一大张纸——这些条件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每一个条件的“单价”上来看,都是非常可观,颇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不过,谈判嘛,本来就是一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过程,只要双方提出条件,便显示皆有谈判意向——只要有的谈,再离谱的开价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的漫长过程便是针对赫蒂的“条件”进行逐一“斗争”的过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只是,到了这个阶段,却不是塞缪尔在负责砍价,而是尤里西斯主动跳出来,把事情接手过去,然后很欢乐地在与赫蒂开展拉锯战……

是的,很欢乐……尤里西斯显得非常乐在其中,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享shòu

这样的过程,就算有时候已经被赫蒂“围追堵截”到举双手投降,但轮到下一个条件的谈论时,他依旧兴致盎然,热情非常地投入其中……战斗力之强悍令人刮目相看!

……

最终的契约定案是在半夜时分定稿,契约的形式是血契,以塞缪尔和赫蒂的鲜血混合后添入魔法药物制成特殊的墨水后,再书写契书,契书一式三份,分别由合zuò

双方以及见证人三方各执一份,而对赫蒂及塞缪尔的双方合zuò

进行见证的则是矮人莱因——如果帕尔在此的话,他的身份更具权威性,只是,很可惜,帕尔此时正在特纳庄园享shòu

美味的啤酒……

契书极长,完全展开来之时足有近半米长,承载内容的纸也是特殊的魔法卷轴,当墨水沾上之后,墨迹会瞬间被吸收,当三方都签上自己的名字,确定契约成立之后,每一个文字便都被赋予魔力,它们如同一个个游动的鱼儿一般开始自由拆解成无数最基础的字符,而后随意游走在契书之上,以此保护契书的内容不被第四方窥知。

赫蒂笑眯眯地卷好魔法卷轴,伸手与塞缪尔交握,她笑眯着眼,说了一句:“合zuò

愉快。”

是啊,合zuò

愉快,只是提供几名依附名下的海族,出借普达海域作为塞缪尔秘密出行的出港地,再对以上行为进行保密便可换来一堆好处——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

最重yào

的是,罗列在契书第一项的条件就是一个爵位,一个二等男爵的荣誉爵位,而受爵者则是维尔莉特-索伦!

幸福来得是如此突然,令人猝不及防,赫蒂高兴得几乎要飘起来了——维尔莉特终于不再是平民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贵族的社交圈,拥有更多的选择与更有力的保护!

赫蒂现在只要第一时间将这样的喜悦与维尔莉特分享,可是,在此之前,她需yào

履行她的承诺,所以,赫蒂按捺下过于激动的心情,与塞缪尔一起前去见那名来自白静海的幸存者——

这是一名海族,银白的长发及膝,纤细的身躯令人极担心它们是否会在下一秒折断,就算在个体纤瘦的海族中,这位也瘦小得惊人!不仅身体纤弱,显然,他的精神也处于一种十分不安定的状态,就算有奥诺雷陪护着,这位来自白银海的幸存者依旧是战战兢兢,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bèi

,令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是如何凭借一人之力在茫茫大海上逃了数天数夜,一直从白银海跑到普达海域来的?

也许,这就是海族的韧性,令人惊讶又令人无比佩服的韧性!

126 再回比特伦萨

“你好,”赫蒂微笑着慢慢出声,努力释fàng

着平和的气质。{}

也许是因为有奥诺雷的安抚,也或许是赫蒂当真有某种安抚人心的气质,银发海族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仍然躲在奥诺雷身后,但至少,他愿意探出半个身子来,显示自己交流的意愿。

“你好,我是赫蒂-特纳。”赫蒂像是在驯养小动物一般,一点一点地靠近。

银发海族先是绷紧身子,而后不知dào

是察觉到了什么,抽着鼻子闻了闻,竟就放松下来,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回应道:“班,我叫班。”

“班,你好,我们想请你帮一个忙,”赫蒂柔声说道,“我想,这同时也是在帮zhù

你们白银海海族——据说,我的合zuò

伙伴知dào

蛊惑了你的同族的力量来自何方,他自承有办法帮你救回同族,所以,希望你能带他们进入白银海的深处。当然,你放心,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奥诺雷和其它海族也会保护你的安全。”

班闻言,抬头看了看站在赫蒂身后的塞缪尔,想起那长久的逃亡,不自觉又紧张起来——对于家园被破坏的海族而言,人类是大自然之外最大的敌人,他们贪婪而邪恶,海族世代流传了太多关于人类的警示。

但是,如同大海给予他们灾难的同时也给予他们生存的空间一般,人类对海族不仅只有祸害,还有帮zhù

,例如赫蒂-特纳——思及此,班把目光转到赫蒂身上,紧张的情绪不自觉地受到了安抚,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赫蒂令他感到放松,不仅因为赫蒂收容了红珊瑚海族,也答yīng

收容白银海海族,更因为她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那并不是某种香水等外在事物附予的,而是从她的灵魂之中散发出来的特殊的味道,超越种族的界线,甚至跨越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差异,令班想起大海最温柔时的爱抚,抑或是拥bào

母石时的恬静安然。

看着赫蒂鼓励的眼神,班最终还是点点头,答yīng

了下来,毕竟,赫蒂开出的条件是极其诱人的——她答yīng

可以救回他的同族,那些被蛊惑而失去理智的同族,他的兄弟姐妹。

……

有了班的领路,却并不代表着塞缪尔他们可以立kè

出发,因为,海船需yào

重新整修,船员们也需yào

休息与轮换,最终,塞缪尔决定回到比特伦萨港,进行补给之后,再行出发。

赫蒂与他们同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之前的布局是否生效。

比特伦萨距离普达村有那么几天的行程,战鲨号顺风顺水,但在进入比特伦萨港口的时候却意wài

碰到了拦阻——战鲨号的标志早已取下,此时,他们是以普通冒险船的身份入港,所以,被要求察验出港证明,以及登记船只归属等信息。

这样一道手续分明是最新添加的,所以,战鲨号上的诸位猝不及防,直到船上的大副打出海军的标志,海事局的管理船才放船通行。

赫蒂站在甲板上“欣赏”了事件的全过程,当战鲨号缓缓停进海军专用的船坞时,她轻轻哼笑一声,愉悦地转身向船长室而去——阿帕切-巴林正在指挥他的船员,所以,此时在船长室中的应该只有塞缪尔和尤里西斯。

“哈罗,没有打扰到你们吧,”赫蒂敲门而入后,俏皮地问了一句——显然,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尤里西斯见状,微一挑眉,很是直接地问道:“没想到,到了比特伦萨城能让你心情这么好。”

“啊,虽然不完全正确,不过,也差不多,”赫蒂嘻嘻一笑,小跳着来到塞缪尔身边,轻靠着桌边,说道,“临时有个小计划,不知dào

你们是不是有兴趣趟一滩混水。”

塞缪尔微掀眼帘,神情淡漠,但是,不知怎么地,赫蒂就是明白这样的他具有继xù

倾听的意愿。

所以,赫蒂清了清嗓子,说道:“依照一个久远的协议,特纳家出资建行了比特伦萨城,并成为它最名正言顺的执掌者,只是,很可惜,近几代的子爵要么昏聩无能,要么就无心经营祖产,所以,这项协议便一直被雪藏——与之相反,比特伦萨城却凭借它独特的地理优势成为如今的聚宝盆。”

“很显然,享用这笔财富的人并不是特纳家族,”尤里西斯微笑地接下话题,同时,好奇问道,“当年签的是魔法协议吗,我们能有幸鉴赏吗——你知dào

的,百年前的魔法协议是如此之稀缺,每一张都是十分珍贵的收藏品。”

“当然,我很荣幸您能对它感兴趣,不过,它现在在庄园的藏书室中,受到良好的保护,如果您愿意,随时可以到庄园里参观。”赫蒂向尤里西斯点头示意之后,再转而望向塞缪尔,“据我所知,阿帕切-巴林先生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合适的港湾作为海军基地,我想,比特伦萨会是一个好地方,您说呢?”

“比特伦萨的确具有诸多优点,但是,它也是一个**烦,”塞缪尔慢吞吞说道,目光专注地望着赫蒂,令人只觉压力山大。

与此同时,塞缪尔的话语也是令人压力倍增:“哈依努家族、南商联合会、魔法师公会……与他们相比,特纳家族的能量如此渺小,完全无法相抗,这样的比特伦萨城,只会是一个**烦——或许,它已经为你们带来了某些烦恼,要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只身来到比特伦萨。”

塞缪尔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赫蒂的软肋,有效打击她的气焰。

赫蒂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肋下——和这样的家伙谈判实在是一件令人肝疼的事情,她之前能够说服他们,并签订契约,实在是天神保佑。

只是,塞缪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他继xù

道:“从正面对抗来看,特纳家族完败——除非拜伦-特纳愿意动用他的影响力,但是,区区一座比特伦萨恐怕还不能被他放入眼底——但是,如果挑起比特伦萨的内部纷争,最后再趁虚而入的话,特纳家并非没有机会,或许,这才是你想要的?”

塞缪尔整个说话过程,目光都没有离开赫蒂,盯得她背生冷汗,有一种自己被完全看穿看透了的恐惧感。

打了一个寒颤,赫蒂连连摇头:“我才不要比特伦萨——那简直是找死!哦,不,我不是说谁拥有比特伦萨谁找死,而是说以我的能力以特纳家现有的影响力和实力,绝对无法驾驭一座比特伦萨,就算它最后因内部纷争而‘多败俱伤’,我也不敢接手。”

因为,最后接手的那一方绝对会是明晃晃的靶子啊!

赫蒂没有把最后这句话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吞咽了下口水,安定了一下情绪,赫蒂努力想将主场优势拉回到自己手上,所以,她状似镇定道:“比特伦萨总要有一位名正言顺的领导者——现在多方盘据的情况不正是源于它的管理者没有终极管理权而无法理直气壮地整饬全城?所以,与其让其它人占了这便宜,我自然愿意选择一个对我更具优势的合zuò

者。”

“我想,你们不知dào

比特伦萨的终极管理权是多么强dà

吧?”赫蒂说着,一抬下巴,摆出傲娇模样——事实上,当初她听说这终极管理权的时候也禁为之震惊了一回,这才明白那份城市归属契约是多么重yào

的存zài



不过,显然,赫蒂低估了她的合zuò

者,塞缪尔竟然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说道:“你指的是比特伦萨的城市魔法?那的确是很实用的东西,只不过,百多年前的陈旧事物,沉睡了这么多年,谁知dào

是否还能再启动?”

所谓城市魔法是指建城之时就已经布置在城市地基之中的立体式复合魔法阵,它与整座城市有机结合,影响着城市方方面面的重yào

功能,既能帮zhù

城市管理者抵御外敌,又能协助管理者治理内政,实在是居家好帮手。

启动城市魔法后,城市的防御力大大提升,与此同时,时刻运转的魔法阵还能有效甄别城市中的各色人等,如果被城市管理者列为黑名单,那么,无论从城市的任何一处角落出现,都会被无死角的城市魔法察觉被驱逐——诸如此类,城市魔法还有许许多多十分实用的功能。

只是可惜,大约在三百年前,城市魔法所需的重yào

原料奠基之石被开采殆尽,城市魔法便成为传说中的神奇魔法,所以,谁也不会想到,小小的比特伦萨城居然是一座拥有城市魔法的城市!

塞缪尔的表态着实吓到了赫蒂——这一回可真真zhèng

正是惊吓了!

“你怎么可能知dào

!”赫蒂几乎是尖叫起来。

塞缪尔却只是神mì

一笑,并不打算告sù

她自己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

赫蒂像是一只被关进风箱里的老鼠,烦躁地在船长室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她停下脚步,咬咬牙,瞪着塞缪尔,而后突然表情一变,柔媚一笑,和风细语般问道:“那么,对于比特伦萨的合zuò

意向,您又是什么意见呢?”rs

127 维尔莉特的惊喜

维尔莉特的一天从睁眼的第一时刻起,便开始了忙碌。

宅邸内的事务,庄园内的事务,社交往来事务……从早餐的菜色,特纳子爵的药物准bèi

到农场、药田、牧场、果园的产出及贩售,无论大事小情都需yào

维尔莉特过目拍板,更不用说,还有不时来访的客人——或是拜访特纳子爵,或是维多利亚的追求者……当然,自从赫蒂高调离开庄园前往南方“考察市场”之后,后者的比例明显比前者高上许多。

正是上午茶时分,维尔莉特正陪着维多利亚用茶——最近一段时间,维多利亚似乎已经厌倦了她的“爱情游戏”,更多地待地庄园中,或是阅读或是保养,悠悠哉哉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舞会、宴会、度假、歌剧、音乐会——这些人能不能有点新意,怎么尽是这些老套的手段,实在是无聊至极,”维多利亚将一叠又一叠的邀请函和情书丢置在废纸篮中,神情懊恼而郁闷,“现在的男人们一个个尽是想着以玩弄女人为乐,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当真是令人失望。”

无奈叹息着,维多利亚似乎连喝茶的兴致也没有了,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懒洋洋地,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愿意动弹。

维尔莉特沉默地陪伴着,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地处理着自己手中的事务,迅速批阅着一封又一封公文。

维多利亚百般聊赖地盯着她看了三两分钟,突然坐直身子,伸手从维尔莉特未处理的文件中抽|出十来件,拿到自己眼前,一边看,一边嘟囔道:“这么些东西,究竟有什么意思,让你看得这么专注——青麦除草、火焰果追肥、果汁供应、弯角羊引进……无聊,无聊,无聊……咦!?这是赫蒂小宝贝的信,她可总算舍得来信了。”

维多利亚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边拆开信封,至于随信附带一起送上的公文契约一类的东西却不在维多利亚的关注范围内,而被维尔莉特默默接手。

“天哪!”突然间,维多利亚惊呼出声,一手抓着信纸,一手按在胸前,抬头瞪着维尔莉特,目光之中带着一种难言的意味,像是嫉妒,又像是难以置信。

“特纳小姐,您没事吧?”维尔莉特担心问道,“赫蒂在信中说了些什么令您如此惊讶?”

她一出声,维多利亚便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信递给她,与此同时,口气酸溜溜地说道:“你自己看吧——赫蒂小宝贝儿可真是为你这么姐姐着想,真是太让人嫉妒了,她怎么就从来没有对我如此体贴过呢?”

维尔莉特有些惴惴不安地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下来,不过只看了半页纸便也如同维多利亚一般惊呼出声,一手按在胸前,呼吸急促起来,将那几行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揣摩了一遍又一遍,反复拆解——也不知如此折腾了多久,她才总算是稍稍镇定下来。

在此其间,维多利亚显然想到了更多,她愉悦地站起身,围着维尔莉特转了一圈,也许是因为维尔莉特坐着,她无法看清全貌,所以,干脆动手将维尔莉特拉着站起来,又拉着转了一圈,而后,维多利亚点了点下巴道:“嗯~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为二等男爵,那么,也应该有符合身份的衣装首饰以及修养风仪——好吧,让人备好车,我们马上到佩兰城去,现在装备夏装虽然有些太慢了,不过,加些钱的话,应该还是能在夏季来临之前准bèi

好的。”

说着,维多利亚也没管维尔莉特是否回过神来,便出声召来贴身女仆吩咐了备车的事情,并且还逐一罗列出购物清单,从最新的夏装到与之搭配的首饰,鞋帽包具等诸多事物,再接着,维多利亚轻拍了一下额头,自嘲道:“哎呀,最近成天在庄园里待着,人都变傻了!我得先给斯诺夫人、诺曼夫人、安托利亚夫人等各位稍加联系——家里突然出了一位新贵族,这是必须要提前向邻里亲朋通消息的,省得到时社交际开始了才带你入场,那就是一件极失礼的事情了。”

维多利亚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浑身满是干劲儿,在等待马车备车的时间里,她竟已经开始书写邀请函,准bèi

向与特纳家邻近的人家以及交好的人家通报这个消息,并邀请各家女眷参与庆贺晚宴。

维尔莉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进行,终于在维多利亚书写邀请函的时候回过神来,匆忙劝止她道:“特纳小姐,现在这个时机写邀请函未免太早了一些吧,我们还是等正式的公文发布后再来进行这些事务比较合适,您觉得呢?”

维多利亚好容易寻了个感兴趣的事情来做,就这样被维尔莉特给半路终结,难免有些觉得yì

兴阑珊,不过,她也不是个笨人,自然知dào

维尔莉特的建议更加地稳妥,便暂时放下庆贺事宜,但是,为维尔莉特添置衣物饰品等事却是不容维尔莉特拒绝的——无论在什么时候,购物都是令维多利亚兴奋的事情,就算商品的最终受益者并不是她本人……

维尔莉特见维多利亚难得如此有兴致,便也不好多拦,安排了庄园里的事务后,便与她一同上了马车,一路向佩兰城而去,只是,这一路上,维多利亚在琢磨着如何挑选合适的商品,但是,身为当事人的维尔莉特却是一点也不操心,她甚至拿出赫蒂的那封信,继xù

看下去,琢磨起各项细节来——毕竟,赫蒂那厚达六七页的信件中不可能只写了封爵这么一件事。

这对名义上的母女是早上出发的,约摸午后时分才到达的佩兰城,这期间错过了午餐时间,但是,维多利亚却是一点也不饿,反倒兴致勃勃地带着维尔莉特进了帕希尔夫人的女装店,这是佩兰城最好的女装店之一,同时,也是维多利亚最经常光顾的地方。

两人一进店,店员便迎了上来,殷勤接待,与此同时,店主人也得了消息,不多时,帕希尔夫人便领着维多利亚的“御用”裁缝也迎了出来——

“维多利亚,亲爱的维多利亚,你可是有时间没来佩兰城了,所有的聚会少了你的光临都失色不少,就算再美味的食物,再精彩的音乐都无法弥补你没有出现的遗憾。”帕希尔夫人语调夸张地感慨着,同时展开异常丰满的胸怀,与维多利亚相拥。

“伊莉,你总是这样地可爱,佩兰城美女如云,就算少了我,总还有其他更年轻更貌美的新鲜人——哪,我这就给你介shào

一位,维尔莉特,维尔莉特-索伦,我家小宝贝儿的好姐姐,你瞧,这可不就是一位可人儿吗,和她相比,我们都已经老了~”维多利亚揽着维尔莉特的肩膀,感叹地直摇头,大小两位美女并肩而立,各有风情,着实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令店中诸人一时移不开眼。

维多利亚虽然自谦“老了”,但实jì

上,她却是有如一株盛放的牡丹,雍容华美,媚意天成,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会增添她的魅力,却无损她精致的容颜与完美的身材。

与之相比,维尔莉特却宛如一朵清丽的荷花,精致绝美,清艳绝伦,有如夏日里最清凉的一汪水,柔美非常,令人见之倾心忘俗,连嫉妒心一时也不复存zài



就算是见惯了美人的帕希尔夫人也不免呆怔一阵,而后捧心惊叹道:“我简直看到了美神降临人间,这简直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维多利亚,你必须相信,整个佩兰省都会为她而震惊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维多利亚嘻嘻笑着,将维尔莉特往帕希尔夫人身前一推道,“那么,她就拜托你了,今年的夏季舞会季必然会成为她的专场。”

维尔莉特既羞赧又无奈,谦逊道:“特纳——”

“嘘……”维多利亚在她说话前按住她的唇,逼近前去,眼对眼,低喃,“别说话,别拒绝,今天,你只能听我的。”

两位大美女举止如此亲密,当真是一副极养眼的画面,女装店中少数几名等候女伴的男士为此大感兴奋,其中有熟识维多利亚的男士更是跃跃欲试,等待着搭讪的好时机。

只不过,维多利亚却不给外人丝毫的机会,随着帕希尔夫人便进了女装店的内店,开始全程跟踪维尔莉特的试衣过程——对于现在的维多利亚而言,“装扮芭比娃娃”的工作可比勾搭男人重yào

多了,毕竟,后者的合适人选遍天下,以她的魅力,随时可以进行。

虽然,维多利亚并不是特意如此高调,但是,随着她带着维尔莉特频繁出没于各色精品店,并刷下一笔又一笔巨额购物单之后,关于维多利亚,并于维尔莉特以及特纳庄园的诸多事务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贵族们茶余饭后的又一新鲜话题。

男人们议论着美人,而女人们不仅关注巨额的消费金额,更关注新的竞争者的出现——不屑、嘲弄、警惕、戏谑、担忧……可以想见,今年的夏季舞会季必将热闹非凡。rs

128 开幕

莫科-哈依努最近有点烦,自从海上发xiàn

新的魔晶石矿的线索被广而流传开去之后,他就一直深受这个消息的困扰,这种困扰不仅在于哈依努家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出海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更在于,海上魔晶石矿有可能代表的财富值令原本平静的比特伦萨暗潮涌动。

这一切,对于已经习惯了对比特伦萨绝对掌控的莫科-哈依努而言,绝对是一件令人头疼的消息。

然而,今天早上,另一个令他既头疼又纳闷不已的事情发生得令人猝不及防——赫蒂-特纳大张旗鼓地造访比特伦萨城政务府,并拿出一份久远的建城契约书,号称特纳庄园才是比特伦萨的真zhèng

拥有者,并以此向哈依努家族发出通告,让出城主之位。

莫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是:赫蒂-特纳究竟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是的,的确,契约书是真的,依照贵族法的规定,她的要求也应当是合理而有效的,但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个“合理、合法”就能够顺利实施的,尤其是关乎权力,关乎利益的时候。

而这位被莫科-哈依努视为傻子或疯子的赫蒂-特纳却在郑重宣告之后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地在政务府的候客厅中等待着莫科的反应——如果莫科不能在有效时间内回应她的要求,那么,赫蒂也可以顺势向比特伦萨城的贵族议会提起申诉,反正,政务府与议会院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街,抬脚走一走便能抵达。

由于这一次的事务严肃而郑重,所以,赫蒂难得“全副武装”,身着女性贵族的正装,各式首饰佩戴齐全,家徽及荣誉勋章一类的事物也是相应齐备,以此展示自己威严而不可侵的姿态——与此同时,这样的效果还将使她给人以一种遵循传统,固守陈规的感觉。

至少,奇尔第一眼看见赫蒂的时候是如此认为的。

“赫蒂-特纳小姐,日安,如您所见,我是魔法师奇尔,魔法公会比特伦萨分会的负责人,”奇尔以一种傲慢却又尊重的姿态向赫蒂做着自我介shào

,既显出魔法师的尊贵,又努力表现出几分亲和力来。

赫蒂也一如她的外表所展示的那般显得正统而严谨,无论是自我介shào

还是行礼都是标准得无可挑剔,甚至还以极传统的贵族守则指责了奇尔的贸然打扰——

“尊贵的魔法师阁下,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只是,基于教养与世俗的约束,我必须失礼于您——在没有长辈监护的情况下,我不适合单独与您会晤。”

奇尔闻言挑眉:“恕我冒昧,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刚才不是申请了要见比特伦萨的现任城主——如果莫科-哈依努愿意接待你,那么,你们岂不也是在没有长辈监护情况下的会晤?”

赫蒂面露不悦:“尊贵的魔法师阁下,您太失礼了,我的要求只是需yào

得到莫科-哈依努的表态,而且,这样的会晤是我的监护人早已允许与认可,并有书面文书认证——如果您需yào

的话,我可以出示。另外,我必须强调一下,于法理而言,特纳家族才是比特伦萨的拥有者,莫科-哈依努先生的城主之职并不名正言顺——至少,他没有得到我的家族的许可。”

“就算没有特纳家族的许可,莫科-哈依努也已经执政二、三十年了,你觉得,如今是你一句话,他就可能放权的吗?”奇尔冷笑一声,傲慢毕现。

赫蒂蹙眉,露出一种压抑着不满的神情说:“我是依照家中长辈的意愿前来宣告主权,如果哈依努家族并不配合,那么,我们将采取必要手段冻结莫科-哈依努的城主执权,另外,也将启动紧急预案,维护我们家族的合法权益。”

说着,赫蒂紧了紧手中的手包,偏头向贴身女仆询问了一下时间,得知距离她宣告的有效时间只剩下不到15分钟的时间,为此,赫蒂面色更加沉郁几分,面无表情地低垂眼睑,向奇尔微微欠了欠身道:“很抱歉,事务紧急,我现在没有时间与您细谈,不过,无论如何请相信契约的力量——这是传承许久的魔法的遗惠。”

契约?魔法?这两个敏感词戳中奇尔的神经,他按捺下被拒绝的不悦,状似关心问道:“我听闻,当年建之时,比特伦萨的先民与特纳家的先辈签订了魔法契约——百年前的魔法契约与今日大不相同,作为一名魔法师,我对此深感兴趣,不知dào

今天是否有荣幸可以看一看契约的真实模样?”

赫蒂闻言,一脸警惕地盯着奇尔,如同猎犬紧盯猎物一般,透出几分难言的凶狠。

奇尔再怎么说也是经lì

过无数战斗的人,又如何会被赫蒂的这点小气势吓倒,反倒是因此更加相信这份契约的重yào

性,摆出更诚恳的姿态,并以魔法师的身份向赫蒂保证他绝不会作出任何有损魔法契约的举动。

在这个世界上,魔法师的声誉还是非常有效力的,奇尔以此作保,赫蒂也不免放下几分担忧与警惕,不过,她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说服的,所以,早有准bèi

的赫蒂说道:“先辈与比特伦萨先民所签订的魔法契约异常珍贵,现在正存放在极安全的地方,不过,现任子爵大人请马西大师用影印魔法复制了一样复本,以此作为我此行的依据——如果您觉得复本也无妨的话,那么,我可以提供给您过目。”

赫蒂这短短几句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却是极大的,首先,魔法契约的存zài

是真实的,并且被严密保护;其次,赫蒂这次代表特纳子爵前来比特伦萨城提出抗议实是有备而来,似乎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次,特纳子爵可不是简单能被打发的普通贵族,人家也是有人脉、有靠山,甚至连一位魔法大师都能轻易请得动的!

奇尔琢磨着这其中的诸多意味,越发觉得乐观——只要赫蒂-特纳或是她身后的特纳子爵能够对哈依努家族形成牵制,那么,魔法师公会就能够更加轻而易举地加入到对海洋利益的争夺之中!

虽然奇尔并不曾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执行这其中的精神——与此同时,这也是赫蒂此番行动所希望达到的效果。

送过心底暗乐的奇尔之后,赫蒂又静待了十来分钟,等待自己宣告的时间限制完全终结之后,她才摆出一张黑脸起身告辞,并且,如同事前所计划的那般,转道贵族议会,以特纳子爵的名义向比特伦萨城的贵族议会提出特别申诉——就算这样作无法动摇哈依努家的统治,但是,赫蒂却依旧按规而行,毕竟,她原就没打算一时见效,她想做的更多是推波助澜罢了。

如此忙碌了一整天之后,赫蒂高调地入住了比特伦萨城最好的酒店——几乎在她订好酒店后不久,她的住房信息便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所有对此深感兴趣的人都已经有案在手。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塞缪尔——他也在好奇赫蒂究竟要如何处置比特伦萨的乱局,更好奇赫蒂究竟何时才需yào

他们插手。

“这个小丫头倒是大胆,只带着一个马夫以及几个海族就敢这样挑衅哈依努家族,”尤里西斯兴致勃勃地看完赫蒂的行动汇报后,啧啧评点着,“她难道就不怕狗急跳墙,给她来个鱼死网破?”

塞缪尔抬眼扫了一眼好友,目光中深深的鄙视严重刺激到尤里西斯。

“嘿,我说,塞缪尔,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知dào

了,你看上这个小丫头了,哼哼,难怪两次谈判的时候你都故yì

放水,要不然,不过是一个引路的海族罢了,哪里值得一个爵位来交换?还有,虽然阿帕切需yào

一个海港,但是,又不是非比特伦萨不可——天知dào

,这个海港的麻烦事多了去了!你一定是对这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了,才会这么轻易就答yīng

她!”

尤里西斯说得信誓旦旦,只差没有捶胸顿足以此增强自己的坚定态度。

不过,他的这番作态却只换来塞缪尔的一抽丫——

一叠纸页飞旋着从尤里西斯的头顶飞越而过,好玄他及时低头俯身躲了这轮攻击,否则,被这样一叠夹带着暗劲的厚纸砸中,他的一张俊脸绝对会肿成猪头!

如此凶残!他说得果然是言中其实!

尤里西斯目光坚定地握拳,以此维护自己的“权威”。

塞缪尔抬脚踹了踹尤里西斯的椅脚,而后道:“说正经的,阿帕切准bèi

得怎么样的?”

尤里西斯迅速板正表情,说道:“阿帕切自然乐意接收比特伦萨,尤其是它还是一座拥有城市魔法的城市——话说,塞缪尔,你什么时候看出城市魔法了,我怎么都不知dào

?”

“我没看出城市魔法,”塞缪尔环胸站立,“最初我只是觉得这座城市的建设有异,但没往城市魔法上想,实jì

上是赫蒂说的话提醒了我——所幸,我猜得十分正确。”

尤里西斯闻言,啧啧摇头,很是假惺惺地替赫蒂可惜一番,继而却兴致盎然地加入到如何以最小代价接管比特伦萨城的讨论中去……rs

129 关于合作的思量

赫蒂等来了第一位客人,如其所料,来人来自南商联合会,与赫蒂虽然未曾见会,但是,对方显然对赫蒂十分熟识——经由文书情报,或是经由维多利亚-特纳……

“令堂是一位卓有魅力的女性,文采卓著,又善歌舞,令人为之倾倒,在佩兰城,我们维持着十分良好的友谊,也许你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是,我却不只一次从维多利亚口中听到关于对你的赞美与宠爱之词——她总是说你是她唯一的小宝贝儿,无人可以与你匹敌。”

访客是一名颇具风度的中年男性,祖上曾是贵族,没落多年,现在顶多维持着一个准骑士的名头,不过,正因此他能够摆脱法律对贵族不得从商的限制,得以投身商界,闯下一派家业——他与绝大多数经由航海而暴富的暴发户一样,发源于海洋,并始终痴迷于这位深蓝,一年之中起码有八个月徘徊在各大海港之间。

赫蒂好脾气地接待了他,听着来人诉说了一大通与维多利亚的亲密往来,直待他说完之后,她才微微一笑,应答道:“母亲在佩兰城,如果您想要与她绪旧,从魔法公会借道,不过一瞬间便可以抵达佩兰城——前提是您觉得花费这样一笔价值惊人的传送费是值得的话。”

比特伦萨城并没有直通佩兰城的通用传送阵,如果要从魔法师公会借道的话,得花大价钱让魔法师们重新绘制魔法传送阵,其价格之高,以百金为单位起跳。

但是,显然,这位自称来自古老的菲利亚斯家族的没落贵族并不是来此表达他对维多利亚的想念,听到赫蒂这样直白的言词,他微微一哽,而后轻咳一声,面露微笑,十分亲和模样道:“比特伦萨城中事务繁多,等我忙完了,必然会前往佩兰城,与友人相聚的——此次冒然拜访,正是因为听说特纳家族与哈依努家族之间有争议,所以,特此了解详情,不知是否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

心急的刺探者——赫蒂在心中为这位来客下了定义,比之奇尔,南商联合会的这位使者虽然看似更委婉一些,但是,他们的目的却都相近,总脱不开试探消息、释fàng

善意与核查利用的可能性之类。只不过,比起魔法师公会,南商联合会显然实力更薄弱,如果不能展示出更多的好处,那么,他们应该是会最先被踢出合zuò

候选人的名单之列……

为了刺激对方,赫蒂采用了相对过激的态度,她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把手,沉着脸,厌恶且不悦道:“没有什么所谓的误会,哈依努家族非法占据城主之位,我已经向贵族议会提出严正抗议,如果三天之内,比特伦萨城不能就这个问题给予我合理的解释与令人满yì

的解决方案,那么,我将直接向佩兰城进行申诉,请伊夫林大人为我们做主——这可是魔法契约,两位见证人都是声望赫赫的知名人士,违反这封契约书,便也是在藐视他们的威名,我相信,无论是魔法师公会还是神殿都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消息!”

菲利亚斯先生闻言,双目一亮,身体微微前倾,表示出极关注的姿态,迅速问道:“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一睹这份珍贵的魔法契约?”

赫蒂抬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状似疑惑道:“为什么你们都对它如此感兴趣,难道你们都怀疑它的权威性吗?这真是一个令人感到十分不悦的要求。”

“不,不,不,我只是对一切与魔法相关的事务都感到无比好奇而已,我想,也许,你也能有此共鸣——不过,你刚才所谓‘你们’指的是哪些人?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对这份魔法契约如此感兴趣?”菲利亚斯先生忙安抚赫蒂。

赫蒂深深叹息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一位名为奇尔的魔法师,他说他是魔法师公会比特伦萨分会的负责人——嗯,好吧,既然你们都对此如此感兴趣,也许,我可以选择在一个公开场合,展示一下它的存zài

,以此也正好可以向哈依努家族进行一次正式的宣告,也省得他们总是怀疑我的合法性。”

如此说着,赫蒂突然兴奋起来,连续想了好几个时间,让菲利亚斯先生帮忙参详。

菲利亚斯先生擦了擦额际冷汗,劝说道:“魔法契约既然如此重yào

,理应受到最严密的保护与尊重,这样大肆展出恐怕不是一个好方法——至于它的合法性,我想,有特纳子爵的声誉作为担保,这必然是无可置疑的。”

显然,这样斩钉截铁的表态成功取悦了赫蒂,她没有继xù

刁难这位南商联合会的代表,而是拿出魔法复本令其看了个仔细,并且,在此过程中,再一次充分表达了对哈依努家族的不悦。

……

客人们并不多,来访的理由诸多,但最终的成效却是疏途同归,所以,不多时,关于这份魔法契约的合理性,以及特纳家族与哈依努家族之间的争议,迅速传遍全城,令不少人蠢蠢欲动……

“该死的,我不是早就让你疏通关系,好让贵族议会驳回她的提案吗,怎么还有人敢向我发出这种见鬼的东西!”莫科-哈依努将一封暂停职务的通告书重重摔在长子脸上,咆哮声几乎可以令整座屋子都随之震颤。

通告书虽然才两页纸,但是由于其材质的特殊性,用力甩出后还是十分有劲,打在脸上更是迅速抽出了一片红印,但是,被打的人却是一句痛也不敢叫,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敢说,更谈不上反驳了。

莫科-哈依努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颐指气使,气过之后,他背着手,迅速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而后站定,问道:“她都见了哪些人,有特别和谁定下契约一类的吗?”

莫科的长子唯唯报出了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了一方势力。

莫科听着,面目狰狞,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发xiàn

其中的缺失,所以,他再问道:“海军没派人与她接触?”

“没有,海军的人一直很安静,似乎是阿帕切-巴林另有重yào

任务。”

莫科闻言蹙眉——此前阿帕切-巴林搞出军演那么大的声势,他原以为海军也对新的财路感兴趣,但没想到的是,军演之后,阿帕切-巴林却是莫名失踪了好几天,这次回港也是神神mì

秘……难道他当真对比特伦萨城一点兴趣也没有?另外,那件令他如此费心费力的神mì

事务又会是什么?

如此思绪不过只是一念而过,莫科把关注的重点拉回到赫蒂-特纳身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居然会在如此敏感时期来到比特伦萨!

无论是再早一些时候,还是再晚一些时候,比特伦萨都在哈依努家的控zhì

之中——抑或是说在他莫科-哈依努的控zhì

中——在那时,无论她再如何名正言顺,也不可能动摇他的根基。

可是,偏偏在现在,偏偏在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的现在!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沉思良久,莫科-哈依努提笔写了一封短信,摇铃招来心腹手下,令其以最快最安全的手段将信送往佩兰城,而后,他望着那封议会通告书,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他必然要让他们知dào

谁才是这座城市真zhèng

的控zhì

者!

……

“一座拥有城市魔法的城市是具有生命的,只有受到承认的管理者才能真zhèng

掌握这样一座城市,”赫蒂抚了抚桌面上的魔法契约复本,对着窗外的夜色低语——透过比特伦萨城的街灯,隐约可见这座城市的部分结构轮廓,在夜色中,它就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虽然沉睡,却拥有着谁也不可估量的作用!

城市魔法正是赫蒂策划此行的依仗之一,据马西大师透露,城市魔法的能量远超人们所能想象,甚至连现今的许多魔法师都无法估量它的作用——当一座城市成为一个有机整体的时候,它必将焕发出举世瞩目的威力!

曾有史料记载,一座仅有一万人的小城就曾经因身具城市魔法而抵抗了数十倍敌人的入侵——由此可见威力不凡!

所以,赫蒂不敢拥有比特伦萨——尤其是激发了城市魔法之后的比特伦萨。

明哲保身、量力而行,这是老祖宗的智慧,曾经,她只知其名而从未实jì

执行,如今,在这个崭新的人生才刚刚展开序幕的时候,她总算明白它们的实用之处。

作好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赫蒂低下头,再一次抚过魔法契约的复本,轻柔缓慢,目露不舍,但神情却异常坚定——有舍才有得,她十分明确地知dào

什么才是最重yào

的,所以,在作出必要舍弃的时候纵然心疼却并不会盲目而冲动,如今,唯一需yào

担忧的是,塞缪尔这个合zuò

者当真如特纳子爵所说的那般可靠吗?

比特伦萨城只是一个考验,如果塞缪尔等人见利忘义,那么,关于远航的合zuò

便需yào

再行斟酌——然而,应该庆幸的是,在她的坚持下,维尔莉特的爵位封号已经执行,所以,就算他们之后的合zuò

出了什么问题,至少,维尔莉特的男爵之名绝对是名正言顺……

思及此,赫蒂灿笑开来,弯弯的眉眼恰似两轮弯月,俏丽动人。rs

130 献计

查理坐在小候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汗——天气热,正装衣饰繁复,再加上他的心焦,免不了就出了满身的汗。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久到几乎以为自己今天依旧只是空等。

这样的日子,查理已经坚持了三天,每次都是早早过来,直到不得已才离去,无论蒙塔伊家的仆人们摆出如何难看的脸色都不会动摇他的决心——就算蒙塔伊家彻底对他关上大门,拒绝他的拜访,他也将死缠烂打地坚持。

因为,他没有选择。

查理一如既往地擦着汗,手帕湿了一张又一张,层层叠叠地被他塞进只有一立方米空间的空间戒指里,当今天的手帕已经用到第十七张的时候,候客厅的大门居然被推开了,蒙塔伊家的管家板着一张脸,向他说道:“大人在等你,请随我来。”

从小候客厅到书房的这条路,查理已经走了不只一次——虽然,距离现在最近的那一次记录也在半年前,但是,他却依旧记得这条路上的每一个细节。

先直走,再左转,过花园,右转,过廊道,上楼……小候客厅离书房还是颇有一段距离的,因为,这里安置的都是一些身份地位上不了台面,抑或是不受主家欢迎的客人,而查理则是二者兼备。

“蒙塔伊大人,日安,愿天神时刻保佑您,”进门,脱帽行礼,查理弯着腰,双手抓着帽子,用力地揉搓几下,笑得谄媚而恭敬。

书房内有魔法控温装置,“呼呼呼”地吹着凉风,让查理汗湿的背上只觉一阵阵地发凉——虽然,此时,他无法确认这种凉意究竟是冷风吹的还是被乔治-蒙塔伊那双毒蛇一样的眼吓成的。

乔治-蒙塔伊阴恻恻地盯着查理,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阴风,吹在人身上只觉寒毛直立:“查理,老查理,你带着我的钱,带着我的船跑到南边转了半年了,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查理只觉浑身冷汗淋漓,轻轻颤了颤身子,他努力挤出谄媚的笑,原本还算中正端肃的五官硬是被这样的神情毁得不堪入目:“蒙塔伊大人,尊敬的慷慨的蒙塔伊大人,您是佩兰城最大方的贵族老爷,我这回正是给您送收益来了的——南商联合会那些狗|娘|养的一直拖着我的钱,和他们相比,我才知dào

您才是最优秀的主人,蒙塔伊大人,这绝对是我的真心话,如果有半句虚言,必将让天神降罚于我,让我倾家荡产!”

天神降罚一类的誓言已经并不能打动什么人,但是,倾家荡产的诅咒却足以让乔治-蒙塔伊看到查理的诚意——查理是个守财奴,比乔治所见过的最吝啬的人都要更吝啬的守财奴,他既然敢于这样诅咒自己,足以说明他的决心。

思及此,乔治的表情稍稍柔和一些,但,只要一思及眼前这个商人的背叛,他仍然忍不住心肝疼——被一名低贱的商人背叛,实在是对贵族尊严的一种打击与挑衅。

查理似乎也察觉到乔治心情的反复,立马巴巴地送上一个木盒,谄媚道:“大人,您看,这是之前借您的船出海后获得的收益——除了被南商联合会抢走的之外,其它的都在这儿了,您看看,绝对是一本万利,除了少数不能久存的货物被当场发卖,其它的都保存得极好,全都是一些珍贵的‘海产’,您看看。”

乔治神情莫测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冷哼一声让管家将木盒接过来,自己亲自打开,取出那一叠叠的无记名存款证明,几张仓储合约,以及货物清单。

轻轻一抖,二十公分宽,长达近两米的货物清单便“哗啦啦”地滑落开来,蝇头小字记录得密密麻麻,不用细数便已经令人忍不住倒抽凉气——这得是多么惊人的储量才能有这么长的清单啊!

“啪”得一声,乔治合起清单,并没有当场阅览,而是冷哼一声,摆出高姿态道:“老查理,你虽以为就这点东西就可以让我原谅你的过错——你之前的行为是犯罪,如果我现在把你往治安官那里一送,别说是这些东西,就连你的全部身家都得全部归属于我!”

“是,是,是,您说的对,”查理点头哈腰,满头大汗,显然是被乔治吓得不清。

乔治显然也很享shòu

这样的威风,将一切东西放回木盒,再将木盒放在自己右手边,然后他坐好,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发问道:“除了给我送这小半年的收益之外,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过来,蒙塔伊家的大门又哪里是你们这样的商人可以随意拜访的?”

“大人,有事,当然有事,没事的话,我又哪里敢来这里让您不痛快呢,”查理擦了擦汗,只觉心跳忍不住加快——苦熬了这么多天,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总算是让他等到机会了。

“大人,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一个能够赚大钱的消息,而且,如果操作得好的话,还能换来一个军功章!”

查理的话音刚落,乔治-蒙塔伊就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身前倾,双手压在桌子上,整个人激动得差点没从桌子上翻过来——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必须是真的,哪里敢欺骗大人您啊,”查理继xù

连连点头哈腰,“我这是从南商联合会打听来的消息,您知dào

的,他们那些人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消息却是一等一的灵通,只不过,这个机会倒是极好,但是,以商人的地位,顶多就是多弄些钱,换不来什么其它的好处,可是,如果是由贵族来操作的话,绝对是名利双收的!您甭管信不信,听我仔细说一说总没有损失,您说是吧?”

乔治-蒙塔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抚了抚衣领,稳稳坐好,继xù

摆出他那岿然不动的姿态,傲慢道:“嗯,好吧,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一句假话的话,你自己知dào

会有什么下场!”

“不敢,不敢,”查理同样按了按胸口,慢慢说道,“大人,不知dào

您有没有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南方的粮价在缓慢上涨?”

乔治平时哪里会注意这些事务,但是,却又不能在查理面前漏怯,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装深沉。

查理谄笑着继xù

道:“这粮食啊,在北方前线可是极走俏的东西,您要是能屯一大堆,再寻个合适的机会送到北方去,一定能换一笔大财,而且,依您的能耐,一定能和军队搭上关系——在此之后,军功什么的,一定是妥妥的,不用说!”rs

131 魔法开启

军功!

对于乔治-蒙塔伊而言,这是极具诱惑力的一个词,或者,更准确说,几乎对于所有贵族而言,军功都是如此之重yào

,如此之诱人,令他们愿意为之努力,为之冒险。

人类帝国的贵族中起码有半数以上是依靠军功起家,而在帝国与蛮人不再有战争的近十来年中,则几乎不再有新晋贵族,由此可见军功之重yào

性。

乔治-蒙塔依听着查理的蛊惑,心跳加速,脑袋冲血,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加官晋爵时的辉煌模样,不过,这样的幻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意识便回到了现实之中,抬眼所见的不是美女与财富,而是查理那副卑微的面容。

乔治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阻止了查理继xù

描摹那无比美好的画面,懒洋洋地对管家说了一句送客,便将忐忑不安的查理赶出门外。

就在查理灰溜溜地坐上出租马车,大口喘气,为自己的行动既兴奋又不安的时候,乔治则同样心神不宁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脚步一下重似一下。

他在思考。

任何一个机遇都不会只是单纯的机遇罢了,总将是与无数风险相联系,也许看似最诱人的机遇背后藏着的就将是令人倾家荡产的风险。

蒙塔伊家族是佩兰省的传统贵族,家族屹立千年而不衰败,自然有其冒险的资本,但是,乔治却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此资本——很多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会让个人为之牺牲。

乔治权衡着,思索着,既骚动又不安。

纠结之中,他走回书桌旁,拿起查理之前送来的小木盒,推开那一叠数额惊人的存款证明,招来管家。将它们递过去道:“送到比特伦萨,告sù

他,我现在没空管他那些小心思,如果连一个比特伦萨都看不住。我要他何用!”

管家恭敬而下,乔治却并没有因为放如此狠话而感觉痛快多少,因为,比特伦萨的麻烦事时刻提醒着他,他的实力不足。

不过是一个“有可能带来一定利益”的航道,不过是一个“曾经的管理者”,这两样叠加在一起,居然可能撼动家族在比特伦萨几十年的经营——这样的发展,岂不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不,不。不,他不能接受这一切!

乔治重重捶打在桌面上,目光森冷,咬牙念着一个姓氏——

“特!纳!”

去年在特纳庄园所受到的那番嘲弄一直如同一根针,扎进他的心底。如今,赫蒂-特纳居然主动前来挑衅!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子爵继承人居然敢如此嚣张,可是,他又能奈她如何?

克鲁尼-班加,凯瑟琳-巴林,这两位悍将一个代表着极北军团,一个代表着蓝鹰之师。而他们都与特纳家交好——这是如何令人嫉妒且眼红的事实啊!

乔治恨得牙痒——军队,军队!只要他能够与军队拉上关系,又何惧一个小小的特纳子爵!

……

“哈啾!”赫蒂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有些莫名地蹭了蹭鼻梁,而后向塞缪尔致歉道,“抱歉。失礼了。”

“生病了?”塞缪尔挑眉问道。

“不,没有,我很好,恐怕是有谁在骂我?”赫蒂调皮笑着,同样扬了扬眉。神采飞扬。

塞缪尔见状,微微一笑——是啊,也该当有人在背后骂她了,尤其是赫蒂将整个比特伦萨城搅和着一团乱的现在。

赫蒂搅了搅杯中的红茶,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据说,‘战鲨号’已经整装完毕——你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是吗?”

塞缪尔只笑不语,充分保持他的神mì

感。

赫蒂暗下撇了撇嘴——保密个什么劲儿啊,就算塞缪尔的人口风再紧,随他们出行的向导可是海族人,加加减减也算是她的人,她如果真想探听消息,又何须亲自来向塞缪尔询问?

放下茶杯,赫蒂干脆单刀直入道:“你们这趟出发有安排阿帕切-巴林跟随吗——你总得留一个足够身份的人在比特伦萨进行收尾吧,毕竟,谁也不知dào

你们这趟出去要多久,如果在此期间,比特伦萨局势突变,到时候可就残局难收了。”

“如你所愿,阿帕切将留在比特伦萨指挥海军,”被逼问至此,塞缪尔才总算明确回答,“今后,此地的一切事务都将由他负责——城市魔法启动后的归属权也将属于他。”

虽然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内,赫蒂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暗叹塞缪尔的大方,以及他对阿帕切-巴林的信任。

毕竟,城市魔法一旦开启之后,比特伦萨必然将牢牢掌握在最终的掌控者手中,而不再像现在多方牵制的局面——当其时,比特伦萨城所代表的财富将是不可计数的!

不过,这一切都与赫蒂无关,因为,比特伦萨城对她而言,早就是一枚弃子——谁让她牙口不够好,啃不下这口肥肉呢!

就当赫蒂心生感慨之际,塞缪尔也在感慨:“据说,城市魔法启动之时,景色瑰丽非常,美不胜收,可惜我没有如此眼福。”

赫蒂闻言,心中一动,突然笑道:“或许,你有这样的机会?”

塞缪尔这下是当真惊讶了:“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嗯……或许是打草惊蛇,或许是又一剂催发剂也说不定呢?”赫蒂偏了偏头,笑得很是天真。

……

说做就做是赫蒂的良好习惯,再加启动城市魔法的计划早已在列,所以,行动的效率极高,几乎不用一天时间,一行人等便动身前往开启城市魔法的魔法阵中心。

狭窄的小道蜿蜒向下,一直伸入到无底的黑暗之中,左边是凹凸不平的峭壁,右边则是万丈深渊,偶尔踢一块小石子下去,几乎听不见落地的回声。

火把所能照耀的范围仅只够每人身前半米处,每一步前行总有一种向深渊地狱而去的阴森之感。

在如此压抑的环境里走了不知多久,尤里西斯首先忍不住出声说道:“赫蒂-特纳,你确定你没找错地方?”

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扩散开去,不知在黑暗中令什么生物受了惊,远处传来一针悉悉索索的骚动声,尤里西斯缩了缩脖子。

赫蒂走在队伍的前端,听到这一问话,并不回头,只是低笑一声应道:“当然没错,马上就到了,千万别急。”

“到了这样的鬼地方,不急才怪——都深入地下这么远了,就算到时启动魔法,我们在这下面也看不到什么见鬼的东西啊!”尤里西斯小声嘟囔。

“放心,放心,我既然敢把你们带下来,自然就是有此信心的嘛,”赫蒂嘻嘻笑了两声,而后继xù

沉默前行。

不知又走了多久,当大部分人的耐性都被这无休止的向下磨光的时候,只听赫蒂欢呼一声道:“到了!”

紧接着,一道火光从队伍的最前端飞出,带出一长串艳丽的焰尾,在空中环绕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之后,投入到黑暗山壁的一角。

接着,“呼”得一声响,众人视线前方亮起一条光带——山壁上的火焰沿着某个特定的渠道迅速由上而下蔓延开来,不多时,便点亮了整个世界。

此时,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建于深渊之上的平台,地面上刻画了一个复杂无比的魔法阵,一个阵式叠着一个阵式,魔法字符与导魔线互相交叉,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平台,只需看一眼,便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好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赫蒂侧身一让,将主导之位让给塞缪尔的人。

阿帕切上前一步,从空间戒指中不断掏出一个又一个魔法晶石,并将这些昂贵并稀有的魔法晶石全数入魔法阵中——久未启动的魔法阵像是一只饕餮一般,贪婪在吞噬了一颗又一颗晶石,无论倒入多少颗晶石,只要接触到地面,就会迅速沉入岩石之中,有如水滴融入海洋一般。

如此诡异的场面持续了近十分钟——赫蒂也因此而咋舌了十分钟,并再一次庆幸自己让出了比特伦萨,要不然,就算倾尽特纳家的全数财产也不可能换来这么多的魔法晶石!

“嗡”得一声响,“吃”饱了的魔法阵陡然启动,地面明亮起来,整个深渊都随之明亮起来——此时,众人才发xiàn

,魔法阵不只刻画在平台之下,并且还沉着石壁向上,向下,向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延伸开去,甚至直入到不知深底的深渊之下!

整个大地震动起来,强烈的魔法光芒绽放开来,逼得所有人不得不闭眼,但是,纵然已经无法用眼睛视物,但是,平台上的每一个人却都明确地“看”到魔法能量是如何向整个城市扩散,震动着,蜿蜒着,有如无数条巨蛇在地底铺陈开去,并且顺着一个接一个特定的建筑向地表延伸——

“嗡!”整个比特伦萨城都感受到了魔法能量的震动!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绝大多数人家都是围坐在餐桌前,分享着一天的喜怒哀乐,突然间,大地一颤,桌摇椅动,就连整个房子都免不了震颤,堆积在木梁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无数人在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有无数人尖叫着“地震”而跑出房门。

但是,这只不过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反应,对于那些拥有魔力,深受多年魔法训导的魔法师而言,他们却感受到了一股强dà

而可怕的魔法力——它在向全城扩散,毫不遮掩地显示着自己的权威!

132 动身

奇尔感觉到一股强dà

的能量从自己的身体里横扫而过,如此肆无忌惮,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令他登时变了脸色,再也顾不上还在吃饭,推椅而起,冲门而出,而后,毫不意wài

地在走廊上看到与他采取同样行动的其他魔法师。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有魔法师脸色苍白地问着。

这种极具威胁力的魔法能量令不少魔法师都感到体内的魔力正在蠢动不安,这令人产生出一种血液倒流,或是心律不齐一般的不适感。

奇尔顾不上安抚这些魔法师,他黑着脸,快步向公会的大师塔而去,一路匆匆——在魔力并不能完全受控的现在,没有任何一名魔法师敢于驱动魔法,否则,必将引起不堪想象的恶果!

大师塔既名为塔自然就高耸入云,可谓是比特伦萨城中海拔最高的建筑之一,要是往日,奇尔不过是用一个漂浮术便可轻松抵达塔顶,面见大师,但是,今天却不行。

所幸,塔中的魔法大师也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能量,正推窗远望,偶尔一瞥见奇尔正在匆匆向大师塔而来,这位魔法大师信手一指,奇尔便觉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不受控zhì

地向上、向前,直到抵达大师面前。

“卡洛斯大师,很抱歉打扰您”奇尔深深弯身行礼,谦卑而恭敬。

卡洛斯大师是一名7级魔法师,年纪老迈,看人时,目光似乎总是有些含混不明,但是,如果仅仅因此就轻视他的话,那么,绝对是自寻死路!

这是一位早有威名的魔法师,能力卓著。败在他的魔法仗下的人名串起来可以媲美最古老的精灵全名——要知dào

,精灵们的名字往往是叠加在他们父辈以及祖先的名字上的,随便哪一个精灵的全名便足以写成一部书!

“就算没有你的打扰,我恐怕也无法安然休息。”卡洛斯慢吞吞地说着,抬头向远处望——那是魔法能量的来处。

“大师,您看这个能量是来自于人还是其它?”奇尔小心问着——这个答案关系到他之后将如何采取应对手段。

卡洛斯大师抬起手,缓缓伸向天空,五指轻轻颤动着,好似在弹奏着某种美妙乐曲一般,目光深远而茫然:“魔法能量如此跳跃,不是魔法阵所能表现出的律动——只是不知dào

这又是来自哪个魔法师的能量,未免也太过嚣张!”

奇尔欠了欠身,表示明了。心中已经计算了诸多腹案——卡洛斯大师既然如此说,显然,他恐怕也不能确定释fàng

这一魔法能量的究竟是哪位魔法师。

只是,公会上下应该都得到通告,知dào

比特伦萨的情况。那么,又是哪一位魔法师在抵达比特伦萨之后,竟没与公会联系,自行搞出这么大的声势?

流浪法师,抑或是专门与他以及他身后的公会势力相对抗的?

无论是哪一个,都必须提前做好准bèi



深在地底的赫蒂一帮人马自然不知dào

魔法师公会因此而产生的这诸多误会——不,应该说。就算不知dào

,赫蒂也应该能够推测出来,因为,这本就是她的计划之一,只是,现在。赫蒂无心去关注这些,因为,她的全身心已经被深埋于比特伦萨城之下的城市魔法所吸引。

不只赫蒂,所有人都是如此。

灵魂已经挣脱束缚,随着魔法能量的扩散。迅速遍及全城,好似成为城市的神明一般,一砖一瓦,一呼一吸似乎都尽在掌握!

与此同时,魔法世界的神奇也在逐一展开,整座城市不再只是单纯的建筑、街道、绿化等等诸物,而是各种形状的魔法能量,五颜六色,以着人们无法想象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色彩交错,形态奇妙,随着整体魔法阵的能量流动,阵势之内的所有一切都在以特定的节奏呼吸着,跳跃着,充满了生机与力量。

再往上,灵魂仿佛脱离了城市,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全城,远方的大海充满了风与水的元素,浓艳的紫与沉郁的蓝交汇在一起,涌动出神mì

莫测的美,它们在时刻向外发散,有如漫天飞舞的蒲公英。

然而,一切游离的魔法元素一旦进入城市魔法的管束范围之外,立kè

就会由游勇转而成为训liàn

有素的士兵,依着不同的属性归入不同的阵营,汇聚成美丽的能量流,在整个城市上空悠游,融合,交汇,分离,缠绵

美得醉人,美得令人不忍离去——

这是一个会呼吸的城市,充满了勃勃生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恍然回神,当他们从那瑰丽美艳的世界回归到环绕着黝黑山岩的真实之中时,都有一种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感觉。

好半晌,才听得塞缪尔一声叹息道:“果真是美丽不可方物,魔法世界的神奇只有亲身经lì

才能体会与感悟。”

尤里西斯回神之后的表现才最是直接——他一拳捶上阿帕切-巴林的肩头,恶狠狠道:“你小子实在是好运气,这么美丽的一座城市居然就归了你了!”

阿帕切则是难得露出帅气的笑容——这一笑,才让赫蒂发xiàn

,其实,阿帕切-巴林也是一位帅大叔的嘛,只不过,平时,他总板着一张脸,可惜了天生的好面相。

接下来便是城市管理者身份的交接,这一事务并没有hua费什么太大的力qì

,更不用说会导致之前那般大动作,大场面。

事实上,交接事宜简单得简直令人发指,不过只是赫蒂与阿帕切并行立誓,并以血为证——在此之后,那张被深藏于特纳庄园地下百多年的魔法契约上,特纳家祖先的名字之下则浮起一个鲜红的阿帕切-巴林的繁复全名。

至此,阿帕切-巴林成为这座城市的真zhèng

掌管者。

完成这一切之后,阿帕切恭敬地将魔法契约交给了塞缪尔,塞缪尔仔细鉴定了一下两位闻名历史的见证人之后,收好契约,同时,难得好心情地调侃赫蒂道:“所有人都没能想到你居然把这么重yào

的东西随身携带,否则,恐怕这座城市早已易手了吧?”

“就是因为大家都想不到,我才带着它——重yào

的东西总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不是吗?”赫蒂耸耸肩,以一种无事一身轻的姿态笑道“再说了,这契约质地特殊,又有魔法保护,烧不坏,砍不烂,轻易毁不了,放在仓库里才是一种浪费呢,还不如用在真zhèng

重yào

的地方——譬如,它现在的所在。”

塞缪尔闻言,挑了挑眉:“这可以是一种恭维吗?”

“当然,必须是的呀”赫蒂笑得春hua烂漫,可见,交托了比特伦萨之后,她的心中便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轻松许多。

时间在按部就班地流逝,塞缪尔一行在海船修整完毕后不久便秘密远航,经过伪装的战鲨号在极有经验的船长的带领下于某日清晨出航,它的出发时间十分保密,赫蒂直到他们离开比特伦萨的第三天才从奥诺雷那里知dào

这个消息。

赫蒂听到消息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把持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似乎失去了喝茶的兴致,她把茶杯重新放回桌上,指腹摩挲着茶杯把手,而后说道:“现在也的确是顺风的时候,再过一个月的话,风向就不对了——奥诺雷,你觉得他们会去多久?”

“据班所说,白静海的情况十分复杂,塞缪尔大人一行虽然能力卓著,但是,具体的效果恐怕并不乐观。”奥诺雷的回答颇为保守,显然,他对于塞缪尔的白静海之行十分悲观。

不过,赫蒂却与他有着不同的看法:“这可不一定哦,塞缪尔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算为了白静海中被蛊惑的那些海族,我们也应该祈祷他能够顺利归来,你觉得呢?”

奥诺雷抿了抿唇,虽然有着同样的祈盼,却依旧并不乐观——他了解白静海,听说过太多关于白静海的恐怖之处,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无限提高他的警惕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判断。

赫蒂见状,微微一笑,并没有执意改变奥诺雷的巩固,而是轻描淡写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吩咐道:“奥诺雷,你族中的事务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到比特伦萨城——魔法师公会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我想,我们需yào

再推一把,尽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还想赶在夏季舞会季开始之前回到佩兰城呢,毕竟,今年,姐姐也要出席的呀。”

思及远在特纳庄园的亲人,赫蒂的笑容越发灿烂——她默默计算了一下册封贵族爵位的行政流程时间,觉得,也就是最近几天时间,那份记载了维尔li特-索伦的爵位封绶文书应该就会显示在佩兰城政务部门的公告栏上,以示向所有贵族昭示一名新贵族的诞生,与此同时,相应的“证明文件”也会发往特纳庄园。

不知dào

,维尔li特在看到这些文书与告示的时候,又会是什么表情呢,她是会激动得大笑,还是大哭,抑或者,也许根本就毫不在意?

越是如此想着,赫蒂的思乡之情越发浓重,与之相较,尽快结束比特伦萨事务的心情也就越发急切起来

133 闲话

正如赫蒂所推测的一般,在她忙于比特伦萨事务的同时,远在特纳庄园的维尔莉特也收到了来自帝国王室的文书,金灿的特制魔法纸上清晰书写着维尔莉特的全名以及她的贵族封号——虽然只是一个不能世袭的封号,并且,还没有分绶领地的权利,但是,这样的身份证明却是一种历史性的跨越,一种质变式的突pò



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为这样一张身份证明而奋斗着,除了少数人,绝大多数贵族都需yào

经过数代的努力才能在某个历史时期得到如此突pò

——当然,这种由厚积而产生的爆fā

所获得的贵族封号往往是可以世袭的。不过,对于这样的家族而言,更重yào

的是家族的实力与影响力,而不仅仅是一个贵族封号罢了。

由于塞缪尔行事一惯低调,所以,维尔莉特贵族封号的册封事务并没有大肆声张,更没有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只是在一些不可避免的例行程序上按部就班地实施,所以,虽然新生贵族如此可贵,却并没能在佩兰城中引起太多的轰动,少数一些得知此事的人往往抱持一种相对保守的姿态。

要么是觉得特纳家深不可测,不可轻易探知,以免意wài

得罪;要么就是以恶意猜度这个贵族封号的来历,不屑于特纳家族的擅专营——贵族们大多是矜持而保守的,面对新生事物,他们大多更愿意旁观、评估、审度,而不是盲目而冲动地接近。

维尔莉特看着那张珍贵的“身份证明”,控zhì

不住地用指间摩挲着纸面上微微有些浮凸的名字与贵族封号,一遍又一遍,只觉眼眶微润,很有一种哭泣的冲动。

是感动,也是委屈,抑或还有其它更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它们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它们原本就在,有些甚至是已经在维尔莉特心中潜伏了很久很久,酝酿了不知dào

多长时间,而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在特别的刺激之下,瞬间暴发而出!

如潮汹涌的情潮几乎要把维尔莉特淹没,令她不能呼吸,以至于情不自禁地张口喘气,有如哮喘病发作的病人一般。

“维尔莉特,你没事吧!”维多利亚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忙停下手中的活,倾身向前询问。

维尔莉特睁开眼,微带泪光,微笑,明媚的笑容中,一滴泪水挂在她的眼睫上轻轻颤了颤,有如夏日碧绿莲叶上的剔透露珠,在微颤之后,沿着光润的面庞滑落而来——

“没事,我很好,非常好,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维尔莉特说着,把那张魔法契书贴在胸口,紧紧地,几乎要把它揉进身体里一般——她所在意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更多的则是为她获得这个身份的人,赫蒂,她的妹妹,她的亲人!

维多利亚显然并没有感知到维尔莉特如此丰富的情感,事实上,以赫蒂外祖父的话来说,维多利亚的所有情感都交付给了爱情,所以,对于亲情、友情等等其它一切,她的感受性是如此之薄弱,足以令人为之绝望。

所以,维多利亚其时一直在一堆邀请函中进行挑选,以此确定维尔莉特最先进入贵族社交圈时应该以什么样的风貌才能显得更加地自然,才能更快融入到这个本质极排外的小社会中。

维多利亚已经从一大堆邀请函中挑出了一小叠,并且将这些小叠按照规模与举办人身份的高低依次排开,而后示意维尔莉特挑选一个她感兴趣的内容。

维尔莉特对此却毫不关心,只淡淡笑道:“这一切还是交给您来定吧,在这种事情上,您才是专家。”

这话说得极是贴心,维多利亚的心情登时有如绽放的鲜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免费工罢了,而是极专业地挑了几张邀请函,逐一诉说了选择的理由,并且,最后扬了扬其中一张道:“这是美术馆的邀请函,论起来,它的名声最响亮,举办画展的是伊夫林的族长夫人,也是佩兰城的城主夫人——她是一位极有名的画家及艺术鉴赏师,而且,这次展出的主题也十分高尚,是著名画家,色彩鬼才伊蒂伊尼的个人作品展,收录了他从最初接触绘画到他年老去世后各个生命阶段的重yào

代表作。”

“那就选它吧?”维尔莉特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当真是完全听凭维多利亚的意见。

不过,维多利亚自己却在自我纠结:“这种场合虽然不错,但是,我不喜欢看画呀,而且,它的时间又比较晚,这样的话,你不能第一时间展示自己的身份,这可是令人很苦恼呢。”

“没关系,就它吧,”维尔莉特从维多利亚手中抽出邀请函翻看起来,最重yào

的是看它的举办时间,而后,她想了想,问道,“这个时间的确有些晚,不过,到时候赫蒂应该就回来了吧,我还是希望她能够陪我一起见证这个重yào

时刻。”

维多利亚闻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我也不知dào

呀,或许,你可以写信把你的愿意告sù

给他,想必只要有空,她是一定会回来的。”

于维多利亚而言,这只是一个安慰句,但是对于维尔莉特,这却是一个极有可能实现的愿望,所以,她很是乐滋滋地取出纸笔,开始将自己的诸多期盼都记述其中……

……

比特伦萨的气氛逐渐古怪起来,城防的巡逻卫队比往常要密集许多,夜里实施宵禁的街道越来越多,就连普通的老百姓似乎都感受到这种不安,一种浮躁的情绪正在全城缓缓蔓延……

“南商会已经向魔法师公会投出橄榄枝,愿意与魔法师公会一起抗议哈依努家族的强权——以最直接最实jì

的手段,而不仅仅是单纯的暴力。”奥诺雷如今俨然已是特纳身边的万能小助手,侦察、参谋、执行,一揽全包,并且还任劳任怨!

赫蒂得知这个消息后只不过是一挑眉,似惊非惊般说道:“这表示,南商会觉得魔法师公会会是最终的胜利者?这个时候如此决定,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奥诺雷翻了翻手中的一本文件夹,他道:“魔法师公会的奇尔倒并不如您看觉——他对于这项合zuò

颇为不以为然,提出了诸多不太合理的要求。”

说着,奥诺雷将一张纸递到赫蒂面前,让她真切感受一下奥诺雷所说的“不太合理”究竟是有多么无理取闹。

不过,赫蒂却只是挑挑眉,一点惊讶的模样也没有——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双方合zuò

,一方抬价是很正常的,魔法师也是人,甚至因为他们经常需yào

购买珍稀而昂贵的原材料以及魔法晶石,所以,不少魔法师都有着几分商人的狡诈。

收回条件清单,奥诺雷继xù

道:“南商联合会有强dà

的财力支撑,与此同时,海船与海图也是全帝国最优秀的——甚至比珍藏在皇室内院中的全海图还要更加地细致清晰,那是南商联合会数以千百计的成员在一次又一次海洋探险后带回来的第一手资料,也是南商联合会近些年发展得越加红火的最大依伏!”

“出海呀……难怪魔法师公会的人会感兴趣了,这可的确是一个极重yào

的资源……”赫蒂摇头晃脑地感叹一声事,偏头挑眉注视着奥诺雷,而后问出一个与如今的话题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奥诺雷,据说,你们海簇在海中是绝对不会迷路,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奥诺雷从纷繁的文件中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赫蒂,看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发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只是好奇万分地注视着他!

奥诺雷突然觉得自己会去思考赫蒂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一件极脑缺的事情,所以,他干脆收回视线,盯着某个文件夹的封面道:“海洋的潮汐会告sù

我们一切,阳光,海水,海中的生物以及天空中的鸟儿都给我们提供判断的依据,所以,我们不会迷路——除非是海洋本身在与我们开玩笑。”

“海洋也会和你们开玩笑?那是什么样的状况?”赫蒂继xù

兴致勃勃地跑偏题。

奥诺雷这下明白了,如果自己不充分满足赫蒂的好奇心,恐怕,今天他们是别想开工做点正事,所以,他干脆放下怀中的一堆文书,半靠在桌沿,以一种极放松的姿态回答道:“‘海洋壁垒’正常运作时一切倒还好,不过,近些年,海洋就给我们制造了诸多麻烦——海文的改变,海中生物的迁徙,海底地脉的微调……有太多意wài

的因素干扰我们的判断,所幸的是,这些麻烦只出现在少数区域。”

“譬如白静海?”赫蒂闻言,追问一句。

奥诺雷倒没想到赫蒂融会贯通的效率如此迅速,所以,一怔之后,颌首应道:“是的,白静海,现在的白静海就算对于海族而言,也是极其危险的区域,我们在那里不仅容易迷路,更容易受海洋能量的影响而丧失理智。”

奥诺雷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向赫蒂强调白静海的危险性,以及表达对塞缪尔一行的担忧与不乐观,不过,赫蒂这回却似乎一下子变得迟钝起来,似乎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却是嘻嘻一笑,将话题拐了回来道:“上次城市魔法发动的时候,魔法师公会对它是什么态度——他们应该没有猜出城市魔法的存zài

吧?”rs

134 行动

“如您所愿,魔法公会对于之前的魔力所给出的判断是某位魔法大师在示威——他们为此特意向总会提交了抗议书,希望魔法师公会总会出面协调,以避免内耗,”奥诺雷十分迅速地跟上赫蒂的节奏,继xù

开始他认真严肃的汇报工作。

“避免内耗?”赫蒂嗤笑一声道,“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他们这样的行为不过是为了事后推托责任罢了——就算是魔法师,也避免不如狗咬狗一嘴毛的人类劣性。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自己互相猜忌,倒是让我省心了。”

奥诺雷听赫蒂如此评论人类的内耗秉性,自觉选择沉默,毕竟,海族与人类的接触较少,还说不上多么了解人类,再说了,以海族的身份去评价人类,多少有点拉仇恨的味道,所以,不如沉默——赫蒂不就说过,沉默是金,雄辩是银吗,金总比银要好,不是吗?

奥诺雷沉默了,赫蒂在吐槽之后,也迅速调整状态,说道:“既然魔法师公会的误会已经形成,那么,哈依努家那边就要麻烦你多加费些功夫,加把劲——莫科-哈依努现在对你是个什么态度?”

“城市魔法发动之前,他对我始终有所警惕,如今,他似乎将一切怨怒都转移到魔法师公会头上,因此,对我的提议有所松动。不过多久,也许,他就会动手。”

赫蒂闻言,极满yì

地连连点头,连声赞许,与此同时,还不忘摆摆奥诺雷的手臂,在赞许之后,感叹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为了混到他身边,费了这么多力qì

——魔法晶石还够用吗,幻术不会受影响吧?”

“没问题,”奥诺雷信心十足,“塞缪尔先生提供的魔法晶石纯度极高,别说是对一个人施展幻术,如果全力发动起来,大半个比特伦萨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赫蒂不由啧舌不已。

海族个个都是天生的魔法师,尤其擅长水系魔法,但是,只有在深入接触了这个种族之后,才会知dào

,海族最大的依仗却是特有的幻术魔法——他们能够布置一个真实的幻境,令人在不知不觉间入境,甚至,当这种幻术魔法深入受法者的灵魂之后,将会达到一种近似催眠的作用!

最最可怕的是,这种幻术魔法防不胜防,甚至就连大师级别的魔法师也有可能中招!

只不过,神奇的是,赫蒂对这类幻术魔法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抵抗力,她的这种抵抗力与她天生对海族音的敏锐共同形成了一个不解之迷——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证明清清楚楚,并且,无论是特纳家族还是索伦家族,上述n代都没有非人血统,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怀疑,其实她不是人类,而是海族吧!

……

自从比特伦萨的贵族议会向莫科-哈依努发出通告书,暂时剥夺他的城主之职,由副城主暂时代管全城事务之后,莫科-哈依努便始终停留在哈依努家的老宅中,作出一副悠闲自得,享shòu

退休生活一般的模样,努力展示着自己的无害性。

然而,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位**多年的哈依努家族族长就如此轻易地退却,所以,老宅附近的监视力度十分惊人,每一个进出的人都会受到严密的监视,以确保莫科并没有通过任何一人向外通报消息,以方便布置某些阴谋计划。

虽然,大家都知dào

这种方法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招数,但是,总要摆出如此姿态才能令他们稍加放心。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久时间过去了,莫科-哈依努一动不动,好似当真就这样认命了,开始了养花种草的怡然生活,每天早起沿着湖泊边小跑一圈,而后便泡在花园中伺候他买进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各色植物,直到午饭时分,饭后小憩,下午茶之后再继xù

“拈花惹草”,如此这般度过一整的时光,清闲得令所有监视者都要抓狂。

莫科-哈依努当真这么“乖”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魔法师公会已经和南商联合会合zuò

了?”莫科-哈依努一边修剪着长得过于繁茂的花枝,一边慢悠悠地重复着自己刚刚听来的消息,还算平和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这可真是个并不令人感到惊讶的消息,我唯一觉得吃惊的是,他们居然这么早就合zuò

了,我那些废物儿子和废物手下居然没有一个能给他们添点堵。”

奥诺雷站在莫科-哈依努的身后,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一种冷峻冰山的气质,甚至连那张脸也不是属于“奥诺雷”的模样,而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的端正模样——这一切正是幻术魔法精细运用于生活中的一种绝技。

“咔嚓,咔嚓……”随着莫科的一次次下手,地面上很快便堆了一层彼此交织的断枝,有些断枝的枝头还留着诸多花苞,可以想见,如果它们能够顺利盛开的话,必然是满树艳丽。

但是,很可惜,它们已经再也没有盛开的机会。

莫科一剪刀一剪刀地下手,丝毫没有迟疑,仿佛他心中早有一盆完整的花样造型,他所需yào

做的只是依葫芦画瓢地把盆栽剪出来而已。

一边剪着,莫科突然开声说道:“这树要长得好,就必须要经常修一修,剪一剪,总不能任由它乱长,否则不仅长不出什么好kàn

的形状来,甚至还有可能长歪长斜,甚至长死——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不是吗,毕竟,这园子里的每一颗植物都是重金培育出来的。”

奥诺雷知dào

莫科只不过是在没话找话,并不需yào

自己回应,所以,他继xù

保持着自己的高冷姿态,不言不语。

莫科果然继xù

自言自语道:“土壤中的养分就那么多,如果供给这么多树枝,这么多叶子,这么多花,一定是不够的,所以,就算再怎么心疼,必要时,还是必须要狠心下手修剪掉那些只会浪费养分的部分——哪,现在你看,是不是更漂亮了?”

莫科说着,退后两步,很是自得地左右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看也不看那些被他剪下来的断枝,就这样随手将剪刀一抛,说道:“依你之前的意见,动手吧——总要有所修剪,他们才知dào

分配养分的事情只能由我来主导,否则的话,大家一起玩完!”

莫科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浅笑,就算是口出妄言疯语,也依旧温和地笑着,令人只觉后背不颤而栗!

奥诺雷身为海族,神经系统天生比较敏感——要不然怎么能接收那么多不在人类感知范围内的信息——所以,每次与莫科相对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莫科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恶意,那些如针似刺的恶意如此肆无忌惮地向外弧射着,几乎要把奥诺雷扎穿成筛子……

所幸,这样的日子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奥诺雷听到莫科下令之后,在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幻术效果——他不仅保证了自己的外表幻象,更是在不知不觉间加强了对莫科的暗示,令他久久不能从自己的负面情绪中脱离。

做完这一“例行公事”后,奥诺雷大踏步转身,认真执行莫科的命令,心中却在倒计时着他们得以回归家园的时间。

……

城市魔法发动时,比特伦萨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人们的生活受到了冲击,但是在魔法师公会与市政的双重安抚下,不安与担忧慢慢消散,再加此后几天时间,比特伦萨一切正常,甚至还因为天气格外舒适而让不少人心情大好,所以,市民们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却不知dào

,突变不过只是在瞬间。

这日夜间,人们依旧照着自己的节奏度过每一个夜晚的时候,城防军队突然迅速调动起来,无数士兵在夜间集结,在紧急命令的指挥下分作数队,沉默而迅速地奔向城市的四面八方,目标明确,行动果决。

酒吧、餐厅、沙龙、会所……诸多场所都在极其突然的情况下被城防军突pò

,这些沉默的士兵带着浑身那肃杀之气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出示逮捕令,锁人带走,全程之中,竟是毫无拖泥带水的举动,甚至连给逮捕者一丝辩解的机会也没有——有些被逮捕的人衣衫不整地被城防军逮住,士兵们居然连穿衣服的时间也不给他们,就这样赤身裸|体或衣衫不整地带走,实在是非常之有辱诗文!

城防军的行动如此之迅速,令许多人猝不及防,但是,仍然有些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得以逃脱出来,并且在夜色中一路逃窜,跑向他们觉得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的场所——譬如魔法师公会。

奇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吵醒的,而向他申请庇护的则是南商联合会的一名重yào

人士,同时,也是魔法师公会与南商联合会合zuò

时的重yào

见证人与执行人!

披挂整装之时,奇尔得到了更多的消息——都是些坏消息,譬如城防军的果duàn

行动,譬如被逮捕的人中,有不少都是与魔法师公会或南商联合会关系**的人士!

莫科-哈依努这是要疯了吗!?

奇尔惊讶咆哮,与此同时,几乎整个比特伦萨都发出这样的疑问……rs

135 绑与杀

夜袭的异日,比特伦萨的城主府、市政厅、议会等各个主要部门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前来抗议的人群,也有前来哭闹家中亲属被逮捕的男女老少,他们几乎将所有的道路都围堵上,令整个比特伦萨的政务都无法顺利进行,不少工作人员因此被困在屋内,只有少数消息灵通或是为人灵活的得以逃脱。

不过,这些只敢在外抗议的人群毕竟只是一些影响力微弱之辈,真zhèng

有实力的则直接闯进城防军的总部,将城防军军长的办公室整个轰杀——

浓烟滚滚,从城防军驻地最高的那间办公室冒出,影约还带着火焰燃烧的红光,不时有灰烬从高空落下,在训liàn

场上铺就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人走过去,还会印下一个个脚印。

由于昨天晚上的突然行动,几乎所有的城防军都被调动起来,所以,今天除了必要的驻守人员外,其余士兵全部放假,也因此,魔法所造成的伤害被减少到了最低——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员伤亡情况。

当然,这也与没人敢于正面面对奇尔有关……魔法师什么的完全是战争利器,能避免接触便最好避免接触,实在避免不了的,也就只能装傻——正如城防军军长目前所做的一般。

“奇尔大人,您在我这里发火也没用啊,我也只是依令行事——城主府那边出了紧急军令,而且还要求保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也只能听从吩咐啊,”城防军的军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秃顶老男人,也许年轻时他也曾英姿威严,但是,岁月以及万优渥生活却摧残了他健康的身体,使他变得又秃又胖,只差一点便挤不进那身最大号的军装了。

如今,面对制造“惨案”的奇尔,老男人只能不断擦着汗,苦着一张脸,不断哭诉着自己的不易。

奇尔随手一甩,一个带着电光弧的紫色球体没入墙壁,一时间,屋内雷电大作,好似一场微型的雷阵雨在室内完美模拟一般,四周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头顶或脚下还会不时冒出电光来,电得老男人不时地跳脚——少量几根头发更是被电得笔直竖立,隐约还带着焦臭味。

室内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奇尔,他淡定地拿出一方白手帕擦了擦手——他擦得极仔细,先是掌心,而后是掌背,再就是十指,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擦过去,从指根到指尖,就连指甲圆弧边的缝隙也没有遗漏。

一边擦着,他一边漫不经心说道:“我可不管是谁下的命令,总之是你的人擅闯魔法师公会,所以,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奇尔大人,擅闯的人不是都被您好生教xùn

了吗——那些没长眼的家伙现在还在治疗所里躺着呢,没有一个人身上有片好皮肤。”

“你这是在指责我下手太重吗?”奇尔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利眼直瞪。

城防军军长一下子便又畏缩下去,整个人蜷得像是一颗球儿一般:“没,没有,我哪敢啊,这些兔崽子居然连魔法师公会在哪儿都搞不清楚,活该被您教xùn

——您就是要了他们的命,那也是他们活该!”

“我要他们的命做什么?”奇尔继xù

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在检查之前擦得是否干净,行动间优雅无比,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是阴冷得令人骨头里泛凉,“他们不过只是小喽啰而已,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显得我无理嗜杀,如果真要用什么人的生命来洗刷这种被冒犯的耻辱的话,我想,你更合适,不是吗?”

城防军军长闻言,双脚一软,扑通一下坐倒在椅子上,然而,更不幸的是,那把原本结实无比的大椅子在经过各种魔法能量的摧残后,仅仅只剩下一个外型,所以,老男人这么重的吨位往上一放,椅子便当场解体,差点没让他摔个屁墩——当此危机关头,还是显出这位军长的军人素质,因为,他竟然硬生生撑起了马步,以避免自己陷入更难看的境地!

颤巍巍地重新站好,老男人又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满头汗,呵呵假笑两声,干巴巴道:“呵呵,奇尔大人,您实在是会开玩笑。”

奇尔斜飞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眸中透出明确的意味——谁说他是在开玩笑了?

就在老男人越来越坐立不安的时候,奇尔突然开腔道:“这件事情是否会是一个玩笑,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你是想到我们公会亲自道歉呢,还是做些表示,以此赎罪?”

“赎罪,赎罪,当然得赎罪,”城防军军长连连说道,“道歉什么的哪里有足够的诚意,我还是做些表示,以实jì

行动来赎罪更合适的吧!”

奇尔冷哼一声,这才正眼看他道:“既然要有所表示,那么,你先告sù

我,我的人都被捉到哪儿去了!?”

“您的人指的是谁啊……”

老男人还在装傻,奇尔这下就完全不客气了,直接将一个魔法丢到他身上,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果真是要给点颜色看看才会服软,魔法一上身,城防军军长立马大叫道:“他们不在这儿,他们不在这儿!”

奇尔这回没心软,直到魔法彻底结束之后,才给他补了一个最初级的治疗魔法。

老男人这回显得更加地憔悴苍老了,他喘着粗气,以一种半死不活的语气说道:“他们不在这儿,昨天逮捕的所有人都被哈依努家接收过去了,也许在他们家族的地牢里。”

奇尔可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他冷笑一声,指间轻弹,几丝雷光在他的指间游窜着,显得十分危险。

老男人被他这么一吓,整个人跳起身来,有如惊弓之鸟一般,摆出防御姿态,大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他们不在这儿!”

“我当然知dào

他们不在这儿,”奇尔手掌一张,雷光迅速蔓延到整个手掌,似乎威力大增一般,“但是,你一定知dào

他们在哪儿——我说的是更确切的地址,不要再拿这些也许、可能、大概来糊弄我!”

老男人左顾右盼,一时没有接话,奇尔恼怒,双手一合,再拉开,带起一条电光带就要向他丢去,此时,城防军军长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抬手阻止奇尔的动作,与此同时,大声叫道:“在底里瓦斯庄园,在底里瓦斯庄园,南商的人都在那边!”

说话间,室内亮光大作,好似将整个城市的光亮都集中到了这一处似地,亮到极处,甚至足以灼伤人的眼睛!

当一切光亮散去的时候,室内只剩下城防军军长一人,而奇尔则就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了。

老男人一屁股坐倒在地,整个人抖成了筛子模样,不可自抑地颤抖着,惊恐之情几乎将他完全淹没,他只能用大声谩骂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大声地,粗暴地,用自己所知的最肮脏、最下流、最不堪入耳的语词谩骂着,但却又丝毫不敢说出谩骂的对象是谁——无论是哈依努家还是魔法师公会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

……

得知南商联合会被逮捕的人所关押的地点后,奇尔并没有贸然前去营救,而是回到魔法师公会,向卡洛斯大师汇报自己探知的事情,与此同时,也与昨夜闯入魔法师公会求得庇护的人们分享了这一消息。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莫科-哈依努!”暂得庇护的人不断咒骂着,“奇尔大人,您可能还不知dào

,您回来前的一个小时,市政那边终于给出解释——他们居然敢说这些被逮捕的人都是与海盗勾结的罪人,并且,根本紧急法令,要在三天之内把他们都斩首示众!莫科-哈依努这是疯了,完全底了,而且,更可怕是,整个哈依努家都陪着他一起疯!”

“这并不奇怪,哈依努家的兴起完全靠的是莫科一人,自然只能听命行事,”奇尔听到这样的坏消息却是极其淡定的,“莫科-哈依努一向狡诈,他既然敢于如此行动必然是有所倚仗,我们不能照着他的步骤来,否则,一定会时刻落在他的背后,永远无法超越。”

“奇尔大人,那么,依您所言,我们要怎么做?”幸存者围了上来,一个个面露愤慨,看那模样,想来是奇尔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必然会全意配合——不配合不行啊,他们的小命可是捏在魔法师公会的和里呢,如果奇尔把他们交出去,他们面临的同样是三天后被斩首的恶果!

“找到莫科-哈依努,直接把他解决掉!”奇尔说着,目光中透出一般疯狂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决定吓得倒抽凉气——这是谋杀贵族,是会被判死刑的重罪!

“莫科一死,谁还有闲心管是谁杀了他?”奇尔却很不以为然,“再说了,他已经被解除了城主职务却还指挥城防军擅自行动,本来就已经犯了大忌,我们不过只是配合行动去逮捕他而已——至于逮捕过程中,他极力反抗之后,采取了什么过激措施就不是我们可以控zhì

的了,不是吗?”

阴冷地笑着,奇尔咬牙之间透出一股浓浓的狠意。rs

136 城市魔法

当整个比特伦萨城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时,制造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却已经置身事外,十分悠哉地听着关于整个事件的各种进展的汇报——

赫蒂捧着热茶慢悠悠地喝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闻香——这种茶不是人类平时所喝的红茶或是其它什么茶,而是海族的特产,是一种采自深海之下的藻类,带着一种奇特的清香,用开水泡开之后,更是香气逼人,据说,喝过这种茶水的人,几天之内,全身上下都会散发出这种淡淡的香气。

所以,赫蒂现在正在十分愉悦地拿自己作实验,以验证“香气说”是否属实。

她喝着茶,却并不耽误听汇报——虽然,汇报的对象并不是她。

海军的侦察兵一波一波地来,一波一波地走,带来了一个接一个消息,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不过,总体而言,局势却依旧在控zhì

范围之内。

当赫蒂听说奇尔在拷问城防军军长归来之后不久又领人出发,不由直起身来,好奇问道:“他去哪儿了?”

侦察兵们汇报的真zhèng

对象,海军总长阿帕切-巴林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过头来,示意侦察兵继xù

汇报。

“魔法师公会的人分出三路,一路前往议院,一路前往底里瓦斯庄园,而奇尔大人的行踪则并没有探知到。”士兵的回答精确而简练。

阿帕切挥手遣走士兵,房内只剩下三个人,阿帕切,赫蒂,以及奥诺雷。

赫蒂兴致勃勃地向后转头问道:“奥诺雷,你说奇尔会带人去哪里,城主府还是底里瓦斯庄园?抑或是还有其它更有趣的选择?”

奥诺雷微微一笑道:“他应该是去找莫科-哈依努。”

“标准答案,”赫蒂一弹指,“同时也是最狡猾的答案!谁知dào

莫科-哈依努现在在哪儿——除了他自己之外?那个老家伙可是最爱惜生命的,在这样危险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让人简单找到他的存zài

?”

不屑地撇了撇嘴,而后,赫蒂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啊”了一声,坐直身体,笑弯眉眼道:“我知dào

了,还有一个人一定知dào

他在哪——只要他依然在比特伦萨城内!”

赫蒂最后一句限定句给了奥诺雷灵感,他与她一般抬头望向阿帕切-巴林——他是城市魔法的真zhèng

掌控者,用城市魔法找一个人的踪迹简直不要太简单嘛!

阿帕切-巴林神情一僵,而后道:“他躲在城郊——昨天晚上出的城,我的人已经对他实施了严密监控。”

“嘿,我就说吧,阿帕切一定知dào

的啦,”赫蒂弹指兴奋道,“嗯,不过,这样的话,就看不到最精彩的对决了,真可惜——不过,奇尔如果找不到莫科-哈依努,又会是个什么样的表现呢,我可真期待呀!”

阿帕切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难道你还希望他把莫科杀了?”

“啊咧,这可不好,”赫蒂啧啧出声地感叹着,然后摇着手指,装作是个乖女孩的模样说道,“无论在任何时候,私自谋杀贵族都是重罪——奇尔虽然急功近利了一些,但是,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再说了,他已经向魔法师公会那边提出了申请,只要他不闹得太厉害,魔法师公会都会出面保他,这样的话,莫科死得不是太冤了?所以,还是让他活着吧!”

阿帕切无语地静默半晌。

赫蒂却是不适应这样的安静,当即咋咋呼呼道:“阿帕切,你使用一下城市魔法嘛,就当是提前适应一下它的存zài

——我们一起来看看奇尔他们的的行动怎么样?”

“看行动?怎么看?”阿帕切有些无语地看着赫蒂,不明白她的要求应该如何实现。

“城市魔法有这个功能的,你找找看,”赫蒂越想越觉兴致盎然,连声指导阿帕切——在得知比特伦萨有城市魔法之后,她就积极地找了诸多与之相关的材料,研究了一番城市魔法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虽然不同城市的城市魔法都有所不同,但是,一些基础的功能还是不会有所出入,所以,她很自信,阿帕切一定会发xiàn

‘监视’这项基本功能的存zài



显然,阿帕切的实习能力很不错,不多时,便被他找到了使用技巧,房间之内突然浮起一个魔法阵,阵型扭曲之下,一面光境浮空而起,呈现出比特伦萨某个城区的俯瞻图,随着阿帕切的定位,画面迅速变换着,在一阵眼花缭乱之后,最终定位在一个熟悉的位置——

“是这儿,就是这儿,阿帕切,可别再跑了!”赫蒂兴奋地伸长手,指着浮在半空的画面,兴奋地叫着——她可以清晰看到那座美丽的底里瓦斯庄园,并看到庄园内布满了诸多训liàn

有素的警备人士,以武者居多,他们数人为一组,组成防守同盟,在特定的区域里交叉巡逻,以确保庄园的安全。

与此同时,在画面上还能看到一帮武装精良的人士正在向庄园而来,他们中不仅有战士,还有魔法师以及牧师,各色战斗职业几乎都包容其间,看模样便可知是一支极有战斗经验的队伍。

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正在赫蒂紧紧攥拳,等待着战斗打响的那一刻时,画面突然一闪,换到了比特伦萨的某个商业街区——这里的一切正在正常进行,人们谈笑风生,逛街的,买卖的,都是如此之自然,如此之平和,根本不知dào

一场大战即将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展开。

“咦?怎么突然换到这里来了!?”赫蒂不解地捶椅手抗议。

阿帕切-巴林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际的冷汗——这是他第一次与这座城市的真zhèng

管理者进行亲密接触,所以,消耗的精力十分可观。

不过,显然,这并不是他中止联系的真zhèng

原因。

“他们队伍里的魔法师非常敏锐,我如果继xù

下去,不到半分钟,他们就会发xiàn

有人在用魔法窥视,”阿帕切-巴林说道,“我不希望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出现其它任何意wài

。”

赫蒂耸耸肩,虽觉遗憾,却也没有无理取闹,而是担忧问道:“你还好吧,第一次可能会比较累,觉得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没关系,”阿帕切按了按颈后,活动了一下脑袋,而后颇为自信道,“只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下次如果再进行‘监视’,应该就不会这么累了。”

“哎,既然还能坚持,那就别下次呀,现在不就是‘下次’了吗?”赫蒂见他并无大碍,登时兴致勃勃地鼓动他道,“我们才看了一处,还有市政和议会那边的情况呢——他们那边可没什么魔法师的吧,我们可以看得更久一点,你难道不好奇自己能够在这样的‘联系’状态下坚持多久吗?”

阿帕切稍作思考,觉得赫蒂所说的果然是个好主意,所以,他便依着他的意见,继xù

开始指挥城市魔法——再一次地,光展呈现在室内,如同播放电影一般,映出远在城市的另一头发生的事情。

自从市政发布逮捕通告,并宣告三天内杀人的决定之后,所有围堵在市政厅之外的人都疯了,家属们首先不干了,他们哭嚎着,疯了一般向市政冲击而去,见人挠人,只要谁敢拦阻他们,便换来一顿暴打——这种绝望而疯狂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也不知人群中有谁说了什么鼓动人心的言语,所有人便向前涌去,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啧啧啧,可惜了,听不到声音,要不然,绝对是更加精彩呀,”赫蒂作为一个局外人,啧啧感叹着,不仅感叹人群的疯狂,也为市政的工作人员感到惋惜——他们中的大多数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了真zhèng

罪人的替罪羊。

阿帕切看到市政的乱局,眉头一蹙,当即散了魔法,召来手下,如此这般吩咐一般——显然,他是要让人去控zhì

局面的,毕竟,这座城市最终还是属于他的事物,所以,还是需yào

把损失降低到最小限度为好。

公事完毕之后,不需yào

赫蒂催促,阿帕切感受到这种便利之后,自主自动地开始发动魔法——显然,他的精神力非常强悍,否则,前两次“联系”就足以令他精神委靡了。

第三次“联系”中,阿帕切选择的呈现对象是议院——这也是魔法师公会重点“攻克”的对象之一。

相比于市政门前的一派混乱,议院显然就和平许多——事实上,这里大多数围堵人员都被劝退,要么就转移到了市政那边,如今,在这里活跃着的是魔法师公会派出的说客,包括昨夜在逮捕行动中幸免于难的一些人。

不少议员被这些说客堵在了议院门前,说客们情绪激动,手舞足蹈,神情愤慨,议员们原先还与他们互相辩解着些什么,而后渐渐地,似乎也受到感染与蛊惑,突然间,转换了态度,迅速加入说客们的阵营——

“真可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赫蒂摸着下巴,笑得有如一只狡诈的狐,“不过,很显然,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rs

137 结局

这一场混乱的最**却并不是出现在比特伦萨城中——虽然,这里已经各种混乱——而是在城郊之外,在于莫科-哈依努藏身之地。

也不知dào

奇尔是如何定位于莫科的所在,当赫蒂和阿帕切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奇尔已经带人将莫科的藏身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天上地下,几乎是无可遁逃。

“奇尔,你这是想做什么,就算是你是魔法师,擅自对普通人动用魔法可是重罪,更不用说我是贵族——你难道想进最高审判庭吗!?”

莫科从藏身的小庄园的宅邸里向外喊话,声音经由魔法的扩散,得以清晰传送到奇尔的耳边——与此同时,小庄园内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相应的内容。

奇尔却是只作没听见,只专心布置着自己的手下,确保一个人也逃不出来。

“奇尔,你别以为你把我们围困起来就万事大吉了,我的人已经将审诉报gào

递交到佩兰城了!如果你敢伤我一根毫毛,那就证明了你们魔法师公会——至少是你本人一定与海盗有所勾结,所有的一切资料,我都收集好了,你别以为杀了我就能灭口!”

莫科-哈依努的话说得有理有据,很是理直气壮,令不少人心中难免忐忑。

奇尔见状,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也听信他的这番鬼话?依他的说法,昨天所有被捕者都与海盗有关——那么多海盗内应,比特伦萨早就被海盗攻陷了,哪里还轮得到他莫科-哈依努来当城主?有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做好手上的事,如果被他跑掉了,我就活烤了你们!”

狰狞的面目,再加奇尔平日一惯的威信,围困方一时安定下来。

莫科-哈依努也没寄希望只凭几句话就足以动摇奇尔的手下,他只是在打心理战。

喊完话,莫科转头,黑着脸问副手道:“魔法准bèi

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我们这边的定位已经完成,只不过,魔法师公会的人用魔法进行干扰,使我们无法与传送的目标坐标联系,暂时还无法启动。”

“见鬼的,坐标你们不是早就有了吗,传送就是了,难不成要所有人都被困死在这里?”莫科低咆,苍老的面容因呈现出一种狰狞而显得有些癫狂。

“目标坐标如果没有反馈就擅自传送的话,容易出现误差——尤其是现在还有人进行魔法干扰……”

副手话音未落,便被莫科一巴掌拍得倒退两步,麦色的脸颊登时便肿了起来,甚至,副手口中蠕动两下,吐出一颗带血的大牙……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一个个动作这么慢,是想我死,是不是!?”莫科阴恻恻地看着房内的每一个人,目光有如毒蛇盯着猎物一般,令人只觉毛骨悚然。

“我就算是死,也会拖着你们所有人陪葬!”莫科-哈依努语气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有如寒冰之刃,一字一句地扎进每个人的心底,“不只你们,连你们的家属都要一并殉葬!所以,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思!”

庄园里面各自僵持,同时,也在各自准bèi

着,只看谁的动作更快,便将使这场对决最终尘埃落定。

“咻,轰!”白昼之中,一道亮眼的光从城市偏北的方向升腾而起,到了极顶之际,猛然炸开,发出一阵闷雷一般的重响,声震全城,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看到这样的光亮。

奇尔望着亮眼出现的方向,微微睁了睁眼,脸色不是很好kàn

——那边应该是底里瓦斯庄园的方向,可是,这样的信号弹并不是他布置的人所能拥有的,而更像是军队里所采用的。

难道,城防军居然还有胆了插手这滩浑水,抑或是莫科-哈依努有预留什么后手?

如此想着,奇尔突然急不可耐,根本等不及魔法布局的完整,一挥手,带着几名心腹便向庄园中直闯而入。

奇尔的举动便是明确的宣战信号,根本无须莫科下达命令,一场恶战便在小庄园中展开。

魔法师公会的人马战力彪悍,六成以上都是魔法师,个体杀伤力惊人,不多时,庄园内外便已经被各种火烧雷电水浇等各种手段折腾得一片狼籍。

只不过,就算如此,奇尔这边却也不能算是完全占据优势——莫科既然选择躲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庄园,自然是因为这里装备齐全。

各种军用武器在小庄园中处处布防,其密度几乎可以达到十足一防线的地步,这些先进的武器对操作者的要求不高,只要是稍加训liàn

的普通人就可以上手,由此,在战斗的初期,魔法师公会的人几乎是被铺天盖地的攻击打压着,极难前进。

魔法的光芒耀眼无比,战斗的声响也是声震数里,沉浸在战斗中的奇尔和莫科都没有注意到,第一声信号弹之后,比特伦萨的方向接二连三地又出现了几颗同样的信号弹。

并且,这些信号弹的先后顺序极有讲究,逐渐从城市的西北部一路向城市之外延伸而来——向莫科所在的小庄园延伸而来!

“传送,传送,赶快给我启动传送阵!”莫科已经彻底疯魔了,举着自己的手仗直往附属于哈依努家族的魔法师身上捶去,一边歇斯底里一般地大叫着。

“大人,现在传送实在是太危险了,坐标定位极有可能出错——到时候,您所传送的位置根本就无法确定啊!”莫科的副手一面试图阻止莫科的疯狂举止,一边依旧忠实劝说。

“管它传送到什么地方去,总比起来要安全!”莫科用力将人踹开,拄着杖,快速走到魔法阵中心,大声叫道,“发动魔法,传送,传送!”

就在莫科咆哮的时候,他脚下的魔法阵竟然自动散发出浅浅的魔法光芒,但是,莫科的魔法师却并没有注入魔法,那么,出现如此反应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拥有这座传送魔法阵的确切定位坐标,而对方正在试图联系他们。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联系啊!”莫科一惊之下,大喜,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魔法师向魔法阵投入魔法晶石,并推动魔法师的运作。

只是,强光过后,莫科并没有如其所愿地被传送走,正相反,他被一股强力弹出了魔法阵的范围——如果不是他的手下忠心相护,恐怕他的这把老骨头会被深深嵌进墙壁里,拔都拔不出来……

传送魔法阵依着它固有的节奏缓缓运动起来,强光过后,透过魔法阵运作时的光幕,隐约可见七八个人形正在逐渐清晰。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个男人缓缓从魔法阵中走出来——

“阿帕切-巴林!你怎么会在这儿!”莫科瞪着一身戎装的阿帕切-巴林,不敢相信地尖声问道。

阿帕切克服了强行联接所带来的不适之后,转眸望向莫科-哈依努,咧开唇,笑出满口白皙的牙,那表情,那神态,活像一只即将要开始用餐的猛兽。

“莫科-哈依努,多日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呢?”阿帕切啧啧感叹着,而后迈开大步走到窗前,揭开窗帘一角,津津有味地看着已经逼近宅邸的战斗。

“哎呀,这可真热闹呢,看来,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哟,”紧随着阿帕切-巴林,赫蒂也从魔法阵中走出,旁若无人旁凑到阿帕切身边,与他一样看着进行中的战斗,兴致勃勃地评论着。

莫科-哈依努看了看阿帕切-巴林,再看了看赫蒂,微怔之下,不知哪根筋突然开窍了一般,这么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有如流水一般从他脑中流过,彼此衔接,互相联系——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在策划的,对不对!”莫科指着赫蒂,问道,“你居然选择和阿帕切-巴林合zuò

——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有能够令他动心的资本!”

赫蒂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一扁嘴:“我一向极有资本,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来比特伦萨——没有把握就过来的话,我脑子进水了吧,还是说,你们一直以为我就是个脑残?”

最后的那句问话不只是在问莫科,同时,也是在问阿帕切。

莫科-哈依努木着一张脸,不想回答这种极具污辱性的问题,而阿帕切却是嗤笑一声,难得抽空回过头来回答赫蒂:“这不就是你想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吗?”

赫蒂闻言,却是嘻嘻一笑,耸耸肩,退到一旁,把主场让给阿帕切。

阿帕切也领情,当即从窗边让开,走到莫科身前,俯视道:“莫科-哈依努,你觉得我们要如何处置你比较好呢?送到军事法庭进行审判,还是就这样给你沉海呢?你可以好好考lǜ

,选择一个不是那么痛苦的死法。”

莫科-哈依努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知dào

,自己今天一定难逃一死,所以,一切恐惧与不安竟就这般神奇地离他远去,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重新摆出一副真zhèng

的贵族的模样。

他看了看阿帕切-巴林,再看了看赫蒂,微扬下巴,极傲慢道:“今天,我输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你们就赢了,我死了,我的家族依旧屹立,他们会为我报仇的,还有,我的主人也绝不会罢休,你们就等着来自佩兰城,甚至来自帝都的怒火吧!”

阿帕切做了一个手势,随行的士兵将莫科驱入传送魔法阵中,魔法师启动魔法,只不过,这一次,它的定位是在遥远的海洋之中,除了有遥不见岸的海水之外,还有凶猛的海兽,别说是莫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就算是训liàn

有素的战士恐怕也是九死无生。

魔法传送的光芒亮起来的同时,阿帕切微微一笑,向着莫科的方向,默默说出一个名字——莫科看到阿帕切所说的名字,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地以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但是,他的一切反应都已经太慢,下一秒,魔法传送已经完成,强光过后,魔法阵中空无一人。rs

138 回家

空旷的大厅中,除了靠墙角的位置摆放了几把椅子以外,并没有其它任何家具,原木铺陈的地面上绘制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也许是由于数次被使用,魔法阵的光芒暗淡许多,最多不过只能再使用一次罢了。

这便是奇尔走进大厅时看到的第一画面——他以及他的手下是被一群海军士兵“簇拥”着进来的,所以,在看到阿帕切-巴林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倒是阿帕切身后不远处,正在向窗外张望的女孩令他大吃一惊。

“嗨,奇尔先生,好久不见啦,没想到在我离开前,我们还能再见一面——虽然这样的见面方式也许令你不是太愉快?”赫蒂感受到奇尔的注视,转身来,大大方方地摆手招呼。

如同莫科-哈依努初见赫蒂与阿帕切同时出现时的反应一般,奇尔也是将目光在赫蒂与阿帕切之间徘徊几下,而后,他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我们都被算计了。”

“谁的心里没有点算计呢——如果我们没有算计的话,恐怕,现在我们彼此的地位就将互相掉换了吧?”赫蒂表情一正,严肃道,“奇尔先生,你已然取得魔法师公会的特许令,可以随意动作公会的力量,先斩后奏,我说的没错吧——在你们拥有如此可怕的威胁力之时,我们采取一些必要的自保手段,也是很正常的吧!”

奇尔冷哼一声,指着发出微弱光芒的魔法阵道:“你们既然已经得手,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莫科大概已经被你们解决了吧!接下来又是谁,我吗?来吧,别以为我们就怕了你们了!”

赫蒂闻言,高挑眉,以一种看着惊讶万分,似乎见到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般,极夸张地惊叹道:“奇尔先生,您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敢对您有所行动——私自处决魔法师,那可是不亚于谋杀贵族的重罪,我们身后又没有一整个公会做靠山,哪里敢这么胡来?”

赫蒂的话给奇尔吃了一颗定心瓦,与此同时,也毫不客气地对他进行了讽刺,毕竟,以“一整个公会作靠山”而“谋杀贵族”的正是他本人……

讥讽过后,赫蒂摆摆手,叹气道:“哎,像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小贵族,就算被误会了也不敢说什么,算了,算了,这边的事情既然结束了,我也不再多待了,奇尔先生,后会无期啦。”

说完,不等奇尔的所回应,赫蒂走到阿帕切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道:“残局就拜托你啦——反正它已经是属于你的了。”

做完一切道别,赫蒂拉着奥诺雷走进了那个尚且正在运行的魔法阵,由奥诺雷亲自调整了坐标之后,再触发魔法阵——

一阵极亮的光芒过后,赫蒂、奥诺雷,连带着布满大半地面的魔法阵一起消失在亮光之中……

……

阳光明媚,透过木制窗棂,在屋内撒下一片精雅的阴影。

已经是过午时分,但是,床上的人却一点要清醒的意思也没有,兀自抱着一个大枕头,睡得昏天暗地,甚至连被子都大半被她踢到床下,只剩下一个被角盖在她的肚腹处。

所幸如今已是入夏,天气暖和,要不然,指不定得受些风寒。

在一派安静之中,房门轻轻被推开,维尔莉特轻步走入屋内,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眼见赫蒂依旧沉睡,只是,由于睡姿不是很合适,颊侧的枕头上留下几许口水印迹。

维尔莉特见状,只觉哭笑不得,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推赫蒂,一边推,一边说道:“赫蒂,快起床,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赫蒂茫茫然转醒,咋巴几下嘴,费了半天劲儿才睁开几乎要粘在一起的眼皮,看到维尔莉特之后,她似乎还没从梦中醒过神来,就这样呆呆地盯了半晌,然后向前一倾倒,干脆趴进维尔莉特的怀中,继xù

打起瞌睡。

维尔莉特见状,只觉哭笑不得,扶好她的脑袋,用手不断在她脸上轻拍,如此数下,赫蒂这才不堪其扰地爬起身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向浴室而去……

“啊~总算是活过来了~”喝了一碗汤之后,赫蒂长长感叹着,整个人又不自觉地垮下肩背,浑身的骨头像是被软化了一般,怎么挺也撑不过三秒钟。

维多利亚也是同桌用餐,却是一点不管女儿这毫无形象的模样,倒是维尔莉特有些看不下去,眼神一撇,赫蒂的贴身女佣立kè

会意,也不知从哪里找来好几个柔软的靠垫,将它们叠在一起往赫蒂身后一塞——登时,赫蒂的背便舒舒服服地挺立起来。

“赫蒂,这次回来,你总不会再出去了吧?”维尔莉特慢慢切割着一块猪排,目光却是注视着赫蒂。

“啊,不出去了,这不,夏天的舞会际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可不能错过莉特你的首秀。”赫蒂嘻嘻笑道,“这可是我期待好久的事情呢。”

“赫蒂小宝贝儿,你就放心吧,就以维尔莉特的长相和身材,整个佩兰省都找不出几个比她更出色的,”维多利亚极豪气地宣告道,“她一定会是今年舞会际最耀眼的明星!”

骄傲地宣告完比,维多利亚转过头,面向维尔莉特,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向她“传授经验”道:“维尔莉特,对于那些男人们,你要一定要仔细考查,不能被他们的甜言蜜语所骗,同时,也不要太快答yīng

他们的要求,你一定要记得若即若离,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最合适的——男人们都一样,只有得不到的才觉得最珍贵。”

提起如何应对男人,维多利亚显然经验丰富,在大方向的指点之外,她还将指导细化到各个不同类型男人的应对办法,以及如何甄别男人们的财力、地位和能力,以便更好地选择交友对象,等等,诸如此类,简直是精彩得不能再精彩——这不仅是她这一生的经验总结,还包括她的母亲,她母亲的母亲等一系女性的经验总结……

当维尔莉特陷入“被教导”的困局之中时,赫蒂却是极没姐妹爱地快速解决了自己的午餐,匆匆向维多利亚道别之后,无视维尔莉特求救的眼神,自个儿拎着裙摆,踮着脚尖,快速跑开。

……

走在庄园的林荫小路上,一路踩着光斑前进,一步一跳,赫蒂就算穿着裙子也一样顽皮得像个孩子——事实上,她还的确是一个孩子。

至少,从身体年龄上来看,还是个孩子。

散步的地方离主宅不远,一路缓坡向上,渐渐地,随着高度的攀升,一路视野加宽,可见风景也逐渐丰富精彩起来——近处,主宅内外,仆人们穿行,有如一只只小工蚁在蚁巢中忙忙碌碌,宅邸的前花园与后花园被照顾得极好,园林景观妙不可言;远处,麦田连绵,一片一片地在大地上铺陈开来。

从赫蒂的角度看,不仅能看到即将成熟的青麦,还有诸如巴斯豆、白果、巨瓜等其它粮食作物也在招展身姿,等待着成熟的收获。

今年的收成也如往年一般的美好,而且,市场的收购价则是日日翻新,每天的增幅看似不大,但却始终没有停止上涨的趋势,时至如今,今年的夏粮收购价已经比去年上涨了近1/3!

这样的涨幅在粮食连年丰产,粮价连续稳定近十年的佩兰省,实在是一种极为惊人的现象!

自然而然地,这样的市场现象也引起了佩兰省管理者们的注意——至少,以赫蒂所知,伊夫林家族已经开始着手干预粮食市场,虽然目前还看不出他们究竟采取了什么措施,但是,赫蒂相信,一旦收购价高出伊夫林的底限,那么,屯积居奇的商人们就该遭殃了!

望着远方的美景发了一会儿呆,赫蒂用力甩了甩头,自嘲一笑——这都已经回到特纳庄园了,外面的那些烦心事就暂时抛在一边吧,毕竟,她现在还没从比特伦萨的事情中缓过劲儿来呢。

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赫蒂扬起笑,慢悠悠地继xù

向坡上而去——再往前,应该就快到牧场的范围了。

还未完全爬上缓坡坡顶,隐隐便听见羊群咩咩的叫声,此起彼伏,互相应喝,很是热闹,咩叫声中,偶尔可闻一声声低闷的“砰”声,像是两件钝物用力相撞时发出的声响。

赫蒂好奇心起,紧走几步,便见一群卷毛羊正在草地上吃草,羊群分散四处,有些认认真真地低头啃食,边走边吃,都不带抬头;有些则有些三心二意,吃三口,抬起头,左右望望,向同伴咩咩两声,得到回应后,或是再“咩”回去,或是低头继xù

啃两口;而有些则干脆已经停止用餐,正聚在一起玩耍。

这些卷毛羊从魔兽驯化而来的时间不长,野性颇浓,玩耍时自然就暴力许多——它们在顶角戏耍,两只羊面对面站好,“咩”声长叫着人立起来,前蹄腾空踢踏,似在蓄劲,待四蹄落地之时,两只羊的短角正好撞在一起,发出“砰”声闷响。

如此反复撞击着,闷响与羊咩声混成一气,尤其热闹。

赫蒂伸手挡在眼前,遮去过于耀眼的阳光,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不由感叹:“生活是越来越美好了呀,真好~”rs

139 投资

幸福的感慨并没能维持多久,赫蒂便迎来了庄园发展带来的一个新问题——与矮人的合zuò



自从忙于比特伦萨事务之后,赫蒂就再也没见到帕尔等人,矮人们在特纳庄园饱饮一通啤酒,并搜刮走了他们所能买下的所有啤酒,带着这些“精神食粮”开始了新一年的“贸易行动”——赫蒂称之为“购粮行动”。

依照往年惯例,他们起码得到夏季丰收之后再回到庄园,但是,今年的情势明显不同,因为,粮食涨价了。

帕尔见到赫蒂的时候,毫不客气,同时也丝毫没有谈判技巧,就直接问道:“赫蒂,矮人的忠实朋友,你之前答yīng

卖给我们粮食的约定是否依旧奏效?”

赫蒂倒是有些意wài

于他的直接,不过,很快地,她便笑了——黑海矮人们在商业问题上会显示出无与伦比的狡诈,只是,有时候,狡诈并不代表着就要拐弯抹角,或是欲擒故纵。

帕尔恐怕是已经了解了赫蒂的性格,才会如此单刀直入——

赫蒂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虽然她不怕麻烦,并且总有办法解决麻烦,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喜欢麻烦——所以,如果想与她维持长久、稳定的合zuò

关系,必须抓准的原则莫过于互惠互利、诚信以及真诚。

帕尔此问便是针对“真诚”这一原则。

果然,狡猾的矮人的“真诚战术”奏效了,赫蒂一点也没犹豫,直接道:“当然奏效,就以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价格来,不用格外再加价——今年的市场价太有水分,这种时候,就算卖粮,也不过是流入那些奸商的口袋,还不如卖给你们更安心。”

帕尔闻言,长吁一口气——忙碌了这么久,他总算是听到了一个这么明确的答复,自然安心不少。

不过,矮人显然低估了赫蒂对友谊的诚意,只听她继xù

建议道:“帕尔,如果你们觉得愿意赌一把的话,可以多等一些时候——也许,到时,会有令你们感到满yì

的收购价。”

“你的意思是……”帕尔吹了吹大胡子,瞪着眼,迟疑。

赫蒂却是耸耸肩,微微一笑,没有细说。

帕尔再次吹了吹他那令矮人骄傲的大胡子,有些懊恼,又有些不屑道:“你们人类就爱整这些麻烦事,闹来闹去,不总是自己人折腾自己人?”

“嗯,是啊,就是在折腾自己人啊——这样才有意思的嘛,人类都是这样,包括我在内,都是一样的~”赫蒂嘻嘻笑着,调侃着。

帕尔翻了个白眼,摸了摸梳理整齐的胡须道:“好吧,那就听你的,我们就不先收粮了——反正今年的季风期比较长,我们可以更晚些回去。”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行程安排吗?”赫蒂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酒,向帕尔示意了一下——这是一瓶葡萄酒,十年陈酿,不算是什么名品,但是,却恰和赫蒂的口味。

帕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一小杯——矮人们虽然好酒,但一向只爱喝粮食酒,果酒什么的,不在他们的饮用范围之内,只是,帕尔今年的断酒期比较长,所以,难免酒虫发作。

两人一人一杯,一个慢慢啜饮,一个豪迈干杯,而后,一人啧然赞叹,一人蹙眉无语。

帕尔虽然不爱果酒的口感,但是,还是喝了三小杯,这才示意不再续杯,灌了一大杯清水后,才开口回答赫蒂之前的问题:“带来的货物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接下来,可能会往北边走一趟——南边的粮价涨得有些离谱,所以,想去北边探探行情。”

“你们难道没打听出粮价涨的原因就在北边吗?越往那边去,越没能有好价钱的吧!”赫蒂诧异极了。

帕尔却只神mì

兮兮地笑着,并不解释。

赫蒂瞪着他看了半晌,眼睛眨着眨,突然一惊,瞪眼张口:“啊!你说的北边是指蛮族那边!?”

帕尔依旧笑得神mì

,依旧不答。

不过,这种情况下既然不否认,自然就是承认了。

赫蒂这才啧然感叹道:“矮人就是好啊,可以到处跑,虽然人类和蛮族已经和平好些年了,但是,除了一些胆大包天的人敢跑北边的商路,人类一般是不敢进入蛮族领土的。”

“其实,蛮族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凶恶,”帕尔为蛮族“洗白”道,“蛮族人的脾气比较暴,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同时也崇尚武力,所以,像你这样,一点不会打架的人还是乖乖待在人类的领地才比较安全。”

赫蒂闻言,翻眼望天两秒——她这是被鄙视了吗?

只是,低眼望向帕尔的时候,却见他一脸正经,显然,他自觉自己正在以十分严肃的态度说一件十分严肃正经的事情……至于说,如此严肃正经之外流露出的无差别嘲讽,不在他的考lǜ

范围之内……

……

送走矮人,赫蒂的日子变得单调而又平淡,每天的每天,所做之事,无外乎是处理庄园事务、陪同母亲与姐姐喝茶聊天,偶尔陪同特纳子爵散步,偶尔与安蒂及斯诺夫人相聚,大约三五天去南岛镇或是佩兰城闲逛……

小日子简直幸福得不能再幸福!

幸福的时光总是易逝,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慈善画展的日子,与此同时,也是维尔莉特第一次正经进入贵族社交圈的日子——在此之前,维多利亚带着维尔莉特参加过一些亲近友人家的聚会,算是小范围内露过面,但是,一个新人想要进入成熟的社交圈,必须要有一次公开性的正式露面,这才符合规矩与礼仪。

晨起盛装,这是许多贵族女性最热衷的事情——但不包括赫蒂。

往日,总要维尔莉特在旁监督,才能保证赫蒂乖乖穿上那一层又一层束缚的衣着,戴上那一件又一件闪亮亮的华美首饰,不过,今天,维尔莉特显然没空再督促赫蒂,因为,她自己也在承shòu这一切。

礼服是最新定制的夏季风尚款式,基于维尔莉特的美丽风情,并没有选择太过于繁复的设计,简单的剪裁贴体舒适,工艺精美却并不累赘的蕾丝点缀在胸前,突显出丰满酥胸与纤细小蛮腰,宽大的裙点缀着细碎的水钻,行动间华美溢彩,既显华贵,又不落俗套。

当盛装的维尔莉特站在人前之时,便令人无法移开双眼!

就算是从小已经习惯了维尔莉特美貌的赫蒂在初见如此耀眼夺目的维尔莉特之时,也不禁看傻了眼。

“赫蒂,怎么样,很棒,是吧!”维多利亚满眼赞叹地向赫蒂邀功——装扮维尔莉特对她而言,就是一次艺术创作,如今,“艺术品”展示出来的效果远超她的想象,这自然是一件令她无比自豪且需yào

四处炫耀的一件事。

赫蒂回神,从贴身女仆手中接过外出的斗篷给维尔莉特披上,一边细心系着斗篷系带,一边由衷感叹:“莉特,姐姐,你是最美的——就连今天展出的那些绝世画作也必然在你的美丽面前黯然失色!”

正如赫蒂所言,在这一天,维尔莉特的美震惊了整个佩兰城!

……

对于贵族们而言,生活的消遣诸多,其中,艺术类的消遣最是显得高雅、有格调,贵族们学习诗歌、音乐、舞蹈、绘画……他们不仅演绎与创作,更多地,他们投资艺术——贵族们投入大量的金钱培育艺术家,为他们提供吃喝住宿,为他们买单各种消费账目,甚至包括赌债与包*情妇的开销!

作为回馈,艺术家们的一切作品则归于贵族——就算是他们死亡之后,这些作品的所有权也依旧是属于贵族的。

这种对艺术及艺术家的投资,有时也会成为贵族之间互相攀比的资本——不仅攀比他们投入的钱财与精力,更重yào

的是攀比他们的收获。

越是古老的家族,投资艺术的时间与资金越丰厚,在他们投资的无数艺术家中,只要有那么几位是拥有真zhèng

惊世才华之辈,就足以令这个投资的贵族家族熠熠生辉。

色彩鬼才伊蒂伊尼与伊夫林家族之间的关系正是如此,这场画展,实jì

上正可以看作是伊夫林在展示他们的家族实力。

所以,整个佩兰省,只要稍微有些地位的贵族都会想尽千言百计,获得画展的邀请函。

伊蒂伊尼既然会被称之为色彩鬼才,自然在用色上极为大胆,同样的画布,同样的颜料,在他的笔下就会展示出无与伦比的美妙,强烈的色差碰撞展示出他内心无比狂野的激情,与此同时,也会引起观赏者的共鸣,勾起他们心中同样蠢蠢不安分的那些部分。

所以,伊蒂伊尼一直是深受贵族们追捧的天才画家。无数贵族与商人挥舞着金币想要收藏一副他的真品画作,但是,可惜的是,伊夫林家族不缺钱,不缺势,自然不会出卖画作。

这世上,除了伊夫林家族外,少数拥有伊蒂伊尼画作的都是由伊夫林家族赠与——在这种时候,艺术品成为一种实惠而又极具诚意的礼物。

无怪乎,但凡有些实力的贵族家族都愿意投资艺术——不仅因为它能提升品位,更因为它的价值无可估量。rs

140 美神

为了迎接色彩鬼才伊蒂伊尼的画展,佩兰城美术馆装饰一新,外墙重装得华丽耀眼,阳光之下几乎要金光闪耀起来,馆内更是安全与舒适并重,艺术与华美兼具,由此可见美术馆的管理者与伊夫林家族为了这次画展花费了多么大的功夫。

从几日前,美术馆就已经谢绝一切来访者,专心准bèi

这场画展,漫长的等待换来的则是无比惊艳——几乎从入门的第一刻起,人们便被伊蒂伊尼的绚丽色彩所包围,大胆而耀眼的调色,强烈的色彩冲撞,激起澎湃的情感宣泄……可以说,无论是画作之内还是画作之外,都让观赏者感受到不小的冲击力。

沿着展厅,一路向里,这种色彩洗礼一般的“旅途”还在持续,每一副画作似乎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肆意地昭示着自己的存zài

感,让人无法将目光从画作上挪开半分。

“这真是太美妙了,就算用尽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它的美!”贝蒂双手交叠捂在胸口,仰望画作的目光有如看着偶像一般的虔诚,泪光盈盈,美丽的眼眸似乎正在与画作之中的星光相呼应,共同闪耀出迷人的光辉。

就算是色彩单调的星夜主题,在伊蒂伊凡的笔下也能焕发出非同一般的精彩——仅仅只是凭借着黑色、紫色和极少量的金色,就能够在一张画布上描绘出暮曦交汇前的满天星光,所赖者,即是画家对色彩的准确调和与大胆配色。

“这是伊蒂伊凡最满yì

的画作之一,没想到,贝蒂与伊蒂伊凡之间如此深有共鸣呀,”温雅的声音在贝蒂身后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就让人觉得,这必然是一位十分温柔的人。

贝蒂猛然从画中回神,还未完全转过身来,便已经急匆匆行礼,问候道:“蕾雅娜夫人,日安,愿天神与您同在。”

来人正是伊夫林家族的族长夫人,此次画展的主办者,蕾雅娜-伊夫林。

这是一位外表三十出头的风韵少妇,长得并不算极美,但眉眼温顺,笑容亲和,一见便容易令人与之亲和。

“今年难得见到小贝蒂,就不用这样拘谨了吧,”蕾雅娜微笑着,“对于今天的画展,你觉得怎么样?”

“简直是太棒了!”贝蒂十指交握,置于胸前,激动得眼泛星光,“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最棒的一次艺术展,蕾雅娜夫人,您简直太伟大了!”

贝蒂的赞美率真可爱,完全是肺腑之言,所以,纵然直白,却是丝毫也不谄媚,无论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愉悦和开怀。

蕾雅娜-伊夫林更是兴致盎然地向贝蒂介shào

了几幅最具观赏性的画作,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画作,关于画家的闲话,这才分别,各自行事。

贝蒂沿着长廊一路向里而去——此次画展,画作的排布极有讲究,并不是如往常一般按照画作的创作时间,抑或是画作的影响力来进行画作放置,而是参考了画与画之间的互相影响,画与建筑形制、与光线、与风等各方面因素的互相作用而安排的,力求充分体现每一幅画作最完美的一面。

对于能够欣赏伊蒂伊凡作品的人而言,每一幅都能给他们以一次全新的洗礼,一路走来,一路惊叹,这种情绪体验就像是层层海浪缓缓叠加一般,一次比一次深沉,一次比一次澎湃,当他们看到安排在最重yào

的主展品位置上的画作时,这种情绪的积累一下子被推到了最高|潮的爆fā

点!

人们震惊、迷醉,有人热泪盈眶,有人情不自禁地低首祈祷,有人失魂落魄……

贝蒂便是失魂落魄的那一个,她浑浑恶恶地随着人群走动着,不知自己走向何方,也不知自己接下来又究竟看了什么,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那幅惊艳到不能再惊艳的《美神降临》。

就在她恍然失神,只觉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一幅画作而黯然失色的时候,突然,似有一道天光光亮于人间一般,灰暗的人群中有一抹亮色夺目无比——

灿亮的美发挽成矮髻,碎发微卷垂肩,媚意天成;清丽的容颜宛如清莲盛放于水面,又有如凉风掠水而起、擦肩而过;当那双晶亮的眼与人对视之时,她会不自觉地露出了抹微羞笑容——顿时间,令人只觉无数天花坠落人间,天使齐鸣,百鸟欢唱,仿佛见到了世间最至美的景色!

这难道是美神从画作中走出来了吗,还是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或是梦境之中?

贝蒂越发觉得恍惚不已,表情茫然而迷醉,却又因为见到一番至美而感动得近乎虔诚。

直到画展结束,直到离开美术馆,直到马上就要抵达宅邸,贝蒂才茫茫然从那充满了梦幻色彩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眨眨眼,望着近在眼前的“美神”,惊诧出声:“莉特姐姐,天哪,天哪,居然是莉特姐姐,你今天真是,真是美丽得令人完全无法用语言赞美——便纵是‘美丽’这样的词汇用来形容你也都是一种亵渎!”

维尔莉特被贝蒂的这一番赞美惊得羞涩不已,紧了紧手中的白帕,她笑着回应道:“贝蒂,你说得有些太夸张了吧,你们现在的感受完全是受到伊蒂伊凡的《美神降临》的影响,稍稍歇一会儿,恐怕你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贝蒂却没有如此认可,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倾过身来,抓住维尔莉特的双手,将它们贴在脸颊边,感受着从维尔莉特身上散发的温度,同时喃喃道:“莉特姐姐,你就是美神的化身,一定是的,便纵然没有伊蒂伊凡的影响,也无法改变你的本质——他只是让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你的美!”

维尔莉特闻言,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赫蒂、维多利亚与斯诺夫人见状,则在一旁窃笑不已,眼见维尔莉特几番解释都无用了,斯诺夫人这才出声安抚她道:“维尔莉特,你就别管她了,她现在还没能从《美神降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你和她说什么也不管用。不过,至少,贝蒂说的话也没错,你今天在画展上的亮相当真令人惊艳——恐怕不少人都会把你与美神化身联系在一起。”

维尔莉特叹息之余,难免自谦——这既是真心话,也是客套话。同时,为免继xù

在这个令她羞涩的话题上打转,她主动挑起一个新话题,转移开斯诺夫人与贝蒂的注意力。

赫蒂在一旁围观着,偶尔搭话,维持着聊天气氛的热闹,但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免往维多利亚身上转移——维尔莉特今天的装扮完全是由维多利亚一手决定,甚至连她们赴约的时间,参观画展的路线都是维多利亚执意决定的,那么,对于如今的这番轰动效应,维多利亚是否是早有预知呢!?

如此一路想着,直到与斯诺家分别之后,赫蒂这才寻着机会向维多利亚提出询问:“母亲,您曾经见过《美神降临》,抑或是曾经到过美术馆的画展会场?”

维多利亚俏皮地眨眨眼,娇笑一声,突然伸手抱住赫蒂,左蹭右蹭,欢欣道:“赫蒂,我的小宝贝儿,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什么事都是一猜就中,这要让我怎么是好呀,以后,母亲可是什么事儿都不敢随便做了哟。”

赫蒂只觉自己埋进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怀抱中,彻底被维多利亚的馨香包围,那甜美的氛围几乎令她无法正常思考。

推开维多利亚,彼此维持一臂左右的距离,赫蒂这才蹙眉问道:“母亲,您为什么要如此安排——是的,姐姐如今的确是令佩兰省的贵族们为之惊艳,但是,如果有人因此觊觎她的美色,那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维多利亚轻摇小扇,笑得妩媚而深沉——她伸手捏了捏赫蒂的俏鼻头,亲昵说道:“赫蒂,小宝贝儿,你太小看一个子爵的影响力了……你一定希望维尔莉特有一个好归属,是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费心费力地为她谋取一个贵族头衔——虽然我可实在好奇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赫蒂抿了抿唇,并没有透露半分她与塞缪尔的交yì



维多利亚也不在意,她只是笑着继xù

往下说道:“拥有贵族的身份,只是一个基础,要想真zhèng

嫁得好,还需yào

更多——如同你母亲我,想当年,我也是既有身份,又有美貌,可是,最终又是如何?”

沉沉一叹气,维多利亚抚了抚赫蒂的鬓边,感叹道:“赫蒂,虽然你还年幼,但是,不得不说,你比你的外公,你的父亲更加地优秀——不过,你所能做到的,也顶多是如此,庄园的一切财产都是特纳家的,你就算能够为维尔莉特筹备,又能是多少,足够让她嫁一个子爵,还是伯爵?不,那远远不够,所以,在嫁妆不足的情况下只有用名气来弥补——这是最便捷,也是最省力的方法。”

赫蒂怔然望着维多利亚,突然有一种眼前的女人是另有其人伪装一般的错觉——她从未见过维多利亚有如此替人着想的时候,更从未见过维多利亚居然还有如此聪慧,谋划得当的一面。

如此想着,赫蒂慢慢笑了起来,倾身向前,难得主动拥bào

维多利亚,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行动,她展示的姿态却是不断在重复着一句话——谢谢,谢谢维多利亚的用心与关注。rs

141 后遗症

正如维多利亚所愿,维尔莉特美名远播,不仅仅是男人们爱慕她的美丽,也有不少女人们为她所迷醉——如同贝蒂一般,就算在画展已经结束好多天之后,他们依旧没能从惊艳中回神,始终固执地认定维尔莉特便是真实降临人间的美神。

纵然,以赫蒂所觉,维尔莉特的容貌以及当时的妆扮与画作上的“美神”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所以,她压根无法理解这种轰动效应,只能努力适应由它所带来的这番混乱……

这其中,首先最需yào

适应的是庄园事务的交接——维尔莉特正式进入社交圈,并在维多利亚的带领及安排下开始活泼于各种社交场合,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自然没有精力再顾及庄园的日常事务。

所以,赫蒂突然觉得,自己回到庄园原本是打算休息和享shòu

生活的,可是,如今,怎么居然比之前在比特伦萨千方百计算计别人的日子还要更加忙碌,更加劳心劳力!?

这天一大早,堆在案头的待处理工作就足以令赫蒂撞墙……

庄园内务、领民纷争、农田产出、牧场收成、果园加工,甚至还有海族的食物危机有待处置!

“天哪,我以前怎么都不觉得有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的破事情!”赫蒂几乎要揪发挠头,可是,想了想此举之后的疯狂造型,她还是忍下了手痒的冲动,只出声咆哮。

米娅是在赫蒂的低咆声中回过神来,闻言,抿唇一笑道:“弗兰克大人不在庄园,诸多事务自然只能由您或维尔莉特小姐决断。”

“啊,是啊,弗兰克要是在的话,就好了——他一个人可以顶我们俩!”赫蒂叹息一声,认命地继xù

干活。

别看赫蒂的抱怨声叫得山响,但是,她处理起事务来却是效率极高,不仅批阅文件的速度飞快,甚至还能分心两用,关心起员工的情绪问题——

“米娅,最近几天,你的情绪似乎不太高,怎么,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如果有什么需yào

,你可以尽管提。”

米娅闻言,手中的动作略顿了顿,面色怔然,而后转为懊恼,连声致歉道:“赫蒂小姐,实在非常抱歉,我会尽快调整好情绪。”

赫蒂百忙之中抽空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看着米娅,神情认真到近乎严肃:“米娅,请注意接收我话里的信号——我是在关心你,而不是在指责你,我们都知dào

,弗兰克离开庄园之后,庄园内外的许多事情都是由你在负责,说起来,其实,你比我们更忙碌,所以,我可不希望我仅剩的助手出了什么问题。”

别看赫蒂年纪小,但是,自从她入主庄园之后,所行诸事都极有章法,更显才华,如今,她已经是庄园内外当仁不让的所有者,同时,也早已经在庄园仆佣及领民之间树立起属于自己的权威。

米娅被她这般严肃认真地注视着,难免有几分心悸,与此同时,又觉一股暖流漫淌进心底,令人只觉温暖而幸福。

所以,她微微一叹,放下矜持,述说道:“我在担心克鲁尼——之前他每隔五到七天总有一封信寄来,可是,如今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过去十五天了……”

“也许,他只是刚好在外执行任务,所以,没空给你写信?”赫蒂稍稍停笔,歪了歪脑袋,猜测着,同时,也安抚着米娅。

“可是,我之前听说,北方的战况不是很好,魔兽狂化的情况已经延伸到暴风堡附近……”米娅欲言又止,担心之情自然流露。

赫蒂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是表现得漫不经心,她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安抚道:“哎呀呀,米娅,你想多了,之前斯诺大人不是才刚宣bù

过北方对抗魔兽的战斗正在不断向好发展?战报都贴了一张又一张——这种节节胜利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狂化扩散延伸的事情呢?”

眼见米娅的神情有所松动,赫蒂又加了一把劲儿道:“且先不说暴风堡附近的防御机制有多么惊人,当论极北军团的实力——他们可比其它驻守北方战线的军团要厉害太多,就算魔兽跑到暴风堡去,又怎么可能讨得了好?所以,别想太多,克鲁尼一定只是暂时没空给你写信,再等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来信给你解释这件事的。”

米娅听了这么一番的解说,略略安心,谢过赫蒂之后,快速做出祈祷的动作,祷祝道:“如您所言,天神保佑。”

……

赫蒂在家中忙得昏天暗地,维尔莉特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应酬什么的,简直比料理家务要辛苦十倍、百倍、千倍!

维尔莉特一向是个不擅言辞的,如果只是友人的私下交往,抑或是制式的社交辞令,她自然能够对答如流,但是,经营社交圈却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就算她身边有一个像维多利亚这般长袖善舞的女性长辈作引导,其过程也是极为劳心劳力的。

所幸,维尔莉特有一大好处——她擅于倾听。

清丽而不具备侵略性的美貌使她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微笑,就足以吸引许多人靠近,很多时候,维尔莉特不需yào

说太多,只是微笑着,专注于倾听,便足以令人心生好感。

这样的魅力是独属于维尔莉特的,令她得以在佩兰省的贵族社交圈中安身立命。

这一天,维多利亚事带着维尔莉特参加一个文学沙龙,她不过是转身与几名熟识的男性友人打了个招呼,小聊几句,再回头之时,却见维尔莉特已经被一位前来度假的伯爵夫人拉着坐在沙发上,细细交谈起来——说是交谈,不过是这位伯爵夫人在倾诉,而维尔莉特在倾听罢了。

维多利亚见状,挑眉一笑,翩然转身便加入一个小团体的谈论,谈天论地,说得不亦乐乎,约摸过了小半小时,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借着拿饮料的机会退出谈话,转而去寻维尔莉特——以赫蒂的话来说,她这是“解救维尔莉特于水火之中”。

维尔莉特向伯爵夫人歉然一笑,起身跟上维多利亚的脚步,两人来到餐桌前,一边慢条斯理地挑选着小点心,一边低声闲聊。

“怎么样,今天又是那些抱怨?”维多利亚漫不经心地在餐桌前打量来打量去,说她是在选点心,不如说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差不多吧,”维尔莉特可不比她挑剔,已经拿起一块小蛋糕,略带几分无奈地微笑着回应维多利亚。

“真不知dào

她们这些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成天不是抱怨天气不好,就是抱怨邻居太吵,也亏得你有耐心听她们的唠叨。”维多利亚眉间微蹙后舒展,小声碎碎念着,充分显示自己的不耐烦。

维尔莉特再是一笑,应道:“我所能聊的内容不多,只是费些时间听几句闲话罢了,也没什么——对了,夫人,刚才,我听说,今天,迪雅男爵携夫人也来参加沙龙了,您……见到他们了吗?”

维尔莉特说起这个“听说”的时候,语气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刺激到维多利亚。

倒是维多利亚自己微微一怔,只觉迪雅男爵这个称呼有些耳熟,想了半晌,才恍然——这位刚刚继承家族爵位不久的年轻男爵曾经与维多利亚有过一段“真挚而浪漫的爱情”。

只是,最终,这份情感终结于男方邂逅了一位家资丰厚且颇有社会地位的贵族小姐……

维多利亚虽然早已经将这份曾经的爱情抛诸脑后,但是,突然听说旧情人及其夫人也在同一场合,难免有些不自在,扭了扭小蛮腰,她还在犹豫着究竟是离开还是继xù

待在这里的时候,只听左侧后方传来一声呼唤。

“维多利亚!”年轻的迪雅男爵面露惊喜地迎上前来,双手微张,似要拥bào

维多利亚,不过,在看见维多利亚身后,与同时转过身来的维尔莉特的时候,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维多利亚,好久不见,很高兴看到你还是这么地美丽动人,”迪雅男爵改拥bào

为吻手礼,绅士而优雅,双眸含情脉脉,笑容俊朗迷人。

迪雅男爵掩饰得再好,维多利亚又哪里会看不出他的目标所在,所以,她懒洋洋地收回手,哼笑一声道:“我也很高兴自己一直是如此美丽动人,要不然,佩兰城今年的夏天可就要比往年逊色许多了。”

“维多利亚,你一向是如此爱开玩笑,”迪雅男爵像是被逗乐了一般,哈哈笑开,同时,目光一转,望向维尔莉特,绅士却不显殷勤地问候道,“这位一定是近日盛传的‘伊蒂伊凡的美神’,维尔莉特-索伦小姐吧,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维尔莉特矜持一笑,伸手只让他轻轻吻了一下手背便施巧劲收回手,压在左手的白帕之下,挺直腰背,一言不发,一心只愿做一个花瓶,诸事不管。

迪雅男爵见状,眼中异彩闪耀,却并没有继xù

纠缠,而是转开视线,与维多利亚闲谈绪旧,越发显得风度翩然。

“旧日的情人”并没有说得太多,迪雅夫人便如同猎犬一般循讯而来,迪雅男爵远远望见自家夫人,只得悻悻地与两位美人告别,继xù

带着深情的笑容,迎向他那长相虽不出色,但家世惊人的妻子。

维多利亚一转身,便目露嫌恶之色,与维尔莉特低声道:“这种依靠妻子上位,却又偏要拈花惹草的男人最要不得,你以后见了他就远远绕道,千万别叫他缠上,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既然要选,就要找最好的——譬如他。”

维尔划特顺着维多利亚指示望去,囧囧然发xiàn

,这位倒还算是半个熟人——查尔斯-伊夫林。rs

142 追求者

“滴谷,滴谷……”屋里的魔法钟忠实地在每个整点报点,清亮悦耳的声音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一天已经过去,暮夜降临,凉风透窗而过,拂起白色纱窗,调皮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再悄然离去。

赫蒂抬头看了看依旧在不断“滴谷”报时的魔法钟表,伸手捏了捏鼻梁,再按了按眼角和眉峰,只是稍加用力便觉酸痛不已,然而,酸痛过后,却是有一种放松之感。

果然是用眼过度了吗?赫蒂闭目养神,一时只觉疲意上涌——这一下,不只是眼睛酸痛,甚至连脑袋也在隐隐发胀,似在抗议她的劳累过度。

倚靠在椅子上,头微后仰,脑袋放空,稍事歇息,也不知呆了多久,有些迟钝的听觉突然捕捉到马车停驻的声响,赫蒂睁眼看了一下时钟,发xiàn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么晚了,又是谁才刚刚回来?

起身走到窗前,揭帘而望,正好kàn

见大门前,维尔莉特与一名男性骑士正在话别,可见是对方送维尔莉特归来。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维尔莉特便屈膝行礼,转身离去,骑士目前维尔莉特进了门,掉转马首,调整了一下骑马的姿态,这才纵马离去——这一转身,得以让赫蒂看清他的模样。

查尔斯-伊夫林?怎么又是他?

赫蒂挑眉——这已经是查尔斯-伊夫林这六天以来,第三次送维尔莉特回来了,而且,护送归来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晚!

6:3,1/2的概率,已经不能仅仅用巧合来解释了……

赫蒂想了想,转身向维尔莉特的卧室而去。

……

维尔莉特洗漱之后,换了睡衣走进卧室,正看见赫蒂坐在温暖的灯光下,慢慢翻阅着一本书,灯光透过长长的眼睫,在她的眼底打下一层淡淡的黑影,一时让人分不清,那是眼睫的影子还是皮肤上原本就具有黑眼圈。

也许,目光也是有重量的,赫蒂很快从书中抬起眼,转头望向维尔莉特,笑着扬了扬她手中的书籍,笑道:“莉特,我倒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哲学类的文学感兴趣了?”

维尔莉特趋前接过书,随手翻了两页,而后放到桌上,说道:“朋友推荐的,说是并不特别生涩,颇受女性欢迎。”

说着,她微微倾身,双手捧起赫蒂的脸,仔细看了半晌,确认之前看到的只是阴影而不是黑眼圈,这才略微放心,但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最近我都没办法帮上你的忙,庄园事多,如果不是太要紧,不妨放一放,千万别累坏了自己。”

赫蒂蹭了蹭她的掌心笑道:“没事,我有分寸,你呢,最近感觉怎么样,累吗,如果觉得不适应的话,也不要勉强自己,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母亲那样喜欢交际。”

维尔莉特闻言,先是温和一笑,而后却又突然蹙起眉来,稍一犹豫,才道:“赫蒂,关于维多利亚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维多利亚姨妈……关于维多利亚姨妈,我有些话,不知dào

是否合适……”

赫蒂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示意她继xù

往下说,不要有所顾忌。

维尔莉特沉默了一会儿,约摸是在组织语言,等她再抬头之时,便是轻声慢言:“我们之前在一次文学沙龙上遇见了迪雅男爵——去年,维多利亚姨妈曾经与迪雅男爵一起前往塞浦维亚‘度假’,不知dào

你还记得吗?”

“啊,当然,当然记得——应该庆幸,她去年只和这么一位情人去过塞浦维亚,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能记得他。”赫蒂耸耸肩,毫不在意地直诉自己母亲的多情。

维尔莉特对她们母女的相处模式一向无奈,所以,只叹息一声后,便继xù

说正事:“迪雅男爵婚后继承了男爵之位,今年舞会季,男爵及男爵夫人都会在佩兰城度过,直到秋季过后,天气转冷,他们才会回帕布里奇亚。”

“所以,你是想说什么,难不成母亲又和这位迪雅男爵牵扯不清了?不会吧,不与有妇之夫产生纠葛可是母亲少有的、令人备感欣慰的原则。”赫蒂挑眉,所述评论可谓是毫不客气。

“不,不,不,我也一向相信维多利亚姨妈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最近,迪雅男爵频频向维多利亚姨妈发出邀请,不少人都在看热闹,所以,我不得不为此而感到担心。”维尔莉特连忙说明情况,只是,无论是她的言语还是态度,都透着几分心虚的感觉。

赫蒂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如何调查这位迪雅男爵的身份,又如何询问维多利亚此事的相关细节,一时间,倒是忘了她此行的来意。

……

这天早晨,刚刚用完上午茶,便有人带来特纳子爵的口讯,说是要见赫蒂,当下,赫蒂便明白,应该是关于迪雅男爵的事情——之前,她是吩咐芬克去做的这事,也就是在默认借用特纳子爵的势力,如今,特纳子爵既然出面干涉,恐怕,这位迪雅男爵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行礼落座之后,便听特纳子爵说道:“迪雅家与矮人今年的合zuò

似乎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他们有意愿向外发展。”

“向外发展?向佩兰城发展,还是向省外?这就是迪雅男爵到佩兰城的主因吗?”赫蒂闻言,不由自主地前倾身体,蹙眉道,“那么,他为什么要缠着母亲,这于他的生意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他的目的是南商联合会?”

只要在佩兰城的贵族社交圈中混上一阵子的人,恐怕都将知晓维多利亚的几位忠实追求者,这其中,就有一位南商联合会的高层。

“不只如此,”特纳子爵示意芬克将调查得来的资料递给赫蒂,让她自己看。

赫蒂坐正身体,认真翻阅,整个过程中,神情严肃,并没有因为资料中所显示的内容而有丝毫色变,令人一时也猜不透她对此的态度。

大约五六分钟后,她将资料合上,交给芬克销毁,而后对特纳子爵道:“最近两天,我会和母亲谈一谈,让她暂时在家中休息,至于迪雅男爵,以及蒙塔伊——还是按照您原本的计划来吧。”

……

赫蒂说到做到,当天中午便让人备车前往佩兰城,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安哥拉之角的大堂茶座,等待着维多利亚的归来。

安哥拉之角的大堂安放着魔法钟,每当整点之际,钟声报时,不过,相比于赫蒂房中那单调的“滴谷”声,安哥拉之角的魔法钟报时则就高明许多——它采用了悠美的曲调作为报时曲,从早到晚,每个小时的报时曲都不一样,而且,每隔下天,就会轮换一次报时曲,力求令人听不厌倦。

这样的设计颇为新颖,但是,有一个坏处便是让习惯了“滴谷”报时声的赫蒂分辨不出每一个报时时段的具体时间,自然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大堂茶座等待了多久……

“赫蒂,你怎么突然到佩兰城来了,难道是庄园里出了什么事吗?”维多利亚被侍者领到茶座,神情倦怠,懒洋洋坐进椅子里,整个人蜷起,像只爱困的狐狸——事实上,她上身围着的正是一只完整的红狐皮,狐首更是栩栩如生。

赫蒂没有答她,而是给了领路的侍者一些小费,同时,吩咐侍者为维多利亚送一杯提神的热饮——仅仅只是才见面的这不多久的时间里,赫蒂便闻到维多利亚身上的酒气,可以想见,她今天晚上一定喝了不少。

热饮入腹,维多利亚感觉稍稍有了些精神,微抬眸,懒洋洋问道:“说吧,有什么事值得你专门跑一趟佩兰城?依你的性子,总不会因为那几句谣言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还是说,你是在好奇伊夫林家的小子和你姐姐的事情?”

赫蒂怔了怔,这才想起查尔斯-伊夫林与维尔莉特的可疑互动,不过,那些暂时还可以稍放一旁,所以,她道:“我姐姐的事情,我自然会找她聊,不至于怪到您身上,这次来,的确是与谣言相关,不过,不是你相像的那种相关——想来,您应该也察觉到,这位迪雅男爵并不是单纯地想要与您再绪前缘的吧?”

“男人都是一样,”维多利亚喝了一口热饮提神,同时说道,“尤其是当他们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份事业可以为之忙碌的时候,都是一样地心狠,一样地厚脸皮。”

“他找你是为了什么,是想要让你做中间人,介shào

他和南商联合会搭上线呢,还是有其它意图?”赫蒂再问——既然维多利亚已经有所觉悟,她自然就可以把话说得更通透一些,而不用担心伤害到维多利亚的自尊与骄傲。

维多利亚打了个呵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除了与格雷的关系之外,他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爱情,还是性?全世界所有人都知dào

,我不勾搭有妇之夫——这世上这么多优秀的男人,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您还有我,还是特纳庄园,就算特纳子爵已经明确他的继承人是我,可是,这改变不了您是我母亲的事实,”赫蒂抿了抿唇,严肃道,“所以,您难道不觉得自己其实身份不凡吗!?”rs

143 思考是件麻烦事

一年的时间,对于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人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但是,对于辛勤奋斗的人们而言,却已经足够积累出令人无比惊艳的惊喜与变化——对于赫蒂一家而言,是如此;对于特纳庄园而言,也是如此。

在赫蒂成为庄园继承人之前,纵然有着子爵领地之名,但是,由于子爵长期并未专注经营,甚至连其本人也并不在领地,所以,领地上生活的村民们也不过是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几十年如一日地度过平淡无奇的生活。

然而,赫蒂接手庄园之后,变化便是显而易见,去年的夏收与秋收,田地虽未增产,却增收诸多,原本荒弃的劣等田也被再利用为草药田,更不用说去年下半年新增的果园以及牧场——村民们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与此同时,收入也更加丰厚。

除此之外,蛮人的出没,矮人的现身,更是令村民们大开眼界——有老人家曾感叹,他爷爷的爷爷直到他这一两百年间的变化,都不如赫蒂-特纳接收庄园后的这一年!

领地居民生活的改变中是领主日常工作的义务之一,属于“对内工程”,至于对外的影响力与威慑力也在逐步构建——田产的丰收,物产的丰富,令诸多商人开始关注特纳庄园这个新兴的基础供应商;当然,更重yào

还在于特纳家族在贵族圈中的声威的建立!

卡特男爵的倒台,初步展示出与特纳庄园作对的下场;果园与矿区交yì

的背后,则暗示着特纳家的人脉广大;凯瑟琳-巴林的另眼相待以及克鲁尼-班森的突然来访,更是坐实了特纳家与军队高层关系匪浅的传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如今的特纳家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

受此影响,一切与特纳家牵扯上关系的人等也或多或少将与过去不可等日而言——无论是其本身的影响力,还是他人对待他们时的态度与选择……

……

维多利亚轻摇小扇,听着迪雅男爵以极精道的语言点评着方才刚刚演出完毕的歌剧,默默地走神——她在思考赫蒂昨夜与她说的那一番言论。事实上,她这一辈子,难得如此认真地思考追逐爱情与尽情消费以外的事情。

然后,她发xiàn

。赫蒂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迪雅男爵在对待她的时候,无论是态度还是采取的手段都与去年大不相同——这种变化是极其微妙的,也许,连迪雅男爵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但是,维多利亚却凭借着女性特有的敏锐,捕捉到了。

那是一种将她摆放在同等地位上的尊重,而不仅仅只是出于遵守贵族教养规矩的迫不得已。

所以,对于男人而言。地位、金钱与权势,果然还是最重yào

的吗?

维多利亚想着,不免深深叹息,突然觉得,“思考”这一行为对她而言还是太过于高深。会深刻地影响她对现实生活的享shòu

——无怪乎,她这几十年当中,宁愿如她母亲一般做一个花瓶女人,只需yào

追逐一切浮华,而不愿那些更深入的纠结与复杂。

迪雅男爵一通表述之后,如愿地获得美人的掌声与赞美,这令他深觉自得yì

满——果然。就算他已经结婚了,依旧魅力不减!

说完闲话,迪雅男爵从过路的侍者手中取下两支酒杯,一杯粉色酒液递给维多利亚,然后举杯祝酒道:“祝今夜的精彩。”

维多利亚同样举了举杯,却没有喝。只是要手中转动着酒杯,盯着那粉色的液体,看得专注,似乎觉得单纯只是欣赏酒色要比喝它更加地令她感觉满足。

迪雅男爵见状,微微倾身。关心道:“怎么,这酒不合你的心意吗,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这种酒了。”

维多利亚将视线从酒杯转移到男人身上,媚眼轻抬,原本只不过是随意一瞥,却由于天生媚意,为这一瞥注入了万种风情,令迪雅男爵心跳加速——和维多利亚相比,他家中的妻子简直不能称之为女人!

心动中,迪雅男爵忍不住伸出手——

维多利亚一个扭身,轻巧地退离迪雅男爵身边,转身向楼中庭院的方向走去,几步之后,回身抛了一个魅眼,便自然而然地勾搭着迪雅男爵随自己而去。

剧院二楼的小庭院宁静非常,光线昏暗得十分**,同时,却又昏暗得正恰好可以让人看清脚下的路以及庭院中的摆设,不至于因光线不足而有所磕碰。

维多利亚依旧带着那杯粉色的酒,她将它置于十指之间,玉葱般的指,浓艳红的甲油,再加粉色的酒——这样的色彩对比,有如一副伊蒂伊凡的静物画,令人为之迷醉。

迪雅男爵开始慢慢进入状态,不由自主地开始炫耀自己这一年来的成就——击败兄长,得以继xù

爵位;说服老父,接管家中生意;深得族长常识,手握族中重权……

说来说去,说了一大堆,都在展示自己的才华与魅力,却是只字不提,这一切的根本在于她妻家势力的支持。

维多利亚越发觉得已婚男人的无趣,同时,也越发觉得自己在知dào

迪雅男爵另有图谋之后,还依旧答yīng

他的邀约,实在是一件既愚蠢,又无聊的事情——难道只因为他们分手的原因是男方的移情别恋,所以,她这在是不甘心吗?

什么时候,她维多利亚-特纳需yào

用这么幼稚的行为来验证自己的魅力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维多利亚在心中摇头否定,听着迪雅男爵的持续讲述,她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原因所在——

迪雅男爵对特纳庄园表现出太过于明显的好奇心,总是不断打听着田产的数量、产量,以及夏粮出售时的预期价。

与此同时,他还在用各种明示、暗示在说明他有钱,可以以高价收粮,以及,他有粮,愿意大量出粜!

如果未经赫蒂的提醒,维多利亚虽觉这些话题很奇怪。但大多会把他的这些言语当作是男性的自尊自大作祟,故而在自吹自擂。又哪里想得到,迪雅男爵居然通过她维多利亚,把主意打到特纳庄园身上!?

这世间诸事。当真是越想越无趣了……

维多利亚叹息一声,停住脚步。

然而,吹嘘得正在兴头上的迪雅男爵却是走出好一阵,才发xiàn

维多利亚已身处他身后,驻足无语。

“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见他回头,维多利亚懒懒开口,“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也不等迪雅男爵回应。她已经转身走人。

迪雅男爵原以为是自己说的话题不合维多利亚的心意,她这才耍小性子,故而连忙跟上,好声哄劝一阵,却没能改变维多利亚归去的执意。甚至,在第二天,按惯例前往安哥拉之角,向维多利亚发起邀约的时候,才听说,维多利亚居然连夜离开了安哥拉之角!

他这是被耍了吗!?

迪雅男爵愤nù

地灌下一杯酒,重重将酒杯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男爵夫人将目光从手中的圆形绣绷上挪开,转移到迪雅男爵及他的酒杯之间,来回打量几轮之后,却是一句一言,回头继xù

自己的刺绣。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kàn

的。”迪雅男爵瞪着自己的妻子,手上却是一点不慢地倒酒,喝酒,颇有种借酒壮胆的架式,“看到我被女人耍了。你很开心是吧——我早就知dào

,自从我约了维多利亚,你就一直在吃醋,现在好了吧,她走了,你开心了,我这边的生意tmd就这样泡汤了!”

男爵夫人闲适自在地绣着自己的手帕,慢条斯理道:“你自己魅力不够,连个旧情人都留不住,又关我什么事——自从来了佩兰城,我可从来没有拖过你的后腿,至于说,她走了,我开心不开心这件事嘛,那还用说,我当然开心啦,不开心的,才是个傻子呢!”

“砰”得一声,迪雅男爵重重砸下酒瓶,发出一声巨响。

男爵夫人猛地一惊,整个人不可自抑地剧烈一颤,面色泛白,心跳加速,她停下手中的绣活,抚着胸口,与此同时,不悦地望着迪雅男爵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别拿我来撒气,可别忘了,这件事可是我父亲与你们族长说了,他才会把这么重yào

的生意交给你来操办!”

迪雅男爵似乎此时才猛然警醒,一抹脸,露出一副真诚而俊逸的笑脸,快速移步到男爵夫人身边,殷勤而体贴地道歉,连番述说自己酒喝太多,失去理智,而后,又是甜言蜜语,又是亲亲昵昵,很是一番讨好,才让男爵夫人的表情转阴为晴。

好心情的男爵夫人难得大方地为自家丈夫出谋献策道:“虽说特纳庄园与极北军团、蓝鹰之师都有一定的交情,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就能借此让家中的粮食卖得好价钱,所以,与其在特纳家身上费心,不如与南商联合会多走动走动,蒙塔伊家多联系联系——据说,蒙塔伊在北方很有些门路,这样的老式家族远比那些新兴势力要可靠得多!”

“可是,乔治-蒙塔伊的抽成实在是太高——依他的标准,我们赚得甚至没有往年多!”迪雅男爵显然已经被男爵夫人说动,正在考lǜ

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方案。

“你傻呀,谁说一定要依着他的方案,抽成比例是可以谈的!乔治-蒙塔伊可比你那个旧情人管用多了——至少,我们只要攻下他,就能够直接获益,不是吗?”

迪雅男爵闻言连连点头,认真思考起下一步的行动……

144 夏收的暗潮

时间进入盛夏时节,庄园的领主与领民们也要开始他们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因为夏收时节马上就要到来,人们要整天整夜地守在田地里,预防那些可恶的野兽或是鸟类偷掠粮食。()

今年的夏天虽然并没有比往年更热,但是,降水量却是明显比往年少了许多,这对于许多夏收的粮食作物是很不利的,这便需yào

派出大量的人力定时定量地浇水,以保证作物的产量能够保持正常水准。

夏收原本就已经是十分劳心劳力的一件事,然而,像特纳庄园这样,开辟出不同的田块分种不同作物的庄园,简直是在自找麻烦——他们不仅得面对其它庄园需yào

面对的各种问题和麻烦,还需yào

根据作物成熟期的不同以及成熟前对环境的苛刻要求,进行合理安排,以便充分调度人手。

如此一来,工作量便大了不只一倍!

不过,赫蒂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所以,也算是早早有了准bèi

,再加,庄园中的劳力富余,倒是并没有出现混乱不堪的局面,顶多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罢了。

特纳庄园领地居民多种族的优势便在这种关键时候充分表现了出来。

白天,由村民们负责田间劳作与看顾田园;而晚上,则由混血蛮人们驱赶野兽与部分具有夜视能力的鸟类——蛮人的精力比人类旺盛许多,而且,大多具有夜视的能力,值守晚班是最适合不过的选择。

这样的安排既保证人类村民们能够拥有充分的休息,不至于过度劳累,又能错开人类与蛮族这两个不同的种族,以免双方发生冲突。

只不过,赫蒂没想到的是,随着双方交接与合zuò

逐步趋向于默契,许多人类村民对蛮族的印象也在改变——在淳朴的村民们的认知中,值夜班一向是十分辛苦的事情,而庄园的蛮族执行了这项最辛苦的事情,却没有抱怨或不满,这使得村民们隐隐对蛮人们有了几分歉疚与敬佩之心。

当然,特纳庄园多种族的表现可不只于此,还有矮人和海族呢——后者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显示自己的存zài

,却可以用另类的方式,为庄园服wù



那就是灌溉。

每天夜里,当蛮族完成与人类的交接班之后,以奥诺雷为首的海族便悄然进入田间地头,施放魔法,聚集空气中的水气滋养作物——海族们对水系魔法的控zhì

无比之精妙,完全能够作到充分让作物喝饱水的同时,又不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对于那些不知dào

内情的普通人们而言,特纳庄园在不施加灌溉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保证粮食作物顺利成熟,甚至还有增产的情况绝对是不正常的!

并且,欢喜过头的村民们甚至把这种“不正常”归结到特纳庄园受到了天神的祝福!

赫蒂在得知这种流言的时候,不免觉得囧了囧,难免暗下吐槽——这可不是天神的祝福,更应该说是来自海洋的恩赐?

毕竟,海族中大海的子民,不是吗?

一切的忙碌与辛苦,为的都是最后一刻的丰收,当成熟的作物一堆一堆地堆放在田间地头,或是收进谷仓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包括并没有参与劳作的矮人。

因为,特纳庄园夏收作物中的一大半都被收入矮人囊中,而且,还是以只比去年的收购价高出一层的极优惠价格出售的!

要知dào

,如今,佩兰城市场上的收购价已经攀升到比去年收购价翻倍的恐怖水平了!

纵然如此,却依旧没有多少人愿意出售夏粮——人们眼看着价格在一天天地飞涨,谁都觉得,再等一天,一次会再涨高一点,所以,便紧紧地捂着自家的粮储,一动不动,只想等待粮食涨到一个“合适的价位”再出售。

可是,人心不足,眼看着价格在不断上涨,不断突pò

人们的心理预期,这个“合适的价位”便一直、一直,遥遥无期……

……

赫蒂可没管庄园之外的世界在如何飞速变化,她只按着自己的节奏,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步、一步,没有犹豫,更没有迷失,因为,她始终站在这场闹剧的局外,眼看着人们如同小丑一般,随着粮价的飞涨而展示出各种丑态……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观望粮价的人都是丑态百露的,斯诺夫人在得知赫蒂将粮食卖给矮人的时候,还十分好心地给她递了消息,暗示她观望粮价,以免吃了亏——斯诺家如今也是观望者中的一员,所幸的是,他们一向保守,并没有参与到疯狂收粮、屯粮的行列。

赫蒂在接到斯诺夫人的暗示后,想了想,当即换了外出拜访的衣服,招响芬克套上马车,赶往南岛镇,前去拜访斯诺家——

赫蒂的突然来访令斯诺夫人及贝蒂-斯诺都大吃一惊,毕竟,这样未递拜帖,事先知会主人家的行为十分失礼,不过,看在特纳家与斯诺家如今的良好关系的份上,这种突然来访也还是情有可原的。

由于是熟识的晚辈,所以,斯诺夫人便在自家的小花园接待了赫蒂。

沏上茶,摆上点心,贝蒂已经迫不急待地问道:“赫蒂,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一点也没有通知一声——最近不是农忙节吗,你难度是碰上了什么难题!?”

赫蒂伸手握了握贝蒂的手,笑得暖暖——为了贝蒂的这份关心。

然后,赫蒂转头望向斯诺夫人道:“夫人,您的传讯我已收到,感谢您的关心,特纳庄园与矮人的交yì

是早在去年就已经定下的,连契约也已经签好了的,而且,矮人今年的收购价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虽然不能与现在的市价相比较,但到底已经是良心价格。”

斯诺夫人先是蹙眉,而后张眉叹息:“既然是早有约定,那也就不好强求了,如今,佩兰城的收购价的确是高得有些过分,让矮人以那样的价格收购,也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赫蒂抿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夫人,有些话,我现在说,也不知是否合适,但是,这是我的真心话,还望夫人别怪我胡思乱想。”

斯诺夫人闻言,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我又哪里会怪你呢。”

赫蒂微微一笑,这才说道:“关于如今的夏粮收购价,我觉得虚价太高,已经影响到了粮食市场的稳定,再这样下去,如果发展成一种屯粮恐慌……恐怕,到时候伊夫林家族就要出面干涉了——如果事情发展到那般不可收拾的程度,对于整个佩兰省,乃至整个南方领区,都会造成极大的风波。”

斯诺夫人微怔,而后失笑道:“哪里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什么恐慌,什么干涉,这样的粮价上涨,每隔几年不都会有那么一下,何至于如此?你经的事少,突然碰上这样的变故,容易多想,这也正常,不过,这话只与我说说便好,千万不要到外面去传,否则,被人笑话了就不好了。”

赫蒂自然知dào

仅凭自己的几句话是劝说不了斯诺夫人,所以,她暗下叹息一声,继xù

道:“夫人,也许您说的对,但是,今年的情况与往年不同——您还记得之前凯瑟琳阿姨让人传回来的秘密订单吗?北方的情况并不乐观,在这种情况下,皇室,议会,又怎么可能放任粮价如此疯涨?”

这回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斯诺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巴林家的女孩,自小听得不少与军队,与战略相关的内容,自然知dào

粮食等战略物资对战争的重yào

性,所以,她一惊之下,板直了后背,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面色严肃地对赫蒂道谢道:“赫蒂,这次,我们家恐怕当真要谢谢你这一番提醒!”

赫蒂连忙摇头:“不,不,不,您太客气了,一切不过只是我的猜测,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如果等事情发生了,那就什么也无可挽回了。”斯诺夫人的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当即便想起身,去告知斯诺子爵这番重yào

的讯息。

赫蒂见状,微偏头,思考了几秒,最终决定,好人做到底,所以,她道:“斯诺夫人,据我所知,北方是极需粮草的,如果您不担心得罪那些屯粮居奇的人,不妨将粮食往北边运——军功这种东西,谁也不嫌少的,您说是吧?”

斯诺夫人惊讶地微瞪眼,仔仔细细地盯着赫蒂看了半晌,这才摇头叹息,感慨道:“贝蒂虽然比你大了两岁,但无论是在见识还是魄力上却差你许多,甚至连我这样的成年人,有时也比不得你看得通透——真不知你这孩子是怎么长得这样的玲珑心思。”

赫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羞涩道:“您过奖了,我能知dào

这么多,也不全是自己的能力,没有特纳子爵的指点,没有像您和斯诺大人这样的长辈的扶助,单凭我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呢?”

斯诺夫人闻言,不免觉得这话说得贴心,但更令人贴心的是赫蒂表现出的亲近姿态——要不是斯诺夫人并不知dào

什么叫做“情商”,否则,此时就该感慨赫蒂的情商真高了吧……rs

145 噩耗

维尔莉特又是一夜晚归,也不知从哪天开始,查尔斯-伊夫林便成为她的专属骑士,每次都是由他护送她回到庄园。【本书由】

分别时,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只是依着惯例互相问候与祝福,这种平淡的感觉令人安心。

目送查尔斯策马远去,维尔莉特这才转身走进主屋。

由于夜色已晚,主屋廊道上的灯并未全开,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点着一盏,方便人们看清路况,所以,维尔莉特走得极专注,就算进了大厅,也依旧只盯着自己的脚下与前方,目不斜视,所以,几乎错过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赫蒂。

“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比较早呀,”赫蒂慢悠悠地出声,低缓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中传播开来,很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诡异,令人忍不住将它与诸多恐怖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维尔莉特虽未做此联想,但到底还是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赫蒂正转身趴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置于椅背,探着半身向她这边望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你这是专程在等我吗?”维尔莉特快步走到赫蒂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拖着她在沙发上坐好。

赫蒂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态,同时说道:“算是,也不算是——我在整理一些契约,大概在一个小时前完工的,吃了宵夜后,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就干脆下来等你了,所幸,你今天回来得早,我并没有等太久。”

“你是想问查尔斯的事吧,”维尔莉特双腿交叠,自然而然地摆出一个极优雅的坐姿——正统淑女教育这类训liàn

在维尔莉特身上得到了超越百分之百的成效,与之相比,赫蒂能发挥其一半效果已经是极不错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赫蒂比较笨,而是赫蒂始终没有一颗循规守矩的心……

维尔莉特都主动陈述了,赫蒂自然也不藏着掖着装神mì

,直接点头道:“是的。关于查尔斯-伊夫林——他在追求你?”

“很显然,的确如此,不过,我觉得,我们暂时还是先从普通朋友开始比较合适。”

赫蒂闻言,眨眨眼:“我可以理解为,你对……还是念念不忘吗?”

维尔莉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笑得天真而灿烂,钢琴演奏一极棒,歌声也同样美妙。更重yào

的是,极善谱曲,曾经不只一次即兴对她歌颂的男人……

纵然已经分手,纵然事情已经过去这许久,每当忆及那个人。那份情,维尔莉特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头一阵钝钝发疼。

赫蒂见维尔莉特面色不好,趋前伸手拥bào

,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不言不语,只是用这样的温暖拥bào

默默地支持着她。

姐妹俩相拥半晌,最终敌不过盛夏的炎热而彼此分开——此时。两人都是一身的汗。

互视一下,维尔莉特首先失笑:“现在还是先去洗漱,回头再聊吧——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和我一起休息,怎么样?”

“好呀,”赫蒂极愉悦地抚掌。“好久没和你卧聊了,真是好怀念的哟。”

……

换好睡衣,姐妹俩并排躺在黑暗的床帷之内,完全黑暗的环境令人产生出一种皈依自我的平静感。

维尔莉特静静述说着她与查尔斯-伊夫林的关系及近日的交往,与其说她是在说给赫蒂听。不如说,她像是在与自我对话,自己在梳理这段关系。

赫蒂并没有出声,直到屋里回归平静之后,她才慢吞吞道:“你自己也应该知dào

,你对查尔斯没有感觉——现在没有,以后也很难有,至少,不会是他所希望拥有的爱情。”

维尔莉特没有接话,不过,以赫蒂对她的了解,她既不反对,那便是默认,所以,赫蒂接着说道:“我一直觉得,以一场感情来忘掉另一场感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所以,我很高兴看到,至少,目前,你没有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

“嘿,赫蒂,我记得我才是失恋而需yào

安慰的那个人,你难道不是应该用真挚的关爱温暖和呵护我吗?”维尔莉特失笑吐槽。

“是啊,我就是在安慰你,以避免你遭遇二次伤害。”赫蒂言之凿凿,“至于失恋——我对你有信心,只要再多给你一点时间,它会变成无比美好而珍惜的回忆。”

维尔莉特无声在笑了,同时,也无声地哭了,泪水默默滑过面颊,滑出两道滋润的痕迹……

……

只是,赫蒂的鼓励与祝福虽然有效地温暖了维尔莉特,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们。

这一天大清早,特纳庄园便迎来了一位身具特殊使命的来客——他一身军装,肩背信囊,风尘仆仆,一路纵骑而来,几乎是滚鞍下马,将两封厚厚的信件甩在门前,连声招呼也没打便匆匆离去。

仆人们拾起信件,先是大惊,而后彼此面面相觑,几乎没有一个人敢于将信件递交给它们的主人。

最终还是米娅收到奇怪来客的消息,匆匆赶来,这才接下来这两封信。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其中一封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并且还印有军部特有的白色印章!

登时间,米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就要在她眼前崩溃一般。

“米娅,米娅,你还好吧。”

“米娅,你要撑住!”

“米娅,别乱想,也许只是送错了地方——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的,真的!”

“米娅……”

周围诸人搀的搀,扶的扶,抱的抱,让米娅得以在椅子上坐下,又递来热水喂她喝下,米娅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一些。

只是,米娅仍然没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所有人在她耳边说的话,似乎都只是耳旁风,一吹即过,没有一个字能入得她的耳,进得她的心,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信封,看着那个熟悉的字体,好半晌,才站起身,有如游魂一般晃晃荡荡地扶墙而去,走过廊道,走过大厅,走上楼梯——两封信中,一封是她的,而另一封则是寄给维尔莉特的!

米娅走进餐厅的时候,赫蒂和维尔莉特正在用餐,赫蒂才刚刚开始,而维尔莉特已经快要结束,眼见米娅这样失神地走进来,维尔莉特自然而然地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唇,问道:“米娅,有什么事吗,你今天的脸色实在很糟糕,事情安排好就回去休息吧,前段时间夏收,你恐怕也累得很。”

米娅正在极力控zhì

自己的情绪,一时没能开口。

维尔莉特与赫蒂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的米娅好奇怪。

赫蒂首先看到米娅手上的信,问道:“信使这么早就送信来了吗,是哪里的来信?”

说着,赫蒂便示意米娅近前。

可是,米娅依旧站在原地,不说,不动。

赫蒂蹙眉,感觉到一股不详之意,放下餐具,起身向米娅走来,从她手中抽出信——看到信封的一刹那,她的脸色也猛然刹白,不可自抑地倏然抬头看了看米娅,又看了看维尔莉特。

维尔莉持感受到这种不寻常的注视,起身走来,边走边问:“怎么了,是我的信吗,写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赫蒂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要是掩饰那份信的存zài

,她将手往后一背,说道:“不,不是什么重yào

的事情……”

可是,维尔莉特又岂会这么容易被糊弄,一个虚晃,作了个假动作,便骗过心神不宁的赫蒂,直接从她手中抢过了信——

“致我最爱的灵感女神,维尔莉特-索伦——奥贝尔-巴特菲尔德绝笔。”

白色的信封上用美丽的花体写了这样一行字,字的周边还用笔画了几朵盛开的小花,甚至,在维尔莉特的名字上方还粘了一朵暗色的干花,由此可见,执笔人对维尔莉特是如此地珍惜与珍爱。

白色的信封,白色的军部印章,再加特制的纸质,这一切的一切表明,这封信来自遥远的前线,出自一名已经牺牲了的战士之手——每一名战士在出征之前,都会依惯例留下遗书,当军部确认死亡之后,就会将遗书与遗物依着战士们留下的地址,送到它们该到的地方。

可是,奥贝尔-巴特菲尔德怎么可能会去当兵,他又怎么可能会死!?

这一切一定是玩笑吧,一定是谁在戏弄她们吧!

维尔莉特想开口,想询问,想大笑,想反驳,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微微张了张口,便觉得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整个人不受控zhì

地软倒于地……

……

这一天从早餐开始便是一团混乱,维尔莉特在打击过重的情况下晕迷,她倒地时的闷响像是一记重锤一下子砸在米娅脆弱的神经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米娅也彻底崩溃,撑不住地失声痛哭——那歇斯底里的悲伤如同浩浩江洪,几乎要把人淹没在那绝顶的绝望与悲伤之中。

赫蒂几乎是用尽全身力qì

才掰开米娅紧扣信件的手,她无法安慰已经情绪失控的米娅,只能让与米娅感情最好的一位女佣好生陪伴她,再让人将维尔莉特安置清楚,而她自己则捉着那两封信,大步向特纳子爵的房间而去。

她要知dào

,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暴风堡里又发生了什么,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与克鲁尼-班森等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她必须知dào



现在,立kè

,马上!

146 赫蒂的安排

维尔莉特平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得几乎要与白色枕巾同化为同一个颜色,医师已经来检查过,确认她只是因为受打击过度而突然晕厥,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病症,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不过,医师也吩咐,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维尔莉特需yào

好好修养,好好调理心情,不能再受刺激。{}

赫蒂坐在床边,双手支成金字塔状,指尖顶在唇下,看得十分专注——她不只是在关注维尔莉特何时会清醒,同时,也在心中组织语言,思考着如何向维尔莉特说明这一切的事实。

不过,维尔莉特比她预想的还要更早一些清醒。

维尔莉特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床帷的顶端,怔愣半晌,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泪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漫淌,沾湿鬓边——尽管如此,从她的神情上却看不出太多的悲伤,更多的是一派空洞与茫然。

赫蒂趋近前,为她拭泪,同时说道:“莉特,姐姐,别哭,你现在伤心还为时过早,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不一定就出事了——事实上,他们现在生还的可能性非常高!”

维尔莉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将这个消息吸收消化,想要坐起身来询问,一动之下,却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在晕倒时不幸磕碰到脑袋了。

赫蒂扶着她坐好,也不待她细问,便主动说道:“我问过特纳子爵了,他说,之前他的确收到弗兰克传来的消息,消息显示,克鲁尼-班森带着一支部队前去执行秘密任务,出于惯例,这些军士都写了遗书——这只是惯例,军部会把这些遗书寄出来一般是基于两种可能,一种是确认战死,另一种则是遗书保存的时限到达极限。”

赫蒂一边说着,一边关注着维尔莉特的情绪,见她还可以继xù

冷静地听解释,这才稍稍后退一些,取来水杯,将掺入安神药剂的水递给她,见她慢慢喝了,赫蒂总算安心些许,继xù

往下说明。

“依照子爵大人的意思,这批寄过来的遗书应该是军部的手续上出了差错——北方现在战况不断,军部忙碌,一时间记错了遗书的时限也是有的。至少,子爵大人前天还收到弗兰克的消息,那上面并没有克鲁尼及其手下出事的情报。”

维尔莉特闭眼冷静了好一会儿,这才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我要去暴风堡。”

赫蒂闻言抚额——怎么这一个、两个地都要去暴风堡?维尔莉特要去,米娅也要去!

是的,在维尔莉特之前,赫蒂已经把同样的情况告sù

给充分发泄情绪后,恢复理智的米娅,而米娅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和维尔莉特做了同样的选择,说了同样的话。

只不过,比起维尔莉特,米娅的决定更加地理智,也更加地理所应当。

毕竟,米娅与克鲁尼-班森早有婚约,如果不是如今这个意wài

,夏收之后,米娅原就打算前往北方,与克鲁尼完婚的。

所以,赫蒂决定劝下维尔莉特,而她所采用的理由也是很有说服力——

“莉特,首先,你的身体还需yào

调养和恢复,并不能支持如此长久的旅行;其次,你想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奥贝尔-巴特菲尔德以及他的家人,毕竟,你们之前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他的家人甚至可能根本不知dào

你的存zài

。”

“我可以不让他的家人发xiàn

我……”维尔莉特面露悲色,本能地反驳。

“可是,如果你打听到了他还活着,你有想过,你要怎么做吗?见他,还是不见他,再续前缘,还是就像如今这样彼此远离?再者说,我们总要先弄清楚奥贝尔对你的态度,以及他会出现在极北军团中的原因,你说呢?”

赫蒂见维尔莉特慢慢沉默下来,这才伸手轻拍被面,叹息道:“我已经派人去帝都调查了,所以,在此期间,你还是先好好想想你和他之间的事……另外,还有查尔斯-伊夫林——如果你最终还是选择奥贝尔-巴特菲尔德,那么,早点拒绝查尔斯,这样对你,对他们,对所有人都好。”

说完这些,赫蒂起身离开,当房门在她身后关上之后,赫蒂一转身,靠着门边的墙壁,长长叹息——感情这种事情可真是一件麻烦事,不仅是一个人的烦恼,而且,还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的烦恼,无论是什么决定,最终总是有人要受伤……

维尔莉特这头倒是安抚下来了,还有米娅那边需yào

赫蒂费心,并且,更令赫蒂头痛的事情还在于,无论是她刚才所说的,还是她向米娅所透露的,关于暴风堡的情况,都是有所保留的,毕竟,无论是维尔莉特还是米娅,如今都已经不能承shòu更多的刺激……

如是想着,赫蒂不免又忆及特纳子爵给她翻看的情报,忍不住后脑勺适度用力地撞击了几下墙壁,发出几声“咚咚”闷响——克鲁尼及其军队的确没有确认死亡,遗书也的确是军部操作失误所致,但是,克鲁尼等人行踪成迷、生死不知也的确是如今最残酷的事实!

甚至而言,克鲁尼带人前去执行什么任务,进入什么区域等等诸事,到目前为止还都是军事机密,如果没有军部此次遗书事件上犯的错,恐怕谁也不会发xiàn

这些军人的失踪!

虽然米娅还没有出行,可是,赫蒂已经在替她忧心未来之路——在各种情况成谜的情况下,米娅又如何探听克鲁尼他们的消息呢?

不过,在担心米娅抵达暴风堡后的事情之前,赫蒂还需yào

为她操持一件事——米娅将要如何前往暴风堡。

……

米娅在南岛平原生活的大半辈子,虽然期间不只一次迁徙搬家,但是,都没离开南岛平原的范围,甚至而言,她这一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佩兰城。

米娅在收拾行李,衣物、食物、金钱、药物……一件又一件,有条不紊。

赫蒂在一旁看着,没有什么更有参考价值的意见可供发表,所以,她说了一些比收拾行李更重yào

的事情:“今年开春以来,北边一直在打仗,很不安定,所以,我托了斯诺子爵家的运粮队带你去北边——他们中间除了有子爵家自己招募的护粮队,更有军部派出的军队保护,安全性很有保证,只不过,到时候,恐怕你的行动自由会受到一定限制。”

顿了顿,赫蒂又道:“斯诺家的运粮队不会直接抵达暴风堡,所以,我给你写了封介shào

信,到时候,你去找巴林家的人,让他们给你找靠谱的向导。”

米娅放下行李,屈身就要行跪礼,一边说道:“赫蒂小姐,您所做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过感谢所能表述的范围,但是,如今,除了感谢您之外,我已经不知dào

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

赫蒂见状,忙伸手拦住,很是一番劝说,才让米娅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赫蒂与米娅再三确认了此次北行的行程安排后,这才告别离去。

此时,天色已晚,夜风微凉,赫蒂慢慢走在回庄园主宅的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声,时起时没。

赫蒂抬头看着远边天际最后一线的余光,感慨生命的无常——不只因为米娅与维尔莉特如今碰到的事情,同时,也是为佩兰省即将要发生的大动荡。

是的,大动荡……

赫蒂想着,皱了皱鼻子,颇为坏心地想道——如果搞不好的话,恐怕有不少贵族和庄园主会在这次动荡中轰然倒塌吧?由此看来,爵位当真是一个脆弱的东西,拥有它可能需yào

很多年的努力,但是,丢失它却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

说来,斯诺家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这才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家族上下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并且,还与巴林家、伊夫林家以及军部达成协议……

赫蒂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吐槽——你们抱大腿的效率这么高,行动这么快,你们的小伙伴们“造”吗!?

然而,显然,“小伙伴们”并不能理解斯诺家的行动,要不然,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完成了大规模运粮的行动——指不定,“小伙伴们”还巴不得斯诺家的粮食多多外运呢,因为,这样便更有利于他们制造“南方粮食紧缺”的假象……

只是,他们不知dào

的是,斯诺家的举动是一个明确的表态,而军部派兵护送则是伊夫林家态度的明示——他们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因为,伊夫林家已经将兵权从军部那里暂时交接过来了,所以,除了派兵护送粮队之外,剩下的那些大量的军士难道只是闲置吗?

不,当然不是。

那么,在并没有任何骚动与战乱的南方,伊夫林家族为什么调动那么多军人到“和平安定团结”的佩兰省来?

很显然,伊夫林家族要大动干戈,所以,需yào

武力压制!

然而,整个佩兰省,乃至整个南方领区,能够冷静看透这件事情的人却是不多,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粮价飞涨所带来的暴利之中而不可自拔!

夏收已经彻底结束,秋粮也已经完成种植,不少人在尝到夏粮暴利的同时,都在期待着秋粮粮价再刷新高。

可是,伊夫林家会让他们如愿吗?

赫蒂在等待,在猜测,伊夫林家的第一波攻击究竟将从哪里开始,又将以谁为标靶呢?rs

147 维多利亚的追求者

由于晕倒撞击时的力道不是太大,所以,维尔莉特身体的恢复还是很快的,相比较而言,她的情绪却并没有那么快恢复正常,虽说不上是郁郁寡欢,却总免不了不时出现几分淡淡的哀愁。()

查尔斯-伊夫林在维尔莉特出事的第三天便得知这个消息,并上门试图探望,不过,维尔莉特并没有见他,因为,她仍然没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查尔斯第三次被拒绝之后,便明了维尔莉特的决心,自此便不再贸然前来拜访。

这也令赫蒂稍加放心,只是,她没想到,维尔莉特的追求者不再拜访了,却有另一位追求者递帖登门,只不过,这一回来的则是维多利亚的追求者。

格雷-霍曼斯,南商联合会的决策人员之一,资深商人,家产之丰,不可胜数。

格雷虽然不是贵族,但是,在佩兰城的贵族社交圈中却是卓有人望——因为,他很大方,他是许多贵族的债主,但是,他却从不催债,也从不透露谁欠了他的债务,所以,一度,有人戏称他为“人人都爱的格雷-霍曼斯”。

这样一位既有身家又有人望的男性已经追求维多利亚将近一年的时间,当格雷最初表现出对维多利亚别样关注的时候,人们就猜测,他们迟早要有一段恋情——无论短暂还是长久。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维多利亚居然明确拒绝了格雷的追求,只与他维持着单纯的朋友关系,并且,除了偶尔接纳一些小礼物外,维多利亚甚至从不花格雷的钱!

赫蒂曾经也是疑惑者中的一员,但是,在见到格雷-霍曼斯本人之后,她突然有些理解母亲为什么如此坚持——

“虽然已经无数次从维多利亚那里听说到你的名字,但是,这应该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格雷-霍曼斯优雅地微笑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纯然的男性魅力,优雅、沉稳、成熟,坚定并且毫不动摇——有如山岳般令人安心。

赫蒂对自己生身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在此世,她对男性长辈的印象更多是建立在外祖父的基础上,那是一种严厉、苛刻、苍白,以及习惯于用讥讽的态度面对全世界的尖刻。

相比之赫蒂,维多利亚受此影响更深刻,所以,当她在面对格雷这样完全不一样的男性时,自然而然就会作出一些特异反应。

因为,格雷是那种维多利亚会爱上的男人,爱到不可自拔,爱到愿意为之沉沦深渊的男人!

所以,在爱上他之前,维多利亚只能选择逃离,而在无法逃离的情况下,保持距离则成为自我保护的最好选择!

赫蒂同样微微一笑,主动问道:“霍曼斯先生最近应该十分忙碌才是,怎么有空突然拜访,不知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忙碌?”格雷-霍曼斯眉梢一动,笑得极有深意,“最需yào

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接下来,应该是休息时间,所以,我已经预定了加多尼的船票——如果维多利亚愿意与我同行,那将令这次旅行变得更加完美。”

赫蒂闻言,心头一跳——格雷-霍曼斯在这个关键时期选择离开佩兰城,是因为他对局势的变化已经有所察觉,还是单纯只是巧合?

她抬头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在此之前,她虽借用过他的身份所带来的便利,但那些都只是间接接触,只有今天,只有此刻,才算是真zhèng

面对面地了解。

格雷也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甚至在赫蒂移开目光之后,还语带笑意地问了一句:“不知dào

,对于你所看的,是否满yì

?”

赫蒂忍不住叹息一声:“您卓有魅力,为此,我对家母的坚持深感忧虑。”

“你不愿意看到她再婚?”格雷思及此,不免蹙眉。

赫蒂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这话题是如何跳跃的,追求的事还没个结果呢,怎么就直接跳到婚姻上了?

默默汗颜之余,赫蒂道:“我坚持维护家母的一切决定——无论她如何选择,或是选择谁,我都一贯支持。所以,如果您希望我居中劝说,恐怕只能说,要让您失望了。”

格雷却并不受此打击,而是自信一笑道:“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承诺,这是我最近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两人的会面并没维持太久,得到消息后换装而来的维多利亚很快介入这场相聚,而赫蒂由在格雷与维多利亚相谈甚欢的时候,默默退出。

赫蒂在走廊上站住脚,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转身快步向主宅之后的小山坡而去——这个时间段,特纳子爵应该是在那里散步才对。

特纳子爵是个超级情报集中站,特别是最近他在关注佩兰省的粮价问题,所以,赫蒂相信,他手上必然有格雷-霍曼斯的相关情报!

“格雷-霍曼斯是南商联合会中少数头脑清醒的人,”这是特纳子爵对格雷的第一句评价,接着,他道,“他从斯诺家的举动中看出了端倪,所以,主动与伊夫林联系,暂时从这件事中得以脱身。”

“所以,他这次旅行是为了避难喽?”赫蒂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可是,他这样的话,不怕得罪他的那些合zuò

伙伴吗?”

“南商联合会经营多年,弊病极多,早就需yào

整顿,如今倒正巧是个好机会,而且,想必,他已经找到了更加合适的合zuò

伙伴。”特纳子爵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说,如同他一贯的习惯那般,颇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味。

“您是指伊夫林?”这是赫蒂目前唯一能想到的选择,也是她觉得唯一合理的选择。

不过,特纳子爵却是微微一笑,摇头。

这下赫蒂纳闷了,在心底把佩兰省的各个头头脑脑算了一遍过去,发觉以格雷的能力与眼光,不可能不选择伊夫林啊!

不过,显然,特纳子爵并没有与她解答的意思,只任由她继xù

疑惑着。

如此走出一段距离后,特纳子爵才又慢悠悠开口,但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暴风堡失踪的队伍不只克鲁尼-班森一只,从昨天开始,已经陆续又有两只队伍与指挥部失去联系,这样看来,克鲁尼他们的生还机会反倒更大一些。”

赫蒂不解地眨眨眼,忍住没敢问——论理,连续发生外勤部队失联的意wài

,应该是局势更加危险才对,怎么到了特纳子爵这里,却得出“生还机会更大”的结论?

赫蒂用力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差点把自己憋成忍者神龟了,只能极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不知dào

米娅现在走到哪里了,这一路北行这么辛苦,希望等她到了暴风堡,克鲁尼他们已经奇迹生还了!”

特纳子爵闻言,轻笑一声,侧首戏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继xù

乐哉哉地完成自己的散步计划。

赫蒂则是羞红了脸,原地站住,挠头挠脸挠手,而后几大步追上去,向特纳子爵行礼道别之后,便撒腿就跑,那快速离去的身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仓皇狼狈之感。

……

也不知dào

格雷是如何施展魅力的,维多利亚最终还是答yīng

与格雷共同度假——对于这个结果,赫蒂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加多尼的船票一票难求,自诩热爱生活的维多利亚实在很难抵制这样的诱惑。

当维多利亚兴冲冲地前去收拾旅行行装的时候,格雷却对赫蒂展示出他身为精明商人的一面:“我在安哥拉之角住宿的时候,发xiàn

特纳庄园向安哥拉之角提供新鲜的鲜榨果汁,以及一些特殊的果蔬加工品,对此,我深感兴趣,只是,不知dào

,是否有幸能够与你合zuò

?”

赫蒂眨眨眼,心下腹诽他本性暴露,面上却迅速进入商人模式,询问道:“什么样的合zuò

模式?”

“这将取决于你的商品的保质期长短——我这里共有三套合zuò

方案可供选择,就算你不满yì

,一切都还可以商量,但关键则在于你所能提供的东西。”

“鲜榨果汁最大的卖点就是新鲜无添加,所以,保质期自然不长,要想经营好这个生意,恐怕成本投入很大,”赫蒂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项合zuò

内容,“相比来说,果脯和蔬果干恐怕会更加符合你的需yào

——只要保存妥当,这两样都可以保存至少数月不坏。”

“嗯~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格雷点头赞许道,“蔬果干适合于远行人补充营养,无论是对于佣兵还是船员来说,都是极好的选择——你的产量如何?”

赫蒂闻言,不得不佩服格雷的生意头脑,因为,佣兵和船员都是极舍得在“补充营养,保证身体健康”这一类事情上花钱的人!

所以,赫蒂也不怎么隐瞒地报了一个数字,说了大约九成左右的产量。

“产量太低了一些,不过,初期应该还是能应付过去的,你能够在多久时间内提升产量?”

格雷的问题显示,他已经在极认真地思考合zuò

的可行**宜。

所以,赫蒂也十分积极配合,但凡格雷有什么疑问,提出什么要求,她都绞尽脑汁,尽可能地回答与解决。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讨论已经写满了好几张纸,直到维多利亚整理完行李,欢天喜地地再次出现,赫蒂和格雷才停止了这一次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收益颇丰的对话。

目送维多利亚与格雷的马车远去之时,赫蒂又一次忍不住长叹——遇到像格雷这样既有心计,又有手段,还有耐心的追求者,她的母亲当真是危险了呀……rs

148 雷厉风行

伊夫林的行动总是出人意料,当赫蒂以为伊夫林家族的忍耐力达到极限的时候,佩兰城的市政厅却发布了一项颇为令人疑惑的政令——征粮。

伊夫林家族与军部共同在政令上署名,向整个佩兰省以及一切属于伊夫林治下的领区以及子民征粮,但凡有缴纳粮食的,都以伊夫林家族所制定的粮价标准给付粮款,并且,还可累计一定数额的军功积分。

是的,是军功积分,却不是军功,这些积分只有累积到一定程度,或者是等待帝国发布特殊福利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使用,而在人们记忆中,最近的一次积分兑换是在十六年前。

军功积分便有如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且,更重yào

的是,伊夫林家给出的粮食收购价并不怎么使人满yì

——至少不能让大多数被意wài

走高的粮价冲晕头脑的人满yì



因为,伊夫林家给出的价格仅是往年收购价的八成!

如果单纯以军部征粮的惯例看,这样的粮价已经十分可观,可是,今年佩兰省的粮食行情却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不少贵族、庄园主、商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犹豫起来,他们观望,他们等待,有些人彻底无视了伊夫林家族递出的这份橄榄枝,而有些人则出于保险起见,均出一部分粮食,算是向伊夫林家讨好献媚。

令人惊讶的是,献粮的人群中,尤以商人居多——这些有钱却无权的人似乎十分热衷于一切与提升自身社会地位有关的事情,就算这些军功积分在短时间内无法兑换,但是,它们的记录却不会消失,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或许再一个十六年以及更久时间,总会派上用场,到时候,他们的后人就会因此而受益!

在政令正式颁布后的第五天,源源不断的粮车运往军部粮仓,不过几天,佩兰城的五座粮仓便已经装得满实,看起来数量颇为可观。

不少人由此感叹,伊夫林不愧是佩兰省的领主,一声令下,果然是极具威望。

不过,赫蒂并不如此看好,而特纳子爵也与她持相同观点。

“只有五座粮仓被装满?”特纳子爵听得赫蒂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讥讽一笑道,“这些人可真是贪心不足,不论佩兰省,单就南岛平原,哪一个庄园一年夏收的量不足以装满一个仓库?就拿出这么点东西,他们以为这是在打发乞丐吗!?”

赫蒂听着,直点头,一脸赞同模样——这样的结果对于伊夫林而言,恐怕不会是安慰,反倒是另类的火上浇油。

“本-伊夫林行事太过保守,一点不像他的父亲——如果换了老伊夫林过来,哪里会给这些人一点机会,早就动手,该捉的捉,该关的关,”特纳子爵哼笑一声道,“不过,最后的投诚机会也没人愿意捉住,可见,现在佩兰省的这些家伙们,纯粹是被本-伊夫林宠坏了,也该让他们知dào

什么叫做‘领主的权威’!”

雄狮,就算是趴伏而眠的雄狮,那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巨兽,岂可容得小喽啰在它头顶随意蹦哒撒欢,甚至扯毛揪须?

如今,伊夫林从便是这样一只雄狮,它清醒了,它被惹怒了,它咆哮着,要向领区内所有的生物显示自己的权威——领主,所负有的职责不仅是保护领土与维护领民权益,更有着对治下领土与领民的绝对统治权!

而且,是绝对说一不二的强权!

没有人能够料到伊夫林的手段如此迅疾,而且狂暴,当全副武装的军队飞奔入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恐慌在人群中迅速传播,但是,军队却按部就班地迅速接管了佩兰城的城防,以及其它一些重yào

部门,包括贵族议院!

每一只部队似乎都收到了明确的指示,他们在大街上纵行,目标明确,并不扰民,每一次都是认准了目标,然后直扑而上,不会有错捉,更不会漏捉,只要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无一逃脱,有些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这样被逮了起来!

安哥拉之角作为佩兰城的标志性建筑,入住了大量的贵族与大商人,可是,就是这样在平时地位特殊的大酒店也难能逃得开这场劫难——军人们迅速涌入酒店大堂,他们亮出军部的命令函,酒店的保安人员根本不敢阻止,要不然,那便是叛国罪的现行犯!

不过,安哥拉之角到底是安哥拉之角,军人们也不敢如何放肆,为首的骑士首先向大堂中的客人们致歉,并向酒店的大堂经理致歉——纵然如此“礼貌”,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士兵们动作利落地奔向各自的目标楼层,行动果决迅速。

赫蒂站在酒店的旋转楼梯高层,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神情淡定——如果有人细致观察的话,必然会看到她眼中的惊叹与窃笑。

虽然早就预料到军队会发动突然袭击,但是,她也没料想到行动的效率是如此高——这样的行动效率应该是建立在完善的情报体系,与周密的行动计划之上。

伊夫林家果然是有备而来!

军队在安哥拉之角中的行动让许多人感觉到了严重的冲击——入驻的客人们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或是有身家之辈,平时总是自矜身份,如今,看到那些与他们身份相当,甚至比他们更加有权有钱有地位的人被军队一、一带走,个中滋味,恐怕当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赫蒂看着军队撤出安哥拉之角,也披上斗篷,随之而出——伊夫林既然已经行动起来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暴风骤雨时刻,再待在佩兰城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芬克的马车早已等待在酒店之外,赫蒂在登车之前稍加犹豫了一下,叮嘱道:“去魔法传送阵之前绕行一下贵族议会和乔治-蒙塔伊的住所。”

芬克应和一声,扬鞭而起,马车匀速前行——由于军队这次的突然袭击,热闹繁华的佩兰城一下子冷清下来,路边偶见行人也是行色匆匆,而足以并行四辆马车的大马路上更是车马稀少,就算是少量的马车也是快马加鞭,恨不得立kè

到达目的地。

赫蒂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番风貌的佩兰城,不由依在车窗前多看了一阵,同时,不禁感慨——武力什么的果然是最威武的啊,与此同时,它的破坏力恐怕也是同样威武……

只是,不知dào

,这次事件之后,人们需yào

多久才能从这样的惊惶中恢复正常?

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抵达贵族议会外围的街道,芬克没有再向前,因为,前方已经戒严。

马车在戒严线前轻轻停住,然后慢慢转了个方向,再慢慢远去,当离得足够远之后,芬克对赫蒂说道:“军队已经接管议会,刚才远远可以看到有些议员已经被军队控zhì

。”

赫蒂此时只能摇头叹息,既感叹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们为贪欲所负出的高昂代价,同时也在感叹伊夫林这次行动的决心——连贵族议会都敢下手,这可真心是要斩草除根了呀!

芬克选择绕行到乔治-蒙塔依住所的路线半途,特意经过了南商联合会,让赫蒂清晰看到这里也是一派戒严景象。

如此一路,几处深受关注的地点都被军队把持戒严,赫蒂便没再让芬克继xù

在城中逗留,而是直接驶往魔法传送阵的所在——所幸,这里虽然有军队把守,但到底并没有禁止人们使用传送阵。

赫蒂与芬克在经过严格审查,并登记了详细资料后,这才使用魔法阵离开了佩兰城。

整个佩兰城中,如赫蒂这般轻松自如地离城而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也有不少人就是想走也没办法走——被赫蒂及特纳子爵重点关注的迪雅男爵以及乔治-蒙塔依便是如此。

相比于迪雅男爵,乔治-蒙塔依的“战斗力”显然更加强悍一些,面对着闯入家中的军队,乔治的蓄养的家丁们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只是一照面便被撂倒,但他们依旧为保护他们的主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面对着执行命令的骑士出示的逮捕文件,以及文件上显示的罪名,乔治发出了悲愤的咆哮:“这是污蔑!这是陷害!这一定是我们的政敌在陷害我,我没有参与倒卖战略物资,那些粮食是接受我商业委托的商人擅自所做出的决定,与我无关——谁都知dào

,贵族是不能经营商业活动的,这有辱我们的贵族尊严!”

这位骑士倒还颇有些兴致地听完了乔治的咆哮,而后笑笑道:“您说的那位商人是查理-安达吧,他已经被我们控zhì

起来了,正是由于他积极提供的情报,才有了这份逮捕令,至于说是否是污蔑,还是陷害,抑或是其它黑暗的政治斗争,还是请您以后再来辩驳吧,现在,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治在听到查理被控zhì

,并出卖了自己之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哪里听得进去骑士的劝说,他如同一只发怒的公熊,咆哮着将桌面上的一切都扫到地上,甚至在士兵上前的同时,试图拔剑攻击,却最终是武不如人,被强势制服。

彻底压制乔治后,为首的骑士拍拍手,笑mimi地补了一句道:“嗯,看来,这张逮捕令上还要加一个拒捕,以及攻击公务人员的罪名,如果这一切罪名坐实了,那么,您以后就不用再担心经商会影响到您的尊严了,毕竟,到时,您的子爵身份恐怕就将不复存zài

。”

乔治听到这话,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知觉也没有了……rs

149 维尔莉特的决定

短暂的动荡之后,佩兰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无论是贵族、商人还是平民,所有人都处于安分守己的状态,按照既定的生活程序继xù

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不少人却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前往市政厅外的公告栏观看那些不时贴出来的公告文书。{}

各种判刑的、免职的,甚至还有解除贵族头衔的各种公告,随着时间推移,都逐一出现在公告栏上,供公众阅览,似乎,伊夫林家族也极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再一次警告全体领民,也再一次宣示自己的绝对权威。

生活虽然看似恢复平静,但是,影响还在持续,最明显便表现在夏季的舞会季被迫中断,贵族们大多回到了自己的领区,不愿再待在佩兰城,更不愿不定时接收各种坏消息——伊夫林此次的行动极具震慑力,令贵族们不得不学会会叫做“夹起尾巴做人”。

粮价如期回落到正常水平,那些曾经参与炒高粮价的幕后黑手要么已经被投入大牢,要么赔得底儿掉,倒是让伊夫林收了一个大便宜——他们得以用比预期还要更低的价格收购到大量的军粮,并且将他们整装打包,准bèi

运往北方前线。

只要这些粮食进入前线军队的仓库,那么,伊夫林家族便将再添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

不过,这一切都与赫蒂无关,此时,特纳庄园来了一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访客——莫斯里哀-巴伦托。

据莫斯里哀所言,他是预计前往加多尼度假,旅行途中,特意转道特纳庄园,所为的,正是赫蒂派人前往帝都调查的事情——

“虽然我并没有义务也极不愿意参与奥贝尔的情事,但是,基于一位老朋友的情谊,有些话,我还是觉得不吐不快,”莫斯里哀笔直地站立在茶桌边,一手搭在马甲的浅兜袋里,一手扶着椅背,神情严肃,并且还带着几分傲慢。

这样的姿态显然有些失礼,不过,莫斯里哀却并不这么认为,并且,他觉得,如果坐下来的话,恐怕无法显示自己此时的态度是如何地不悦与愤慨。

是的,愤慨!

“我并不清楚索伦小姐与奥贝尔之间在那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奥贝尔为她着迷——不,着迷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更准确说,应该是着魔,疯狂而不可理喻,就算他接收了双方暂时分手的协议,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决定放qì

这段关系,从未!”

莫斯里哀愤愤地望着赫蒂,颇有几分凶光乍现的意味。

赫蒂却并不以此为意,而是淡定地喝了口茶,心中暗赞自己没把莫斯里哀前来拜访的消息告sù

维尔莉特实在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放下茶杯,赫蒂觉得自己应该为姐姐说两句公道话,不过,莫斯里哀显然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而是一鼓作气地将自己所知的都说出来。

所以,只听他快速说道:“奥贝尔回到帝都后曾经试图让他的父母以及家族接收他娶一名平民女子,但是,很可惜,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意见——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在劝说他放qì

这种疯狂的念想,并为此采取了各种手段。”

赫蒂闻言,眉梢不由一跳,不由联想到一些类似于囚禁、打骂一类出现在狗血通俗小说中的情节。

莫斯里哀捕捉到这一细节,轻哼一声道:“请别将传承悠久的贵族与流行小说中的暴发户们联系在一起,每一位优秀的贵族子弟都是家族的珍贵财富,就算他们一时被爱情冲晕了头脑,那也不能改变他们高贵的血统!”

赫蒂被看透心思之后,却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用巾帕掩了掩唇,说道:“如果您此来就只是为了说明这一切的话,我只能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谢谢,请慢走,不送。”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赫蒂可以发誓,她似乎看到莫斯里哀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大猫一般,背毛直立,几乎要亮出利爪挠人。

“我实在想不明白,您这样无礼的女性的姐姐如何值得奥贝尔甘愿放qì

他挚爱的音乐,投身军队,只为了争取那希望渺茫的婚姻自主权!?这简直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他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世界上简直没有一个比他更愚蠢的人!”

莫斯里哀咆哮着,当真如同一只雄狮一般——如果他有尖牙和利齿,也许,这一刻就会扑向赫蒂,也说不定呢?

不过,可惜,莫斯里哀是人,是一名贵族,而且,还是有着良好教养的贵族绅士——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对一位女性咆哮已经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了,更不用说,赫蒂还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女孩。

显然,莫斯里哀几乎要被气疯了。

赫蒂即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所在,并为此而深感惊讶——她没想到,原来,爱情的力量当真足以令人如此疯狂!

惊讶过后,赫蒂心情大好,所以,也极好心地告知莫斯里哀一个不算坏的消息:“奥贝尔-巴特菲尔德还没死——至少在两天前,应该还没有死亡,所以,您不用如此激动,与其有这个精力在这里控诉,还不如多费心向天神祈祷,让好运时刻眷顾奥贝尔-巴特菲尔德及其伙伴。”

莫斯里哀愕然,直觉反驳道:“这不可能,军部传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有误!”

赫蒂微一挑眉:“传消息的人见到他的尸体了吗,巴特菲尔德家族派往暴风堡的人亲眼见确认他死亡了吗?如果没有亲眼见到,谁能说他就一定已经不在人世了呢?可别这么诅咒他,不然,会引来坏运气的。”

莫斯里哀当即一哽,被堵得无话可说。

此后的对话,基本上被赫蒂控zhì

了对话的节奏,所以,当莫斯里哀离开庄园的时候,只觉既郁闷又忐忑——他是如此地真心期待赫蒂的消息是准确的,却又害pà

期待的最终结果依旧是死亡……

赫蒂自然不知dào

莫斯里哀的复杂心绪,她也不关注这些,她更关心的是,当维尔莉特知dào

奥贝尔-巴特菲尔德参军的理由后,又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瑰丽的晚霞映染了半边天际,夏夜的晚风从平原深处卷刮而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之际,带走一天的暑意——仲夏之后的夜晚总是凉爽舒适的。

轻风吹起维尔莉特的额发,发丝散开,调皮地在她脸上反复拂弄,维尔莉特无意识地伸手将头发拨弄到耳后,神情依旧茫然——她在听着赫蒂的诉说,一字一句分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通用语,但是,听入她的耳中,重新组织成她所能理解的事物时,却比往常的转换更慢一些。

这使得维尔莉特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赫蒂的话,而这样的反应落在赫蒂眼中却成了她在悲伤。

“姐姐,这一切都只是奥贝尔自己的决定,他既没和你说,也没和你商量,你无须为此感到自责,无论是爱情还是生活,都不可能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总得要双方有商有量,才能升华,所以,你可不要钻牛角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赫蒂小心地说了一通,生怕维尔莉特因此受刺激,而想不开。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维尔莉特的承shòu力,也小看了维尔莉特的行动力。

“我要去暴风堡,”维尔莉特抬起头来的第一句话,又是这个令赫蒂只想叹息的决定。

不过,这一次,赫蒂在神态扭曲地思考了一下,没有立马反驳,而是严肃问道:“莉特,你确定你已经想清楚了吗,如果仅仅是因为愧疚,或是其它情感上的冲动而做出的决定,我是绝不会答yīng

你的。”

“我已经想清楚了,”维尔莉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极浅淡,却又极温柔的笑容,“事至如今,也是当初我们分手时太过仓促,所以,无论是要复合还是彻底分手,总要再见他一次,才能决定。否则,我想,我恐怕会终身受困在这份情感之中,不得解脱。”

赫蒂见状,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我就不再劝说了,总之,自己保重就是。”

维尔莉特摸摸她的发顶,像是小时候安抚赫蒂时一般,温柔地抚摸着,然后她说道:“帮我送请帖给查尔斯,我想,我们之间的问题也需yào

一个了断。”

……

伊夫林家的行动已经进行到尾声,查尔斯身为伊夫林家的年轻一员,自然也参与其中——虽然,以他的资质并没能参与核心决策的制定与执行,但是,各种扫尾工作也一样极能锻炼人。

所以,查尔斯如今很忙——就算是有美人相邀,他也不得不推迟了好几天才最终赴约。

维尔莉特与查尔斯之间究竟聊了些什么,赫蒂并不清楚,她只是远远见了他们俩在树下散步聊天,双方都是心平气和放松模样,就算是查尔斯告别之际,也没见他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劲。

赫蒂原以为,这样便是一切的结束,但是,显然,事实告sù

她,她又太过天真了,因为,维尔莉特居然告sù

她,查尔斯将参与伊夫林家的运粮队,并邀请维尔莉特与他们同行北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赫蒂扶额,望天,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理解这个世界……rs

150 求助

阳光和煦,穿过园子里的大青树,撒在桌边,落下斑驳的影子,偶尔微风轻拂,掀起蕾丝桌布一角,在小圆桌下轻绕一圈,卷起细微尘埃。()

本该是岁月静好的美好时节,却被一声声叹气声所破坏——

“唉~”赫蒂轻轻一叹,手下翻过一页书页,继xù

阅读。

“唉~”赫蒂喝一口茶,微微轻叹。

“唉~”赫蒂理了理膝上小毯,怔然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无意识再叹。

“啪!”得一声响,贝蒂合上书,忍无可忍地抱怨道:“赫蒂,你能别再叹气了吗,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你就已经叹了不下百次了——你不累吗!?”

“我有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赫蒂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望着贝蒂。

贝蒂抚额:“你要是不想让莉特姐姐去北方,完全可以阻止她呀,现在人走了,你一个人自顾自地在这里烦恼,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打算追上她去?”

“唉~”赫蒂习惯性地又叹了一声,而后,她几乎觉得自己可以看到贝蒂脑门上突起了一片青筋……

“咳,”赫蒂控zhì

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说道:“我尊重姐姐的选择,如果不让她去,恐怕,她这辈子都会沉浸在这段感情里,不可自拔。我就是,就是有点觉得,无聊……”

赫蒂摇摇头,想叹气,又立kè

憋住,苦笑道:“母亲去度假了,米娅和姐姐都去暴风堡了,家里感觉一下子都空掉了,所以,我只是有些没调适过来罢了,估计,过段时间就好。”

“哎,好吧,那我就原谅你吧,”贝蒂挥挥手,大方地放过她,低头翻开书,想要继xù

阅读,不过,没看两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道,“对了,赫蒂,我们家下周要去塞浦维亚度假,你要不要陪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赫蒂眨眨眼,有些心动,不过想想庄园中堆积的公务,再想想因暑热而有些旧病复发征兆的特纳子爵,只得遗憾摇头拒绝。

贝蒂微嘟嘴,又劝说蛊惑半晌,直到听说赫蒂列举了一番她不能远离庄园的理由,这才一脸同情地停下劝说,转而信誓旦旦地许诺,会给赫蒂带礼物回来。

女孩们聊得聊得正开心,斯诺家的女管家突然敲门打扰道:“特纳小姐,特纳子爵大人派了一名车夫正在门外等您,说是家中有急务需yào

您回去处置。”

赫蒂猛然站起身来,惊讶道:“子爵大人派车夫来接我?有说是什么急务吗,是不是子爵大人出了什么事!?”

女管家低眉敛目,态度恭敬,言辞清晰地说道:“子爵大人身体康健如常,据说是有紧急外务需yào

您决定。”

赫蒂闻言一蹙眉,而后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倾身拥bào

了一下贝蒂,同时说道:“很抱歉,贝蒂,我必须提前结束今天的行程,虽然快乐的时光很短暂,但是,我依然十分感谢你的陪伴与安慰。”

贝蒂一脸可惜地与她相拥、道别,并亲自将赫蒂送到大门之外,眼见她登上马车,远行而去,这才摇摇头,转身回屋。

……

前来接赫蒂的是芬克,马车在他驱驰下跑得飞快,却又十分安稳,令人感受不到因快速前进而产生的颠簸。

不过,这样的车速也无法让赫蒂与芬克交谈,以获知究竟是什么急事,让特纳子爵如此急切地将自己召回。

不过,只要不是特纳子爵的健康出了什么问题,其它的事情,应该都不会太糟糕的吧……

赫蒂一路胡思乱想着,直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掀帘一望,看到熟悉的景色之后,才知dào

,原来,他们已经到家了!

车门由外打开,赫蒂扭头,惊讶地看到打开车门的并不是芬克,而是早就已经回到海洋的奥诺雷。

“奥诺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赫蒂扶着奥诺雷的手,一边下车,一边问道。

“刚到不久,”奥诺雷面露歉意道,“很抱歉打扰您的约会,只是,这件事情十分要紧,所以……”

“没关系,”赫蒂直接打断他的话,直入主题道,“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塞缪尔大人的船被困在了白静海,班将他的族人都带回到我们的聚居地,所以,聚居点的范围要继xù

扩大……”

“等等,等等,我都给你说糊涂了,”赫蒂拦下他的继xù

说明,问道,“塞缪尔他们不是和班一起的吗,塞缪尔的船都被扣下了,班的族人又怎么能突然回到普达海域了?”

“塞缪尔大人进入了白静海的内核区,由此,班的族人们才得以脱离控zhì

,塞缪尔大人以及船上的人类替代了海族被困于内核区,所以,班才带人回来求救——大人,内核区的情况十分复杂,轻易不宜涉入其中。”

赫蒂看着奥诺雷一脸严肃模样,疑惑道:“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会在得到消息后,就不管不顾地带人去营救?不,不,不,我可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一路说着,一路走近屋内,迎面便见特纳子爵与阿帕切-巴林坐在一起,正在说着些什么。

见到赫蒂进门,阿帕切-巴林立kè

站起身,笔直站立,冲着赫蒂行了一个军礼,同时严肃道:“特纳小姐,恳请您解救我们大人!”

赫蒂被他这一突然袭击闹得有些迷糊,不由得望向特纳子爵,试图从他的神色或是表现中搞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特纳子爵见状起身,拍了拍阿帕切的肩,说道:“阿帕切-巴林,你现在的行为与威胁又有什么差别,如果你坚持这样的态度,我想,我们接下来就不用再继xù

聊了。”

阿帕切-巴林一张脸黑得几乎可以挤出墨水来,却最终还是依着特纳子爵的意思,坐好——就算是坐下了,他的坐姿依旧笔直挺拔,双腿稍分,膝盖呈90度弯曲,大腿与小腿间几乎呈现直角,与此同时,他腰背挺直,微收下颌,大腿与上身几乎也呈现一个直角模式。

如此姿态,像是随时随地要奔赴前线一般,令赫蒂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就在赫蒂不自主地打量阿帕切的时候,特纳子爵慢悠悠地将事情简洁地解释道:“白静海的内核区拥有强dà

的能量体,这正是吸引塞缪尔过去的原因,只不过,这个能量体为了自保,衍生出强dà

的幻术魔法,海族之前便是因此受困,塞缪尔的行动破坏了这个能量体的平衡,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海族得救了,而他自己则带着他的船被困住了。”

“呃,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找魔法师公会帮忙解决吗,找我做什么,我又怎么能帮上忙?”赫蒂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茫然地望着阿帕切与特纳子爵。

阿帕切见状,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说明,却又生生忍住了。

紧接着,便听特纳子爵继xù

道:“找魔法师公会没有用,这些天然形成的魔法阵往往是极强dà

的,而人类中,精通幻术的魔法师又太少,就算找到他们,也无法及时把塞缪尔他们救出来。”

“魔法师都帮不上忙,我就更不可能帮忙了呀!”赫蒂不由出声反驳,总觉得如果让特纳子爵继xù

往下说,一定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然而,事实证明,赫蒂的直觉是正确的,但是,直觉再正确,也无法改变某些即定的现实,例如,赫蒂现在就无法阻止特纳子爵点出她的“用途”——

“赫蒂,你对幻术魔法拥有着天生的强免疫力,这是一件极罕见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特纳子爵笑得无限安详,却依旧令赫蒂寒毛直立!

赫蒂不敢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特质,本能地想反驳,不过,话未出口,便被特纳子爵用话给堵了回来——

“海族向你播放人鱼之歌,却并没能达成预定效果,这便是最大的证据。”

“为什么?”赫蒂傻傻地询问。

特纳子爵也极有耐心地给她解释道:“人鱼之歌是海族特有的攻击手段,可以随时随地令生物进入幻觉之中,就算是训liàn

有素的魔法师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从中挣脱,可是,你却做到了。”

“我哪里,我不一样被闹得恶梦不断,狼狈不堪?”赫蒂反驳。

这回,解释的人却换成了奥诺雷:“大人,正常情况下,人鱼之歌是可以让人完全失去理智,任凭差遣。而您却在毫无察觉情况下,自动抵制了人鱼之歌——只有在您主体意识最弱的夜晚睡眠,人鱼之歌才会对您起作用,而且,尽管如此,您的主意识依旧在进行防御,这才是您之前会出现连日恶梦的原因。”

赫蒂听了这么多,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她怎么从不知dào

自己居然也是如此不凡的一个人?

这种不凡曾经保护过赫蒂,不过,与此同时,如今,这种不凡又将让赫蒂身处危险之中——

“特纳小姐,请务必答yīng

营救我们家大人!”阿帕切-巴林又再次站起身来,行礼,请求,只不过,他的态度僵硬是仿佛是在命令赫蒂一般……

赫蒂揉揉脸,想拒绝,但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难对阿帕切这样正直的军人说出拒绝的话来……rs

151 行前准备

赫蒂最终还是答yīng

了阿帕切-巴林的请求,不仅是因为阿帕切坚定且毫不罢休的态度,同时,特纳子爵的劝说也起到了十分重yào

的作用——尤其是后者。

经过一年左右的相处与合zuò

,特纳子爵已经在赫蒂心中树立一个权威而神mì

的形象,但凡有什么问题,只管找特纳子爵必然会有答案;但凡有什么困难,只要向特纳子爵求助必能解决;但凡是特纳子爵的决定,必然有其深意在其中,并且,也必然对特纳庄园,对赫蒂极有好处。

带着这样的信念,赫蒂在简单交待了庄园事务后便与阿帕切-巴林同行南下。

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却并不在比特伦萨,而是海族聚居的普达海域。

……

曾经被废弃的普达村依旧荒凉,盛夏时节,草木葱茏,各种绿意爬满了这些旧居,各种藤啊、花啊、草啊什么的,从墙缝中钻冒而出,展示着自己的强悍生命力。

不过,绕过大半废村领地,靠近大海的一面,却有那么十来间房舍被清理了出来,朽坏的房顶被修补整齐,门窗也安置完整,屋子里的桌椅床具也一、一俱备,个别一两间房屋的窗台上还被放置了一盆绿植,显得生机盎然。

看到这样的情景,赫蒂不由惊讶出声:“咦,这些地方是谁住的,上回矮人们整理出来的落脚点好像不在这一带吧?”

奥诺雷闻言,微笑解释道:“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族人们经过商量,觉得,既然大海告谕我们,海族的子民不仅仅只须生活在海洋之中,那么,与其与大海做对,不如适应这样的变化。提前适应常居陆地的生活。”

“所以,你们这是打算要整理出一个陆上定居点?”赫蒂盯着一间窗台上放着盆栽的房子看了又看,这才转移视线,望向奥诺雷。等待他的回答。

“是的,如您所言,我们希望在暂时间内适应陆地的生活——至少要保证可以一个月内不回海里。”

海族对海洋有一种执着到骨子里的眷恋,虽然离开海洋之后,只要及时补充身体的水分,就能保证海族的正常生理运作,但是,他们的心理却无法接受这种长久的离开,甚至有可能因为太久没接触海水而“心理枯竭”,以致衰亡。

故此。在关于海族的传说中,才有这么一种说法——海族只要离开海洋超过一个月,就会死亡。

然而,去年,奥诺雷上岸寻找“救星”时。停留在陆地上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一个月,由此可证,一个月什么的,安全可以依靠强dà

的意志力来克服。

赫蒂听说海族的这番尝试后,兴致盎然地追问道:“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成果了吗,除了你。还有其他海族达到这个要求了吗?”

也无怪赫蒂如此关心这个尝试的进展情况,毕竟,如果海族可以克服“一个月”的“诅咒”,那么,未来,她便可以更加放心地让海族到自己的领地上去帮忙!

不过。可惜,对于海族而言,想要克服这种已经深入骨髓的眷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太多的进展。

赫蒂和奥诺雷又热烈讨论了一阵。才突然听到阿帕切出声说道:“到了。”

赫蒂这才猛然回神,转头望向阿帕切——到了?到哪儿了?

阿帕切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前方,赫蒂转头看去,只见海面上停放着一艘形状有些怪异的海船。

这艘海船的船首特别大,似乎也特别沉,吃水极深。除此之外,海船没有风帆,连甲板也小得可怜,绝大多数地方都被厚实的船板所遮盖,乍一看,让赫蒂不由自主地想到潜水艇一类的设计。

“这是什么船!?”赫蒂指着海船,诧异。

“这是专门为了此次航行准bèi

的船只,”阿帕切-巴林显得十分淡定,好似眼间的这只怪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般,解释着,“白静海的海情特殊,这是海族根据白静海的情况,设计改建的船只,据说能够保证顺利进入内核区。”

阿帕切这么一说,赫蒂便转向奥诺雷,不过,她问出来的问题却与怪船的作用没多大相关,她所关心的则是设计者——

“奥诺雷,这只船是你们海族设计的?你们海族居然会设计海船?设计稿先进不先进,会不会比人类现有的海船更好,能不能比得上矮人的船,或者精灵的船?”

奥诺雷瞥了一眼黑脸的阿帕切,怎么看都觉得他这会杀气腾腾,极不好惹。

所以,奥诺雷只能赶快把赫蒂的注意力转移到海船及这次航行本身上来:“大人,族里的确有能人可以设计海船,所以,您放心,这只海船绝对可以安全地将您护送到内核区的,只不过,您需yào

在必要的时刻,提醒我们,以免我们陷入幻术困扰之中。”

赫蒂抚了抚鬓边,轻咳一声道:“嗯,我知dào

了——哪,把班和他的族人找来,我要了解一些白静海的事情。”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既然接了这么一个危险的烂摊子,自然就要想办法把它做到最好。

如是想着,她不由想起特纳子爵劝说时的话语,以及那隐晦透露出的塞缪尔的权势——塞缪尔手下精英诸多,只就赫蒂所知的范围中,巴林家族与伊夫林家族就是塞缪尔的依附者!

如果让这样一位大人物欠下一份人情来,那可是多么惊人的一笔财富啊!

赫蒂想着,不由得再次伸手拨了拨鬓发,以便使自己冷静一些,毕竟,在获得所有利益之前,还是得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才好!

……

久未见面,班依旧如曾经那般纤瘦而精致,但是,之前在他身上缠绕不去的忧郁与悲伤早已经不知被海风吹到大海的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如今的他不时便能对露出阳光的笑容,灿烂得令人忍不住想起阳光洒满海面时。映出的粼粼波光。

“塞缪尔大人有白静海的详细海图,有我们领路后,人类的船只可以克服海中的暗流,顺利进入白静海。”班在述说起之前的航行时。露出一抹景仰与钦佩的目光。

随着他的述说,赫蒂等人这才逐渐明白,他的这份景仰由来为借口——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找到了族人,塞缪尔大人和尤里西斯大人共同释fàng

一种魔法——它可以驱除我们族人身上的精神控zhì

,并且保护所有在船上的人们不被内核能量所控zhì

。不过,很可惜,两位大人的能力最终还是不能反制内核区,这才不幸留在了白静海中。”

班的解说简单、直接。完全从他自己所经lì

的角度去说明事件,听得赫蒂等人一头雾水,唯一可以搞清楚的则是,塞缪尔等人此行目的明确——要不然,海图哪来的。那个神奇的魔法又是打哪儿来的?

不过,如此充分的准bèi

也敌不过白静海的危机四伏,赫蒂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不是当真太草率了?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做尽lì

做到更充足的准bèi

——准bèi

保命!

“是否有对付白静海内核区能量的办法?”赫蒂问话之后,目光在几名海族之间徘徊,尤其是特别关注班以及他的族人——他们曾经在白静海生活了那么久。又被内核区控zhì

了那么久,总该有点不一样的“收获”吧?

班也不负众望,他回头用海族的语言与族人们商量了一会儿,这才转头望向赫蒂道:“办法是有,需yào

您亲自操作——奥诺雷曾经说过,您对海族的幻术魔法有着超常的防御力。是吧?”

“解决的办法与此有关?”赫蒂挑眉回问。

“是的,只有完全看破幻术魔法的迷惑,才能看到内核区的控zhì

中枢,也只有真zhèng

看得见它的人才能关闭能量输出。”

班说得信誓旦旦,仿佛曾经当真有人这么做过一般。

赫蒂闻言。不由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来,所以,她不由问道:“班,这个什么内核区该不会是你们海族折腾出来的东西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你们自己的族人反倒会被反制?”

班闻言,不免面露尴尬之色——他的族人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异常,反倒因为见到班的神情不对,而好奇询问。

班没有理会族人的询问,而是沉默地思考了一阵,才答道:“大人,您猜对了一半,白静海的内核区的确是我们族人规划建造的,只不过,我们并没有触发内核区的能量——事实上,它已经远远偏离了我们最初的设计,我们原本是想要利用内核区的能源来改善海族的生活,却没想到海洋的变化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料……”

班深深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鱼皮制的图纸,他将它递给赫蒂,说道:“这就是内核区的设计图纸,用红色笔迹描绘出来的就是关闭它的方法——请大人宽恕我们的贪心,我们族人垦请大人在关闭内核区之后,将我们族人安置在内核区的九个阵盘带回,它们每一个都是用许多珍稀魔法材料铸造而成,正适合用在如今的定居点。”

赫蒂拿过图纸,认真研究了一会儿,发xiàn

图纸上的说明详尽得就算是六七岁的孩童都可以依步而行,便又问了些关于阵盘的事情,得知只要关闭内核区的能量,阵盘便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就十分干脆得答yīng

了下来。

毕竟,这些阵盘最终要用在海族在普达海域的定居点中的,细算来,其实,也算是用在赫蒂的产业之上,所以,这等举手之劳,自然不能放过。

152 白静海遭遇战

白静海,故名思义,是一片又白又静的海,白到无论白天黑夜,这里的光都是一派清冷如月光一般的偏白冷光,而海水也是银亮如水银的白银色海水;说到静,则是整片海域空无一声,丝毫没有风声,海面平静如境,就算船只破浪而去,发出的水浪之声也比行驶在普通海水中小上许多。

总体来说,在白静海中航行,对于行船人的精神是一项极大的考验,这里没有风浪,不用惧怕风暴潮,但是,这里的白与静却在无形中不断消磨人们的意志。

赫蒂站在狭窄的甲板上看着平静海面的远方,从四周光线的亮度可以推知,现在应该是白静海的白天——进入白静海之后,似乎连时间都按照这片海域独有的计算方式在推进,由外界带进来的计时器完全不管用。

“已经航行了十二天了,大概还需yào

多久才能到内核区?”赫蒂偏首问着奥诺雷和班。

“回大人的话,塞缪尔大人一行干扰了内核区的能量运转,所以,我们这次恐怕需yào

更加费时——预计还有三天时间才能靠近内核区。”班皱了皱鼻子,很自信地给出答案。

赫蒂闻言,眨眨眼,叹道:“海族对海洋的了解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这白静海中没有丝毫参照物,甚至都不能用魔法元素参照的方式辨认方向,但是,这却丝毫不影响你们的判断,真是让人羡慕啊。”

班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容可亲又可爱:“大人过奖了,这是我们每一个海族的本能,要不然,我们就根本无法在海里生存了。不过,生活在不同海区的海族对海洋的判断力不同,像奥诺雷。他们是红珊瑚部,如果由他们进入白静海的话,恐怕就需yào

多费些时间适应这里的海情。”

赫蒂不由转头望向奥诺雷,以作询问。

奥诺雷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言说的。大大方方点头承认道:“是的,每一个海区都有自己的脾气,就如同每一区的海族都各有各的个性一般,可惜的是,无论是白静海还是红珊瑚海,如今都不再适合海族生存。”

“没关系,以后,我们就都是普达部的海族!”班却并不觉得悲伤,反倒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奥诺雷闻言,也温柔地微笑起来。赞同道:“是啊,以后我们就都是普达部的海族了。”

赫蒂赞叹地点点头,对于海族的这种乐观进取的精神既欣慰又敬佩。

几人正说着话呢,班突然蹙眉,捂着右耳。一脸不适状。

还不等赫蒂和奥诺雷询问呢,紧接着,奥诺雷也皱起眉,头向右偏,用力甩了甩头,也同样是一脸不舒服。

“你们俩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吗?”赫蒂担忧问道。

班捂着右耳的手轻轻放下。掌心渗出几条血丝来。

赫蒂见状,面露惊吓,目光在他的掌心与他的右耳间徘徊几轮,总算确定,受伤的是班的右耳。

继而,赫蒂一脸担忧地望向奥诺雷。生怕他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受伤。

不过,显然,奥诺雷受到的影响要小一些,虽然同样不适,但到底没有伤到。

“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能量在攻击你们吗!?如果有危险。必须要立kè

通知阿帕切!”

“不,不是攻击,”奥诺雷按住赫蒂,同时,望向班道,“这是白静海海族特有的联系方式——班,你们还有族人停留在这片海域吗,为什么选择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联系方式,他或者他们想要说什么?”

班先是一脸茫然,而后,慢慢地,他想起什么似地,面色突变,也不与奥诺雷和赫蒂解释一声,便一个纵身跳入海中,瞬间消失在银白色的海水之中。

“班!”赫蒂扑到甲板的护栏上,却连一个水波也没能看到,而后,她一转身,严肃望向奥诺雷,等待他的解释。

奥诺雷张了张口,正待说些什么,大海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歌声,婉转悦耳,清亮动人,虽然听不懂歌词究竟在说些什么,却并不影响听众随着歌声的起伏或微笑、或哀伤、或感叹。

赫蒂再转身,只见海向右侧方大约三四百米以外距离的海面上,班的上身冒出海面,皮肤白皙得近乎剔透——歌声正是由他所歌唱。

船上的人都听到了班的歌声,并不值班的海员纷纷走出舱来,寻找歌声的来源,而阿帕切则也在第一时间发布了警戒的命令,令全船在岗海员做好攻击准bèi

——他担心,这是一次袭击的前兆。

歌声一遍又一遍,无论船只前行多远,班却随行在侧,重复着这首奇妙的曲子。

当歌声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奥诺雷突然叫道:“停船,全体戒备,有船只靠近!”

虽然没有一个人类察觉到异常,但是,所有人还是依照奥诺雷的指示执行——在海上,海族的指令便是最高指令,这是所有与海族合zuò

过的人们的第一共识。

只要在海上,海族的指令,无论多么令人匪夷所思,都必然有其绝对合理性!

当一切将将准bèi

妥当,海船前方的海面突然猛然高涨起来,有如一片银色幕布由平放改为垂放一般,又有如海啸迅速逼近眼前。

有人尖叫,有人脚软,但却没有一个人惊慌失措,更没有人违抗命令,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失当举动。

白色巨浪重重拍打在海船上,却被早已开启的海船防护罩给遮挡下来,银白的海水在距离海船约三米距离的时候,拍打在半圆形的防护罩上,而后,沿着防护罩的弧度,向两边滑散开去。

“天哪,那里什么!?船吗!?”

船上有人惊呼出声,只见海船前方,巨浪出现的地方,突然冒出一艘黑色的梭状物,它侧对着赫蒂等人的海船,通体漆黑如墨,长度约有三四十米,端得是一艘庞然巨物。

只是,它的形制与如今人们所认知的所有的船只都不一样,令人不由怀疑它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在众人惊讶不已的时候,班却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船,回到了赫蒂身边,一脸严肃地请罪道:“大人,我的一位族叔在这艘船上,他以及他的主人对我们并无善意,请您告知巴林先生,做好自卫的准bèi

。”

赫蒂也不问究竟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阿帕切。

几乎在阿帕切得知这一通知的同时,对方就已经发动了第一轮攻击!

“轰”然声起,一道银亮的光冲击在防护罩上,震得防护罩颤抖不已。

“全员一级警戒,所有翻板都升起来,第一梯队准bèi

攻击,第二梯队填充炮弹……”阿帕切的命令迅速传达,经由扩音魔法阵,无论在船只的哪一个角度,都能清晰听到他的指示。

全船进入战备状态的时候,赫蒂、奥诺雷以及班却并不是战斗人员,只能进入船长室,尽量不妨碍船员们的行动。

与此同时,赫蒂也要了解,这突然冒出来的攻击方又是谁,与班又是什么关系!

不过,显然,班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不待赫蒂询问,他便自己先招了出来:“‘海洋壁垒’破碎之后,白静海的能源迅速枯竭,部分区域由于受到‘海洋壁垒’碎片的影响,更是能量紊乱——这一切严重干扰了我们一族的生活。”

班的目光悠远,似乎在遥想曾经的艰难:“据父辈所言,关于如何解决族内危机,当时,族里有许多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进入内核区,利用内核的能量,重新供应白静海的需求;一种是迁徙,寻找更加适宜生存的海区;还有人则希望寻找传说中的守护一族,修补‘海洋壁垒’,以此让白静海回归曾经的平静祥和。”

“守护一族,那是什么东西?”赫蒂好奇问道。

班深深一叹,幽幽笑道:“那是传说中守护世界秩序的一族……父辈对此事的争议极大,最后,大家四分五裂,坚持留下来的族人开始了内核的改造计划,坚持寻找新领地的则迁居它地,而坚持寻找守护一族的也开始他们的追寻之路——今天发讯的正是寻找守护一族的族人,他在向我们示威,警告我们,不许我们再靠近内核区!”

赫蒂眨眨眼,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实在是太快,快得她都有些跟不上。

不过,如今可以认定的是,那艘“黑梭子”上的家伙们不怀好意,所以,先打为上!

战斗在持续,对方的攻击力远高于己方,但是,他们显然也没想到赫蒂这方这艘同样形状出奇的海船却拥有超乎寻常的坚韧性,依靠着海船上强dà

的武力后援以及阿帕切-巴林高妙的指挥,竟是在长达十余分钟的强力轰炸中,硬挺了下来!

轰炸持续了十六分钟之后,突然间莫名停止,黑色的船身上半部的某一处位置开始发生变化,船体外层的黑色物质像百叶窗般翻收起来,露出一个平台。

平台上站立着两个人,前者身姿健硕,一身黑色笔挺军装,长披风垂顺而下,越发显得帅气不凡;后者则是一身典型的海族装扮,甚至表露出海族真身,裸|露的皮肤上银鳞闪亮,在白亮的光芒中显得熠熠生辉。

“奥古斯都大人!”阿帕切-巴林低低念着这个名字,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整个人紧绷得好似随时要用尽全力发动攻击一般。

153 危机与入口

黑色的梭形舰逼近眼前,有如一座巨大的黑色岩山逐渐靠近,并占据视野以内的所有一切,单就阴影就足够将赫蒂一行的海船完全覆盖!

梭形舰艇抛出两条黑色的链锁,幼儿手臂粗细的利钩紧紧咬合在海船的护栏上,随之,链锁上铺陈开一条黑色的桥——不知材质如何,薄如纸片,却坚实如铁,足可承shòu一只裂齿巨兽在上面缓步踏行。【本书由】

裂齿巨兽?为什么用它来作比喻呢,不只是因为裂齿巨兽的体重可观,足力强悍,更因为现在,正有一只裂齿巨兽正在这条“黑色的桥”上行走,每当它踏出一步,海船都不由自主地震颤一下,有如置身4级海浪之中一般。

巨兽上驼着两人,一名正是被阿帕切-巴林称之为奥古斯都的军装男子,而另一人则是班的族叔,一名呈现出海族全形态的男人。

“砰咚”一声响,巨兽落足海船上,船上的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海船重重下沉几分,吃水更深——这一只巨兽就几乎比得上海船上所有武装装备连带所有船员的总重量了!

“你是塞缪尔的人,”奥古斯都骑坐在裂齿巨兽的头顶,俯视着阿帕切,声如击磬,有钟石之声,清脆明丽,却无一丝人气,入耳之时,有如冰刃穿刺,寒意彻骨。

赫蒂是所有人中最弱的,受此影响,只觉耳际一疼,有湿意沿着颈侧而下,伸手一摸,只见指间赤红——丫地,她的耳朵居然受伤了!

不过是一句话,几个字,至于这么厉害吗!?

赫蒂心下咆哮,却是既感无奈,又觉郁闷——实力之间的天差地别,不是她一句简单的抱怨就可以解决的。所以,她还能怎么样,只能夹起尾巴,祈祷不要有更多的伤害罢了。

赫蒂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以至于她自己也没注意自己心中原本对奥古斯都的恐惧竟在无形之中消散了!

“凭着这么一群废物就敢进入白静海——人类的勇气总是如此可笑。”奥古斯都群嘲之力高超,上至阿帕切-巴林,下至最低等的海员,都觉羞愤不已,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敢于升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除了阿帕切-巴林。

“奥古斯都大人,”阿帕切顶着极大的压力出声,每一句、每一字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甚是辛苦,“请问您有何见教!?”

奥古斯都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尘世,又好似人类看着一只低只魔兽一般。

“回去!”奥古斯都命令道,言语之中霸道非常,丝毫不给人留下可供辩驳的余地。

“很抱歉。奥古斯都大人,我们有我们的责职所在,”阿帕切死硬地撑住,继xù

拒绝。

话音未落,奥古斯都没什么动作,倒是他身后的那名海族突然动了——

“嘭”得一声巨响,两道水柱在众人上方炸开。水花四射,大小不一的水珠打在甲板和船板上,一阵“咚咚”作响,打在人身上更是一阵阵肉疼,好似这落下来的不是水珠,而是一颗颗钢珠似地。

仅仅不过是攻击的余波就已经是如此威力。不敢想象,如果这些攻击真zhèng

加诸人身的话,又将造成多么强dà

的破坏力!

水柱散去,阿帕切与奥古斯都之间多出两个人来,一个是班。一个则是原本站立在奥古斯都身后的那名海族人。

“大人的命令不容质疑,人类,滚出白静海!”海族发出一声低吼,隐隐带着浪涌之声——白静海的海水似乎也受到他情绪的影响而变得不再平静。

“叔叔,他们是我的客人,是我们一族的恩人!”班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银蓝色,面颊上也露出几分鱼鳞模样,不过,身体的其它部分却没有明显的变化——这是海族的半形态,可以调动更多的海族能力,同时又不需yào

太多的变化时间,几乎只要一动念,即可完成形态间的转化。

“霍里安家的刑子,你这是在挑衅我的权威吗!?”年长的海族咆哮着,微张的口中是一嘴有如鲨鱼一般的尖利白牙,森然可怕。

“叔叔,我现在所做的,正是为了维护霍里安家的荣耀。”班的年纪虽幼,但于气势上却是一点不输人,在自家族叔的威胁下不仅一步不退,甚至有反制之势。

班的出色反应令奥古斯都不免多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班却突然觉得压力备增,冷汗便不自主地冒了出来……

不过,也不过只是这一眼,奥古斯都便拍了拍身下巨兽——

“哞!”裂齿巨兽得到指示,高昂一声,前肢抬起,重重向下一踏,整艘海船在强力晃动之后,开始缓缓下沉。不过,在沉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停下了下降的趋势。

只是,这样一来,海水已经淹到了船身一半的高度!

所幸,白静海没有风,否则的话,稍微一道浪起,估计,海水就会倒灌入船中。

“咦?设计得不错,”奥古斯都见状,难得发出一声赞叹。

赫蒂闻言,只觉心中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如果不是这艘怪船设计精妙,再加用料讲究,裂齿巨兽的那一踏足,船身恐怕早就受不住力而开裂。

这丫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奥古斯都,纯粹是要他们死在白静海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死亡的威胁下,阿帕切-巴林直接暴走,身形一闪,在裂齿巨兽抬足准bèi

第二次踩踏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巨兽足下,双手架起巨兽,猛一施力,竟让裂齿巨兽吃力不住,踉跄着向后倒退了数步!

奥诺雷也伺机张嘴发声,利用海族特有的声波刺激海员们的神经,令他们精神大振,变得越发大胆而疯狂,借此之威,不少海员摆脱了奥古斯都的威慑——有些原本处在攻击位置上的海员更是因此恼怒。转而将炮口对准裂齿巨兽,只要它再有任何一个危险性的动作,就会当即开炮!

虽然,人类的武器对于奥古斯都而言。威力有限,但是,如此近距离地被魔法炮击中,还是会给他造成一些困扰的!

不过,此时,奥古斯都的关注点却不在魔法炮,而在奥诺雷身上——

“第二天海族?伪装能力不错。”奥古斯都盯着奥诺雷说着,那专注的眼神令奥诺雷脊背生凉,瞬间有如身处冰窟。

对峙的场面危机四伏,危险一触即发。哪怕似乎只要随意来一阵风,一点浪,就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局面。

就在这危机关头,赫蒂突然跳起来,指着黑色梭形舰的后面。叫道:“看哪,有冰山!”

所有人反射性地转头看去,除了奥古斯都。

只是,这一回,赫蒂却并不是在使用什么拙劣的骗术,而是当真“看”到了一座冰山迅速向梭形舰靠拢而来,速度之快。不过一分钟就会撞上梭形舰了!

“这是内核区的入口!”年长的海族看到冰山时一阵狂喜,鱼尾一拍,身形一动,再见他时,他已经回到奥古斯都身边,正屈身行礼。说道,“大人,这正是内核区的入口,时机难得,请您速速决断!”

无论对于哪一方而言。进入内核区远远比这场对抗更加重yào

,奥古斯都此时更是没兴趣搭理在他看来如同蝼蚁一般的赫蒂诸人,他伸手摸了摸裂齿巨兽的脑袋,巨兽长鸣一声,一个腾跃便踏上铁链搭就的黑色通道,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一路奔回黑色梭形舰上。

可怜赫蒂等人的海船在这一番变故中又免不了向下沉了一沉……

当黑色梭形舰迎着冰山而去之时,阿帕切-巴林重重喘出一口气,来不及体会逃得生天的幸福感,便急吼吼地要指挥海船,与梭形舰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赫蒂却及时阻止了他。

“阿帕切,我们不能跟上去,我们没有它那么强悍的防御力!”赫蒂拉住阿帕切-巴林,说道,“路不只是这么一条,我们让他们先走,到时候,谁先进入内核区还说不定呢!”

“难道这个入口有问题!?”阿帕切-巴林蹙眉不解,“不,不可能,以奥古斯都大人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它有问题的!”

“是啊,依我族叔的能力,不可能判断错误的。”班也尾随发出置疑。

就这短短的几句话时间,黑色梭形舰已经接近冰山,两方的能量罩首先发生接触,两股强dà

的能量在极狭小的范围内互相摩擦、挤压、对抗……不由得在白静海中掀起一*涛天巨浪!

赫蒂等人所在的海船因为离得近,由此首先遭到波及,阿帕切由此不得不放qì

追赶黑色梭形舰的决定,指挥海船退到相对安稳的位置。

在此期间,黑色梭形舰已经破开了冰山的防御,有如刀子切入黄油一般,缓慢而轻易地没入冰山之中!

他们进去了!

当黑色梭形舰彻底消失在冰山中时,冰山也在轻颤之后,悄然消失。

“砰!”阿帕切用力地一拳击打在船长室的指挥台上,红木崩裂。

赫蒂被这突然而来的闷响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定了定神,而后安抚阿帕切道:“阿帕切,你别急,大约再过二十分钟,又会有一个新的入口出现的,到时候,我们再进去就比现在要轻松很多。”

阿帕切猛然转身,赤红着眼瞪着赫蒂,显然难以置信。

赫蒂却是无惧他的目光,咧嘴一笑,自信满满道:“相信我吧,不过是再二十分钟,让我们一起见证奇迹发生的时刻吧~”

154 向金星靠近

所谓的“奇迹发生的时刻”很快就到来,几乎比赫蒂“预言”的时间还要更早到来,并且,比之之前的冰山为入口,这一次的“入口”显然更贴近于大众所理解的入口。【本书由】

银浪之中突然显现出一片蔚蓝海水,如同人们所常见的大海的颜色,白银与蔚蓝之间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一波水,从蔚蓝而来,只要进入白银之地便迅速同化为白银之色。

并且,水只有从里面向外面而来,却没有从外面向里面而去的,好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对海水的运动进行了严格的限定一般。

阿帕切-巴林指挥着海船缓缓向蔚蓝海面行驶而去,船行缓慢,所有人都高度警惕,预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毕竟,之前黑色梭形船与冰山之间的冲撞效果还是让大家觉得记忆犹新的。

只不过,他们一行人显然幸运得多,在初初接触到蔚蓝海面所在的位置时,似乎的确碰到了某种阻碍,但是,特别设计的沉重船挥了重yào

作用——在机关的作用下,它高高抬起,亮出藏身其中的巨大“獠牙”,用力切进阻碍的结界之中!

顿时间,众人听得一阵阵令人只觉头皮发麻的“吱哑”声与摩擦声,好似刀剑刮擦玻璃一般。

“砰”然声起,船首深深切进结界之中,海船像是被某种力量猛然向前一拉,便不由自主地没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之中——这可并不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世界,因为,几乎在进入内核区的刹那,所有人都觉得身上一重,好似浑身都挂满了负重,所有的行动都变得缓慢,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发声,甚至连每一个呼吸都更加费劲。

这难道就是内核区的力量!?

“赫蒂。你是如何知dào

这个入口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阿帕切向赫蒂发问,这显然是困扰所有人的问题,甚至连自认是此行众人中最了解白静海的班都好奇。

“因为我看到塞缪尔的提示了,”赫蒂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在冰山上——那个冰山似乎也是他搞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为我们解围吧?”

赫蒂对于自己的推断不是很肯定,毕竟,没有现象显示塞缪尔可以得知他们当时的危机状况。

可是,除此之外,赫蒂想不出可以解释这个巧合的理由——难道当真是运气特别好的巧合?

不,任何一个有怀疑精神的人都不会相信巧合的存zài

——就算是所有的可能都被推翻,巧合也不会是他们最终愿意相信的答案!

“大人的提示!?”阿帕切-巴林惊讶道,“冰山上怎么会有提示,什么样的提示。奥古斯都大人怎么可能没发xiàn

?”

“我怎么知dào

你们为什么看不到,”赫蒂耸耸肩,不是很理解道,“提示一直在啊,冰山顶端有一行古摩利达揭语。除非是瞎子,否则不可能看不见的,至于说,你所说的那位伟大的残暴的奥古斯都大人为什么没发xiàn

……这我怎么知dào

!我更关心的是,这位见鬼的奥古斯都大人是何方神圣,我们差点就都被他害死了,有木有!”

赫蒂绝对还是忍不住咆哮出声。毕竟,在这位奥古斯都大人的威胁下,他们之前实在积压了太多怒气。

“奥古斯都大人是塞缪尔大人母亲的一位得力属下,这一次,他会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冲着塞缪尔大人而来。”

“他是来救塞缪尔的?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他干吗要赶我们走,还要杀了我们?”赫蒂闻言,满腹抱怨。

“也许是觉得我们太碍眼,或是觉得我们挡路了吧……”阿帕切苦笑着摇摇头道:“他们一向如此,霸道。并且我行我素,从来不顾及他人的想法。”

赫蒂皱了皱眉,嘀咕着骂了两句脏话,而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望向班道:“班,刚才那个海族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去寻找‘守护一族’的族人?”

班先是一怔,而后颌首道:“这位族叔是最执着的一位——当然,他的脾气也是最糟糕的一位,很抱歉,差点让您受伤了。”

“不,不,不,这种事情暂时不重yào

,你说,你的族叔带着这个什么奥古斯都到了白银海,难不成,奥古斯都就是‘守护一族’,或者和‘守护一族’息息相关?”

赫蒂双眼晶亮,好似在破解谜题的小孩,兴致盎然。

班却并不这么想,他苦笑着摇摇头道:“大人,这世界上没有‘守护一族’的,没有……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海洋的平衡会这么轻易就被打破,为什么我们海族会遭遇到如此灾祸——所谓‘守护一族’不正是应该守护这世间平衡的吗?”

赫蒂闻言,觉得这个话题不好接,只能一脸无辜与遗憾地挠挠下巴,说道:“呃,既然这个奥古斯都和塞缪尔熟悉,那等我们找到塞缪尔了再问他,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嗯,现在还是回归我们的主题吧!”

班深深一叹,说道:“如果真如您所言,塞缪尔大人能够在冰山上向您留言提示,那么,他们一定已经进入了内核区的能量中枢——从那里,有监视魔法可以看到白静海各处的情况。”

“怎么进去那里!?”阿帕切急切追问。

“通往能量中枢的道路需yào

金星引路……”班说着,抬起头来,往空中看去,似乎要从均匀散发着白光的天顶找到那什么所谓的“金星”。

赫蒂刚想吐槽,却听见一名海员叫道:“看,那里有个金色的东西在闪烁!”

众人循着指示望去,只见海船右前方一处位置不时有金色的闪光一明一灭,并且,它并不固定出现在某处,而是在一定范围内无序地闪现。

“右转舵,全速前进!”阿帕切登时下令。

“小心,金星周围有陷阱,还有危险的海兽守护!”班也及时发出危险预警。

而在船行不过五分钟的时候,他们当真陷入了危机之中——一群饥饿的雷鲨围困住众人,雷鲨用它们的利齿啃食着船身,还不断释fàng

雷系魔法,意图阻止海船前进。

激烈的战斗再次展开,魔法炮全力开工,冲着海面连番炮轰,不多时,雷鲨群便死的死,散的散。

只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最终的胜利,因为,雷鲨群只是第一波试探攻击,紧接下来的战斗越发激烈,最初还只是单种群的海兽依次进攻,而后便是混合种群,远近攻击结合,大中小各种形态共同作战!

所有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海船靠近金星所在!

海兽袭击已经足够令众人忙得不可开支,继而,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漩涡与暗礁!

分明是深水区,却不知这些暗礁从哪里冒出来,撞得船身震颤不已,直让人担心,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然而,最令人防不胜防的却是那些可恶的漩涡——它们似乎极会伪装,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暗藏杀机,当船只稍一靠近,海面的平静便陡然一变,巨大的漩涡几乎在瞬间成形,衍生出强dà

的吸力,拉着海船直往漩涡中心而去!

各种危机层出不穷,如果不是阿帕切战斗经验丰富,并且全船海员训liàn

有素,应变能力十足,恐怕,他们早就交待在短短一程海路之中!

不论危机如何,金星依旧遥遥在望,左晃一下,右闪一下,有时离得近一点,有时离得远一点,运用各种方式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像是不断在呼唤着——来吧,来吧,靠近我吧,我就在这里,快来找我吧~

“不对!”赫蒂猛然一喝,用力晃了晃脑袋,“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赫蒂扑到阿帕切身边,想要唤起他的注意,可是,阿帕切正忙着指挥海船避开漩涡,根本腾不出空来搭理赫蒂,只一抬手,便把她安安稳稳地“请”到一边。

赫蒂见状,焦急地一跺脚,左右望了望,转移目标,直向奥诺雷扑去,捉住他的肩,用力地晃了晃,同时大叫道:“奥诺雷,快醒醒,这一切都是幻觉,是一个集体幻术,快醒醒!”

奥诺雷似乎也听不到赫蒂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在害pà

,所在,言不对题地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把她安置在最安全的船长室中,而后,奥诺雷继xù

加入到对付“海兽”的战斗之中。

赫蒂原地直跳脚,愤nù

地尖叫着,几乎要用尽全身力qì

,不断地在挑zhàn

自己的音域极限——她当真是要被气爆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zhèng

地明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当真是痛苦得令人崩溃!

现在,在她眼中,那所谓的金星就在海船前方不过千米之地,也不存zài

什么摇晃不定,明灭不清的情况,它就立在那儿,只要海船靠上去就能摘取,周围完全不存zài

什么漩涡啊、暗礁啊、海兽什么的。

但是,海船上的人们却不断驱使着船只在原地转来转去,就连魔法炮也是向着海水中随意发射——这分明就是集体陷入幻觉的现象嘛!

赫蒂疯狂地尖叫着发泄完愤nù

与郁闷的情绪后,再一次逮着人便摇晃,逮着人便叫唤,也不知这样做了多少遍,终于,第一个人被她晃醒了。

是班。

155 唤醒之音

班是土生土长于白银海中的海族,又与内核区的能量周旋过许多年,对于幻境,自然有一定的抵抗力,所以,经由赫蒂不依不绕的骚扰,他总算得以逃脱幻境的控zhì

,稍稍恢复些许神智。【本书由】

用力甩甩头,班的意识在幻境与现实之间徘徊挣扎半晌,最终还是在班以及赫蒂的双重努力下,真zhèng

获得了清醒,只不过,其代价还是颇为惨重的——

清醒之后的班,首先用手捂着耳朵,揉啊揉,只觉得满耳都是赫蒂的咆哮声,当真算得上是“余音袅袅”,以至于,这会儿,赫蒂再说话,他的听觉一时还有些接收不能,非得多费上十来秒钟的时间,才算是真zhèng

明白赫蒂在说些什么……

“班,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唤醒他们吗?出发前是怎么说的来着,用魔法卷轴吗,还是用强烈的疼痛唤醒他们?”赫蒂双手揪着头发,努力想着出发前所受到的“训liàn

”,“该死的,我刚才都揍了阿帕切一拳了,还不够疼吗?”

如是说着,赫蒂倒是想起刚才揍人后,似乎是她的手所感受到的疼痛感更强烈一些……

满头黑线的赫蒂此时不由想到,既然动手无用,那么,难道要动刀子吗!?

班似乎也看出赫蒂的想法来,冷汗从脑门滑落,说道:“大人,他们此时只是陷入幻境,并不是看不见您的存zài

——您当真觉得拿着把刀子就能戳得醒他们?所谓的能够把人从幻觉中唤醒的强烈疼痛,指的应该是精神上的痛感吧……”

赫蒂闻言,倏然转首,目光凶狠,凶巴巴地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内核区的幻境设计得十分巧妙,它们运行时聚集的能量与陷入同一个幻境的人数成正比,也就是说,人越多,幻境的能量越强。”班苦笑道,“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的话,我可能还能想办法,可是。现在……唉,我刚才就不应该说到金星的存zài

以及它的危险性。”

赫蒂揉巴揉巴脸颊,一阵无语——她没想到,白银海内核区的能量居然如此强dà

,并且,幻境又居然如此地毫无痕迹,几乎达到了即想即得的程度。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即想即得”,她也不会察觉到不对劲——班才刚提出需yào

金星辅助,便有人看见了“金星”;班刚刚提示有危险。立马就有海兽袭击;海员中才有人感叹“幸好只是海兽袭击,而不没有风暴和漩涡”,“被念叨”的“漩涡”便同样应景出现……

几乎只要有人想到或提到什么,接下来,海船就会碰上什么——这种情况。如何让人将它归纳于巧合?

冥思苦想之间,赫蒂突然灵光一现,捉着班的手问道:“班,我记得你们海族会驱使人鱼对不对,是不是当真有人鱼之歌这种东西,据说,尖锐到极致的人鱼之声会直接破坏大脑的神经——如果我们用人鱼之声。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们感受到精神上的痛苦?”

班在听到“人鱼”之说的时候,表情扭曲了一下,不过,在赫蒂说完自己的主意之后,他却陷入一种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又想。他道:“人类所谓的人鱼之声,其实是我们海族的一种声波攻击武器,只不过,要想把它们控zhì

在仅仅只是制造痛苦,而不产生破坏的程度。并不容易,稍不小心,就有可能给他们造成伤害,而且,还容易吸引一些喜欢吞噬海族的海兽……”

“伤害什么的,会很严重吗,是不可逆的吗?”赫蒂闻言,连连追问。

班想了想,有些为难道:“我尽量控zhì

在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程度,至于可逆与否——这个就得看个人的意志力,以及后期恢复的情况了。”

赫蒂犹豫着,环视了一下海船上的情况,咬了咬牙道:“不管了,只有这样——我想,就算造成什么伤害,他们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毕竟,如果放任海船上的其他人如此下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有好结果——如阿帕切、奥诺雷等一些本身能力彪悍的人,估计在力竭之后还有望慢慢复原,但是,对于很大一部分海员而言,如果继xù

沉浸在幻境中,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既然得了赫蒂的许可,班自然也不再犹豫——对人类造成伤害什么的,他可压根不在乎,他之所以会解释这诸多,主要是为了不让赫蒂最后怪罪他。

如此一来,班双手环胸,口中念念有辞,浑身上下开始慢慢发生变化——皮肤崩裂,伤口处却并不现血丝,而是浮现出一片片淡蓝色的鱼鳞状事物,光泽亮丽;头发渐长,发色褪淡,向半透明的银蓝靠拢,整体质感也偏向于水草一般;颊侧微微隆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好似鱼类的腮;甚至就连班的双手与双脚也逐渐褪去人类的特质,指节细长,指间有蹼,无论是手形与脚形都变得扁平而柔韧,近似于鱼的尾鳍与侧鳍……

赫蒂看着班的一系列变化,目瞪口呆——亲眼见着一个人变形成异形,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淡定处之吧!

所幸,班的面容五官还是维持着他身为人类时的模样,总算还是能够给人以亲切感,所以,赫蒂在惊讶过后,还算快地恢复了淡定——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淡定……

班仔细看着赫蒂的每一分变化,待确定她的神情中没有一丝厌恶与恐惧,这才真zhèng

安下心来。

“班,你这样帅多了,”赫蒂围着班转了一圈,赞叹一声,而后问道,“是不是变成这样才能用‘人鱼之声’?会不会影响到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自保?”

班从自己的胸前取下一片鳞片递给赫蒂,张口便要说话,可是,全形态时期的海族只能使用海族的语言进行交流,次声波刺得赫蒂连连缩紧脑袋……

不过,总算赫蒂之前向奥诺雷学习海族语的功夫没有白费,她听懂班的意思——海族的鳞片会保护赫蒂,令她免受声波影响。

为此,赫蒂开开心心地接下鳞片,将它贴身放心,摆明了就算此事完毕,也不会还给班……

班轻轻一笑,倒也并不在乎,只后退几步,双手微张,仰头向开,薄唇轻启——

尖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一瞬间便超出了人类听觉所能接受的极限,痛苦直接经由听觉神经传导到大脑,让人听觉有无数把小刀片正沿着听觉系统,一路刮蹭下去,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人们的神经。

极端的痛苦令人们根本顾及不到其它事情,只能捂头痛叫——有人倒在蜷曲,有人满地打滚,有人抱头撞墙,有人则是尖叫着满场乱跑……

总之,整个海船上一时混乱不堪,就连阿帕切本人也是双手紧按着指挥台,怒目圆睁,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像是在承shòu着什么非人的痛苦一般……

所有人中,只有奥诺雷的情况还算稍微好一些,他眉头紧蹙,脸上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痛苦之情,倒更像是在进行挣扎,面色的表情在惊怒与疑惑之间徘徊不定。

赫蒂见状,当即觉得有门儿,赶忙奔上前去,捉着奥诺雷的双臂,又是一通好摇,又是一通咆哮乱叫——如同她之前唤醒班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的奥诺雷可没有班那么“温柔”——他的大脑此时正是三方对峙的情况,他自己的理智、幻觉以及班的声波,三者互相厮斗,已经将奥诺雷良好的耐性毁之怠尽。

所以,赫蒂这么一摇晃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奥诺雷一下子火了,他咆哮着,瞬间化为半形态模样,着着赫蒂就是一阵狂吼,再是一下施力重推,一下子便把赫蒂推着后退数米,背部撞到船体边缘,才算是将将止住后退的趋势。

“哦,该死的!”赫蒂痛叫一声,五官因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

班的“人鱼之声”还在继xù

,只不过,由有充、有规范的尖啸变成一声接一声无序而混乱的啸音——如此变化之后,杀伤力显然更加厉害,已经有些人承shòu不住过于这样的伤害而当场晕厥。

但是,与此同时,也有人因此而摆脱幻境的控zhì

,渐渐恢复清醒——奥诺雷首当其冲。

赫蒂重点关注的对象是阿帕切与奥诺雷,此时见到奥诺雷如同班那样逐渐清醒后,惊喜叫道:“奥诺雷,快快快,你快想办法辅助一下班,我们马上就要把大家都唤醒过来了!”

奥诺雷见状,同样张口加入班的啸叫之中,只不过,奥诺雷并没有恢复全形态,百是依靠着祭司特有的能力,增强班的叫声中的威慑力,而减少它的伤害力——海族祭司的一项特殊工作内容就是辅助增强族人的技能威力,无论是攻击技能,还是治疗技能。

有了奥诺雷的加入,人们逐渐从幻境中恢复过来,赫蒂历数着一个两个,兴奋得不可自抑——虽然这些人在摆脱幻境控zhì

之后,显得疲惫不堪,但是,赫蒂相信,只要稍加休息,他们就会恢复正常,并且,短时间内再也不会受到幻境影响了!

疲惫的一众以及兴奋的赫蒂都没有注意到,白银之海的水下,一只巨兽正在缓缓靠近……

156 窘境

“哞!”

一声似牛的鸣啸声打破了班与奥诺雷的合鸣,与此同时,却给海船上的人施以更加强dà

的精神威压——这一下,原本因海族的啸声而逐渐脱离幻境控zhì

的人们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本书由】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因为,清醒之后,他们将面对更大的危机——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危机,而不再像是身处幻境之时的虚幻。

“哞!”

随着奇特的鸣啸声起,数道水柱从海中升腾而来,由远而近,直逼海船而来——

“左满舵,全速后退;所有炮台,进入攻击模式!”阿帕切迅速进入状态,咆哮出声。

“轰!”

最后一根水柱直接与海船擦身而过,强劲的冲击力使海船左右摇摆,无论是没站稳的人,还是没绑紧的货物都在甲板上滚来滚去,撞成一团。

赫蒂原本正靠在船边的护栏上,受此颠簸,连忙蹲下,紧捉栏边,好悬没被甩出去。

“轰轰轰……”海船的反击来得很快,不多时,便有数十颗魔法炮在海中炸开,大片大片黑红的色泽从水下冒起,“咕咚咕咚”,好似有气浪自下而上地冲突出来。

赫蒂探头看了一下海面,被那腥气十足的味道熏得差点没晕过去,连忙松了手,快速向船长室而去——这种时候,还是待在可靠的人身边才最安全!

不过,她才没跑出两步,却突然见她正前方的班和奥诺雷倏然变了脸色,一个尖叫着向她所在的方向发动攻击,而另一个则是不管不顾在向她飞扑而来!

赫蒂压根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得一阵冰凉之意贴着她的脊背,滑掠而过,继而黑影兜头罩下,紧接着。她只觉整个人就这样轻轻盈盈地飞上天,腾移之间,她仿佛看到她原本所在位置的背后窜飞出一只通体白银,几乎与白银之海的水色融为一体的古怪海兽。每一次吐息都是一片带着冰霜的劲风……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限长,所有人,所有一切的动作在赫蒂的眼中似乎变得无限慢,慢到甚至连那一片雪花是如何旋转飞舞地,她都能看得一清而楚!

与此同时,时间却又变得格外短,短到班、奥诺雷以及其他所有人都来不及施以援手,赫蒂便已经被海兽喷吐出来的冰霜劲风吹到了天空之中,再继而落入无垠大海——

“轰”然一下,对于赫蒂而言。整个世界便只是一片银白……

……

“该死的,赫蒂小姐!”班和奥诺雷扑到船边,却甚至连海兽们迅速退去的身影都捕捉不到,只看到一片黑红腥臭的海面。

两名海族不及细思,当即跃入海中。循着赫蒂残存的气息直追而去,他们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当阿帕切追赶出来的时候,也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大副为难地问着阿帕切-巴林——他们究竟是应该留下来继xù

寻找赫蒂的踪影呢,还是该去寻找塞缪尔?

阿帕切看了看已经恢复平静的黑红海面,再回头望了望就在前方三五百米处。目标明确的金星,咬了咬牙,道:“目标金星,出发!”

船员们收到指令,迅速进入工作岗位,驾驶海船。直向金星而去,当他们撞进金星之内时,又是一阵强烈的能量冲撞之后,海船再一次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

“哔哔,哔哔……”细嫩的叫声不时出现在耳边。伴随而来的,还有不时出现的又痛又痒的别扭滋味,有时出现在手上,有时出现在脚上,持续不断地骚扰着,令人不得安歇。

赫蒂就是被这样的骚扰中逐渐清醒过来,当意识回笼后的第一感觉是冷——极端的寒意几乎可以把它冻成一根人形冰棍!

本能中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一处暖源,赫蒂使出浑身力qì

向暖源靠去,只是,才扑到暖源之上,她又被烫得直向后退——只是,这一退,却又退到极寒之地。

在这样极热与极寒之间折腾了一下,便纵是死人恐怕都会给折腾清醒了吧……

费力睁眼,只觉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纵使她努力去抬眼皮,却有一股粘力阻碍着她,无奈之下伸手揉眼,一抹便觉一手粘湿,随意向左一甩,便听得“滋”得一声,像是被蒸发了一般……

再是一抹,还是一手粘湿,向右一甩,却只得“砰”得一声,像是重物砸在结实地面上一般……

左一下“滋”,右一下“砰”,如是五六轮之后,赫蒂才总算睁开眼……

“哔哔,哔哔……”一群小母鸡大小却有着类地龙外表的古怪生物迅速向赫蒂靠近,它们似乎把赫蒂当作是大玩具一般,毫不畏惧,跑到最前方的那只,一靠近便伸出前爪在赫蒂的脚上挠了一把,虽未破皮,却让人只觉又痛又痒。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吼,滚开!”赫蒂挥舞着手脚驱赶着这些小怪物,它们被吓着了,“哔哔,哔哔”地惊叫着跑开,像是被驱散了的鸡群。

只是,赫蒂还来不及歇口气,小怪物们的家长便看不过赫蒂欺负自家的宝贝儿们,生气地一喷气,赫蒂便觉右侧冰风扑面,整个冻成冰棍样儿,不由自主地向左倒去,整个人瘫在火红的地面上,“滋”声四起——她甚至可以担保,自己闻到了煎肉的香味……

这一番折腾之后,赫蒂才总算看清,她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溶洞之中,她的左侧两百米处是一片翻滚的岩浆,受岩浆影响,地面的岩石也是火热得足以煎肉……

而赫蒂的右侧则趴卧着一只白银色的巨兽,浑身轻盈得好似水母,纵然不在水中,也依旧轻盈飘浮,柔软的身躯上下浮动着,带着某种特别的韵律——每当它浮动一次,便有一阵夹带着冰霜的寒风在溶洞中旋转着,铺开一片银白的霜雪。

看到这只巨兽之时,赫蒂的一切记忆瞬间回笼,由此,只能僵立当场,冷汗直下——恐惧与惊悸令她不敢有丝毫妄动,甚至顾不上那群母鸡模样的小东西“哔哔”叫着又奔了回来,继xù

以她为大玩具一般耍闹起来……

也许是觉得赫蒂与小家伙们“相处融洽”,白银巨兽便放松身体,趴回地面,不再上下浮动,也不再吹出冰霜。

赫蒂这才战战兢兢地伸了伸脚,将那些小东西往边上拨了拨——她没敢多用力——眼见巨兽没有反应,她又加了点力道,直把小家伙们拨得东倒西歪却丝毫没有伤害到它们。

如此三四次试探,赫蒂发xiàn

,只要小家伙们还粘在自己身边,巨兽便不会攻击,她便认命忍着小家伙们的骚扰,在极热与极冷间寻了一块稍加舒适的地域,就地坐下,开始审视现在她所面临的囧境。

首先,她被巨兽“挟持”,因此而脱离大部队;

其次,她现在压根不知dào

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dào

这只巨兽将她带到这儿来究竟所为何事——是为了吃了她,还是为了让她当小家伙们的玩具,抑或是只是把她当作单纯的战利品收藏?

虽然有些联想实在极不靠谱,但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赫蒂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催眠自己、鼓励自己,为免自己陷入绝望之中。

赫蒂在身上摸了摸,从左边的上衣兜中掏出三颗糖果,从右边的上衣兜中摸出了一块皱巴巴的白手帕。

摸完上衣摸裤子,左边的裤兜是几颗低等晶石,而右边裤兜则是空无一无。

赫蒂将这些“收获”堆在眼前,深深一叹,然后继xù

翻……

摸完外衣摸里衣嘛,沿着外衣的内里摸了一轮,居然给她摸出两条已经死亡的,不足巴掌长的小鱼!

丫地,这种东东怎么会出现在她衣服内侧的衣缝里!

赫蒂望着手中的小鱼满头黑线,却不料,这两条不只巴掌长的小鱼看在那群母鸡大小的小怪物们眼中却是美味的零食。

“哔哔,哔哔!”小怪物们兴奋地纷纷跳起,用力向赫蒂的手顶去,当小鱼不慎掉落之后,一群小怪物们便呼啦啦扑到一起,伸长脑袋直往小鱼掉落的地方钻去,一边钻还一边不断开合着嘴,小而尖利的牙彼此碰撞着,发出令人寒毛直立的撕咬声……

须臾间,两只小鱼便已经“尸骨无存”,吃到小鱼的几只小怪物就像是得到最高嘉奖一般,趾高气昂地在小伙伴间走来走去,而没吃到的那些则围在赫蒂周围,继xù

“哔哔”叫着讨食,甚至有些还把脑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面,四下拱翻着,寻找着小鱼的迹象——它们似乎还记得,刚才那两只小鱼正是从赫蒂衣服里面翻出来的!

赫蒂被闹得又痛又痒,又急又气,却又不断下重手,挣扎之间,只听“撕拉”一声响,脆弱的衣料经不起折腾,裂了……

紧接着,一片大约半个巴掌大的银蓝色薄片从赫蒂衣内滑落而出,在空中翻腾两圈,稳稳落在赫蒂手边——

“哔哔!”小怪物们登时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迅速散开,站在距离赫蒂一米远的位置,警惕地瞪着那片薄片——那是班之前递给赫蒂用以自保的鳞片!

157 冰息兽

银蓝色的薄片大溶洞内暗淡光线的照耀下依旧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浅蓝的色彩似乎要从鳞片边缘射散出来一般,显得十足耀眼。

小母鸡般大小的小怪物们显然十分忌惮这片鳞片,远远地围着,不敢靠近,但却又忍不得赫蒂这个大玩具,便在一米开外的距离,不远不近地围成圈,偶尔有些大胆的小怪物向前凑了凑,却又似乎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退到一米开外,两只结实的后爪满地乱蹦哒,全身扭来扭去,看样子受惊不小。

“哔哔,哔哔,”小怪物们冲着赫蒂大声嚷嚷着,纵然种族有差,但是,赫蒂却能约摸猜知,它们是想让赫蒂将海族的鳞片丢开,不过,赫蒂显然不可能那么做——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能稍微护身的东西,她才不会那么笨地把它丢开呢!

小怪物们叫嚷了半晌,眼见赫蒂一点也没会意,更没照它们的意思去做,登时不开心了,一帮子呼啦啦地跑向右侧,靠到那只会喷吐夹带冰霜的劲风的海兽身边,磨啊、蹭啊,各种撒娇耍赖皮,看样子,是想让“家长”出手帮忙。

不过,之前那般纵容小怪物们的海兽,此时却是一点也不愿搭理它们,眼都不睁,偶尔被磨蹭烦了,身子两侧最外沿最柔软的躯体部分用力扇了扇,扇出两道单纯的,不夹冰霜的劲风,将小怪物们吹得东翻西歪,有的甚至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背摊平,四脚朝天……

“哔哔,哔哔,”小怪物们伤心了,一些继xù

在海兽身边歪缠,另有一部分则委屈地叫嚷着,一路向岩浆湖而去,“扑通、扑通”地栽进岩浆中,翻起小肚皮,随着岩浆的涌动而在岩浆表面上下浮动着,看模样,惹是惬意。

赫蒂看着这一系列反应,惊讶之余,不由更加用力地握紧手中的鳞片——原来,这些看似弱小的小怪物们居然有这么强的耐热性与耐腐蚀性!

果然,能在这种环境中活下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物!

一般感慨过后,赫蒂才意识到手中的一丝刺痛,摊开手一看,这才发xiàn

,由于刚才握得太紧,手掌大鱼际的位置已经被鳞片锋利的边缘切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血丝渗出,一部分已经沾染上鳞片。

伤口虽然出血,但毕竟极浅,也不怎么多疼,所以,赫蒂只低头,舔了舔伤口,舔去渗出的血珠子,同时,也算是为伤口消毒——接下来也不知dào

还会再经lì

什么倒霉事呢,只望伤口能快点结疤……

舔完伤口一抬头,却正好望见海兽的一颗大脑袋正逼在眼前,银白色的头颅扁平,半透明的眼皮不时翻动着,露出一双银灰色,没有丝毫情绪情感的眼睛,微裂开的长嘴中显露出一口细碎白牙,好似随时会扑上来将赫蒂吞入口中一般!

“嗬!”赫蒂吓得整个人向后倾倒而去,双手不自觉往两边一按,正好贴在烫手的地面上,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被这样大的动作一扯拉,再一次绷出血来,而且,正恰好,染血的伤口直接按在滚烫的地面上,只瞬间,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血液经高温蒸发后的奇特气味。

白银色的海兽轻轻地上下浮动着脑袋,而后又微微向右一偏,银灰色的眼眸中似乎露出一抹奇特的神采——赫蒂不知dào

它究竟想干什么,她正全身紧绷,打开一切感知,努力寻找着逃脱海兽关注的任何可能性。

不过,还没等到她想出什么招儿来,海兽的反应却已经超出了她所预料——

“哞!”一声低沉地,柔和的,甚至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叫唤声响过,海兽一下子扎进赫蒂怀中,巨大的头颅枕在赫蒂的胸前,宽大而柔软的身躯更是将赫蒂的身体完全覆盖——这一瞬间,赫蒂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寒冷,甚至有一种盖了一床真丝蚕丝被的感觉!

“哞~”海兽低低叫嚷着,大脑袋微偏,滑溜而略显冰凉的舌头轻轻舔吮着赫蒂受伤的那只手,舌头不断在伤口上舔舐而过——每舔过一次,便有几丝血珠挂在它的舌面上,被海兽卷入口中。

就这样一下一下地舔着,海兽似乎找到了某种美食一般,舔舐得十分开心。

小怪物们见状也围了上来——它们不敢靠近赫蒂,却是挤在海兽身边,用爪子拉扯着海兽的身体,有的甚至张口,用细嫩的小牙咬着海兽的柔软的身体,以此抗议海兽“抢”了它们的“大玩具”。

“哞!”海兽被打扰“进食”,极不开心地摆动身子,左右晃动脑袋,左“哞”一声,右“哞”一声,冲着小怪物们很是一番警告。

小怪物们却是不怕,甚至以为海兽是在与它们玩耍,便如同往日一般,齐心协力拉动海兽的尾部,竟就将海兽从赫蒂身上扯了下来!

而后,小怪物们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起来,海兽竟也轻轻盈盈飘了起来,被怪物们拉着,像是放风筝一般在溶洞里撒欢转溜起来……

赫蒂木然地看着这一场闹剧,趁着双方暂时遗忘她的时候,迅速起身,向着早就看好的某个角落,迅速奔去!

那是溶洞的一面洞壁,其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形各样的小洞,有的深,有的浅——浅的约摸只有七八公分的纵深,而深的却是一片漆黑,不知深浅。

赫蒂也不知dào

为什么自己会选择了这个方向,这个位置,她只是依凭着本能行事,

洞壁近在眼前,赫蒂几乎觉得自己只要再多向前两步就可以钻进其中的一个洞穴——甚至,她连要钻进哪个洞都选好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她马上就要如愿的时候,一道寒意从身后袭来,一下子将她掀飞而起,令她不自主地在空中翻腾一周,待其下落之时,却发xiàn

,自己已经扑到一个柔软而滑溜的事物之上。

再定睛一看,赫蒂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在那只会“哞哞”牛叫的海兽身上!

“哞!”海兽不甚开心地低唤一声,驮着赫蒂便开始在洞里胡乱转溜起来,甚至四下喷吐起冰霜寒风——它的速度如此之快,旋转弧度如此之大,令赫蒂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而后竟毫不争气地当场晕厥过去……

……

四周围是一片白茫茫,似乎能听见海浪起伏的声音,也能听见劲风吹拂的声音,两者此起彼伏,似乎在合奏一曲优美的协奏曲,听得人心醉不已。

忽有一道银光,在白茫之中搅动,忽而腾升至云天之上,忽而沉入深海之内,自由自地,悠然自得,好似无论天空还是海洋都是它自由纵横的游乐场,任其来去。

突然有一天,当它在海洋中随意穿行的时候,撞入一片白银之海,一股强dà

的能量限制了它的自由,将它收束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中,任其如何折腾都无法离去,它愤nù

地搅动四海,它狂躁地向四方喷吐冰霜之息,卷刮起狂暴的龙卷风,但却改变不了它已经失去自由的事实。

抗争了不知多久,力量在一天天地削弱,它困了,也乏了,它静了,也睡了,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能量一天天地消逝,生命等级一降再降,它的生命中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愿意,那就离开这片白银之海——它想再看看自己曾经纵意驰骋的蔚蓝天空与深蓝大海,纵然只是一眼,它也是如此渴望……

……

当班和奥诺雷依着班留在鳞片上的感应,追寻而来的时候,正撞见白银海兽用力撞击溶洞的尾声——它痛苦地用身躯撞击着溶洞的洞壁,冰冻了不知dào

多少年的寒冰与冻土纷纷落下,整个溶洞像是下起了一场冰石雨一般,小怪物们更是“哔哔”叫着躲进了岩浆之中。

“冰息兽!”班和奥诺雷看到这只海兽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前海船遇到袭击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如今,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了,便不得不相信,这正是海族传说中的魔鬼海兽,冰息兽!

“看,大人在冰息兽的背上!”班循着对自己鳞片的感应,首先发xiàn

了赫蒂的所在——她正窝在冰息兽宽大而柔软的背部,整个人平躺着,好似躺进一张柔软大床一般,只是,她的“床垫”却已经被鲜血染红!

纵然只是远远地看着,班和奥诺雷也能发xiàn

赫蒂整个人像是浸在血水中一般,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奥诺雷见状,咬了咬牙,对班说道:“我设法吸引冰息兽的注意力,你伺机把大人救下——她现在失血过多,再晚一些恐怕就不好了!”

说着,不待班反驳,奥诺雷便已经从藏身处一举跃出,抛出武器正要攻击!

只这一瞬,冰息兽身上猛然金光大作,简直比阳光还要更炽烈的光芒充斥着整个溶洞,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视——金光甚至能穿透已经闭上的眼皮,刺得双目阵阵生疼,令人不得不蜷起身来,将脑袋深深埋进怀中,双手抱头,以此杜绝任何一丝光线的入侵!

强烈的金光之中,班和奥诺雷听到冰息兽发出一声悠长的叫声,似痛苦,似挣扎,却又好似叹息一般……

金光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待班和奥诺雷再能视物之时,只见溶洞之中哪里还有那恐怖的冰息兽?

只有赫蒂躺在一片冰霜之中,周围围了一圈小母鸡大小,恐龙模样的小怪物……rs

158 胡闹

赫蒂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离体而出,飘浮在一片白银的海水之中——虽然海面上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但是,海水之下,却自有自己的节奏和方向,海水沿着某种特定的韵律,向着某些特定的方向,缓缓前行。【本书由】

赫蒂便如同一滴水,融汇进大海之中,随着自然的节奏,向前,再向前……

所有的海水似乎都成为了她的耳目,但凡是白银之海所到之处,一切都尽在她所感知的范围之内——无论是深渊之下微微闪烁寒光的灯笼鱼,还是随波逐浪的电水母,抑或是自由吐息的密爪草……

不只是海中生物在她所知之内,就连海面之上的人与物的一切似乎也随着他们与海水产生的联系而反馈到她的世界之中——

她“看”见一艘黑色的梭形船只正在缓缓地驶入白银海中唯一的一片陆地,随着船首与陆地的接壤,梭形船的外形迅速发生蜕变,黑色的外壳翻折出来,平铺于海面,露出内里真zhèng

的船体,裂齿巨兽驼着那名奥古斯都大人,一步一挪地踏足陆地,远行而去……

她也“看”见塞缪尔的海船早已沉进深深的海水之中,被疯长的幽蓝水草紧紧包裹——根据这些水草的长势,她可以推断,恐怕,早在班他们回到普达海域之前,这艘船就已经遇难。只不过,船的周围似乎并没有人类的尸骨,也不知dào

海员们是否已经安然脱遇?

心念一动,视野轮换,这一次,她“看”见阿帕切带领的那艘海船正在颠簸的海浪之中艰难前行,混乱的水元素在海船周围肆虐着,像是在抛甩玩具的孩童一般,将海船视为手球抛来丢去一般……

这是朋友,需yào

帮zhù

的朋友……

赫蒂微微动念——几乎在她如此想着的同时。能量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安抚了调皮的水元素;与此同时,得到召唤的无害的海兽迅速在海船周围跳跃着,引领着海船向正确的路线行驶而去……

只不过。赫蒂已经感知不到这一切堪迹一般的现象,因为,在能量迅速集聚的那一刻,她的整个感知世界也同样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整个人好似坐过山车一般,迅速地经lì

着急速上升与急速下降,再兼急速翻转……

“嗬!”赫蒂猛地一下坐起身来,只觉天旋地转,一侧身,一张口。便是一阵狂呕——晕“车”晕的……

猛烈地呕吐过后,一个水袋递到眼前,赫蒂被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只见奥诺雷和班两人笑出两口白牙……

……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那只海兽呢,还有那些小怪物们呢,它们都去哪儿了,这里现在安全吗?”

赫蒂漱了口,喝了水,定定神,而后便是满腔的问题。

奥诺雷和班对视一眼。才由班说道:“大人,您还记得之前我给您的那片鳞片吗,我们正是循着寻片鳞片上的气息找过来的,您说的小怪物是指那些红岩火精吗?它们被我们赶回岩浆中去了,至于您口中的海兽——”

班说着,再侧首看了奥诺雷一眼。才继xù

道:“我们也不知dào

它跑哪儿去了——或许,这个问题,您可能比我们更清楚。”

“我怎么会知dào

?”赫蒂第一时间反驳,在看到奥诺雷和班的神色各异之后,才又问道。“在我昏迷前,被那只海兽驼着到处乱飞乱撞,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又看到了什么?”

奥诺雷据实说自己看到的情况,同时,也说了他和班的推测:“大人,根据那道金光的能量属性,以及您刚才说的晕迷时的感受,我们推测,也许,这只水息兽与您签订了契约——您不是说,它舔舐了你的血液了吗,这便是契约的前兆。”

“我又没有魔力,怎么可能与魔兽签订契约?”赫蒂不解再问,“再说了,这只海兽分明是有智慧的高级魔兽,哪里这么容易就能契约的?”

奥诺雷与班再对看一眼,这回轮到奥诺雷说话了,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坐在赫蒂身前,说道:“大人,如果您不介yì

,我是否可以引导您的精神力,协助您确定契约的所在?”

“当然不介yì

,”赫蒂大手一挥道,“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奥诺雷左手牵起赫蒂的手,右手则点在赫蒂的眉间,只一瞬间,赫蒂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之前那过山车一般的感受再次回归——晕眩之中,似有五彩斑斓从眼前流逝而过,各种色彩线条随意在眼前交错罗织,好似一副副抽象派画作轮番展出一般,“看”得人头晕脑胀。

就当耐性几乎要用尽之际,知觉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白银“色块”,银亮的、柔软的,还在不断扑扇着身体,四周围环绕着一圈圈六角冰花……

那是冰息兽,正在沉睡的冰息兽!

赫蒂一惊,原本凝实的精神力一下子溃散开来,主意识像是被抛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的破布一般,在一阵无序的旋转与撞击中,终于回归现实,继而,又是一阵狂呕……

“哎呀,我的妈呀,不会每次都要这样吐吧!”好容易恢复状态的赫蒂抱膝苦叫——晕车晕船之类的事情,还能说,晕着晕着就习惯了,可是她这又叫做晕什么呢?

奥诺雷负责引导赫蒂的意识,自然也受到了她的波及,只不过,奥诺雷毕竟是受过魔法师训liàn

的人——魔法训liàn

中,对精神力的控zhì

,其实jì

就是对意识的控zhì

——所以,奥诺雷虽然能够理解赫蒂的痛苦,却不会像她那般晕头转向。

听到赫蒂这般抱怨,奥诺雷笑道:“大人,您只要接受一定的训liàn

就可以避免再出现这种晕眩的现象了。”

赫蒂摆摆手,说道:“算了吧,还训liàn

呢——再训liàn

我就要死啦,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吧,我们要到哪里去找阿帕切,或者是塞缪尔?”

班闻言,趋前一步道:“大人,依您方才所言,您刚才所说的‘在梦里所见’其实皆是现实——您与冰息兽签订签约之时,精神力场与冰息兽相融合,借由冰息兽庞大的精神力场,才得以在整个白银海巡游。”

赫蒂闻言,眨眨眼,惊讶得已经不知dào

该说什么。

而班则继xù

信誓旦旦道:“据此推断,帕切大人的最终目的地,正在这个溶洞的东南方向约三百海里处,或许,我们可以先登岸,再等待与阿帕切大人的会师?”

赫蒂怔怔地想了想,深深一叹,点头同意了班的建议。

三人按着之前两名海族进入溶洞的路线,原路离开溶洞,这一路行去,半是陆路,半是海路,而且,越往上走,越是海水漫漫,最后,有很长一段距离都只能潜水而上——因为这个溶洞是藏在深海之下的!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赫蒂与冰息兽签订契约的原因,她在潜水过程中,居然能像海族一般不惧强dà

的水压,甚至连游泳速度都几乎比得上奥诺雷与班的速度!

只不过,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呼吸——赫蒂在水下的呼吸虽然比普通人类要浅缓,但是,毕竟还是没有达到非人的逆天程度,所以,一路之上,奥诺雷和班一人捉着赫蒂的一边手,以全速向上而行,不敢让赫蒂多费一分力qì

,更不敢多耽误一秒时间,生怕稍稍慢上一些便会发到赫蒂呛水窒息。

……

在赫蒂三人与白银海的海水斗争之际,塞缪尔也碰到了他进入白银海内核区以来的最大危机——他遇到了奥古斯都,骑在裂齿巨兽身上,背后跟随着一名全形态海族的奥古斯都。

“塞缪尔大人,日安,”奥古斯都从裂齿巨兽身上跃下,站在塞缪尔面前,行礼,微笑,虽然看似十分恭敬,但是,却总让人觉得他的态度中显示出一种难言的傲慢。

塞缪尔警惕地望着奥古斯都,手上的剑没有丝毫放松的意识,不过,他也没有主动攻击,而是戒备着,一言不发,原本严肃而寒意十足的面孔更是板正得一丝情绪也没有,看模样,像是一只傀儡人一般,唯有一双稍显黯淡的眼眸还散发出些许人类气息。

奥古斯都没有计较塞缪尔不友善的态度,而是继xù

微笑着,十分绅士地说道:“塞缪尔大人,我奉您母亲,我们伟大的伊莉蒂琪姆雅女士的命令,请您结束这一次的胡闹——您的母亲十分思念您,她希望您能与我同行,回到族里与她相聚。”

“胡闹?”塞缪尔总算搭理奥古斯都了,只是,态度依旧不怎么友好,他冷笑着说道,“在她看来,只要是不符合她期待的行为都是胡闹,那么,你的这一副态度算不算也是胡闹呢?我想,她是不是说了,如果我不愿意回去,那你就留下来看我怎么样继xù

胡闹呢?”

奥古斯都这一下无法再笑得那般优雅,因为,塞缪尔说对了,而且,还说出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选择——他可不愿意留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陪一个小孩子“胡闹”呢!

159 算计与反算计

笑容不再,奥古斯都恢复了一惯的高傲冷峻,望着塞缪尔说道:“如果您执意不与我们合zuò

,那么,就请恕我无礼,需yào

采取一些必要手段。百度:本名+”

话音未落,裂齿巨兽就已经低低鸣叫一声,前蹄高踏,猛然一踏,“轰”然一下,大地震颤,与此同时,一片雷电凭空而现,正罩在塞缪尔的头顶,紫黑色的电光群有如一只只小蛇,扭曲着,向四面飞射而出,目标直指塞缪尔!

塞缪尔没有挪动,甚至连长剑也未出鞘,只是剑击大地,旋风而起,卷动四周尘埃,形成一堵严密结实的土墙,不仅保护着塞缪尔如钟般定立原地,更是连这满天的雷光都挡在土墙之外,未伤塞缪尔毫发。

奥古斯都像是看着一场闹剧般等待着这场对峙的完结,而后,突然明媚一笑道:“看来,塞缪尔大人您似乎已经找到了核心所在,这倒是为我们省了极大的功夫。”

塞缪尔闻言,脸色一变,横剑于前,黑着脸对奥古斯都道:“你要做什么!?”

“伊莉蒂琪姆雅女士也曾吩咐过,您这一次行为有违我族规范,如果当真让您得到核心能量的话,恐怕我会非常不好做呢。所以,为了您的生命安全,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应该是谁都可以接受的结果吧。”

奥古斯都说着话,身形不变,却是于瞬忽之间一变二,二变四,瞬间幻化出诸多幻境,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就向塞缪尔围扑而去,一时刀光剑影,尘烟飞扬。

正当塞缪尔与奥古斯都打得不可开交之际,陆地北源的某片海域中,突然钻出三个脑袋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人更是喘息不已。无比贪婪地吸食着清新的空气——正是刚刚潜水而出的赫蒂三人,而喘气的这位自不必说,正是已经憋气憋到肺疼的赫蒂……

奥诺雷与班一左一右携着赫蒂向不远处的岩滩游去,几乎就要登岸了。却突然听见一阵激烈的震动声响,无数滚石落滩,与此同时,远方似有流星飞坠而来,等重音落地之后,才发xiàn

,那“流星”竟是落在了岩滩上,距离他们即将要上岸的地点,大约不过六七米远。

距离这么近,待烟尘散尽。自然看得清楚那飞坠而来的人正是这次他们进入白银海的目标人物——塞缪尔。

“塞缪尔,他怎么会在这儿,其他人跑哪儿去了?”赫蒂惊讶道,与此同时,三人急忙上岸。检查了一番塞缪尔的情况,这才稍加安心——塞缪尔只是因拼斗过猛,内劲损耗过度,有些脱力罢了,倒没有真zhèng

受伤。

不过,塞缪尔的突然出现与身体状况却提醒三人,此地不宜久留!

压根不用合计什么。奥诺雷扶起塞缪尔,班搀着赫蒂,四人没有丝毫犹豫便又奔向他们之前才离开不久的大海的怀抱……

只要一进入海洋,海族的行动之快,几乎可以超越所有人的想象,几个呼吸间。一行四人就已经远游百多米,并且还在迅速远去。

慢了一步的奥古斯都站在塞缪尔落点处,低头用脚尖拨弄了一下摔出一个人形坑的岩滩,再抬头望了望远方海面冒出的四个脑袋,啧叹一声道:“真是一群麻烦的小鬼!”

“大人。需yào

我去将他们追回来吗?”紧跟奥古斯都的海族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大有奥古斯都一发令,他就会飞奔而出的架势。

不过,奥古斯都却只是挥挥手道:“不用了,先处理了你的事情比较要紧,至于塞缪尔——只要他还在白银海中,自然有机会找到他的。”

……

赫蒂一行四人又在海中折腾了十来分钟,才在一处礁石群中停了下来,爬上湿滑的礁石后,赫蒂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躺平,四肢大张,浑身酸软得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只见原本同样瘫平在礁石上的塞缪尔突然动了起来,他缓缓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望,看到赫蒂三人的时候,更是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过,待其真zhèng

注意到救了自己的是谁之后,第一句话既不是道谢也不是惊讶,而是询问道:“奥古斯都呢,没追过来?”

奥诺雷应道:“是的,那位大人并没有追过来,塞缪尔大人,您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却不料想,塞缪尔听完这样的回答,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其畅快,以至于引发身上的疼痛,笑声最后变成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赫蒂见状,无语至极,只能让奥诺雷递上清水与药剂,让塞缪尔服药调养。

止了咳嗽,喘过气来,塞缪尔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得轻松万分,甚至连一向维持着的贵族形象也早抛诸脑后,学着赫蒂的模样,四脚八叉地躺平了,微眯眼,显然乐得不行——虽然不见他再笑,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满满的喜意。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地对望一眼,赫蒂伸直腿,踢了踢塞缪尔道:“喂,其他人在哪儿,他们都没事呢?另外,你乐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给那个奥古斯都下套儿了?”

“尤里西斯他们在安全的地方,如无意wài

,阿帕切现在应该已经接到他们了,”塞缪尔懒洋洋道,却并不解释自己是否给奥古斯都下圈套的事情。

不过,纵然他不说,时间却也依然给了赫蒂三人相应的答案——大约过了不过六七分钟,远方传来一道冲天光束,紧接着,大海激烈震动起来,海浪汹涌地拍打着礁石,一浪高过一浪!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塞缪尔哀嚎并且惊讶着,怒力爬起身,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空间袋来,伸手在袋口一拉、一扯,竟是放出一艘小形的梭形舰来——除了外形大小之外,这艘梭形舰几乎与奥古斯都乘坐的那艘巨形舰一模一样!

赫蒂目瞪口呆地看着塞缪尔的所做所为,简直不可想象,这么大的一只海船究竟是怎么装进不过巴掌大的空间袋里的!

“轰!”远方传来隆隆震响。灰黑的烟柱冲天而去,在高空化作层层乌黑烟云向四面八方推散开去,无数细灰也随着风和浪飘到了赫蒂他们所在礁石群上,不多时便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灰意。

细灰落在身上。竟然还带着略显烫手的高温,并且,风中也夹带起几分类似硫磺的臭味……

猛抬头,努力辨认,可见远处浓烟滚滚处有红光隐显——这是要火山喷发的节奏吗!?

赫蒂紧随着塞缪尔的行动,钻进了梭形舰中,与此同时,不断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火山喷发了,那是奥古斯都他们所在的方向。他们做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还是说,这一切原本就在你的预计之中!?”

塞缪尔用魔晶启动梭形舰的动力装置,引导它快速逃离这片危险的海域,直到跑了约有二十分钟,他才略松一口气。笑眯眯地回答赫蒂的疑问——话说,赫蒂还是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亲和!

足可见算计到奥古斯都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啊!

“多罗岩的海底连着一处岩浆火脉,火元素非常活跃,所以被选定为一处能量节点,我原本想要借用这里的能量,但是,经由堪察。发xiàn

它的能量太不稳定,所以就要放qì

——至于奥古斯都究竟又做了什么,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赫蒂听着塞缪尔的解说,在心底默默念了一番“奸诈”——如果没有塞缪尔的刻意误导,奥古斯都恐怕也不会中计吧!

不过,赫蒂本就不喜欢奥古斯都的傲慢。自然更不会在意他被谁坑了一把。

赫蒂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尤里西斯和阿帕切他们在哪,既然人都找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塞缪尔在操作台前一番忙碌,整个人精神熠熠,似乎之前的损耗丝毫不存zài

一般。

快速输入命令。引导舰船前进,待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塞缪尔才转身,一脸遗憾地对赫蒂道:“这次岩浆火脉的能量喷发破坏了核心区的能量平衡,所以,很遗憾,短时间内,我们恐怕无法离开核心区——除非把其它几个能量节点都破坏了!”

赫蒂闻言,当即黑脸:“这可与我们之前的约定不符——我可没义务帮你们搞破坏。”

塞缪尔显然依旧好心情,只微微一笑道:“很遗憾,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搞破坏,我们谁都出不去。”

赫蒂气呼呼地瞪着塞缪尔,瞪啊瞪啊瞪,几乎要把他给瞪穿了去,不过,最终却只能扁了扁嘴,掏出从班那里拿过来的地图往操作台上一拍,说道:“说吧,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

当赫蒂等人乘坐的小型梭形舰快速逃离这片火山喷发的海域之时,奥古斯都的那艘巨型梭形舰也才将将驶离已经被岩浆覆盖的小岛,奥古斯都站在舰船的甲板上,望着那滚滚没入海水中的岩浆,以及冲天而去的烟尘,感受着空气中散逸着的混乱的火元素,俊美的容颜一片铁青之色——现在如果再不知dào

自己被算计了,他就是真傻子了!

舰船迅速远离小岛,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令人糟心的一幕时,奥古斯都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魔法通讯器,激发魔力,通讯器的另一端是一名美艳少女。

“看你这狼狈模样,恐怕是被塞缪尔算计了吧,”美艳少女打量着奥古斯都的模样,娇笑不已,“早就和你说了,别小看他——看吧,这会儿吃亏了吧。”

奥古斯都本就不好kàn

的神色,越发难看几分,语气生硬道:“请禀报伊莉蒂琪姆雅女士,白银海的能量即将全数解封,这将会造成局部海域的震动,还请维护各方安稳。”

少女理了理鬓发,依旧娇笑应答:“嘻嘻,看来,你可得在那处荒地多待些时候了,放心吧,我们会帮你收拾残局的。”

得到回应的奥古斯都不待对方多说一句,便关上通讯,咬牙间,恨恨念着塞缪尔的名字,恨不得连名带人给生嚼了去!

160 能量响应

自从进入白静海之后,赫蒂深刻地理解了一句话的真意,那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同样地,也深刻地领悟到制定备用计划的重yào

性——毕竟,当事有变数的时候,你必须在瞬息之间拿出行动方案,才能保证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变化总是出现在人们最不经意的地方,将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也总会在你觉得十足坑人的时候,告sù

你,世界上没有最坑人,只有更坑人……

……

“火山喷发”之后的白静海不再平静,海风呼啸,浪潮滚滚,无形的能量流更是四处乱窜,像是未驯服的野兽一般,在天地之间搅和起一阵又一阵的混乱。

海船摇晃不定,整天整夜,晃得人只觉头晕脑胀,赫蒂原本并不会晕船,可是,这回却不知怎么地,被折腾得十足够呛,虽不至于晕吐,但浑身上下的不适却是难以形容的。

憋得实在难受之时,总忍不住咆哮道:“怎么还没到能量节点啊,船速敢不敢再慢点!”

尤里西斯听着这声咆哮,惊得轻轻一颤,不慎使得杯中的红酒洒了些许出来,他心疼地盯着地板上的水渍看了半晌,而后对赫蒂道:“你这话已经叫了第五遍了,上一次还是不到一分钟前说的,烦死人了!”

“我就烦,我就烦,我就烦!”赫蒂咆哮着跳起身来,怒目圆睁,颇有些可怕模样,瞪得尤里西斯不由缩了缩脑袋——他可是不怕她的,关键在于奥诺雷和班在赫蒂身后替她撑腰呢,他又哪里敢在海上惹海族的人?

不过,赫蒂的这股子怒气却不是冲着尤里西斯去的,她咆哮着,突然一路冲到船边沿,对着海面就是一通狂吼——巨浪、狂风,再加上她那飚升到极至的大叫。几番混杂在一起,只令尤里西斯满头黑线……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珍贵的酒,暗叹一声,果然还是那些可爱的小淑女们比较讨人喜欢。像赫蒂这样的彪悍女孩,也不知dào

有谁能够受得了她……

正感慨间,塞缪尔从瞭望室走了下来,说道:“马上就要到下一个能量节点,大家注意安全——赫蒂,接下来就拜托了。”

已经宣泄一般的赫蒂恢复了几分冷静,此时倒也算得上是神智清明,她拢了拢长发,点了点头,随着塞缪尔一起前往主控室——越是接近能量节点。幻阵的威力越强悍,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赫蒂能够不受幻阵影响,所以,也只有她来驾驶行船才能避免被误导的危险。

梭形舰很快便驶进了一片浅灰的迷雾之中。淡淡的雾气不仅充斥在海面上,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渗入到船体之中,弥漫全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船上的海员们开始无序在地船舱间行走,作出各种反应。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撞墙。有人对着地板说话……身为海族的奥诺雷和班对幻阵稍有抗拒力,所以,此时正全身紧绷在地虚幻与现实之间挣扎着,尤里西斯则是抱着一个水囊,把清水当作是美酒,狂饮陶醉。

相比于其他人而言。塞缪尔的反应就显得平淡许多,要说他被迷惑了嘛,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异样反应,只是双手环胸斜倚在船舱壁上,眉目低垂;可是。要说他没有受幻阵影响嘛,却不见他松开绑在身上的安全索——那是他在进入迷雾前自己给自己锁上的,防的就是被幻阵迷惑后作出什么不当举动。

赫蒂一边慢慢前行,一边偷眼看了几眼塞缪尔,算是独自航行之余的娱乐——说来,塞缪尔长得还是很帅气的,五官精致英气,身材更是好到爆,一身骑士装束更显蜂腰长腿,养眼之极。

说来,其实尤里西斯的长相可能会更阳光帅气,并且,从个性上来说,尤里西斯更外向一些,说笑调侃,似乎更好接近,但是,赫蒂却能察觉,尤里西斯在面对塞缪尔以外的人时,总带着一种优越感——那种出身华贵,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优越感!

相对而言,反倒是表面看起来更难接近的塞缪尔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显得更平和——无论是贵族,还是高官,抑或是平民,彼此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在他眼中,只有欣赏的人与不欣赏的人,亲近的人、敌视的人、陌生人等等标签。

胡思乱想间,突然,赫蒂再一次望向塞缪尔的时候,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眸。

“呃,嘿,伙计,看来你似乎摆脱幻阵了嘛~”赫蒂僵了半秒,而后率先扬手打招呼。

塞缪尔定定看了她两秒,突然伸手解开身上的束缚,然后一跨步,一伸手,握住赫蒂身上的船舵,向右一转——

赫蒂回头望向前方,才注意到,舰船擦着一处礁石而过——如果没有塞缪尔刚才那一下转向,恐怕现在就要撞上这块礁石了……

“抱歉,有点走神,”赫蒂赶忙接过船舵,专注行船。

塞缪尔收回手后,再没有多余的举动,而是退回之前的位置,再次扣上安全索,环胸而立,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低垂眼目,而是望着前方,微微有些失神。

赫蒂偷偷看了他两眼,见他走神得厉害,便没敢打扰,继xù

前进——沿着地图的指示,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块形状奇特的小岛。

说是岛,却不过是三五十平米的占地,通体剔透,有如一块巨大的水晶山安置在海面之上,越是靠近,赫蒂越觉得心跳加速——她按了按胸口,感受那不自觉加快的心跳,蹙起眉。

“这里该不会有什么辐射或者什么伤害性的能量吧,我的心跳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快了?”赫蒂不解地嘀咕着。

“应该是能量的呼应,”塞缪尔突然出声,此时,他的目光凝聚在岛上,透过半透明的晶体,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停船,不能再靠近了,”塞缪尔叫停赫蒂,而后自顾自地翻身出舱,也不知他怎么行动的,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赫蒂便看到他已经上了岛,正独自一人向小岛中心而去。

赫蒂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打了个呵欠,左右望了望,捉过班的双肩,用力摇晃大叫,直到把他晃醒,然后再如法炮制地把奥诺雷唤醒——这种粗暴的方法只适用于海族,要不然,赫蒂还是蛮想试试在尤里西斯这些自认高贵的贵族上试一试,看看那究竟是种什么滋味……

班晃了晃脑袋,真zhèng

清醒之后,凑到赫蒂身边,与她一起观察塞缪尔的举动,同时,也为赫蒂解释她心律不齐的原因:“所谓能量呼应,应该是指这座岛上的能量属性与冰息兽相近,所以,引动了您与冰息兽的契约联系——一会儿封印被破坏之时,您千万要有所准bèi

,可能会对您产生一定影响。”

赫蒂闻言,摸了摸心口,郑重点头。

由于小岛的范围有限,并且,通体剔透,所,三人得以看清塞缪尔的每一个动作,当他划定了破坏封印的魔法阵,准bèi

动手之时,大海深处突然涌现起一片逸彩流光,瑰丽的色彩肆意地在天幕之上滑掠着,将整个世界变成一个美丽的彩蛋,光华亮丽。

“这是怎么回事?”赫蒂抬头看着满天彩光,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是能量被释fàng

的现象,”班望着天空,一脸严肃,“看这样子,起码有四处能量节点已经被打破。”

赫蒂低头数了数:“之前‘火山喷发’算一个,阿帕切他们去破坏西北海域的地一个,就算他得手比我们快,那还有两个是谁破坏的——那个讨厌的奥古斯都吗,他的能力可真是令人惊叹啊……”

不只赫蒂想到了这一次,此地所有还算清醒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塞缪尔也不例外,他停下手,望向大海深处,海风猎猎,吹得他黑发飘扬——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赫蒂却莫名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与孤傲。

彩光并未散尽,塞缪尔已经调整好心态,启动魔法阵,银亮的光芒从岛上浮现而起,整座小岛因此震颤不已,无数“水晶”纷纷落下,有的沉进水中,有的在岛上滚来滚去。

随着魔法阵逐渐发挥作用,赫蒂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到她觉得心脏似乎要从胸口中跳出来一般,故而不得不蜷起身来,双手紧紧按压在胸口的位置,像是这样用力就能压制住它。

塞缪尔跃回船上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不由心下微惊,趋前一步道:“能量呼应的效果似乎有些太超乎寻常了吧?”

奥诺雷和班显然也没想到冰息兽与这个能量节点之间的感应这么强烈,彼此对视一眼,共同施放魔法,想要对这样的感应作用稍加压制,塞缪尔见状,稍一犹豫,最终还是加入了压制的行列。

只是,有些时候,越是压制,反弹的作用便越加激烈,当小岛上的能量迅速喷薄而出之际,赫蒂的心跳一时间跳到了超越人体所能随的极限之后,乍然而止!

在这极动与极静之际,她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dà

力量洗礼全身——包括肉|体,包括灵魂!

161 超远距离传送

“哞!”

低沉的鸣音响彻海天之间,声震千里,只要是在白静海之中,无一人,无一生物不听到这样的沉闷声响。

乍闻之下,鸣音低沉,虚而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但是,不经意间,它却莫名深入心间,有如闷雷炸响,不仅充斥整个听觉系统,更是在灵魂之间反复环绕,震动不已!

“警世之声,这最起码应该是8级魔兽才能发出的警世之声!”奥古斯都捂着胸口,面色不是很好——他刚刚击破第三个能量节点,并从中劫掠了一部分能量,正得yì

之际,受此鸣音的无形压制,自然免不了一番不适。

他抬起头,望着未散的漫天彩光,难得露出有几分渴望的神色——8级魔兽,没想到这白静海中居然有8级魔兽,如果能够驯服它的话,他的能力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追随他的海族自然也看出他的渴望,趋前行礼道:“大人,据我族世代相传,白静海内核区能量在最鼎盛的时候,曾经受到了不少7级或8级魔兽的觊觎,它们闯进内核区,但除了少数逃出外,不少都被关在了这内核区里——也许,正是因为这能量节点的破坏,这些曾经被关在内核区里的魔兽得以逃脱。”

奥古斯都会意地点了点头,一声令下,指示着海船便向自己感应到的发声处而去——与收服一只8级魔兽相比,寻找塞缪尔什么的,已经变得不那么重yào

啦!

……

正如奥古斯都所料,发出鸣音的正是一只8级魔兽,而此时,这只8级魔兽正浮在半空,耀武扬威,张牙舞爪……

哦,不。更准确说,张牙舞爪的人并不是魔兽,而是被魔兽扛在身上的某人……

“啊,啊。啊,你慢点,别飞得太快,我晕机啊啊啊啊啊……”

赫蒂手忙脚乱地想要让自己在冰息兽的身体上坐稳,但是,冰息兽浑身软糯滑溜,就算一时被赫蒂揪住一处,不多时,也会从她的指间滑出,所以。赫蒂为了不使自己从空中摔下去,只能不停地在冰息兽身上捉来揪去,看起来好不威风,却令人不免为她担心不已……

“哞~”冰息兽再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张开身体在“水晶岛”上空不断盘旋。一圈又一圈,叫声欢快而愉悦,就算是刚刚被冰息兽的声音从幻境中震醒的尤里西斯等人,都能感受到这份单纯的喜悦。

与此同时,塞缪尔、尤里西斯以及两名海族也同样明白了冰息兽喜悦的原因——它在吸收能量节点散发出来的能量!

冰息兽的庞大身躯有如一个巨大的罩子一般,牢牢地锁住了游离的能量,令它们无法逃脱控zhì

——起码有八成左右的能量被冰息兽所吸收。这令它的身体越发庞大,须臾间便涨大到了可覆盖方圆百米的范围!

“啊啊啊啊啊,你个贪心的家伙,怎么还没吃够啊!”赫蒂坐在冰息兽身上,飞翔在距离海面二三十米高的空中,随着冰息兽愉快地转动身体。她也有如在坐旋转木马一样,围绕着某个中心点,顺时针转动起来——只不过,她转动的速度比旋转木马要快得多得多……

塞缪尔在下方一直紧盯着冰息兽的动作,见它似乎有越吃越多。越转越快的意图,连忙抖出一块魔法飞毯,迅速飞升拔高,缓缓靠近冰息兽,试图将赫蒂从冰息兽身上接下来。

冰息兽吃得正欢实,哪里看得上塞缪尔这样的小人物,便自然随他施为。

赫蒂注意到塞缪尔的举动,一时只觉感动满满,不等他出声指挥便自主自动地向他所在的方向滚去——冰息兽身上这么滑溜绵软,也的确只有用滚的才能前进得更快……

忙得逃命的赫蒂没有注意到,塞缪尔注意到她的行动之后,先是不自觉黑线,而后则免不了眼带几分笑意……

好吧,对于赫蒂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自娱自乐,并且顺带娱乐别人的人,他还是颇为佩服的……

滚啊滚,当赫蒂晕头转向地即将要与塞缪尔胜利会师的时候,命运再次告sù

她,什么叫坑爹——

冰息兽越吃越多,越转越快,突然,猛得一拔高身体,竟向某个方向迅速疾飞而去!

冰息兽的行动如此之突兀,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间,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息兽挟带着赫蒂以及被波及的塞缪尔瞬间远遁消失……

“傻怔着做什么,快追啊!”尤里西斯的叫声震醒了所有人,在他的指挥声中,全员各就各位,寻着冰息兽消失的方向,全速追踪而去!

尤里西斯望着天空中已经渐渐淡去的彩光,再一次感叹塞缪尔的准bèi

之充分——为防走失,塞缪尔让尤里西斯在所有人身上都施放了追踪魔法,所以,此时,只要尤里西斯施放魔法,便可感应到塞缪尔的所在方向!

只不过,谁也不可能料想到,追踪魔法就算再如何有效,当彼此之间的距离远达千万里之遥,魔法也将无能为力……

……

滴哒……

滴哒……

嘀哒……

有湿意敲打在他的脸上,一下接一下,冰冷而滑润,沿着皮肤向下,慢慢渗入唇齿,漫入口腔之中,滋润出满腔微甜……

塞缪尔无意识地咂咂嘴,从晕迷中转醒,敏锐的听觉首先捕捉到的是水滴声,呼吸声,再接着便是遥远之外的兽鸣声——相比于视觉,他更习惯于用听觉来感知世界,所以,就算此时眼前是一片昏暗不清,也并不影响他评判所处环境的安全性。

水滴从上而下,沿着落在他的颊侧,没着脸颊滑落,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滑进他的口中,而是没入他的颈项之间。

塞缪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意,侧耳倾听了身侧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不多时,他便确定,与他共处一地的是一名人类,而且,还是正在沉睡,或是晕迷中的人类。

塞缪尔没有贸然前去试探那是谁,而是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且回忆过去的时光——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如今的局面?

想啊想,想啊想,只记得他驾着飞毯想要把赫蒂从冰息兽身上带下来,结果,没料想冰息兽突然一个抬升,引发的强劲气流打乱了魔法飞毯的运行,就这般将他卷入冰息兽的背上,便连带着赫蒂一起被冰息兽驮飞而去。

然后呢,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塞缪尔扶额苦思,记忆却是一片混乱——他知dào

,那是强烈的能量冲击之后,导致精神海受创引起的记忆混乱,只要日后精神海被梳理清楚,记忆自然就能归位。

虽然记不起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但,至少,塞缪尔深刻地记住了一件事——他和赫蒂经lì

了一场超远距离传送!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们被传送到了什么鬼地方了!?

162 生存危机

赫蒂在迷糊之间只觉得冷,寒意逼人,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低到深秋初冬一般,冷得她不自觉地蜷起身体,将自己抱得紧紧地,想要以此最大限度地保留身体的热量。

颤抖着,颤抖着,梦里似乎是白雪漫天,厚厚的积雪一层又一层地将她包裹,寒冰也在她的身上冻结铺陈,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已经冻成一片,令她只觉被寒意逼得无处躲藏。

冷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突然天降温暖,整个将她包裹起来,仿佛置身暖炉,又仿佛回归到母亲的怀抱——嗯,虽然,赫蒂记得很清楚,自己小时候,维多利亚极少抱她……

严寒没有让赫蒂从睡梦中醒过来,反倒是这突然而来的温暖让赫蒂稍稍找回几分清醒——意识回归的第一时间,赫蒂感受到自己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衣物或是毛毯,温暖柔软,正是它的存zài

,让她得以保持体温。

随着赫蒂起身,她身盖着的毛毯滑落于地,与此同时,一阵火光映入眼帘,赫蒂眨眨眼,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这才看清楚火堆旁边坐着的人。

“塞缪尔?”赫蒂微讶地叫道,“这里是哪儿?”

“我也想知dào

这里是哪儿,”塞缪尔耸耸肩,正在搅动着架在火堆上的小钳锅,锅中“咕咚咕咚”冒着泡儿,散发出淡淡的食物的香气。

赫蒂抽抽鼻子,闻得出来,那是属于青麦的香气——被这食物的香气一刺激,她才发觉自己的肠胃饿得几乎要痉挛起来。

捂着胃,赫蒂不自觉地向火堆的方向挪了挪,继xù

嗅着香气,企图以此来安抚饥饿的肠胃,与此同时,也开动脑筋,琢磨起她晕迷之前的事情来。

比之塞缪尔,赫蒂记的东西显然更多一些,她记得他们被冰息兽驮飞着,前往一处能量节点,急于摆脱困局的冰息兽打破了最后一个能量节点,与此同时,庞大的能量流在整个内核区混乱冲突着,最后——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赫蒂忍不住拍了拍脑门儿,努力想要回忆起那段关键性的记忆,但是,无论她如何回想,只记得一堆错乱的魔法线条,除此之外,另无他物。

塞缪尔看着她的动作,自然知dào

赫蒂是在回忆,便难得好心地提点她道:“别想了,我们进行了一场超远距离传送,这里也不知dào

是什么地方——传送的能量太过于强dà

,对我们的意识海都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受此影响,记忆也会出现一定的混乱。”

赫蒂闻言,呆怔数秒,弱弱问道:“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任何人了,也没办法向任何人求救了?”

“是的,”塞缪尔淡定而毫不客气地让赫蒂直面现实,“我稍微探查了一下,发xiàn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某处原始森林之内,而且,这里的气温显然极低——我想,你应该已经对此深有感触。”

赫蒂拉了拉身上的毛毯,又看了看火堆,突然说道:“谢谢你,塞缪尔,很抱歉把你卷进来,如果你没来救我的话,也不至于被带到这里来。”

塞缪尔闻言,手下搅动麦粥的动作顿了顿,以看着傻瓜的神色看了看赫蒂,而后摇头叹道:“这也不能怪你,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你——这样看来,彼此扯平倒是正好。对了,你现在还能感应得到冰息兽吗?”

赫蒂立马盘膝坐好,想要冥想进入精神海,看看冰息兽与自己的契约是否还在,可是,才摆好姿势,她便忍不住捉耳挠腮,很是不安分起来。

塞缪尔冷眼看着,突然出声道:“你该不会是不懂得怎么冥想吧?”

赫蒂傻傻一笑,没有说话,却已经是默认了塞缪尔的质疑。

塞缪尔登时便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一只8级魔兽怎么可能会选择与一名没有丝毫魔法天赋的人签订契约!?这简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且不说完全没有魔法天赋的人是否能够与魔兽签订契约,单就以8级魔兽的骄傲,又如何能容忍一名如此普通的人类成为自己的契约者?

这个疑问恐怕将成为一个全新的千古之谜吧!

塞缪尔并不是独热的魔法研究者,所以,惊讶过后,他并没有深究其因的兴趣,而是近前一步,坐到赫蒂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引领她进入冥想状态。

随着塞缪尔精神力的引导,赫蒂又重新经lì

了一番过山车一般头晕目眩的经lì

,只不过,也不知dào

是否是心理作用,赫蒂觉得这一次进入精神海的过程要比之前两次都要更轻松一些!

与此同时,赫蒂的主意识与精神海之间的联系也更紧密而清晰——这一次,展示在赫蒂眼前的精神海要有序得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像是无数混乱的碎片堆集而成的“垃圾堆”,而是更像是一片缀满闪亮星辰的深邃宇宙。

而在无垠的“宇宙”之中,一片冰蓝色物体正在闭眼沉睡,随着“宇宙”中能量的律动,柔软而娇小的身躯正在缓缓地起伏着,看模样,似乎“睡”得极是香甜。

赫蒂的精神力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liàn

,所以,她的持久性有限,并没有太过于深入精神海,便已经不由自主地退了出来,再睁眼之际,只见一张俊脸逼近眼前,彼此间近得几乎可以数得清对方那一根根细密纤长的眼睫毛了!

正当赫蒂盯着近在眼前的俊颜微微发怔的时候,塞缪尔也猛然睁开眼,双方正望了个正着!

赫蒂着实吓了一大跳,眨眼,再眨眼,而后也不知怎么着地,竟就咧嘴笑了起来。

塞缪尔面无表情地向后退去,重新回到火堆边,盯着钳锅中的麦粥,淡定说道:“冰息兽的主体已经自由,不过,碍于它与你之间的契约,以及你对它的帮zhù

,它将契约转嫁到一只幼体身上,所以,得恭喜你拥有了一只6级冰息兽幼兽作为契约兽。”

“幼兽?”赫蒂不由地想到自己在某个杂记中看到的关于冰息兽的极少量注解——这种奇妙的高等魔兽雌雄同体,它们的繁衍方式非常奇特,既可以像其它生物那样,寻找另一只冰息兽,以交|配的方式孕育下一代,又可以用自身一定数量的能量作为交换,利用雌雄同体的特性,分衍出一只完全继承自身能量与性能的幼兽作为自己的后代。

那么,也就是说,那只8级冰息兽为了转嫁契约,宁愿牺牲大量的能量喽?

如是想着,赫蒂不由地怜悯起如今与自己相契的幼兽。

塞缪尔可不知dào

赫蒂的这番心理活动,也许,就算他知dào

也并不会赞同赫蒂的这番怜悯,因为,此时的他正在盘算着如何充分挖掘这只冰息兽幼兽的利用价值……

“粥已经好了,你吃饱之后,尝试一下能不能将这只幼兽唤醒——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能多一分保障便多一分生存的希望。”塞缪尔说着,递过一个木碗来——从碗的工艺来看,显见是塞缪尔新雕出来的……

赫蒂默默喝完粥,再默默坐好,冥想,乖巧非常。

塞缪尔见状,满yì

地点点头,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柴,便拎起已经钳锅走出洞穴——是的,洞穴,超远距离传送的最后目的地是一处岩洞,位置颇为隐蔽,算是一处天然的藏身之地。

岩洞外不远有一处小溪,塞缪尔要前往那里清洗钳锅,与此同时,汲取一些清水。

已是黄昏时分,木中光线昏暗,远近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叫声,有鸟叫,有兽鸣,还有各种稀奇生物移动与进食的古怪声响,如果换一个胆小的人——例如赫蒂——恐怕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会吓得寸步难行。

但是,塞缪尔却是极淡定,极大胆地走到小溪边,洗锅汲水,很是悠闲。

洗好钳锅,汲满两水囊的水,他将一切工具丢入空间袋中,而后,蹲下|身,撩起水来洗手洗脸,并深深叹息一声:“唉,真是,我都大老远地跑到南海去了,怎么还是逃不出回到这里的命运?”

起身,远眺,透过层层林木,隐约可见远方夕阳之下,三座雪山彼此相依,形成一道独有的风景线——正是这三座相依的雪山让塞缪尔得以确定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

北疆冰雪之森,一处蕴藏了无数宝藏,同时,也四处遍布危机的原始森林!

更重yào

的是,它处于帝国北疆,与白静海远隔半个大陆,其距离之远,又何止千万里之遥!

并且,还有一点令塞缪尔耿耿于怀的是,冰雪之森在帝国中唯一的入口正是暴风堡!

也就是说,那每十年一次的暴风堡狩猎正是为了在冰雪之森中寻宝与狩猎,而此时此刻,正是暴风堡狩猎进行到最**的时段!

身处如此困境,他们需yào

防备的不仅仅只有冰雪之森中的魔兽与精怪,更需yào

防备来自人类的偷袭与暗杀!

每次狩猎会,死于这片森林中的生命何止百千?

塞缪尔思及此,不由更是深深叹息——以他之能,自保尚属勉强,又如何在带着一名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女孩的情况下逃出这片死亡之森呢?

这可当真是一个莫大的问题啊!rs

163 危险无处不在

这是一个绿意葱茏的世界,草地是绿的,树木是绿的,花朵是绿的,一切所有事物仿佛都用绿意来点缀,充满了无限生机与活力。

行走其中,仿佛能听到草木摇曳时发出的愉悦的声响,它们在生长,一点一点地钻出土壤,每一道阳光,每一滴雨露,每一点清风,对于它们而言都是无比享shòu

的事情——它们存zài

的每一时、每一刻似乎都在享shòu

着成长的喜悦,无忧无虑,幸福安详。

每当绿意摇动之际,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歌唱,它们汇聚成同样一曲旋律,婉转着,飞旋着,朝向某个一切生命衍生的核心……

……

清晨时分,赫蒂醒来,虽然并不知dào

梦境之中究竟经lì

了什么,但是,直觉那是一种无比美好的享shòu

,所以,她便是睡着也是笑着,醒了便更是乐着,连身处困境的艰难与危机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带着好心情爬起身来,只见塞缪尔已经在为两人的早餐做准bèi

,水果用大片的绿叶包裹着,放在稍高些的石台上,晨光之中,犹带着水渍的水果个个饱满结实,水灵灵地,特别引人食欲。

塞缪尔本人则在沉默地处理着一只小型魔兽——这只魔兽已经被剃毛剥皮、清去内脏,以赫蒂的眼力和见识根本判断不出它的原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塞缪尔在魔兽的肚子里塞进一些水果和植物的根茎,然后将整个魔兽用大片的树叶裹得紧实,再埋进已经土堆里,用篝火的余热慢慢去煨熟它——燃了一夜的木材已经变为木炭,虽然依旧供热,却不至于产生太多的明焰以及烟尘。

“醒了就先吃点黑蜜果,食蚁兽还需yào

一会儿才能吃,”塞缪尔淡淡瞥过一眼来,然后自顾自地先拿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蜜果塞进嘴里。

赫蒂将毛毯叠整齐,蹭到盛放水果的地方,同样拿起颗黑蜜果,看了看这个外形很像黑李模样的水果,尝试些地咬了一口,发xiàn

果皮颇有韧性,但是,一旦被咬破,其内的果肉与汁液便汹涌而出,稍加吸食,便觉一股甜意由唇入口,漫入食道,直入肚腹,顿时慰藉了饥饿了一夜的肠胃。

“好吃,”赫蒂脱口赞道,将果皮丢进口中咀嚼的同时,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拿第二颗黑蜜果。

塞缪尔见状,拿取第四颗果子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说道:“黑蜜果不宜多吃,一天吃三个就差不多了。”

赫蒂此时已经在啃食第二颗黑蜜果,闻言眨眨眼,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听话地在吃完第三颗后便不再多拿,而是走到穴口边,小心探望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仅仅不过是走到洞穴边,便可感受到灼热阳光的威力——看时间,尚是早上时间段,这阳光怎么就这么扎眼呢?

赫蒂左瞄右看了一小会儿,便缩回脑袋,坐到塞缪尔身边,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一会要出去探路吗?”

塞缪尔戳了戳埋了食物的火堆,剥出两颗类似土豆的东西,木棍一挑,其中一颗便圆滚滚地滚到赫蒂身边。

“早点探明情况才能保障安全,”塞缪尔一边剥着“土豆”皮,一边问道,“难道你想继xù

待在这里?”

赫蒂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是,你的眼睛——呃,抱歉,我无意冒犯……”

塞缪尔进食的东西微微一顿,然后继xù

一口一口把食物吃完,再次残渣埋里土里,拍拍手,面无表情道:“我的眼睛没问题。”

赫蒂缩了缩脑袋,伸手拨了拨属于自己的那颗“土豆”,想了又想,然后才小心翼翼说道:“你可以试试把黑色的水晶打磨成极薄的薄片,然后固定在眼睛前,这样可以保护眼睛免受强光刺激——茶色或者棕色的水晶薄片应该也具有类似的功能……你可以试试的。”

塞缪尔再次面无表情地盯着赫蒂,直盯得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掉,只不过,这一次,塞缪尔没有再强调自己的眼睛是否有问题的事情,而是在赫蒂几乎快受不了的时候,他才转开视线,低头揭开炭火堆,将之前埋进去的食蚁兽给挖了出来,拆拆解解,将其中的一半推到赫蒂面前。

“我吃不下这么多,”赫蒂弱弱出声。

寒缪尔的动作一停,顿时便要将整只食蚁兽都收入囊中。

赫蒂见状,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向前一扑,快手捉了两块类似于腿爪一类的部分,然后又迅速退回原位,说道:“我再吃这么多就好。”

塞缪尔无语地又盯了她两秒,这才快速而优雅地进食——这一回,赫蒂似乎觉得自己稍稍能够把握他的情绪状态,为此,赫蒂暗暗为自己握拳加油!

吃完早餐,两人合力将洞穴内清理干净,便走出洞穴,开始了他们的冒险。

在赫蒂晕睡的时间里,塞缪尔已经对周围的情况进行了初步探查,所以,这一次出行,他的心中有一个相对明确的方向——向西北,向那三座雪山靠近。

塞缪尔知dào

,三座雪山所在的位置是冰雪之森能量最集中的区域,也是出现宝贝机率最高的地方,如此,自然也是所有狩猎队伍的必争之地!

此地危险系数极高,但是,与此同时,撞上熟人的机率也最高!

塞缪尔必须赌一把,因为,他知dào

,单凭自己与赫蒂的能力,一时自保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想走出冰雪之森,回到暴风堡,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合适的队伍收留他们!

虽然还是早上,但是太阳已经十分亮眼,将四周照耀得白惨惨,就是赫蒂见了,也觉得十分刺眼,不过,纵然太阳耀眼若此,却依然不能增加地面的温度,寒意似乎不断从地底渗出,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地从脚心直往上钻,令人怎么运动似乎都觉极难暖和起来。

“嘶,好像有点冷……”赫蒂抬头,透过笔直冲天的大树,看着明媚的阳光,用力向下碾了碾前脚掌——她的小脚趾似乎冻得有些发麻了!

这座森林的树森高大而笔直,一颗颗仿佛冲天而去的利剑一般,极少有弯曲,树枝也是向上伸展的,枝头的树叶并不多,而且,一片片浓绿而细小,近似于针叶一般。

塞缪尔正在其中一颗大树上向前方眺望,赫蒂在树下等待着,警惕着——虽然此时并不闻听森林里有什么异样的声响,但是,正是这种安静令人不由深深警惕。

一阵轻风掠过,塞缪尔已经无声无息地从着陆,他拍拍手,说道:“再往前是一群6级噬金蚁的地盘,它们的攻击性很强,我们不宜接近,需yào

绕过去,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会暴露在恐鸟兽的攻击视野中。”

“听你的,”赫蒂毫不犹豫地说道。

塞缪尔点点头,稍稍偏转了一下前进路线,还是决定从噬金蚁势力范围之外绕过去,毕竟,这种蚁类虽然品级不高,但可怕在于它们一出动便是倾巢而出,并且,有一种不灭猎物誓不归的可怕韧性。

相比较而言,倒是爱从空中偷袭的恐鸟兽会稍微好对付一些……

大约在前进了近半个小时后,森林的密度在逐渐降低,树木的高度也在降低,而且,还出现了一些灌木丛一类的植物,赫蒂明白,他们已经靠近森林的边缘。

“小心,”塞缪尔出声提示。

赫蒂无声地点点头,抿紧唇,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天空中去,防备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恐鸟兽。

穿行在森林之中,危机无处不在,有时,越是不注意的地方,越是有可能出现可怕的致命危险!

赫蒂正专心防备头顶上可能出现的攻击,却没料到,第一轮攻击居然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快步前进之际,塞缪尔突然刹住脚步,赫蒂停步不及,直接撞了上去,鼻子顶到塞缪尔紧绷的后背,登时只觉酸意上涌,泪水盈眶。

还来不及问一声“怎么了”,塞缪尔一手持剑直刺而下,另一手环住赫蒂,借力向上一蹬,便跃向最近的一棵树上去。

人还在半空,却已见大地塌陷,一个布满獠牙的“黑洞”出现在他们之前立足的地方,利齿开合间,将泥土以及植物统统吞入其间,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痒的咀嚼之声——无论是土中的石块还是那些植物坚硬的枝干都被咬碎吞噬!

地表持续剥落,露出“黑洞”真颜,远远看去,竟像是一条放大了几十倍的巨大蚯蚓——只不过,蚯蚓再怎么放大也不可能有这么锋利的牙齿,与这么可怕的咀嚼能力!

地虫,4级魔兽,群居!

赫蒂脑中闪过这样一条信息,她忍不住四下张望着,发xiàn

原本看似平静的地面正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只又一只如此丑陋而可怕的魔兽,它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但却不知如何能够准确锁定赫蒂和塞缪尔的位置,一只只正高昂着头,露出满嘴獠牙,蠕动着向他们所在要树木靠拢而来!

虽然地虫不会爬树,可是,这些树木可经不过地虫一口咬的啊!

赫蒂紧张地攀在塞缪尔背上,生平第一次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rs

164 蛮族出没

自从莫名其妙到达这片寒冷的森林之后,塞缪尔的一切表现彻底打破了赫蒂对于所谓皇室、所谓贵族、所谓世家子弟的刻板印象——塞缪尔的野外生存能力之强悍,并不输给任何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甚至而言,由于天生教养使其对生活品质具有的高要求使得他能够在最艰难的环境中,依旧能够活得很好。

赫蒂便是沾了这样的光,在经lì

了如此意wài

之后,才能在潜藏了无数危机的森林中得以安然存活。

4级地虫,就算数量可观,可是,对于亮出利剑的塞缪尔而言,却不过只是一场简单的热身赛罢了,银刃纷飞,不多时,地虫身上便多了一条又一条的伤痕,浓稠而腥臭的血液四下飞溅,将地面沾染成一片的黑青色——当这些液体溅到树上的时候,不少树皮冒出淡淡黑烟,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可以想见这地虫身上当真是无处不危险!

塞缪尔迅速穿行于地虫之间,当真做到了片叶不沾身的地步,速度极快地收割着地虫们的生命,看得赫蒂只觉一派热血沸腾——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变得强dà

,她如今也有一种亲自持刀上阵的的冲动!

正激动间,也不知怎么地,赫蒂突然觉得后背窜起一阵寒意,冻得她打了个机灵,一种莫名的明悟在她脑海中闪过——她被猎食者锁定了!

更危险的,攻击一触即发!

赫蒂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依凭着本能反应,第一直觉间,她向前略一倾身,而后以左脚为支点,迅速转动右半侧的身体,以腿带腰,再带动上半身,使出全身力qì

,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持刀的右手之上,用力向后一横劈!

锋利的刀锋在赫蒂全力挥动之下,切开一片极为韧性的事物,顷刻间,侧转身的赫蒂还不及看清自己究竟砍中什么东西之时,便被一股腥甜而灼热的液头兜头而下,整个上半身都被淋得又湿又粘!

“吼!”

一阵痛叫声几乎在赫蒂的头顶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劲风,刮得赫蒂几乎要摔下树下。

不过,赫蒂咬了咬牙,站稳身体,也不抬头去看自己究竟刺中了什么东西,只认准了眼前的目标物,挥起利刃,向前一扑,身体瞬间有如柔软的丝绸一般,变得软而无骨,轻巧自如地避开逼到眼前的利爪,只一心将刀锋直入猎食者柔软而肥厚的腹部!

“吼吼吼!”

强烈的痛楚令猎食者连番嘶吼,扇动羽翼想要逃离这个死亡的问候,但是,赫蒂又怎么可能放手,她快速转动着手腕,让刀锋在猎食者的身体里画出了一道又一道不规则的形状。

此时的赫蒂已经顾不上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她已经被血与危险冲晕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攻击、攻击、再攻击,直到猎食者彻底动弹不得,从空中堕落而下,赫蒂还是依旧不松手,甚至在抽不出刀锋的情况下,宁愿随着猎食者的尸身从树上坠下!

“砰”得一声闷响,恐鸟兽的巨大身躯掉落在树下,激起一片尘土,赫蒂也随之而下,不过,在恐鸟兽最后掉落之时,她机灵地向一边滚动一圈,卸去了掉落时的冲击力,与此同时,也借着这股子力量,将刀锋从恐鸟兽的腹部拔了出来。

坐在恐鸟兽身上,赫蒂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却依旧保持着攻击状态,随时随地预防着来自地下,以及来自空中的袭击。

塞缪尔早已解决了突然袭击的地虫,抱剑坐在一片树枝上,看着赫蒂击杀恐鸟兽的全过程,懒洋洋地评价一句道:“勇气可佳,不过,攻击方式鲁莽而愚蠢——另外,以后注意别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赫蒂听到塞缪尔的声音,一下子放松下来,虽然没有松开紧握刀柄的手,但身体却已经松懈,整个人靠坐在恐鸟兽的尸身上,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经lì

了生死危机,并且在危机中超强暴发的肌肉此时正一阵阵抽痛,兜头淋下的血液更是将她染成并个血人,头发上、脸上,乃至身上到处都是血液,腥气之重,几乎要把她熏晕了过去。

赫蒂嫌弃地脱下上前,左右望了望,从恐鸟兽身上切了几片腹部的羽毛,又加上一些特殊灌木的叶子,一起揉成团,用沾着叶片液叶的羽毛团在脸上和头上一通擦——基本上是一擦一片红,连续擦了有两三分钟,几乎把恐鸟兽肚皮上的毛都拔光了,才总算是自我感觉良好一些。

塞缪尔静静坐着,看着赫蒂这一番施为,也不阻止,也不鼓励,只是静静看着。

待她处理得差不多了,塞缪尔才从树上下来,从空间袋中丢出一件藤制轻甲给赫蒂,让她穿上。

赫蒂见状,嘿笑一声,嘴上道了一声谢后,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这件轻甲。

才刚套上甲身,还不及调整藤甲,以使其完全符合她的身形,便见塞缪尔倏然变色,趴下身体,耳贴地面,极认真地在倾听大地的震颤。

赫蒂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以着比之前更快一倍的速度快速将藤甲固定。

几乎是在赫蒂准bèi

妥当的同时,塞缪尔一下从地上跃起,揽过赫蒂便向树上跃去,几下跳跃,一直爬到离地近二十米左右高度之时,才在一处相对粗壮结实的树枝上站定,而后又抖出一件黑色的大斗篷,仔仔细细地将两人罩得一丝不露,甚至连个透气的孔洞也没给留下!

斗篷完全封闭之后,赫蒂隐约感到一阵魔法波动在斗篷上迅速流转而过,下一秒,她神奇地发xiàn

,自己居然可以看到斗篷外的事物了!

虽然这样的视觉有些朦胧,好似蒙上一层黑纱,但是,无论如何,却不影响它的观察效果!

这是一件神奇的炼金器具!

赫蒂只觉心跳在“砰砰砰”地加快,也不知dào

究竟是紧张还是兴奋,抑或是激动。

在一派沉默中,大地首先发出细弱的震动,紧接着,树木也随之震动,枝叶簌簌,看样子似乎有一群大型兽群在奔跑接近一般。

赫蒂正纳闷间,只见远处森林出口处奔来一群高达两米余,全副武装的蛮族军队!

近三十名蛮族无一不是身披皮甲,腰胯横刀,背扣长斧,手提圆盾——纵然身负如此多的装备,他们奔跑起来依旧迅如疾风,每一脚跨出便是两、三米的距离,每一次落地,大地仿佛正在经lì

一场小型地震一般,震颤不已。

每一名蛮族的脸上以及裸露的身体皮肤上都刻画有青色的纹身,纹身最多的便是这群蛮族的小首领——这些纹身是他们荣誉的象征,同时也能够增强他们的战斗力,所以,蛮族们坚信,纹身越多,能力越强,越荣耀!

这群蛮族很快接近未经打扫的战场,不用队长的指挥,他们便已经分工明确地开始勘查现象,检查地虫身上的伤口,恐鸟兽身上的伤口,以及被赫蒂使用过后,丢弃一旁的沾血羽毛团。

与此同时,另有一部分蛮族则开始检查周围的情况——他们以圆形散开的方式缓慢向四周搜查而去,无论是高耸的树木之上还是低矮的灌木之中,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赫蒂只觉一口气提到喉咙处,咽得她一声不敢吭,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心跳更是像被安装了发动机一般,“砰砰砰砰”跳得几乎要超出她所能承shòu的范围了!

尤其当一名蛮族爬上树来搜索的时候,赫蒂更是紧张得浑身僵直,连根小指头都不敢乱动!

不过,也正是因此,赫蒂隐约明白这个大斗篷的功能——它具有隐形的功能,凡是被罩入其中的人或事物都具有隐身的效果,所以,那些蛮族才没有发xiàn

他们的所在。

当蛮族的搜查工作完毕之后,为首的蛮族听取了族人的说明,抽了抽鼻子,仍然觉得有几分惊疑不定——他闻到了人类的臭味,但是,却找不到人类躲藏的踪迹,难道当真是他的错觉吗?

虽然疑惑不已,但是,这并不影响蛮族要做的事情,小队长挥动横刀,从一只地虫的身体里挖出一块拳头大的晶体,将它塞进腰包,又切开恐鸟兽的尸身,检查了一下,发xiàn

一无所获之后,便带着人迅速撤出森林,向西北方向而去。

待蛮族人走远,赫蒂依旧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直到塞缪尔抖了抖斗篷,略略松开斗篷一角,透进些新鲜的空气后,赫蒂才猛地一喘气,脚软之余,原地坐卧而下,捂着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心律的小心脏,只觉今天所受到的惊吓比她此前十余年生活中所受惊吓的总和都要多!

“蛮族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赫蒂微哑着声音道,“难道我们到了蛮族的领地?”

虽说人类与蛮族已经签订和平契约,但是,彼此间私下的冲突与杀戮还是存zài

的。赫蒂觉得,如果她的推论正确的话,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比之不知身在何方,落在蛮族领地也不算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不过,显然,塞缪尔给她的答案比她的心理预期要更好一些。

“我们在两国的交界线上,”塞缪尔指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雪山道,“那里就是边境线,也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你早就知dào

我们的所在了?”赫蒂抬头,看着塞缪尔坚毅的目光,发出质疑之声。

塞缪尔低下头,与她对视,既不辩解,也不劝说,平静得有如一汪深潭之水。

倒是赫蒂首先不淡定了,她转开视线,扁扁嘴道:“好吧,我就是个吃白食,蹭保护的,你想怎么做就是最终决定啦。”

低头嘟囔的赫蒂没有注意到塞缪尔眼中闪过的一抹轻浅笑意……rs

165 锻炼与痕迹

森林,草甸,砂石地——一路向前,塞缪尔沉默而可靠地执行着自己的承诺,极好地保护了赫蒂的安全。

当然,这并不是说让赫蒂什么事都不干,就光吃现成的,而是在足以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充分地锻炼赫蒂的生存能力,诸如如何判断周围环境的安全性,如何掩盖自身的气息与存zài

感,躲避野兽或魔兽的袭击,如何寻找食物和饮水,甚至包括如何猎杀猎物,以及在没办法升火的条件下安全进食。

赫蒂就像一块干海绵,饥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并且极快地将它们运用到现实环境中——虽然熟练度有待加强,但是,这至少代表着,她能够**地在野外求得一定的生存空间。

塞缪尔将剑从一只5级疾风狐的身体中抽出,将剑身在疾风狐身上反复擦拭了一番,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赫蒂的战斗情况——她的对手是一只3级的地行鼠,个头几乎与一只猎犬相当,不时钻进地底,再不时从地下冒出爪子来突袭,赫蒂应付得有些狼狈,不过,总体还是占据上风。

见此情状,塞缪尔便没打算上前帮忙,而是换了一把小匕首,从疾风狐心脏的位置扎了进去,切开一个十字型的伤口,迅速一挑,从疾风狐的心脏处挖出一颗六面形的晶状体——阳光下,晶状体反射着浅淡的光晕,足以吸引任何一位爱美女神的目光。

赫蒂迅速将短刃刺入地行鼠的脑袋,终结了它的生命,喘气休息间,正好kàn

到塞缪尔正透过阳光打量那颗晶状体,不由出声询问道:“那是什么东西——这一路上,我看到你收集了不只一个。”

最初,赫蒂以为那是魔兽的魔晶,也就是它们生命力的源泉,但是,当看到每一颗晶状体的形状都一致,唯一差别在于体积大小的时候,赫蒂便知dào

,那绝不是魔兽的晶核。

塞缪尔将擦干净了的晶状体收入空间袋里,继xù

用匕首切开疾风狐的身体,取下适合他们午餐的肉食数量,同时说道:“你可以把它当作是一种魔晶吧——虽然它们蕴含的能量原比魔晶要更纯粹。”

赫蒂见状,踢了踢刚刚被自己结果了的地行鼠,想了想,没有下刀去切鼠肉——据说,疾风狐的味道比地行鼠好多了,所以,鼠肉什么的,还是留给这片土地的原始居民们享用吧。

“我看这一路上,你只挖5级以上的魔兽,而且,还不是每一只5级魔兽都有这种魔晶,这样说来,是不是只有5级以上才有可能生成这种魔晶?”

赫蒂说着,不待塞缪尔回答,便又自行蹙眉推翻自己的推论道:“咦,不对啊,前几天,那些蛮族战士不就从地虫身体里挖出了一颗晶体——看那模样,好似比我们最近挖到的都还要更大的哟。”

地虫只是4级魔兽,完全不符合推论中的“5级以上”,更不用说,当时,蛮族从地虫身体中挖出的晶体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甚至比某些6级魔兽身体里挖出来的魔晶都要大多了!

塞缪尔娴熟地料理着疾风狐的狐肉,头也不抬道:“那只地虫是地虫中的王族——盖雅女神对王族总是有特别优待。”

“那是谁?”赫蒂追问一声。

塞缪尔以为她见着了什么人,猛一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却发xiàn

周围没有任何危险,而赫蒂则一脸好奇与无辜地望着他,甚至随着他的警惕也不解地四下张望。

塞缪尔见状,只觉满头黑线,低下头,继xù

为午餐做准bèi

工作。

赫蒂也在做准bèi

工作——她在搭灶台,不过,在忙碌之余,好奇心丝毫未减,继xù

催促着塞缪尔解释:“塞缪尔,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盖雅女神是谁?我可不记得我们的神职体系中有这样一位神明。”

塞缪尔这才明白赫蒂刚才那个“那是谁”的问题,指的是盖雅女神,登时只觉他与赫蒂的沟通需yào

再加改进……

“盖雅女神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她珍惜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她赋予它们生命的奇迹,并掌管这片土地,每隔十年左右才会开启一次大门,允许外界生命进驻这里。”

塞缪尔说着,曲指轻敲地面,口中喃喃念诵着什么,古老的音节带着某种特别的韵律,只是简单的几个音韵的重复,竟也足以构成一曲美妙而纯朴的乐曲,带着一种可以被称之为“虔诚”的情感。

随着塞缪尔的低喃,他方才曲指敲打的地方升腾起一道白烟,幻化出一颗泛着白光的大树的模样。

赫蒂原本还兴高采烈地看着,想要弄明白塞缪尔究竟在“召唤”什么,却不料想,当她看到大树的时候,脑子却猛地一阵抽痛,好似有什么东西罩着她的脑袋,然后拼命收缩一般,挤压得她只能抱着头,哀叫出声。

赫蒂痛苦的模样打断了塞缪尔的低喃,“白烟”与“大树”自然也就随之消散——几乎是它们消失的同时,赫蒂的痛苦也在逐渐减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最终减至完全消失。

这样一对比,便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赫蒂痛苦的来源正是塞缪尔的“召唤”。

塞缪尔蹙眉看着赫蒂,不解道:“我只是在祈求盖雅女神的庇佑,为什么你会受到如此强烈的影响?”

赫蒂抚着额角,对之前的痛苦,心有余悸,听到塞缪尔的疑问,她也想了想,说道:“依我的感觉,不像是受到攻击或是受到排斥、诅咒什么的一类负面效果,如果当真要形容的话,我更偏向于觉得是一种呼应——它长在哪儿,我能够见到它吗,我有一种直觉,我想要见到它,越快越好!”

塞缪尔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一些,不知dào

赫蒂的这种直觉是好还是坏,不过,他还是依实说道:“盖雅女神在雪山的环抱之中——事实上,那三座雪山正是盖雅女神的守护者。”

赫蒂抬头看着远方的山峰,用力握了握拳,似乎觉得雪山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呼唤着她——当然,也许,这不过只是她的自我催眠罢了……

吃完烤狐肉,塞缪尔从空间袋中掏出几件石制小器具,又取出几颗近日新采摘的草药,叮叮铛铛地捣鼓起来——他正在制作洗眼睛的药剂,正是这种药剂的存zài

,才保证塞缪尔得以在阳光炽烈的环境中,依旧坚持行动。

只不过,赫蒂猜测,这种药剂的副作用应该不小,要不然,塞缪尔不会每次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它。

眼见着塞缪尔熟练地忙碌着,赫蒂托着下巴,再一次无意识地踩着塞缪尔的禁区:“你的眼睛有复原的可能吗——我是说,通过药物或魔法,或者其它什么方法,变得不那么畏光。”

塞缪尔微微抿紧唇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

赫蒂却不怕他,继xù

嘟嘟囔囔道:“其实,戴墨镜当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呢,很炫酷的!你如果戴了,绝对能引起一时风潮的!至少,如果现在当真能有一副墨镜的话,我都想戴了——这里的光线实在是太强烈的,更可恶的是,阳光这么亮眼,居然不制热,真是太古怪了!”

塞缪尔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免以一种看异类的目光瞄了眼赫蒂——这家伙似乎很能陷入了一种自得其乐的状态,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排斥与冷漠,完全不放在眼里。

但是,要说赫蒂迟钝吧,却也不尽然——毕竟,她每次都把节奏控zhì

得恰到好处,丝毫不会令他产生真zhèng

的不悦与反感。

便如此时,赫蒂在塞缪尔冷眼望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既无辜又讨好的表情。

休息过后,再次出发,大约走了约有半个小时,塞缪尔突然停住脚步,赫蒂见状,也集中注意力,放在听觉与嗅觉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训liàn

,她也发xiàn

,有时候,听觉与嗅觉所能捕捉到的信息,远比视觉所能捕捉的范围更广阔。

这一次也不例外,赫蒂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腥臭气——只有当风向正当好的时候,才能捕捉到它们。

在赫蒂察觉到这股腥臭的时候,塞缪尔已经准确定位它们的所在,便领着赫蒂小心潜伏过去。

爬上一道缓坡,两人注意到,前方五百米左右,铺了一地的暗青色,浓稠的液体在太阳的蒸腾下散发出淡淡的青色烟雾——这些暗青色液体是某种植物的体|液,而它们的主体则已经被切割成无数碎块,散落在方圆一百米范围内。

两人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远远地观察着,大约过了几分钟,塞缪尔出声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赫蒂知dào

,这是塞缪尔对自己的考验,也不露怯,直接说道:“看战斗痕迹,应该是一群人类——有明显的精英小队配合zuò

战的风格,他们应该是打算在这里驻扎休息,然后遇到的偷袭,死去的是一只6级蛇纹树吧?可是,我不懂的是,如果当真是蛇纹树,那么明显的体表特征,这些人类怎么可能会错过,又怎么可能在这里驻扎?”

塞缪尔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赫蒂的解释,不过,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而是领着赫蒂便靠近前去。rs

166 梦

塞缪尔领着赫蒂走近那滩暗青色的腥臭液体,凭空“变”出一根长树枝,在一块植物碎块下拨弄了一下,拨拉出半颗人头——这颗可怜的头颅已经被蛇纹树的消化液腐蚀了一半,此时看起来,越发地不堪入目。

赫蒂见了,更是忍不住别过头去,双手捂着嘴巴,努力压抑着不断上涌的呕吐冲动——就算她近日以来眼见了不少杀戮与死亡,甚至自己亲手制造了各种血案,但是,那些毕竟只是魔兽,不是任何智慧生物,更不是他们的同族!

不过,也正是最近一段时间的锻炼,才让赫蒂没有当场呕吐,或是作出更过激的反应——至少,塞缪尔对她的反应还算是满yì

……

“这里应该曾经出现过两队人类,而且,他们应该是敌对的,其中一方把另一方引入了蛇纹树的领地。”塞缪尔说着,指着各处的痕迹,详细地与赫蒂“还原”起事发当时的情境,语气之笃定,推演之顺畅,仿佛他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场追杀与追杀,利用与反利用的斗争。

赫蒂被塞缪尔的解说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个令她反胃的尸骸,只专心跟上塞缪尔的思路。

听着,听着,她突然发问:“塞缪尔,听你的解说,这两队应该都是军人——既然都是帝**人,他们这样互相残杀个什么劲儿啊?这里这么危险,共同合zuò

不是更好吗?”

塞缪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只是用木棍拨弄蛇纹树的树根,露出一段明显是人为挖掘的痕迹。

赫蒂当时语塞,明白了塞缪尔的意思——人类之间的内耗无外乎是利益驱使,恐怕,正是这株蛇纹树的魔晶引发了这场内斗。

瞬间,赫蒂脑海中闪出一个词汇——暴风堡狩猎会!

这个曾经听过不只一次,并且,特纳子爵明确告诫她不宜多加深入打听的词汇却与他们当下的情势,如此微妙地结合在一起,令赫蒂顿悟到特纳子爵的谨慎,同时,也令她对他们此时所处环境抱持更大的忧虑与警惕。

直到此时此刻,赫蒂才如此深切地明白,什么叫危机四伏——魔兽很危险,蛮族不可近,现在,连同为人类的同族同类也不可轻信,如今,她唯一可以相信与依靠的,只有塞缪尔了!

塞缪尔却并没有发觉赫蒂的这番情绪变化,他正从翻出来的人类尸骸中翻捡出代表他们所属势力的标志,例如家徽。

“阿诺顿家族的人,看来,这一次,他们的实力不错,都已经做到如此靠近雪山。”塞缪尔戳着那块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金属块,喃喃评价。

赫蒂不了解这些帝国高层势力分布,自然只能傻傻听着,不接话,不过,她的眼睛却盯着远方的雪山——他们尚且在森林里的时候,便以此为目标在前进,可是,走了这么多天之后,却并不见他们与雪山之间的距离有所缩短。

这可当真是望山跑死马呀……更可悲的是,他们这会儿连马都没有,只能全靠双腿……那么,是望山走断腿?

塞缪尔抬头想要召唤赫蒂继xù

前进,望眼过去,见着赫蒂的神情,他便明白,这家伙的思绪不知dào

又拐到什么诡异的方向去了,要不然,怎么会笑成这番傻样?

提棍轻敲,唤回赫蒂的神智后,塞缪尔道:“再往前,估计就要碰到同往雪山的其他人——有可能是人类,也有可能是蛮族,这种情况下,正面袭击的机率不高,估计多是会偷袭或设计陷害,所以,你要提高警惕,别吃了亏。”

赫蒂闻言,神色紧张,连连点头,连被敲打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

入夜之前,赫蒂和塞缪尔走出了石滩地,进入了又一片树林的边缘。

由于天色已晚,两人并没有急着进入树林,而是在石滩地与树林之间的过度区扎营休息。

特制的无烟火堆上架着一片薄石板,赫蒂取来一块动物油脂在石板上煎出油来,待石板上四处都被油脂覆盖后,再一片片地将面饼铺上去,顿时一股麦香夹着焦香四散开来,令人闻着便有食欲。

面饼是事先蒸过的,所以,吸收油脂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是外脆里松,香气逼人。

再用匕首切开面饼,往里面塞进刚刚烤好的肉片以及新鲜的野菜,虽然没有调味的酱汁,却已经是极好的一份“肉夹馍”。

吃过晚饭,挪开火堆,地面的湿潮寒气已经被火堆蒸发了七七八八,此时再铺上铺盖,自然比随便席地而眠要暖和许多。

此时只是夜里8点钟,要在平时,正是娱乐时间,或是穿梭于诸如歌剧、舞会、沙龙等各种聚会,或是与亲近友人打打牌,聊聊天,更或者,独自伏案阅读——总之,这远不是睡眠的时间。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忙碌了一天,一旦歇下来,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休息,所以,才躺下不到半分钟,赫蒂便已经沉沉入眠,甚至偶尔还打个小呼噜。

塞缪尔见状,微微摇摇头,考lǜ

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让她先睡一两个小时,再值夜吧。

迅速进入睡眠的赫蒂虽然身体在休息,但大脑却是异常活跃,不断回放着今天一整天的一切行为与语言,像是她每天临睡前都会做的那般,只不过,之前几天都是她主动思考,可是,今天,她的主意识已经陷入安眠,但大脑却依旧按着旧例如此施行。

如此一来,这些记忆的碎片不知何时悄然潜入她的梦中,令赫蒂经lì

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古怪梦境……

一群地虫长出了脚正追着她一路奔跑,锋利的牙齿不断开合着,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咬上她的脚背,冷冽的寒意逼得她只能不断狂奔,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和时间都没有。

跑着跑着,一路上有无数各式魔兽加入,3级、4级、5级……一路攀升,最后,甚至连蛮族也加入追杀的行列,吼叫着,挥舞着横刀和长斧,气势汹汹。

赫蒂觉得自己不断在森林、草甸以及石滩三个地方来回奔波,重复、重复、重复,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往返。

当她感觉马上就要疲惫不堪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波人类骑士,他们全副武装,他们精锐干练。

赫蒂就像是见着了救星扑上前去,正要呼救,人类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排张牙舞爪的蛇纹树,它们挥舞着粗壮的枝条,每一根都有如一只毒蛇,迅速袭向人类骑士。

赫蒂想要出声警示,但是,无论她如何张大嘴,都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毒蛇一样的枝条连人带马统统缠绕,不顾他们的反抗,缓慢而坚定地将他们拖进一滩冒着青烟的消化液中。

更可怕的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这些人类骑士统统变成了塞缪尔的模样!

挣扎的塞缪尔,抗争的塞缪尔,呼救求援的塞缪尔,奋力抵抗的塞缪尔……

当那足以腐蚀一切的消化液没过塞缪尔那张冷漠而俊美的容颜时,赫蒂只觉自己脑中某根弦倏然断裂,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将眼前的一切统统搅碎!

……

晚上9点,塞缪尔慢条斯理地保养着自己的武器,目光炯然,一点疲惫的模样也没有。

突然间,原本安然沉睡的赫蒂大叫一声,身体在被褥间猛然弹跳一下,激烈得有如被电击过一般。

塞缪尔立马放下手中的事,上前观看赫蒂的情况,却不料想,不待他靠近赫蒂,便有一股能量柔和却坚定地将他推拒而出,令他只能站在距离赫蒂大约30公分的地方,无能为力。

所幸,赫蒂在那声大叫之后,继xù

陷入沉睡,没再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塞缪尔却丝毫没有放松,依旧警惕地观看着。

大约三五十秒之后,赫蒂的眉心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细线,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刃切开了那里的皮肤,不过,并没有流血,而是升腾起一道轻烟——微白且浅淡,其模样与塞缪尔之前向盖雅女神祈祷时引领的能量还要更清晰一些!

轻烟之中,隐约可见一颗树形摇来扭去,好似模仿人类一般,在那里搔首弄姿——从形态上来看,分明可以确定这是一株尚未长成成熟体的树苗!

塞缪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又一幕,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无法接近,但是,他仍然能量感觉到那股澎湃的生命力,令他只是远远看着,感受着,便已经忍不住觉得浑身舒畅!

轻烟中的“树苗”摇枝弄叶,扭动树身,玩得正欢实,突然间,它的动作顿在原处,整株树便好像完全扭曲了一般,缓缓淡去——便是那些轻烟也迅速归入赫蒂的眉心。

唯一剩下的只有赫蒂眉心的一道红线——仔细看着,它也不像是一道伤疤,反倒更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塞缪尔定定地盯着赫蒂,微微发怔——赫蒂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难道,赫蒂隐瞒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没有和他说吗?

不知为什么,仅仅只是这样想着,塞缪尔便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近似不被信任的愤nù

感。

看来,等赫蒂醒了,他们需yào

“好”、“好”地谈一谈!

塞缪尔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之感。rs

167 冰息兽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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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并没有等到与赫蒂认真讨论所谓秘密的时机,因为,在天亮之前,赫蒂突然发起高热,因而陷入昏迷——这番高热来得是如此之突然,令人促不及防,当塞缪尔注意到的时候,赫蒂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嘟嘟囔囔着,只会说些胡话了。

触手是惊人的高温,皮肤的温度甚至已经烫得吓人——塞缪尔人来不知dào

人体的温度居然可以高到这种地步!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关心即乱,所以才觉得赫蒂的症状过于严重。

然而,纵然身体呈现出来的热度已经十分惊人,但是,赫蒂本身却是一个劲儿地叫冷,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甚至还不停地向热源靠近——赫蒂本身地向燃烧的篝火靠近,就算头发被烧焦也依旧无法阻止她的行动,为此,塞缪尔只能紧紧抱住她,以此限定她这种无意识自残的行为。

天光微熹,新的一天对于赫蒂与塞缪尔而言,显然都并不是那么美妙……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上之时,塞缪尔听到树林中传出一阵悠远苍凉的嘶吼之声,宛如呼啸的风吹过平坦的平原。

紧接着,一只浑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巨狼优雅地从树林中缓步走来,每一次行动间,巨狼身上的蓬松毛发便会轻轻颤动,令人忍不住只觉手痒,极想上前摸上一手。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勇气的……

不知怎么地,塞缪尔看着巨狼,突然觉得,如果赫蒂现在不是如此莫名高烧昏迷,恐怕就会是那个最不怕死的……

想着,想着,塞缪尔不由得再深深一叹——这次倒不为别的,而是叹息自己是“近墨者黑”,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开始竟被赫蒂传染得会在关键时候胡思乱想的毛病……

塞缪尔的叹息像是惊到了巨狼一般,它在距离塞缪尔和赫蒂约有三米的距离时,站定,目光直视塞缪尔,那双银蓝色的眼眸中透出的是平静与冷漠,仿佛含了一块不化的坚冰,看多了,都只觉“冻人”。

塞缪尔与巨狼对视一阵,也不知他们彼此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塞缪尔突然抱着赫蒂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巨狼也转身,倏然而逝——塞缪尔几乎是与巨狼同时而动,身化流光,远遁而去……

……

这是一个干燥而灼热的洞穴空间,虽然深入岩体之内,阳光无照,但是,却并不显黑暗,洞穴之中,自有发光岩体,驱赶了黑暗,绽放出有如星光一般的满室光华。

虽然是洞穴,但是,也不知哪个角落透有风,使得洞中的空气并不显滞闷,同时,也使得本应充斥整个洞穴的强烈硫磺气息变得不那么刺激嗅觉。

洞穴之内有三个彼此相联又相互独立的水潭,也不见水潭中的水是从何而来,各自冒着淡淡的轻烟,只不过,靠近之后才会发xiàn

,三个水潭中,两个是因温度高而冒烟,一个是因为温度低而冒烟……

塞缪尔被巨狼引进洞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三个水潭集体喷发的一幕——不明的气体从水下喷涌而出,水潭“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每一个水泡在炸开的同时,都发释fàng

出气味强烈的气体,它们在洞穴中集聚着,似乎预计着,这里正酝酿着某种强烈的变化。

果然,当水泡越来越密集,直至充斥带个水潭表面后,从温度最高的水潭开始,三个水潭接二连三地喷涌出一道道水柱——水柱充上洞穴岩顶,再沿着顶部岩石的弧线滑落而下,在洞穴内形成了独特的“落雨”的画面。

巨狼便站在“雨”中,面朝塞缪尔,冲着三个水潭吠叫两声,而后,竟在渐大的“雨势”以及不断蒸腾的热气中消失于无形——塞缪尔敢用一银币打赌,巨狼是真真zhèng

正消失了,像是整体瓦解一般地消失,而不是因为离开的速度太快而造成的错觉!

这一次,塞缪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巨狼并不是生物,至少,这只突然出现,前来引导塞缪尔的巨狼并不是生物实体,有可能是召唤灵,有可能是分身,也有可能是纯能量体,以及其它各种可能……

无论巨狼的身份为何,最重yào

的是,塞缪尔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并且,对方还为他指明了治疗赫蒂的方案——

当水潭的喷发渐止之后,洞穴中形成了第四个水潭,那是喷涌而出的潭水临时汇聚而成的水潭,虽然它的存zài

时间有限,但是,它的温度却显然是最适宜人体接触的。

所以,塞缪尔在确定水温不会伤害皮肤之后,便将赫蒂放入这第四个水潭之中,而水潭的浮力与深浅也是恰到好处,堪堪让赫蒂全身没入并得以使颈部以上的部位浮于水面之上。

几乎是在赫蒂浸泡入水的同时,塞缪尔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皮肤居然在吸收水潭中的水,像是海绵吸水一般,来者不拒——这显然不会是正常人的皮肤所能展现出的特质。

但是,正得益于这种古怪的变化,赫蒂的体温稳步下降,连因持续高烧而发红的皮肤也渐渐恢复到正常肤色——与体温下降同步的是水潭中水位下降的速度,这二者都是以人体知觉所能感知到的速度在下降,其速之快,令人促不及防。

所以,在水位下降到只及赫蒂腰部的时候,洞穴之内再次开始酝酿一场喷发,其流程,其强度,与之前一般无二,甚至连汇集到第四个水潭中的潭水也是正正好只抵赫蒂的脖子以下。

喷涌时间之及时,水量汇聚之正刚好,令人再也无法自我催眠这不过是巧合——一定是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在主导这一切变化!

塞缪尔明确地了解这一点,与此同时,也警惕地戒备着,直到水潭中的赫蒂自高热之后,第一次睁开眼——

“醒了?感觉如何?”

这是赫蒂在迷糊之间,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她足足呆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与她说话。

抬眼看,只见塞缪尔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腿曲着,手肘压着,头微偏,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难得的闲适与慵懒,就像一只休息中的大型猫科生物,危险至极,同时也优雅至极。

张开口,想问问这是哪儿,她是怎么了,才传动如此觉得浑身无力,通体酸软,但是,才有动作,便发xiàn

,她现在居然仅仅只有张口的力qì

,甚至连发出一个单音节,都是困难无比的挑zhàn



塞缪尔见状,伸过一只手来,压在她的颈间,而后道:“你病了,恐怕还需yào

再休息一下才有能恢复,先别说话,闭眼养神。”

虽然寒缪尔说话时的表情是平淡的,按在她颈间的手是冰冷的,但,赫蒂心中却涌出一股暖意,从心田漫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令她只觉暖洋洋、飘飘然。

而后,赫蒂发xiàn

,自己当真就飘了过来……

在水潭中泡过许久的皮肤因为“喝足了水”,所以,显得有些发白发涨,伸手戳一戳,碰一碰,还能感觉到那完全不一样的手感——有如被充饱了气的气球一般。

当赫蒂飘离水潭时,她的身下陡然出现一个圆形魔法阵,金亮的魔法光芒灿烂得几乎要闪瞎人眼——在它的运作下,丝丝缕缕的能量从赫蒂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流泄而出,在魔法阵中,也就是赫蒂身体之下汇聚、成形。

“哞!”

一声微带欢愉的低鸣响彻洞穴内外,赫蒂受惊之下,猛一翻身,整个人便像是被翻了盖儿的乌龟一般,慌乱地挥舞了一般四肢,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紧接着,便是与一只冰息兽,脸贴脸,眼对眼,完全零距离接触!

“嗬!”赫蒂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后一撤,全身紧绷。

如此一来,自然影响了她体内能量的外泄,与此同时,也伤害到小冰息兽脆弱的心灵。

“哞~~~”

幼兽低低哀鸣,原本水晶似的身体像是混入了一股子灰气,变得不那么剔透,呈现出淡淡的灰败之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幼兽伤心了。

赫蒂更是觉得既心疼且慌乱,连忙手忙脚乱地倾前安慰,不过,一人一兽都没有注意到,魔法阵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赫蒂自然也失去了那浮空的力量,这一番乱动,更是令她直接扑倒在冰息兽身上,压着幼兽一起落回水潭之中,溅得水花四溢,彼此两身湿。

“哞~~~”

幼兽这回的叫声绵长娇软,听着是要有多开心,便有多开心,扑腾着柔软的身躯,在水潭中打水转溜,显见是个爱玩水的。

赫蒂一抹脸,努力淡定——反正她本来也是一身湿!

塞缪尔旁观了这一系列过程,此时更是被赫蒂的表情逗乐了,他无声笑道:“冰息兽是水系魔兽,看来,你之前的高烧应该是契约反应——赫蒂,你既然已经与一只高级魔兽签约,还是多多学习一些相关的契约知识与培育知识,省得再彼此折腾。”

赫蒂闻言,当即涨红脸——她从冰息兽的传承记忆里得知,冰息兽在契约后第一次显形的时候,需yào

从契约人身体里抽取大量的水分,以汇聚成形。

显形前,冰息兽会通过契约给契约人以提示,让他们做好准bèi

,而显形一旦开始,契约人却准bèi

不足的话,契约人的身体就会出现诸多负面反应——例如发高烧,例如莫名昏迷,再严重者,不仅冰息兽显形失败,连契约人的性命也是难保!

显然,赫蒂因经验不足,屡屡忽视了冰息兽的显形提示,才导致如今的狼狈局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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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魔魂香

软趴趴、凉丝丝的冰息兽趴在赫蒂的脑袋上,远远看去,就像头顶着一顶半透明的冰蓝小帽子一般,既可爱,又有趣。

虽然幼兽的体重并没有给赫蒂造成什么压力,可是,一路走来,她仍然不时伸手往头上摸去,碰一碰,戳一戳,感受一下冰息兽的存zài



偶尔,幼兽在她的脑袋上待烦了,也会轻飘飘飞起来,绕着她的头顶一圈圈地转着圆圈,或是落在她的肩膀上,左踩踩,右踏踏,蹭蹭她的颊侧,再沿着脖颈左右绕行半周,以作消遣。

每当此时,赫蒂便有一种提前当母亲的错觉……

好吧,有时候,幼兽与人类婴儿之间,并无太大的区别——他们都需yào

通过各种尝试与学习,并以此来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冰息兽原本撒欢地以赫蒂的身体为游乐场,玩得正开心,突然间,它爬行的动作停了下来,半身高抬,身体前部延伸出两个触须状的事物,在空气中颤动几下,而后,迅速摆出一个防御姿态。

塞缪尔见状,不由赞了一声道:“冰息兽不愧是8级魔兽,就算只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就拥有如此强dà

的感知力——如果它能顺利成长为完全成熟体,恐怕,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不会羡慕你的。”

赫蒂先是一喜,再是一叹——塞缪尔这话说得可是直白,明确表示他对赫蒂的能力的不信任。

虽然这种直白令人沮丧,但是,赫蒂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的确堪忧——魔兽幼兽与其它智慧生物签订契约后,每一阶实力的突pò

都需yào

另一契约方的辅助,例如冰息兽幼兽显形的时候,就需yào

从赫蒂体内抽取大量的水份以及精神力。

以此推论,冰息兽要想激发出8级魔兽的实力,恐怕也必须让赫蒂的实力提升到7级、8级或者更高水平!

思及此。赫蒂忍不住将可爱的小幼兽抱入怀中一通乱蹭,以此表达自己的歉疚之情。

幼兽尚小,与赫蒂之间的联系也有限,虽然能感知她的情绪。却无法全部正确地解读与理解,所以,只能凭着本能,将柔软的身体巴在赫蒂身上,也是一通乱蹭。

由此,发展到后来,原本还算有些感伤的画面已经完全变成了主**的“互蹭卖萌会”……

塞缪尔早已经习惯了赫蒂习惯性跑题的特质,淡定地等她与冰息兽幼兽交流完毕,这才道:“前方有大批人类行动的声音,我们先不要凑过去。绕行一段。”

此时此刻将会碰上的“同行”大多都心存野心,杀人夺宝什么的,不要太经常哦,所以,为安全计。他们这一路总会避开这样的同行者。

赫蒂点点头,同时伸手戳了戳幼兽的身体,用精神力将噤声与戒备的指示都传达过去——幼兽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情愿地答yīng

了下来。

塞缪尔比了一个手势,两人转了一个方向,继xù

前进,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行动速度有了明显的收敛,不再像之前那般不管不顾,就算惊飞鸟群,吓跑野兽也毫不在乎。

拐道之后不过十分钟,两人一兽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香气清新淡雅,闻之令人忘俗,纵然赫蒂知dào

这股香气出现的场合不对,恐怕是危险品,却还是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回。稍显放纵地享shòu

了一番那不可抗拒的嗅觉“美味”。

相比于赫蒂,冰息兽的反应便显然激烈许多,它飘飘荡荡地从赫蒂肩上飘起,在空中不规则地四下游移着,一会儿画个8字型,一会儿走个斜线,看模样便近似喝醉酒的醉汉一般。

“魔魂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魔魂香!”塞缪尔惊讶道,一边捉着赫蒂,一路紧随冰息兽的身后,迅速前行——越往前,空中充斥的香气越浓郁,所幸这种香气的基调比较小清新,所以,虽然浓郁了些,但还不至于太熏人。

这一路,赫蒂自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解疑的机会,借机询问了一下魔魂香的来历。

据塞缪尔所知,魔魂香是一种无法评判等级的魔植,它分觉醒前与觉醒后两种状态,绝大多数的魔魂香终生都不可能觉醒,故而,便只如杂草一般,天生天长,一年间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枯萎而死亡。

但是,觉醒后的魔魂香却不一般,它将连跃n级,从不入流的魔植,一下子成为一种高级魔植,以气体为攻击武器,可以用美妙的香气迷惑人,也可用臭极的气味熏跑人——甚至于,当魔魂香释fàng

出来的气味恶心到一定程度,便具有直接的杀伤力,夺人性命什么的,自是“信手拈来”。

不过,对于魔兽们来说,更重yào

的是觉醒中的魔魂香——觉醒的时候,魔魂香会释fàng

出本体香气,并催生花苞,以便于作为觉醒后的攻击武器。

这些花苞便正是魔兽们的美食,而且,还是绝对无法抗拒的美食,其吸引力之强,绝不亚于毒|品之于瘾|君子!

要说小冰息兽是看中了魔魂香的花苞,那么,塞缪尔盯上的就是整株魔魂香——觉醒后的魔魂香可以提供许多珍贵的炼金材料,其中一些可以加入塞缪尔的护眼药剂之中,强力提升药剂的功效!

随着香气向前再向前,此时,谁也顾不上什么界定前进方向的问题,只一心要在小冰息兽把所有花苞都吃完之前,将这株魔魂香“抢救”回来!

冰息兽虽小,动作却是不慢,塞缪尔全速追赶之下,依旧让幼兽得以提前扑到一朵巨大的,盛开着诸色美丽牡丹的植物面前,张开有着一口细碎小白牙的大嘴巴,啊呜一下,便从魔魂香的植体上撕扯下一颗成年女性拳头大小的花苞,咔滋咔滋,嚼得极是香甜。

待塞缪尔和赫蒂赶来之时,幼兽已经吃到了第十个花苞了,吃得它腹部便便,整只兽身差点就因身体上下两面的重量不一而翻盘,变成一只无壳的乌龟……

塞缪尔没有一丝废话便扑上去抢救魔魂香,而赫蒂则试图用各种有趣的事情吸引了幼兽的注意力,以令其不要再继xù

狂吃。

魔魂香被冰息兽咬去几朵花苞,正是吓得“面无花色”之际,塞缪尔稍加**,没怎么开灵智的魔魂香便委委屈屈地答yīng

随塞缪尔而去。

只是,这样一来,一切事情的发展便超出了两人的预想之外——他们忽视了魔魂香的体积!

地面之上裸|露的魔魂香树粗壮得需yào

一人合抱,花开百朵,美艳非常,然而,这一切与地面之下的魔植香的根系网络相比,便只是小巫见大巫!

大地在震颤,强dà

的冲击力在大地内部彼此冲撞着,寻找着最薄弱的位置,一下“喷涌”而出——地表像是被利爪随意撕裂了一般,向两边开裂,粗壮的根系从这样的裂缝中穿行而过,迅速挪动了几下根须,而后便迅速向魔魂香主体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天哪,这株魔魂香闹出的动静也实在太厉害了吧——这么大只,塞缪尔,你确定你装得下它?”赫蒂望着眼前不断冒出来的魔魂香的根系,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塞缪尔极淡定地点头,显然信心十足。

不过,相比于“如何带走魔魂香”,塞缪尔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魔魂香这回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附近的各方势力势必有所感知,也必然会派人前来堪察。那么,他又将如何在这些探子发xiàn

魔魂香,发xiàn

他与赫蒂之前,带着魔魂香安全逃离危险!?

“咻……砰!”天空之中,突然炸开一道烟火,血红血红,带着某种强烈的暗示。

紧接着,森林上空又响起几道“烟火”,它们从森林的不同角落飞升而起,在空中炸出的颜色与模样也不同,显见这些个不同模样的“烟火”应该属于诸从不同的势力,

“信号弹,”赫蒂抬头看着这白日里的“烟花”,嘟嘟囔囔着,同时,仔细辨识,希望从中找到某些自己有可能认得的“烟火图案”。

不过,随着最后一颗信号弹的光线被耗尽,赫蒂也没找到自己所熟悉的“图案”,反倒是塞缪尔在全力关注魔魂香的同时,也分出几分注意力,望向森林东北的方向——那也是他们之前听到大量人类聚集,而不得不警惕改道的方向!

“怎么,看到熟悉的信号弹了?要不要去和熟人汇合一下,嗯?”赫蒂凑到塞缪尔身边,兴致勃勃地怂恿着。

塞缪尔淡淡地横了她一眼,然后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听起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等我收了这魔魂香,我们就过去吧。”

说话间,魔魂香从大地中抽取回的根系已经全数回归,塞缪尔运用特殊秘术,这样那样地一番操作之后,将让魔魂香缩小到桌上盆栽那般大小,得以让塞缪尔顺利收入囊中——这样的技术简直逆天了,有木有!

赫蒂再一次在目瞠口呆中被人拎着跑路,不过,这一回,拎着她的不只有塞缪尔,还有小冰息兽——虽然只吃了几个花苞,小冰息兽居然就能在这短短时间内长大有原来的两倍大小,甚至还能发出一些低级的水系与冰系攻击魔法!

169 壮哉,赫蒂

血红的信号弹再一次发射升空,在蔚蓝的天空中绽放出过于耀眼的光芒,仿佛在为四方“宾朋”引路一般,只不过,它的颜色却免不了令人想起血腥和杀戮,由此,心生几分不详。【本书由】

在赫蒂的眼中,这颗信号弹与之前那颗信号弹没有什么多大不同,但是,在塞缪尔眼中,却能明显分辨彼此的差别——前一颗信号弹只是普通的标识信号弹,用来显示自己身份的,而这颗信号弹却是求救信号弹,显示出发射信号弹的人正处于极度危险中,急需救援!

两颗信号弹之间的时间距离极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局势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塞缪尔想着,不免加快了步伐,向信号弹指示的方向而去——

还没能看见发射信号弹的人,远远地,便已经听到一阵兽吼声,粗砺的咆哮声夹在劲风之中,听入耳中,仿佛一把小钢刀在耳膜上一遍又一遍地切割着,听着人十足难受。

赫蒂对于这种听觉冲击很有经验,只一入耳,便有了判断,故而蹙眉道:“音波攻击——看来是一只高级魔兽,既有音波攻击的能力,又能御风,不好对付。”

塞缪尔就近停下,将赫蒂与冰息兽安置在一处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同时叮嘱她道:“注意安全。”

赫蒂知dào

,以自己的能力再往前凑,简直是找死的行径,故而点点头,将冰息兽抱入怀中,并展示给塞缪尔看:“哪,有它在保护我,安全没问题——我还会找开防护魔法阵,等闲的魔兽不会在短时间攻破我的防御,就算有人类或蛮人攻击,我也会第一时间示警。”

塞缪尔闻言。拍了拍她的肩,继xù

向信号弹求救的方向赶去,须臾间便消失在树林之间。

魔兽的吼声此起彼伏,显见这并不是一只魔兽在攻击。而是一群——高级魔兽什么时候也产生集聚效应了?

赫蒂表示十分疑惑。

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么多的高级魔兽,抑或,这是谁设下的圈套?

胡思乱想间,只觉手背一凉,低头望去,但见冰息兽正伸出红润的小舌头,正在舔舐着赫蒂的手背,一下,一下,虽然没有留下水渍。但是她的手背上却依旧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微凉。

这样简单的动作,与细微的凉意却安抚了赫蒂有些躁动不安的心。

赫蒂揉了揉冰息兽的脑袋,振作起精神,翻出自己收藏着的魔法卷轴,以及塞缪尔曾经给她的护身魔法卷轴。从中挑出一张看模样很靠谱的魔法卷轴,解开封印绳,跟随着卷轴上浮现的文字念诵着魔法咒语。

随着文字一个个从眼前流逝,赫蒂感觉到自己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被渐渐抽离出来,汇聚在她的脚底——偷神低头望去,只见似有一只无形的笔在她的脚下缓慢书写着,不多时便成就了一个魔法阵。

金色的魔法阵几乎消耗了赫蒂身体中所有的魔法能量。甚至还通过她与冰息兽的契约,从冰息兽那里借用了一些能量,才最终成形,化出一个直径一米的魔法防护罩,将赫蒂全方位保护起来。

防护罩的防护范围虽然有限,但是。它有一个大好处便是可以“随身携带”,也就是说,它是依附于赫蒂而存zài

的,自然也是随着赫蒂的移动而移动,不会造成一不小心就走出防护罩的乌龙情况……

赫蒂爬上一棵大树。在距离地面约有三米的高度坐下,整个人藏在浓密的树叶当中——虽然她知dào

这样并不能瞒过这些实力不凡的探险者们,但是,这种藏身方式却能给赫蒂自己以安全感。

怀中冰息兽,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与此同时,赫蒂的心神则渐渐发散开去,努力捕捉着森林中出现的任何一个异样的声音——魔兽的吼叫声,非同寻常的风声,隐约难辨的兵器交击声,当然,还有不知从哪些方向汇聚过来的,或是整齐有致,或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听着这一个个不一样的声音,赫蒂只觉世界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加地丰富多彩——纵然视觉所能感知到的范围有限,但是,借助其它感官功能,却似乎依旧可以完整还原在这大千世界中发生的诸多大事小情……

魔兽的吼叫声从远远的高处传来,根据风速以及声音传播的规律,赫蒂眼前朦胧出现了一只高大巨兽的恐怖形象;

不同的脚步声则也可以显示出脚步主人的各种生理状态,以及奔跑当时的心境与心情;

渐渐地,赫蒂似乎觉得自己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以至于枝叶拍打在衣物和人体的声音,运动中的各种生物的呼吸声,乃至于他们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倏然间,赫蒂只觉眼前猛然一眼,逐渐出现了一幕幕完全不一样的画面——有人在战斗,有人在狂奔,有人在设计,有人在伏击……

赫蒂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就是那飘扬在林间的风,可以随意穿梭在整个林间,毫无滞碍地感受着这一方小世界——枝叶擦过奔跑中人类的衣物与脸颊,赫蒂仿佛如同那些被拍打的枝叶一般,既能感受到人体的温度,又能感受到被拍打以及被折断时的痛苦与伤怀……

这一刻,赫蒂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才能,她所知dào

的是,她在感应这个世界,她在俯视这个森林,无论是远的,还是近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一动念,然后,她“看”到了塞缪尔——他在与一只高达四、五米的巨兽正在周旋,巨兽体大力沉,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能带起一阵凌厉劲风,别说是被这样的攻击正面击中,单就被这劲风刮过,恐怕都被破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吧!

塞缪尔没有正面与之对抗,而是与另外几名人类战士,围着巨兽正在不停变换着攻击方位,以此骚扰,令它不能一心进攻某一名特定的战士。

简单来说,对付这种巨兽,他们只能采用这种游击战术。

与塞缪尔合zuò

的战士都是军人,不仅一身军装,行动间配合得当,更是典型的军人作战风格——正得益于这种良好的配合,才使得他们能够始终牵制住这种巨兽。

隐约间,赫蒂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告sù

她,巨兽的各项资料,与此同时,她也不知怎么地,有一种自信——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毫发无伤地驱赶巨兽!

那么,她能够怎么做呢?

赫蒂决定听从内心深处最本能的声音,放qì

过于复杂的思考,将心神清空,将一切交给本能,交给最基础的意志——在她如此施为的那一刻起,赫蒂便觉自己的精神彻底脱离了物质体的束缚,自由地融入世间,像风像雨像每一棵树,每一根草,每一朵花……

然后,她“听”见自己“说”——回去吧,都回去吧,不要再与人类战斗,不要再添杀戮……

……

当金甲巨人突然丢下不断骚扰它的人类,头也不回地一路大踏步离去时,无论是塞缪尔还是其他正在攻击金甲巨人的战士们都纷纷惊掉了下巴。

“这是怎么回事!?”无数人都在质问着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给出答案。

“它们走得很轻松自在,不像是因为感应到危险而逃窜的模样。”塞缪尔收回武器,看着远去的金甲巨人,若有所思道。

然后,他一偏头,看向左手边,与另外一波战士截住另一只金甲巨人的主战将道:“克鲁尼,你的人还有力qì

撤tuì

吗——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显然已经不适合多待。”

克鲁尼也已经察觉到那些藏在四周林间,不怀好意的围观者,所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谨听大人吩咐。”

塞缪尔微一颌首,毫不客气地笑纳了指挥权,当即指挥战士们收拾战场,救治伤员——当然,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是与赫蒂汇合!

……

赫蒂“看着”金甲巨人一路“散步”而去,并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仿佛金甲巨人如此听话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她在林间巡游着,从这里,到那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直到她感受到肩头被人重重一拍,这才猛然回神——

“嗬!”赫蒂浑身一颤后,睁眼,望着近在眼前的塞缪尔,本能抱怨道,“塞缪尔,你难道不知dào

,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怎么,问题都解决了吧!”

咧嘴一笑,正打算向塞缪尔邀功请赏的赫蒂突然忆起自己在森林中看到的一幕幕场景,原本灿烂的笑颜当即僵住,抱怨声转而成为咆哮:“克鲁尼-班森,你居然还活着,你个混蛋,米娅都快为你哭死了,你知dào

不知dào

!”

咆哮中,赫蒂跳将起身,有如一只炮弹一般,直直冲向克鲁尼,扬起一双小拳头,就是一番好生教xùn

,只不过,她忽视一点——赫蒂身上的防护罩还没有卸下来啊!

所以,极北军团的战士们十分荣幸地看到了一幕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他们的长官,骁勇善战的克鲁尼-班森大人被一名柔弱的女性一下子撞飞天外……

壮哉,赫蒂-特纳!

170 夜袭

夜晚的天空格外深邃,闪亮的星光好像是有谁不小心将整袋的碎钻散落在黑色天鹅绒布上一般,闪亮而动人。百度:本名+

也许是因为夜色格外地暗,也或许是因为旷野无限地宽广,以至于,抬头望天的时候,难免会产生出一种天空在不断下压,都快要抵在眼前的错觉。

夜空之下,旷野之中,篝火旺盛地燃烧着,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破裂声,每当一声响起,便有火星四溢,轻飘飘飞也火焰的范围,在空中缓缓消散。

除了一些香木被燃烧释fàng

的带着炭火味的木质香气之处,空气中还飘荡起一股浓浓的食物的香气——烤肉是每日进食的主食,除此之外,还煮了一大锅的乱炖汤,不需yào

什么技术,只要把各种带肉骨头、食物根茎以及少量水果和野菜混合在一起,加水烧开,闷盖乱炖,出锅前加把盐,嗜辣的加上些自带干辣椒,便已经是野外宿营时难得的美味。

至少,对于赫蒂而言,这样的乱炖汤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她几乎记不起上一次喝上带着蔬果味的肉汤是什么时候了……

喝着汤,啃着烤肉,一边听着克鲁尼说明他们的境遇,赫蒂表示,今天当真是十分圆满的一天……

哦,当然,圆满的另一个组成部分是奥贝尔-巴特菲尔德,她的候选姐夫同样幸运地活到了如今——虽然身上有伤,虽然形容狼狈,但是,他还活着,会喘气儿,会走会跳,伤愈之后,也不会留下什么残疾,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说。那张俊容上留下的伤疤什么的——以赫蒂的审美观来看,那两道伤疤并没有造成什么毁灭性的破坏,甚至,还为奥贝尔多添了几分男性魅力。使他脱离了之前白面书生,彬彬弱质的感觉,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稳健。

“哧溜”一口,热汤顺着喉管而下,进入胃中,瞬间只觉从内脏开始,整个身体都暖和了,甚至连披着薄毯的后背都因此而微微冒出几分汗意。

赫蒂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说道:“也就是说。你们从暴风堡出发后的第六天就与暴风堡那边失去了联系,并且还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克鲁尼同样叹息一声,只不过,他的叹息声中没有满足,而是充满了疲惫:“是的。冰雪之森的磁场突然发生剧烈的变动,令我们的方向判断出现了严重偏差,由此深入到计划外的区域。”

赫蒂接住克鲁尼的话头,继xù

往下总结道:“恐怕,除了人类之外,森林里的这些魔兽等‘原住民’恐怕也深受影响吧?”

克鲁尼点头,不由忆及失联之后的诸多遭遇。难得生出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之感——魔兽们受到的影响显然比人类要更厉害一些,毕竟,它们都是依凭本能行事,没有太多理智可言,森林磁场的突然变化,不仅使魔兽们失去了对方向的正确判断。而且还使它们变得格外没有安全感,由此而狂躁易怒,极具攻击性。

更加不幸的是,当迷失方向的人群与迷失方向的兽群撞在一起的时候,那便是灾难。

克鲁尼虽然没有多说这其中的艰难困苦。但是,赫蒂也是在森林中一路走来,如今见到克鲁尼手下这般战士们的狼狈模样,自然也能猜知一二,所以,她也没再细问,而是关注起未来的事情。

例如,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克鲁尼听到这个提问,想也不想便转向塞缪尔——显然,在这里,塞缪尔的职级最高,身份最贵重。

塞缪尔掰断一根已经被烤干水分的木头,将它丢入火堆,肆意扭动的火焰将四周照耀得一片通明,同时,也将塞缪尔的脸庞照得一片金红——那是火光在辉映。

“到圣地去,”塞缪尔并没有改变目标地,甚至可以说,因为克鲁尼这班士兵的加入,令其更加坚定了这个目标。

“可是,大人,我们并没有集齐开启圣地的魔晶,”克鲁尼却是婉转地提出异议。

“从圣地转道暴风堡是目前最便捷的路径——我和赫蒂过来前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如果不早点与外界取得联系,恐怕会有些麻烦。”

虽然已经在森林里游荡了好些天,但是,塞缪尔却依然没有忘记远在南海的那些人,那些事。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受超远距离传送影响的精神力大有好转,关于传送前的那段混乱记忆也在慢慢地导回它们原有的次序,塞缪尔从中发xiàn

了更多的线索——关于赫蒂,关于他们那次超远距离传送,同时,也与雪山圣地休戚相关!

当塞缪尔与克鲁尼讨论未来几天的行进路线以及相关计划安排的时候,赫蒂旁听了几句,而后便不耐烦地转身离开,在人群中扫望几眼后,她选择了向奥贝尔走去。

奥贝尔还躺在伤兵营中,他的手臂骨折,后背还有几道撕裂性伤痕,一根肋骨错位,刚刚被纠正回来,大腿上的伤虽然已经结疤,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绑着绷带,防止进一步的伤害——可以说,奥贝尔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事实上,整个队伍中,7成以上的战士都与奥贝尔差不多,其余的人数中,1成左右伤势更严重一些,只有剩下的两成不到的战士还能维持全盛状态的战力。

由此可见,克鲁尼率领的这支部队经lì

了多么艰难的战斗啊!

赫蒂特意来寻奥贝尔,自然不是与他闲聊他们的魔鬼经lì

,而是谈论那封遗书,以及奥贝尔与维尔莉特之间的未来。

“你当时不是已经答yīng

和我姐姐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来参军,又为什么还要写那封信?”赫蒂一向喜欢快人快语,故而便是单刀直入地询问。

奥贝尔与她接触不多,被如此直接地问及感情,难免一时尴尬,沉静了许久,才道:“我爱维尔莉特,就算最后我们没能走到一起,我想,我这一生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像她那样的女人——她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灵感女神,失去她,我的世界里只有悲伤。”

赫蒂听着奥贝尔这段剖白,沉默半晌——她的确听得出来,这是他的肺腑之声,同时,她也想起,莫斯里哀曾经提起过,自从奥贝尔与维尔莉特分手后,他所创作的诸多乐曲无一不是悲情无比的曲调。

甚至,在帝都的试听会上,还出现过不只一位女性哭晕当场的场面……

“这次如果能够生还,你有什么打算?”沉默之后,赫蒂再问。

奥贝尔望着赫蒂,目光渐渐凝聚,似乎是在向赫蒂显示自己无比坚定的决心,又似乎是透过赫蒂,在向与她只有三分像的维尔莉特宣誓一般,缓慢说道:“我不会让生命再留遗憾。”

赫蒂闻言,一挑眉,突然觉得,让奥贝尔继xù

努力其实是件不错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告sù

他维尔莉特已经成为贵族的事情,而是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那么,你加油吧,希望未来有一天,我能亲自把我姐姐的幸福交付到你的手上。”

在奥贝尔露出向往的傻笑时,赫蒂却是面色一变,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有如一把出鞘宝刀一般,警告着奥贝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和莉特在一起之后,你又再负心于她,那么,便纵是天涯海角,便纵是倾家荡产,我也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发誓,”奥贝尔同样沉下脸,严肃异常地摆出姿态,起誓道,“如果我辜负了维尔莉特-索伦,那么,便将让我的灵魂永堕黑暗,再不得见光明。”

奥贝尔一家都是光明神的虔诚信徒,这样的誓言恶果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最残酷的惩戒。

赫蒂闻言,这才满yì

地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加油吧,我很看好你哦~”

说完这话,赫蒂起身,伸了一个大懒腰,便慢悠悠地走回自己休息点,准bèi

睡觉——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急行军呢,不好好休息,储存体力话,那可就不好了。

入睡前,迷迷糊糊中,赫蒂突然想到,再也不用睡到半夜被塞缪尔叫起来守夜,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只不过,赫蒂没想到,守夜没她的事,却并不代表着,她就能如此轻闲悠哉地一睡到天明,因为,这世界上还有一类事情,被统称为夜袭!

……

当一阵尖锐的声响穿透夜空之时,赫蒂瞬间从深度睡眠中醒来,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本能已经发生作用——她弹跳起身,摆出最具有攻击性的姿态,与此同时,双手中已经握紧武器,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这么多天以来的实战经lì

告sù

赫蒂,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

透过火光,她可以看到战士们正安静有序地加入战斗行列,第一纵队已经从最前线撤tuì

下来,正在接受医护人员的救治——他们身上的伤势都不算太重,但是细细小小的伤口十分密集,在1个单位面积中,可以遍布多达近百道伤口!

从这样的伤情可判断,袭击他们的应该不是人类或是蛮人,而是魔兽或是魔植,并且,应该是群体作战!

赫蒂随着战斗人员向前,在人群中找到了塞缪尔。

“怎么回事,是什么前来夜袭,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赫蒂凑到塞缪尔面前问道。

塞缪尔低头看了她一眼,微一蹙眉,说道:“黑椒草履,制造了一些小麻烦,不过,问题不大。”

171 传承

黑椒草履是一种低阶魔兽,单论个体的确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是,这种魔兽既然能在冰雪之森中生存,自然有其特别之处——它们充分诠释了“集体协作力量大”这句真言。百度:本名+

黑椒草履的每一次出动都是成千上万只聚集行动,它们疯狂地横扫所过之处的一切,无论是植物还是魔兽都会被黑椒草履快速飞行时的锋翼切割成片,并吞噬殆尽。

并且,黑椒草履的个体很小,比蚊子、苍蝇一类事物大不了多少,飞行速度还快,想要击杀它们不是件容易事——对付这种东西,最给力的就是范围性的火系魔法,基本上可以做到一烧一大片,一死一大群的惊人效果。

克鲁尼的队伍并没有火系魔法师——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位魔法师也没有,毕竟,冰雪之森的特殊环境使得魔法师在这里并不容易发挥作用。

虽然没有火系魔法师,但是,克鲁尼还是凭借着丰富的野外战斗经营找到了对付黑椒草履的办法,一波接一波战士轮番应对,总算在天色将明之前将这波黑椒草履杀伤大半。

不过,可惜的是,黑椒草履的母虫逃离了围剿,战士们一夜的辛苦基本上是毫无收获——黑椒草履的子虫等级太低,结不出魔晶,只有它们的母虫体内藏有一颗能量等级不亚于7级魔兽的精纯魔晶!

借着微熹的天光,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整理行装,打算开始新一天的旅程。

赫蒂走到虫尸堆中,踢了踢堆成小山的虫尸,而后又用脚尖辗了辗,突然发xiàn

黑椒草履的外壳结实而脆硬,需yào

稍加力qì

才能踩碎,每一次碎裂时还会发出细碎的声响。听起来格外有意思。

赫蒂听着觉得来劲儿,低头专注地踩玩起来,一时倒忘了她想说的话,想做的事。

倒是塞缪尔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后。发xiàn

赫蒂玩得正开心,不由多催促了一声,才将她从那看似幼稚的“游戏”中唤醒。

赫蒂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啊,那什么,我收东西很快的,我就是想看看子虫这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好像觉得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曲调……”

赫蒂没有完全点明她的推测,但是,塞缪尔却听得分明。

“克鲁尼与你是同样的意思。侦察兵已经派出去了——都是些精锐,想必早餐前能够带回些新鲜消息。”

……

这一天的早餐并不如昨夜的晚餐那么诱人,但到底还是管饱,而且,最重yào

的是。正如塞缪尔所推测的那样,早餐之前,克鲁尼的侦察兵,回来了,与此同时,也带回了一个令人并不惊讶,只觉心情沉重的消息——黑椒草履果然是被人驱使过来消耗战士们战斗力的!

只不过。不知dào

是对方对克鲁尼众人的能力出现了错估呢,还是说,对方是在试探克鲁尼及其军队的实力?

赫蒂一边想着,一边分出几分注意力,聆听克鲁尼与塞缪尔的对话——他们在重新规划行军路线,以保证得以兼顾安全与效率。

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地,赫蒂只觉眼皮一沉,整个人便懒洋洋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整个世界都是无彩斑斓的;

在那里。一切植物都是如此友好,时间的流逝除了让生命更加成熟强壮,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在那里,似乎一切都是如此地亲和与热情,便就算是再可怕的魔植,在没有进食要求与危险威胁的情况下,也不忍心伤害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不知不觉间,感知的世界在不断地向外扩散,速度之快,令人无从想象。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赫蒂便发xiàn

,自己居然“灵魂出窍”了!

“她”飘浮在空中,低头打量着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属于自己的身体——她就那般盘坐在石滩堆中,一动不动,仿佛是睡觉了一般。

赫蒂沉下身体,似乎想要就此回到身体之中,但是,才一扑,整个“人”便一下子穿过她身体,栽入石滩堆中……

这是怎么回事!?

赫蒂自问。

可惜的是,她一个答案也想不出来……

正郁闷间,一个不知来处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赫蒂认真地“听”着,而后一抬“手”,指向塞缪尔的身边——在那里,长着一丛野草,虽然这里环境恶劣,但是,它们却凭借着自己强dà

的生命力才能在这方土地生存多年。

野草缓慢抽芽发叶,在塞缪尔身体阴影的庇护下,它的变化并没有第一时间被人们发xiàn

,直到几个呼吸过后,野草长到足有近半米时,它才得以发挥其作用——

几片野草叶猛然缠上塞缪尔的手臂,彼此交错,以此确保它们正牢固地与塞缪尔相牵连!

塞缪尔蹙眉瞪着手上的野草叶半晌,而后抬头看看赫蒂,眉间皱得可以打出几个绳结来了。

“怎么了,塞缪尔大人?”克鲁尼放下商议到一半的计划,关心地问道。

塞缪尔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偏了偏首,盯着缠上他手臂的草叶,有些迟疑地问道:“赫蒂!?”

此问一出,只一瞬间,草叶倒卷而出,看似柔韧的草叶在半空中便已悄然化灰,落得一地灰,而原本的野草本体则彻底枯萎,有如一切熬不过寒冷冬季的生命一般,丧生在这片石滩之中。

与此同时,原本背对众人,“低头发呆”的赫蒂猛然转过头来,瞪着塞缪尔,惊讶道:“塞缪尔,你居然知dào

是我!?”

塞缪尔见状,微微一笑,略有些放松地说道:“最开始我还并不能确定是你,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完全确认了——你刚才是冥想走神了吗,还是发生了其它事情?”

冥想走神,当然不可能造成之前的作用,所以,这显然是塞缪尔为赫蒂所找的理由。

赫蒂挠挠脸,思考了一下需yào

使用到的话语,这才说道:“我在冥想——在进入深度冥想的那一刻,仿佛觉得有一股力量把我从身体里拉了出来,再‘随手’一丢,结果,我就发xiàn

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株植物,不仅能感受它们体内的能量运行状况,更可以促发它们成长与发育。”

塞缪尔闻言,莫有所思地点点头。

赫蒂见状,免不了继xù

追问他是如何确定那株草叶与赫蒂有关,但是,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塞缪尔都丝毫没有吐口。

赫蒂纠缠不成,只得气呼呼地跑开。

塞缪尔看着她的身影没入兵士之间,微笑着摇摇头,只笑不语——事实上,不是他不愿意说出自己得以分辨赫蒂的理由,而是他根本没办法为自己的猜测找出合理证据。

当草叶接解到塞缪尔皮肤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一股暖意袭来,温暖的,坚定的,带着些许小俏皮,但却忠实可靠,似乎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能好好生存,坚强地活下去——在这一瞬间,塞缪尔只想到了赫蒂,那个有些机灵古怪,看似柔弱,却偏生韧劲十足的赫蒂……

……

赫蒂的小脾气并没有维持太久,当队伍整装完毕的时候,赫蒂再一次回到了塞缪尔身边,扯了扯背包的肩带,与他说道:“塞缪尔,我最近几天觉得有些不对劲。”

塞缪尔抬眼望着她,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每次冥想的时候,我极容易走神,好似有一部分意识不属于自己,总是忍不住跑出去,”赫蒂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合适形容词汇,不由挠头,“然后吧,我发xiàn

,这里的植物似乎变得极具亲和力——不知怎么地,我觉得,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情绪,尤其是当我抚摸它们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愉悦感在向我传递。”

赫蒂如是这般,说了一通,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再问:“说得有些乱,不知dào

你听清楚了没有……”

塞缪尔却是极认真地点点头道:“听清楚,而且,我想,也许我知dào

你的问题出在哪儿——对于传送之前的记忆,你想起了多少?”

赫蒂晃了晃脑袋,转着眼珠子想了又想,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塞缪尔已经从她的肢体语言看出来,她记不得多少。

赫蒂的记忆没有恢复,但是,塞缪尔却不同,所以,只听他道:“超远距离传送之前,你接受了一个传承——这份传承与冰雪之森,有关,与雪山圣地有关,所以,你越接近雪山圣地,就越容易受到这份传承的影响。”

“至于植物的亲切感——那是守护女神的祝福,”塞缪尔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赫蒂,略有些感慨地拍拍她的肩,说道,“你好好冥想,等你真zhèng

接受了这份祝福,也许,你就将是我们之中最强dà

的那一个!”

赫蒂怔了怔,低下头,若有所思——她多少能够感觉到塞缪尔的意思,但是,真zhèng

要如何做,却是谁也无法帮zhù

她,只能靠她自己努力。

172 保命之法

赫蒂又在作梦了,自从与雪山的距离越近,赫蒂做梦的频率也就越高,如今,不仅是每晚睡觉的时候必作梦,甚至已经发展到,只要一打盹,梦境便会无孔不入地潜入赫蒂的脑海,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本书由】

这一次,赫蒂的梦境中是一株高大无比的大树,高大到一棵树就足以形成一个小世界!

树根处,根须盘结,因常年阴暗潮湿,青苔遍布,生长着许多喜阴湿,或类似于水晶兰一般的腐殖植物,以及诸多菌类生物,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湿冷浓郁的气息,偶有一只四足蛙“呱”叫爬过,引来众多食肉性魔兽纷拥抢食;

300米往上便又是另一个世界,枝桠交错,寄生藤蜿蜒,彼此交织成一片平坦的“地面”,树皮表层再覆盖以细绒芳草,白日吸收着难得透入此间的阳光,待晚间再缓缓释出,使得整个“小世界”都飘逸着淡淡荧光;

300米再往上,厚实而宽大的树叶层层交叠,承载着此间一切动植物与智慧生命的生存基础,随处可见的果实成为所有生物的美餐,阳光温煦和美,令人陶醉不已;

……

赫蒂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上“走”,一层一层地看着诸多生命在此间生老病死,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生命的循环——绝大多数生物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日即一生地度过,以为自己生活的空间已经是整个世界,整个宇宙。

也不知怎么地,赫蒂突然生出一种明悟——或许,她的世界,也许也不过只是某棵大树的某个区域?

恍然醒来,只见天边晨光微熹,赫蒂抱着被子,躺在睡袋中,微微发怔。愣了一阵后,她突然微微笑起——梦中的一切,她依旧记忆清晰,所以。对于那番明悟,她也是感受甚深。

懒懒地扒了扒头发,赫蒂在起身与继xù

赖床之间犹豫了几秒,还没有最终做出决定呢,突然间,一阵极微妙的能量反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种植物生机的显现,虽然细弱,但却坚韧无比。

赫蒂循着能量反应的方向望去,只见微显暗淡的天光中,塞缪尔正在将收集来的露水倾注到随身的一只小皮囊中——皮囊口冒出几点新绿。显然,这只皮囊之中应该装着一株植物。

魔魂香!

赫蒂不做第二考lǜ

,立kè

忆及这株被塞缪尔收入囊中的魔植。

赫蒂起身,凑到塞缪尔身边,看着他将混着炼金药剂的露水慢慢注入绿植根部的土壤中。好奇地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魔魂香的嫩叶,有些不太能接受,眼前这株不过巴掌大的植株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魔魂香。

比之赫蒂,她的契约魔兽,冰息兽幼兽显然就识货得多,它慢吞吞地从赫蒂脑袋上爬下。沿着赫蒂的手臂,爬到最靠近魔魂香的位置,然后从柔软透明的身躯中“伸”出一只触角模样的部分,小心地碰触着魔魂香的植株顶部——

冰息兽与魔魂香接触的瞬间,无论是赫蒂还是塞缪尔都能感受到一股细弱的能量在二者之间迅速交流起来,建立起一个似乎十分友好的联系。

“交流”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待小幼兽撤回“触角”,赫蒂摸了摸下巴,很肯定地说道:“小家伙的身体缩小了,不过,能量却是更加凝实。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巩固好了基础;至于魔魂香……”

赫蒂左右转了转脑袋,才肯定道:“魔魂香的株体也长大了不少——也许,我们以后应该让这两个小家伙经常交流交流?”

塞缪尔还没有表态呢,小冰息兽便首先不干了,“啊哞啊哞”地叫唤着,声音细弱而可爱。

赫蒂听着小冰息兽的抗议声,扑哧一声,当场笑开。

“它在说什么?”塞缪尔扯了扯魔魂香的叶子,又斜睨了一皮肤小冰息兽,强dà

的气场当即令小冰息兽收了声,不敢再叫唤。

赫蒂没有看到塞缪尔警告小家伙的目光,她正专注地抚摸着冰息兽的后背,同时,微笑解释道:“它在抗议我惨无人道的催生行径——看来,要想尽快得到成兽或成熟的植株,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塞缪尔却是不急,抚了抚魔魂香的叶子,便将皮囊稍加收紧,再放入空间袋中。

赫蒂看着皮囊消失的位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塞缪尔却不问,转身便要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赫蒂见状,伸手就要扯住塞缪尔的衣摆,却见他轻轻一避便避让开了。

“哎,塞缪尔,这株魔魂香,你是打算拿来做什么用的啊,配制炼金药剂吗?”赫蒂仰首问道。

塞缪尔已经起身,便没有再坐下的打算,听闻赫蒂说完,他干净利落地说道:“你想要魔魂香?”

赫蒂被道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鬓角,说道:“啊,是的,也许,是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特纳子爵解毒所需yào

的药物中,有一株长得和魔魂香很像……不过,我不能完全确认,毕竟,之前我也只是看过画册,没有接触到实物,所以怕认错……”

塞缪尔耐心地听赫蒂说完,一翻手,便将一个皮囊丢下,引得赫蒂手忙脚乱地接过……

赫蒂瞪了一眼塞缪尔离去的身影,低头开始认真打量起这株魔魂香——魔魂香还只是小苗,在皮囊中待着还绰绰有余,可是,当赫蒂再一次打算升手去碰触的时候,只觉指间一囝痛麻,指头有如被电击一般,黑青一片。

与赫蒂受打击不同,魔魂香却像是被洒了农药一股,长得飞快,须臾间,它的根系已经将皮囊挤得严严实实,恐怕,再浇一两次水,它就必须搬家,换一个更大一些的饲养容器。

“点击”发生的当时,赫蒂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能量被抽取而出,迅速融入魔魂香的身体之内,促使了它的成长。

长大一号的魔魂香越发展现出它全盛时期的模样,赫蒂盯着看了半晌,摸摸下巴,无意识地点头道:“叶子像,根茎像,整体形态也像——只是,不知dào

是不是呢……天知dào

,如果弄错药了,弗兰克非把我扒下一层皮不可!!!”

忆及忠心耿耿的弗兰克,赫蒂总算缩了缩脑袋,当场安静下来。

塞缪尔溜达了一小圈再回来时,便看到赫蒂正在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魔魂香的叶子,神态有些萎靡,而反观魔魂香,不仅精神弈弈,甚至还明显长大一圈,变得越加可爱迷人!

“今天开始,我们就进入了雪山的范围,这里也是伏击最多的地方,之前黑椒草履的事件可能会再次发生——也或许会是更糟糕的情况,所以,你最重yào

的就是自保。”

赫蒂闻言,抬起头来,双眼晶亮,不仅不再萎靡,甚至精神弈弈得吓人。

塞缪尔见状,微一挑眉:“怎么,你也打算动手?”

赫蒂眨眨眼:“我就是好奇,你和克鲁尼要怎么做——消极抵抗可不是你们的风格哟~”

塞缪尔哼笑一声,也不多言,捞起魔魂香,转身即走,赫蒂则颠儿颠儿地跟上,笑眯眯地,十足八卦模样。

……

越是往雪山方向靠近,空气中的温度越低,不知从何时起,地面已经铺上一层雪白,不仅是落雪,更是冻土,不过,就算在这样极端严塞的互不干涉中,依旧有生物顽强地生长着——不仅有坚强的小草、美丽的花朵,还有笔直屹立的大树。

银白的树身,银白的枝叶,整株大树,乍看上去便有如一座冰雕一般,美得不像真实的植物。

赫蒂脑袋上的小冰息兽在见到这么多与它的属性近的事物后,当即兴奋地扑将上去,瞬间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无论是多么敏锐的视觉都无法将它们区分开来——就算是生命侦测魔法,也无论窥见小冰息兽的所在。

唯有赫蒂能够凭借着她与小冰息兽之间的感应,确定它的位置——经由这份感应,赫蒂从幼兽那里感受到一种欢愉之情,好似回归了家乡一般,又好似找到众多玩伴一般,开心得不得了。

受此影响,赫蒂的唇角也扬起一抹笑意,随着幼兽的好心情而微笑起来,与此同时,赫蒂也抬脚向大树的方向走去——这也是冰息兽的行进路线。

走到大树底下,赫蒂抬头看了看这株高耸入云的大树,伸手轻拍树身,一下,两下,三下……

在众人惊呼之中,一道银色藤状物从树上飞射而下,缠绕住赫蒂的身体,将她迅速上拉——不过两三秒之间,赫蒂已经身处大树的顶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俯视众生。

与此同时,大树之下,便纵是视力最好的人,也不过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罢了,而在赫蒂裹好雪白色的挡风斗篷之后,更是有如消失了一般,与周围环境无缝地融合在一起。

塞缪尔看着这一幕,突然撇了撇嘴——他实在想不到,他们这一行中,却是看似最弱的赫蒂首先找到了自保之法,她果然是盖雅女神的眷顾者!

如今,赫蒂还没有完全继承那份传承,就已经初显威能,那么,等她完全吸纳了盖雅女神的祝福与传承之后,这片冰雪之地中,赫蒂才应该是最终boss吧!?

如此想着,塞缪尔突然觉得,自己对此十分期待!

173 盖雅女神的神罚

雪山圣地是所有进入冰雪之森的狩猎队最终的目的所在,无论是从顺利回归驻地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最大程度获益的层面考lǜ

,最优化的选择都是进入雪山,经由圣地中转。()

由此,每次狩猎会过程中,雪山圣地附近的争夺战,潜伏与反潜伏斗争都进行得十分激烈。只要稍不留神,狩猎者反而将成为猎物——无论是被魔兽袭击,还是被同为智慧生物的人类或蛮人袭击,一切皆有可能。

正午时分,雪白的大地反射着阳光,亮得恍眼,稍不注意,便会伤及眼睛,严重者甚至可能彻底失明,但凡有经验的猎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时间行走到雪山之中。

但是,今天,却有这样一队小队,缓步慢行,虽然身披白色斗篷,但是,行动间仍然显露行迹,似乎在向其它狩猎者宣告着——快来袭击我吧,快来袭击我吧……

“队长,他们快要进山了,怎么还不行动?”一名伏击者耐不住性子,不由伸手捅了捅身边的狩猎队队长。

“笨蛋,克鲁尼-班森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伏击的,他可是有名的‘狡狐’,不等他进入‘葫芦山口’,绝对不许动!”队长恶狠狠地瞪眼,难以相信自己手下居然还会有这么笨的成员——在整个北方战线,谁没听过克鲁尼-班森的威名?他可是极北军团中最狡诈的一名战将,善使诡计。

这回,要不是克鲁尼的手下士兵多番受挫,战力严重下降,再兼己方有绝杀之招,他又哪敢设计伏击克鲁尼-班森?

如此想着,这名队长不由露出一抹残忍而狰狞的笑容,越发紧盯着山脚下的队伍,等待他们一步步接近最佳伏击地点。

山脚之下,被人惦记着的克鲁尼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用掌心捂着有些发凉的鼻尖,闷声闷气地说道:“这次的伏击者也太没耐性了吧,我们还没进入山口呢,杀气就这样全数释fàng

出来——这不是摆明了告sù

人家,这里圾埋伏吗?除了我们,还有哪个傻子会往这样的陷阱里钻?”

塞缪尔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克鲁尼嘿然一笑,放下手,借着斗篷的遮掩,比了个手势,周围的战士们会意,迅速无声地传递着消息,逐渐地,整支队伍慢慢地分散开来,左一拨,右一拨,看起来就像是各自的体力不同造成的分散。

当最先一队人马进入狭窄的葫芦山口的时候,一阵山风从山顶而来,沿坡而下,带起一阵刺骨寒意,间夹森然杀机,克鲁尼一声令下:“停!”

所有人倏然而止,侦察兵四散开去,检查四周,将所有有可能出现伏击的地点都搜索一遍,以防有所潜伏。

只不过,谁都清楚,他们一无所获。

半山之上,蓄势待发的伏击者们更加压低身子,一个个或是心中暗骂多事,或是暗加催促他们快行,也或是祈祷不被发xiàn

,更有甚者,暗自得yì

他们选择的伏击地点精妙绝伦,甚至骗过了狡诈无比的“狡狐”克鲁尼-班森。

不过,无论伏击者们是什么样的心情,克鲁尼却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让士兵一寸一寸细致搜索——他纯粹是故yì

折腾这些伏击者,让他们持续潜伏在雪地中,冷着,冻着,等着,煎熬着。

拖拖拉拉了十来分钟,当伏击者们已经极不耐烦了,克鲁尼才暗笑着一挥手,继xù

前行。

战士们早已知晓克鲁尼这种“逗趣”的行事作风,也有意放缓前进步伐,用着比平时慢上近一倍的速度走进山口,一步,一步,当近2/3的部队进入山口时,无论是伏击者还是克鲁尼的部队,所有人的警惕性都提升到最高——

“呼~”一阵凛冽寒风袭卷而下,风势之大,几乎要将人吹翻在地。

这样猛然一阵狂风便有如一个无形的指示信号,倏然间,一道道身影从半山之上的陡峭山壁间拔身而起,眨眼便逼至眼前,与此同时,葫芦山口的入口处亮起一道魔法光芒,无数道火光四起,无声地炸起一道道烈焰,遇体即燃,熊熊大火将每一个触及它们的人都烧成一个大火团!

“有伏击,反击,反击,反击!”克鲁尼连叫三声喝令,一声高过一声,这样的命令似有某种特殊的示意,战士们迅速集结成各自小队,奋然反击。

伏击者们直到逼至眼前之后,才发xiàn

它们事先设计好的火焰攻击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些被包裹在火焰中的战士们依旧活蹦乱跳,甚至还极有活力地带着一身火向伏击者们直扑而来!

伏击的指挥者暗咒一声,却不慌乱,大手一挥,箭如雨下,劲弓利箭,便是在空中飞行之时就已经带起一道道凌厉风声——若是被这样的利箭射中,恐怕不仅是穿身而过这么简单!

克鲁尼也是不慌不忙,一声高喝,便有战士从后背翻出圆盾,盾身向上,围成龟阵,再击发圆盾上的魔法,当所有圆盾上的魔法都击发之后,它们彼此相联,形成一个完整的大型防护阵势,牢牢保卫住每一个战士,无论是利箭还是刀枪,皆是无功而返。

伏击者气得跳脚不已,再也顾不上暴露己身所在,连连高声诅咒。

克鲁尼闻声望去,利眼如刀,唇角笑意微启,像是带着某种深深的嘲讽一般,看得人火冒三丈。

“雪绒妖,快放雪绒妖!”伏击者咆哮着,竟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下一步计划被克鲁尼看穿,因为,他们有绝对的信心。

果然,山脚下的人们——无论是克鲁尼一方还是伏击者一方,在听到雪绒妖三个字的时候,无一不是当场色变,纷纷想要远遁而避,甚至连彼此的战斗都顾不上。

可是,他们的反应已经太慢了——

“嘶呀~”一阵悠长而尖锐的啸声在整个通道四下回荡着,每一声回音都引起山壁震动,山顶的雪花纷纷抖落。

“嘶呀~”又是一声啸声长鸣,仿佛是在应和着之前的那一阵尖啸,只不过,第二声比之第一声要更加粗犷一些。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尖啸声此起彼伏。

“该死的,有五只雪绒妖,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家伙,难道就不怕弄出雪崩,引发众怒吗!?”克鲁尼怒极咆哮,一边快速指挥队伍退出这狭窄的山口。

在簌簌而落的雪花中,人们可见五只两米高,通体雪白的雪绒妖从五个不同的方向钻出雪地,每一只都是充红着眼,四肢带伤,脖子和脑袋上更是留下了一圈圈明显的勒痕,显见是曾经被人类狠狠折磨过,故而此时,它们一见到人类便是一阵不死不休的狂躁姿态。

面对这种状态的雪绒妖,除了跑,别无它法,千万别妄想着击杀它们,因为,只要有雪,雪绒妖就能无限次地复活,再复活!

“嘶呀!”一些跑得不够快的人类被雪绒妖捉住,连挣扎也没能挣扎便被浑身撕裂,内脏与鲜血散落一地,红白相映,更显血腥不已。

鲜血刺激之下,雪绒妖变得更加嗜血,叨着某块肢体,一边咀嚼着,一边四肢着地,更加快速地向人群而来。

克鲁尼连连低咒着,放出怀中的信号弹,而且,一放就是三枚,将所有的信号弹统统用完,以此彰显情势的紧急。

赫蒂站在冰树顶端,远远望见这样三颗依次升空的信号弹,同样低咒一声,手扶冰树,闭上眼,定下心,不断暗自催眠着——

盖雅女神,盖雅女神,盖雅女神,我需yào

你的帮zhù

,你的子民需yào

你的庇佑……

哄然一下,眼前的黑暗瞬间散去,意识世界变得无限宽广,似乎整座雪山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稍一动念,五只雪绒妖便进入眼底,它们狂躁,它们嗜血,它们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它们的意识之中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烈火——燃烧自己也燃烧别人,它们已经彻底堕落为杀戮的机器,只会带来血腥与死亡。

鉴定已下,惩罚随行,下一瞬间,无数绿意从雪地之下钻行而出,沿着雪绒妖的身体攀行而上,缠住它们的手脚四肢,缠住它们粗壮的身躯,缠住它们锋利的尖牙,缠住它们尖锐的头角……

“砰,砰,砰……”接二连三,一只又一只雪绒妖被这些疯狂生长的野草绞杀,分解成最细微的雪花,融入大地,便纵是雪绒妖的魔晶也被同化,成为这片雪山的一部分。

幸存的战士们看着眼前这场绝对力量性的绞杀,目瞪口呆——他们想象不到,不过只是雪山上最最普通的野草,为什么能够发挥如此可怕的作用,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驱使这样的行动!

震惊之中,谁也想不到,杀戮并没有结束,一道又一道野草从伏击者们的脚下冒了出来,沿着他们的躯干而上,绞缠,捆绑,须臾间,将它们绑了个结实,形成一个个绿色的茧状物,隐隐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向他们宣判——他们违逆了圣地的公约,他们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力量,赫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克鲁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战士试图去接触绿茧,却发xiàn

,当他们靠近时,绿茧会主动发出攻击。

塞缪尔见状,若有所思道:“这应该不是赫蒂的力量,而是盖雅女神的神罚——他们虐待雪山的生物,使它们入魔,这触犯了盖雅女神的权威。”

说着,塞缪尔抬头远望,看向赫蒂藏身的那棵大树,微眯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rs

174 联系

大雪覆盖的严寒之下,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寸草不生,厚厚的雪层如同最天然最环保的保暖层,将土层中的温度与水分控zhì

得恰到好处,无数生机在此间孕育、生发。

赫蒂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植物大观园一般,凡所感知处,诸多植物都友好亲善地与她“打招呼”,亲昵地挨着、蹭着,当她远去之时,还不住挽留。

冥冥中,似有某个声音在召唤,赫蒂顺着本能向着特定的方向前进,越往前,她感知到周围植物的等级也在越往上提升,从普通植物向魔植提升,由0级至1级、2级、3级……一路上升,直到8级!

魔植等级越高,威压越强,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赫蒂绝对不敢如此镇定淡然地在一群8级魔植之间,如此自由自在地出入,甚至,有时候,心有所感,还会凑上前,与某株魔植亲热地互相厮磨几下,以表亲近。

可是,在这里,她只觉已经完全化身为某种植株,与植物间的亲近,仿佛已是她的本能。

越是往前,这种“植物本能”越是强烈,直到她“看”到一棵大树,一棵顶天立地,独自唯一即可形成一个世界的大树!

柔和的生物之光从树体内释fàng

而出,每一丁点光芒便代表着一个生命体在此循环周围,然而,大树周身萦绕着不知无数个光芒,以致于它们汇聚成一条星河,绕树环行,闪耀夺目。

这代表着大树之中孕育着诸多生命,其数之众已经不可胜数!

赫蒂只觉情不自禁地向前靠拢,进入大树的光环之内,便有如进入母体子*之中一般,安全而温暖。

有无数个声音在耳朵低低呢喃,诉说着些什么,声音如束,彼此交错、叠加,集聚成一个无比清晰,却也无比柔和的信号——回来吧,回来,回到最初孕育的怀抱之中,融入这最生之地,融入这终极之所……

……

塞缪尔伸手戳了戳赫蒂的脸颊,目不斜视,只出声问道:“她还要睡多久?”

“祭司说,最早还需yào

三天,”克鲁尼站在赫蒂的另一边,回答着,与此同时,看着从赫蒂身上不时浮现又隐去的生命之光,只觉手痒,也想伸手去戳一戳,但是,看着守在赫蒂身边的塞缪尔,他硬是忍下了这份冲动。

塞缪尔闻言,啧叹一声,略显抱怨一般低喃道:“真麻烦……”

正说话间,赫蒂身周的生命之光突然间变得十分活泼,莹绿的光芒跳跃着,一齐向赫蒂的额际汇聚,无数道光芒彼此交缠,形成一个初生的嫩芽模样,而那些由赫蒂身上散发出来的生命之光则便如同嫩芽的根须。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赫蒂的能量支撑了这颗嫩芽的生长,还是嫩芽维持了赫蒂的生命力。

塞缪尔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奇景,目露惊叹的同时,心思却又飞向不久之前——在那次超远距离传送尚未发生的前一刻,赫蒂也同样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当时,那颗“嫩芽”显然是实体,而并非如今的纯能量体。

如此想着,塞缪尔望向赫蒂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严格说起来,赫蒂的存zài

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计划,甚至可以说,赫蒂掠夺了他南海一行中最重yào

的目标物!

可是,他能怪赫蒂吗?

很显然,不能。

因为,如果没有赫蒂的存zài

,冰息兽便不能被引导至能量节点,没有冰息兽为争取自由而进行的突pò

,便不可能刺激“嫩芽”的出现——一切事务环环相扣,这才形成了如今局面。

塞缪尔思及此,不由再次深叹一声,望着那绿意盈然的“嫩芽”,既觉遗憾,又显失望。

正感慨间,能量汇聚而生的“嫩芽”似有所感,像是被施加了快速生长魔法一般,快速地抽长枝叶,不过眨眼间,便成长为一株笔直小树,树上虽枝叶稀疏,但是每一片叶子都是绿意盎然,呈现出非一般的活力。

塞缪尔看得专注,却没料想,他只不过是一眨眼,小树上的树叶便纷纷从枝头脱落,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一齐涌进他的双眼——顷刻间,清凉之意穿脑而过,不仅是一双眼眶被凉意渗透,甚至是眼后的脑部也被这股舒爽浸润!

清凉之后是一股暖意,仿佛春日阳光正源源不断滋养大地一般,令塞缪尔享shòu

到自他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畅快!

待再睁眼之时,他只觉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透亮,仿佛之前他的眼帘一直蒙着一层纱,而如今,则是卸去了这层纱,得以真zhèng

看清这个世界。

未及感慨,下一瞬间,塞缪尔眼前的影象出现了一种分割,一部分的视觉所见是眼前的实景,而另一部分的视觉所见则转化成一颗硕大无比的大树,顶天立地,每一部分树体便可形成一个小世界,托庇大树之下的生物更是有如繁星,不可胜数。

甚至而言,塞缪尔的身形没有任何的变动,但是,“大树”所在的那部分视觉却正在不断地变化当中,或前进,或后退,时刻改变着视角。

塞缪尔仔细观察了一小会儿,不由将目光转向赫蒂——他大胆猜测,也许,这一刻,他的意识与赫蒂的意识产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联系,使得他得以通过赫蒂的视角,“观看”到她所正在经lì

的一切!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联系啊,便纵是最精通精神系魔法的光明祭司也不敢轻易夸口,可以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的意识海进行如此深入而亲密的联系!

是的,亲密!

在这种联系之中,彼此的所见互相分享,彼此的所感互相影响,甚至连彼此的所思也难免有所呼应与接近!

无论是对于塞缪尔还是赫蒂而言,自他们出生起,便从未与某个人有着如此近距离——甚至负距离——的深入交流,故而,这种精神上的冲击也是不言而喻。

只不过,此时,双方都忙于“参观”大树上的小世界,难免稍加忽视了这种冲击所可能造成的深远影响……

……

“世界树……”塞缪尔怔然前望,呢喃出声。

与此同时,依旧沉浸在自我意识世界里的赫蒂也同样发出这样的一声呢喃,并且,仰起头来,以期以更大的广角,看到更多的树景。

世界树,一切生命孕育的源泉之地,世间一切能源的初生之所,无论是动物、植物、矿物,抑或是智慧生物,无一不与它休戚相关!

赫蒂如是想着,便有如着了魔一般靠近前去,伸出手,拥bào

树身,仿佛投入母亲的怀抱,仿佛与整株大树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无数影象与情感有如流水一般在她的意识海之中冲刷而下,与此同时,塞缪尔也受到了同样的信息量的冲击。

相比于赫蒂,塞缪尔的意志更坚强一些,同时,也更理智一些,故而得以在巨量的信息中捕捉到些许重点,令他们彼此都有所感悟……

……

祭司的判断并没有如期实现,因为,在祭司断言后的第六个小时,赫蒂幽然转醒,睁眼之际,入目便是塞缪尔的一张俊颜——五官且不说,此时此刻,最吸引赫蒂的是他的眼,深邃而明亮,看似冷酷如冰,却是情感内敛,冰冷的瞳孔色泽之下,深藏着的暗潮涌动是如此地吸引人,以至于令赫蒂久久挪不开眼!

“咳!”边上响起一声咳嗽声,打断了赫蒂与塞缪尔的凝视。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同样面无表情,同样目光深邃,看得出声打扰的克鲁尼只觉后背嗖嗖发凉……

“咳,”克鲁尼再咳一声,才小心开口:“赫蒂,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了,我们是否可以继xù

前进——虽然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催促,但是,很遗憾地告sù

你,我们敌人的援军正在迅速向这边集结,为保险起见,我们必须尽快撤tuì

。”

赫蒂闻言,自知情况紧急,跃身而起,动作干净利落,仿佛那个因精神力过竭而晕倒,从冰树之颠堕落大半树身,最后被厚厚的积雪以及冰息兽的魔法共同保护,才得以免遭重伤之祸的鲁莽的家伙并不是她,也与她无关一般。

原地蹦哒几下,赫蒂自我感觉超级棒,豪气一笑,用力一挥手道:“向西北走,过细亚努通道,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切进圣地所在,为我们省去许多麻烦!”

克鲁尼闻言,眉头高挑,不仅因为赫蒂知dào

如此隐秘捷径而深感讶异,同时也为那里的地势险峻而担忧。

塞缪尔见状,自知克鲁尼的担忧,为此,难得主动出声解围道:“那条路没有伏击,两天前刚刚有一队7级魔植从那里通行而过,把附近的魔兽都吓跑了,短时间内,它们不敢回去,所以,正是我们通过的好时机。”

克鲁尼的眉头不由再往上高挑几分,目光在塞缪尔与赫蒂之间几番徘徊,**非常,不过,碍于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所以,他只是在心中腹诽,却是一句不言,只行了礼,转身执行命令而去。

空留下赫蒂与塞缪尔彼此对视,囧然有神……

“咳,我记起来了,关于世界树幼苗的事情……”赫蒂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我很抱歉,我没想和你抢它……”

“没关系,”塞缪尔抬手止住赫蒂的话,“只能说是我与它无缘——早在我年幼之时,家母就曾经警告过我,我的视力是神罚,不可妄图修正,所以,那不是你的错。”

“无论怎么说,我总是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所以,日后如果有什么需yào

的话,尽管开口,我势必义不容辞!”赫蒂说话间,握了握拳头,似乎在加强自己许诺的可信度。

塞缪尔闻言,难得微微一笑道:“也许,当真有麻烦你的那一天……”rs

175 路程之中

寒意从四面八言集聚而来,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由表及里,寸寸而进,直到漫入最内脏与骨髓,万分坚持地要把她完全同化成冰雪的一部分。【本书由】

赫蒂在寒意中挣扎着,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方——或是被冻雪冰封的雪山之上,或是在极冰初融的大海之中,或是在世界之巅的凛烈冷风之内……

恍惚间,她知dào

自己又在作梦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梦不再与植物有关,更是离那棵巨大无比的,孕育无数生命的世界树无关,而是在一片茫茫大海之中,极寒冰川之内。

或许,更准确说,这并不是梦境,而是她的某段记忆的外显——她曾经经lì

过的,印象深刻的记忆,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它们被封印在她的意识深处,如今经由其它能量的刺激,再次被挖掘出来,故而,形成无比强烈的冲击感。

梦中——或者应该说是记忆之中,她浑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海面上浮冰处处,便纵是她身下抱着的也是一块极寒冰块,冻得她的双臂早已失去知觉,但是,为了自保,却还是必须紧紧抱着。

并不是因为她不会游泳,而是因为,这片海域的海水浮力特殊,似乎除了极地寒冰之外,其它任何事物,只要深入此间就会被海水淹没,再如何扑腾,都不可能上浮。

再加,远离极地寒冰约两米开外,便会受到凶猛海兽的袭击,为了保命,他们只能牢牢抱着寒冰不放,无奈任由那刺骨寒意寸寸侵体。

也不知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漂浮了多久,久到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死神的倒计时时钟之时,海面之上,突然浮现出一道七彩宝光,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并且,随着宝光的发散,所到之处,原本嗜血狂躁的海兽们都变得无比温驯。有如朝圣的信徒一般,冲着宝光出现的方向,或行礼或鸣叫,以各自特有的方式,向远方的这份奇迹致意。

也正是托了这份奇迹的福,赫蒂与塞缪尔得以摆脱濒死的局面,获得新生,尤其是赫蒂,几乎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如是思索着,暖意由心而生。仿佛身体里塞进了一颗持续发热的小太阳,正在将它的能量肆意播放,并将寒意步步驱散——

赫蒂从梦中清醒,睁眼之后,稍感胸闷。起身低头,便看到自己的心脏处趴着一只小兽,通体冰凉,微透明,睡得极香,随着呼吸,整个小身子像是鼓着气的气球一般。一膨一松,一膨一松,霎是可爱。

赫蒂看着小冰息兽,只觉哭笑不得——难得她今天会想起曾经的那段经lì

,却原来都是小冰息兽惹的祸。

伸手将它从自己的胸口扯下,丢置在一旁温暖的被窝中。小冰息兽不满地哼哼两声,浑身蠕动几下,还未睁开眼,便已经凭着本能,嘤嘤叫着向赫蒂的方向往来。巴住她的大腿之后,沿着她的身体继xù

向上爬,目标直指赫蒂的心脏——那里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暖意,由里而外,温暖着赫蒂全身,同时也吸引着小冰息兽。

因为,那是纯粹的生机能量,对于任何有生命的事物都是最好、最安全无害的大补之物。

赫蒂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冰息兽又爬回原位,而后无语翻白眼望天——瞪着漆黑的天花板,小半晌之后,赫蒂觉得,摆在自己面前最重yào

的一件事,应该是学会控zhì

这种由传承而得来的能量。

可是,越是靠近圣地中心,能量便越加躁动——难道是因为雪山圣地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在与它相响应吗?

闭上眼,赫蒂隐隐约约中,似乎又感受到了一个声音在冥冥中召唤她,虽然并无不善之意,但是,这种不受自身控zhì

的冲动仍然令赫蒂感觉不适。

纵然是闭着眼,但是,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里,赫蒂便再也没能睡着,而是闭目养神,直到天光亮起,队伍开始集结,她才迅速打理好自己,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虽然赫蒂觉得自己的状态依旧生猛,但是,细心的塞缪尔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所以,他默默地走到赫蒂身边,也不问,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走了一段路程。

早上的行程过半,赫蒂终于首次开口道:“能说更多关于盖雅女神的事情吗,或者,关于世界树也可以。”

塞缪尔似乎早就等着她来询问,所以,没有丝毫犹豫与思考便回答道:“盖雅女神是这片地域的守护女神,正是有了她的存zài

,这片领土并不属于人类的领地,也不属于蛮人的领地,而是一处无主的独立之地——或者,更准确说,它属于在这里生存的所有生灵。”

“在更早的曾经,这里有两位守护女神,一位是盖雅女神,她是大地与生命的守护者,另外一个则是冰雪女神,它是守护者的守护者,她以自己的武力守护着盖雅女神,驱逐一切入侵者,与此同时,冰雪女神也是诸多冰系魔法师以及诸多远古法尔它先民后裔的精神支柱。”

对于盖雅女神,赫蒂恐怕的确知之甚少,但是,对于这位冰雪女神,赫蒂却是有所耳闻,故而,她立马接话道:“冰雪女神不是早已陨落,连它的神殿都已经从帝国中消失?”

“准确说,冰雪女神的陨落时间不超过20年,”说着,塞缪尔转头看了赫蒂一眼,然后说道:“特纳子爵曾经便是冰雪女神的圣殿骑士之一,随着冰雪女神陨落,他们这些信仰最虔诚的信徒所受到的打击最严重,似乎,直到如今,特纳子爵的身体都没能康复吧?”

赫蒂闻言,挺挺胸,站直身子,如宣誓一般说道:“我已经弄到了很多草药,也许矮人到精灵那边打听过了,另外还有魔魂香——等所有东西集齐,一定能治好特纳子爵的病!”

“治得好病,却不代表着他的实力就能恢复到鼎盛,”塞缪尔继xù

“打击”赫蒂,“圣殿骑士最起码也是9级职业者,纵观整个人类帝国,能与之匹敌的人不足三十!但是,失去了主位神的庇护,圣殿骑士的能力顶多只能发挥2/3左右,甚至更低。”

“2/3?这已经很够了吧,”赫蒂眨眨眼,说道,“反正,总要先治好特纳子爵的病,现言其它。”

此话至此,难免冷场,寂静了一会儿,赫蒂才又伸手捅了捅塞缪尔,继xù

问道:“我们刚才貌似偏题了,你在说盖雅女神呢,还有世界树——这些都还没说清呢。”

塞缪尔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无语,默然之后,才应答道:“冰雪女神的陨落说法诸多,有一种说法便是世界树在逐渐枯萎,已经不足以支持两位女神的力量,所以,为了更好地保护这片地域,冰雪女神才选择了陨落之路。”

话题展开到这里,自然就不得不说说关于世界树的问题。

不过,没等塞缪尔开口,一个意wài

事件便打断了他们良好的聊天氛围——

“全员戒备!”

克鲁尼的号令声起,塞缪尔和赫蒂也与所有的战士们一般,进入战斗状态。

此时,众人已行至一处相对开阔的谷地中间,前后左右都不是适合埋伏的地点,再加上,他们已经深入雪山腹地,距离圣地不过是一步之遥,按常规,是不会有人在距离圣地这么近的地方制造流血事件。

但是,为了完全起见,时刻保持警惕状态,总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久,前路的侦察兵传回消息——原来是安抚在队伍最先头的探路部队与一波册样肩负侦察任务的士兵撞到一块儿,这才引起了双方的警惕。

不过,经由彼此的试探,以及信息的辩认,双方都发xiàn

,彼此是可信任的同盟,这才解除了警惕,并且在继xù

前行一段时间后,两个小队并肩则行,算是形成了暂时的攻守同盟——圣地附近虽然不能发生流血事件,但是,却不代表着不能用阴谋诡计陷害人,更不代表着就是一切安全而不会发生各种“意wài

”。

所以,在这种环境中,可依赖的伙伴是极为难得的。

队伍汇集到一块儿之后,令人惊讶的是,对方的成员当中,居然有塞缪尔的老熟人!

“嗨,亲爱的塞缪尔,能够在这里见到你,当真是太幸运了!”一名大美人儿一见塞缪尔,便双目放光地扑将上来,伸手便要抱住塞缪尔——那股子热情劲儿足以令所有男性为之眼红。

不过,很可惜,塞缪尔显然不吃这一套,顺手扯过一个人往大美人的方向一推,便侧身让去。

大美人的实力也非同一般,在几乎要撞上来人的瞬间,一个扭身,竟就绕开他,继xù

扑向塞缪尔的方向。

这一次,塞缪尔是捉过赫蒂往大美人的方向推。

大美人扭身想再次绕过去,不过,这一次,塞缪尔却不给她机会,也不知他如何动作,赫蒂只觉一阵强烈晃动之后,她便被推进一个温暖柔软并且香气浓郁的怀抱之中。

“哎呀呀,有个小美人儿投情送抱,真好,真幸福!”大美人抱住赫蒂,一番乱蹭之后,捧着赫蒂的脸,认真端详之后,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虽然你长得挺不错,不过,可不能打我们家塞缪尔的主意哦,他可是早被人预定了,为免你的心不受伤,还是不要妄想与他发展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哦!”

176 无题

美人虽美,说话声音也是温柔无比,但是,说出来的话,以及说话的态度却是令人厌烦不已。{}

赫蒂蹙眉不悦,不过,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已经被塞缪尔一拉扯,扯出了大美人的怀抱,被塞缪尔掩在身后。

“图尔朵拉,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也与你身后的那些人无关,如果再让我听到任何一句类似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塞缪尔说话的语气虽是平淡,但是,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都知dào

,这已经是十分严厉的警告了。

大美人图尔朵拉先是一怔,再是一怒,瞪着塞缪尔身后的赫蒂,恨不得用地双美目中的熊熊怒火将她烧成灰——在赫蒂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被“烧”出两个洞的时候,图尔朵拉傲娇一哼,一跺脚,转身便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去。

两支队伍就在一种颇为诡异的气氛中同步前行,而塞缪尔却像是压根没有感受到这种略显尴尬的氛围,依旧淡定自若地向赫蒂继xù

解说世界树的存zài



“冰雪之森中有一棵世界树,它的出现孕育了这片山川与森林,与此同时,也令这里的许多动植物具备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它们能够吸收世界树的能量,储存于体内,形成魔晶。”

塞缪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不大不小的魔晶,递给赫蒂道:“这种魔晶与我们日常使用的矿物晶石不同,它们更加地纯粹、温和,而且,更重yào

的是,魔晶中的能量消耗怠尽之后,它的外壳还能保存,魔法师可以向内注入魔力,以备需yào

的时候,再把它们拿出来的使用。”

赫蒂听到最后一项说明的时候,免不了惊讶地挑高眉——据她所知,补充魔法力的炼金药水十分昂贵,并且稀有,所以,如果冰雪之森出产的魔晶当真可以存储多余魔力,那么,必将成为所有魔法师与炼金师等人趋之若鹜的必备圣品!

心脏狂跳,赫蒂咽了咽口水,冷静些许,才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这里的世界树在逐渐枯萎——魔晶的产量是不是受到了影响?”

塞缪尔点头。

赫蒂的思绪已经被逐渐打开,故而,此时,思如潮涌,迅速地将诸事串联在一起,想通了许多事情,并迫不及待地向塞缪尔求证:“你之前去白静海找的那棵幼苗是不是也是一棵世界树?你想用它来拯救这里的世界树吗?”

塞缪尔这下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世界树虽然珍贵无比,但是它的生长亦是与自然规律相符,既有其生,自有其死——这种规律是任何人为力量所无法干预的,更不用说逆转。”

赫蒂闻言,挠挠下巴,似乎想起之前梦中的所见——那棵巨大无比的大树看似生机勃发,但是,树梢上却已经挂上了黄叶,赫蒂原本以为,那不过是树叶的正常更新,可是,如果依照塞缪尔今天的话而言,恐怕,那便是大树正在逐渐走向衰亡的证据吧……

急行军一路顺畅地穿行在雪山大路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更不用说是伏击与陷害设计,大约在下午时段,他们遇到了第二波同方向的队伍,只不过,这一回撞上的不再是友人。

“克鲁尼-班森,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胆子来圣地!?”一名三十来岁的年轻将领带着二三百号人马,傲慢俯视着克鲁尼一群人,态度极为嚣张。

“这是佐伊家的人,他们家族的成员最是无脑,”塞缪尔躲在人群中,慢条斯理地在赫蒂身边吐槽。

克鲁尼显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看也没看,领着人便要绕过他们。

年轻的将领登时恼了,一挥手,便有几十骑排众而出,挡住了众人的前进路线,这些人都是骑着马儿的,乍看之下气势十足,很是唬人。

但是,这仅仅只是唬人而已——至少,对于克鲁尼这方的两班人马而言,这样的骑士水平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危害。

不用克鲁尼有所吩咐,当即便有几名战士越众而出,三下五除二,轻松无比地拿下这几名骑士,不仅将人给打趴下了,甚至还将马儿也给抢了过来,一副典型的强盗行径。

如此简单便逆转局势,主动挑衅的年轻将领更是恼怒非常,一挥手,二三百号人齐上阵,大有用铁蹄将克鲁尼一帮人通通踏扁的冲动!

“哇哦,闹大发了!”赫蒂缩了缩脑袋,喃喃一句,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等着克鲁尼如何处置这些失败者。

为免出现流血冲突,克鲁尼所使用的方法实用非常,但却也邪性非常——他撒药,各处药粉纷纷被抛洒到空中,再让魔法师施以风系魔法,将那些药粉一丝不落地进入敌方的人群之中。

药粉的发作极快,接触到药粉后,不过几步,便觉浑身酸软无力——不仅是人类受此影响,就是马儿也没能逃过它们的算计,一时间,道路中间挤满了倒地的人与马。

“克鲁尼,你太卑鄙了,居然用毒!你简直是战士的耻辱!”佐伊家的年轻将领用尽全身力qì

咆哮着——也许,在他觉得,他的声音必然振聋发聩,但是,对于其它人而言,压根不知dào

这样有如蚋蚊般细弱的声音,究竟又是从哪里发出来……

克鲁尼自然不会理会这样的放话,毕竟,成王败寇,谁也笑不得谁,但是,如今情势变化极快,谁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他们也会面临类似的局面——也或许是更糟糕的局面……

不过,克鲁尼不以为意,却并不代表着其它人对此也能一样理智观看,理智接受——

图尔朵拉从保护她的骑士怀中走出,带着满满的圣洁向倒地的人马而去,行走间妩媚妖娆,令人难以移开眼球。

慢悠悠地,她走到年轻将领的身边,蹲下|身,尖长的指甲轻轻在他脸上滑动着,目光中似乎还带着某种媚惑之意,将年轻将领的目光牢牢掌控在自己的身上。

而后,图尔朵拉一用力,强dà

的威压有如一座世山压顶一般,险些就要把年轻将领给压成一块肉饼——不仅年轻将领会被坑埋,其它许多人也将感受到图尔朵拉的怒火……

“哇呜,好残暴的大美人儿,”赫蒂在人群中惊叹出声,望着图尔朵拉的目光十分复杂——她明确知dào

,这样的女人不是塞缪尔的菜,与此同时,她又十分喜欢图尔朵拉的这份帅劲儿,只差没眼冒红心,为之倾倒。

塞缪尔隐隐感受到赫蒂的心情,嘴角微抽,而后继xù

板着脸,看那图尔朵拉发威。

但见图尔朵拉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黑色的砖块物,向着倒地的众人便是一通狠砸,虽没砸死人,却也是敲得他们浑身骨痛,再也没有报复之心。

“她在这是在泄愤吗?”赫蒂观察半晌,终于忍不住与塞缪尔分享了这个最先发xiàn



塞缪尔却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说了一句:“图尔朵拉的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

这回,为之抽搐的人员中也包括了赫蒂——正如塞缪尔所言,这般随意攻击他人的行为如果只能算是“脾气已经收敛许多”,那么,赫蒂几乎不敢想象图尔朵拉没有收敛前的脾气是什么样的……

果然,外表是会骗人吧!

图尔朵拉在倒地的人马间充分宣泄,将从塞缪尔那里得到的怨气与怒气“挥霍”一空,而后,笑眯眯地回到队伍之中——虽然不少人被吓得几乎要绕路而行……

克鲁尼见众人已经被吓傻了,只能轻咳一声,主动上前与图尔朵拉打招呼,同时,也谢过对方的“友谊援手”。

图尔朵拉轻哼一声,理也没理克鲁尼,反倒是另有其人代替图尔朵拉接纳了克鲁尼的道谢,与此同时,与他聊起许多关于之后行程与合zuò

方式的话题。

两人在距离图尔朵拉不远的地方讨论着,说话声音不自觉地便拔高了,所以,反倒扰得图尔朵拉丝毫不能安心地静休,气怒一声低吼之后,这才换得一片寂静。

沉默着前进,沉默着用食,沉默许多的过程中,赫蒂却是“不甘寂寞”,一直与塞缪尔“暗渡陈仓”,东拉西扯,好不热闹。

“聊”得正欢实,图尔朵拉却不知何时又跑回塞缪尔身边,伸手便要拥bào

塞缪尔,却远远地被他拒绝,图尔朵拉只能懊恼地收回手,挑了个无限贴近塞缪尔战斗距离的位置留下,哼哼说道:“塞缪尔,你难道不知dào

,夫人在得知你前去白静海的时候,是多么地伤心和难过吗,您怎么能让她如此伤神?”

塞缪尔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尽是警告。

但是,图尔朵拉显然是要与他杠上了,继xù

说道:“自从奥古斯都地个笨蛋在白静海中跟丢你之后,夫人在百忙之中抽空进行了占卜,这才知dào

您已经来了北方——所以,塞缪尔,你就别和夫人赌气了,你看,夫人对你是多么地关心啊,连工作都暂时被她搁置了。”

赫蒂在一旁偷听着,莫名生出一种,塞缪尔是离家出走小破孩的错觉……rs

177 攻击与极品

任是图尔朵拉费尽唇舌,塞缪尔却是压根没有理会她,仿佛这个人不存zài

一般,自故自地吃东西,静坐休息,安若泰山,那股子镇定劲儿,令赫蒂看了只有佩服二字可言。{}

图尔朵拉见塞缪尔一点反应也没有,叹息一声,便不再继xù

与他唠叨,目光一转,望向赫蒂,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开始对着赫蒂媚笑起来——妩媚的容颜有如春花初绽,娇艳无比,同时却又极具亲和力,令人无法轻易逃脱她的魅力。

便纵是同为女性,赫蒂也不得不承认,图尔朵拉的魅力非同寻常,已经脱离了性别与物种的局限。

“我在奥古斯都那里听到许多关于你的消息,说句实话,那令我们颇感吃惊,”图尔朵拉慢悠悠地说着,“对于你愿意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作出深入白静海营救塞缪尔的决定,我们都感到无比欣慰。”

赫蒂眨眨眼,不知dào

图尔朵拉究竟想做什么,不过,无论图尔朵拉意图为何,她觉得,自己都不应该涉入图尔朵拉与塞缪尔的事情之中——这二者的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她可不希望自己变成被殃及的池鱼。

所以,赫蒂只是微笑,不言不语,努力把自己“变”成一樽雕塑。

图尔朵拉显然没想到赫蒂居然这么不给面子,更没想到自己的魅力会有如此失利的时候,所以,忍不住咬了咬牙,才又笑道:“你们被传送阵传送走了,所以,可能不知dào

,如今的白静海已经成为一片死亡之海,那里的能量极其狂暴,便纵是海族也无法在其中穿行。”

听到这话,赫蒂免不了微微睁大眼,表现出十分的关注之情。

图尔朵拉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免不了又升起一种淡淡的轻视之情,心中暗想,果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孩,这么容易就被人摸清心思,又怎么有资格待在塞缪尔的身边?

有了这般心思,图尔朵拉说话时,便带出一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傲骄之情:“海洋壁垒发生意wài

之间,白静海的能量中枢就已经发生异变,滋生出一株世界树的幼苗,如果任其正常地生长,也许百年,也许更长或更短时间,海洋之中便会有一棵属于海洋生物的世界树,只不过,海洋壁垒被打破之后,这棵幼苗没能正常生长,反倒成为一方祸害。”

“这些事情原本是绝对的机密,便纵是人类帝国的皇室,也没有几人是有资格知晓的,不过,你如今既已亲历白静海中的意wài

,便也算是半个当事人,自然可以了解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赫蒂静静听着,没有插话,不过,也没有理会图尔朵拉隐隐表现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于现在的也来说,更重yào

的是了解外界形势的变化,她想知dào

,白静海的异变是否会影响到普达海域的海族定居点,甚至,影响到南海航线。

图尔朵拉听到赫蒂的疑问后,心情大好,为此,也极愿意与她说明,便难得大方地解说道:“白静海虽然能量暴走,不过,它的影响范围有限,据说吧,人类通往精灵族的两条航线因此被取消,与此同时,改航道的过程中,人类又发xiàn

了其它一些新的海域——人类总是这样,就像是一群忙忙碌碌的仓鼠,一直不停在地整个世界乱窜,吃也吃不够。”

赫蒂闻言,默默地盯着图尔朵拉,没有说话,但是,目光中透出的意思却是十分直白——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图尔朵拉见状,冷哼一声,一甩头发,动作妩媚而妖娆,登时看呆了几名路过的战士。

“你可别把我看作是像你们一样的种族,就算我们拥有同样的外形,但是,从血脉传承上而言,我们可是比你们优秀了不只百倍!”

说完这话,图尔朵拉起身,一个旋身,便要坐到塞缪尔边上。

不过,就在她即将落坐的同时,塞缪尔却是与她“擦身而过”,只不过,一个是落坐,一个是起身——塞缪尔起身走向克鲁尼,低声与他讨论着行军之事,依旧坚持着彻底无视图尔朵拉的态度。

图尔朵拉一时气青了脸——赫蒂几乎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怒气与怨气已经形成实质,将一名美女变成霉女……

虽然赫蒂只是在心下暗自吐槽,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异样的情绪,图尔朵拉却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一般,猛然转头望来,目光如电,瞪着赫蒂浑身窜过一股电流,好似被高压电打过一般,不禁浑身痉挛起来。

“图尔朵拉!你放肆!”塞缪尔第一时间发xiàn

了这边的异样,低喝一声,瞬间闪身到赫蒂身前,断开图尔朵拉的攻击,一手扶住赫蒂,一边对图尔朵拉说道,“族规第三条,禁止向普通人施以攻击——你既以守护一族自诩,那就依着你们的族规自惩,自绝断臂吧!”

图尔朵拉倏而起身,阴恻恻地瞪了赫蒂一眼,又转而瞪着塞缪尔:“塞缪尔,即便你是伊莉蒂琪姆雅女士的儿子,你也不过是一个进化不完全的‘半子’,有什么资格对我宣bù

审判!”

虽然谁也不知dào

图尔朵拉话中的诸多名词,但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之姿却是尽显无疑。

赫蒂担忧地望着塞缪尔。

却不料想,塞缪尔这回却是一点也不恼怒,甚至还轻轻笑了起来,笑得轻蔑而放肆:“怎么,友善的面具终于戴不下去的吧,你们就是这样,一方面以各种条条框框约束其他生命,一方面却对自己的规矩视若不见,人世间最虚伪的便是你们这样的人,你们耻于与人类为伍,难道不曾想,有人却也耻于与你们同处一地?守护一族又如何,如此大好的一棵世界树在你们的‘守护’之下日益衰竭,你们还好意思自称为守护一族?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这一番话,塞缪尔抱起赫蒂便转身离去,气势十足,人群为之退散,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令其畅通无阻。

图尔朵拉被塞缪尔气得直抖擞,但是,气怒之余,却又免不了有几分惊悸之情——她刚才居然无法反抗塞缪尔!

这究竟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dào

,图尔朵拉自认自己是族内百年以来传承血统最纯正的人员之一,一直以来,只有她压制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同龄人可以压制她的气场!

就算是百分百获得传承的同伴中,也没有人能够做到对她进行完全压制!

那么,塞缪尔如何凭借他那未完整的传承就足以压制她!?

塞缪尔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惊悸过后,免不了浮现出一种恐慌之情,图尔朵拉再也顾不得对塞缪尔蔑视的神态与言语生气,满脑子都是如何与族内取得联系,向族人汇报这番消息的事情……

……

赫蒂被图尔朵拉“电”到之后,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算是完全恢复身体机能,所幸此时距离圣地极近,路途难行,众人需yào

充分地整休,这才让赫蒂有了充足的时间恢复。

赫蒂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刚抬脚要走出帐篷,小冰息兽便从一旁扑将过来,牢牢地巴在赫蒂的怀抱里,像是撒娇的小宠物一般,滚来滚去,渴望着赫蒂伸手安抚。

小冰息兽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虽然还比不上她母亲(或者应该说是父亲?)的巨大,但是,却也已经不能趴在赫蒂的脑袋上冒充帽子了。

赫蒂抱住小冰息兽,各种揉捏之后,又贴上脸去,互相蹭弄一番,不仅充分满足了小冰息兽的要求,连她自个儿的心情也在这样的互动中获得提升——说来,小冰息兽还当真是赫蒂的护身法宝,之前图尔朵拉发动意wài

攻击的时候,正是小冰息兽的存zài

,才让赫蒂的伤势有所缓解,要不然,那可不是只躺上半天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抱着小冰息兽,抬脚出门,揭开那层布门,抬眼便可见前方高耸的雪山之峰——雪山总是立在那儿,高大地仿佛不断地生长一般,便纵然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但是,雪山的高大却似乎始终不变,要不是克鲁尼等人百般确认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圣地,恐怕,赫蒂还会误以为他们只是在原地踏步绕圈呢。

抬头望着远山,赫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白雾飘飞到空中,再缓缓散开。

“你醒了,”塞缪尔的声音从左边冒了出来,赫蒂转头望去,也不知他何时就走到帐篷边的——或是,他原本就在那儿。

“啊,醒了,感觉挺好,没有什么后遗症,”赫蒂微微一笑,并没有将图尔朵拉的事情迁怒到塞缪尔身上。

倒是塞缪尔沉默数秒后,提出道歉道:“很抱歉让你受到攻击——我以后会让人看好图尔朵拉,不会再发xiàn

今天这样的事情。”

“嗯,这样最好,”赫蒂重重点头,“那家伙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时不时就要发作一下,真让人受不了——话说,他们都是那样的吗,我是说,奥古斯都,图尔朵拉他们……”

塞缪尔失笑一声,说道:“差不多——有些人比他们好一些,有些人比他们更差一些……也许,以后,你也会有机会接触到的。”

“算了吧!”赫蒂猛摇头,“这些极品还是留着给你们享shòu

吧,我可消受不起!”

塞缪尔这下更是笑得开怀,只为赫蒂那句无比贴切的形容——极品,是啊,那一族中,不正是个个极品吗?rs

178 入口

也不知dào

塞缪尔是如何操作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图尔朵拉果然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赫蒂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样的情况令她觉得好受许多,不过两天时间,心大的赫蒂便把图尔朵拉,以及之前的那番冲突抛在了脑后。()

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时间在消磨记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新事件的发生,新刺激的出现令赫蒂无暇再去理会图尔朵拉——毕竟,图尔朵拉再如何不凡,未来也不一定会出现在赫蒂的生活中,但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个新事件,却有可能直接影响赫蒂的生活。

不仅是当下的生活,更包括未来。

事情要从他们真zhèng

深入到圣地入口的时候说起——经过极长一段时间的艰苦跋涉,狩猎会中仅存的队伍终于都在圣地入口处汇聚,人类与蛮人壁垒分明地占据着入口的东面和北面,与此同时,无论是人类之中,还是蛮人之中,都是各有各的小队伍,无论是种族之间,还是各个小队伍之间,都是剑拔弩张之姿。

从进入这片冰雪之森开始,所有人似乎都在向往着这片圣地,按照人们惯有的想象,雪山圣地应该是一片无比圣洁之地,就算是它的入口也必然应该是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是,真zhèng

看到这处入口的时候,十有八|九便因此而失望,因为,这里不过只是一颗枯死的大树倒塌下来之后,树干形成的拱门形状。

粗壮的树干最细的地方都超过了直径一米,最粗的地方根本无法用目测估量,枯树不仅粗壮,而且高大,如果它还活着的时候,必然是高耸入云,只不过,它现在死了,倒弯于地之后,形成的拱门最起码也有数百米之高。

枯树拱门就这样孤零零地屹立在冰雪天地之间,无论是从正面还是从背面看,都只能看到拱门之中有一片有如水瀑一般的事物。

各支狩猎队并没有急着进入圣地,而是在枯树拱门边驻扎下来,每天派出人马围着拱门转了一圈又一图,却不见有一人提前行动,进入圣地。

赫蒂见状,不理解地问向塞缪尔:“这入口是怎么回事,大家在等什么——难道开门还有时间限制吗?”

“并无时间限制,什么时间进去都可以,”塞缪尔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赫蒂闻言,瞟了两眼他的表情,撇撇嘴,表示不住——这么一段时间来的相处,她已经可以从塞缪尔的一些微妙的表情,以及遣词用句的习惯中看出他的话意。

显然,塞缪尔的回答有所收敛。

果然,塞缪尔见赫蒂不上钩,便继xù

把下半句补上:“只不过,进去之后,究竟走向何方,那就要看盖雅女神保佑了。”

赫蒂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斜睨了塞缪尔一眼,像是在说,看吧,我就知dào

你藏着话呢。

赫蒂对塞缪尔熟悉若此,塞缪尔不是个迟钝人,自然也对赫蒂的诸多动作与表情有所了解,故而微微一笑道:“据说,盖雅女神喜欢女性——也许,有你领路的话,我们就不需yào

等待合适的时机。”

赫蒂又哪里这么容易上当,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道:“算了吧,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试试便试试,反正生死自有自己负责,如今带了这么多人——哪里有让别人无辜送死的道理?”

塞缪尔闻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间,略显惆怅模样。

赫蒂倒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塞缪尔,只觉有些寒毛直立的感觉,搓了搓手臂,她远远让过,走到克鲁尼身边,问道:“克鲁尼,什么时候才是进门的好时机啊——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的吧,你看,已经有不少等得不耐烦了。”

克鲁尼正在雕一件手玩把件,使用的是冰雪之森中特有的暖木,6级魔植精华,触手温润,常年佩之对身体极佳,从他雕刻的模样来看,这显然是为女性准bèi

的。

听到赫蒂的问话,克鲁尼头也没抬,说道:“依你所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怕他们做什么——这段时间都是进行恢复性训liàn

,刑子们恐怕都憋坏了,能打一场也好,就当是进入圣地前的热身活动。”

赫蒂闻言,眨眨眼,小心翼翼问道:“克鲁尼,你该不会已经让人去偷袭了吧!?”

克鲁尼这回总算是抬头了,并且,还对着赫蒂露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

赫蒂见状,木着脸,面无更情地呆站数秒,这才赞了一句道:“好吧,你果然是‘狡狐’,难怪我们遇上的狩猎队中,十有八|九都对你态度不爽!”

克鲁尼神mì

一笑,也不辩解,低下头继xù

打磨手中的暖木,点点木屑飞扬,渐渐在雪白的地面上洒上一层淡淡的血红色彩,似乎在暗示着那些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流血事件……

赫蒂带着一种既好奇又惴惴不安的心态度过了一个差点就失眠的夜晚,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果duàn

发xiàn

“绕树作圆周活动”的队伍少了一只!

所有的狩猎队都知dào

,不能在圣地的附近出现流血事件,而且,昨晚又是一夜安静,那么,克鲁尼究竟是如何黑掉一只队伍的呢,又或许,究竟是不是克鲁尼发动的攻击呢!?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赫蒂开始了“持续观察枯树拱门”的又一天——事实上,主要是端着一把木凳子,坐在拱门前发呆而已……

盯着拱门中间有如流水一般银亮,并且不断在自上而下,自下而上运动的神mì

事物,赫蒂的心思已经飘离了这片森林,甚至飘离了北方大地,回到了温暖湿润的南方,回到了她的老家。

她在想,不知dào

海族是否安定了,是否会被人类发xiàn



她在想,特纳子爵的病情是否得到控zhì

了,她又将如何收集对治疗特纳子爵病情有益的材料;

她在想,也不知dào

她的母亲是不是要给她找个继父了,更不知dào

,维尔莉特和米娅现在是否在暴风堡,又将是什么样的心情?

思绪翩飞,一会儿北,一会儿南,却总是离着她所关心的人不远。

正想着,不知怎么地,赫蒂突然觉得眼前亮光一闪,竟是浮现起一个熟悉的身影——维尔莉特!

赫蒂惊地跳起身,忍不住向前冲了几步,然后定定盯着枯树拱门中间的那些银白事物——它们此时便有如一个屏幕,正在“放映”着赫蒂最关心的内容!

维尔莉特,那是一身青衫的维尔莉特!

她似乎在逛街,背景是热闹的街市,不时有帝国战士与她擦肩而过,陪伴在她身边的是米娅——显然,她们俩在暴风堡碰头了。

赫蒂紧紧地盯着“水幕”,生怕漏看一秒——虽然她心中忍不住猜测这些是幻象,却依旧不舍得眨眼。

维尔莉特瘦了,黑了,少了几分原本的文弱与飘逸,但却变得更加坚强,像是从一株需yào

依附别人生长的菟丝花变成了一棵坚强的大树——虽然,在此之前,维尔莉特原本就十分坚强独立,但是,她的气质却并不如此外显,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成长的事情令人吃惊,同时,也令人心疼。

赫蒂的动作与神态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不少人已经移动步伐,靠近枯树拱门,试图找到如此吸引赫蒂的事物所在,与此同时,也有人误会了,将赫蒂的行为与“开门时机”联系在一起,正蠢蠢欲动地想在第一时间闯入圣地。

塞缪尔见状,使了个眼色,让战士们保持戒备,而他则漫步上前,轻拍赫蒂的背,惊醒了她。

赫蒂被惊吓得小跳一下,这才醒过神来——这一时刻,影像什么的不再存zài

,而赫蒂的视线中,拱门之中的“水瀑”已经不再存zài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通道入口!

赫蒂靠着强dà

的意志力将自己的目光从拱门处收回,状似无事般抹了抹鬓边,随着塞缪尔走向他们的驻地——短短不到百米的距离中,两人走得极慢,因为,每一步,他们都承shòu着来自其它几十支队伍,几百号人的强烈关注,那种视觉的压力令人举步维艰。

道路再远也有走完的时候,赫蒂在塞缪尔的护持下终于走进战士们之间,在避开那些视线的同时,赫蒂弯腰曲腿,忍不住长长喘息几声,像是终于从牢狱中脱离出来一般。

喘完气,不待塞缪尔询问,赫蒂便伸手打了个手势,塞缪尔会意地连续发布一系列命令,让全员地就驻扎准bèi

晚饭,一时间,整个营地陷入正常的忙碌状态。

正常得好似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赫蒂慢条斯理地整一整头发与衣物,慢慢地走进自己的帐篷。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名面目木讷的普通战士给赫蒂送来了晚餐,赫蒂在递还托盘的时候,指尖特意在托盘中间点了两下,而后目送人远去。

大口吃着热腾腾的食物,赫蒂明白,消息已经传递给塞缪尔了,以他惯有的效率,也许,今夜,他们就会有所行动,所以,此时她必须积蓄好一切力量,准bèi

大干了场!rs

179 前进

黑暗的虚空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看似无垠的黑暗中,只有一块接一块的石板扭曲着连成一条宽阔的道路,以供通行,有的石板极宽大,长几十米,宽几十米,上置千人万人也不嫌拥挤,而有的石板却是极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

石板与石板之间的连接也是各有其异,有的是彼此交叠,形成类似阶梯状的通路;有的则是彼此稍离,露出深不见底的虚空。

不同的平板有如一个个分离的小世界,自有各种奇妙的自然形态,有的呈现一派雨林景象,有的则是炎热干燥有如沙漠一般,谁也无法明白,它们究竟是如何在这样奇妙的空间里,展示出如此形态,人们置身其中,自然能感受到景象所展示的气象——虽然,在这里,看不到阳光,更感受不到微风,但是,无论冷暖,都是自然而然,便纵是植物、岩石、沙漠、水源等等诸物也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此时身处其中的人们无暇欣赏这样的奇观,因为,他们正忙着彼此争斗——魔法的光芒在虚空之中彼此投掷,有的落进虚空之中,悄然消逝,有的落进人群之中,死伤一片,有的落进平板所呈现的小世界之上,造成的损伤也有中真实世界中的情景一般。

除了魔法与魔法的对抗,并没有什么短兵接触的情况,因为,不同的队伍被分散在不同的平板上,目前为止,战斗的各方还没有找到通往他人平板上的道路。

赫蒂一伙人并没有恋战,而是且走且退,慢慢地退到对方攻击不到的位置,这才坐下来稍加休整——他们落脚的位置是一个森林系统的平台,整个平台并不算太大,与下一个平台的衔接方式正恰好是彼此交叠,重叠的地方高达十余米,由下向上望去,有如一处高崖一般,并且,从“高崖”之上倾泄下一片清水,无声无息地落在石质平台上,积成一湾小潭。

克鲁尼喘息方定,转身望向赫蒂,问道:“赫蒂,你能确定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赫蒂并没有加入战斗,所以,一问便答道:“当然确定,往上走,没错——我已经感受到盖雅女神的呼唤了,很亲切,像是久已未见的亲人一般,所以,你就放心吧!”

说着,赫蒂免不了又咬牙切齿起来:“都是这些人惹的祸,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dào

,不能在传送发生的当时干扰魔力的运转,他们偏生没脑子地进行攻击——门既然已经开了,谁进来不都一样,有什么好争的,要不是他们乱来,我们现在早就抵达盖雅女神那里了!”

克鲁尼闻言,抹了抹脸,倒是对此表示理解——当然,他理解的是大家争先恐后希望能第一个进入圣地,然而,对于敢于在传送发生的当时进行进攻的脑缺行为,他也是坚决表示鄙视的!

稍事休息之后,克鲁尼召集了队伍中的几位魔法师,商量了一下行动方案,便决定用魔力催生植物的方式,在“高崖”上催生出一条阶梯来。

赫蒂在一旁“偷听”,得知这样的方案后,便兴致勃勃地一路跟随,看着魔法师安放魔植种子,看着他们绘制魔法阵,催动魔力,继而完整地见识到一颗植物由破芽出土到茁壮成长的全过程,可谓是大涨见识!

催生的魔植是一株2级爬墙类的藤系魔植,粗壮的藤身贴附在岩石壁上,每隔一段隔离,藤身上就会生长出一片大叶子,厚实的叶身令人看了便觉得十分放心——特别是当几名高大壮硕的战士共同站到叶子上,又蹦又跳地测试了它的性能后,更加令人对它的可靠性表示点赞。

等魔法师们的魔力恢复了七八成之后,所有人排队走上这“天然”的阶梯,赫蒂迫不及待地赶在第一波队伍走上“阶梯”,触脚之下稍有些柔软,像是踩在地毯上的感觉一般,脚感不错。

不过,更令赫蒂感觉不一般的是,当她心中动念,觉得脚感不错的时候,竟接收到了一份极微弱的意识——来自于她的脚下,来自于这株正在承载她全身重量的魔植。

它在表示喜悦之情!

它在为自己能够为赫蒂提供帮zhù

而感到高兴,同时,也在为赫蒂的赞扬而表示高兴!

赫蒂在静默一秒之后,微笑着伸手抚上藤条的主躯干,在心中将各种赞美之词统统说了一遍,换得手下魔植越来越喜悦的情绪,然后,突然间,藤蔓开花了!

第一朵花在距离赫蒂极近的主干上绽放开来,浅紫色的花盘羞羞答答地伸展开来,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闻之令人只觉心情舒爽,神智清明。

更可贵的是,有些离花近的魔法师在几个呼吸之后,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在自然恢复!

“这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六爪绿蔓也会开花的!”种植出这株魔植的魔法师首先惊叫起来。

克鲁尼闻言,立马警惕起来,当即便要令已经爬到半途的人们撤下来,不过,赫蒂却出声阻止了他。

“没关系,让大家继xù

走,这里很安全,”赫蒂背靠着藤蔓的主干,俯视着克鲁尼道,“这个小家伙表示,它很能干,也不会给大家搞恶作剧的,甚至,如果你们愿意,它很乐于提供自动升降服wù

。”

说着,赫蒂脚下的叶片便开始展示所谓的“自动升降服wù

”是个什么东西——叶片与主干连接的地方居然出现自动游走的情况,承托着赫蒂迅速向更高的平台而去,甚至在碰到下一片叶片的时候,它还很智能地调整了叶片的方位,进行了必要的规避!

无声无息间,不过几十秒钟,赫蒂已经站在另一个平台之上,俯视诸人——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有赫蒂的保证,但是,除了少数胆大无边的人选择了体验同样的“自动服wù

”,大多数人还是乖乖地用自己的手与脚,共同爬到第二平台上。

当所有人都完成迁移之后,赫蒂摸着藤蔓的主干,向负责催生的魔法师请求道:“它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你能不能不把它收回去,它愿意就在这里扎根——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决定会使你损失了一颗种子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补偿你。”

魔法师却没计较这点损失,大方地一挥手道:“没关系,六爪绿蔓的种子我这里还多得是,不过,能不能请你告sù

我,你是如何让它开花的——它的花朵似乎对魔法师的魔力恢复有着奇效,我想,这会是一个极好的研究方向。”

赫蒂闻言,有些赧然地微偏头,说道:“我也不知dào

,我只是称赞了它一下——或许是因为它的心情特别好,所以,就开花了?”

这样的解释令所有人木然。

静默之中,还是克鲁尼先打破沉默,他转咳一声,问道:“赫蒂,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往东北方向走,”赫蒂想也不想便道,而且,当即起身,兴致十足地要为大家带路,不过,没等她走出几步,便被塞缪尔拉住。

“这里的安全情况未知,你负责指路就好,别乱跑。”塞缪尔沉着一张脸警告她——只要想起之前她与那株六爪绿蔓之间的互动,他就生气,虽然六爪绿蔓只是一株2级魔植,无法突pò

冰息兽的防御,给赫蒂造成伤害,但是,她在面对这些具有攻击**物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极低警惕性,正恰是最令人生气的地方!

这回只是一株2级魔级,谁能保证,下一次不是3级、5级、7级,或是更高等级!?

自从与冰雪之森的世界树发生某种联系之后,赫蒂的情况就越来越令人担忧——虽然盖雅女神对他们释fàng

了充足的善意,虽然赫蒂极有可能接受一种前所未有的古老传承,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在此过程中,不会出现危险!

对于这些神祗,这些传承,塞缪尔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之心,因为,他自己正深受某种传承之害——他的传承来自于血脉之中,在他尚在母体之中时便已经注定,并且伴随他直至如今!

赫蒂自然不知dào

塞缪尔的这些复杂心思,但是,至少,她明白,塞缪尔是在为她着想,所以,赫蒂灿然一笑,表示自己会提高警惕的!

队伍在赫蒂的指引下缓步前进,这一次,他们所面临的环境中一处沙漠之景,黄灿灿的沙漠之中,却有一条清溪漫淌,谁也不知dào

,这溪中的水是从何而来。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便算是再迟钝的人都发xiàn

了一个规律——赫蒂所指引的道路竟是与清溪的流经路线相差无几!

有了这样的一个假设规律之后,接下来的行程就比预想的快上许多——战士们进行一段急行军之后,由赫蒂校正方向,而不用再像之前那般,每次前进都需yào

瞻前顾后,生怕走错方向。

沙漠平台上的环境与之前的森林平台迥异,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除了克鲁尼一行人之外,竟是没有第二批生命!

当平台走到尽头的时候,人们只见虚空之中,一道水瀑莫名出现,哗哗哗地向沙漠之中注入清水,而离他们最近的平台却在百米之外,只露出一个小白点……rs

180 世界树

“赫蒂,赫蒂,赫蒂……”

冥冥中,有声音在她耳边呼唤着,眼睛还未睁开,其它的身体知觉已经开始产生作用,无论是听到熟悉的呼唤声,还是闻到浅淡的食物馨香,抑或是身体所处位置的舒适感受……每一样都是如此地熟悉,熟悉得就如同每一天,她都与它们打交道一般……

赫蒂终于睁开眼,傻傻地望着维尔莉特,好像还没有梦中醒过神来。

“小懒虫,叫了半天了,你才愿意醒,再赖床,特纳先生就要生气了。”维尔莉特笑着伸手将赫蒂从被窝里抱出来,一路将她抱进浴室,为她整理起个人卫生。

一路抱起?

赫蒂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手,小短脚,以及五短身子,再侧仰头,看着维尔莉特还没长开的稚嫩面容,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经lì

了洗漱更衣梳发穿鞋等一系列准bèi

工作之后,维尔莉特拉着赫蒂快步在老房子里穿行。

“哟,我们家的小宝贝儿终于舍得起床啦。”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楼梯口等着她们,一见赫蒂下来,便笑着迎上前两步,一下将她架起,一边调侃着,一边带着赫蒂在空中转了半圈,再将她放到自己肩上坐着。

赫蒂极用力地捉着身下的肩膀,以及扶着她身体的那双手臂,如此之用劲,以至于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男人却以为赫蒂害pà

了,赶忙将她从肩上放下,转而抱入怀中,一边乐呵呵地历数了今天的早餐有什么美食,又叮嘱赫蒂不许挑食,整一个宠女儿的傻爸爸模样。

傻爸爸……

是啊,这是她的父亲,年轻,身强力壮,健健康康的父亲,同时,也是全家的顶梁柱,虽然笑得有点傻气,但却从不吝啬自己的笑颜,在赫蒂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如此宠爱着她,甚至连一声大声的话也没有与她说过……

生活在老宅里幸福地度过着,父亲慈爱宠溺,凡事都顺着赫蒂的心意而行;母亲也没有成天沉迷交际,专爱每天打扮赫蒂,用各种华服美饰将她打理得漂漂亮亮,就算是外公,似乎也收敛了他那倾家荡产、不顾一切爱收藏的怪癖,以及犀利毒辣的唇舌,虽然依旧每天严格管教赫蒂,却也经常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赞扬着她的每一次努力;更不用说维尔莉特了,那可是万事以赫蒂为中心的维尔莉特呀,从赫蒂出生当时便立志一生一世只为守护与宠爱赫蒂的维尔莉特呀……

生活有如掉进了蜜糖里一般,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厘每一寸都甜美得令人沉沦,不再有死亡,不再有堕落,不再有悲伤,不再有痛苦,一切幸福如斯,令人不舍分秒。

赫蒂就这样幸福地活着,眼看着父亲越来越强dà

,将家业经营得无比昌盛;眼看着母亲越来越贤惠顾家,与父亲夫唱妇随好不恩爱;眼看着外公慈爱有加,不再毒言恶语;眼看着维尔莉特嫁进豪门,幸福一世……

一滴泪从赫蒂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漫过脸庞,终结在她扬起的唇角。

微咸的滋味在口中丝丝蔓延,赫蒂终于开口,无声地挪动唇型,说道一声:“谢谢。”

是啊,谢谢,谢谢让她做了这样一个美梦,谢谢让她经lì

了如此一段幸福而美满的家庭生活,见识到亲人最美好的一面。

但是,这却仅仅只能是谢谢,因为,赫蒂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的父亲在她幼年时已经去世,她的母亲永远不会停止那颗热爱交际的心,而她的外公终其一生只是一名不愿承担家庭责任的纨绔子弟……

虽然早有明悟,但是,赫蒂却依旧默默地经lì

完这样诸多的幸福快乐,不忍提前将它们结束。

“孩子,这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话,”一个温柔和煦的女音淡淡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赫蒂却摇摇头,笑着说道:“假的,终归是假的,并不会因为你的努力,它就会留驻,虽然我改变不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但至少,我还能努力让维尔莉特得到她的幸福生活——只要还有这个就已经足够。”

一句落尽,原本黑暗的空间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是清脆的鸟鸣,是带着鲜花与青草香气的清新空气……

这一刻,望着眼前这个小世界,赫蒂在惊叹之余,免不了想起前事——他们在进入圣地入口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差错,所有人都偏离到了一处空间乱流之中,所幸,那里与圣地相接,受圣地庇护,所以,在赫蒂的感应指引之下,众人得以无比接近雪山圣地。

只不过,在他们真zhèng

踏入圣地的那一刹那,金光大作,放出无数道万丈金光,将众人包裹其间,各自向四方分射而去……

所以,赫蒂现在落单了,无法联系任何一个人——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一片绿意交错形成的“天空”,犹豫了半晌,还是发出了信号弹,只不过,“天空”太矮,用以标识自己存zài

的信号弹直直撞进“天空”之中,彻底熄火……

赫蒂盯着那颗信号弹所在的位置,连续几下深呼吸,才按捺下心中的无力感,举步,毫无目标,但凭直觉而走。

这里是雪山圣地,同时也是世界树的所在——后者是前者的中枢。

也不知dào

是因为传送的随机性,还是因为赫蒂本身具体的某种特别属性,赫蒂直接被传入了世界树的所在,如今,这里,除了她,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类了……

赫蒂已经在梦中与世界树有过不知多少次的深入交流,此时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但她对世界树已经有了极深的好感,同时,也极熟悉世界的许多结构与功能。

所以,赫蒂挑了一种在世界树上生长得最为普遍的植物,释fàng

精神力,得以与它们进行深入交流——几乎是在赫蒂提出自己要求的同时,一股浓烈的感激与骄傲之情便有如潮水一般涌进她的脑海。

这是植物的情感,自从来到冰雪之森后,赫蒂逐渐领悟并掌握的特殊技能。

赫蒂使用魔植来寻找她的同伴,为了最大面积地搜索,赫蒂才使用了这种最普遍,最无害的魔植——植物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它们能够在瞬息间将一个消息从极南之地传递到极北之地……

吩咐完魔植,赫蒂自是无事一身轻,她慢慢地走在世界树的庇护之下,打着赤脚,用白嫩的脚丫子与世界树发生了一次亲密接触。

赫蒂走得很慢,但走得却极稳,压根没有担心独自一人行走此间——对她而言,世界树就是她最可靠的倚仗。

“沙沙沙……”有风吹过,使叶片彼此磨挲,响起一片低语,冥冥中,赫蒂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向自己道谢——谢她的不弃,谢她的坚持。

赫蒂原地站住,微抬望,看着从树枝间漏下来的光,深深一叹,顺手拉了拉世界树的一片叶子,将各种赞美与感激之情尽数“倾诉”。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赫蒂脚前的一丛草丛突然暴出青光,一株超出正常尺寸的小草站在青光旁,正扭头摆尾地,似乎在向赫蒂传递着些什么消息。

赫蒂看了看小草,再看了看青光,登时明了,这应该是在表示,她之前的委托已经有着落了!

赫蒂兴奋地要求小草“说”得更仔细一些,却没料想,“小草”比赫蒂还要更忙,小手一挥,青光大涨,一时映照出赫蒂所关心的事情——她的同伴身处何方。

微微抖动的影像中,她看到克鲁尼在咆哮,图尔朵拉在肆意甩鞭,驱赶着一群食肉的生物,其他的战士也各有自己的际遇,然后,还有塞缪尔——他正盘坐在世界树的一处低矮枝桠上,闲适得几乎可以飘起来了。

看到所有的人都好了的,赫蒂免不了微笑起来——虽然,他们现在距离赫蒂还有很远的距离,而其中一些人,甚至并没有落在世界树之中,但是,看到他们平安,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你可是真容易满足呀,”温和的女声再一次响起,好似有人就在赫蒂身周与她对话一般。

赫蒂伸手捏了捏耳廓,然后说道:“本来呀,能安全地回到暴风堡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世界了,我不敢有更多的期待——话说,您是盖雅女神吗,您在哪儿?”

“我无处不在,”盖雅女神低低笑道,“但凡是世界树所能感知的所在,我便在哪儿。”

赫蒂闻言,第一反应竟不是觉得神通广大,反倒不可抑制地打了一个寒颤——世界树既名为世界树,不仅是因为它可自成一个小世界,更因为,它对整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地区都有所感知。

那么,依此而言,盖雅女神就能在全世界任意遨游?

盖雅女神虽名为女神,却没有他心通的能力,自然不知dào

赫蒂的这般腹诽,她只继xù

说道:“年轻的人类——或者,应该称呼你为人类幼崽才更合适,你继承了一株世界树幼苗,成为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存zài

,请谨记,你应为了新世界而努力。”rs

181 传承与混战

为新世界努力……

这种听起来像是救世主才应该承担的责任……

赫蒂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很想当作没有听见,不过,盖雅女神却并不打算这样让她糊弄过去。百度:本名+

世界树的主干突然泛起一阵绿意,生机勃然,不由吸引了赫蒂的注意力,在她的注视下,隐约可见一个浑身沐浴着光华的人影从世界树中浮现而出——“他”周身的光温暖和煦,比阳光更柔和,仅仅只是看着,便能令人产生一种心由而外被温暖的感觉。

赫蒂知dào

,这应该就是盖雅女神了。

盖雅女神侧身,一手抚在世界树的主干上,继xù

说道:“世界树承担着守护世界,以及净化能量的职能,自它们诞生起,便为这个世界众多生命的萌发与生长付出了诸多努力,无论你、我,皆是源自于世界树。”

盖雅女神诉说的同时,世界树中拂起一阵轻风,枝叶婆娑,光影微动。

赫蒂仰头看着,这一刻,似乎觉得自己听见了世界树的心声。

盖雅女神也随同赫蒂作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姿态,待其回神,这才抚着世界树的主干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棵世界树正在逐渐走向衰亡——这原本不应该是它的命运,它诞生至今近三千年,正应该属于盛年期,但是,近百年来,世界树的生命力却在急速流失,这一切既有世界法则变动的缘故,却也不乏诸多人为因素。”

盖雅女神说着,呈现出一番浅淡的悲伤。

风乍起,吹来一阵花香,定眼望去,阵风挟着鲜花而至。环绕在盖雅女神身周,看起来便像是数条花带点缀“他”的周身——赫蒂无端明白,这是世界树在对盖雅女神表示抚慰。与此同时,她也明白。盖雅女神应该是想起她的姐妹,那位已经陨落的冰雪女神……

思及冰雪女神,自然而然地,赫蒂想起了特纳子爵——据说,他是冰雪女神的守护骑士,一生以冰雪女神为自己的信仰,奉献忠诚与敬爱。

冰雪女神的陨落对于这些以她为信仰的人而言,应该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不知怎么地。赫蒂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主动问道:“世界树的哀败有办法救治吗,如果有可能扭转的话,冰雪女神能够再苏醒过来吗?”

盖雅女神幽幽一叹,向前一步,瞬息间便来到赫蒂身前,强dà

而柔和的温意将她包容,令人只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浸泡在温泉之中,经受着最柔和最舒适的冲刷,便纵是神智再清醒。意志再强dà

的人,都难以拒绝这样的浸润。

身体感受极大舒适的同时,神智却在接受大量的信息。同样是流水一般的冲刷,意识海中承shòu的却是大海的巨浪拍打,海量的信息不断冲撞着灵台,令人有一种分分钟都会被淹没的窒息感。

这一瞬间,赫蒂于灵、体两方面分明体会了冰与火的感觉。

……

“赫蒂,赫蒂,你在发什么呆呢,快醒醒,”图尔朵拉捉住赫蒂的双肩。用力地晃啊晃,将她从失神之中唤醒。

醒神之后。赫蒂来不及感受肩膀的疼痛以及猛力摇晃身体所导致的晕眩,她只一心纳闷——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之前不是应该在世界树里吗?

赫蒂左右打量,只见此处是一片冰雪殿堂,无数的冰柱从天顶直立而下,每一根都被雕饰出各种精美的纹路,整个地面则是由一根根巨大的坚冰立柱组成,立柱与立柱之间有冰桥连接。

“这里是哪儿?”赫蒂怔怔问着,既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别人——她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在世界树中与盖雅女神说话,并且询问到关于解决世界树危机的话题。

然后呢?答案在哪里,话题又将如何发展?

如此思索着,大量的信息不知dào

从大脑的哪个旮旯角落里跑了出来,毫无顺序地挤进她的意识之中,瞬间便造成信息的“交通堵塞”……

赫蒂痛苦地蹙起眉来,试图用“忍”字诀度过这样的折磨。

不过,显然,图尔朵拉看到她的表情后,产生了某种误会,当即单手插腰,右手平举,用食指猛戳赫蒂的肩膀,同时声讨道:“你还问这里是哪儿,不是你带我们进来的吗,怎么害得大家四分五裂了,你还问我这里是哪儿——我还想知dào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赫蒂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望着图尔朵拉:“什么叫我从哪儿冒出来的?”

图尔朵拉冷哼一声道:“本来就是这样,这里我们已经查看了不只三遍了,都没有其他人,只不过一恍眼,你就莫名其妙地出现,还不带一点魔法波动——你自己觉得是不是应该说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这附近有什么机关不成?”

赫蒂闻言,喷笑出声:“哪里有什么机关呀,应该是我不小心触发了什么传送阵,就过来了的——这里毕竟是一位女神的圣域,总会有点特别之处的。”

赫蒂显然没打算将世界树的事情与图尔朵拉的人诉说,虽然他们现在是伙伴,但他们之间的交情并不足以言及如此严肃的事情。

揉了揉额角,赫蒂说道:“我之前受盖雅女神的提示,感知到克鲁尼和塞缪尔他们的所在,或者,我们现在应该去找找他们?”

图尔朵拉以疑问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赫蒂一番,不过,图尔朵拉十分自信,觉得以赫蒂的能力不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什么手脚,故而点头应下道:“先去找塞缪尔。”

“好好好,先去找塞缪尔,”说着,赫蒂比了一个施放魔法咒语的手势——似乎她对这个手势不是很熟悉,指间互相摩擦着,作了诸多细微调整。

在图尔朵拉的目光中的置疑越来越深厚的时候。赫蒂停下了这种微调,开始念诵咒语,调动魔法的力量前来帮忙——赫蒂并不具备魔法师的天赋。自小无法感应魔法元素的存zài

,就算她如今得到了世界树的某些传承。她依旧不可能成为一名魔法师。

但是,借助着与世界树的联系,她可以在世界树的圣域之内随心所欲——就算是使用魔法也是没问题的!

随着魔法能量的汇聚,图尔朵拉等人见到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向赫蒂汇聚而来,在她的指间凝聚成一个闪亮的小光点。

光点环绕着赫蒂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猛地一下拔高,在空中飞旋一圈后,向着某个方向直射而去——赫蒂像是被某种能量牵引着。也顺着光点离去的方向而去。

图尔朵拉等人不及细思,自然也随同赫蒂,一路狂奔而去。

光点的速度极快,赫蒂的前进速度也是极快,快到已经超出了她日常正常的时速,不过,看她的面色,却似乎是应对自如,并不感到任何的吃力现象。

图尔朵拉在一旁看着,心中翻腾起各种想法——身为守护一族。她自小也是伴随在世界树下长大,只不过,她所守护的那株世界树比冰雪之森中的这棵年轻得多。

并且。图尔朵拉仅仅只是一个守护者,并不能借助世界树的能量施为诸事,所以,看到赫蒂这番模样,她自然忍不住生出一分艳羡之情。

只是,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当赫蒂被魔法的力量强行拉扯着,直直撞进正在混战的人群时。艳羡什么的,通通散去。全部转化为一种淡淡的鄙视——就算是受到世界树的庇护又如何,一样是如此地狼狈和愚蠢!

图尔朵拉瞬间找回平衡后。拨了拨肩膀上的大波浪卷发,迈起猫步,看似慢,实似迅疾地向人群中的塞缪尔而去——但凡她所经之地,鞭影闪动,在她身周围成一个球形,逼退诸人。

如此,倒是在无形中救了赫蒂一回……

群架打得正爽的塞缪尔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赫蒂以及图尔朵拉的到来,不由得眉间一蹙,一个闪身,便从人群中心闪了出现——由于他离开得太快,以致于他的对手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所有的攻击便落在了同伴们的身上,由此引发了又一场混战。

乘着这般一图乱的局面,塞缪尔拎起赫蒂,几个闪身,便跑出老远,图尔朵拉等人紧随其后。

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后,塞缪尔将赫蒂放下,蹙眉问她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赫蒂揉了揉后颈,没好气地反问道:“来找你的呀,真是的,怎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混战什么的,很好玩咩?明明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居然搅和成这样……”

塞缪尔闻言,挑了挑眉,伸手压了压赫蒂的脑袋,同时还不忘揉弄一把道:“既然知dào

技不如人,就不要傻乎乎地往人群里钻,平白给人当靶子。”

赫蒂被压得直低脑袋,同时还不忘继xù

嘀咕抗议道:“又不是我要进去的,谁知dào

那个魔法那么讨厌,非得靠近你身周3米范围之内才愿意解除魔法效果?分明是这个追踪魔法太差劲!”

强词夺理的说法换来塞缪尔的轻笑与图尔朵拉的嘲笑。

笑过之后,塞缪尔才开始说混战的来历——

“这一次进入圣地的人数有点多,很多人准bèi

的魔晶不够,所以,就出现这种强抢的局面。”塞缪尔说道,“这已经是我遇到的第三批想要占便宜的人了。”

赫蒂闻言,一挑眉,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两批人的下场比较好……

杀人什么的,应该不会有,因为这里毕竟是圣地。但是,把手下败将搜掠一通之类的行为,还是非常具有可操作性的!(未完待续)

182 考验与馈赠

嗡……

一阵奇妙的声响在整个圣地回荡开来,余音袅袅,不绝于耳,所有人——无论是还在匆忙寻路的,还是正打成一团的人们;无论是人类还是蛮人,抑或是其它生命体,都不自觉地停下所有动作,举头向上望去,仿佛是在专注聆听一个来自天堂的声音。【本书由】

虽然没有明确的听觉冲击,但是,每一个有智慧的生命在这一瞬间,都接收到了一条消息,一条足以令所有人为之疯狂的消息——圣地考验正式开始!

“今年的考验形式怎么变了这么多?”塞缪尔在接收到考验提示之后,忍不住蹙眉——与往年只考核魔晶的质量与数量相比,今年的考验显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被进入圣地的人们你争我夺,抢得不亦乐乎的魔晶,在今年的考验规则中居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个圣地考验是个什么东东?”赫蒂摸了摸后脑勺,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模样,“不是说,到了圣地就可以由此周转,传送回暴风堡了吗,怎么又冒出这样一个什么见鬼的考验来了——去往暴风堡的传送阵在哪儿,我可不陪你们玩儿,我要去找莉特。”

赫蒂话音刚落,那帮原本打群架,现在互相警惕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对她投以或怒视、或鄙视的目光。

不过,这一切却完全无法影响赫蒂的心情,更不可能打消她的求知欲与好奇心,故而,她将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考验关系到利益的分割——”塞缪尔简单说了一句,而后摇摇头,向赫蒂伸出手道:“时间紧迫,还是先与克鲁尼汇合比较好。或许,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赫蒂盯着他的手掌了看了两秒——也知dào

,塞缪尔这一下邀请代表着。他要全速前进,赫蒂曾经“有幸”体验过这种“全速前进”的待遇。其中苦痛,不堪言述。

但是,她知dào

,按照世界树给出来的考验内容来看,他们的时间不真不多。

所以,赫蒂用一秒钟进行犹豫与决策,用另一秒钟进行自我催眠与安抚,而后。这才伸手握住塞缪尔。

只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是在以光速在她眼前向后退去,由于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致于连视觉都来不及捕捉丝毫讯息,赫蒂闭上眼,默默忍痛。

赶路的同时,塞缪尔还当真如其之前所言说的那般,在赶路的同时,与赫蒂说明了考验的目的所在。

说白了,便是能源之争。

在这个崇尚魔法的世界里。一切与魔法沾上边儿的东西都变得无比神圣而可贵。

所以,能够生产制造出高纯度魔法能量结晶体的世界树便成为最为传奇的存zài

,以至于。所有的知情人都自愿保持沉默,以避免再多一方前来争夺利益。

世界树每年都会“生产”出一定量的魔法结晶,它们中,有些沉入大地,滋养着水土与植物,有些被魔兽分食,促进它们的进化;然而,更多的则是被各种不同的智慧生物所掠夺——或是人类,或是蛮人。或是其它什么种族……

参加狩猎会的这些队伍在冰雪之森中苦熬数月,甚至数年。为的便是争夺这些来自于世界树的珍贵馈赠。

最今百年来,无论是帝国领土范围还是蛮人部落领土范围。富含魔法能量的各种资源纷纷减产,就连世界树的馈赠也变得越发稀有起来,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蛮人,都不得不增加对狩猎会的争夺,另外,也不得不各自扩展渠道,以期获取新的能源基地——例如,向广袤的海洋深处寻求未知的财富。

赫蒂听完塞缪尔的解释,心念一动,便想起盖雅女神之前的某些言语——世界树正在以非正常的速度衰败,如果不想办法加以阻止,那么,不用百年,整个冰雪之森都会因此而崩溃!

到时候,它所产生的巨大破坏性影响,完全不亚于海洋壁垒破碎之时所带来的冲击,甚至,因为冰雪之森就位于帝国与部落之间,无论是人类还是蛮人,都必然伤亡惨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世界树在自身迅速衰败的同时,还要如此费心费力地“挤”出魔法结晶,提供给他人呢?

正思忖间,塞缪尔一阵急停,反作用力之下,就算塞缪尔已经尽lì

保护,赫蒂还是被反震得咳呛不已。

“咳咳咳,到哪儿了?”赫蒂一边咳,一边问,泪眼婆娑地望着塞缪尔,那可怜的小模样便像是在无声指责塞缪尔的粗暴行径。

“啧,累赘,”图尔朵拉比塞缪尔慢上两步停下,看到赫蒂这副模样,忍不住出声讥讽。

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谁愿意搭理她罢了。

“这里是第一试炼场,心境之途,”塞缪尔说着扶起赫蒂,掌心贴在她的后背,稍一动念,一股暖流便顺着他的掌心进入她的体内,安抚了受到强烈震动的五脏六腑。

赫蒂舒服地微眯起眼,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顺毛的猫咪一般,令图尔朵拉恨得直跺脚。

暖流在赫蒂体内转了几圈,便徐徐撤去,在此过程中,赫蒂也看到了塞缪尔所说的那处试炼场——那竟像是一处碎石随意堆放的乱石滩。

大大小小各种碎石堆叠在一起,这里一堆,那里一堆,杂乱无章,一条浅浅小溪从乱石之间穿过,汩汩游走。

“哼,装神弄鬼!”一队才刚赶到此地的蛮人狩猎队见到这番模样,冷哼一声,眼神蔑视地在人类群体中横扫一圈,便当先进入了乱石滩中。

蛮人一向脾气直率,大多不喜欢拐弯抹脚,比起其它事物,他们更愿意相信自身的力量,很有一种一力降十会的理念,并且也大多身体力行,直到死亡的到来。

试炼场果然非同凡响,蛮人狩猎队进入乱石滩中,快速前行,就在不少人觉得一切正常之际,只一眨眼的功夫,这队狩猎队竟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么,他们这是已经进入考验了吗?”一片沉寂中,赫蒂慢吞吞开口,目光在所有人的面孔上缓缓扫视而过,也不知dào

她这话是在问谁。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不少队伍都开始蠢蠢欲动,很快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众多队伍都进入了乱石滩中——如同第一个进入其中的蛮人狩猎队一番,也都是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人间蒸发”……

有人动,自然有人静,在众多狩猎队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投入试练场的怀抱中时,站在试练场外冷静观摩的队伍也不在少数。

“我们不进去吗?”赫蒂看了看围观的人群,伸手指了指试练场的方向。

“不用急,克鲁尼他们还没到,”塞缪尔镇定自若,很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意味。

赫蒂见状,耸耸肩,无所谓道:“随便你啦,不过,你就不担心他们先到先得?”

要知dào

,最先取得考验终分的人可是具优先挑选权利的,可以将最优质的资源收入囊中。

塞缪尔闻言,竟是微微一笑道:“先走的未必先赢,他们总要为自己的心急付出些代价。”

说说笑笑,塞缪尔和赫蒂之间的气氛平和自然,当围在乱石滩前的队伍最终只剩下六个之时,克鲁尼才带着他的部下,姗姗来迟……

克鲁尼诸人的模样十分狼狈,像是很用力地在泥潭里翻滚了不只一轮。所有人看起来都是疲惫不堪的模样,在快速赶路的过程中,有些人身上的伤口挣裂开来,血色漫逸。

“克鲁尼,你们碰上了什么鬼东西,被折腾了这模样?”赫蒂快步迎上前去,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描着,直到看到奥贝尔-巴特菲尔德的身影,才算是放下心来——八字还没一撇的未来姐夫什么的,需yào

好生看护!

克鲁尼抖抖肩膀,跺跺脚,没好气道:“别说了,过来的路上跑岔了道,陷进了一个泥潭里,大家折腾了好半天才把所有人都给‘拔’出来。”

“你们这样,还能进试练场?”赫蒂闻言,难免对克鲁尼以及他的属下投以十足怀疑的目光——在世界树提供指引直觉的情况下,还会“跑岔道”,克鲁尼的这个借口用得有够烂。

“可以,没问题,”克鲁尼显然信心十足,“只要先给我们半小时调整。”

赫蒂闻言,耸耸肩,回头看了一眼塞缪尔的神情,这才慢慢走到塞缪尔身边,边走边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呗,反正我们都已经错过先机,那便不如错过得更多一些吧。”

克鲁尼及其部下快速清理身上的淤泥,重新包扎好伤口,进食进水,有的甚至是倒头就睡,不一会儿,便是各种大中小酣声此起彼伏……

赫蒂坐在边上,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与此同时,她的意识却是如此神奇地世界树联系在一起,亲密得仿佛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只需赫蒂微一动念,克鲁尼一行人迟到的原由便逐一呈现在赫蒂的脑海之中——这些是属于这片领地的记忆,世界树既然是它们的神祗,自然可以随意调动,随意分享。

赫蒂眯了眯眼,突然觉得,世界树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良物啊——当然,前提是你能够提供得了世界树在成长期中急速膨胀的能量的需求。(未完待续)

183 谁的考验?

待克鲁尼等人休整完整,众人摆好阵型,稳步进入乱石滩中。【本书由】

抬脚进入乱石堆叠的范围之内的那一刻,赫蒂只觉身体似乎穿过了某种特别的屏障,其质感有点类似于纱帐一般,虽然轻柔,但却确实具有其存zài

感。

因为这样的感觉,赫蒂的动作稍一停顿,一时引起了塞缪尔与图尔朵拉的注意。

“怎么了?”塞缪尔问道——赫蒂与盖雅女神,甚至是世界树之间,有特殊感应,正是在这种感应的作用下,他们这一路行来总是有惊无险,所以,包括克鲁尼在内的所有聪明人对赫蒂的任何言行都难免带上一些格外的关注。

“有一种穿越了某种屏障的感觉,”赫蒂直言道,“应该是试练场的结界吧。”

“嗯,没什么异样就好,”塞缪尔点点头,转头望向前方。

赫蒂同时感觉到那些投注到她身上的其他诸多视线也转移开去,为此,她抬手蹭了蹭鼻子,暗自吐槽半晌,而后,专心前进。

试练场中十分安静,除了流水漫过石滩的声响之外,只有人们的呼吸声,甚至连大家行走其中的脚步声也不存zài



与赫蒂一行人前后差不多时间进入试炼场的还有另外三只队伍,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警戒距离,与此同时,却又保障彼此都在各自的视线范围——既警惕又合zuò

,由此可见,大家对这场考验都抱有极高的期待。

安静地行走了大约有七八分钟,突然间,走在最前端的一只队伍的背影出现一阵扭曲,一整队约有三四十号人竟就在瞬间消失于众人眼中。

几位斥候兵几乎是在瞬间冲至事发之地,但是。他们的身影却并没有随之消失,并且,没有发xiàn

任何的异样之处!

赫蒂一行以着自己的节奏走到事发地点。然后稍加停顿,克鲁尼转头问赫蒂道:“赫蒂。你对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没有,”赫蒂摇头,“刚才他们消失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也是参与考验的人员,所以,我的感应力在试练场中不会有任何作用?”

“也许,”克鲁尼点头。不过,还是稍加了一句道,“如果你有任何异常的感觉,请一定要第一时间提出警示。”

赫蒂猛点头。

就在这几句话的过程中,又有一支队伍神mì

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而且,这一次消失的队伍竟是在赫蒂一行人的背后!

这样的情况一下推翻了许多人之前的假设,众人一时更加紧张起来——未知对于人类而言,永远是最大的危险!

行行复行行,当同行的队伍只剩下的三支的时候。突然在某一时刻,赫蒂停下脚步,右手捂着右侧太阳穴附近。眉头紧蹙,低低说了一声道:“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

什么情况要发生了?

却是谁也不知dào

,只这么一句话,除此之外,竟是再无提示。

而且,变化显然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快得多,队伍才紧急收缩完毕,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虽然依旧在乱石滩中。但却已经不再见到除己方以外的其它队伍。

与此同时,四周围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声响。像是有无数人行走在乱石堆中,引起石块间各种磨蹭一般;又像是大石磨努力碾压着粗砾的细小沙石;甚或是众多尖牙利齿正在用力咀嚼着骨头一类的硬物……

越是细听。声音越是诡异难当,甚至还有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的趋势!

当所有人都在警惕着这个诡异声音,并且,将四周围所有的一切,包括石块与溪水都列入警惕范围的时候,突然间,所有人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难道是又一次的传送吗!?

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同,赫蒂在变化发生的瞬间,心中生起一种奇妙的明悟——所谓心境之途,这个考验应该是对心境的考验,所以,这应该是某种幻境的作用吧。

几乎是才一动念,黑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晴空白云和风暖阳,平坦的大地中,远远可见一座高塔直上云霄,尖利的塔利似乎要刺破天穹一般。

“那是‘源树’,人类的守护圣物,”塞缪尔的声音在赫蒂身后响起。

赫蒂回身望去,一时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塞缪尔显然也与她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在与她对视的同时,他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真实的,能够有你陪伴我经lì

这样一场考验,还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赫蒂低头,看向她与他相握的手——准确说,应该是塞缪尔握住赫蒂的手,那是在赫蒂发出提示之音时,塞缪尔便握上来的,也许,正是这样的联系,才让他们出现在同一个考验幻境之中?

顺着这样的角度再向后延伸,另一个人竟也浮现在塞缪尔的侧后方——图尔朵拉,她的手中捉着塞缪尔的衣角。

赫蒂微一挑眉,心中升起一丝好奇,由此顺着图尔朵拉的身体望了一圈,而后,略感遗憾地发xiàn

,图尔朵拉并没有“顺带”出第四个人来。

塞缪尔发xiàn

图尔朵拉的时间与赫蒂几乎是相同的,而他做出反应的时间也几乎是瞬息之间——塞缪尔挥手如刀,切向图尔朵拉捉着他衣角的那只手,逼着后者不得不松手,并且倒退两步。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塞缪尔,你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图尔朵拉摆出一副含泪欲泣的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只是,很可惜,同处于这个幻境中的塞缪尔与赫蒂却并不领情。

赫蒂直接转开视线,望向远方的高塔,说道:“那是什么,我可从没见过它——这是你们俩中谁的幻境?”

“‘源树’是我们守护一族的圣物。你个普通人类自然无缘一见,”图尔朵拉迅速调整神态,面对赫蒂的时候。又是一副鄙视加俯视的姿态,她打量着她。轻哼一声道,“以你这点能耐,如果不是在幻境中,哪里可能进入得了这片圣域——光是充斥岛上的强dà

能量流就足以把你压成肉泥!”

“呔,慎言,慎思!”赫蒂低喝一声提出警告。

只可惜,她的提示来得太晚一些,在图尔朵拉还在嘲讽的时候。绿茵之地突然卷起一阵狂风,粗壮的风团向三人碾压而来,所过之处绿草伏地。

“跑!”塞缪尔一声暴喝,捉着赫蒂便是一路狂奔——这可真zhèng

算得上是与风赛跑了……

赫蒂在辛苦逃命的过程中,只能不断祈祷,风小点,风小点,风小点……

塞缪尔离她近,自然听得到她的碎碎念,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笑意……

也不知是赫蒂的祈祷生效了。还是他们的速度当真快过了狂风,约摸跑了约有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脱离了这番威胁。

赫蒂平躺在草地间。用力喘息着,口鼻间尽是青草的馨香——这片草地很高,几乎到了及膝的地点,赫蒂这么一躺,几乎要淹没在草丛之中。

喘了半晌,顺好呼吸,赫蒂挺身而起,指着图尔朵拉便道:“我可不管你们守护一族多么伟大,多么能干。多么高尚,总之。既然进了幻境,就不许多说多想。接下来只要再出现什么危险,我们就拿你是问!”

图尔朵拉冷哼一声道:“谁能保证刚才就是我惹的祸,指不定是你在想呢!”

“这里又不是我的幻境,我想什么,它又不买账,我还想天上掉下只烤全羊呢,你看它有没有?丫地,最近一直吃干粮,我都快变成一块干粮了!”

赫蒂的抱怨声换来图尔朵拉的另一声冷哼——

“真没追求,就算想要美食,也应该是罗纳达尔酒店的特席才够资格!”

几乎是在图尔朵拉话音落下的同时,草地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排餐桌,其上摆放了一盘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其香之浓,隔了老远都直往赫蒂三人的鼻子里钻,诱得人垂涎不已。

图尔朵拉的表情登时有些扭曲——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顺着赫蒂的思路,开始了如此毫无追求的念想,瞪着那一排餐桌,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至少,罗纳达尔酒店的特席总比那什么烤全羊要好得多。

就在图尔朵拉陷入自我嫌弃的时候,赫蒂却是欢呼一声,向餐桌直扑而去,拿起刀叉餐盘便要进餐。

图尔朵拉见状,气急败坏地叫道:“你的脑子里除了吃的就都是废物吗,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你居然敢吃——如果……”

话音未落,便见赫蒂一下虎扑,返身将图尔朵拉扑倒在地——在此过程中,她的手紧紧地捂着图尔朵拉的嘴,不让她多说一个字,生怕,图尔朵拉说出什么好歹来。

塞缪尔在一旁见了,只觉哭笑不得,他俯身,在图尔朵拉实施反击之前,将赫蒂拉起,并护在自己身后,摇摇头,说道:“幻境之中应该是只要动念就会有相应的变化,你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又有什么用,思维总是比语言要更快的。”

赫蒂闻言,懊恼地直跳脚,瞪了图尔朵拉半晌,又满眼遗憾地“膜拜”了那一桌美食之后,拉着塞缪尔,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走开,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满满都是在述说着没有吃着美食的遗憾。

塞缪尔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也没管赫蒂要将他拉向哪里,只是抬头望向远方的高塔——不,在他的眼中,那并不是高塔,而是一棵高大无比的大树,树高千万丈,树身的每一个部分都仿佛带着某种尖锐意味,只是这样看着,便令人觉得浑身发麻,像是被千万根针扎刺一般……

正是由此,塞缪尔知dào

,这里应该不仅仅是图尔朵拉的考验幻境,更是他的考验幻境……

至于赫蒂究竟如何卷入这里,又将在这其中发挥什么作用,只能留待时间来验证……(未完待续)

184 去与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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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复行行,一路西行。

纵然已经走了数个小时,高塔却依旧远在天边,无论赫蒂等人走了多么久的路,却丝毫没有缩短一点与高塔之间的距离,这样的结果令人十分沮丧。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最终能够达成目标才是他们努力的最大动力源泉,如果明知努力的结果只会是一场空,估计没有几人会愿意如此折腾自己。

赫蒂自问体力不错,就算一整天都在赶路行军都不会太过疲惫,但是,在这片看似近,实则却辽阔无垠的草地上一路走来,不过几个小时,却已经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好似所有的体能都被这些绿草给吸走了一般,每一次抬腿都比上一次要艰难许多。

“天哪,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赫蒂大声抱怨着,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塞缪尔和图尔朵拉两人,“是不是你们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

图尔朵拉直接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幻境就是简单的随心而动?如果当真这么简单,谁都可以应付,那就不叫考验了!”

“难道你们就从没想过立kè

马上瞬间就抵达那座塔?”赫蒂哼哼一声,斜视一眼。

图尔朵拉骄傲一转头,出声纠正道:“那是‘源树’,可不是什么塔,你有没有一点眼力呀!”

“可是,在我看来,就是一座塔呀,一点也不像树的模样,”赫蒂一脸无辜状地说着,“我才觉得你们会把它看成一棵树才是件奇怪事咧。你们看,有檐有角,还有风铃——哪一点像树了?”

三人同时抬头望向远方,尽皆木然,因为,他们所见的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景象,这是心性所致,谁也无法理解谁的所见。

挠挠头,赫蒂放qì

平衡这样的差异,转而问道:“一直听你们说‘源树’、‘圣域’——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和冰雪之森中的圣地是一样性质的吗,难不成又是另一棵世界树吧?”

话音刚落,图尔朵拉的目光便横扫而来,带着几分惊异——赫蒂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出类似于“原来你还有聪明的时候”这般的评价……

塞缪尔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扎实,一边走,一边回答赫蒂的问题:“准确说,‘源树’也是世界树的一种,却比冰雪之森的这棵要年轻,并且强dà

。”

“那是必须的呀,‘源树’是属于我们的,哪里像冰雪之森的这棵,连守护之族都没有——一棵世界树混到这样的地步,也太凄惨了,还不如自燃重生呢。”

赫蒂听着图尔朵拉的插话,免不了想起另外一种所谓“自燃重生”的种族——凤凰。

当然,这个世界上貌似是没有凤凰这样的物种的……

塞缪尔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前已知,现存与世的世界树一共有五棵,人类、蛮人、精灵、矮人,各自占据一株,唯一无主的就是冰雪之森中的这棵。”

“海族为什么没有世界树?”赫蒂当即想起栖身于自己领地中的那群特殊智慧生物,连带着又想起白静海中的际遇,免不了面色微变,“海族的世界树不会就是被我‘吃’掉的那棵吧?”

“你‘吃’了一棵世界树!?”图尔朵拉转头瞪来,目光凶狠,有如食肉恐龙见着猎物一般。

“那只是一株幼苗,算不上世界树,”塞缪尔淡淡地瞥了图尔朵拉一眼,继xù

说道,“而且,那并不是海族的世界树,准确说,海族并不具备世界树的信仰,他们生于海,死于海,灵魂回归于海,他们属于海洋。”

图尔朵拉收到塞缪尔的警告,冷笑一声道:“那种未进化的生物哪里称得上拥有灵魂,他们死亡之后就像泡沫一样消散,说是‘灵魂归于海’,不过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赫蒂闻言,看了图尔朵拉一眼又一眼,几下便把她看毛了——

“看什么看,”图尔朵拉瞪着她,“别以为你得了一株幼苗就了不起,以你的能耐,哪里能供应得了一株世界树的生长,最终不过是被它吸成一具干尸罢了。”

赫蒂没有在意图尔朵拉的恶言相向,反倒十分友好地提醒了一句道:“图尔朵拉,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不过,既然,现在我们陷入同一境地,基于同伴友好原则,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进了这个幻境,你变得格外暴躁,动不动就喷火咆哮?”

图尔朵拉悚然一惊,回想这一路行程,心神大震——果然像赫蒂所言,自从进了幻境,她就一直冷嘲热讽,从未停止过,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图尔朵拉一时静默,进入自我反省的阶段,为此,三人的行程也便就此耽搁了下来。

赫蒂顾不上其它,一屁股坐倒在地,屈膝,握拳,一路从大腿捶到小腿,再从小腿捶到大腿,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塞缪尔笔直站立在草丛中,深深地望了赫蒂一眼,才转头,望着远方那高耸入云的树峰,目光深邃寂寥,整个人锋利得有如一把利刃,时刻准bèi

着穿刺出击。

不过,待他闭上眼,凝神沉思的时候,那种锋锐之感便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如山岳般的沉重。

赫蒂看看图尔朵拉,再看看塞缪尔,手肘支在膝上,双手托腮——他们两个都有感而思,那么,她要怎么办呢?

想啊想,看啊看,等啊等,不知不觉间,赫蒂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好像坠上了两颗秤砣,任凭她如何努力,最终只是一派昏昏而眠……

……

赫蒂是被冷风吹醒的,冰冷刺骨的风呼呼刮过,每一次掠过身体就会带走一分温暖,不过几下,人就快要被冻成了冰棍儿!

哆哆嗦嗦地睁开眼,赫蒂忍不住哀嚎出声:“见鬼呀,你们又在想什么鬼玩意儿了,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那还不如在草地上一直走呢!”

远方直入云天的高大存zài

依旧耸立,天空乌云密布,唯有它所在的位置,云破天开,金光如束洒落,将它的整体都镀染上一层金粉,耀眼而神圣——这一回,赫蒂总算没再把“树”看成“塔”。

只不过,靠近它的路途却变成了无数万丈深渊间的碎石小路与连横铁索,冷风从深渊下而来,无声地吹着,只带来刺骨冰寒。

环境的变化,自然与塞缪尔及图尔朵拉心境变化相联系,赫蒂的抱怨声余音未落,图尔朵拉已经先睁开眼,全身能量涌动,而后猛然一阵金光闪耀,悉数能量尽归身后,化作两片宽大的金红羽翼——纯能量结构,似鸟羽,又似蝠翼,柔若无骨地扇动着,卷动起旋风,令赫蒂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际遇。

由深渊下吹往她背部的风是冷的,而由图尔朵拉的双翼扇动而来的热风则正对赫蒂的脸……

双翼扇动,图尔朵拉感觉到浑身上下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充足能量,每一次握拳,每一个顿足,哪怕任意一个再微小的举动,都能感觉到身体中汹涌澎湃的能量马上就要溢满而出!

她突pò

了,她居然在这里突pò

了她的瓶颈!

图尔朵拉高兴得发出一阵长啸,引动天地间的能量与之相响应,一时间,狂风卷起——狂暴的风竟却成了图尔朵拉的借力,只见她背后的能量双翼快速扇动几下,整个人竟就这般腾空而起,轻盈而优雅地飞旋着,向着巨树所在的方向飞去!

“喂,没有这样过河拆桥的吧……”赫蒂望着图尔朵拉,低喃。

原本已经飞远的图尔朵拉似乎听到赫蒂的这一声抱怨,竟是旋身而回,浮空俯视,魅笑妍妍:“看在你提示我的份上,我带你一程算是报答。”

“嘿,这个了,”赫蒂上前一步,不过,马上地,她就想起塞缪尔,指着已经睁开眼,但却一言不发的塞缪尔道,“塞缪尔也一起?”

“我可带不了他,”图尔朵拉一昂下巴,傲慢道,“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借用我的‘炽炎之翼’,他若是有能力,自然可以自行前往‘源树’。”

赫蒂闻言,竟是一步后退,默默走到塞缪尔身边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还是慢慢走吧。”

图尔朵拉瞪起眼来,气怒道:“不识抬举!”

而后,一甩袖,一拧身,就这样直飞远去。

塞缪尔看了赫蒂一眼,抬脚向着悬边小径而去,赫蒂紧随其后。

小径贴着悬崖边缘,风一吹上来,人行其间便仿佛要被吹走一般,只能躬身,艰难而行,一路走来,竟是比之前在草地上漫无止境地行进要辛苦许多。

不过,相比之横度铁索桥,这些羊肠小径便算不得什么。

冰冷的铁索桥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锻造,触肤冰冷至极,比之坚冰还要更冷上几分,桥面极窄,堪容一人隅行而过,每当深渊下的狂风吹起,整个桥身便有如过山车般,忽而上下,忽而左右,分分钟会把人从桥身抛掷而出,惊险至极。

赫蒂勉力走了两座铁索桥之后,终于忍不住脚软地坐倒于地,哀哀叫道:“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需yào

休息一下!”

塞缪尔默默停步,站在离她两米远之外的一棵枯树之下,半晌,出声道:“你刚才应该选择与图尔朵拉同行才对。”

赫蒂裹着厚外衣正哆嗦呢,听得塞缪尔的话,多费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当即嗤笑一声道:“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时候,傻子才会选不靠谱的队友咧。再说了,你不也曾经说过,先出发的不一定先收获?谁知dào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赫蒂说着,感觉体力稍有恢复,立马起身,原地蹦跳几下,以便抵御严寒,一边跳着,她一边说道:“这个幻境既然是对心性的考验,按理,应该不会以先抵达哪里,或者先得到什么为目标吧——我觉得我们可能都陷入了某种误区。”

赫蒂自故自地想着,说着,没有注意到塞缪尔望着她的目光竟是出奇地温柔——纵然赫蒂现在形象全无,但是,塞缪尔却觉得,只是这样看着她,便有一种由心而生的柔软与温暖……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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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觉醒

路再长,也终于有走到底的时候,当巨木屹立眼前的时候,赫蒂由心只想感谢上苍,感谢各路诸神——这一天走的路,估计比她这一生所要走的路都要惊险刺激!

便是如今,只要稍加想过经过的一切,小心脏还是忍不住扑通乱跳,脚下绵软得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她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把那样一段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

果然,人类的潜力是无极限!

坐倒在地上,赫蒂抬头看向塞缪尔——从她现在的角度看去,可谓是长身玉立,翩然有神,很是养眼。

说来,塞缪尔原就长得就挺不错,再加气质极佳,且身份高贵,本应该是极为受女性欢迎的一类人,但是,平日时,他身周总是充斥着一种阴郁之气,再加上有阳光俊美大帅哥尤里西斯的光环打压,竟是令人难以第一眼注意到他。

不过,如今的塞缪尔却与赫蒂惯有印象中的他不一样——自从进入冰雪之森后,塞缪尔身上的阴郁之气渐渐淡去,逐渐展示出男性气质浓厚的刚毅与坚强,很有一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气势。

而如今,这种无论千难万险,我必往矣的气势越加明显,甚至,隐隐地有几分实质化——赫蒂揉揉眼,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觉得自己看到塞缪尔身后延展出一片青灰色的雾气,隐约间泛着微光!

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幻境的某种启示?

赫蒂呆呆地看着塞缪尔,陷入沉思。

不只是赫蒂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塞缪尔亦然,事实上,自从真zhèng

抵达“源树”面前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发呆——便就算是在幻境中,他也似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抵达这里,纵然路途艰难,纵然几次徘徊生死之间,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如此鲜明地展示在自己眼前。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可以走进“源树”之内,走进这处神圣之地,与此同时,也是走进自己内心最深的一处心结——不知从何时开始,“源树”在他的眼中虽然依旧锋锐难挡,但他却头一次发xiàn

,自己已不再软弱得只能被动地承shòu它的排斥与拒绝!

抬脚,前踏。

简简单单的一步,塞缪尔却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今生最长的一段距离。

刹时间,他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间破碎开来,继而,澎湃的力量汹涌而出,有如洪水,不可遏制地冲刷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将哪怕最细微的细胞都饱饱地灌冲了能量——这一瞬间,塞缪尔觉得,自己甚至已经强dà

得足以与一方神祗相抗衡!

“不!怎么可能!”

一声尖利的啸声从高高的天空之上传来,带着浓烈的不甘之情。

赫蒂觉得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分秒间都会被四下乱窜的能量流给揭翻了去,顶着各方压力,她努力抬头——塞缪尔身周青光大涨,已经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而在“源树”的顶端,也是有一片金光爆棚。

根据之前的印象与那阵尖啸,赫蒂猜测,金光应该来自于图尔朵拉——只是,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令原本信心满满,自傲无比的图尔朵拉变得如此歇斯底里?

疑问诸多,只是,很可惜,赫蒂已经看不到这一切的后续了,因为,图尔朵拉与塞缪尔两人爆fā

出的能量实在是太过强dà

,已经超出了考验场所能承shòu的最大力量,所以,考验场崩溃了!

众多考验者或清醒或昏迷地被抛掷而出,他们无一不是精神与肉|体双重损伤。

却唯有这一重大事故的始作俑者安然无恙,当然,毫发无损的人还包括了赫蒂——可怜的小赫蒂,终于在关键时刻被冰雪之森中的世界树所眷顾,逃过一劫。

只是,她虽然免受损伤,却还是经受不住能量的冲击,一直晕迷——毕竟,能量爆fā

的当时,赫蒂位于能量的最中心,所受冲击,自然也是最严重的。

“塞缪尔-奥尔塔科什,我拒绝承认你的觉醒,你这是作弊,作弊!这是对守护一族血脉的亵渎!”纵然已经脱离了幻境,图尔朵拉却依旧浮空而立,甚至连她身上的衣着也换了一身英武战士的装扮,整个人气势汹汹,似要将塞缪尔碎尸万段一般。

塞缪尔却是不搭理她,正小心将怀中昏迷的赫蒂平放于柔软的睡袋上,甚至还体贴地为她准bèi

了小枕头与盖毯,以免着凉。

作完这一切之后,塞缪尔才抬头望向图尔朵拉,一双紫眸深邃而魔魅,少了往日的黑纱遮掩之后,竟是如此地耀眼不凡,只是望上一眼,便能令人不自觉**其间,难以自拔!

纵然一上一下,纵然彼此间装备差异明显,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图尔朵拉的气场竟是远逊于塞缪尔——与后者相比,前者便如同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小丑,便纵是如何强装气势,却也如同外强中干一般,一戳即破。

当然,这样的“一戳即破”是对比出来的,如果与塞缪尔以外的人相比,图尔朵拉倒的确是如山岳,如汪洋,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塞缪尔远远望着图尔朵拉,并不与她辩论,只是一抬手,五指成爪,轻描淡写地一收拢,便令图尔朵拉当场变了脸色。

“同族相残,塞缪尔-奥尔塔科什,你想要承shòu举族追剿吗!?”图尔朵拉在空中的身形晃了晃,色厉内荏地咆哮着,音若洪钟,却是与她柔媚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

塞缪尔闻言,冷哼一声,并不搭理,正欲再进一步,将她彻底从天上拉扯下来的时候,却只身后一声低吟,令其浑身一阵,气机稍滞,正好被图尔朵拉摸得空挡,逃离出来。

塞缪尔顾不上再行牵制图尔朵拉,转身望向赫蒂——刚才,正是她的声音打乱了塞缪尔的攻击节奏。

只见赫蒂摇摇晃晃地从睡袋中站起身,她扶着脑袋,一副痛苦模样。

塞缪尔见状,上前扶了一把,同时,关切说道:“别勉强起来,再躺一会儿,你的精神海受到的冲击比较严重,需yào

长时间的静躺养神,才能恢复。”

赫蒂自然也知dào

自己身体的情况,只不过,她更知dào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单纯地等待了,所以,她顾不上头疼,扶住塞缪尔的手,整个人几乎是栽进他的怀中,额头抵在他的用胸前,闷声道:“时间来不及了,世界树的能量维持不了太久,再过5分钟,我们就要被全体传送离开冰雪之森。”

所有闻听赫蒂此言的人,大多变了脸色——他们如今除了一些魔晶外,并没有更多的收获,原本初入冰雪之森时,各自信心满满,想要大肆搜刮,以便消耗到下一次冰雪之森再次的时刻,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狩猎会居然如此地“不拘一格”!

只是,此时要想让他们赶往藏宝之地,却是艰难——除了塞缪尔与图尔朵拉之外,恐怕没有第三人再有余力行走了吧……

塞缪尔蹙眉扶着赫蒂,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对她的警告作出反应,反倒坚持让赫蒂躺下再行休息,倒是图尔朵拉在脱离了塞缪尔的威胁之后,顾不上向他提出报复措施,一个旋身,竟是飞速离去——想来,她是想乘机混些好处吧……

赫蒂坐靠在塞缪尔身边,目光正好望见图尔朵拉远去的身影,当即气怒地揪着塞缪尔的衣袖,叫道:“哎呀,你怎么就让她占便宜去了,就算是自己不得什么好东西,也不能让她得了呀,真是气死我了。”

赫蒂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气得连头疼都忘了……

塞缪尔闻言,低笑一声,说道:“不用急,她得不到什么好东西的——这里的世界树可不会喜欢另外一棵树的守护者,事实上,‘源树’的守护者曾经与盖雅女神之间颇有龌蹉,盖雅女神不乘机报复几人就已经不错了,哪里可能奉上好处?”

“咦?咦?咦?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听到密辛的赫蒂一下子兴奋了,转头就要细问究竟,却没料想,自己与塞缪尔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接近,以至于这一转头,竟就一下子撞进了塞缪尔带笑的眼眸之中,只差一点就要溺毙在那片柔和的紫色海洋里!

赫蒂吓了一大跳,一下用力向边上跃开十来厘米,脸上不自觉浮起红晕,连眼神都有些慌乱。

塞缪尔却只是目带笑意地看着,既不追击,也不安抚。

不过,赫蒂毕竟还是赫蒂,她很快便找回自己的平衡,轻咳两声,努力将回题拉回严肃正经的范畴:“盖雅女神与‘源树’的守护一族有什么龌蹉?另外,你既与图尔朵拉关系匪浅,不会也被盖雅女神排斥吧?”

塞缪尔极是配合赫蒂,她即问,他即答:“没事,我虽觉醒,但毕竟血脉太过稀薄,又没有久伺‘源树’,并不会被盖雅女神排斥,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赫蒂闻言,难免嘀咕一声。

正说着话,五分钟不过是瞬息而过,所有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有意识之时,却已经到了另一个陌生之地……rs

,请。

186 消息

自从军部在忙乱之中出现操作失误,误将一批未被证明死亡的战士遗书寄到各家之后,北方前线便被各路前来领取亲人遗物,或是无法相信亲人已死,前来证实的人群给挤得满满当当。

不过,除开几处依旧在开战的前线城市之后,此次失踪战士所属军团驻地所在地的暴风堡却并不显得拥挤,反倒是与它邻近的几座城市人满为患。

究其根源,一则是暴风堡的绝对军事化管理令外人难入,二则,同时,也是更重yào

的因素在于,如今的暴风堡可是极北军团的总司令部!

放眼整个帝国,便是国王陛下以及贵族议会总议长阁下都对极北军团的军团长波拿多大公忌惮三分,又有谁敢在极北这团的地盘上撒野?

不过,波拿多大公虽然威名远扬,却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不通人情的人物,他也体谅将士家属的心情,故而,每隔一天便会将最新的情况发布给各大城市,以便让人们得以了解事情进展。

一天,又一天,距离“遗书事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失踪的人员依旧声息全无,甚至就连极北军团|派出去寻找线索的搜寻队也是一日比一日更难传回消息。

事情仿佛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有些人忍不住接受这悲戚的结局,伤心而归,但是,大多数人却始终守望在北方前线,等待着哪怕最微小的奇迹之光的出现……

维尔莉特也是等待中的一员,只不过,比之绝大多数同样等待了如此漫长时间的人们而言,她的心态要好得多,思念在时间的作用下慢慢“沉淀”、“淘洗”,褪去了各种愧疚、伤心、自卑等等额外的情绪,只留下最纯粹的思念——因爱而生的思念,只属于维尔莉特自己的思念。

渐渐地,维尔莉特明白了赫蒂曾经说过的一席话——赫蒂曾经说过,爱情其实是极自私的一件事情,只属于自己,无论是激情澎湃还是思念如潮,抑或是**悱恻。

两个人的爱情是幸福而美满的,不过,一个人的爱情却也自有其独特的滋味。

思及此,维尔莉特微笑起来,心情一下子开阔起来。

米娅见维尔莉特的情绪变化,不由好奇问了一声。

而后,只听维尔莉特说道:“我在想赫蒂现在在做什么——不知是在家里看书呢,还是和贝蒂出去玩了?”

米娅看了看时间,同样微笑起来道,“如果没有必须要赴约的邀请,这个时间,应该是赫蒂小姐午休的时间——或者休息,或是阅读,嗯,如果您也在庄园,赫蒂小姐也许更愿意听您的弹奏。”

维尔莉特闻言笑意渐浓,眼前不由得已经浮现起赫蒂午休的懒模样——尤其是当午休时间结束,需yào

开始处理庄园事物,抑或是奔赴某些邀约的时间,她那赖**撒娇耍赖的小模样才更是可爱非常。

聊了一些关于特纳庄园的事物,两人的心情都有所好转,所以,当她们在暴风堡的公告栏边再次得知搜索行动一无所获的情况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由此影响心情。

从军部公告栏出来,两人沿着宽阔马路两边的人行道慢慢步行,前往食品店购买一些晚餐蔬果,走着走着,突然间,大地震颤,像是地震一般左右摇晃着,不少行人反应不及,一下子摔到地上。

所幸,维尔莉特和米娅都站得极稳,又在震动发生的第一时间采取了适当的措施,所以,只是感受到了摇晃与些许晕眩,而并没有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地震吗?”维尔莉特扶着树站稳身子,不解道,“可是,从未听说过暴风堡发生过地震啊!?”

似乎所有人都在问这样的问题,只不过,答案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人们等来的则是第二次剧烈摇晃——这一次比上一次震动感要更强烈一些,持续的时间也更久一些,与此同时,有人在大喊着些什么,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维尔莉特和米娅巡声望去,只见暴风堡西北方向的天空亮起了一道极闪亮的金光,万丈光华便纵是在阳光充足的午后也依旧耀眼夺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神迹,还是又一个灾难!?

有的人因此而顶礼膜拜,另有些人却因此而心神遑遑,四下传播着一些负面消息……

……

极北军团的反应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当维尔莉特和米娅重新上路,还未能走到食品店呢,街道中便狂奔而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组织营救,救中那些因震动而受伤的人。

等到维尔莉特和米娅提着买好的菜回到住处的时候,还有另一个更加爆zhà

性的消息在等待着她们——

“维尔莉特,米娅,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快快快,跟我来,有好消息了!”查尔斯-伊夫林一见两人进门,大步走到两人跟前,神色兴奋地说着。

“什么好消息?”维尔莉特迷糊了半秒钟,而后一下瞪大眼道,“难不成是失踪的人有消息了!?”

“嗯,是的,最新情报!”查尔斯拿过两人手中的袋子,随意往边上一放,当先便走出门去,边走边说道,“之前的地震你们都感觉到了吧,那是北方荒原的天然结界出现了某些变故——也许正是托了这个的福,一些之前被困在荒原的幸存者触动了魔法传送阵,正恰好被传送到了暴风堡!”

“他们现在在哪,是哪里的部队!?”维尔莉特和米娅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既想知dào

自己所关心的人的下落,却又有些害pà

真实的情况。

不过,查尔斯却没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只见他摇摇头,说道:“他们被传送到了暴风堡的魔法师公会——那里有全天开启的魔法传送阵,与北方荒原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是中长距离随机传送最可靠的站点之一——由于人数众多,时间有限,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来不及逐一确认他们的身份。”

带着既兴奋又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行人迅速向魔法师公会而去——在距离公会还有两条街距离的时候,他们发xiàn

路上有少人都在匆匆忙忙向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公会所在地历来人口密度惊人,不过,那些人大多是商贩、佣兵一流,但是,这一天,匆匆涌入这片地区的却都是些普通人,他们带着殷切的希望,只愿他们所爱的人一切安好……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只是,他们大多无法进入公会,只能在公会之外徘徊不散。

相比于这样的绝大多数人,维尔莉特一行却是极好运的——查尔斯有伊夫林家族的特别徽章,在暴风堡中行事一向畅通无阻,而维尔莉特手上也有一枚得自于弗兰克的特别证件。

要知dào

,弗兰克如今可正是极北军团的顾问军师哦,身份非同小可!

两人凭借着各自的证件,得以进入公会,而米娅则沾了他们的光,也被一路顺了进来。

进门之后,没多耽搁,查尔斯便带人一路向里而行,其间与不少人擦肩而过——

维尔莉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而过,突然在某处停了下来,一时专注起来——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男子斯文俊逸,女子温婉柔媚,他们平日分明是极善保养,只是,如今,面带悲戚,再加连日伤神,难免老态许多。

那是奥贝尔的父母……

维尔莉特只一眼便认出了他们,一时间,心中涌起几分歉疚,而后,一切情绪只化作深深一叹息——如果奥贝尔此番生还,他们当真需yào

将彼此之间的事情彻底梳理清楚!

……

潺潺的水流声几乎贴在耳边响着,令人忍不住想象出浅浅水流在山壁石崖间细细流动的模样——经过一层层沙石的自然净化,这样滤出来的水便显得极外清甜洁净……

塞缪尔无意识地砸吧砸吧嘴,觉得满口都是淡淡甜意——不是糖分的那种甜,而是一种清冽的甘甜,清新舒爽。

味觉逐渐苏醒的同时,身体的其它知觉也慢慢回笼,塞缪尔睁开眼,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视觉竟一点不受光线的影响,依旧清晰看到他正身处一处密林之中,浓荫密布,再加时间已过午,天光渐暗,林间的光线仅仅只能勉强让人分辨粗壮的树木。

塞缪尔的身侧躺着赫蒂——她还没醒,半侧身子浸在流水中,整条衣袖都湿透了。

塞缪尔查看了一下赫蒂的身体,发xiàn

她只是单纯地昏迷,身体并没有损伤,由此略松了一口气,松了松五指,意图想将与赫蒂交握的那只手抽出来——正是这种交握的姿势才让他们传送到了相同的地方。

只是,塞缪尔没想到的是,他才一动,昏迷中的赫蒂便像是感受到他要离开一般,更加用力地收紧五指,牢牢地加固了彼此的联系。

塞缪尔见状,心中一软,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件大袍,抖开后将赫蒂裹好,抱进怀中,而后迅速离开这片地域——天色已晚,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安全的地点过夜,与此同时,他也必须先搞清楚他们现在身处何方……rs

,请。

187 危险的荒原

山高风大,呼呼地使劲地吹着,几乎令人站不住身子,就算躲在大树之后,依旧觉得风压之大,极难呼吸。

赫蒂抬头看了看他们躲风的这棵大树,不禁佩服起大自然的力量,以及生命的顽强——在劲风如此可怕的情况下,植物们依旧顶风生长,只不过,它们生长的方向发生了偏移,只能顺着风势的方向而长,彻底长成了一株歪斜的树。

看完树,赫蒂转开目光,顺着地势望向远方——由于他们所处的位置海拔极高,瞭望之下,远方平原风光尽收眼底,只见得羊牛处处,马群疾奔,很是一派草原风情。

浓绿间,一条银带蜿蜒漫过草原——那是一条清溪,从高山而来,主要来源于高山积雪融水,溪水极清澈,滋养了泰半草原,与此同时,也滋养了草原上的各种生物,包括人。

从山顶向下望,那一顶顶圆形帐房便有如一朵朵小蘑菇般,点缀在清溪之畔,不时出入帐房的人形生物则“微小”得如同火柴棍儿。

不过,无论是赫蒂还是塞缪尔都知dào

,这一切不过是视觉的错觉而已——那些活跃于草原上的人们,每一个都比他们更加强壮,更加高大。

因为,那是蛮族人——无论是纯种蛮族人还是混血蛮族人,身形都将突pò

人类极限……

呼呼的风声中,只听赫蒂一声问:“我们怎么到了蛮族的领地,难道是盖雅女神的传送出了问题?”

“这里应该还是荒原之内,只不过,应该是靠近荒原边界,”塞缪尔将自己的观察发xiàn

说与赫蒂分享,同时指了指视线范围内的一些地理标志,向她解说了他的判断依据。

赫蒂一边听着,一边在脑中搜索出帝国北疆的地图,与之相对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三不管地带——只不过,这个三不管地带更靠近蛮族领地?”

塞缪尔默了两秒,还是点头表示接受了赫蒂这番笼统的概括说明。

“那么,我们怎么回到暴风堡?”赫蒂蹙眉,“盖雅女神做事可真糊涂,哪里有这样乱传送的道理——按理,不是应该把我们送回暴风堡的吗?”

因着她话语中对盖雅女神格外亲昵的态度,塞缪尔免不了多看了她一会儿,而赫蒂却是始终板着脸,装无辜,意图以此混过关去。

塞缪尔见状,暗下一叹,没有多追究,甚至还为盖雅女神“平反”道:“狩猎会的传送规则例来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所有与会者在参加狩猎会时,都会在意识海中被打上印记,以方便最后的回归,而我们的出现则是意wài

,所以,传送上难免会出些差错。”

听完塞缪尔的解释,赫蒂突然觉得,盖雅女神没有原路将他们送回白静海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脸庆幸的赫蒂彻底忽视了白静海与冰雪之森间千万里之遥的距离——盖雅女神那是抽疯了才会浪费那么多能量将他们“原路遣送”的吧!

塞缪尔见了赫蒂的模样,不仅没感到无语,反倒还觉得这样的赫蒂格外地可爱——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她的思维模式!

明确意识到这种情感的塞缪尔同时也明白了另一件事情——他喜欢赫蒂,喜欢她的直率与不做作,喜欢她的顽强与乐观向上。

只是,赫蒂呢,赫蒂对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此想着,塞缪尔望向赫蒂的目光略显复杂——不仅是因为情感的问题,他还忍不住想得更多,更长久。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有他那不省事的母亲……这一切都由不得他多想……

由于塞缪尔望着赫蒂的时间较长,就算赫蒂想要努力忽视也无法一直装作不知dào

,最后只能无奈转头望过来,出声说道:“我们要下去吗——蛮族对人类好像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塞缪尔回神,转首望向平原,同时答道:“虽不友好,也不至于直接攻击——蛮族人比帝国所宣传得要友善许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不要与他们多接触为好。”

说着,塞缪尔抬脚,领先绕到山峰的南端,顺着一条背风小路,缓行而下,看他熟悉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已经探好路了——甚至在即将抵达某些比较陡峭难行的路段,他还特意停了下来,转身向赫蒂叮嘱一番。

小路极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有些地段甚至还得侧过身子,努力收腹,紧贴山壁才能勉强通过,从整体上来看,完全不像是供人类通行的道路,而更像是某些动物的通路——只不过,动物上下山,哪里需yào

特意开凿这样的小径?

一路难行,自然免不了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脚下的路,而忽视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所以,荒原以其特有的方式,严厉地警告了赫蒂——

一阵尖啸声由远及近,由上及下,以着极迅猛的姿态逼至赫蒂面前,几乎是在听到啸声的同时,劲风掠面而过,一道极亮的银光在赫蒂眼前绽放开来,伴随而起的是一连串细密的碰撞声,以及一声挫败而愤nù

的鹰啼……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等赫蒂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而她本人也已经被塞缪尔揽入怀中,鼻前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而耳边充斥着的则是塞缪尔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直至这一刻,赫蒂才觉得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塞缪尔反应及时,恐怕,她早就被成了鹰口之食了吧!

好容易定下神,赫蒂退开一步,对塞缪尔表示由衷的感谢道:“塞缪尔,你又救了我一次——说实在话,我都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这么多次的救命之恩了。”

塞缪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救你是应该的,以后小心,这里是荒原,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北地荒原,物资无穷丰富的一片土地,森林覆盖率高,草原丰美,矿产丰富,各类魔植、魔兽资源更是令人垂涎不已。

但是,就是这样一片看似无比美好之地,却是一处无主荒地——所谓荒原的荒,说的并不是它的贫瘠,而是它的未开发。

荒原与冰雪之森毗邻,一样受到世界树与盖雅女神的庇护,不过,这并不是它无主的根源。

真zhèng

令人类与蛮族对荒原却步的,正是这片土地的原著民——那些种类丰富的魔植和魔兽们。

强悍而危险的魔植、魔兽长久占据着这片领地,拒绝人类与蛮族的统治,若非具备强dà

的能力,根本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因为,弱小者,只能成为食物!

……

短暂的地震波及了近1/4的北方防线,虽然波及面广,但是,由于震动感不强,并且,持续时间短,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这场莫名出现的地震并没有吸引太多注意力,因为,几乎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突然出现的失踪士兵们所吸引!

这上千人规模的失踪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各大城市的魔法师公会传送阵中,他们的出现与他们的失踪都是如此之奇妙,以至于引起无数猜疑与揣测。

更甚者,在团圆的欢笑与泪水之下,还兴起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信仰,声称这一切“非自然”现象是某某神祗听到人们的祈祷所做的善事一般……

只不过,这一切并不在维尔莉特的关注范围之内,此时的她全身心被一个话题,一个人物所吸引,以至于差点遗忘了自己千里迢迢赶赴暴风堡的根由——

“你们说什么,赫蒂怎么会出现在冰雪之森,她现在不是应该在佩兰省吗!?”维尔莉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如果不是克鲁尼与奥贝尔的话语彼此验证,她绝对会认为他们是在与她开玩笑!

由于消息太令人震惊,同时,也因为对赫蒂不顾安危到处乱跑表示气愤,维尔莉特难得变了脸色,气极败坏地来回走了一趟又一趟,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闷与焦急。

维尔莉特无法冷静思考,但米娅便显得理智得多,她并没有追究赫蒂出现在冰雪之森的原因,而是关注于赫蒂现在的所在,所以,她问道:“那么,赫蒂小姐现在在哪儿呢,她是否与你们同样传送回来了呢?”

克鲁尼捏了捏眉心,微一叹息道:“这才是我们所担心的问题——赫蒂并没有传送回暴风堡,事实上,不只她不知所踪,与她一起的塞缪尔大人也不知所踪,大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派出人马向附近各大城市求证,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维尔莉特闻言,两步走回克鲁尼身边,几乎是用全身力qì

才克制住咆哮的冲动:“那么,赫蒂现在会在哪儿,她现在有危险吗,还有,那位塞缪尔大人是谁,他与赫蒂又是什么关系!?”

克鲁尼微讶地看着维尔莉特——他没想到,维尔莉特居然不知dào

塞缪尔的存zài

,这样的话,他倒也不好多说,毕竟,塞缪尔的身份特殊,他不好多言,不过,为了让维尔莉特放心,他还是暗下透露了几分,以便让维尔莉特放心。rs

,请。

188 夜里的小树林

自从冰雪之森一行之后,赫蒂对于森林,对于植物,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与此同时,这些植物似乎也与她有着特别的互动——虽然并不如世界树那般可以直接与赫蒂进行意识交流,但是,它们却会在有意无意间配合她的行动,维护她,并为她所借力。

直接表现在当下,便是夜宿树梢变成一件十分安全的事情——赫蒂总能凭着直觉,轻易在一片树林中找到最适合休息的大树,并且,轻松地爬上树,将自己以及塞缪尔安置妥当。

躺在枝叶交错形成的天然“树床”上,赫蒂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躺在大几十米,甚至百米高的空中,更不用说为此而感到担心或害pà

,只要与树身依偎,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并且明确地知dào

,身下的大树就是她最可靠的依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它们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除此之外,这种植物亲近感的另外一个重yào

用途在于认路——某些方向有危险不能靠近,某些方向有水源可以补给……诸如此类,各种信息以一种直觉的方式传导到赫蒂的意识之中,令他们在冥冥中总能避开风险,找到最正确的路。

“这说明你体内的世界树树苗正在逐渐被唤醒,”塞缪尔是这样解释赫蒂的异常反应,“盖雅女神以及冰雪之森的世界树显然希望你能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它重新种植。”

赫蒂闻言,单手捂在胸口——在她的心脏上方有着一棵小小的树苗一样的纹路,那是最近慢慢“长”出来的,淡淡的翠绿色代表着生命的颜色。

塞缪尔虽然没有看到这株“树苗纹身”但是,经由赫蒂的描绘,也有所了解。所以,见到她的动作,不免又补充一句道:“荒原的魔力充足。可以供应它的生长,所以。它现在虽然在你的体内,却还不至于危害你的健康,不过,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早点让它回归大地——世界树虽然有诸多超凡之处,但毕竟还是植物,需yào

适合植物生长的一切物质。”

赫蒂蹙着眉点了点头,应道:“我自然知dào

要将它移植出来。可是,我也有一种直觉,荒原并不是适宜它生长的地点,如果强行移栽,恐怕要出事,甚至对盖雅女神,以及冰雪之森中的那棵世界树都有所不利。”

塞缪尔“嗯”了一声,表示十分理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荒原与冰雪之森相毗邻。冰雪之森中的世界树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再长出一株世界树来与自己争抢地盘。

所以,塞缪尔给出建议道:“往南走走吧,或者可以考lǜ

回到佩兰省之后再移植——那里属于三不管地带。应该不会触及什么忌讳。”

“哎,这是个好主意,”赫蒂闻言,眼前一亮,击掌喝彩道,“可以种到特纳庄园里的嘛,世界树对子爵大人的身体应该也是很有好处的吧!”

思及特纳子爵,赫蒂不由得又想起陨落的冰雪女神,神情由此而低迷下去。

塞缪尔不解她此番情绪变化。免不了小心地斟酌词句,劝道:“世界树的目标太大。放在特纳庄园里总免不了遭人惦记,或者。你可以考lǜ

种到海族的聚居点附近——那棵世界树本来就是生长在白静海中的,与海族有种莫名的缘分,也许,到时会有些意wài

之喜也说不定。”

赫蒂怔了怔,不由颜笑开来,满眼佩服地望着塞缪尔道:“你考lǜ

得真周全,这个主意不错,种到海族那边还可以拜托海族帮我多照看照看世界树,毕竟,他们个个都是魔法师,总该比我更能照顾它。”

越说越想,赫蒂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很棒,当即开始挑选起合适的种植地点——世界树这么要紧的东西自然是要种在自己的领地上才安全,或是,特纳家在海边的领土范围有限,而且,大多是不适合种植的,所以,如果要想挑选一个合适的移植地点,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赫蒂陷入沉思不久,突然间,大地一阵震颤——这种震感不是平行震动,而是一种起伏,好似大地变成一块平布,被人揪住布料一端,然后猛然抖动一般。

大地的震动呈现波浪式前进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情况了?”赫蒂捉着粗壮树枝的一侧,居高临下,四下张望,力图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此时天色昏暗,赫蒂的目力就算更好,也无法在光线如此不佳的情况下看清地面究竟。

倒是塞缪尔的视力极佳,再兼警惕性与观察力非同一般,所以,他第一时间便道:“是一帮蛮族人在捕猎——他们在追赶了一群野生的盘角牛。”

“捕猎怎么捕到林子里来了?”赫蒂一脸愕然,“该不会是盘角牛跑进来了吧——那么些大个子怎么在林子里跑,没几下就撞树了好不好?”

“显然,这便是捕猎人的目的,不是吗?”塞缪尔说着,一挑眉,指了指远处树林外出现的点点火光道,“你看,那应该就是捕猎队的后半部|队伍。”

说话间,震动感已经逼到眼前,赫蒂和塞缪尔所在的这棵大树也免不了受到影响,落叶哗哗地从枝头掉落,不一会儿就铺了一地,与此同时,也在赫蒂以及塞缪尔身上披上一层免费的树叶毯。

距离如此近,赫蒂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能够听见盘角牛撞树的声音,以及蛮族人呼喝着、驱赶着、搏斗着、厮杀着……牛的声音与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被夜风吹着四下飘散,竟汇聚成一曲另具风格的交响曲。

空气中弥漫起血腥的气息,想来应该是不少盘角牛被“就地正法”了,不过,血腥味却越发刺激了盘角牛的凶性,前路受限的盘角牛中,不少暴躁的野牛登时发起狂来,向蛮族发动拼死反击,一时间,各种战斗声以及惊叫声越发刺耳。

塞缪尔的眼在白天视物时稍有影响,但是,在晚上视物时却有如夜视眼一般,可以清晰看到夜晚的诸多景观,自然也包括今夜发生在树林里的这场厮杀。

他一边看着,一边向赫蒂解说着场面的情况,不时还点评几句——无论是对于牛的表现还是蛮族的表现,只要是精彩的,他都会称赞;只要是糟糕的,他都会嘲讽。

赫蒂侧耳听着,无聊之余暗暗统计了一下,发xiàn

,塞缪尔对盘角牛的赞扬似乎比对蛮族的赞扬要更多一点?

正当赫蒂暗自揣摩塞缪尔那未明的小心思之时,树林里的战斗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无论是盘角牛还是蛮族,都已经到了全力以赴,一决生死的地步。

塞缪尔冷静地看着,点评着:“盘角牛现在虽然士气正旺,但是,它们毕竟是被捕猎者,先机已失,现在,盘角牛没有援兵而蛮族这边已经派人寻求支援——这样看来,估计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结束战斗。”

果如塞缪尔所言,大约在十余分钟之后,树林之外再次出现一波手持火把的人马——从火把的数量上来看,增援的人数甚至比之前狩猎的人员还要更多!

这才不过十来分钟,怎么就能引来援兵呢——这些蛮族人是早就等着有人来求救呢,还是蛮族人的营地离此处本就不远?

赫蒂默默想着,暗下假设了一番蛮族人的行进时速,以此来推断这些蛮族人的营地所在。

就在赫蒂胡思乱想之际,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继xù

在负隅顽抗的盘角牛只剩下七八只——这些能够战斗到最后的,大多是族群中战力最强悍的。

蛮族人似乎想要收服这些盘角牛以为己用,而不仅仅是扒皮割肉,所以,难免更加费时费力。

塞缪尔在树上默默看着树林中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得兴起,当最混乱的场面结束之后,塞缪尔更加可以看清形势,为此,他第一时间发xiàn

了蛮族的援兵中居然有一些非蛮族的存zài



“矮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塞缪尔瞪着正在与一只4级盘角牛斗得欢实的矮小身影,惊讶得不得了。

“咦咦咦,矮人?矮人在哪里!?”赫蒂闻言,同样兴奋地凑过身来,就想要从一团黑暗中找出自己熟悉的矮小的身影,待发xiàn

自己没有塞缪尔的好视力之时,她甚至还想从树上下去,直接与矮人打招呼呢!

所幸,理智的天使回笼,把冲动的恶魔赶跑,拉回了赫蒂的一时冲动。

不过,此时不下树并不代表着赫蒂就此放qì

与矮人见面的机会,她捉住塞缪尔的一只手说道:“塞缪尔,我们可以和矮人见见面的,可以让矮人做中间人,这样的话,就不用一直躲着蛮族,以免发生冲突了!”

“你能保证这些矮人就可信吗?”塞缪尔对赫蒂的提议表示怀疑。

赫蒂猛点头:“我手上有黑海矮人给的信物,我相信,矮人们都是会相信他们的族人的,也会尊重他们族人给出的承诺的!”(未完待续)。

189

黑夜里的光芒总是格外吸引一切生命的注意,绝大多数生物都具有一定的趋光性,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受到光的照耀与眷顾的时候,总会由然而生出一种微妙的情感。

无论这样的光带来的是新生,还是死亡。

这便是赫蒂此时最真切的感受,她的瞳孔之中充斥着便是这样一片光,每一次光芒闪耀,必然带走一些生命,却又拯救另一些生命,明丽的光芒爆fā

之际,整座树林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灿亮的银,无数细碎的星光在树身流转,勾画出一副既诡异又玄妙的画卷。

为眼前这一幕所惊呆的不只有赫蒂,还包括林中正在与盘角牛战斗的蛮族以及矮人——由于震惊,他们差点就忘了正在进行中的战斗,要不是塞缪尔一声暴喝惊醒众人,恐怕只这一下呆滞便将损失惨重。

银色的光有如精灵的魔法箭一般,瞬息而生,再瞬息而逝,验证了那句古老的谚语——美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

由于塞缪尔的介入,战斗结束的速度远比蛮族人和矮人预计得快得多,与此同时,伤亡也被降低到最低程度,并且,收获则比前几次的狩猎还要更加丰厚。

不仅收获了诸多死亡的盘角牛,甚至连活着的盘角牛也俘虏了近三十只——有了这三十只的盘角牛,稍加驯养,便将为部族新添一份助力!

如此喜人的成就令蛮族们精神大振,与此同时,对塞缪尔这个莫名出现的人类的敌意也被降低到最低限度。

“人类,你真厉害!”蛮族猎手的领袖排众而出,用着生硬的人类通用语向塞缪尔赞美道。

塞缪尔已经收回了攻击姿态,长身玉立。夜风吹起衣襟,整个人显得儒雅非常——尤其是在身边围了一群身高基本都在2米以上的壮汉之时,尤其显得塞缪尔的“秀气”!

蛮族人对塞缪尔表现出善意的同时。矮人们也不甘示弱,一名长须及胸。手持一把巨斧的中年矮人大步走到塞缪尔身边,扬起手臂,用力拍向塞缪尔的手臂,同时爽朗大笑着,赞扬道:“人类勇士,你的实力令人钦佩,有空的话,我们来比一场?”

矮人虽好战。但是,像这位这般第一次见面就约战的,实在是不多见。

塞缪尔微微一笑,接下战帖道:“有机会的话,一定不吝赐教。”

这话说得不疾不徐,不紧不慢,连说话的声音都斯文和缓,但是,所说的内容却是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而言。可以说得上是颇为霸气的!

赫蒂远远坐在树端,踢着脚丫子,等待着塞缪尔与蛮族及矮人寒暄完毕——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林中一片漆黑,虽然蛮族人有点火把,但是,那几只火把所能照到的范围实在有限,从赫蒂的角度看过去,实在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事物,所以,她免不了将目光从俯视转而平视。望向更遥远的方向。

在远方,在平原与夜空交汇的地方。不知是大地还是天空的界线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莹光,无数细碎的光点有如蒸腾的气体一般。从下而上,缓缓地,极悠扬地飘荡而起,渐渐地,沿着天与地的交界,向四面延伸开去……

“赫蒂,你在发什么呆,”塞缪尔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赫蒂身边,与她一般望着平原的远方,但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物——唯一令塞缪尔觉得不一般的,大概是赫蒂所望的方向正是冰雪之森三圣山所在的方向……

赫蒂浑身轻颤一下,才缓缓转过头来,望着近在眼前的塞缪尔,发呆再发呆——足足呆了约有半分钟,她才醒过神来,“啊”地叫了一声,满目惊讶地再转回头去,似乎在搜索着些什么,但却似乎又一无所获,为此,免不了露出几分沮丧而失望的表情。

不过,这样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赫蒂已经恢复平静,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矮人看到帕尔给我的信物了吗,他们是什么态度,另外,蛮族人呢,他们没有对你表示反感吧?”

塞缪尔静静等着赫蒂问完这一大堆的问题,这才将帕尔曾经交给赫蒂的信物还给她,再逐一回答道:“今夜出现的矮人中有一名叫做莱因-德-玛帕尔,他认识你,这些蛮族邀请我们到他们的部落作客——现在就出发。”

“现在!?”赫蒂惊讶了一秒钟,而后耸耸肩,“现在就现在吧。”

塞缪尔见她同意,伸手搂过赫蒂的腰,迅速向下一纵,在赫蒂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树下,与等待在树来的蛮族人及矮人汇合。

“嗨,赫蒂,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莱因大步上前,张开双臂,看样子,似乎要给赫蒂来一个友谊的拥bào



赫蒂露出笑颜,却还没来得及上前回应他的热情,便见塞缪尔横伸一臂挡在两人之间。

同时,又听塞缪尔严肃说道:“注意,似乎有一批新的魔兽在靠近。”

这样的警示一下子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蛮族首领迅速发出几声野兽般的低咆,所有人迅速整理战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以最快的速度退出这片树林——夜晚是众多狩猎者捕食的好时机,之前的那番战斗动静太大,虽然战斗之后,蛮族人用特有的香草掩盖了血腥的味道,但也难免引来一些猎食者的注意,为此,只有撤tuì

才是最保险的方案。

赫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人塞到了一匹刚被俘虏的盘角牛身上,与她同座的还有塞缪尔——牛身宽厚,赫蒂采取跨坐的姿势只觉十分别扭,有一种双腿内侧的筋几乎要被拉扯到极致一般的感受,当盘角牛奔跑起来的时候,这种不适感越加明显,所以,她免不了蠕动身体,以便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扭来挪去,塞缪尔终于按捺不住,稍加用力地掐了一下她的腰间,忍无可忍地低喝一声道:“安静,别乱动!”

赫蒂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似乎有所不妙,登时便僵住身体,一动不动,整个人板得像根木头似地。

塞缪尔感受到这样的变化,不由低低一笑,也不安抚她,反倒坏心地更加向前贴近几分,甚至还躬身,把下巴压在赫蒂的肩膀上,以此将赫蒂整个环入怀中——

“别动,”塞缪尔低声警告了赫蒂一声,“这只盘角牛还没有被驯化,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暴走,所以,不要随便刺激它。”

赫蒂闻言,免不了更加不敢乱动……

一路僵直着,一路警惕着,赫蒂只有一种度秒如年的感觉,分分钟都在心底咆哮,如此也不知煎熬了多久,前方总算出现了一片营帐景象——篝火与巡逻火把的双重作用下,赫蒂得以看清蛮族人营地的基本面貌。

赫蒂与塞缪尔被安排在队伍的中后方,当他们进入营地的时候,关于他们的情况早已汇报给了营地的负责人,部落的族长,所以,他们一落地,便得到了十分热情的欢迎。

蛮族人对于热情的定义非常简单——美食、美酒、美人以及各种金银财宝!

如今的局面,后二者是不用想了,倒是美食与美酒还是可以勉强供应得上的,尤其是当狩猎队今夜还收获颇丰的情况下,整个蛮族部落迎来了一次夜晚的狂欢!

大量的火把被点亮,围成一道火堆,将夜晚映衬得似乎比白昼还要光亮,大量的盘角牛被处理清楚,扒皮抽骨切块断筋——大锅炖煮,先是用骨头熬汤,再用奶白的骨头汤炖煮牛肉,大块的骨头与大块的肉在白色的汤汗中翻滚着,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远远地飘向草原深处。

赫蒂深吸一口气,只觉自己前所未有的饥饿——对于像盘角牛这样优质的食材,就算是最简单的作法也能做出令人无比惊艳的效果。

赫蒂觉得,这小半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如此期待一件事物……

为了避免被肚子里的馋虫馋死,赫蒂决定找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譬如与矮人们聊天,以彼此了解近况。

莱因-德-玛帕尔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们与父亲分开几路,各自行事,”莱因将一根木柴丢入火堆中,一边慢吞吞说道,“我带着人随同古铜部落来到荒原——这里有大量的魔兽,有一些可以在我们的土地上繁衍,这可以提供大量的优质肉食。”

赫蒂听着,也不免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经lì

,只不过,她并没有说从白静海传送传送过来的这一段,而是单纯说了冰雪之森的事情。

莱因认真听完她的述说,点点头说道:“我听说过冰雪之森,也知dào

那里有个世界树,只不过,没想到它的开放时间居然就在前些日子——可惜了错过膜拜一棵世界树的机会。”

赫蒂听完他的感慨,微瞪眼:“你也听说过世界树?哎,这样说来,让我觉得怎么全世界只有我不知dào

世界树一样……”

莱因听着赫蒂的嘀咕声,不由哈哈一笑:“我们矮人可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每一位矮人从小便知dào

世界树的存zài

,我们的成年礼就是在世界树的祝福下完成的——它就像我们的另一个母亲,我们所有人的母亲。”

赫蒂偏首望着莱因一脸缅怀的模样,不由得心生羡慕——是否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情感寄托,矮人们的每一次前进都显得那么地坚定,没有一丝茫然,也从未有过迷失?(未完待续)。

190 归来之途

清晨,赫蒂是被忙碌的人声吵醒的,她趴在蛮族的毡帐里,迷迷糊糊地半眯眼,一时间还没搞明白自己身在何方,现在又是什么时间,大约又赖了几分钟床,才算是稍加清醒。

毡帐极小,2/3的地方都铺上了柔软的毛毡垫,这便是坐卧起居的地方,毡帐的帐门遮得极严实,只要将它全部放下来,基本上透不进光也透不进多少空气,所以,闷了一夜的毡帐中,有一种令人闻着不甚舒服的气息。

听着帐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以及陌生的呼唤声,赫蒂终于有一种回到人世间的感觉,她伸了一个懒腰,一挺身,从毡毯中翻滚而出,先是掀开帐帘,便于让空气流通。

帐门一开,清里的冷空气便扑面而来,冻得赫蒂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升上地平线,但是,蛮族部族却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无论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都有着各自的任务。

男人们驱赶着牧群,将它们集结在一起,准bèi

开始一天的放牧,女人们则忙着为外出的人们准bèi

一天的干粮,老人们提供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助力,实在帮不上忙的,还可以搓绳扯线,编织毡毯等等,至于孩子们,他们也有他们的任务——一些刚刚断奶而被母兽驱赶以便独立的幼崽正是孩子们学习如何放牧的“实验对象”。

赫蒂站在毡帐前,一时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在所有人都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她这样的闲人自然显然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赫蒂显然低估了蛮族人的热情。

她所寄宿的毯帐的女主人第一时间发xiàn

了赫蒂的身影,当即灿笑着上前,用蛮族语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见赫蒂还是一脸茫然状,这位女主人直接上手,拉住赫蒂的手。将她引领到餐桌前,逐一递上早餐。并做出手势,示意她进食。

蛮族的早餐很简单也很实在,肉、肉汤、奶以及类似奶酪的奶制品,唯一的素菜是一盘灰扑扑的野菜。

赫蒂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蛮族人——无论男女,他们的身形都比人类要高壮许多,而且,不少蛮族人身上都带有天然的刺青纹身。奇异的色泽在麦色的皮肤上蜿蜒曲折,有些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可有些却看着像是被毁容了一般,不是那么美观……

据莱因所说,这个游离于荒原的蛮族部落是一支混血蛮族部落,虽然受到主流蛮族社会的排斥,但是,他们自身的实力很强dà

,在边境线一带还是发展得极好——尤其擅于畜养各种牲畜,甚至在驯养低级魔兽上颇有建树。

昨天晚间对盘角牛的围剿。为的就是驯养这种低级魔兽,让它们与部族中原的其它牛类配|种,以便于培养出独具特有的新品种。

赫蒂吃得很慢。想得很多,思绪有如脱弦的弓箭一般,自由奔放地朝着各个方向延展……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在空中传播开来,男人们驱赶着畜群,分几批,向不同的放牧地出发——他们需yào

花费大概两个小时才能将畜群赶到特定的放牧地,让它们在那里进食丰美水草,直到太阳落山前的两个小时再把它们赶回营地,以便统一管理。

整个夏季。荒原都是最好的放牧地。

赫蒂漫步在草坡上,看着庞大的畜群四散远去。走动间,不时踢踏着草地。裤脚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露水沾湿——不自觉间,赫蒂再次将目光投向冰雪之森的方向,投向世界树的方向。

她有一种不安感,心跳由此嘣嘣加速,令人心烦意乱,她明确地知dào

,这种不安并不是针对她以及她身周的其它人或事,而是针对冰雪之森,针对世界树。

可是如今,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这种不安感的来历以及可靠性,她都不敢信任——正因此,她难免更加焦虑。

正烦心间,只听一阵马蹄声近,转头望去,只见初升的旭日间,一匹枣红骏马一路疾奔而来,每一次落足与抬脚之际,似有点点碎光流逝,好像这匹马儿是从太阳中跳跃而出,踏着金光降世。

赫蒂用力一拍额头,将自己从幻象中拍醒过来。

与此同时,策马而来的家伙们正恰好停在了赫蒂身前——来人是两位,塞缪尔和莱因。

前者骑的正是那匹枣红色骏马,而后者骑的则是一只造型奇特的牛形物,并且,它的身高甚至不足枣红大马的2/3,但却异常适合zuò

为矮人的坐骑,毕竟矮人们的身高是硬伤……

赫蒂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而后挑眉问道:“你们这是出去晨练?”

“不,莱因带我去看看边境线上的情况,”塞缪尔一边说着,一边将马鞍从马儿身上卸下,拍拍它的后臀,示意它自由行动。

待马儿走远之后,塞缪尔才又道:“这里离边境线很近,不过,这一带的管理者和我不太对付,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从这边入境。”

赫蒂闻言,一挑眉,好奇心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最终还是暂时屈服于现实,所以,她问的问题只是关于生计问题,譬如塞缪尔接下来又将如何打算。

“莱因和蛮族的生意谈得差不多了,大约这几天就要回去与大部队集合,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跟着矮人商队一起走。”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赫蒂点点头,转而望向莱因,问道,“我们加入你们的商队,不会给矮人带来什么麻烦吧,毕竟,人类和蛮族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

“没问题,”莱因极豪爽地摆了摆手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在蛮族的地盘上和人类合zuò

,所以,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要自己惹事!”

赫蒂一摊手,做无辜状道:“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就算想惹事捣蛋,也没有那个硬件条件啊!”

莱因闻言,竟是极赞同地点点头,承认了赫蒂的不具威胁性。

这样的“认同”令赫蒂小小郁闷了三秒钟……

郁闷过后,赫蒂免不了想起今天早餐时生出的一些小心思,故而,她又凑到莱因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道:“对了,莱因,你在这里待的时间久,帮我参详一下,看看我的想法有没有可行性哈——你们都知dào

的,我在特纳庄园开了一片牧场,那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荒原这边,但到底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人类的畜牧力不发达,南方就更没什么好的物种……”

“你想从蛮族这边引进畜牧资源?”莱因一听便知dào

了赫蒂的小心思,惊讶过后,不免佩服起赫蒂的机灵心思,只不过,这件事情在操作上显然具有一些难度……

基于伙伴友谊,以及未来有可能存zài

的更多的合zuò

机会,莱因还是极细致地将引进畜种的实jì

难度逐一向赫蒂列举——这也正是矮人们曾经面临的问题,以及现在正在面临的困难,虽然矮人们已经逐一想办法解决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是不是还会出现什么差错……

赫蒂与莱因谈论得十分热烈,塞缪尔在一旁看着,听着,一时间竟插不进话去,难免蹙眉,心生出几分不悦,他轻咳一声,伸手揽住赫蒂的肩,将她向自己这一侧捎带几分,而后说道:“引进畜牧资源一事,可以找波拿多大公帮忙,他在北边经营了这么多年,极北军团的骑兵部队又是那么优秀,手上没点特别渠道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赫蒂听着,不免忆及目前仍然是极北军团参谋军师的弗兰克,眼前一亮——是啊,只要大公这边肯帮忙,又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塞缪尔见赫蒂已经心动,不由暗笑一声,面上的表情免不了也更柔和一些,语气中添了几分低沉的诱惑:“所以,我们现在最重yào

的还是先回到暴风堡,再谈其它。”

……

赫蒂和塞缪尔正努力想要回到暴风堡,与此同时,暴风堡这边也已经为了寻找他们的踪迹而大动干戈。

当然,以赫蒂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有弗兰克在,也不可能如此声势浩大。

最重yào

的原因在于塞缪尔——他的身份地带,以及图尔朵拉等人的催促……

波拿多大公看着手下人送上来的汇报,双手交握呈金字塔状,抵在下巴上,神情颇有些漫不经心——他没怎么翻阅这些厚厚的资料,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懒散地问道:“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直接说吧,你们想要怎么做?”

图尔朵拉抿了抿唇,神情略显紧张:“我们希望大公能够派出精锐部队深入荒原,助我们寻找塞缪尔大人的踪迹——我们已经锁定了五处可疑地点,想来,塞缪尔大人一定在这些范围之内。”

波拿多大公懒懒扫视了她两眼,直看得图尔朵拉汗毛直立,这才抽出一份委托书,轻飘飘地递过去。

图尔朵拉扫视一眼,立马行礼退出,有如逃难一般。(未完待续)。

191 神喻与明悟

图尔朵拉带着波拿多大公的手令,没有丝毫停留,当即便点了一批人马,全副武装,开赴荒原——也幸好她能支配的人数有限,否则,如此声势浩荡地出去,难免会引起恐慌,让人们误以为边界又要开战了呢。

波拿多大公站在阳台前看着图尔朵拉领队而出,目光微抬,投向远方,看着晴朗无比的天空,感受着温暖和煦的阳光,他微微一笑,稍偏首,说道:“真是一场好戏,你说是吧,弗兰克?”

站在阳台阴影处的弗兰克同样也是微微一笑,稍一欠身,笑道:“大人,兴灾乐祸可并不是一位绅士的所为。”

波拿多大公点了点头,赞同道:“是的,的确不是绅士所为——所以,现在我们是否可以更兴灾乐祸一些?不过,弗兰克,特纳家的小姑娘可也在失踪之列,难道,你对她就一点也不担心?”

弗兰克闻言,微抬首,目光穿过波拿多大公,投向遥远的北方,投向那一片被世界树所眷顾,并守护千百年的土地——阳光耀眼,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是看不到圣山所在,但弗兰克的灵魂却足以抵达那处神圣之地。

所以,当他再垂目低首之际,神情却是一派宁静,有如林中静湖,不起一丝波澜。

只听他缓缓说道:“命运之神自有其轮转法则,赫蒂小姐是被眷顾的传承者,塞缪尔大人是被遗忘的守护者,他们的相遇只会带来奇迹与惊喜。”

这番言语仔细听来竟有一种神喻一般的神mì

感,波拿多大公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在弗兰克说话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浩然之力由上至下压制而来,令人难以心生抗拒之心。

这应该是盖雅女神的神临!

波拿多大公望着弗兰克,神情颇为复杂——能够承shòu一位神祗的神临。并且在事后还如此安然无恙,可见弗兰克的能力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再进一阶,已经远远超出了圣殿骑士的范畴。正在向极致进发!

这样的发xiàn

令原本与弗兰克不相上下的波拿多大公在为其高兴的同时,不免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弗兰克对此却很是淡然。不悲不喜地继xù

说道:“盖雅女神预言,继冰雪女神陨落之后,诸神将相继陨落,顺序不过先后,想来,各方守护者们,恐怕不是每一位都能冷静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波拿多大公闻言,一点也不惊讶,而是早有准bèi

一般,点了点头,说道:“早就觉得一个个这么热衷于探海寻宝,实在有问题——果然如此!你放心,暴风堡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军团就要开始闭门操练,除非长老会十道亲令同时授权。否则我们决不会轻易出兵!”

虽说波拿多大公的表态趋向于消极防御,但是,那一双灼灼虎目中透出的眼神却充满了战意。好似随时准bèi

出鞘的刀,锋锐无比。

……

弗兰克虽然是波拿多大公的特聘军事参谋,但是,他的住所却并不在极北军团的军营宿舍,而是在暴风堡的一处民居小楼——这是特纳家的财产之一,临近暴风堡的军|政要地,地段极好,弗兰克每天只需走路十五分钟就可以抵达自己的办公地点,最是方便不过。

住处离办公室虽近。却也不是天天都能回去的,最忙碌的时候。弗兰克曾经二十天没有回过这里,而这一次。弗兰克则是整整四天都住在办公室里,直到这天午后安排好一切事务后,才缓步回来。

还没走到小楼门前,距离大约百多米的时候,弗兰克脚下微微一顿,而后扬起一抹微笑,脚下不停,继xù

不紧不慢地走回小楼,也不拿钥匙,直接指门而入——门扉应声而开,没有起到丝毫阻挡的作用。

“弗兰克,你总算回来了!”大厅中端坐着的维尔莉特当即起身,神情焦虑地望着弗兰克——在看到这位长辈的时候,维尔莉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肩上的重压一下子被卸去了一半还多!

就算弗兰克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也许连她的来意也不清楚,但是,弗兰克却依旧能让维尔莉特有一种万事皆安然的可靠感。

除了维尔莉特自己之外,其余几位都能感受到她的这番变化——克鲁尼与米娅微笑着表示理解,而奥贝尔的感觉则复杂许多,既觉得有些醋意,同时又觉得与弗兰克这样年纪的人吃醋太过没有风度与理由……当然,最重yào

的还在于奥贝尔与维尔莉特之间的事情尚无定论,这样的尴尬身份令人不安。

弗兰克可是个人精,只一扫眼便能明白众人的心态变化,为此,他只是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同时为几人换上一轮新茶,这才说道:“如果你们是为了赫蒂小姐的安危而来,那么就尽请放心,波拿多大公已经派出精锐部队前往接应赫蒂小姐与塞缪尔大人——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得到这样一个明确的答案,维尔莉特总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便显出几分难言的疲惫,她捏了捏眉间,才道:“感谢大公——弗兰克,你不知dào

,当我听说赫蒂也在冰雪之森的时候,我简直吓坏了,她一个女孩子,什么能力也没有还四处乱跑,稍微有点闪失又该怎么办!?真是太让人头疼了,这次等她回来,一定不许她再离开庄园半步!”

维尔莉特在不自觉之间唠叨了一句又一句,借此疏解了多日来持续担忧所累积的一切负面情绪,大约念叨了约有十来分钟,口干舌燥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红了双颊,连忙闭上嘴,端茶慢饮,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窘态。

弗兰克却是毫不在意,待她说完了,这才慢条斯理地继xù

说道:“暴风堡的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等赫蒂小姐归来之后,如果没有其它事务,我们便启程回佩兰省,维尔莉特小姐您要是有什么需yào

,请务必在近日完成。”

维尔莉特只一微怔,不由转头望向奥贝尔,与他目光轻触之后,当即转开,微低目,却是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弗兰克见状,并不干涉她的事情,而是转头望向米娅与克鲁尼,说道:“米娅,关于你的婚事,赫蒂小姐曾经再三叮嘱要由庄园为你们操办一番,不过,如今情势特殊,此间事毕,极北军团极有可能迎来一次封闭式的强化训liàn

,你们的婚事又将打算如何安排?”

克鲁尼与米娅对视一眼,虽不言语,却是迅速达成一致意见。

只见米娅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赫蒂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和克鲁尼都已经是这番年纪,能够相守在一起比什么都重yào

,只是辜负了赫蒂小姐的心意,还请您以及维尔莉特小姐谅解。”

弗兰克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再无二话。

倒是维尔莉特望着米娅二人的默契,心生几分艳羡,与此同时,也有几分明悟。

待得从弗兰克这里告辞出来,维尔莉特难得主动与奥贝尔说道:“你能陪我走一走吗?”

奥贝尔登时只觉惊喜非常,双目晶亮,连连颌首,应道:“可以,当然可以,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维尔莉特被他这个傻样儿逗笑了,笑容轻浅却迷人,竟是将她面上原本的几分愁绪都冲淡了去,这一下,她才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有些事情的确是应该早点解决!(未完待续)。

192 植物亲近性与召唤

赫蒂、塞缪尔在莱因的陪同下了解了一番附近的环境,进一步感受到荒原资源的丰富——除了地面上可见的资源之外,莱因更是凭借矮人对矿产特有的敏锐为两人指出了不下五处矿产所在。

这其中便包括一处已经探明储量的富铁矿,一处稀有魔法金属矿,以及一处低储量能源矿,至于其它几处矿产还只是矮人们的猜测——仅仅这些资源便已经是矮人们在这片荒原停留这两个月来的收获,如果他们得以停留再久一些,恐怕其发xiàn

将会更加惊人。

只不过,矿产再丰富,发xiàn

再惊人,也派不上用场,因为,没人敢在荒原开矿——只有稍有动静,荒原生活的这些魔兽就会闻风而动,将所有意图掘取地下资源的生物撕裂、吞食,不留残渣!

就算有强dà

的武力震慑荒原上的魔兽,并不代表着就畅通无阻,因为,地底之下还有诸多不明危险时刻等待着采矿人——无论人类还是蛮族,都曾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莱因站在一处高坡之上眺望荒原,远处的残阳如血,似乎正在应和着他诉说的那段血腥历史一般。

陈述完这片土地上因开矿而发生的诸多斗争之后,莱因长长叹息一声,以一种矮人特有的感慨叹息道:“看着这么多优质的矿藏就摆在眼前,居然不能使用,实在是太让矮人郁闷的事情了,你们不知dào

,自从我们到了荒原之后,就像是鼻子前面拴着根胡萝卜的驴子一样,每天都被馋得不行,却是一口也吃不进嘴里,那滋味甭提多难受了!”

说话间,莱因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明显是锻造的瘾头发作了,却还不得不忍着,由此可见,他当真是憋得不行了。

赫蒂见状,低低笑道:“挖不了地下的矿,那你难道不会弄些别的可以用的材料来过过手瘾?”

莱因这下却是板着一张脸,严肃正经地应道:“没钱,我们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要给部族买粮食的,哪里能浪费?”

赫蒂闻言,啧啧称叹着,佩服道:“大公无私,真让人佩服——呐,那你这边选好了引进哪些牲畜了没有?”

“早就选好了,这回过来蛮族这边果然是收获不小,”莱因兴奋地逐一历数了好几种被完全驯养的低级魔兽,并且说明道,“我们领地有一大片沼泽,那里没办法种植任何作物,除了偶尔采些草药之外,基本上没什么用,这下正好,可以用来放牧,也算是废物利用。”

一行三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向营地而去,虽然速度不快,却能够保证在日落之前抵达营地。

不过,三人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抵达营地呢,迎面便碰上了几名结伴而行的蛮族——这几名蛮族呈扇形彼此分散开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彼此距离不过三米,他们一个个都在低头,认真寻找着些什么。

莱因认得其中两人,当即上前询问他们的目的——要知dào

,此时已经马上要日落了,该当是所有人回归营地准bèi

晚饭的时候,这些人的行动明显是违背常规的!

莱因的蛮族语很是流利,说话像是蹦豆子一样,一字接一字,叽哩呱啦,快得令赫蒂压根连一个词都没听懂。

倒是塞缪尔的蛮族语要更好一些,听懂得三四成,为此,他很是积极地将自己听到的东西与赫蒂分享:“他们好像在寻找一种植物,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要找到。”

“什么植物,为什么需yào

得这么急迫,有什么用呢?”赫蒂好奇反问。

不过,塞缪尔却没能听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由莱因回来解释。

“族里的几个孩子跑出去玩耍的时候被一种有毒的魔兽咬了,祭司说必须要在四个小时内找到黑腹草,需yào

的数量还挺多,”莱因很快便带回了答案,并且,十分热心地提议道,“怎么样,我们也帮着找一找?”

“孩子们被什么魔兽咬了,黑腹草虽然是解毒常用药,但是,也不是万能的,”赫蒂闻言微一蹙眉,对于蛮族的治疗水平不是十分信任。

莱因却是颇为乐观道:“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魔兽,祭司心里有数,不会随便用药的,只不过,现在不是黑腹草的季节,又加马上就是晚上了,光线不好,所以,才发动全族出来找。”

塞缪尔与赫蒂对望一眼,很快达成共识——他们既然暂时寄居在这个部族中,略尽绵薄之力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

……

黑腹草是一种中级草药,广泛用于大量解毒药剂中,故名思义,切开表皮后,它的内里是黑色的,但是,在没有露出内在的“腹黑”之时,光看它的外表却是极具欺骗性,一般人极难将它们从杂草中分辨出来。

然而,一旦破坏了黑腹草的表皮,露出它内里的黑色物质之后,黑腹草的药性却会大量流失。

所以,要想在荒原上寻找这样一株黑腹草,可谓是十分需yào

眼力的!

屈膝弯腰,双手拨开及膝荒草,一寸一寸地皮地搜寻过去,不过五六百米,赫蒂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断掉了——找了小半小时,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她竟是一无所获!

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土,赫蒂直起腰,看了看远方西沉的夕阳,微蹙眉道:“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就算点起火把来,照明的范围也是十分有限,这样寻找的话,效率实在是太差了。”

莱因在赫蒂左侧四五米的距离,他凭着身高优势,收获自然比赫蒂要好上许多,手边放了有两株,听到赫蒂的担忧,他揉揉眼,说道:“还能怎么办,人命要紧,总是要先找到足够数量的黑腹草才行。”

赫蒂拍了拍手中的黑腹草,默默算了一下:“部落里这么多人都出来找,每个人保守估计能找到1株,这样算来,应该够了吧?”

莱因却并不乐观:“我能找到两株已经是好运气,你没看古奇他们,十五个人找了快两个小时了,才找到三株?祭司说,起码得要七八十株黑腹草才够治,且有的找呢!”

赫蒂闻言,深深叹息一声,认命地再要弯下身去寻找,却见塞缪尔突然起身向她这边走来。

“赫蒂,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换一种方法寻找,”塞缪尔站在赫蒂身前,微蹙眉,但神情却带着几分跃跃欲视。

“什么方法?”赫蒂伸手捶了捶后腰,不解问道。

塞缪尔没有说话,而是向她伸出手。

赫蒂挑了挑眉,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再看了看他的脸,微一耸肩,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与之交握。

塞缪尔不紧不松地握着赫蒂的手,同时说道:“你体内寄居了一株世界树的幼苗,又得了世界树成树的传承与开化,对植物自然有着特别的亲近感,只不过,你本身并不具备魔法天赋,无法引导这种亲近感,现在,我来帮你进行引导,你来感悟——只要想着你要寻找的植株就可以得到它们的回应。”

说完这话,塞缪尔便闭上眼,神情庄肃,令人望之生畏。

赫蒂不及细问,便感到手中一热,似有热流从与塞缪尔交握的那只手开始向全身流窜,数秒间,她便觉得,热流窜升进她的脑部,而后,神识一荡,眼前便是一派血红!

暖暖的红,热热的红,令人无比舒适放松的红……

暖意渐去,取而代之的一派清朗,好似晨曦之际,由林间吹来的凉风,触肤微凉,令人神清气爽,虽未睁眼,却似乎已见万千绿意在脚下铺陈,它们每一株都是如此地饱满结实,活力充沛,比之赫蒂在冰雪之森中“见”过的任何一株植物都要更加地精神——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一株杂草,也会令人感受到十分活泼的生命力!

它们似乎在欢呼雀跃地欢迎着她,又像是幼崽依恋长者一般地依蛮着她,争先恐后地想要向她靠拢,与她亲近……

就在赫蒂几乎要沉迷在这样的亲近与依恋之中时,一道强烈的存zài

感浮现在她身后,几乎是贴着她的脊背,每一分气息仿佛都在向她宣示着他的存zài

感——

“集中精神力,锁定你要的植物,寻找它,感受它,命令它回应你的呼唤!”

这个声音太具有感染性,赫蒂本能地便依着它的指示执行,原本已经涣散的精神力集中如束,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不断“呼唤”着,期待它的回应……

……

莱因已经走出了十来米才意识到赫蒂和塞缪尔依旧面对面,手握着手,站在草原上,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种时候了,你们就别亲亲热热了吧,”莱因嘀咕地抱怨着,后退几步,就要上前招呼他们继xù

干活,没曾想,还没来得及靠近两人,莱因便感受到一股强dà

而纯净的精神力以极快的速度横扫而来,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这股精神力无比地柔和,却又无比地坚韧,毫无侵略性,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强势,当它们透体而过的时候,令人不由生出一种自己被由里而外被看透了的一般的错觉!

莱因不由变了脸色——他曾经感受过这样的精神力,当他刚刚成年,前往世界树举行成年祭祀,接受世界树的祝福时,他从世界树上感受的力量就与这道精神力十分相似!

可是,莱因现在可以明确肯定,这股精神力来自于赫蒂和塞缪尔身上!

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拥有这样的能量!?

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才需yào

触发这样的力量!?

莱因板着一张脸,心下暗自决定,等见到了他的父亲,他一定要向父亲建言,他们黑海矮人必须重新审视与赫蒂-特纳的关系——如果赫蒂与世界树之间果真有某种特别的联系,那么,黑海矮人必然要与赫蒂发展出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

赫蒂可不知dào

自己的这番举动对莱因居然有着如此强烈的冲击,因为,她此时正沉浸在一次前所未有的“旅行”之中——随着无数黑腹草响应她的召唤,她只觉自己的心神正随着这种呼应的不断扩大而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见”到了无数肉眼所未能见过的奇妙世界。

远点,再远点,漫过草原,淌过清溪,跃过树林……

远点,再远点,便纵是广大无边的荒原似乎也不过是她瞬息可至的近端!

……

夕阳西下,图尔朵拉带着的人马在荒原的一处旮旯角落驻扎,战士们正在准bèi

晚餐,而图尔朵拉则独自坐在一张厚实的毡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马鞭,神情有些恹恹——无论是对于赫蒂还是塞缪尔,她可都没有多少好感,但是,迫于族里的命令,她却必须找到他们,护送他们回到族里。

这样的强制性任务令图尔朵拉十分恼怒,却又无处发泄,所以,只能自己与自己生闷气。

马鞭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的,本身就是一件兵器,随意挥动几下,便隐隐带着破风之声,听着便令人觉得皮肉发紧。

图尔朵拉摆弄得正无聊之际,突然间,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传来一阵沙沙声,听来好似风吹树梢引起的枝叶摩挲声,但是,图尔朵拉却听出了另外的意味!

“这是谁在召唤植物的呼应!”图尔朵拉倏然起身,瞪着远方,满面不可思议,“如此纯净的精神力,就算是族里也没几个人可以与之相媲美——这究竟是谁在召唤!?”

也许是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图尔朵拉所能捕捉到的精神力不过瞬息便消失无踪,但,这却已经足够给她带来震惊——自从此次进入冰雪之森,她的骄傲便屡遭挑衅,这可当真是令人十分不爽的事情!

赫蒂自然不知dào

自己的精神力扩散了多么遥远,也不知dào

它对他人的冲击与影响,因为,她仅仅只是需yào

几株黑腹草罢了。

事实上,结果也是十分喜人的,在脱离了这种精神力共振状态之后,她依旧保持着对黑腹草的强烈感应,耳朵似乎不断回应着一个个细小的声音,它们在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快来找到我”……

赫蒂便有如一只小兔子一般,在草丛跑过来,跑过去,每一次停顿,每一次弯身都会带出一株黑腹草,如此不过十来分钟,她便采集了四五十株,可谓是收获惊人!rs

,请。

193 觉醒

白链河浩浩荡荡自北向南奔流而去,河面极宽,站在河的这一端,只看到河面上的水汽氤氲,几乎看到河的那一端。

此时正值丰水期,河**之中,清浪滚滚,阳光下,宽广的河面有如一条银白之链随意飘落在绿色的荒原之间。

白链河是荒原的主水系之一,不仅为广阔的荒原提供丰沛的水源,与此同时,也是荒原上的又一重yào

交通工具——乘船沿河南下,如果碰上顺风顺水的好天气,不过几日便可以离开荒原地段,在河流中下流的鱼河口地带选择前往人类领地亦或是前往蛮族领地的分叉水道。

赫蒂、塞缪尔以及矮人们正是在这儿与蛮族部落分手,各奔前程。

大船是由蛮族准bèi

的,常年来往于白链河上下,最是坚固结实,载重量十分可观,便算上矮人们收购的大量畜牲,也没给大船增加多少负担——这样一艘好船是蛮族人送给赫蒂的礼物之一,算是答谢她为救治族中孩童们所做出的贡献。

除此之外,诸多金银宝石什么的感谢物已经被赫蒂拒绝,取而代之的,蛮族人送了赫蒂一对初生的唤音兽,这种通体洁白,形似小羊的生物却是一种极珍贵的高级魔兽——它们自身并没有十分强dà

的战斗力,但却天生有一种让魔兽听话的能力,可谓是天然的牧童!

是的,牧童——至于对于赫蒂而言,得到唤音兽的第一时间,她只能想到这个最经典不过的职能……

……

莱因对于这对唤音兽眼馋得不行,自见到它们伊始,目光便粘在它们身上,无论如何也转移不开。吃喝都陪在唤音兽的身边,只差没在它们身边扎营长驻了!

但凡只要莱因不在眼前,十之八|九。必然便在唤音兽的临时小巢边——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所以。只要有事要找莱因,必然随时可以找到目标人物。

赫蒂推开半人高的木门,弯身而入,抬眼便见莱因正在用一颗红通通的大苹果在逗弄着两只唤音兽。

不过比小狗崽大一些的唤音兽蜷着身子,互相依偎着躺在巢穴里,一只通体雪白,只额前有一抹鲜红额发,这是一只雌兽。另一只的异色额发则是黑色的,这正是雄兽的特征。

红苹果对雄兽的吸引力显然比对雌兽的吸引力更强一些,这从它们对于莱因“勾|搭”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雌兽窝在巢穴里,转过头,看也不看莱因一眼,而雄兽则不时抬头,似乎对几乎要凑到鼻前的红苹果颇感兴趣。

赫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微笑着走近前来,伸手摸摸两只唤音兽,冲着莱因一挑下巴。示意他有正事要谈。

莱因嫉妒地盯着赫蒂放在唤音兽头顶的那只手,目光灼灼,几乎要在她的手背上烫出两个洞来。而后将手中的红苹果塞到雄唤音兽的口中,站起身,拍拍身后的披风,一边往外走,一边向赫蒂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据水手说,接下来的河段有可能出现一些水生魔兽,为安全起见,希望你们矮人也加入战斗行列。”赫蒂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指主题。“目前已知的魔兽有三种,等级都不高。有一种别名‘剪刀尾’的鱼最麻烦——它们的群居的,每次出动都是数量惊人。在一片河道中,想要摆脱它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莱因闻言,挥了挥手中的一把小手斧,气势汹汹道:“没问题,大家坐在一艘船,本来就应该出力。”

话音才落,莱因便免不了微微一顿,神情略显犹豫:“不过,我们毕竟习惯了陆上作战,想要在水战中有所建树恐怕不容易。”

这便是在给赫蒂打预防针,以免得若是战果不佳,令赫蒂怪罪。

赫蒂却是并不在意,摇摇头道:“塞缪尔还算是半个魔法师,对付这些魔兽应该不算太难,不过是以防万一,才需yào

你们配合——毕竟,塞缪尔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只能专心一致,不能有丝毫的外界干扰。”

……

大船在白浪间翻腾,四周围都围满了浓郁的水汽,以至于距离船体不过几米远开外的地带便只是一片朦胧,河道发展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趋向平缓,水流也比上游地带时稍加缓慢,但是,这并没有令人们放松警惕,正相反,更多的人对这里采取的是一种如临大敌般的态度。

平静的水面偶尔只可见浪花翻动的涟漪,整个河道安静独仿佛只剩下他们一艘船在行动,木桨打水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放大,单调着,一波又一波地回荡着。

当许多人因为这些看似一成不变的景象与声音而出现精神疲毙的时候,河面上平静猛然被打破,无数飞鱼从水下飞窜而出,向大船直扑而来,这些不过巴掌大的小鱼儿便如同炮弹一般,撞在船身或者是防护盾上的时候,更是砸得“咚咚”作响,听得赫蒂也跟着觉得一阵阵脑袋疼——每次听到鱼儿撞船的声音,她便忍不住摸摸额头,以确保自己当真没有这么莽撞地将自己的脑袋与大船进行亲密接触……

船上的所有人员都派上了用场,除了维护船只的正常运行外,更多的人力被集中在驱赶魔兽身上,蛮族水手们挥舞着各种重型武器,将所有敢于“跳”上船的水生物逐一击落,而矮人们的动作则更加地干脆,他们取出一颗颗拳头大的小东西,斟酌着作用范围,逐一将它们丢入海中,而后一一引爆……

是的,引爆,这些拳头似的事物正是矮人们的专用发明之一,爆破弹——平日里,它们所起到的主要作用是协助矮人开矿,像如今这般直接投入战斗,还是赫蒂闻所未闻的事情。

除此之外,战斗力最彪悍的则是塞缪尔,他在施放魔法,一人独立,其威其势却是排山倒海,气吞山河,魔法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又一片翻白鱼肚的各式水生物……

其中尤以鱼类居多……

碍于此地段水生魔兽诸多,众人行船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上许多,再加上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赫蒂在等待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暗自叹息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所有人都忙里忙外之际,赫蒂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十指开合,松松握住,再迅速松开,如此数次,她的心神却已经不在眼前的战斗之中,而是在不自觉间飘走了——她又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个纯粹的植物世界。

在那里,她感受到了强dà

的生机,也知dào

了如何合理利用自己的能力——除了呼唤植物回应之外,赫蒂隐约觉得,世界树赋予她的能力并不仅仅止于此。

要知dào

,世界树虽然是植物属系,但是,由它而孕生的生命却并不完全都是植物,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世界树是一切生命的源始。

由此推断,不仅是植物可以回应赫蒂的召唤,动物也应该可以,至于魔兽是否能够令赫蒂如愿,那恐怕就需yào

实践来充分证明!

无意识之间,赫蒂的精神力缓缓从脑中被抽离出来,环绕在她身周,似乎是被什么力量约束了一般——这是精神力太弱,并且没有受过系统训liàn

的结果。

赫蒂努力回忆着之前塞缪尔协助她所做的那诸多工作,感受一股暖流在自己的体内按着某种似有若无的轨迹,慢慢前行——不知不觉间,精神力外放过程中所能感受到的世界更加地宽广。

惚恍间,赫蒂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限轻盈,正在不断地向上再向上,轻轻盈盈地,竟是飘离了大船,飘到了半空之中,从一个完全旁观的角度观看着正在进行中的战斗,有如在看一场猴戏一般。

她看着,听着,等待着,最后,她不耐烦了,双臂一展,似乎意图咆哮一般——下一秒,赫蒂感受到所有的水生物似乎在这一刻同时僵住了身体,原本已经飞到半空中突然浑身僵硬掉入水中,原本张着满口利牙准bèi

厮咬木船的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灰溜溜游走,原本摇头摆尾,立势要给人类致命一击的早已经不知在何时消失无踪!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异变,统统变了脸色,其中,尤以塞缪尔为甚——在异变发生的那一刹那,他只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人!

猛然转身,正恰好kàn

见赫蒂面色刹白,双目紧闭,浑身虚软地向一边倒去——塞缪尔动作贼快地闪身来到赫蒂身边,一把抱住她,低头望去,只看见赫蒂青白的面容,以及微蹙的眉。

“你个逞能的笨蛋!”塞缪尔磨着牙,极是愤恨,一时间,倒是颇为后悔教会了赫蒂如何运用自己的精神力以及传承自世界树的能力——如果没有他之前的提点,赫蒂也许永远都不会觉醒,却也不会如此妄自费力地做出这般不自量力的行动!

莱因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凑到塞缪尔身边看着赫蒂的情况,他担心问道:“赫蒂没事吧?”

塞缪尔抱起赫蒂,摇头道:“她只是耗尽了精神力,休息一下就好,乘着现在这些魔兽都被吓跑了,加速离开这片海域,以免赫蒂的努力白费。”(未完待续)。

194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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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朵拉就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猎犬一般,快速在草原上驰骋,气势汹汹,特意从极北军团中抽调出来的精锐厚背马在荒草上撒开脚丫子狂奔,引起一阵轰轰的闷响,不小心之下,还会以为是一整群的动物一路狂奔而来。

图尔朵拉顾不上自己的举动引起多么大的动静,也顾不上去关注身后的军士是否一路跟上,她只是紧紧地捕捉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精神力波动,不敢有丝毫懈怠地一路狂追,生怕自己只要慢上一点,就会把它们放跑了一般。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荒原的第17天了,前期侦察中预估的几处塞缪尔和赫蒂有可能出现的传送点都已经被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生任何异样,目前,唯一能让图尔朵拉坚信塞缪尔和赫蒂身在荒原的线索,便唯有这道奇妙的精神力。

图尔朵拉不能肯定这份能够拥有如此强悍的植物亲和力的精神力究竟是属于赫蒂还是塞缪尔,她只是认定了,整片荒原中,除了他们两位之外,不可能出现第三个可以如此肆意召唤植物们进行回应的人物——尤其是在冰雪之森的狩猎季刚刚结束的现在!

骏马狂奔,昼夜不歇,无论是马匹还是骑士都不是等闲之辈,连续三四天不眠不休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依旧能保持绝佳的战斗状态。

大约在急行军的第五天,视线的远方隐隐出现一道白练,银光闪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地亮眼,仿佛有星光不断从这道白练之中浮升而起,飞向遥远的天空。

图尔朵拉微眯眼,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马儿的进度。

随行一位生于荒原,长于荒原,地道荒原人的士兵主动解说道:“那是白链河,荒原的母亲河,也是荒原的主要通道之一,不过,这个季节,会使用白链河进行往返贸易的人不多,毕竟,水流和风向都不适合商贸。”

图尔朵拉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没有听到这些话一般。

说话的士兵见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图尔朵拉的态度,默默地住了嘴。

事实上,图尔朵拉还的确是没有听士兵所说的话,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股瞬间爆fā

的精神力所吸引——那仿佛一抹绚烂烟花绽放夜空一般短暂而醒目的爆fā

,令人感之兴叹。

既为那一瞬间的华美,又为这短暂爆fā

之后所需yào

承shòu的极大代价。

不过,图尔朵拉可没那闲心去可怜某人日后要经受的苦难,她只关注到一点——她捉到他们了!

赫蒂-特纳和塞缪尔!

这一回,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她也不会再给他们逃离她监控的机会的!

图尔朵拉一声号令,队伍再次以惊人的速度前进,有如旋风一般,向白链河袭卷而去……

……

赫蒂已经从短暂的晕迷中清醒过来,只不过,醒来的那一刹那,她只有一种再次把自己敲晕过去,再也不醒来的冲动——因为,真是太特么地难受了!

天旋地转什么的,头晕脑胀之类的,那简直是弱爆了!

赫蒂简直想要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不过,可惜,塞缪尔及时阻止了她,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固定在她脑袋的左右两边,十指指间稍加了点力qì

摁在她的头上,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进行着按摩,

赫蒂哼哼叽叽地真叫唤,难受得不得了,连句完整的话都不想说了。

塞缪尔见状,嗤笑一声道:“让你逞强,行了吧,现在吃苦头了吧。”

赫蒂只能哼叽,抗议都没法抗议。

“你以为得了世界树的传承就能万事大吉?实在是蠢不可及!”

塞缪尔嘴上说得毒辣,手上的动作也不温柔,但是,正因为这番有力度的按摩,赫蒂的不适反倒有所好转,所以,慢慢地,她也不哼叽了,只默默地听训,甚至偶尔还抬手指点塞缪尔如何按摩才更能减缓她的不适。

训了一堆话后,塞缪尔自说自话得也没劲儿,便默默地停下话来,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懈怠,颇有一种任劳任怨的意味。

渐渐地,也不知是适应了这种不适,还是塞缪尔的按摩果然起了一定效果,赫蒂在对抗不适的同时,还能分出几分精神来感知他们现下的境况,以及进行一些简单的思考。

那么,问题就来了——塞缪尔的举动未免有些太体贴了,与赫蒂印象中的他完全不相符啊。

别说那番很是自来熟的唠叨,光就这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按摩就不是普通朋友关系能够坚持下来的吧——至少,赫蒂自问自己就不做到为一个普通朋友如此费心费力。

那么,问题便可以继xù

往下发展了——塞缪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赫蒂的思绪在痛苦中飞速狂奔的同时,塞缪尔却是捕捉到了某种熟悉却又令他不爽的能量正在接近——那是守护一族的追踪秘术,施法之人正在迅速向他们靠近!

塞缪尔冷哼一声,对赫蒂说道:“有一些讨厌的家伙找上门来,你先休息——不要再胡乱使用精神力,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冥想,那样会减少你的痛苦。”

说完这番话,塞缪尔扶着她躺下,而后大步走出舱去——塞缪尔的手停止按摩的时候,赫蒂不知怎么地,突然由心涌出一种不舍的依恋,然而,下一秒,这种柔软而甜腻的情绪就被痛苦所取代……

……

塞缪尔一出舱门,便见莱因神思不属地在门外来回走动,双手不时互相搓弄着,显示出他颇为紧张的情绪。

“塞缪尔,赫蒂怎么样了!?”莱因一见塞缪尔便冲上来询问,目光不时扫向他身后的舱门,大有只要他说一声不好,就要马上冲进去的势头。

“她没事,在休息,不要妄加打扰,”塞缪尔木着脸拒绝了莱因的探视,与此同时,大步向外走去。

莱因看了看舱门,再看了看塞缪尔,迟疑了一下,几步蹭到塞缪尔身边,一边努力跟上他的大步伐,一边问道:“嘿,伙计,你现在要干吗,气势汹汹地,好像要找人打架。”

塞缪尔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莱因一会儿,才道:“准确说,应该是有人找上门来打架。”

莱因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握着腰间手斧的斧柄,跃跃欲试地叫嚷道:“又要打架了吗,这个好,之前那场架打得别扭,我还没过瘾咧!这会又是哪个王八犊子,看我不劈了它们!”

铸造、战斗与美酒是矮人们普遍存zài

的三大爱好——无论男女。

……

宽大的木船在距离河岸二十来米开外的河道中缓缓而行,午后的风并不适合从北到南的航行,所以,船速慢了许多,大约只比厚背马全速前进时好上一些。

图尔朵拉远远地便锁定了这艘船,当她与木船之间的距离缩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图尔朵拉得以清晰看到矗立船首的那人的身影——笔直屹立,如松如岳。

一时间,图尔朵拉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是欢喜的嫉妒的,各种情绪在她的心间翻腾不已,有如一锅沸腾的热水,每一次滚动都是一番煎熬。

塞缪尔,塞缪尔,塞缪尔!

图尔朵拉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似有所感一般,船首屹立的那人也转头向她望来——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转身的动作,却足以令图尔朵拉心跳加速,嘣嘣嘣地,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可是,下一秒,图尔朵拉却觉得有一种大热天被冰水淋透身心一般的感觉,因为,从塞缪尔那里,她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敌意,有如钝化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在她的皮肉间厮磨着。

不过,这才是塞缪尔,厌恶守护一族也同时厌恶她的塞缪尔……

马队与木船的距离在逐渐缩近,近到木船上的水手们都已经发xiàn

了岸上狂奔的这一群人,由此,不少人挤到了靠近河岸这端的甲板,对着图尔朵拉等人指指点点。

图尔朵拉见状,很是气恼,连续发出了几次示意之后,却不见木船有丝毫停船靠岸,以方便他们登船的迹象,为此,她也爆fā

了。

厚背马突然像发了疯一般,跑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即将抵达河岸的时候,厚背马一声长嘶,竟是一刻不停,借着强dà

的惯性力量猛然向前一扑,整匹马儿,连带着它身上的骑士便有如飞行一般,跃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厚背马的超常发挥不过只是个例,它们毕竟是不能飞,更不能游泳的生物。

借着惯性,马儿连带着骑士达到“抛物线”的顶峰之后,马上的骑士竟是一点友好也没有,毫不考lǜ

地便抛弃了自己的伙伴,纤足松开马身,整个人一下拔起,双腿用力在马上一蹬,借着马儿的高度与力道,再次化为一颗人体炸弹,直接向木船冲杀而来——

“哗……”

“砰!”

两道声响几乎是同时而起,只不过,前者是厚背马落水的声响,而后者则是图尔朵拉跃上木船时撞击甲板的动静。

图尔朵拉稳稳地站在塞缪尔身前,抬首瞪眼,怒目相向。

塞缪尔目光淡然地望着她,对于她的挑衅,视若无物。

莱因以及其它看热闹的人则挤在船身一侧,看着逐渐远去的厚背马落水的地点,以及仍然沿岸追逐而来的人群,各自窃窃私语,交流着各种不同的八卦……

一时间,可谓是热闹非凡……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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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醒与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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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混乱不堪,各种场景随意穿插,各种人物肆意乱入,破碎的人物对话与场景影像互相交叠,富含了十足丰富的信息,但是,一时间,赫蒂却又不能十分有条理地将它们梳理出来,并且消化吸收,只能无奈地任由这些混乱的信息在自己的脑海中肆意乱窜,不时挑zhàn

她原本已经很脆弱的神经。

梦很长,自然睡眠的质量就差了许多,待赫蒂清醒之时,便觉得浑身酸痛,休息一趟之后,竟似乎比睡前还要更加难受——当然,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头痛总算是有所缓解,原本折磨得人几乎要撞墙的强烈不适已经退化成隐隐闷痛,不时地抽抽疯,显示一下它的存zài

感,却并不至于影响赫蒂正常起居生活。

睁开眼,赫蒂在呆怔了数秒之后,才发xiàn

了异常——她并不是睡在船舱里,或者,更准确地说,她似乎已经上岸了,因为,如果还在船上的话,无论如何,船体都会因水体的运动而作出轻微晃动的!

可是,这会儿,赫蒂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晃动感,由此,她才推测出,她已经被挪到岸上了。

慢腾腾地坐起身,拨开**帷向外望去,赫蒂心中浮现出诸多疑问,譬如她现在的所在,譬如她究竟晕迷了多久,再譬如,塞缪尔等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再多的疑问,没有人解答,也终归只是疑问,所以,赫蒂在**边坐了一会儿,稍加适应了一下身体的沉重与各种不适之后,才慢吞吞地起身,扶着**榻,一点一点地向外挪去。

“哎呀,赫蒂,你既然醒来了,怎么不拉铃,还这样乱跑,要是再摔伤了,那可怎么是好,”维尔莉特推门而入,便见到赫蒂佝偻着身子,艰难而行,免不了一边念叨着,一边让贴身女仆上前将赫蒂扶回**上。

赫蒂怔怔地看着维尔莉特,眨眨眼,再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但是,她却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什么幻觉或错觉,所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维尔莉特?你怎么会在这儿?”

维尔莉特闻言,好笑道:“你该问的是,你现在在哪儿,才对吧?”

赫蒂扁扁嘴,从善如流地改变了问题:“好吧,那么,我现在在哪儿,暴风堡?”

“不,我们现在在哈特斯堡,”维尔莉特在赫蒂**边的小榻上坐下,然后侧过身来,对贴身女仆吩咐一声,让她去厨房取补品,待人走出房去后,维尔莉特才又道,“三天前接到消息说,你们到了哈特斯堡的时候,我可是吓坏了——这里刚刚驱赶了一群狂化魔兽的袭击,你们如果早来一步,恐怕就会被卷入战斗中了。”

赫蒂靠在**头,半眯着眼看着维尔莉特,心中对她的存zài

以及她的所言依旧是半信半疑——可不能怪她胡思乱想,这段时间以来的冒险经lì

中,赫蒂不知面对了多少次幻境考验,自然免不了有几分魔怔。

维尔莉特不知dào

赫蒂心中的这百转千回,只当她还累着,依旧没能缓过神来,故而轻轻一叹,伸手拍拍她的手道:“这里是凯瑟琳女士驻守的城市,弗兰克已经和巴林家族打过招呼,所以,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再回佩兰省。”

“塞缪尔和莱因他们呢,其他人都还好吗?”赫蒂慢吞吞开口询问——这一出声,她才意识喉间的干涩,说话的声音细微得几如蚊蚋。

维尔莉特递上温水,让她润喉,与此同时,说明道:“塞缪尔大人有紧急事务需yào

处理,莱因及其他矮人则带着他们的畜群先行离开——他们需yào

与其他矮人取得联系。”

赫蒂注意到维尔莉特在提及塞缪尔的时候,神情略显微妙,不过,不待她再追问,精神力爆fā

的后遗症正恰时发作起来,强烈的痛感与晕眩感几乎令她想要再次晕迷过去。

好容易扛过这阵子不适,维尔莉特的贴身女仆已经取来药剂与滋补汤水。

吃了药,又喝了汤,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抵抗症状发作耗去了她仅剩的力qì

,赫蒂在不知不觉间便又闭上眼,陷入沉睡。

维尔莉特为赫蒂掖了掖被角,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微微叹息——姐妹俩分别还不到两个月,赫蒂就已经如此削瘦而虚弱,不得不引人唏嘘。

尤其在得知赫蒂的失踪与那位地位高贵且身份神mì

的塞缪尔大人息息相关之后,维尔莉特不由对赫蒂更添一分担忧——她可还记得清楚,把赫蒂从船上抱下来的正是这位塞缪尔大人!

维尔莉特对**长叹的时候,房门被轻敲两下,便由外而内被打开——

“我听说赫蒂醒了,就过来看看,怎么现在又睡了?”凯瑟琳大步走近,压低声音说道。

维尔莉特起身对她行礼,解释道:“劳您挂记,赫蒂的病症刚刚发作了一回,所以,喝了药便睡下了。根据医嘱,大约再过十个小时就会醒——到时候的状态就会稍加稳定。”

凯瑟琳漫应一声,凑到**边仔细看了看赫蒂的气色与模样,这才转身向维尔莉特比了个手势,稍加示意。

两人来到与卧室一墙之隔的起居室,凯瑟琳开门见山道:“八小时后,我要带队进行一次突袭,几天内恐怕不会在城里,如果赫蒂的情况有所好转,可以挪动的话,最好转移到暴风堡会更安全。”

维尔莉特闻言,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双手揪着巾帕绞了又绞,不过,紧张归紧张,她还是很郑重地应下了凯瑟琳的叮嘱:“我知dào

了,您放心,最终不过三天,我们应该就能上路。”

“三天?”凯瑟琳微一蹙眉,不过,思及赫蒂的病情,她之才稍稍松解了一些严肃的神色,微微一叹道,“你们尽量提前一些就是,虽然正式的指示还没有下来,但是,图尔朵拉大人离开前便对赫蒂颇具敌意,我们总需yào

注意防范。”

“弗兰克也曾这样叮嘱过,只是,我们又不好把这些事向赫蒂说明,只能等她情况好转,再提出转移才不至于引起她的怀疑,”维尔莉特同样叹息,神情忧郁,“只希望天神保佑,一切顺利——唉,真不知dào

赫蒂是如何招惹上这些大人们的,这一次可以避到暴风堡去,可若是图尔朵拉大人忌恨在心,日后,赫蒂总不能一直托敝于波拿多大公名下吧?”

“如今情势特别,等熬过这阵子,以后应该就好了,”凯瑟琳摆摆手,竟比维尔莉特要更加乐观,“特纳子爵将再次进入权力中枢,赫蒂此番恢复也必然有所不同,再加塞缪尔大人的许诺——维尔莉特,你要有所信心才是。”

维尔莉特闻言,只能苦中作乐地微微一笑,再无更多言语。

……

赫蒂再次清醒之际已是夜晚时分,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钟表嘀答的声响,一下一下,似乎是敲击在心头一般。

她躺在**上,先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xiàn

之前的酸软已经有所缓解,虽然依旧使不上多少劲儿,但至少不至于像生锈老旧的机器一般,难以动弹。

翻身坐起,衣物与被褥磨擦出声,自然引起屋里其他人的注意——

“醒了?饿了没?”维尔莉特的声音应时而起,倒是让赫蒂吓了一大跳。

“莉特?你怎么还在这儿,现在几点了?”赫蒂站起身,揭帷而出,得见书桌边扶桌而立的维尔莉特。

不待维尔莉特回答她的问题,赫蒂的肚子便已经抗议出声,咕噜噜,咕噜噜地,叫得极尽欢快。

维尔莉特扑哧一笑,快步上前,将睡袍给她披上,然后接着她在书桌边坐下——桌上正摆着一份晚餐,由于托盘上刻画了保温的魔法阵,所以,晚餐还是温热的,正好下口。

一见到如此美食,赫蒂眼前一亮,再也顾不得多问些其它事情,捉起餐具便开吃,唏哩呼噜,吃得很是欢快。

维尔莉特在一旁看了,对于赫蒂这番毫不淑女的举动竟没有斥责,反倒不时地给添水加汤,并且叮嘱她慢些进食。

赫蒂吃得极快,像是多少年没吃过饭的饿鬼一般,所幸,厨房准bèi

的都是易消化的流食,倒也不用担心吃得太快噎着,或是不好消化。

大约三分钟解决战斗,赫蒂一抹嘴,捧着肚子长长叹息一声,不由得又觉得眼皮子打架,张嘴打了个哈欠,看模样,又是想睡觉了。

维尔莉特见状,不由好笑,拉着她起身,在屋里转起圈来,同时念叨道:“才吃饱,哪里能睡,而且,你今天睡了这么多,怎么还能犯困,起来多走走,消消食。”

赫蒂听话地随着她走动,一边走,一边却仍然在点头,可是,点着点着,似乎便又要睡去。

维尔莉特只能不断与她说话,以吸引赫蒂的注意力,如此这般在屋里转了四五圈,赫蒂的睡意才渐渐消去,稍有些精神来答对维尔莉特的问话。

与此同时,赫蒂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维尔莉特说了诸多,却从来不问赫蒂她这段时间失踪的经lì



这可与维尔莉特性格不符,难道是因为她知dào

了些什么,或者是在忌讳什么?

赫蒂不由地想多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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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出走的时机

赫蒂发xiàn

,人的承shòu力是可以被不断扩展极限的,当疼痛成为常态的时候,渐渐地,她可以从最初一旦病症发作便痛得死去活来,意识不清到如今只是简单地蹙眉,然后继xù

毫无影响地继xù

自己正在进行中的事务,这其中不过是三天的功夫罢了。

三天的时间里,产生变化的不仅是赫蒂,还包括维尔莉特——或者,更准确说,应该是赫蒂在对抗疼痛之余,有了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外界的变化,尤其是维尔莉特。

所以,赫蒂发xiàn

维尔莉特一直处于一种很焦躁的状态,虽然她在与赫蒂相处的时候始终勉力保持镇静,但是,赫蒂仍然发xiàn

了这分不安情绪。

表现最明显便在于两人聊天时,说着说着,维尔莉特便会不自觉地走神,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关注什么,或是在担心什么。

赫蒂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并没有提示维尔莉特,而是在维尔莉特回神之时,自然而然地换了一个话题,若无其事一般继xù

她们的下午茶时光。

赫蒂的身体稍稍有所好转,午间散心的时间有所限制,一壶水果茶的时限正刚好,所以,姐妹俩相聚不过半个小时,维尔莉特便将赫蒂送回房休息,而后匆匆离去。

赫蒂躺在**上,静静听着脚步声远去,等待着房门关闭,又静躺了数分钟,确认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她才动作轻悄地坐起身,掌心相对,轻轻搓弄几下,待掌心温热之后,再摊开掌心——此时,她的双手间竟静静躺了一枚椭圆形的褐色种子,饱满并且生命力十足。

赫蒂对着褐色种子轻轻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调动了细微的精神力触动种子的内核,紧接着,一幕极具魔幻色彩的画面由此而展开——褐色的种子左右晃动几下,竟在一声声细微的“咔咔”声中破壳出芽!

嫩绿色的小芽迎风即长,迅速在赫蒂的双手间茁壮发育起来,不过数秒便已成型,而后,根须与茎叶同时挥舞着,攀上赫蒂的脖颈与头颅,好似一根根血管一般,紧紧贴附在赫蒂的脖子与脸颊,莹绿色的植体将赫蒂的肤色衬得越发白净,只是,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却是渗人之极。

赫蒂自然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不过,就算她看得见,恐怕也不会在意,因为,在与植体产生联系的刹那,她的视野便出现了一次快速的转换。

先是一阵漆黑,而后是不断晃动的光与色彩,渐渐地,才出现破碎的画面,再接着,所视之物开始变得饱满而完整,只不过,角度有些奇怪罢了,不像是人类正常视物时的模样,便类似于趴在某人头顶俯视一般的模样。

视野中的一切在缓缓移动,经过一条又一条的廊道,期间遇上不少仆役与低级军士——熟悉的建筑内景让赫蒂得以明白,这里仍然是城主府。

赫蒂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视觉效果,稍稍闭了闭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之时,便“看”到一个男人伸开双臂正在向“她”走来——

该死的,这又是哪个混蛋,居然想占维尔莉特的便宜!?

赫蒂心下暗怒,紧接着,视野一晃,伸开双臂的男人并没能如愿拥bào

到美人,面带遗憾地调侃了几句——赫蒂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对方的口型,以此分辨出对方的语言。

这是一种共生魔植的特殊能力,只要共生魔植的双方之间的距离尚在适宜范围之内,即可共享彼此的感知——赫蒂借着下午茶,让维尔莉特服下半株共生魔植,但由于维尔莉特那边并没有促发魔植生长,所以,赫蒂只能共享到部分感知,譬如,视觉。

在赫蒂的“监视”下,维尔莉特与这位男士一起进入了一间小房间,孤男寡女,没有第三者。

只不过,一进门,这位男士的神色便一下子正经而严肃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令牌模样的事物递给维尔莉特,而后快速说道:“凯瑟琳大人到今天还没有消息,副城主那边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今天早上开始就见他们不断调动城内的布防,几个城门的排班也有所改变。”

赫蒂“看”到维尔莉特伸出手,接下令牌,但是,她听不见维尔莉特说了些什么

所以,赫蒂只能静静等了约了小半分钟,才见这位男士继xù

“说”道:“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还请速速决断,那两位大人的行踪与脾气,都不是我们能掌握的,所以,危险随时都有可能爆fā

。”

两人的交流便到此为止,男人先开门,左右望了望,见是无人,迅速走出门去,而维尔莉特则继xù

待在空荡的小房间内,默默伫立,久久未动。

大约等了有六七分钟了,维尔莉特才开门出去,缓慢前行——越走越高,最后,维尔莉特走到了城主府最高的哨所位置,依着绝佳的观察视野,向四周望去。

借着维尔莉特的眼,赫蒂俯视着这座城市——出于安防考lǜ

,城市的大多数建筑以低矮为主,青灰的色泽显得顽固而坚实,呈现出这座城市坚不可摧的特质。

赫蒂知dào

,维尔莉特在望着城市的几处城门,每当附近的街市有巡逻士兵疾行而过的时候,维尔莉特也会特意注视他们。

虽然共享的只有视觉,但是,赫蒂却莫名地知dào

,维尔莉特的焦躁情绪正在逐渐加重,已经跃升到不安与恐慌的地步了。

闭上眼,赫蒂感受到植体缓缓从自己身体上脱落时细微的触感——当它们完全剥离之后,已经完成使命的魔植迅速枯萎,变成一串枯枝,稍一用力便化为褐色的灰烬。

拍手扬灰,赫蒂揭被下**,扶在桌边,望着房门,默默沉思——究竟是什么事情令维尔莉特如此忐忑不安,又犹豫不定?

正疑惑间,耳朵突然捕捉到一阵细微的扑扇响动,像是鸟儿扑翅一般,继而是有节奏的敲击声——发出声音的方向应该是通向小阳台的窗。

赫蒂蹙眉转身,走到窗门,这才注意到窗边落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鸟,模样似鹰,形体却比鹰要小上许多,毛色雪白亮丽,目色红艳,有如最高贵的红宝石一般。

白鸟看到赫蒂,显然来了精神,抬起一只爪子,又敲了几下窗户,看那模样,听那节奏,竟像是某位绅士正在敲门一般,极具涵养。

赫蒂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入魔——不过是只有些灵性的鸟儿罢了,与涵养又有什么相关?

虽是如此想着,她到底还是上前给它开了窗。

不料白鸟的表现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它当真有如一位绅士一般,先是略略欠身,感谢赫蒂的开窗放行,而后小跳着走进屋里,扑扇翅膀飞到与赫蒂视线平行的位置,再次欠了欠身,这才将脑袋伸到翼下,再抬首之时,鸟喙间竟是咬着一枚小卷轴!

“这是给我的?”赫蒂惊讶问道。

白鸟轻轻扇了扇翅膀,点了点头。

赫蒂啧然惊叹着,近前从白鸟口中取出小卷轴,轻轻拉开捆绑卷轴的小细绳——

“砰”得一下,原本不过小拇指大小的小卷轴一下子变成一封标准体的书信。

书信的封面页上,端正地写着“致赫蒂-特纳”,字体端正,笔力遒劲,指间抚摸上去,甚至有种笔力透体而过的凹凸感。

拆信阅览,赫蒂的脸色不由几番变化——这是一封来自塞缪尔的书信,信不长,不过两页纸,但是,信中的内容却是十分惊人,甚至对赫蒂而言,有如惊雷。

塞缪尔解释了他们登岸时的意wài

,以及他临时离去的原因,但是,更加重yào

的是,塞缪尔在信中解说了赫蒂此时的险境!

是的,险境——来自于图尔朵拉的威胁,往更深层次说,或者应该说是来自于塞缪尔母亲的威胁。

赫蒂来不及细想,披上外袍便往外走,才出了门,便撞见迎面而来的维尔莉特。

“赫蒂,你这是怎么了?”维尔莉特的焦虑与不安登时换成惊讶。

“莉特,你们应该已经准bèi

好了吧,我们现在就出发,现在,立kè

,马上!”

维尔莉特惊容未定,也来不及想赫蒂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抑或是赫蒂知dào

了多少,只知情势危急,提起裙摆便快步向外走去,一路喝令,让贴身女仆及随行侍从前去准bèi

出行事宜。

虽然事出突然,但是,一行人离去得却并不匆忙,维尔莉特领着赫蒂从少有人进行的侧门绕行到府外,此时已见一座不起眼的双骑马车正静静停在门外,驾车的,正是此前刚刚与维尔莉特会过面的男人。

赫蒂见状,免不了多看了他了几眼。

车夫兄咧出一抹灿笑,压了压头顶的帽子,冲着赫蒂略略行礼。

维尔莉特也没为双方介shào

身份,只一心将赫蒂往马车里推。

姐妹俩才坐稳,马车便启动了。

赫蒂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听窗边一阵扑翅声起,转头望去,但见那只传讯的白鸟正缩头缩脑地从马车的小窗中挤了进来。

赫蒂无语地与那双红得晶亮的眼眸对视数秒,而后“唰”得一下按下车窗,拉好窗帘,马车内的光线下子暗淡下来。

“赫蒂,你……知dào

了?”维尔莉特语带迟疑。

赫蒂放qì

与白鸟对视,转首反问:“我应该知dào

什么?或者,我应该问,莉特,姐姐,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

维尔莉特抿了抿唇,一时沉默。rs

,请。

197 追兵与救兵

赫蒂并没能等来维尔莉特的回答,国为,在此之前,她们便遇到了严重的危机,以至于谁也没有精力去关心什么疑问,什么回答——

原本正常行驶的马车突然向左边猛力一拐,强dà

的惯性使然,姐妹俩在狭窄的车厢中撞成一团,惊呼声、闷哼声,再加上白鸟的“嘎嘎”鸣叫声,可谓是混乱不堪。

不过,这样的“突然袭击”并不只是个例,在姐妹俩还没有重新稳住身体的时候,马车又是一次大辐度的转向,两人再次被甩到一边。

如是三番之后,赫蒂终于找着一个机会把自己固定住,然后揭开一侧窗帘,向外望去——马车正行驶在一处僻静的小道上,左右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绿荫掩蔽,与其说像是城市的一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荒郊野外。

不知这里是原本就是如此荒芜,还是马车动静太大,都把人吓跑了,马车左右和前方,别无一人,更无它物,这倒是方便了马车的前行。

不过,相比于前方的畅通无阻,马车后方却是热闹非凡——数十骑武装骑士正在追击,其中有两骑骏马之上驼着的是法师打扮的年轻人。

大约每隔一段时间,这两位年轻法师便会聚集魔力向马车施放魔法,意图拦截马车或是干扰马车的前进——马车不时出现的意wài

转向便是为了避开这些攻击。

从年轻法师施放魔法的威力以及施放的频率来看,这两位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法师,而应该只是学徒——如果是正式的魔法师,马车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

“天哪,他们追上来了,难道图尔朵拉大人的命令已经传达了吗,这可真是最糟糕的事情!”维尔莉特也看到了紧追马车不放的这些骑士们,为此,万分焦躁不安,念念不停。

赫蒂在观察追击者之余,还有精力安慰维尔莉特:“莉特,你放心,图尔朵拉那边应该还没能有所指示,要不然,就不只是这种规模的拦截——最起码,那也得是全城戒严级别的!”

马车的驾驭者十分给力,虽然一路惊险万分,但是,却始终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差错。

只不过,马车的速度毕竟比不上训liàn

有素的战马,再加上有法师的干扰,彼此间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

临时车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抽空敲了敲车厢的隔板,示意赫蒂和维尔莉特拉开隔板,以便交流。

待隔板一打开,便见车夫塞进来一个宽长的黑匣子,匆忙说道:“把它们撒出去,能拦多少算多少。”

维尔莉特没有多想,直接上手打开黑匣子,倒出一堆小型路障类的“暗器”,例如三角钉,铁蒺藜一类的事物……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普通人也能使用的触发式魔法卷轴——就是那种只要一拉开卷轴的封印带,就能施放魔法的昂贵魔法卷轴。

“啧啧啧,真阴险。”赫蒂摇头晃脑地感叹一番,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捉起“暗器”,便大把大把地往外撒,然后,很欢快地看着窗外一连串的“交通事故”……

人仰马翻什么的,就不用多说了……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故,恐怕,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没几个能活命的吧……

“暗器”虽然有效,但是,却只是一时之功,第二轮再投掷时,效果就差了许多,不仅是因为追击的骑士们有所防备,更因为,能保留下来的人,骑术都必然非同凡响。

而且,更令人感到担忧的是,对方向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彩色的闪光在天空中炸开,就算是在大白天,也依旧醒目——便是再傻也应该知dào

,他们这是在向同伴通报消息,意图包抄。

赫蒂磨了磨牙根,正恼怒着呢,恰好瞥见那只传讯的白鸟正立在马车座位的靠垫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红红的鸟喙一点一点地顺着白色的长羽,看模样,简直是悠哉至极。

由此,赫蒂免不了心理不平衡地迁怒了——谁让这丫这么悠闲,谁让这丫会飞,谁让这丫和塞缪尔有关?

越是联想,赫蒂越觉意难平,随手捉过一样东西便向白鸟丢掷过去,惊得白鸟扑扇着翅膀,“嘎嘎”直叫,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赫蒂,略显发直,似乎压根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恼了她一般,看起来又无辜又可爱。

赫蒂一下子便泄了气,一抹脸,转而向技术高超的临时车夫询问道:“你是谁安排的人,凯瑟琳还是塞缪尔?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逃得出去吗,是否另有援军可以求助?”

临时车夫侧转身,激发了马车上的某个装置,一时魔力涌动,一个魔法罩护住了整辆马车,与此同时,也挡住了一波弓箭袭击。

“特纳小姐请放心,只要过了这个街区就能看到我们的同伴了,请您和维尔莉特再稍加忍耐一下,”临时车夫先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神情轻松,似乎并不把这番追击看在眼中,也没把那些擦着马车飞过的箭矢放在心上……

赫蒂盯着他的背景看了数秒,默默地在心中将他划分立场——这家伙应该和白鸟一个来路的吧……凯瑟琳的手下大多是军人出身,没有这般气质的家伙。

思及此,赫蒂更觉牙痒,越发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切都是塞缪尔惹的祸!

当然,赫蒂是完全不可能承认自己也有几分责任的……

紧张逃亡之中,时间变得无比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如此煎熬,前方的道路也变得无限漫长,似乎永远也跑不到终点一般。

也不知跑出了多久,道路两边已经看不到房屋,车轮下的道路也已经变得颠簸不平,但是,临时车夫先生说的“同伴”却依旧连个影子也没见过。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敌人的援军也同样还没能及时赶来。

就在这般僵持时刻,马车突然一次剧烈的上下颠动,强dà

的震动将人用力向上一抛,脑袋直接撞到车厢厢顶,很是一阵闷疼。

但是,这却并不是最糟糕的——

当马车重新落地的瞬间,赫蒂的耳朵捕捉到“咔啦”一声脆响,而后马车便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翻而去!

“砰”得一声巨响,马车的前端被整体破开,赫蒂和维尔莉特只觉身上一紧,一股强dà

的拉力扯着她们一阵天旋地转,不过数秒之后,两人便重重栽在路边草丛间,出于惯性的缘故,很是一阵翻滚之后,才算堪堪止住身形。

只不过,此时,无论是赫蒂还是维尔莉特都应该是浑身各处疼痛的狼狈模样了吧……

赫蒂扶着腰,没来得及起身,便见那位临时车夫先生从一边窜出,捉着她的手便迅速向维尔莉特的方向狂奔,一边跑还不忘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从天气到地形,从未能及时赶来救援的同伴到半路出事意wài

解体的马车再到穷追不舍的追兵,无一不在他的抱怨之中。

带着赫蒂和维尔莉特两位弱女子,就算钻进树林子里,显然也不可能避过追兵,所以,临时车夫先生只能选择面对面地硬扛,只见他在腰后一抹,也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便扯出一根乌黑长棍,一番挥舞之下,竟是逼得追兵不得进前半步!

第一波的追兵只有不足二十人,虽然配合默契,但是在绝对强dà

的威力值的突围下,依旧没能拦下赫蒂三人。

临时车夫护着赫蒂和维尔莉特且战且退,慢慢向路边树林的深处退去,一路向西,目的性十分明确。

就在三人退后大约四五百米之后,第二波追兵又赶了过来,这一回便有大约百人。

临时车夫神情悲愤地咆哮一声,疯也似地一个前冲,杀入追兵群中,很是一阵群攻,打得对方狼狈不堪,而后在所有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之际,他又倒退而回,拉着赫蒂和维尔莉特便是亡命逃窜,一边跑着,一边不管不顾地嚎嚎叫着几个名字,很是声嘶力竭,颇有种末路狂奔的意味。

回应这番吼叫的,自然是白鸟的一阵“嘎嘎”乱叫——这厮可谓是如今最悠哉的,当赫蒂三人在没命逃跑的时候,它便生在一边飞得悠然,仿佛在监工一般,令人悲愤。

只不过,这一回,白鸟的“嘎嘎”叫声,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胡乱的叫唤,随着它的声响,小树林深处的某处也传来一阵奇异的鸟叫声。

临时车夫闻声,当即精神大振,带着姐妹俩便是一个大转弯,改变了逃跑的方向,冲着鸟叫声的出处便是一阵狂奔,一边跑,一边不忘向后追着魔法卷轴,以此阻拦后追兵们的动静,与此同时,还大声叫着,似乎在期待着友人的回应。

“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儿,你当大家都是聋子不成,”前方小树林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咆哮,紧接着,便见一名高大的红发大汉从树林中跃出,大喝一声,便向追兵中直冲而去,一双大斧被挥舞得凌厉非常。

接二连三地,有几位佣兵打扮的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迎战追兵,与此同时,也有人带着赫蒂和维尔莉特向外撤去。

显然,这是救兵来了!rs

198 抵达暴风城

虽然营救计划出了些偏差,但是,不可否认,总体上还算是顺利的——至少,赫蒂和维尔莉特被安全地送出了城,并踏上了返回暴风堡的途。

至于逃途中受到的那些皮外伤,以及受到的惊吓什么的,只能躲进马车里自己擦擦药,舔舔伤,便算是过去了——相比于被追兵捉回去生死不明的状态,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换乘的马车是一辆经过特殊加固的马车,无论内外都受到特别处理,既保证了安全性,又能在短时间内快速驰骋——其速起码比普通马车快上近1/3!

给伤口上了药,赫蒂半躺在柔软舒适的马车内,有些昏昏欲睡——身心交加的疲惫令她的头痛症状刚刚发作一轮,算是彻底榨干了她的精力。

维尔莉特见状,伸手将赫蒂身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这样便于赫蒂伸展身体,而后,又用一件大披风将赫蒂盖得严实,营造出一个相对舒适的休息空间。

维尔莉特的手轻缓地拍打在赫蒂的手臂上,加上马车快速却平稳的摇摆节奏,赫蒂在不知不觉间便陷入沉睡。

朦胧之中,似乎听到隐约的交谈声,细细碎碎,断断续续,对话双方的声音都令人觉得耳熟,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关键还在于,无论赫蒂如何努力去分辨,依旧没能听清对话的内容,耳朵似乎被蒙上一层胶,听什么都是含含糊糊。

但要想不理会这两个声音吧,它们却又在她耳边缠绕不去,赶也赶不走。

烦躁间,赫蒂只想咆哮一声,把所有烦人的东西都赶走,却没料想,她这一怒,整个界便顿时清明了起来——所以,这个界抖了吗?

赫蒂默默吐糟……

声音渐清,赫蒂自然在第一时间分辨出它们属于谁——男声清冷低沉,平缓的声线中压抑着几分不悦,那是属于塞缪尔的声音;女声娇媚中带着几分尖锐,语速快,吐字有如珠玉落盘,字字清晰,却也声声犀利,那是属于图尔朵拉的声音。

男声与女声似在争辩,你来我往,很是热闹,阐述的主要内容是在冰雪之森的界树领域中发生的一切。

图尔朵拉指责塞缪尔阻碍她完成任务,并且偏袒外人,居心不良。

而塞缪尔则控诉图尔朵拉罔顾族规对普通人下毒手,并且行事嚣张鲁莽,为族中树敌,有破坏守护一族与冰雪之森的和平关系的嫌疑。

双方各执一词,图尔朵拉气势逼人,语言轰炸技术堪称满级,扬扬洒洒的陈诉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人带得晕头转向,最后只能跟着她的思走。

塞缪尔的言辞简洁,但每每一针见血,颇有种字字千金的意味,令人不由坚信无论他什么都是正确的,应当深信不疑。

赫蒂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睑低垂,几乎又将要再睡过去——她困得几乎已经无法思考这相的对话究竟是真实存zài

的,还是它的梦境,更无法深入思考,如果是梦境的话,又如何如此清晰真实,如果是真实存zài

的话,她又如何听到与感知到。

就当赫蒂盹着盹着,马上就要陷入沉睡之际,图尔朵拉的一番控诉有如耳畔惊雷,震得她一时神魂不属——

“塞缪尔在白静海蓄意干扰奥古斯都行动,造成界树幼苗旁落,而后不仅没有采取补救措施,甚至与盖雅达成协议,擅自放走身负界树幼苗的赫蒂-特纳,并般阻止我的追寻,由此造成我族重大损失——单凭以上二者,都足以以叛族罪论处!”

赫蒂心神巨震,不及细思这其中传递出的诸多信息,便觉耳畔雷声轰轰,接连不断,并且有越来越响亮强势,甚至要将她震聋一般!

恍然睁眼,耳畔的雷声不仅没有因清醒而消失,反而越加清晰,明确地向她宣示着,这雷声不是她的梦境,也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实存zài

于她的周围。

“怎么回事!?”赫蒂大声问道。

维尔莉特没能听到她在什么,不过,却从她的唇型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她的疑问,所以,掏出纸笔快速书写起来。

借着略显暗淡的光线,赫蒂一目十行,而后忍不住低咒一声——好吧,又是围追堵截,只不过,这一次是前后夹击,有埋伏,有陷阱,有组织,有纪律,攻防有,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突围。

至于雷声,自然就是双方魔法对战发出的声响——这回对殴的双方可再是之前那种半天放出一个魔法的徒级别,而是正经八的中级魔法师,威办非凡!

战斗进行得是激烈,雷声渐低之后,便是短兵相接的声响,各种钝器、利器彼此开战,冲杀声虽没有雷声那般震耳欲聋,却格外地令人心惊。

赫蒂与维尔莉特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相拥坐在马车中等待着事情的结束——或者我方赢,或者敌方赢,姐妹俩都是战五渣之流,完全无法左右战斗形势。

紧拥着维尔莉特的身体,感受她的颤抖以及恐惧之下越发坚定的守护信念,赫蒂不由又加紧了几分拥bào

的力,与此同时,想要更加强dà

,以守护自己所拥有一切的信念则越发坚定。

心念一动,便有如阳光雨露外加增肥物质统统具备,原本只是初初萌发的一处心芽迅速抽长,无数信息凭空出现在赫蒂的脑海中,肆意翻腾着,争先恐后般催促着她将它们吸收以为己用——这是来自界树的传承知识,由冰雪之森的那株界树所提供,真实、可靠,并且具可行性!

赫蒂当即点动指尖,只觉掌心一阵麻痒,皮肉之中,一株嫩绿正在初步萌芽,枝叶缠绕在赫蒂手上,似乎有化身成为一具藤甲的架势。

马车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承shòu了一次剧烈的颠动,几乎要翻转过去一般,而后是一阵急停——

“呜……”悠长的号角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似乎各处都有号角声回应——这是属于军队的号角声!

号角声尚有余音环绕,大地却感受到一阵不同凡响的震颤——那是骑士列队冲刺所引起的剧烈反应,凡所过处,所向披靡!

这是哪里来的军队,是敌,还是友?

在赫蒂与维尔莉特战战兢兢地猜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军队的身份时,马车的车门被人以有节奏的方式敲击——

“咚咚咚,咚咚咚。”一次接一次。

而后,姐妹俩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莉特,莉特,你在里面吗,出了什么事,莉特,你还好吗,怎么还不给我回个声儿……”

“莉特?”赫蒂望着车门,似乎隔着那道门在瞪着门外发出声音的那一位,“他是谁啊,怎么叫莉特叫得这么亲密!?”

维尔莉特脸上的表情稍稍一凝,而后咬了咬下唇道:“是奥贝尔,应该是弗兰克或者大公大人让他来接我们的!”

着话,维尔莉特一把拉开车门,令奥贝尔用力敲门的手落了空。

“莉特,你没事就好,”奥贝尔仔细打量着维尔莉特,连一丝一毫都不错过,待见她无事,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赫蒂缩在马车角,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奥贝尔的态免不了有些微妙——看维尔莉特和奥贝尔两人这模样,难不成这是要复合的意思?

赫蒂思考的同时,奥贝尔总算记起他此番任务的目标人物,连忙摆正姿态向赫蒂道:“赫蒂,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总算没有辜负大人的嘱托,接下来就由我带队护送你们,不用担心再出什么问题,放心休息就是。”

完,奥贝尔与维尔莉特又是一番依依不舍的眼神交流,这才转身离去。

……

此后行程便是一派风平浪静,别是袭击,便是一点颠簸也没有,一平平安安地回到了暴风城——由于上耽误的时间长,等他们入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时分。

奥贝尔用令牌叫开了城门,与城防军交接了任务之后,遣散了大部分的士兵,只带了几位近军,护送马车一向城主府而去。

已是深夜,但是,无论是波拿多大公还是弗兰克竟都没有休息,一个个精神奕奕地处理着公务——看着这番模样,不得不令人感叹,成功人士的精力绝对是普通人的倍!

相比于两位“老人家”,身为年轻人的赫蒂和维尔莉特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两位的充沛精力,强撑着向波拿多大公道谢之后,没有多其它废话,便转身各自休息去了。

波拿多大公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一阵,而后道:“她就是塞缪尔殿下千叮万嘱要保护的女孩?看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殿下描述中的性情。”

弗兰克闻言,微微一笑道:“您一向不是以貌取人之辈,相信您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答案。”

波拿多大公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才突然想起,无论赫蒂看起来多柔弱,多无害,她也姓特纳,是老特纳所选中的继承人——被那样一只老狐狸选中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至少也应当继承了特纳家的某些孤拐性格吧!

摸了摸下巴,波拿多大公由不得感叹一声:“年纪,伪装的功夫倒是非同一般,也难怪了,一个个都对她如此上心……”r

199 寒夜的对话

夜色静谧,虽然只是刚入秋季,但是,暴风堡的天气已经进入寒冬节奏,来自更北方的冷风夹带着冰雪的潮意与寒意肆意侵袭而来,吹在脸上,有如小刀子在刮蹭一般。

白天若有太阳尚且还好些,待得晚间,那才是更加地阴冷难耐,就算是裹紧了厚实的棉衣,依旧难抵严寒,因为,寒冷像是柔软的小蛇一般,总会从衣缝的每一处小角落钻进来,带走温暖。

身为一个土生圭长的南方人,赫蒂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寒冷的天气,更别说忍受这样的天气,按理而言,她应该待在温暖的室内,享shòu

寒日里的舒适,但是,此时的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赫蒂裹了三件棉衣,穿了两条棉裤,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状体,甚至连弯曲关节都困难,却执着地在这样的寒夜里走到野外,走入密林之内。

虽然这是一个月光微明的夜,但是,彼此交错的枝桠让密林内暗得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几乎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赫蒂行走在这样的密林之内,却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不仅没有撞到树,甚至连一片灌木丛或是一块石头,她都能自如避让,甚至比在有光的时候行走其间还要更加顺利!

这是一种奇异的本能,似乎冥冥中有个一声音在不断地向她进行提示,渐渐地,诸多如此提示汇聚在一起,成为一种无形的力场,令她得以明了身周的一草一木,一石一hua。

这种本能与用精神力探查周围环境的效果却又不一样——虽然赫蒂并不十分了解这二者的差别,但是,神奇的是,她就是知dào

这是不同的。

就这般在冷风中前行了不知多远,赫蒂突然在一处灌木间停了下来,努力弯曲被厚厚衣物包裹着的膝盖,最后因为实在无法做到这番困难的动作而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用牙齿咬下厚实的手套,没有保护的皮肤初初接触到冷空气便因寒冷而冻得僵硬不堪,赫蒂努力屈伸几下,稍稍找回些灵活感,便用手拨开草丛,寻找到灌木丛中的一株小树苗——这是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树苗,高不过二十公分,色泽鲜嫩,柔软得不可思议,几乎很难将这样脆弱的小生命与周围那些高大粗壮的大树相联系。

不过,这正是赫蒂此行的目标。

伸手握住树苗的主干部分,一瞬间,赫蒂只觉有一股电流在全身窜流而过,将每一个细胞统统激活,整个身心都全然畅开,与另一个生命进行无障碍的全方面交流!

在这一瞬间,赫蒂仿佛看到了这株小树的前世今生——从它还是某颗大树枝头的一颗果实开始,感受过微风,暖阳,在大树母亲养分的滋养下,果实茁壮成长,而后在某一天,一只南迁的鸟儿经过,带着它飞过千山万水,最后落在了这片灌木丛之间,落地生根,在*光雨露的滋养下,得以出芽并顺利成长。

赫蒂分享着它的喜怒哀乐,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亲近且深刻地感受到这些平日里看起来呆呆木木的植物们居然也是如此鲜活——它们会因为一缕阳光而雀跃,也会因为长久的冰冻覆雪而叹息,它们会与过路的鸟儿欢快地打招呼,也会因为各种病虫害而哀痛呻吟,虽然人类听不懂它们的语言,植物们却是如此鲜活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成为这个世界无可取代的一部分。

感受着,并且感叹着,不知不觉间,有一股能量在赫蒂的体内孕育,沿着她的周身流转,再经由她的肢体与幼苗的接触而流入树苗的体内,循环一周后再回归赫蒂体内——每次完成这样的“交流”之后,赫蒂只觉无比舒畅,甚至似乎连凛烈的寒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这股能量似乎并不受赫蒂的制约,只是依凭着它自己的意志在赫蒂以及树苗间彼此循环不断,并乐此不疲,甚至有越转越快,越转越流畅的架势!

渐渐地,赫蒂发xiàn

了这其中的神奇变化!

其一,赫蒂发xiàn

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再那么畏寒,好似体内多了一个自动发热器,持续不断地提供着暖流,以助其抵抗外界的严寒;

其二,被她握住的那株树苗正在逐渐成长壮大,已经由两根手指粗细发展成约摸有她手腕粗细的程度了!

这样的变化充分验证了赫蒂的一个假设——这也是她大晚上在好好呆在温暖室内,到处乱跑的目的——赫蒂自觉,继承了世界树传承之后,她可以肆意促进植物们的生长变化,甚至,当她的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这种“促进生长”的能力不仅仅局限于植物身上,甚至可以包括其它更多事物,无论是有生命物质,还是无生命物质!

正兴奋间,奇异的能量似乎厌倦了这样的循环不定,渐渐地停下了它的脚步,乖乖潜伏。

不过,能量交流虽然停止了,但是,它所造成的效果却一点也没有消除——包括已经壮大的树苗,以及充斥赫蒂周身的温暖。

“哦耶,哦耶,哦耶!”赫蒂原地蹦跳着,欢呼着,庆贺着这一设想的验证,而后蹦蹦哒哒地跑了回来。

还未进府,远远地,便看见敞开的小门内立着一个人影,身形修长,立姿优雅——

“赫蒂小姐,夜安,很高兴看到您如此健康活泼。”弗兰克的微笑总是那么地令人温暖与安适。

赫蒂闻言,却不自觉傻笑起来,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挠脸,却发xiàn

棉衣穿太多了,弯不了手肘……

三两下蹦进屋内,赫蒂努力脱下一件又一件外衣,每脱一件,便觉得紧窒的呼吸得到了一分放松,当所有多余的外衣被脱去之后,她忍不住深呼吸了几下,感受着这份自由呼吸的舒适。

弗兰克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同时,等待着赫蒂恢复呼吸顺遂,这才说道:“看来,您今天夜里似乎收获颇丰。”

赫蒂揉揉脸——温度的变化使脸部的皮肤阵阵发麻——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道:“还不错吧,找点一些诀窍,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弗兰克,你似乎对我的这些行动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所以,我是否可以猜测,你对世界树的认知也非同寻常呢?”

赫蒂紧紧盯着弗兰克——她并不奢望能够通过表情辨识出弗兰克的心理变化,她这样做,更多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定立场。

早在冰雪之森中,赫蒂就已经听说,不仅特纳子爵曾是冰雪女神的圣殿骑士,便是弗兰克,也曾经是受过冰雪女神祝福的骑士!

弗兰克闻言,笑意渐深,望着赫蒂的目光不免越加慈爱,像是见证了家中孩子有所成长的家长一般,欣慰而欢喜。

不过,在欣喜之余,弗兰克也有着几分担忧,考lǜ

到赫蒂此时的情况,以及赫蒂的性情,他决定实话实说——

“世界树是我们所知世界的建构基础,但是,并不是每一株世界树都能够成为对世界举足轻重的存zài

——它们的成长需yào

太多的机缘与巧合,您如今既然拥有了这样的条件,那么,在移植世界树幼苗之后,为它,同时,也为您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守护族群。”

“守护族群?”赫蒂眨眨眼“像是图尔朵拉他们那样的守护族群吗?”

“是的”弗兰克说道“在已知的历史中,被发xiàn

的世界树足有十三株之多,但是,现如今尚且存活并持续成长的,只有五株,人类、蛮族、矮人以及精灵,四族各自守护一株,唯一没有守护者的,便是冰雪之森中的世界树——然而,你也看到了,相比于其余四株,它显得更加地老迈也更加地脆弱。”

赫蒂不知怎么地,竟从弗兰克的话中听出了一种令人强烈不安的危机来,她有些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温暖的室温似乎严重干扰了她的思考能力,令她无法理清混乱的思绪。

弗兰克却是不催促,也不继xù

点明,只是默默等待——有些事情,总需yào

自己想清楚,才能有更加深刻的印象,以及更加强烈的危机感!

纠结半晌,赫蒂突然在壁炉前停下,望着壁炉中跳动的火焰,十数秒后,她蓦地转身,目光有如壁炉中的火焰一般灼热而明亮——

“弗兰克,你是想说,守护之族会对自己守护的世界树以外的世界树进行掠夺?”

弗兰克但笑不语。

赫蒂怔然数秒,立kè

自我反驳道:“不,不,不,守护之族是世界树的拥簇,他们应该不会做职责以外的事情,那么,只能解释为,掠夺本来就是职责之内——难道,世界树之间需yào

进行互相‘抢劫’才能更加壮大!?”

弗兰克依然不语。

但是,赫蒂却已经不需yào

他来回答自己的疑问,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个答案的形成不仅源于弗兰克的提示,也源于她的冰雪之森中的诸多经lì

,更源于传承中的灵感爆fā

——当她说出这个推测的时候,她的灵魂深处似有风暴迸发,这种瞬间的冲击,像是有一个声音在附合着她,在肯定着她,在不断坚实着她的怀疑与判断!(未完待续。

200 宁静的一天

再一次完成辨诉,塞缪尔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面对一室清冷,他只能长长喟叹,别无他念——据说,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可是,从小到大,他在这个房子里居住的时间,统共不到一年时间,因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在质疑他的血统与资质,便是他的母亲也不得因这样的质疑而将他长久搁置于人类帝国。

如今,塞缪尔得以以最正统的身份进入这里,只是,到了今天,到了此刻,对于这样的“成果”,塞缪尔却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甚至,他感受到的是无尽的疲惫与冷清。

深呼吸,塞缪尔重新恢复成为那个从不妥协,从不言败的强人,关上门,大步走进室内,一边顺手施放魔法,撒开一处魔法结界,隔绝一切外在监视。

而后,塞缪尔取出联络器,联系原在千里之外的挚友——

“尤里西斯,事态进展如何?”

“你个该死的混蛋,现在总算知dào

联系我了哈,”尤里西斯活力旺盛的声音从联络器中传来,就算看不见他的模样,塞缪尔依旧可以想象得出他在另一端眉毛倒竖,跳脚气怒的表情。

塞缪尔等着尤里西斯很是严厉控诉一番之后,这才继xù

重复了一番自己的问题。

尤里西斯悻悻然道:“赫蒂-特纳已经被成功营救,现在已经在暴风堡安置——接下来,就是波拿多大公的事情了,我们这边不好插手。不过,这一次行动的时间紧急,来不及调用备用人选,以那边对你的了解,应该第一时间就能知dào

你插手其中——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被刁难。”

塞缪尔闻言,苦笑一声道:“迟了,图尔朵拉已经告了我一状,估计,这几天就会有惩罚下来。”

“见鬼的惩罚,”尤里西斯愤慨非常地很是一通谩骂,用词并不低级,但却依旧犀利得令人汗颜——如此表态,真不愧是帝国好挚友!

怒骂之后,尤里西斯还是能够迅速恢复冷静的,便只听他问道:“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继xù

待在那边受罪?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不承认你的血统,现在不如干脆当你是个外人就是,有什么好惩罚的?”

塞缪尔却是丝毫不恼,不仅不恼,反倒微笑应道:“没关系,就当是一种适应性训liàn

。”

尤里西斯那头静默了一阵,才听他道:“你能看得开是你的事,该做的行动和表态,我依然会执行,总不能让人以为你,以及支持你的我们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塞缪尔耸耸肩,没有就此应答,这便算是在某种程度上默许了对方的行动,不过,这显然不是他今天联系尤里西斯的主要原因。

寒暄过后,尤里西斯主动说道:“我们手上能动用的力量有限,你自己悠着点,至于赫蒂-特纳——你确定要如此助其发展?”

塞缪尔却是一点也没有犹豫,坚定应答:“母亲一族行事过于嚣张,总需yào

有人给他们一些危机感,才能令他们有所觉悟,而赫蒂正是目前最恰好的选择。”

尤里西斯静默了一阵,而后突然嘀咕了一声道:“除此之外,你当真没有其它想法?”

塞缪尔不由得静默数秒——尤里西斯的提问太含糊,忍不住令人联想诸多,例如,其它想法?其它什么想法?对谁有想法?

也许,正由于想得太多,塞缪尔反倒无法给出答案,而是干脆无视尤里西斯的这声嘀咕,又叮嘱了一些其它诸事,这才断开联系。

撤掉屏障魔法,塞缪尔洗漱一番,裹着睡袍躺进柔软的床榻,一手撑在颈下,望着微暗的天花板默默发呆,大事小情尽皆在他脑中迅速过滤,每一个安排都被拆解成无数细节,逐一考量、核实……

当所有事件都被如此拆解思考完毕,塞缪尔也自动转入深度睡眠,以便恢复这些过于被消耗的脑力……

……

塞缪尔一刻不闲,与他进行激烈抗辨的图尔朵拉也是丝毫没有放松,第一时间便递交申请,要求晋见守护一族的最高领导者,源树的代言人,伊莉蒂琪姆雅女士。

源树是一株高大到无以复加的巨木,顶天立地便是用来形容这样的一株大树,它的根系已经遍布整座岛屿,甚至伸入到深海之下,几乎可以算是无处不在。

伊莉蒂琪姆雅女士居住在距离源树主干最近的地方,几乎与源树同在,这样的安排有助于增强代言人与源树之间的联系,以确保代言人的指令最符合源树心意,同时,也能够提升代言人调动源树能量的能力。

每次面对源树,图尔朵拉都会感受到深深的压力,既恭敬又谦卑,就算是被踩进泥里,也依旧心甘情愿奉献一切的谦卑!

图尔朵拉屈身低头走近伊莉蒂琪姆雅女士,单膝跪地,亲吻她的裙边,银白的裙摆泛起一阵波光,无数闪亮从裙衣中闪耀而出,汇集成一只只光之蝶,环绕在图尔朵拉身周,翩翩起舞。

图尔朵拉望着这些光蝶,既敬畏,又激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触它们,第一只光蝶在她指间之下迅速涣散开来,而后又迅速凝聚,“咬合”在她的指间,不断闪动光翼,召唤着四方友伴。

经由能量的呼应,所有光蝶纷纷向图尔朵拉聚扰而来,前扑后继地贴合在她的皮肤上,密密实实,一层叠加一层,光芒之闪亮,甚至将她整个人都为之失色!

每一只光蝶都是一分最精纯的能量,当它们纷纷钻进图尔朵拉体内之后,她便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地强dà

——当然,与之相较,更令图尔朵拉感动的是,她与源树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生命线与源树相联系的所在!

“伟大的伊莉蒂琪姆雅女士,感谢您的慷慨恩赐,”图尔朵拉再次屈身,越加虔诚地亲吻伊莉蒂琪姆雅的裙边。

“这是源树的奖赏,为了你的忠诚与奉献,”伊莉蒂琪姆雅轻轻抚摸图尔朵拉的发顶,笑得慈爱非常——说起来,图尔朵拉与塞缪尔年纪相当,但较之塞缪尔,图尔朵拉反倒更多是在伊莉蒂琪姆雅的看护下成长。

“伟大而公正的伊莉蒂琪姆雅女士,虽然我并不愿意如此指责一位年轻的族人,但是,基于公义,我不得不指出塞缪尔阁下的诸多嫌疑——他对源树的信仰令人无比担忧!”

伊莉蒂琪姆雅继xù

按抚图尔朵拉的发顶,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小猫一样,令她逐渐安静下来,而后才道:“这是源树对他的考验,我们所需yào

做的只是静待结果——虔信者自有虔信者的恩报,而伪信者也自有伪信者的恶果。你要坚信,源树能够感知所有。”

图尔朵拉信服地低下头,乖顺地听从劝戒,不复之前的叫嚣模样,倒是显得难得温柔且顺眼。

……

暴风堡的大教堂建造得极具军事风情,青灰的墙面与军营外墙色调一致,简朴的形制甚至比一般的平民居所显得还要更加低调,如果不是看到大教堂正门的神像标识,恐怕,谁也不想象不出,这居然是一座具有千年历史的古老大教堂。

这一天不是周末的礼拜日,但是,教堂中却依旧热闹非凡,掌声,欢呼声,时常不绝于耳——一场婚礼正在这里举行,英俊的新郎,美丽的新娘,还有未来可期的幸福美满生活,数不清的祝福代表着所有人对这对新人的美好预期。

赫蒂和维尔莉特作为女方的亲属参加了这样一场婚礼,在欢笑中,将米娅与克鲁尼送作一团,骑着白马,前往他们幸福的小屋。

马儿的尾巴被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罐,奔跑中,小罐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向周围人昭示,这是一对刚刚成婚的新人,为此,不少热心的路人也会向他们献上祝福。

望着远去的白马,以及马尾上的诸多小罐,赫蒂与维尔莉特欢快地笑作一团,而后随着逐渐退散的人群而各自散去。

姐妹俩慢慢悠悠地行走在暴风堡的街市上,步伐休闲而缓慢,心情轻松而愉悦。

“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赫蒂望着明媚的阳光,发出一声由衷感叹。

维尔莉特闻言,侧首白了她一眼道:“你这纯粹是自找的麻烦事,如果你乖乖待在庄园里别到处乱跑,哪儿能惹出这诸多事情?”

赫蒂只能傻笑,除了傻笑,她不知dào

如何向维尔莉特说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更关键在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将深刻影响她们的未来。

所以,为了转移关注,赫蒂迅速更换了一个话题,她紧了紧挽着维尔莉特的手,问道:“姐姐,你看,米娅现在都已经嫁了,那么,你呢,你和奥贝尔-巴特菲尔德的情况又怎么样了?”

维尔莉特脚步微顿,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贯淡定:“他坚持不承认分手的事情,所以,我们决定再努力一次——如果此番之后依旧是相同的结局,那便无需再挣扎。”

赫蒂眨了眨眼,撇了撇嘴:“他的家人如果敢嫌弃你,我们才不要他咧!”

维尔莉特闻言,扑哧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笑谑:“你呀,婚姻之事哪里能如此任性,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便是。”

赫蒂哼哼应下,心下却在暗下盘算,若是奥贝尔-巴特菲尔德有丝毫委屈维尔莉特的地方,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rs

201 归途

波拿多大公的大名,对于绝大多数人类而言,都是如雷贯耳,这个传承数百年之久的大公之位代表着的是人类帝国最强盛的一支军|队,甚至,对于许多北方人而言,他更是守护神一般的存zài



不过,对于许多帝国贵族而言,波拿多大公所代表的意义就复杂许多,他包括的不只是军权,还有政|治上的深远影响,以及经济发展上不可绕过的一道大山——蛮族有着诸多人类需yào

的丰富资源,但是,为防通敌,北方防线却拦住了贸易的自由通路,这使得波拿多大公在国内树敌多多。

身为地道的南方人,赫蒂第一次听闻波拿多大公还是在佩兰城实施魔法控温的那一年——波拿多大公是受邀前来观赏那次魔法盛会的特邀嘉宾。

只是,当时,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甚至比不上一块田地的亩产更重yào



赫蒂想不到她有生之年会与这样一位顶级贵族有所交集,更想不到她能够如此平和且镇定与这样一位跺跺脚,整个北方防线都会为之地震的大人物共同饮茶,自如交流。

波拿多大公虽然年纪颇大,但是身形健硕,单纯从身体素质上来看,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曾祖父级别的老人了!

年纪虽大,大公却不像许多老人那般刻板与不知融通,他始终坚持接收新信息,力图让自己与时代同步,甚至,在论及一些时尚信息的时候,赫蒂的了解还不如波拿多大公更为深刻透彻。

“实在想不到,大公阁下居然如此新潮,这真是一次令人无比惊艳的新发xiàn

,”赫蒂满目惊讶,感慨万千。

“时代在不断变化,我们这些老头子如果再不努力学习,恐怕早就该进棺材了,”波拿多大公说着,笑着,“就像人类与蛮族,我们打了几百年的仗,谁又想到,一谈和平,不过几年时间,双方的贸易就如此繁盛,恐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就不会再有人还记得曾经的那些战争创伤了。”

“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赫蒂小心斟酌一下词句,说道,“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自然应该是更加向往和平,而且,一旦贸易持续,除了经济,文化的交流也应该会相应发展,两族互通有无,增进理解,这样也是很好的嘛。”

波拿多大公闻言,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赫蒂,仿佛意有所指一般说道:“这真是令人惊讶的一番见解,你对时事的认识与理解显然远超绝大多数同龄人,这难道是特纳家的特质吗?”

“您过奖了,就我所知想,帝国对教育投入诸多,必然有众多精英能够令人眼前一亮。”赫蒂这话倒不是自谦,事实上,她巴不得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些,再低些……

不过,这显然不是波拿多大公此次与她会面的的目的,所以,在绕了几轮,发xiàn

赫蒂一点也不接招后,大公干脆直接点名道:“弗兰克与乔治曾经是维持荒原和平的一大功臣,他们与众多冰雪女神的虔信者守护这片土地长达千百年,虽然,结局令人悲伤,但是,仍有许多与我有着一致信念的人,希望能够与冰雪之森中的那位伟大存zài

保持良好关系。”

赫蒂闻言,稍微想了一阵,才意识到“乔治”正是特纳子爵的名字,等到大公提及冰雪之森中的世界树时,她冲动地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而后不知怎么地,却又猛然合上,红唇微抿,半个字也不多说。

大公见状,暗下蹙眉,不由又进逼一步道:“我们都知dào

,这是一笔令人眼红的财富,无数人跃跃欲视,意图抢夺,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希望将事态继xù

推进,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我——我们都希望维持荒原的和平,目前或者更早前一些的局势才是有利于你我的。”

能让波拿多大公把话说到这样的份上也着实不是件易事,而赫蒂也明白,这应该已经是大公所能阐述的极致,剩下的,就应该轮到她来表态。

赫蒂犹豫不决,目光在茶几上扫过来,扫过去,不知如此犹豫了几轮,突然间,她想起曾经与弗兰克之间的对话——想要真zhèng

守护好世界树,不仅需yào

发展自己的势力,可靠的盟友也是同等重yào

的,毕竟,独木难支,无木不成林的道理泛之四海而皆准。

虽然,赫蒂依旧担心盖雅女神以及世界树的真zhèng

态度,但是,比之保住自己的小命以及自己所在意的亲朋,她还是咬了咬牙,与波拿多大公达成了初步的合zuò

意向。

当两只代表着不同年龄,不同等级,不同立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力道却是相同的坚实有力——他们将对这次合zuò

贡献出足够的诚意与努力。

……

一旦下定决心,赫蒂的行动便前所未有得迅速起来,首先需yào

做的,便是回归——她需yào

回到南方,回到佩兰省,回到属于她的地盘,她的家。

思家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强dà

的动力,不断催促她,让她回到那片生养她的土地,并且,在拥有了世界树的传承后,这种渴望便越加强烈,强烈到她一旦动念便不想再多等一秒钟!

按照弗兰克的话来说,这是因为植物对土地的归属感在影响着赫蒂,同时,这也正恰好说明,佩兰省的土地,亦或更准确说,应该是特纳庄园的土地必然是最适合赫蒂播种世界树幼苗的!

南归的队伍里并没有维尔莉特,她决定留在暴风堡陪伴奥贝尔,直到他服役结束,按她的话来说,她不能让奥贝尔独自为他们的感情而奋斗,因为,那样并不公平。

赫蒂从未见过这样坚强的维尔莉特,也不知是爱情改造了她,还是北方之行的诸多见识与事件改造了她,但是,这样的改造令人惊喜,所以,赫蒂并没有阻止她,而是将维尔莉特郑重托付给了弗兰克与波拿多大公——相信有了这两位的看护,应该没有人敢再欺负维尔莉特了吧!

安排好自己所能做的诸事,赫蒂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

暴风堡与佩兰省之间的距离天南地方,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帝国,几近于从极北到极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商运发达,大量的商旅将沿途的路修建得安稳无比,就算是一路纵马,也可以毫无阻拦地从极北一路骑到极南——只不过,除了紧急军情以及其它一些特殊事件,没有人会这样虐待自己与坐骑。

赫蒂的回途之途自然是坐马车,而且,护卫人员也是波拿多大公与弗兰克亲自安排的,都是极可信之辈,并且,在此次护送任务结束之后便会停留在佩兰省,成为特纳家的护卫成员。

这此护卫都是从极北军团退役的战斗人员,素质过硬,他们不仅能够保证自身的战斗水平,更重yào

的是还能系统地培养大量人才,由此壮大特纳家的护卫队伍。

想想吧,特纳庄园正有一批拥有蛮族血统的强壮成员,再经由正式的军事训liàn

——这二者的结合必将会带给人无以复加的惊喜!

赫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这一神奇的诞生!

至于说,子爵所能拥有的卫队名额有限这类规矩也并不是不可被打破的——最常见的做法便是将护卫化整于零,藏兵于民。

这可是帝国无数中低贵族最经常使用的招数!

……

赫蒂来得奇妙,走得也是低调,但是,对于一直关注她的各方而言,她的离去却显然令很多人感到意wài

,其中便包括尤里西斯。

“赫蒂-特纳居然要回南方去了,搞什么,大公居然这么痛快地就放走她,实在是令人费解,”尤里西斯挠着下巴,免不了用各种阴谋论去思考赫蒂的这番行动,甚至还让人把地图拿来,在地图上标识赫蒂的行动路线,以此来推演各种暗中行动的可能。

假设倒是列了一条又一条,只是,随着赫蒂的行动迹象被一日又一日地传达到尤里西斯手上时,却是不断在推翻他的阴谋论解释——一切的事实似乎都在验证唯一的结论,那就是,赫蒂的确只是想回家而已!

尤里西斯拿到这样的最终结论时,难免郁闷了数秒,其时,他手中握着的另一件事物则是联络器——这个特制的魔法联络器只用来联络一个人,那就是塞缪尔,只要不是靠近类似世界树这种能量太过逆天的存zài

,联络器可以始终保持工作状态。

只不过,这一次,尤里西斯没能如愿联系到塞缪尔,从联络器中传出的声音只有一片杂音,刺耳得令人心烦。

尤里西斯推断了一下时间,而后长长叹息一声——塞缪尔此时应该正在面临来自他母亲的惩罚,虽然尤里西斯并不知dào

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惩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必然令人极不好受。

为此,尤里西斯忍不住心中腹诽——腹诽塞缪尔母亲的心狠,腹诽塞缪尔的死脑筋,当然,造成这一切的另一罪魁,赫蒂,也没逃过他的腹诽……r1152

202 刺杀

“哈啾!”赫蒂打了一个喷嚏,像是回声一般,疾驰的马车中也出现了一声类似的声响。

赫蒂转过头,瞪了一眼马车的另一个角落,换来的只是一声接一声欢快的“啾啾”声,以及一片扑翅声。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鹰正站在马车一角,不时扇动羽翼,以此显示自己的存zài

感。

似乎意识到赫蒂正在看它,小鹰变得格外活跃起来,小幅度扇动着翅膀,却并飞起,而是在立脚的地方小跳着左蹦右跳,那股子调皮劲儿与它的主人完全不一致。

赫蒂忆及只联系一次后便再无声息的塞缪尔,一时恼上心头,没好气地随手将一个抱枕丢掷过去,小鹰“啾啾”叫着躲开,而后,不知怎么地,“啾啾”竟换成了“哈啾”,接连几声逼真的“哈啾”声,竟让随车而行的护卫产生了误会。

“特纳小姐,您的身体若有不舒适,我们可以在前面一个城镇稍加休整。”护卫队的小队长丹尼尔在车门外如是说道。

赫蒂又揪起一个抱枕向白鹰丢去,而后也没空看自己的的“投掷效果”,转头便拉开车窗,微笑应道:“丹尼尔,我没事,你们大可以按照你们自己的节奏来行事,不用受我影响的。”

丹尼尔骑在马上,微微欠了欠身,应道:“兄弟们连日奔波,正需yào

一次短期调整。”

这便是默认了需yào

在前方小镇上进行暂时休憩,这样的安排与他们原定的行程计划并不相一致,不过,此前的日子里,车马都是高负荷地工作,行进速度已经大大超出了预估,所以,在行程已经过半的此时,稍加放松,也未尝不是一种有助提升效率的好方法。

由于他们此行走的是商道,沿途的村镇都是因商旅而兴,对于接纳车马行人一事最是熟练,住宿与饮食条件之优越,远超出赫蒂的预估。

马车在下午茶前后抵达一个小城镇,镇子之小,跑马十分钟就能从镇子的入口跑到镇子的出口,常驻人口也不过千余人,精致的红墙白瓦小屋沿缓坡而建,房子与房子之间有一定的间隔距离,此间大多种了诸多绿植,远远看来,整个小镇似乎是被花草包围,美得十分童话。

虽然这座小镇原本并不在丹尼尔的休息点名单上,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对小镇一无所知——身为一名出色的行动人员,与行动相关的一切资讯都必定了然于胸,所以,一进镇,丹尼尔便直奔镇上最好的酒店,以此安置赫蒂。

车门打开,白鹰先声夺人,“咻”得一下,便带起一阵小劲风,从车门的顶端窜飞而来,一阵疾速上窜,直上云霄之后,在空中很是欢快地盘旋着,像是刑满释fàng

的刑囚一般。

较之白鹰逃也一般的速度,赫蒂就显得缓慢许多,自然,也优雅许多,她站在马车前,抬头看着天空中几乎看不清的那点白影,眯了眯眼,轻哼一声道:“弄得好像我很虐待它一样,真是让人扫兴。”

白鹰听不到赫蒂的这声抱怨,故而,在空中很是自由飞翔了一番后,便旋身而下,扑扇着落在了赫蒂身边,锋利的小爪子踩在枝头,左右走了走,宽大的羽翼收拢,紧贴身体,微昂首,冲着赫蒂便是一通“啾啾”连声叫唤。

“哼,饿了才知dào

回来,真是个讨食鬼,”赫蒂这会儿还嫌弃不已,一转头,便吩咐酒馆的服wù

生为它准bèi

上好的精肉。

深秋未入冬的时节,正是南北商旅紧张备货的时节,商人们希望能在大雪封路之前准bèi

好足量的商品,所以,小镇还是十分冷清的,最好的几间房并没有入驻人员,倒是让赫蒂得到一间风景最雅致的房间——从房间的观景台可以俯视大半小镇,是公认的,欣赏小镇之美的最佳角度之一。

丹尼尔在对屋子进行例行检查后,向赫蒂传达了一个一切正常的讯息。

当其时,赫蒂正在用一块精肉逗弄白鹰,一边玩,她一边颇为漫不经心道:“小白说,好像看到一些奇怪的人——丹尼尔,你们是不是发xiàn

了什么问题?”

丹尼尔目光微讶地扫了一眼白鹰——他刚才一直跟在赫蒂身边,完全看不出白鹰与赫蒂之间是如何进行交流的。

不过,这点并不重yào

,惊讶也不过是瞬间之事,丹尼尔便点头承认道:“自从两天前,我们就发xiàn

有人随行跟踪,目的不明,立场不清,为免意wài

,兄弟们需yào

充分的休息与调整。”

赫蒂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将肉丢给白鹰,乘着它吃得欢实的同时,快速伸手顺了顺它的羽毛,而后又迅速在白鹰作出反击之前收回手。

丹尼尔一时摸不准赫蒂的态度,为此只能沉默地守候在旁。

赫蒂得yì

地冲着白鹰做了一个鬼脸,这才旋转转椅,正面面对丹尼尔,偏首打量着他,颇为严肃地说道:“丹尼尔,正如我们出发时所言,在安全保障以及护卫诸事上,你们是专业人员,我尊重你们的职业素养,更相信向我推荐你们的两位长辈,所以,此后,只要是与安保相关的诸事,自然是将由你作主,就算是我,也无权随意插手。”

说着,赫蒂挪了挪身体,双手交握腹前,再道:“所以,无论你有什么安排,只要是有利于你的职责,请尽行其是便好。”

白鹰不知什么时候也跳到了赫蒂身边,与她一般,微昂首,以一种极纯粹,极真挚的目光直视丹尼尔,令人觉得,如果不依其言而行,便会心生罪恶感一般——这种被两只小动物“逼视”的经lì

对于丹尼尔而言,实在是既新鲜又新奇。

不过,赫蒂的诚意,还是准确地传达了出来,自此,丹尼尔在行事之时,便更加自如,也给赫蒂带来了不少小惊喜。

……

今夜无月,沉入睡梦的小镇漆黑一片,只有几盏风灯在寒风中左右摇晃着,使得那原本就十分微弱的光更加明灭不定。

黑暗往往是滋生罪恶的天堂,无数阴谋诡计都能被这种深沉的颜色所掩盖,更不用说,还有一句话叫做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秋冬时节,正是天干物躁,极易起火之时,稍加火星,便有可能引发燎原大火!

“铛铛铛!”连绵的钟声响彻小镇,便是睡得最沉的人也会被这样响亮的钟声吵醒。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伴随着钟声,便是这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声如惊雷,吓得不少人连睡袍都来不及穿,便只穿着贴身的睡衣,跑出了房子——

夜色中,小镇东北角的一处火光耀眼而清晰,冲天的红光有如最显著的标识,向所有人显示着正在发生的惨剧。

不少镇民自觉自发地拎起自家的消防工具前去救火,嘈杂而拥挤的人群迅速充盈小镇的东北角,人来人往,混乱不堪。

赫蒂裹着睡袍,透过护卫形成的人墙缝隙向外望去,听着过往人群对起火点的议论,不由微微蹙起眉来——着火的是两间老旧木屋,一间无主,另一间则是一名老流浪汉的暂居之地,人们猜测,许是因为天冷,老流浪汉想要生火取暖才引发了这样的火势,不知是北风太助火势,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纵然已经洒了大量的水,但是,至今却仍然未见火势有丝毫降低的趋势。

请原谅赫蒂如今的敏感,自从得知世界树幼苗的存zài

价值之后,只要周围发生任何异样的情况,她便会不自觉地代入进行阴谋论推论,如今也不例外。

并且,不仅是赫蒂如此想,丹尼尔等人也是如此,故而更加缩紧了保护圈。

正当他们有所行动的时候,人群中不知怎么地出现了一阵喧哗,大量小镇居民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四下溃散,惊惶失措,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他们手中的桶啊,盆啊一类的盛水工具也是扔的扔,丢的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赫蒂等人距离躁动发生的地点并不远,自然很快受到波及,四下奔逃的小镇居民很快冲散了护卫组织起来的人墙,黑暗中,人们的惊叫声成为最好的掩护,以便于阴谋者伸出他罪恶的手——

“锵!”一声脆响淹没在混乱的人声中,只有小范围内亮起的金属撞击产生的火花才显示出这场黑暗中的战斗的残酷程度。

“锵,锵,锵……”接二连三,短短数秒内,便已经连续出现了数次交锋,并且,不只一只暗剑向赫蒂递来,不知有多少刺客,更不知有多少把暗剑暗刀,乃至其它神奇的攻击武器。

丹尼尔且战且退,镇定自若,仿佛这样的袭击压根不被他放在眼里一般,所有的指挥都是简洁迅速,一针见血。

“啊!杀人啦,救命啊!”火光映衬下,有人得以看到正在发生的交锋,由此尖叫,自然免不了使得原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乱成一团乱麻——这一回,当真是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楚的了。

不少人乘着混乱纷纷逃离战斗现场,但是,却也有些人“迎难直上”,不退反进,同样亮出武器投入激烈的战斗之中,一时间,形成了三足鼎立一般的奇异局面。

赫蒂在白鹰与丹尼尔的保护下步步后退,当第三方出现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望向丹尼尔——她不知这是否是出于他的安排,更好奇这第三方的介入究竟是吉是凶。

丹尼尔神情严肃地指挥作战,用实jì

行动来解答赫蒂的疑问——大量的黑衣人迅速被斩于刀下,一个接一个,死得干净利落,竟是连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r1152

203

自从战斗的局势出现绝对化逆转的时候,那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协助赫蒂等人的战士便如同他们出现时一般,同样神mì

而迅速地撤出战场。

当其时,丹尼尔正忙于应付黑衣人,当副手向他请示是否追踪的时候,丹尼尔沉默了数秒后,最终还是挥挥手,示意他们专注于追击黑衣人,而放qì

了追查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增援者的身份。

等一切事毕之后,丹尼尔这才亲自向赫蒂说明情况,并且,也说出了自己作出如此选择的理由:“这些援兵——姑且可以如此称呼他们——都是具备良好军事素养,不过,与真zhèng

上过战场的军团士兵又不一致,应该是属于贵族私兵一类的性质。他们出现在如此微妙时机,理应是一直关注着我们,只是,目前来说,他们的立场还是对我们有利,所以,属下觉得没有必要在他们表现出敌意之前,影响彼此的关系。”

赫蒂坐在温暖的火炉前,裹着厚实的毛毯,捧着一杯热饮,默默地听着丹尼尔的说明——早在战斗刚刚开始不久,她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局面,并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过,在一切事毕之后,她的反应还是比平时要稍慢一些。

透过杯中热饮冒出的轻袅白烟看着丹尼尔的脸,赫蒂怔了数秒后,这才抿了抿唇,说道:“你的判断没有错,现在最重yào

的是回到佩兰省,没有必要节外生枝,而且,相信你也已经有所布置,以防最糟糕的局面出现——我的态度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安保方面的事宜既然已经交付给你,我就不会随意干涉。”

丹尼尔闻言应诺,又解说了一些从黑衣人身上得到的线索,以及未来一些日子的安保安排之后,这才告退出去。

赫蒂捧着热乎的杯子,左右转了转,又喝了口温热的安神茶,只觉那股子甜意从喉间一路漫到胃底,只不过,很快地,甜意便化解一片苦意。

咋巴咋巴嘴,赫蒂啧然一声叹,将茶杯随手放下,扯着毯子将自己整个人裹起,小碎步靠近床边,一下子扑倒上去,发出一声闷响——

“啾啾,啾啾,”站在床头正打盹的白鹰被吓了一跳,不悦地啾声叫起,左右蹦跳着,似在向赫蒂抗议她的打扰。

赫蒂趴在床上,没有转头,而是伸手冲着白鹰的方向摆了摆手,这才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

白鹰叫了一阵,发xiàn

赫蒂一点搭理它的意思也没有,便自觉无趣地停下声儿,挪了挪姿势,换个方向继xù

打盹。

至于说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的赫蒂却并没有入睡,黑暗中,她睁着眼,就算什么也看不见,她也没有闭眼,因为,只要一闭眼,她反倒能够“看”到些什么——或者,更准确说,只要她一闭眼,某种感应机制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工作,将周围的情况逐一向她“汇报”。

赫蒂大约猜得到,这是世界树的另一特殊功能,因之前的刺杀而被激发,这功能力虽然不错,但是,她在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应对控zhì

这种能力的开启与关闭,难免有些不堪其扰的痛苦。

这项能力所能笼罩的范围颇为广泛,以她所在的这座酒馆为中心,附近四五家房舍都在她的可侦查范围之内,所以,赫蒂意wài

地了解到一些特殊的情况……

就在距离赫蒂入驻酒馆约有两间房舍距离的一处民居中,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性正在用魔法联络器与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联系。

“大人,今夜出现了第一次伏击,赫蒂-特纳毫发无伤,波拿多大公提供的护卫具有明显的军人作战模式,应该是特种作战退役的精英。”男人描述了一些战斗细节,以此佐证自己的猜测。

联络器那端似乎冒出一声极低的粗口,不过,由于声音实在是太微小,不排除被听错的可能,正当听者琢磨起自己究竟是听错了还是没听错的时候,联络器另一端的“大人”终于出声——

“你做得很好,”微哑的男声低沉有力,便纵是隔着千山万水传达到这里来,却仍然能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感。

负责汇报的男性微微一怔,身体的本能大过理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不由自主地绷直身体,站出军姿。

“咳咳,”微哑的男声低低闷咳两声,声音低闷而压抑,缓了一小会儿,才又继xù

道,“从明天起,保持侦查距离,如果被他们发xiàn

了,也不用担心,继xù

做你们的事情,如果对方表现出攻击意向,你们就撤回来,不需与他们出现冲突。”

“是,大人!”

“另外,追加人手监视佣兵公会的情况,避免佣兵公会参与其中,”微哑男声多说了几句话便不由得又闷咳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咳嗽声竟有几分撕心裂肺的感觉,光是用听的,便不免令人为他担忧。

“伤还没好透,你逞什么能,那边没你盯着也死不了人,赫蒂又不知dào

你在暗中保护她,更不知dào

你安排的这些事情,你这么积极又给谁看?”联络器中远远传来一阵微低的唠叨声,不过,念叨没说多久,联络器便被强行掐断。

负责汇报的男士摸了摸鼻头,没敢腹诽自家大人,只能继xù

执行之前的命令。

在联络器断开的瞬间,远在酒馆顶层客房的赫蒂睁开眼,望着被窝的某一处黑暗角落,默默发了一会儿呆,满心之中,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直觉告sù

她,暗中保护她的极有可能是塞缪尔,可是,塞缪尔这样的行为却令人费解——他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在自己身体不适的时候依旧不忘惦记她的安危,究竟是为什么?

有一个答案隐隐浮现在赫蒂心底,只不过,它太过柔软,也太过浪漫,更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童话色彩,所以,赫蒂只敢在自己心底暗暗地想上几秒钟,便将它“挖坑填埋”,而后,就当作从未如此想过一般,努力寻找着其它的可能性。

找啊找,找啊找,找了不知多久,而后,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皮子耷拉了下来,睡意胜过理智,同时,也胜过了新生的特殊能力,令赫蒂得以拥有一个美好的睡眠。

……

弗兰克大步走在暴发堡的第二军营中,一路走来,一路有军人行礼礼让,弗兰克也是一路回礼,直到找到波拿多大公为止。

大公此时正在观看第二军营演练新式战阵,操练场上杀气腾腾,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看得人热血沸腾,直想驰马上前,加入这样的战斗。

弗兰克在一旁看了一阵,这才走到大公身边,默默站在他的身后,以此向大公提示他的存zài

感。

波拿多大公看了弗兰克一眼,而后转头向自己的副手交待了几句关于战阵的改进意见,这才与弗兰克一同走出操练场。

一边走,大公一边问道:“公会的老头子们虽然和我们差不多岁数,不过,一个个却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糊涂——怎么样,你此行有什么收获?”

弗兰克的脸上挂着他惯有的微笑,在提及大公所关注的问题时,那微笑显得更加地温和而亲切:“我已经向佣兵公会提交了正式抗诉,他们也答yīng

撤下悬赏任务,不过,公会却以公会荣誉的名义,拒绝召回已经接领了的悬赏任务,想来,应该会有一些亡命之徒给赫蒂和丹尼尔等人带来一些麻烦。”

波拿多大公闻言,稍稍顿了顿脚步,这才笑哼一声道:“公会荣誉?那些老不死的哪里还有这种东西?算了,这倒正好给丹尼尔磨磨刀——他们中不少人退下来的日子太长,总需yào

一些对手来练练兵。”

弗兰克也是笑着附和了波拿多大公的意思,这便算是垫定了某些人的死局,同时,也决定了赫蒂回程的后半程将是异常“热闹非凡”……

说完了佣兵公会的事情,弗兰克却并没有结束今天的对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又道:“子爵大人传来消息,奥尔良公爵的几艘海船越界,被海族扣押了下来,船上有些新鲜的东西,也许,您会很感兴趣。”

这个话题显然很合波拿多大公的心意,他站住脚步,转身正面面对弗兰克,兴致勃勃问道:“新鲜的东西?有多新鲜?”

弗兰克微笑应道:“应该是刚刚从矮人和精灵手中买过来的最新工艺。”

波拿多大公一听便知dào

弗兰克找上自己的原因了,同样笑道:“你们这是给我找麻烦来了呀。”

虽说是麻烦,但是,从大公的表情上来看,这些“新鲜的东西”纵然是麻烦,也应该是某种“甜蜜的麻烦”!

弗兰克却只笑不语,算是默认了大公的话——所谓的最新工艺正是一些人类之前从未能从精灵与矮人那里引进的,虽说是好东西,但是,目标也很明显,一旦暴露,分分秒就能被奥尔良公爵猜到目标,所以,也只有像波拿多大公这样背景够硬的扛得住这样的压力!r1152

204 捡到贝蒂一枚

佩兰城今年的初雪来得要比往年更早一些,并且,来得毫无征兆,原先只是下起小雨,整个城市被冻雨所包裹,温度降到一个令人们百般都不愿进行户外活动的低温——这原本只是佩兰城入冬后的常态,可是,随着雨势渐大,气温渐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雨滴慢慢发生变化,由液态变成固态,转化为雪米,很快地,又从雪米转化为扬扬洒洒的雪花。

初降的雪花极薄,极脆弱,只是轻轻沾着地面便化为水,根本看不出积雪的迹象,不过,随着落雪增多,地面的温度近一步降低,待到夜间,佩兰城的地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无论是行人还是马车由此变得更加小心而缓慢,但是,再小心,也不免有些不谨慎的人制造了一起又一起交通意wài

——城门口也因此排起了一支小队伍,因为离城门不远的一条主干道上发生了一起马车追尾事故,堵了大半边的道路。

赫蒂的马车也因此被堵了近半个小时才得以进城,虽然马车的车轮已经进行了特殊的防滑处理,但是,为安全起见,马车走得极慢,让赫蒂得以有充分的时间来观察城市街景。

虽然离开小半年,但是,佩兰城却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唯一有变化的,只有人们的衣着从夏季的轻薄转换成了如今的厚实。

小雪纷扬,厚厚的云层拦截了阳光,冬季本就日短,所以,别看此时昏暗漆黑,但实jì

的时间却还只是刚过下午五点,如果路上捉紧些时间,他们还能在晚餐前后赶回特纳庄园。

所以,赫蒂吩咐丹尼尔莫在城中停留,直接赶往魔法师公会。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马车驶过庄前大道的时候,前方十字路口突发一起交通意wài

,一辆马车不知怎么地,突然打滑,一侧车轮发生脱落,整辆马车不受控zhì

地向前冲去,一直了撞上了刚刚从拐角处转过来的另一辆马车,发出一声极响亮的撞击声。

光听那声音,赫蒂便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再捏了捏耳垂——这次的撞击可见是十分厉害的,车中的人恐怕得被撞得七荤八素吧……

被撞那辆马车的车夫先缓过劲儿,第一时间扣击车门,以探问自家主人的情况,大约过了几秒,车门才由内打开,一名年轻的少女扶着额角,缓慢而艰难地从车厢中走下来——从赫蒂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少女压在额角的巾帕上沾着血迹!

“丹尼尔,过去!”赫蒂用力敲了敲车门,指着事故现场,下令道。

丹尼尔一句不问,当即令人调转马车,向两辆事故马车行去。

马车还没停稳,赫蒂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拎着裙摆便跳下马车,而后一路奔到受伤少女身边,伸手搀住她,小心探问道:“贝蒂,怎么样,你还好吧,哪里受伤了,我先送你去祭司那里治疗一下吧!?”

受伤的少女正是赫蒂的好友,贝蒂-斯诺,几月不见,贝蒂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身高抽长了好几公分,原本有些婴儿肥的面颊也变得削瘦许多,整个人呈现出一份属于花季少女特有的青春亮丽——这一见,赫蒂不免生出一种贝蒂偷偷长大了的莫名感慨。

贝蒂在之前的事故中受到的冲击颇为严重,此时正晕乎着呢,对于赫蒂的问候稍有些反应迟钝,好半晌,似乎才看明白赫蒂的模样,同样惊讶道:“赫蒂?特纳家的赫蒂?真的是你?”

贝蒂每问一句,赫蒂便点一下头:“是的,是我,你没认错,我回来了,哪,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我的事吧,我们还是先送你去治疗比较好,你说呢?”

说着,不等贝蒂表态,赫蒂已经半扶半抱地把她往自己的马车上带,一边走,一边向丹尼尔使了个眼神,让他留下一些人马协助斯诺家的车夫处置这次意wài



贝蒂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地,再加看见熟人,难免心下放松,便迷迷糊糊地被赫蒂带走,直到祭司施加了三次治疗魔法后,贝蒂才算真zhèng

清醒过来。

“哦,今天可真是无比糟糕的一天,”贝蒂躺进柔软的躺椅里,蹙眉抱怨着,“赫蒂,你的回归应该是今天唯一一件能够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这一次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赫蒂耸耸肩,不甚在意道:“这没什么,我也只是正好路过,对了,刚才我让人去向你家里报信,可是,回来的人说,斯诺子爵与子爵夫人正在外省进行考察访问,你就算回去了,面对的也只是管家仆人一类的,不如就暂时去我家休息几天,直到子爵与子爵夫人回来,你看如何?”

贝蒂长叹一声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原本想去姑母那里稍加休息两天,现在碰上你的话就更好了。”

赫蒂见她答yīng

,当即出门,向丹尼尔如此这番地交待一番之后,这才又转身回了房内,来陪贝蒂。

经过治疗,贝蒂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就是受了些惊吓,所以,神情有些恹恹。

赫蒂在床边坐下,握住贝蒂的一只手,双手包住它,同时问道:“你今天都碰上了什么麻烦事,我觉得,有车祸这一项就已经是很倒霉的了!”

贝蒂反手握住赫蒂,微瞪着眼,噼里啪啦便把今天的一切经lì

细述而出,重点突出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贝蒂情绪激动,说得难得有些语无伦次,赫蒂听着,一边梳理思绪,很快地便依照时间顺序整理出贝蒂今天一整天的行程——

简单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

或者,说得更通俗点,就是他爱她,她不爱他的故事。

“胡说八道!”贝蒂听完赫蒂的复述,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下,“我才不喜欢他呢,这位子爵先生小气得很,就算他是奥尔良公爵爵位的第二继承人,那也改变不了他不讨人喜欢的诸多特质!”

“再说了,他根本也不爱我,会对我如此纠缠不放,为的不过是个面子问题——抑或是还有其它原因,但绝对不会是爱情!”贝蒂一说便说个不停,而且,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无理取闹,扭曲事实,她还举了好几个例子,以此佐证。

赫蒂听着,脸上的表情越发怜悯:“可怜的小贝蒂,你可真是倒霉,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人呢——公爵爵位继承人……这样的人自小被别人追着棒着,哪里受得了他人的拒绝,自然会以为你的拒绝不过只是欲拒还迎的技巧罢了。”

贝蒂连连点头,同时又是长长一声叹息,长得充分显示出她的无奈与疲惫。

话说,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经念叨,尤其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那些人,对他们的念叨便有如某种魔咒一般,极易将他们从四面八方“叫”到跟前——

“吱哑,”没有听见敲门声,房门便被人推开,老旧的门轴发出了低哑而刺耳的磨蹭声。

赫蒂与贝蒂几乎同时转过头去,面朝同一个方向,也都是同一个表情——此时的两个女孩便有如一对双生子一般,无比相似。

“我可怜的小贝蒂,天神一定是打了个盹儿,才让你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情,”不请自来的某位青年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走到床边,将花束往贝蒂怀中一放,再次叽哩呱啦地抱怨起造成贝蒂伤势的人。

这一说便是小半晌的功夫。

赫蒂看着、听着,越来越佩服——不仅因为这人抱怨的言语别出心裁,更因为对方已经进让这么久的时间里,却似乎并没有发xiàn

她的存zài



头一次,赫蒂不得不郑重考lǜ

自己的存zài

感——它当真是如此薄弱到令人一眼也看不到的地步吗?

终于,最先受不了的是贝蒂,她将花束往青年怀里一丢,而后正色道:“波普达先生,我已经说了不只一次,我与您之间最多只能拥有纯洁的友情与共同合zuò

的诚信,除此之外,我并不觉得有必要与您发展出超出以上范畴的关系!”

这样的话语中,拒绝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直白了,但是,这位波普达先生却似乎没听懂贝蒂的意思一般,仍然在赞美波普达家与斯诺家共同合zuò

所取得的成就,以及双方越来越紧密的互助合zuò

关系,里里外外都在暗示贝蒂,他与她之间也应该拥有更进一步,以及更亲密的接触……

赫蒂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这位波普达先生,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探望贝蒂,不过,您看,时间也不早了,贝蒂在经lì

了如此可怕的意wài

后也是累得不轻,最需yào

的正是休息与睡眠,所以,今天我们就不多招待您,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必然要与您好好交流交流。”

说着,便走到门边,拉开门,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波普达先生似乎这才注意到赫蒂的存zài

,上下打量着她,一双小眼睛微眯,看模样便知dào

他心中的转着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赫蒂见状,微一蹙眉,压下心头的不悦,轻轻咳了一声,扬声唤道:“丹尼尔。”

守在门边的丹尼尔应诺现身。

赫蒂抬手一让,语言谦逊,但态度却一点也不谦逊道:“请代我送一送波普达先生,实在很抱歉,无法令您兴尽而归。”

波普达先生看到丹尼尔,不由得矮了半分,再被丹尼尔趋前一逼,只得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R1152

205

“这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赫蒂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厌地说着。

贝蒂闻言,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无奈更多一些,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份等级高一级,同样可以压死人。

这位波普多先生本身并没什么多大的能耐,手头也没有实权,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长辈,并且,又具有一定可能性继承这么一个令人垂涎不已的实权公爵身份。

正因此,尽管斯诺家没有一个人不讨厌这位波普多先生,却都不能与他正面冲突——斯诺子爵与子爵夫人正是为了避开波普多先生的拜访,才在初冬时节外出。

贝蒂原本也打算随行,只不过,前阵子她刚刚生了一场病,这才错过了出行的机会。

赫蒂转身回到病床边坐下,为贝蒂掖了掖被角,问道:“难道就没人能制得了这位波普多先生吗,看他那模样,也不是个会吃苦的,怎么会在这样的时节还依旧停留在佩兰城——帝都分别比佩兰城要更加热闹,也更符合他的审美吧?”

“听说,他似乎在帝都得罪了一些人,为了免于惩罚,这才到外省来避难,至于为什么选择佩兰省嘛,应该是与之前的海难事故有关——奥尔良公爵的几艘货船在南海一带失联,据说,损失惨重。”贝蒂说着,向后一靠,将身体埋入柔软的靠枕中,神情有些恹恹。

赫蒂见她面露疲惫,便不多问,转身将室内的灯光调暗一些,再与贝蒂闲话些家常逸事,直到贝蒂最终不敌睡意,沉沉入眠之后,这才悄然起身离去。

由于这样的意wài

,赫蒂一行人不得不在佩兰城多歇了一晚,第二天,才带着恢复了些精神的贝蒂一起回到了特纳庄园。

……

每年入冬,特纳子爵的病情都会有所好转,在天气最严寒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却是越良好,最佳时候几乎可以与一名普通人相媲美。

在此之前,赫蒂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变化,但是,冰雪之森一行之后,她便明白了如此变化的原因——特纳子爵是冰雪女神的圣殿骑士,修行的功法自然与冰雪相关,自然是越到天寒地冻,越是舒适。

与此同时,赫蒂也大致了解了特纳子爵的病因——冰雪女神陨落一役中,诸多女神信徒战死冰雪之森,少数幸存者也身中奇毒,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衰弱,气竭而亡,特纳子爵能够在这样的危机之中挣扎存活下来,当真可谓是一项奇迹!

赫蒂回归庄园后的第一件事,同时也是最重yào

的事情就是给特纳子爵祛毒——解药是弗兰克找到的,据赫蒂猜测,这应该是弗兰克与波拿多大公交yì

的筹码之一。

拿到解药的特纳子爵并没有急着服用,而是望着一排包装简陋的药剂瓶,神情颇为凝重,半晌,他才感慨一声,将装药的盒子盖好,轻轻放置一旁,抬首向赫蒂问道:“听说你进了冰雪之森,见到了世界树与盖雅女神——对此,我感觉如何?”

赫蒂微一扬唇,未语先笑:“他们都很亲切,盖雅女神甚至让我代她向你问候,并且,让我告sù

您,您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还有其它同样像您一般幸运的信徒存活下来,并且始终惦记着曾经的辉煌。”

特纳子爵神情微怔,连端茶的手都顿在半空中,显然对于这个消息感到惊讶。

大约过了三五秒,特纳子爵才放下茶杯,眉眼间慢慢地释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怀念的,欢喜的,感慨的……总之,情绪十分之复杂。

赫蒂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盖雅女神的“传话”悉数托出:“盖雅女神说,他们只想维护好如今的平静局面,至于说关于曾经发生过的伤害,他们也并不阻止受害人们争取自己的合理权益——只不过,她说,效率要高一些罢了。”

这便是明摆着在怂恿特纳子爵淌进一趟浑水之中,虽然盖雅女神并没有强制要求,但是,这样的欲拒还迎,却远比直白说明要更加地有效!

不过,以赫蒂的能力,却是无法摸清特纳子爵的心思,所以,她只能陪着特纳子爵说了其它一些不甚相干的事情,而后便被特纳子爵打发了出去。

“赫蒂,等一下,”临出门前,特纳子爵突然出声叫住了赫蒂,“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前阵子,海族那边截获了几艘乱闯私人海域的货船,船被扣押了,人嘛则释fàng

了大半。”

赫蒂站在门边听着特纳子爵的这番话,越听越觉得这里面的情节非常地耳熟啊,听到最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奥尔良公爵的那批货居然是被海族抢走的吗!?

海族抢货=奥尔良公爵震怒=波普达先生前来佩兰省=贝蒂被骚扰……

那么,这样说来,倒是她的手下害得贝蒂被这样一片狗皮膏药给粘上的?

如此一想,赫蒂难免有些囧然……

胡思乱想间,只听特纳子爵吩咐一声道:“这次截获的好东西不少,海族那边也没个识货的人,所以,你要是有空就带着人到海边去估估价,省得贱卖了。”

赫蒂几乎是飘着离开的房间,思绪有些纷乱地走了一路,直到阳光不知觉间洒在脸上,赫蒂才意识到自己快要走到贝蒂休息的房间了。

摇摇头,将脑中的各种思绪赶跑,赫蒂一转身,又恢复了一副微笑样子,大步向前,找到贝蒂后,与她共用下午茶。

……

特纳庄园如今正是人才凋零的时刻,庄园的两大总管,弗兰克与米娅都已经离开了庄园,短时间内不可能归来,而庄园的大小事宜则由各方基层管理人员共同协商决定。

如此一来,特纳庄园的运行情况便显得有些迟滞。

当然,更重yào

的是,因为没有心腹,没有足以被信任被托付的人,海族劫船一事,目前只有特纳子爵一人得知,并且,一切消息都是绝密状态——这代表着厚重的纸面信息,以及混乱不堪的事件线索……

更代表着赫蒂需yào

自己逐一筛选和甄别这些信息与线索……

夜里,几乎整个特纳庄园都进入睡眠之后,赫蒂还在埋首公干,翻阅着关于奥尔良公爵失踪货船的相关信息。

由于没有人专门整理这些情报,所以,信息中前后矛盾或者重复等的情况十分普遍,也因此,赫蒂看公文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

翻看了大半个晚上,赫蒂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捏了捏鼻梁,神情疲惫地向后一靠,闭目养神——别看她表面上安静了,但是,脑海之中却是一团风暴。

奥尔良公爵与当今皇室有亲,是帝国少数几位拥有实权的公爵,一向行事嚣张跋扈,但凡只要有一点儿不乐意,就要折腾着整个世界都陪着他一块不乐意。

这样一位公爵生平最爱做的事情之一便是赚钱——但凡只要稍加赚钱的生意,他都必然不会错过,并且,还十分懂得如何擅加利用自己的公爵身份,令所有人对他百依百顺。

同理可证,所有一切阻碍他赚钱的人都必然是他的敌人!

南海新航线开发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奥尔良公爵又怎么能错过呢?

不仅没有错过,奥尔良公爵还是少数几名早期就已经进驻佩兰省,并打好一切基础的商人,近几年自是赚得钵满盆满……

有了以上这些情况做前提,当奥尔良公爵发xiàn

最近的海运出现失踪意wài

的时候,他的怒法可想而知。

想完了奥尔良公爵这个人,赫蒂睁开眼,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看了看不早的时间,犹豫了一下,摇铃召来贴身女佣,并哈哈她去找丹尼尔——这个时间点,丹尼尔应该还没有休息。

大约等了近二十分钟,丹尼尔这才赶来。

“明天我要出远门一趟,庄园的安全事务就麻烦你了,如果有任何疑问,直接去请教子爵大人,至于那些混血蛮族人——能调动多少,你尽管开口,我一会立马草拟命令函给你。”

赫蒂说着,也许是觉得坐累了,扶着桌子,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压了压自己的腰背,才又说道:“希望能够早日看到你的改造结果。”

丹尼尔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是后,便欠身离去。

赫蒂扶着桌,看着丹尼尔出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她啧叹一声,只得认命地继xù

埋头苦干——几月不归,需yào

她表态的事宜诸多,忙碌之余,她也一时无心再去关注什么奥尔良公爵以及海族了。

大约在赫蒂忙碌了四五天后,贝蒂的伤势慢慢转好,没有了波普多先生的骚扰,再加特纳庄园好菜好饭招待着,贝蒂已经大致恢复,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庄园宅邸里散步,同时卡着饭点将赫蒂从一大堆文件中拉出来,进食,“放风”——哦,不,应该是放松……

“啊,这可真是入秋之后,最美妙的时光,”贝蒂长长感叹着,便纵是窗外飞雪一片,寒冷无比,也丝毫没有令她的心情变坏。

赫蒂从食物中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气,皱了皱眉:“今年初冬的降水可真多,连续几天都下着雪,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利于出外。”

“你要去哪儿?”贝蒂敏锐地捕捉到赫蒂的话外之意。

“去南边看看,有些生意上的麻烦事,”赫蒂有些意兴阑珊地戳着盘中的食物,心思却早已飞到了远方海域——那片海族栖息繁殖的海域。R1152

206 目标,比特伦萨

缠缠绵绵的小雪连续下了好几天,平原上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每一次呼吸似乎从呼吸道到肺部都会受到一次彻底的清洁——虽然随之而来的寒意令不少人为之打颤,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深呼吸令人十分清醒。

初雪连绵下了十天,在第十一天的时候,总算是放晴,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之中,却没能给大地带来丝毫暖意。

都说融雪日冷,便应在当下——路面结出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咯吱咯吱”发响,一不小心便会滑倒,更重yào

的是,寒意从地底渗出,如入无人之境,就算穿得再厚实,它们也能从脚下钻进来,蔓延全身。

整个大地更是白茫茫一片,一切事物都被积雪覆盖,让人看不清覆雪之下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适合出行,但是,赫蒂还是选择在这一天离开庄园——她一直牵挂着海族的情况,已经忍了好几天了,总算等到雪停,自然是迫不及待。

赫蒂使用的马车是经过特殊改装的,车轮下附着了魔法阵,只需一颗1级魔法晶石便可驱动,更适合在雪地结冰路面行进——晶石消耗虽不大,但是,但凡与魔法挂上钩的东西都是贵得惊人,如果不是最近两年,庄园赢利颇丰,赫蒂恐怕都不会舍得用这样的奢侈品。

马车一路南行,所过之处尽皆雪白,看得久了,也便没什么意思,所以,赫蒂把自己关在车厢里,再一次翻阅奥尔良公爵的情报以及此次被海族扣押的货物清单。

约有一米长的清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字体甚至比日常使用的正常字体要更小一号,由此可见被扣押的货物数量是多么惊人。

也正因此,奥尔良公爵才会如此震怒,连番派人前来查看,并且还连下了几道抗议书给伊夫林家,以此抗议在伊夫林治下发生的这起恶**件。

赫蒂只要一想起佩兰城中由此引起的一番波澜,再加上那位自以为是,牛皮糖一般的波普多先生,便忍不住按了按眉心,生出一种前所未的疲惫感来。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对海族的行动感到不满,因为,清单上明确列举了海族此番行动的理由——多达二百多名的奴隶名单中遍布了除人类及蛮族以外的各大种族!

矮人、精灵、海族……

赫蒂看到这项条目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对奥尔良公爵手下的办事能力而折服——这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能把这么多异族捕捉成奴隶,还不被精灵族及矮人族追杀!?

虽然帝国早在三百年前便严令禁止蓄养异族奴隶,但是,许多贵族,甚至富商仍然对此趋之若鹜,黑市上,每有异族奴隶出现,必将引起天价拍卖,暴利使然,捕奴运动屡禁不绝。

故而,精灵与矮人对人类总是充满了敌意,就算与人类保持正常交往,也依旧时刻警惕。

赫蒂靠在车壁上,脑袋随着马车的颠动而左右摇晃着,默默地想着对策。

如果这次的货船归属者并不是奥尔良公爵,而换个其它什么贵族,也许,她还可以把这项邪恶的奴隶贸易捅出去,令其声败名裂。

可是,偏偏是奥尔良公爵,偏偏是这样一位世袭罔替,还与皇室关系密切,与长老会关系**的奥尔良公爵!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其身份如此特殊,恐怕,他也不敢如此肆意大胆地作出这种惊天大案……

考lǜ

到奥尔良公爵的影响力与势力,赫蒂知dào

,这一次,他们一定不能轻举妄动,稍有差池恐怕就有可能翻船!

所以,合纵连横的计策正当时宜!

据特纳子爵所言,弗兰克已经与波拿多大公达成协议,大公将帮忙秘密转移一批物资,同时,也答yīng

出手给奥尔良公爵找些麻烦,令他一时无法分心关注货船失踪的事情。

可是,这种程度的协助并不够,至少还需yào

另外一个同样具有影响力的人将奥尔良公爵的注意力彻底挪开,令他再也不会追究货船事故!

正当赫蒂在马车规律的运动中渐渐找到些思绪时,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由于惯性,赫蒂的脑袋不轻不重地在车壁上磕了一下,并不太疼,却的确不甚舒服。

“芬克,出了什么事?”赫蒂扬声问道。

“小姐,前面有一辆马车出了事故,”芬克的声音闷闷传来。

赫蒂掀开车窗窗帘,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马车前方十来米处的路边,正停放着一辆棕色的马车,马车一侧的轮子陷进了一个大坑中,而且,轮子发生了偏移,看样子,是车轴出现断裂。

马车旁边有两个人,一站一蹲,站着的那位身着一身昂贵的黑色皮大衣,身姿挺拔,手上拿着一根文明棍,正微微弯身,探看马车的情况。

蹲着的那位则是身着略微陈旧的狗皮大衣,发型杂乱无章,显见应该是仆人一般的角色。

赫蒂看着站立着的那位,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待得那人抬头望向赫蒂这边的马车里,赫蒂一下便将对方认了出来——那是查尔斯-伊夫林!

……

“啊,真是太感谢你了,赫蒂,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又如此热心地收容我们,恐怕,今天,我们就得在雪地里过夜了——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查尔斯此时正坐在赫蒂的马车中,发出略显夸张的感慨。

赫蒂被他的表情与语气给逗笑了:“哪里有这么夸张,这里距离比特伦萨也就半天的路途,你只要发送求救信号弹,如果顺利的话,至少,半夜时分还是可以抵达比特伦萨城的。”

查尔斯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转而开始夸赞起芬克的驾驶技术——能在积雪且路面结冰的情况下依旧驾驶得如此稳当,并且还能机警避开危险的“陷阱”,芬克也的确当得一声夸。

聊了些许闲话,话题慢慢忖入正题,赫蒂首先发问道:“查尔斯,这样糟糕的天气,你怎么还要去比特伦萨,难道是有什么紧急事务必须要处理吗?”

查尔斯叹息一声道:“还不是为了奥尔良公爵的案子——族长都快要被波普多子爵给烦死了,所以,让我过来查一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算是给奥尔良公爵一个交待。”

赫蒂评估着查尔斯的态度,发觉,他完全是一副应付了事的姿态——或许,这也正是伊夫林家族的意思?

伊夫林家族虽然不常在帝都活动,但是,身为一方强权贵族,他们的能量还是十分强dà

的,并且,因为,他们的根基在佩兰省,所以,无须担心奥尔良公爵会给他们穿小鞋!

思及伊夫林家族,赫蒂免不了又想起,伊夫林家族背后的那个人——塞缪尔。

据她所知,早在塞缪尔五六岁的时候,伊夫林家族就已经宣誓效忠塞缪尔,可以说,塞缪尔的意志便是伊夫林奋斗的目标所向——这么多年来,始终如是!

细细算来,塞缪尔似乎消失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嘛,而且无声无息……

想到这儿,赫蒂顺手从手边捉起一颗坚果向停驻在马车一侧的白鹰丢去。

原本在打盹的白鹰受此一惊,啾啾叫着左蹦右跳,抗议连连。

赫蒂见状,却觉得心情转好,与查尔斯谈论起波普多先生在佩兰成中惹出来的诸多麻烦事——包括贝蒂以及斯诺家受到的骚扰……

查尔斯的消息自然比赫蒂要更灵通一些,不时有新鲜事蹦出来,令谈话的气氛显得无比轻松闲适。

说了一阵趣事,查尔斯免不了也问起赫蒂的行踪——相比于公务在身的查尔斯,赫蒂在这种天气里前往比特伦萨城恐怕是一件更加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吧!

不过,赫蒂早就想好了借口,有问便答道:“这次南行是为了子爵大人的身体——之前拜托几位有生意往来的矮人,以及比特伦萨的巴林将军,希望他们能够帮忙寻找几味特殊的药草,前些时候刚刚得了消息说,已经找到了,所以,我才急着过去。”

查尔斯闻言,自然连声赞了赫蒂的孝顺,又祝愿特纳子爵的病情能够早日康复。

旅途漫漫,查尔斯与赫蒂又都不是话唠,所以,渐渐地,便换成摸牌来打发时间,赌的也不是钱,而是马车上备着的小零食,两人的牌技相当,玩起来也是别有乐趣。

直到天色渐黑,马车这才缓缓靠近比特伦萨。

天寒地冻,比特伦萨城外一向热闹的草市早已歇业,路面便显得一下子宽敞许多,不过,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入城的马车竟然不只一辆!

与赫蒂他们一起入城的马车便足有十五辆之多!

这样的数量若在平时自然是不算什么,但是,要放在当下,却不免得令人感到意wài

——比特伦萨城中难道出现了什么特别的情况,才令这许多人不辞辛苦地赶来!?

疑问虽多,但是,此时却并不是适合探问的时机,赫蒂将查尔斯与他的车夫送到官方的接待处后,便自行前往比特伦萨城中最好的酒店入驻——当然,芬克和白鹰可没有她这么好命,前者被派去城中打探消息,而后者则带着赫蒂的一封短信笺飞向阿帕切-巴林的府邸……R1152

207 来自海洋之外的消息

阿帕切-巴林身为比特伦萨城的实jì

掌权人,却并没有住在比特伦萨的城主府——相比之这个象征着城市权力中心的建筑,身为军人的他更喜欢住在海军军营,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地盘。

当白鹰扑啦啦飞到阿帕切的窗台前时,他这才注意到这只与众不同的小家伙——按理,白鹰的身形应该是极为引人注意的,但是,它却能如此轻易地进入守卫森严的海军军营,并且,还如此自如地停在了距离阿帕切如此之近的位置!

如果心思阴暗一下,脑中转动些阴谋论的话,免不了可以由此引申出诸多暗杀戏码……

不过,很可惜,精彩的戏剧性画面并不会时常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阿帕切一眼便认出了白鹰的身份,没有怀疑,更没有犹豫,直接起身开窗,让白鹰得以进入。

灵性的小白鹰昂着小脑袋,十分傲娇地抬脚漫步一般进入室内,一对鹰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帕切,啾啾两声,而后低下头,用鸟喙在腹下蹭了蹭,丢下一个通讯用的小竹管来。

阿帕切接过竹管,同时,从随身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大块新鲜的依旧带着血丝的肉食,用一切极薄的刀切割成极薄的肉片置于白鹰面前。

小白鹰全程都以一种极满yì

的神色看着阿帕切做完这一切,而后,在阿帕切摆弄竹管,翻看其中通讯内容的时候,低头叨起一片肉片,吃得欢实,一边吃,一边还发出十分愉悦的声响——自从跟在赫蒂身边,它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样新鲜而能量充足的魔兽肉了!

阿帕切看着白鹰吃得开心,心中也略略放松一些——这只白鹰可是塞缪尔身边的“得力干将”之一,别看身形小小,实力却丝毫不输给自己,一旦出手,动则死伤一片,塞缪尔如今将它安置在赫蒂身边,当做一只单纯的通讯信鸽一般的存zài

使用,这其中的心思……

别看阿帕切人高马大,长得粗糙,但是,他的心思却是极细腻的,在思考赫蒂来意的同时,免不了又想了许多其它诸事……

白鹰以极快的速度吃完肉片,在阿帕切的屋里飞过来飞过去地扑腾了一阵,见他似乎没有给赫蒂回信的意思,便如一道闪电般飞出窗外,迅速消失在灰暗的天际,不过是一错眼,便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内——隐匿飞行可是它的拿手好戏之一!

白鹰飞回赫蒂身边的时候,芬克也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同时,酒店的服wù

有员早已送来晚餐,满满当当摆放了一桌。

白鹰降落在餐桌边,沿着桌边来回走动一番,面对这一桌人类的美食,极是不屑地拍了拍翅膀——要能量没能量,要口感没口感,还会造成它消化不良,真不知dào

人类怎么喜欢吃这样的东西!

对满桌美食鄙视一番之后,白鹰心满yì

足地选了一个视野极好的高处暂时停驻,臭美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赫蒂从它回来之时便放下刀叉,仔细观察白鹰的动作——她想看看阿帕切是否给她回信——不过,看到白鹰一贯傲娇小模样,她也免不了抽了抽眼角,最后决定淡定地无视它。

芬克的定力显然比赫蒂更好一些,无论白鹰在做什么,他边吃边汇报的行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虽然一边用餐一边说话极不合礼节,不过,出门在外,总没有那么多计较。

“这些商人是冲着马上要进港的精灵和矮人的混合商队而来,这个消息在四天前传出去的,不知dào

怎么地,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附近的几个省,令许多商人趋之若鹜。”

赫蒂算了下日子,不由轻哼一声道:“下雪天,信息的传送速度还这么快——就连以消息灵通著称的南商联合会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快的传讯速度吧,这些人恐怕居心不良!”

芬克默默同意了赫蒂的设想,毕竟,这整件事情充满了各种疑点,他在探听消息的时候,也听到不少商人在议论此事,不过,就算疑点多多,但是,一旦种族混合的商队当真出现的话,其利润之高足以令人们铤而走险!

在南方生活多年的芬克早已熟知南商们对财富的执着姿态——只要利润充足,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如果这个消息属实,这些精灵、矮人在这种时候过来,当真是为了贸易?”赫蒂对这个消息的方方面面都提出了置疑,假设了N多种情况,包括消息不属实时的各种居心不良,以及消息属实有可能存zài

的各种算计。

只是,想到她此行前来比特伦萨的主要目的,她自然免不了将这些精灵、矮人的到来与奥尔良公爵的货船联系在一起……

摁了摁额角,赫蒂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并且,隐隐地有超出她的掌控范围的感觉……

在酒店中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赫蒂便坐着马车前往黑海矮人在比特伦萨城留下的联络处——正如同她与查尔斯说的那样,她此行前来比特伦萨,打的旗号是托矮人带药了,故而前来取药,自然应当来此处走一趟,才算是正理。

再加上种族混合商队前来的消息……赫蒂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第一时间前来这处联络点,那才叫一个奇怪咧!

这个联络点设立的时间在数年之前,不过,由于东南航线的贸易额不高的缘故,这处联络点并不引起人类的注意,直到近三四年,矮人频率出没,联络点才算是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虽然商人们都知dào

联络点的存zài

,但是,敢于上前探问消息的却没有几个——尤其是某位厚脸皮的擅闯者被矮人的陷阱倒吊起来,惊慌得嗷嗷直叫嚷之后,更是无人敢轻易靠近。

经过如此的武力威慑之后,被财富冲晕头脑的商人们才意识到,黑海矮人们几乎各个都具备不凡的实力,而且,出于人类法律对异族通商的保护,矮人们在自卫前提下杀伤人类,其惩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各方探子围着联络点的大门,一个个踟躇不前的时候,赫蒂的马车停在了联络点外,宽大的改装马车安放的位置正刚好,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觊觎视线——这些探子不敢离得太近,因为,联络点大门外三米范围内都是被攻击区!

在所有人兴灾乐祸地等待着这辆讨人厌的马车被矮人各种蹂躏的时候,赫蒂裹着大斗篷,慢悠悠地下车,慢悠悠地走进联络点大门,其间,竟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此强烈反差的效果令所有人为之吐血!

更有一些人头脑一热,一下冲了出来,似乎想随同在赫蒂身后一起进入联络处。

可是,矮人们设置的精妙机关又岂是这种小伎俩可以糊弄的?

一番电击之后,又一个“牺牲者”倒在了联络处门前……

由此,关于赫蒂身份探讨一时袭卷全城……

查尔斯与阿帕切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前者在恍然赫蒂此行目的同时,不免对赫蒂与黑海矮人之间的和谐关系感到啧叹惊然,并且,开始考lǜ

起借赫蒂之力,与黑海矮人搭上线的可能性。

比之查尔斯,阿帕切的考量便显得简单许多,在得知消息时,他正与尤里西斯在通信,当即便向尤里西斯抱怨起“奥尔良公爵干的蠢事”。

“你能指望一个已经被利益冲晕头脑的人能做出什么理智的事情?”尤里西斯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看他如今的诸多决策,就算我们不动手,迟早也会把他自己弄下台——不用管这个蠢货,你还是小心处理精灵和矮人的事情,争取能借着这边的力,为塞缪尔抵消之前的不良影响。”

阿帕切自然应诺,两人又就精灵、矮人们的到来进行了各种假设与相关应对的设计,并且探讨了商队到来消息的迅速传播背后的各种阴谋。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尤里西斯在阿帕切截断通讯前,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事一般,补了一句道:“注意把赫蒂-特纳看好了,别让她出了什么事——当然,也别让她惹出什么事来!”

阿帕切面无表情地又等了十来秒,尤里西斯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他人听不清的话,这才中断通讯。

把玩着手中的联络器,阿帕切的目光专注而纯粹——至于他的心思是否与他的目光一样,恐怕便只有他自己知dào

了。

而此时,赫蒂却已经坐在黑海矮人联络点的小房子里,正慢悠悠地喝茶。

黑海矮人在买来这间小房子作为据点的时候,已经将它里外进行了大改造,虽然从外型上来看与周边并无太大差别,但是,一走进其中,便可感知差异——舒适的温度表明供暖均匀,各种机械化的装置使得小屋看起来像是某种科技展示厅一般。

房子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屋里更多的是一排排图纸与书籍——随时随地满足矮人对锻造的渴望是矮人们的理想状态,这种渴望包括直接动手锻造,同时,也包括相关理论知识的补充。

事实上,矮人们花费在理论知识上的时间,其实比实jì

动手打造的时间要多得多——磨刀不误砍柴工这番道理可是泛之四海而皆准的!R1152

208 得力属下奥诺雷

虽然帕尔一行人已经离开大陆,回归家乡,但是,他给予赫蒂的诸多“福利”还是随时生效的,其中便有矮人族的友谊——这是一种既实在又玄妙的东西。

说它实在是因为赫蒂身上具有帕尔给出的信物,以此证明她与帕尔之间的友谊,同时,也代表着黑海矮人能够给她带来的诸多益处——如果没有这件实物,赫蒂恐怕压根摸不着联络点的门边儿,早该像其它那些受机关打击的人一般,躺倒,然后被拖走……

说它玄妙则是因为帕尔并不能代表整个黑海矮人,并且,黑海矮人的态度也不能代表整个矮人族。

这话说来拗口,摊白了,便是指,赫蒂如今与黑海矮人的友谊仅停留在互惠共利的阶段,如果要想再往上晋升的话,还需yào

继xù

的努力。

不过,比之其它许多——抑或说是绝大多数——想要努力却找不着门路的人类而言,赫蒂这样的情况已经算是登堂入室,并且,正在大踏步前进!

负责接待赫蒂的是一名矮人女性,从面部特殊来看,大约是中年模样,浅棕色的皮肤光滑有致,未语先笑,带着矮人特有的对朋友的热情,不过,无论她这一路上说得再多,却没有一句落在矮人部落的实jì

情况,以及此次商队相关信息——纵使赫蒂有意试探,这名矮人女性依旧机灵地避而不谈,自然而然地转换话题,完全不显失礼,其功力之高深,比之人类的外交家,分毫不差。

当然,这其中也有赫蒂并没有着意打探的缘故……

从赫蒂出现在联络点门前的那一刻起,联络点中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并且各自进入各自的工作状态,故而,走进待客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其中等候。

等待的人不只一个,并且,其中还有赫蒂无比熟悉的某些人——

“奥诺雷,你怎么会在这儿!?”赫蒂瞪着眼,看着与此处联络点负责人一起等候在待客厅中的奥诺雷,失声问道。

“赫蒂小姐,日安,”奥诺雷笑出一口白牙,阳光而俊朗,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小家伙已经褪去了海族幼崽特有的可爱,展现出成长期海族的健朗外形,宽肩窄腰长腿,性感且养眼。

赫蒂的目光在矮人与奥诺雷之间来回扫视了两轮,立kè

便了解了几分奥诺雷前来此地的原因:“奥诺雷,你是为了之前劫下来的那些……呃,你是来找德安商量对策的吗?”

德安是此处联络点的现任负责人,从血缘上来说,与帕尔应属于远房堂兄弟,在此之前,德安与赫蒂对对方都只是未见面先闻名的状况。

奥诺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接应道:“我是前天过来的,已经将最后一批受害人转移到安全地带,所以,这两天,其实是与德安商量商队的事——对了,阿帕切-巴林先生在这次行动中帮了我们大忙,您若是有空,不妨替我们致以真挚的谢意。”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其中信息量之充足令赫蒂的脑袋也不自主地跟着快速运转起来。

首先是受害人转移的问题——奥诺雷口中的受害者指的自然是从奥尔良公爵的货船上解救下来的那些异族奴隶,所谓转移到安全地带,是指已经从海族控zhì

的海域转移到黑海矮人秘密驻地,如此一来,就算奥尔良公爵在整片海区进行地毯式搜索,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

其次,奥诺雷似乎对此次精灵与矮人联合组成的商队,抱以某种不乐观,不友善的态度,要不然,他何至于冒雪前来此地,找人商量了两天还没有最终答案?

再次,则是阿帕切-巴林在“货船失踪”事故中所担当的角色——他纵然不算是主谋,也必然是帮凶,但是,事至如今,他本人却没有得到丝毫好处!如此一来,他的这番行动,又是为了什么?

脑袋之中快速处理着各种疑问与线索,但是,现实之中,赫蒂却是不慌不忙,便连神色也丝毫未动,微笑着先行落座,与德安寒暄了两句,待将思绪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你们的行动效率倒是令人惊叹,乘着雪天路险,一般人想不到的时机把最重yào

的东西都转移了,倒是让我省了一桩心病。我这次进城,也听说了精灵与矮人的商队要过来——这是真的吗?”

最后的问题,显然问的是德安。

只见德安点了点头,应道:“是真的,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发,使用的是新的海船,走的也是新航线,预计再过五六天就会到比特伦萨。”

两个“新”字,难免给人一种感觉,精灵与矮人这番前来重点是为了测试新航线与新海船的耐用性,只不过,千里迢迢远航而来,当真只有如此败家的目的?

在赫蒂紧迫盯人的策略下,德安有些不安地抚了抚大胡子,终于感受到帕尔常说的“被奸商算计”的感觉——那令他坐立不安,生生觉得每多说一句话,都像是多走一步错路一般。

对着大胡子抚了又抚,德安一边提升警惕,一边说道:“此次领航人并非我们黑海矮人,而是北方高原的红土矮人,以及高原精灵,他们的脾气更火爆一些,毕竟,高原气候多变。”

德安虽然说得十分婉转,但是,赫蒂又如何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呢?

恐怕,这次的联合船队前来人类帝国,目的不在于商贸,而是找茬儿来的吧!

想到这儿,赫蒂不免兴致勃勃地转头问向奥诺雷:“你们这次解救的精灵与矮人都是哪个种族的,身体怎么样,大老远地从那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定被折腾得够呛吧,海族呢,那些受害的海族又是哪个部落的,他们原来的部族现在如何?”

奥诺雷应该是早备着答案,就等着赫蒂询问,所以,这一问,便是倒豆子一般,悉数托出:“此次受害的精灵与矮人大多都是小部落的——他们多生活于偏远地区,这才给捕奴人以可乘之机,虽然被封印了魔法,行动受到了限制,但是,生活上还是没有受到什么亏待,至于海族……”

奥诺雷说到自己的同族时,免不了更加感慨一些,他轻轻一叹,说道:“受害的海族是原来居住在托帕魔鬼峡附近的托帕海族,海洋壁垒破碎后,魔鬼峡中泄出大量极具破坏力的能量,他们不得不迁居,在迁居途中又遇到风暴,这些人因此与大部落失散,这才倒霉地遇到了捕奴人。”

奥诺雷虽然没有细说,但赫蒂还是听懂了话外之音——首先,精灵和矮人没有受到虐待的原因在于他们本身的价值极高,属于贵价商品,自然需yào

好生呵护。

至于说被称为海洋之子的海族居然会在海洋中被人类轻易捕获,恐怕是之前被风暴或是其它威胁折腾得精疲力尽,甚至有可能是更加糟糕的状况吧……

赫蒂陪着奥诺雷一番唏嘘之后,思绪又迅速回到正轨上来。

“德安,请原谅我以一下人类的功利心态去揣摩精灵与矮人的心思,”赫蒂估计也知dào

自己的猜测不太顺人心思,故而先放低姿态,见德安有所会意了,她才继xù

道,“根据奥诺雷所说,既然这些受害者中并没有红土矮人,也没有高原精灵,这二者,又为什么如此积极地前来比特伦萨?”

德安闻言,怔了怔,立kè

明白赫蒂的误会——抑或是,这是许多对“失踪货船”上的“货物”有所知情的知情者们的误会。

为此,德安看了一眼奥诺雷,这才出声解释道:“红土矮人与高原精灵此次前来人类帝国并不仅仅是因为奴隶贸易,更重yào

在于人类守护一族的‘种族入侵’——我记得听莱因和帕尔提过,你是知dào

世界树和守护一族的吧?”

赫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兜兜转转,居然在这里又与守护一族以及世界树扯上关系了。她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当德安提及这两个名词时,她感觉到胸腔一阵阵发热,那是世界树幼苗在她身体中产生的呼应。

它似乎对于南方的气候感觉十分良好,尤其是越靠近海边,它的反应越强烈——毕竟,它的初生之地正是在海洋之中,对于海洋有一定的归属感也属正常。

奥诺雷眼见赫蒂的神态与行动,微一蹙眉,突然起身,趋近赫蒂,在她座位一侧半跪下来,说道一声:“赫蒂小姐,失礼了。”

而后,在赫蒂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奥诺雷牵过赫蒂的一只手,缓缓将自己的能量传送过去。

赫蒂只觉手上一冰,似有一股凉意沿着血脉,从与奥诺雷交握的那只手开始向上蔓延,经过手臂,肩膀,正进入心脏所在的位置……

当凉意进入心脏,胸腔中泛起的火热使有如燃烧的火焰遇到冰冷的凉水一般,“滋”得一声,只剩下袅袅余烟……

原本躁动的幼苗就这样被安抚了下去。

“赫蒂小姐,您应该尽早将幼苗迁移出您的身体——它现在已经进入成长期,以您的血肉之躯,无法再容纳如此强dà

的能量洗礼,”奥诺雷松手后说道,“以我的能力,只能暂时安抚它三四天,还请您赶快做出决断。”

赫蒂苦笑地揉了揉仍然泛着几丝凉意的指头,无奈道:“我也知dào

越早种下越好,可是,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嘛——这次过来,也是想在普达村附近找个合适又隐秘的地方。”

一时间,不仅奥诺雷开始关注起迁移世界树幼苗的合适地点,就连德安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

显然,这两位对世界树的兴趣远超其它……R1152

209 迫在眉睫的移栽

赫蒂在矮人联络点停留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在晚餐之前,带着满面疲惫回到了酒店。

才进大堂,便见酒店配备的客房管家已经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道:“查尔斯-伊夫林先生已经等候您多时,并邀请您共进晚餐。”

查尔斯卡在这样一个敏感时间出现,不免令赫蒂多想了一些,不过,最终的事实证明,她的这番远思并不算是多余。

基于社交礼仪,纵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会面的目的所在,也不能在没有进行任何铺垫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直入主题——这是一种极其失礼,同时也是极破坏谈话气氛的行为。

所以,在晚餐的前半程,赫蒂与查尔斯自有默契地尽心享用美食,同时谈论一些时趣乐闻,令彼此都拥有一次极佳的晚餐体验。

吃了五六成饱,餐点开始进入甜品与水果阶段的时候,查尔斯这才抿了一口酒,微笑说道:“据说,从今天中午起,比特伦萨城的各家酒店就已经住满了从各地赶来的商人——每年的冬季原本应该是生意的淡季,不过,今年,恐怕比特伦萨城可得赚得一笔意wài

之财。”

赫蒂微一挑眉,不受影响地继xù

自己挖布丁的行动,一边笑道:“阿帕切倒的确可以赚一笔,不过,有些人却不一定了。”

说话间,赫蒂的目光在餐厅中环视一圈,意有所指——此时,在这家高级餐厅中用餐的多数是从外地赶来的商人或是贵族们的商业代理。

查尔斯想不到赫蒂居然会这么直白,更想不到,不过一天时间,她便似乎成竹在胸。

惊讶过后,查尔斯想了又想,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否是指这次的商队其实是有特定的合zuò

者,例如,巴林将军?”

“不,不,不,你误会了,”赫蒂为这样的误会眨巴眨巴眼,替阿帕切正名道,“阿帕切可不会参与这样的贸易里——他手下有的是赚钱的途径。”

话至于此,赫蒂神mì

地笑了笑:“海船还未抵达人类控zhì

的海域,各种商队啊,特产啊,高额效益等等的消息却已经在整个南方传开……如此混水,还想摸鱼?那可就太贪心了。”

道理,谁都知dào

,谁也都会说,但是,依理而行事,并由理智战胜欲|望的,却是人群中的少数。

查尔斯仔细观察着赫蒂的神态,确定她并不是在故弄玄虚之后,略略沉吟——事实上,他与绝大多数商人都是类似的想法,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于说,到时候究竟是否需yào

开展贸易,恐怕还得看局势发展。

只不过,依着赫蒂此番话意,难不成仅仅只是观望,也有可能出问题?

赫蒂静静等待着查尔斯思考,也不多言,更不打扰,自顾自地挖着布丁,慢条斯理地吃着,不疾不徐。

两人又谈了些其它事,才算把有些沉重的气氛驱散,餐厅上的谈话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当然,谈话双方都在尽可能地配合嘛,气氛当然好。

一顿吃了两个小时,等赫蒂回到房间之后,丝毫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这便趴倒在宽大的沙发上,几乎连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也没听着,便就陷入昏睡之间。

赫蒂沉睡的时间并不太长,却是被一阵扑翅声响吵醒,抬起头,便能看见白鹰站在沙发的靠背上,雄纠纠,气昂昂——这小家伙今天可没陪赫蒂前去矮人的联络点,而是大清早地,自个儿跑得不知踪影。

“你个坏家伙,自己还知dào

回来呀,”赫蒂微嗔了一声,坐起身来。

白鹰“啾啾”抗议两声,一双白羽用力扇了扇,一封信笺便不知从哪个角落被它扇了出来,在风力的托拿下,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轻飘飘落在赫蒂的手心。

赫蒂拆开信笺,扫眼一看——好嘛,又是一个对她今天行动无比好奇的人。只不过,她刚才还正在查尔斯面前夸口说阿帕切对这次的“商队”没有兴趣呢,如今,阿帕切却跑来询问与查尔斯相类似的问题……

这算是另一个形式的打脸吗?

赫蒂摸了摸下巴,起身走到书桌前,对着空白的信纸,略略默想了一下,还是提笔写了些许内容。

送走白鹰,赫蒂洗漱之后,早早躺进被窝里,闭目思索,顺便酝酿睡意——今天虽然只跑了一个地方,只见了几个人,但是,疲惫却是丝毫未见得比足不沾地地忙碌一整天来得少。

所差不过是,前者是脑力劳动,而后者更多是体力劳动。

抵达比特伦萨不过一日,局势之复杂令人为之啧叹,所幸,赫蒂自觉自己多半是个旁观者,故而,还算淡定,唯一需yào

她多费些心思去做决策的,正是世界树的移栽地址。

奥诺雷与德安都给出了诸多建议,不过,没有实地察看,赫蒂却不还不敢下结论,毕竟,最终决定是否移栽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潜伏在她体内的那颗“小祖宗”……

想着,感叹着,不知不觉中,赫蒂昏昏睡去。

无论是忙碌地度过一天,还是毫无建树地混过一天日子,时间都是如此公平地走过一分一秒,夜与昼的更替依旧如是进行。

深夜时分,正是城市最安宁的时间,比特伦萨又下起了一阵小雪,海风呼呼地吹着,比台风来袭时小不到哪儿去,袭卷全城时,免不了推开一些没能关严的门窗——

“砰”得一声响,赫蒂房间的一扇窗被冷风重重推开,冷冽刺骨的风夹带着雪花漫天扑入屋内,瞬间将屋里的暖意逐散,留下一片阴湿。

大床上沉眠的赫蒂却并未因此被惊醒,不过,仍然受了些惊扰,无意识地蹙眉换了个睡姿,一手不自觉地抚在了胸前。

客房管家及时发xiàn

了这个意wài

情况,动作轻悄地实施了相应的补救措施——关窗、扫雪、恢复室内温度,黑暗中,一切事务有条不紊。

所有人的行动都尽可能地专注而迅速,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赫蒂左侧锁骨以下的肌肤上浮起几处绿意,更不知dào

,赫蒂的左胸的肌肤下浮现起一株张牙舞的娇嫩树苗……

……

“唔……”远在千里之外,同样是一个深夜,同样是飞雪满天的时节,有人产生了与赫蒂相类似的反应,只不过,赫蒂沉入深深的睡眠之中,未曾察觉,而这一位却是清醒地看着那一丛绿意从无到有地浮现而出。

只不过,与赫蒂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赫蒂身上浮现出的绿意是一株从根须到树叶,尽皆完整的树苗,而这一位身上浮现出的却仅仅是树身一角。

“我……X……,怎么会这样!?”尤里西斯目瞪口呆地看着沿着塞缪尔的锁骨迅速向上攀沿的绿意,已经惊讶得说不出其它话来。

那抹绿意已然成形,完全看得出来是一枝树枝,嫩绿的叶,浅棕的树枝,正在努力向塞缪尔的脸上“生长”,不时摇动的“叶片”越发显得生动活泼——但是,对于亲眼见着这样的绿意在人类皮肤底下延伸的尤里西斯而言,他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塞缪尔伸手按在“树枝”“生长”的顶端处,指下稍加了些许力道,缓缓向下摁按,神情略显无奈——随着他的手向下滑动,绿意也受到压制一般从他的脸上、脖颈上一、一退去。

待将绿意完全压制回被衣服挡住,不可见的位置之后,塞缪尔这才有心情问向尤里西斯:“之前让你嘱咐阿帕切寻找适合移栽世界树幼苗地点的事情,办得如何?”

尤里西斯已经从惊讶与恶寒中醒过神来,如今的情绪已经换住兴致勃勃,一听塞缪尔发问,他便耸耸肩道:“应该差不多了吧,上一次联系时,阿帕切说已经找了几个地点,正打算在合适的时机交给赫蒂-特纳——怎么,你这反应代表着那株幼苗现在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

塞缪尔缓缓松开手,感觉心脏处一阵阵发胀发烫的感觉,浅浅呼吸,再缓慢深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什么,令绿意再次滋生。

“幼苗应该是等不及了,”塞缪尔低声道,“赫蒂身上的主体被人下了封印,它憋得不行,才想从我这里寻求突pò

——尤里西斯,让阿帕切马上把备选地点交给赫蒂,这种事情再拖下去,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尤里西斯耸耸肩,翻出联络器,也不管已经是大半夜了,便直接触发魔法信号,丝毫没有愧疚地扰人清梦……

正因为这个发生在深夜的意wài

事件,当第二天清晨,一夜好眠的赫蒂披着睡袍,面朝大海伸懒腰的时候,白鹰再一次扑扇着翅膀飞到她的眼前,“啾啾”叫着丢下另一封信笺——这一封显然比之前的任意一封信都要厚实,入手便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赫蒂挑了挑眉,好奇地拆开信封,竟从中拿出了一张折叠着的比特伦萨城统御范围地形图!

图纸清晰,精度极高,以比特伦萨城为中心,将附近的几座卫星城,以及各处村镇统统绘入,其中便包括隶属特纳家名下的普达村,以及普达海域。

更令人惊讶的是,地图上被人特意圈出了几个红圈,红圈边上还有红色小字注明了圈中地点的详情——这些红圈中竟有三四处与奥诺雷及德安的提议移栽地点相重叠!

赫蒂摩挲着手中的地图,不免皱起眉来——如此详细的情报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内就整理出来的,阿帕切为何去整理这些情报,又是如何知dào

她如今最需yào

这个情报的?

一切思索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名字——赫蒂神情复杂地低低重复着那个名字,一时思绪万千……R1152

210 移栽

冬天的太阳总是慢吞吞才爬上天空,就算已经高悬于天顶,却依旧十分吝啬自己的温度,好似连太阳也惧怕寒冷,需yào

将暖意私藏一般,就算阳光照射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

对抗寒冷,人类总有各式各样的招数,最简单的便是穿上保暖的衣物,一层又一层,把自己裹成球儿一样,让寒意无从侵略。

只不过,这样的话,行动便不太方便,而且,舒适度也是极差的。

由此,不少人转而用暖炉等物取暖,由此衍生出各种取暖产品,大的、小的,家居固定式的,或是小巧手提式的,各形各样,根据安全性、美观性的不同,价位也各是不同,这是大众化取暖的最佳选择。

再接下来便是具有一定生活品质的取暖方法,同时,也是绝大多数人无法享用的方法——魔法取暖,用魔法的能量提升人体的耐寒性,那便是五花八门,精彩无比,并且,无认是舒适性还是便利性都是其它方法不可媲美的!

当然,使用魔法取暖需yào

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不过,此时此刻,赫蒂却正在体验一种颇为实用的取暖方式——运动取暖……

当然,她运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取暖,后者只不过是前者附带的额外效果而已……

“呼,风景不错,”赫蒂站在一处高山之巅,放眼向四面张望,望着远处的茫茫海景,再看看小如棋盘一般的比特伦萨城,她登时生出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

只是,冬天的高山之巅可不是多么好客的存zài

,赫蒂一声感慨才叹完,迎面便是一阵冷风,狂野非常,扑面便是无比冷冽之感,有如刀锋在刮蹭皮肤一般,冻得痛人。

更不用说风势极大,几乎要将人吹风一般,令赫蒂不由紧闭眼,倒退两三步,直到背部抵住一颗大树,这才稳住身形。

慢了一步未能及时施以援手的芬克和奥诺雷立kè

采取亡羊补牢的措施——他们站到了赫蒂身前,像两尊门神一般挡住了迎面吹来的冷冽海风。

当然,与此同时,也挡住了美丽的风景。

不过,被大自然好生教xùn

了一番的赫蒂此时已经没有了赏景的心思,而是专心一致地考察起此地的地理位置的优劣。

东南西北地环视一圈,亏得视力良好,赫蒂很快地完成了心理预估,连连点头赞道:“看了三四天,也评估了七八处地点,目前为止,还是这里最好。”

芬克和奥诺雷显然也与她有着同样的见解。

此处山峰位于比特伦萨城以东,是方圆百里内最高的一座山峰,一般人轻易爬不上来——如果不是借着芬克的武力值与奥诺雷的魔法并用,他们三人恐怕也爬不上来。

而且,此处无论是阳光还是水分都是十分充足。

最最重yào

的是,这处地点与比特伦萨城及普达村之间的距离,都恰到好处,攻守便利。

奥诺雷眼赫蒂越是评估越是满yì

,不由想了一下,翻出地图,稍一细数,说道:“赫蒂小姐,剩下还有五处地点您是否还需yào

再去评估评估?”

赫蒂闻言,凑近前来,看了看奥诺雷指出的那五处地点,又是嘟嘴,又是蹙眉,而后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景色,最后小手一挥,极是豪气地说道:“不用了,就这儿吧,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是看这里感觉特别地舒服!”

奥诺雷与芬克对望一眼,便不多言,当即开始进行移栽前的准bèi

工作。

芬克两人忙碌的同时,赫蒂却也没闲着,她的任务更重——她需yào

与体内的世界树幼苗充分沟通,以取得它的同意,并引导世界树幼苗离体移栽。

由于附体的时间实在有些太超出常规,幼苗在赫蒂体内的生长效率远超人们的预想,所以,在离体这一过程中,赫蒂承shòu的痛苦比预计的要高出太多——当幼苗在精神力的引导下慢慢从赫蒂的肉|体中脱离出来时,那感觉便宛如一把小钝刀在心口处慢条斯理地磨着一块肉,割过来割过去,痛得令人头皮发麻!

赫蒂闷哼一声,冷汗满身,却又不敢临时中断这样的痛苦过程,甚至,还得努力在痛苦中保持清醒!

如此一来,痛苦的感受自然被持续放大,并且让人只觉长长久久无止境一般……

……

正当赫蒂痛苦难耐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塞缪尔突然也蹙起眉来,一脸不适模样。

图尔朵拉见状,当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挤兑他道:“怎么,塞缪尔,难道你对我刚才的判断有什么异议吗,还是你觉得这次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的到来当真是为了那可笑的通商贸易?”

塞缪尔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图尔朵拉,一双眼眸剔透通明,不带丝毫人类情感,乍一看上去完全不似人类的眼球。

图尔朵拉被他的目光锁定,登时只觉呼吸变得不顺畅,浑身的汗毛直立,像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一般,越发暴躁不安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运起能量,随时准bèi

进攻!

“好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吵的!”伴随着一声断喝,奥古斯都用吝了一脚青岩木雕琢而成的桌子,重逾一吨的桌子被他踢得横向飞出十来米,直到撞到墙上才堪堪停住。

图尔朵拉和塞缪尔这才转向望着奥古斯都,只不过,前者是气势汹汹,而后者则依旧面无表情。

奥古斯都承shòu着“冰火两重天”一般的注视,却是丝毫没有受到任务影响,依旧臭着一张脸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过是几个自以为是的精灵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矮人,谁爱来谁来,谁爱管谁管——各凭本事就是!”

说完这话,奥古斯都当即转身,甩袖走人,将图尔朵拉气得几乎就要七窍生烟。

倒是塞缪尔见奥古斯都先行离去,面色一缓,当即低笑一声,意味不明地撇了一眼图尔朵拉,同样大步走出室内——关门之前,他似乎听到身后响起一片的撞击声与爆破声……

不过,一旦关上门,所有的声响与破坏都被结实地挡在了门后,由此可见这里的建筑是多么地强悍!

才出门,转头便看见奥古斯都倚靠墙边,懒洋洋地,似乎正在等着塞缪尔出来。

塞缪尔见状,不由一眯眼,却并没有先开口。

倒是奥古斯都站直身子,对着塞缪尔下战书道:“塞缪尔,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塞缪尔扬唇一笑,神态却是漠然无比,似乎完全没把这种程度的挑衅看在眼中,不过,他心中却在腹诽一句——奥古斯都上一次却也不是输给他,而是他们都输给了赫蒂-特纳才是……

想到此,塞缪尔的心头又是一阵钝痛——他的身体里只承担了极小的一部分世界树株体便已经是如此疼痛,那么,身具幼苗主体的赫蒂此时又将承shòu如何非人的痛苦?

塞缪尔想着,不由握紧了拳头……

奥古斯都见他这副模样,倒是产生了误会,以为塞缪尔当真在意自己的挑衅,便又撂下一堆狠话,这才痛快离去。

只不过,奥古斯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dào

,塞缪尔的心思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哪里还会在意他的存zài

与否?

……

再也没有比度秒如年更能准确形容赫蒂现在的情况了,在痛苦的煎熬中,赫蒂只觉自己已经将几辈子所应承shòu的痛苦都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都品尝了一遍。

直到世界树幼苗以一番玲珑之姿悬立眼前,赫蒂却依旧没能从痛苦中缓过神来,直到芬克和奥诺雷提醒,她才生出一种恍然隔世般的感慨。

赫蒂的心念一动,与她心灵相通的世界树幼苗当即在空中欢快地旋转一圈,带着满满的愉悦投入芬克与奥诺雷合力挖好的小坑中,随即魔法发动,为世界树幼苗的新生提供足够的能量!

在魔法的滋养下,原本不过只是巴掌大小的世界树幼苗有如被打了气一般,迅速膨大起来,抽枝长芽,拔高树干……

看着这样的幼苗,赫蒂仿佛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喟叹之声,充满了舒适与感慨,好似长期被围困的人突然获得自由,面对阳光与微风,痛快舒展身体,将全身关节都打开,将全身毛孔都舒展开,体验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轰”得一下,赫蒂的精神空间猛然受到冲击,心神荡漾开来,灵魂飘飘然离体而出,随着阳光与海风,自由自在,上至天穹,下至深海,仿佛世间一切尽收她的眼底,尽入她的心间!

数不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导而来,无数的意念集中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先是一丝一缕,而后汇聚成束,再然后聚集成海,最后,竟有如某种养料,滋润了她的灵魂!

纯净的能量沿着她的躯士,从最底部开始向上窜升,缓慢推进,不错过一寸一毫,漫过主体躯干,再向四面八方的各处枝干分流,甚至连最末端的一片嫩芽也不放过——这一刻,赫蒂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棵树,她只渴望着更多一些,只想着长得更高、更远、更广阔!R1152

211 变化

世界树的感知领域在不断扩张,整个世界在赫蒂的眼前展开了完全不一样的面貌,与之前使用身体的五感所感知到的完全不同,甚至与利用精神力去探知的结果也不一样。

更准确来说,这便是一棵树看世界的方式吗?

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宽广辽阔,遥遥之间,便是海洋深处也似乎尽收“眼”底,每一丝水汽的翻涌,每一个浪花的拍打,每一次风与水的交流……世界在赫蒂的感知之中不仅宽广,而且细微,鱼儿在水中的每一次摆尾,蚯蚓在泥土中的每一次扭动,食草动物啃食草叶时植物那一瞬间的哀鸣……她所感知的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更加地刻骨铭心!

当感知扩展到某一个极致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在遥远的北方时隐时现,受此召唤,赫蒂的感知不断北上,延伸再延伸,直到意识相接的那一刹那——

“轰”然一下,无数的知识与记忆填涨了她的意识——那是属于世界的传承,来自于冰雪之森中某种长辈的指点。

阳光、水分、微风……世间的每一丝能量流转都为世界树的成长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能量,当世界树成长到某一个极致的时候,赫蒂心中升起一分明悟,原本在渴望更高更远更辽阔的意识猛然一下收缩,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大地之中,沿着地脉融入土壤,浸润河流,滋养着依凭土地生长的一切生灵!

……

整个移栽过程看似长久,实jì

上却不过是过去了几分钟罢了,甚至,在旁观的芬克与奥诺雷眼中,赫蒂只不过是微微晃了晃神,自然更无法了解在她的灵魂世界时所爆fā

的那场前所未有的精彩“旅程”。

枝叶摇曳,迎着寒风,似乎是在向冬日的寒冷挑衅,每一次枝叶沙沙作响的时候,赫蒂便只觉耳边回荡着的是幼童耍闹时欢快的笑声,不由地,她的神情也变得柔软而温情。

一手抚着树干,另一手则伸向奥诺雷,赫蒂说道:“谨以海族以为世界树之守护,汝可愿意?”

奥诺雷先是一怔,再是狂喜,紧接着,身形暴涨,整个人瞬间转化出海族的全形态,横摆着鱼尾,在赫蒂与世界树之前屈身行礼,摆出最恭敬也是最谦卑的姿态,任由赫蒂的指间点上他的心口——那里存放着象征海族祭司权威的深蓝权杖,在世代传承之中守护并引导海族,令海族得以在千万年的世界变化中依旧绵延至今!

契约的契定短暂却又影响深远,几乎在联系生成的那一刻,所有的海族都感受到了这样的神奇联系——他们侍奉它,他们守护它,他们是它的代言人与执行者,与此同时,他们也享用它,得它庇护,并在它的滋养下成长壮大。

真zhèng

种下一棵世界树之后,赫蒂对于这种神奇的物种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根据久远的传承,她仿佛阅览了整个星球的记忆,从智慧生命尚未萌发的千百万年以前便已经有了世界树的雏形,它们一代又一代地生息繁衍,守护这个世界上一切生命的生长!

每一棵世界树都具有其自身独特的个性,如同人类以及其它生物一样,有的温和,有的孤僻,有的霸道,有的狂妄——世界树的性格不同也影响了它们治下的土地与生灵。

譬如冰雪之森中的那株世界树便是孤僻者中的代表,它独居一隅,不愿意任何外来生命的打扰,所以,成为如今世上仅存的成年树种中,唯一没有守护一族的世界树。

与此同时,受它性格的影响,它的领域成了一片冰雪绝地,甚至,这种冷酷还涉及到荒原,以及更远一些的土地……

不过,除了过分孤僻以及不理世事之外,它却没有其它的缺点,更不用说,它还十分大方地指点了赫蒂,并且对于新生的世界树显得格外友善——只凭这一点,赫蒂便十分感谢它。

赫蒂仅仅只是心念一动,幼苗的感知便自觉自动地飘出千里万里,飘向遥远的北方——可惜的是幼苗毕竟还是幼苗,能力有限,未能将感知扩展到冰雪之森。

不过,冰雪之森虽然达不到,但是,扩展到整个佩兰省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时间,赫蒂心中又升起了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慨,只不过,这一次,尽收她心间的不再是世间风景,而是更细微的内容,例如动植物资源的分布,土地的肥沃与贫瘠,城镇中人员的流动等等。

“啧,你可真是一个逆天的存zài

啊,”赫蒂拍抚着幼苗的树干,感慨万千——虽然它如今的体形已经与普通成树差不多,但是,从能量积累程度而言,却始终是一株幼苗,甚至连性情也依旧维持在幼年期,显得格外活泼,并且,对赫蒂有着超乎寻常的依恋。

为了安抚这株刚刚扎根大地的世界树幼苗,赫蒂不得不在高峰之上驻扎了十余天,每日风吹日晒且不说,甚至连暴雪天气也经lì

了那么好几日——如果不是世界树幼苗全力呵护,恐怕赫蒂的这条小命早就交待在这里了……

好容易安抚了世界树幼苗,赫蒂离开比特伦萨城已经近一个月了,天气已进隆冬,大地被白雪覆盖,天寒地冻,便连冬季最活泼的食雪鼠都已经极少在地面上活动,但是,人类的往来却是异常频繁,以至于联通比特伦萨城的几条大道不仅没结冰,甚至连覆雪都极少——每天都有无数车马行人从这些地方经过,冰雪根本没有积压的机会!

也所以,赫蒂这一次再进城便比之前要轻松许多,唯一不比从前的则是城中没地儿住宿……一切上档次的酒店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客满,便是城中诸多民居也已经被短期租赁,比特伦萨城的大街上来往的车马行人中,来自外地的数量甚至远比本城的数量还要更多!

面对着缓慢的车流,赫蒂想了想,伸手敲了敲车壁,吩咐道:“去海军军营。”

……

“赫蒂,看到你完全没有变化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感到十分意wài

,”阿帕切的问候语总是如此与众不同。

赫蒂微笑着耸耸肩,调侃道:“要不然,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变化——变得更黑了,还是变得更瘦了?更或者,变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阿帕切同样耸耸肩,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表明他之前的那种问候不过只是随口而言,并不具备任何暗示或指代。

赫蒂也不深究,同样是见面便直入主题地说道:“城里聚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因为精灵和矮人的海船快到了?这些商人们恐怕都等得不耐烦了吧……”

“海鹰号三天前传回信号,他们已经遇到了这只船队,并在为它们护航,估计最慢后天就会到港。”赫蒂问得直接,阿帕切回答得也并无保留。

“听说这次的海船是新船,怎么还走了这么慢——依照之前的预判,不是说六七天之前就应该可以抵岸了吗?是我们的期盼值太高了,还是船队出了什么意wài

了?”

这个问题才是赫蒂此行特意前来拜访阿帕切的关键所在!

阿帕切的唇线向下压了压,面上露出几分不悦神色,所幸,这种不悦并不是针对赫蒂,更不是因为她问了这个问题。

“船队在海上遇到袭击,”阿帕切说出这个令他恼怒了好几天的消息,“据说是海盗——不过,我倒从不知dào

魔法师居然也会有堕落成为海盗的时候——战斗中,船队的航线被完全打乱,甚至被误导向一处魔鬼海域,这才延误了这几天。”

“魔法师……海盗……”赫蒂重复着,不由轻轻笑开,“手笔够大的,就是不怎么细心——不过,会在这种时候出手,恐怕也是聪明不到哪儿去的家伙。”

阿帕切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赫蒂的评价而有所好转,一样黑得可以与锅底相媲美……

赫蒂见状,耸耸肩,目光在室内转了转,才问道:“那只白鹰呢,之前你借了去传讯,现在在哪儿,另外,塞缪尔那边又是个什么态度——他,或者应该说是你们对这些海外访客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欢迎的哟。”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阿帕切假假一笑,“塞缪尔大人与尤里西斯大人自有安排,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嘻嘻,好吧,如你所言,一定能有好结局,一定,一定,”赫蒂说着,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而后道,“跑了这么多年,累死了,我就先去休息了,拜拜。”

阿帕切起身目送赫蒂离去,目光随之投向门外的远海与晴空——难得今天阳光灿烂,天空与大海呈现极其相近的色泽,水天相接的地方更是变得模糊一片,海面上可见几点黑点,那些是行驶在海洋中的帆船,乘着冬季的良好风向,正在进行由西向东的沿海岸航行。

阿帕切的目光虽在近海,但心思却已经飘向远方——他有些摸不透赫蒂的心思,更加不明白,赫蒂究竟站在何方立场。

对于精灵与矮人的到来,她究竟是支持还是反对,抑或是中立?

如果是之前,或许阿帕切还不会如此关注赫蒂的态度,但是,如今,赫蒂的身份却是完全不同了……R1152

212 惊与喜

当赫蒂还在甜美的睡梦中,久久不愿清醒的时候,整个比特伦萨城因为海外访客的到来而变得热闹非凡。

纵然海军对港口进行了全面封锁,但是,依旧有数不尽的民众挤到了离封锁线最近的地方,期待着哪怕看上一眼也好。

一些距离封锁线较近的酒吧餐厅等营运单位更是被商人们或是贵族的商业代理们大手笔买断——他们自恃身份,自然不愿意将自己与普通的民众相提并论。

封锁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无论是坐着等待的人,还是站着伸长脖子渴望围观的人,却是无一看到他们所预期的内容——唯一展示在人们眼前的只有防守严密的封锁线,以及一脸杀气的军人们。

当封锁线撤消之后,再是无数人向港口涌去,将偌大的港口挤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些人还不幸被推挤着掉到海中,但是,他们依旧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不同——精灵矮人们的海船居然并不停泊在港口中!

由此,众说纷纭,有些人甚至还在人群中鼓动叫嚣着,或是说人们受骗上当,根本没有海外访客的到来;或是大言不惭,要让比特伦萨城的管理者“交出精灵与矮人”……

当然,这些脑残的言论并没能鼓动起太多民众,因为,早有潜伏在人群中的警务人员将这些散布谣言者就地正法……

……

整个比特伦萨城都在为精灵和矮人而疯狂的时候,赫蒂却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黑海矮人的联络点中,赫蒂与德安各自挥舞双手在纸上列出一个又一个数字,两人使用的计算方法各自不同,德安使用的是矮人特制的计算器。一边指关节粗大的手指灵活地在计算器上拨弄着,另一手则迅速在纸上写下数字,而赫蒂则是先在纸上进行了极长的一串数字的乘除运算。并列出数十个整数之后,再进行加法运算。所有的运算整整罗列出三大张白纸。

最后,还是赫蒂率先放下纸笔,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说道:“四千七百六十九——啧,这可真是一笔大投资,要把整个特纳家的身家都给投进去了呀。”

在赫蒂之后,黑海矮人也完成了自己的计算,迅速与赫蒂进行比对之后。相差的数额不过是在个位数,故而两人便没有在最终数额上进行争议,而是在支付的方式的上进行了寸土不让的争夺。

赫蒂坚持要进行分期支付,而德安却坚持要全额付款,两个原本交情不错的人一旦开始进行商业谈判,便恨不得将对方视为仇人,目光犀利得似乎要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当然,此肉与彼肉不同,但是,无论是哪种“肉”。都是令人心疼无比的!

互相掰扯了近一整天,在几次要谈崩的情况下,两人又理智地将谈判拉了回来。直到夜幕垂然之际,总算是达成了双方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程度……

奥诺雷和芬克旁观了一整个判断过程,期间,两人的神情从震惊到麻木,经lì

了一场非一般的洗礼,待事毕之后,望向赫蒂的目光在原本的尊敬之外更多了几分敬服之色——能够让在生意场上以狡诈与吝啬出色的黑海矮人步步退让,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更令人佩服的是,在谈判桌上。两人针锋相对,分毫不让。但是,下了谈判桌后。却又能毫无芥蒂地谈笑宴宴,好似彼此的友谊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德安甚至还主动留赫蒂三人用餐,只不过,赫蒂以与阿帕切-巴林有约为由,拒绝了相应邀约。

回到海军军营驻地之后,阿帕切实jì

上已经先行用餐——他虽与赫蒂有约,不过,赫蒂也已经事先透露过自己归期不定,让阿帕切不用多等。

“现在是晚上八点,看来,你的行动还是很有效率的,”阿帕切暂时放下刀叉,等待赫蒂的一份餐食上来后,再开吃,在此过程中,他挑眉微讶,“我原以为,你今晚恐怕是结束不了谈判。”

“德安还算体贴——唔,或者,应该说,对于矮人而言,晚餐一样是非常重yào

的,便就算是再多的金币也不能轻易撼动它的地位。”赫蒂轻笑一声,意有所指。

阿帕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耸耸肩:“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知dào

黑海矮人那里会有大量的物资——全世界都在找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还是说,在此之前,你就已经得知什么风声?”

事实上,阿帕切本人是倾向于第二种判断,毕竟,赫蒂与黑海矮人的合zuò

关系一向不错。

不过,赫蒂却是直接摇头否定了这样的推测:“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dào

黑海矮人的计划,这次过去,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德安既然对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的计划与行程颇为了解,以黑海矮人的性情而言,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样赚钱的好时机!所以,我去了,并且,最后证明,我猜对了!”

精致的餐刀拢了拢盘中的水果沙拉,而后在赫蒂的指间飞舞出一个美丽的刀花,魔法灯光之下,银辉闪亮,如同赫蒂那双因讲述而晶晶闪亮的眼。

“你全吃下来了?”阿帕切眯眼问道。

赫蒂耸肩:“哪能呢,我可不想让自己成为靶子——至少在庄园还没有形成有利的守护力量之前,我可没那么鲁莽,我只是包下了一切农业相关的内容,除了长期向矮人提供粮食与一些特供商品之外,还有就是与矮人合zuò

,引进海外的新品种动植物,全方面开发特纳庄园。”

赫蒂说得轻巧,但实jì

上,却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她也没想到,奥尔良公爵留下来的烂摊子居然能以这样轻松得方式,得以解决。

阿帕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感慨赫蒂狡滑的同时,不免心生几分遗憾——他原本还想借着奥尔良公爵的麻烦事,从赫蒂这里捞些好处,不过,如今,赫蒂既然自主解决了最后的扫尾麻烦,他也不好破坏她的计划。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们双方目前还是战略合zuò

伙伴关系嘛。

晚餐进行到尾声,两人才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之前的几番试探不过只是餐前点心罢了。

“关于海族参军的事情,我本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赫蒂用叉子拨了拨盘中的水果粒,神态有些懒懒,“我觉得,唯有需yào

考lǜ

的,应该是立场问题——海族虽是我的治下领民,并愿意臣服,但是,毕竟是异族,你确定敢在人类的军队中使用并信任他们?”

说着,不待阿帕切表态,赫蒂又提出另外一个问题:“另外,还有一点更重yào

的是,海族现在已经是一株世界树的守护者,虽然世界树还是幼苗,但是,它的领域感还是能够持续发挥作用的——你确定塞缪尔,以及他身后的‘源树’守护者可以如此淡定地接受这一切?”

阿帕切先是蹙眉,后是微笑:“如果是世界树的问题,那就不劳你操心,塞缪尔大人对此早有指示,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大胆地提出合zuò

方案。”

赫蒂闻言,并没有追问塞缪尔的指示是什么,只是耸耸肩,一脸不甚在乎地说道:“行吧,你们既然有此信心,有此胆量,那我们又怕什么?过两天,奥诺雷回去的时候,你们派个代表跟着他就是——海族的事情,你们自己和海族去说,我可不在其中瞎掺和。”

……

这趟比特伦萨之行虽然费时颇多,但是,收获也是一样令人惊喜,原定的目标——解决失踪货船货物残留问题——已经得到圆满处置,一切收获都以与矮人合zuò

培育的名义得到了正名,压根不用担心奥尔良公爵把怀疑的目光放到特纳庄园身上。

其次是世界树幼苗的移栽;这件事算得上是意wài

之喜,同时,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是比赫蒂预想中的,要更提前了一些时候,当然,移栽的地点也比赫蒂预想中的更适宜——一旦幼苗成长,其感应之广,向北可覆盖大半个人类帝国,向南可统御辽阔的南方海域,向西可庇护海族,向东可控zhì

帝国最丰沃的粮仓之地!

进可攻,退可守,莫过如是!

至于说与黑海矮人的再一次密切合zuò

却完全能称得上是天降之喜——当所有人都追逐在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之后,她却能闷声发大财,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到足以手舞足蹈的大喜事!

唯一遗憾的是,特纳庄园的实力有限,不能把德安手上的一切资源都吃下来——如果特纳家如今像伊夫林家,甚至是巴林家那般握有实权,或是有军队的实jì

控zhì

权的话,赫蒂便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带着如此满满的惊喜与淡淡的遗憾,赫蒂选在一个晨曦微露的寒冷清晨离开了比特伦萨,将所有一切喧哗与热闹丢在身后,静静地向特纳庄园驶去,马车上,堆放了诸多大大小小的各式箱子,其中装载着的是特纳庄园未来一整年的丰收希望——如果一切顺利,甚至有可能决定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远的庄园经济!(未完待续)R580

213 冬日之宴

不知不觉间,冬季已经在忙碌中过去了一半,今年的冬天来得稍晚一些时候,但是,气温下降的幅度却比往年更厉害一些,最突出的表现便在于雪天数量的增加——入冬以来,最起码有半数的时间都在下雪,这在南方而言,是十分罕见的。

不过,对于习惯了养尊处优的贵族们而言,低温正好给他们一个合适的机会展示衣柜中各式各样的冬款大衣,并在各种交际场合炫耀家中的收藏——相比于春装与夏装不断追求新时尚的风向,冬装则偏向于古朴与传承,毕竟,越是珍稀的衣料越是难以获得。

平均而言,兴旺百年以上的家族才有足够的财力与影响力去获得一件完整的符合贵族身份的冬装——可别以为这仅仅只是收获足够皮料的问题!

一件合格的贵族冬装从材料的获取、处置到衣服的设计、剪裁、缝制,以至于相应装饰品的加工配备——程序之繁复,都不知dào

足以养活多少手工业者!

“我的母亲曾经也有一件属于铎德时代的经典火狐皮冬装,镶以三色幼凰的尾羽,使用产自深海的冰丝线缝制,虽然未能有荣幸邀请魔法师加持魔法,却也已经是极难得的一件珍品,只可惜,最后还是被你外公输在了牌桌上,”维多利亚看着满室争辉的女人们,感慨万千,目光中难得流露出遗憾与羡慕之情。

赫蒂耳听她的感叹,目光却在人群中扫望。一时无法理解这种情结,甚至直接吐槽道:“这屋里可是有恒温魔法的吧,一个个穿得这么厚实。一定热得够呛吧——哪,都有人不断擦汗呢,再不过多久,恐怕脸上的妆容都要被擦花了吧。”

维多利亚闻言,转头幽幽地看了女儿一眼,再是长长叹息——此时此刻,她难得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年轻时耽于享shòu

,未能教会赫蒂什么才是贵族的风度……

凭着母女性特有的联系,赫蒂当即会意维多利亚的感叹。却只是撇撇嘴,一脸淡然——本质上而言,她始终是一个实用主义,无论是贵族的身份还是庄园的财富。只要实用。她一定全力维护,而像眼前这类除了虚荣,再无其它好处的行为,她才不会做呢。

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望去,很快地,赫蒂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向维多利亚报备一声后,便走进人群。向贝蒂靠拢而去。

贝蒂正被几位年轻的小姐围着,左一句右一声地探问着近况。面上虽是笑着,心中却早已经不甚耐烦,目光一扫见赫蒂,她便尽展欢颜地扬手招呼道:“赫蒂,原来你早就来了呀,我刚才可是找了你好久了呢。”

赫蒂年纪虽小,但气势却非同一般,往贝蒂身边一站,原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小姐们立时便息了声儿,有些人甚至生出一种正在同对自家父兄一般的严肃感。

赫蒂笑着向众人欠了欠身,不失礼貌地致歉之后,悠悠然将贝蒂带离人群,其行动之果决,完全没给小姐们以反应时间。

“赫蒂,赫蒂,亲爱的小赫蒂,你可真是我的救星!”贝蒂挽着赫蒂的手,连声赞叹。

“说好话哄我呢,”赫蒂偏首奉上一个白眼,“你自己分明能够应付,还让我做坏人,说来,我可冤枉着呢。”

贝蒂嘻嘻笑着,容颜明妍动人:“哪,母亲已经把北山的一个温泉山庄改在我的名下,下周,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就我们俩,其他谁也不请,好好休息几天,你看怎么样?”

赫蒂这才面露一副勉强同意的神色,应下了如此邀约,而后伸手理了理贝蒂的披肩,赞扬道:“这件披肩真不错,斯诺夫人果然明智。”

雪白的披肩看似简单,实则是用三种魔兽皮拼接而成,在不同的光线下将会呈现出不同的饱和度,在本白、雪白、灰白、银白等各色之间自然过度,充分显示出披肩的珍稀度。

当然,更适宜的是,披肩可以拥有多种穿戴方法,足以应付从寒冷到恒温的多种温度环境,避免了因太热而不舍脱衣的尴尬。

贝蒂显然也理解赫蒂在赞扬什么——或者,更准确说,赫蒂在讽刺些什么,故而抿唇一笑道:“今年冬天难得天冷,大家才有机会把这些老古董拿出来展示,我们要体谅才是——记得上一次应该发生在八年前,它们恐怕也在衣柜中憋坏了吧。”

真zhèng

被憋坏的,恐怕是贵族们的虚荣之心才是——赫蒂望天,理解这种心态,却无法苟同。

在她而言,如果只盯着过去的荣耀,永远不会有进步的动力——环视眼前这一幕,不正是如此?

只有那些手中仅剩下家族过往荣耀可炫耀的没落或即将没落的贵族,才会在这样的场合越加高调地炫耀他们曾经的辉煌!

赫蒂这两年忙于经营庄园,与同龄人的接触极少,除了南岛平原上的几家近邻之外,也就是与斯诺家关系密切,故而,在这样的场合中,需yào

她出面寒暄的人并不多。

与之相反,维多利亚身边便是人头窜动,除了女人外,还有不少男人——谁让维多利亚是佩兰城公认的美人儿呢,虽然,如今,这位美人儿隐约有名花有主之势,但是,婚讯没有公布之前,大家就都还有机会的嘛,甚至于,就算是在已婚人士中,各自发展情人的夫妻也不在少数的嘛……

于社交一事上,赫蒂从来没有为维多利亚担心过,所以,就算知dào

不少人——尤其是女性——看维多利亚不顺眼,惯于为难她,赫蒂也从来不会像维护维尔莉特一样,展开双翅。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将一切恶意挡在身外。

不过,今天,事情似乎有所不同——维多利亚的神情并不如从前一般淡定从容。反而是在微笑中隐含怒意,似乎给人一种她随时要化身母狮攻击一般的错觉。

赫蒂微蹙眉,拉着贝蒂便挤近前去,还没到维多利亚身边呢,便已经听到女人们谈话的内容。

“四级巅峰的白沙火狐如今可是快要绝迹了,去年,帝都有人悬赏二十万。也没能收获一块火狐皮,您这身可真心让人羡慕啊。”

“是啊,帕翠西大师的手艺流传至今不过仅剩百余件。这还是她巅峰时期的得yì

之作,代表着铎德时代的经典风范,也只有最高贵古老的血统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衣服,一般的没落贵族恐怕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呢。”

火狐皮、帕翠西大师、铎德时代……几个关键词入耳。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明白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如此倒也难怪维多利亚如此情态——她的成长便是伴随着特纳家的没落,所以,任何与之相关的内容都是她的心伤。

贝蒂并不知dào

这其中缘由,不解地拉了拉赫蒂,无声询问她接下来的行动。

赫蒂却并没有贸然闯进女人们中间,而是低低询问一声:“你刚才留意过格雷-霍曼斯先生在哪儿吗?”

格雷-霍曼斯,南商联合会的决策人员之一,资深商人。家产之丰,不可胜数。同时,也是赫蒂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身边最聪明的一位追求者。

“嗯,有见到过,”贝蒂同样低声回应,拉着赫蒂便往宴会厅的东侧小高台而去,边走边说道,“霍曼德先生正在与城主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大人谈话——父亲也在那里。”

赫蒂闻言便了解,这些人聚在一起,应该是在谈论佩兰省经济发展的大事。

今天的宴会是由伊夫林家主办的大型宴会,聚集了佩兰省绝大多数的贵族,在如此多的人员,如此广大的场面中,有几处众人默认的特殊位置不是一般人所能靠近——譬如宴会厅的东侧小高台便只有城中最具影响力与威望的人士才有资格踏足。

这种默认并非明文规定,但却少有贵族敢于僭越,毕竟,对于好面子的贵族而言,流言足以令他们自杀谢罪。

不过,赫蒂显然并不在这些人之内,她远远地观察了一下小高台上的小团体,发xiàn

男人们此时正各自手持酒杯,神态闲怡,看模样并不像是在说什么要紧事务,便伸手招来一位侍者,向他叮嘱几声。

不多时,侍者领来一位年轻的绅士,一见面便笑着调侃赫蒂道:“赫蒂,在如此美好的夜晚谈论商业合zuò

可不是什么合适的场合呀,也不知dào

是什么事情令你如此迫不及待?”

赫蒂抿唇一笑道:“希望没有打扰你与某位幸运女士的美好夜晚,不过,我现在需yào

一位朋友帮点小忙,所以,只能劳动你查尔斯大人的大驾。”

查尔斯-伊夫林无奈一摊手道:“好吧,我就不该和你斗嘴,

说吧,有什么需yào

我帮zhù

的?”

“就我所知,伊夫林家正在与高原精灵及红土矮人接触,不过,后者似乎对你们的合zuò

意向并不感兴趣,”赫蒂看着查尔斯逐渐严肃起来的神色,继xù

微笑道,“你也知dào

,我与黑海矮人关系不错,他们手上如今有笔大买卖,以我的能耐只能望而兴叹,但是,相信城主大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查尔斯心中快速衡量各方信息,末了一咬牙道:“你等等,我去问问大人的意思。”

赫蒂也不急,挥手一让,眼看着他走上小高台,自如地进入那里的小团体。

“赫蒂,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贝蒂已经被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得不知如何言语才最合适。

赫蒂却是微笑地侧转身,轻轻与她做了一个贴面礼,低声道:“你放心,我知dào

自己正在做什么。”

说话间,已见查尔斯大步向她走来,欠身相邀……(未完待续……)

214 宴中宴后

赫蒂这边的动静不大,但是,当她登上小高台的时候,却引起不少人暗中惊诧,虽然众人面色不变,但各自心中翻涌的心思却是晦暗不明。

旁人的心思自与赫蒂无关,更不会影响她的发挥,她自如地走上高台,提裙屈膝,向诸位与她父辈同龄的长辈行礼,微笑问安,对于几位位高权重的男人们或轻视或担忧或冷淡或饶有兴致的打量淡然处之。

“赫蒂,真想不到,你才接手特纳庄园两年,就已经如此能干,把生意都扩展到了海外了——特纳子爵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啊。”霍曼德先生是众人中与赫蒂关系最密切的人员之一,故而先行展开话题。

“您过奖,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所赖不过是长辈的指点与一些好运气罢了,”赫蒂行了个半礼,感谢他的赞美,同时道,“至于与矮人的合zuò

,不过是互惠互利,您是南商中的杰出代表,一定与矮人及精灵也有着十分良好的关系。”

“是啊,这一点是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所在,不过,现在看来,我还需yào

更加努力啊……”霍曼德先生看着赫蒂,意有所指。

赫蒂却是微微一笑,含糊道:“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一些合适的事情,便如您今夏时分所做的选择一般——如果当时您仍有某些遗憾,那么,我想,或许现在正是合适的时机。”

霍曼德先生微一蹙眉,盯着赫蒂看了两秒。目光转向场中,迅速扫视、搜索、定位——以他对维多利亚的了解,纵然看不到她此时的脸色。但是,光看她站立的姿势,扇动小扇的频率,以及其它一些肢体语言,便也明白,维多利亚当下的困境与坏心情。

由此,自然也了解了赫蒂的言下之意——她这是拿生意在与他做交yì

呢。摆明了是在暗示,如果霍曼德先生以维多利亚为重,去给她解围。那么,无论赫蒂与佩兰城城主有什么交yì

,都必然会让霍曼德先生分一杯羹,若是反之……那么。结果会是什么样。赫蒂就不能保证了!

免不了地,霍曼德先生再次认真打量着赫蒂,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以一种平等而非居高临下的姿态。

赫蒂见他会意,微笑着平静以待,就等待着霍曼德先生的行动——她相信,聪明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她的暗示!

显然,霍曼德先生正是赫蒂所认知的那类聪明人。他叹笑一声,继而一脸豁达道:“好的商人就应该时刻捉住机遇——既然如此。那么,诸位,请恕我暂时告退。”

欠身向周围的男人们致歉之后,霍曼德先生大步向维多利亚而去……

如此转折难免令小团队中的诸位各有念想,不过,赫蒂却是毫不在意,转而望向佩兰城城主,伊夫林家的大家长,未语先行礼。

而后,她不卑不亢说道:“如您所知,亦如诸位大人所知,黑海矮人借着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到来之机,托运来一批极具战略意义的物资,其价值之高已经不能单纯地以金币来衡量——当我从德安那里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吓破胆儿,方才知dào

这世间的实力高低……希望几位大人不要以此见笑。”

伊夫林家既然与塞缪尔关系匪浅,自然与阿帕切-巴林也有着紧密联系,自然早就从阿帕切那里得知了几分关于赫蒂的消息,虽不确切,却足以令这位城主大人对赫蒂有一种别样的判断。

再加城主之前从他处已然获知一些关于这批物资的消息,此时听赫蒂主动提及,心中自然更信几分,竟亲自开口应道:“你既然能够获得黑海矮人的友谊之证,相关消息自然比其他人更加灵通,想来,就算倾南商会全体之力,恐怕也无法从矮人口中探听到比你所知更具体的消息了吧。”

这番认同的分量之重,有如一场7级魔法火流星轰炸在众人心头,将这些一贯淡定,自恃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男人们震得吃惊不已!

相对而言,倒是与赫蒂接触颇多的斯诺子爵与查尔斯-伊夫林更快从震惊中恢复,不过,如此一来,他们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分外不同。

赫蒂坦然接受了这样的评价,一派平静地与城主开展一番唇枪舌战,别看她年纪小小,地位低微,但于商业谈判一途却是经验丰富,尽管始终保持着恭敬之姿,但却绵里藏针,句句设伏,说了半天,竟是寸步未让,不仅令城主郁闷不已,更是让围观之众瞠目结舌!

……

凌晨两点多,赫蒂的马车这才缓缓驶进庄园,入夜时分,南岛平原下起一阵小雪,飘飘扬扬,使得路途更加难行,马车在途中便费时更久一些,累极了的赫蒂便不由在这样缓慢的摇摆中小睡了一段时间,直到马车停稳,她依旧迷糊,一时间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庄园的仆人们都已经睡了,只有几名守夜人出来应门。

赫蒂随意询问了两句关于庄园夜巡的情况,便是一阵睡意上涌,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更是沁出几丝水光。

努力撑起眼皮,并抬手拭去嘴角的生理性泪水,还待再问些什么,眼角余光不知怎么地竟瞥见一道黑影闪过——

“谁在那边!?”赫蒂想也不想地便出声喝问,一时间,众人警惕,芬克更是第一时间冲进黑暗之中,探寻情况。

不过三两分钟,芬克便转回,一脸凝重地对着赫蒂摇摇头,示意自己根本没有发xiàn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赫蒂见状,微一蹙眉,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走眼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吩咐巡夜的侍从小心行事,而后,带着满腹的疑问,默默回房。

更衣、洗漱,泡进温暖的水浴之中,赫蒂满yì

地叹息一声,靠着池壁,慢慢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与佩兰城城主的那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合zuò

谈判,以及此后极其漫长的利润分割谈判——便是后者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却只是定出了一个大致框架,更多的细节,恐怕还需yào

更长时间的互相扯皮……

每一句对话,每一个谈判细节都在赫蒂的脑中有如剧情过幕一般快速滑闪而过,并随着她的主观意愿而调节“播放速度”,令她得以细细审视自己的表现,优则嘉勉,劣则警醒。

今夜的事情极多,赫蒂这一想,便不免想得有些久,直到贴身女仆敲门提醒,她才意识到浴池中的水已经微凉……起身擦拭并换了睡衣,女仆则递上温度正刚好的温牛奶——赫蒂见状,当即明白,这应该是维多利亚的吩咐。

勾唇一笑,赫蒂暗赞自己今夜对时机的把握当真是恰到好处——经此一事,维多利亚必然心软,恐怕再不过多久,庄园就要开始准bèi

一场盛大的婚事了吧!

心情愉悦地转了一个圈,正刚好停在床边,赫蒂一使劲儿,把自己摔上床,躺进温暖柔软的被窝,睡意朦胧间,不知怎么地,脑中突然闪过方才那抹离奇的黑影,吓得她猛然睁眼,瞪着黑暗中的床帐,心惊不已。

那抹黑影当真是她的错觉吗?

赫蒂忍不住又再想了一次,与此同时,也为自己对这件“错觉事件”的过分在意而心有所疑——是不是她错过了某些十分关键的地方?抑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令她隔外在意?

想了又想,赫蒂依旧摸不着思路,突然间,她想到了世界树——世界树如今的感知范围刚刚好可以将庄园包容,她可以借助世界树的能力彻底探查一番庄园宅邸内外的情况,也算是为自己解疑,同时换个安心嘛!

想到就做,赫蒂放松身心,脑袋放空,满心只有那株曾经与她血脉相联的世界树的存zài

——

也不知在静默中等待多久,或是数分钟,或不过只是一瞬,整个意识世界便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世界树的意识欢快地在她四周游走,或是与她亲密交融,与她共享它的欢欣雀跃,或是有如风儿一般调皮地在她身周环绕,悠然自在。

忙于庄园事务,赫蒂已经好几日没有与世界树如此亲密联系,双方都有一种久别重逢之喜,免不了进行了一次十分深入的交流——

再一次地,赫蒂体会到那种世界无比辽阔却又无比细腻的奇妙感受,并且,这一次,她似乎更清晰地捕捉到来自人类以及其它一次精神力十分强韧的动植物们的意念——他们似乎在向某个神明祈求,或是在不断重复某个执着信念……一声一声,回响在赫蒂耳边。

本能使然,赫蒂选定某个不断重复着“我要变强”的意念,只瞬间,她便觉得有股能量从灵魂深处被抽取出来,注入那个意念的精神体之中!

这样的变化吓了赫蒂一大跳,震惊之下,她与世界树的亲密联系也出现了一时中断——这一下,赫蒂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完全是依照世界树的本能在做,而“赠送”的能量也出自世界树。

深入感应之后,赫蒂才明白,这种“赠予”是世界树的特定能力,适量的“赠予”不仅不会伤害世界树,正相反,还会促进世界树的成长与进化!

赫蒂不由再一次感叹世界树这一物种的神奇!

不过,感叹之余,她也想起了这次联系世界树的初衷,当即将自己的意愿传递过去,紧接着,便感受到对方欣然之意——再一次灵魂交融之后,赫蒂将意念集中在特纳庄园的宅邸周围,只瞬间,纤毫毕现!(未完待续……)

215 夜半来客

赫蒂自认对于庄园宅邸十分熟悉,入住其中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曾经走遍宅邸的每一处角落,便就算是最隐蔽的秘室通道也没有错过。

只不过,这一次,换了另一个角度与形式观察这座宅邸,赫蒂突然觉得,自己对它的认知与了解又更增进一层——整座宅邸以3D全方位透视的形态展示在赫蒂眼前,细致入微到某一块砖缝里生长着的苔藓都清晰可辨。

根据生命体能量的不同,宅邸的各个位置呈现出不同的能量源——植物、动物、人类……不同的生命都各有标识,所有一切信息可谓一目了然。

也正由此,赫蒂发xiàn

了一处最不寻常的地方——宅邸周围竟潜伏着一些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但却令她感到能量极强dà

的智慧生命!

甚至,正有一个能量强度令人心惊的生命体正在迅速接近特纳子爵的房间!

来不及细加思量,赫蒂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保护特纳子爵,阻止“他”的靠近——夜半来访,并且实力不凡,这样的“访客”,如何不令人心惊胆颤?

动念之间,世界树的威能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将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生命体牢牢压制,只不过,“他们”竟是丝毫没有退却,反之,甚至动用某种魔法的力量,平生出足以抵抗世界树威能的力量!

“他们是‘信徒’!”

一个信念如此在赫蒂脑中响起,带着恼怒与不愤。

所谓“信徒”是指守护一族中高级的成员。他们与他们所守护的世界树之间的关系更紧密,体内或多或少都能积蓄经由世界树提练之后的纯净能量——这些潜伏的“信徒”正是用这种能量来抵抗赫蒂的威胁。

一时间,赫蒂心中翻腾起一股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以及被外来者挑衅的愤nù

之情,强烈的情绪夹杂在庞大的能量之中,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宅邸挤压而去,意图将这些越界的“信徒”彻底“淹没”。

一切争斗只存zài

于黑暗之中,一切对抗只存zài

于无形的能量世界,对于正常生活在普通世界的人类而言,这个夜晚是如此之平静。以至于宅邸中的巡夜人困乏不已地不断打着呵欠,一个接一个……

对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信徒”们苦苦挣扎。几乎要被彻底没顶之际,一道柔和的意念传递到赫蒂心间——那是来自特纳子爵的安抚,带着长辈特有的,令人安定平静的能量。

而后。世界树的愤nù

被顺利地安抚了下去。有如被顺毛的猫咪一般,安静地、顺从地、乖巧地退出宅邸……

……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赫蒂睁大眼,盯着黑暗的床帷发呆数秒,继而滚将下床,随手拉过睡袍,边走边穿,出门时。甚至连手提灯都忘记拿了,就这么安静而迅速地穿行在复杂的楼道间。一路坦途,竟是比白昼有光指引的时候还要更顺畅!

黑暗中,特纳子爵的房门开启,有如某种无声的邀请。

赫蒂伸手轻触房门——

“吱哑”一声门响,像是某种预告似地,屋里一下子亮起灯来,明亮而温暖,与此同时,特纳子爵的声音也从屋里传了出来。

“赫蒂,来,给你介shào

一位来自远方的朋友。”

……

装饰古朴的起居室内灯光明朗,纵然窗外雪花纷飞,但是,室内的温度却是舒适合宜,只需穿一件单衣便是刚好——为此,赫蒂将出门前随手带上的睡袍搁置在了沙发把手上。

壶中的水已经烧开,“咕咚咕咚”地沸腾着,引得一阵热气袅袅。

特纳子爵倾身拿起水壶,慢条斯理地将热水冲入三个水杯中,水波激荡,蒸气散发开来,随之而散的还有茶水浅淡的香气,沁人心脾,令人闻之心醉。

三杯茶,三个人,分列在茶几的三个角落。

赫蒂看了看特纳子爵,再看了看那名半夜来访的神mì

访客,微一扁嘴,继xù

低首敛目作壁花状——特纳子爵既然在场,又何须她来逞什么能?

特纳子爵也是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喝着茶,神情安定。

两位主人不急,不请自来的客人却是耐不住性子,先行欠身行礼,然后出声说道:“尊敬的骑士大人,我谨代表高原精灵,向您表示问候,深夜来访太过冒昧,还请见谅。”

至于在面对赫蒂的时候,这位无论是长相还是打扮都充满异域风情的客人却是一脸为难,不知该采用什么样的态度——他摸不清赫蒂的身份!

十分钟之前,他或许只会认为赫蒂如同他们事前调查中所知的那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或许聪慧,或许精明,但却无法对高原精灵构成任何威胁,同时,也不会给高原精灵带来任何利益。

只是,十分钟前,那场持续不过十秒的对抗——或者应该说是实力的碾压——却实实在在地向他证明,赫蒂的身份非同小可!

这样的变动彻底打乱了这位高原精灵的预定计划,令他在心惊之余,不免担忧此次来访是否能达成预期……

赫蒂欣赏着高原精灵俊美的容颜,不由心生感叹——难怪人类的一切记载中都将精灵称之为造物主的宠儿,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精灵们都拥有天然的优势,唯一值得人类庆幸的是,精灵的繁衍十分艰难,要不然,当今世界又哪有其它种族生存的份儿?

特纳子爵察觉到赫蒂的走神,轻咳一声,暗作提醒,同时询问起这位高原精灵的来意。

“早在二十年前,我便听闻您的大名——最年轻的神眷骑士,您在有限生命中所获得的成就令众多精灵感到自惭羞愧。”高原精灵用吟诵诗文一般的口吻诉说着。天性的优雅令他言行之间随时表现出一种纯然贵族的风范。

赫蒂闻言,免不了惊讶地挑了挑眉——不仅为特纳子爵的身份感到惊讶,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一贯高傲的精灵居然也会用言语去讨好一个人类……

高原精灵显然对于这样的“讨好”颇为熟稔,好话说了一箩筐,而后才状似不经意地提出自己的来意:“半年前,我族族长受母树召唤,前往圣域途中突遭意wài

,目前行踪成迷,经由祭司占卜与母树提示。我们需yào

一位强dà

的神眷骑士的帮zhù

——历数当世诸强,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特纳子爵苦笑一声,放下茶杯。右手握了握拳,再松开,如此反复两下,同时说道:“连信仰之神都已陨落。光有骑士之名又有何用。历数当世,恐怕,我已经是最名不符实的神眷骑士才是。”

一直作壁上观的赫蒂此时也忍不住跳出来发表抗议道:“这位尊重的大人,对于您以及贵族长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为愿向天神祈福,但是,子爵大人久病方愈。体弱非常,根本无法进行远距离的奔波劳累。所以,恐怕无法为你们提供什么有利帮zhù

。”

高原精灵神色为难地看了看赫蒂,微张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免不了便露出一脸苦色——如果仅仅只是特纳子爵在推托,他自是有千言万语可以劝说,又有各种许诺可以试图打动特纳子爵,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战斗”一整夜的准bèi



但是,赫蒂这一开口拒绝,出于世界树之间的某种能量压制,高原精灵发xiàn

自己竟是无法反驳赫蒂!

特纳子爵敏锐地捕捉到高原精灵的这一异常,心念一动,便一脸和蔼地笑着,对赫蒂道:“听说你明天还要启程前往比特伦萨,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不如早点休息,也好养精蓄锐。”

赫蒂眨了眨眼,当下明白,特纳子爵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拒绝高原精灵的合zuò

提议,之前的表态更多是为了讨价还价!

为此,赫蒂蹙起眉来,一脸不甚赞同的神色:“大人,您的身体才刚刚转好,实在不宜太过操劳,请您也务必早点休息。”

特纳子爵笑眯眯地应了下来,又叮嘱赫蒂几句,这才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赫蒂打发走。

临关门前,赫蒂还能在耳边听到特纳子爵的一声秘密传音,让她不要随便借用世界树的能力前来“窃听”。

赫蒂的嘴嘟得老高,却还是依着特纳子爵的意思,关了门,落了锁,拖拖沓沓地回到了自己房中——躺上床的那一刻,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因挂心特纳子爵与高原精灵的私会而纠结难眠,却不料想,闭眼不过三分钟,她便沉入黑甜梦乡,无论什么纠结都跑了个没影儿……

第二天醒来之后,赫蒂连早餐也没来得吃,更顾不上什么出行计划,第一时间跑到了特纳子爵身边探问消息。

“怎么,担心我会去精灵王国?”特纳子爵一见赫蒂,便微笑调侃。

赫蒂却是一脸严肃地点头,说道:“您不能去,您的身体还没好,根本经不起远距离旅行——无论是坐船,还是魔法阵传送,都不行!”

“如果只是如此,那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离开特纳庄园,”特纳子爵笑眯眯,怎么看都像只老狐狸模样,“自你种下世界树之后,我的能力正在缓慢恢复,如此一来,我又怎么值得离开呢?”

赫蒂眨了眨眼,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来,脚下一拐,便想快速离去——她可不认为昨夜那位异族访客会是无功而返!

果然,特纳子爵下一句话便令赫蒂郁闷不已——

“鉴于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的诚心与诚意,所以,我们一致同意,将由你代替我前往精灵王国。”(未完待续……)

216 不同类型的访客

冬季原本应该是农田休耕的季节,同时,也是劳作一年的农民们得以休生养息,以备下一年劳作的时节,不过,今年,特纳庄园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距离新年祭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赫蒂突然发动宅邸附近的村民进入庄园特制的暖房,帮zhù

育苗——虽然不少老农都对此抱有深深的不解,认为这种违背时节规律的行动是不会有好收成的,但是,鉴于赫蒂给出的高额奖赏,仍然有不少人愿意在新年前再忙碌一番。

毕竟,钱再多,也不会咬手,不是吗?

四处暖房被安置得有条有理,满满当当地种着来自异域的种苗,魔法阵深埋地底,持续供温,每天需yào

为此消耗四颗魔法晶石——这是所有育苗成本中最高昂的一项开支,并且,更可恶的是,很多时候,魔法晶石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不过,对于赫蒂而言,这项最可观的开支其实却是最轻松的——海族从货船上缴纳的魔法晶石足以成箱计算!

这些赃物都被打上奥尔良公爵的家徽,根本不敢拿到市面上贩售,倒是正好便宜了赫蒂,用在它们最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不只魔法晶石,此时在暖房中的各色种子中,也有不少同样是海族们的战利品——只不过,如今,它们都是以“黑海矮人特供”的名义得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特纳庄园的育苗室中。

四座暖房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所育的苗种数量却是十分惊人——赫蒂在建造的时候,考lǜ

到充分利用空间,所以。育苗的培养皿一片叠着一片,形成了一个立体式的培育基地。

“这样算来,明年,特纳庄园将成为整个南部,最大的异植供应基地——这可真是一个大手笔的运作,”斯诺子爵粗粗计算了一下暖房中的种苗数量,不由咋舌。同时,也免不了担忧道,“只是。近几年,通商便利,不少收购商更愿意跑到原产地去收购,你这边一下子种了这么多。恐怕太过冒险吧?”

赫蒂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培养皿。拨弄一下其中的嫩芽,笑道:“子爵大人不用担心,这一批的出产都已经被预定出去了——黑海矮人缺粮缺得厉害,自然不愿将有限的土地拿来种这些乱七八糟,不填肚子的东西,所以,正好给我捡了便宜。”

斯诺子爵闻言,面色微动。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继xù

感叹:“这倒是个好商机,只可惜,矮人的防心极重,一般人恐怕无法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合zuò

关系——去年,听说帕布里奇亚的迪雅家关系不错,不过,谁也想不到,迪雅家居然如此短视,就为了一点金币,自我断送前程,自此,与矮人形成稳定合zuò

关系就更难了……”

赫蒂嘻嘻笑开,安慰道:“子爵大人过于悲观了,如今,城主大人正在与黑海矮人进行联系,相信,明年,佩兰省必然将与黑海矮人达成互利共赢的合zuò

关系,到时候,作为城主大人左膀右臂的您,自然也必定能够实现您的心愿。”

说话间,两人已经慢悠悠地走出暖房,迎着寒风,在冰雪间缓步而行,几名随从离两人有个几步远,算作是在避嫌。

斯诺子爵一边缓步走着,一边将话题导引进此次来访的主题:“马上就是新年祭了,贝蒂在家里闷了挺长时间,好容易前几天说是与你约好了要去泡温泉,却最终不能成行,这几日心情始终不好——当然,你这里都是正事,分不开身也是常理,只是……”

不待斯诺子爵把话挑明,赫蒂便早已会意,快速接茬儿道:“我这边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育苗的事情自然有更专业的人士来办理,只是,接下来,我恐怕要跑一趟帝都,看看莉特姐姐,如果贝蒂有意的话,倒是可以与我为伴,去看看帝都的年节风情。”

斯诺子爵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当即代替贝蒂应下这样的邀约,并且行动果决地与赫蒂约定好了出行时间。

事毕,斯诺子爵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地摇摇头,便与赫蒂辞行而去。

赫蒂站在雪地里,将这位煞费苦心的父亲送走,望着雪地中的一双车辙,微微呆了几秒钟,同样叹息地摇摇头,却是微笑着,感慨着——贝蒂今年虽然流年不利,但是,却有着如此疼爱她的亲人,也算是极幸福的了。

一番感慨过后,赫蒂转身便去忙自己的事了,却没料想到,原本对贝蒂纠结不休的那个麻烦人物居然不知怎么脑抽地找上了特纳庄园的门前!

烦人的波普多先生来访的时间只比斯诺子爵要慢一天,他来访之前完全没有递交任何拜贴——这是一件极失礼,也是极傲慢的事情,但是,这位波普多先生却偏偏并不如此认为,甚至于,在他的理解中,自己愿意踏足特纳庄园这样的“乡下地方”完全是给足了此地主人的面子,又何须经过递交拜贴,事先通知主人家这样的程序?

不请自来的客人到访的时候,赫蒂正在庄园的暖房里盯着那些长势喜的嫩芽,想象着来年的收成,听到仆人传达“波普多爵士来访”消息的时候,她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茬了,连问了两声,这才带着满腹的疑问绕道宅邸后门进了屋,换了一身见外客的装束,前来接见这位“尊贵的来客”。

只不过,如此一来,时间拖得就有点久,“波普多爵士”深深感到自己被冷落和被羞辱了,面色极其不满,态度也更是傲慢不驯,一见面便以极不客气的语气指责特纳庄园的待客不周以及礼仪缺失。

赫蒂听了几句后,微一蹙眉,也不多作反驳,反是极淡定地坐下来,慢悠悠地沏了茶,专心一致地休息起来,对于波普多先生的诸多言语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她甚至没打算为这位啰嗦的先生倒一杯茶!

“你,你,你,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波普多先生抖着手指着赫蒂手中的茶杯,面色充血胀红,令人看了不禁担心他是否会因此而脑中风。

“对待无礼的客人,自然只能如此无礼——不是您说的吗,我是个‘缺乏教养的野孩子’,既然如此,那么,我只能缺乏一下给您看,不是吗?”赫蒂站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不会委屈自己,更何况,波普多先生的此次来意原来就是来找茬儿的,她没让人乱棍将他打出去,就已经是很有礼貌了,好不好!

“放肆,放肆,简直是放肆!”波普多先生气得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在大厅中转了几圈后,才重新想起自己的来意,指着赫蒂便道,“你们这些乡下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如此好心前来提醒你们莫要攀附权贵,以免丢失贵族的尊严,你们却如此放肆,等我回到帝都,一定要让叔父剥夺你们这些人的爵位,以免得让贵族蒙羞!”

赫蒂淡定地吹了吹茶水上轻浮的茶叶,再慢慢啜饮一口,带着满嘴馨香看他张牙舞爪,而后淡定地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冷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来人,送客!”

一声令下,便有数外高壮男仆从仆人室中成排而出,既不失礼,又不客气地将波普多先生及其仆人“挤”出了客厅——可怜的波普多先生碍于身高差距,无法从男仆组成的人墙中“突围而出”,只能在人墙之后,一边退走,一边还不忘继xù

扬声宣告,叫嚣着要剥夺爵位一类的言辞。

待得人散音消,赫蒂捏了捏眉心,语气极其不耐地哼了一声:“白痴!”

“虽然这位波普多的确十分白痴,不过,以小见大,维尔莉特现在的处境恐怕不太好。”维多利亚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后方传来。

赫蒂转身望去,只见维多利亚穿着一身轻松的家居服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就连一头秀发也是松散地用发带系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带着几分娇憨稚气的妩媚——乍一看去,竟是与赫蒂有几分相似。

“姐姐之前写信的时候,都没有提及此事,应该问题不大,”赫蒂捏了捏眉心之后,又按了按额角,一边同样懒懒回应,只不过,维多利亚的懒洋洋是充分休息过后的慵懒,而赫蒂的“懒”则是缺少休息的疲惫。

一边放松神经,赫蒂一边说道:“不过,以波普多先生的逗比性格,他既然敢上门来这样叫嚣,至少说明,波普多家有此打算,只不过,巴特菲尔德家是什么样的态度却还不知dào

——这次进京,我原本就想再探一探巴特菲尔德家的口风——看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我的行程要提前了才是……”

维多利亚听闻赫蒂的外出计划,当即眼前一亮道:“我也要去帝都!”

赫蒂停下按捏的手,微一抬眼:“你确定你走得成吗,我可不觉得某位先生舍得在此时放你自由。”

维多利亚一脸羞恼地一昂头,娇哼道:“我的行动什么时候受男人的支配了?”

傲娇完毕,维多利亚当即兴致冲冲地开始研究起在帝都的日子将如此逍遥享shòu

的事情,并且列出了一堆的购物单,只待疯狂采购。

赫蒂见状,只能无奈耸肩——好吧,今年庄园赚得挺多,年底就让维多利亚买个痛快,便算是她身为女儿的一份孝心吧~(未完待续……)

217 赫蒂要捣乱

虽说早已议定新年祭前的入帝都一行,但是,赫蒂却并没有匆忙成行,在约定日期的前两日,她便交待好庄园事务,提前前往佩兰城,做一些先期准bèi



例如,向查尔斯打听波普多先生的“辉煌事迹”,以及了解与奥尔良公爵相关的一些信息——虽然,从特纳子爵的情报网,她也可能得到相应的内容,但是,前者更能收集到一些额外消息。

类似于查尔斯对此事的态度,乃至伊夫林家的态度,以及只流传在贵族圈私下秘密交流的一些小道消息,诸如此类。

查尔斯简直忙翻了——身为伊夫林家这一届重点培养的家族人才,他如今已经正式进入伊夫林家族族长的智囊团,成为一名跑腿助理,成日地为佩兰城与黑海矮人的商业合zuò

谈判废寝忘食,甚至就连赶赴赫蒂的邀约,也是用宝贵的午餐时间。

为迁就查尔斯的忙碌,两人约在距离城主府不远处的一间平民小餐厅,两人都没有穿代表贵族身份的繁复衣饰,赫蒂甚至连贴身女仆也没带,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坐在餐厅角落里,娴然静待。

“知dào

你赶时间,所以,没等你来,我就先自作主张地点了餐,希望还能合你的口味。”赫蒂一边向查尔斯解释着,一边笑眯眯地招手示意店员上菜,不过三五分钟,两人面前便摆上了三菜一汤,以及一筐新出炉的烤面包。

“这倒是正好,我饿坏了——那我就先不客气了。”查尔斯灿烂一笑。毫不介yì

地直接上手开吃,看那吃相,显然是当真饿坏了。大口大口地进食,虽说不至于失了餐桌礼仪,但到底不符合贵族精致饮食的风范。

不过,无论赫蒂还是查尔斯本人,都是务实派的典型代表,对于风度、风范一类的事物,自有其自己的标准。

赫蒂慢悠悠地陪吃了一阵。直待查尔斯吃了六七成饱,才说出今日邀请的用意。

“波普多?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们感兴趣了——因为斯诺家的贝蒂小姐?”查尔斯说话间放下刀叉,用巾帕擦了擦唇上的油脂。再把它叠好放在手边。

“并不仅仅是因为可怜的小贝蒂,”赫蒂忍着笑,“更多是因为这位波普多先生跑到庄园,扬言要剥夺我们的爵位——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除了国王以及贵族议院。居然还有第三方具有如此权威,敢于如此宣言。”

查尔斯闻言,神情中不由流露出几分不屑:“波普多家族最近几代是越发没落,若不是依靠着奥尔良公爵的提携,恐怕就连自家的贵族头衔都遗失了,居然还敢说出如此没脑子的言论,当真是……”

言至于此,查尔斯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赫蒂。将一些不适合让淑女听闻的不雅言辞又吞回了肚子里。

赫蒂见状,满面无辜地眨了眨眼——或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实在是太无辜了。查尔斯免不了进行了延展式的联想。

毕竟,就查尔斯所知,赫蒂哪里是这般容易让人找上门来叫嚣的?

就看赫蒂进入佩兰省贵族社交圈的这两年间,所有敢于与特纳庄园作对的人员中,又有哪个落得个好下场了?

越是想,查尔斯越发觉得赫蒂年轻稚嫩的无辜容颜下,必然是在算计着些什么。

由此,查尔斯眯眼一笑,好奇探问道:“那位先生虽然愚蠢不堪,但是,专程赶往庄园,就为了如此叫嚣,显然说不过去——不知是哪些流言作怪,才令他如此失态?”

赫蒂微一撅嘴,而后自故自笑开:“还的确是个流言,只不过,应当是在帝都里传播的流言,限于地域与距离,尚未抵达佩兰城——据说,奥尔良公爵有意居中作媒,令波普多家族与巴特菲尔德家族缔结姻缘之好。”

赫蒂的暗示稍有些含糊,查尔斯多费了几秒钟梳理了一番波普多家族的情况,这才会意——

“你是说,奥贝尔要与波普多家族联姻!?”

查尔斯的神色当即冷然下来,说话的口气也几乎带着冰渣子——由此可见其怒意。

赫蒂此时倒是比查尔斯更加冷静,甚至,她还能嘻嘻笑起:“若是当真如此,我便是豁出一切,也要闹得他们天翻地覆!只不过,如今这不是仅仅只是流言嘛,所以,才想说,让你帮点忙,给这位波普多先生制造些事端,同时,也让奥尔良公爵暂时把注意力从这桩婚事上稍稍转移——我相信,以奥尔良公爵的智慧,必然能很好地衡量二者的利弊。”

查尔斯一挑眉:“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货船事件的报gào

还压在城主大人的案头,不是吗?”

“这是当然,”查尔斯哀叹一声,神情得yì

间还透着一丝丝哀怨,“这不还是你惹的祸——自从与黑海矮人搭上线之后,整个政务厅就都没处理过其它大事,大家全围着这项合zuò

计划转了,族长大人又哪里还想得到那份报gào

?”

“嘛,这样的话,正刚好嘛,”赫蒂嘻嘻一笑,将一个随身小方袋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来,“这是我所知的一些情况,绝对真实,没有丝毫虚假的哟——只是,希望你别忘我消息的来源便

好。”

查尔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边拉开抽绳,取出方袋中的几页纸,快速扫描,结果越看越心惊,每看一段,都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她一眼,目光中有惊讶,也有不自觉的忌惮。

几页纸记述的内容并不多,所以,看得很快,但是,查尔斯整理思绪却多花了一些时间,等他重新将这几页纸装袋完毕,他自然也恢复了一贯的理智与从容。

“我会将这件东西递交给族长大人,”查尔斯用力向下压了压按在布制方袋上的右手,说道,“只不过,族长大人会对此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没问题,”赫蒂倒是极自信,“我相信,城主大人一定会做出最符合佩兰城利益的决定。”

……

查尔斯的午休时间有限,谈完正事,便拎着方袋,匆匆告辞。

赫蒂目送他远去之后,这才招来侍者,撤去了桌面上的杯盘狼藉,换上一杯清茶,两只茶杯。

茶水才刚摆好,便有一名客人不请自来地坐到了赫蒂的对面——那原本是查尔斯所坐的位置。

“你想把奥尔良公爵也引到南边来,难道就不怕这边还不够乱?”发问的男声低沉悦耳,隐约带着几分笑意。

赫蒂抬眼,意兴阑珊地扫了他一眼,连句话也不想回,继xù

低头沏茶,倒了两杯,一杯端起,另一杯,同样也是放在自己面前……

“你在生气,为什么?”塞缪尔看着那杯茶,一眼又一眼,似乎嘴馋不已——从香气可知,这茶水其实并没有什么珍稀之处,唯一特别的,仅在于,它是赫蒂亲手沏的茶!

“我视你为可依赖的伙伴,临行前将姐姐托于尤里西斯照顾,结果想不到,你们居然让莉特受了如此委屈!”赫蒂努力地横眉怒目,想要传递出自己的抗议情绪,只不过,碍于越发柔美的容颜,没能树立起足够的威严。

“奥贝尔是不可能与波普多联姻——除了你,他恐怕是最不愿意让维尔莉特-索伦伤心的人,”塞缪尔语带笑意地解释道,“至于说,维尔莉特-索伦是否受了委屈——这恐怕应当由她本人亲自认可,才能为我定罪吧?”

赫蒂闻言,白了他一眼,从神态上来看,似乎仍在生气,但是,却已经舍得将另一杯闲置的清茶递到塞缪尔近前。

塞缪尔端起茶杯,并不喝,只是把玩,指腹摩挲着茶杯,动作细腻而轻柔。

“若无意wài

,明年春天,奥贝尔就会向特纳子爵提出求婚申请,或许,你更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将举行的婚礼中。”

塞缪尔的建议看似诚恳,实则却是在暗示赫蒂别在当下搅混水,惹得赫蒂冲他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最后,甚至毫不客气地戳塞缪尔的软肋。

“就算奥尔良公爵没下掺和进来,你的情况依旧处于弱势——就我所知,红土矮人对图尔朵拉的招待感觉十分满yì

呀。”

塞缪尔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矮人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他们永远不会被眼前之利所蒙蔽,所以,我相信,我必然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既然你如此自信,又何惧奥尔良公爵下来凑个热闹?”赫蒂带着几分小心机,用了激将法,“还是说,你担心,奥尔良公爵会更符合红土矮人,抑或是高原精灵的意向?”

塞缪尔自然没有中招,只是,他也看出来了,赫蒂是铁了心要将奥尔良公爵从帝都“赶”出来,其意愿之强烈,必然有诸多后手——如果这次无论借“货船事件”成事,恐怕,她还会使出其它招数。

故而,塞缪尔暗叹一声,作出了一步退让:“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好阻止,不过,我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们就能将所有线索都处理干净,效率之高,出乎意料。”

“那是,”赫蒂闻言,一挺胸,骄傲非常,同时,又忍不住向塞缪尔抛了个可爱的媚眼,调侃道,“专业处理各种问题事件,你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只要是在海上发生的,尽管来找我,一定给你个优惠价的哟~”(未完待续……)

218

身处南方疆域的佩兰省已是天寒地冻,飞霜积霜的时节,处于北方的帝都自然也是一片冰天雪地。

维尔莉特第一次进入这座人类帝国的心脏,便是这样的严冬时节,真zhèng

感受到了来自帝都的森然“冷意”,只不过,与自然环境的严酷相较,她在人际关系上,还是迎来了颇为热情的款待——不只因为弗兰克及特纳子爵的面子,也因为维尔莉特自身不可抗拒的特殊魅力。

虽然维尔莉特是随同奥贝尔的返程而同抵帝都,但是,她并没有没羞没臊地让奥贝尔照料自己的生活,反之,维尔莉特展示出令人惊讶的独立——当然,独立的前提在于,赫蒂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援,以及弗兰克的先期安排。

特纳子爵早年间曾在帝都买下几处房产,历经时事变动,一些不动产已然转手,不过,仍然在帝都保留了一处房产,处于居住环境十分怡人的埃弗里拉街区——能在这里置产的,大多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魔法师、祭司等人物,寻常人等不敢轻易打扰,故而,环境尤其清幽。

房子不大,前后却有大片空地被开辟成花园,种上各色美丽的植物,便纵是万物休戚的冬季,花园中依旧有着长青绿意,为这单调的冬日增添几分美丽姿色。

午后时分,一阵轻柔的乐声从一间外墙爬满紫青藤蔓的向阳房中传出,乐声时快时慢。节奏并不流畅,显然应该是个初学者在弹奏。

约摸六七分钟过后,乐声稍歇。继而响起的是同样一首曲子,只不过,这一次的弹奏显然流畅娴熟,充分展示出乐曲本身的精致柔美。

“啪啪啪,啪啪啪……”坐在维尔莉特身边的少女满面仰慕地鼓起掌来,双目晶亮有神,万分专注地望着维尔莉特。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维尔莉特伸手轻揉着少女的发顶,看她舒适地眯起眼来,不由温柔笑起:“玛丽殿下。您看,这首曲子其实并不困难的,不是吗,您所缺少的不过只是熟练度而已——如果您能多多练习几次。必然能弹奏出同样优秀的作品。”

“不。不,不,莉特,你才是最棒的,”少女的双手紧握着维尔莉特的另一只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得无比真挚而诚恳。

维尔莉特已经被如此称赞了不少十次,早已习惯了不与少女争辩相关话题。只是将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放到琴键上,然后偏首笑着邀请道:“尊敬的殿下。请问我是否有荣幸与您合奏?”

“当然,这一向是我最期待的时刻,”少女欢喜说道,开开心心地将手摆上琴键,跟随着维尔莉特的引导,开始了一曲两人合奏,纤长的指间有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地在黑白琴键上飞扬着——同样飞扬的还有两人的好心情。

在帝国,能够被尊称为“殿下”的,必然是与王室相关的人物,而且,还必须与正当执掌皇权的皇室一支有着极其亲密的血缘关系。

维尔莉特此时正在接待的这位娇客正是所有人公认的“殿下”之一,玛丽-奥尔塔科什,现任国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唐纳德亲王膝下唯一的子嗣。

玛丽殿下的到访并不是独自成行,而是有唐纳德亲王的陪同,只不过,究竟是玛丽殿下陪同唐纳德亲王,还是亲王陪同殿下,这便是只有他们父女俩才知dào

的小秘密了。

维尔莉特在自己的琴房招待玛丽小殿下的时候,唐纳德亲王自然也由弗兰克亲自接待——与前者的轻松愉悦相较而言,后者的相处气氛便显得严肃而沉闷。

两个老男人——或者是中青年——各自手握一杯加了冰块的醇酒,坐在阳光明媚的房间中,讨论的却是并不怎么明媚美好的话题,以至于,连室温,似乎都降了好几度,变得不那么温暖如春……

“我听说,有人找上了乔治——这应该是一个极好的反击机会,不过,以乔治的胆量,我很难相信他会同意这样的合zuò

。”唐纳德把握玩着手中的酒杯,却是一口没喝,如果有人细心观察还会发xiàn

,杯中的冰块不仅没有因为室温而融化,反倒随着时间的流逝,杯中冰块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弗兰克却是与之相反,虽然面色依旧严肃,但是,无论是从肢体语言还是遣词用句,都可以看出,他比亲王殿下要更加地闲适自在:“无论子爵大人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相信,那都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有正当理由——正有如您所做的一切决定一样。”

“如果是让我来做决定,你们就不会这样窝窝囊囊地在那个乡下地方藏匿了这么多年!”唐纳德亲王的语调未提,但声音却越显冷冽,似乎可以直接将人冻伤。

弗兰克却只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道:“无论过程如何,就算是您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或者,您觉得,您有可能做得比乔治更好?”

唐纳德亲王绷紧唇线,沉默了两秒,才又反驳道:“今时不同往日,高原精灵和红土矮人已经行动,我们也在外海找到了合适的栽种基地,错过这次机会,难道还要让大家继xù

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主神没有改变意志,无论我们做了多少充足的准bèi

,都只是徒劳无功,”弗兰克始终一派淡定,没有因唐纳德亲王的愤nù

而紧张,也没有因为他语中各种利益的诱惑而动心,因为,他一直清楚事情最关键的部分在何处——

“今年的狩猎会匆忙结束,已经足够显示出主神的意志——还是你觉得,仅凭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有办法左右世界树的决定?”

“我们不行,并不代表着没有人可以!”唐纳德亲王缓慢说着,一字一顿,似乎每一个字都意有所指。

这回轮到弗兰克沉默了。

不过,弗兰克的沉默只维持了数秒钟,他便突然起身,抽走了唐纳德亲王手中的酒杯,为他换了一个杯子,重新注入酒液,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放入冰块——亲王殿下原先的那杯酒早已经变成了一整杯的冰块,金黄色的液体不再流动,有如一块凝结了的琥珀一般。

唐纳德没有接手新的酒杯,只是微低首望着它,深深地注视了一会儿,而后自嘲一笑道:“我已经虚弱到连自己的能力都无法自控,还有什么资格去揣摩主神的意志?”

弗兰克慢慢喝了两口酒,感觉浓烈与醇厚从口腔一路滑进胃壁,这才说道:“一切都会好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主神——只要我们依旧坚持我们的信仰,它也必然会回馈我们的依赖。”

唐纳德闻言,握紧拳,再松手之际,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温文表象,一气喝掉半杯烈酒之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说吧,你和乔治又在搞什么鬼——我才不相信你们就打算这样安安分分在地那个乡下地方等死。”

“事情将如何发展,又将走向何方,已经不再是我们所能控zhì

与决定,”弗兰克理智地近乎冷酷,“盖雅女神曾经警示过,永远不要妄图替主神做出决定,当时机合适的时候,自然会有所指示,我们所需yào

做的就是做好一切准bèi

,等待时机。”

唐纳德只觉胸中一阵憋火,好似自己全心全意准bèi

出击一计重拳,却打在一团棉花之中,不仅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自己击打出去的力量也只能闷在自己的身体里爆zhà

一般。

弗兰克见状,想了想,基于多年同殿战斗的伙伴情谊,还是主动向他作出了些许提示:“狩猎会上,主神其实已经给出了足够的提示——无论是此次高原精灵的到来,还是赫蒂种下另一株世界树幼苗,其实,都是在指示时机即将成熟,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急切。”

……

会谈持续的时间并不太久,但是,亲王父女却在特纳家的这座别墅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并且,在分别的时候,玛丽还拉着维尔莉特的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满了依恋,在亲王殿下几次许诺下一次来访的时间之后,才不舍地松开手。

弗兰克与维尔莉特站在小花园的外门处目送华丽的马车远去,绕过街角,消失在道路的拐角之后,这才转身回屋。

重新回到温暖的室内之后,弗兰克这才出声说道:“今天早晨接到庄园里传递的最新消息,维多利亚小姐将携赫蒂小姐,以及斯诺家的贝蒂小姐于近日来帝都小住几日。”

“咦?维多利亚小姐和赫蒂要来?为什么呀,不是再过不久就是新年祭了吗,她们怎么会在这种时间来帝都?”维尔莉特在惊喜之余,不免提出疑问,同时,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贝蒂-斯诺的同行——毕竟,以贝蒂的年龄,正应当是在新年祭上参与各种社交舞会的好时机,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前来帝都呢?(未完待续……)

219 幸福的维尔莉特

魔法拉近世界的距离——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或地位,魔法便将成为人们手中最为使得的工具,不仅让生活变得更加滋润,同时,也让人们省时省力。

佩兰城与帝都之间的距离千里万里,如果只是用马车全速奔跑的话,起码得有个一两月才能跑完这二者之间的距离,但是,一旦使用魔法阵,就不过仅仅需yào

半天时间而已——这所谓的半天时间,并不是指传送过程中所需花费的时间,而是指从住所到魔法公会登记注册使用魔法阵的流程,以及排队等待的时间。

所以,在弗兰克与维尔莉特得知赫蒂等人将要前来帝都的第三天下午,赫蒂便独自坐着马车来到了这座位于埃弗里拉街区的小别墅。

“赫蒂!亲爱的,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维尔莉特得到仆人通知,匆匆赶到大厅,望着月余未见的赫蒂,惊喜不已,开心地展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bào

,并且控zhì

不住情绪地在赫蒂的左右两颊各落一个亲吻。

激动过后,维尔莉特不免左观右望地寻找起另外两个人的踪影,结果却发xiàn

,赫蒂竟是自己一个人带着贴身女仆来的!

“维多利亚小姐呢,贝蒂呢,她们怎么没与你同行?”维尔莉特询问的同时,又发xiàn

随同赫蒂一起到达的行李之多超出了赫蒂外出时的一贯准bèi

,并且,其中还有几只箱子明显是属于维多利亚的出行必备装备箱。

所以,不待赫蒂回答。维尔莉特便已经先行整理出自己的答案:“维多利亚小姐和贝蒂去了哪儿了?”

前后两个问题看似相近,但是,赫蒂却是明白。聪明的维尔莉特猜到维多利亚与贝蒂已经抵达帝都了,故而微微一笑,回应道:“母亲拉着贝蒂去了贝尔弗里昂大道——你知dào

的,华服与珠宝对于女性永远有着最为令人疯狂的魅力,她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帝都最新的时尚。”

维尔莉特同时也笑了起来:“我想也是,不过,能听到维多利亚小姐与贝蒂依旧如此精神弈弈的消息。当真是令人高兴。”

“母亲现在是洪运当头,哪里有什么不好的?”赫蒂摘下手套,一面道。“倒是贝蒂,被那位难缠的波普多先生折腾得够呛,要不然,斯诺夫人与斯诺子爵也不会让她在新年祭将至的现在前来帝都散心。”

维尔莉特在此前与赫蒂的通信中已经得知了这位波普多先生的存zài

。也因此在帝都了解了一些波普多家族的事迹。故而,此时一时赫蒂提及,便免不了蹙眉不解:“那位年轻的波普多先生怎么依旧停留在佩兰城?新年祭快要到来,帝都密集的舞会不正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的最爱吗?”

“恐怕是因为他之前惹的祸事的影响力还没有过去?”赫蒂提出了一个假设。

“不,应该不是,”维尔莉特身在帝都,对于这类消息的感知毕竟比赫蒂更加灵通,“早在一个月前。奥尔良公爵就已经出面压下了这件事情——当时,还为此引起了一阵喧哗。不少人对于奥尔良公爵一旦的霸道表示严重的抗议,甚至还将议案提交到贵族议会,意图对公爵大人提出弹劾。”

赫蒂对此却并不在意,随意耸耸肩,说道:“不管如何,反正,他短时间内不会到帝都来,便让贝蒂在这里好好散散心吧——对了,弗兰克呢,他在哪儿,怎么没见到他的人?”

“弗兰克应一位魔法师大人的邀请,正前往鉴赏魔法师大人的最新研发成果。”维尔莉特一边指挥着仆人将行李运到各自的房间,一边对赫蒂解释着。

“哪位魔法师大人?”赫蒂囧然——在埃弗里拉街区中居住的魔法师可不下百位!

“我也不知dào

,”维尔莉特一摊手,“弗兰克与这里的许多魔法师都有着极好的交情,一天里,起码会去两个以上的魔法师家中拜访,经常出现的情况是,当我们以为他在与琴伦魔法师共用下午茶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奇尔魔法师的实验室——所以,永远不要随意揣测弗兰克的行踪,这是我在帝都学会的第一件事。”

赫蒂翻白眼望天,两秒后,才恢复正常表情,说道:“好吧,既然弗兰克不在,那么,亲爱的姐姐,亲爱的莉特,关于我们之间的交流就可以暂时提前——或许,你可以猜猜我要说的话?”

维尔莉特侧过身来,望着赫蒂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微微发怔:“呃……或许,你是想问我与奥贝尔之间的关系?”

“当然,是的,除了它,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yào

如此严肃认真吗?”赫蒂拉着维尔莉特的手,双双坐进舒适的沙发中,而后,赫蒂挥手,让屋里的所有仆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说道,“波普多先生虽然神烦,但是,不可否认,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十分有用的消息——据他说,波普多家族即将与巴特菲尔德家族联姻,这个消息已经在整个帝都流传开来!”

“啊,你是指这件事啊……”维尔莉特会意,“是的,是有这样的事情,玛丽殿下还曾经为此特意前来向我说明情况,并为我打抱不平——没想到,我才刚安抚完玛丽殿下,便又轮到你……”

赫蒂看着维尔莉特的神情,眨巴眨巴眼睛,有一种剧情没有按照剧本在走的感觉:“等等,等等,姐姐,这位玛丽殿下又是哪位,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在信里提起过?”

“我没有写过吗?”维尔莉特自己也迷糊了。

“没有,绝对没有!”赫蒂无比坚定地说道。

维尔莉特想了想,突然“啊”得一下会意:“是的,是的,我没有写,因为,我与玛丽殿下约定过,我们做朋友的事情是彼此的秘密——好吧,现在知dào

这个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你——玛丽殿下是唐纳德亲王的女儿,她偶尔会随同唐纳德亲王一起前来拜访。”

赫蒂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望天数秒,才重新找回感觉,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玛丽殿下暂时放到一边,只关注起联姻事件。

维尔莉特看着赫蒂快速变化的夸张神情,忍不住暗下偷笑几声,不过,由于她变脸的速度不够快,神情转换时还是被赫蒂捕捉到了几分未退散的笑意。

赫蒂登时了然,维尔莉特这是存心想要模糊事件,故yì

提及这位玛丽殿下的!

为此,赫蒂“啊呀呀”地叫唤着,张牙舞爪一般扑将过去,与维尔莉特打闹起来,便如同她们俩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依旧无忧无虑,只一心打闹玩耍的时候……

大约十五六分钟之后,很是闹腾了一番的赫蒂和维尔莉特都已经“形象全毁”,衣衫零乱之类的暂且不说,至少,发型是彻底“崩溃”,姐妹俩只能互相帮对方拆散了长发,你帮我编了一条长辫,我帮你盘上一个矮髻,便算暂时“打成平手”。

事后,赫蒂枕在维尔莉特的大腿上,拉着她的长辫发尾,用指头轻卷,左绕绕,右绕绕,玩得不亦乐乎,同时说道:“那么,莉特,对于你和奥贝尔关系,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无论你想要怎样,我都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只要你能因此获得幸福。”

维尔莉特抚着赫蒂饱满的额头,笑得柔美婉约:“他已经向我求婚了,只要等今年新年祭的大册封仪式结束,等他拿到属于自己的荣誉勋章,他就会向特纳子爵提议联姻之事,至于波普多家族的事情,他也已经向我说明——那只是波普多家族自说自话而已,无论是奥贝尔还是他的父母都不会答yīng

的。”

“好吧,我就暂时相信他的诚意,但是,他能保证巴特菲尔德家族的其他成员就不会因此向他或向他父母施压?”赫蒂依旧在充当问题宝宝的角色。

“巴特菲尔德家族一贯民主,只要家族子弟能够以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能够独挡一面,家族是不会随意干涉他们的婚姻与择业,”维尔莉特似乎想起什么似地,突然笑得开怀,“你没在帝都久住,所以,不知dào

,巴特菲尔德家是出了名的怪胎家族,有许多奇人异事,不过,不可否认,巴特菲尔德家族的强盛也是因为这奇特的家族风气。”

感慨之余,维尔莉特也举了一些特别有趣的例子向赫蒂展示了巴特菲尔德家的“民主”,以此安抚她的疑问。

赫蒂听着维尔莉特的诉说,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关注维尔莉特的神情——她是如此地容颜焕发,如同一朵盛放的美丽鲜花,正在展示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无论是外在的容颜还是内在的精神,都沉浸在幸福与美满之中。

由此可见,维尔莉特当真是幸福的——这便是赫蒂所愿意得见,并希望长此保持的一种状态。

为此,赫蒂闭了闭眼,微笑:“好吧,如此看来,明年,庄园将十分忙碌——两场婚礼……或许,我应该把能干的米娅暂时请回庄园帮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当然,现在最重yào

的是要好好整理一下你的嫁妆才是!”(未完待续……)

220 互相惊吓

外出访友忙碌了一天的弗兰克回到小别墅的时候,正好撞见维多利亚与贝蒂-斯诺归来卸货时的模样——准确说,应该是维多利亚与贝蒂购物归来,而仆人们正在忙碌卸货。

用“卸货”来形容这样的场面,可谓是再合适不过,接连七八家店铺的送货队伍停在别墅之外,每家都是成堆的货物,有珠宝首饰,有鞋帽伞帕,有抱枕靠垫,甚至还有一套最新样式的下午茶桌椅!

诸多商品中,唯独没有衣物,因为最合体的衣物总是需yào

定制,绝不可能仅仅只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拿到合适的商品,不过,相信,少则七八日,多则十一二日,这座别墅门前又将迎来一次商品聚集的模样——维多利亚这一趟购物之行,真可谓是收获惊人啊!

弗兰克见状,微微一笑便上前向维多利亚与贝蒂-斯诺问好,讨论了几句关于最新购物的感受之后,跟随在两位女士身后,进了家门,而后,自然毫不意wài

地正面碰见了迎面而来的赫蒂与维尔莉特。

“弗兰克,你回来了?这倒是正好,我刚才还和姐姐说起你来着呢,”赫蒂望见弗兰克,眼前一亮,直接越过维多利亚与贝蒂,便走到弗兰克面前,直言道,“我想,我们现在需yào

一个安静且绝对安全的环境。”

……

同样一句话,不同人说的话,所受到的重视程度各不相同,然而。就算是同一个人说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时候说,所引起的作用与效果也是不同。

如果是1年之前。赫蒂对弗兰克说,需yào

一个安静且安全的环境,弗兰克的关注重点更多放在前者,毕竟,以他的武力值而言,所谓的“安全”自然是有绝对保证的。

但是,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不用说1年,仅仅只是一个月,一个星期。有时,就可以导致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当赫蒂特意强调了“安全”这一要素,弗兰克所需yào

做的准bèi

工作就非同小可。不仅找了一处别墅中最具战略意义的房间。更是开启了不只一个魔法阵,力图达到赫蒂所谓的“绝对安全”的标准。

等到弗兰克的一通忙碌结束之后,转身抬头,正面面对赫蒂,准bèi

开始这一次谈话的主题时,却被赫蒂的行动吓了一大跳——赫蒂的右手呈爪状正从心脏处缓缓剥离,从指间陷入衣物中的深处可知,它们甚至已经透进了血肉里!

当然。赫蒂此来的目的并不是自残,所以。这个动作虽然看似十分危险,但其实却是最安全不过,当赫蒂的手彻底脱离身体的时候,可以清晰可见,她的掌心停留着一株泛着荧绿光芒的小树苗——树苗不过手指长短,荧荧放光,株体呈现半透明状,正在赫蒂的掌心轻盈盈地转着,偶尔左冲右突,似乎想要从她的掌心跳出来一般。

“这,这,这是……”弗兰克难得词穷了,只能紧紧盯着泛光的小树苗,一瞬也舍不得挪开视线,脑袋不自觉地随着赫蒂的手而左右移动着……

赫蒂从来没有见过弗兰克这副模样,一时玩心发作,免不了手上的动作幅度大了一些……

弗兰克在短暂失神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找回一向淡定严肃的自我形象,轻咳一声,问道:“赫蒂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在此地召唤出世界树,恐怕有些不太妥当吧?”

“没事儿,”赫蒂说着,伸手向前,竟是直接将那株幼苗拍在了弗兰克的肩上,“这只是一个能量投影罢了,不会引起‘源树’的警觉——事实上,帝都虽然是‘源树’的领域范围,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对这里的掌控度实在一般,所以,这种程度的反应还是很安全的。”

幼苗的能量体被打入弗兰克身体之后,他虽听着赫蒂说的话,却是动弹不得,甚至,数秒过后,连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两种世界树的能量在他体内本能地争斗起来,虽然彼此都十分稀少,但是,却都同样精纯,像是针尖对上了麦芒一般,彼此抗争得不亦乐乎。

弗兰克是冰雪女神的虔信者,自然受到冰雪之森中世界树的能量洗礼,只不过,到底中间隔了一层,弗兰克所能接收的能量便十分有限。

只是,再有限,那也是真zhèng

的世界树的能量啊!

两道能量在弗兰克的体内由争斗到相融整整用去了近半个小时,“斗”得弗兰克冷汗淋漓,不仅发湿衣透,就连肌肉都不自觉地发出细微颤抖——这可是弗兰克十数年来未尝有过的感受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弗兰克竟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竟是前有未有的优秀,几乎可以与他骑士生涯的最巅峰时期相媲美!

握了握拳,感受能量在皮下、在肌肉骨骼中的流动,弗兰克再抬头之时,望向赫蒂的目光便难免复杂而深刻。

“看来,你的情况很不错,”赫蒂微笑着,“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也许,你可以理解为,这也是它所期待的。”

说话间,赫蒂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那是冰雪之森的方向。

由此可见,她话中的“它”的指向便不言自明。

“您想要怎么做?”弗兰克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北方,情绪很快安定下来,又恢复了“最可靠管家”的模样。

“很简单,便如许多冰雪女神的信徒们所希望的那样,行动起来,把它的种子播撒到大海深处——总不能让‘源树’抢得先机之后,把所有的好处都给占了去,您说是吧?”赫蒂嘻嘻一笑,调皮而可爱,纵然谁都知dào

,她的建议中必然有诸多算计,却又免不了它的诱惑。

不过,弗兰克关注到的却是赫蒂已经知dào

了唐纳德亲王等人的计划——就连弗兰克也不过是在两天前才第一次听说唐纳德亲王等人的行动准bèi

,那么,不过时隔两日,赫蒂又是从哪里听说到的相关事务?

更甚者,从赫蒂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可不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而是在更早之前——也许,在她前来帝都之前,她就知dào

了这个计划!

弗兰克在问与不问间犹豫不定——自从赫蒂种下了一颗世界树之后,彼此的立场便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毕竟,世界树与世界树之间总是敌对居多,而共处居少,不仅是因为能源之争,还有领域之争,信徒之争等等诸多争端。

赫蒂却没有这么多心理负担,要不然,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甚至而言,她可不觉得自己与特纳子爵及弗兰克等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变化,所以,在察觉了弗兰克的心思之后,她倒是极大方地主动说明道:“行动计划一事是从高原精灵那里得知的消息——他们希望借你们之手给‘源树’制造些麻烦,以便于他们在与‘源树’的守护一族谈判的时候,争取主动。”

赫蒂说着,略略观察了一下弗兰克的神情,发xiàn

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稍一衡量,觉得可以再多刺激一下弗兰克,便又投下了一颗“炸弹”:“另外,为显诚意,高原精灵还通过黑海矮人向我透露了一点信息——失落的天空之城似乎有重现人间的迹象……当然,我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假抱持十足怀疑的态度就是了。”

虽然赫蒂在话尾特意强调了“怀疑”,但是,“天空之城”本身的震撼性却是十足十的,弗兰克几乎被震得失神,所幸,他也算是深经百战,稍一调整便算是定神思考——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是真zhèng

开始了思考,至于,私底下而言,究竟有没有回过神来,便不得而知了……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赫蒂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能等到弗兰克的反应,便忍不住轻咳一声,提议道:“弗兰克,要不然这样吧,今天,我们就暂时先谈到这儿,你好好想想,我也先回去休息,更具体的内容,我们明天再说?”

弗兰克抬眼,俯视赫蒂数秒后,突然笑了起来,慈爱而感慨,他伸手揉了揉赫蒂的脑袋,像是特纳子爵常做的那样,而后,微微屈身行礼道:“赫蒂小姐,您的成长令我为之敬叹。”

赫蒂被吓了一大跳,猛地一下跳开来,显得有些惊惶失措:“那,那,那什么,弗兰克,你别吓我呀,我不过就是运气好,真的,就是运气好,那个幼苗,或者是黑海矮人——我不过就是运气好,前期工作什么的,都是你们给我弄好的……”

弗兰克微笑着望着她,直到赫蒂重新淡定下来,两人这才相视而笑。

“哎,我吓你一趟,你吓我一趟,咱们算是暂时扯平啦,”赫蒂耸耸肩,“哪,弗兰克,那么现在你是要继xù

谈呢,还是,各自休息?”

“请您继xù

,”弗兰克笑言,“我洗耳恭听。”

赫蒂蹭了蹭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才道:“好吧,我也就是定个计划雏形,具体如果有什么需yào

补充与改动的,你尽管说哈,咱们都好商量——好商量!”(未完待续……)

221 来意不明的拜访

奥尔良公爵的傲气与难侍候可谓是全国闻名,几乎没有一位贵族不曾听说过他的霸道与坏脾气,只不过,能够“有幸”亲身体验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毕竟,再如何说,奥尔良公爵也是帝国顶尖的实权贵族,不是寻常人等可以接触的。

然而,如今,佩兰城的贵族们就“享shòu

”到了这样的“荣幸”,得以体验到闻名国内外的“公爵的霸道”……

奥尔良公爵大约七十岁开外,瘦巴巴得,好似只有一层薄薄的老皮儿挂在骨头上,乍看之下,极像干枯的老树树皮,单纯从外表上来看,完全不像是保养得宜的贵族模样。

公爵的脾气也如他的长相一般与众不同,大冬天地,天气冷得可以冻死人,可是,公爵却偏生不喜欢温暖的室内环境,而偏要带着一溜老老少少在大雪地里转悠着,闲话家常。

最最可恶的是,谈话的过程中,只要公爵出声儿,那么谁也不许说话,甚至就连咳嗽一声也是不被允许的!

顶着寒风,斯诺子爵搓了搓被冻得几乎已无知觉的十指,心中只觉痛并快乐着——所谓的痛,自然是指被冷风冻得够呛的痛苦,以及听闻公爵不间断的尖酸刻薄的奚落的不忿。

然而,所谓的快乐,却是因为,首当其冲这份痛苦的人是那位久驻佩兰城不动弹的波普多先生——是的,就是那位年近四十,却依旧一副小男生模样迷恋上贝蒂。令贝蒂郁郁寡欢好几个月的波普多先生!

此时,陪伴在奥尔良公爵左侧的是波普多先生,而右侧的则是佩兰城城主大人。“散步”至今为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奥尔良公爵一贯都只是在与波普多先生对话,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指桑骂槐,中气十足,竟是理也没理这位佩兰省的最高权力执掌者。

城主大人也不着恼,在陪着闲逛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他突然站住脚,算了算时间,向身后摆摆手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陪公爵大人去见见我们尊贵的异域客人。”

斯诺子爵等一干陪客当即感动万分,只差没泣涕泪下,不待奥尔良公爵有什么反应。一个个便迅速行礼退去。行动之流畅,效率之迅速,可谓之经典之极!

不过,可怜的斯诺子爵与查尔斯并没能在退走之列,因为,所谓的异域客人正落脚于特纳庄园,而斯诺子爵及查尔斯作为众人中与特纳家关系最密切的两位贵族官员,正是此次拜访的中间介shào

人。

奥尔良公爵站在雪地里。不满地用拐杖敲了敲冰冻了的大地,臭着脸瞪着城主大人。严正抗议他的自作主张。

不过,城主大人却不惧他,虽然从年龄上来看,奥尔良公爵足以与城主大人的父辈相匹敌,但是,从两家的实力对比而言,一个是中枢权贵,一个是一方豪强,彼此不相上下。

一行人在并不怎么愉悦的气氛中坐上了马车,前往特纳庄园,马车一路跑跑,斯诺子爵有些不放心地捅了捅闭目养神的查尔斯。

查尔斯睁开单边眼皮,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同时,瞟了一眼坐在他们对面,同样闭目养神的城主大人,示意城主大人自有安排。

斯诺子爵这才暗自叹息一声,同样闭上眼,不再劳神,心中免不了生出一种后来者居上的感叹。

奥尔良公爵与波普多先生并未与斯诺子爵三人同车,这样的安排是既是为了显示对公爵大人的尊重,也是为了给他们以单独对话的时间。

故而,一上车,奥尔良公爵便挥起拐杖,重重敲击在波普多先生的小腿上,“咚”得一声闷响,充分显示出这一击是多么地有力——波普多先生当即面色刹白,只觉自己的腿几乎要断掉了一般。

不过,波普多先生却是一点也不敢痛叫出声,只能自己咬牙忍了,像只缩头乌|龟一般,蜷起身来,任凭公爵大人喝斥。

“你个废物,让你过来调查,你居然连一点有用的发xiàn

都没有,甚至连高原精灵和红土矮人到达的消息也没传过来,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奥尔良公爵以一种极度嫌恶的表情看着波普多先生,几乎觉得他甚至都比不上一堆垃圾。

波普多先生却是已经被骂惯了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虽然连声认错,态度看似诚恳,但是,谁都知dào

,这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奥尔良公爵也没真想将他培养成才,只是拿他泄愤,所以在一痛打骂之后,心情稍感舒畅,这才又问道:“之前你所传来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别说是你自己打探来的,就是傻子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波普多先生缩了缩脑袋,懦懦道:“一个商人说的,他常跑南边的海路,他说他看见矮人偷偷运了一批奴隶——有矮人也有精灵——他手下的水手真真切切看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奴隶烙印……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喝醉了,还吃了药——我给的,我怕他骗我,喂了药又再问过,一字不差!”

奥尔良公爵闻言,表情才稍加缓和,不过,嘴上却依旧毫不留情道:“只有傻成你这样才会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不过是有人想借你的手把我引到南边来罢了,哼,以为我不在北边,他们就能心想事成?作梦吧!”

波普多先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奥尔良公爵,见他没在看自己,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一种终于过关了的感慨,同时,将自己的身子又往下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叠巴叠巴,塞到行李箱里,让人完全无视才好。

接下来的行程中,奥尔良公爵倒也没再搭理他,只是闭目养神,倒也算是间接如了波普多先生的愿。

……

两辆马车驶入特纳庄园的领地之内,却并没有在庄园宅邸停留,甚至,连特纳子爵的面儿也没见,便直接驶向了一座河坞——冬日里河面结冰,河坞中自然显得格外湿冷,只是站在这里,便有种连血液都要被冻结了的寒冷。

河坞中早有人在等候,一高两矮,形貌皆异于人类,高的那位瘦长脸,尖长耳,五官精致绝丽,气质空灵飘逸,比一般人类更加瘦高的个头儿却丝毫不显单薄,反倒有一种劲瘦之美——这是高原精灵,精灵族中最擅长近身搏击的精灵。

两个矮个儿自然就是两名矮人,一人光头黑须,一人红发红须,显见着分别是黑海矮人与红土矮人的代表人物——前者擅经商,后者擅谈判,都是不好招惹的人物。

城主大人笑眯眯地与这三位异域来客互相寒暄几句,便把奥尔良公爵介shào

给了三人,而后,居然对他们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地带着斯诺子爵与查尔斯,转过身便走人!

奥尔良公爵看了一眼离去的背影,转过眼来,便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能用那般苍老枯槁的面容显示出这般表情,奥尔良公爵的“表情神技”恐怕也当真是出神入化了……

以城主大人为首的三人并没有离得太远,他们转道去了特纳庄园,决定在庄园的宅邸度过一个温暖的午后与舒适的夜晚。

马车行至宅邸,早早便有仆人们准bèi

好了一切,特纳子爵也亲自出面接待了三人,殷勤而有礼,令人颇有种宾至如归之感。

茶至三巡,斯诺子爵与查尔斯都以疲惫需yào

休息为由暂时先退走开来,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伊夫林的族长大人与特纳子爵。

“听闻骑士大人身体恢复康健,谨在此致以迟来的祝hè,”族长兼城主大人笑意满面地主动拉开话题,“自我接手家族事务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却一直不知dào

领地之内还有如您这样身份尊贵的神眷骑士,实在是我的工作失职,还望您不要追究过去的疏失。”

特纳子爵只是笑着,并不接岔,只等着对方抛出来意。

便只听族长兼城主大人说道:“如您所知,自我祖父一辈起,伊夫林家族便已向塞缪尔大人献上永久的忠诚,无论生死荣辱,我们都始终追随。”

这个话题显然有些超出了特纳子爵的预期,为此,他微讶地挑了挑眉,而后笑着称赞了一番伊夫林家族的美德——追随与忠诚什么的,绝对是贵族血脉中早已遗失了的美好德行!

至少,如今的诸多贵族早已遗忘,他们地位的来源多是源自于某个上位者对他们忠诚的赏赐……

族长大人笑纳了这样的赞美,然后坚定不移地继xù

陈述了自己的来意:“不知您对塞缪尔大人有多少了解?”

特纳子爵微笑着,尽可能保守地赞美了几句,无非就是年少有为,气度不凡之类的泛泛而言。

族长大人闻言,正了正神色道:“如您看知——也正如我们所知,据说,您的法定继承人,赫蒂-特纳小姐与塞缪尔大人关系匪浅,并且,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有着一段共同经lì

,所以,我们应该有理由相信,无论是赫蒂小姐还是塞缪尔大人之间,必定有某些特别的默契——您觉得是否同意我的判断呢?”

特纳子爵终于变了脸色,微微蹙眉,露出一脸微妙神情……(未完待续……)

222 帝都的第一场舞会

临近新年祭,帝都的冬日便显得热闹非凡,整个城市被装点得十分喜庆,偶尔可见魔法焰火冲天而去,在半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身姿——这些焰火可不便宜,若是在佩兰省,也只有少数几家贵族才有资格邀请魔法师施放,可是,在帝都,却是可以三不五时地看到一次焰火表演,无怪乎人们常叹,帝都是权贵云集的中心城市。

无论是实权贵族还是挂名贵族,社交的方式总离不开那几类,唯一差别在于场合的华丽与否,以及参与者的地位高低罢了。

赫蒂等人抵达帝都的第三天,便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发出邀请函,令她们一行得以轻松而低调地融入帝都的贵族社交圈。

“莎琳娜夫人是一位人缘极佳的夫人,她曾经是帝都有名的美人,如今的不少权贵都曾经是她的追求者,”在赴约的马车上,维尔莉特慢条斯理地介shào

着今日这个邀请的主人家情况,“这位夫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举办各种舞会,大的、小的,零零总总,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举办一次,几乎全城的贵族都在她的邀请名录里。”

赫蒂闻言,不由一挑眉,本能在心里算计了一番账目——

“这位夫人很有钱?”

维尔莉特微一愣,扬唇微笑:“萨琳娜夫人从她的父母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足以支付日常开支,她的前两任丈夫去世后,也留了一些钱。不过,这些并不足以支付如此频繁舞会的开支,不过。我想,必然有许多人愿意无偿为夫人提供这样的资金支持。”

赫蒂眨眨眼,有些不解这样的运作模式,倒是维多利亚人情老练,娇笑一声揉了揉赫蒂的脑袋,笑道:“平时看你处理各种事务都是十分老练周到,让人都忘了你还没成年呢。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以后呀,少费些心思在那些俗事上。多多陪我参加些舞会、诗会,就什么都能明白啦。”

赫蒂皱了皱鼻子,没有反抗维多利亚这难得亲近的手段,只是轻哼一声。嘟囔道:“年纪大了不起呀。哼。”

一路说说笑笑,一路缓缓而行,萨琳娜夫人的舞会一向是在她所居住的那座古老宅邸中举办,足有八百多年历史的老屋子经lì

岁月沧桑,每一砖,每一瓦都沉淀着时间的印迹,就算后期如何维护,如何保养。也抹不出这样的特殊印痕。

凭借着这八百年的历史,萨琳娜夫人的舞会便从诸多同类的舞会中脱颖而出。具有了非同一般的气质与意义。

今日的舞会是一场较大规模的交际舞会,邀请函像米一般撒出去,网罗了帝都各个层次的贵族,甚至有一些掌握了实权或身富重利的巨富借助某些关系也参与其中——实话说来,规模虽大,档次却不怎么样,甚至就连萨琳娜夫人自己也不甚在意,只在开场时露了一会儿面,接下来的时间便不知所踪。

赫蒂一行四人低调进场,与所有前来参加舞会的中小贵族一般,游走在人群中间,跳了两支群舞之后,便在专供女士休息的休息区稍坐低语——她们今天前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来是熟悉帝都社交风向,另一个,则是为是看人。

“艾琳-波普多今天也受邀参加舞会,如果是别人家的这类舞会,她自恃甚高,也许就不会参加了,不过,今天是在萨琳娜夫人这儿举办,她就一定会来。”维尔莉特低声在赫蒂耳边解说着,目光在舞池中扫望,希望能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为什么萨琳娜夫人举办的,她就一定会来?”赫蒂百般聊赖地询问着。

“因为她要讨好萨琳娜夫人——除了舞会上接触之外,她平时没有更好的机会接近。”

“为什么?”赫蒂像个问题娃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如你所说,萨琳娜夫人人缘好,又好客,怎么会没机会接近?”

维尔莉特低低笑了一声,用更细微的声音耳语道:“因为她没钱——波普多家族除了名号之外,已经所剩无几了。”

赫蒂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叹息一声,呢喃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老祖宗诚不欺我也~”

人际交往什么的,本就是一件复杂之事,更不用说贵族间的社交,那便更加残酷,就算萨琳娜夫人脾气再好,但是,要想上门拜访,最起码得带点上得了档次的礼物,才不至于被仆人拒之门外吧?

波普多家族既然连这种水平的拜访都支付不起,看来,果真是穷困潦倒到一定地步了。

只不过,以波普多家族与奥尔良公爵之间的关系,后者又怎么会这般眼睁睁看着前者沦落至此却不加提拔呢?

赫蒂想着,不由微微鼓起双颊,显得格外可爱。

维尔莉特没有听明白她在念叨什么,见她这副可爱模样,轻轻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继xù

耳语道:“艾琳-波普多希望借由萨琳娜夫人的关系,将她引领进皇宫——她的野心可大着呢,就算是奥贝尔也不过是一个备胎罢了。”

姐妹俩正说着小话儿呢,一曲舞毕,新曲再起,跳舞的人群也因此换过一轮,维尔莉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人物,并将其指明给赫蒂看。

休息区距离舞池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跳舞的人总是在不停变换着身姿,所以,赫蒂并不能看得十分分明,不过,大致面貌总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清纯不如贝蒂,娇媚不如你,美艳不如母亲——这种货色怎么敢如此肖想嫁进皇室?”

赫蒂的评语犀利非常,令维尔莉特差点喷笑出声。

好容易忍住笑。维尔莉特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儿,说道:“你呀,真是挑剔。她的长相在帝都已经算是极不错的了,如果不是波普多家族的财政情况实在太糟糕,想来也是追求者众多。”

赫蒂盯着正在绕圈圈转悠着跳舞的人群,眼看着那位被她连批三级的艾琳-波普多换了不下四个男舞伴,不由摸了摸下巴,暂时认同了维尔莉特的评价:“嗯……看来还是有点魅力的嘛……”

“没长大的小丫头一个,有什么魅力可言?”姐妹俩正议论着呢。维多利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两人身后评价了这么一句,吓了赫蒂一大跳。

“咦?母亲。你怎么回来了,玩得还尽兴吗?”赫蒂笑着端茶送水,扇扇递帕,很是小意殷勤。

“也就那样吧。帝都也不见得比佩兰省好多少——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让人有聊天的兴致。”

赫蒂闻言。嘻嘻一笑道:“您只要与霍曼德先生有聊天兴致就好,其他男人嘛,最好连看也别看。”

维尔莉特也早从赫蒂的信件中得知维多利亚与格雷-霍曼德之间已然走上正轨的亲密关系,如今听了赫蒂的调侃,同样嘻嘻笑起,神色轻松而愉悦。

维多利亚见状,娇媚地白了她们一眼,慢悠悠地扇着羽扇道:“他倒不管我。你们心急什么?”

赫蒂吐了吐舌,目光在三人身周转了转。纳闷道:“贝蒂呢,贝蒂哪儿去了?”

“你倒是关心她——她的年纪可比你大上好几岁呢,别像是看着骨头的小狗一样围着她转,免得打扰人家,”维多利亚调侃着自家女儿,声调轻柔妩媚。

“贝蒂是斯诺子爵与斯诺夫人托付给我的,我自然要为她负责,”赫蒂鼓了鼓面颊,再问道,“母亲,您如果知dào

她在哪儿,请快点告sù

我,我总要确认她的安全才能放心。”

维多利亚对她这副管家婆一样的性子没辙,横眼一把,说道:“我回来前刚见她往东边露台的方向走过去,应该是想出去透透气吧。”

赫蒂闻言,当即起身,脚下轻巧却迅速地在人群中穿行,直往维多利亚指示的方向而去——宅邸的舞会厅极大,光是露台就有八个之多,东西南北各两个,维多利亚既然没有明确的指向,赫蒂自然只能两个露台都找过去,才能保证没漏看或错看。

走进第一个露台,只见两对情侣左一边右一边,各自说着小话,赫蒂的目光巡逻一阵,没有发xiàn

目标人物,便走了出来,向第二个露台走去。

没走几步远,便看见艾琳-波普多贴着墙边,步履匆匆地朝着赫蒂的目标方向而去,并且,先赫蒂一步,走进了露台。

这一下,赫蒂的兴致更高了,微一扬眉,轻而快地向东边第二个露台走去,期间,更是借着墙边厚重的红色围帷充分遮掩身形,以期让更少的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靠近露台入口,赫蒂一眼注意到这个露台的灯光比前一个露台昏暗许多,再一细观,原本四盏灯竟然只有一盏亮着——也不知究竟是巧合,还是谁有意为之!

露台的窗虚掩着,赫蒂小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露台外有一男一女正在低声絮语,他们贴得极近,男人的手贴着女人光|裸的背,轻轻滑动,显然是别有暗示!

这是在调|情呢,还是在偷|情?

赫蒂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揣测着——从体型、发色以及衣着等各方元素综合来推断,赫蒂猜出那女人应该正是今天舞会的主人,萨琳娜夫人,至于那男人是哪位,赫蒂便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赫蒂看了几眼正在腻乎的男女,备感无趣地移开视线,专心寻找艾琳的身影,不过,碍于她躲藏位置的角度关系,她没能找到艾琳,所以,只能耐心地等待再等待。

时间大约过去了七八分钟,萨琳娜夫人终于与自己的情|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在亲吻了不知dào

多少次之后,那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居然翻过露台的围栏,沿着外墙,爬了下去!

这妥妥是偷|情的节奏啊!

赫蒂只觉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萨琳娜夫人可不知暗中有这诸多人偷窥,她理了理发型,再整了整衣服,继xù

风情万种地回到舞厅中来。

随着她的离开,不多时,艾琳-波普多也从某个角落钻了出来,冷笑两声,快步离去。

赫蒂长长叹息一声,正待起身,却没料想,她才一动,竟看见第三个人从露台角落冒了出来——贝蒂竟是这场诡异戏目中隐藏最深的第四者!(未完待续……)

223

赫蒂依稀记得自己许久以前读过这样一段小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且先不说诗的意境如何,至少,它的所陈所述却正可以与此时的经lì

相呼应——你在看别人的时候,又哪里知dào

,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免不了地,赫蒂微微一颤,左右巡逻,不由担心,是不是还有第六个人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正看着她,正看着他们?

赫蒂正疑神疑鬼之际,面色苍白的贝蒂已经脚步沉重地向女士休息区走去。

赫蒂见状,忙几步追了上去,伸手揽过贝蒂的肩膀道:“嘿,贝蒂,放轻松,是我,赫蒂——你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舒服,要不然,我们提前回去休息休息,怎么样?”

贝蒂满眼惊吓地看着赫蒂又看了看她冒出来的方向,一脸惊疑不定。

赫蒂微笑地拍拍她的肩,抚抚她的背,声音柔软而缓慢,带着某种特别的安抚意味:“不用担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也都不会发生。”

去往女士休息区的路上,赫蒂注意到艾琳-波普多走到萨琳娜夫人身边,很快引起了后者的注意,并且,与她相谈甚欢,令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们之间已经建立良好的关系。

对此,赫蒂只是轻笑,挽着贝蒂。细说一些俏皮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图让贝蒂的脸色更好一些。神情更从容自然一些。

维多利亚是最能揣摩人心的,而维尔莉特又是最善解人意,所以,不用赫蒂多说什么,她们便自动配合,轻松交谈一阵,再寻了个恰到好处的理由。提前告辞。

……

寒冷的冬日里,还能有什么比一杯温暖的热饮更能舒缓神经的呢?

当然,最好还要搭配上美味的小甜点——恰到好处的甜意能够让人产生一种由衷的幸福感。令一切不安与心悸通通远去。

贝蒂如今便是享shòu

这般恰到好处的安抚,她双手捧着圆杯,隔着杯壁汲取热饮的温度,轻轻叹息一声道:“谢谢。赫蒂。莉特,谢谢你们。”

“只要你感觉舒服了就好,”赫蒂耸耸肩,在点心盘里看来看去,挑了一块咸味的小饼干放进嘴里,像是小老鼠磨牙一般,细细地磨蹭着,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却别有一般独特的可爱模样。

维尔莉特见状,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却是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言语。

贝蒂见状,轻轻笑起,双手在杯壁上来回搓弄两下,然后握紧它,脸色瞬间严肃下来,说道:“赫蒂,当时你也在那儿吧——我是说,萨琳娜夫人在露台上那会儿。”

赫蒂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圆睁着大眼睛望着贝蒂,就像一只进食过程中受到惊吓的小松鼠一般,显得格外无辜。

而后,她眯眼笑了,喝了口奶茶,将饼干吞咽下去后,才回答道:“是哪,我在呢,不过,显然,你们都没注意到我——无论是你还是艾琳-波普多。”

维尔莉特闻言,目露惊异,目光在赫蒂与贝蒂间徘徊几轮,却并没有轻易出声打扰。

赫蒂笑眯眯地继xù

说道:“从时间进度上来看,我猜,应该是你先到露台上透气的,然后,萨琳娜夫人才到——是吧?”

贝蒂深深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以她的个性,若是看到露台上有那么一对明显关系亲密的男女,她是绝不会再靠近露台的。

赫蒂见状,起身,向前几步,落座在贝蒂身边,倾身拥bào

一下她,同时拍拍她的手臂,安抚道:“放心,你隐藏得极好,无论是萨琳娃夫人还是她的男伴,抑或是艾琳-波普多,没有其他人发xiàn

你的存zài

,所以,你不用担心因此而名声受损——现在,我们所应当关心的是,那位男伴是谁,艾琳-波普多为什么需yào

如此暗下窥探?”

贝蒂闻言,露出一个不是很赞同的神情道:“赫蒂,这并不是一位淑女所应当关心的内容。”

赫蒂无语望天三秒,以实jì

行动表达自己沉默的抗议情绪,而后才道:“淑女也需yào

防备不良人士觊觎她的未来姐夫,不是吗?我不是在好奇萨琳娜夫人的情感生活,而是在警惕艾琳-波普多借机生事——我想,你应该也十分明白,波普多家族的人是如何难缠的,不是吗?”

贝蒂当即拉下脸来,神情已经不能再嫌弃。

赫蒂见状,便知dào

自己成功引起了她的共鸣。

果然,这一下,贝蒂便不再论述淑女与否的问题,而是开始形容萨琳娜男伴的模样,以及她所听到的他们彼此的对话——当然,一些缠缠绵绵的腻人情话已经被贝蒂给自动筛除,只保存了具有探索意义的对话内容。

维尔莉特仔细聆听着贝蒂的形容,认真思索着,半晌,她犹豫道:“与萨琳娜夫人关系密切的异性中,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位男士……如果不考lǜ

是否与萨琳娜夫人相关的话,那么,符合条件的男士又实在太多了……”

赫蒂摸着下巴,推测道:“他们既然以这种不可见人的方式约会,显见是男方的身份太敏感,而且,从艾琳-波普多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认识这位男士,并且,以她的知,萨琳娜夫人完全不应该与这位男士有所瓜葛——那将是一个丑闻,或是一个把柄?”

“萨琳娜夫人是一个极友好的朋友,”维尔莉特不免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令她受到指责,或是面对难堪,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那是一位成年女性,又经lì

了两次婚姻,她应该清楚自己的选择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赫蒂冷静得近乎冷酷道,“我们现在最应当关心的是,千万别让艾琳-波普多得以借此影响巴特菲尔德的决定——或许,我们应该想个办法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把注意力专注在皇宫里头,而再没有心思关注奥贝尔?”

如此说着,赫蒂觉得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当即仰起头,以一种既无辜又期待的眼神望着维尔莉特,没有说话,但是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维尔莉特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用一种不知dào

该拿她怎么办的纵容口吻微嗔道:“哦,可恶的赫蒂,你就是个小恶魔,天神教导我们要以慈爱与善意去关爱他人——你真是个既可恶又可爱的小坏蛋。”

赫蒂任由她折腾着,却是已经笑得开怀——维尔莉特显然已经会意,并答yīng

了她的祈求——为此,赫蒂甚至快乐地赖进她的怀里,嘻嘻直笑。

维尔莉特拢了拢赫蒂的长发,又用手背抚摸着她的侧脸颊,慢悠悠说道:“明天我就写信给玛丽殿下,我想,她会愿意帮zhù

我们的,在此之前,或许,你应该先征求一下弗兰克的意见?”

赫蒂正在拆解维尔莉特衣带上的一排小蝴蝶结,闻言一顿,嘟了嘟嘴,眼睛滴溜地转了两圈,然后坐起身来道:“嗯哪,你说的没错,我应该先问问弗兰克的意见才是,毕竟,他可比我们更了解这些复杂的关系——哪,我这就去找他,贝蒂,亲爱的,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不用早起,可以好好享shòu

一下赖床的乐趣。”

话音还未完全终止,背影却早先一步消失在房门之后,赫蒂的轻快与惬意仿佛具有感染力一般,不仅令维尔莉特开怀,同时,也令贝蒂更加地放松与舒适。

……

清晨时分,时间尚早,但是窗外已是一片明朗,虽然屋里供着暖,但是,不知怎么地,人们还是觉得今天的气温比往前几日还要更冷一些。

依着生理钟时间清醒的贝蒂正如赫蒂所言,在床上又多赖了一会儿,然后,她便发xiàn

,自己再也舍不得温暖的被窝,为此,她任性地决定,今天的早餐就在屋里解决吧。

拉铃召唤仆人,如斯吩咐之后,贝蒂打着呵欠先去洗漱一番,等她重新走回屋里的时候,才发xiàn

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名不请自来的客人——

“嗨,贝蒂,看样子,你睡得很好嘛,不介yì

我来陪陪你吧?”

赫蒂躺在温暖的被窜中,只露出一颗脑袋,笑容灿烂,一瞬间,令贝蒂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然而,赫蒂却仍旧一副大方模样,掀开半边被子,拍拍床垫,招呼她道:“来来来,快上来,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雪,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这边供暖的温度有点没跟上,所以,今天我们还是在床上多待一些时间吧~”

贝蒂笑着摇摇头,如她所愿地重新坐进床铺里,与她并排躺下,两两对望,然后,两人同时嘻嘻笑开。

“今天下午我们去看剧场,听说有一出新剧上演,绝对精彩,然后再去一个私人小沙龙——沙龙的主人和莉特关系极好,我们不用感觉到拘束,晚餐的话,就去塔莎街的老店,我们已经提前三天预约好了的。”

赫蒂笑眯眯地细数着今天的安排,声音轻快有如银铃,笑容灿烂有如冬日的阳光,带着温暖与灿烂。(未完待续……)

224 特殊的情感表达方式

美好的一天源于精心安排的行程,以及相处和谐的同伴——这是贝蒂目前感知最深刻的一点。

自从来到帝都,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除了要萨琳娜夫的的舞会上受了那么一次惊吓外,便再也没有过任何不愉快的时候,每天的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地出门,开开心心地回返,满载着的都是生活的甜蜜与欢乐。

相较之贝蒂的轻松与愉悦,赫蒂却显然更加忙碌一些——虽然后者比前者更加年幼,按理应该更加享shòu

被他人照顾与关爱的乐趣,但是,赫蒂自小自主惯了,无论是自己的事情,还是她所关爱的人的事情,赫蒂都忍不住插上一脚,让自己总是忙碌得不得安歇。

玩闹了一整天,贝蒂带着疲惫与喜悦沉沉睡去,但是,同样沐浴洗漱完毕的赫蒂却没能入睡,而是坐在弗兰克的面前,与他谈论着来自远方的消息——佩兰省的最新消息刚刚送到弗兰克的案前,如今余温犹在。

赫蒂从弗兰克手上接过特纳子爵的亲笔信,一手轻轻拢了拢披散的长发,侧过头,对着灯光仔细端看信上的文字——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过多繁复的问候语,一切事件平铺直述,用最简洁的语言,力图在最有限的篇幅中陈述更多的内容。

赫蒂一字一字地仔细看去,看完一遍之后,并没有放下信,而是重头开始又重新琢磨了一遍——特纳子爵几乎把最近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记了上来,事无巨细。但是,真zhèng

令人纠心与关注的内容却并没有明字实言地记述在纸上,而是用了某种特别的藏字技巧。暗藏于这封满是小字的信笺上。

赫蒂足足看了五遍,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将信纸重新折叠好,放回信封中,然后说道:“看起来,奥尔良公爵对新航路的开辟更感兴趣,以至于忽视了之前的亏损——该怎么说呢……嗯。他可真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呐……”

“他此举意在讨好塞缪尔-奥尔塔科什。”

“咦,不对呀,奥尔良公爵之前不是极力排挤塞缪尔的吗。他甚至还说服好几名皇室成员,希望弹劾塞缪尔手中的军权与其它一些特权?”赫蒂挑眉不解,“塞缪尔为此还曾与极北军团合zuò

过,给了他一次不小的打击。”

“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这不正是你曾经说过吗?”弗兰克同样回了一个挑眉不解的表情。倒是令他突然显得年轻许多。

“我就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向塞缪尔靠拢……”赫蒂吐了吐舌,“我原本以为,像奥尔良公爵这样唯利是图的家伙应该会选图尔朵拉或者是奥古斯都——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们俩都比较占优势的嘛。”

“奥尔良公爵虽然是贵族出身,但是早年曾经流离失所,在南方的港湾城市流浪过几年,所以,有的时候。他的思考模式更像是一名商人,而不是贵族。”弗兰克指出赫蒂在分析与思考过程中犯的错误。

赫蒂当即恍然,一拍手道:“他这是在投机!哎,这可当真是商人们最爱做的事情,选中一个看似最弱势,投入成本最少的竞争者进行资助,以期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利润——这可当真是商人思维,所以,我说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这点是没说错的嘛!”

很是感慨一番之后,赫蒂的指间轻轻敲了敲实木桌面,轻声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要帮些什么?”

弗兰克并没有立时回答赫蒂的问题,而是扯开一个话题,提起一件似乎与他们目前谈论无关的事情:“唐纳德的女儿玛丽殿下在七天之后将举办一场舞会,据说,将邀请几位年轻的皇室成员参加——唐纳德说,这件事是维尔莉特提出的建议?”

赫蒂闻言,眨眨眼,一脸无辜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弗兰克摆出惯有的严肃脸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有几个老朋友正恰好抵达帝都,需yào

您协助掩藏一下身份。”

赫蒂瞠大眼,露出兴奋的表情,连声说道:“老朋友?难道是尚存的冰雪女神的信徒们吗?这个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允诺完之后,她又才意识到“掩藏身份”本身的前提,免不了又是一惊一乍道:“有几个人需yào

我帮zhù

掩藏身份的?”

弗兰克竖起一只手掌,五根手指头直直竖立,不多一根,也不少一根,无比明确地说明了数量。

赫蒂见状,又是一声长长的惊叹——所谓的“掩藏身份”是借用赫蒂得到的一些世界树的传承来掩饰虔信者身上属于另一株世界树的信仰之力。

帝都如今是“源树”的势力范围,而“源树”本身又是一株有着强烈地域观念的世界树,它就像是每天不断在领地上洒尿蹭爪的狮子、猎豹一类的生物,对自己的领地有着极强的独占欲,绝不允许带有其它世界树能量的生命进入它的领地范围。

如特纳子爵及弗兰克这般曾经信仰冰雪女神的信徒,当他们的信仰与能力都提升到十分可观的程度时,就会透过冰雪女神,直接接触到冰雪之森中那株世界树的根源本质,而他们的灵魂上也会烙印下世界树的印记——因为,冰雪女神的能量来源于世界树。

如此想来,弗兰克口中的那五位老朋友既然需yào

赫蒂帮忙掩盖身份,那么,其能力便必然与弗兰克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超过弗兰克!

要知dào

,弗兰克曾经可是一名神眷骑士!

比神眷骑士还要强dà

——那又将是什么样的强dà

存zài

啊!

8级?9级?

天哪,赫蒂几乎不敢再继xù

想象!

……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得极快,时间在等待中也过得极快,一天、两天、三天,忽而而过。

然后在某一天清晨,赫蒂在没有通知维尔莉特等人的情况下,突然消失在小别墅中,甚至连整个帝都也不再见她的踪影——这样的“神mì

失踪”整整持续了两天时间,终于在玛丽殿下舞会举办的前一天,赫蒂又重新回到小别墅,然而,这一次,她同样是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就一脸疲惫地扑进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大床上呼呼大睡,甚至连睡衣也没换,就这样匆匆而眠。

维尔莉特见状,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遣开赫蒂的贴身女仆,亲自为赫蒂换了衣服,又拧了一方热毛巾,温柔地擦拭她的脸与手。

赫蒂已然沉眠,就算被这般那般翻来覆去也没有醒来,只是在热毛巾捂上她的眉目间时,低低呻|吟一声,原本微蹙的眉头轻轻松解,露出一个舒适的神色。

维尔莉特在一番忙碌之后,重新为赫蒂盖上被子,转身出来,关上门,只见贝蒂在门外立着,一脸担忧,而维多利亚则倚靠着楼梯立柱,轻摇小扇,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立在那儿看风景似地。

维尔莉特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她只是累了,没有什么大碍,好好睡一觉,晚餐前,一定能见到一个重新回复活力四射的赫蒂。”

贝蒂这才露出欢颜,念叨了一声“天神保佑”。

而维多利亚摇扇的动作轻轻一顿,然后收起小扇,语带抱怨道:“她总是忘了自己的年纪,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维尔莉特,有空的时候,你可要记得好好提点提点她,可别为了一个庄园,把身为贵族的荣耀和教养都给忘得干净。”

说完,维多利亚不知陷入什么想法之中,微微怔了好一会儿,小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而后却是带着一脸不甚高兴,转身走人——便纵是如此,她依旧是摇曳生姿,风情万种,仿佛“魅力”二字已经深深镌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维尔莉特微笑应诺,目送维多利亚离去,转目间看到贝蒂脸上带着的几分不赞同的神色,笑容不免更加灿烂几分。

“别担心,”维尔莉特安抚贝蒂道,“维多利亚小姐与赫蒂之间一向如此,她们总不能很好地用语言来表达彼此的关爱,但是,实jì

上,她们彼此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只是方式别具一格而已。”

贝蒂疑惑地“哈”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会意道:“啊,我明白了,就像凯瑟琳姨妈和我外公一样,他们每次见面都一定要大吵一架,有时甚至会发展到打一场,不过,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却是最好的——我母亲说,她小时候可羡慕凯瑟琳姨妈可以与外公打架了呢。”

维尔莉特听到贝蒂这样的“由此及彼”,不由更加开怀,连连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是所有表达爱意的方式都是一致的,所以,我们应当透过现象看本质才是,不是吗?”

维尔莉特与贝蒂说说笑笑地相携远去,而房里的赫蒂却是一无所知地睡着,无惊无梦,正如维尔莉特所“预言”的那般,一觉睡到晚餐前——事实上,更准确说,她是被腹中的饥饿给闹醒来的……(未完待续……)

225 忙碌的舞会

人类帝国的王室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曾几何时,它曾经统域着泰半大陆,将人类与蛮族尽收归麾下,建立起一个前无古人,恐怕后也再无来者的庞大帝国,在人类的历史上可谓熠熠生辉,是一座无法再被超越的高峰。

只不过,祖宗强悍却并不代表着子孙也依旧能够延续这样的辉煌,更多而言是守不住江山的败家子,一代接一代,这里败一块,那里败一片,不到两百年,原本的浩大帝国便分崩离析。

更甚者,四百年前还发生了不只一次推翻帝制的民主运动,几乎将绵延上千年的帝制与贵族制都给尽数推倒。

所以,如今的皇室虽然依旧拥有一定的特权,但是,却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绝对话语权——最明显的差异在于,国王陛下的诸多指令必须通过贵族议会的审议与盖章,才能真zhèng

赴诸实施。

在此背景之下,皇室也变得格外低调起来。

然而,人类的群体性有时候却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当你张扬的时候,大众会看你不顺眼,并且各种挑剔与找茬儿,但是,当你谦逊低调之后,却又会觉得你深不可测,把你供上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进行仰望。

……

赫蒂站在城堡三楼一间视野极好的房间向下望去,看着明亮灯光下,一辆辆马车驶过花园的喷泉,井然有序地在城堡的正门之前停驻,而后。那些经过精心装扮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相携而下,风姿绰约,优雅无限。

无论是行走。还是攀谈,似乎都带着某种矜持,每一个笑容仿佛都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无比标准。

现在距离舞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起码已经有六成以上的客人抵达城堡,他们将在大客厅中彼此交流。等待舞会主人的到来。

相比于这些晚上才抵达城堡的客人,赫蒂一行却是早了许多——他们在中午时分便已经前来城堡。

事实上,如此急切的人并不是赫蒂四人。而是今日舞会的主人公,玛丽殿下。

只有在真zhèng

亲眼目睹的那一刻,赫蒂才充分了解到玛丽殿下对维尔莉特的喜爱与依赖——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对方时刻留在身边,诸事无论大小都必要与之述说。并得到对方肯定与赞许的依赖。

便纵是赫蒂幼年时候。也没有对维尔莉特表现过这种程度的依赖!

如果不是他们彼此的年龄相差不大,赫蒂几乎要以为玛丽殿下把维尔莉特当作是母亲一般看待了……

不过,在赫蒂的记忆中,也曾有这么一句话叫“长姐如母”——莫非,这便是对玛丽殿下情感的最切实的形容?

赫蒂正胡思乱想之际,维尔莉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与她同样站在窗边向下望去,看那一片繁华之景。

“殿下说。她已经给奥尔良公爵的府邸送了请柬,如今。波普多一家正借住在奥尔良人爵的府邸,既然公爵不在,最有可能代替公爵前来参加舞会的,只有艾琳-波普多。”

维尔莉特轻言慢语说道:“不过,依殿下的本意,她是一点也不想与艾琳-波普多说话的,更不用说是将她介shào

给皇室成员……”

赫蒂侧过头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灯,看着维尔莉特有些模糊的侧脸,认真听着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但是,却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一般,在维尔莉特说话之后,她又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梦醒一般地接话。

“不用麻烦玛丽殿下,”赫蒂微微一笑,“能劳烦殿下这样拐弯没角地帮我们请到艾琳-波普多,已经是极难为的一件事了,哪里还能再委屈她呢?”

赫蒂将目光重新投入花园之内,微笑依旧,但说的话却是讽意十足:“波普多一家一贯尚于攀附,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就会全力以赴,所以,能够让她进入今天这样的场合,原本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再说了,莉特,你别忘了,她和萨琳娜夫人之间还有些扯不清的关系,想必,这一次,她一定不会错过利用萨琳娜夫人的机会。”

……

舞会总是千翩一律,虽然舞会的组织者们总是为它费尽心思,增加了各种有意思的小环节,但是,大体上而言,舞会总归是舞会,跳舞、聊天,总是不变的主旋律。

开舞曲是由唐纳德亲王殿下与玛丽殿下父女俩主持的,旋转跳跃间,后者有如小精灵一般轻快而欢乐——玛丽殿下如今不过才十四岁,便已经有了众多倾慕者,再过几年,等她真zhèng

成年之后,恐怕当真会令全城倾倒。

当然,这种“为之倾倒”中,究竟有多少是因为她的美貌,有多少是因为她所代表的权势,更有多少是真zhèng

因为玛丽殿下本人的优秀品质,这便不得而知了……

舞会中,大多是女士多于男士,尤其是在如今这种高水平的舞会上而言,适婚龄的女性远多于男性,其比例几乎可达3:1,或4:1,甚至更高。

所以,便造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年长的男性聚在一起谈论着国家大事或商业要务,年长的女性聚在一起谈论着各家八卦以及珠宝首饰,而年轻的男男女女中,同样有不少女孩因为没有人邀约而只能独坐冷凳,闷闷不乐。

身为主人家,玛丽殿下原本应该是众星环绕的所在,应该接受无数人的奉承,但是,鉴于亲王殿下与玛丽殿下本人都是脾气古怪之辈,便几乎没有几个人敢于主动上前搭话。

如此一来,被玛丽殿下带在身边,时刻不离的维尔莉特便显得格外突兀,不免也引起无数人的谈论……

赫蒂坐在人群中,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艾琳-波普多的身上,而更多的注意力则投入到女人们的八卦事务当中——她只听,并不说。

同为贵族,帝都的贵族却总有一种自己与众不同的傲气,看不起来自帝都以外地区的贵族,所以,对于维尔莉特如此“受宠”,自然是闲言碎语多过于正面评价。

各种关于维尔莉特身份的揣测,以及对维尔莉特外貌及衣着打扮的批评,几乎可以记录成一本手册,以供人们学习参考了……

正当赫蒂极“哈皮”地听着八卦,一名舞会侍者悄然无声地走近她,向她传递了几个字。

赫蒂一时便觉得不好了起来,微嘟嘴,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望去,眼看着自己观察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却还是不得不提前离场,拎起裙摆,慢慢悠悠,力图不着痕迹地从舞会上退开。

……

这座城堡占地极大,城堡内部结构复杂,不少地方的装修十分相近,有时分明走过两条走道,但是,回过头来一看,却发xiàn

它们的外观如此之相似,会让人产生一种只在同一条走道上来回徘徊的错觉。

所以,要想在这样的城堡中找到某一间特间的房间,那就必须有内部人员的引导——赫蒂如今便是在这样一位内部人员的引领下,晕晕乎乎地绕过不知多少条在她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的走道,才来到了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亲王殿下,请恕我冒昧,”开门一见唐纳德,赫蒂便忍不住出声吐槽道,“您这座城堡的建设实在是太有多特色了,完全可以毫无压力地胜任迷宫地形!”

唐纳德先是一怔,而后哈哈笑开:“玛丽也曾不只一次这样抱怨过——她从小就住在这儿,这么多年了,还是经常没能准确地找到正确的道路。”

赫蒂一听,不是自己才有这种“迷路”之感,便一下子觉得无比舒坦与亲切了。

心情一好,自然有闲情打量起屋里的其他人——

小屋里一共有三位,两男一女,三人都是赫蒂认识的,一人是唐纳德亲王,一人是弗兰克,而唯一的那名女性看起来约摸五十岁出头,也是前不久刚刚见过的——她身体里还残留着赫蒂的能量,正恰是此次进京中需yào

赫蒂帮zhù

掩饰身份的五个人中的其中一员。

赫蒂屈膝行礼,而后挑了最后一个座位,默默落座,十分乖巧地等待着其他人先开口——这间屋子里,她的年龄最小,自然轮不到她先说话。

弗兰克看了看赫蒂,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转头望向那名女性,说道:“塔夏,赫蒂的能力,你也是亲自体验过的,由她参与其中,你总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塔夏沉着一张脸,目光挑剔地望着赫蒂,似乎恨不得将她看透到骨子里去,久久,虽然依旧臭着一张脸,但是,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对弗兰克的建议表示认可。

弗兰克与唐纳德见状,同时放松许多——前者的表现倒是不明显,而后者则就外显许多。

唐纳德直接长舒一口气道:“幸好你同意了,如果连赫蒂,你都不同意的话,我想,我们是没办法找到第二个令各方都满yì

的人选了。”

“我不是有意为难你们,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塔夏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不好kàn

,发出淡淡抗议,“对于赫蒂的能力,我还是认同的,但是,对于她是否当真胜任这项任务,我依旧抱持保留态度。”

赫蒂左望望,右看看,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讨论,不过,是否有谁能先告sù

我一声,你们究竟达成了什么意向——我是说,关于我的部分?”(未完待续……)

226 舞会上的小发现

赫蒂重新回到舞会厅的时候,已经距离她离开约有二十来分钟左右,对于一场舞会而言,这么一段时间显然十分短暂——任意一位女士前往休息室稍事休息,或是稍加整妆都需yào

花费掉比之更长的时间。

而且,赫蒂这样一张面孔对于绝大多数帝都贵族而言,都是十分陌生地,几乎没人会去关注她的消失——当然,这只是几乎。

就在赫蒂重新回归之后,不到两分钟时间,维多利亚便从人群中锁定了她的所在位置,快速转移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便转开眼,说道:“刚才,维尔莉特找了你许久——她见到了萨琳娜夫人以及艾琳-波普多,她们果然是格外地‘相处融洽’。”

赫蒂的心思大半还在舞会之外,所以,对这番话的反应稍稍有些迟钝,不过,也只是迟钝了那么三五秒钟,以维多利亚漫不经心的态度,并没能发xiàn

这其中的差异。

稍加思索的赫蒂张嘴便问:“萨琳娜夫人为她引见了什么人了吗,还是说,她们有了什么特别的举动?”

维多利亚以扇掩口,低低笑起:“认真说来,她们俩做了些什么倒还不是最大的收获——你猜猜看,刚才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发xiàn

了什么秘密?”

赫蒂侧过脸来,与维多利亚对望,只见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满满是促狭的笑意,挑起的眉梢间更是带着几分难言的春情——或是换一个人来。无论男女,恐怕都会被这样的一双眼给勾引得失魂落魄。

不过,赫蒂毕竟是赫蒂。同样一双眼,从小看到大,十多年了,再怎么着,都必然有了免疫力,故而,她十分淡然地转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维尔莉特与玛丽殿下的身影,与此同时,脑中快速运转起来——

维多利亚先是提及萨琳娜夫人及艾琳。而后才又提及这个秘密——根据逻辑关系,很显然,后者正是与前者相关。

电光火石间,一个猜想突然冒上心头。所以。赫蒂大胆猜测道:“你们看见了与萨琳娜夫人私会的那个男人?”

“咦?你刚才是遇到了贝蒂还是维尔莉特,居然连这件事都给你知dào

了——真是太没惊喜了。”维多利亚一合扇,微撇嘴,一脸悻悻然的表情。

赫蒂只得如此这般地解释一番,以此说明自己并不是事先知dào

了秘密,而是单纯根据推测猜到的。

各种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下砸,总算让维多利亚的心情转好,又继xù

有了谈论八卦的兴致。

“好吧。算你猜得对,贝蒂的确认出了那个男人——你一定想不到。他居然是亚瑟王子!”

这个答案的确出乎赫蒂的意料之外——事实上,几乎没人会将这两位联系在一起。

所谓亚瑟王子是当今国王与王后的第五个孩子,也是第二个儿子,正是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于三年前成年。

当今皇室共有三位直系男性继承人,其中,第三位继承人不过才五岁,与他的两位哥哥之间的年纪相差太大,并不会在皇位继承事宜上对他们产生太大的威胁。

所以,自从亚瑟王子成年之后,第一王子与第二王子之间关于皇位继承权的争夺战便在逐渐升温。

在此情况下,亚瑟王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允许暴露出什么丑闻——那将严重影响他的人气与支持度。

贵族之间,互为情夫、情妇一类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对于一个需yào

树立正面形象的未婚皇位继承人而言,与一位已婚丧夫并且政治立场十分模糊的年长女性有私情,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情……

赫蒂几乎在瞬间便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不由摸了摸下巴,感叹一声道:“艾琳-波普多的运气真是不错啊,一个弄不好,甚至有可能当上王妃的哟——这样的话,也不错,至少,这就能更加确保她不再对巴特菲尔德家这边做更多幻想……”

“如果奥尔良公爵如今还在帝都,那么,你的猜测还有点可能,但是,现在,公爵不在,仅凭波普多家的经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维多利亚实事求是地阐述道。

赫蒂想了想,在是否推波助澜的选择上稍加犹豫,最后想到自己身上还摊着一堆破事儿,登时便偃旗息鼓——算了吧,就别操这个闲心了,还是先将正经事儿给搞定了吧!

如是想着,赫蒂微倾身,凑到维多利亚耳边,低声问道:“母亲,这两天挑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去巴特菲尔德家做些拜访,顺便再把莉特姐姐的婚事给确定下来——您看如何?”

维多利亚随意地点点头道:“随你的意吧,我都好。”

顿了顿,她突然想到某事,抬头问了一句道:“既然要谈婚事,总要涉及嫁妆——这些,你也准bèi

好了?”

“是啊,当然,”赫蒂微笑,“莉特姐姐要出嫁,我怎么可能委屈她呢,嫁妆什么,早就备好了——就连您的那一份,特纳子爵那儿也都已经有了备案,就等着您出嫁呢。”

维多利亚面色一红,轻轻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过几秒之后,又忍不住转回头来问道:“都准bèi

了什么嫁妆,你这里有清单吗?”

赫蒂的笑容加大,由微笑转而灿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灿烂而美好,她一边在随身小袋中摸索着,一边不忘调侃维多利亚道:“您问的是您的嫁妆呢,还是姐姐的嫁妆?”

维多利亚这下倒是不再脸红了,也不再抛白眼了,却是一合扇子,一扬手,轻敲了她一计,以示警告。

赫蒂吐吐舌,不甚在意地将掏挖出来的红色纸笺递给她。

维多利亚一行一行仔细看过去,一会蹙眉,一会微笑,一会不悦地抬头瞪着赫蒂,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不言不语,认真地将罗列出的每一项内容都看过一遍——或许,不只一遍。

当赫蒂重新收好红色纸笺时,维多利亚已经恢复了她惯有的表情,一时让人看不出,她对于这份嫁妆单子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态度。

依照以往的惯例,舞会将一直持续到半夜,虽然舞会上的消遣活动颇多,但是,对于赫蒂而言,这依旧是一场无聊的聚会,与维多利亚、贝蒂以及维尔莉特都相继打过招呼之后,赫蒂再一次从舞厅中离开。

只不过,这一次离开是赫蒂自主自动的行为,而且,她并没有真zhèng

离开舞会现场,而只是从人员最密集的舞会厅转而到与大厅相联的小花园——不少看对眼的年轻人正在小花园中散步、聊天,以便增进认识,加深感情,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年长的夫妻或情侣来此重温旧日情谊。

在这样的气氛中,独自一人来到小花园的赫蒂便显得有些突兀,所以,她只能尽量往人员稀少的花园角落里钻,以减少与他人相遇的概率。

小花园中灯光并不明朗,再加上今日无月,更多地方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赫蒂行走在光线极差的小路上,步履轻缓,带着一种安然与闲适——虽然用视觉无法准确分辨周围的环境,但是,只要有植物在的地方,便纵是不需yào

任何感观知觉,赫蒂都能应对自如!

因为,对于与一株世界树关系密切的赫蒂而言,任何植物都是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身体任意部分的延伸!

缓步走着,赫蒂的心中其实并不如外表所显示的那么平静,各种事件、各番算计不断翻滚着,一件又一件,逼得她只能叹息——这其中,有些是别人硬塞给她的麻烦事儿,而更多的则是她自找麻烦惹出来的……

走着,想着;想着,走着,不知dào

走出多远,突然间,一道光从前方打了过来,格外亮眼,一时吸引了赫蒂的注意力,她不及抬头,心中却不知怎么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一种正被猛虎窥视一般的不适。

暗下警惕着,赫蒂慢慢抬头,动作缓慢得有如得了颈椎病一般——她似乎都能听见每一根后颈骨缓缓滑动的声音了……

抬眼,定睛——整个过程看似极其漫长,实则却不过是数秒之间,而那道吸引她注意力的光,却已经从她前方七八米处逼到眼前。

所以,当赫蒂真zhèng

定睛望去之时,看到的便是一位容貌绮丽,神态安然的女性,年纪在二十五六到三十五六之间,又或者比之更年长,一双紫色眼眸清淡有如项级紫水晶,只一眼望去便能将人的心神吸引,不知不觉间便为之倾心。

但是,水晶无心,一旦沉沦其中,最终只将是悲剧一场……

赫蒂失神数秒之后,便觉脑中一阵刺痛,似有某个小人正在便着小鞭在她脑中四下抽打一般,待她回神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世界树幼苗在她识海之中幻化出的镜像,以此对她提出警醒……

一旦回神,赫蒂望着这位年长女性的神情便不免显出几分疏离与警惕。

不过,对方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赫蒂的敌意,反而对她的表现格外赞许,因而露出一抹轻浅笑意——

只这一个表情,赫蒂突然发觉眼前的女人笑起来竟与塞缪尔有那么五六分相似!(未完待续……)

227 世界树的代言人

“赫蒂,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美丽的女士微笑着对赫蒂说着话儿,微扬的嘴角优雅而自然地固定在某个特定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地精准,但却不会给人以丝毫刻意为之的感觉。

不知怎么地,赫蒂突然觉得自己知dào

了眼前这一位的身份——那种明悟便好像学习中遇到陌生单词,而后使用字典查问出答案一般。

所以,赫蒂知dào

了,眼前这位女士是塞缪尔的母亲,帝国皇室中一位身份卓著的尊贵女士,也是当今国王的姑姑,同时,更是上一界王位最卓有竞争力的继承者。

与此同时,这位女士还有一个更加令人忌惮的身份——正是由于这个身份,她才拒绝成为帝国的女王,并且在许多年前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内,以至于成为皇室的影子成员。

因为,她是“源树”的代言人,一位觉醒了血脉传承,并且得到“源树”承认,成为全世界所有生命中,与“源树”联系最紧密,得以感悟“源树”意志,并且传达它指示的代言人!

与这样一位身份非同一般的人物近距离对视,实在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

一方面,强烈的危机感在鞭挞着赫蒂的神经,分分秒钟都在警告她远离这个危险的境地;

可是,另一方面,来自于世界树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却让赫蒂一步也迈不动步子——这种感觉甚至比她之前在接受冰雪之森中那株世界树的传承时,所感受到的更加强烈。也更加令人难以抗拒。

赫蒂觉得自己的神经被这样两股力量撕扯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割裂成两半一般,痛苦与渴望并存。然而,在这样的矛盾感受中,她本人的意志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她甚至还有余力去观察这位“皇室姑姑”与塞缪尔之间长相的异与同!

“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地年轻,”女士继xù

微笑着,慢言细语,“同时,也更加地冷静。”

赫蒂眨了眨眼。想要微笑,不过意识世界里的撕扯影响了她对身体细微动作的控zhì

,只露出一个稍显别扭的表情。而后,她努力地,慢吞吞地说道:“您也超乎我的想象,尊贵的夫人。”

“我的儿子。我亲爱的小羊羔。我原以为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者者,然而,他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正如同您一样。”尊贵的夫人与赫蒂并肩而行,用一种无形的力量趋使赫蒂不得不与之同行,听她的慢言细语。

赫蒂不知dào

该说什么比较合适,所以,只能微笑倾听,甚至而言。她对这位夫人的来意更是猜测诸多,却又觉得。无论再多的揣测,都没有一个接近正确的轨道。

身份尊贵的夫人并没有在意赫蒂的沉默,而是饶有兴致地述说着塞缪尔幼年时期的故事,讲述她的小羊羔如何在跌跌撞撞中独自成长——是的,独自成长,从她的陈述中,明显可以听得出,身为母亲的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而所谓的父亲却压根没有一丝存zài

的迹象。

赫蒂听着,想着,暗下为塞缪尔点烛——有这样一位既是工作狂,同时又有极端控zhì

欲的母亲,塞缪尔能成长成为如今这般正常且正直的模样,可当真是不容易啊……

所谓腹诽自然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别说一个字,便连一个眼神都不能泄露,再加上实力上的差距,赫蒂只能被动地跟随,被动地聆听。

这样的被动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她们才在小花园中的某棵大树下停住脚步——准确说,应该是大树挡在了那位尊贵女士前进的道路上。

所以,她们停下了,同时终止的还有女士的讲述。

“啊,我原以为,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这位地位非同一般,同时,性情也不拘一格的女士满面遗憾地说道,“虽然今晚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不过,却改变了我对你的一惯认知——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我依旧不喜欢你,但是,我尊重我儿子的选择。”

赫蒂听着这样的话语,不免蹙眉——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挑剔的婆婆在对未来媳妇儿说的话?

一定是她今晚听了太多声音,以至于理解语言的方式出现了问题!

正在赫蒂陷入囧然之际,一股浩瀚的能量如潮水般汹涌而入,意图冲垮她的意志,摧毁她的识海,控zhì

她的灵魂,甚或是取而代之!

强烈的危机感令她的潜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强度爆fā

而起,来自于世界树的能量源源不绝地供应而来,在她的识海中展开了一场精妙绝伦,同时也惊险异常的反击战——围、追、堵、截,能量在有意识的指挥下,有如最听话的士兵,彻底执行着指挥者的意志,展开一场智慧与力量的较量。

进攻与反击,看似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但是,真zhèng

放在意识空间里进行的时候,却不过是瞬息而已。

当赫蒂将所有的入侵能量分而化之,或是驱逐,或是吸纳的时候,一道轻而巧的笑声滑过赫蒂的耳畔,待其睁眼之际,眼前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枯草坪,别说是顶天巨树了,就连那位尊贵女士也是一无所踪。

赫蒂闭了闭眼,只觉自己疲惫得可以当场躺下,大睡上三天三夜——识海保卫战的确是胜利了,但是,杀伤三千,自损八百,损失也同样是十分可观的,毕竟,“主战场”是赫蒂的识海,任意一点能量冲突都会对她产生或大或小的伤害。

真zhèng

论起来,赫蒂这次的对抗其实是一场失败——从最初让那股能量侵入她的识海起,便已经宣告了她的失败!

……

“什么?你在小花园里碰见了那位女士!?”唐纳德瞪着眼,惊呼,而后以一种打量史前怪物一般的眼光,上下审视了赫蒂,带着不可思议,同时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你居然还能如此鲜活而完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可当真是一个奇迹。”

赫蒂苦笑一声:“事实上,我已经吃了苦头——这位女士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她是‘源树’守护者的精神领袖,自24岁觉醒血脉之力后便一直陪伴在‘源树’身边,直至如今,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接受了一株成熟世界树的全方位洗礼——与她相比,你就像是一个刚刚呀呀学语的孩童一般。”

弗兰克说着,客观而细致地分析了赫蒂与伊莉蒂琪姆雅女士之间的差距,同时,也毫不吝啬地表扬了赫蒂的警觉性——或者,更准确说,应该是与赫蒂心意相联的世界树幼苗的警觉性……

“这位夫人的来意十分古怪,”赫蒂一脸不解地说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出现,又为什么话题只围绕着塞缪尔?以她的能量,其实,分分钟就可以秒杀我的,好不好……”

“守护者不能轻易杀生,”弗兰克摇头说道,“从世界树信仰的角度来看,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是由世界树孕育而成的,所以,除了满足维持生命所必须的涉入之外,其余任何的杀戮都将影响守护者与世界树之间的亲密度——无论是对植物的杀戮还是对动物的杀戮,抑或是其它。”

“很好的信仰准则,要坚定不移地执行!”赫蒂板着脸,用力鼓掌再鼓掌……

弗兰克斜过一眼来,赫蒂迅速放下手,眼观鼻,鼻观心,一下子变得乖得不得了。

“伊莉蒂琪姆雅女士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的计划还要继xù

实施吗?”赫蒂见弗兰克不再利眼相向,不由小小声地询问道。

弗兰克与唐纳德亲王互相对望一眼,迅速用眼神达成一致意见——

“计划不变,”弗兰克说道,“她虽能量不凡,但却并不是全能全知——从你所述而言,她显然没有发xiàn

我们的行动,毕竟,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所吸引,想来,对于这位女士而言,精灵祭司才是最需yào

警惕的

敌人。”

赫蒂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声又一声,像是生怕叹得不够大声,没人听到一般,一声大过一声。

叹完气,没能达到偷懒目的的赫蒂转身默默离开,等她离了舞会,回到小别墅,真zhèng

只剩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只觉胸前一阵阵发烫发热,好似一块烙铁要从她的胸膛之下钻出来似地,有一种灼热的伤痛。

赫蒂拉开领口,向内望,只见一片像烙印又像纹身一般的纹路迅速出现在自己的胸口——它的范围如此之大,以至于用从上至下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它的全貌。

为此,赫蒂不得不奔到穿衣镜下,褪去上衣,这才得以从镜子里,看到了它的全部模样——那是一株正在抽枝长叶的小树,张扬的枝叶在她的皮下舒展着,浅绿的色泽一路蔓延,瞬息便要将她变成一个“绿人”!

“擦,搞什么鬼!”赫蒂低咒一声,伸手贴上右侧胸口,贴近那处依旧发热发烫,显见是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所在位置,而后透过安稳的心跳,以及她与世界树之间极其微妙的联系,她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委屈——不只是为世界树,同时也在为她而委屈。

同样是世界树选定的代言人,如赫蒂这样的初代代言人本该是最强dà

的存zài

,此时却因世界树未能成长而受其他代言人的强力压制——甚至差一点被剥夺灵魂控zhì

权!

这是一种耻辱,只能用同样的辗压式的手段给予回报才能洗刷的耻辱!(未完待续……)

228 拜访

新年祭的庆典从年节更替前的半个月便已经展开,这是一个属于全民的节日,也是全民的假期,不仅是贵族与富人沉溺在享shòu

新年祭的欢乐之中,普通民众也一样欢欣雀跃,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后者比之前者更加重视新年祭的存zài



毕竟,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能让他们放下整年辛劳,专心享shòu

生活的假期短暂而珍贵。

大街小巷充斥着节日的气氛,到处是欢声笑语与音乐舞蹈,它们从沿街的房舍中传播出来,让寒冬的空气也变得格外甜美幸福。

更有大量艺术家汇聚在街头巷尾,向民众展示他们的才华——许多普通人也加入其中,或是歌唱,或是舞蹈,心情挥洒快乐与笑容。

赫蒂与维尔莉特手挽手行走在大街上,正是人流最高峰的时候,人潮如织,与其说是人在走路,不如说是被周围的人流裹挟着,不得不朝着某个特定方向行进。

四周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音乐,有歌唱,有叫卖的声音,但更多的是人们谈话的声音——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令人难以分辨其中的某个特定声音。

赫蒂倒是难得遇到如此嘈杂热闹的景象,紧紧挽着维尔莉特,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兴致,在人群中看来看去,偶尔遇到街边小摊上有什么吸引目光的地方,她还会奋力挤过去,站在小摊边,绕有兴趣地挑选着。讨价还价。

维尔莉特也没阻止她,任由她享shòu

这难得的节日气氛。

两人如此逛了一路,直到走到靠近贝尔弗里昂大道前一个街区的时候。人潮才因逐渐分流而慢慢减少——不过,人行道上行走的人员减少了,但是,宽阔马路上奔驰的马车却是渐多起来,而且,大多数马车都在显眼的位置标识着马车所属家族的家徽。

“帝都的贵族数不胜数,”维尔莉特见赫蒂的目光集中在马车的各式家徽上。不由笑道,“至今为止,还没人能统计出帝都的贵族家族有多少家——这么多年来。经由联姻、恩赐等各种努力新上晋的贵族众多,再加从各地涌进帝都的地方贵族……数量一定十分惊人。”

“贵族不过只是一个方便的头衔罢了,并不能代表其它更多。”赫蒂耸耸肩,拎起裙摆。在某个拐弯处。转向了与贝尔弗里昂大道相背而驰的方向。

“我以为你想去贝尔弗里昂大道,”维尔莉特随同赫蒂的脚步而行,不过,却也略惊讶于她的选择。

“我们穿着这一身衣服去贝尔弗里昂大道,而且,还没带贴身女仆?”赫蒂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裙摆,挑眉道,“不。当然不,我可并不觉得那里的侍者足够聪明到能够公正而尊重地对待我们。”

维尔莉特微微一笑。道:“总有足够有眼光的聪明人的——当然,他们的数量十分有限,倒的确是真的。”

姐妹俩行走在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的路面上,一路小心翼翼,以避免长摆裙扫到路面的脏污。

如此辛苦地走了一段距离,赫蒂突然放下裙摆,站住脚,叹气一声道:“都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果真如此,这才几年时间啊,我几乎都已经想不起我们当年在帕布里奇亚的日子了……”

维尔莉特闻言,也不由露出几分恍然神情,而后,她迅速收拢思绪,看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赫蒂,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她的领巾,笑道:“你总是有各种奇妙的语言来形容生活——从小都是这样——无论如何,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要好得许多总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

赫蒂看着维尔莉特,看着这个衣着端庄,面色红润,正绽放出这个年纪最美丽芳华的女性,不由也微笑起来,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赫蒂此行的目的地在于一个平民街区之内,距离贝尔弗里昂大道有两个街区的距离,也算是位于城市中心区的位置,这里住的大多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中产阶级,算是平民中的精英阶层,所以,周围的环境也算是极不错地。

赫蒂还是第一次前来这里,路途不熟,所以,姐妹俩是一路走,一路问,走得极慢,却是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她们都将这样的过程看成是某种类似休闲娱乐的享shòu

,所以,极适应这样的慢节奏。

一边走着,赫蒂一边向维尔莉特透露她即将拜访的这家主人的身份。

“那是一位精灵,许多年前就已经定居在帝都,据说是一个脾气十分古怪的精灵,”赫蒂回忆着她的“听说”,慢慢与维尔莉特描述起来,“他与一名人类相恋,为了她,这才千里迢迢来到帝都,不过,人类的寿命显然不能与精灵等同,所以,在他的爱人去世后,这名精灵就立誓坚守在他们曾经的家园,绝不离去。”

维尔莉特听完这样的说明,满脸感动,同时,也免不了感伤——为那位早逝的女子,也为那位失去爱人的精灵。

相较之而言,赫蒂显然没有这么感性,她看了维尔莉特一眼,然后耸耸肩道:“这一切只是道听途说,谁也不知dào

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不过,无论真实与否,都不影响我今天拜访的目的就是了。”

维尔莉特不赞同地看着赫蒂,说道:“赫蒂,为什么你对爱情抱以如此不信任的态度,要知dào

,总有一天,你也要找一个你爱的,同时也爱你的人同度一生。”

“我没有怀疑爱情,”赫蒂微微抬起眉宇,同时撇了一下嘴,作了一个略显无奈的表情,而后道,“我只是不那么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罢了——好了,我们到了,就在前面。”

维尔莉特见她一副完全不想继xù

讨论的模样,便也不再继xù

纠结这个问题,顺从地望向她指示的方向,然后看见在街区的深处,耸立一栋与周围建筑的风格都不太一致的古老建筑——从建筑的风格以及老化程度可以看出,这座建筑应该是这个街区最古老的建筑物之一,比其它新建的建筑起码年长百八十年之多。

绿荫环簇的铜门前,停放着两辆马车,虽然马车的装扮已经极尽低调,并且原本应该摆放家徽的位置也已经空无一物,但是,从马车的材质与形式,以及拉车的马儿身上可以看出,这两辆马车都是出自贵族之家,而且,必然是家资充盈且地位极高的贵族之家!

赫蒂围着一辆马车转了一圈,这才摇摇头,与维尔莉特一起按响了门铃。

“来访者,哦,来访者,怎么又是来访者,讨人厌的来访者,烦人的来访者……”一个略显笨拙的身影从一边的树丛中窜了出来,一路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前来开门。

这是一只家养小妖精,大约一米高,形貌丑陋,但是十分手巧,可以胜任诸多家务,是许多精灵与矮人喜欢雇佣的次生种族,不过,由于它们除了整理家务之外,其它方面的智商甚至不及一些中级魔兽,所以,并没能被列入智慧生命的行列,其地位几乎与魔兽等同。

维尔莉特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先是被它们那有如干瘪老头儿一般的外表以及四肢着地、迅速蹦跳的行动模样吓了一跳,而后,又不免因其絮叨而蹙眉,一时间,对于这座房子的主人产生了几分不那么良好的印象。

小妖精走了一路便嘀咕了一路,最后还是赫蒂实在受不了它的念叨,丢过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一级魔法晶石,才换得它的闭嘴——当然,魔法晶石的魅力不只如此,得了好处的小妖精变得十分谄媚,不仅将她们安排在客厅最舒适的位置,而且,还端来极好的茶水、点心。

如此待遇,才令人觉得那颗魔法晶石花得当真是值得。

赫蒂和维尔莉特进入客厅的时候,注意到客厅中还有一位等待人员,那是一名女士,一身极保守的装束,衣领紧扣,几乎逼到颌下,就算是在室内也不摘掉帽子,令人无法看清她的长相,甚至连发丝也是一丝不苟地藏在帽子里,丝毫不露。

相比于赫蒂和维尔莉特这边又是热茶,又是甜点地侍候,那位先一位等待在客厅中的女士身前却是连杯冷水也没有!

维尔莉特看着,不免凑到赫蒂耳边,很是嘀咕了一番家养小妖精的势力与谄媚。

赫蒂闻言,只是微笑——她早已从书上看到过对于这种生活的各种批判,所以,早有心理准bèi



家养小妖精十分积极地在赫蒂和维尔莉特身边蹦哒着,侍候前,侍候后,虽然殷勤,却十分妥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显见是被调|教得极好——它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表现再获得一枚魔法晶石。

不过,很可惜,赫蒂可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所以,压根就没想给它第二颗魔法晶石。

与此同时,家养小妖精的主人也时刻需yào

它的侍候——

一声铃响,清亮却不显刺耳,但却穿透整座宅邸。

家养小妖精就像是接到最高指令一般,再也顾不上手头的任何事情,当即飞奔而出,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来,或许,我们不需yào

等太久?”赫蒂见状,侧身对维尔莉特微笑说道。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赫蒂所猜测的那般顺利——事实上,她们等得茶也凉了,坐得屁|股也发麻了,却依旧不见小妖精再次出现……(未完待续……)

229 访客与主人

冬日的白天总是格外短暂,几乎稍不留神,天气便已经暗了下来,光线昏暗。

维尔莉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时间,有些犹豫地对赫蒂建议道:“赫蒂,亲爱的,时间看起来不早了,我们出门前并没有和管家说不回去用餐的。”

赫蒂也重复了同样的动作,而后蹙眉。

就在她犹豫不绝的时候,与姐妹俩同在一个客厅,等待的时候比她们更久一些的那名黑衣女士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压了压帽沿,然后向她们走来,站定在维尔莉特和赫蒂面前,似乎想要说什么——藏在黑纱之后的五官并不清晰,但是,赫蒂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种被打量的目光,而且,显然,这名黑衣女士对她们的感官并不怎么友好。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维尔莉特向前一步,神态温和,却依旧带着一种难言的坚持——她在维持赫蒂,这是一种本能,来自于她之前十余年生活所培养并时刻强化的本能。

也许,现在,维尔莉特的理智里已经深深知晓,赫蒂已然成长,并且强dà

得超出她的预计,但是,这种本能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也许,她这一辈子也无法摆脱它——更重yào

的是,她不愿意更改这样的本能。

黑衣女士再一次压了压自己的帽沿——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多余,毕竟,她目前的装束之严谨,完全让人无法轻易猜出她的身份。

那么,她是在紧张吗?

那么。她为什么紧张,难道她觉得维尔莉特和赫蒂会对她造成某种威胁?

抑或是,她觉得维尔莉特或赫蒂能够仅凭她现在的装扮就认出她的身份!?

就在观察到这一举手、一抬足之间。赫蒂的大脑便经lì

了一场风暴式的运转——她不仅提出了质疑,而且,还迅速根据自己的质疑进行了一系列的比对与推断。

而后,赫蒂微微勾起唇角,在维尔莉特之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感谢天神,感谢她自进入帝都之后一直安分守己,参加的各类社交聚会屈指可数。所以,需yào

她一、一比对,并进行判断的女性并不太多……

“萨琳娜夫人。日安,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非常惊讶的事情——非常惊讶,”赫蒂微微行礼,揭穿了对方的身份。并且。特意强意了一番自己的感慨。

在赫蒂说出那个称谓的瞬间,黑纱之后的目光愤nù

得有如两只利箭,几乎要在赫蒂身上刺出几个窟窿来,不过,很快地,这个带有强烈恶意的视线被维尔莉特从中拦截。

“无论您此行基于什么理由,萨琳娜夫人,我与我的妹妹都无意招惹任何麻烦。”维尔莉特微笑着警告萨琳娜夫人,“不过。特纳家一向不惧怕任何威胁,所以,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至于演变成某种不可调和的结果。”

黑衣女士,亦即萨琳娜夫人并没有揭起她的面纱,而是缓缓开口,用一种格外低哑,好似特意变化了的嗓音说道:“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是,你们并不能得到我的信任,正如可恶的波普多一样,你们以及你们的同伴都是肮脏的偷窥者,阴险、邪恶,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令人恶心至极!”

萨琳娜夫人情绪激动地说完这番话便甩手而去,动作迅速,仿佛担心有什么人会追上她一般。

只是,当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客厅的时候,家养小妖精却不知dào

从哪里蹦哒出来,正好拦在了萨琳娜夫人离去的路途中央,挡住了她气势汹汹的脚步。

与此同时,家养小妖精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子,年轻,英俊,而且具有极佳的教养与风度——当然,更重yào

的是,在场的几个人类,包括赫蒂和维尔莉特都认识他。

正是帝国的二王子,亚瑟王子——只不过,他现在是便服出行,不仅没有穿着任何显示身份地位的衣着,甚至连彰显王室尊贵的侍从和仆役都没带。

亚瑟王子看到快步走出的萨琳娜夫人显得十分惊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低声劝慰了几句,举止亲密,神态亲昵——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萨琳娜夫人有些别扭地接受了对方的亲近,但是,很快地,她意识到赫蒂姐妹俩的存zài

,一边用力地想抽回手,一边低声提醒对方。

亚瑟王子抬头看了看赫蒂的维尔莉特——他对她们的长相显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当看到家养小妖精十足殷勤地跳到两人身边,并且,深深鞠躬,对姐妹俩表示邀请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一亮,神情也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赫蒂-特纳,维尔莉特-索伦,能在这里见到两位真是令人感到十分惊讶的事情。”亚瑟王子首先向姐妹俩打招呼——从彼此的身份地位而言,他的举止算是一种释fàng

善意的信号。

赫蒂和维尔莉特微笑行礼,回应了他的问候,不过,姐妹俩却并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偶遇是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所以,只是基于礼节性地与他进行了几句寒暄。

但是,亚瑟王子却似乎想要拥有更加深入的交流,并不愿中止话题。

基于身份地位以及各种方面的考量,三位女士也不好催促亚瑟王子。

但是,家养小妖精却没有这样的顾虑,在亚瑟王子三番五次拦下它的客人后,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家伙很快便爆fā

了起来,蹦跳着,尖叫着,并且释fàng

出一些简单的小魔法,对亚瑟王子与萨琳娜夫人进行了驱逐,直接将他们撵了出去……

维尔莉特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却并没有觉得轻松。而是忍不住更加担忧:“赫蒂,这样好吗,亚瑟王子可是一位皇室王子。拥有第二顺位继承权,而且,在全国上下拥有许多的支持者,我们就这样看到他的……怎么形容呢——不怎么光彩的一面……这样,不会招惹什么麻烦吧……”

此时,驱赶了客人的家养小妖精已经蹦哒回姐妹俩身边,围着赫蒂各种转悠。明摆着就是要

讨赏——察言观色什么的,倒也算是它的长项之一。

赫蒂在随身小手袋中翻了翻,给了它一颗比之前小了近一半的魔法晶石。

家养小妖精不甚满yì

地掂了掂。却最终还是收下它,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

赫蒂重新挽起维尔莉特,边走边劝慰她道:“别担心,亲爱的姐姐。亚瑟王子也许多情。但是,绝不是个愚蠢的人——在他登上那张王位之前,他总是要维护现在的良好名声。而且,如您所言,特纳家如今已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轻易威胁的家族——就算是王子,也不例外!”

家养小妖精令着姐妹俩走了大约有五分钟之久——赫蒂注意到,她们似乎一直在向下行走。

难不成,这位奇特的精灵先生住在地底下?

带着这样的疑问。赫蒂和维尔莉特在绕了不知dào

多少条走廊之后,终于见到了这位精灵——肤白若雪。发黑如墨,唇红如血,美若天仙……这是一种超越发性别与种族的美丽,令人一眼望去只觉勾魂夺魄!

神魂倾然之际,强烈的刺痛贯穿赫蒂的大脑,令她从恍惚间回过神来,登时便觉得冷汗湿背,她顾不上多看这位美丽得不同寻常的精灵,转身关注起维尔莉特的情况。

“放心,小家伙,她只是睡着了,很安稳,很幸福地睡着——会有一种好梦,令她精力充沛、心情愉悦。”

精灵开口说话,他发出的音节虽然来自精灵语,但是,传入赫蒂脑中的时候,却令她觉得自己听到的是人类通用语一般,几乎不需yào

任何语言间的转化便可以知dào

精灵的话意。

赫蒂不由为此蹙眉,但依旧提裙屈膝行礼道:“尊贵的阁下,日安,我应高原精灵,帕多帕奇尔的美纳雅的指引,前来寻求您的帮zhù

——关于世界树,她说,您知dào

一切我所想要知dào

的。”

美丽得已经不似此间生物的精灵垂下眼帘,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令人生出无限遐思,不过,赫蒂此时却已经不会再受他的影响了,传承自世界树的能量正逐渐在她身体中觉醒,并且以极缓慢且极温和的速度改造她的身体,使她变得更加强dà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意志上的。

不多时,精灵抬目,伸手向边上的书架轻轻一招手,一道银光从他的指间流泄而出,在空中分为多道银光,冲入书架之中,各自环绕住一本书,轻飘飘地回到精灵身边。

精灵再虚点一下指尖,书籍悬空而起,“哗哗哗”得快速翻动起书页,每翻完一本,它便虚晃一圈,再“啪”得一声重重落在赫蒂的身前。

“啪、啪、啪……”接二连三地,一本又一本书落在赫蒂眼前,很快便堆成一坐书山。

赫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对精灵发出抗议道:“请恕我失礼,如果我需yào

从书里得到答案的话,或许,我就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地前来帝都,向您求问。”

精灵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再是一弹指,“咻”得一下,无数银光从书中升腾而起,一本又一本,一线又一线,最终编织成一个书本模样的银光集合体——它慢慢地向赫蒂靠近而来,每前进一点,银光便褪去一些,由下而上,逐渐显示出一本书本的模样。

“带上它,你可以随时向我询问。”精灵用优雅而繁复的精灵语说道。

与此同时,这本与众不同的书本正刚好落进赫蒂的怀中。

而后,只一恍眼之间,赫蒂发xiàn

自己与维尔莉特居然已经置身于大门之外——她甚至连自己是如何出来的都一无所知,只有即将隐入地平线的落日以及她怀中的那本书证明之前的一切并非她的错觉或幻想!(未完待续……)

230 爱好与通讯

对于那个冬日午后的拜访,维尔莉特的记忆始终模糊,她只记得见到房子主人前的那一刻,至于那位奇特的精灵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维尔莉特却是一点也不记得,而且,更神奇的是,就算明知dào

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但是,维尔莉特却并不为此感到紧张或焦虑,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般,接受了它,并且显得十分舒适和愉悦。

“导师级的精神系魔法,”弗兰克一言定性,“关于这位精灵,我们之前也有所听说——但是,仅仅止于听说,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接受那片街区,想必也与他在精神系魔法领域拥有如此高深造诣息息相关。”

“我们还遇到了亚瑟王子与萨琳娜夫人,他们应该是早上就去拜访的,在那里待了很久——究竟是什么事情需yào

消耗这么长的时间?”赫蒂好奇揣测,手中把玩着从精灵那里得来的那本银色封面的书籍。

书本大概只比巴掌稍大一点,大约一指宽的厚度,看起来像是女性会随身携带的简单读物,或是祭司们习惯于揣在口袋中,以便随时拿出来宣bù

福音的圣颂集。

总体上而言,它的装饰性,似乎大于实用性。

弗兰克听着赫蒂的诉说,脸上露出一种难言的表情,而后,只听他缓慢地,用十分谨慎的语言说道:“这位精灵,地位非凡。并且,具有十分特别的影响力,不过。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从爱好……”

话至于此,弗兰克顿了顿,才又继xù

道:“他喜欢调制草药——各种草药,配方千奇百怪,不仅依照精灵们常用的配言配制,而且。还曾经在蛮族领地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人类历史上几乎已经绝迹的巫术,他也有所涉猎……”

赫蒂眨眨眼。再眨眨眼,这才理顺自己的思路,带着几分猜测的语气说道:“你是在说,他就像个巫师一样给人们提供各种配方草药。以便于治病?不。不,不,应该不只是治病吧,该不会当真有巫咒,或是占卜一类的事情?”

赫蒂说着,自己首先显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来,毕竟,巫术什么的与精灵之间。几乎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种发展方向,虽说不上水火不融。却像是两条平行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交集。

但是,弗兰克的表情却向她显示,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或是臆断。

赫蒂说着,笑着,不由得慢慢低下声去,数秒之后,她又笑了起来,耸耸肩道:“好吧,这可当真是一个怪胎——不过,如果他不是足够古怪的话,也不可能在人类帝国的心脏一住就是快两百年,不是吗?我可不管他有什么奇怪的小爱好,总之,我得到了我所想到的就可以了。”

拍拍手中的小书,赫蒂站起身来,向弗兰克略略行礼,转身便要走人。

不过,她没能走出两步,弗兰克却突然出声叫住她,然后问了一个令赫蒂心跳漏跳两拍的问题——

“赫蒂小姐,您觉得塞缪尔-奥尔塔科什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问?”赫蒂侧过身来,蹙眉反问。

弗兰克稍稍欠了欠身,面色依旧淡定自若,没有丝毫变化地回应道:“您的监护人,特纳子爵对此颇为关注,如果您有什么特别的感想,请您可以以书面的形式告知子爵阁下。”

赫蒂微微噘了噘唇,说不出心中涌现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原地站定,沉默了数秒,而后应道:“好的,我知dào

了,等我有空,我一定会做这件事的。”

说着,她再一次抬步走人,这一次,倒是没有其它什么事阻拦了她的脚步。

……

对于赫蒂或是维尔莉特而言,这次的拜访到此已经结束,应当成为记忆的一部分,被丢到脑后,只等时间将它留下的印迹一、一消除。

但是,其他一些人却似乎并不是这样觉得——尤其是对与赫蒂和维尔莉特相遇的亚瑟王子及萨琳娜而言,犹为如此。

在经过了三天的平静之后,第四天,特纳家的小别墅突然来了一位访客,容妆素净,神情肃穆中透着几分紧张,正是萨琳娜夫人。

此时的萨琳娜夫人与赫蒂之前几次见面时看到的都不太一样,首先是她的装扮——赫蒂见过她一身珠光宝气的华丽模样,也见过她浑身黑装有如黑寡妇的苍老模样,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干净得有如净水芙蓉一般的萨琳娜夫人。

此次来访的萨琳娜夫人穿了一身素净的蓝色丝绸长裙,深灰色呢子及裸大衣,一头秀丽长发悉数用发网固定,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纤细得仿佛经受不住再多重量一般。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饰品,只有颈间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越发衬得她清丽典雅。

这是一个非常擅长装扮自己的女人,这种擅长,并不仅仅在于将自己打扮得更加美丽,更加迷人,而是在于她知dào

在什么情况下进行某种装扮能够更加便于达到自己的目的!

赫蒂微笑着迎接了萨琳娜夫人的来访,热情而不失分寸地与她寒暄,为她沏茶,像是在对待任何一位稍有交情的长辈,既不失礼,又不亲近。

萨琳娜夫人的拜访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也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情,纯粹是闲扯,闲扯,再闲扯,说得差不多了,她便主动起身告辞,留下一堆同样也是价值与分量均是恰到好处的礼物……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登门拜访一类的事情倒是没有继xù

发生,但是,各种各样的礼物却是天天出现在小别墅之外,上至维多利亚、弗兰克等人,下至贝蒂这样的客人,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而且,选定的礼物也几乎是为他们每个人量身定作的一般,正中各人的喜好。

一次又一次,皆是如此……

赫蒂看着摊放一桌的小礼物,从围巾、香水到手帕、书籍、把玩的小件雕刻藏品,各种各样,皆是以萨琳娜夫人的名义送来的礼物——赫蒂相信,在弗兰克或是其他人那里,各有这样的一堆礼物。

这样的送礼行动如果只出现一两次,那倒可以理解为萨琳娜夫人想为之前的失礼言行道歉,出现三五次,可以理解为亚瑟王子想要拉近彼此感情,但是,如此反复地重复又重复,而且,每一次送的礼物又都是各人所喜爱的——至少是不讨厌的。

那么,这单纯只是想要道歉或表示亲近吗?

不,在赫蒂的感觉中,这样的行为还带着一种隐约的威胁——看吧,你们的爱好我都知dào

,那么,我自然知dào

其它一些更多的情报!

按了按额角,赫蒂将这堆礼物扫进阐开的抽屉,再将抽屉用力一推——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她抽出一张信纸,快速写上些内容,再折成几折,将纸的一角凑到壁炉前,点燃它,眼看着它在空中迅速燃烧,化为黑灰……

……

几乎在信纸燃烧的同一时刻,远在比特伦萨,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塞缪尔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他吓了一跳,向后轻轻推了推椅子,而后淡定地看着那抹有如燃烧中的火光一般的红光在空中迅速扩展开来,从左下角开始向右侧和上方延伸——红光“经过”的地方显露出一张白色的信纸,随着信纸逐渐向上“生长”,纸上的文字也清晰呈现再来。

整个过程像是纸页燃烧过程的逆反过程,显得如此奇妙而有趣。

“信纸”在红光中呈现,白色的“纸”沿被通红的火光包围,仿佛随时会因燃烧而毁灭一般。

塞缪尔伸手轻触——毫不意wài

地,指间从“纸”面穿透过去。

显然,这是一个特殊的传迅方式,而并不能将信纸从遥远的北方传递过来。

塞缪尔轻轻搓了搓拇指、食指以及中指,与此同时,专注看着信纸上传递的内容。

一条又一条,罗列得十分清晰,字迹飞扬,显示出赫蒂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不过,个别字眼的线条比较粗,显然是有特意突出的意味。

塞缪尔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等他看第三遍,空中的“信件”便“噗”得一下,消失于无形。

“这可真是传递秘密消息的好方法啊,连点痕迹都不留下,”塞缪尔嘀咕了一声,略略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浅淡的笑容,口中的喃喃自语却换了一个名字——亚瑟-奥尔塔科什……

传完消息的第二天,赫蒂一觉睡到大天亮,错过了早餐时间,不过,她却并不在意,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后,才起身洗漱,换了衣物走到餐厅,捉了几片面包,一边吃着,快步走到一楼起居室——早晨时间,大家如果没有出门计划的话,大多都会在这里消磨时光。

一进门,赫蒂便左右扫望,然后问道:“今天还有没有送礼过来?”

维尔莉特从书中抬头,看到赫蒂边走边吃面包片的模样,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平静。”

赫蒂闻言,点了点头,在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躺椅上坐了下来,又理了理盖毯,满yì

道:“希望今天一整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继xù

如此平静。”(未完待续……)

231 雪山之行

帝都离城三百里左右,有一片山,从低矮到高耸,渐次过度,为帝都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冷气团,使得帝都的冬日保留了几分温暖,不至于出现冰封千里、廖无人烟的严寒天气。

这条山脉中最高的那座山峰高耸入云,雪线大约出现在高山的上1/3处,雪线往上终年积雪,山巅更有终年不化之冰,冻结千万年之久,几乎是一片生命禁地。

夏日时分,这里是帝都诸多贵族的度假胜地,山间气温要比平地低上三五度之多,再有绿荫凉风,更是舒爽异常。

不过,冬季时分前来这片山林却无疑是一种酷刑——山中冷风凌厉,吹在脸上几乎如同小刀子在细细刮过,疼痛不已,与此同时,山间水气旺盛,时不时地就会下起小雪,将山林披上白色的“外套”,将一切遮掩在白雪之下,便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猎人或向导,都不能判断白雪之下是否足够安全。

更不用说寒冬天寒,普通动物与低阶魔兽都受不了这样的严寒天气,或迁徙或冬眠,山林间依旧还活跃的便只有那些中高级的危险魔兽——若无足够实力,冬季进山几乎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纯属找死行为……

赫蒂此时便是在“找死”——全身裹了不知dào

多少层厚棉衣,她步履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每一步抬起都要花费极大的力qì

,每

一步落下都会深深陷进柔软的积雪中,不过多久。体力便被消耗得七七八八,累得够呛。

便是连走路都如此辛苦,自然就更无法分神去关注周围环境是否足够安全。只有在攻击触发的那一刹那,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咻”得一声细响,雪地中突然窜起一道白影,迅疾如光,几乎瞬间便要逼到赫蒂眼前,不过,不等赫蒂意识到这样的变化。另有一道白光已经迎面追上白影——

血色满天,温热的鲜血雾状一般喷洒到半空,却在瞬间被极寒的天气冻结。落地之时已经变成一堆细碎的血红珠子,在白雪映衬之下显得格外艳丽多姿……

直到身边的人走上前去处理尸体,赫蒂才意识到刚刚又发生了一场失败的伏击——

是的,又发生……自从进山以来。这样的伏击不知dào

发生了多少次。不过,每一次都是以同样的结果结束——失败、失败、再失败,除了失败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呼,这一回又是个什么东西?”赫蒂喘着气,问道,脚下的动作却不敢停,一步一挪地向杀戮现场靠近——她如果停下脚步,恐怕就再也不会愿意再动起来了……

“一只6级的变异银粟鼠。不算什么大麻烦,”正在处理鼠尸的男人手下动作极快。等赫蒂走到眼前的时候,鼠皮已经被完整剥离,鼠肉也已经被切分完毕。

赫蒂看了看银粟鼠的模样,发xiàn

它虽然被称之为“鼠”,但是长得却和老鼠一点也不像,甚至和松鼠什么的更不相似,真不知dào

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名字。

不过,银粟鼠的皮毛却是格外漂亮,厚实的长发呈现银白色,当所有的毛发紧贴毛皮时,便呈现与周围环境最接近的白色,而当它们整体蓬松起来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种接近亮银色的白!

更重yào

的是,皮质十分柔软,当整只鼠皮纵向蜷成一团的时候,甚至可以轻易穿过一枚戒指!

赫蒂把玩了一下被粗加工之后的鼠皮,而后恋恋不舍地将它们还给了料理鼠尸的男人——这是他们事先已经约定好的规矩,一路上战利品分配方式是谁打中的猎物便归谁。

因着这次袭击,几人在半途稍加停顿,不过,很快便又继xù

上路,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大约走到正午时分,赫蒂从怀中翻出那本得自精灵的银色封面小书,将它随意往空中一丢,银色小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极小的抛物线后堪堪停住,“啪啪啪”迅速翻动书页,最后停在一页白纸上,墨黑色的字迹缓慢地从白纸之下渗透出来,渐渐浮现。

除了赫蒂之外,冒险队的其它成员都各自安顿,进行一次短暂的调整,对于半空中飞翔的小书,一个个都视若无物——或许,应该说,他们只能看到小书的实体,但是,书页上显示的内容,却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似乎唯有赫蒂才能使用它,并且看到它所呈现的那些信息。

啃着干面包,喝着热水,赫蒂快速阅读着书页上呈现的文字,同时思考万端。

一个面包吃完的同时,赫蒂也已经大致有了思路,将书一合,只见一道银光从她的掌间放射而出,走向正北方向而去,像是一道明确的指示灯一般,闪耀不已——这回,不只赫蒂看到了这样的指示光,所有人都看到了,并且迅速起身,向光所指引的方向快步前进。

赫蒂腿短,跑了不过几步便被大家落在身后,有人见了便不耐烦,一把拎起赫蒂的后领,带起她便是一通健步如飞,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居然丝毫不比在路上奔跑时慢上多少。

赫蒂轻轻扯了扯前领,便有如认命一般让人带着她跑——不用费心赶路,她便有了更多时间来思考如何达到此行的目的。

这座山峰曾经是冰雪神殿的一处分殿所在,自从冰雪女神陨落,信徒被迫解散之后,所有的神殿都被摧毁,一些曾经蕴含了强dà

能量的神殿在被毁的瞬间将体内的能量悉数爆fā

出来——例如此地的分殿一般,能量的爆fā

不仅摧毁了神殿本身,更是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导致了许多不可逆的变化。

赫蒂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这处曾经的神殿,在原有的基础上,建立起另一个据点,以便于实现能量流的转化。

与赫蒂拥有相似任务的团队还有五个,他们分别奔向大陆的四面八方,手法不一,但是,最终期待的成果却是一致无二。

“是这儿,就是这儿!”一名曾经在此地分殿进行短暂修行的魔法师大声疾呼,一脸兴奋,高兴得不可自抑,连滚带爬地来到一片雪白之间,手指远方,很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点数着周围的环境——一会儿是这边的山峰形状,一会儿又说那头的九重瀑布,怀旧情怀一旦发作,满腔热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赫蒂等人可没那闲功夫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高兴大叫,而是在银光指示的位置种下了一株幼苗,一枚细小的,不足手指粗细的幼苗!

这是分离自世界树的幼苗,来自于雄距冰雪之森千万年不动摇的那株世界树。

青翠紧贴白雪,互相映衬之下,自是翠者越绿,白者越白,竟令人生出几分妖艳的视觉感来。

赫蒂揉了揉眼,抚着叶片,慢慢静下心来,引导自己的能量,让它们通过身体,通过她与叶片的接触进入一株植物的身体,催生、催长,茁壮向上……(未完待续……)

232 病

当一抹清翠耸立于白雪之间,顶着寒风依旧傲立的时候,赫蒂心中不由升腾起一种难言的骄傲与自豪,那种感觉就类似于看见自己的孩子获得令人赞赏成就的母亲一般,其满足感之强甚至比自己亲自获得荣誉还要更加地高兴。

虽然这样的比喻对于赫蒂这种年纪的女孩而言略显夸张,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赫蒂此时就是如此感慨——世界树与普通植物之间的特殊联系便有如母亲与她的孩子一般。

独木耸立,同行的所有人都比之惊叹,他们仰起头,望向树木的顶端,感觉一道无比柔和,同时又无比亲切的能量从树身发散出来,笼罩着他们,引领着他们,有如深夜茫茫大海上的一座灯塔,令他们重新有了前进的方向,为之努力的方向。

不知何时开始,第一个人受到这种能量的感召,单膝跪地,收手于前,摆出祈祷的姿势,口中默默念诵着他们曾经如此虔诚念诵过的祝祷词——那是向他们的信仰之神,冰雪女神的祝愿与祈祷,自从冰雪女神陨落之后,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已经很久多没有再这样做过了。

有了第一个人如此行事,很快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所有人都如此祈愿——除了赫蒂。

赫蒂在做什么呢?

她在仰望,一直仰望,在她的感知世中,眼前的这棵大树早已发生了质的变化——随着第一个信徒开始虔诚的祝祷,这株原本由她种下的大树却迎来了另一个世界树的灵魂!

熟悉的能量从大树上散发出来。有如春雨渗透大地一般滋润着每一个信徒的灵魂,回应着他们虔诚的祝祷,重新点亮他们生命中信仰的明灯——从这一刻起。赫蒂突然明白,冰雪之神的信徒必然将迎来一次新生,他们必将重新回到魔法体系的主流世界!

与此同时,赫蒂也证实了自己的一个猜测——被她催生的这株大树的树苗正是提取自隐居冰雪之森中的那棵世界树。

虽然,赫蒂无论知晓这种“提取”究竟是世界树的自主自愿,还是冰雪女神信徒们的疯狂赌博……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yào

了,重yào

的是,世界树回应了它的信徒的呼唤。重新眷顾他们,引领他们。

感受着世界树与信徒之间独特的能量交流,赫蒂不由伸手抚上自己的心脏——如果与她的灵魂休戚相关的那株世界树也成长得如此强dà

,她是否能够更深切地感知这种别具一格的交流?

不知怎么地。赫蒂感觉自己对此十分期待……

正当赫蒂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时候。有一股强dà

而温和的能量向她聚拢而来,在她的意识世界之外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撞击,便有如某人要拜访某家之前轻轻敲动门扉上的铜扣一般,就那么轻巧而自然地扣动一下,既能引起足够的注意,又不会因为用力过度而让他人感觉受到冒犯或是感觉受到攻击。

赫蒂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敞开一部分神识,像是一位尽职的主人正在招待熟悉的客人一般。只不过,此时。作为“客厅”的空间是赫蒂的意识世界,与她的灵魂相关。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中,一切身处其间的灵魂都必然无法对身为主人的赫蒂撒谎,这便保证了对话的诚意,但是,与此同时,一旦发生任何袭击或震动,都将对赫蒂产生莫大的影响,甚至有可能致死!

赫蒂却并不在乎这些,她热情地迎进了属于冰雪之森世界树的一抹神识,愉快地与它分享着自己对它慷慨给予的传承的消化与吸收。

意识上的交流往往比任何语言与文字间的交流更加地便捷高效,所以,几乎是瞬息之间,双方便进入了这次“拜访”的主题——这其中也不乏世界树直来直往,不懂掩饰也从不掩饰的性格的影响。

神识往来,往往是动念即止,赫蒂努力控zhì

着神识输出的节奏,以保证不会透露某些不应该透露的消息,不多时,她便已经累得满身大汗,再经冷风一吹,更是差点没被冻成冰块……

……

“哈啾!”又是一个喷嚏,赫蒂将捂在口鼻前的纸币丢开,换了一张干净的纸巾擤了擤鼻子,身子不自觉地向下滑了滑,更加埋入温暖的被窝,感受着温热的气流从被子里慢慢逸出,温暖着红通通的鼻头。

“该死的,这鬼天气……”赫蒂低低嘟囔着,声音低哑得几乎难以听清——由于重感冒,她的扁桃体发炎红肿,已经严重影响她的声带的功能。

所以,维尔莉特也只能勉强依靠口型来判断她的抱怨。

“谁让你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到处乱跑?”维多利亚坐在距离自己女人起码的三四米之外的一张软沙发中,难得地不再把玩她的扇子,而是无聊地将手帕揪来扯去,不时在手中结成某只可爱的小兔或者其它像形动物,每当贝蒂为此惊叹之后,她又拆开它们,再重新更换另一种造型……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与其说维多利亚是来关心赫蒂的病情,更不如说,她是因为倍感无聊而到赫蒂的卧室来消磨时间——从两天前开始,帝都迎来入冬以来最猛烈的一场大雪,雪势之大,几乎要将整个城市淹没,在这样暴雪天气中,只要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出门顶雪冒险。

少了各种社交机会的维多利亚便像是缺少水分滋养的花儿一般,开始逐渐失去生命力,越发萎靡。

赫蒂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放qì

将维多利亚摆在一个母亲的位置上——很多时候,将她当作是某个任性地。一直不愿意长大的姐姐要比把她视作一个母亲更容易让人接受,也更加不容易伤害彼此的感情。

赫蒂从病床中抬眼看了维多利亚一眼,便垂下眼帘。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迷糊间,她似乎感觉到维尔莉特叹息一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念叨了一句“疲劳过度”,而后似乎说了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热意蒸腾,有如一团又一团的烈火围困她。灼烧她,这种热意不仅来自于体外,更来自于体内——内热引起的高烧反反复复。久久不退。

朦胧不清的梦境中,赫蒂感觉到额上覆着一层冰凉之意,那种凉不像冰敷那般具有刺激性,而是更温和的凉。柔软地持续着。将她因高热而生的烦躁逐渐消磨——不自觉地,赫蒂轻轻喟叹,伸手按住那个给她带来舒适的存zài

,重新陷入沉睡之中。

就算是已经熟睡,赫蒂却仍然本能按住她额头上那只手——那是一只宽大厚实,属于男性的手,一只很适合交握,同时。能够令人觉得安心的大手……

塞缪尔没想到赫蒂在熟睡之中依旧能维持如此执着姿态,他轻轻挣了挣。没能挣脱赫蒂的手,犹豫了一下便不再挣扎,而是反手回握,以手背靠在赫蒂体温偏高的额头上,将赫蒂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与此同时,他也在床边坐下,透过黑暗中的微光,打量起赫蒂的模样——

从上一次他们分别至今,赫蒂长高了一些,却又瘦了许多,这种瘦有可能是因为身高的抽长吸收了绝大多数营养,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她一路的奔波忙碌。

佩兰城——特纳庄园——比特伦萨——帝都……

赫蒂一路走来,事情一个追着一个,像是无形的手推动着她不得停歇,如此,也难怪祭司为她的病因给出的答复是“疲劳过度引起的机能性|自我调节”……

柔和的目光在微光之中沿着赫蒂的脸部曲线来回游走,一遍又一遍,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塞缪尔的心脏渐渐抽紧,好似有一只大手握着他的心脏,正逐渐向内施压,一点一点地握紧掌心……

胸前那熟悉的跳动再次活跃起来,绿意从他的领口蔓延,向着赫蒂的方向伸展而去,爬过他的锁骨,绕过他的下巴,漫过他的脖颈,向前再向前——当绿意移动到最靠近赫蒂的那一点时,那一片沾染绿意的肌肤突然亮起一道光弧,继而无数泛着绿光的星星点点从塞缪尔的身体流泻而出,渗入赫蒂的身体之中……

塞缪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的发生,既没有因此而惊慌,更不用说采取什么阻止或补救的措施,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放任而行。

“砰砰砰”,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不等房间里的人有所反应,紧接着便是门锁扭动的声音——门开了,维尔莉特领着女仆过来探看赫蒂的情况,以便衡量是否需yào

采取更加激进的降温手段。

门开的那一瞬间,维尔莉特望着赫蒂的方向,站住脚,蹙着眉,既疑惑又担忧地望着,目光四下逡巡,像是发xiàn

什么可疑生物一般。

不过,很快地,她便推断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样糟糕的天气,还能有谁能闯进赫蒂的房间呢?

维尔莉特自失一笑,认定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直觉不过是错觉而已,很快将它们抛诸脑后,带着奉药的女仆快步走到赫蒂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再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与后背——

“感谢天神,你终于降温了,”维尔莉特长长叹息一声,喃喃道,而后,她抬头,吩咐女仆准bèi

热水、浴巾、新的睡衣以及新的床单被褥,因为赫蒂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甚至连她身下的被单也“难逃劫难”。

很是一番折腾之后,赫蒂被梳洗干净,换好新的干净的衣物,再被塞进同样温暖的被窝——这么一整个过程中,她始终沉睡,从未苏醒,甚至连翻个身或呓语两句也没有,安静得仿佛一樽雕像,或是孩子们手中的布娃娃一般……

维尔莉特乐观地估计,这应该是赫蒂的身体在经过一番“内部斗争”之后,进入自我调整阶段——这也代表着,最难熬过去的高烧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只需静养便可解决一定麻烦。

便正如维尔莉特所料,在整整睡了两天两夜之后,赫蒂终于醒了,这一次,她神智清晰,也能自如地说话与书写,不再受到疾病的困扰——唯有因持续高烧而消耗的体能无法在短暂的一两天时间内恢复。

维尔莉特这下算是放心了,而后彻底贯彻祭司的叮嘱,严防死守,不愿再让赫蒂在身体未恢复之前继xù

劳心劳力。

如此一来,小别墅中的女人们便有了大把的时间聚在一起,便纵是最简单的游戏都足以令她们欢欣与喜悦。

维尔莉特更是毫不客气对赫蒂提出了口头批评,一遍又一遍,每当赫蒂出现走神模样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亲爱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赫蒂眨眨眼,过了大约三五秒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是的,当然,我有在听。”

说着,赫蒂将维尔莉持之前的念叨又再次说了一遍,虽不至于一字不差,却显见是捉到了核心重点。

维尔莉特这才不再细究她之前的走神,与赫蒂玩起了简单的室内小游戏——不怎么需yào

费脑子,只是简单的操作就可以换来无限的快乐。

只有当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赫蒂才会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遍又一遍——她在想,或者,应该说,她在回忆,朦胧之间,她似乎始终记得那一抹微凉与那一分坚实的柔软,可是,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说明它们的存zài

,所以,赫蒂保持沉默,独自揣摩。

赫蒂也不知dào

为什么会如此肯定那是一个回忆而不是一个梦境或是错觉,她只是依照世界树教给她的方式在思考——如果你不能肯定真与伪,寻就顺从直觉,自然之子将会始终走在真理的道路上。

除了直觉,还有另一种动力——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更早的从前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没能与世界树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

所以,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已经错过一次,而如今,她不想错过第二次!

那样柔软,那样舒适,那样温柔,那样地令人安心与依恋……(未完待续……)

233 低潮

暴雪天已过,帝都重新恢复一片繁华热闹之景,除了一些老旧的房屋被积雪压倒以及部分老弱人员因严寒而冻毙一类令人不甚愉悦的新闻之外,整体气氛依旧维持在欢愉雀跃的水平之上。

不过,病愈之后的赫蒂却并没有加入这样的大气氛之中,与之相反,她显得比生病时候还要更加地懒散,虽然不再整日窝在床上,但是却依旧花费大量的时间或坐或躺,好似站着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一般。

“赫蒂这样子没问题吧,要不然,我还是别去了,就在这里陪她吧?”一身盛装的贝蒂站在起居室门口,看着赫蒂,担忧道——温暖的炉火旁,赫蒂正裹着一身毛毯,躺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躺椅,微侧的脸庞上显出一种近似失神的神情,似乎魂魄并不存zài

于此时此地。

维多利亚整一整自己头发上簪着的纤长羽毛,在镜子里照了照,确保它正固定在最美丽的位置,然后一边审视自己的仪容状态,一边回应道:“这可不好……别理她,那孩子一向就是这样,她若是心情不好了,一贯不会愿意有人打扰她——相比于找人倾诉,她更愿意单独一个人待着,然后自己整理思绪。”

侧过眼来看着贝蒂依旧犹豫不决的神情,维多利亚再劝一句道:“你没看我和维尔莉特都没打扰她吗?这种情况虽然不常发生,不过。我仍要说,习惯就好。”

贝蒂闻言,也不好继xù

坚持。便一步一回头地随在维多利亚身后,离开起居室,出门赴宴去了。

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说话声,所以,起居室中的赫蒂自然听到了这一番对话,不过,她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当真像是失了魂一般,安静地坐着,轻轻地摇着。无论是情绪还是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好几拍,有如一只即将休眠的冬眠动物,将一切生理机能降至最低,甚至连心跳与脉搏都被压制到最慢速的状态。

如此沉静又如此缓慢。脱离了正常人的生理机能范畴。却让赫蒂有了另一番独特体验——由于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她对自己身体内部以及意识世界的感知则变得更加敏感与细腻,可谓纤毫毕现。

正由此,她得以捕捉到之前那困扰她的温暖——那是属于塞缪尔的,她知dào

,虽然理智告sù

她,当她生病的时候,塞缪尔还远在千万里之外。根本不可能来到帝都看望她,为她降温。但是,却有一种直觉,强烈地鼓噪着,是他,就是他。

这种理智与情感的冲突是赫蒂如今的小麻烦之一,像是一只调皮的小野猫,并不会给你的生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会不时蹦哒出来,给你制造几分麻烦与烦恼。

摇椅轻轻晃荡,有如婴儿床,又好似海浪习习,赫蒂的眼皮早已耷拉下来,沉沉地压着,令她的神志得以在内部世界更自如地穿梭,更细腻地感悟。

直到有人打断了她的冥想——或者是她的睡眠?

“午餐前才起的床,怎么现在又犯困了?”维尔莉特推了推她的手臂,担心问道,“是不是之前的病还没有好清楚?早知dào

就别让你那么快停药,这么冷的天气生病哪里有可能这么快调理好的?”

“没事,”赫蒂睁开眼,一双眼沉得仿佛一口深井,可以让人深陷其中。

“有什么事吗?”赫蒂问道——正如维多利亚此前所言,一般而言,当赫蒂陷入低潮的时候,维多利亚和维尔莉特都不会打扰她,而是放任她自我调整,自我恢复。此时,维尔莉特既然找来了,那就必然是有什么要事。

果然便听维尔莉特说道:“半个小时前,唐纳德亲王来访,弗兰克接待了亲王殿下,现在,弗兰克派人叫你去书房。”

赫蒂一脸木然地瞪着一又大眼望着赫蒂,过了半晌似乎才吸收了她话中所表达的意思

,然后慢吞吞起身,挽起维尔莉特便向书房而去。

大约走了有三四百米了,赫蒂似乎这才从之前的失神状态醒过神来,略略调整了一下挽着维尔莉特的姿势说道:“唐纳德亲王殿下是自己来的吗,玛丽殿下没有跟他一起来吗——自从暴风雪之后。就没再见玛丽殿下过来了呢。”

“新年祭的皇宫晚宴马上就要开始,玛丽殿下是皇室成员,又极得如今的王后喜爱,这种时候自然是在皇宫里陪伴其他皇室成员。”

赫蒂“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这样的解释,没有继xù

追问的意思。

倒是维尔莉特估计是赫蒂再继xù

“迟钝”下去,便难得主动找话题,一路没个没完——说完玛丽殿下就说唐纳德亲王,说他年轻时的风流倜傥,说他是皇室中难得的反叛分子,说他一向不爱遵照别人的安抚行事……

姐妹俩聊过这一轮,便也顺利抵达书房——弗兰克使用书房的时候一向习惯于自力更生,所以,一向也不会派侍者随候在书房外,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这一次,有两名男性侍者站在书房门外,衣着笔挺有型,姿态刚正帅气,就是两人都面无表情,使得原本颇为出色的五官所盈造出来的魅力值大打折扣。

维尔莉特看到这模样显然也吃了一惊——不仅因为这少见的情况,同时,也因为这两位侍者明显不是小别墅里常用的侍者,而应该是亲王殿下的随从。

姐妹俩靠近书房,两名侍者当即行礼,其中一位以极委婉,同时也是十分友善的口吻隐秘地劝告了一声,赫蒂这才松开挽着维尔莉特的手,对她抱以一个温和的笑脸,轻道一声“没关系,不担心”,而后整一整领口,走进屋去……

……

“赫蒂,赫蒂,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唐纳德看到赫蒂进来,大声笑着,向她扬了扬自己的酒杯。

赫蒂见状向一挑眉——看样子,似乎所有的小分队都取得了十分喜人的成绩嘛~

虽然自觉自己的努力担得起这一声赞美,但是,赫蒂还是欠了欠身,回应一句道:“这一切还是得感谢大家的努力,尤其是几位长老能够说得动冰雪之森的那位祖宗——如果它不愿意配合,我们做得太多也只是徒劳无功。”

说话间,赫蒂已经走到沙发边坐下,弗兰克递过一杯热乎乎的深棕色液体,散发着无比甜美的香气——

“热可可,”赫蒂深呼吸,啜饮一口饮料,然后满足地叹息一声道,“这味道可真不错,弗兰克,你真好。”

弗兰克微微笑了笑,便开始说正事儿:“南方的博弈已经到了尾声,奥尔良公爵花了大价钱与红土矮人搭上了关系,说动了顽固的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由此,塞缪尔-奥尔塔科什在这场竞争中获胜,近日将会回帝都……当然,是带着矮人和精灵的代表回来的。”

赫蒂双手捧着热饮置于颌下,十指在杯壁上轻轻滑动着,闻言有些惊讶道:“这么快就谈好了?他们用什么条件说服了高原精灵和红土矮人——‘源树’的种子随意跑到他们的领域生根发芽,掠夺能量,‘母树’难道就这么好脾气地原谅‘源树’?别说什么形势比人强,这话可不靠谱。”

“更加细节的补偿条约自然还没有落实,不过,他们既然千里迢迢来到帝国,本就已经显示了合谈的意愿,不是吗?”这回出声解释的是唐纳德亲王,他起身为自己的杯里添了些酒,同时举了举酒瓶向弗兰克示意,而后毫不意wài

地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您是说,他们一样会把失落的天空之城的消息告sù

塞缪尔、图尔朵拉他们?”赫蒂不解道,“既然如此,他们之前又为什么要秘密找上特纳子爵?”

“不,不,不,我只是说他们有合谈的意愿,却并不代表着,他们愿意谈‘天空之城’的事情,”唐纳德摇着指头,说道,“‘源树’一系如今势强,如果让他们知dào

这座曾经无比辉煌的‘自然仙境’,‘母树’一系以及其他世界树的守护者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赫蒂看着唐纳德脸上那抹别有意味的笑容,突然意会道:“高原精灵和红土矮人是在干扰‘源树’的注意力,对不对!?”

唐纳德但笑不语。

弗兰克则是一旦淡定自若,神情未变。

但是,赫蒂却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太猛,差点忘记了自己手上的热饮,深棕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荡漾得极猛烈,便如同赫蒂此时心间翻涌的冲动一般。

她放下杯子,与此同时,也将那不知何时消退的懒散与低潮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像是被重新注入生机与活力一般,变得格外活跃起来——

“时间紧急,我们必须在‘源树’意识到问题之前,先行动起来,”赫蒂搓了搓手,看了看弗兰克,又看了看唐纳德,微眯眼,“亲王殿下,弗兰克,你们今天告sù

我这件事还有什么其它用意咩,都一起说了吧,是不是子爵那边催促了?”

唐纳德哈哈一笑道:“乔治那个老家伙一向是最有耐心的,哪里会催你——急的是精灵……我们也没想到,高原精灵的脾气也不比红土矮人好多少的嘛。”

“他们希望你在最近两天就出发,”弗兰克在一旁补充道,“接应的人已经准bèi

好了,就等你的行动。”

如此而言,赫蒂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尽快行动起来。(未完待续……)

234 途遇

冬天显然不是一个渡海的好时节,狂风暴雪,以及众多不知名的危险都会将航船掀翻,令一切人与物翻沉于海底,成为大海的“战利品”之一。

赫蒂出生在一座海港城市,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大海的各种传说与故事,其中不乏某人生活落魄,无奈出海却意wài

发了大财的奇妙历险,然而也不少诸多关于大海如何危险,有如巨兽吞噬船只与生命的故事。

机遇与死亡同在,这便是海洋的魅力。

对于任何一个有冒险欲的人而言,挑zhàn

大自然的危机往往能够令他们热血澎湃,兴奋不已。

但是,赫蒂并不是这样的人。

紧握着海船的扶拦,赫蒂看着灰蒙蒙的前方海域,紧张与不安正笼罩着她,十指在不断地放松又收紧——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却仍然没能摆脱不安。

“您确定这样一定安全吗?”赫蒂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您看,天气是这样糟糕,也许再过不一会儿就会有暴风雪了——我们不会被掀翻的吧?”

“再一次向您保证,赫蒂小姐,一切都会顺利的,”一名俊美的精灵向赫蒂微微欠身行礼,同时安抚她道——如同她之前询问的每一次那般,丝毫没有犹豫,也不见不耐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赫蒂用力而缓慢地吞咽了一下,感觉一股张力沿着自己的口腔扩散开去。波及咽喉与耳廓,令原本有些轻微耳鸣的耳朵略微放松。

船行极快,风势极大。远方的阴云黑沉沉地,压得极低,有如有块灰色的绒布从上向下铺盖下来,几乎要将整只船都压扁一般。

赫蒂闭了闭眼,喃喃道:“我想,我需yào

先休息一下,这样的情况实在令人感到十分不安。”

喃喃说着。赫蒂转身,踉踉跄跄地想要走回船舱里去,不过。一个浪头打来,她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一旁的精灵搭了一把手。将她扶稳。才免于她摔伤的恶运。

“哗~”一声浪潮拍打的巨响声起,伴随而起的是一道高达四五米的浪头迎面向海船扑打而来,白浪涛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击而来,却在扑打在船帷之前拍打在一个无形的魔法罩上,化为无数水流,沿着一个半球体的弧面缓缓滑落下去,回归大海之中。

海船除了受到剧烈的颠簸之外竟是一无影响。

赫蒂低声喃喃一声。由于她的声音极低,几乎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而后,她几步向前,冲回船舱,走回她的舱室,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忍受着猛烈摇晃带来的晕船的不适。

是的,赫蒂晕船了。

虽然像她这样生于海港,长于海边的孩子居然会晕船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事情却真真切切发生了——便是连赫蒂自己也为之感到十分惊讶。

然而,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凭借着意志力与忍耐力强制度过这样的艰难时刻。

海船继xù

前行,速度极快,风浪极大——不知从何时起,赫蒂生出一种错觉,甚至觉得海船的速度比她所知的要快上更多。

迷迷糊糊间,赫蒂觉得空气中的温度降低了许多,莫名地,她知dào

,开始下雪了,而且,雪势极大——她不免有些担心,水手们是否能够在这样糟糕的气候中看清楚前路呢?

可是,担心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时间,赫蒂只能躺平在船上,晕晕乎乎地晕着——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被加热,被搅翻,“咕咚咕咚”地翻滚着,尽是一锅粘稠……

突然间,船只猛然一颤,而后,船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奇异声响——听着像是某根梁柱被撞得开裂的声音。

海船的前进速度由此受到了严重影响,它被迫放慢——在此过程中,赫蒂隐约听见门外的走廊上有许多人四下跑动的声音,但是,没有叫嚷声。

也许,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赫蒂迷糊地想着,一手按在额前,她祈祷最好不要发生什么麻烦事——因为,除了躺着以外,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如其所愿,嘈杂声过后不久,海船的速度慢慢向上提升,不多时便又恢复了它曾经应有的水准。

此时,船舱之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比之之前,这一次的脚步声就显得有秩序多了。

显然,无论遇到了什么麻烦,最终还是解决了。

由此可见,这群精灵虽然心急,但是,办事能力还是很有保障的嘛——也许,精灵的特殊身份也在诸事过程中,给了他们以诸多特殊便利。

脚步声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由多到少,由急到缓——船上的人员并不多,所以,很快地,便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当赫蒂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回归原位的时候,突然,她听到一个缓慢有力却沉稳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最后,脚步声居然停在了她的门前!?

晕船令赫蒂的各种反应都变得迟钝,只有体内因不平衡带来的痛苦被无限放大,所以,对于这个脚步声,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直到敲门声起——

“请进,”赫蒂感觉自己的声音虚弱得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声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力和洪亮——至少,敲门的人听见了这一声召唤,推门而入。

赫蒂没有转头去看是谁拜访,只是将手按在眼前,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身体不适不能招待——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过,如果想要我帮忙或者做什么决定,那还是等我们下船,等我的状况恢复正常再说吧。”

赫蒂没有听见来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对方一步步靠近的步伐,以及一只横在自己额际的手——一双温暖的厚实的大手,掌心处某些地方带着薄茧,如此而言,却是越发令人感到踏实和安心。

熟悉的触感触动了赫蒂心中最柔软的那个位置,她怔了怔,迅速松开手,睁开眼,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这个人——

来人风尘仆仆,厚实的大斗篷半搭拉在肩上,斗篷的绝大部分已经被浸湿——无论是被咸湿的海水浸泡还是被融雪浸透,总之,这件价值不菲的斗篷的确是报废了。

除此之外,斗篷里面的衣服也被海水波及,虽然没有被打湿,却也是潮潮地,带着浓重的水汽——与之相同的还有他的头发,潮湿且有些蓬乱。

“塞缪尔,你怎么会在这儿!?”赫蒂惊讶地叫出声来,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就想要坐起身来。

不过,塞缪尔阻止了她,他按住她,同时问道:“我听说你晕船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是不舒服?”

“当然,”赫蒂怏怏地躺了回去,拥被半靠在床头,一手拈起他的斗篷,抖了抖,反问道,“你是怎么上来的——我可确信,开船的时候,你可不在船上……嗯,让我想想,是不是刚才那一下撞击有什么特别的名堂?”

“我和奥诺雷一起过来的,搭乘海族特制的速行艇,”塞缪尔顺着她的手看清自己的一身狼狈,极淡定地向后退了两步,扯下已经湿透了的斗篷说道,“或许,我该先去收拾一下,再过来看你。”

“奥诺雷也来了?他人呢?你们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这可真是奇怪,”说着,赫蒂摆摆手,“海族的速行艇虽然速度惊人,不过,搭乘它可的确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你快去洗洗吧,我只是晕船而已,睡两下就好,你不用特意再过来的。”

塞缪尔点点头,没有理会她的最后一句话,只说道:“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摆手送走塞缪尔,望着已经闭紧的舱门,赫蒂抱紧被子,将柔软的被褥向上扯了扯,抵在颌下,几乎要碰到下唇——她的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被面,脸上显露出几分沉思的神情。

正如她之前所问,塞缪尔在此时出现在此地,所带来的问题诸多——不过,最令赫蒂在意的是他刚才放在她额头上的那只手,那么地温暖,那么地熟悉,与她梦中所感知的完全一致!

赫蒂隐约知dào

,自己此前病中所经lì

的那番特殊体会应该不是梦境,但是,她又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去说明那一切,所以,再次见到塞缪尔之后,她便难免觉得有些心绪不字——她暂时无法很好地界定她与塞缪尔之间的关系。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头疼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好它,她恐怕无法自如地面对塞缪尔,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

烦恼之中,为了避免在不久之后再次与塞缪尔见面,赫蒂决定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船舱,去打听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再去找奥诺雷——从他口中获知情况总比从塞缪尔那儿打听要更加轻松。

与塞缪尔不同,奥诺雷并没有那么狼狈,海族的天性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切实地保护了他,所以,在塞缪尔还在打理自己的时候,奥诺雷正在指挥船上的水手固定他带来的速行艇——这只像是箭鱼一样的小东西正是海族的特色交通工具,凭借它们,海族可以在各大海域自由驰骋。(未完待续……)

235 海途之中

奥诺雷与赫蒂同时落座,慢而有条理地向她讲述起南边的事情,从庄园中发生的诸多事务讲起,包括特纳子爵身体康复后重归社交圈的情况到庄园的育苗情况,悉数详尽,再加上世界树的生长情况、海族的越冬准bèi

,乃至于海族与黑海矮人于商贸上合zuò

计划的诸多先期准bèi

工作……

细细一数,虽然赫蒂在帝都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却错过了不少事情,若非家中得力帮手诸多,她又怎么可能如此悠闲地当个甩手掌柜呢。

奥诺雷的汇报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依着事情的轻重缓急与时间顺序依次说明,令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得以对佩兰省的情况得以全面了解。

“对了,庄园育苗情况良好,引起诸多商人的兴致,格雷-霍曼斯先生代表南商联合会前来问询合zuò

事宜——他们希望独家代理这些种苗。”

汇报快要结束的时候,奥诺雷突然说了这么一条信息,正当赫蒂纳闷他怎么会将它单独抽出来汇报时,便听奥诺雷继xù

补充道:“格雷-霍曼斯先生特意声明,代理权事宜可以等到庄园的育苗数量有了长足进展之后再行商议,然而,目前更重yào

的事情是请您以及维多利亚小姐回庄园共度新年祭。”

赫蒂闻言,当即笑起:“原来有名的格雷-霍曼斯也有失去耐心的时候啊,爱情可当真是一件极有魔力的事情——估计这两天,母亲、姐姐和贝蒂的确会打包回特纳庄园。可惜我不能随行,否则,正好可以为难为难霍曼斯先生。”

笑过之后。赫蒂拨了拨茶杯的把手,令茶杯在托盘上轻盈地转了转,看着微有荡漾的茶水,她才问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找过来了——我虽然让人传递消息回去,不过,精灵的行动比我预想得要快,按理。你出发时,消息还没到你手上的吧……另外,塞缪尔怎么会和你们同行?”

赫蒂的最后一句问得极轻。与之前的那一长段话语对比而言,显得有些无足轻重的意味。

只是,有些时候,这样的表现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过。奥诺雷再能干也摸不清复杂的少女心思。自然没有注意到言语之间的差别,而是依实回答道:“我的确没有收到您传递回来的消息,这次北上原本是子爵大人的意思——高原精灵已经不只一次夜访庄园催促子爵大人。”

“这群精灵的脾气怎么比矮人还急,真是不能相信传说格事里的美化。”赫蒂闻言,不由嘟囔地抱怨了一句。

奥诺雷微微一笑,甚有同感,而后,便就开始解释与塞缪尔同行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出发。塞缪尔大人就主动找上门来,告知您即将乘船出海的消息。所以,我们才使用速行艇连夜赶来——这一路海情不佳,赶路实在是够呛,塞缪尔大人恐怕是累坏了。”

“你来倒还好说,他来做什么……”赫蒂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不像是抱怨,也不像是疑问。

奥诺雷一时吃不准,也不好接话。

赫蒂见状,一口饮尽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冲他摆摆手道:“你这一路也一定累了,先去休息吧——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一切等你的状态完全恢复了再说。”

奥诺雷虽不觉得太累,但是,有的休息自然是更好,向赫蒂行了一个礼,他便退了出去。

赫蒂在屋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心中也不知翻涌着什么样的念头,什么样的情绪,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她突然起身,快步走到塞缪尔的舱房后,略略犹豫之后,举手轻轻敲了两下。

一片寂然,没人出来应门……

赫蒂看了看自己的手——也许是刚才敲得那两下太轻了,所以,塞缪尔没听见?

犹豫了一下,她又敲了三下,这一次的力道显然比刚才要加重一些,不过,门内依旧没人应答。

赫蒂挑了挑眉,偏首算了算时间——从塞缪尔刚才与她分别说去洗漱更衣到如今,起码得有个半小时了吧,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沐浴更衣的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wài

状况?

如此想着,赫蒂的手鬼使神差地搭上了门把手,轻轻一扭——

“吱哑”一声,门居然开了!

塞缪尔根本没上锁!

赫蒂望着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的舱门,呆了呆,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呃,没人回应……

握着门把手再往里推了推——这一下,赫蒂才看到和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塞缪尔。

闭着眼,打着小呼——少了他平日时最惯用的冷淡神情,塞缪尔此时显得格外地疲惫,眼眶之下带着浅浅的青色,衬着微白的肤色,显得格外刺眼。

赫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床边站立,用目光沿着他的五官逡巡,捕捉着每一处疲惫的痕迹——

黑眼圈就不必说了,原本小麦系的肤色也因近期缺少室外活动而渐渐褪白,唇周亦是一片淡青,那是没来得及刮去的胡茬子,薄唇微抿,呈现一条微微下弯的弧度,仿佛依旧在受到某事的困扰,便是眉间的两条竖纹也丝毫没有松驰的迹象……

“累了吧,活该,”赫蒂忍不住轻哼一声,手下却是拉过毯子,极轻地将它盖在塞缪尔身上,而后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关上门,背靠舱门,微仰头,深深叹出一口气去,捏捏眉心,转身回到自己的舱房之中。

不知是否是因为身体机能已经逐渐适应了海船前进的效率,还是海船迫于糟糕的海情而有所减速,抑或者两者都有一定的关系——总之。在塞缪尔和奥诺雷赶上海船的第二天,赫蒂的晕船症状大有好转,只要不特意盯着海面看。基本上已经不会再发生晕船现象。

乐得赫蒂满船乱窜,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处都看了个究竟,甚至还毫不避嫌地跑到最重yào

的机动室,蹲守在高原精灵此番航行的“秘密武器”前,瞪大眼睛各种研究,并且东问西问,丝毫不担心别人将她当作是偷师的间谍给处置了……

精灵们也不在意——或者应该说他们对自己的技术十分有信心。所以,压根没拦着赫蒂,任由她想看就看。有问就答,毫不掩饰。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赫蒂对海船的构建以及魔法都是不通。就算问也问不到点子上。听也听不到精髓,纯粹是自己找个乐子罢了。

塞缪尔眼看着她像小兔子一样四下蹦哒,直到她跑累了,坐下来喝茶休息时,才说道:“这次谈判,高原精灵已经同意出让最新的海船技术——奥诺雷他们也被包含在此项合zuò

的附录中,你如果真的感兴趣,可以让手下人研究透彻了再解释给你听。”

赫蒂闻言。吃点心的动作顿了顿,酥脆的点心屑便趁机散落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桌上以及赫蒂的裤面上。

赫蒂忙放下点心,拈起一方巾帕,快速清理着各种痕迹,然后喝口茶,将口中的点心咽下,再擦拭了一下嘴角,这才说道:“奥诺雷什么时候居然介入了你们的谈判——他们并不能给你或给精灵他们带来多大好处的吧……”

赫蒂没说出口的话是——若是事实当真如此,这不是明摆着占人家的便宜吗?

塞缪尔却不在意,面色难得柔和下来,说道:“高原精灵十他欢迎海族的加入——有他们居中调停,谈判才比我们预想得更快达成。”

赫蒂分不清塞缪尔说的是真话还是客气话,但是,谈判的大局已定,她自然也插不上什么话,便不多问,喝了口茶,略略思量了一下,才道:“这次与高原精灵及红土矮人的谈判影响深远,你有留在帝都主持大局,合适吗?”

“图尔朵拉和奥古斯败局已成,帝都那边有尤里西斯坐镇,他比我更适合处置接下来的细节谈判,我若是留在帝都反倒是个妨碍。”塞缪尔说着,定定地看着赫蒂,只差没问出一句——你不欢迎我吗……

赫蒂顿时只觉一阵心虚,抬起眼来,望天望墙望桌望地,就是不望着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僵硬,赫蒂的脑子也跟着僵硬了起来,一直想找个合适的话题来缓解气氛,但是,任凭她如何动脑子,似乎都想不出一句适合此时气氛的言语来。

正心慌间,突闻一声尖锐的警鸣声贯穿全船,赫蒂猛然跳起,一手按在桌上,扭身望向舱门,担忧道:“这是怎么了,遇到海兽还是什么海难了!?”

警鸣声一声接着一声,不同组合的警鸣声代表着不同的喻意,塞缪尔对此显然比赫蒂更加了解,他认真地听了一轮,沉着脸说道:“这是遇到海盗了。”

“海盗!?”赫蒂瞪着眼,一脸不可思仪,“哪个海盗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来抢精灵的船,他们不怕被精灵的魔法给轰死!?就算现在的天气对魔法有所削落,那也不是一般人类所能抵抗的呀!”

塞缪尔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没注意到吗——这艘船没立旗。”

赫蒂的面皮抽了抽,才意识到塞缪尔说的果然正确——他们此番出海是件机密,精灵的旗帜太惹眼了,所以,一路都没打旗号。

可是,会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出来“狩猎”,这些海盗究竟是不要命了呢,还是闲得太发慌,抑或是已经穷困到一定份上,不得不“加班加点”?

无论是哪个原因,赫蒂可以肯定,这些海盗得倒大霉了!(未完待续……)

PS:这是第一更,0点前还有一更

236 海盗乐园

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一个晴日,或者,更准确说,应该是多云天气,蔚蓝的天空中灰云与白云交错,大片大片的云朵间露出蓝色的天空,以及温暖的阳光,这样的好天气仿佛是偷来的一般,令人备感珍惜。

天气一放晴,海面上的能见度便有了长足的提升,远处海平面的尽头已然可见飞鸟翱翔——这代表着陆地距离他们已然不远。

就是在船上的所有人因为这个好消息而精神一振的关键时候,凶残的海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海船进行了包围,就像是鲨鱼围困它们的猎物一般,围在海船周围逡巡着,游曳着,时刻等待着,只要猎物稍加松懈,它们便会群起而攻之,直到将猎物吞噬殆尽!

海盗们虽然没的鲨鱼的好牙口,但是,他们却与鲨鱼一样追逐血腥与杀戮,甚至而言,海盗还不如鲨鱼——至少后者袭击猎物是为了生存,一旦填饱肚子,它们不会在没有感到威胁的情况下主动攻击,但是,海盗们却不一样,他们的贪婪是永无止境,他们的杀戮也同样永远止境!

没有护航舰,没有同行者,甚至甲板上都没有摆放炮台——这艘海船在海盗们的眼中就像是一名婴儿一般,可以轻易摧毁。

但是,事实当真如此吗?

当战斗触发的那一刹那,这个如同婴儿们纯洁无害的海船为海盗们奏起了毁灭的葬魂曲!

奇妙的精灵语悠扬婉转,乍一听。好似黄莺歌唱,又好像风拂林叶,雨打芭蕉。然而,随着这种旋律聚拢而来的却是极具破坏性的能量!

“轰轰轰!”随着精灵的随手一挥,数颗篮球大小的火球腾空而起,疾速向海盗船飞扑而去,一船一颗,每一个火球都是一样大小,也是同时着陆。

不过。它们造成的伤害度却是不同。

最大的一艘海盗船上一番奔忙之后,火球被腾升而起的防护罩阻挡了一下,而后势如破竹地连续破坏了三四层防护罩。这才不甘不愿地耗尽魔法力。

除此之外,其它几艘海盗船的防护罩就没有这么给力了,统统被洞穿,或多或少都给船上造成了一定伤害——最倒霉的那艘船更是直接被击了个对穿。所有海盗不得不弃船求生。

魔法的出现出乎海盗们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们现在已经退让不得,只得继xù

进攻,主船上的旗语连动,所有船只配合着发动进攻。

然而,精灵们的攻击又岂是如此就能应付得了的,魔法毫不停歇地连续施为,精灵弓箭手们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施放出各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精彩箭技。

一时间,漫天都是魔法的光芒和箭雨的交错。

如此一来。便纵是再没眼色的人都能发xiàn

高低立现的局面。

赫蒂从船舱一角探出头来,看着这漫天的精彩攻势,啧啧叹了一声道:“这倒霉催的海盗……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有自己的魔法师,而且,数量还不少,你看,你看,连隐形魔法都使得出来,看来这些魔法师的水平不差嘛——南海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海盗团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塞缪尔并没有参与赫蒂的围观行动,他正在看桌上摆放的一张地图,指头在地图上比比划划,然后他点中一个地点道,“我们应该已经靠近‘海盗乐园’——精灵们选择的道路果然非同一般。”

“咦咦咦,真的吗,我看看,”赫蒂叫着,缩回脑袋,几步蹦到塞缪尔身边,顺着他的指示望去,果然看到地图上用红色圈圈特意划出的一个高警戒区域,署名为“海盗乐园”——当然,它还有一串复杂的地名,只不过,地名的学名太长了,赫蒂选择性无视了它们,而是认准了“海盗乐园”这个绰号。

“我在比特伦萨有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海盗们用以补给的一个重yào

补给点,纸醉金迷的世界——关于它的传说很多,不过,貌似没有一个真zhèng

靠谱的消息来源。”

赫蒂戳着地图上的红色区域,沿着它的位置向北、向西一路寻来,力图还原他们的航行路线。

看着看着,赫蒂不由啧啧称叹道:“精灵们果然不走寻常路啊,这一条线路过来可不太平——装备强果然敢挑zhàn

!”

战斗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却也不慢,战斗大约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海盗们全军覆没,八成船只被打得支离破碎,剩下的不是无法航行,就是已经被精灵彻底俘虏,海面上飘浮着各种战船残骸与人类的尸骸,还有不停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海盗——精灵们虽然并不追击这些掉落海中的海盗,但是,水下的各种凶猛海兽却不会放过这餐免费的美味!

杀人者,人恒杀之,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在行凶作恶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正当精灵们摄像机扫战场,收拾残局的时候,赫蒂小心翼翼地蹭到甲板上,向海面上望去,只见一片狼籍,更有落水海盗被海兽分而食之的血腥场面。

“赫蒂小姐,这里还没结束,你还是回房里休息休息——我们最晚会在午后重新出发。”一名精灵小队长看到赫蒂的脸色不甚好kàn

,便走过去劝说道。

赫蒂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却是没有躲,而是选择直面眼前的狼籍与血腥——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像它表面上所展示的那般和平宁静,便是赫蒂这短暂的一生便也已经经lì

过不只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而且,她自己也亲手沾染过血腥。

但是,个人的战斗与集合的战斗却是完全不同,后者所带来的破坏性更加震撼人心。

赫蒂瞪着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警告着自己,不能因为曾经的成就而有所松懈!

正当她不断地进行自我催眠之际,一双大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捂在她的眼前,温暖的指腹贴在她的眼皮上,有些地方还带着薄茧,便显得更有存zài

感。

眼皮感受着这双手的温度,那种温暖仿佛具有侵略性一般,渗进她的眼底,并在她的身体之中弥漫开来,不知不觉间,赫蒂忍不住轻轻颤抖——至少,她控zhì

不住眼睑的颤抖,眼睫毛因此而不断扫过另一个人的皮肤。

“这里没什么好kàn

的,我们回去休息吧,”塞缪尔的声音平静而淡定地在赫蒂头顶响起——他就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过她,挡在她的眼前,如此一来,便形成他整个将她环进怀中的模样,暖意融融,将她整个笼罩其间。

这一下,赫蒂不只觉得自己在颤抖,更是觉得双脚发软,呼吸急促,脑中也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dào

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哗啦!”一波浪涌高掀而起,既而重重拍回海面,这阵声响便有如冰水淋头,令赫蒂瞬间恢复冷静——

她深呼吸,冰冷的空气流入肺中,沁入全身。

“我没事,”赫蒂轻轻推开塞缪尔的手,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再环视了一下四周,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一切负面情绪都尽数呼出。

“我们接下来是个什么行程?”赫蒂侧身问道,看了看塞缪尔再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精灵小队长,示意他们任何一个人给自己一个答案,或关于答案的猜测。

精灵小队长毫不犹豫便道:“去岛上进行补给——我们上次过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进行补给的,这里是这条航线上的第二个补给点。”

听到这样的回答,赫蒂不由佩服精灵们的艺高人胆大,不过,他们来的时候打着精灵的旗号,必然没有与海盗们产生冲突,上岛补给自然正常,可是如今才刚刚清剿了一批海盗就往海盗窝里钻——这样的行为不正无异于“自投罗网”吗?

“你放心,”听完赫蒂的担忧,精灵小队长豪气地一挥手——这种动作的气质与他纤细优雅的外表完全不相符,也不知dào

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解释道,“海盗们一贯是各自为政,彼此间也是互相防备,只要我们不做出危及整个岛屿的事情,只是剿灭一团海盗完全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赫蒂闻言,不由啧叹——看来,精灵们也不是只会蛮干嘛,事先还是有做过充分的情报收集工作的!

接下来的行程便正如这名小队长而言,海船拖着那艘已经接近报废的海盗主船,缓缓向前方陆地航行——海盗船上是一些幸存的海盗,他们是精灵们的战利品之一,可以在“海盗乐园”上进行发卖。

这样的行为再一次刷新了赫蒂对精灵们的认知——物极其用什么的,精灵们也是很精明的嘛!

而且,精灵也不像人类所传说的那般不识人间烟火,正相反,他们倒是十分熟悉普世的规矩——尤其是有利于他们利益的规矩!

虽然已然看到飞鸟,推知陆地就在不远的前方,但是,“望海跑累船”,直到第三天,众人才看到陆地的存zài

,并且在继xù

航行了再三天,他们才抵达这座“海盗乐园”!

蓝天、绿树、黑岩、红瓦、白沙滩——这里如此之美好,完全不输给帝国任何一处海边度假圣地,唯有那高高飘扬的骷髅旗帜向世人彰显着,这里不是圣地,这里也不是天堂,这里是海盗们的乐园,一切罪恶滋生的温床!(未完待续……)

237 闲逛

这是一个从外表看起来颇为破旧,并且秩序混乱的海港,船只横七竖八地随意依靠着,严重阻碍交通,甚至有不少船只因为腾挪停船位的事情而动手打架,很是引起一阵混乱。

不过,混乱总是局部的,大多数船只都奉行自扫门前雪的行事原则,要么对正在进行中的打斗视而不见,又或者干脆停船在一旁,海员们纷纷站上甲板看热闹,指指点点,或是吆喝呼哨,甚至有人隔空开起赌局……

总之,这里是一团热闹场面。

赫蒂原本也是站在甲板上看热闹的人员之一,不过,很快地,她发xiàn

,随着自己所乘坐的这艘海船逐渐入港,人们的关注重点开始逐渐向这边汇聚而来。

海风夹带着人们的议论声飘到赫蒂的耳中——

“该亚号,那是‘黑色该亚’号!”

“没想到独眼该亚也有被剿灭的一天,TMD,这是哪来的强手,居然把‘黑色该亚’号打成这样!?”

“精灵!你们看,瞭望台上站着的那个是精灵!”

……

众海盗议论纷纷,但是,当海船越行越近,议论声却是越来越低,不少挡在海船进港航线上的其它海盗船还主动退让开来,生怕与赫蒂他们产生冲突。

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海港就因为这样一番特殊情况而变得有如墓地一般寂静。

海船徐徐靠岸,“咚”得一声响。舷桥落下,精灵大队长走到赫蒂身边,向她和塞缪尔略微示意。

赫蒂和塞缪尔俱是摇头。用各自的肢体语言表示让精灵大队长先行一步。

精灵也不客气,拢了拢披风便走下舷桥,一步一步,颇有一种睥睨四方的意味。

赫蒂见状,忍不住挑了挑眉,低声到近乎耳语般说道:“平时看着,他可不像是这种傲慢的人。”

前行的精灵的长耳朵微微抖了抖。似乎听到了这样的言语,下行的脚步略略一顿,却并未受影响地继xù

。直到脚踏实地。

紧随在赫蒂身边的塞缪尔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吐槽,眼含笑意,同样低声回应道:“海盗就是一群豹狼,只有比他们更强硬。他们才会惧怕你。”

赫蒂环视一眼突然静默的海港。略有所觉,为此微微勾唇一笑,不过,在她眼中,精灵的这番表现与其说是“强硬”,不如说是“女王”——虽然这次随同出行的精灵当中,女性精灵屈指可数……

但是,谁说男人不能表示出女王范儿的呢?

此次出行是基于精灵的需求。一路上的行程安排自然也是精灵们的任务,再加。精灵们曾经在“海盗乐园”进行过补给,自然而然,赫蒂等人便不用操心,只管听从安排就是。

为首的精灵弹出一枚金币,引来岸边十余名海盗的疯抢,最后那名凭借拳打脚踢下药放毒等各种手段撂倒一切竞争者,抢得金币的中年男人便成了他们此行的向导。

精灵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傲慢,没有与他说一句话,只是比了比随同依靠在岸边的俘虏船只,作了个手势,中年海盗便已会意,点头哈腰地一通诉说,把这艘名为“黑色该亚号”的船只,以及船上所有俘虏的处置方案统统说了一通。

精灵听着,面露几分不甚满yì

的神色,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海盗向导的安排,令后者欣喜非常,又是一通谄媚恭维之后,他欠身伸手虚让,引领着赫蒂一行人前往岛上最好的酒店住宿。

……

海盗乐园既然有这样的一个称呼,并不仅仅因为它悬居海外,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打击得到,又能为海盗们提供补给与栖息之所,更因为这里有众多满足人类各种欲|望的娱乐场所与特殊服wù



便纵使是白日,岛上却依旧弥漫着一种醉生梦死的淫迷之态,随处可见**的灯光闪耀,金钱、暴力、赌博、淫|欲……曾有人如此呼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海盗乐园无法满足的!

一路行来,赫蒂只觉目不瑕接,并且感受到自己的节操下限正在不断刷出最低值……

“‘乐园’是岛上最好的酒店,几位可以在这里休息,当然,也可以在岛上随意消遣,”入驻酒店后,精灵大队长向赫蒂等人叮嘱道,“我们预计要停留两天,后天出发,希望到时候,几位能够准时登船。”

说完,精灵大队长行了一礼,便领着自己的属下率先离去——同行离去的还有那名中年向导。

赫蒂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房间钥匙,眨眨眼,说道:“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

奥诺雷闻言笑道:“您如果有兴致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以后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此深入这座传说中的‘乐园’。”

五指一合,攥好钥匙,赫蒂同样笑道:“当然,必须要好好逛逛,这可是独具海盗特色的‘乐园’,一次不玩个够本,可就对不起这一趟出行了。”

正待抬脚踏步,赫蒂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侧首望向塞缪尔道:“塞缪尔,你是在酒店休息呢,还是同我们一起走走——或者,你更愿意单独行动?”

塞缪尔没有犹豫地说道:“我同你们一起出去。”

三人行的队伍由此成行。

才走出酒店,便有一群十余岁的少年或是孩童涌上前来,谨慎地站在距离三人数步远的地方,七嘴八舌地推销着自己,意图成为赫蒂等人的向导。

赫蒂见状,蹙了蹙眉,学着之前在码头时,精灵所做的那般,弹指飞出一枚金币。顿时也引发一起混战——不过,比之码头发生的那番战斗,少年们之间的争夺就没那么血腥暴力。至少,没有出现重伤或死人的现象。

最终,一名身手最灵活的少年抢到了金币,站在赫蒂面前,他揉了揉鼻子,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无意识地呲了呲牙。而后,自我介shào

道:“我叫伊恩,三位大人这是头一次来‘乐园’吧。别看‘乐园’小,这里可以玩的地方多不胜数,一定包您满yì

。”

这小子纯粹就是个话唠,就算没人搭茬。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上一大堆。介shào

了岛上诸多有名的娱乐场所,又说了诸多特殊服wù

项目,条理清晰,逻辑清明,显然应该是经过特殊训liàn



而且,这小子极有眼色,看着赫蒂的年纪、性别,以及她在三人中的主导地位。便绝少提那些风月场合一类的事务,而是着重强调了珠宝、华服、玩耍等等一类容易吸引年轻女孩的事情。

只可惜赫蒂不是一般的年轻女孩。听了一会伊恩的自吹自擂,她挥手打断他的推荐,直接道:“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就介shào

一下‘乐园’的宏观结构就好,然后带我们在岛上四处走走——我要看的是风景,不是人。”

伊恩怔了怔,有些难以理解赫蒂“看风景”的要求,脸色一时变得不好起来——对于他们这类向导而言,向导费只是零头,主要的收入来源于抽成分红,只要他们领了一个客人进了某处消费,向导就可以从消费额度中获得分红。

赫蒂的这番安排明显是断人财路嘛。

伊恩变了脸色,当场便要拒绝,只是,一看到赫蒂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怎么地,伊恩只觉后背寒凉,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他自小在海盗窝里长大,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不只一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危机意识强悍。

这一刹那,伊恩才想起,眼前这帮人可是与灭了“黑色该亚”的精灵们同行抵达的,必然也是些心狠手辣,不好招惹的!

在足够的武力威胁之下,伊恩瞬间变得乖巧伶俐,丝毫不敢有任何违逆,依着赫蒂的意愿,带着他们从小巷钻出街市,一边走,一边介shào

着“乐园”的情况——

“海盗乐园”一共有三座大岛以及众多小岛及岛礁组成,三座大岛是海盗们的大本营,来自四海的各大海盗集团都在这里拥有自己的栖息补给地,然而,绝大多数顶尖的享shòu

却是分布在小岛上。

这些星罗旗布的小岛便有如一个个封闭的独立的小王国,让每一个登岛消费的人都能感受到被恭维成世间神祗一般的非凡感受。

边走边说,伊恩的解说依旧是那般条理清晰,逻辑慎密——当然,他仍然不忘隐晦地“推荐”各类娱乐场所。

赫蒂可没理他,她漫步在草地间,深呼吸,感受着空气中属于绿色植物特有的清新,然后,她低头感叹道:“其它且不说,大冬天地,这里居然还这般气候如春,自然无愧它‘乐园’的称号。”

伊恩闻言,可算是逮了一个赫蒂感兴趣的话题,当即哔哩啪啦地说开,描绘起岛上的几处绝佳风景地——当然,这其中,有些是免费的,有些是收费的,不过,就算是免费的风景地,有些也是需yào

特殊的道具或是在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到最美风光的……

“你可真是时刻尽职嘛,”赫蒂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登时把伊恩吓得噤声。

耳根子得以清静,赫蒂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穿过一片小树林,前方是一方断崖,抬头远望,可见蓝天碧海,美得不可胜收。

赫蒂只觉眼前的美景似地魔力,每一分美好地浸润进她的内心深处,引发出令她也难以自控的反应——

“嗡……”

一阵低闷声中,赫蒂的眼前泛起银光,银光缓缓汇聚成为一本书的模样,再迅速翻动书页,做出一个明确的方向指示。

这本书的一切反应都必然与世界树相关,那么,如今,它这是要做什么!?

赫蒂瞪圆眼,再也顾不上看美景了,拉起裙摆,便随着银色小本的指引,一路向西而行……(未完待续……)

238 奔跑

海盗乐园这样的名字直白鲜明地点出这片岛屿群的特征,它们不仅是乐园,供人休闲享shòu

,更是海盗们的栖息场所,若是只关注后者而忽视前者,必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自从赫蒂一行人如此高调地出现在海盗乐园上之时,自然引起各方关注,有的人畏惧精灵们展示出来的实力,敬而远之,参加围观姿态,却也不乏一些实力彪悍——或是自诩实力彪悍的人对这些新客人们抱以格外的关注。

便是迟钝如赫蒂也能感觉到,自他们登岛之后,便有不少眼线跟上来,直到入驻酒店之后,这些眼线便换了更为隐蔽的方式跟随——当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被精灵们给引走了,却也还有不少人紧跟在赫蒂三人身后,当真算得上是尽职尽责,一方不落。

这些跟踪者的技艺高超,当赫蒂三人在城市中穿行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踪监视,直到走出城市的范围,进入大自然的怀抱之后,赫蒂才凭借着与植物间特别的联系隐约察觉到这种随行。

不过,赫蒂原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路只当无知,但是,当那本特殊的“银书”开始腾空飞翔的时候,她知dào

,自己再也不能装傻充愣了——就算旁人几乎看不见这样的异像,但是,书所指向,必有奇宝,绝对不能让人轻易窥探!

思及此,赫蒂向奥诺雷使了个眼色,这名年轻的海族点了点头。于一路狂奔中突然改变方向,折身向海边而去,只将塞缪尔留下与赫蒂做伴——奥诺雷是亲身感受过塞缪尔的武力值。并且,也明了他对赫蒂的那几分情愫,自然知dào

,塞缪尔必然能把赫蒂护得周全,这才放心离去。

奥诺雷远去不久,赫蒂感觉到身后的跟踪人员兵分两路,由此。紧随在自己身后的人便只剩下两个了。

高速行进中,赫蒂转过头来望向塞缪尔。

正刚巧,塞缪尔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刹那间,似乎什么言语都不用说了。默契便自然而然在两人之间形成。

主意已定。剩下的便是伺机执行。

赫蒂在狂夺之余向四周看了看,瞄准在他们左前方的一片小树林,没有向塞缪尔发出任何暗示,她便自个儿调转方向,向小树林而去——飘荡在空中,泛着银光的书籍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无法再肆意前行,只能随着赫蒂。被强行调转了方向。

只不过,纵使如此。“书籍”依旧指向东南,并且,与努力赫蒂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看来,这样的距离正是“书籍”与赫蒂之间的特殊联系所能容纳的最远间距。

又一次的“分手”自然将跟踪人员也分裂开来,一人追踪赫蒂而去,而另一人则紧随塞缪尔身后——便纵使这些跟踪者都是技艺不凡的精锐,但是,被如此耍弄,却依旧惹人不快,再加上一路上,赫蒂等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强dà

的武力值的模样,所以,这些跟踪者便免不了少了几分戒心。

然而,残酷的事实却最终向人们证明,在情势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松懈走神,必然是极要命的——就算战斗双方都只是个位数,道理却不会因为战斗规模的缩小而降低作用。

毫无征兆地,塞缪尔一个轻盈折转,整个人有如一枚逆行的风筝,轻飘飘地荡出一条奇异的曲线,竟在瞬间准确锁定跟踪者,并且闪现在跟踪者的身侧,一刀劈下,便是终结了一个威胁。

解决了跟踪者后,塞缪尔也没有搜身察探这人的来历,而是掏出一些特殊制剂,令尸身疾速腐化,再用土系魔法翻动土层,将此人的残骸埋于地下——如此这般毁尸灭迹之后,塞缪尔不敢有所迟疑,便迅速向赫蒂前进的方向赶去。

赫蒂虽然武力不精,但是,自从与世界树产生了某种特殊联系之后,却也悟得了一些保命的招式——尤其是在拥有大量植物的野外,她的隐匿、伪装以及逃命的办法多不胜数,自然不畏一个跟踪者。

特别是当她进入枝繁叶茂的小树林之后,更是如鱼得水,顷刻间便完全融进了这片小树林,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俱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跟踪者的眼中看来,这样的变化是如此之神奇,以至于令人难免产生几分惊恐之情。

因为,赫蒂就好像被树林吞噬了一般,前一秒还站在林下,不及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魔法,没有机关,没有任何碍眼法,奇异得令人不由想到岛上的各种恐怖传说……

跟踪赫蒂的是个小个子,几乎只比矮人高那么一丁点,不仅个矮,还瘦,如果不看那张老脸,几乎要以为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正是凭借着这样的体形,以及一些秘法,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便从未出过错。

然而,这一次,这样的异常反应却令他顿觉满头冷汗,一时间有些不知dào

该如何选择。

正当跟踪者蹲在草叶之下,去留两难之迹,一声极细微的“悉索”声传入耳中——直觉先于理智,身体本能早于思考,身形奇异的跟踪者有如一枚离箭之弓,从草下弹射而起,向着与小树林完全相反的方向,竭力逃窜!

“你的警惕性倒是很强,不过,可惜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飘荡在空中,话音未落,取而代之的便是半声凄厉的尖叫——

“啊!”

跟踪者才出口的尖叫还未能在空中停留超过1秒,便被迫咽回了喉管,低垂的眼眸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是穿胸而过的一支短刃,阳光下,锋锐的刀头闪着寒光!

下一秒,他便只觉寒意在体内蔓延,有如死神的镰刀正在收割他的生命……

塞缪尔抽出刀,不知是他的动作够快,还是刀身的材质够奇特,刀身上竟是没有残留丝毫血迹,便是尸体上涌出的血迹也是极少量的。

不过,塞缪尔还是习惯性地甩甩刀,慢慢将它还鞘。

赫蒂突然出现在小树林间,便如同她突然消失那般,凭空出现,没有魔法波动,更不是借助障眼法,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树与树之间的小空地——这里距离她消失的地方有四五米之远,恐怕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压根不会明白她这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奥妙。

塞缪尔依旧处理了尸体,淡定自若,好像如此这般做了无数次。

赫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着他彻底清理了所有痕迹之后,才苦笑道:“我们需yào

快点出发——它已经催得我心脏疼。”

塞缪尔随着她抬起的手看了看飘在半空中的一道浅浅银光——凭借着两人与同一株世界树共有的微妙联系,他是除了赫蒂之外,唯一能感知到它存zài

的人。

银光在空中旋转着,带起点点星屑飘扬,乍看之下,颇有几分精致美感,不过,与之相较,赫蒂的神情却显然并不怎么良好——唇色泛白,弓背扶腰什么的,已经不能用单纯的运动过度来解释。

塞缪尔目光一沉,趋前一步道:“我背你。”

赫蒂怔了怔,本能地摇头拒绝:“不,不用了,我还能坚持。”

塞缪尔却不妥协,也不继xù

劝说,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紧盯着赫蒂,以此显示自己的坚持。

赫蒂几乎无法直视那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沉静如一汪湖水的眼目,再加“书籍”催得紧急,她便干脆狠心一闭眼,说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无论塞缪尔还是赫蒂,都是典型的行动派,一旦作出决定,自然便不再有犹豫或迟疑。

塞缪尔转身半蹲,赫蒂咬了咬下唇,轻轻一个起跳,纵身扑到他的背上,与此同时,一双大手在她的腿上一托,正刚好托住了她的身体,紧接着,赫蒂便听身下传来塞缪尔的声音——

“往哪儿走?”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那声音仿佛是在自己耳边响起,赫蒂的呼吸为之一滞,这才指示方向道:“往东南方向。”

赫蒂看不见塞缪尔的神情,自然不知dào

当她呼吸与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吐在他的脖颈上时,他却不像是惯常所表现的那般淡定与冷静。

不过,这样的小情况并不妨碍两人的赶路,甚至由于赫蒂的速度不再拖后腿,两人前进的速度比之前还要更加快几分!

大约在继xù

前进了近两个小时后,银光终于不再执意前行,而是在一处向阳坡地上划圈圈转悠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定位。

赫蒂从塞缪尔的背上下来,一手捂在胸前,像是在承shòu某种痛苦一般,但是,只有她自己知dào

,好这是在努力平息已然紊乱的心率。

深呼吸,闭眼,自我暗示,好一会儿,赫蒂才恢复冷静——她的思绪平静似乎对银光的定位也有好处,几乎是顷刻间,一连串复杂的资讯传入赫蒂的脑中,大量的信息冲击之下,不由令人一阵晕眩……(未完待续……)

239 发现树根

仿佛一瞬万年,赫蒂只觉自己如同一颗小幼苗一般,埋在深深的土里沉睡,等待着某日惊雷声起,这才破土生牙,迎风淋雨地蓝茁壮成长,由圆滑的一颗种子到参天大树,足足花费了数百年的功夫,再历经世间沧桑,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千年,万年对于它而言,也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程而已。

树不移根,却并不代表着它们只能永远仰望同一片天空,当飞鸟歇过,鱼儿游过,走兽经过,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它的种子带往世界各处播洒而下——这些数不清的种子中大多数都失败了,但却总有那么一些顽强地生根发芽,开启自己的崭新人生,这便给无法移根的植物们以极好的扩展见识的机会。

植物之间总有着其它生命无法理解的交流方式,便纵使远在千里万里之遥,却总能彼此互通,因而,距离对它们没有问题,时间对它们更无意义。

相较之而言,人类的寿命却是如此之短暂,短暂得近乎可悲。

赫蒂深深叹息一声,收回手,但却依旧蹲在地上,一手卷过一片草叶,轻轻拉拽,虽用了些力道,却并不拉伤草叶,更没有拉断它。

塞缪尔见她睁眼清醒,本待问她究竟有什么发xiàn

,却没料想,赫蒂竟自故自地发起愣来,面露几分特属于青春期少年的淡淡哀愁与忧郁——看惯了赫蒂一向成|人化的表现,再见如此神态。当真令人感到颇为不习惯呀……

为此,塞缪尔稍稍一愣,却还是在赫蒂身边同样蹲膝而下。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特殊发xiàn

?”

赫蒂这才从自己那有几分莫名的感伤中回过神来,回应道:“啊,没什么——呃,好吧,就是这里曾经生长过一棵世界树,它存zài

的时间应该比现在所有的世界树都早。嗯,甚至应该说,它生长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没有智慧生命存zài

,与此同时,它的年龄也长得过分,是我们现在所无法想象地久远。”

塞缪尔听完这段话后。木着脸。没有再问,但是,从他的神情中,赫蒂却仿佛听到了一句无声的疑问——这样很好,可是,它有什么意义呢?

赫蒂舔舔唇,对于自己能够如此准确把握塞缪尔的细微情绪感到有几分别扭,所以。她低下头,随意拨了拨身前的草丛。按手上去,贴着地皮四下滑动地寻找着,不多时,她指着一处地点对塞缪尔道:“挖开这里。”

塞缪尔起身——同时,他也示意赫蒂起身,并退让出一定的距离。

大约保持了有两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塞缪尔开始施展土系魔法,大地在神奇力量的作用下,由内而外翻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似地,泥土向四周波浪式地翻腾开去,不多时,便在赫蒂之前指定的地点翻出一个直径1米,深约五六公分的浅坑。

赫蒂向前几步,探头看了看浅坑,再伸手感受了一下,摇头道:“继xù

向下。”

塞缪尔依言而行,不过十数秒,又往下去了五六公分。

如是三番,直到挖掘到大约1米左右,不需赫蒂感应,塞缪尔便也已经生出一分浅浅的感应——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颗毛团在自己的心上轻轻刷过,细细地,浅浅地,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这下,不用赫蒂提示,塞缪尔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已经足以挖到恰到好处的距离。

当塞缪尔停工之后,赫蒂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塞缪尔回望,虽不知她的用意为何,却是冷静以对。

赫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你和世界树之间也有感应——我是说,我种下去的那颗。”

这句话似是陈述句,又似是疑问句,因为,赫蒂自己也在纠结应该怎样定位这句话。

在此之前的许多经lì

都在细微处证明自己与塞缪尔之间有种特殊的联系,但是,总有许多其它事情干扰她的思绪,令她无法专心正视这个问题。

然而,此时此刻,这种联系的彼此呼应是如此之清晰,令赫蒂根本无法装傻。

塞缪尔倒是极坦然地点头,言说道:“你种下的那株世界树毕竟是由我参与解封,作为回报,我也继承了它的部分能量,只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得到世界树的传承——它依旧是独属于你的。”

“不,我不是担心你在和我抢什么,”赫蒂本能地回了一句,而后微微蹙眉,双手紧绞,却没能再多说什么,然而,她的心底却有一句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的——她在担心自己对塞缪尔的感觉,她无法相信,自己的那份好感究竟是源于真zhèng

的感情使然,还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联系产生的误导?

纠结之际,塞缪尔似乎感觉到她的复杂心思,向前一步,开口道:“赫蒂,如果你担心……”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我们比较重yào

,”赫蒂抢过话头,而后当先走到坑前,探身望入其中,明显地是在遮掩自己的情绪。

塞缪尔目色一暗,没有跟进,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赫蒂的背——如果眼光有温度的话,赫蒂的背上一定会被烧出两个坑来……

赫蒂顶着身后的视线,专注于身前,认真分析着坑内的情况:“底下好像有个泛白的东西,不过,实在太底了,而且,坑洞还拐了个弯,我看不太清底下有什么——塞缪尔,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或者,你能施一个比较稳定的照明术吗?”

塞缪尔见她已然决定再次装傻,只得暗叹一声,走到她身边,从怀中一掏,便丢了一样东西下去——那是一颗圆球形,颇具弹性,碰到坑壁上还能轻轻一跳,弹到对面去,更有趣的是,每弹一次,圆球的亮度便强一分,当它落到坑底的时候,已然能够让人们完全看清整个坑洞的模样。

只见坑壁平滑,除了被圆球形砸出来的一个个小坑外,其它地方光滑得仿佛刀切一般。

而在坑底的一处角落覆着一方白色事物,在光照之下,它的纹理细腻,几乎比人类的肌肤还要细致,有如凝脂。

塞缪尔见状,又丢下去一个东西——这一回则是一柄细长的小铲,他用小铲小心清理着白色事物周围的泥土,须臾便使其显出大半面貌。

赫蒂惊讶地看了塞缪尔一眼——没想到,他的空间储物袋中倒是有几分百宝箱的意味,总藏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事物。

不过,这样的惊讶忽闪而过——尤其是当白色事物周围的土层被逐步清理开后,赫蒂的注意力便被它完全吸引过去。

“这是……一节树根?”赫蒂有些不敢确定地猜测。

塞缪尔也被清理出来的大致形状惊到了,略略顿了顿,便再次行动,很快便将它整个清理出来。

紧接着,塞缪尔沿着坑壁小心滑下去,踩在白色事物的边源,将它抬了起来——当手触及此物的刹那,塞缪尔的脑中似乎也闪过无数画面,不过,须臾间,这些画面便即闪而逝,令他不及追忆。

而坑外的赫蒂却不知塞缪尔的异状,见他抬手伸在半空便顿住,就自己伸手接过——触手瞬间,赫蒂便无比肯定地知dào

,眼前这东西当真是一节树根,不过,它只是树根末端极有限的一小部分。

“啧啧啧,这手感实在是好得不得了,”赫蒂摸着手上的树根,不舍松手,树根细腻莹润,比世间所有的珍宝都要美好,“它摸起来一点也不像树的一部分——它原本就是这样,还是经过无尽岁月的打磨之后变成这样的?”

“它原本就是这样,如同它初生的模样,”塞缪尔说话之时已经从坑中跃出,并且填好了那处坑洞——只是,地上的草却不能还原,在一片青绿草丛中露出了一个规则圆形的裸地。

不过,这里的宝贝已经被起出来了,就算有人顺滕摸瓜摸到这里了,也绝对搞不清楚赫蒂他们做了些什么……

赫蒂闻听得塞缪尔的回答,好奇地侧过脸去,问道:“你怎么知dào

的——你曾经见过这种树,或是听说过?”

塞缪尔摇头:“感应——当我摸到它的时候,它‘告sù

’我的。”

“嘿,真的!?”赫蒂瞪圆眼,兴致勃勃问道,“它都‘告sù

’你些什么,快说说!”

塞缪尔按了按额角,似地整理思绪,一时间无法说出什么具有逻辑性的内容,而只是零零碎碎地提供了一些简短信息。

赫蒂见他为难,连忙阻止他道:“别说了,你还是先好好整理整理这些消息,把它们都消化吸引了再说吧——我知dào

这种感觉……说来,这些历史传承什么的怎么老喜欢弄这一套,一股脑子地将信息塞进人的脑子里,也不管人家能不能消化吸引……如果精神力差一点的人,被这样硬塞进这么多内容,早就变成傻子了吧!”

塞缪尔忍着几分头疼,闻言微露笑意,却也应下赫蒂的这分体贴,暂时不再强行回忆之前接收的讯息。

赫蒂见状,把树根往他怀中一塞,让他收好,而后抬头看了看太阳,计算了一下时间,说道:“奥诺雷那边的麻烦应该也处理清楚了,我们回酒店会合吧。”

说着,两人抬步,便往回走。(未完待续……)

240 死亡与记忆

伊恩是个年轻的海盗,虽然他从未真zhèng

登船出海进行抢掠,但是,他自小生长在海盗乐园,耳闻目染的一切都与海盗有关,他生存的一切资源也都来源于海盗,所以,在他的人生认知中,除了成为海盗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

岛上的生活并不容易,伊恩没有父母,就像许多被随意舍弃在岛上的孩童一样,他的父亲有可能是岛上任意一名海盗,他的母亲或是一名妓女,或是被劫掠来的女性俘虏。

不过,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孤儿,一个生活在乐园最底端的“可怜货”。

残酷的生活教会伊恩关于生存的各种技巧,尤其是如何察觉危险与规避危险——只有那些活得最久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所以,伊恩在被赫蒂等人异常地开始狂奔之时,他并没有为了还没来得及支付的那份酬金追上去,而是选择了退却。

他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找了最近的一条捷径回到城市,找到附近最热闹的酒吧,花了点小钱,喝酒、吹牛、吵架,甚至打架——他闹腾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间时候,才带着一脸的伤,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就像任何一个喝醉了酒的海盗一般在岛上胡乱走着,似乎毫无目的地瞎逛,自然而然地经过岛上最大的势力,红胡子海盗的驻地,望见其中一切如常般的喧嚣与嘈杂……

难不成当真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伊恩带着这样的疑惑,继xù

踉跄离去。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半分钟,就像任何一个迷糊的酒鬼一样,只是在迷糊地走路。

他就这样迷糊着。迷糊着撞进一条小巷,东拐西拐,不知拐了多少道弯,钻了多少个洞,翻了多少道墙——这一时,他的神志清醒非常,动作也是敏捷非常。哪里有丝毫醉酒的模样?

这样的行动直到他敲响一道灰色的门为止。

“嘿嘿嘿,看看,这是谁。伊恩,小伊恩,我们的小猎豹,你今天又给我们大家带来什么特别的好消息了?”开门的中年男人倚在门边。挡住伊恩的去路。同时大声嘲讽。

伊恩可不惧对方的人高马大,直接蹂身撞去,也少知顶到了男人的什么地方,竟令他浑身一麻,无法施力——借着这样的便利,伊恩走进房内,并关上门。

此一时,伊恩的表情冷冽得有如一名捕食者。随时准bèi

收割生命。

“黑色该亚被一艘精灵的船剿灭了,船、人还有货都在码头那边拍卖。上岛的客人中,有精灵,也有人类——我给其中的三个人类做向导,他们让我带他们到北郊随意走走,”伊恩迅速说着今天的行程。

还未来得及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之前为难他的中年人又开始嚷嚷插话:“你说的事情就是三岁小孩都知dào

——别妄想靠这点东西拿到钱,伊恩,你知dào

的东西对我们一点用处也没有!”

伊恩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继xù

望着前方说着:“红胡子的人在跟踪我的客人,四个‘黑蛇鳗’——而且,他们都死了。”

黑蛇鳗是这片海域有名的伏击者,它们拥有超凡的隐匿技巧,能悄无声息地跟踪猎物,伺机而动,一击毒杀——事实上,它们的毒素发作的时候不过是几呼吸之间。

海盗们习惯用这种极具潜伏性又极具杀伤力的“黑蛇鳗”来形容一名精锐的追踪者与杀手。

此话一出,之前呛声的中年男人总算是噤声了,与此同时,一直在屋里玩牌,看似丝毫没在听他说话的几个男人也放下手中的牌局,转过来望向他。

伊恩见状,哼哼一笑道:“看来,是到我们谈价钱的时候了!”

……

赫蒂和塞缪尔在城市的一角——他们自己也不知dào

自己在哪儿——找了一家看起来颇具水平的餐厅用了餐,事实证明,海盗乐园的确不负它的“乐园”之名,餐点的水平一级棒,对辛苦了一天的两人而言,是一次极好的犒赏。

餐后,两人再次在路边随意找了一个小孩做向导,沿着路边,慢慢地向酒店而去。

天色已晚,城市里变得越加热闹起来,人声喧哗,甚至比白天还要吵嚷。

大概在距离酒店还有三条街距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古怪的马车飞快从行人身边驶过,在经过一处状似垃圾站的地方,马车的速度没有下降,但是,却从车上滚下一个大袋子——黑色的袋子似乎颇为沉重,在地面上翻滚几圈后,便停了下来。

在翻滚的过程中,并没有系紧的袋口阐开,露出一张已然死去的苍白的面容,稚嫩的,还属于孩子的面容,年纪最大不会超过十六岁,却已经再无生机。

路上的所有人对于这一幕都是如此漠然,仿佛这样的抛尸事件以及这样的死亡是如此稀疏平常,就如同人们每日的呼吸一般,完全不会引起更多关注。

但是,对于赫蒂而言,这样的事件却并不是如此常态,为此,她远远地多看了两眼,却又若无其事地继xù

前进,在小向导的指引下回到了酒店。

奥诺雷早已在酒店大堂等候赫蒂和塞缪尔,见两人安全归来,他才真zhèng

放心,迎上前去,奥诺雷正想说些什么,赫蒂却竖起手来,暂时止住了他。

然后,三人一同上了楼,来到了赫蒂房间的起居室。

炉火已经升起,室内温暖如春,赫蒂迅速退去外套、帽子和围巾,一边脱,她一边向塞缪尔比划示意。

虽然未经任何语言或文字的交流,塞缪尔却明白赫蒂的用意。当即比了个魔法手势,默念魔法咒语,不多时。赫蒂和奥诺雷都感觉到一股能量透体而过。

噤声魔法,它可以保护魔法作用范围内的声音不为魔法范围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刚才那个人是伊恩,那个小向导,塞缪尔,你还认得吧。”魔法一完成,赫蒂便立kè

出声说道。

“是的,他死了。被谋杀的,被弃尸闹市。”塞缪尔淡定地述说着,淡定得近乎冷漠。

“他死了。因为我们的关系吗?”赫蒂微蹙眉——需yào

注意的是,她可不是圣母病发作,在怜悯或是内疚,与之相反。她更担心的是。这名小向导的死会给他们带来诸多麻烦事。

“或者是,或者不是,”塞缪尔说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麻烦,不用担心第二个,或者更多。”

这种狂妄之言只有建立在对自己的实力具有绝对信心的基础上,所以,塞缪尔不担心发生了什么。或将要发生什么,而赫蒂却总习惯于推演一切可能。做好心理准bèi

以及其它准bèi

,以备万一。

“好吧,希望如此,”赫蒂耸耸肩,转向奥诺雷道,“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特别的发xiàn

吗?”

“两个人,击杀一个,另一个服毒自尽,没问出什么东西,”奥诺雷说道,“他们是死士。”

“总无外乎是岛上的某个势力——或者几个势力,”赫蒂捏了捏眉心,再问,“精灵们回来过没有?”

“有些已经回来,不过,队长还在忙,”奥诺雷准确地念出精灵大队长那复杂而读音冗长的名字,这样的特长令赫蒂颇为羡慕了三秒钟……

“我们这边都有这么多‘尾巴’,精灵那边恐怕更多——他们是在刻意当靶子?”

赫蒂想了想,没想明白精灵为什么情愿带着一群跟踪者在岛上乱窜——就算是他们此行没有任何秘密而言,难道,就不担心某些人在他们需yào

购买的补给品上闹出点麻烦来吗?

不过,这一切只是在赫蒂脑中一闪而过罢了,目前,她最关心的还是那枚新挖掘出的那节树根。

塞缪尔重新取出树根放在桌上,几乎便占据了近一半的桌面,在灯光下,树根表面显得更加地细腻柔美。

“这是……树根?”奥诺雷盯着桌上的树根,给出一个不是很肯定的答案。

“你怎么知dào

它是树根?”赫蒂绕有兴致地问道,“我可不觉得第一次见到它的人,能够把这玩意儿和任何植物联系在一起。”

“我见过类似的树,”奥诺雷直言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另一个部族拜访,在那里,我看到了类似的树,在海水之下,它们的树根像玉,它们的树身像珊瑚,非常特别的一种树。”

赫蒂与塞缪尔惊讶对视——他们可没想到,原来在自己身边居然还有着这样一位见识广博的伙伴呀。

赫蒂一下子来了兴致,催促着奥诺雷述说更多关于奇妙树种的细节内容,以便于塞缪尔所接收的传承记忆中的形象相对照。

可惜的是,奥诺雷随父拜访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年幼,对这种特殊树种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能大致给出个模棱两可的描绘,令塞缪尔根本无法将之与记忆中的大树形象相对应。

最后,赫蒂干脆一拍板道:“找个时间,我们亲自去找找看!”

说着,赫蒂从随身包中翻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摊开在桌上——树根因此而让位。

“来,指一指,你见到的树出现在哪个海域?”

对于这一点,奥诺雷还是记得的,他看了下地图,确认方位后,毫不犹豫地指定了一处地点,而后,他道:“我一直记得那个地方,但是,海洋壁垒被打破后,谁也不能保证那里变成什么样了。”

赫蒂盯着奥诺雷指出的地点,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嗯,是的,我们知dào

,那里的确是发生了点什么……”(未完待续……)

241 刺杀与财迷

夜幕低垂,初至海盗乐园的第一天就在不知不觉间接近结束,这一夜,精灵们分批而归,然而,精灵大队长却始终不见踪影,随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几名十分精锐的精灵战士——稍一衡量这些人的武力值,赫蒂便不相信他们仅仅只是为了购买补给物品。

不过,精灵们如何行事,又为何行事却与赫蒂无关——早在出发前,大家就已经达成共识,一路上,彼此的行动都以不耽误整体行程以及不牵累对方为基础,如若不然,任意一方随时可以提出反抗,终止合zuò



精灵们的脾气虽不如人类长久传说的那般和善,但是,他们的信用却是与传说相符的——信守承诺,言出必行。

夜渐深,劳累了一天的赫蒂对着地图看了半晌,进行了各种比对后,最终肯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想——奥诺雷所指定的那片海域,正是高原精灵族长突然失踪的那片海域!

“果然……”赫蒂摸挲着地图,若有所思地喃喃,沉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于身周的一切似乎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压根无法兼顾。

然而,这只不过是以常态来猜度之后的假象,事实上,当赫蒂陷入沉思的时候,她的警戒性却反而比平时更强,对各种细微动静的敏感程度之高,简直令人发指!

所以,当某个低微到近似某种虫鸣一般的声响即闪而逝之时,赫蒂的思绪便已经迅速集聚。由沉思转而警惕——这样的转换只需一瞬即可完成,并且,从表面上来看。完全没有任何的神态变化,更不会让他人察觉到赫蒂此时正全力放开五感与精神力,力图逮捕房中的某个不和谐因子……

赫蒂如同她平时思考的习惯一般,慢慢地沿着桌边走开,像是在屋里毫无次序地行走并喃喃自语,每一次指头点在唇边的时候,便像是在表示她正深陷某个难题的思考之中。

然而。实jì

上,赫蒂却是通过敲击食指上的戒指,以此激发戒指上的魔法。将此间的事务传讯给塞缪尔——这是他们早先准bèi

的紧急时刻的传讯方式!

不多时,便听敲门声响,赫蒂快步前去开门,只见塞缪尔和奥诺雷都在门外——他们都是被赫蒂的警讯叫过来的。

三人却并没有言及任何与危险与潜伏有关系的话语。而像是正常聊天一般。述说着诸多无聊的事情。

塞缪尔边说边走,绕着赫蒂的房间绕着圈,偶尔伸手搭搭这里,碰碰那里,状似不经意而已。

塞缪尔两人陪伴赫蒂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又各自散去。

赫蒂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灯。宽衣而眠,闭眼不过三五分钟。便是呼吸渐沉、渐缓——显然,她已经陷入了沉眠之中。

窗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海盗乐园是一座真真zhèng

正的不夜城,夜晚由各种魔法照明提供的灯光之明媚,令屋里屋外几乎与白日无异。

然而,酒店的建筑设计却是十分给力,就算隔着一道墙的外头车水马龙,但是,只要关上窗,拉上窗帘,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安静有利于睡眠质量,同时,对那些伺机做些小动作的黑暗中和阴谋者们而言,却也是个行动的绝佳时机。

“咔嗒”一声细响,轻微得几乎低不可闻,一扇窗无声无息地被掀起一道窄缝,既而,一名身形薄如纸片的黑衣人轻飘飘地飘进屋里,悄然落了地,再悄然关上窗户,让它看起来像从来没被动过一般。

轻巧的人影贴着地面行进,像是某些无骨动物一般,扭动前行——别看他的动作并不美观,但是,效率却是杠杠地,不过几呼吸间,就已经抵达房门前,再次无声无息地开门……

这一下,却是呼啦啦挤进了十多人,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伸出手,左左右右地指定一圈,无声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向赫蒂所在的床铺而去。

黑暗中,刀剑出鞘,没有光,它们阴冷得仿佛死神的镰刀,正待收割生命!

无需令下,黑衣人之间似乎天生便有这样的默契,当包围圈锁定之后,他们几乎同时扑向前去,挥起自己的武器,向床帷半掩的大床砍去,几个呼吸间便已不知确了多少刀,刺了多少剑。

“不对!开灯!”黑暗中,忽有一人察觉自己武器出击之后砍中的手感不对,当即呼喝出声。

随之灯亮,只见破碎的羽绒、绵絮漫天飞扬,四柱大床以及床上的被褥等等东西都被破坏得支离破碎,但是,却唯独没有血迹,更没有尸体!

灯亮眼明的刹那,所有黑衣人即怒且惊,有人提拉着武器,床上床下地一番翻动,又想打开屋里的橱柜,寻找他们失踪的猎物。

然而,有人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被算计了!

“任务失败,撤!”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令人心颤的惨叫声响彻整屋楼——在隔音环境如此优良的酒店中,能有叫出如此具有贯穿力的惨叫声,几乎令人无法想象,惨叫者正在经lì

怎样非人的折磨!

黑衣人众原本就因计划失败而心有余悸,再被如此惊吓,便产生了两极分化的情绪——有的人因惊恐而想撤离,而有的人则在连番刺激之下越发激发了嗜血之性,红着眼,带着武器,便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聚拢而去。

一步踏出房门,却已不见原本灯光通明的廊道,四周光线昏暗,脚下绵软湿滑,低头一望,脚下踏足之地竟呈现出鲜肉一般的质感,并且还在不断蠕动中渗出黄中透红的血水以及暗红色的强酸性物质!

“噗噗噗……”随着一个个气泡的涌起,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他们的身上,顷刻间,肉消骨现——当看到自己身上那还覆着血色的白骨,痛苦似乎才刚刚发生作用,汹涌澎湃的痛感几乎要将人溺毙,以至于完全不知dào

自己什么时候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又是如何疯狂地使用武器四下攻击,抑或是作出什么其它过激行为……

……

“强力致幻,”赫蒂将目光从海盗们的自相残杀转移到手边如同白玉一般的树根,叹息般言说道,“只剩下这么一点,并且又在地底埋藏了不知dào

多少漫长风月,却依旧有如此强dà

的能力……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当这株世界树处于全盛期的时候,又是如何逆天地彪悍!?”

“据说,早期的世界树数量有限,有时,整个时代只有一株世界树,所以,它们往往能够成为极强dà

的存zài

,”塞缪尔抚摸着树根,感受着那与众不同的质感,陷入某种回忆状态,“根据史料推测,生命数量越繁盛,不同的生命体对世界树的要求不同,便催生了不只有株世界树的诞生。”

“所以,现在的世界树远不如历史上的强dà

?”赫蒂一挑眉,一撇嘴,说道,“僧多粥少,果然,珍贵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对了,这些家伙怎么处理,难不成就这样丢着不管?”

两人说话间,偷袭者们的自相残杀已经进行到尾声,杀戮现场之惨烈简直令人不忍触目,奥诺雷和塞缪尔对此倒是颇为适应,然而,赫蒂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转开眼去——她可不想因此而影响胃口,今天累了一整天,明天她可不想吃素!

“酒店会负责处理干净的,”塞缪尔按着赫蒂的肩头,带着她转过身去,同时说道,“只要有足够的代价,在这里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赫蒂闻言,猛点头赞同他的观点——海盗乐园分明就是个金钱至上的地方。

只不过,一想到那些被破坏的家具饰品以及墙面地板,再加上处理血迹和尸体——想来,他们一定得大出血才行啊……

赫蒂想着,咋吧了一下嘴,为即将流失的大量金币啧叹两声,便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事件的重点上来:“这些海盗是什么人——是杀死那个小向导的人吗?塞缪尔,奥诺雷,你们刚才有没有观察到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标志?”

“他们是‘红胡子’,”奥诺雷走在赫蒂和塞缪尔侧后方一步远的位置,慢声接话道,“‘红胡子海盗团’是我们目前所在岛屿上的最大势力。”

“啊、哦,看来,我们惹到了一个不怎么好对付的家伙?”赫蒂虽是如此说着,但是,言语之间却没有丝毫畏惧。

“今天跟踪我们的人也是‘红胡子’的人,”塞缪尔随即补了一句,算是为赫蒂理清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果然,赫蒂一听便恍然:“也就是说,我们一登岛,他们就盯上我们了,是吧——这样说来,这也可以算是精灵们惹的祸吧?”

赫蒂说着,眉开眼笑地用手肘捅了捅塞缪尔道:“嘿,把我们的损失以及劳务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都统计出来——既然是精灵们惹出来的祸,这一切开支当然得由精灵们来偿付的嘛,你们说,对不对?”

塞缪尔闻言,脸上难得现出一抹淡笑,抬手在赫蒂脑袋上一通揉弄,微带纵容地给她作了个精准定位:“财迷。”

“我就财迷呀,一直财迷,始终财迷,”赫蒂不但不以为忤,反倒颇感骄傲自豪地宣告着自己的财迷。

如此一番调笑倒是冲淡了之前算计与反算计,埋伏与反埋伏所导致的沉重氛围……(未完待续……)

242 嚣张的精灵

海盗乐园上的消息是如何传播的,赫蒂对此表示毫不了解,但是,它的效率,她却真切地体会到了——还没有到第二天早晨

,几乎整个乐园,无论大岛小岛,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已经知dào

了“红胡子”偷袭失败的消息。

也不知dào

这是“红胡子海盗”们自己怒而宣扬的结果,还是有谁盯上了他们,借此羞辱,并且打击“红胡子”的名声——以赫蒂的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塞缪尔却表示,海盗们的思维模式总是异常神奇的,不可轻易以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摩……

不过,无论原因为何,至少,偷袭者们的下场在一遍又一遍地传扬后变得越加离奇神奇的同时,也对许多心怀不轨者以极好的震慑——这让他们知dào

,实力不足者还是趁早收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免得沦为下一个“受害者”……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颇为意wài

的小惊喜——外出未归的精灵们在得知这番消息后提前归来,很是关切了一番赫蒂的安全,并咬牙批判了偷袭者的嚣张。

甚至而言,精灵大队长还扬言要踏平“红胡子”海盗,以此给赫蒂道歉!

赫蒂望着咬牙切齿的精灵大队长,一时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她这是该同意呢,还是该同意呢,还是该同意呢……

不待赫蒂表态,本就一副义愤填膺模样的精灵大队长已经召集了酒店中早已跃跃欲视的精灵们,全副武装。打上门去……

而且,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精灵们兵分两路。不只挑zhàn

了“红胡子海盗”一家,甚至把仅次于“红胡子”的岛上第二大海盗势力也列入了打击范围!

这样真的好吗!!!???

赫蒂目瞪口呆地目送精灵们远去,好半晌才醒过神来,合上口,揉揉脸,依旧一脸震惊未定地望着塞缪尔和奥诺雷,状似自语般问道:“这样真的好吗……他们。会不会,太嚣张了?”

声音弱弱,显然是十分不自信。

塞缪尔闻言却是唇角微勾。温言安抚她道:“不用担心,精灵虽自负,但从不鲁莽,既然敢于分兵两路。自然有相应的自信——你如果担心。我们可以跟上去看看结果。”

此话即对,那还等什么呢,赫蒂等人当即随着一队精灵的脚步直往“红胡子海盗”的老巢而去。

由于出发时,赫蒂等人便慢了一步,再加精灵们行进的速度又比他们要快,所以,当赫蒂三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这里早已开打。箭矢、魔法、长枪、远炮……大半条街都被这些攻击所波及,热闹的人群因此而散去。但是,却并不是纷纷逃难,大多数则藏身在附近的建筑物内,窥探着这样一场攻防战,像是在看一场大戏一般。

虽才晚了些许时间,赫蒂等人却是错过了最精彩的开局宣战,围观一众很是热闹地向他们描述了精灵们集体施放大型魔法,一举轰穿“红胡子”海盗基地的魔法防护罩时惊心动魄的场面,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在旁观者们的嘘啸与暗自期许中,精灵们的攻击逐渐占据上风,战斗的路线一路向基地内部推进,战斗也由原本的远程攻击为主,转而进入到近身相搏的阶段,刀剑交加,铿锵出声,寒光阵阵,惨叫连连——真实展示在人们眼前的战斗比之赫蒂昨夜所见的规模更甚,但是,血腥程度与暴力程度却略有所不及,所以,这一次旁观,赫蒂却是十分淡定地接受了如此近距离的围观。

精灵们作战进退有度,攻防有法,如同一支训liàn

有素的精锐军队,战力之彪悍,几乎令人望之丧胆——他们沉着冷静地步步推进,无论海盗团先时是如何强硬嚣张地放话威胁,继而又是如何可怜可悲地哀求乞怜,都无法干扰精灵们的行动!

他们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横扫整个基地,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就把这些十余年来横行四海,雄霸此岛的“红胡子”海盗团一举剿灭!

虽则,海盗们的真实实力在于海战,而不在于陆战,但是,人数上的巨大差异,以及基地易守难攻的基础条件却最终只成为反衬精灵们实力威武的一副谈资。

精灵们的攻击脚步却并没有因为一个“红胡子”而有所终止,他们在给俘虏们下了禁制,并安排少数几名精灵看守之后,便再次出发,带着身后一堆围观人群,一路前行,向岛上第三大海盗团的基础扑杀而去!

……

这一天,对于海盗乐园的许多海盗而言,是灾难性的一天,精灵们有如猛虎下山,挑翻了一个又一个海盗基地,用实jì

行动向世人证实海盗们一向引以自豪的强悍实力在精灵们看来,不过尔尔罢了,甚至而言,可以称得上是弱得不堪一击!

只是一天时间,前后七八个海盗组织被悉数清洗,堂堂大岛之上几乎已经没有一个稍微成形的海盗组织了——便纵是一些成名数十年,横行数十载的老牌海盗也折戟沉沙,搁浅在精灵们制造的死亡浅滩之中。

这一时,精灵们的威名头一次甚过他们的容颜的美丽,在整个海盗乐园传播开来,并且,相信在未来的许多年里,海盗们必然还会以此为鉴,向后人发出警讯……

……

忙碌的一天结束——或者应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天结束,当赫蒂随着精灵们重新回到酒店休整养伤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时分,岛上已然热闹不再,那些原本肆意穿梭于城市,随处可见的妓|女、酒鬼、寻|欢客、买醉人等等统统消失无踪,整个岛安静得仿佛一座空城!

“嚣张,真嚣张,真的是太嚣张,太嚣张,太嚣张!”赫蒂一路啧叹着,除了“嚣张”二字,几乎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来,整个人也从原先的震惊转而发展为淡定,及至如今,更是变得麻木……

“精灵们这是想做什么,他们就不怕引起所有海盗的共同反击吗?还是说,他们想做这里的土皇帝!?”赫蒂喃喃问着,对精灵们今天的行动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你如果好奇,直接去问他们不就好了?”塞缪尔反问一句。

赫蒂闻言直点头,扑到精灵之中,逮着精灵大队长就是一番询问,问题一个接一个,好不聒噪。

所幸,精灵大队长也许还惦记着赫蒂他们之前受了牵连,所以,极有耐心地回答了赫蒂的问题——

“是的,是的,我们早有准bèi

。”

“是的,是的,窥觊我们的不仅是‘红胡子’——他们只不过是被首先推出来作为替死鬼,试探我们实力的。”

“是的,是的,我们宣战前是依照海盗内部的规章,进行正式的挑zhàn

,并不会引起围攻——海盗们都是自私的,他们更乐意见到大型组织的瓦解。”

……

回到酒店,坐定,赫蒂又问了一个问题:“今天的这些战利品怎么处置,另外,之前说好的,明天早上出发——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需yào

推迟启程时间吗?”

精灵大队长却是一点也不考lǜ

,便直接道:“按原计划出发——我们的目的并不在于扩充领地,占据并统治这里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至于那些俘虏财物——交托给当地的代理人就好,我还就不相信了,他们难道还敢蒙骗我们!?”

财帛虽是万分动人,但是,与性命引比较,孰重孰轻,这还是得看个人选择,不过,所幸精灵们对财富并不看重,且御人有道,最终还是在启程前将残余事务打理得七七八八。

重新返回海船之时,先前离船的人数一个不少,并且还多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箱子——那其中装载着的巨额财富令无数人眼红,却又令无数人怯懦。

赫蒂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上状似忙碌的人群——他们中似乎没有一个人敢于把目光盯到那些箱子上,但是,谁都知dào

,海盗们一个个必然对它们的价值估算出一个又一个超高值。

看着下方的暗潮汹涌,赫蒂啧叹一声道:“看来,未来的几天,恐怕不会安宁啊……”

财富使人疯狂,再加海盗们对自己在海上实力的盲目自信,赫蒂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必将成为海盗船围攻的对象!

果不其然,离岸而去的第三天开始,海盗船便有如闻到血腥的鲨鱼群一般,聚拢而来,浩浩荡荡,足有上百艘海盗船同时扬帆海面,形成口袋状阵型直追而来,意图将赫蒂他们的这艘船当作是饺子馅儿一般,包困围杀!

不过,精灵们虽嚣张得近乎狂妄,却并不鲁莽,更不愚蠢,面对如此阵势,他们只是淡定地将船速飙升到最极致,充分让海盗们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一骑绝尘!

但见海面上浪花翻涌,掀起的白浪高可达十数米高,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已经将所有的海盗船抛在脑后,再有一夜时间的疾速前进,当翌日太阳初升之时,再向后望,只看见茫茫沧海,再也不见哪怕一块船板的痕迹!

“真是一艘好船啊!”赫蒂眯眼看着旭日初升的海景,拍着海船围栏,如斯感叹,越发觉得这趟与高原精灵的合zuò

是一次明智的决定——尤其是当精灵们决定将从海盗乐园上获得的战利品分润赫蒂一层之后,这样的信念便越发稳固!(未完待续……)

243 初抵精灵王国

大自然很多时候是极赋神奇性的,当人们已经习惯了它所展示的壮丽风景的时候,它总能以更加令人意料不到的方式给人们以新的惊喜。

赫蒂等人此时便正在经lì

这般惊喜的洗礼——变化来得是如此之突然,以致于在谁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它便就这般撞进眼底,撞进心里,令人再难忘记

在人类的认知中,大海都是蓝色的,蔚蓝、蔚蓝,倒映着与天空一般的色彩,极目远望之时,天与海之间连成一线,再也难分彼此。

但是,这样的认知却在此时此刻被完全推翻——像是有一道明确的分界线一般,当海水过了某个位置,展现在眼前的便是大片的彩色,浓烈的色泽像是泼翻了的油画调色盘,就这样晕染进大海,色彩交融,或是形成强烈反差,或是形成彼此共融,无论是反差还是交融,就这般自然而然地铺陈在天地之间,随着海波的荡漾,微微起伏着,似有呼吸一般,扩张、缩回,扩张、缩回,如是几番,令人不由屏息而视。

七彩海,只有精灵生活的海域才有如此壮丽非凡的景观,便是从前不知从书上看过多少关于它的描述,却终究没有亲眼看到这般美丽显得更令人震撼——它的美如此之精妙,便是任何华丽词藻与精致画技都无法呈现万一!

“这是七彩海,精灵的守护者,”一名精灵看到赫蒂等人的震惊神色,分外自豪地宣告着。“它的美丽无法言说,它的危险也是不可捉摸的——在七彩海,任何先进的导航设施都会失败。如果没有精灵的引导,必将永远迷失其中。”

这倒不是这名精灵夸口,而是无数先人以血的代价验证的事实——历史上,无论是人类还是蛮人,抑或是矮人,都曾经与精灵有过冲突,掀起战争。七彩海直通精灵腹地,若是攻克此处,攻下精灵王国便有如探囊取物!

但是。无论是万年之前的遥远过去,还是万年之后的如今,那条“无精灵引导必迷失”的铁律便从未被打破过。

由此,其他各族只得对精灵王国的如此软肋望而兴叹。

进了七彩海。便代表着此次旅程的终点近在眼前。不知是基于何种缘由,赫蒂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安与躁动,白天无法待坐在舱房之内,只能顶着大太阳在甲板上来回走动——人类帝国此时正是冬末春初,但是,精灵王国却是四季如春,从未有明显的季节更替。

当赫蒂再一次徘徊于甲板的时候,塞缪尔上前问道:“赫蒂。有什么事情困扰你吗——你看起来很焦躁。”

“我不知dào

,我就是不想待在舱房里。”赫蒂蹙着眉,“我就是觉得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塞缪尔稍一蹙眉,给出一个猜测以便赫蒂梳理思路:“那是某种危机的预感吗,还是受到了外界能量的干扰?”

“对,是预感,”赫蒂被他一提醒,茅塞顿开,“不过,不是危机——对,不是危机,也不是什么坏的倾向……但也算不上好……天哪,我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赫蒂越是感受、越是思索,越显烦躁,最后更是气急蹦跳,恨不得将一切烦闷情绪都蹦跶出来。

正郁闷恼火之际,瞭望台上突然听闻一声叫嚷,赫蒂抬头望去,但见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浓得几近墨色的绿。

船行极快,不过多久,远方的景色便渐渐明晰起来,那一片绿色也变得格外生活,从墨绿到浅绿,各种绿色一应俱全。

除了绿色以外,其它颜色也跟着丰富起来,点缀在片片绿意之间,互相掩映,显得格外清新亮丽。

瞭望台上传来一声啸音,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清脆明亮的精灵语流泄而出,由轻风挟带,飘向远方,大约不过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相似的轻音,似乐声悠扬,入耳之时,勾人心弦,让人在没有抵达岸边之际便已经对前方的世界产生了新的期待。

在这样的期待中,船速渐缓,慢慢地靠近岸边,只见岸上诸多年幼的精灵沿着海岸线追逐着海船前行,有的在岸上奔跑,有的在林间穿行,很是热闹。

当船逐渐进港,小精灵们也已经跑到码头边,挥舞着双手,向进港的海船发出招唤,待得看到甲板上赫蒂之时,小精灵们的欢呼雀跃声为之一停,一张张精致小巧的面容上显出各种十分奇特的神情,有好奇、有惊讶、有害pà

、有敌意……

静寞并没有维持太久,不知哪个小精灵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赫蒂听到了一个近似“人类”的名词——这声尖叫像是滴入油锅中的水一般,瞬间引起了高低各异的各种尖叫,都是围绕着最先那名小精灵尖叫的那一声而展开的。

显然,对于这些小精灵而言,人类竟像是珍惜动物一般,既稀奇又使人畏惧。

不多时,一群精锐武装的精灵士兵向海船聚拢而来,他们或哄或骗或吓唬,使尽各种招数将小精灵隔开,既是欢迎,又像是在警惕,将赫蒂等几名人类隔绝在围观的精灵之外,就这般既护送又监视地直往前走。

一路前行,队中唯一的一名祭司打扮的女性精灵向赫蒂行了一个祭司礼,用精灵惯用的说话语调说着人类通用语,两相结合的结果,颇显怪异。

“来自人类世界的客人,你们好,欢迎你们不辞辛苦地前来精灵王国,我谨代表大祭司向诸位表示诚挚的感谢与热情的欢迎。”

“能够受邀前来精灵王国也是我们的荣幸,”赫蒂矜持地笑着,摆出最正规的贵族风仪,举手投足,遣词用句,甚至连每一个呼吸的频率与气息长度都仿佛用某个标准度量过一般,令人无法轻视。

两位女性用女性特有的软语在分寸之间进行彼此试探,言辞之间尽显机锋——赫蒂有这般功力倒是正常,但是,一名以供奉精灵母树为终身职业的精灵祭司却有如此唇舌便不免令人感到惊讶与好奇。

为此,某时某刻,赫蒂突然毫无征兆地赞了一句道:“没想到您对人类言语的驾驭如此精熟,足以令许多人类都要为此而羞愧——如果只有像您这样才能成为精灵祭司的话,未来,人类与精灵之间的合zuò

必然可以越加深入发展。”

精灵祭司却不接茬儿,只是笑笑,也看不出是谦虚还是骄傲,然后,将话题带开,开始向赫蒂等人介shào

高原精灵的悠久历史与精灵们的生活现状,包括物质生活的发展,以及高原精灵们与他们的精灵母树之间亲密而不可分割的奇特关联。

赫蒂状似认真地听着她的讲述,并且不时兴致勃勃地提出好奇的试探,但是,只有她自己知dào

,她的思绪早已经跑到了不知边际的远方——

就赫蒂所知,有如矮人有诸多分支,譬如黑海矮人,红土矮人以及其他诸族这般,精灵也有众多分支,譬如高原精灵、浅水精灵、光之精灵、疾风精灵等等,依据他们的属性以及生活环境的特殊性而划分。

这其中,高原精灵与光之精灵是精灵中最强盛的两大部落,他们共同分享了被精灵们称之为“母树”的世界树的绝大多数资源。

然而,无论是此番前往人类帝国寻找合zuò

,抑或是赫蒂等人抵达后前来示好的精灵中,悉数都是高原精灵,被并称为精灵王国的另一重yào

支柱的光之精灵却是完全没有露面。

如此局面,不免令赫蒂怀疑起精灵们的诚意——至少是光之精灵的诚意。

只是,如今,高原精灵以礼相待,赫蒂倒也不好出言为难,落了人家的面子,便暂时乖乖地听从安排,在精灵祭司的护送(或是监视?)下入驻一座古朴的树屋。

“今日大祭司正在与母树进行交流,无法接待各位,还请海涵。”精灵祭司垂手敛目,略作歉礼,“请三位在此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大祭司必然会向三位发出邀请。”

赫蒂闻言,微一蹙眉,略感不悦。

海船的归程是早早已经确定下来的,虽然一路上出现了这样那样的诸多大事小情,但是,总体的行程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正是在曾经通告过的时间里抵岸——按理,精灵王国这边应该是早有收到消息的,又怎么会安排大祭司在这一天分心忙碌?

难不成,这是要给赫蒂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成!?

如是想着,赫蒂的面色会难免一沉——她如今可是代表着特纳子爵,更是代表着众多人类的典型的形象,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露怯服软!?

精灵女祭司见赫蒂的脸色如此明显的变化,当即想到赫蒂生气的理由,为此,她心中难免也升起几分傲气,挺直着腰身与赫蒂对视——就她所觉,赫蒂既无魔法天赋,又不习武技斗气,如何能在气势上胜过她?只要她足够强势,赫蒂一定会屈服的!

只可惜,天神往往并不使人顺遂,精灵女祭司与赫蒂对视不到三分钟,便觉阵阵寒意透体而入,有如严冰寒雪要冰封她的灵魂,一寸一寸令她不仅抵抗不住,甚至步步倒退,须臾间,她便觉得自己要化为一座冰雕!

嗡!

一阵无形声颤,精灵女祭司猛然从失神中醒过神来,倒退数步,惊魂未定地看了赫蒂一眼,便深深地弯下身去,恭敬行礼,既是敬畏,又是恕罪——为自己冒犯了一位世界树代言人而致歉恕罪。(未完待续……)

244 傲慢的光之精灵

精灵王国的白昼仿佛特别地长,日头始终在天空缓步而行,像是一名隅行老翁,隔了老半晌抬头再看,它却依旧还高悬于空,距离之前看时,相去不远。

虽然阳光明媚,不过,气温却是正当适宜,并不特别冷,也不特别热,如春一词的形容恰到好处。

赫蒂等人的住处位于距离神坛最近的一处缓坡之上,屋由树生,看模样应当是两颗大树各自生长之后,枝桠互相纠结形成的一个偌大独立空间,再经由精灵魔法的加工后,形成的一座座真zhèng

意义上的树屋——这屋里的地板、墙壁、天花板等可当真是鲜活鲜活着的植物哦。

“啪”得一声花开轻响,一股极淡的清香在屋里缓缓弥散开来,令人嗅之只觉心旷神怡。

原本在好奇打量墙体结构的赫蒂闻到如此香味,不由转头望去,只见一扇推窗边,正有一丛小如指头大小的淡紫小花正在渐次开放。

当赫蒂信步向前,接近这些小花的时候,不过几步,便接二连三地听到了一声声极细微的花开的声音——“啪啪啪”,接连几声,空荡的房舍突然间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赫蒂伸手抚上小花,指间方一触及花瓣,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与自己隅隅细语,像是一个极害羞的小姑娘在怯怯低声说话一般。

最初,赫蒂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放开手。沉静一时之后,再触手碰触小花,却发觉那种“有人在私语”的感觉丝毫未变。

由此。她指间摩挲着花萼,不由感叹:“精灵王国的植物果然不同一般哪,就是这么普通的一朵野花也灵性十足。”

感叹之后,再环视四周,走到床边,拍了拍松软的,不知dào

用什么材质构成的轻软被褥。赫蒂反复抚摸着被面,不由想起之前那名女祭司对精灵大祭司行踪的解释——

今日清晨,精灵大祭司在惯例地为下落不明的高原精灵族族长祈福的时候。突生感应,这才匆匆前往母树神坛,希望借助母树之能,以获得更多的资讯。

赫蒂他们此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协助高原精灵查探其族长下落。没想到。才刚到达精灵王国就得知这样一个消息,倒也算是个好兆头——如果大祭司能够获得更多更详尽的信息,对于赫蒂他们的行动总是有更大益处的。

正思忖间,只听一声又一声清亮的鸟鸣声远远传来,第一声鸟鸣声似乎还远在天外,落在赫蒂耳边的不过只是些许尾音,但是,从第二声开始。同样的鸟鸣声便是一声接一声地响亮而明丽起来,听着便好像有人从远方呼唤。边唤边靠近一般——这只鸟儿似乎也是在不断接近赫蒂等人所在区域的过程中,发出这一声声的鸣叫声。

却也不知dào

,这样的叫声是一种礼貌的示意呢,还是刻意的示威?

赫蒂想着,不由摇头一叹——初抵精灵王国,她似于有些过于敏感了……

然而,事情却告sù

她,她的猜测并不是全无道理的!

当赫蒂走出门外,看见塞缪尔早比她更早地出来了,而奥诺雷则是不见踪影。

赫蒂正要向塞缪尔打招呼呢,便见他作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才又抬手指了指天空,让她抬头去看——塞缪尔指的方向正好是鸟鸣声来的方向。

故而,赫蒂一抬头,便只见晴空之中正有一黑点迅速逼近,刺耳的鸣叫与强劲的风压几乎同期而至,林间鼓荡起一时劲风,吹得衣衫烈烈,飞沙走石,令人不得不抬臂掩面,避过这一时风势。

阳光仿佛在这一时刻变得格外亮眼起来,明媚生辉,便是原本站在树荫之下的赫蒂竟觉得自己有如在烈日之下炙烤一般,不由眼微眯,微侧首,以便避开光线最耀眼的地方。

“你们就是高原精灵大老远跑到人类的地盘找来的帮手?”一声清傲的质问响起,隐约中,赫蒂只见一人从浑身金光灿烂的鸟儿身上翻身而下,正向她和塞缪尔走来。

这名精灵似乎长得格外地高,还没走到赫蒂跟前呢,阴影已经落在她的眼底——借着这点阴影,赫蒂才总算看清了眼前这人的模样。

这是一名光之精灵,典型性十足,金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有如自带光环一般,阳光之下,几乎能够灼伤人的眼。浅金色的眼眸似乎是沿着鼻梁向下看人似地,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鄙视万方的倨傲感。

只这一眼,无论是赫蒂还是塞缪尔都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精灵,更甚者,对方此时此刻出现在两人面前,威压十足,显见是来者不善。

赫蒂眨眨眼,转过头来,望着塞缪尔,说道:“太阳太大,眼睛疼,我先进去了。”

塞缪尔闻言,顿时露出一个难得的笑意,附和着同意她的话,两人便要各自回屋。

光之精灵哪里容忍得了如此蔑视,气怒之下,一声厉喝,大鸟接到指令,登时发出一声锐利尖啸,双翅扇动,烈风凌厉,如有锋刃一般,切割而过,碎叶飞沙,逼近身前。

只是,无论是赫蒂还是塞缪尔却依旧完全无视身后即将逼近的威胁,兀自推门前进,好似身后一切正常、平安无事似地。

果不其然,强劲的厉风在即将触及两人的身体时便迅速消散,顶多是掀起几片衣衫或吹起几根头发,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

背对光之精灵的赫蒂微勾唇角——她就知dào

,光之精灵就算是看他们这些人类不顺眼,恐怕也不敢如此明正言顺地伤害他们,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精灵邀请来的!

当引领赫蒂等人来到此处的精灵女祭司匆匆赶来之时,看到的正刚恰好是两扇木门当着光之精灵的面关上的情景,女祭司先是一怔,继而满面担忧地望向这名光之精灵——只见那张比一般精灵更加精致美丽面庞上露出一抹狰狞神色,高抬手,正要发布下一个指令。

女祭司见状,急忙扑上前去,按下他的手,一边叫道:“坎伯兰,你不能这样做,大祭司要生气的!”

几乎在女祭司出声的同时,两道绿意自光之精灵的足底悄然升起,沿着他的双足向上徐徐攀沿——只不过,光之精灵正沉浸在自己愤nù

之中,而女祭司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阻止光之精灵的怒气暴发,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道绿意的浮现与行动。

光之精灵坎伯兰浑身光亮一震,强劲的推力将女祭司向外一推,便待要继xù

攻击,在此瞬间,原本缓行的绿意便有如接收到某种特别指示一般,瞬间暴涨,化作两条粗壮青藤,彼此交缠,将光之精灵牢牢捆绑!

“梅伊,放开我!”光之精灵怒叫,声未落,嘴巴却已经被青藤堵了个结实,若不是还剩下鼻子给他透气,恐怕一时一刻就要窒息。

精灵女祭司梅伊闻言却是一脸焦急与错愕道:“不是我,坎伯兰,不是我在使用魔法!”

坎伯兰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辩解,一边努力扭动身子,默念咒语,试图让青藤松开他,可是,这样的举动却是徒劳无功,不仅没有帮他脱离险境,反倒令青藤更加兴奋一般地收紧缠绕——坎伯兰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骨骼被挤压时发出的惨叫声了!

坎伯兰的坐骑,光凰鸟见状,也扑上前来,用尖利的鸟喙与锋利的鸟爪去扒拉青藤,但却一样无功而返。

当此混乱之际,梅伊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猛一旋身,冲到赫蒂门前,顺了顺呼吸,礼貌地举手敲门,直到门内响起赫蒂的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而入。

“尊贵的赫蒂-特纳,我为光之精灵坎伯兰的无礼向您致歉,”梅伊深深弯下身来,行大礼致歉。

赫蒂避开身去,没有应下这个礼数,不过,却也已经松开了对坎伯兰的钳制——两条青藤在空中甩动几下,便迅速没入地下,几个呼吸间,甚至连原本青藤钻出地面的两个土洞也被自动回填,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坎伯兰此时才明白出手对付自己的人竟是赫蒂,他一脸愕然地指着赫蒂,正要说话,便见梅伊转身一眼瞪来,凌厉之意令坎伯兰不由缩了缩脖子——以他对梅伊的了解,如果顶着这样的眼神还要和她作对的话,未来一段时间,坎伯兰绝对要吃大亏的!

为此,坎伯兰便悻然闭嘴。

梅伊见状,眼神方才转为柔和,开始为双方做起介shào



“尊敬的赫蒂-特纳,请容许我为您介shào

,这位是坎伯兰,光之精灵,神坛备选祭司,未来大祭司的继承者。”

梅伊首先选择向赫蒂介shào

坎伯兰,如此顺序显示出赫蒂的身份之尊贵更胜坎伯兰。

继而,在坎伯兰一脸狐疑之际,梅伊则向坎伯兰介shào

赫蒂:“坎伯兰,这位是尊贵的赫蒂-特纳,新生世界树的守护者与代言人——初代之神。”

此言一出,赫蒂分明看到坎伯兰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崩溃一般的神情!

只不过,这样的神情即闪而逝,快得令人误以为错觉,继而,却见坎伯兰屈膝欠身行礼,以下位者的姿态向赫蒂致敬——只是,或许是坎伯兰之前给人的印象太过傲慢,又或者他原本就傲骨难驯,纵然是如此放低姿态,却是气势依旧,一点也不令人觉得他在示弱!(未完待续……)

245

自经lì

了一个特别长的白昼之后,再历经了一个特别长的夜晚,赫蒂这才以自己的亲身经lì

感知到精灵王国与她惯常所知世界的差异。

然而,分明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却不知为何会有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差距?

这实在是一个千古未解的疑难——至少,自人类有记录以来,没有人能够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是一向最通知大自然的精灵也对此毫无解释,只能托词于是天神的安排。

夜色再是漫长,也终究有逐渐过去的时候,当天蒙蒙发亮之际,远方的天空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深蓝色丝绒,透着浅淡的光,望之可亲可爱。

虽然天光未明,但是,林间却并不是一派黑暗,枝底丛间,生长着一朵朵小而玲珑可爱的灯笼花,低垂的花苞只在夜间开放,每一朵小花里头仿佛都住着一只发光的小精灵,照亮林间。

幽幽的光柔和而清朗,好似十五月明时洒落在湖上的粼粼波光,美得娴静淡雅,令人见之忘俗。

极偶尔的时候,才听得远方天际传来一声低低的“咕咕”或“啾啾”鸟鸣,听着好似是某只鸟儿在说梦话一般,于寂静间,更显空幽。

行走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抑或是其他种族,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心神清明安定,就算是需yào

说话,也会极力压低声音,轻轻地、柔柔地、低低地。有如晨风私语。

“前方右拐便可见神坛,每日日出前,山间能量交替。神坛大门才因时而启,”女祭司梅伊提灯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路引行,并不回首,却是轻声低语地解释着。

梅伊手中的灯是一盏石灯,八角造型,方方正正。青灰色的石质外观凹凸不平,显然没有进行更细致的打磨加工,更不用说进行什么更细致的装饰——这样的设计显然与精灵追求精致完美的审美观大相径庭。由此,赫蒂不免对这盏灯多看了几眼。

梅伊拐弯顿步回首示意的时候,正刚好,赫蒂的目光也正落在这盏石灯上。她脸上的好奇之色。正好被梅伊看了个正着。

为此,梅伊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也不询问,只是径自带路,引着赫蒂一行人,继xù

向前。

经过这道弯,向前大约十一二米左右。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一片静湖徜徉在林海环抱之间。湖面清静如境,在四方泛着微光的灯笼花的映衬下,湖中星光点点,仿佛是整个银河倾倒进这片湖泊之中,越显神mì

而迷离。

眼见梅伊与其他几位护送的精灵在此停步,赫蒂等人才意识到,眼前的情景便是精灵们一贯所谓的神坛——精灵的信仰之神,孕育之神,精灵们守护的世界树,“母树”所在的神坛。

既然名为“坛”,那么,最起码得有个近似建筑物的存zài

吧?

又或者,此地既与“母树”相关,此行众人中,无论是赫蒂、塞缪尔,抑或是奥诺雷,都与世界树颇有渊源,按理应该能够感应“母树”的存zài



可是,没有,没有建筑物,没有神坛;没有感应,更没有“母树”。

那么,这难道只是一个玩笑?

或者,这是另有玄机?

静默的猜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是否是赫蒂的错觉,她觉得今天的时间流速却又仿佛回到了与她在人类帝国生活时所认知的一般,以着赫蒂一惯熟悉的速度均速流逝。

也不知等了多久,或是漫长,或只是须臾——等待是如此折磨人,令人常惴惴不安——突然间,平静的湖面上便出现了异于寻常的变化,先只是一道微光从湖底升腾而起,继而,无数光之粒子破湖而出,在空中飞舞着、交缠着、冲撞着,或快或慢,或强或弱……

这倒像是一场微光的盛大集体舞会,无声却震撼。

“门要开了,”梅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的说话声似是某种开关,无数光华旋舞间,仿佛蕴藏着某种天地至理,光华或聚或散,像是时刻在运动一般。

赫蒂盯着空中的光华流转,最初没看出什么门道来,随着光华的流转渐缓渐柔,慢慢地,她似乎捕捉到了些许信息,直到梅伊突然道一声“门开了”,赫蒂才恍然大悟——湖面上空的那片光华运转画面,竟与她在世界树传承中看到的一种极古老的魔法蓄能的方法十分类似!

终究,门是要开的,赶在太阳跃出太平线的前一刻,湖上的光华终于汇聚成一条光之桥,于半空中缓缓垂落在众人脚前,薄薄的浅光看起来如此之脆弱,仿佛用一根手指头就会把它戳破。

但是,就是这样一座光之桥才足以引领人们进入属于“母树”的领域,属于精灵们的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

依旧是梅伊引路,石灯轻提,纵使梅伊一路走动,它却牢牢守望在梅伊身边,纹丝不动。

湖面有界,光之桥却无限,走在其间,但见左右蒙蒙雾起,桥下湖面生辉,看模样,他们似乎仍在湖面之上,然而,实jì

上,他们却已经上桥走了最起码有一个小时了!

以他们的脚程来说,一个小时的行走,就算没能从湖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最起码,也应该能够从天光微熹走到太阳初升吧!

所以,其实,当他们跨上光之桥的时候,竟也已经脱离了他们之前所在的空间,走进了另一个神奇的未知空间。

石灯的光在此时成了最后的光源,微微跳跃的火苗在石槽间缓缓燃烧着,虽只是不到鸡蛋大的一团火,却足以照亮众人身前、身后的百米距离,以此,令人安心。

赫蒂默默地距离在梅伊的背后,看似耐性十足,心中却忍不住吐槽这名精灵大祭司的架子真大……

又是因为梅伊的一声招呼,众人才见到走了快两个小时还没看到终点的光之桥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正待欢呼雀跃之际,梅伊与几位精灵护卫却是停下了脚步,精灵女祭司向赫蒂微微欠了欠身,递上石灯道:“尊贵的赫蒂-特纳,接下来的路,只能由您独自前行,我等未经召唤,不得近前。”

说着,梅伊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塞缪尔和奥诺雷,目光在后者身上稍略而过,却在前者身上多停留了一小会儿,而后,这位女祭司才补充了一句道:“塞缪尔-奥尔塔科什也可同行——只是,那会十分辛苦。”

塞缪尔闻言,没有犹豫,便已向前一步,接过石灯——触手的瞬间,石灯猛然一沉,塞缪尔只觉自己的手上仿佛坠了一件千斤垂负,而不仅仅只是一盏不到半臂长的八角石灯。

悄而缓地呼出一口气去,塞缪尔绷紧肌肉,拎着这盏石灯,便向前走。

赫蒂转身叮嘱了奥诺雷几句,又向梅伊行了一个谢礼,这才随同塞缪尔身后,脚步轻快地一路向前。

奥诺雷看了看赫蒂和塞缪尔,再看了看梅伊,抬脚向前,略一试探——眼见梅伊等精灵并未阻止,他便在立稳之时,再行抬脚向前……

“噗”得一声闷响,奥诺雷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牢牢将他挡在外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蒂和塞缪尔向光之桥的终点缓缓而行……

……

赫蒂和塞缪尔在石灯光线的领引下,一路前行,不过几步路过后,再回首,却是已经再也看不见奥诺雷与精灵们的身影。

“这里有古怪,”赫蒂嘟囔着说道,“我没察觉到魔法的痕迹,也没感受到世界树的存zài

——所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塞缪尔耳听赫蒂的声音,却是不能言语,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在脚上,一步一步,必须抬得极稳,落得极准,才能保他安全无虑——此时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梅伊所谓的“辛苦”究竟得是多么辛苦!

赫蒂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阵,却不见塞缪尔出声,这才发觉他的不对劲,两步上前,赶超到塞缪尔身前,侧首看了看他的模样,终究是发xiàn

了他的勉力而行。

为此,赫蒂轻嗔一声道:“哎呀,你怎么会这么辛苦!?呐,要不,灯还是我来提吧——看你的手,好像特别重的样子?”

赫蒂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试探石灯,却没料想,她只是轻轻一捉一拉,石灯竟轻轻巧巧地从塞缪尔手上过到了赫蒂指间!

“咦!?它不重啊,”赫蒂微讶,指间一转,十分轻松地将石灯转了一圈,嘀溜溜,显得格外轻巧可爱。

石灯转手,塞缪尔的负担却并没有轻上多少,他原地站住,用手帕擦了擦额际的汗,再揉了揉之前提灯的手,然后看着赫蒂手中异常轻盈的石灯,若有所思道:“这条路,应该是为与世界树结缘的人准bèi

的。”

如此一言,赫蒂之才明白塞缪尔此时的辛苦与自己此时的轻松——塞缪尔与世界树之间的联系颇为微弱,而与塞缪尔相比,赫蒂的联系却是异常紧密,他们两人间的差距,有如小溪与大海之间的差异!(未完待续……)

246

一条路走得辛苦万分,却总有走到头的时候,拱形的桥有如一道彩虹,轻盈盈地落在一处白雾弥漫的地方,石灯所照见的地方,只见一樽石质圆台孤立,青灰的石质却与石灯相近,圆台上有一个八边形的凹槽,大小与石灯相类,显见是为石灯所准bèi



赫蒂与塞缪尔在圆台前站定,却并不忙着进行下一步——赫蒂提着灯打量四周,一边警惕着,一边等待塞缪尔的喘息暂歇。

直到塞缪尔道了一声“好了”,赫蒂这才转过头来,以目示意,无声相询。

塞缪尔见状再次颌首,虽然面色依旧有些发白,却仍然坚持说道:“我已经调整好了,你可以放心动手。”

赫蒂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塞缪尔不是在逞强,这才向前一步,将手中的石灯安放在石质圆台上——

正如两人所猜,这盏石灯既是引路之物,又是开启神坛的钥匙!

当石灯与圆台合缝相触的刹那,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圆台上升腾而起,引得四周白雾越发激荡起来,只顷刻间,白光与白雾混成一团,将赫蒂与塞缪尔同时淹没!

失重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好似从高楼向下一纵,在经lì

了瞬间的强烈下坠之后,却无声无息地安全落地,丝毫无伤。

只不过,眼睛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恢复功能,反倒是身体的其它感观更早将周围环境的变化反馈回来——首先是足下的绵软土地,继而是带着淡淡花香拂面而过的轻风。以及随着轻风偶尔触及手部的软草;再接着,便是耳听阵阵鸟鸣,婉转相呈、雀跃而欢快、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他们这是已经到了精灵王国的神坛了吗?

赫蒂如是一想,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复杂心绪,全身的肌肉便不自觉地紧张了一番。

几乎是在赫蒂感到紧张的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地握紧,用力柔和,动作却是十分坚定,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令赫蒂有一种战友在伴的安定感!

是的,她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塞缪尔陪着她一起面对眼前的未知。

……

随着五感的逐渐清晰,眼睛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让赫蒂和塞缪尔得以看清眼前的情景——

巨木擎天!

每一株完全成长的世界树都是如此之生机勃然,又都是如此地壮美非常。已经不是任何言语与文字所能形容的壮丽。

然而。当眼睛能视物之后,赫蒂和塞缪尔却是在第一时间发xiàn

了眼前这一切的不对劲——

“这是幻境?”

赫蒂揉揉眼,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所触、所闻、所感的这一切居然是个幻境!

可是,擎天巨木之前的那位老者却是笑呵呵地应了一声,说道:“初代的眼力非同凡响——自我继任大祭司以来,一眼道破眼前幻境的,您还是第一人。”

老者说着,向前踏出一步。两人眼前的画面一时变化,由春景转而夏景。浓郁的绿意中生长出各种各样的大花小花,引来无数蜂舞蝶飞。

由此,幻境在春夏秋冬四季之间交替呈现,形成一个轮回,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虽然细节上偶有不同,但整体呈现的韵味却是丝毫不差。

满堂之间只有这一位老者,再加上他之前的自述,除了脑子不正常的人以外,没有人会猜不出他的身份——精灵王国的大祭司,亦即也是高原精灵此任族长的亲叔叔!

双方互相行礼,算是彼此厮见,起身之后,赫蒂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您昨天突然心生感应,前来问询母树——不知您是否如愿?”

精灵大祭司闻言,却是苦笑一叹,摇头道:“依然不能找到更准确的位置,不过,至少可以判定的是,他还活着——这就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赫蒂闻言,与塞缪尔对看一眼后,从对方的脸中看到了与自己心念相仿的“略松一口气”的神态——只要人还活着,那就事有可为,要不然,他们此行的身份与行动便就显得太过尴尬了!

赫蒂身前一步,将来程途中,自己心下预计的一些施救方案提出来,与精灵大祭司商讨,希望错助他的见识与所知,为自己总结一个更有利的计划。

然而,当赫蒂把这些一套又一套的计划逐一说出之后,精灵大祭司却是苦笑摇头道:“请恕我们无能,族长失踪地附近的能量场非常奇特,我们虽然一直锲而不舍地派人前去探查情况,但是,真zhèng

的所知却是少得可怜,无法为你们提供更多的帮zhù

。”

赫蒂闻言,微微一怔,再次转头望了望塞缪尔,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为此,赫蒂微微眯了眯眼,在心底计上一笑,只等着“秋后算总账”。

不过,精灵大祭司却并不是只浪得虚名之辈,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请了赫蒂和塞缪尔如此辛苦地走到神坛,所以,在一时沮丧之后,精灵大祭司振作了精神,对两人说道:“在我祈祷之时,母树感应到你们的到来,它希望能够见见你们——如果你们准bèi

好了,可以随时呼唤母树,它就在这里,它无处不在,只要你们放开心扉,就可以感应到它的存zài

。”

说完话,精灵大祭司自个儿便首先随意坐下,闭眼合目,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无视了赫蒂与塞缪尔!

“世界树怎么都爱用这一招啊……”赫蒂对着塞缪尔嘟囔了两句,声音不大不小,竟也不担心会被精灵大祭司听了去。

只是,嘀咕归嘀咕,应该履行的礼敬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为此,赫蒂难得规矩地向大祭司的方向行了一个谢礼,然后,拉着塞缪尔,也随精灵大祭司那般坐定,闭眼,似是晕睡,又似当真是在思索——或是在与世界树生出某种神奇的联系?

只不过,这一切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了,便是被称为母树代言人的精灵大祭司也无法窥知这种精神层面上的交流与联系!

一行三人,两个人类一名精灵便就这样古里古怪地默坐着,任凭时间流逝,任凭天光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当他们再次睁开眼之时,整个天地却又是一番变换,不再是那看似华美却虚实难分的假象,而是实实在在的自然风光。

赫蒂正发怔呢,塞缪尔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定在她周围,警惕地看着四下——看那模样,他显然是在为她进行守护。

“这里是哪儿,我们怎么这就出来了?”赫蒂想要站起身,可是,才一动,便觉手脚麻木,并且还酸痒难耐,明显是同一个姿态维持太久的结果。

塞缪尔一把扶住她的背,帮着赫蒂将手脚摆正,亲自动手按摩,一边说道:“这是神木山,我们又回来了。”

赫蒂被手手脚脚上的酸痒折磨得无心他顾,唉唉叫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塞缪尔说的话,一时停了哀叫,转而大声讶道:“神木山?我们怎么就又回来了?大祭司呢,怎么不见大祭司!?”

赫蒂左右看着,不仅在根据熟悉的植被环境判断他们此时的方位,同时,也在寻找精灵大祭司——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呢!

“大祭司比你早醒,梅伊带着几名祭司找到这里,所以,大祭司先离开了,”塞缪尔将赫蒂上下揉捏一通,待血脉恢复正常通行之后,他才收回手,而后再道,“奥诺雷也已经来过一趟——他已经打听到‘白玉树’所在的海域,我让他去做出海的准bèi

。”

赫蒂呆了两秒钟,这才吸收完塞缪尔说的这两条消息,点头附议道:“你做的对,我们自己做好出海准bèi

的话,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如果让高原精灵派船送我们,那一切就被动了——哎,你究竟比我早醒了多久时间呀……说实在的,我并没感觉我和母树交流太久呀……”

塞缪尔闻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才道:“我是早上醒来的,现在已经是下午——大约有六七个小时了吧。”

赫蒂随着他的动作,也看看天,再看看地,皱了皱鼻子:“那,我们岂不是在母树那里待了一晚上?”

“不只一夜,”塞缪尔给出了一个令赫蒂皱眉的答案,“而是两天时间。”

“有这么夸张?”赫蒂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还不及开口,便闻听一阵熟悉的鸟鸣声由远及近,从两人头顶直逼而下,须臾间,已抵达两人头顶上方——坎伯兰来了。

精致而阳光的光之精灵坎伯兰从天而降,衣袂翩翩,风情无限,但是,他一落地,便大步直奔赫蒂而来,气势汹汹。

塞缪尔见状,微一蹙眉,一步侧移,拦在了坎伯兰身前,挡在他与赫蒂之间。

坎伯兰同样也是一蹙眉,神情傲慢地看了一眼塞缪尔,抿了抿唇,却没有擅自再向前,而是向赫蒂微微行了一个礼,神情略显僵硬道:“尊贵的赫蒂-特纳,光之精灵对您的能力尚有所疑问,经由合议,请您以合适的方式,给予证明。‘(未完待续……)

247 分支

如同人类与蛮族同在一片大陆一般,精灵与矮人也同样居住在一块大陆上,只不过,相较之人类与蛮族多年相争相斗的情形,精灵与矮人之间的相处就显得和平许多。

据历史记载,精灵与矮人本是在两个不同的大陆,随着一次惊天动地大灾难的发生,两片大陆之间的海洋先是骤然缩小了一半,继而又是水退陆升,硬生生将两个原本隔着大海遥遥相望的大陆牵扯到了一块儿。

大陆相联的最初,精灵与矮人彼此警惕,也进行了一段敌视与战争的阶段,但是,毕竟双方都不是太具有侵略性的种族,慢慢地,也便合解,时至如今,更是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盟友。

当年联接两座大陆之间的那片海洋,如今已然成为一片高原,并且正刚好也是如今精灵王国与矮人部落联盟国界线,同时,也是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共同生活的重yào

的家园。

“每天日出之时,高原上都会出现一道虹线,由南向北,纵贯整片高原,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就以此为界,虹线以西是王国地界,虹线以东是矮人的地盘。”

光之精灵坎伯兰板着一张臭脸,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话说声也是生硬得有如千年不化的严冰,但是,他却依旧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向赫蒂和塞缪尔介shào

着高原的情况。

“我听说,高原精灵似乎并不在这里居住,”赫蒂望着眼前一马平川的广阔草原。露出一脸猜测神情,“是不是因为这里是草原,没有树。所以,不适合高原精灵?”

坎伯兰闻言,转过头来,一脸僵硬地看了赫蒂几秒钟,转回头去,并不应答。

倒是塞缪尔笑着为赫蒂释疑道:“并不是所有精灵都必须生活在森林里的——这种设定只是人类的误传。”

赫蒂一脸恍然,长长地“哦”了一声。应道:“是这样的吗?可是,我们这一路走来,的确都没有看到高原精灵的驻点啊——还是说。正好这个方向没精灵居住?”

此问一出,赫蒂、塞缪尔两人的目光都转而望向坎伯兰,似乎在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坎伯兰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驱使着精灵王国特有的坐骑独角狼向前奔驰一阵。直到爬上一处高坡之后。这才在坡上停驻。

“这脾气可真不是一般难相处,”赫蒂嘀咕一声道,“真不知dào

大祭司为什么让他来给我们做向导……”

“光之精灵对高原精灵向人类求助一事大有异议,虽然此前因为你的特殊身份而稍有妥协,但是,恐怕仍有许多精灵不服气。”塞缪尔控zhì

着独角狼匀速前进,一边轻声解释。

赫蒂也知dào

这其中关节,微一蹙眉。便松开眉宇,微嘟嘴道:“真麻烦——他不就是想看看我们的实力吗。有的是办法,何至于如此麻烦?”

塞缪尔闻言,面上笑意一闪,默然无语。

待得两人骑着狼同样越上高坡的时候,坎伯兰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习惯性地空鞭一抽,爆起一声“啪”响,与此同时,带起一串金星闪耀——他手持的这一节短鞭是由一只光明系魔兽的皮质编织而成,自带攻击性光明魔法,既可御兽,又可以作为武器使用,十分难得。

坎伯兰看到那一串金星四散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些冒犯,返手收回鞭子,面上的神情也因此柔和一些,抬手指向前方,说明得也更加细致和耐心——

“前面就是虹线所在,高原精灵嫌这里离主城区太远,感应不到多少母树的福泽,所以,一般不乐意往这里跑,倒是红土矮人因为虹线附近的矿产资源,经常在此出没。”

赫蒂和塞缪尔顺着坎伯兰的指示望去,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那道赫赫有名的“虹线”,而是在一片苍绿中突兀存zài

的赤红空地,以及空地正中屹立着的一棵大树。

树高大约四五米,冠盖华茂,生机勃然。

只是,这样的生机勃勃与周围那一片寸草不生的裸土,却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阳光刺眼,只是这样远远地看了一眼,赫蒂便觉得自己的眼睛便在被炽烈的光线给灼伤,为此,她不得不抬手遮在眉上,眯起眼来远眺——

“那棵树,难不成就是红土矮人之前控诉的,‘源树’的分支?”

此前,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便是打着抗议“源树”入侵精灵与矮人领域的名义,前往帝国示威。

然而,如今,高原精灵与红土矮人都悉数回归旧家园,但是,这棵从“源树”的种子里生长出来的树却不知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如是想着,赫蒂便免不了好奇地看着塞缪尔,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令人满yì

的答案。

不料塞缪尔还没能向她解释呢,前头便迎面而来一帮骑着黑色犀牛的矮人——犀牛体沉,虽然不过只有几骑一起奔跑,但激荡起的声响却有如千军万马逼近跟前,算得上是气势惊人。

这些矮人大多红发红须,面色黝黑,虽然个头不高,但是,浑身肌肉虬结,壮实得不得了!

犀牛看似笨重,奔跑起来却是出人意料地迅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矮人们已经来到跟前,为首的直起身,踩在犀牛背上向赫蒂这方行礼,然后自我介shào

道:“红土矮人赤岩受族长委托前来接待——你们是要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去看看那棵树?”

“先看树吧,”不待塞缪尔开口,赫蒂却是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塞缪尔闻言,也没反对,就这样转头向赤岩说道:“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是用魔法阵,骑狼进来也不过三天时间,算不上累,还是先去鉴定‘源树’的分支吧。”

矮人们大多是行动派,听说赫蒂与塞缪尔这么爽快,赤岩自然也很高兴,重新在犀牛背上坐好,拉着缰绳令犀牛转过身去之后,便跑到最前头去,一路带队狂奔——这一路上,赫蒂已经不只一次看到被犀牛集体狂奔所惊扰,故而四处逃窜的各种草原小动物们了……

不多时,几人便站在寸土不生的红土边缘,得以近距离观看这株“惹事儿”的树。

无论是精灵还是矮人,面对世界树的时候,总表现出比人类及蛮族更加深刻的敬畏,所以,纵然傲慢如坎伯兰,在面对这株“不请自来”的“世界树分支”时,也免不了微微低下头来,以示表现尊敬。

而红土矮人赤岩的神情便显然复杂得多,他伸手指了指赤土之间的大树,说道:“这棵树占据了高原上最好的一处托伦帕晶石的产区,严重干扰了我们的采挖行动,并且,它的树根疯狂地从晶石矿中吸收能量——有些托伦帕晶石的质量已经出现明显下降,不得已之下,只能找你们来帮忙了。”

说着,赤岩转过头来,双目犀利如刀,从赫蒂看到塞缪尔,再从塞缪尔看到赫蒂,仿佛已经将两人完全看透了一般,却不料想,无论赫蒂还是塞缪尔都是不如如山的沉稳性格。

为此僵持半晌,才听他决然道:“一切就拜托两位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说,赤岩要当甩手掌柜,将一切全丢给塞缪尔处理?

赫蒂暗自腹诽着,却是一字不应,只转头望向塞缪尔,等待他的回应。

塞缪尔倒是早有准bèi

,面无表情地向赤岩点点头,抬手拍了拍独角狼的头顶,便要走进那处赤土之中。

然而,一路乖顺的独角狼一时却不安分起来,死死地立在原地,极不耐烦地用爪子挠抓地面,喉间隐隐带着几分低低轰鸣,显然是焦躁无比的模样。

坎伯兰见状,旋身下来,拉住一侧的缰绳,一边尽lì

安抚着独角狼,直到它渐渐平静了,才见坎伯兰对塞缪尔说:“树太霸道,不仅让植物无法生存,就是魔兽也受不了它——所以,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你一个人走完。”

塞缪尔学着坎伯兰的动作,略略安抚了一下独角狼,这才继xù

向前,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到树前——这棵树比一般的常见树粗大许多,却没有世界树那种顶天立地的能力与气势。

只看一眼,塞缪尔便能肯定,眼前这棵大树是“源树”的一部分,而且,与人们所想象的,大树发源于种子的推论不同,以塞缪尔的猜测,这棵大树应该来源于移植——必定是某时某刻,有人特意折了一枝“源树”的枝条,而后再不远万里地将它带到这里来种下!

如此一想,各种阴谋论便自然确立。

塞缪尔仰着看着叶间落下的细碎的光,唇角微扬,而后便伸出双臂,对着大树,作出一副拥bào

状——

刹那之间,一道光从塞缪尔胸口喷薄而出,化作一张大网,将整颗大树牢牢笼罩其间。

光从树形,不过几秒种,便将整棵树“渲染”得有如一棵发光的树——便是最细末的一片叶子也泛着这样的光华!

满树光华开始渐渐耀眼,当这片光亮到无以复加,便是连光之精灵也无法直视的时候,一切條忽而逝——连带着大树,连带着塞缪尔,一切都消失无踪,甚至连原本的赤土地也呈现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未完待续……)

248 矮人的占卜术

身为红土矮人下一任的部族领导人,赤岩已经很久没有如同今天这般狼狈,无论他说什么话,无论他做什么事,却丝毫没能动摇赫蒂的决心,更没能改变她的行动。

“我就坐在这里不动了,你们把我的同伴弄没了,不把人给我找回来,我还就不走了!”赫蒂盘腿坐在红土矮人的高原主城城主府门前,任凭来来往往的矮人、精灵以及偶尔可见的极少数人类的围观与指指点点,却是丝毫没有动摇!

赤岩急得满头是汗,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人类通用语的好言好语都说尽了,情急之下,甚至用上了矮人的语言前来劝说,自然依旧是毫无所用。

说来,只要不涉及商业之事,矮人们在生活的其它方面还是十分质朴的——尤其是在对待朋友的时候,更是真心真情以待。

塞缪尔的失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赤岩对此本就有几分愧疚,如今,又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却未来领导人的威信,一来二去,自然就被赫蒂拿捏住了软肋。

好话赔了一箩筐,直到一名红须老者被坎伯兰领着,挤进人群中央,赤岩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前去,先是对红须老者行了一个大礼,继而转向坎伯兰道:“坎伯兰,麻烦你帮忙劝劝她吧——她说了,如果找不到塞缪尔-奥尔塔科什,她就坐在这里不动弹了!”

坎伯兰蹙起眉来,满脸不赞同。但是,却像是有所忌惮一般,没敢妄自插手。只能冷声说道:“这位人类使者身份尊贵,我可劝不动她。”

赤岩闻言,面色更添了一分凄苦,对着红须老者拜了再拜,一脸愧疚道:“族老,赤岩办事不利,劳累您老人家了。”

红须老者面色铜红。再配以一头红发及半面红须,整张脸看着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

只不过,老者的脾气却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火爆。只见他拍了拍赤岩的肩膀,呵呵笑着,对他挤了挤眼,半是玩笑道:“怎么。做了坏事儿。收拾不好残局,这才来找我老人家善后的吧——早就和你说了,你小子还嫩着呢。”

说着,又拍了拍赤岩的肩膀——光听那“砰砰”闷响,可见这老人家下手之重,却也不知dào

他一贯如此呢,还是刻意在教xùn

赤岩。

不过,无论是否刻意。赤岩总是只能生受着,同时。苦着一张脸,引着红须老者走到赫蒂跟前——

事实上,在坎伯兰与这位老者一起出现的时候,赫蒂就已经在观察对方,与此同时,她也敏锐察觉到红须老者在与赤岩寒暄的时候,也将一部分注意力投注在自己身上,所以,当这一老一少彼此对视的时候,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不言自明的评点意味。

由于矮人与人类的身高差距,赫蒂盘坐时的身高比之红须老者并不矮太多,所以,两人互视了一会儿,赫蒂撇撇嘴,说道:“就算是找个老人家来劝也没有用——尊老爱幼和我静坐抗议可没什么冲突,反正是你们红土矮人把我的朋友弄没的,就该给我个合理答复。”

赤岩已经对这类的言语感到完全无力了,到如今,他只能深深一叹,一句话也不去应答。

倒是红须老者呵呵笑着,将手中的拐杖拉拉扯扯,竟弄成了一把高椅,得以让人坐入其中。

而后,老者又在袖子里一番掏寻,捉出一个六面正方体,手上快速转动、翻扭、拉扯……不多时,竟展开了一张细节精致的地图,其比例之明确,绘图之精细,令人叹为观止。

赫蒂耐心地看着老人家所做的这一切,待看到这样一张战略意义非凡的地图之时,也只是简简单单地挑了挑眉,扫过一眼后,没有多看另一眼,而是望向红须老者,等待他的解释。

“滴一滴血进来,”老者递过一张巴掌大的锋利匕首,示意赫蒂取一滴自己的血滴到地图上去。

赫蒂接过匕首,先不急着“自残”,而是摩挲着匕首的把柄处,瞪眼问道:“滴我的血做什么?”

“找人,”红须老者继xù

好脾气地说道,“这是一种矮人占卜术,你们人类也许无法理解,但是,不可否认,在我们矮人的生命当中,它依旧在发挥作用——滴上你的血,然后专心想你要找的人,我们就以在地图上看到线索。”

赫蒂看了看匕首,再看看地图,忍了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道:“如果一会儿没出现什么答案,您该不会说,那是我没专心想的缘故吧?”

“你在说什么!?”红须老者倒没说话,赤岩却首先炸毛了,一双眼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凶光毕现,一点也没有之前好说话时的软和模样。

赫蒂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被他这么一咆哮,登时眉毛倒竖,反瞪了回去。

“好了,有什么好瞪眼的,都消消气,”红须老者居中调停了一声,而后再对赫蒂说道,“心诚是一方面,如果他的距离太远,或是有强dà

的能量干扰,抑或是其它原因,都有可能影响占卜效果,所以,试与不试,决定权在你手中。”

说着,红须老者点了点赫蒂手中的匕首,便不再多言,只是展着地图,静候她的决定。

赫蒂没好气地再瞪了一眼赤岩,这才收回视线,手下稍一用尽,划破指间,挤了一滴血落入地图——那片有如丝绸一般质感的地图却在瞬间将鲜红的血吸收殆尽,有如它压根不曾出现一般!

滴血之时,赫蒂已经闭眼默想,在心底细细描绘着塞缪尔的五官、身形、言谈举止时的模样,再继而,慢慢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以及此后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与相处……

随着赫蒂思绪的流转,红须老者手中的地图却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淡米色底色的地图上只有黑、青、墨绿三种色彩,如同却多了一抹如血鲜红。

血红色的点在地图上快速游移着,像是一只小鱼儿在水中悠游一般,先只是毫无目的地四下乱窜,后来不知dào

怎么地,竟是慢慢校准了方向,一心只朝向一个方向游移而去,跨过陆地,越过海洋,迅速地在人类、蛮族、矮人、精灵四族熟知的世界里转了一大圈,而后,又在海族们生存了千上万年的海洋家园里再转了一小圈,这才又回到精灵与矮人共**住的这位大陆上来……

红须老者看着这一连窜复杂多变的情景,不由伸手抚了抚长须,感叹道:“这个女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不过,见识的东西倒是挺多——矮人、精灵、海族、蛮人……竟是没有一个,她没打过交道的!以人类的年龄来看,这可实在是一个异数!”

说话间,红色点点在地图上也已经稳定下来,虽然运动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但是,前进之时却是毫不犹豫,仿佛赫蒂早已认定是前进的方向,无须任何思考一般。

最终,在费时近五分钟之后,红点这才慢慢淡化消失——它消失时的地点定位在精灵王国的西南海域,那里正是“海洋壁垒”被打破了,受到冲击最严重的地方!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我们已经得到提示,”红须老者出声提醒赫蒂,与此同时,动手收起地图——这次与展开时的模样一致,虽然老人家的动作并不快,但是,却依旧没有一个人看懂它是如何操作的……

赫蒂闻声睁眼,双手不自觉地按在颊侧,揉揉搓搓,显见是僵硬得够呛:“有什么答案了吗?我想得脑袋都快炸了,如果没什么收获的话,我可是要收补偿费的!”

“收获超乎想象,”红须老者笑眯眯道,“既然有补偿费,总该有劳务费吧——你想得辛苦,我看得也费劲儿,或许,现在应该是谈劳务费的时间?”

赫蒂惊讶得微一瞪眼,倒是怎么也想不到深受一族爱戴的老者居然如此特异和有趣。

不过,这样的性子倒是颇合赫蒂的胃口,为此,她笑了起来,伸手在身上四下摸了摸,找了找,最后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袋奥诺雷出发前从特纳庄园捎带出来的水果干——赫蒂先打开袋子,自己拿着吃了一块芒果干,这才将整袋递到老者面前,以此示意,此物就是劳务费。

红须老者先是一怔,继而哈哈一笑,伸手接过这一袋水果干,取了一片丢进嘴里嚼着,然后反手递过一张方纸,上面用简单的线条绘制了地图一角,并用矮人语、精灵语以及人类通用语三文字写出了一些重yào

地名,以便看图的人以此为参考,确认地图的中心位置。

从帝都出发远扬的这一路上,赫蒂看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地图,尤其是精灵王国的地图——纵然人类收集的地图并不十分清晰,但也足够让赫蒂对精灵王国建立起一个立体的概念,更是让她对王国的一些重yào

城市了然于心。

所以,这样一张简单的区域地图并没有给赫蒂的辨别造成障碍。

反之,她一眼便认出了图中地点——那儿正是她此番南渡的目的地之一,同时,那里也与高原精灵族长的失踪,密切相关……

赫蒂惊讶过后,蹙眉深思——这一切如此之巧合,令人不免产生一种阴谋论的联想……(未完待续……)

249 虹港

虹港是红土矮人部落领地内的第三大港,同时,也是红土矮人对外交流的一大海港,这座海港得名于它那美丽的彩虹景象。

城中水汽充足,午后多阵雨,常常是半城晴半城雨,每当雨后,必有彩虹漫天,最精彩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个午后满城百道彩虹的绝美之景。

不过,促使这座城市变得越加繁华的,却并不是这满城尽带七彩虹的美景,而是它优良的交通环境,北接精灵王国,南连矮人诸多部族,西近人类及蛮族航线——这座海港城市以其优质的地理资源成为汇聚各族商旅的重yào

商业城市。

尤其是在去年高原精灵及红土矮人共同前往人类帝国“洽谈”之后,更是激起了许多人类商人对这片神mì

土地的兴趣。

故而,在海洋风向及洋流刚刚转而适宜远洋航行的时候,便有大量人类航船驶进虹港,将这里挤得满满当当。

由于不同种族的商船各有其特质,并且,各族之间也有所防备,所以,为免产生冲突,虹港的管理者将海港的泊船区分为三个部分,人类的船只只允许停靠在一区,而二区则是属于蛮族船只,至于矮人及精灵的船只则是在三区进出——一旦有所越界,必然会受到重惩。

所以,当一艘外观明显属于精灵族的海船驶进一区泊船区的时候,便引起了不少骚动,无论是尚在海船上的人们还是码头上的工作人员,都免不了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不断打出旗语,警告这船精灵海船重新定位泊船区。

不过。这座引起众议的海船并没有听旗语指挥,径自下锚停靠,舷梯轻放,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首先从船上下来的居然是一名矮人,红发红须,红瞳怒睁。正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红土矮人!

紧接在矮人之后走出来的,才是两名人类,一男一女。皆是贵气凛然,看起来,完全没有商人的气质。

然而,这一切还不足以令人惊讶。更令人感到愕然的是。驾驶海船的竟是一群高原精灵,并且,看他们的模样,竟是对那两名人类颇为敬重!

人类、精灵、矮人……这是一个如何神奇的组合啊!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并不知dào

,这一行人中,除以人类、精灵、矮人之外,还有第四个神mì

种族。一个人所未知的种族——海族……

赫蒂一面听着赤岩并于虹港的介shào

,一面还有余心观察周围一众人等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自是闷笑不已——她自然能够理解这些人感到惊讶的原因,事实上,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恐怕,她也会为自己这一行人等的组合感到不可思议……

“……虹港是去往宾加海域航线上最重yào

的补给地之一,自这里向南,越过比索漫达海角之后,向东,到达神选岛群,再向东北——这一路上,大多时候都无法依靠星象定位,所以,你们最好能带上几个虹港的向导,”赤岩头前领路,同时,事无巨细地介shào

着,显见是想要弥补“弄丢塞缪尔”的失误。

赫蒂如今也已经一改之前的无赖模样,端出了贵族淑女的典范姿态,矜持而优雅地聆听着赤岩的解说,与此同时,她也从不插手航线及航行事宜,十分信任地把一切事务都交托到奥诺雷的手中。

用赫蒂的原话来说,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家来做——海洋中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比海族更能胜任。”

奥诺雷也是不负所托,从备船到招募人员,再到航线安排……一切事务都处理得有条有理,清清楚楚——虽然因为屡出意wài

而不得不更多倚借高原精灵及红土矮人的帮zhù

,但是,奥诺雷却依旧凭借自己的能力,牢牢控zhì

着海船的主导权。

一行三人正走在海港之中,还没有走出海港范围呢,便见日头一暗,头顶响起阵阵闷雷声,抬头望去,只见乌云遮住半边天际,云中雷光闪闪,不多时,便是一阵骤雨倾盆。

雨势来得极快,赫蒂三人没能及时避入一旁的建筑处中,被第一波的雨势淋了个半身湿。

“这雨怎么一点招呼也不打就下来了,”赫蒂拉起衣襟,抖着身上的水珠子,便抱怨着。

一旁有同在此地避雨的人类商人听到赫蒂的抱怨,笑着说道:“虹港的雨从来都是随来随走,从来不管你有没有准bèi

好——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你们一定是刚到虹港来的吧,你等着看吧,不到十分钟,一定会停雨的。”

赫蒂看着周围已然一片昏暗的天光,以及如瀑而注的雨势,有点不太相信商人的话,不过,看在他乡遇同族的份上,她倒是颇有兴致地与他们搭上话。

这几名人类商人早就看到与赫蒂及奥诺雷同行的赤岩,有心搭上关系,故此也十分热情地与赫蒂闲聊,说起了他们此番前来虹港的目的。

“听说虹港这边新出了一批白晶蝶鱼,它们的鱼骨品质上佳,所以,我们希望能够谈成这笔生意——行价我们都打听好了,虹港这边的批发价在一斤10银币,而我们打算以一斤16银币的价格购入,量大的话,价格可以再谈。”

眼见这些商人如此坦然地在自己面前报价,似乎毫不担心她会泄露此番商机,或是干脆从中作梗,干涉他们的生意,赫蒂不由微一挑眉,再看对方的神态——这些商人虽是在与赫蒂谈话,但是,目光对不时瞥向赤岩。

由此,赫蒂便明白,这些商人的意图——他们希望借此机会找一名红土矮人作为中间人,以便更好地开展合zuò

呢!

赫蒂低低一笑,也不揭穿对方,只是转开话题,向他们打听人类帝国的事情:“我出海的时候,才刚刚听说佩兰省新颁布了一系列与黑海矮人的合zuò

事宜,南商联合会也参与其中,你们怎么没去黑海矮人那边,反倒跑到红土矮人这里来了?”

商人们也是机敏,眼见赤岩没有反应,再看赫蒂刻意转移话题,他们也便会意,没再纠缠,反倒顺着赫蒂的口吻,往下说道:“能够加入南商联合会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商人,他们和黑海矮人合zuò

了,我们这些小商人哪里还有机会,与其跟在别人身后捡些残羹冷炙,还不如到红土矮人这边碰碰运气。”

“就是,就是,”一名商人才说完,另有商人附和道,“虹港这边虽然路远,一年来回跑不了两趟,不过,这边的东西也很有特色,像是这次的白晶蝶鱼鱼骨——这可是育种药剂中的必备原料,今年开春,佩兰省新种下的一批农作物引起许多粮商关注,南方其它省的领主都有心开发新的种苗,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育种药剂一定会大卖特卖!”

说起商业上的资讯,商人们交谈得便更加兴致勃勃,一时间也顾不得挑起话题的赫蒂。

然而,雨势也正如这些商人们所说的那般,看似凶猛,但却并不持久,大约不到半个小时,便是云散雨歇,重新恢复艳阳高照的模样,若不是地上还有那几乎可以汇成小溪流的积水,压根无法让人相信此前的倾盆暴雨。

除此之外,空中交错的三条彩虹却是令人真切体会了“虹港”这个名字的真zhèng

含义。

……

赤岩领着赫蒂及奥诺雷一路去往虹港的城主府,凭借着赤岩的特殊身份,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直到抵达城主府的藏书室——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便在于此。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藏书室中震撼人心的书海景象自不必说,赤岩显然是已经见惯了这番模样,门一开便熟门熟路地在一排又一排书架中穿行,直到走到一排填放了各种地图的书架前,方才站定,略略思量了一下,才爬上书架上专用的梯子,从书架的第十一层取下一卷地图。

“这是占卜图,受过我族祭司的特别祭炼,你们可以像此前族老做的那样,滴血寻人——它的效果一般,只有在彼此距离两千米范围之内的时候,才能生效。”

赤岩一边说着,一边将地图塞到赫蒂的手中,面上露出几分略显别扭的神色,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口中却说道:“这算是我个人的赔礼——我也没想到会把人弄丢……咳,另外,族老答yīng

给你们的海图在下一个书架,你们等一下,我去取过来。”

说着,赤岩大步走人,似乎生怕多留一会儿,便会再多几分愧疚一般。

赫蒂捉着手中的书卷,惊讶地挑起眉来,转而望向奥诺雷道:“没想到红土矮人居然是这种脾气——我原本只是想简单耍个赖的,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收获……这可不好让他们如此吃亏。”

奥诺雷闻言,颌首说道:“庄园和黑海矮人的商路已成固定航线,有机会的话,自然可以给红土矮人带些便利。”

赫蒂点了点头,同意了奥诺雷这番观点。

两人这几句话间,赤岩已经找到海图,大步走回。(未完待续……)

PS:祝亲们2015新年快乐~

250 同行

赤岩从虹港城主府的藏书室里取来的海图详实而细致,详细地标明了赫蒂一行人接下来行程的航线,并且,这张海图还是经过特殊的魔法加工,可以在施放特殊魔法的情况下,实现在海图上的自我定位,以便于航行者校正行程——这样的魔法海图无论在哪族之中,都是重yào

的珍藏。

赤岩居然能够说明红土矮人部族的领导人及族老,将这份珍贵的海图出借给赫蒂,可谓是诚意十足。

一行三人取了海图,赫蒂更是珍而重之地将这它贴身收藏,而后,赤岩便要带着赫蒂和奥诺雷去确定接下来行程的向导人选。

只是,当他们重新回到城主府的办公大厅的时候,却意wài

地碰到了一位熟人——更准确说,是赫蒂的一位熟人。

“赫蒂,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格雷-霍曼德惊讶地瞪起眼来,甚至因为太过于吃惊,无法保持他惯常的笑面虎形象。

相较之这位即将成为自己继父的男人,赫蒂的表现就显得淡定许多,最初的惊讶过后,她还能淡定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您这是来办公的吗?”

赫蒂的目光在格雷-霍曼德身周转了一圈,居然又看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跟在格雷身后,有几分畏头畏尾的商人,不正是刚刚她在港口躲雨时,碰到的那几位大放厥词的商人?

那几位商人显然也早已认出了赫蒂,有一位有些尴尬地冲着赫蒂点了点。有一位则是十足皮厚地殷勤微笑,而另有一位则是干脆当作没看见赫蒂的存zài



对于这几位不过一面之缘的小商人,赫蒂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略一过眼,便不再在意,而是向格雷-霍曼德探问起他此来的目的,以及,佩兰省——尤其是特纳庄园的情况。

格雷老于世故,自然也发xiàn

了赫蒂与自己身后那几位商人之间的古怪气氛,不过。他也并不以此为意,和蔼地微笑着,以亲切的长辈姿态与赫蒂聊起家常。

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办公大厅。赫蒂与格雷却是围绕着特纳庄园的诸多大事小情谈得不亦乐乎,以至于两人几乎都要忘了正事儿。

直到城主府的一位公务人员风风火火地撞进人群中来,这才打破了两人的绪旧。

“赫蒂,我就住在城里的虹酒店。如果你的行程有所闲暇。晚上我们一起用餐,如何?”格雷临离开前,还不忘拉着赫蒂定下了这样的邀约。

赫蒂闻言,转头看向奥诺雷和赤岩——前者微笑地欠身回礼,而后者则是一脸纳闷,似乎没领会到赫蒂这一个动作的用意所在。

虽然赤岩没有就赫蒂的无声询问给出明确答复,但至少,他的反应已经表示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不会影响这项晚餐计划。故而,赫蒂转回头。答yīng

了格雷的邀约,并且,两人迅速定下了更加详细的时间与地点。

……

虹酒店是虹港最古老的一家酒店,从建筑形制到装饰风格都是典型的矮人风格,只是,后来由于精灵们的常来常往,才在虹酒店原有的格局上进行扩建,根据精灵的体形与审美营建了一批新的建筑——后者被称之为新虹区。

人类活跃于虹港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人类与红土矮人的交情一般,还不至于让虹港的管理者为人类新建一座符合人类审美要求的酒店,所以,此来虹港的诸多人类大多是租住在民居之中,只有极少数与红土矮人或精灵关系不错的人类才有资格被虹酒店接纳,住进新虹区。

“霍曼德叔叔,据说,南商联合会刚刚和黑海矮人签定了一笔大单,您没在黑海矮人那边,抑或是在佩兰省坐镇,怎么反倒跑到虹港来了?”

在晚间的餐桌上,赫蒂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此时,两人身边没有外人,说起话来自然就自在许多。

“托你的福,南商会和黑海矮人的合zuò

非常顺利,虽然只是进行了第一轮的交yì

,但是,双方对各自的收获都非常满yì

,”格雷握着酒瓶,主动为赫蒂倒酒,显示出难得的亲近姿态,“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伊夫林族长不只一次希望由我们转答对你的感谢之情啊。”

“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赫蒂欠了欠身,谢过格雷的酒,接着问道,“霍曼斯叔叔,您难不成是有意向将红土矮人也纳入合zuò

意向之中?”

“如果能够实现这一目标,那可就是一次意wài

之喜了,不过,很遗憾,没有像你这样合适的中间人,红土矮人对人类的戒心太重,暂时不会放开太多的合zuò

领域,”格雷-霍曼德说着,突然笑着调侃道,“我今天见你和一位红土矮人关系不错——也许,这次还可以厚颜让你充当一次中间人?”

赫蒂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哦,不,这次可是要让您失望了,赤岩虽然是红土矮人,不过,我和他的关系平平,而且,他的脾气实在不好相处,论及商业合zuò

一类的事情,恐怕只会越谈越僵。”

格雷-霍曼德原本只是在开玩笑,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自然也不在意,更没有在与红土矮人合zuò

的事情上继xù

深入研讨,也没有追问赫蒂此来虹港的目的,而是翻出赫蒂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的一些近况,与赫蒂共同分享。

倒是赫蒂在一番闲谈之后,主动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一番行程——虽然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但是,对于接下来三五周的行程还是说了个大致轮廓。

原本只是为了增加谈资才展开这个话题,没曾想赫蒂才刚说了个开头,格雷-霍曼德却是微感惊讶地说道:“你原来也是打算走这条航线吗,倒是和我们的行程很接近嘛——我的船原计划也是要沿着红土矮人西海岸的这条线路,一路向南走,然后在托曼港登陆,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到红土矮人的主城去看看。”

赫蒂一听,一时来了兴致,翻出一张海图——这可不是赤岩送的那张珍贵的魔法海图,不过,它虽没有魔法功能,却也是十分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详实海图。

格雷-霍曼德一见这般详实的海图,登时只觉眼前一亮,也顾不上他们正在用餐,三下五除二,将桌上连餐具带食物都挪到一边去,清出了偌大一片空档用以放置海图。

一大一小两人便围着这张海图热烈谈论起来,你拿着叉子,我拿着勺子,微微悬空着,在海图上比比划划,讨论起沿途航线的安排设计、海情及天气状况等等诸多细务。

结果,直到晚间两人拍板确定同行计划之时,竟是话说得多,饭吃得少,摆了一桌子的美食,最终只能被冷置。

……

赤岩最终没能与赫蒂同行,他被留在了虹港,不过,赤岩推荐的几位最熟悉海情的矮人却是随着赫蒂一行重新出发——甚至就连格雷-霍曼德一行也托福得到了一位极好的向导。

由于格雷与赫蒂双方的接下来的航程在最初的两周时间里是完全重叠的,所以,格雷便干脆跟随在更熟悉海情的赫蒂的海船身后,以便共同进退。

在最初的六天时间里,一切顺遂——这种顺遂并不是说顺风顺水,闲然自在,而是指发生的一切情况,无论顺逆都尽在赫蒂等人的掌控之中,诸事依旧计划顺利进行。

直到第七天的夜间,却出现了一件令人不甚愉悦的事情——格雷的船上出现了两位跳海者。

事发之前,尚且一切正常——无论是航行的情况,还是海员们的情况,都属正常,甚至于,大家还要为一天后抵达下一个补给点而欢愉雀跃。

但是,事情便是在这样的时候,发生了——

“嘭……哗……”

第一声重物坠海声响起的时候,有些人还以为只是错觉,未能多加理会,但是,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又是一声重物坠海声响起,而且,这一次,在落水之后,伴随响起的还有一声短促的求救声——正是这声求救声引起了人们的重视。

海船上的水手立kè

拉响了警报声——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就算是赫蒂这艘海船上的诸人也能将这声警报声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赫蒂披着睡袍走出舱门,左右探望着问道。

“警报声是从霍曼德先生的船上传来的,我上去看看,您先别着急。”

奥诺雷安抚了赫蒂之后,快步出去,不过三五分钟后,他便又回来了,给赫蒂带来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消息:“霍曼德先生的船上有两名水手莫名奇妙地跳海——第一个跳海者已经救上来了,第二个跳海者却莫名失踪。”

赫蒂闻言,只觉心头一跳,一时间,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怎么回事,是他们内部出现什么冲突吗,还是……”

奥诺雷蹙着眉道:“目前还不清楚具体事宜,霍曼德先生的意思是,暂时停一下,先把第二个跳海者找到再看看——如果明天早上依旧没有找到失踪人员,再行出发。”

赫蒂叹了一声,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做了,不过,奥诺雷,也许是我多想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去看看那名被救上来的水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yào

警惕的地方。”

奥诺雷会意,转回舱房,换了一身衣服后,便再行出发。

这一下,却是到天色即将蒙蒙亮之时,奥诺雷才重新回来。(未完待续……)

251 撞门

“没有发xiàn

什么异常,”奥诺雷摇着头,但是,他的神情却并不显得轻松,反会比初闻此番异象的时候还要更加地凝重。

正值早餐时分,半夜被惊醒的赫蒂心有牵挂,所以,没怎么睡好,如今仍然有些恍惚,连喝了几口奶茶提神,理了理思路,这才说道:“失踪的人找到了吗,被救上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第二个跳海的家伙已经死了,笑得很诡异地死了,船上有人类说是海妖作崇——就像是人类的传说故事里常出现的那些奇怪海难一样,”奥诺雷一边说着,一边嗤之以鼻,“先不说人类传说中‘海妖’存zài

的可靠性,单就这片海域就不可能有这种具有攻击性的生物存zài

。”

赫蒂他们此次航行的路线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虽然人类大多对这条线路十分陌生,但是,矮人们和精灵却是常来常往地,尤其是红土矮人。

“被一个跳海,然后又被救上来的那个人呢,你一定见过他了吧,神智清醒,还是神智混乱?”

面对这个问题,奥诺雷伸手捏了捏眉心,仿佛受到困扰一般:“我们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清醒还是混乱……对于昨夜以外的所有事情,他都对答如流,无比正常,但是,一旦提示落海的事情,他就变得歇斯底里——对了,首先说出‘海妖’这个词的人就是他,而且,他用的还不是人类正常会用的那个名字。”

奥诺雷说着,略想了想。简单拼读出了人类通用语中最常见的“海妖”的写法,接着,又形容了跳海生还者的拼读方式。

赫蒂听着。不由同样蹙起眉来:“这种拼读方式实在很古老,一点不像是一个水手会用的——你觉得他是故yì

制造恐怖气氛,还是有谁在故yì

向他灌输这样的观念,例如,利用幻境?”

“霍曼德先生与您有着同样的猜测,所以,这名生还者已经暂时被控zhì

起来。同时,他还希望您能够说服船上的精灵,让他们选出一名精于魔法的代表。前往检查。”

格雷-霍曼德虽然家资万贯,并且在上流社会极具影响力,但是,他毕竟不是老资格的世袭贵族。无法让高傲的魔法师随侍身伴——像魔法师这种拥有非凡能量的人类。绝大多数时候,甚至比一般贵族还要更加傲慢。

赫蒂倒是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霍曼德的请求——事实上,如果格雷-霍曼德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赫蒂也会主动带着精灵魔法师找上门去的……

……

由于昨夜出了如此咄咄怪事,这日一整天来,船上的气氛都显得十分诡异——当然,精灵们并未受此影响,反倒比人类更具八卦精神地猜测起事件的原因。谈笑间,竟不知怎么地拐向畅谈

与分享精灵和矮人关于海洋诸多古怪传说故事。

“没有丝毫魔法痕迹。没有丝毫搏斗痕迹,没有任何药物作用……任何一点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月色太美,他们看错了路,才发生这种事的吗?”赫蒂拍了拍出现地点附近的甲板围栏,语带无奈地说着。

格雷-霍曼德却并未像赫蒂一般沮丧,他充分体现出成|年男性|在面对突发事件时的沉稳与干练:“无论事情的原因是什么,我们显然不能因此而耽误行程——尤其是发生这种事情之后,海员们都不愿意在海上多待一天。”

赫蒂又拍了拍围栏,侧身看着船身之后翻涌的浪花,说道:“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这会儿提升时速,不过,恐怕还是要到半夜才能抵达下一个港口——为免再次出现意wài

,今天晚上,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以外,其余人等就不要随便离开舱房了吧。”

格雷-霍曼德点头同意了赫蒂的建议——显然,他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的。

“如果有谁想要捣蛋,或许,今天晚上就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赫蒂说着,握了握围栏,既期待又忐忑。

时间总是公平地游走,无论人们对此报以什么样的心情,抑或是什么样的期待,它总是按部就班地远去,不快也不慢。

当夜晚再次降临的时候,格雷-霍曼德的这只海船上便显得格外地沉默而压抑,除非必要的工作人员之外,其他水手都被勒令停留在舱房里——至于说是他们是停留在自己的舱房,还是在别人的舱房,那就没有额外要求了。

赫蒂同样也留在这艘船上,不过,她自然不可能在“自己”的舱房里,而是坐在格雷-霍曼德的舱房——至于说,这间舱房的主人,此时却并不在房里,而是与奥诺雷两人一起到甲板上巡视去了。

赫蒂坐在柔软舒适的大转椅中,盘膝坐着,拢了拢睡袍,手上拿着一副纸片,正在自娱自乐,一边“啪啪啪”地洗着牌,一边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被两个男人抛下的郁闷心情——如果不是她坚持,近乎无赖地坚持,甚至宣称会不择手段地偷偷溜上船……恐怕,格雷和奥诺雷都不会同意她待在这艘船上。

一张一张的纸牌按部就班地被放在特定的位置上,有的正面朝上,有的被面朝上,纸牌很新,纸质极佳,手感柔韧,每次平放到桌面上,都会放出一声轻轻的“啪”声——赫蒂喜欢这样的细微声响,尤其是当自己一个人玩牌的时候,这样会显得自己不那么寂寞。

有一下没一下地发着牌,赫蒂的心思已经远远地飘飞出去,尖竖着的耳着时刻准bèi

着接收紧急情况的警报声,而她的目光则不时瞟向舱房的门,时刻等待着它在下一秒被撞开,然后,有人前来通报又出了什么意wài

——或者,进来的是格雷或奥诺雷,他们将告sù

她一切平安……

一次牌局很快便在这样的沉默等待中结束,赫蒂看了看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秒针一点一点地过去,预示着,时间正在逐步接近昨夜发生意wài

事故的那个时间点。

赫蒂手中的纸牌也越发越慢,一不小心,才发到一半的牌局便出了差错,她不得不重新将纸牌收拢好,重新洗牌——

“哗哗哗……”

“啪,嘭!”

洗牌之余,一阵闷响传亚,赫蒂大惊之下,哪还顾得上纸牌,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又出事了!

可是,当她向前疾行几步之后,理智便陡然回笼——她现在是在舱房里,房门紧闭,就算出现了有人落水的情况,但是,那样的落水声,当真响亮得连隔着房门也能听到吗!?

这般一想,赫蒂的动作便慢了一拍,由此,她听到走廊上有人快速奔跑的声音,以及,有人扭动舱房门锁的声音!

舱房的门是被反锁着的,反锁有两种形象,一种是用钥匙由外而内反锁,一种则是赫蒂此时采用的一般,由内而外地反锁!

门锁被用力地拧动了几下,没能打开,门外一时陷入寂静,赫蒂已经暗暗戒备,不仅拿出保命的武器,更是已经捏破求救专用的信号器——只要没有魔法从中作梗,奥诺雷那边将第一时间收到她的求救信息。

在赫蒂刚刚发出求救信号的同时,木质的舱门被大力冲撞!

“砰!”

“砰!”

“砰!”

每一下,仿佛都撞击在赫蒂的心上,令人心跳加速,心慌不已;每一下,仿佛都带着整面墙体都在振动,甚至就连天花板也被振得吱呀作响……

赫蒂此时却是无比平静,甚至,她还有心情和闲瑕去思考和琢磨撞门的人是谁,以及这一切阴谋的目的又是为何——显然,对方是冲着格雷-霍曼德而来的,而且,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因为,谁都知dào

,格雷此时并不在舱房,而是在甲板上巡视!

政敌?生意场上的对手?抑或是其它?

赫蒂握了握手头的武器,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花费更多一些时间去调查了解格雷-霍曼德,以免得一旦她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与格雷联姻之后,再出现什么不可控zhì

的危险与变数!

舱房的门虽然被撞得几欲脱框,但是,却依旧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在外头的人连撞了十来下之后,终于不得不放qì

这次擅闯的机会——

因为,赫蒂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奥诺雷,他带着人赶来了。

“赫蒂小姐,您还好吧?”奥诺雷隔着门,喊话相询。

赫蒂抚了抚胸口,这时候才发xiàn

自己说是不紧张,但仍然在无意识之时,憋着一口气,如今才算是真zhèng

放松下来。

经由世界树的代言人及世界树的守护族之间的特殊联系,赫蒂可以确认门外喊话的人果真是奥诺雷,这才放心地上前开门。

“吱哑”一声响,舱房开启,被数次冲击之后的舱房虽然一直克忠职守,坚持维护了“门的尊严”,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撞得有些变形。

不过,这样的噪音听到在场的几人耳中,却是难得的天籁。

“奥诺雷,怎么样,事情还顺利不——刚才那声像是落水声一样的声音又是什么东西?”赫蒂不等奥诺雷提问,自己倒先问出了一堆。

奥诺雷见她既然如此精神,自然没有被之前的强行冲撞给吓到,倒是一五一十地对赫蒂解说起此前的诸多事宜……(未完待续……)

252 意外?

夜晚发生的意wài

并没有耽搁海船的航行速度,虽然不少水手听到动静,为此而心神不安,但是,两艘海船仍然是按照原定的行程前行,并且在预计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苏腊沃达港。

苏腊沃达,是人类根据海港名称的矮人语发音而起的名字,事实上,这座港湾历史悠久,在矮人各部族以及精灵王国都可以算是声名远播——“苏腊沃达”的意思就包括了声名卓著、名声远扬,当然,与此同时,这个名字还有英勇善战的意思。

总之,这是一个喻意美好的词汇。

两艘海船要求进港的时候,夜色已深,约摸接近凌晨时分——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进出海港的时间,但是,这两天在海上发生了这么些意wài

,恐怕,大家都宁愿辛苦一些,上了陆地再好好休息。

可是,当前导的船只向海港打出要求进港的信号时,出人意料地,接收到的信号却并不是引导,而是要求海船原地暂停,接受检查!

这是个怎么一回事!?

苏腊沃达港的态度令这个夜晚变得格外地漫长与煎熬,便是一直觉得这两天发生在人类之间的糟心事与己无关,由此而满心悠闲的精灵们也觉得不痛快了——他们中有不少人经常来往于矮人与精灵之间的航线,此前,还从未发生过今天这样被海港拒之门外的尴尬事件!

只是,苏腊沃达港摆出的姿态却是十分强硬的。不等两艘船只有所反应,海港中已经有几艘海警快船打着亮眼的探照灯接近两艘海船。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在审问闹事海员的赫蒂等人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走上甲板,探问着。

海警快船大约有十七八艘。小部分靠近精灵们驾驶的海船,而大部分则围在格雷-霍曼德的这艘船边。

随着一声警讯呼啸,快船上发射出几只绳桥——绳桥尖部的铁制部件牢牢地抓住船沿,身着制服的红土矮人通过绳桥,快速走到大船上来,冲着赫蒂等人就是一通矮人语的喝斥。

赫蒂、奥诺雷及格雷都听得懂矮人语——虽然各自了解的程度不同,但是。基础的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检查?做什么检查,有什么好检查的?”赫蒂当即竖起眉毛,憋了一天的气都在这一时刻爆fā

——她与其他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抵达苏腊沃达港便可以稍事歇息。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故或阴谋暂时抛诸脑后,可是,如今,只差一步就能进港。却又遇到如此意wài

。再好脾气的人恐怕都要发飙了。

“红土矮人不是一向自诩待客真诚,自由开放的吗,从什么时候起,进入苏腊沃达港还需yào

进行特殊检查了?你们既然要检查,是否有搜查许可证?又是凭什么如此对待我们——我要抗议,坚决抗议这种歧视对待!”

赫蒂用一连串的矮人语咆哮出声,清晰的吐字,圆滑的发音。以及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声明令人一时为之所慑。

最先走上海船,态度略显傲慢地放声检查的那名红土矮人被赫蒂如此一激。登时气红了脸,他瞪着眼,声似洪钟,同样咆哮了一堆,只不过,他的口音太重,再加上用词粗鄙,十句里面恐怕只有三两句具有真zhèng

意义。

不过,仅就这两三句话里透出的意思,却也已经足够令人反思——

“等等,你说什么——最近一个月来,常有船只在附近海域发生船员跳海的意wài

!?”赫蒂纠住这一信息,瞪着这些红土矮人,以期得到更多的消息。

格雷和奥诺雷对视一眼,前者大手一挥,让围在身边的海员们退回自已的岗位上去,同时,又号令全船上下,让海员们务必配合矮人们的检查——如果苏腊沃达港的此番作态是因海员失踪引起的,那么,也正应该让他们好好检查检查船上的情况了!

赫蒂等人先是配合检查,再是积极询问,不多时,肚子里憋不住话的红土矮人得以将自己的所知一、一道来。

什么一月里已经发生了七八起意wài

了;

什么已经死了十来人了;

什么精灵也中招,不可幸免;

什么城主大怒,派出魔法师检查却途劳无劳;

……

直到苏腊沃达港的海警们已经检查完毕,并重新回到甲板上来的时候,这名负责人还在和赫蒂谈及城中关于此事的各种传言,端得是眉飞色舞,精彩万分,好似正在讲什么传奇故事一般……

好容易把这名爱编故事的红土矮人送走,赫蒂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揉着耳朵,看着海警船远去——途中,海警船已经向海港打出信号,而两艘船便跟随在海警船背后,徐徐入港,在夜色中下锚停船。

海船停好之后,格雷的助手已经前去安排海员们分批入港休息的事宜,而赫蒂三人却是不急着下港,三人站在船头,看着夜色中的大海,吹着冷风,慢慢叙谈。

“格雷叔叔,你不是说,这些人是你的商业对手派来的间谍,而跳水事件则是他们弄出来扰乱人心的计划吗?”赫蒂一脸纳闷地问道。

格雷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变化,不由蹙起眉来,眉心呈现出几道深深的印辙,显见是最近麻烦事诸多,令他烦恼不已。

他想了想,猜测道:“或许只是个巧合——他们的间谍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只是,采取的手段和计划是否与苏腊沃达港刚刚通报的情况有所关联……恐怕,还需yào

再好好审问几番才能得到答案。”

奥诺雷却对此抱有不太一致的意见,等格雷说完后,他便紧接着补充一句道:“制造意wài

,以图谋取霍曼德先生的商业计划——这件事情是已然确定的;但是,他们选择行事的时机恐怕并不是巧合。”

眼见赫蒂和格雷都转头望来,奥诺雷又不紧不慢说道:“按常理,在苏腊沃达休整之后,再航行三天,我们就会分道扬镳,那之后再行偷盗,不是更加便利吗?”

“或许他们有人在苏腊沃达港交接资料,所以,才要赶在抵达苏腊沃达之前偷到计划?”赫蒂给出了一个可能性猜测。

不待奥诺雷回应,格雷却是首先否定了这个猜测:“已经审问过了,他们的接应人在下一个海港——哈曼港。”

赫蒂闻言挠挠头,露出了一个略显苦恼的表情:“这事情可真纠结……得嘞,我们还是先上岸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昨天了再来研究吧——今天可真是累得够呛。”

一夜无梦,几乎是一闭眼便是入眠,一睁眼已然日上三竿。

然而,如赫蒂这般好梦的,终究只有她一个,其余人等或是心有牵挂,或是有心想在苏腊沃达好好玩乐放松一般,大多早早起床,各自忙碌去了。

等赫蒂用完午饭的时候,奥诺雷正巧回到酒店,被早已得了吩咐的侍者引领着来到赫蒂用餐的座位上。

赫蒂让侍者撤去餐盘,换了一壶新茶以及茶点,一边为奥诺雷倒了一杯茶水,一边说道:“辛苦你们了,在外面跑了一早上——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奥诺雷欠身谢过赫蒂递来的茶,三两口喝完一杯,又吃了几块比较抗饥的茶点,这才说道:“早上,市政厅有工作人员过来查问了落水者的事情——只是例行的档案记录,霍曼德先生借此机会前去市政厅了解详细情况,我则和几个向导则从另外的层面上进行了一些调查。”

奥诺雷说着,又一口喝掉一杯茶,用巾帕一抿唇,才继xù

道:“大部分落水事故的情况和我们船上发生的情况一样,都是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有人落水,然后死相诡异——这其中,

人类发生意wài

的机率最大,十之七八都发生在人类的商船上,剩下的几例则是精灵,矮人则只有一例。”

赫蒂听着,转了转茶杯:“按道理,出入苏腊沃达港的船只中属矮人的船最多,精灵船次之,人类的最少——蛮族倒从没听说会深入到如此地点——这样看来,倒是奇怪了,发生事情的频率倒是和出没海船的数量比例成反比……”

“是的,这也是此次事件最奇怪的地方,”奥诺雷连喝了半壶茶,又把茶点扫荡干净,这才算是暂时心满yì

足地继xù

说道——

“市政厅那边给出来的解释是,‘海洋壁垒’破碎之后,附近海域的能量磁场出现细微变化,将会使人产生幻觉,只不过,这种变化是缓慢渐进式的——矮人们经常出没这片海域,对这种能量变化稍有适应,所以影响最小;精灵次之,而人类在这里活动的时候最少,所以,受的影响自然最大。”

赫蒂闻言,一时哭笑不得,原本已经举到唇边的杯子又重新放了下来,摇头叹道:“这样的解释也未免太牵强了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归到‘海洋壁垒’破碎……苏腊沃达港距离‘海洋壁垒’足有千米以上的距离吧!”

奥诺雷也是一脸无奈——身为海族,他对“海洋壁垒”有着特殊的感应,自然知dào

这种解释完全是牵强附会,但是,除此之外,却仿佛没有一个更合适的解释……(未完待续……)

253 幕后黑手?

事情仿佛进入了某个僵局,事故一起接一起地发生,虽然频率不高,并且伤亡率不高,但是,毕竟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如赫蒂一行,仅在苏腊沃达港停留了三天时间,便已经满耳风言,猜测什么原因的都有,却是没有一个准话。

苏腊沃达城的管理者们自然是焦头烂额,而需yào

出海航行的各族人士却只能不断强调“提高警惕”,并且通过各种布置安排,以此防备类似的事情发生——抑或是在发生事故之后,及时补救,以便将事故的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生事故的海域范围有限,只要通过相应的海域,便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赫蒂和格雷-霍曼德两班人马在苏腊沃达停留的三天时间里,赫蒂船上的精灵及矮人们在经lì

了最初的惊怒之后,便展示出种族性格中的乐观与悠哉,将“落水事故”抛诸脑后,尽情畅享苏腊沃达的各类风光。

格雷则是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忙着调查事故原因,忙着处置间谍,忙着敲打并安抚船上剩余的海员,忙着打探苏腊沃达城的商业行情……

相较之格雷的忙碌,赫蒂要稍显放松,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只图安乐,万事不管。

事实上,除了第一天真真切切地休息了一天,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赫蒂也是同样马不停蹄——她奔波于苏腊沃达的几座著名的藏书馆与文献馆,收集与世界树有关的资料。以及与他们此行目的地相关的资料。

精灵及矮人的平均寿命都长于人类,种族个性偏于安逸,而且。他们的政治体制长期稳定——这种种原因综合zuò

用之下,精灵王国及矮人部族中的各种文献的开放度远超人类。

例如,关于世界树——

人类帝国的高层对此讳莫如深,仿佛生怕普通民众知dào

世界树的存zài

后,会影响统治者的权威一般;与此同时,也因为几次朝代更迭,珍惜文献散佚。才使得绝大多数人类都不知dào

这世上不家“世界树”的存zài



与之相比,蛮族对世界树的宣传就颇为神化,世界树成为他们信仰的中心。几乎已经到了与天神相媲美的地步,凡事皆称树神,由此,所有与世界树有关的资料都不免被过分夸大。

精灵的生命与之他们所依赖的世界树——母树休戚相关。据说。每一只精灵在离开母体后都必须进入母树特殊的育儿囊中孕育,如此方能成就真zhèng

意义上的精灵,如此一来,关于母树的一切信息,多是经由这种特殊联系进行传承,极少付诸文字。

所以,赫蒂要想客观而全面地了解世界树,除了通过世界树自己的传承之外。恐怕只有在矮人这儿才能得到最真实而完整的资料——矮人与世界树是共生关系,彼此互助。和谐共处。

……

又在文献馆泡了一整天,赫蒂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腹内饥饿难耐,才下马车,还不及走进酒店,却正刚好撞上同样也是刚刚回来的格雷。

一大一小的两人互相对视,尽皆看出对方面上透出的疲惫,便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共同直奔餐厅而去,点餐进食,稍得将息后,格雷才说道:“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这次因我的事耽误了行程,真是……”

话音未落,赫蒂已然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此事怪不得您,格雷叔叔,再说了,我这几天也没白过,收获颇丰,不过,既然您已经办好诸事,那我一会就让奥诺雷通知下去——明天,最迟后天,我们就重新出发!”

翌日,海船如期出港,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风势也正刚合适,扬帆起航,逐浪远去——这日午后与他们同时出海的船只多达百多艘,其中比例自然是矮人的船只多,精灵的船只少,而人类的船只,只有格雷-霍曼德这么一艘,可谓是另类意义上的“孤胆英雄”啊……

重新启航的第一天,船速稳定,保证这天夜里不会抵达“落水事故”的海域,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海船这才正式进入这个令各种族提心吊胆的海域——海水蔚蓝,分明与其它地区没有差别,但是,落进人们眼底,却难免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赫蒂特地拎了一把躺椅坐在海船的高层甲板上,望着没有丝毫变化的海景,一边轻摇小扇,一边问道:“奥诺雷,你还是没感觉到异样吗?”

奥诺雷面色严肃地摇头道:“没有——没有魔法,没有能量异常,什么也没感觉到。”

“难不成真得等到晚上才会有情况?”赫蒂将小扇轻轻按在唇上,思考道,“事前、事后都没有发xiàn

异样,那就唯有事发当时那短短的瞬间,恐怕才会捕捉到些许痕迹,只可惜我们无法锁定它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只希望这两天夜里都平安无事吧……”

话音未落,赫蒂却突然噤声,坐直身体,侧耳,敛息,似乎在认真聆听或辨析某个声音似地。

奥诺雷见状,登时警惕,护卫在赫蒂身周的同时,不免也放出感知,意图捕捉丝毫痕迹,以此弄清楚赫蒂究竟因何而有此变化。

只是,可惜,奥诺雷一无所获。

倒是赫蒂在警惕了约摸两三分钟后便放软身子,重新靠坐下来,微蹙眉,一脸惊疑与纳闷。

奥诺雷并没有催问,而是选择耐心等待。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赫蒂才抬起头来,问他道:“奥诺雷,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任何奇怪的声音都可以。”

奥诺雷想也没想便摇头。

赫蒂按了按眉心,苦恼说道:“刚才有一瞬间,我觉得好像听到歌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想,或许是我的错觉?”

奥诺雷不置可否——赫蒂并不是在向他提问,她此时更多是在自我探索。

自问自答了几句,赫蒂最终把那一瞬间的警惕当作是错觉,暂时搁置,不去理会。

如此这般,晒晒太阳,闲扯胡掰,时间在不自不觉地进入令人警惕的夜间——这一夜,明月高悬,月光如水,将甲板染上一层浅银,乍一看去,有如波光的湖面,仿佛一脚踩上去便会沾得一脚湿。

海船上,除了夜班的海员之外,其余人等早早回舱,各自安歇——据不完全统计,清醒的人比沉睡的人发生“落水事故”的比例更高!

所以,各大船长都不免强调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论调……

赫蒂自然也是早早入眠,大概不到十点就已经沉睡,恬然入梦。

只是,不知怎么地——或许是临睡前多喝了半杯水,或许是其它缘故,在夜半时分,赫蒂突然恍惚清醒了一下,不过,旋即又继xù

睡去。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醒转而眠的时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落水声——声音十分响亮,完全不像是人类落水能激发的声响,而像是更沉重的东西,像是船锚一类的事物。

赫蒂这一受惊,一时吓出了身冷汗,睡意全无,更是本能地爬起身来,瞪着舱门,目露怒火。

深夜,寂静如斯,除了她的喘息声之外,几乎没有其它任何声音。

赫蒂习惯性地蹙了蹙眉,一脚踩回床上,想要继xù

睡觉——

当此之际,又是一阵响亮无比的落水声传进舱内,继而,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与喧哗声——这些声音由近及远,从赫蒂的舱门外迅速经过,再奔向前方。

显然,不少人都被这样的落水声吸引了注意力。

赫蒂想了想,裹上睡袍,提上灯,决定同样出去看看——她倒要看看,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推门而出,不知是被惊醒的人都已经跑到甲板上去了,还是其它原因,走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廊灯闪耀。

赫蒂拢了拢衣襟,快速向前而去,快要走到甲板上的时候,走道里不知怎么地泛起一层薄雾,雾气极淡,完全不影响视觉,只是,一个人面对这种环境,不免令人心中生出几分忐忑。

当赫蒂犹豫着是否要继xù

往前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偶尔高一声,偶尔低一声,似乎在讨论——抑或是在争执?

如此倒不免令人好奇甲板上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为此,赫蒂自是继xù

抬脚前进,踩着薄雾,走上甲板——纵然已经起雾,但是,奇怪的是,分明是雾天,赫蒂抬头却能看到天空上的月亮!

起雾的时候,怎么可能看到月亮!?

如此反差,就算是傻子都能发xiàn

不对劲!

赫蒂还不及反应,前方便传来一阵歌声,轻柔婉约,绵长细致,仿佛最柔软细腻的蚕丝,缓慢地、细致地将她包裹,侵占她的身心。

只听到第一声,赫蒂便知dào

白天时,她那瞬间的感知并非是错觉!

大海之上,以歌声为武器,再加这奇妙的周身环境……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呼之欲出的,只有一个名词——

海族!

只有海族才能如此肆意地在大海中制造意wài

,也只有海族才能来无影、去无踪,更只有海族才具备如此精妙细微的幻觉魔法!

那么,袭击他们的究竟是哪一族的海族,又是为何要在苏腊沃达附近做出如此奇事!?

赫蒂挠着头,哀悠一叹——既然已经肯定与海族有关,她就必然不可置身事外……

只是,以如今所见,这恐怕将是一个大麻烦啊……(未完待续……)

254 海上幻境

四周弥漫的轻雾逐渐开始凝成实质,一眼望去,竟已不再是在摇晃不定的海船之上,而像是置身于一座典雅的小花园中,月色清雅,花香旖旎,轻风拂面,甚至还有隐约的乐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低头再看身上的衣着打扮,却已然是一身颇显古怪的白衣装束,衣料柔软细腻,像是极珍贵的丝料,但却与赫蒂所知的各式衣料略有区别。

这是一个幻境,赫蒂可以肯定,而且,这并不像是她此前所知的那些幻境一般根据体验者的记忆来构筑。

正相反,这个幻境的构建者却应该是制造幻境的人——这样的幻境并不寻常,因为,往往只有熟悉的事物才能令人迷醉其中,一时无法分清真实与梦幻。

那么,难道是这个幻境的制造者对自己的能力如此之自信,这才敢于大胆挑zhàn

人们的承shòu能力?

赫蒂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心中的思绪已经飘远——自从她与世界树建立了那般亲密联系之后,她的身体自是被世界树的能量逐渐渗透并改造,早已不会受到诸如幻境等魔法的影响。

所以,一时间,赫蒂倒也不好判断,她眼前面对的这个幻境的威力究竟如何。

赫蒂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觉身后有一阵风声逼近,她本能地一个侧身,目光犀利地回望而去,只见一名与自己身着类似衣裙的女孩同样瞪着眼望着她,并且。一手插腰,放声抱怨着,指责赫蒂抛弃朋友。独自逃离舞会的不友爱行为。

赫蒂微蹙眉,直愣愣地听着,同时,又毫不反抗地任由对方捉着她的手一路穿行于花园之中——

一路走去,赫蒂默默观察着花园的布置设计,以及其间的花草树木,大约走了三五分钟之后。但见前方一座大宅,灯火通明,乐声熙攘。人影晃动,应当正在举办一场大型舞会。

赫蒂被女孩这样一路拉进了舞会之中,在无数火光的映照中,或歌或舞。且笑且乐——无论是语言、音乐。抑或是舞蹈形式,甚至于人与人之间惯常交流的礼节都与赫蒂所知所学完全不同,但是,奇特的是,赫蒂这具身体却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依着某种定式完成着所有的行动。

热闹的舞会欢腾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将明,一声清亮的鸟鸣划破天际之时。舞会上的诸多人等才像是接收到散场的信号一般,纷纷停下舞步。彼此行礼告别,须臾之间,偌大的舞会会场便只剩下三两散客——赫蒂便是其中之一。

她站在大厅正中,仰望着宽阔而高挑的穹顶,抚摸着偌大会场中唯一可见的顶梁柱,仔细将这里的一切与记忆中的记载相联系,只是,一时间,资讯纷乱,竟是一无所获。

当此之际,方才的清亮鸟鸣再次响起,悠扬婉转,动人非常——赫蒂不由心中一动,循声望去,脚下也不自觉地跟进,好奇地想去看看究竟这发声的鸟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赫蒂方才没走几步,第三声鸟鸣便仿佛逼在耳边!

随着第三声鸟鸣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蹄踏之声,有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气势雄浑,浩荡而来,尽管还没见着发出如此声势的军阵,却也已经被如此阵仗唬得神魂不附。

赫蒂尚且沉浸在马蹄声中,却见一行黑骑从会场大门冲突而入,有如一波黑色潮水一般汹涌而入,瞬间将整个会场填满!

当黑骑透体而过的时候,赫蒂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些黑骑而言,便宛如一记游魂,完全没有实体的存zài



由此,她不由多想了一点——之前与她载歌载舞一整夜的那些人物,又是什么东西?

是鬼怪,抑或其它?

只一深思,赫蒂便觉寒意遍体。

“乌哈延在上,我们终于等到了重归王庭的这一天,从此时此刻起,我们必要让整个氏族知dào

我们黑甲军的威严!”一声怒咆在赫蒂耳边炸起,虽然所用语言十分怪异,但是,赫蒂依旧能够明白这话中之意,其中一些关键词不免引起赫蒂的些许注意——

乌哈延在上、氏族、黑甲军……这些名词中的任何一个如果单独出现,也许还不会引起赫蒂的关注,但是,当它们集聚在一起的时候,便免不了让人联想起人类与精灵历史上的一场持续近千年的大战!

心有所动,赫蒂不免借着眼前这般可以随意穿行的便利,凑近到这些浑身黑衣,就算是骑下坐骑也都遍披黑甲的士兵近前,透过那黑黝黝的头盔向内窥探,却只见这些头盔的眼部位置通通蒙着一层硬铁,而唇鼻的位置却是呈现出一抹不似正常肤色的青白之色!

果然!

赫蒂心下赫然,大惊之下,只觉背心发凉,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后,再定睛一看,自己竟是重新回到了海船之上——只是,这一时,她并不是身在舱房之中,而是已然走到了甲板上,正倚着一根船桅,坐倒在地,而她的右手边则放着一盏幽幽闪亮的灯。

夜风拂来,吹在身上之际,赫蒂才发xiàn

自己的后背已然一片湿漉,冷风之下更是湿冷得冻人,抬手一抹额,也是一把油汗。

还不等赫蒂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阵落水声便从不远处传来,惊得她按着船桅,旋身望去,正好kàn

见另有一名水手正摇摇晃晃地走到船边,似乎正欲翻过那道及胸高的围栏!

赫蒂心中一怒,眉头倒竖,厉喝一声正要上前阻止,当此之际,一帮人马从侧边涌了出来,其中不少人都提着照明灯——他们一出现,当即将想要跳海的海员控zhì

住,而后,又放下救生船,不到五分钟时间,便将前一名跳海的海员也救了上来。

“赫蒂小姐,真是万幸,您没出事,”奥诺雷一脸懊恼地扶起赫蒂,“我们没想到幻境的威力竟然如此强dà

,远超我们的预期,让您受罪了。”

赫蒂借着他的手,站起身,却是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晚上的情况是谁也没想到的,不过,所幸,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大概看懂了一些东西,只是,它们怎么和海族扯上关系的,恐怕还需yào

再思量思量……对了,今天晚上没出什么死伤吧?”

“没有,所有跳水者都被救了上来,”奥诺雷应道,心下松了一口气——忙碌了大半夜,担心了大半夜,总算是把今天给熬了过去,只要明天白天加快行程,应该就能离开这片容易出事的海域,到时就不用再如此提心吊胆了。

赫蒂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颇觉满yì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手帕,将额上的冷汗擦干,同时说道:“奥诺雷,你曾经说过,苏腊沃拉港附近的海域没有海族部族驻扎的迹象——这点,你现在仍然可以肯定吗?”

“是的,”奥诺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海族虽然说是以海洋为生,但是,在某些必要的时期,我们还是不能长期浸泡在海洋中,仍然需yào

一些陆地作为基地——苏腊沃拉海域附近没有任何岛屿,甚至连块礁石也少见,完全不适合海族栖居,而且,我们海族彼此之间都有某特殊的联系,只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就能彼此感应。”

赫蒂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又问道:“这种感应是绝对的吗,有没有可能屏蔽?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今天晚上的这种情况,各种线索都指向海族,让我不得不有所怀疑啊……”

奥诺雷显然也注意到这般情况,所以,他蹙着眉说道:“屏蔽的话,颇为困难,毕竟,您知dào

,我已经是祭司,我族祭司的传承中就有分辨感应的能力——除非对方是能力比我更强的祭司,否则就算实力远超于我,也不可能屏蔽我的感应!”

赫蒂蹭了蹭下巴,正待再说些什么,恰好又是一阵夜风吹来,顺着赫蒂宽大的衣摆钻进她的衣服里,吹得她浑身冷得直发颤。

奥诺雷当即打断她的询问道:“赫蒂小姐,夜里凉,您刚才又受了惊吓,不如今天晚上就先说到这里吧——幻境的作用既然已经发生过一次,今天晚上应该就不会再出事了。”

赫蒂搓了搓手臂上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最终还是依着奥诺雷的意思,先回舱房,用热毛巾擦去冷汗,再换过一身睡衣,这才躺进柔软温暖的被窝——

她原以为经过这一夜各种信息冲击,自己应该会胡思乱想呢,但是,身体的疲惫却远超她的想象,一闭眼,纷乱的思绪只在一两分钟之内困扰了她,不过没多久,赫蒂便在无知无觉中陷进沉睡。

赫蒂倒是一夜好睡,但是,奥诺雷和格雷却并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

奥诺雷在确认了赫蒂已然熟睡之后,这才回到船长室,与格雷会合。

“她睡了?”格雷捏了捏眉心,问道。

奥诺雷点点头。

格雷这才轻叹一声,说道:“这也好,省得她挂心——奥诺雷,你确定自己能够狠得下手?要知dào

,他们可也算是你的同族。”

“海族虽然一贯团结,但是,对于叛族者却是有着严厉惩戒,您请放心。”奥诺雷说着,神色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凌厉之势。(未完待续……)

255 蓝渊海族

当奥诺雷开始一场无声的讨伐的时候,赫蒂却是在睡梦中继xù

着此前未尽的幻境——或许,称之为梦境才更为合适。

只不过,与此前的幻境不同,梦境中的场景并不是连续而有序地,如同绝大多数梦境一般,这一夜的梦破碎而迷离,唯一不同的只有她那游魂一般的角色,一会儿在衣饰奇特的人类中飘来晃去,一会儿则在华美却矫健的精灵中游来荡去。

各种场面也好似影片闪回一般快速在她的梦境中胡乱出现——战争、庆典、苦难、盛世……

如此复杂的梦境纠缠着赫蒂,令她这一觉睡得竟比不睡觉时还要更累上几分,甚至在醒来之后,却依旧久久没有回神。

望着舱房顶部微微发呆,赫蒂一时间甚至不知dào

自己在想些什么,然而,一阵清亮的歌声却有如鬼魅一般飘入她的耳中——

音色浑圆饱满,甚是醉人。

赫蒂不由侧耳多听了一会儿——这歌声与前夜营造幻境时出现的歌声并不相同,而且,隐约地,赫蒂觉得这个音色非常地耳熟,仿佛自己曾经听过不只一次……

正疑惑间,又有一道歌声闯了进来,与此前的歌声彼此错落,乍一听,像是和声,但是,细细品味,却分明可以从中感觉到彼此相争的意味,都是努力要把对方的歌声打压下去。

渐渐地,这种争斗感越发明显,歌声也随之变得高亢而尖锐。直到后来,甚至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歌声,而更像是两阵尖叫在彼此锋芒相对!

听到这里。就算赫蒂再迟钝,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赫蒂坐起身来,按了按眉心,总算是想起刚睡醒时听到的第一阵歌声来自何人之口——那是奥诺雷的歌声,曾经,他就是用这样的歌声来辨识她、迷惑她、困扰她。

那么,毋庸置疑。此时与奥诺雷争斗不休的,应该正是在苏腊沃拉港附近海域制造“跳海事故”的海族!

海族之间的战斗往往无形却又惨烈——因为,以声波为武器进行攻击时。无声无息,却能伤敌至深。

虽然海族多数精通魔法,但是,天生的高抗魔性使得魔法对海族的危害性有限。所以。声音正是他们彼此进攻最有利的武器,同时,也是能够最直接呈现彼此实力高下的武器!

当声音尖锐到一定境界时,不免出现一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情——如赫蒂这般,能够捕捉到几分声波信号的人就成了那些被殃及的池鱼,难免出现类似头晕目眩一类的不适感……

相比于其他人,有过被波及经验的赫蒂对此显然更具抵抗力。再加世界树的加持,她虽然偶尔会因声波而失神。但到底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甚至还能带着满腹揪心,循声而去——只希望在她找到奥诺雷之前,他可别把人震成白痴啊,她可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

……

出乎赫蒂的意料之外,战斗就发生在他们这艘船的甲板上,此时已然入夜,四周围的海面上似乎只有他们这艘船在随波荡漾。

月光下,两方人马彼此对峙,一方是奥诺雷,单枪匹马;一方是三名看似年迈的海族,各自柱着手仗,正对着奥诺雷怒目而视——其中有两名老人似乎累得够呛,正在努力喘气儿,而唯一没在大喘气儿的老人却是在口口声声严厉质问奥诺雷。

老迈海族用的是海族的语言,声调尖锐而急促,听在耳中,像是金属磨擦时发出的噪音,如果不是精通海族言语的人,恐怕压根分辨不出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奥诺雷更是一脸未变的凝重,在老迈海族说了一大堆之后,他只字正腔圆地回了一句话:“她身上拥有两大部族的契约之印——定契契约者即为同族,你们擅自攻击同族,意图致她于死地,形同挥刀自残,自然需yào

接受相应的惩罚!”

之前出声那名老迈海族还欲再说些什么,已经喘匀气的两位却是早恢复战力,一声招呼也不打,径自开战——未见其张嘴,尖锐的声波已然扩散开来,威势不凡,意图摧枯拉朽一般彻底侵占奥诺雷的神志。

可惜的是,这样的突然袭击不仅没能给奥诺雷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与之相反,它可是正合了奥诺雷的心意——他一下子激发了早已准bèi

的魔法阵,欲要以牙还牙,让他们尝尝自己发出的声波攻击的苦头!

三人合计,同时,又是蓄谋已久,其威自是不言自明,更不用说,这三名老迈海族在发出这孤注一掷的攻击后,已无自保手段,面对如此这番反制,竟是只能自食恶果,反抗不得!

“奥诺雷,留个活口,记得留个活口呀,可别都弄死了!”眼见着争斗马上就要尘埃落定,赫蒂连忙大声叫道,生怕叫晚一声,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她出声的时机还是太晚了一些,奥诺雷的魔法阵已然发动,其势已成,便纵使是奥诺雷自己也无法拘回,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声波攻击被反弹回去后,把这三名老者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虽然已经解决了对手,但是,奥诺雷却不见丝毫愉悦,反倒是怅然万分地上前,抚着三名海族的尸身,快速念诵着祭文,而后再根据海族惯有的习俗,将这三名死者归葬于海。

赫蒂跟在奥诺雷身后,默默地看着他完成了这一切,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奥诺雷在海葬了三名海族后,回转身,主动向赫蒂汇报道:“已经查清楚了,一直以来在苏腊沃拉港附近作祟的是蓝渊海族——自从‘海洋壁垒’破碎后,他们被迫迁徙到离这里约有数千海里的地区暂时安居,只是那里海盗猖獗,蓝渊海族为了生存,不得不与海盗合zuò

,以图谋苏腊沃拉港。”

面对这样的解释,赫蒂却是深觉愕然:“海盗?他们怎么掺活进来的——如果海盗当真意在苏腊沃拉港,又何必要制造这一系列的‘落水事故’,它们完全没有给海盗带来任何效益啊!?”

“为了练兵,”奥诺雷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声道,“海盗预计在一个月后发动攻击,这之前的诸多奇异事件,都是海盗在为掠夺城中财富作准bèi

——蓝渊海族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为之不齿!”

赫蒂按了按太阳穴,眼前一阵恍惚,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却又像是只是单纯失神了两三秒,而后才回神道:“能设法通知苏腊沃拉港吗?”

“霍曼德先生已经派人回程汇报情况,”奥诺雷简单应道。

赫蒂闻言,不由一挑眉:“你倒是不抢功,不过,看你的意思,似乎不想仅仅止步于此?”

奥诺雷当即笑开:“还是赫蒂小姐您了解我。”

说着,他一掩笑容:“事关海族,我不得不多上些心。蓝渊海族虽说与我们红珊瑚海族交情极浅,但毕竟都是海族,我不能眼见着他们败坏海族的名声!”

“嗯,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绿光’号上去吧,让精灵们转航,我们去蓝渊海族的驻地走上一遭!”

赫蒂的这番慨然宣言却是让奥诺雷吓了好大一跳,本能地便要出声阻止。

只是,不等奥诺雷多说一句,赫蒂已经竖起手掌,挡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你不用劝我,”赫蒂道,“谁让你刚才没能给我留个活口,好让我好好问问情况呢,所以,不得已,只能陪你走这一趟了——对了,蓝渊海族此前的驻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离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很近?”

“不算近,却也不远,”奥诺雷没多想,便应道,“蓝渊海族曾经的领地里就有少量‘玉树’。”

“嗯……果然是这样吗……”赫蒂略有所思,然后,不待奥诺雷的询问,便点头下巴,嘟嘟囔囔地说着些别人听不懂的事情,径自回房。

奥诺雷见状,自是知dào

已经无法改变赫蒂的心意,只能无奈一叹,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由于半途改道,赫蒂、奥诺雷一行只能与格雷-霍曼德分道扬镳,一路向西南,一路向东南,各自继xù

各自的航程——格雷自知能力有限,只能给赫蒂他们拖后腿,故而爽快同意了分路两行的建议,并且,还将自己压箱底的一些保命的宝贝都送给了赫蒂,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一番“注意安全”一类的话。

……

“蓝渊海族迁徙在魔鬼湾的外围,”奥诺雷对着地图解说着,赫蒂与“绿光号”的船长,高原精灵尼尔一起看着眼着的地图,专注聆听。

“魔鬼湾的情况,想必尼尔比我们更了解吧。”奥诺雷没有逞强,虚心向高原精灵求教。

他的态度令高原精灵十分满yì

,故而也不吝啬地说道:“那里就是一团混水,海域中海兽横行,没点本事无法安居,那里的海盗已经是历史十分悠久——据说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都是一些被放逐的精灵和矮人以及他们的后代,都是一些血管里流淌着贪婪与邪恶的家伙!”(未完待续……)

256 暴风雨与幽灵船?

任何的族群中都有好坏之分,精灵与矮人自不例外——虽然他们的欲|望较之人类要浅淡许多,并且,不好争斗,但是,这并不代表着精灵与矮人就都是各个向善,从无恶类。

有错有罪即有罚,精灵和矮人不提倡杀生,尤其是在对待同族人的时候,除非一些不可饶恕的重罪,否则,不会动用死刑,更多是苦役与流放。

魔鬼湾便是曾经的流放地,那里礁石遍布、海兽肆虐,唯一的一片陆地上又多沙漠,少绿地,并且,海湾附近有数处能量不稳定的乱流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魔鬼湾地区掀起风暴潮,风骤如刀,雨急如剑,威力最强dà

的时候,几乎可以与禁咒魔法相媲美!

由此可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魔鬼湾都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不过,若非条件恶劣至此,也不可能成为精灵与矮人的流放地。

对于绝大多数精灵而言,只是听说过“魔鬼湾”这个名字,但是,实jì

抵达过这里的却是凤毛麟角——不,不只是抵达,甚至是接近此片海域的也没几个人。

毕竟,精灵都是一帮有精神洁癖的家伙,在他们的认知中,一旦对某个事物产生嫌恶之感,便只是想到它就觉得自己被玷污了,自然不会靠近。

不过,这一次,“绿光号”上的这些高原精灵却不得不挑zhàn

一番自己的心理承shòu能力,克服心情上的不爽。前往魔鬼湾一游。

路线也是现成的——奥诺雷凭借海族的特性,得以准确定位。

只是,沿途的水文气候却是似乎并不配合“绿光号”的前进——转向的第三天开始。先是风向转向,海船不得不逆风而行;紧接着,在风势不改的情况下,再次遭遇群居海兽的衔尾围猎;连打带削外加恐xià

地多管其下,这才脱离海兽的围猎之后,却再次不幸地碰上暴风雨的天气……

狂风呼啸、巨浪汹涌、暴雨如瀑……“绿光号”就像是一片落叶浮于水面一般,经受着大海的严厉考验。每次破浪而出,海船都会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胆颤的呻吟声,让人生怕下一秒钟它将不抵大自然的威势而解体。

在威力如厮可怕的自然灾难的威胁之下。任何生灵的抵抗手段都是如此无力,一切努力都只为搏命而已。

巨浪涛天,重重拍击在海船上,几乎要将它掀翻了去。赫蒂觉得自己仿佛坐上了一趟过山车。在疾速地冲上巅峰之际又被重重地拍打下来,头晕目眩,耳鸣鼻热什么的,已经算是小意思了!

剧烈地摇晃中,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一般的大叫声顺风而来,带来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

“有船!海浪里有船!”

先期只是一两声破碎的尖锐声调,但是,不知怎么地。接二连三都有人如此叫起,并且。越来越多人都发出类似的惊呼,令人本能地循声望去——

此时虽然是白日,但是,暴风雨来袭却提前将黑暗带到这片海域,除了划破天际的电光,暴雨之间,几乎没有第二个光源!

但是,就是在这样极端糟糕的气候环境中,赫蒂却与其他水手一样,清晰地看到前方巨浪之中的一艘海船!

它正破浪而来,船首直冲“绿光号”,横亘而出的船首像竟是一座黑甲英雄高举大刀的模样,而那刀锋正指向前方!

一记高潮迭起,这艘通体黝黑的大船被高高抛起,浪头似乎像是托举着它一般,使它高高超越“绿光号”,更甚者,随着海浪前涌的姿态,谁都能够看出,当它重回海面的时候,船首像上的“大刀”必然直劈“绿光号”的船身!

一时间,谁也顾不上去惊讶这艘船的来历,在船长嘶哑的咆哮声中,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涌向“绿光号”的四面八方,填补各个岗位,将整艘船全力运转,调转方向,以避锋芒!

一个接一个命令迅疾得可以与这疾风骤雨相媲美,“绿光号”上的每一个人——包括赫蒂和奥诺雷——都使出吃奶的劲儿,每个人心中,都在不断重复着一个字!

快!

快!快快快!

手上的动作要快,反应的速度要快,转向的速度要快,规避的效率更要快!

他们正要与死神抢时间!

“哗啦!”

巨浪再次直扑而来,大刀也应声而下,沉重的船首像被重重砸向海面,船首像手中的大刀虽然依旧高举,但是,凭借着巨浪之势与自身之威,却带起一道极其犀利的刀风,直入海中,竟是硬生生在海面上砸开了一道深深的水痕!

“轰”得一声,“绿光号”像是被一座冰山正面冲击了一般,整艘船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挤压声——赫蒂眼睁睁着看着甲板上的木板在这股巨力之力被挤压变形,有些甚至高高跷起,直接脱离了它们原本的“工作岗位”!

船长的命令声依旧回荡在每一个船员的耳边,众精灵已经被眼前的恐怖影像惊吓,但手上却本能地依从命令行事,并且,凭借着这样的“本能”,又一次将“绿光号”从危机中挽救了回来。

赫蒂用力捉紧固定在腰间的绳索,抬头望向那艘有着巨大船首像的黑色海船,目光凶狠,好似要将它瞪穿一般,与此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随着这样的“念叨”,一首绿意从她的足下泛起,渗入到甲板,并且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言蔓延开去!

浅浅的绿意在这样的暴风雨之中极易被忽视,但是,还是不少精灵们注意到绿意所过之处,原本变形的船体正在逐渐恢复——这种时候,最令人感到庆幸的是,这艘船的主要材质是木质,就算木材已经丧失生机,但是,作为曾经是植物的一部分,它的体内仍然留存着少量可以被赫蒂支使与动员的能量!

而且,更超乎意料的是,高原精灵们凭借着精灵与世界树之间特殊的联系,竟然能够感应到赫蒂释fàng

出的这少量的魔法能量,并且,还能利用精灵的特殊魔法,强化这些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能量!

一时间,不仅是修复速度得以加快,更令人惊喜的是,高原精灵们得到了鼓舞,士气倍增,不仅是精神面貌得以焕然一新,甚至连在对抗暴风雨时消耗的体能也得到了一定的补充!

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不免在心中高呼,幸运之神终于再次眷顾“绿光号”!

有道是好运来时,挡也挡不住。

正当“绿光号”上的一众人等觉得心信大增,可以一逆局势的时候,之前给它们制造了生存危机的那艘黑色大船竟是无声无息地靠近“绿光号”!

只是,这一次,它给“绿光号”带来的不是灭顶之灾,反之,黑船成为“绿光号”的坚强屏障,竟是为“绿光号”挡住了来自左侧方的一切巨浪袭击,令经受了一次重创的“绿光号”得以暂得喘息!

无论,这艘黑船此番行为的原因为何,“绿光号”却正好可以借着这样的好时机,迅速调整,不仅快速恢复船体,而且,还连番加固船上的魔法防护,再次迎浪前行,向着已经可见微光的天际进发——只要离开这片被暴风雨覆盖的海域,那他们就真zhèng

逃得生天了!

黑船似是监视,又似护航地跟随着“绿光号”走了一程,就在“绿光号”马上就要离开暴风雨的范围之时,黑船猛然一个转船,直冲“绿光号”而来——以它展示的姿态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绿光号”早已有所预备,全力转向,与此同时,所有魔法罩开到最大,全力防范黑船冲击的左侧船身,力图避开黑船的冲撞——或是希望能在冲撞发生的时候,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只是,谁都没想到黑船居然是采用如此犀利的姿态,所以,就算早做准bèi

,也不免应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船切入“绿光号”的侧身!

切入!

是的,正是切入,并且,令所有人为之愕然的是,看似强dà

无比,就算是撞上冰山恐怕也不会沉没,而只是会破冰而出的强势黑船竟就这样与“绿光号”合二为一了!

赫蒂瞪大眼,眼睁睁地看着船首像上的那柄大刀从自己的右侧肩前擦身而去,眼看着船首像的左胸从自己身体中穿过,瞬间只觉眼间一黑——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当真有东西遮去了眼前的光,还是受到了惊吓,一时无法回神……

“幽灵船,这是艘幽灵船!”

有海员发出这样的惊叫。

不过,赫蒂在同样的惊讶之后,却并不如此认为——

首先,如果黑船是幽灵船的话,之前又如何能够如此强势地破浪而出,并且劈出那船威力的水痕,而且,水痕的冲击力之强dà

甚至差一点令被波及的“绿光号”解体!

其次,此前一路,黑船都护持在“绿光号”之右,明明确确地为它们挡下了来自右侧方的海浪——这是无论哪一艘幽灵船都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如此一来,眼前这透体而过的景像又将如何解释!?

巨事往往常与人开玩笑,当一个疑难还来不及解释的时候,另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又展示在众人眼前……(未完待续……)

257 白城

雨歇风退,天空海宁,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脸上,晒得人暖暖地,疲意尽消。

视线的远方,可见一座白城屹立,上顶蓝天,下衔沧海,那一抹白便显得格外地从容和大气。

城中建筑林立,草木茂盛,纵然离得远,也偏移能看到绿意葱茏的山峦,以及点缀在山中的白墙红瓦或白瓦蓝墙——鲜明的色彩对比让人们得以一眼将这些人造建筑从大自然的景色中区别出来。

白城横亘于大海之上,如此雄壮而霸气,同时却又和谐而天然,以至于所有生灵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质疑它如此横空出世一般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直到当船行越近之后,看到白城的一半地基竟是浮于海面之后,才有人悚然回神!

“谁在开船!?”不知是谁叫唤了这么一句,不少人由此而惊醒,逐一发xiàn

发生在众人身上,以及发生在“绿光号”身上的诸多奇异事件,由此,诸多问题也由此而生——

“为什么我动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绿光号’,我们在哪儿!?”

“谁在开船,快阻止它,它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天哪,我们被诅咒了,我们一定是被幽灵船给诅咒了!”

一时间,各种声音嘈杂而混乱,刚刚经lì

了暴风雨还不及休息就面临如今这般诡异的局面,不少高原精灵的负面情绪累积破表。开始走向由压抑而爆fā

的过程。

相比较而言,船上唯二的非精灵却是受惊最小的——无论是赫蒂还是奥诺雷,这几年中所经lì

的诸多人生起伏。所见识的众多奇景异事远超过这些高原精灵。

赫蒂尝试地动了动身体,发觉并没有像有些精灵叫嚣的那般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对身体的控zhì

能力有所下降,举止缓慢而生硬,不过,随着逐渐尝试,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正在逐渐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控zhì

能力。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赫蒂一边活动手脚关节,一边蹙眉说道,“奥诺雷。你能先让他们冷静一下吗?”

奥诺雷的恢复效率比赫蒂要快一些,如今已经可以缓慢而正常地行走,听到赫蒂的建议后,他想了想。点点头。一手抬起,置于胸前,微垂眼,稍加酝酿了一番情绪与感觉之后,便仰首启唇——

美妙的旋律乘着轻柔有海风,轻轻扬扬地笼罩全船,有如冬日飘临的第一场雪,又好似春光中翩然飞舞的漫天杨花。落在耳际,清清凉凉;落进心底。毛毛茸茸……

原本躁动不安的精灵们慢慢安静下来,有些逐渐冷静而清明,有些则是安静却目光茫然,唯有赫蒂却是自始至终只是单纯地欣赏着奥诺雷的歌声,并没有受到海族魔法的任何影响——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赫蒂一个非海族裔能够如此纯粹地欣赏到海族的优美歌声了吧……

歌声止落,海船上一派清宁,赫蒂这才轻叹一声,揉揉耳朵道:“耳朵终于清静了,这可真不容易啊——奥诺雷,你觉得,这是个幻境吗?”

赫蒂说着,用力踏了踏脚下的甲板——如今她所见已不再是“绿光号”那深棕色,泛着光润木质感的甲板,而是黝黑如墨,色泽暗沉得可以把所有一切光都给吸纳进去的不知明材质。

纵然没有走到船头去打量,但是,仅凭着她如今可见的从船头上方伸出来的那柄刀状武器,赫蒂也能毫不犹豫地断定,他们此时身处的这艘船应该正是之前在暴风雨中亦敌亦友的那艘古怪“幽灵船”!

“我不能确定,”奥诺雷一脸严肃,目光中却带着一种狂热的好奇,“我能分明感觉到海族魔法在运作的能量波动,但是,却无法捕捉它们——这是一种只存zài

于海族历史传说中的情况,所以,我不敢确定……”

黑色的海船没有理会它的乘客们的意愿与反应,兀自前行,乘风破浪,令那座雄浑而奇特的白城在众人眼前逐渐“放大”,让大家得以清晰看到更多城市的细节,诸如那有如刀削斧劈一般的城市外墙,诸如那些在越出海面的地基下方悠游逡巡的鱼群……

近了,更近了,无论是赫蒂还是奥诺雷,抑或是其他精灵,都仿佛感受到一般召唤,平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好像是马上就要归家一般,既期待雀跃又忐忑不安。

赫蒂按住胸口,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匆匆问道:“奥诺雷,那是什么传说——你刚刚提及的,海族的传说。”

奥诺雷用力甩了甩头,目光中的痴迷稍退,取而代之的是狂热与警惕,他迅速答道:“海市蜃楼——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应该称之为海市蜃楼!”

赫蒂闻言,挑眉道:“海市蜃楼?那么,也就是说,在附近的某片海域之中,当真有这样一座城市的实体存zài

喽?这可就有趣了——这么有特色的城市,精灵和矮人居然从来没有发xiàn

!?”

“它们是不一样的,”奥诺雷迅速解释道,“依我族史录,这种大型幻境并不局限于空间的投射,甚至可以包括时间的投射——它能够把过去曾经出现在这片海域的事物真实再现出来!甚至,在我们海族的传说中,这种幻境发展到至高境界后,能够化虚为实,成为一个真实存zài

!”

赫蒂悚然而惊,一时间竟是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化虚为实……这也太过神乎奇神了!

然而,回过神来之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甲板,再抬头望了望远方的白城,心中一动,一道绿光自她足底发xiàn

——绿光并未走远,而是在赫蒂脚下环绕成一个奇异的字型模样。

几乎是字型成型的瞬间,甲板各处都闪现出几分或明或暗的绿光,似乎正与那已然淡去光芒,正在逐渐消失不见的绿光字型遥相呼应。

如此景象瞬间安抚了赫蒂、奥诺雷,以及听到他们对话的精灵们——

“我们还在‘绿光号’上,虽然不知dào

这艘‘黑船’对我们做了些什么,但是,万幸,它只是虚化,而我们还在船上。”

赫蒂越发强调了一番,令不少精灵更为之安心,就算是“黑船”携着他们已经逐渐靠近白城的港湾,所有尚有清醒神智的精灵总算没有再次出现崩溃迹象。

“轰”得一声响过后,船已入港停靠,粗哑的金属摩擦声中,船锚缓缓入水——港中无风,船上无声,在如此空旷的港湾之中,竟是安静得只能听到船锚铁索逐渐绞动摩擦的声音!

“咔、嗒!”不知哪里又冒出如此异响,声过之后,众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再回神之际,黝黑尽褪,整艘船又恢复了“绿光号”的原貌!

这本应该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但是,在此时,在此地,却完全不能令人感到开心——它们身处之地诡异非常,安危难测,船上大多数船员,包括高原精灵,包括矮人都处于昏迷之中,不仅无法提供帮zhù

,反而需yào

从清醒的人员中抽调一批人来照顾和看护这些昏迷人等。

赫蒂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交给精灵们自己去安排,所以,她对“绿光号”的船长,高原精灵尼尔道:“尼尔,给你十分钟安排一下人员,十分钟后,我和奥诺雷要上去看一看——不需yào

太多人跟着,人数贵精不贵多。”

尼尔会意地点点头,黑着脸便去安排事宜——今天发生的诸多事情对于精灵们而言,实在算得上是一系列极没面子的事情,如果放在一此激进份子眼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耻辱!

所以,尼尔必须捉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让赫蒂和奥诺雷知dào

,高原精灵永远是最优秀的种族,没有之一!

赫蒂可不在乎尼尔的这点小心思——如果这种小心思能够使得诸人齐心,实力精进,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须臾,尼尔便点齐十名精灵,连带他自己,一共十一人,站在了赫蒂面前,每一位都是全副武装,面色严肃,气势凛然,好像是要奔赴战场的敢死队一般。

赫蒂见状,心中一乐,却也不点破他们的这点小心思,而是叫上奥诺雷,一行十三人,快步下船——

“哗啦”一声响,众人直接落进齐腰深的海水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海水温暖宜人。

入水之后,才更加清晰地看到水质清澈,甚至可以直视到海面之下的细软沙滩——细腻的白沙中间夹着一些五色卵石,好似白糖中飘落着多彩水果糖一般。

赫蒂想着,有些嘴馋地舔舔唇,伸脚搅了搅沙石,低声说道:“魔鬼湾附近的水质和沙质是这样的吗?”

“魔鬼湾附近只有黑色的沙石——这也是它们得名‘魔鬼湾’的原因之一,”尼尔声音低缓地说道,“这里不是魔鬼湾——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不是!”

“好吧,当然,它不是,”赫蒂耸耸肩,没有多说什么,稍微走开一点附近,俯下身,扑进水中,伸展四肢,便在水中自如地畅游开来——有此好水,美景若此,就算是幻境,也不妨可以稍稍放松享shòu

一下的嘛!(未完待续……)

258 梅索文明

阳光下的白城宁静而安逸,城市建筑周围环绕着的植物生机勃勃,每一片叶子都仿佛刚刚用湿布擦拭过一般,呈现出最美丽的姿态,便是叶丛中的花朵也是朵朵尽放,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偶有轻风拂来,枝叶婆娑,树影轻晃,光影迷离,令人平生出某种错觉,仿佛碎石坡道的前方拐角处,马上就会有个人转身出来一般。

然而,错觉终究只会是错觉,待风停树止,一切又恢复平静——静得令人由心发颤。

“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昆虫——除了我们几个以外,估计这座城市里再没有其它生命了。”赫蒂说着,心情沉重——原本因城市美景以及和煦气候带来的轻松与愉悦早已被眼前的诡异情状拍飞天外。

精灵们的五感比人类要强许多,自然也比赫蒂更快察知这样的“无生命”状态,尼尔更是直接开腔补充说明道:“这里的植物长得也不正常——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花朵全都是正在盛开的,除此之外,连个花骨朵儿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赫蒂这才停步回想——是啊,的确如此,这座城市的确展示出非凡的美丽,但是,也正因为这份美丽,才显得如此地不尽真实。

思及此,赫蒂的心情更加恶劣几分,正恰好脚边有一块石子,她想也没想便抬脚一踢,将那圆滑的石头踢得老远——前方是一段小碎石铺成的下坡路,这块石头在落地后自然而然地沿着小坡一路向下滚去。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最后停在坡底,静静地躺在其它石子的上面。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浅的微光。

一行人沿着小石子下滚的方向缓步下行,同样走到坡底,赫蒂低头看了看那颗无辜的小石子,摇头叹息一笑,俯下身将它拾起,放在手心握了握,搓了搓。然后干脆将它收入口袋之中。

此时,几名精灵已经从附近的几间民居里出来,并且带回了他们察探的结果。

“屋里一切家具俱全。没有灰尘,厨房里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看起来就像是主人还在的模样。”

“我这边也差不多,餐桌上还有吃到一半的食物——我摸了一下碗沿。还是热的。”

“厨房的灶里还有火灰。锅里还有食物——同样也是热的。”

接连几人汇报的情况都大同小异,一切迹象都指向同一个假设,仿佛在他们进入这座城市之前,这里的居民还在正常生活着,然后,突然间,一切生命就此消失,但是人们的生活轨迹却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

如果这座城市当真有如奥诺雷所说的一般。是一个奇妙的大型幻境,那么。一切诡异迹象便都可以得到解释——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该如何摆脱这个幻境?

以目前魔法界对幻境的了解而言,想要摆脱幻境,一般有两种方法,其一是凭借绝对实力无视幻境,直接摧毁它;其二是找到幻境的弱点再予以瓦解。

前者是实力派,后者是技术派。

赫蒂此行既然完全不具备成为实力派的可能,所以,唯有向技术派的方向稍加努力才更有几分希望。

所以,赫蒂想了想,说道:“屋里有书吗?”

一连四五名精灵都摇头说了“没有”之后,总算有一个说道:“我这边也没看到任何类似书籍的东西,不过,有一个记录着奇怪符号的木板——看着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去看看!”赫蒂毫不犹豫地说着,一行人呼啦啦便涌进一间民居。

白城的建筑多是就地取材,使用这座岛上的石材垒建而成,多是石头建筑,门窗的范围极大,皆是用木头制作门板与窗板——大多数门板都十分厚重,以赫蒂的力qì

绝对是无法推开的。

进入室内,赫蒂环视一圈,首先感觉到屋里的各种家具仿佛都比人类使用的要大一号——就连房子的高度都比人类习惯的房屋高度要更挑高一些。

眼见桌上有只盛着半碗米粥模样食物的碗,赫蒂拿起来捧了捧,再拿过同样大小的一只空碗掂了掂,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居民恐怕比人类的体型要更大一些,类似蛮族那般,而且,不仅体型大,力量及食量也应该相应有所增加……

精灵所说的,像是随手涂鸦一样符号的木板是在房子二楼的一间卧室内,木板靠墙而立,不厚,却颇重,板面光滑,似乎上了一层清漆,深棕色的底色,纹路浅淡,符号的颜色是海蓝色,乍一看,与天海之间的蓝十分接近。

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木板上的符号时,都不免会将它们归结为某种随手涂鸦,因为,符号有大有小,线条也是扭曲不定,粗细不均——但是,并不包括赫蒂。

“这是失落的梅索之语!”赫蒂瞪着眼,冲上前去,从精灵手中抢过木板,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越看越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不可能!”尼尔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曾经研习过梅索文明,也看过众多梅索文明的资料——失落的梅索之语完全不是这种模样!”

“我的知识来自于世界树的传承!”赫蒂转头瞪去,目光凶恶,像是一只被触怒的母狮。

不待尼尔再一次抗议,赫蒂便将木板放在桌上架好,以手代笔,在木板上勾画起来,细致地解读着这些看似混乱不堪的符号——随着她的解说,尼尔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怒目相视转而平静,最后甚至变得敬服不已!

“这是早期的梅索之语,在梅索文明发展到极盛之时,它已经经过了多次变体,而且,许多符号已经不被使用,”赫蒂最后拍着木板道,“要么,这个房子的主人是研究古梅索之语的学者,要么,这座城市停留的时间就是要古梅索时期!”

赫蒂说着,放开木板,走到窗边,探头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远方一座耸立得极高,格外显眼的一座建筑道:“一般而言,像这种具有地标性的建筑都建于城市的中心区,我们往那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政务厅、城主府一类的建筑——我相信,那里面一定有解决我们疑问的资料!”

古老的梅索文明产生于如今所有种族诞生之前,并且在各大种族中都留有传说,曾有学者号称,梅索文明是如今所有智慧种族的祖先——不过,这种论调同时也受到许多人的否定和质疑。

无论梅索文明与如今的智慧生命及各大文明之间有什么关系,唯一不可否认的是,梅索文明是现今一切文明记载中,第一个依附于世界树的智慧生命种族,也因此,发展出令人震惊的文明——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记录便在于奇迹的天空之城!

据记载,飞翔于空,可以随意在空中四处飘移的奇迹之城!

现在各大种族征服了大地,也征服了海洋,却始终无法向天空发展,所以,难免将梅索文明奉上神坛,给予它所有的赞誉与景仰。

所以,在“梅索文明”的刺激下,又有了明确的目标,一行人的行动变得前所未有地迅疾——尼尔甚至嫌弃赫蒂赶路太慢,主动伸出援手为赫蒂加持了诸多魔法,以便她加快脚程……

这是一座极大的城市——赫蒂等人用自己的双脚充分验证了这样的事实。

这的确是一个幻境——赫蒂等人用持续前进了四五个小时,然而头顶的日照丝毫没偏移的发xiàn

确定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座城市确实与梅索文明息息相关——赫蒂等人凭借着他们发xiàn

的越来越多的文字证明了这样的联系。

……

正如赫蒂所猜测的那般,那座格外高挑,几乎直入云间的高大建筑正是位于城市中心,并且,它所在街区正是城市一切统治建筑的中心,包括城主府与军营。

然而,赫蒂唯一没有猜对的则是城主府中并没有什么资料库、藏书室——这里更多像是城主的私人宅邸。

“梅索文明早期的时候对文字的管制非常严格的吗!?”奥诺雷在城主府转了一圈后,忍不住问道——也难怪他会如此问,因为,他们这一路走来,察探了不下数十座民居建筑,除了那块木板,以及建筑物外用以标识建筑名称的文字外,竟然没有发xiàn

其它任何文字记述!

如果说是因为文字是属于贵族阶层的特殊,那么,为什么连城主府也是一字难求!?

赫蒂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伸手按了按眉心,感到有些头疼——

“我现在只想到两种解释,其一,梅索文明的确就是这么奇怪——或许是因为文字太神圣,也或许是因为文字太邪恶;其二,也许是这个幻境不想让我们太轻松地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正为难之际,突然间,有精灵突然大叫道:“那座尖塔好像出现了变化!”

所谓尖塔,是赫蒂等人对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的呢称。

赫蒂等人此时只困于城中死寂,毫无变化,听到这样一声大叫,自然纷纷振作精神,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奔去,只想第一时间确认,那所谓的变化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259 过去的记忆

高耸入云的白色塔尖有如一把利剑直刺天空,不知是阳光照射的错觉,亦或是其它,众人只见一抹金光从塔尖的方向蔓延下来,好似有一只无形的笔沾满了金色的涂料,正在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地将金色涂料由上而下涂抹下来。

须臾间,白色的建筑整体成为了金色,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地熠熠生辉,并且,还有越来越闪亮,越来越扎眼的趋势——不多时,它的光亮就超过了一般人视觉所能接受的极限程度,令人不能直视!

光的爆fā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赫蒂一众在经lì

了极亮的刺激之后,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视觉之内只有一派黑暗——就算他们已经背过身去,闭上眼,甚至用手挡在眼前,却仍然没能避免被极光刺激之后的后遗症。

所以,当周围突然冒出一阵阵人声的时候,谁也不知dào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说话的声音,走动的声音,类似于马儿奔跑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其它各种各样极具生活化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首十分热闹的交响曲——如果不是这些语言极其陌生的话,恐怕众人还会以及白城的这段经lì

不过只是诸人错觉罢了……

“一分钟零十三秒,”尼尔左手按着右手,表示出极力的克制,同时准确报时——他所汇报的时间正是他们由极光而短暂失明的时间。

当尼尔报时的时候,赫蒂的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视网膜呈现一派模糊状,类似于高度近视却没有戴眼镜时的模样——纵然如此,她依旧可以模糊看到窗外的街市上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有不少人影在晃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揉揉眼,再揉揉眼,大约又过去了小半分钟,赫蒂的视觉才逐渐恢复正常,由此。也看清楚了整个城市的模样——

白城似乎经lì

了一整个昼夜的轮换,此时已是夜晚时分,天幕黑沉。星光闪耀,星空之下,城市灯光辉煌,宽阔的街面上行人如织。他们的身形果然如赫蒂所猜测的那般高大壮硕。衣饰简洁而古朴,大多类似于整片布披在身上后,再用丝带缠绕固定形成蔽体的效果。

街面两旁也摆出了各种小摊,摊位上贩卖着各种食物和饮水,以及一些手工艺品,引得路人驻足买卖交yì



大路正中的宽敞路面上则是车马道,不时有一些长相奇异的四蹄动物不急不徐地奔跑而过,它们的模样古怪。类似于马,又像是鹿。并且,某些部分又与虎豹相近——总而言之,就是个四不像的东西,但是,从这些奇异坐骑尖利的牙齿以及粗壮的身形可以看出,它们如今虽看似温顺,但是,战斗力一定十分可观!

不仅街面上人来人往,建筑物时也是热闹非凡——就以赫蒂他们此时所在的这座城主府而言,同样也是人员来往不绝。

这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聚会,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带着贴身的侍仆穿行于楼上楼下,美酒佳肴,乐声阵阵,笑语连连。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这些城市的原住民仿佛看不到赫蒂等人一般,对他们完全是熟视无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生命之中,

就算有人经过赫蒂等人所在的位置,也像是受到某种奇妙力量的作用,无知无觉地避开他们。

尼尔见状,一步向前,主动向某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去,那人竟是猛然侧身,让过尼尔,而后面色恍惚了一下,甩甩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xù

前行。

“这是怎么回事!?”尼尔蹙眉不解,无法确定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利还是弊。

赫蒂手按窗台,对着那座已经变为金色的尖塔式建筑瞪了半晌,突然道:“我们到书房里看看——就是之前满架子空无一物的那间房间。”

说着,她已经当先一步,走进了自己所说的那间房间——与之前所见不同,原本只有家具而无一书籍的屋子里终于有了“书屋”的真zhèng

模样,从上至下,各个书柜里都摆满了各种书籍,只不过,这些书籍都是古老的兽皮卷轴、木制刻版、石制刻版,以及其它一些古老材质的记录品。

赫蒂尝试伸手去捉一卷卷轴,但是,柜子上却仿佛有一层魔力防护一般,挡住了她的手,让她无法触及任何书籍——然而,当她伸手只是单纯地去摸书柜的时候,却能够轻松摸到木质的书柜本体。

眼见赫蒂的“遭遇”,奥诺雷以及几名精灵也都同样上手去尝试一番,无一例外地,所有人都无法接触到这些书籍。

“看来,它是有意不让我们碰触到这些文字记录——也许,这便是我们触开幻境的奥秘所在?”赫蒂摸着下巴,略显沉思。

众人正围在书房里探讨着此间奥秘的时候,门外响起阵阵欢呼声,尼尔示意一名精灵去外面察探情况,不一会儿,那名精灵探头进来说道:“外面在放烟花,挺好kàn

的——你们要不要出来看看?”

尼尔面色严肃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在生气对方的不识趣,却并没有出声指责。

赫蒂见状,却是轻笑一声道:“行啊,去看看也好,反正我们一时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它既然向我们展示这样的夜景,也许,就是想向我们传递某种信息?”

此言一出,尼尔便像是得到了某种启发,当先一步走了出去,步伐急切,好似生怕慢上一步就会错过什么关键信息似地。

赫蒂抿唇一笑,同样也抬脚出去。

城主府外的烟花明亮而绚烂,将城市照耀得仿佛白昼一般闪亮。

烟花是从尖塔式建筑中发射出来的,使用的是某种赫蒂等人未知的魔法。却比他们所见过的魔法烟花还要更加地美丽,在空中绽放时还会演化成各种奇妙的图案,像是层层盛开的牡丹。像是盘空飞舞的火凤——

当众人的目光大多被烟花绽放的景象所吸引的时候,赫蒂的目光却始终盯在那座尖塔式建筑身上——迄今为止,所有的变化都与这座建筑有关,无论是之间的昼变夜,还是如今的烟花秀,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变化呢。抑或者,这座建筑究竟又想在这些变化中告sù

他们一些什么信息呢?

就在赫蒂思索的时候,烟花落下。落进人群之间,竟是化作无数火球,在人群中炸开,原本热闹欢庆的街市瞬间化为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的灰烟。灼人的热浪翻滚着淹没了整个城市,只顷刻间,原本美丽的城市变成了一团被灰烬埋没了的残破废墟!

“这是梅索文明覆灭的原因之一吗?”一名精灵低声喃喃——他们此时正站在一派废墟之间,整个城市都变得面目全非,唯一不变的,唯有那座依旧屹立的尖塔式建筑,只不过,此时。它却也不复之前光鲜亮丽的模样,而像是被火焰炙烤过一般。外形狼狈不堪。

“不,梅索文明是被海啸覆灭的,不是被火山喷发覆灭的,”尼尔说道,“而且,这座城市并不是失落的天空之城。”

“是的,这应该只是梅索文明在发展过程中遭遇到的一次危机……”赫蒂的话才说到一半,却因突然而起的变化顿住——

尖塔建筑之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黝黑的裂隙,它凭空出现,像是某个调皮的孩子拿着沾着墨汁的毛笔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线一般,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明白,那是空间裂隙。

“吼”,随着一阵兽吼,几名精灵以及一些巨兽从空间裂隙中掉落下来——最先掉落下来的是一名年近中年的高原精灵,他形容狼狈,身上伤口极深,落地的瞬间,他滚地一圈,随手布置下一堆的魔法陷阱后,弹身而起身是一路狂奔,显然是正在逃命。

比这名中年的高原精灵稍晚一步传送而来的,则是几名骑着巨兽的精灵——比之之前的那名高原精灵,这几名精灵显得年轻许多,与此同时,却也凶狠许多。

“该死的流放者!”尼尔咒骂一声,与几名精灵抢步上前,向后来者们发出诸多攻击,同时,又大叫着某个名字,向最先落地的那名中年高原精灵直追而去。

然而,这一切却不过只是幻境而已——抑或是,更准确说,不过只是某种过去的记忆而已,所以,尼尔等精灵的努力并不会改变曾经已经发生的事情的即定轨迹。

他们发出的魔法没有阻止那些追击的流放者们的脚步,他们的呼唤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族长夺命狂奔的身影,并且,就算精灵们使出浑身解数也赶不上场景流逝的速度——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族长与追杀者们一路远去……

“该死的流放者,我们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尼尔眼中怒火熊熊,与其他几名精灵一起用精灵语不断咒骂着——赫蒂和奥诺雷算是长了见识,头一次知dào

,原来,以优雅著称的精灵语中也有这么多粗话和脏话呀!

一面啧啧称叹着,赫蒂一边依旧紧盯着尖塔建筑,同时,在心中默默计时,大约过去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她突然说道:“注意,应该又会有事情发生——”

赫蒂正说着呢,尖塔建筑之前的一片空地突然浮现出一个魔法传送阵,魔法光芒的辉映之下,一个人影出现在尖塔建筑之前,他茫然四望,似乎完全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般。

“塞缪尔!”赫蒂轻声惊呼,心下一阵惊讶,倒是,惊讶之后,却似乎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明悟。

幻境中呈现的塞缪尔自然不知dào

自己的行为正落入其他许多人的眼中,经过最初的茫然之后,他发xiàn

了尘埃灰烬之中的脚步,并且,决定顺着此前精灵与巨兽们制造出的脚步,一路向前……(未完待续……)

260 雨中的战斗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天幕低沉得仿佛要坠落到地面上一般,偶有雷光闪烁,化作无数电光之蛇,张牙舞爪地从天空划落到地面,在远方激起一阵冲天红焰,既而,那乍起的火光又被暴雨浇熄,令世间重新回返到最初的黑暗之中。

藏身山洞间,除了听到雨坠如珠的声音之外,更多的是积水冲刷山石的声响——忽远忽近,令人不免担心,也许,下一秒,暂得栖身的这个山洞也会被山上冲下来的泥水给淹没。

只是,一旦事情发展到那等地步,便纵然跑到什么地方去,恐怕也跑不出这泥石洪水的冲刷。

所以,只要思及如此,塞缪尔便越加淡定地在山洞里休息,任凭洞外如何风吹雨打,只要倒灌而入的冰冷雨水不要沾湿他所在的高台,他便不去管那糟糕的天气——或者,更准确说,他是拿这神鬼莫测的突变气候没辄。

因暴雨被困此地已经不知dào

多少时日——天不放晴,自然就没了昼夜更替的概念,虽说凭借自己的生理钟可以大致估算时间的流逝,但是,久了也难免产生几分恍惚错觉。

“哔啵”一声脆响,干柴迸裂,乍起几分火星,塞缪尔移过视线,看了看火塘中温暖的火焰,伸手将火塘边的几堆木柴换了位置,让已经烤干的木柴收到山洞更深处的位置,而将今天收集的湿柴放到火塘边,借助热力烘干它们。

继而。又拿过一柄断剑拨了拨火堆,从中扒拉出几团外边黑焦的事物,让它们简单在石面上滚动几下。而后也不怕烫,直接上手剥开黑焦的外表,露出内里泛着香气的食物——

“咳咳咳,”山洞的深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极力压抑的低咳,闷闷地,哑哑地。却越发显得痛苦不堪。

塞缪尔仿若未闻,大口吃了几个“黑团”,再灌了半壶热水。填饱了自己之后,这才在火塘上架起一口锅——说是锅,实则是一块被砸成半球型的盾牌——倒入新接的雨水,再丢入一些根茎类植物。而后不断搅和着锅中的水。直到把它们煮成一锅沸腾的粥状物,这才另取一只木碗,装了食物,递到火塘对面。

黑暗中,伸过一只白皙得仿佛没有血色的手,五指修长,细看去,才会发xiàn

。每一根指头竟却有四个指节,与人类完全不同——这是一只精灵的手!

“谢谢。”黑暗中,传出一声发音略显别扭的人类通用语,尾音处,不免仍带出精灵发音时特有的卷音。

塞缪尔却不理会这样的道谢,取来质地密实的树枝,以及那半柄断剑,借着火光,将树枝的枝头削得尖利——在他的手边已经备了不少类似的树枝,有的做成标枪模样,有的则削成木箭,其中,更有不少锋利的尖端处泛起十分特别的青黑色泽,显见是上了麻药或毒药一类的事物。

山洞中的一人一精灵各自占据自己的地盘,一个进食,一个制造武器,乍然看去,倒是颇显和睦。

只是,他们都知dào

,这样的平静都只是一时的贪享罢了,大约在精灵刚刚用完餐,哗哗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塞缪尔丢下断剑,翻身跃起,同时迅速捉起一张大弓,背上一筒木箭,腰间也扣上一把锋端尖利的木质标枪,步伐轻悄地向山洞洞口探步而去。

火光下,塞缪尔的影子显然格外颀长,从山洞的一侧投影到山洞的另一侧,偶尔不知是风起火舞的缘故,抑或是其它,塞缪尔的影子居然出现了一阵扭曲,大约有一半的影子居然脱离了影子本体,没入火光映衬不到的黑暗角落!

由于火塘安放在山洞的深处,火光照不到洞口,所以,塞缪尔越是接近洞口位置,便越加小心——除了天上雷光大作时可以稍加视物之外,此时,他的视觉竟是几乎完全帮不上忙,所依赖的,更多是听觉、嗅觉以及长久战斗培养出来的战斗本能!

狂风夹杂着冷雨倒卷进山洞,扑在塞缪尔身上,须臾便将他淋得透心凉,浑身湿冷难耐,但是,紧握长弓的手,以及按在腰间标枪上的手却是始终保持着适中的紧张度,足以保证一旦发xiàn

险情,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猛然间,一阵寒意自塞缪尔的脊背处窜升而起,好似有人在他的颈背上吹起一阵寒风似地,令他全身的毛孔都极速收缩,便是连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不免泛起一层白霜。

“咻——”

几乎是在感应到冷意的同时,塞缪尔的攻击也已经施放而出,一柄木箭破空而出,木箭在空中极速飞旋着,其速之迅疾,其劲之强势,竟是生生将雨幕割裂,凡箭所过之处,甚至出现了极短暂的真空之势!

“噗”得一声闷响,木箭贯入某处,继而一道火幕从火中喷吐而来,顺着雨势,顺着风势,直接扑进山洞之中,将塞缪尔笼罩其中,竟是有将他直接烤焦的威势。

“咻——”

又是一道木箭破空而出,这一次,它不仅划开雨幕,更是连火焰也被它的劲势带开,意是令它轻易破势而出,射进第二个目标所在。

紧接着,数秒之间,木箭接二连三地发射而出,其势之快,其密之强,令人根本无法想象,塞缪尔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数秒之间,发射出这么多的箭矢,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它们并不是使用什么特殊的散射技巧发出,而是每一箭都朝向特定的目标,一箭一个准!

“咝咝……吼……”

一番攻击过后,山洞之外很是一番混乱,原本隐匿身形的敌人纷纷现象而出,攻击也变得多样化起来——有魔法攻击,有弓箭攻击,更是有身形小巧,行动如风的敌人进行近身攻击。

塞缪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密集的攻击,借助山洞的地利之便,他十分灵活地应用手中的武器——面对近身攻击,则使用短标枪,快速扎刺;面对远程攻击,则是以躲避为主,伺机反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纵然塞缪尔利无虚发,但是,无论是筒中的木箭还是腰间的标枪都在逐渐消耗,用一只少一只,但是,敌人的攻势却并不因此而减弱,甚至有越加张狂之势。

当塞缪尔这边突然间不再反击之时,敌人似乎也知dào

他的武器已经消耗殆尽,雨幕之中,不知何方发出一声“嗷嗷”大叫,细听之下,竟是一声已经变调的精灵语的“进攻”。

一时间,悉悉索索的前进声迅速响动,纷乱地向山洞靠近而来。

塞缪尔眼神平静,捉起手边的长弓,以及仅剩的几只标枪,猫身向后退了几步,退到又一块大石之后——

正当他将将藏好身形,洞口处突然炸开一道极光,耀眼之处,甚至堪比太阳之光!

极光耀目,瞬间闪瞎了众多敌人的眼睛,与此同时,无数飞刃翻飞,于极亮之后发动360度无死角的疯狂攻击——便纵是山洞之内也不免被波及,更不用说是山洞之外。

遭受极光攻击的敌众原本就心慌不已,眼伤未愈,不能视物之时再受伤害,自然激起了几分凶性,诸事不论,首先便是挥舞起武器,以图自卫,哪里知晓,他们这一动,首先受波及的自是周身的同伴——

有一人进行如此损人利己的自卫,自然有第二人、第三人群起而效仿,须臾间,便成了一场混战和乱战……

情至如此,就算塞缪尔这边不再使用任何攻击,恐怕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不用说,塞缪尔以及藏身山洞的另一名精灵却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些敌人!

杀戮在黑暗之中顺延开去,惨叫声声,怒吼声声,却阻止不了死神的镰刀,就算最后有人连声发出撤tuì

的指示,并吹响各种呼啸声,其结果却只是应者稀缺——绝大多数的进攻者都成了塞缪尔的枪下亡魂,抑或是被那暗中出手的精灵掠去生命……

雨,依旧在下,暴雨如瀑,却是处理杀戮现场最好的天然工具,雨水冲刷之下,所有的血腥都被带走,一些尸首更是被丢进雨水形成的临时河流中,顺水而逝。

塞缪尔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理这样的战斗残局,借着雷电那不稳定的光源,他足以看清遍地的尸身——这其中有不少是属于精灵和矮人,同时,也有不少是属于各种陆行魔兽。

精灵和矮人的尸体被丢进水中,顺势而去,但是,魔兽的尸体却不能等同处理——这些可都是食物啊,如此就这样随意丢弃,那可就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塞缪尔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在黑暗中,快速拆分魔兽,将可食用的肉类算作一堆,将可用的皮毛置于一堆,剩下的牙、骨一类,只要是能够被利用的零碎也算作一堆,最后的无用垃圾,这才丢入水中,毁尸灭迹。

看似程序复杂,但是,塞缪尔的动作却是极快,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默算了一下时间——从战斗发生到他料理完残局,竟是还不到下一顿开吃的时间。

这样的效率竟是比上一次战斗要快上许多——这可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未完待续……)

261 幻境内外

橘色的火焰舔舐着鲜肉,油脂被高温逼出来,浮于鲜肉的表面,催生出另一种格外不同的香气——浓烈的香味充斥山洞,在有限的空间里循环反复,不断堆积,形成越发迷人的滋味。

塞缪尔抽了抽鼻子,并没有表现出嘴馋的模样,只是适时往火堆里投入些干草,令其腾起阵阵带着草木香气的浓烟,以便于带着热力的浓烟熏进肉质之内——这里的天气既潮湿又闷热,如果不加处理,不到一天时间,所有的肉类都必然会变质,那可就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熏肉的同时,塞缪尔自然也不忘犒劳自己,小匕首再次发挥作用,将洒了香草并抹了盐的烤肉切成小片,一片一片码好,放在干燥的叶面上——火光中,依旧可见浅青色叶脉上泛起的一层油光,烤好的肉类呈现金黄的色泽,一看便令人十分开胃。

塞缪尔并没有独享这样的难得的美味,而是将堆满了的叶包递到火堆的另一旁,而后,才继xù

切割烤肉——这一回的烤肉才是填进他自己的肚子里。

吃了一大块肉食,将之前战斗的消耗悉数补充回来之后,塞缪尔才注意到,放到火堆另一侧的烤肉已经放凉,但是,藏身于黑暗中的精灵却并没有开动。

塞缪尔略一蹙眉,一时不能肯定对方是没有进餐的胃口,还是出了什么意wài

,故此,他想了想,出声问道:“你不吃?”

良久。黑暗中并没有回应。

这一下,塞缪尔便坐不住了,捉起一根顶端燃烧着火焰的木棍。站起身来,向山洞深处走去——

随着他的走动,火光游移,虽然照亮的范围有限,却已经足够塞缪尔看清精灵的模样。

那是一名高原精灵,面目已不再年轻,额头及眼角处都呈现出几道深深的皱纹。颊边颈侧更是浮现出类似刺青一般的纹路——这一切都表明,这名精灵已经走过了一生最辉煌鼎盛的时光,正在走向衰老与死亡。与此同时,也代表着,他现在正在通过透支生命的方式保持战斗状态。

塞缪尔在山洞的洞壁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燃烧的木棍固定好,蹲身检查高原精灵的情况。

不料想。塞缪尔才蹲下|身。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精灵的身体时,对方却猛然惊醒,横亘在身前的手上泛起一层暗哑的微光——这代表着他的手中正聚集着威力非凡的魔法,随时准bèi

着攻击。

“你现在需yào

休息,”塞缪尔起身退后,让出一段距离,以示自己并没有攻击的意向。

高原精灵显然也刚刚从警惕中回过神来,同时。也注意到火光,本能地。他抬手遮在眼前,身体一个弹射,滚进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继xù

蛰伏。

塞缪尔将木棍拿下,丢回火塘中,然后在精灵不远处坐下,面对着黑暗,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提议:“你现在需yào

休息——我们不知dào

他们还有多少人,还能发动多少次袭击,如果你提早到达极限,仅凭我一个人,死亡机率将大大提升。”

塞缪尔说得十分现实——在如今这样的局面之中,只有最残酷的现实,最实jì

的生存危机,才能成为人与精灵精诚合zuò

最牢不可破的基础。

大约等了一阵子,才听得黑暗中传出一声低哑的嘀咕声,含糊不清的人类通用语夹杂着少数几个精灵词汇,语法不怎么通顺,但是表达出的意思却还是勉强能通——

“我很好,死不了,”精灵说道,“幻城的魔力已经又一次被触动,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也不需yào

坚持太久——如果你死得比他们早的话,”塞缪尔语气不太友好地说着,同时,探手入怀,取出几瓶魔法药剂道,“这是人类的药剂,虽然精灵服用之后,多少有些饮鸩止渴的作用,但总比你现在的状态更好一些。”

说着,塞缪尔将药剂瓶放到地上,倒退着回到了火塘边,继xù

做着自己的事情——他的手头虽然忙碌于熏肉,但是,大脑却是在疾速运转着,计算着敌我双方的利弊形势,并根据已知的大环境,意图选择出一个生存机率更大的行动计划。

塞缪尔虽然陷入思考之中,但是,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一阵瓶塞被打开的短促声效,以及吞咽的声音——显然,高原精灵最后还是决定服用人类的药剂。

这是一种赌博,与此同时,却也是彼此双方合zuò

更进一步的表现——如果是相遇的最初,塞缪尔就算知dào

对方是高原精灵失踪的族长,也不可能如此大方拿出珍贵的治疗药剂;与此同时,这名被追杀千里的精灵族长也不可能仅仅凭借着一两场合zuò

的战斗,就大胆服用别人给出的药剂。

塞缪尔想着,面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一些,手上的动作已经从熏制肉类换成了改造魔兽的骨头与牙齿——他的储物戒指中放着不少功能奇特的炼金药剂,有了这些东西的辅助,他可以轻松地将这些硬度惊人的魔兽骨头与魔兽牙齿改造成锋利的武器,有些甚至可以被加工成一次性的魔法道具,足以有效地增强己方实力。

时间流逝,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之后,一双过分苍白的手默默地加入了塞缪尔的忙碌中,开始处理那些骨头、牙齿以及魔兽皮毛——前两者自然是被制作成武器,而后者则是经过简单硝制后,被制作成护具与魔法卷轴。

塞缪尔的理论扎实,手上辅助工具诸多;而高原精灵的经验丰富,技术娴熟,两相合zuò

,从最初的各行其事慢慢发展成互有助益,有效加快了处理战利品的效率。

忙碌中,似乎总会不经意忽略身外环境的变化,当手头的活计都差不多结束之后,塞缪尔突然发觉,雨声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这种变化如此之细微,如果不特意去琢磨,却是不可能发xiàn

的。

“雨势变小了,”精灵发xiàn

他侧耳倾听的举动,出声肯定了他的发xiàn

,“大约从十分钟前开始出现变化的。”

“这场雨快要结束了?”塞缪尔蹙眉说道,“目前来看,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一旦雨势停下,这个山洞便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眼前,无论是塞缪尔设置的陷阱,还是高原精灵的突然伏击,都将失去了天然的屏障!

“雨势在变小,不过,风更大了,气温也在逐渐降低,”高原精灵微昂着头,望着山洞的洞顶,仿佛透过那层层岩石与土壤,望向更远方的地方去,口中更是喃喃有辞,细听之下,像是在用精灵语进行某种祝祷。

塞缪尔没有干扰对方的举动,而是盘点着自己的库存,预计将来——如果正如精灵所言,气温降低,那么,他们又如何在那番恶劣的环境中得以生存?

大约过去了十来分钟,高原精灵才用一声对母树的赞颂结束了自己的祝祷,而后一脸萎靡地说道:“北边的天空已经飘起雪花,冰冻正在向南移动——流放者将比我们更快受到影响。”

塞缪尔一挑眉,说道:“这是我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里来之后,听到的最让人鼓舞的消息——不过,你能够推断一下,冰雪抵达我们这里的时间吗,另外,它会是个什么程度的低温?”

“大约是十天左右,”高原精灵说道,“我不能十分肯定,并且,温度如何,我也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对于绝大多数生物而言,那都将是灭顶之灾。”

“看来,我们需yào

做好更多的准bèi

了……”塞缪尔按了按眉角,并没有感到沮丧——或者,根本没有时间去沮丧,而是第一时间开始思考着应对之策……

……

当塞缪尔与高原精灵的族长忙碌于如何在困境中求生存的时候,他们的援兵,以赫蒂为首的一帮人马却同样被困——只不过,前者是被人围攻,而后者则是被困于幻境之中。

白城幻境之中,尖塔式建筑似乎已经将自己想要呈现的所有景象都呈现完毕一般,静静地,不再有任何变化,尖塔之前的灰烬间只有一排排不同人等留下来的痕迹——这些脚印是如此之真实,让人看着,仿佛还能感受到他们的主人是如何一脚踩上去一般。

只是,当赫蒂走过这些脚印的时候,发xiàn

自己没能在灰烬上留下丝毫足迹,这才清晰感觉到,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境。

一步一步,赫蒂没有受到任何迷惑地走近那座被她关注良久的尖塔式建筑——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便不自觉地快跳一拍,这种变化是渐近式的,最初并没有让赫蒂有所感受,但是,随着频率的增加,累积到一定阶段时,才让赫蒂明白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受到某种能量的吸引。

那股能量来处尖塔之内,它是如此之活跃,令赫蒂纵然隔了一段距离,却仍能感受到它跃动的频率——它仿佛在召唤她一般,当她离得越近,它便越加活跃,如同她此时正在加快的心跳一般。

它在召唤她,是的,她知dào

,她也能感受它,便如同她曾经感受世界树的召唤一般。(未完待续……)

262 千里一念

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层又一层地在赫蒂面前展开,有如一个世情万花筒一般,快速轮快,一幕退去,一幕浮现,接二连三,周而复始。

这其中,有一些是赫蒂曾经见过的,却也有更多是赫蒂所不曾见过的,它们轮换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赫蒂只来得及捕捉瞬间的华光,便已然逝去。

只片刻间,千万年的时光倏忽而过,快得令人连感叹都没能来得及,一切华彩便收敛为一派浅淡的玉色——

那是一株树,冠顶通天,仰望处,不知其高几何,但见玉色的枝叶招展,映衬着同样不知来自何方的光芒。

没有风,玉色的树却是自行动作起来,虬结的根须像是被解绑一般铺展开来,长长短短,远远近近,以树身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轻易便铺就了一层玉色的地毯,虽是植物之身,却是绒绒地,泛着奇妙的玉色莹光,引人只想上手把玩——

不知觉间,赫蒂已经伸出手抚摸从自己身边伸展而去的一只树根,触手细腻温润,并且透着浓浓生机,只是简单碰触,便似乎可以透过这样的联系感应到巨木生命脉搏的跃动。

“砰、砰、砰……”

结实有力,频率平缓安稳,律动之间,竟与她的脉搏有着惊人的契合!

隐隐约约地,赫蒂仿佛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整个人只觉猛然向下一坠,好似从天而下。穿越层层云端,跨越茫茫海际,瞬息千里般落进了一片雨幕之中——

雨势极大。满目都是连成水帘的雨瀑,满耳尽皆哗然雨声,甚至连赫蒂的落脚处也已经是一片汹涌向前的积水。

赫蒂在雨中茫然四望了一番,这才意识到,大雨并没有淋湿她的身体,而是直接穿过她,毫无滞障地落到地面——那么。她此时只是神魂出窍吗,抑或是又身处另一个幻境?

茫然间,她只能顺从内心的召唤。向着某一个感应尤其强烈的方向,缓步走去……

……

夜深时分,山洞中的火塘依旧尽职尽责地释fàng

着光与热,塞缪尔与精灵各据一角。互不干扰地各自安眠。洞中除了木柴被烧裂时发出的“哔啵”声外,竟是一丝异响也没有——身在如此高危环境中,每一个休息机会都是如此之宝贵,以至于他们早已学会了如何最快进入深度睡眠,如何最高效地利用睡眠促进体能恢复。

静默之中,突然间,塞缪尔翻身坐起,右手按在左手的食指指节处。眉宇微蹙——睡梦之中,他感受到一股炽热从左手食指指节传导浑身。好似烈火焚身一般,焦灼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然而,当他清醒之后,这番煎熬却是丝毫未见!

只是,这样的反差非但没有令他放松,反倒使他越加上心——他的左手食指上正戴着一枚空间戒指,其中可是放了不少重yào

物资!

塞缪尔按着指节,凝神探去,精神力仿佛受到某种特殊牵引一般,诸物不论,只停留在一节玉色断木上,有如铁片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锁定,无可偏移。

这是得自于海盗乐园的一节断木,属于树木根须末端的一个极细微的部分,它的生命可以追溯到数万年前,遥远得令人类根本不敢去想象。

然而,此时此刻,凭借着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明悟,塞缪尔却知dào

,它竟然“活”了过来,生机宛然,好似随时会有一株小树苗从它身上脱胎而出,再次孕育一株全新的树木一般!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它的呼唤,那么地强烈,深深地震憾了他的灵魂。

所以,塞缪尔不及多想,便将它从空间戒指中取了出来——

“嗬!这是什么东西!?”

玉色断木乍然突现,引起一阵强烈的能量反应,神经相对敏感纤弱的精灵自然被一时惊醒,警惕十足地瞪着断木,好似一只受惊的猫咪,正挥爪呲牙,随时准bèi

进攻——只不过,精灵此时展现出来的攻击性却与先前攻击流放者们有所不同,若说后者是猛虎,前者自然只能算是一只猫咪……

塞缪尔哪有心思去理会精灵的反应,只一心盯着玉色的断木,心神为之所牵,满满皆是这诡异的生机复燃!

他仿佛可见断木正在进行着的脱胎换骨的变化——原本已经死亡的细胞像是吸饱水的海绵一样,逐渐充实饱满,积蓄满满的能量,细胞与细胞之间的生机碰撞使得能量呈现几何倍数地增加,有如飓风过境一般,须臾间,冲破某个界限……

一抹绿色小苗就这么盈盈然从断木的岔口冒了出来,青嫩嫩地,柔软无依,便是吹一口气都能把它吹折,但却依旧如此坚强地钻出木身,倔强地成长着。

此时,不仅是塞缪尔满心神被这抹嫩绿所吸引,便是高原精灵也被它掠去心魄,满心满眼都是它,竟是连日常的本能的警惕都遗失大半!

“啪”得一声极细又极脆生的轻响过后,小苗像是伸懒腰一般又向上窜升了一小节,稀少的几片嫩叶,两根细枝也都长了一圈,叶厚枝粗。

这番突变方才打破魔障,令塞缪尔与精灵从迷神间醒转——

“有人过来了!”精灵才一回神便发xiàn

了这样一个情况,出声提醒的同时,不由面露几分懊恼——他没想到,已经活了这两三百年,他居然还会有如此失去警觉的时候!

如果刚才山洞中还有第三者想要动手杀他们,那必然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有人偷袭!?”塞缪尔警惕问着,同时,一手按住断木。准bèi

着只要情况稍有不对,便将不顾小苗的抗议,将它收入戒指之中。

精灵静息察探了一阵。面色突然显得有些诡异——

“我感觉仿佛有人在向这边靠近——不是精灵也不矮人,没有敌意——但是,完全听不到动静!”

……

赫蒂在雨中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虽然不能接触到实物,但是极诡异地,她却依旧能感受到环境的限制,

比如顶雨前行的艰难。再比如吸饱了水的泥土的湿滑绊脚——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没有实体的身体不会感到疲惫……

走了不知多久,她隐约感觉雨势在逐渐变小。但是,地面上却开始凝结着一层层冰——最初只是薄薄地浮在积水之上,但是,越往前。冰层越多。越厚,空中飘扬的雨水也在低温的作用下逐渐转化成大片大片的雪花,将整片大地裹挟上一层厚厚的银装。

积雪之中,赫蒂发xiàn

两个黑色人形物体正趴卧在雪地上,一长一短,一高一矮,仿佛是大人带着孩子,直到走到近前。赫蒂才看清,那竟是一名精灵与一名矮人!

这两具尸体已经被冻得僵硬。但他们身上模样却依旧可以分辨一二——精灵的一侧脸颊被刺以血色刺青,而矮人的脖颈上则带有某种镣铐痕迹!

他们是罪犯,是被驱逐出族群的流放者!

但是,此地分明不是魔鬼海域——难道,他们是从魔鬼海域逃出来的流放者,就像之前袭击“绿光号”的蓝渊海族?

抬头望了望飘雪的天空,不知怎么地,赫蒂的眼前突然闪现前不久才刚刚看过的一幕情景——流放者们驱策着魔兽,一路追杀高原精灵的族长。

那么,此时眼地有可能是尖塔所呈现的,高原精灵族族长以及塞缪尔的所在地吗!?

有道是一通百通,一旦想到此处,感应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强烈得令人几乎无法抗拒它的召唤——当赫蒂回过神来之际,她已然在空中飘飞,顺着风势,随着飘雪,甚至比之雪花还要轻盈,还要迅捷!

再远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却仿佛不过是眨眼而过!

……

“‘他’来了!”高原精灵突然一直站起身来,警惕却又备感矛盾地瞪着山洞之外——那个迅速接近的事物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但是,随着“他”的接近,高原精灵却感受到一种类似于与母树联系时的亲密感,所以,他难免在警惕之余,又不知是否该继xù

保持这样的敌意。

相较之高原精灵的敏锐,身为人类的塞缪尔的感应就难免差上一些,他只一心关注着小苗的动静——与高原精灵的紧张不同,断木上的小苗却像是被打了催生素一般,开始迅速疯长,一节一节地向上抽高,不过须臾竟就已经长得有人类小臂长短,枝粗叶厚,已然是一株品相极佳的树苗,随时可以移栽!

玉色的枝,玉色的叶,便是连根茎也是玉色地,整株树苗像是玉石雕刻的一般,散发出与众不同的美丽。

突然间,山洞里的气温疾速下降,风雪倒灌而入,呼啸着扑到两人眼前,寒冰沿着洞壁一路冰冻而来!

冰与雪在空中撞击着,交融着,彼此周旋,竟化作一尊冰雕,须发可见,眉目宛然,就这么伸出冰雪一般的手,微张口,面露惊喜,仿佛下一秒就要惊呼出声一般——

“赫蒂!?”最终,惊呼出声的却是塞缪尔,他瞪着那尊逼真得仿佛真人置身眼前的冰雕,不敢置信地触手去摸,却只见冰销雪融,最终只余一地碎冰残雪……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赫蒂也猛然醒过神来,但见夜幕低垂,星光璀璨,涛声依旧——

“感谢天神,您终于醒了!”奥诺雷看着赫蒂张开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赫蒂眨眨眼,起身问道:“这是哪儿,那座白城呢,海市蜃楼呢,我们已经出现了吗?”

“是的,当然,塞缪尔大人的影象呈现完之后,幻境就消散了,只有您一直昏迷未醒。”

奥诺雷还待再说什么,却听得一阵炮声响起,“绿光号”猛然一个偏移,左侧方已然掀起一波高浪——有敌人袭击!(未完待续……)

263 深入虎穴

炮声轰轰,喊杀声一波渐近一波,赫蒂一骨碌翻身坐起,只见海面上已经是一派烟火燎燎之势,魔法炸起的光亮将这片海域照耀得有如白昼。

“这是怎么回事,袭击者是谁?”赫蒂按着甲板围栏问道。

“魔鬼海域的流放者,”奥诺雷却是气定神闲地说道,“幻境消失后不久,他们就在这附近巡逻,像是一群闻到血腥的鲨鱼。”

又是一阵猛烈攻击,“绿光号”四周海浪激荡,整艘船像是再一次被卷进了暴风雨中一般,摇晃不定,实时有翻船的危险。

不过,上至尼尔,下至每一位高原精灵却都十分镇定地坚守岗位,坚决予以还击,一时间,海面上雷声阵阵,火光冲天,不时又有风雨激荡,端得是热闹非凡。

赫蒂虽然实力一般,但是眼力却是不差,站在船边看了一阵,发觉形势明显对己方有利,便放下心来,缓步倒退回来——她虽退了下来,奥诺雷却并没有随之而动,依旧站在船的左侧方,盯着波涛不定的海面。

赫蒂正纳闷于他的行为之际,却突然见奥诺雷抬手一挥,一道箭光从他的袖间发射出来,破浪而出,竟有如一只巨斧劈山一般,将高起的巨浪切开两半,现出隐身于海浪之中的偷袭者。

箭光速度之快,直到它劈浪而去,再穿颅而过,赫蒂才听到半声惨叫之声——出师未捷的偷袭者重重倒进浪花之中,血色迅速蔓延。不过,却又很快被海水淹没而去。

奥诺雷的这个动作像是某种信号一般,“绿光号”上突然冒出了一堆精灵弓箭手。一个个都架起弓箭,“嗖嗖嗖”地往海面齐射而去,箭飞如雨,虽然没有奥诺雷之前的袖箭那般劈浪穿颅,却也十分具有杀伤力——箭雨过后,海面上飘浮起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或是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扑腾着手脚挣扎的偷袭者。

一番齐射过后。弓箭手们迅速消失,如同他们迅速聚集起来一般,同样迅速地四散而去。回到他们原本的工作岗位上,在此期间,“绿光号”的防守反击竟是一点也没受到干扰。

更甚者,在这些埋伏了不知多久的弓箭手们重新加入到“绿光号”的驾驶队伍中之后。“绿光号”便有如手脚被解了绑的猛兽一般。亮出爪子,露出獠牙,竟是一个反转,不再继xù

逃避,反而冲入敌人的船队之中,悍不畏死地左冲右突,竟展开一场船与船之间的近身肉搏战!

“砰!砰砰!”船与船之间直接冲撞,力与力的对搏。没有任何的花样,所拼的。不过是船体的坚固程度,以及船上的防护魔法阵的彪悍——“绿光号”在这两者上显然都是佼佼者,要不然,尼尔也不可能头脑发热地使用这样的战术。

出人意料的举动,外加不同凡响的实力,使得“绿光号”的这次反击成效卓著,几乎是撞一个,沉一个,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把三只海船给拦腰撞沉,而“绿光号”自己唯一付出的代价却是左侧船身上固定的几只逃生船被撞下海去。

挟此威势,尼尔指挥着“绿光号”竟又做出了另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逃了……

“绿光号”在所有敌船纷纷拉开距离,避让冲撞的时候,竟然加开全速,猛然逃窜,须臾间,便将敌船甩开老长一段距离,等得对方回神过来,要想再追时,却已经完全赶不上“绿光号”的速度了……

“啧,尼尔倒是聪明,”赫蒂见着如此战况,不由啧然赞道,继而转头问着奥诺雷,“尼尔这是要往哪边走,回苏腊沃达,还是去下一个海港?”

“都不是,”奥诺雷摇头,“这个方向是往魔鬼海域深处而去——往苏腊沃拉方向的海路已经被他们控zhì

了,我们如果回去只能是自投罗网,这会儿,只能死中求活了。”

赫蒂先是瞪圆眼,继而摸了摸下巴,略一沉吟,说道:“说得倒是,不过,这些流放者安分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间就嚣张起来,而且,行动如此犀利——这倒是需yào

让精灵和矮人们好好治理一下才是。”

“另外,把尼尔叫来,”赫蒂挠了挠头,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我这里有他们族长的消息——我是说,从‘海市蜃楼’的幻境之后的消息。”

奥诺雷却是连一点惊讶也没有,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便让人去找尼尔。

得到消息的尼尔几乎是用最快速度飞奔到赫蒂面前,衣衫凌乱,更是全无发型而言,一向柔顺的一头短发此时便像是被无数猫儿挠过一般,乱得连鸟儿都不愿在那其中作窝。

由此可见,方才的一场混战对尼尔而言,并不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如臂使指般地轻松。

“赫蒂-特纳,你说的是真的吗!?”尼尔心情激荡之下,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礼貌了。

赫蒂虽是不苟小节之人,但是,此时,仍然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尼尔只是心急太过,却也不是真zhèng

的傻子,当即会意过来,连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希里亚是我的叔叔。”

希里亚自然指的是高原精灵一族那名倒霉的失踪族长。

赫蒂和奥诺雷倒是从不知dào

尼尔的身份,闻言对视一眼,难免觉得精灵族的诚意有些欠缺。

不过,此时,双方既然已经同在一条船上,自是不好再在这些小节上纠结。

所以,赫蒂直接将自己“神魂出窍”时的所见所知大致说了一遍。

尼尔听着,面色越见青白,咬牙切齿地再次把流放者们诅咒一通后,反复追问了一番高原精灵族族长的情况——尤其对赫蒂所提及的,希里亚脸上及身上浮现的刺青进行了十分详尽的询问。

最后,尼尔甚至直接现场绘了一些刺青纹路,让赫蒂辨认,待她毫不犹豫地指认出其中两三副纹路之后,尼尔忍不住又是一番跳脚诅咒,只是,暴怒过后,他却露出一派略显悲凉的平静。

前后对比,自然让人更加强烈地感受到那平静之后将酝酿多么可怕的力量……

赫蒂轻咳一声,说道:“塞缪尔以及令叔的情况尚且还好……起码能够再安全坚持一些时间,这一次,我们既然进入魔鬼湾,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在魔鬼湾中有一处地裂,能量发生异变,形成一处天然的空间裂隙……”

赫蒂的话音未完,奥诺雷与尼尔尽是一副了然神情——赫蒂的这个情报正极好地解释流放者们行踪诡秘的缘由。

赫蒂见他们了然,便继xù

往下说道:“塞缪尔那里已经有一个天然的坐标定位,只要我们能够到达那处空间裂隙,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传送过去。”

“我立kè

调整航向!”尼尔说着,立马大声喝斥,在“绿光号”上掀起一番热闹来……

……

三角群岛,一个听着十分普通的名字,翻开各族的地图图册,可以发xiàn

不知多少个三角群岛,但是,在魔鬼湾这片海域,却只有一个三角群岛。

在魔鬼湾中,这个名字仿佛具有魔力一般,除了此地之外,任是将它附加到其它任何地形类似的区域,都会导致同样一个灾难性的后果——灭顶之灾必将降低,或是海啸,或是地震,将这些区域湮灭在海难之中。

这种事情听来玄幻,但是,精灵的历史记录上,却已经发生了不下三次,令人不信邪也不成!

三角群岛自然得名于群岛聚集的形状有如三角形,赫蒂所说的那处地裂正处于“三角形”的中间位置,几乎要将三角群岛分割成一个小三角与一个小梯形。

能量异变发生之前,这处地裂不定时会向处喷涌出黑色浆流,凡所过后,生机尽绝!

正因此,三角群岛也成为魔鬼湾有名的死地之一。

赫蒂、奥诺雷及尼尔面前正摊放着一张精度极高的魔鬼湾海图,图中详细记述了魔鬼湾中几处适宜生物居住地区的地形地势,甚至连哪里有湾泉,哪处有个山洞都标识得清清楚楚,但是,对于像三角群岛这样的死地,却是信息廖廖。

“我已经让人放出飞鹰侦察,目前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不太好,”尼尔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解说着,“防护很严密,以‘绿光号’一艘船恐怕是闯不进去。”

“整艘船的目标太大,自然不适合硬闯,而且,你觉得就我们这些人,就算通过空间裂隙过去,又能顶多少用?”赫蒂看了尼尔一眼,只差没直说他鲁莽。

奥诺雷看着尼尔憋红的脸色,无声一笑,然后迅速收敛神情,一脸严肃道:“空间裂隙放在流放者们手中,始终是一个祸害,就算我们想办法通过空间裂隙,前往支援塞缪尔大人与希里亚大人,恐怕,追兵依旧源源不绝,所以,断其后路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

尼尔闻言,当即紧张起来道:“你们是要破坏这处空间裂隙?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如此一来,希里亚他们就得不到支援了!这样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谁说破坏了空间裂隙就无法支援塞缪尔他们了?”赫蒂的

指尖在海图上画了重重的一道痕,说道,“我们可以设置一个定时装置,在传送之后进行破坏的那种——所以,行动人员在精不在多,剩下的人正好驾驶‘绿光号’在外围制造紧张,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尼尔蹙眉想了想,一时倒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就这项计划的可行性展开思考……(未完待续……)

264 近在眼前

三角群岛虽称群岛,但是,其中的每一座岛却都面积有限,有些地方甚至不过是几座礁石堆叠而成的小地方,连让人平躺下来休息的地盘都不足够。

在这个鸟不拉屎,龟不下蛋的地方驻守,实在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先不论那诡异的冷冽海风,以及风中常有的莫名尖啸,单就每天的饮食就足够令人抱怨——

“该死的,今天怎么又是这些鱼干!”一名格外健硕的精灵将手中的碗丢到石台上,汤水四溅,“这都已经吃了十来天了,一点花样也没有,别说水果了,连点绿色都没看见,真TMD见鬼的鸟地方!”

同围坐在石台边进食的还有三名精灵与两名矮人,精灵们倒是附和着连声抱怨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在诅咒自己摊上的这份职司是如何糟糕,自己的运气是如何倒霉。

倒是矮人们显得更加气定神闲,一个个心无旁骛地埋头苦吃,须臾间,便把属于他们的那份食物吃完,更甚者,还大咧咧地伸手去拿精灵们的餐盘,口中嚷嚷道:“你们既然不吃,就别浪费食物,我们可不计较什么鱼干不鱼干,花样不花样,在这个破地方,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精灵们只是在抱怨,却哪里值得当真不吃——要知dào

,三角群岛的一切资源都得靠外部输入,每一样几乎都是计量分配,这一餐要是不吃,他们必然得饿着巡逻。直到下一次配餐。

两名矮人见状,嗤笑一声,讥讽道:“有本事就别吃啊。饿个一顿两顿算个什么事儿?”

最先抱怨的那名精灵已经囫囵吃完,随手一摔碗,一瞪眼:“有本事你们别在这儿呆着——能被发配到这里的,有几个是有本事的!?”

这话一出,矮人立马被噎到不行,然而,实jì

上。精灵这话的打击面太大,不只是矮人们胀红着脸无话反驳,就是同为精灵的其他几位也不免萎靡的萎靡。心生不满的心生不满。

然而,他们却畏于这名精灵的实力,不敢正面抗议。

用完餐,惯倒是休息时间。连月来同样路线的巡逻。他们早已看腻了同样的风景,如今自然是连多看一眼的欲望也没有,便有的闭目休息,有的擦拭武器,有的猜拳玩牌,各自有着各自的消遣放松的方式。

当两名矮人因为出牌中有人作弊而闹得几乎要动起手来的时候,那名最健硕的精灵猛然睁眼,握刀立身。目露凶光地向四周扫望而去——四周石平海阔,一切诸物尽览无余。完全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

与这名精灵一起跃起警戒的其他精灵与矮人见状,个个面露不解,一名精灵更是小声问道:“头儿,有什么不对劲吗?”

为首的那名健硕精灵皱了皱眉,重新坐了下来,以示解除警戒,但是,纵然如此,他手中的那把大刀却并没有放下,依旧横立于前,显示出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其余几名精灵见状倒是有些犹豫,两名矮人却是已经丢开斧头,“扑通”坐下,继xù

翻出石牌,耍闹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能坐太久,远方便传来一阵悠长而尖利的鸣啸声。

精灵与矮人们抬头远望,一边惊讶地议论着,一边快速收拾装备,向发出鸣啸声的方向赶去——

“居然有人发动偷袭?这魔鬼湾里,除了我们还有哪个东西敢这么嚣张?”

“一定是那些蓝渊海族,那些外来者,当时就应该直接处死他们!”

“管它来的是谁,有乐子就是——这几个月都是巡逻、巡逻再巡逻,人都快给巡傻了!”

……

议论声远去,直到他们乘坐的扁舟小船也驶远得只看得见一点黑点之时,这些精灵和矮人曾经用餐的石台边,空气间毫不征兆地出现一团扭曲,一团青影猫身坐倒在石台一侧,头的高度正好与石台相当,整个人几乎是平躺在被海水浸润过的潮湿石面上,粗喘着气儿,同样也是在抱怨——

“天哪,差点没憋死,”赫蒂大口喘着气,抖着手脚,好容易恢复些力qì

,才稍稍挪了挪身子道,“这些流放者的实力倒是不错,就算只是巡逻的小喽啰,也差点就看穿奥诺雷的幻境伪装。”

尼尔团身坐在赫蒂左侧,闻言没显出什么好脸色,但是,口气却是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些流放者多数曾经是两族精锐——就算他们曾经实力一般,被放到这里,能活到现在,也必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赫蒂稍加一想,便明白尼尔所指——魔鬼湾既然是用来流放犯人的,那一个个必然是穷凶极恶,在这样生存环境恶劣、资源有限的地方要想生存下来,也必然发展出优胜劣态的行为法则,所以,进入魔鬼湾后,没点真本事,恐怕早就不知dào

死在什么地方了……

这番念想不过是一掠而过,并没有占据太多思考的时间与空间,因为,此时,他们几人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从这里往西北,再过两道防线,才能靠近地裂,”负责侦察敌情的精灵以手为指,在地上快速说明了接下来的路线,并逐一点出各处防线的大体布置。

“有奥诺雷在,其它倒不是件难事,就是渡海恐怕不容易……”赫蒂摸着下巴,略沉思。

奥诺雷却并不如此乐观,直接说道:“越往前,能量越混乱,魔法的稳定性将受到极大影响。”

言下之意便是再往前,恐怕他的幻境魔法就不管用了。

这便是在原本就已经颇为麻烦的形势上又加了一层霜雪。

所幸,赫蒂等人原本对此就有所预料。一阵郁闷过后,便拿出了第二套计划,就在这海潮不时侵袭的礁石堆上快速定计。然后执行……

“绿光号”的袭击对于赫蒂等人的行动起了极好的掩护作用——群岛上的大部分战力都被派遣至抵抗“绿光号”的前线,使得防御后方的力量薄弱许多。

一路行去,大约在距离地裂只有两座岛礁距离的时候,奥诺雷的魔法彻底失去作用,一行人最终暴露在敌人眼前,只不过,第一波发xiàn

他们的巡逻人员。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些流放者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穿过魔鬼海湾的重重阻隔,抵达到如此深处。

尼尔当先一声暴喝,精灵们的攻击扑天盖地。瞬息间便将这波敌人覆灭,但是,攻击导致的耀眼的魔法效果还是惊扰了周围的防守人员。

“下海!”奥诺雷当机立断,护着赫蒂。当先跳海。

随着尼尔等人接二连三地跳入水中。一道薄雾轻悠悠地在海面上飘乎而起,如丝如絮,看似不起眼,但是,一旦穿过薄雾跳入水中的敌人却像是跳进了火海之中一般,一个个惨叫着又都爬回了岸上——

大海之下自然是海族的天堂,虽然由于魔法能量的干扰,奥诺雷无法施放太精细的魔法。但是,像这类范围性的魔法却依旧可以信手拈来。

不能下水追击。便只能向水中射箭或施放魔法,同时,乘船追赶。

然而,真zhèng

如此施行之后,流放者们却沮丧地发xiàn

,无论他们向水中投射了多少箭矢,却都没有丝毫血色浮现,无论他们的巡逻船航行多远,都没能发xiàn

潜入者的踪迹。

难道,潜入者居然能神隐不成!?

赫蒂等人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无踪,他们只是在下水之后没有冒然逃窜,反之,在奥诺雷的带领下,他们藏身在礁石下方,借助礁石底部天然形成的小间隙得以呼吸并暂时停驻。

直到头顶之上的骚乱平息下来之后,天色也暗沉下来——夜幕已临。

今夜无月,唯有星光璀璨,无论是精灵还是矮人都具有一定的夜视能力,所以,流放者们在巡逻时自然不需yào

灯光辅助,然而,三角群岛却并不是一派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尤其是海面之下,竟呈现出令人惊艳的斑斓之美!

以地裂为中心,浅浅的莹光在水下轻波荡漾,白天里,一派黑暗,好似聚拢着墨汁一般的地裂海面,此时却呈现出与白日完全不同的风情——这条横亘三角群岛的地裂竟像是莹光的发光源一般,在夜色中散发出柔美的幽光,并且,随着海水的波动,无数莹光从地裂之中向四方荡漾开去。

海面上是莹光幽幽,海面之下则是无数光斑游移,触及人体,只是瞬间的冰凉之后,这些光斑就像是被碰散了一般,解离成更细小的光点,绕过人体之后,再行聚集,既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又不会阻碍前进的道路。

但是,尽管如此,尼尔等几名精灵却是心生不安,如同躁动的公牛一般,无法再在礁石之下停留。

赫蒂见状,与奥诺雷对视一眼,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奥诺雷看着精灵们,有些无奈地说道:“如今的形势,就算我没有丝毫信心,也是箭在弦上了。”

就是如此几句话之间,精灵们的躁动已经再也按捺不住,面目间难免显出几分扭曲。

赫蒂当即立断道:“走!争取一口气游到地裂那边!”

精灵们便有如解开闸门的猛虎,一头扎进水底,不管不顾地潜水而去。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赫蒂也不知游出了多远,只听得身后不知何方响起一阵警鸣之声,但是,她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唯一所能做的只有向前再向前——今夜良机,若是错过,恐怕今后再也不能再接近这处地裂,所以,除了向前,他们别无它路!(未完待续……)

265 海啸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苏腊沃达海港照例迎来一天新的忙碌。

此前一段时间,苏腊沃达海港附近的一带海域曾经发生令人不安的莫名“跳海事件”,伤亡情况虽然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却易使得人心慌慌,影响进出港的效率。

然而,自从某日起,这样的莫名事件,却又同样地莫名消失——无数人由此涌向大海,寻找它消失的原因,但是,无论是在海上横行无阻的矮人,还是精通魔法的精灵,都无法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有价值的。

由此,这件事情也作为广而流传的不解之谜,在大家的口耳相传间,衍生出众多奇妙的缘由。

其流行之广,甚至当格雷-霍曼德再次回到苏腊沃达港的时候,依旧还能在街市上听到被夸张了不知多少倍的所谓“真相”。

这样的情况令真zhèng

经lì

过那场变化的格雷-霍曼德只觉哭笑不得——不过,由此,他免不了再次挂心起赫蒂等人的情况……虽然,他已经将蓝渊海族以及魔鬼湾的情况传达给了红土矮人及高原精灵,但是,身为人类,格雷毕竟不清楚矮人及精灵的上层领导对此最终的态度,所以,更无法猜测,他们是否能够为“绿光号”提供足够的支援……

格雷-霍曼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沿着海岸线漫步——由于思虑过重,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欣赏苏腊沃达海港的美丽海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前方不远处的碎石小路。

所以,当异变发生的那一刻,格雷-霍曼德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而是等到周围有人发出尖叫声,并且拔足狂奔,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然而,再如何放纵联想,格雷-霍曼德也无法想象到此时此刻正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震撼人心的奇观——

从山坡上向远方望去,只见海平面的远方浮起一道白线,它的高度远超于海平面的位置。远远望去,几乎要贴着云层向前涌来。

白线迅速逼近,渐渐地。得以令人看清它的真面目——那竟是一排涛天巨浪正肆无忌惮地滚滚而来,排山倒海,一往无前!

“白线”距离海港还有老远一段距离的时候,人耳已经可以捕捉到巨大的浪潮之声。“轰轰”作响。好似某种怪兽在嘶吼,又类似低闷的雷声在咆哮。

声音渐大,巨浪涛天,不仅已经越过云端,甚至掩住了太阳!

浓重的阴影再着不详的预兆逐渐吞噬阳光,步步逼近,在巨浪还未抵达海港之前,已经给人们带来死亡的威胁。此时不论是人类、精灵、矮人还是其它什么种族什么生物,再也顾不上其它事情。所思所想,只能有一件事情——跑!

因恐惧而逃,为生存而跑。

轰轰的噪音中,众人恐惧的尖叫声显得那么地微弱,便如同他们面对巨浪之时所能做到逃生的努力是如此微弱一般,几乎不堪一击。

所幸,苏腊沃达城并不是一座没有经lì

过灾难的城市,正相反,这座古老的城池历经了不知从多少次灭顶之灾中逃得生天,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城市性格。

与此同时,苏腊沃达城作为红土矮人控zhì

下的重yào

海港城市,自然有非同寻常的自保手段。

就在人们因为突然涌现的巨浪而有所分寸的时候,城市最中心的魔法塔亮起一道冲天白光,像是受此召唤,城市的各处角落也相继亮起类似的魔法光束,它们在空中彼此交织,互相呼应,延展出一道弧形的巨形盾牌,一层又一层,密密实实地重叠在一起,牢牢地挡在了巨浪涌现的最前端——

“轰!”当第一波涛天巨浪与魔法防御罩撞击在一起的时候,整座城市的光线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被夺走一般,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耳鸣,除了那一声撞击声之外,其它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再也听不见!

魔法光芒再一次在关键的时候闪耀而起,为城市中的所有生命带来希望之光——这一次,它不仅抵挡住巨浪的侵袭,更是隔绝了撞击所产生的剧烈声波,令城市的居民得以稍事放松几分。

在沉寂了许多年之后,苏腊沃达港再次在它的被守护者们面前显露出它狰狞而又可靠的一面,各种魔法光芒相继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第一波的魔法光芒早已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慢慢暗淡,转而被第二波、第三波的继任者们所取代。

唯一不变的是魔法的守护效果——它始终坚定不移地将一波又一波越来越高涨的巨浪抵挡在海港之外,让苏腊沃达港仿佛成为世界末日之中的挪亚方舟,为所有生命承载起生的希望。

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被人们无限放大,等待也变作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情,更有不少人都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进行虔诚的祈祷——无论是天神还是其它神祇,只要能被人们想起,哪管它究竟是何力量,曾经代表着什么样的守护力量,都在此时被祈求。

所谓病急乱投医,不外如是。

只是,比起因恐慌崩溃而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盲目祈祷反倒十分无害,并且还能起到一定安抚人心的效果。

巨浪一波接一波,苏腊沃达城的魔法也是一道接一道,彼此僵持,却是苏腊沃达坚定地将巨浪拒于海港之外,如此频繁折腾,直到黄昏时分,巨浪才出现渐弱之势,并且在所有生命的期待之中,最终消散,还海面以风平浪静。

登时之间,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叫声响彻全城,人们不顾种族,不顾性别地拥bào

欢呼,共同庆祝着逃得生天的喜悦。

当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这一喜庆时刻的时候,只有极少数人开始思考这一莫名巨浪出现的原因,以及它背后也代表着的吉与凶——格雷-霍曼德就是其中之一。

格雷站在半山腰之上,俯视一片狼籍的海港,眉头轻蹙——虽然苏腊沃达的魔法师们借助着城市众多魔法装置牢牢地挡住了巨浪的侵袭,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苏腊沃达港没有任何损失。

正相反,这座著名的古老海港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停泊在海港中的许多船只都被倾覆,码头上的诸多硬件设施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坏,短时间内,恐怕将严重影响苏腊沃达的通航能力。

除此之外,更应该令人担心的是,导致这番巨浪的原因——能够引起如此涛天巨浪,想来海洋深处必然发生了一番巨大变动。

这可是继海洋壁垒破碎之后,再未有过的大灾难!

格雷-霍曼德正凝神沉思之际,忽觉海面上似有亮点移动,忙取来一个望远镜远眺一望,先觉眼前一片闪亮晃眼,几乎令他看不清任何事物,但是,随着望远镜角度的调整,渐渐地,格雷看清了那个正逐渐向海港方向飘移的“亮点”——

那是一艘船,一艘典型的精灵船只,身形纤长,与矮人的船只比显得瘦而小,精巧太过,灵活有余。这样的船只行进速度十分可观,但是载重量不如矮人的船只,而且,船只的战斗力也略有不足。

这艘远道而来的船只显然已经经lì

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船身上尚且残余着大量战斗后的痕迹,破败不堪,令人看了不免怀疑,它是如何凭借着如此残躯横渡海洋,又熬过方才的涛天巨浪,这才得以靠近苏腊沃达?

正疑惑间,镜头下的船只已经由船头正对镜头转而呈现出它的后半身船体,与此同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标识出现在格雷的眼前,令他忍不住瞪起眼来。

说它熟悉是因为格雷曾经见过这样的标识。

说它陌生则是因为,格雷曾经熟悉的那个标识已经被得七零八落,若非格雷自信自己的眼光及记忆力,他几乎不敢想象这艘船的船侧打出的船名居然会是“绿光号”!

绿光号,那可是赫蒂乘坐的绿光号!

它如今怎么会如此狼狈地重返苏腊沃达!?

格雷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向前狂奔一阵,不过,很快地,他便恢复了理智——他如今便纵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赶在“绿光号”进港之前抵达码头,与其耗费如此不必要的力qì

,不如另外安排专业人员前去探听消息。

“绿光号”在巨浪之后抵达苏腊沃达港——这样的先后顺序实在是太过可疑,令人不得不将它们彼此联系在一起,所以,“绿光号”进港之后必然会被苏腊沃达高层所关注!

……

正如格雷所料,“绿光号”还未正式进港呢,便已经被苏腊沃达的海军所包围,名曰保护,实则监视一般地带走,格雷调动了各方力量,甚至还动用了赫蒂曾经留给他的属于赤岩的那条人情线,才于第三日清晨得知了几分消息——

魔鬼湾的流放者们发生动乱,绑架并迫害高原精灵族族长,并且引发了此次大海啸,导致无数生灵涂炭!

矮人与精灵已经决定向魔鬼湾进军,以此荡平这个罪恶的巢穴!(未完待续……)

2626 被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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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间,赫蒂觉得浑身无力地轻轻晃动着,四周围似乎都环绕着冰山似地,带来刺骨的冷冽,又好似有无数根针正在穿刺身体的每一分肌肤,又冷又痛,令人难以忍受。

冰冷和刺痛不知持续了多久,体内虚空空地,似乎被什么力量点燃了一把火,正在以她的生命力作为燃料,熊熊地燃烧着,由内而外炙烤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如此内热外冷的强烈反差,令人几欲成狂。

如此反复折磨之间,赫蒂觉得自己似乎再也无法承受,却又不得不在被逼至极限之后,发现自己依旧在这样的炼狱间煎熬。

直到她真正清醒意识到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时,她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呻吟或呼救,而是赞美天神——并不是被痛苦折磨疯了,而是因为,经由痛苦,她明确了自己还活着这个无比美好的事实。

理智回笼,记忆也随之回笼——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仅仅停留在如同绚烂烟花尽数绽放之后的夜空,无数色彩交叠在一起,在瞬间填满黑色的天幕,既是无比震撼,却又极其短暂……

由于流放者们的步步紧逼,爆炸比他们预料的更早一些发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角群岛地裂中的空间裂隙必然因为这般强烈的能量对冲而失去作用。

然而,如今最需担忧的则是空间裂隙被破坏之前,他们成功传送了吗?

不用睁眼,光凭着眼皮上感应到的光线,赫蒂便知道,此时正是白昼,光线强烈地直射在她的脸上,如果没有眼皮的遮挡,贸然睁眼,恐怕眼睛将受不到这样强烈的光的刺激。

相要抬手捂在眼前,却没想到,才一动手,便听耳边一阵哗哗水声——水声近在耳边,随着浪潮的涌起,不时侵入她的耳廓……

她难道落进海里!?

赫蒂意识到这一情况时,身体已经本能地作用反应——她翻转身体,挥动手脚,试图在水中游起来,以避免沉入水底。

不过,事实是,当她意识尚不清醒的时候没能溺水身亡,如今自然更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手脚才一扒拉便触及柔软的细沙——她在一片沙滩上!?

赫蒂用手小心试探着周围的情况,凭借着水位线的高低,慢慢离水而立——此时,她似乎感到眼前的光感并没有那么强烈,便试探性地睁开眼,一点一点……

墨蓝色的海水呈现眼前,海的远方是蔚蓝的天空,天与海的交界彼此分明,好似一片画布上用两色的蓝各自填涂了一半的画布。

脚下则是细软的粉红细沙,沙质细腻到几近粉末的地步,轻轻一扬,便是飞粉满天。

海水轻轻拍打海滩,形成果冻状的浪花,踏足上去,温温地,极是舒适。

赫蒂转了转脑袋,明显听到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它们显然曾经受到十足折腾,所幸的是,身上并没有明显受伤的情况。

墨蓝的海,粉色的沙,这二者任一一种都属罕见,更不用说当它们放在一起同时出现的时候——赫蒂不作第二想,当即认定了此地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达卡海湾。

达卡海湾,前往精灵圣域的必经之路,同时也被称之为神之路,相传,这里是世界上第一株世界树诞生的地方,海湾中曾经孕育出不只一个文明,同时,也埋藏了不知多少文明的遗物。

然而,传说仅仅只是传说,还从来没有人真正在这片海湾中找到什么惊天地,震各族的惊人发现。

在此之前,赫蒂从来没有听说过达卡海湾,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则是与高原精灵族族长的失踪有关——这位可怜的族长先生就是在达卡海湾中遇袭,行踪成谜。

而且,在他失踪之后,达卡海湾就发生了一次风暴潮,使得原本温顺的海湾完全成为一处难以靠近的雷电之地——海湾的外围遍布雷云,闪电和落雷频频发作,令人无法穿越雷区进入海湾内部一窥究竟。

望着奇诡的美景长叹一声,赫蒂却没有闲情逸志在这里欣赏这大自然的奇迹——她需要确认自己的位置,身上的装备,以及同伴们的情况。

风景再美也无法保证她能够安然生存,正相反,也许,越美丽的风景之下却蕴藏着越可怕的危机。

四肢健全,除了些许淤伤之外,并无其它损伤——万幸;

身上的衣服虽然都被浸湿了,但是,防水包里的野外求生道具依旧健在,达卡海湾地图以及红土矮人占卜术祝福过的地图也仍健在——如此更加万幸;

唯一不幸的是,四周一片平坦,无论是海面上还是沙漠上都看不见任何第二个生命存在的痕迹——也就是说,她和同伴们失散了,而且,她现在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达卡海湾的哪个位置!

赫蒂拎那赤岩送的占卜地图,在阳光下摊开来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先滴了一滴血,心中默想着奥诺雷的模样——此行一众同伴,赫蒂对他最熟悉,自然是用他来尝试最为稳妥。

占卜地图微微一颤之后,便再无动静——这说明,奥诺雷在距离赫蒂两千米之外的地方,不过,至少可以肯定,奥诺雷还活着。

赫蒂想了想又试了试尼尔——其反应与占卜奥诺雷时一模一样。

尝试了这么两人后,赫蒂便没敢再行尝试——占卜地图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超过限制次数,地图将退变成一张白卷,再无用处。

收好地图,赫蒂抬头看了看太阳,判断了一下方向,便沿着正南方向一路向沙滩深处而去——细软的沙滩上只偶尔可见一些贝类,随着离海越远,沙质也开始逐渐产生变化,由粉尘状转而更粗砺一些,但到底还是比一般的海沙细腻,丝毫不伤脚。

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赫蒂眼尖地发现前方似乎有人在向这边靠近,她不敢赌前方来人究竟是敌是友,只能先行一步,找了个地方躲好——这一路来,她可不是单纯在走路,她可没忘了观察附近的地形地貌哦!

一边向回跑,跑向之前曾经看到的一处藏身地,赫蒂还不忘一边清理自己行动留下来的痕迹——沙滩上行走就是有这个要命的麻烦,太容易暴露行踪啦!

赫蒂选择的藏身地是一处巨蚌的蚌壳堆叠在一起形成的蚌壳堆,这些海蚌最大的有两三米长,最小的也有半人高,虽然大小不同,蚌壳花色不同,但唯一无可例外的是,它们都被挖去了蚌肉,并被随意丢在这海滩上,像是被丢弃的垃圾。

赫蒂躲进其中一只蚌壳中,蜷起身,小心合上蚌壳,令其只留下一道缝隙,既可以保证空气流通,又能够借此窥看外面了情况。

安静而忐忑地等待了不知多久,赫蒂透过蚌壳,首先看到了一个脚丫子——宽大、黝黑,脚底带茧,一步踏出,深深陷进沙滩中,抬脚起来之时,还会带起一层轻灰。

随着这只脚丫子的出现,一阵浅浅的交谈声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赫蒂听不清楚交谈的内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交谈的人用的是精灵语!

赫蒂可以认定,与自己同行的人中可没人有这样的脚丫地,那么,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流放者或是他们的同伙!

如是想着,心跳不由加速,满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快速振动的闷响。

宽大的脚丫在赫蒂的视野里并没有停留太久,便大步走开。

赫蒂窝在蚌壳里等了大约十来分钟,这才小心地开启蚌壳,四下观察——四周无人,而远处则有两排脚印一左一右地从南边延伸向北边而去。

一排脚印正是大脚丫留下的,而另一排则轻盈得只有拳头大小的痕迹,看样子,像是精灵留下来的。

赫蒂在脚印边蹲下,看了看,又伸手比了比,正在思考呢,突然间,只听一道喝斥声响,一张大网兜头而下,瞬间便将赫蒂罩着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紧接着,便有一个粗犷的喝斥声在赫蒂头顶响起——

“又逮着一个漏网的,绑了拖回去好好审审——最近怎么这么多外来人进来,真是个麻烦事!”

声音刚落,赫蒂便觉得自己被人从背上拎了起来,才瞥见那双熟悉的脚丫子,整个人便被一下翻转,视线也由下及上,看清了逮着她的人——

那是两名身形相差颇大的人,一人高壮,一个细瘦,从面容及部分体态特征来看,这二者应该都属于精灵的分支,但是,高壮者健硕可与蛮族相媲美,而细瘦者则又比体形均衡的高原精灵更要更细弱一些,这二者放在一起,便有如松柏与垂柳,差异极大。

赫蒂只来得及瞥见这么一眼,便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令其不得不闭上眼去——那高壮之人提拎着她就这样狂奔起来,而且,速度极快,一路烟尘相随,赤脚踏足于柔软的沙滩,竟能发出阵阵“砰”然之声,实是惊人!

人都说晕车、晕船、晕轿等等,以上诸者,赫蒂皆是不晕,自然极少体会这种不适感,然而,这一回,她可没那么好运,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晕跑”的滋味……

是的,晕跑……准确说是被人拎着一路狂奔后,头重脚轻的严重不适……

才一落地,等不及被松绑,赫蒂便半屈着身子,干呕起来,其状甚是可怜。

晕晕乎乎间,只觉耳鸣阵阵,好容易恍过劲来,直听得满耳的精灵语叽叽喳喳,有如百鸟齐鸣一般,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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