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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司天》


第一章 少忘尘

上有青天,下有地幽,天地之间,是人间。

人间有仙山,山尖穿过云霄,山脚镇压幽冥,是连接天地的唯一实相。此山名为巫祁。

巫者,上为天,下为地,中间是生灵,一山贯之。

祁是国姓。

巫祁山脚,便是天玄王朝的帝都玄都。

玄祁为帝,年号天玄。

天为至高无上,玄乃众生之灵。

天玄二十五年,冬至。

今年比往年的冬季更冷些,巫祁山上的水雾早已经凝结成了雪花,覆盖了半个山头。清晨,当阳光落在那冰雪之上,雪便升华成为雾气,将山头掩埋起来。

“轰隆!”

陡然,一声闷响,巫祁山东边滑落一大片雪块,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崩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发生了。

雪崩之后,原来稍显得突起的坡上反而微微凹陷了进去,一块高达数十丈的石像渐渐裸露出来。这石像十分魁梧,头生孽角,脚踏龙蛇,眦目咧嘴,宛如凶神恶煞,能惊天人。

渐渐的,这石像表面蔓延了许多裂纹,随着阳光越照,裂缝蔓延得越快,越深,终于,石像龟裂开来,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从石像上坠落下来,远远看去,仿佛下了一场雨。可那石头泥沙落下,雪地上却不见堆积,那些碎块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又像是掉进了另一个时空,不在当下。

只是巫祁山是天玄王朝圣山,寻常人难以攀爬,所以这一幕即便如此诡异,却无人目睹,仿佛一切都在悄然发生。

………………

玄都,太尉府。

太尉乃是一国最高之武职,手握天下兵马,与丞相、御史大夫共为三公,是除了帝皇家最大的三个世家。

太尉犹且要比丞相、御史大夫位高权重些,原因无他,盖是太尉少戎狄娶了当朝的安宁公主为妻,权臣之下又加皇亲。

不过有心人却是知道,安宁公主不过是玄祁帝二十多位姊妹中的一个,也非嫡出,母家早年虽是世家之一,可惜玄祁帝一统天下之后便废黜了,是以也并不得宠。而且安宁安宁,焉知玄祁帝没有要制衡太尉少戎狄的意思,要他掌好兵权,更该安宁少事?

太尉少戎狄有妻妾共七人,除却安宁公主为正,其余几人也多是朝中大臣为巴结少戎狄而送来的女儿或亲眷,唯独六夫人是少戎狄当年在北隅与蛮狄大骈氏征战之时救回来的美女,但这么多年来,也唯有她不曾养育一儿半女,即便深得少戎狄的恩宠,却也受得冷眼三分。

太尉府极大,在后院之中另避一处学堂,供太尉亲眷子女修习之用。

一身着青衫,头戴纶巾的先生站在堂前,问道:“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你们谁能说说,这是为甚?”

一时间,堂下十来个学生都抿了嘴,有几个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这些学子都是太尉的子侄,大不过十二三岁,小的才五六岁。

“嗯,少袭辕,你说!”先生见无人肯答,便随手指了一人,问道。

此人年约十二,虽然尚且还稚嫩,不过身材健硕,年少而有英气,一双眼神更是冷冽无比。少袭辕也不起身,抬头微微看了先生一眼,淡淡地说道:“那是天下人不懂我的手段,所以不畏惧我,心中没有畏惧,我的话就不能让他们深刻牢记在心。如不能牢记在心,他们又怎么能为我做事?”

先生皱了皱眉,道:“畏惧虽能使人听你,却不能懂你,又有何用?”

“懂我?我需要谁懂我?上战场时问一声敌人,你懂我吗?”少袭辕冷笑了一声,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先生,又道:“我倒是忘记了,先生是读书人,对这战场之事可不就是不懂么?”

先生脸色越发难看,但他却知道,少袭辕是少戎狄最喜爱的儿子,小小的年纪武功更是超然,便是少戎狄麾下的寻常千夫长也未必能打得过他,这是个天生的将军苗子,他自然是不敢得罪。

“少忘尘,你来说!”先生又随意点了一个。

“我的言行没有根据,所以天下人才会不理解我。所以我们心中要有本心,保持本心不变,这就会使得我的言行有了根据,有了根据,天下人才会渐渐理解我,从而与我交心。所以知己者少,志同道合者少。”

少忘尘,再过一个月正好满十岁,他是这些人中看起来最为谦逊的一个,就连衣着也最为朴实无华。

先生听了少忘尘的话,总算缓和了些颜色,微微点头笑道:“嗯,虽然不是很透彻,但你毕竟还小,眼界不大,能有此番说道已经是难得。”

少忘尘起身,对着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忘尘谢先生指点。”

先生就这一段文字又说了好些知识,还引了几个故事,直到日头偏西,今日的课时才算完毕,少年们一哄而散。

少忘尘走在最后一个,看了一眼前一刻还热闹的学堂,此刻瞬间冷清下来。他默默地拿起扫帚,将学堂打扫一遍。

正要关上门时,眼前突然黑了下来,抬头一看,却是少袭辕与其他几位兄弟。

少忘尘皱了皱眉,对着少袭辕行了一礼:“二哥。”

“少忘尘,你倒很是个读书的料子么?居然先生都夸奖你,了不得啊!”少袭辕比少忘尘高了足有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忘尘,语气有些不善。

少忘尘心里一颤,忙道:“忘尘比不得诸位兄长,只是昨天正好读了书,才能在先生面前卖弄一二。哪里像二哥,即便不用温书,也能深得其中三味,忘尘是远远比不了的!”

“是么?”少袭辕眉头一挑。

“哼!嘴巴倒是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想卖弄?”少袭辕身后一人也站了出来,他是少戎狄的四子少扬戈,他一脸的鄙夷:“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卖弄,你也不过是个贱种,就算你读书再厉害,父亲也不会喜欢你,你更无法去朝堂上做个文官。”

“是,四哥说的是。”少忘尘又对那人作了个揖,不敢抬头。

“就是,你那老母无非是安宁公主身边一个女婢,连媵妾都不是。让你和我们一起读书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德,你居然还敢在学堂里兴风作浪,简直就是找死!”又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童出来说话,小小年纪已经满目煞气,此子也是少忘尘的兄弟,是七子少征戟。

少戎狄有十二子女,最小的且在襁褓之中,少忘尘行五。

“是,忘尘不敢。”少忘尘将头更低下了些。

“最讨厌就是这一副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父亲的儿子,真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不将他扔了?”少扬戈脾气最为暴躁,此时摩拳擦掌就走了上来,扬手就是一耳光落在少忘尘的脸上:“这种人就应该打到他连门都不要出为止,被人看见,我都嫌丢人!”

少征戟小小的人儿双手在胸前抱着,也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要不是之前有安宁公主和老大护着他,他还能在这里好好活着?哼,便是祖母也不想留着这样一个孽种,要不是碍着安宁公主,他那贱人老娘早就被祖母下令杖杀了。身为女婢,居然勾引主子,说破天去都是要受罚的!”

“老大十岁那年就被巫祁山上的仙人带走,如今都三年了,每回传书回来都让父亲乐得开怀,也不知道他获得了什么样的奇遇。我们却要年满十五才能有缘修习,且又是不入流的。”少袭辕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件事,摆摆手道:“行了,少说两句吧,今天父亲难得从军营里回来,一共就两天闲暇,少给他惹些不痛快。”

转而,少袭辕又指着少忘尘的鼻子说:“你回去不许再出来,要是今明两天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打断你的腿!”

“就是,父亲本来就不喜欢看见你,最好在那下房里一辈子都别露面了!”少征戟猛地点头,很是赞同。

少忘尘又躬了躬身子:“是,我知道了。”

“如果你乖,我就让厨房给你老母炖只鸡,如果你不乖,就休要怪我不客气,知道了吗?”少袭辕居高临下又说了一句。

“是,二哥请放心,忘尘绝不会惹祸的。”少忘尘低着头,道。

“滚吧!”少扬戈随手又在少忘尘的头上拍了一下。

转身离开,少忘尘一成不变的脸色才渐渐转变,又是哀伤,又是愤恨,可最后只能化作无奈。

他快要十岁了,这十年里,他就是这样活着的,从来都是这样,每天都是这样。

他每天都会心怀怨恨,可是很快就只能化为乌有,因为不能,也不可以。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少忘尘走进这座别院里。

说是别院,其实是太尉府最偏远的地方,远得连寻常丫鬟都不愿意走到这里来。这里原本是个废园子,当年还是安宁公主从老夫人的手底下救下少忘尘母子,才被发配到这里来。

这里虽说也是太尉府中的一部分,可是屋子老旧,院子荒芜,除了有一棵桃树,什么也都没了,现在都冬天了,看起来半点生机也无,就连丫鬟们的下房都比这里看起来好些。

“娘,我回来了。”少忘尘推开几乎已经腐朽了的木门,一股饭菜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将他满心的不快尽数吹散。

一个妇人拿桃木簪子簪着头发,有些清瘦,正忙着端来一锅热汤。她就是少忘尘的生母柳氏,原本只是安宁公主的婢女,也正因为这卑贱的身份,让她抬不起头来,就连老夫人和和少戎狄都觉得她不堪,给少家蒙羞,早些年若非是安宁公主护着,只怕今日也无他们母子了。

“回来了啊?快来吃饭,今天是冬至,娘托人从外面买了些肉皮,熬成热汤,可香哩!”柳氏欢喜地说:“娘还包了你最喜欢吃的白菜饺子,有好些个,娘去给你端来。”

少忘尘忙道:“娘,我去吧,你先坐会儿。”

少忘尘从土灶台上小心翼翼端来两碗饺子,一碗恭恭敬敬递到柳氏面前:“娘吃。”

“好,你也吃……”柳氏正欢喜着,忽然脸色有些不对,起了身伸出手抚摸在少忘尘的脸颊上,心疼无比:“他们又欺负你了?”

“不妨事!”少忘尘咧嘴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娘你看,这就不疼了。还是快吃饺子吧,不然糊在一起可不好吃了!”

少忘尘佯装高兴,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娘亲就会更加悲伤。她已经足够凄苦了,不必要再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时,天下起了小雪,飘来飘去的,煞是好看。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你是个聪明孩子,娘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懂事,可是娘也心疼啊!”柳氏言罢,捂着嘴嘤嘤哭了起来,别过头去,仰望着青天下着雪。

她也想要克制,可是哪里能克制得了呢?每逢佳节,就越加容易伤春悲秋。

少忘尘把筷子夹住的饺子放回碗内,微微抿嘴,有些不解,更是落寞:“娘,以前您总是和我说,要懂得忍耐,不要与他们去争,我处处谦让他们,为什么他们总也不愿意放过我们呢?”

“忘尘忘尘,当初安宁公主为你取这个名字,便是想让你忘记尘俗一切不快乐的事情。”柳氏轻轻地揩拭眼泪。“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我从来也不去争抢什么,之前听娘的话,总是藏拙,可是他们也变本加厉的厉害,我在想,我可不可以就做自己……娘,今天先生问话了,我答了。”少忘尘幽幽地说。

柳氏手中的筷子一顿,随即往少忘尘的碗里夹了好些肉皮,却没有说什么。能说什么呢?少忘尘向来聪慧,四岁便能熟识千字,五岁能文,可是这些除了她这做母亲的,谁知道呢?

藏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懂装不懂,是极需要考验心性的。可是不这样他就会被他的兄弟们排挤,最后连念书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断送了他的一生啊!

少忘尘看着自己的母亲,皱了皱眉,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说下去,今日已经是说得过分了。“娘,今年父亲会为我庆生吗?”

“是啊,还有二十来天吧?”柳氏看着雪越下越大,眼神里无比的温柔:“今天是冬至,按例老爷有两天省亲……你都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吧?明日,明日吧?”

柳氏转过头来看着少忘尘:“接下去直到年关,老爷是不会回来了,年关又事务繁忙,就提前帮你庆生好不好?”

少忘尘闻言大喜:“娘有办法?”

“安宁公主虽然故去,可她身边的青素嬷嬷在太尉府里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只是寻常在安宁公主的旧楼里不大出来,我明儿一早去寻她出个主意,大概是能请动老爷的。”柳氏高兴地说。

“那太好了!谢谢娘亲!”少忘尘欢喜极了,忙给妇人夹了好些肉皮:“娘多吃些!”



第二章 乱棍打死

少忘尘一大早就坐在屋顶上,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远远的,最华美的房子。那是他父亲少戎狄的住所,去那儿要走好一段路的。

他今天穿了最好的衣裳。早年安宁公主还在的时候,赏过他一件狐狸毛的袍子,后来他渐渐长大,娘亲就把这件袍子改成了小坎肩儿,也是极暖和的。

“娘去了青素嬷嬷那里,也不知道青素嬷嬷肯否帮忙。”少忘尘又看向另外一座大院,那是从前安宁公主的居所,虽然安宁公主不在了,可那地方依然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去的。

“昨天是冬至,又值父亲归来,他们应该有祭祖吧?然后是家宴。”少忘尘有些落寞地想:“家宴,安宁公主病逝,大哥又被仙人带走,都三年了,三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去过家宴,只是过年的时候远远地看过几眼,父亲会不会都不记得我了?”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了起来:“不过不要紧,虽然我提早庆生,可有嬷嬷说话,应该是能见到父亲的吧?父亲会不会喜欢我呢?应该会喜欢我的吧,毕竟我也是他的骨肉呀,而且我也很聪明呢,我可以给他背书,还可以写字给他看!”

他就在屋顶上这样坐着,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远远看去,银装素裹的一片,虽然掩盖了很多景致,可是也勾勒出了房屋与远处巫祁山的轮廓。

初阳如蒙了一层雾,红彤彤地染了半边天,雪也被染成淡淡的霞色,还有些亮晶晶的。

少忘尘看着这雪,心里没来由地安宁下来,仿佛之前的一切怨愤都化作了烟云散。

天终究是冷的,在冷风里吹了这么许久,少忘尘即便穿了狐狸毛的坎肩儿,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就在他焦急地张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影子从院子的那头跑了来。

“咦?有什么人会来我们这儿?”少忘尘有稍许疑惑,可随即便高兴起来:“肯定是娘亲和嬷嬷说服了父亲,这便差人来接我了!”

如是想着,少忘尘便从屋后的竹梯上一股脑儿的爬下去。

“是少忘尘么?”来人是个小姑娘,不过比少忘尘年岁大些,约莫十四五岁,裹了身粉白绣了梅花的袄子,倒也俊俏。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忘尘,直接开口问道。

按理,少忘尘即便母亲身份低贱,但好歹也是太尉少戎狄的亲子,至少身份也该比府里的奴婢要高些。可少戎狄似乎早就忘记了有这么个儿子,而少忘尘的母亲也总是让他藏拙,更要他谦让。所以府里的一些老人儿也不把他当回事,直呼其名。

少忘尘这些年来早已经习惯这些了,也没有不高兴,只忙着点点头:“是,姐姐是来叫我的吗?父亲是不是答应见我了?”

“我是来找你的,可却不是什么好事!”这婢女也有些不高兴,大冷的天让她跑这么一遭。“走吧,不然连你娘的面都见不到了!”

“啊!”少忘尘心里一惊,却见这婢女早就跺跺脚在前头跑了,他便慌忙跟上去,呼哧呼哧地问:“姐姐,我娘怎么了?”

“少问,赶紧走!”这婢女翻了个白眼,这差事可不算是什么好差事。

少忘尘又问了几次,可是这婢女怎么也不肯多说了,只好踩着雪“嘎吱嘎吱”地跟上去。

婢女将少忘尘带到了主院,那是少戎狄的住所,寻常少忘尘是不会过来的,因为来这里也无非是被奚落而已。在他看来,这里一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神圣的地方,因为主院的旁边就是少家祠堂。

“跟我来!”婢女总算喘了口气,招呼了少忘尘一把,穿了园中小路去了祠堂。

按理,昨天才是冬至,祠堂昨天开了门,就该关上了的。

少忘尘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脚底下跑得也更快了些。

婢女将少忘尘带到祠堂旁边的梅花树下,那儿站着一个发鬓霜白的妇人,模样有几分着急。

“青素嬷嬷!”少忘尘一愣,忙过去行了一礼。

“你来了!”青素嬷嬷闻声转过身来,瞧见少忘尘倒是愣了愣:“都这般大了啊!”

少忘尘见青素嬷嬷眼睛昏黄,眼角有翳,大冷的天站在外头等自己,有些过意不去:“忘尘给嬷嬷请安!”

青素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忙挥手让那婢女下去,俯身对少忘尘说道:“忘尘,你快进入祠堂里,你娘冲撞了二夫人,正拿家法伺候呢!”

“啊!”少忘尘倒吸一口冷气,就要冲进去。

青素嬷嬷忙一把拉住他,小声道:“老爷和老夫人也在里头,二夫人告了一状在老夫人那儿,老夫人亲自下的令,老爷也没有说什么。你进去之后只求老爷和老夫人,万不可有言语冲动,你毕竟是老爷的儿子,也许老爷心下一软饶过你娘也未可知。”

“是,忘尘知道了!”少忘尘心急如焚,当下点点头,直接闯了进去。

青素嬷嬷站在梅花树下看着,也许并看不清,只是有些惋惜:“这么冷的天,就是求了情,这伤怕也是要落下病根的,可怜儿,可怜儿!”

她转过身,再不看祠堂一眼,颤巍巍地走了,她能做的也便只有如此了。安宁公主不在,她本该是陪葬的嬷嬷,是安宁公主留下了旨意要其照顾嫡长子少南行,这才留下一命,留在太尉府养老,可是她这样的老人家,她能有多大本事呢?

少忘尘进入祠堂,眼前这一幕让他惊骇不已!

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他的娘亲正趴在地上,背上血肉模糊的,是鞭子和棍棒的痕迹,鲜血流了一地。

“娘!娘!”

少忘尘一个箭步扑了过去,俯身将她扶起,却只见她嘴角的血迹止也止不住,便是这么冷的天,也没能凝固住。

“忘尘……”柳氏微微睁开眼,突然便流下了眼泪来:“我的儿,我的儿,娘没用,没能为你操办一个像样的生日。”

“娘,我不要庆生了,忘尘再也不庆生了!”虽然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想也知道,怕就是因为他想庆生,才有了这样的凄苦。

眼泪不要命的流下来,小小的肩膀想要将自己娘亲扶起,可是怎么也扶不住。

“这就是安宁保下的那贱种?”

这时,坐在高位的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少忘尘,眼中满是厌恶:“早年就不该让其生下来,平白污了我少家的血脉!”

少忘尘闻声看去,那是一个本该慈祥的老太太,穿着锦衣,头上的珠翠精致又高贵,可是却露出那样鄙夷的脸色来。

他认得,这是少家的老祖宗,也是他的祖母,可是他平时几乎见不着她,对她的映象也不怎么好,因为太尉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当年老夫人是要杖杀还在怀孕中的她的母亲的。

“老夫人,老夫人!”少忘尘跪在地上,一路挪了过去,抱着老夫人的脚踝拼命磕头:“老夫人,求求您饶了我娘吧!都是我不好,不该痴心妄想,求求您饶了我娘吧!我给您磕头,您心里不爽快,您就骂我,您就打我!”

“滚开!把你的脏手拿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脚踢开少忘尘的手,她是二夫人,却是最先下嫁给少戎狄的。当年少戎狄还不是太尉,多亏了她的母家支持,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故而,安宁公主去世之后,她的地位便是最高,更是直接掌了家事。

少忘尘手上吃痛,那嵌着宝石的鞋面刮破了他的手,鲜血就这样流了出来。

可是他不怕,又连连挪到一旁,老夫人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威武不凡,眼神如炬,寒着一张脸,仿佛是天神下凡一般。他是少戎狄,也是少忘尘的父亲。

“父亲,饶了我娘好不好,忘尘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出来,再也不会惹事的!”少忘尘拉着少戎狄的衣服下摆,苦苦地哀求着。

“儿啊,没什么好心疼的,把这贱种一道杀了便是。此子留着便是我少家的污点,要让朝廷里的人耻笑的!”老夫人鄙夷地看了一眼少忘尘,对少戎狄道。

“不!不!”柳氏闻听此言,不顾满身疼痛,爬到老夫人的脚边:“老夫人开恩,忘尘是无辜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老夫人念在忘尘好歹是少家一点血脉的份上,绕过他。令少府蒙羞的人是我,是我,我,我甘愿以死谢罪,只求老夫人绕过我儿!”

“你也好意思说?如果当年不是你勾引老爷,又怎么会有如此孽障,简直就是不知廉耻!”二夫人又踹了一脚在柳氏的身上。

“不要打我娘,是忘尘的错……”少忘尘又爬到柳氏的身边,生生扶着她。

“忘尘,你乖,不要哭!”柳氏转头,心疼地伸出满是血迹的手,为自己最亲的儿子揩去脸上的泪痕,却怎么也擦拭不尽。“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一定要活着,知道吗?”

“娘……”少忘尘本能地觉得心寒,又一嗓子哭喊了起来。

“儿啊,娘对不住你……”柳氏最后望了少忘尘一眼,似要将他深深地记在脑海里,最后不忍地别过头去,猛地将怀中的少忘尘推开。

“娘!”少忘尘大惊,忙伸出手去,却拉也拉不住,最后扑倒在地上。

柳氏一头撞在祠堂的供奉桌下,当场便倒了下去。

“娘!”少忘尘只觉得再也无法支撑下去,跌跌撞撞跑到柳氏身边,一把抱起柳氏,拼命地摇着。“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忘尘再也不庆生了,忘尘再也不见父亲了,忘尘会很乖的,你醒来啊……”

少戎狄微微皱了皱眉,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

二夫人扭着腰肢走到柳氏身旁,伸出两指探了探柳氏的鼻息,对老夫人道:“娘,她撞死了。”

“撞死了就撞死了,死在在祠堂里,也好让她去祖宗面前谢罪。”老夫人看也不看,听得少忘尘的哭声眉头皱了皱,道:“将这贱种杖杀了事,在这里哭得我头都疼了!”

二夫人看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忙搀扶着道:“娘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老爷呢,断不叫这贱种活命。”

老夫人走了。

二夫人看着满地血腥,捏着手绢掩了掩鼻子:“来人呐,将这贱种拉下去乱棍打死!”

“是!”顿时有四五个家丁拿着木棍走了进来,看木棍上还沾染着血迹,今日大概是二次了。

就在家丁将少忘尘拉出门口的时候,一个略显清瘦的女子走了过来,冷清地声音,道:“慢着!”

少戎狄看着门口走来的女子,眉头更深了几分:“休遗?你怎么来了?”



第三章 休遗

这个女人略显得清瘦,着了一身绣着银色暗纹的月白锦衣,外面披了一件霜白的斗篷,斗篷上的狐狸毛在冷风中招摇。

她不施粉黛,也没有什么珠翠首饰,一头秀发垂在两旁,墨黑秀直,就如瀑布一般挂着,完美无瑕。

她叫休遗,是少戎狄的第六个夫人,也是唯一一个少戎狄自己娶进门的女子。

少忘尘看着休遗走进来,他见过这位夫人,还是四五年前的冬天,少戎狄亲自牵了她的手进的门,让二夫人气得不行,反倒是安宁公主对她还算温和。

安宁公主是个静性子,宛若开在春风里的一朵兰花一般。

“我膝下无子,这孩子便交由我来养吧。”休遗摆摆手,挥退了那些家丁。

少忘尘跌倒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这位绝美的佳人,她美得能让人忘记哀伤。

“你说的什么话?”二夫人当下走了过来,站在休遗的面前,一脸的不高兴:“这是老夫人亲自下令杖杀的人,你也敢要?”

“戎狄,你说呢?”休遗的眼光绕过二夫人,对原本坐在高椅上,如今站了起来的少戎狄说。

少戎狄疑道:“你要收养此子?”

“是。”休遗道,丝毫也不顾及二夫人的脸色。

“你进门还早,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为什么……”少戎狄不解,语气里更带了几分劝说。

休遗微微低头,对少忘尘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她淡淡地说:“就当我与这个孩子有缘吧。”

少忘尘看着尽在咫尺的柔夷,完美地如玉雕琢一般,他不由自主地伸了手过去,借了一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休遗也不顾周围几人如何看待,拉着少忘尘的手便离开了祠堂。

二夫人气得脸色都变了,狠狠一跺脚,朝着少戎狄撒娇起来:“老爷,你看她呀!”

“随她去吧。”少戎狄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是老夫人说了,要杖杀……”二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她当然心中不肯,尤其是休遗来带走少忘尘,更是让她醋意大发。

“我说了,随她!”少戎狄有些不耐,直接打断了二夫人,一字一顿地撂下一句,也便拂袖走了。

“哼!”二夫人又狠狠地跺了跺脚,对周围的家丁骂道:“看什么看,赶紧把这死人拉出去喂狗!”

少忘尘一直跟着休遗,来到她的居所。

这是一间很僻静,且雅致的院子。当然,这僻静可不比少忘尘居住的地方,那是荒凉。

休遗松开了少忘尘的手,适时站在竹林下。

少忘尘蓦地回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忘尘谢六夫人救命之恩!”

他知道,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女子救了自己,不然,他也难逃一死。死么?他不怕,可是娘亲说要他活下去,可是娘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

他的心在走出祠堂的一刹那就变得冰冷了。高堂有座,祖先在前,竟没有一个人想要他活着,竟一个人也不肯为他说话,忍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他恨,他怨,他更悲凉。

若非是休遗,他知道,他连恨的资本都没有了。

“那些人,我一定要他们跪下忏悔这罪孽!”他在心里发狠。

休遗站在少忘尘的身侧,眼光仿佛去了很远的地方,穿过了这高高的围墙,穿过了天去。

“你不能继续留在太尉府了,在这里你是活不下去的。”休遗说:“你大概也是有怨气的吧?但这个时候你根本不要去想着报仇,因为你不知道少戎狄有多么的强大。”

少忘尘直起身子,看着休遗,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眼光那么的渺远呢?

“你的母亲我会安排一块地安葬,但我不会告诉你安葬的地方。”休遗转过头来,伸手扶起少忘尘,手指落在少忘尘手背的伤口上,那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只两个呼吸就完好如初。“天下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太软弱了,等你什么时候变得无比的强大,连少戎狄也要对你望其项背的时候,你再回来吧。”

少忘尘看着自己手上的神奇,心里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对休遗深深鞠躬到底,诚恳道:“谢六夫人。那忘尘要怎么做?六夫人可有法子教我吗?”

休遗闻言,微微赞赏地点了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一根青竹簪子和一封书信:“你去北隅聊城,找一个名唤夙沙卿的人,将这簪子和书信交给他,他会教你本事的。”

少忘尘恭敬接过簪子和书信,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是,忘尘记下了。”

“趁着二夫人还没有到我这里来发狠,你从后门走吧。”休遗又拿出一袋钱来,递给少忘尘:“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到聊城了。”

少忘尘接过银子,却并没马上就走:“那六夫人你呢?”

“我?”休遗轻笑了一声,似有蔑视天下的孤傲:“她们敢么!”

“你且放心去,我自有说法。”休遗兀自皱了皱眉,很快便收起那一身气势,对少忘尘挥了挥手。

少忘尘再次行了一大礼,拿着钱,忙从后门跑出了太尉府。

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站在一土丘上,对这远远的太尉府跪拜在地,眼泪夺眶而出:“娘,恕孩儿不孝,等孩儿回来,一定重新为娘迁入少家的祖坟,我还要他们为犯下的过错下跪认错。还有、还有少戎狄,我要他再也不能忽略我!”

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少忘尘毅然决然地离开玄都,头也不回。

北隅是在玄都的北面。

天玄王朝是依照巫祁山而辐射出去的疆域,分别有东华、西临、南疆、北隅,以及巫祁山周围万里江山,称作中土。

东华多为海域,最享负盛名的便是墨黑色的幽海和猩红的孽海,而包裹着幽海和孽海的是无尽大海,幽海和孽海就像是独立的两汪永不相接的两汪潭水。

西临多为蛮荒,又有无尽沙漠,传闻沙漠之中有绿洲,孕育着不同于天玄王朝的文明。那里的人一个个都十分高大魁梧,是天生的武夫。

南疆多雨林,绵延不知几何,南疆的人很是稀少,但依然隐居着一些少数民族,善于隐藏在雨林里。传闻他们有神奇的力量,生而能与兽语,能知天气。

北隅寒冷,北隅以北更是万年玄冰所集之地,传闻有异兽,能通天人,能下幽冥。中有异人,人能飞天遁地,无比接近至高无上的神灵。

中土则人多,商业与政治最为繁荣,几乎天玄王朝九成的人都集居在此地,开创了独特而源远流长的文明。

晚间,休遗所在院落突然闯进了一群家丁来,家丁身后走来带着冷笑的二夫人。

寒翠是休遗的婢女,整个院子唯有她贴身伺候着休遗,不像别的院子里,有许多女婢前前后后地忙着。她看见此等动静,忙上前去,盈盈一拜:“参见二夫人,不知道二夫人来所为何事?”

二夫人高昂地头颅不肯低下,眼神瞥了寒翠一眼,冷哼一声:“叫休遗出来,老夫人有话。”

休遗听得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阵仗,心中有数,缓缓走到二夫人面前,道:“我听着。”

“老夫人有话,那贱种不可留,必须要乱棍打死!”二夫人道。

休遗看了一眼二夫人,知道二夫人大概是吃了少戎狄的气,又找老夫人诉苦去了,这才有底气再来此地,还带了这么些个家丁来。

“老夫人有话,就让她自己走到我面前说。”休遗淡淡地说道。

“什么?你居然敢无视老夫人?好啊,这回老爷也帮不了你了!”二夫人又是气又是高兴,忙挥手对手底下的家丁道:“你们几个带她去老夫人面前下跪请罪,其他几个人进去把那个贱种给我拉出来,直接杖杀!”

休遗冷笑了一声,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如刀子一般刷向二夫人:“你敢!”

二夫人被休遗看得浑身一抖,当想起自己现在几乎算得上是太尉府当家的,于是底气又厚重了三分:“有什么不敢……”

可是话未说完,就看见休遗的双眼陡然变成了墨黑一片,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浑然漆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狰狞。

“敢么?”

休遗上前一步,却有数道身影从她体内发出,如天花乱坠一般,每一个身影站在一个家丁面前,十数个影子同时做着同一个动作,那就是,伸手,捏断脖子。

“咚,咚,咚……”

几乎同一时间,那十数个家丁就一齐倒在地上,维持着死前一刻无比惊恐的表情,是,每一个都死不瞑目!

“咻……”

陡然,那十数道影子一齐回到休遗的体内,眨眼便不见。

二夫人被骇得浑身发抖,瞠目,惊呼,一手指着休遗说不出话来。

休遗一步走到二夫人身旁,也不知那数丈的距离如何能走地这样轻松。她靠近二夫人的耳边,轻声说:“别再踏进这个院子,否则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妖、妖怪呀——”那二夫人突然一个激灵,嗷呜一嗓子撒腿跑了,连手绢都掉落在地上。

休遗微微闭起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如常人无异。

寒翠走了上来,微微俯身,伸出手在那些家丁的额头上点了三下,那些家丁顿时如石像一般,慢慢龟裂,随即成了齑粉,被风吹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主子,已经处理好了。”寒翠恭敬地站在休遗的身后。

然而休遗只是望着远远的天空,那是玄都的北方。

“师兄,我为你寻来一个不错的孩子,也许能帮你吧……”

休遗久久地站着,停了一天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了,只是怎么也没能落在休遗的身上,雪花在距离休遗身体三寸的地方纷纷升华成雾,然后散开,消失不见。



第四章 大亓氏

天玄王朝的皇宫在巫祁山南面的山脚,皇宫之外是朝中重臣之地。而北边更多的是寻常朝廷命官与富商之地。

太尉少戎狄作为三公之一,隐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威,府邸自然是紧挨着皇宫,在巫祁山的南方。

少忘尘要去北隅,就要穿过巫祁山。

他已经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冬季的白日显得格外短,好像才是晌午,就要天黑了。

少忘尘看了一眼天色,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巫祁山,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装不下。

他木然的在山脚下找了个山体的裂缝,好在这裂缝很是宽敞,有四五丈深,内中空间也有寻常屋子那么大,而且这里仿佛以前也有人临时避难过,还铺着一堆稻草和火堆烧剩下的碳灰。

他把草堆重新铺好,又在外面寻了些柴火,在地上找了两块火石,将火堆点了起来,才凑近烤火取暖,顺便将刚才逃出玄都之时,在城门口买的干粮在火上烤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也许是吃得急了吧,少忘尘噎着了,左右无水,只好跑到外面捧了一把雪直接塞进嘴里。

口中的冰凉,一直顺着喉咙,直刺心房。

两行泪突然就落下来了,无以复加的哀伤让他跌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

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即便这几年的艰辛将他磨砺地有些老成,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一哭,委屈和哀伤就席卷而来,再也停不下了。

“娘,娘……”相依为命的至亲,血溅在自己的面前,他如何能忘记那一幕?

哭声渐渐传递开去,又因为空旷,无比地放大。

忽然,巫祁山山巅的积雪又滑落了一大块,好险有巨石阻挡,否则又是一场雪崩。

然而少忘尘所在的裂缝正上方,一座雄伟无比的雕像正在加速分解,最后只剩下一个凶煞的头颅,头颅与山体连接的地方有条一指宽的裂缝,这条裂缝越来越大,突然,左边孽角处断开山体,坠着重量,那裂缝便不要命似的扩张开去。

终于,“轰隆”一声闷响,足有房屋那么大的头颅与山体完全断开,直接就坠落下来。

“娘,忘尘一个人要怎么办呢?忘尘怕……”少忘尘兀自抹着眼泪,手上的泪水在冷风里更显得冰凉,手指都冻红了,他却浑然未觉。

忽而,他觉得耳朵里闷闷的,雪地也仿佛震动起来,他慌忙抹了一把泪,左右看了看,最终抬头,赫然一个巨大的影子朝着他压下来。

“啊!”

少忘尘惊呼一声,忙要逃跑,可是脚下在雪地里一滑,顿时仰面摔倒而下,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房屋那么大的东西突然在半空中炸开,他下意识地当着脸。

他以为他要被砸死了,可是等啊等啊,却始终不觉得哪里疼哪里痛,心“突突”地跳着,他越是等,越是不安,最后放开了手。

那石头突然就不见了,周围也没有任何泥沙,在他上方一人高的地方滴溜溜地转着一个白色的光点,也不刺眼,也不灼热。

突然的事变,让少忘尘骇地一头冷汗,后背也汗津津的,他咽了口口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白点,见那白点一时悬在那儿,没有什么异动,心才再次回到了肚子里,一下子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呼呼。”颤巍巍喘了两口粗气,少忘尘缓缓站起身来。

那白点就在他的头顶,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好奇心也便越来越重,伸了几次手,却始终在半道里收了回来。

“这是什么东西,刚才那掉下来的石头是幻觉么?可怎么会那么真?若是真的,怎么一点石头渣滓也没有,这白点又是怎么来的?”

心里的疑问迫使着他一次又一次试探,终于,他一指点在了那白点之上。

触感冰冰凉凉的,就好像触碰到了一块冰块,可是也不觉得冷,反而十分的舒服,就像……就像……就像突然没有悲喜,没有冷暖一样,分外自在。

那白点被触及的一刹那,微微闪烁了一下,少忘尘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那白点却一下子冲进他的额头里。

“啊!”少忘尘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可是怎么挥动,也没有拨开什么东西,左右看了看,那白点也不见了,伸手摸了摸脸上,脸上也没有伤,就是有些冰凉。

“这,这什么东西?”少忘尘心生退意,忙跑进了裂缝里,就着火堆烤火,不敢再出去。

“真是吓死我了!”良久没有异变发生,少忘尘总算拍了拍心口安下心来。

“山上都是雪,书里看到过,雪地里、海上和沙漠都有可能会出现海市蜃楼,我莫不是遇到了海市蜃楼吧?”想了想,也觉得这是最合适的解释,于是渐渐安下心来。

又小心翼翼地熬过一个时辰,天已经黑了,好在外面是雪地,倒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雪又渐渐地开始下了。

而少忘尘也终于耐不住困意,就着火堆,蜷缩在草堆上,沉沉睡去。

梦里光怪陆离,一个个人都闯了进来。

少袭辕居高临下地对着他冷笑。

少扬戈举着拳头,得意地笑着,一步步走过来,拳头也随之而来。

便是小小的少征戟,也是满口不屑,一口一个贱种地叫着他。

丫鬟们对颐指气使,更抢夺了他本要给娘亲的袄子。

二夫人和老夫人张口闭口就是“杖杀”、“乱棍打死”,那无数的棍影铺天盖地压了下来,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还有父亲,他高高地坐在上面,眼睛闭着,任凭他怎么呼救都不肯看他一眼。

娘亲,娘亲浑身浴血,血流不尽似的,跪在地上哭,最后撞上那摆满祭品的供桌,缓缓倒在地上,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娘,娘……你醒醒,忘尘再也不庆生了……”

梦靥中的少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小小的眉头拧着,无比的悲伤。

忽而,一个声音响彻在少忘尘的脑海里,无比的沉重与荒凉,就好像沉睡了千年的神邸一朝苏醒。

“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有降罚之责。天地不仁,圣人不仁,众生也便不仁。古往今来,累世几何,上下琼宇,疆域几多,人善无赏,人恶不惩,人与神与魔以自我为心,天地为凭,礼崩乐坏,颠倒乾坤。”

少忘尘的梦靥戛然而止,转而取代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无悲无喜。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现出了一个白点,微微闪烁,便转而化了人,佝偻蜷身,瘦骨嶙峋,盘膝坐在地上。

老生须发皆白,披一块麻布,露出手臂与半边胸膛,赤着双足,足下有坚硬的老茧。

老生微微抬着头,望着天,眼神中满是悲悯与落寞。

他瘦小,却让人肃然起敬,仿佛高山仰止。

少忘尘满是震撼,站在那儿下意识地就顺着老生的目光,抬头望去。只可惜,依然苍白一片,远处,更是无穷无尽的迷雾。

“你来。”老生突然回了眼神,伸出枯骨一般的手指,对少忘尘招了招手。

少忘尘也回了神,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下,对老生俯身行礼:“少忘尘见过前辈。”

“嗯,恭谨有礼,是个家教极好的孩子。”老生伸出一指,微微抬了抬,少忘尘便赫然发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起来。

老生打量着少忘尘,上下仔细看过,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头型圆润而柔和,智慧之门大开。眉方入鬓,眼干净,黑白分明,这是心思纯正。鼻梁高悬却不顽固,唇微扬而存慈悲,肩方而有力,脊骨直而有气,手指长而尖,甲光泽而红润,十指有日,腿长而有劲,都是极富灵气的骨体,不错不错,是个十足的好苗子。”

老生捋了捋胡子,开颜笑道:“自古巫术最挑人,不曾想这般完美的少年却在我将逝之际来到我面前,是我巫族不该亡,是我巫族不该亡啊,哈哈!”

少忘尘莫名地看着老生的欢喜,心里却是十分懵懂。

“你叫少忘尘?”老生问道。

“是,前辈。”少忘尘忙低了低身子,应道。

“你愿意学巫吗?”老生又问。

“学巫……”少忘尘咬了咬唇,问:“学巫能有大本事吗?”

“大本事?”老生一怔,随即笑声朗朗:“若你用心学巫,天底下神魔妖佛,牛鬼蛇神都要在你脚底下臣服,天上地下你哪里都去得,古往今来你将永生存在。”

“当真?”少忘尘没有高兴,反而有些狐疑起来,这样的人岂不是比神仙还要厉害么?他觉得这老先生是在吹牛,就和学堂里的先生一样,早年总说自己是状元之才,可是考了两次都是名落孙山。

老生听得出少忘尘语气中的不信,也不在意,只是脸色微微一寒,语气重了起来:“当然,你若没本事驾驭巫术,亦或者不够聪明,那么你也将身死道消,甚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少忘尘心底一震。

“怎么样?”老生脸色稍缓,微微笑着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稍稍犹豫,便有决然,重新跪拜在地:“弟子愿学巫术,请先生教我!”

“好好好!老夫受你这一拜!”老生高兴无比,身体却扭曲了起来,骤然恢复成了白光一点。

“小子听好,老夫乃是巫祖大亓氏,今日本该归墟,既然天不亡我巫族,我便将一身本事全教授于你,愿你好自为之,不可倒行逆施。”

陡然,白色光点化作千万萤火,点点滴滴散落开来,如下了一场小雪,最后消失不见。

“另授你巫族圣兽,护你一路前行。”

此言落下,白色世界骤然消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少忘尘突然睁眼醒来,喘了两口气,只觉得脑袋里多了很多东西,却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此同时,他看见自己的怀里多了一枚拳头大的月白色的蛋。



第五章 巫术

“上古时候巫术的承载多由具有象征形式的歌舞,或者是通过媒介沟通天地。但后来十二巫祖的出现将巫术改变得更加神秘简单,更加类似与道法,不过却有本质之别。”

那是大亓氏留下的声音,不过只能作为传道,而不能作为交流。

“巫术虽然大致相同,却也有分门别类,分别是气血、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

气血主治愈一系,能够让受伤的人加快速度恢复,古时巫医便是气血巫师。

灵慧,在上古时期,力量和智慧的结合就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灵慧也就是大巫师,他的智慧至高无上,可以呼风唤雨,迫使本族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祭祀他们的神。

预思与道家有相似之处,乃是调教年轻貌美的少年人的预感能力,易观天象、善治地利、更熟人和,所以能够看见的预思巫师都是极为英俊或者貌美。但,一旦年华老去,他们也便无法施术。道家在这一方面的思想便是人发地元、地发天乾、天发皆众,可见一丝雷同。

摄魂则要骇人听闻的多,便是让死者回魂,但这却并非是活了,而是行尸走肉,可以行走睡觉吃饭,却唯独不能思考。很多摄魂巫师便以此种巫术在战场上招来万千死士,能够以一敌万。而且起魂的人不知痛,不知热,不知苦,不需要休息,与道家所言的僵尸差不多,只不过起魂之人能够自由行动,而僵尸却必须要通过意念操纵,否则就是一具尸体。

灵媒是主司死人婚姻的,而斯辰的能力令人羡慕,凡心中所想,皆可成为现实,但这必须是断背且真心相对的两人,且又都要绝世貌美,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活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天有所给,必有所夺。”

少忘尘坐在树下,恍然大悟:“原来学巫对人的条件这样严苛,必须相貌端正,男子英俊明朗,女子端庄灵慧,这是因为一个人的气息自内而外发散,一个人灵气充足,则自然身体健康,肌肤光泽,眼如明月,发如青丝,身姿协调,气血顺畅,面若桃花,也便是俊男美女相貌。但如果一个人灵气不足或者是不够纯粹,则多有病容,身材瘦小,皮肤干涩发黑,眼神涣散,或有暗疾,或有残疾。所以,以样貌来判断一个人是否灵气十足,看样貌便是最简单的方法,无怪文人士子常用灵气十足来夸赞一个人聪慧伶俐或者容貌姣好,竟是这样。”

“也不能一概而论吧?”不过很快少忘尘就自问自答了:“虽不能一概而论,却也相去不远,帝王将相少有猥琐之人,民间偶有绝代佳人也必有传奇故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可人言的规则。”

“嗯,气血、灵慧、预思和摄魂我倒是可以好生修习,而灵媒和斯辰便罢了。”少忘尘很快有了自己的目标。“不过要学这些,却是先要了解自然之灵气,巫术主要是操控,若是操控的对象也捉摸不清,那便怎么都是学不好的。”

于是闭目,少忘尘将心神静了下来,口中念着一个独特的发音,那是巫语。

巫师有自己的语言,与寻常说的语言并不一样,是能够发动声音与自然界的灵气产生共鸣的。少忘尘学了一个晚上的发音,只学会了“火”字,音色难懂晦涩,有些像“呜”和“乎”之间的音,不过要更沉重些,发音久了,嗓子都有干裂的感觉。

忽然,在他身前,有一点萤火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两下,过了几个呼吸,少忘尘心道成了,更稳定了心绪,口中“火”字越发清晰,而那火苗也渐渐化作了豆大的一点,并且无任何依凭,飘在空中,煞是神奇。

“呀!”少忘尘忍不住欢呼,这一点的成就让他一扫这两日的疲劳和难过,顿时兴奋起来,只是这一兴奋,一停顿,那火苗就散了,重新归于空气。

少忘尘也不失望,因为这火苗本就是他汲取空气中的火之灵气,聚集而成的火苗,散了还能聚。

看了一眼天色,少忘尘怀里揣着月白的蛋,再度向北。

……………………………………

清晨,少忘尘端坐在向阳的石头上,身前有一团拳头大的火轻轻地悬浮着,任凭寒风怎么吹也吹不灭。终于,少忘尘将睁开眼来,火球也随之散去,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大亓氏前辈留下的乃是巫族最全面的知识,我练了半个月,终于把豆大的火苗练成拳头大了,假些时日恐怕还能弄出房屋那么大一个火球来,那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巫术真是神奇,居然能操控自然界的一切为自己所用,今日我能操纵火,日后说不定还能操纵雷霆呢,那才是能够震慑人的本事。”

少忘尘伸手抚摸了一下怀里的蛋,皱了皱眉:“这蛋也是前辈所授,说是巫族圣兽,可是这个蛋什么时候才能孵化呢?总不能随时都将起揣在怀里吧?”

想了想无解,少忘尘只好将蛋继续揣在怀里,在寒风里缩了缩身子,继续向着北方走去。

这半个月他已经彻底走出了玄都的范围,出了最后一道城门之后,便是一大片山脉,这些山脉仿佛众星拱月一般将巫祁山包围在其中,也成为了玄都天然的屏障。

昨天他已经走过了最后一座山,在山脚下打坐了一晚上,今日走去,就是平坦的路了。

“昨天在山上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个不大的村落,总算能补给些干粮,再买件厚棉衣吧,天好像越来越冷了,嗯,还得买把伞。”

晌午十分,少忘尘终于走到了那座村落,因为阳光正好,许多人家都拿出了被子和衣裳来晒,还有好些咸肉,大街上都弥漫着这股香味。

少忘尘咽了口口水,安宁公主在世的时候也曾下令府里的库管每个月要送肉给他们的,可惜安宁公主走了之后,那些人就渐渐克扣了他们的食粮,前年过年的时候倒还给他们一块手臂大小的咸肉,直到夏天才吃完,那咸香的味道别提有多美味了。可惜后来连咸肉都没有了。

“店家,我要一碗素饺子。”少忘尘找了家路边的馄饨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小客官,我们这儿的饺子馄饨都是肉的!”店家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那、那就来一碗吧。”少忘尘犹豫了一会儿,便道。

“好嘞,小客官稍等。”店家便连忙揭开了锅盖,下了十来个饺子进去。

等店家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少忘尘便迫不及待“呼哧呼哧”吃了起来。只是没吃两个,他就想起了娘亲,那天冬至,娘便是给他包了饺子,那碗饺子的味道他现在都还记得。

略微哽咽,他便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泪珠儿憋了回去,一口气将饺子吃光,连汤也喝个精光。

这半个月,他时常会有悲伤,可是他已经逐渐学会控制。娘说要他活下去,他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还要学会天大的本事,让欺负过他们的人跪在地上请罪。

“呀,好饱!”拍了拍肚皮,少忘尘吃得很是满足,这半个月来,吃的都是干粮,就着雪水咽下去的,这热饺子就像山珍海味一样。

掏出了钱袋来,翻找了半天,少忘尘皱了皱眉:“散碎银子都用光了,现在最小的都是五两银子了。”

“店家,找钱。”少忘尘只好把五两银子拿出来,对店家喊道。

这时,旁边那桌坐着的两个壮年人相视一笑,纷纷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随即在桌上丢了几个铜子儿,起身向外走去。

少忘尘从店家手里拿来找钱,仔仔细细收好,走出了门去。

“不知道这里卖衣服的是哪儿?”少忘尘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一脸的茫然。

“小公子,你在找什么?”这时,两个壮年人走了来。

少忘尘抬头看了看,见对方是两人,看模样好像是刚才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人,顿时有些亲切,忙拱了拱手手道:“两位阿叔好,我想找卖衣裳的地方。”

“奥,你要买衣裳啊?”其中高高瘦瘦的那人笑道:“这村子不大,卖衣裳的就一个地方,你知道路吗?不知道的话我带你过去啊?”

少忘尘很高兴,连连道:“那就劳烦两位阿叔了!”

于是少忘尘便跟着两人走了。

“小公子,你怎么一个人?你父母呢?”瘦高的人一边带路一边问道。

“是啊,他们,嗯,他们和我走散了,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了。”少忘尘回答道。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来,他怕太尉府的人在找他,所以随意编了个谎。

“原来是这样啊!”另一个稍矮且壮的男人眼神一闪,口中却是道:“这大冬天的,小公子还是要好好保重才是,如果能在过年之前找回家,那一家团圆是最好不过。”

“谢谢阿叔吉言!”少忘尘道。

“团圆,我每年都想着团圆,可是……”暗地里,少忘尘忍不住叹了口气。

瘦高的人见了,转头问道:“小公子怎么了?”

“哦,就是有些想家了,没事。”少忘尘忙挤出一个笑容,左右看了起来:“走了许久了,还没有到吗?”

矮壮男人道:“快到了,我们村子小,所以好些商铺其实就是人家里,谁家卖什么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卖衣裳和干粮的地方都在村子口,就是为了方便路过的人。我看小公子要赶路,干粮和衣裳还是都多备些好。”

“那太好了,我正想要买干粮呢,这样就少走一段路了。”少忘尘高兴起来。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村口。

两人带着少忘尘来到最边缘的一户独立的泥石搭建的小院子前。瘦高男人对少忘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小公子里面请,这里面住着的就是我们村子针线活最好的李嫂嫂,她做的衣裳又暖和又好看!”

“嗯!”

少忘尘推开门去,却只见眼前一片荒凉。

走进院子,满地都是荒草,被大雪压扁在地上,还有些微的积雪。屋子也关着门,门上居然还有沾满了灰尘的蜘蛛丝,仿佛许久都没有人住了一样。

少忘尘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啊?”

却听得身后矮壮男人冷冷笑了起来:“这里当然没有人住,不然我们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

少忘尘闻言一惊,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忙转过头来,一直退到一旁。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少忘尘看见一旁有根断裂的门栓,忙抱在怀里,举着对着两人。

“当然是为了钱了!”瘦高的男人坏笑起来,一步一步走过来,丝毫也不觉得拿着门栓的少忘尘有什么威胁。“小公子,你那钱袋拿出来吧?我们可是看的真真儿的!你要是拿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不然的话,我们可要自己抢了,到时候磕了碰了可别怪我!”

“你们,你们是强盗!”少忘尘这时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顿时又气又急,举着门栓丝毫不敢大意。“你们为什么要抢钱,这可是犯法的呀,官府、官府会抓你们的!”

才十岁的他那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有些底气不足。

他十年来根本都没有出过太尉府,在太尉府里也只是扫地做活,好不容易才能够进学堂念书,那也是他的那些兄弟们为了更方便欺负他,才让他进学堂的。他只是看过书上说强盗都是大凶大恶之人,可哪里又亲眼见过?

“官府?”矮壮男人笑地更欢了:“老子在这里就是皇帝,那官府也管不了这里!”

少忘尘看着两人越走越近,手中的门栓对着谁,另外一人都没有办法防御,只能越来越退后,甚至将这屋子的门也打开了,退到屋里去。

“糟了,这附近就这么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也肯定是帮他们的,这间屋子又是废弃的,根本没有人来帮我啊!”少忘尘急了,气息也粗了起来。

眼看着退无可退,少忘尘终于闭着眼睛把门栓横着朝两人扔了过去,然后撒腿就往他们身后跑。

只要跑出去,总是有机会的吧,哪怕没有能够求救的人,起码也能躲起来,最多再逃回山上去,那密林里最是容易躲藏。

“臭小子!”

只是那里那么容易?

少忘尘的力气太小,他这一棍子扔过去,直接就被瘦高的男人抓在手里,随即往地上一掷,骂了一声就和矮壮男人一起包围过来。

矮壮男人手更快,一把就拽住少忘尘的胳膊,少忘尘只觉得胳膊上的力道大的出奇,仿佛整条手臂都要被拽掉了。

“快把钱袋拿出来,不然老子可就不客气了!”矮壮男人直接上手就开始翻找少忘尘的衣服。

“咦?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最先拿出来的就是那枚月白色的蛋,左右看了看,直接往脑后一扔,那蛋落在地上,居然滚了几圈,一点也没有破碎。

“啊!我的蛋!”少忘尘惊呼一声,口中蓦地喊了一个音,那是巫语的火字,也是这些日子最常念叨的字。

猛然,他的掌心冒出来一团大火,小小的巴掌直接就朝着矮壮男人拍了过去。

“啊!有火!”矮壮男人一惊,忙松了少忘尘的胳膊,人也后退了几步。可饶是如此,他的头发还是被烧掉了几根,眉毛也焦煳煳的。

“呼呼!”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少忘尘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举着手对两人喊道:“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放火了!我告诉你们,我、我很厉害的!”



第六章 简直是畜生

少忘尘其实是色厉内荏,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即便在太尉府,很多人都欺负他,可是那种欺负是有底的,至少在少戎狄不在家的时候,即便是老夫人和二夫人,也不会下令打死他。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安宁公主都病逝三年了,他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太尉府当家做主的始终都是太尉少戎狄,而少忘尘也不是随便什么奴才,毕竟是少戎狄的骨血,他们动起手来总会有个数的。

可现在这两人当真是凶恶的强盗,一言不合,他们便是杀了他也是有可能的,少忘尘之前的忍让与谦逊在这里是根本没有用的。

瘦高的男人拉了矮壮男人一把,神色微微有些紧张:“老冯,他会放火,该不会是……修真者吧?”

矮壮的男人本来抡起拳头就要上来,他险些被烧掉了头发,他心里可也燃起一把怒火的!可是突然听到瘦高男人的话,他手下一顿,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忌惮:“不会吧?他才多大啊?”

这话被少忘尘听进心去,忙举高了手,手中凝一团火,咋咋呼呼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我爹娘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你们,你们这个村子都要毁灭!听到了么!”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却又不想退走,眼前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他身上有一袋银子,要过年了呀!

少忘尘见两人犹豫不决,索性豁出去了,自行走上去,举着火球往两个人面上呼去:“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呸!老子就不信你有这等本事,就算是王公贵族的小少爷们也得十五岁才能修行,所以这肯定是障眼法!”矮壮男人突然壮起胆子来,恶狠狠骂了一句,脚下一蹬就要扑上来。

“说得对!”瘦高的男人听矮壮男人这样一说,顿时觉得有理,底气一横,也要扑上来。

“啊!我真的会放火的!”少忘尘大急,声音都抖了起来。

没办法,只好把手中的火球扔过去,可是好死不死的是,那矮壮的男人仿佛有准备似的,直接侧了侧身就躲了过去。

“糟了糟了!”少忘尘连连施术,可是也不知道是心急还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办法再凝聚成火球了,顿时急得他满头大汗。

“小子,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矮壮的男人龇牙咧嘴便一拳头挥了过来,看那精壮的身子,这一拳头只怕要直接将人打晕,甚至打死都不是不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少忘尘急得不行,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没有办法凝火球,眼看那矮壮男人的拳头和瘦高男人的手掌要到了……

忽然,滚落在门边的月白色的蛋突然动弹了一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飞过来,一边散发出月白色的光芒一边砸在两人的脑门上,只听得“嘭”、“嘭”两声,两人就顿时倒飞出去,跌落在门外哀嚎不已。

少忘尘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看着自己得救了的时候还懵着,随即一把抱住那月白色的蛋欢喜地叫起来:“好宝贝!好宝贝!”

死而复生的喜悦让少忘尘顿时激动起来,抱着那拳头大的蛋“吧唧”亲了一口,随即连忙跑出门去。

看着倒地的两人还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少忘尘可不敢有丝毫停留,心里犹有余悸,着急忙慌地跑出这个村子,连干粮和衣裳都没有再购置。

“好险好险,幸好有大亓氏前辈给我的这颗蛋救了我,这蛋还没有孵化出来就这么厉害,那要是孵化出来,岂不是了不得了?”少忘尘就好像得到了一个宝藏一样,一路蹦蹦跳跳着赶路,一点也不觉得疲劳。“不过这蛋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孵化,我还是把它放在怀里吧,母鸡孵蛋都要好几天呢,我也要有些耐心才好。”

就这样,他又继续踏上了前往北隅的路。

这样一走又是二十多天,天越发冷了,前几天还下了好大一场雪,少忘尘不得不沿途找了家客栈住下,也趁机买了衣裳和伞,还买了双鞋子,跋山涉水,他脚底下的鞋子都破了,好在他能操控火了,还不至于太冷。

这日,少忘尘又路过一个小镇,这个镇子比之前几个散落的村子大多了,应该是附近的大集。

刚进镇子门口,就有两个布衣褴褛的乞丐跪在他脚下乞讨。

“小公子行行好吧,我们都两天没吃饭了,给点赏钱吧!”乞丐们苦苦哀求,连连磕头。

少忘尘看见两人瘦地皮包骨头,心里一时恻隐,便掏出了几个铜子儿递到他们的手里:“两位老人家快去买个热馒头吃吧。”

“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两乞者大喜,捧了钱磕头离去。

越往镇子里走,少忘尘就越觉得奇怪。

按理说这么大的镇子,又是临近年关,理应热闹才对,可是这里却冷冷清清,路过的人不是行色匆匆,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就是沿街乞讨的乞丐,那些乞者年岁高的满头白发也稀疏,年纪小的还在襁褓中。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数都关了,唯有街头巷尾偶尔有一两家卖吃的,显得格外荒芜,居然连个小村子都不如。

“这里怎么好像人都没有几个,发生什么事情了?”

心有疑惑,少忘尘就往街道口一个卖早点的地方去。

“店家,来一碗馄饨。”少忘尘招呼着,又看了一眼身后又跟来四五个乞者,连话也不说,就可怜巴巴地望着,只好又说:“给他们一人两个热乎馒头吧,都算在我账上。”

“好嘞小公子!”店家见有生意,顿时高兴起来,这一上午的,他连一笔生意都没做成,这会子自然照顾得很是周到,速度也很快。

店家打发了那些乞丐,馄饨也熟了,放了一小筷子猪油在热汤里,小心翼翼端了上来:“小公子请,特意给您加了一大块猪油,吃着可香哩!”

“嗯!”少忘尘闻了闻,果然很香,忙道谢道:“谢谢店家。”

“不客气哩,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店家笑了笑,索性就在一旁坐着了,也没有什么生意。“小公子是个善人哩,给他们买馒头吃。”

少忘尘喝了一大口汤,又香又鲜,他舔了舔嘴唇,好奇问道:“这个镇子仿佛离玄都也算不得多远,怎么这样荒凉?连一般的村子都比不上。而且怎么那么多的乞者?”

店家闻声,叹息一声,拍了拍大腿说道:“怪天爷咯!”

见少忘尘一脸好奇,便笑了笑道:“反正左右无人客,我也闲着慌,便与小公子说说。”

“这个镇子早年间其实是个封地,到底是谁的封地么也不知道,总之每个月都来收租,大家日子过得清苦些也倒还能活下去。就去年吧,镇子里突然来了一队铁骑,看中的女人直接抢走,四肢健全的壮丁也全部掳走,说是朝廷的命令。”

少忘尘皱了皱眉:“不应该呀,就算是朝廷的命令,抓壮丁犹且可说,抓女子是做什么?”

“哼,还能做什么?有些姿色的全做军妓去了!”店家啐了口唾沫在地上,有几分怨恨在内:“总之就这样抓了一个月,这个镇子的人只剩下些老弱伤残,那时我正好上山砍柴的时候摔了一只脚,谁知因祸得福,这才留在这里。”

少忘尘有些愤怒:“王上仁政,断不会有这种指令,恐怕是有人假借朝廷之名来做这些恶事。”

“这我们也知道,王上这些年下了好些政策,都惠于百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铁骑是什么人,当时还有几个老人家一起要上玄都去告御状,可是去了就没回来,可见是凶多吉少,我们也就不敢再说了。而这些乞者,也多是那些没法子劳动的老人家,难得有些妇女留下来,但也渐渐地操持不下去了,能走的也都走的差不多了,恐怕再有一两年,这里就荒了。”

店家叹息了一声。

少忘尘也心有悲凉,一时间沉默起来。

这时,外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乞讨者,都眼巴巴地看着少忘尘,想来先前那些得了恩惠的将消息传播出去了。

少忘尘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给店家:“店家,以后若是方便,多照顾这些可怜的人吧。”

店家看了一眼银子,忙一惊,五两银子几乎是寻常人家一年的食粮了,这可是了不得的钱财。想之前少忘尘在村子里露出五两银子,就遭了强盗惦记。他忙接过银子,对少忘尘点了点头:“小公子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店家便去派馒头去了。

“谢小公子大恩大德!”顿时,门外的乞者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全跪拜在地,有些甚至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少忘尘叹息一声,他没有再多说。

他能做的只能如此,他也没有给太多,给的多了,也许就被这个店家吞了。

“我不要去,爹,我不要去,呜呜呜——”

这时,一声凄厉的女孩儿的哭声传到了少忘尘的耳朵里,这声音在这安静的镇子里显得异常突兀。

循声看去,只见得一个瘸了一条腿,蓬头垢面的男人拽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地上拖行,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苦苦哀求,那男人却始终没有停手。

“爹,不要,丫头不要去……”那小女孩一路哭,一路挣扎着。

店家分完了馒头,又重新坐到少忘尘的桌子边来,见少忘尘皱着眉头看着那小女孩,便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那男的是那丫头的老父,生了两个女儿,大的那个不到十二岁刚刚来红就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这个是小的。这两天好像又闹着要将这丫头带到前面村子里去卖给人家做小媳妇儿,不过这年纪小的人家也不一定要,十有**会卖到窑子里去。可怜啊!”

“窑子?”少忘尘重复了一声。

看少忘尘年纪还小,店家便解释道:“就是专门接客,卖身子的,那都是千人尝万人枕的活计。”

“一个女子最珍贵的便是名节,这做父亲的居然要将自己的亲骨肉卖到那种地方去,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少忘尘气得不行,小小的拳头捏地紧紧的。

说实话,即便对之前抢他钱的两个强盗他都没有这样愤怒过,而这个男人居然要卖自己的女儿,这让他简直无法容忍!这可是亲骨肉啊!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少戎狄,少戎狄也从未将他放在眼内,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他娘死去,又要他去死。这世上最亲的人难道不是父母吗?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在家里就知道吃吃吃,你当老子的米不要钱是不是?还不如早早的将你卖了,也不枉老子生了你!”男人被哭地烦了,一脚踹在女孩儿身上,又领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路上的人纷纷让开,即便他们也觉得不忍心,可是他们自己都活不下去,又怎么会去管别人?

“简直是畜生!”少忘尘气得满脸通红,猛地拍了桌子,手上凝了一团火就朝着那个男人砸过去。



第七章 少挽歌

“呀!”店家被突如其来的火球吓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然后怔怔看着少忘尘,甚至动都不敢动。

脑袋那么大的火球就直接撞在那男人的手臂上,一眨眼就喷溅开来,将他的衣裳一下子就点燃了。

“啊!火!火!快救火!”男人惊骇地要命,一把甩开小女孩的手,转了一圈没发现水,顿时滚倒在路边积雪的地上,来回滚了好几圈,这才将火灭掉,可饶是如此,他的衣裳也已经烧地差不多了,头发更是烧焦了一半,手臂上还烫伤了老大一块疤。得亏是冬天,天气冷,旁边又有雪,不然这一下不死也要伤个不轻。

少忘尘扔了筷子,猛地走出门口去,站在那男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

他愤恨极了,以前他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恨极了,心里好像有一团怎么也浇不灭的火。

周围的乞丐还愣怔在突然的火球画面中,突然见到少忘尘一脸冰冷,满目煞气地站着,小小的人儿,却一下子刻画在众人的心里。

“是小公子!啊,是神仙!是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们了!”众人里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就炸开了,那些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仿佛见到了神迹。

少忘尘对女孩伸出手:“来。”

女孩儿犹且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被一个火球击中,然后翻滚在地,眼前的这位小公子,俊美无比,他的身后正好是太阳,他就显得格外的神圣庄严,当真就像个神仙一样。

一时看得痴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儿,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搭在那只小手上,暖烘烘的。

少忘尘一把拉起女孩儿,那男人却是颤巍巍站了起来,有些懵。

“你知错不知错?”少忘尘仰着头看着这个男人,语气却是格外的居高临下。

也是,他虽平时被呼来喝去地多了,可是那趾高气扬的架势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只寒着一张脸,气势也不可小觑。

男人龇牙咧嘴吹了吹自己的手臂,看见少忘尘拉着自家女儿,也有一股火气:“你谁啊!知错?知你大爷!”

“无耻败类!”

少忘尘手心一动,又一个火球拍在男人的胸口——他想拍他脸上的,将那丑陋的嘴脸烧了了事,可是他太矮了,只能拍到胸脯。

这下子,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到了少忘尘发火的场面,好容易停下的山呼顿时又虔诚了几分:“神仙下凡了!神仙下凡了!神仙给我们饭吃,还惩治了恶人,是神仙下凡了!”

顿时,众人都跪了下来,屡屡磕头。就连女孩儿也颤巍巍地跪下,有些畏惧。

男人又惊又骇,忙又在雪地里打滚,将火扑灭,这才知道眼前这小公子惹不起,一边吸着冷气,一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说。

“你知错不知错?”少忘尘又问。

男人忙低着头,抖着身子,一是心里害怕,有谁比他更清楚火球的威力?二来也是因为冷,衣服烧地只剩下几块碎片,都掉落在地上了,相当于他在冬天赤着膀子。

“不、不知,还请神仙告知,小人一定改,一定改!”有了这个照面,男人那里还敢骂人?顿时就老实起来了。

“你为什么打她?”少忘尘指了指女孩儿,女孩儿身子一颤,仰着头看着少忘尘。

“她,她是我闺女,要将她卖,啊不是,带到隔壁村子里去,给她找个好差事的,她一路叫,所以……”男人大概知道了眼前这位小公子是看见了刚才一幕,这才惩罚他,于是略微“修饰”了一下。

“神仙别听他胡说,他就是要将她卖去窑子里的,刚才他还在说哩!”人群中一人忙直起身子来说,想来也是比较看不惯这男人的。

“你还敢说谎?敢做不敢承认,简直是可恶!”少忘尘冷哼了一声,手中顿时又起了一个火球。

这时男人就跪在那里,这一巴掌拍下去,男人的脸面至少是要烧毁了的,他心里就是不想要看见他的脸,觉得无比的丑陋,最好烧掉。

就在他要扔过去的时候,脚边却突然多了一双小手。

女孩儿抱着少忘尘的小腿,乞求道:“请神仙绕过我爹吧,他毕竟是我爹呀!”

“他要卖了你,你还为他说话?”少忘尘看着女孩儿,火球却已经散去。

“可是,他是我爹呀……”女孩儿低着头,嘤嘤哭了起来。

少忘尘突然被感动了,眼睛有些发酸。是啊,他是我爹呀……

“你打算卖多少银子?”少忘尘踢了男人一脚,问。

“十、十两银子。”男人抖地更厉害了。

少忘尘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在地上:“十两银子给你,你最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男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却不敢拿银子。

少忘尘也不理他,转过身对女孩儿伸出手:“你跟我走吗?”

女孩儿痴痴地看着,猛地落下两行泪来,狠狠的点头:“嗯!”

“来!”

少忘尘拉起女孩儿,大步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头。

“恭送神仙!恭送神仙!”那些受到恩惠的人们再次跪拜在地。少忘尘不知,今日这小小小的惩戒会让一个镇子的人信奉他为神仙,之后甚至建立起的祠堂,人们无助的时候也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会放火的小神仙。当然,这是后话。

“银子!银子!”而那男人则忙不迭捡起了银子,对着少忘尘和自己女儿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便宜那死丫头了!”

……………………

一路离开了那个镇子,少忘尘都没有停下脚步,他的心里有气,又发不出去,烦闷得紧。

而那女孩儿也紧紧得跟着,脚步追不上,就一路小跑跟上去,竟也不叫苦,不叫累,更没有打扰少忘尘。

终于,女孩儿疲累地脚也抬不起来,被一块石头跌倒在地。

少忘尘听见动静,蓦地回神,停了脚步过去扶起她。看着女孩儿膝盖处裤子破了,还蹭破了皮,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叫我缓缓,疼吧?”

左右无药,少忘尘小心卷起女孩的裤脚,接了一口自己的唾沫,抹在女孩的伤口处。

女孩儿只乐得笑,竟一声也不叫疼。

重新将女孩儿裤腿放下,少忘尘左右看了看,找了块石头,扶了女孩过去坐好。他叹了口气,问道:“你跟我出来怕不怕?”

女孩儿咧着嘴笑:“不怕。”

“你不怪我带你离开你爹吗?”

“离开自然是好,我也愿意离开。”女孩儿远远地,看着天,小小的人儿,竟有如此厚重的哀伤。

“那你怪你爹吗?”少忘尘又问。

“以前怪,刚才开始就不怪了。”女孩儿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起来:“不过,我可以不去怨恨他,但是我一定会牢牢记得怨恨他的心情的。”

少忘尘想起了自己,有那么一会儿的愣神,深吸了好几口凉气,才说道:“我也不多大,今年才十岁,你多大了?”

“八岁了。”女孩儿回答。

“那你叫我声哥哥吧。”少忘尘与女孩并肩坐着,说道。

“应该唤你公子,你花了十两银子将我买下,我就是你的丫鬟。”女孩儿很认真地说。

少忘尘愣了愣,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买你做丫鬟,那十两银子只是想让你爹不要再把你卖掉,没想让你做丫鬟,我,我不需要丫鬟的!”

他当然不需要,即便他是太尉的儿子,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丫鬟,那些丫鬟甚至对他呼来唤去的,他也不习惯有丫鬟。

“咯咯咯!”女孩儿笑了:“那公子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少忘尘挠了挠脑袋,脸上有些发烫,他发现女孩儿虽然衣着朴素,可是笑起来真好看。他支支吾吾说道:“我只是想起,就算我给了他钱,他用完了,还是会把你卖掉的,所以我就问你走不走,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多的,而且你居然真的跟我走了!”

“是呀,那公子毕竟还是花了钱的,那我便是公子的丫鬟。”女孩儿依然说得很认真,脸颊上满是笑容,仿佛对未来一点也不胆怯,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公子有着莫名的信任。

“这……”少忘尘有些窘迫:“你还是叫我哥哥吧。”

“公子便是公子。”女孩儿看着他,眼神里有别样的执着。

少忘尘顿了顿,仿佛觉得说不下去了。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半响,他又问。

女孩儿抿了抿嘴,道:“我没名字,娘亲生了我便走了,爹只叫我二丫头。”

“不好不好。”少忘尘看了一眼女孩儿,抿着嘴,想了想,说:“你随我姓好不好?就叫少挽歌,挽歌挽歌,就当是对过去的不好的事情挥别吧!”

“少挽歌……”女孩儿念着这个名字,笑得格外甜:“这名字比二丫头好听多了,挽歌谢公子赐名!”

“我说了,你叫我哥哥就好。”少忘尘道。

“可是你是花了钱的。”少挽歌仿佛认准了这个理儿,怎么也说不听。

少忘尘皱了皱眉,话头好像又被掐断了。

眼看天色要暗了下来,少忘尘对少挽歌说:“天要黑了,得找个休息的地方,你腿上有伤,来,我来背你。”

“我能走的。”少挽歌说,可是身子已经被少忘尘背在了悲伤,那么瘦的身子,却仿佛很是温和宽厚,心里一下子就安宁了。

脸微微红了红,少挽歌轻声说:“前面有个村子的,就是他本来要把我卖掉的地方。”

少挽歌伸出手往前方指了指:“就往那儿走。”



第八章 子母河神

因了少挽歌腿伤的关系,少忘尘在客栈里又住了两天,这两天他专注于巫语“水”的发音,因为有了“火”的开门红,所以轻而易举也会操控了一丝水灵气,不过也仅限于一丝而已,能有拳头那么大一团。他每天晚上也会看一看那个月白的蛋,可是那个蛋除了那次有过一次威风,这些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除此之外,他就忙着准备赶路的物资,毕竟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姑娘,总也不能像自己那样吃苦的。

第三天早上,少挽歌穿着少忘尘刚买给她的棉袄,走进少忘尘的客房里,端了一脸盆热水进来,喜滋滋得道:“公子,洗漱一下吧,今天天气不错,我的腿伤也好了,可以赶路了。”

少忘尘从床上打坐醒来,这一个月修习巫术以来,他每天都以打坐代替睡觉,竟比睡觉还能养足精神。

“这袄子你穿着真好看!”少忘尘睁眼看到少挽歌,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道。

“这是我第一次穿新衣服呢,以前都是穿姐姐剩下的。”少挽歌微微笑着,脸红扑扑的。

少忘尘笑了笑,便自行洗漱起来。

“公子,你每天都要这样打坐吗?我看人家道观里的道士就是你这样的。”少挽歌歪了歪脑袋说。

少忘尘哑然失笑:“我可不是道士呢!”

至于少挽歌这一口一声“公子”,少忘尘说了好几次,可是每次少挽歌都固执无比,渐渐的,“公子”这称呼他就赖不掉了,居然也习惯起来,少挽歌唤他“公子”的时候声音格外好听。

收拾好行囊赶路,少忘尘沿途又买了好些干粮,因为再过二十来天就要到年关了,所以又买了一小袋花生给少挽歌,还买了几个糖。

“挽歌,你知道北隅在哪儿吗?”

少忘尘走在路上,问少挽歌道。

少挽歌剥了颗糖塞少忘尘嘴里,想了想说:“北隅好像还要再往北一些,我倒是听过,北隅与中土的交界也就是隔断,是一条黑水,约莫还要在前面呢,不过差不多也就两天的路程了,我听人说过,从我们镇子到黑水要走三天的路,我们算是走了一天,再有两天正好。”

“那倒是不远了!”少忘尘有些高兴,毕竟走了将近两个月的路,便是他也有些心急了。

“那你知道聊城吗?”少忘尘又问。

“聊城?没听说过呢!”少挽歌摇摇头。

少忘尘心想也是,少挽歌才八岁,能知道多远?

就这样又走了两天,少忘尘终于看到了一条无比宽阔,却静谧得可怕的大河,河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远远看去就像墨汁一般,等走得近了,那水又干净无比。

少挽歌道:“公子,这应该就是黑水了,要去北隅的话,得渡过这条河呢!”

少忘尘看了看周围,苦着脸道:“这儿也不见人家,更没有船只和桥,这要怎么过去?”

少挽歌摇摇头。

“我们先沿着河走吧,兴许能见着人家。”少忘尘说。

于是两人又沿着河走。

好在,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河边居然有一间小茅屋。

少挽歌顿时高兴起来:“公子,这是渔人的临时居所,我听人说过,我先去看看,兴许里面还有人在呢!”

“好!”刚说了个好字,少忘尘就看见少挽歌一溜烟儿跑了过去,看来腿上是真的不碍事了。

“呀!公子快来!”突然,刚跑进茅屋的少挽歌惊呼起来。

少忘尘心下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走进门里一看,少忘尘惊了一惊,居然是个断了一只手臂,脸上有好些伤口的男人,这男人穿着一般,有几分魁梧,只是眼神眯着格外犀利,加上那面上的伤口实在太多,头皮都裂了好大一块,头发乱糟糟地遮了半面,乍一看果然像个妖怪似的,难怪少挽歌惊了一声。

略微定神,少忘尘就对男人拱手一礼,道:“阿叔,我们想过这黑水,请问您有船吗?”

男人本是冷冷地看着少挽歌,这时便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忘尘,眼神更冷了几分,仿佛还带着几分莫名的讥笑:“你们要过黑水?你们家大人呢?”

少忘尘忙道:“我们的爹娘之前过了河的,我和家妹过去寻他们。”

他之前吃过两个强盗的亏,那两个强盗知道他身边没有大人,这才无法无天居然敢动手,这时候他自然不能这样说。

少挽歌看了少忘尘一眼,不语。

“要过黑水等后天吧,昨天是腊八,三天之内不许过河。”男人说道。

“腊八?”少忘尘不解。“为什么腊八不能过河?”

“哼!小孩子家不懂就算了,你们要么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要么就在这等着!”男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即躺倒在床上,再不说话。

“公子,这可怎么办呢?在这等吗?”少挽歌小声问少忘尘道。

少忘尘无法,只得点了点头:“等等吧,好在后天就可以了,也不算太久,就当休息了。”

“好。”少忘尘这样说了,少挽歌自然不会反对。

少忘尘对那男人道:“阿叔,这周围好像没有人家,我们能在您这里借宿吗?”

“滚外边儿去!”那男人凶巴巴得叫了一声,转身便打起呼噜来。

“这人……”少挽歌气呼呼的,就要上去理论,却被少忘尘一把拉住。

“算了挽歌,我们就去外面吧,好在这两天天气晴好,风也不大,我们去捡些树枝搭起火堆,不怕的。”少忘尘道。

少挽歌跺了跺脚,无奈道:“好吧,那我去捡树枝。”

趁着少挽歌捡树枝的当儿,少忘尘发现黑水岸边居然有好些鱼,也不怕人,顿时有些高兴,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就走到河边,一捧就是一条鱼,那些鱼直到抓在手里才挣扎起来,十分好抓。

“这下可好,有鱼吃了!”少忘尘一连抓了四条鱼,这才意犹未尽地上了岸。

少挽歌抱着一大捧柴火过来,瞧见少忘尘正在用树枝刮鱼鳞,顿时喜道:“公子居然抓了鱼,好生厉害,今晚上有鱼吃了!”

“嗯,你先把柴放好,我点个火,先把杀好的两条烤起来。”

然后,少忘尘就凝了拳头大一团火,加在那堆柴火上,顿时就燃烧了起来。

“公子,你这是法术吗?”少挽歌又是好奇又是羡慕,满眼崇拜地看着少忘尘,她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天,眼前这个小人儿就是拿着火救的她。

少忘尘拿树枝穿了鱼,架在火上,想了想,说:“是巫术,不过差不多吧,我只是懂了个皮毛。”

“公子那么厉害,肯定是谦虚了!”少挽歌道。

“你要学吗?我教你吧?”少忘尘又把剩下的两条鱼杀好,走过来一边烤着,一边说。

“我也能学吗?”少挽歌顿时激动起来,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少忘尘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吧,不过巫术对人有格外的要求,我还没到能看人的地步,不过我可以先教你,若是能就最好了,不能也不打紧。”

“好啊!”少挽歌顿时点头。

于是趁着烤鱼的当儿,少忘尘简单地说了一些巫术的基础知识,然后教少挽歌说巫语,可惜的是,少挽歌练了许久也练不出一个音色来,总觉得哪儿差了些。

少挽歌有些泄气,却又不想让少忘尘失望,便故作大气道:“今天先不练了,鱼都烤熟了,公子先吃鱼。”

少忘尘也不多想,嗅了嗅鱼的香味,拿手捏了捏,确定熟了,才点头道:“这鱼格外肥,应该很好吃的。”

茅屋里的男人正在熟睡,突然鼻子动了动,仿佛嗅到了什么香味,眼睛豁然睁了开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推开门去,正看见两个小娃娃要吃鱼,急忙大喊一声:“有毒!吃不得!”

少忘尘和少挽歌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将鱼扔到了地上,然后相觑了一眼,一同看向门口的男人。

少忘尘到底年长些,定了定神,起身问道:“阿叔,这鱼有毒?”

男人点了点头,走过来,用手拿着鱼看了看,叹息一声:“糟了,子母河神要发怒了。”

“子母河神?”少挽歌疑惑,看着少忘尘,只是少忘尘也不知道,只得摇了摇头。

“子母河神是我们对黑水里最危险的鱼的敬称,这种鱼本名叫啮鱼,幼鱼有剧毒,一条鱼能毒死十个人。而成鱼有一人多长,口中有比犬牙还要锋利的利齿,身体中的毒素比幼鱼还要毒十倍!这种鱼喜欢吃肉,尤其是陆地上血热的动物,又不能上岸,所以成鱼就让幼鱼在岸边徘徊,一旦有动物吃了幼鱼,就会当场死亡,成鱼就会过来吃尸体。所以这鱼又叫子母河神。”男人寒着脸看了一眼少忘尘,道:“我刚才说腊月初八这三日都不能过河,因为这是子母河神每年繁殖的季节,最是暴躁。”

“那刚才阿叔说糟了。”少忘尘问道:“可是我们没有吃鱼啊!”

“字母河神凶狠无比,驱使子女为诱饵,可若是子女被吃了却没有收回成本,那子母河神的怒火便无比可怖了。”男人将手中的鱼肉扔在地上,沉声道:“快离开岸边吧,繁殖期的子母河神能上岸扑食,发了怒的极为可怖。”

“啊!”少忘尘突然惊呼一声,指着黑水远处越来越近的浪花:“那是什么?是子母河神?”

男人转过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忙叫唤起来:“废话!跑!快跑!”

未等少忘尘反应过来,男人便直接冲进茅屋里,随即拿出一把长刀,冲着少忘尘两人大喊:“远离这里,快跑!”



第九章 修士

“来,抓紧我的手!”少忘尘不敢逞能,忙拉着少挽歌的手,一口气跑了有半里地,正好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远远地望过去。

这时,少忘尘就看见黑水深处的水浪越来越大,即便是在夜晚也看得极其分明。

“公子,你看!”少挽歌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

不用少挽歌提醒,少忘尘也看到了那些浪花里隐藏着巨大的鱼,一人多长,披着绿得发黑的鳞甲,鱼鳍处居然是带有蹼的脚爪,与龟爪极为相似,一条强劲有力的尾巴如蛇一般摇晃着,推动躯体游动极快无比。少忘尘一眼便见到,那鱼嘴微微张着,居然有一排排锋利的牙齿,看这程度,被这啮鱼咬一口一块肉肯定是没有了。

那东西爬上了岸,在岸上的速度居然比水中还要快上三分,而且接二连三有啮鱼爬上岸来,不一会儿就有七八条,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少忘尘看见那男人挥着长刀便砍,长刀虽然锋利,可是落在啮鱼的背上居然碰撞出了金属的火花,在夜里和萤火虫似的。

“这啮鱼的背好坚硬啊!”少挽歌忍不住赞叹。

少忘尘却没这心思,眼看着那啮鱼张嘴便咬,数量又那么多,他担心那男人会招架不住。

他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凝火球攻击,只是这里实在太远,他的火球扔不了那么远。

“啊!”

那男人突然大喝一声,单手挥刀,猛地蹦起落下,直接将一头啮鱼的头颅砍了下来。

“好浓的腥臭。”少挽歌皱了皱鼻尖。

“这鱼简直要成精了,你看它们将阿叔围在中间,每次攻击都是前后夹击,简直让人难以防范。”少忘尘心中骇然,忍不住道。

“不过这位阿叔也很厉害呢,虽然是单手,可是一刀一个,也是很凶残呢!”少挽歌倒是忍不住夸赞起来。

少忘尘点点头。

他看见男人挥着刀,虽然看似每一刀都是极其简单的刀起刀落,可是以他看来,那每一刀的力量恐怕得有好几匹马力,他甚至有感觉,便是那把简单的长刀也仿佛有些与众不同,好似格外的锋利。

“咦?”少忘尘轻咦了一声,不由得有些奇怪:“我凝神看去,怎觉得空气中的庚金之气全都向拿把刀聚拢,而且那位阿叔的身体似乎也比一般人强壮的太多,尤其是他的体内好像有很强大的力量,随时准备要爆发出来一样。”

他从未见过比这男人更加有力量的人,当然,这力量不仅是说力气,但是他也说不清楚。

“呀,越来越多了!”少挽歌自然是看不懂这些的,只是时不时地惊呼一声。

果然,那啮鱼的数量越来越多了,就像是割稻子似的,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怎么也杀不完。

只这一会儿,啮鱼从原先的七八条,渐渐增加到了四五十条,地上已经是满满一堆的啮鱼尸体,横七竖八的,有的甚至堆积成了小山,血腥味加上鱼的腥臭,那味道格外粘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样,少忘尘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男人再次砍下一头啮鱼,喘了几口粗气,饶是他厉害,也为这仿佛无休止的车轮战折服。

“娘皮,偏偏是今日,平时最多也就一二十头啮鱼,今天杀了七八十头居然还在源源不断地来。”男人有些气急,疲劳让他山中动作缓滞起来,一个不慎便被一头投机的啮鱼咬了一口,这一口居然直接见了臂骨,好在当机立断反手将大刀划过啮鱼的肚皮,直接杀死,不然他这条仅剩的手臂恐怕也要没了。

“啊,他受伤了!”少忘尘心里一急,他转头对少挽歌道:“你在这里躲着别出来,我去帮阿叔。”

“公子,危险!”少挽歌只看见身边的人影直接跑了出去,一时抓不急,人已经跑远了。

“哼!”少挽歌又是担心又是无奈,她自然也想去帮忙,可是她那么小那么弱,只怕是要给公子添麻烦,只好撅着小嘴跺跺脚,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去!”

少忘尘刚跑回来,一路上就凝练了老大一团火,足足有汤碗那么大,只要他不散去,风也吹不灭那火。

“嘭!”

距离最近那头啮鱼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少忘尘一咬牙,直接一个火球砸在那啮鱼的脑袋上,顿时那头啮鱼吃了痛,龇牙咧嘴就“呜呜”叫了两声,然后畏惧地跑了。

“果然有用!”少忘尘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杀死啮鱼,可是看见火球对啮鱼有震慑之效,顿时兴奋了起来,口中念着巫语“火”字,眨眼又凝了一团火,在三四条啮鱼的中间炸了开来,顿时那些啮鱼就“呜呜”叫着退避开去,眨眼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男人听见身后动静,抽空一看,却见少忘尘一手一个火球在地上炸开,居然生生炸开了好一片真空地带,竟是直接来到了他的身后!

“好小子!竟也是修士!”男人怪叫一声,有些力竭的身体顿时又活泛起来,身后没有啮鱼的袭击,压力也小了,一刀斩下去,两头啮鱼直接毙命。

少忘尘倒是没有听男人说的修士是什么,只是一心一意地不停地凝练火球,他惊奇地发现,今夜凝练火球的速度居然快了那么多,而且竟是可以双手同时凝练,一手一个砸在啮鱼群里,好不快活!

有了少忘尘的助阵,啮鱼的数量总算渐渐压制了下来,更有好些啮鱼不敢再靠近,居然开始退回黑水里去了。

“好小子,赶紧把我这茅屋点了,让这些啮鱼不敢再上岸来!”男人显得有些兴奋,大刀又砍了几头啮鱼,转头对少忘尘道。

“可是那是你的房子呀!”少忘尘有些犹豫。

“屁话!让你烧就烧!”男人叫骂了一声。

少忘尘无奈,只好凝了火球将茅屋点了,他这火也不知道是不是比寻常的火厉害一些,仿佛也不需要燃烧的过程,砸过去直接就燃了,一股热浪顿时倒卷而来。

“呸!呸!”男人估计也没想到这火这样猛,他离得又近,一下子吃了好些灰,吐了两口唾沫在地上,眼前一看,顿时大笑起来:“哈哈,你这火了不得啊,将这些畜生都逼退了!”

少忘尘看那满地的啮鱼果然迅速爬回了黑水里,而且直接潜了下去,再也不敢冒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他顿时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冷的天,居然都出汗了。

“真是,这样的事情可不要再来了!”他心里有些庆兴,幸好是有惊无险,而且又有男人帮着杀,要是没有他,他一个人是断然应付不过来的。

“你这话倒是,这些啮鱼最是记仇不过,很可能还会回来,不过你这把火不灭,它们是不会来的,放心。”男人也抹了把汗,一把将大刀插进一头啮鱼里,直接坐倒在地上,狠狠得喘了两口气,他也是累得不轻。

少忘尘想起少挽歌,忙对着石头那儿招了招手,少挽歌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忙跑了过来。

“小子,你这本事不错,这么小年纪就能修真,你是哪门哪派的?”男人转头看向少忘尘,,只是片刻后又有些疑惑:“奇了,你怎么好似并无修为?你这凝火的本事,至少都该是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了吧?可是怎么会没有元气的痕迹?奇了奇了,难不成你的修为高到了十五品金丹障服?不会吧?你才几岁啊?”

少忘尘眨了眨眼睛,看着男人,之前这男人还爱答不理的,怎么这会子突然话都这么多了?九息服气是什么?金丹障服又是什么?少忘尘一脸的茫然,愣愣地看着男人。

男人又怪叫一声,匪夷所思一般:“你不会是哪个大家族的长辈直接给你灌顶的吧?”

“呃……阿叔?”少忘尘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好在这时候少挽歌跑了来,直接蹲在他身边,左瞧又瞧,无比的关心:“公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少忘尘拍了拍少挽歌的小手,示以安慰。

少挽歌总算松了一口气,顿时呜咽起来:“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没事的。”

“嘿嘿!”男人很突兀地咧嘴笑了笑,指了指满地的啮鱼尸体问少忘尘道:“这些你要不要?”

“啊?”少忘尘一愣,忙摆摆手:“不要不要,又不能吃!”

“啧,果然是小娃娃!”男人又高兴了起来:“既然你不要,那就便宜我了!”

说罢,男人便起身,重新拿起大刀,居然十分细致地开始剥啮鱼的皮。也不知是怎的,他的手法极其简单,可是速度非常快,几个呼吸就剥完了一条,竟有一种大巧若拙的即视感。

半个时辰后。

“一共一百七十四条,这回可算是收获颇丰啊!”男人把大刀往地里一插,随即将鱼皮和背甲摞在一块儿。

少忘尘好奇道:“阿叔,你要这些做什么?”

“啧,这啮鱼的背甲很是坚硬,是做盔甲的好材料,还有这皮十分坚韧,比牛皮还要有韧性,可以做成背囊,甚至还能做成弓弦。”男人道。

“竟有这般用处!”少忘尘拿起一块背甲看了看,果然很厚,而且十分坚硬,这坚硬之中又带着一丝韧性。

男人看少忘尘左右翻看,又问了一声:“你也出了大力,这里可以有你一半!”

少忘尘摇摇:“还是免了,我和挽歌拿不动这些。”

“那便便宜我吧!”男人哈哈一笑,道:“这样,后天我就送你们过黑水,算作回报!”

“这倒是极好的!”



第十章 无妄之灾(上)

又过去两天,那子母河神出奇得没有报复,獠翾也觉得有些奇怪。

獠翾是那个独臂男人的名字,他似乎对少忘尘有着特别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帮他退了啮鱼,让他可全身而退,又没有要那些皮甲,所以有些感恩吧。獠翾手臂上的伤倒是颇为严重,只是少忘尘看他拿了颗丹药嚼碎抹了,顿时就生了新肉,一夜过去居然好得差不多了,这让他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夜,三人守了火堆,一边烤着獠翾从旁边小林子里打的野兔,一边聊着天。

少忘尘看着獠翾将大刀放在膝盖上,仅存的右手拿袖子擦着刀刃,便问道:“阿叔,你的功夫好厉害,怎么不去参军,讨个将军当当?”

獠翾闻言,很是愣了愣,朗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到底是小娃娃,将军有什么好当的?便是皇帝给老子当老子也不稀罕!”

兴许是心情不错,獠翾把刀放在脚边,说道:“我是修真者,身体比别人强壮,寿命比别人长,我和他们争这些个虚名做什么?”

“那阿叔想当什么?对了,修真者是什么?”少忘尘好奇起来。

“我要做那逍遥人,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古往今来也奈何不得我。最好是修炼到九品指点黄白,那时候我便不用再为这些劳什子的黄白之物而费心劳神。”獠翾只当少忘尘是被直接灌顶续力的,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修士,所以也不避讳。“可惜我现在才四品龙虎之力,也就是力气大了些,距离九品那简直是天差地远。”

“呀,指点黄白是不是手指点一点就能把石头变成金子了?”少挽歌忍不住满眼的小星星,追着问道。

獠翾骄傲地看了少挽歌一眼,胸膛都挺起了几分:“可不是么!”

“真是厉害,点石成金这就该算是神仙了吧!”少忘尘不由得有些欣羡。

“不行,我也要努力才是,大亓氏前辈说了,要是巫术练得好的话,便是神鬼都要退让三分,所以我不能荒废!”少忘尘心里一横,兀自跑到一边打坐去了。

少挽歌与少忘尘的想法一样,看了那即将考好的兔肉一眼,也咬着嘴唇去一旁练习巫语发音去了,可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如何也练不好。

“喂,你们两个小娃娃这是做什么?这兔肉都好了,你们不吃?”獠翾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扯着嗓子喊。

“阿叔吃吧,我不吃了!”

“我也不吃了!”

少忘尘和少挽歌一道说。

“不吃就不吃!我虽然已经能够辟谷,但放着这般好的肉不吃,简直就是糟蹋食物!”獠翾扯了个兔腿便撕咬起来。

第二日一早,獠翾靠着石头,皱着眉看着左手一个脸盆大的火球,右手一个婴儿脑袋大的水球,交相辉映,忽高忽低。

“呼!”少忘尘感受到早晨的太阳照耀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便醒了来,却也难掩一丝高兴:“没想前夜与子母河神的对峙居然让我掌控灵气越来越熟练了,而且经过昨夜一夜参悟,水火居然能同时运用了,就是有些累,感觉头也有些涨。”

“乎!乎!”少挽歌练了一夜的巫语,嗓子都有些哑了,可还是没能练出正确的那个音。

少忘尘便过去,又教少挽歌几遍,可是好像总是差了一点。

“我学习的时候脑子里便有大亓氏前辈留下的音色,倒也能拿捏一些,而挽歌却是听着我念的,恐怕要差上许多。”少忘尘心里有数,却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怎么样把那个音印在少挽歌的脑子里。

“你们两个醒了?走吧,我送你们过黑水。”獠翾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一脚提起大刀,直接抗在肩上,看起来十分霸气。

“可是没有船怎么过去呢?”少挽歌练不会巫语,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又因为少忘尘在一旁,不敢表露出来,只连忙接了话说。

“船?”獠翾呵呵一笑,随手一翻,手中就多了一把梭子一样的东西,往黑水里一抛,顿时就成了一叶小舟,晃晃悠悠的。

“呀!”少挽歌惊呼一声,看着獠翾说不出话来。

“走吧,这可是我早年得到的法宝,寻常时候我可不拿出来的!”獠翾笑了一声,率先踏上小船去。

少忘尘总算比少挽歌好些,一手牵了少挽歌的小手,也上了船去。

小舟无需驾驶,仿佛能知晓心意一般,又快又稳,那黑水看起来十分宽阔,可一炷香之后居然就到了对岸。

下了小舟之后,獠翾就把这小舟收起,又变成了梭子一般大小,手一翻又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你们接下去要往哪里走?”獠翾说:“这里就是北隅的地界了,前面就是北隅三十六城最南面的厉阳城,我要去那里把啮鱼的皮甲卖掉,要是顺路的话可以送你们一程。”

“谢谢阿叔,阿叔知道聊城在哪里吗?”少忘尘也不拒绝这好意,问道。

“聊城?”獠翾看了一眼北方,道:“聊城按照你们的脚程恐怕还要两个月哩,这样吧,反正去聊城也要经过厉阳城,你们倒是可以去厉阳城雇一辆马车,中间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大概小十天就能到了。”

“好!”

于是,獠翾就带着两人一路来到了厉阳城。

“喏,这就是厉阳城,接下去我可管不了你们了,这里有十两银子,差不多能租一辆马车,还能买些干粮。”獠翾将少忘尘带到城门口,便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给少忘尘。

“阿叔,这怎么好,我们不能要你的钱的。”少忘尘忙拒绝道。

“拿着吧,我把那些啮鱼的皮甲卖掉,起码能有二百两银子,给你十两都是亏了你的!”獠翾笑了笑,直接把银子揣进少忘尘的怀里,便大步离开了,追也追不上。

“这……”少忘尘摸了摸怀里的影子,叹息道:“阿叔真是个善心人。”

少挽歌倒是没这想法,撇撇嘴道:“可是公子也帮他退子母河神了呀,不然他恐怕伤得还要重呢!”

“但子母河神也是我们引过来的啊。”少忘尘说。

“那,那,那他也赚了银子呀!”少挽歌气呼呼说。

“争不过你!”少忘尘宠溺一笑,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

少挽歌顿时小脸一红,没再说话。

两人走在厉阳城的街道上,不由自主就惊叹起来:“哇塞!这厉阳城好大好繁华呀!”

“是呀,这里商铺林立,而且各有特色,你看,这些都是上好的貂毛呢,在玄都只怕都要摆在专门的柜台里,这儿居然就随地扔着。”少忘尘忍不住走到一街边小摊旁,拿起一件水貂外套问店家道:“店家,这多少钱?”

“一百个子儿拿去就是,两件给你一百八,怎么样小公子?”那店家见有客上门,顿时喜道:“这可都是我们自家养的水貂,你看着毛色又滑又匀称,而且也没什么膻味。”

少忘尘拿起来嗅了嗅,果然没什么味道,便拉着少挽歌过来,将一件白色的水貂外套披在她身上,左右看了看:“嗯,这大小刚好。”

“小小姐穿着这衣裳就是好看,简直是个小美人儿!小公子也来一件不?”那店家又拿了一件递给少忘尘:“小公子你看这件怎么样?虽不是纯白的貂毛,可这灰地多好看,还带着点水蓝水蓝的,你看是不是?”

“是呢!公子穿这件好看!”少挽歌也欢喜地道。

“好吧,那就这两件一道要了!”少忘尘拿出散钱给店家,转头却也是一脸欢喜,对少挽歌道:“这衣裳真便宜,在玄都这样的貂毛至少都要五两银子,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价格便宜成这样!”

“便宜不好么!”少挽歌也是穷人家出生,没穿过这样的好衣裳,顿时开心地在街上转着,和小蝴蝶一样。

“当然好了,呀,你慢点,小心撞到人!”少忘尘忙追了上去。

突然,他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有极大的波动,就好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砸了一块巨石一样。

“咦?”他四下转头看去,最后看向北面的天空,那儿凌空飞着两个人。

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衣着潇洒,面如冠玉,是个十分俊美的人,拿着一把长剑与女子对峙。女子也十分漂亮,着了一身黑色羽衣,手握一根火红色的鞭子与男人缠斗。只是看起来,女人似乎有些力有不逮,处于下风,被男子追着打,这才从北方的天空一路向黑水移动。

“公子?”少挽歌看见少忘尘站着不动,便下意识地朝着天空看去,顿时惊讶地捂着嘴。

人群中有两人抬着头,其他路过的人也下意识地抬起头,于是一时间,整条街上的人都开始看着天,或是惊讶,或是兴奋。

看了一会儿,那女子又被男人刺中了几剑,顿时在天空中身影都不稳起来,摇摇晃晃朝着少忘尘的放下逃了下来。

少忘尘一惊,忙拉着少挽歌退到一边。

“嘭!”一声巨响!

女人背后被男人打了一掌,直接轰到地面上,大地都震了三震,地面都砸了老大一个坑,甚至还有裂纹蔓延开来。

“骨瑟,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你是打不过我的,你若投降,把东西交出来,我便饶你性命!”男人悬在半空,仗剑指着女人,大声喝道。

“他就像是神仙一样……”少挽歌在一旁看得痴了。

少忘尘则看向地上爬将起来的女子,他感觉到这女子身上有一丝十分阴冷可怖的气息。

骨瑟站起身来,手背揩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半空中的人恨声道:“罗阳,枉你自诩正道,也要做这杀人越货的事情么?也好叫天下人看看,你义正山庄都是些伪君子!”

“休得胡言,你偷盗我山庄宝贝,还要血口喷人,且要叫你好死!”那罗阳脸色变了变,举了剑便刺来,隐隐有风雷之势。

“你!”女人不敢托大,左右一瞧,顿时一把拽过少挽歌的手臂,一手锁了她的咽喉。

“啊!”少挽歌顿时尖叫一声。

“挽歌!”少忘尘也是一惊,那女人的速度简直太快了,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罗阳,你要是敢,就连同这小娃娃一道杀了,我看你们义正山庄到时候怎么做人!”骨瑟恶狠狠地道。



第十一章 无妄之灾(下)

“公子!公子救我!呜呜呜……”少挽歌被挟持住,顿时就吓哭了,一动都不敢动。

少忘尘也是心急如焚,却不敢妄动,只好缓缓挪近,一边安慰着少挽歌:“不要怕挽歌,我会救你的,别怕!”

“闭嘴!”骨瑟低头狠狠骂了一句,仰头盯视着罗阳,冷笑起来:“罗阳,你敢吗?我打不过你,可是我杀死这小娃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你为了夺取我的宝贝而枉顾这小娃娃的性命,我看你义正山庄如何自处!”

“你!”罗阳又急又气,从半空中飞身下来,落在地面上,依然拿剑指着骨瑟,冷声道:“骨瑟,我便是杀了你又如何?这小娃娃若是死了,我便为她报仇,再许他家人一场富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少忘尘一听此言,心里顿时无名火起,骨瑟尚未说话,他却急了,手中凝了一团火站在中间,谁敢先动手就先给谁一火球:“你拿人家性命不当一回事,和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罗阳和骨瑟都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战斗居然会插进来一个小孩子。

“咦?”罗阳皱了皱眉,脚步一停:“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敢和我义正山庄作对?”

“我不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也不知道你们义正山庄是什么,你要斩妖除魔也好,杀人越货也罢,你不能不顾挽歌的性命!”少忘尘死死地看着罗阳,心里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一手指着少挽歌,一手凝着一团脸盆大的火球,随时准备砸过去。他知道他打不过这些天上飞来飞去的人,火球也未必能砸中,可是他一定要这么做,不然挽歌只怕真的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很好,小子,你惹怒我了!”罗阳气极反笑,手中剑锋一转,直接指向少忘尘的胸口:“你居然敢帮助妖人,没有修为居然还能玩火,恐怕也是妖精一流,既然如此,那就一道死吧!”

“罗阳,看来你真不把义正山庄几百年来的正义之名放在心上了。”骨瑟眉毛抖了抖,右手紧紧握着火红色的鞭子,狠狠抽了个响鞭,脚下一蹬便冲了过去。“小子,不想这女娃娃死就助我一臂之力!”

少忘尘眉头一紧,脚下一动,也紧跟着骨瑟跑了上去,只是他的速度比起骨瑟来实在相差太多,等到骨瑟与罗阳再次战斗在一起,他才跑到跟前,但身影缭乱,他拿着火球根本不敢下手,生怕伤着少挽歌。

“啊!”少挽歌一路惊叫,哭声一阵接连一阵,凄惨无比。

罗阳的战斗力显然比骨瑟高出太多,剑光闪烁之间居然把骨瑟压制地死死的,骨瑟鞭影连连,却根本没有反扑的机会。

“死来!”罗阳心想要速战速决,手中剑芒再利三分,居然分化成十来道剑影,从天上如冰雹一样降下来,简直就是封死了骨瑟所有的退路。

“喝!”骨瑟突然娇喝一声,鞭子陡然再增长一丈,居然足足有三丈的鞭身在半空中扭曲游走,织成一张鞭影组成的防护网,将剑影全数挡了下来。

可虽是如此,骨瑟嘴角还是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来。

“骨瑟,你强行逆转元气来加强你的鞭子,这可是有损根基的方法,我看你接下去还有什么办法从我手底下逃出生天!”罗阳一击被破,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就是现在!”少忘尘见两人终于分了开来,手中火球直接砸向罗阳,随即双手再凝火球,接二连三砸下去,一眨眼居然抛了七八个脸盆大的火球。

“什么!”罗阳一惊,随即气愤起来,也不避开,浑身一颤,一股强悍无比的气势震荡开来,直接将火球在半空震散,居然一点都不沾身。

“啪!”

就在火球刚散的刹那,骨瑟的重重长鞭也如毒蛇一般席卷而来,夹带起一股墨色的毒雾,鞭梢仿佛入响尾蛇尾一般极快地抖动着,发出“嚓嚓嚓”空洞的声音,声势无比浩大。

“哼,找死!”罗阳见到这长鞭,脚下一点,忙退后数丈,这鞭子上有妖毒,他虽可以破解,但没必要沾身。

直到他的身体与鞭子拉开了稍许距离,罗阳才突然停下脚步,挥剑便砍,一道冷锋划过,长鞭便砍去一大截,鞭稍在地上抽动不已,就和刚砍了头的蛇一样。

罗阳眼神一冷,脚下连动,身影几乎就在半空飘移,夹带起一阵龙卷风,倒卷像骨瑟而去。

骨瑟鞭子被毁,“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眼看罗阳将至,她忙对少忘尘吼道:“放火拦住他!”

少忘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扔出两个火球,只是也不敢靠近罗阳,这个时候的罗阳就好像是杀戮之王一般,简直可怖。

“恼人的苍蝇!”罗阳在半空中拍出两道劲风,直接将少忘尘的两个火球打到一边,砸在路边的摊位上,顿时燃烧起来。“看来先要把你杀死!”

罗阳剑锋一转,直接转向少忘尘。

少忘尘虽然在跑,可是哪里能够跑得过能在半空中飞翔的罗阳?只眨眼间罗阳就现身在他身后,那剑锋几乎是近在咫尺!

“呀!这回真要完了!”

少忘尘心里一凉,手中不时扔出去好些火球,甚至连水球也扔了出去,可是这些根本无法近身罗阳,远远地就被拍开去。

眼看那剑锋就要落在少忘尘的背心,突然从人群中跳出一个大汉,一把长刀扔了过去,将罗阳的剑身很是挡了一挡。

“小子,快上船!”獠翾居然踩着那小舟,也在半空飞着,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少忘尘的胳膊,将他拉了上来。

“阿叔!”少忘尘又惊又喜,只是来不及高兴,他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吼声,那是罗阳真正怒了。

“坐好!”獠翾伸手对自己的长刀一招,那长刀便落在他背后,他单手掐了一个奇怪的诀,脚下小舟直接就冲了出去!

“阿叔,挽歌,还有挽歌!”少忘尘看见前面那骨瑟带着少挽歌在跑,忙对獠翾道。

“该死!”獠翾骂了一声,脚下小舟方向一转,便朝着骨瑟而去。

“带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掐死她!”骨瑟一看有外援,也顾不上许多,恶狠狠道。

“阿叔,快,那人追上来了!”少忘尘向后看了一眼,急道。

“手来!”獠翾无法,这个时候救少挽歌只怕反而要被罗阳追上,索性一把将骨瑟也抓进小舟里。

“挽歌!”少忘尘忙扶着少挽歌,见骨瑟还不肯放手,顿时就恼了:“你还不放手!你还要怎样!”

“哼!我放了她,只怕立刻就被你们丢下去,只要甩掉罗阳,我就把她还给你!”骨瑟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左手由始至终没有松开少挽歌的脖子,少挽歌白嫩的脖子上都被抓出血了。

“你!”少忘尘气得不行,可又没办法,只好一边保护少挽歌,一边留意身后追来的罗阳。

獠翾也气,对少忘尘骂道:“你这死小子,没事惹那修真者做什么?看那剑影匆匆,分明是八品一心千用境界的高手啊!你简直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骨瑟总算缓了口气,看着獠翾眼神微微闪烁,道:“你倒是极好的机遇,才四品龙虎之力,居然拥有这么好的法宝,如果是给我……”

“呸!你少打什么歪主意!”獠翾自然知道眼前这骨瑟不是什么好人,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打我宝贝的主意,老子现在就把你踹下去!别看你是七品飞身托迹的高手,惹毛了老子老子一样打!”

“别,别!”少忘尘生怕獠翾真这样做了,忙劝道:“挽歌还在她手上哩!”

“她和你沾亲带故,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出手救你都是仁至义尽的,你要是废话,老子连你一道扔下去!”獠翾骂道。

少忘尘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哼,有这张嘴骂人的力气,不如再快些,罗阳就快追上来了!”骨瑟翻了个白眼,道。

少忘尘往身后一看,果然那罗阳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越来越近了。

獠翾再次骂道:“格老子的!老子他娘的才四品,连元气都没炼出来,这法宝都快把我抽空了……”

话音未落,身后便有破空之声,一把飞剑直接穿刺过来。

“阿叔快闪!”少忘尘大惊,忙对獠翾喊道。

獠翾骂归骂,心里也是着急,只这一会儿驭驶小舟,他就已经筋疲力尽,这次可是全力夺路,可不比上次穿越黑水那闲庭信步啊!

獠翾单手一转,小舟在空中急转,虽然躲过了那飞剑的攻击,却也撞在一棵树上,众人都跌落在树下。

“呃!”少忘尘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都碎了一般,尤其是胸口,剧痛无比,恐怕肋骨都断了。

这时,一双精致的靴子落在地面上,罗阳伸手一招,长剑飞回落在他的手上。他看着脚下的这些人,冷笑了起来:“跑?跑哪里去?这法宝不错,我要了,今天你们就都死在这儿吧!”

此时的骨瑟已经松了少挽歌,因为罗阳要杀所有人,那么少忘尘和獠翾也必要反抗,她抓少挽歌威胁已经没用了。

“你果然厉害!”骨瑟狠狠道:“没想到只相差一个境界,我居然连跑都跑不掉。”

“这可不是一个境界那么简单!”罗阳拿剑指着骨瑟,冷笑起来:“你居然让我义正山庄在那么多人面前受辱,我要将你拿回去慢慢折磨你才解恨!”

罗阳随手一指,一道劲气将骨瑟捆了起来,当然,现在这么容易,也是骨瑟已经筋疲力尽,战斗力不知道下降到了什么档次。罗阳又一指,束缚住了獠翾,实力相差太大了,正面战斗,獠翾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就先杀了你,小子。”罗阳俯身看着少忘尘,“你居然朝我放火?那就尝尝我的怒火吧!”罗阳剑起而落,眼看就要一剑砍死少忘尘。

“这下真死定了!”少忘尘心中一颤。

就在这时,一道白芒从少忘尘的怀中散发而出,伴随着的是一声奶声奶气,又极其不屑的声音:“白痴,简直是白痴!”



第十二章 帝江

一阵悉索的蛋壳破裂之声,少忘尘只觉得眼前一片惨白,怀里也是火辣辣的,好像要着起火来一样。

而下一刻,少忘尘便看见一只肥硕的臀部摇摆着蛇舌一样开着叉的尾巴晃来晃去,六只洁白却只有巴掌大的翅膀“呼噜噜”地扑闪着,将罗阳的长剑高高举起,然后一个转身,一尾巴甩在罗阳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和打了个响鞭似的。

少忘尘只愣了愣,罗阳便被拍出去十几丈开外,连剑都掉在了地上,插进泥地里,呜咽着,仿佛一下子没了气势。

“小白痴,看什么看,赶紧给小爷找些水洗洗,憋闷死小爷了!”那小东西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忘尘,表情十分滑稽。

这是一头有着叉尾六翼的……小猪仔,是有些像小猪,只是那鼻孔没有翻出来,耳朵也像猫耳朵,身上还披着一层月白的毛茸茸的绒毛,不过四只蹄子和滚圆滚圆的身材的确像小肥猪。

“你是那蛋么?”少忘尘傻呵呵地问,他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蛋已经消失了,可是那么小个蛋,怎么孵化出小猪那么大的东西来?真是神奇!

“蛋个屁!”小东西撇撇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少忘尘,两只前蹄居然做出了交叉环抱的动作,居然有几分人样来!“亏你好意思说?你滴个血在上面我不就出来了么?整日捧着小爷我‘快出来呀快出来呀’的喊,可你倒是滴血啊滴血啊滴血啊!要不是你摔了胸口流了血,小爷我想救你都没办法!白痴,简直是白痴!”

“神、神兽?”一旁的骨瑟看着小东西愣了好一会儿,浑身一抖,只觉得手脚都没了力气,下意识地跪了下来,几乎是瘫倒在地的。

“神个屁兽!”小东西龇牙咧嘴朝着骨瑟骂道:“神兽在小爷我面前给我提鞋都不配!”

“咦?你也没穿鞋呀!”少挽歌眨了眨眼睛说。

“……”小东西看着少挽歌,喘了两口粗气,憋了好一会儿,才愤愤不平:“你出生的时候穿鞋么穿鞋么!又一个白痴!”

“你又不是人!”少挽歌撇撇嘴说。

“……”小东西又憋了一口气没处发,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简直就要疯了。

少忘尘倒是不怕,对小东西招了招手,说:“来,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小东西闻言在半空停驻,冷冷笑了一声,颇有几分骄傲:“小爷我是帝江!知道帝江吗?”

“不知道!”少忘尘和少挽歌一起摇了摇头。

“白痴!白痴!”帝江前蹄子指了指少忘尘和少挽歌,翻了个白眼。

骨瑟则彻底赖倒在地上,声音都颤了:“帝、帝江……天生圣人……妖族真正的祖先……传说不是已经归墟了吗……我的天呀!”

“呵呵,小妖精见识不错么!即便妖族中认识小爷的人也不多了,都怪那王八蛋勾陈……”帝江骂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骨瑟,挑了挑眉说道:“算了,不说这。你本体是墨竹?”

“是的大人,小妖正是墨竹,日夜听湘夫人唱歌有了灵性,这才修成了人身。”骨瑟匍匐在地上不敢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啧,小爷我最好风雅,你既是湘夫人缔造出的生灵,就随在我身旁做个侍女吧,寻常时弹弹琴,唱唱歌,跳个舞就行,湘夫人调教出来的女子,这该是一流的!”帝江道。

“是,奴婢甘愿随在大人身边!”骨瑟一抖身子,散去浑身羽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玄色宫装,紧身的料子将她的身躯勾勒得无比曼妙,那深色的色泽与墨发呼应,更添妩媚三分。

少忘尘看得莫名其妙,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将这凶神恶煞的妖精给收了?“帝江,大亓氏前辈说的圣兽就是你吗?那我岂不是你主子了?”

帝江在半空的身子顿时一抖,六翼齐动飞到少忘尘的面前:“你敢做小爷我的主子?信不信小爷我一巴掌拍死你!”

“你那是一蹄子好不好!”少挽歌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对于挤兑帝江这件事十分热衷,而且居然对帝江一点都不感觉到害怕。

“……”帝江脸上抽了抽,瞪了少挽歌一眼:“就算是一蹄子也足够把你们这些人全部踢死了!”

帝江说着就要动蹄子,只是下一刻,少忘尘的眉心便渐渐散放出一丝白芒来,帝江瞧见了,顿时耷拉着耳朵,如做错了事情的小狗一般,“呜呜”叫了两声,身子也降落到地上跪拜着:“主人息怒!”

“咯咯咯!”少挽歌顿时笑得前翻后仰。

帝江一边恭谨,一边咬牙切齿地恨着。“这小白痴居然继承了主人全部的神识,主人怎么会看上这连滴血认主这种最简单的缔生都不知道的白痴做继承人?难不成还指望他重振巫道?简直是见了鬼了!”

只是少忘尘额上白芒一闪,帝江便泄了气似的,甩了甩脑袋:“帝江给主子请安!”

“不打紧,叫我主子也怪别扭的,和挽歌一样叫我公子就好。”少忘尘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说。虽然他不知道帝江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存在,但是骨瑟听到这名字就跪在地上,让她做奴婢就做奴婢,那应该是很厉害的,这么厉害的人叫自己主子,好像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区别么?”帝江翻了个白眼,可随即无奈得摇了摇头:“算了,公子就公子吧。”

“咳!”一旁的獠翾张大了嘴巴早就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咳了一声,众人的眼睛一下子全都刷向了他。

“呃,呵呵……你们继续?”獠翾红了一张脸——当然,他脸上全是疤痕,脸红也看不出来什么。

“哟,小家伙,你这脸是被人拿鬼王鞭抽的呀?你认识鬼彝?”帝江问道。

“鬼彝……那是几万年前的鬼界的王?”獠翾小心翼翼地问。

“几万年前?”帝江闻言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是哟,这天地都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还以为我且睡呢……”

众人不敢打扰帝江,在一旁不做声。

倒是少挽歌指了指它的身后:“帝江,那人又爬起来了,快去打他!”

帝江眼中怒火翻滚:“连你也使唤小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少忘尘见罗阳提着剑又跑来,倒是心思大定,刚才帝江一尾巴就把他拍飞了,可见帝江的实力远远在罗阳之上,他这便有了底气,不但不害怕,反而挥了挥手对帝江说:“你快去,伤了挽歌就不好了。”

帝江嘴角又抽了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扬天“嗷呜”叫了一声,身子一闪便现身在罗阳面前,一蹄子就踩在罗阳的面上,随后尾巴抽他,后腿蹬他,头顶他,前蹄踢他,就好像踢皮球似的,在半空中眼花缭乱地将近整整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地站在少忘尘面前。

至于罗阳……少忘尘看了一眼,心里很是抖了抖,这也太惨了,简直就是面目全非,手脚身体都是扭曲的,帝江居然真的把他揉成了一个皮球,恐怕骨头都断裂得差不多了,这模样,简直比獠翾还丑还恐怖。

“小妞,你记住,小爷我可是你惹不起的,不然小爷可控制不住脾气!”帝江仰头看着少挽歌,蹄子指了指罗阳:“看见了么,这保不齐就是你的下场。”

“放肆!”少挽歌拿脚戳了戳帝江的肥嘟嘟的脸,皱着眉头骂道:“我可是比你先跟着公子的,我就是比你大,先来后到不懂么!”

“放你娘的屁!”帝江几时被踹过脸?顿时气地脸都红了,龇牙咧嘴的,几乎又要一爪子拍出去了。

“帝江,以后也要听挽歌的话。”少忘尘很是认真的说,他到不是承认少挽歌真的比帝江大,只是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发现帝江野性难驯,是个火爆脾气,以后一个不好惹出什么事也说不好。而他发现少挽歌居然一点都不怕帝江,甚至有压制帝江的意味,所以他就加了一把火,也免得日后他出门或者不在的时候帝江闹事。

“你!你们!”帝江顿时哭了:“你们还有没有天理了?巫师是最讲道理的,你们不能这样啊!听你的话已经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居然还要听这死丫头片子的话?”

“帝江乖,来,抱抱。”少挽歌伸出双手,一把将帝江搂在怀里,手指挠着帝江毛茸茸的小耳朵。

帝江一愣。

“不哭,你乖乖的话我肯定给你吃好吃的!”少挽歌说道。

“小屁孩儿!你才几岁啊?你知道小爷我几岁了么……啊,左边左边,再挠挠,呀呀呀,舒服……”帝江被少挽歌摸得舒服无比,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叫骂声都停了下来。

少忘尘看到这一幕,满意一笑,随即皱眉看着罗阳:“帝江,你把他弄死了么?”

“切!巫师从来不杀人!”帝江在少挽歌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白了一眼,说道:“小爷只是把这厮的武骨废了,修为散了,骨头全打碎了而已,他身体可比凡人强得多,死不了,小爷我手下有数。”

“奥……”少忘尘松了口气,他不想看见杀人,娘亲倒在血泊里那个画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他愣了愣神,转头问道:“那怎么办呢?要把他送郎中吗?”

帝江没好气地又白了少忘尘一眼:“白痴,扔这就好了啊,他爹妈自然会来找他的,赶紧走吧,不然还得打一架!小爷我可才出来,身子骨懒得很!”



第十三章 聊城

少忘尘买了辆马车——银子是骨瑟付的,买的是最好最宽敞的马车,花了一百两银子。

少忘尘和少挽歌对此简直是痛心疾首,要知道休遗才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一路吃喝拉撒全包括在里面的。只是帝江对此很是执着,他说他这样的身份,坐马车都是便宜了拉扯的马儿。

少挽歌说反正不是出自己的银子,也就拉着少忘尘大大方方地坐了。

不得不说,骨瑟自从给帝江当侍女之后,简直是言听计从,无比乖顺,而且上下打点出行简直是一把好手,吃的穿的用的半点也不马虎,只是用钱如流水。帝江说,修道人钱财是身外物,有了就用掉,保不齐哪天被拦路越货,还是早早地享受最是实在。

獠翾当天就告别了少忘尘,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跟着少忘尘一路去闯,而且他能出手相助,险些遇难,也已经是仁至义尽,少忘尘也不挽留。倒是帝江对獠翾印象不错,獠翾临走时送了好些丹药,也不知道做什么用,总之拿他的话来说,他这样的身份,拿出手的必然不是凡品。当然,他也给了骨瑟好些,骨瑟当场吞了,就突破到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了,简直牛逼地要死!

少忘尘便问帝江,有没有他吃的,帝江嗤笑着骂他白痴,说,天底下都是他的,吃什么狗屁丹药,舍本逐末,巫师大忌。于是他也没说什么,进了马车里自顾自得修炼去了。

骨瑟知道聊城在哪儿,于是这一路上都是她来赶车。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骨瑟终于将马车赶到了聊城。

聊城其实也是北隅靠南,城池外围有十来丈高的青石巨石墙壁,上有军队层层防布,庄严肃穆。城中来去均是车马,人们衣着富贵,举止有礼,竟是比玄都看起来还要令人肃穆。

少忘尘下了马车看来,不由得惊叹起来:“书中说北隅多蛮荒,看来也不尽然,这聊城竟比玄都看起来还要纪律严明,富贵繁荣。”

“公子倒是不知,这聊城其实是北隅政治中心,聊城城主更是北隅数一数二的人物,这里几乎可以算作是中土的玄都,而北隅地域更为辽阔,民众却少,且在北隅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人几乎都十分强悍。”骨瑟说道,自从骨瑟跟随了帝江之后,她也对少忘尘十分恭敬,虽然单论实力,骨瑟要杀死少忘尘简直易如反掌,但是有帝江在,她便乖如宠物,半点也没有反抗之心,心思莫名地沉了下来。“最重要的是,中土虽然有修士,但是更加自私,除了家传的修士族群,亦或者是被宗门挑选走的天才少年,寻常人哪怕是官宦之家的子侄也要年满十五才能修炼,而北隅年满十岁便能修炼,这五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倘若北隅真的与中土开战,除却高层,底下的百姓肯定是北隅为胜,后继力量也更强,同样是十六岁的成人,北隅的少年也要比中土厉害无数倍。”

“啧!竟是如此!”少忘尘微微感叹了一声,道:“大哥就是十岁那年被巫祁山上的仙人带走的,二哥少袭辕他们对此念念不忘,甚至隐约有嫉恨之意。原来他们修炼起码就要比大哥晚五年,这样一来大哥将来继承父亲的衣钵就更加稳当。他们奈何不得大哥,所以才会在我身上找快活,也无怪乎他们如此对我了。”

“但是中土依然是五片疆域之首,因为巫祁山。”骨瑟远远地向南望了一眼,即便此去相距甚远,还是能够看见南方的巫祁山一柱擎天,连接着天地。

“巫祁山为何这样重要?”少忘尘不解,当然,他也是觉得奇怪,因为他的奇遇便是在巫祁山,若非在巫祁山被大亓氏选中,他恐怕连那个小村子都过不了。

骨瑟摇摇头,看来也是不知道其中内因。

帝江在少挽歌怀里伸了个懒腰,说道:“巫祁山在大巫界之时好像还不存在,该是近三四万年来出现的。小爷我能感觉得到,巫祁山里有大巫界的气息,但却十分稀薄,以后倒是可以去走一遭看看。”

“三四万年啊……那也很久远了呢!”少忘尘道。

“对了,骨瑟,你知道夙沙卿这个人吗?”少忘尘突然想起了正事,忙问骨瑟道。既然骨瑟奉帝江为主,帝江又奉他为主,所以他也就直呼骨瑟其名了,第一二次还有些别扭,这个时候倒是十分习惯了。

骨瑟闻言一愣:“公子识得夙沙卿?”

少忘尘沉吟一声,道:“算是吧!”

骨瑟狐疑地看了少忘尘好几眼,帝江耐不住性子,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骨瑟吓得一哆嗦,忙道:“回公子,夙沙卿是聊城军师,早些年就放出话来修为已达返虚,这时恐怕已经练成了元胎。是除了聊城城主岁无痕手下第一人,寻常岁无痕修炼或者外出之时,便是夙沙卿搭理聊城,说是聊城实际上的主人也并无不可。”

少忘尘惊骇地倒吸一口凉气:“六夫人居然叫我来找这等人物?”

可随即便镇定下来,心里暗暗道:“难怪六夫人说要我学好本事再回去,倘若此夙沙卿正是彼夙沙卿,那我当真便是遇着贵人了!”

这几天他与骨瑟一道,沿途也询问了许多关于修真者的常识。所以他知道,修成元胎,那就是二十品的高手大高手,据说寿命就有三千年,而且动则移山填海,就是身体被切碎了也能复活,简直就是神仙了!

修真者的境界一共分为三十品,骨瑟说三十品之上还有,不过那几乎从未见过,连传记也不能留存人间,便是纸上写他们的名讳,纸笔都要成精,遁去不再回来。久而久之,人们就只知道这三十品,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谁修成三十品,休说是三十品,连二十品以上的都只是寥寥数人,已经是瓜分天下的王者。

修真者境界可分为六个大境界,三十品修。

第一个大境界称为筑基,内中五品分别是:

一品:引起入体。引起入体便是吸纳天地灵气淬炼身体,使得身体远离疾病痛苦。

二品:辟谷生机。辟谷便是不吃不喝而不死,身体依靠吸取灵气便能维持各种运动和加强身体。

三品:铜皮铁骨。这一境界便能让灵气持续强化**,直到铜皮铁骨,刀剑不伤。战场上三品境界的人物几乎就能做一个少将了。

四品:龙虎之力。顾名思义便是拥有降龙伏虎的力量,当然降龙未必是真,但伏虎的力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獠翾就是这个境界的修真者,能杀死那么多啮鱼,可见他的强悍。

五品:筑基明息。这一境界可算是巩固,也是为下一大境界做准备,打造身体能够容纳灵气,并且使得**与灵气相契合,最终发挥出极大的爆发力。

第二个大境界是化神,内中五品分别是:

六品:九息服气。将外界的灵气转化为自己的元气。这一境界的修真者就能够将元气自由收放,可以形成刀刃百步杀人,十分了得。九息服气也是一个分界线,因为五品之前的修真者虽然身体强悍,但还是与凡人无异,唯有修炼出了元气才能化出种种妙用。

七品:飞身托迹。可以凭借外物飞行,神行万里。这一境界便能御剑飞行,那传说中的剑仙至少都要这个修为。

八品:一心千用。一心千用就十分了不得,就是一个人同时做一千件事情而不会紊乱,思路明晰,智慧旷达。

九品:指点黄白。也就是点石成金,到了这一个境界,哪怕整天躺着也不用怕过不好,在百姓之间很容易获得信仰,很多民间流传出来的宗教至少都有这一个本事,就是点石成金。

十品:炼气化神。凝练自己的神识和元气,能通达万事,如神明一半。

当然之后还有许多许多,只是骨瑟自己也没有到那个境界,所以也就一言带过。而且修真者寻常极少出现在寻常百姓之间,就算出现了也会收敛气息,表现得和寻常人一样。

当时帝江说了一句话,倒是让少忘尘深思了许久。

他说:当一个人站在什么位置,接触的就会是什么人。当为钱而生活时,周围出现的都是商贾世家。当一个人为武而痴时,接触的大多是武夫或者是将士。当一个人是修真者时,他的周围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修真者,而极少融入平凡人之中去。

少忘尘想这话说得极好,因为一个人关注的事情不同,关注到的事情也就不同,就像他现在,已经不去计较一顿饭多少钱,是吃肉还是吃素这种问题了,他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样把巫术练得更厉害,怎么样能更快地长大,增强实力。而且走在人群中,那些嘈杂市侩的声音也仿佛被过滤掉一般,几乎有一种我不染尘,尘不染身的心境。这才两个月的时间,变化就如此大,便是因为他也开始不同于常人,且遇见了非常人。

骨瑟指着远处的宫殿对少忘尘说:“公子,那里就是聊城城主府,正中间的就是中正殿,是执政的地方,夙沙卿应该就在那里,公子要去吗?”

少忘尘远远地看了一眼,点点头:“去!”

这时,帝江翻了个白眼,说:“白痴,这天都晚了还去拜见,就你们这些小崽子能进得去?小爷我可是累了!”

少挽歌锤了帝江一头,皱了皱鼻子道:“你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都是我在走路,你也好意思叫累?我都抱不动你了!”

“哼哼,小爷遇着你们这些白痴,小爷我心累!”帝江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忘尘忙组织少挽歌的手,道:“帝江说得也没错,这样去是有些唐突。”

“那什么时候去?再过三天可就是年关了!难不成当拜年?”少挽歌气呼呼道。

“有什么不好,若是你家公子与那个什么夙沙卿关系不错,指不定还能讨几件法宝耍耍,岂不是好事?”帝江翻了个白眼,道。

“什么叫我家公子,他也是你的公子,再乱说话,小心讨打!”少挽歌又抡起粉拳来。

“好了好了啊,就明天去吧。”少忘尘道。

他年纪虽小,说话倒是挺管用的,谁叫少挽歌最听他的话,帝江又听少挽歌的话,而骨瑟则是畏惧帝江呢!



第十四章 搭讪

第二日一早,少忘尘就看见帝江换了个样子。

原本是六翼四蹄的小肥猪模样,这时候居然变成了一只寻常的猫儿,只是毛色异常漂亮,银光闪闪的。

“你这是作甚?”少忘尘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帝江,毕竟帝江是用他的血孵化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比母子更加亲密的关系,那就是缔生。

所谓缔生,那就是这一生都牵绊在一起,即便是化成了鬼也能认得,除非是主人方单方解除缔约,否则那就是一生奴仆的命了,是以帝江对少忘尘总有一股怨气在里头,打不能打么,嘴巴骂几句总是可以的。

“小白痴!”化作猫儿的帝江白了少忘尘一眼,说:“小爷我好歹也是古往今来有数的大能好不好?你们这些个白痴不认识,那二十品的修真者可是认得的!小爷我可告诉你,小爷我除了是巫族圣兽,还是妖祖祖宗哩,你去一个修真者面前,人家不喊着斩妖除魔?”

少挽歌一把抱起帝江,撇撇嘴道:“你别是打不过人家吧!不过你这模样倒是比之前可人多了,抱着都舒服些!来,翻个肚皮!”

“鬼话!”帝江大怒,朝着少挽歌龇牙咧嘴好一番,才愤愤不平地说道:“小爷承认打不过就是了,小爷我才醒来半个月,能跟谁比?哼,小爷我现在才相当于修真者十五品金丹障服的修为,算不了什么,等小爷我哪天恢复了实力,小爷叫这个江山都变成小爷的后花园也不是不可以!”

“吹吧!”少挽歌砸了帝江一拳,半点不留手,她是知道了,帝江这厮皮厚,怎么打都是打不死的。

“咯咯咯!”骨瑟在一旁掩嘴娇笑。

帝江瞪了骨瑟一眼:“再笑撕烂你的面皮!”

骨瑟一惊,忙低头退后了一步,果真不敢再笑。

“扯皮是吧?先把你这泼皮扯下来!”少挽歌一把抓住帝江的面皮,狠狠地蹂躏起来。

“死丫头,找死呢吧!”帝江大怒!

少忘尘兀自叹息一声,他知道少挽歌和帝江不会真打起来,帝江这厮口德不修,德行其实尚可,从未认真出过手,是以有时候帝江嘴贱,少忘尘也不去说他。

“好了不闹了,我们年纪不大,待会儿见夙沙卿的时候严肃些,可不要叫人家笑话。”少忘尘叮嘱道,他还想着让夙沙卿交他本事呢!

四人……三人一猫来到高高的城主府的宫殿外,对守门的侍卫道:“两位大人,请禀报夙沙卿军师一声,说我们有事找他。”

侍卫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摆摆手,不耐烦道:“去去,小娃娃一边耍去,军师大人政务繁忙,没空搭理你们!”

“可是我们真的是有事找他,就请大人通报一声,就说休遗让我来找他的。”少忘尘忙解释道。

“什么休遗休息的,走走走,找你们家大人去!”那侍卫当真是半点听不进话去。

骨瑟皱了皱眉,对少忘尘道:“公子,让我闯进去,这两人只有引起入体的修为,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

“可不许打杀!”少忘尘皱了皱眉,也不知道骨瑟几时学了帝江的话,喜欢用巴掌拍人去了。只是转头看了看那两个侍卫,叹息一声,道:“只能想办法了,骨瑟你有办法溜进去吗?”

骨瑟点头:“进去容易,只是这宫殿里比我强大的人有好几尊,只怕我刚进去就会被拍死。”

“那传个信行么?”少忘尘又问。

骨瑟摇摇头。

正苦思无法之际,少忘尘看见远远一顶轿子从半空而降,随从有十数人,依照少忘尘的视角看去,那些人体内都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这些日子他知道,但凡体内有这种力量的,必是修真者无疑,而那力量越浓厚的,修为也就越高。

他瞧得仔细,那十几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比骨瑟的修为还要高。

骨瑟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一行人,皱了皱眉,低声对少忘尘道:“这些人都是十分厉害的修真者,有五六个便是我也打不过,尤其是轿中那人,我居然有泰山压顶的威胁感。”

“那是十五品刚修成金丹的高手,啧啧,在你们眼中确实是高手了。”帝江瞄了那轿子一眼,懒散道。

骨瑟去一旁问侍卫,嗲声嗲气,尽显魅惑之姿:“两位大哥,那里头是什么人呀,能告诉小妹吗?”

那两个侍卫修为根本就是低下,哪怕两个齐上也不是少忘尘的对手,就更不是骨瑟的对手了,骨瑟又是存心魅惑,那两个侍卫顿时眼睛都直了,流下了涎水,痴痴地说:“小妹妹真水灵……那是虞城的少主虞上邪,是来向城主送礼的。”

“送礼?”

“是啊是啊,他与城主小姐定了亲的,开年怕是要成亲了,再过两天就是年关,他是做姑爷来送礼的。”另一个侍卫说。

“晓得了,谢两位大哥!”骨瑟嫣然一笑,千娇百媚地走了下来。

“骚气!做我的婢女,怎么能如此下作!”帝江嗤了骨瑟一言,骨瑟抿着嘴不说话,帝江话锋一转:“以后只能对小爷我一个人施展媚术,晓得了吗?”

“是,主子。”骨瑟微微一笑,盈盈一拜。

少挽歌一拳头砸在帝江脑袋上:“德行!骨瑟姐姐,你别听他的,这厮嘴巴不牢靠!”

骨瑟掩嘴。

少忘尘倒是听到了那两个侍卫的话,想了想道:“如果直接进宫不容易,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城主姑爷帮忙带进去?”

帝江瞧了那正准备进门的一行人,对少忘尘道:“找那位姑爷还是免了,不过你瞧见走在第二个那白胡子家仆了么?找他也许能进去。”

少忘尘看了看那人,那人年约半百,须发灰白,微微有些发福,一副凡事不挂心的模样。“为什么是他?”

“哼哼,你当巫术只能耍你那一个火球一个水球不成?你连巫术的皮毛都没沾上,小爷我随便灵慧一下,你们的小心思小爷我一清二楚!”帝江狠狠鄙夷了少忘尘一番,不过倒也没忘记正事,对少忘尘道:“那小老头儿是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估计早年药物吃多了,让药毒在他体内沉淀下来,导致他至少二十年没能突破到第十一品缩地成寸的境界。你只需要跑过去对他说,说你能让他突破境界,你再让他带你进去,那就轻而易举了。”

少忘尘看了看,自己死活看不出什么来。灵慧他倒是知道,可是他连最起码的巫语都没有学全,连灵气也只能操纵两种,怎么会有法子让人家突破境界?他可是连修真都不懂呀!

帝江知道少忘尘在想什么,在少挽歌的怀里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道:“你只去说便是,凡事不还有小爷我在呢么!”

“奥!”少忘尘应了一声,只觉得有些别扭,与一个不相识的人奔着某种目的去说话,就好像做坏事一样。

那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方才坐在轿子里那人青年俊秀,容貌不凡,气宇轩昂,一身气质十分惹眼,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少忘尘缩了缩脑袋,没敢和那人说话,只等那白胡子老人快要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才急忙跑过去,拉着那人的下摆可怜巴巴地说:“爷爷,我能和您说会儿话么?”

那一行人明显一愣,因为他们自然看得出来,少忘尘浑身没有半点修为,年纪也不是作假,所以他们本来是不屑与他交面的,连眼神也不会有接触。

“要死要死!他这白痴到家了呀!”帝江看见这一幕,肉呼呼的爪子将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直接过去说‘嘿,老头,我能让你突破境界’不就完了么?一句话的事情好不好!”

少挽歌又给了它一拳:“你当公子像你这贫嘴啊!”

“切!”帝江翻了个白眼,索性打起盹儿来。

那老者低头看了一眼少忘尘,仿佛也是心血来潮一般,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你叫我爷爷?”

少忘尘点点头。

“啊,我都好久没见我那孙女了吧?”老者长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少忘尘的脑袋,和蔼道:“你要与我说话?那你且等等,我去与我家公子说一声,别乱走哦!”

“好的,爷爷!”少忘尘道。

不过一会儿,少忘尘就拉着老者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帝江爪子缝儿里瞥了一眼,简直就要晕了:“天啦,还有没有道理了,这样搭讪都能把一个十品高手哄骗来,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哼哼,我家公子可是有大福气之人!”少挽歌顿时骄傲无比,仿佛是自己做成了事情一般。

当然,这些话已经被帝江施了法隔开了,它在老者眼中就是一只寻常的猫儿,时不时打个哈欠而已。

“爷爷,我想请您帮个忙,但是作为报答,我帮您突破到十一品缩地成寸这个境界怎么样?”少忘尘说道。

这话是帝江教的,要是他自己说,指不定要支吾半天不可。

老者一听,面色大变,看着少忘尘的眼神都变了,仿佛盯着一个妖精似的:“小娃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夫可不是普通人,若是你敢胡言乱语,老夫能让你以及你的这些伙伴们血溅当场!”

“是的,爷爷,我知道您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说的也是真的,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先帮您突破到十一品缩地成寸这个境界,届时您再帮我可以吗?”少忘尘心里不时传来帝江的话,其实帝江的原话是:“老头,我能帮你突破境界,你要是不信就我就先给你个甜头。”只是这话被少忘尘修饰了不知道多少而已。

老者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少忘尘来,语气带着几分威胁,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转头又看向骨瑟:“你是妖?”

骨瑟对老者盈盈下拜,却是不说话。

“爷爷,这枚九天十地化神丹您服下,立即就能突破境界。”少忘尘手一翻,掌心里多了一枚丹药,这丹药自然是帝江给的,这话也是帝江教的。

“嗯?”老者捏着这枚丹药,眼神闪烁了许多次,眼中满是犹豫。



第十五章 军师

卓远自然不会相信一个才十岁小孩儿说的话,这么大一个小孩儿,连修为也无,居然说能让他突破到十一品的境界?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可是他没有笑,因为他真的太想太想突破了。本来他是虞城城主身边的第一人,可是他因为之前吃过太多丹药,丹药的药毒拔不出去,他的修为就没有办法突破,这都将近二十年了,他眼看着虞城少主从生下来到如今远比他厉害的十五品金丹障服,他如何能不急?但凡有法子,他都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

内心相信与不相信的矛盾就好像两个人在争斗,势均力敌,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

“你对他说,如果不试试,一辈子就没机会了!天底下没有除药毒的药,唯有这一种。”帝江又在教少忘尘,道。

少忘尘点点头,便对卓远道:“爷爷,您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呢?而且我有求于您,自然不会害您的!而且我也与您无冤无仇呀,若真是有问题,您身边的人追杀我我都跑不了的!”

“切,啰嗦!”帝江在一旁很是不屑。

卓远想了又想,才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问:“你找我帮你什么事?”

少忘尘大喜,忙道:“我想进去见军师大人,可是守门的侍卫只当我是胡闹,不然我进,连通报都不肯去,所以才出此下策,让爷爷帮个忙。”

“你要见军师?”卓远又是一愣。“你见军师做什么?”

少忘尘道:“是有人托我来送信给军师,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呢,只说务必要当面交给军师大人。”

卓远眉头一紧,倒是没有觉得少忘尘在说谎,因为修真者有时候办事掩人耳目太难,修为高的人一眼就能看穿,有些甚至修为到了二十品以上的人,几乎能把人过去未来都算计在内,所以利用凡人传讯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他依然疑窦未解,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突破到十一品?依照你的底子,可是半点修为也无,你又怎么保证这什么九天十地化神丹能帮我?”

“太扯皮!现在的修真者怎么一点都不大气!烦死小爷了!”帝江不耐烦,嗷呜怪叫一声,直接伸出一爪子将卓远手中的丹药拍进他的嘴里。

“呃!”卓远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下子,却是已经将丹药吞了下去,差点就要动手了,只听见少忘尘说:“快用元气化解丹药,随着筋脉游走周天。”

卓远看了少忘尘一眼,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先炼化这枚丹药再说。

少忘尘见卓远闭目,骇得一头冷汗,忙瞪着帝江,怒道:“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吓死我了!”

“放心,有小爷在,怕什么!”帝江趴在少挽歌的肩头,抬起猫眼看了一眼少忘尘。

“你要是敢胡乱来,我便拔了你的六只翅膀烤着吃!”少挽歌虽然听不懂少忘尘和帝江说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她看见少忘尘发怒了,那铁定就是帝江惹了祸事,当下一个拳头砸在帝江脑门上,狠狠骂道。

“呔!兀那小女子!小爷我可是给你脸啊,别瞪鼻子上眼,信不信小爷抓破你的面皮,叫你做獠翾那样的丑八怪!”帝江也怒了,本是好心,怎么就被当成驴肝肺了呢?偏偏这丫头片子当真是一点都不怕他,照打照骂,他可是帝江呀!巫界的圣兽,妖族的祖先呀!脸呢!脸呢!脸呢!

“还敢瞎咧咧!”少挽歌又一拳头砸在帝江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哇呀呀,你居然敢这么大力!”帝江顿时和少挽歌扭打在一起。

少忘尘看了一眼,也不去搭理,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卓远浑身一抖,张嘴便是一股黑色烟雾,如烧焦了的肉一般难闻。一股劲力无形中释放开来,卷起烈风阵阵,少忘尘首当其冲,好在骨瑟及时站在少忘尘身前,才免去了这一遭风险,不然少忘尘非被吹出去不可。

“哈哈哈!”卓远朗声大笑起来,面色红润光泽,满目喜色:“果然有用!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终于突破了!”

少忘尘听到这话,就知道事情成了。

卓远得了这般好处,再看少忘尘,自然也就和颜悦色起来,而且先前要问的丹药来历也没有再询问,毕竟这丹药对他确实有效,不仅将他身体中的药毒全数排出体外,让他突破了十一品缩地成寸的境界,而且几乎是停留在了十一品巅峰,只差一步就到十二品,甚至他能感觉得到,这枚丹药至少让他晋升到十五品金丹障服都不会出现什么障碍,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怎么能不高兴?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卓远一把抱起少忘尘,笑着问。

“我叫少忘尘。”少忘尘道。

“姓少?”卓远一愣:“你和少戎狄是什么关系?”

少忘尘也是一惊,卓远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我是他的侄子。”

只是少忘尘也留了个心眼,没有说是儿子,这人认识少戎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卓远哈哈一笑,道:“少戎狄从前还来我虞城坐过,我算是与他有些缘分,你既然是他侄子,我自然照料一番。你要去见军师,我便带你进去。”

少忘尘松了口气,看来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恶人。

卓远带着几人,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去,门口的侍卫认得他,自然是不能拦的,拦也拦不住。

少忘尘被带到一处宫殿前。这座宫殿通体青铜铸造,古殿庄严,风声萧瑟,即便是临近年关,此地也无半点欢喜之气,十分肃杀。

“这是聊城处理政务的中正殿,军师应该就在里面。我不是聊城之人,不方便进去,只能看你们自己了。”卓远放下少忘尘,说。

少忘尘对卓远行了一礼,道:“谢爷爷带路!”

“无妨,那就告辞了!”卓远看了少忘尘一眼,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去了。

“这古殿真是阴冷,这样的大雪都没能柔和这股肃杀。”少忘尘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每靠近那紧闭的青铜大门一步,心底的寒气便重一份。

帝江这个时候也正色起来,没有再嬉闹,被少挽歌搂在怀里很是乖巧。“这是此地杀了太多人的缘故,集聚了阴气,虽然皇帝是龙阳最甚之人,能驱一切邪魔,但是想要面面俱到也是难,所以历来朝堂和后宫最多事,一个纯真的女子进入后宫也要变成毒妇,一个心思澄明的官员久居官场也要贪污**。当然,这和皇帝的政治也有相当的联系,皇帝仁政,冤假错案、杀戮就少了,阴气就浅薄,官员廉政,后宫和睦,也并不少见。”

少忘尘心里一寒,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样说来,皇帝真的是顶要紧的呢,好在我们的王是个很好的皇帝,也施行许多惠民的政策。”

“你懂个屁,惠民就是好皇帝?历来皇帝惠民也无非是为了自己,你叫皇帝不锦衣玉食,把自己修炼的功法传播天下,人人和他平起平坐试试,他肯?”帝江翻了个白眼。

“可……可……”少忘尘觉得帝江说得不对,可是他无法反驳,帝江也确实没有说错,天底下还是有那么多穷苦人家,帝王也依然高高在上,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吧?

“站住!”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守在青铜门前的四个人直接举起了长枪拦在前面。

少忘尘想着帝江的话,一时吓了一跳。

骨瑟在一旁小声说:“公子小心,这四人都是七品飞身托迹的高手,不要硬闯。”

少忘尘点点头,远远地对四人行了一礼:“四位大人,我有事求见军师大人,烦请通报一声。”

“你能有什么事?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此地?”有人寒声问。

“是休遗姨娘让我来找军师大人的,请大人务必通报一声。”少忘尘道。

“放肆,军师大人是你相见就能……”

“让他进来。”那人还未说完,青铜巨门就缓缓打开,内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颇有几分威严。

“是,军师大人!”四人不敢再阻拦,忙收起长枪,退在一旁。

“你自己进去吧,我和骨瑟进去不方便!”帝江对少忘尘道。

少忘尘想了想,也觉得如此,帝江是妖,骨瑟也是妖,确实不方便,就对少挽歌说:“挽歌,你也留下,别让他们乱走。”

少挽歌见少忘尘手指点了点帝江,顿时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少忘尘这才放心,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原以为这样封闭的大殿应该也是十分阴暗的,只是走进去才发觉里面金碧辉煌,每隔三尺都会摆放一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柔和而明亮,将金色的大殿照耀地无比庄严肃穆。

“哇……”少忘尘看见宫殿的穹顶居然是一副雕刻的画,中间一头巨熊仰天咆哮,巨熊脚底下是熊熊烈火,仿佛要将天地焚烧殆尽,无数骑着马的人拿着长枪和弓箭攻击巨熊,却依然无法杀死那巨熊。这幅画就像是要活过来一样,他只看一眼,便好像也置身于那场大屠杀当中,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过来。”

大殿深处有一张巨大的案桌,桌上摆满了各式书籍和信件,一个男人端坐在后面。



第十六章 巫师

此人面如冠玉,远山浓眉,眼神清冷而锐利,着一身青白色的衣衫,不魁梧也并不清瘦,只坐在那儿,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仿佛号令天下的诸侯。

少忘尘愣了愣,忙走了过去,在案前一丈处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拜见军师大人。”

“嗯。”夙沙卿应了一声,将手中案卷摆放在一旁,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少忘尘,道:“你是什么人?与休遗如何认得?”

少忘尘只觉得浑身都要被看透一般,仿佛半点秘密也不存,这股压力比起卓远来又不知道要深多少,根本连撒谎都觉得是在犯罪,忙复行一礼,回答道:“我是少忘尘,是太尉少戎狄的第五子,遭了些变故,是休遗姨娘让我来寻军师大人的,这是信物。”

少忘尘忙从怀中掏出一根青竹簪子和一封书信,高举着双手。

“哦?”夙沙卿伸手一招,那簪子和书信便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看着掌心的青竹簪子,眼神迟迟不肯移开。

少忘尘微微抬头看了看,只见得夙沙卿满目哀伤,紧锁的眉头仿佛要拧出水来。

“这位军师大人当真认得六夫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怎么军师大人会有这样的神情?”少忘尘一时疑惑,却也不敢出声打扰。

很久很久,夙沙卿都只是看着那只簪子,身子不动,眼神也不移。好在少忘尘自小耐心极好,也懂得隐忍,没有不耐烦,只老老实实地站着,偶尔抬头偷偷看一眼这位军师大人。

“这是我亲手为她刻画的簪子……”夙沙卿终于叹了一声,手中的簪子凭空收了去,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还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吧?我都有五年……啊,开了年,就是六年未曾见她了……”

夙沙卿俯首看着少忘尘,柔声问道:“她过得好吗?”

少忘尘点点头,道:“父亲对休遗姨娘极好,锦衣玉食,从不怠慢的。”

他没有说谎,在太尉府里,除了安宁公主,便是休遗最受照顾,虽然休遗并不喜欢人多,但是每一样她的东西都是最为精致的。

“哈,锦衣玉食便是好吗?”夙沙卿眼神微冷,冷笑了一声。

少完成不敢再说。

“也是,在你看来,这便是好,稚子未尝事,只道金银好。”夙沙卿轻笑了几声,随手将书信摊开,看了起来。

只看了两眼,夙沙卿的脸色变了几次,先是皱眉,又是愤怒,转而是哀伤,最后是欢喜。

少忘尘不知道什么样的信能让一个人有这样多的情绪,只是他不会问。

“休遗让我收你为徒,你愿意跟随我吗?”夙沙卿手一扬,将信纸烧掉,转而问少忘尘。

少忘尘闻言大喜,忙跪拜在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师尊在上,弟子少忘尘辑首。”

夙沙卿微微点了点头,伸手虚托,少忘尘便被一股大力扶了起来,好在这几日他见识算是不少,这时候没有大惊小怪。

“青槐。”夙沙卿唤了一声,一个着翠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对夙沙卿俯首行礼:“师尊找我?”

夙沙卿点点头,对少忘尘道:“这是你师兄青槐,我在这里还有一座别宫,让他带你过去,顺便安排好你的起居。”

少忘尘忙对青槐行了一礼:“师兄好,我是少忘尘。”

青槐打量了一眼少忘尘,只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少忘尘也不介意,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忙对夙沙卿道:“师尊,与我同来的还有几人,能否……”

“我知道。”夙沙卿也不意外,在这座宫殿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同行的还有一只妖吧?无妨,修真者带着妖也并不是不行,你自己管束好即可。”

“谢师尊!”少忘尘大喜。

夙沙卿想了想,又对青槐道:“这短时间你先教他入门的知识,打好筑基的底子,后天就要年关了,这半个月我事情诸多,而且黔江城遭遇魔族袭击,我也要调遣人马前去相助,说不定要亲自走一遭,无暇顾及他。”

青槐点点头:“师尊放心,青槐一定照顾好师弟。”

“嗯,下去吧。”

出了中正殿大门,少忘尘松了一口气,夙沙卿若有若无的威压总是让他无比地紧张。

“公子!”少挽歌一直等着少忘尘,心急如焚,这会子见少忘尘出门来,顿时就扑了上去,险些就要哭了。

“好了,不碍事,之后我们就住在这城主府里了。”少忘尘伸手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转而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兄青槐。”

少挽歌仰着头看了看青槐,顿时满眼的小星星:“呀,好俊呀!”

骨瑟则是有些畏缩,站在少挽歌的后面,对青槐福了福身子。

青槐看了少挽歌一眼,随即将眼神落在骨瑟的身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倒是没有说什么,对少忘尘道:“走吧,此地是师尊执政之地,不要随意来。”

“是!”

一路上少忘尘了解道,夙沙卿唯有青槐一个弟子,他算是第二个,不过青槐的修为也极高,居然已经到了十四品正立无影的境界。所谓正立无影,就是身体可以随意变化做云做雾,攻击临身之时可以将身体三开,那么刀剑都没有任何用处。青槐有如此修为,在城主府也领有将军一职,只是他是夙沙卿的人,所以寻常也并不比带兵打仗,只有事情棘手的时候才会出手。

“师尊起居是在休生殿,这是师尊亲自布下的院子,比府中其他地方要好太多。”青槐将少忘尘几人带到了一处院子。这院子也极大,几乎占地两三亩,有着三进的房子和一个大院,院子里有一个半亩大小的小池,雾茫茫的,偶尔能看见池中种了藕花,藕花下有锦鲤游着。

少忘尘看得痴了,这分明是严冬,怎么会开藕花呢?

青槐仿佛看出了少忘尘的疑惑,道:“这是师尊自己开辟出的灵泉,下通地脉,常年温热,池中藕花是从佛门讨来的一品莲台,香气有凝神之效,与灵泉相辅相成,能助你增进修为。”

少忘尘“哇”了一声,他不知道灵泉是什么东西,他只是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天地灵气异常地干净和浓郁,深吸一口气都觉得神清气爽。

骨瑟眼神闪了好几次,叹息一声:“倘若我早早能在此地修炼,恐怕此时我已经突破十品炼气化神了。”

青槐看了骨瑟一眼,骨瑟忙闭嘴不言。青槐道:“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住所,我去为你们准备好城主府的身份令牌和一些常备物资。”

“是,有劳师兄了!”少忘尘拱手致谢。

青槐走后,少忘尘迫不及待凝了个火球,这火球的直径居然都有一人那么大了,险些将他都吓了一跳。

“这里的灵气简直是浓郁呀!”少忘尘感叹着,口中又念了个巫语的“水”字,一个鱼火球相差不多的水球就出现在了半空。

左手火球,右手水球,少忘尘咬着牙挥使,居然使得这水火相容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双鱼图案,快速旋转着。

“呀!我感觉我这一击肯定无比厉害,真想试试!”只是话虽这么说,少忘尘却是散去了这一太极图。毕竟要是弄坏了这里,他会心疼的。

沉默了好一阵的帝江终于出声道:“就这么点小把戏都沾沾自喜,你也好意思?”

少忘尘笑了笑,道:“这是自然,每一步都是需要积累的,一口吃不成胖子。”

帝江道:“这里的灵气虽然比不上大巫界,更比不上我们自己开辟的洞府,不过比外面算是好的了,这里你可以好好练练巫术,巫术其实比道法简单多了,招式更是单一,没有道法那么繁琐复杂,也没有那么多门道,只是累积地多,诚如你所言,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对了帝江,我拜军师为师,那岂不是要学道法了?道法和巫术可以同学吗?”少忘尘突然想起一个顶要紧的事情。

帝江道:“巫术是最至高无上的,可以海纳百川。神佛妖魔都是修炼自然界的灵气为自己的元气所用,唯有巫术是操控灵气,不加己身。所以巫术可以包容任何门道,因为你不施展巫术之时,你就是一个寻常人。”

仿佛是来了兴致,帝江说地十分精细:“你看巫术六法,有修炼身体的没有?无非都是关于智慧、休养、操控的,即便是当年大巫界的巫师,身体也并不强悍,很多都是需要辅助的,但是佛魔妖道都畏惧巫道,你猜是为何?”

少忘尘从没有听过这些,所以也听得格外仔细,这时候他摇了摇头。

“因为巫术是直接操纵天地,而其他道法是凭借自身吸纳灵气,自身是有局限性的,而巫术则没有局限,当然,巫术唯一的局限是巫师本身是否有练巫术的潜质,不像道法,哪怕是个愚蠢的人也能练,就是未必有大成而已。而且佛魔妖道依靠丹药、法宝、各种天材地宝,但是巫师就不必,因为有什么天材地宝比天地还要强大的?”

帝江无比自豪地仰着脑袋。“佛魔妖道还要划分什么狗屁等级,什么一品、二品、三十品,简直累赘!巫师就不用,自古小巫见到大巫会有感应,没有办法在实力更厉害的巫师面前施展巫术,所以哪怕你们现在也在用一句话,叫做‘小巫见大巫,小巫不施术’。而且巫师仁和智慧,治理之下从来不会有什么欺压、不公平的事情,你们见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吗?这句话也是从当年的大巫界流传下来的。”

少忘尘张大了嘴巴,他这才发觉,原来巫术居然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存在。

“哼!小子,你也算是运气,让你学巫术,只要你不夭折,等你完全了解了巫术的本质,你就会明白,巫师,是天地间最高的生灵,连神也要匍匐在脚下。”帝江眯着眼睛,道。

少挽歌不解,问帝江道:“既然巫师这么厉害,大巫界这么好,为什么大巫界会毁灭啊?”

“……”



第十七章 天道法

聊城城主府有一处别院,这别院之中栽了一棵据说是远古建木碎屑培育出来的众妙树。

传闻聊城有两宝,其中一宝是一座鼎炉,不过那鼎炉谁也不曾见过,另一宝便是这众妙树。据说这众妙树三十年一叶,三十年成苗,三十年成树,三十年开花,花开百年,落地自成天地,佛说“一花一世界”说的便是此树。佛界有一棵与众妙树相似的树,名唤菩提树,据说成树之后“一叶一菩提”,能做亿人用。

不过聊城这株众妙树远远还不能与佛界的菩提树相提并论,但饶是如此,此树也让无数修真者眼馋,只是聊城城主在此地布下天罗地网,大多有去无回而已。

众妙树下有一处亭子,通体碧玉,内有流光溢彩,仿佛水波荡漾,此亭依了众妙树下的缘故,便唤作“众妙亭”。此地寻常鲜少有人来,不过此时倒是有两个人在其中说话。

这两人赫然便是聊城城主的姑爷虞上邪和他的仆从卓远。

卓远对虞上邪很是恭敬,只是眼神分外凌厉,道:“那小娃娃自称是少戎狄的侄子,不过属下倒是差人去打听过了,少忘尘是少戎狄的第五子,只是极不受宠。”

“哼,不受宠也是他儿子。”虞上邪冷笑一声,道:“只是他手中约莫有不少好东西,居然有能够让你晋升的丹药,且这样大方地拿出来,我倒是觉得,他这不受宠恐怕也是少戎狄做给外人看的。”

“少主说的有礼。”卓远想了想,说:“休遗是夙沙卿的师妹,更是其相好,当年少戎狄将其带走,休遗和夙沙卿恐怕都恨极了他。如今这个少忘尘来到聊城见夙沙卿,难不成是休遗要与夙沙卿里应外合对付少戎狄了吗?”

虞上邪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休遗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她千方百计送来这么一个人,用心肯定不止如此,莫要忘记,少忘尘是少戎狄的儿子,这身份便耐人寻味了。”

“那少主打算动作吗?”卓远问道。

“先等等。”虞上邪微微眯起眼睛,道:“反正要在这里待到正月十五,正好可以趁着这半个月留意一下这件事。倘若夙沙卿真要开始对少戎狄动手,那我虞城乐得做那双收的渔翁。”

虞上邪转头对卓远道:“既然少忘尘一开始找上了你,你便借由这层缘分多与他亲近,最好能够打探出休遗在太尉府的状况。”

“是,属下明白!”卓远微微点头。

“好了,与我好生欣赏这株众妙树吧,这众妙树再有五六年便可开花了吧?传闻盛开的第一朵众妙花是无上灵药,能让人百惠通达,驱除心魔,修为更上一层楼,我必须要得到!”虞上邪抬头看着众妙树,眼神之中犹有贪婪之意。

卓远微微笑道:“少主与岁灵犀的婚约不正是为此吗?何况那岁灵犀资质极好,才十五岁,居然已经到了十八品假形于真的境界,真是天纵奇才!”

“哼,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舍弃玄都长公主而娶她?”虞上邪冷笑一声,转而道:“只是岁灵犀心性淡薄,这讨好她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外人道我痴情,我却是有苦难言!”

“少主就当是为了霸业,再忍忍吧。”卓远叹息一声。

“知道了卓叔,我无非是抱怨一声,你是从跟随父亲就一直照顾我虞家的,我对你总比对其他人要安心一些,所以在你面前也就不装腔作势了。”虞上邪拍了拍卓远的肩膀,笑着说。

“是,属下明白,少主有什么委屈,就对属下说吧。”卓远心中颇为安慰,只是他却也明白,若非今天突然突破到了十一品,又与少忘尘有关,虞上邪也根本不会对他说这些话的。

…………………………………………

院子里,青槐带来了许多东西,有一些洗漱的衣物,还有一些基础的丹药,以及一本入门的功法。

少忘尘拿起那本《太上妙诀》看了看,顿时大喜,里面讲述的是如何修炼道法的精要,他甚至看到了注解。

青槐道:“这是师尊曾经授予我的书,我在里面写了一些注解,有助于你更好的修炼。这《太上妙诀》能一直让你修炼到五品,到第六品的时候你就需要根据自己所长去选择功法和武器了。”

“是,谢过师兄!”少忘尘很是高兴,帝江说巫术不会与任何功法相冲突,唯一的缺憾是身兼双修会使得一心双分,导致道法后期突破境界要比常人难,但是前期会非常容易,因为前期本就是与天地灵气有关的修炼,而要说对天地灵气的感悟,天底下唯有巫师敢居第一。

“嗯。”青槐应了一声,道:“那你们便先熟悉这里吧,我明日再来。切记不要在城主府乱跑,若是冲撞了什么人,便是师尊也未必会保你们,知道了吗?”

“是,谢师兄告诫,忘尘记下了。”少忘尘忙道。

青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少忘尘也不会留他,听夙沙卿所说,这段日子有很多事情要忙,青槐想必也是没有那么安稳的。

青槐走后,帝江便幻化回原来的六翼四蹄的样子。

少忘尘问他:“你这样可以吗?不是说这里有很多高人,会察觉到你的存在吗?”

帝江嗤笑一声,道:“哼哼,小子,千万别小瞧巫师,虽然一共也就六个分门别类,但是用处之广比起道法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我只不过是在这里缔造了一个洞虚,相当于他们的结界,不过洞虚比结界可牛逼得多,只要缔造出来,就能源源不断的汲取周围的灵气来壮大自己,就和能自己修炼一样,结界会破,洞虚却只能消耗殆尽。而且洞虚洞虚,对于别人而言,此地就是黑洞,就是虚无,小爷想让他们看见什么就看见什么,休说二十品,就是三十品也别想看穿这里。”

“哇!好厉害!”少忘尘张了张嘴巴,觉得格外的匪夷所思,那岂不是在这里杀人放火都没有人知道了?“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建造一个洞虚?”

“白痴,你动动脑子呀!这么牛逼的东西随便能造吗?之前我们都是走来走去的,我造个洞虚有个鬼用!”帝江气急败坏道:“而且要造洞虚,所需要的灵气之大也是非常可观的,若不是这里有个灵泉能源源不断产生灵气,我这个洞虚一天就得散,知道吗白痴!”

“哦!”少忘尘点点头,似懂非懂,毕竟他没有到过这种境界。

少挽歌和骨瑟倒是仔细打量起四周来,尤其是骨瑟,她本身修为不弱,自然知道此地好在哪里。

“那我就开始修炼吧!”少忘尘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翻开书,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帝江就在他身边游走,眼神瞄了那本《太上妙诀》,嘴里不屑地“切”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鬼东西,那夙沙卿好歹是二十品的高手好伐?居然拿这种东西来搪塞小娃娃?”

少忘尘白了帝江一眼:“怎么这样说?青槐师兄都是从这本书练起的。”

“所以他都二十五六了,还是只有正立无影的境界,这种龟速,急死谁呀!”帝江没好气道。

“你不也只有十五品么?”少忘尘道。

“哼哼,小爷我就刚才那么一下子,就差不多突破到十六品分神凝体的境界了,我敢保证,给小爷我一年的时间,小爷能让这聊城都姓帝江!”帝江在半空转了两圈,兴致勃勃道。

“天上没有牛,有头猪!”少挽歌看着帝江肥嘟嘟的身子,翻了个白眼,道。

“死丫头片子!再敢乱说话撕烂你的嘴!”帝江一下子冲到少挽歌面前,作势欲打。

“你打你打你打呀!你敢么!”少挽歌对帝江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怕。

帝江顿时“哇呀呀”乱叫:“气死小爷了!气死小爷了!居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死丫头片子给鄙视了!”

“别闹,快说说,你刚才的话意是你有更好的功法吗?”少忘尘忙拦着少挽歌,让她少添油加醋,不然这一闹天就黑了。

“啊呀!都是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捣乱,都将这茬儿给忘了!”帝江小蹄子一拍脑袋,说道:“小爷我倒是可以传你一个功法,还是当年十二巫祖尸比的功法哩,又简单又强大,比这个叫着好听中看不中用的功法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十二巫祖也修炼道法啊?”少忘尘奇道。

“都跟你说了,巫术和任何功法不冲突,巫术对人体也没有改造之力,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学习道法本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便是十二巫祖里面,尸比是旁门外道一流的,有木氏本身就是草木精灵,云素是道法第一,北宫是星辰转世,皇道本来还是一朝皇帝,魂千殇更是以魂体入巫,成了第一个不用实体的巫修呢!巫道就是大海,能纳百川,什么妖魔鬼怪来者不拒,只是修了巫,就一定要遵守巫师的规矩,否则就会被巫术反噬。”帝江道。

“我只知道巫师不能杀人,其他还有什么?”少忘尘问道。

“嗯……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个约定,但这个约定要等到你成为大巫之后才会开始,现在可远着哩!”帝江说。

“喏,尸比的道法最干净利落,你瞧瞧!”帝江在灵泉里摘了一片荷花瓣,双目一扫,顿时在荷花瓣上印刻了许多奇异的文字。

少忘尘接过一看,倒是一愣:“天道法?怎么才三句话?‘天传道之,道演法相,法无定所’?这是什么意思?”

“哼哼,小子,用心看,谁叫你用眼睛看了?”帝江哼了几声,道。



第十八章 辟谷生机

少忘尘凝神看着荷花瓣,渐渐的,渐渐的,那三行字就好像烙印在自己的心底里,有一丝虚无缥缈的感悟在心间萦绕,散之不去。

“法无定所……”少忘尘左手画圆,右手成诀,缓缓闭目,他发觉,周围的灵气顿时如波涛一样涌入他的身体里,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游走,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身体内的奇经八脉的走向,能看到血液的流淌,能看到心脏的搏动,一股无比清晰又无比模糊的矛盾感觉。

“嗯,第一品,引起入体,成了!”帝江见少忘尘的模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白痴归白痴,好在不算太笨,在修炼上天赋还是不错的,不枉小爷我如此教导!”

少忘尘听见帝江的声音,居然无悲无喜,处于一种淡然自若的状态,只在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辟谷生机的道理。

“只要让灵气萦绕五脏六腑,作为心脉推进的动力,再以灵气作为食粮运转,辟谷自然就成了!”少忘尘一鼓作气,催使灵气围绕着他的五脏六腑,连绵不断。

人会觉得饥饿与疲劳,都是因为体内没有能量的来源,凡人的能量来源就是食物,吃进去的粮食化作热量和能量来支持周身的运动。但修真者就会将灵气代替食物,这要比食物更加精纯和方便。试想一个人吃了食物就会出恭,大部分其实都是渣滓和垃圾,如果体内有残存就会导致生病。但是食物都是在天地之间酝酿出来的生物,也可说是灵气的衍生品,效果自然就没有灵气这干净,也不需要出恭,将全部的灵气转化为全部的能量,身体不会残留渣滓和垃圾,疾病自然远去。

“不错不错,脑袋瓜子还算灵光,二品成了!”帝江双蹄环抱在胸前,眼神里难得有了些赞许。

少忘尘感觉到身体无比的畅快,人也轻松了许多,感觉清爽极了,就好像灵气把他每一寸皮肉都清洗了一遍。而在五脏周围,灵气如温润的手掌包裹着,原先还有的饥饿感一扫而光,处于一种十分舒服的状态,不会感觉到饿,也不会感觉到饱,刚刚好。

“三品是铜皮铁骨,就是要运转灵气加持到每一寸肌肤上,形成一层保护,就好像人穿了铠甲一样,但是这铠甲就是我们自己的皮肤,完美地贴合。”少忘尘想要直接突破到三品,只是他试了几次,都只能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薄膜,便再也无法精进。

帝江拍了拍少忘尘,道:“好了好了,哪有一天想突破多少个境界的?三品四品都是需要日积月累的,人吸收灵气的速度和数量都是有限制的,一品是一缕,二品是五脏六腑共十一缕,三品练就需要的灵气至少要三百六十缕,骨骼软骨有三百六,四品是修炼穴位和筋脉,至少一千二百八十缕,五品六品,乃至将来的二十品三十品,都是要用亿和兆来计算的,慢慢来。”

少忘尘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知道这事也是急躁不得,不然天底下都是修真者了。

“我刚才感觉到我体内已经至少有十一缕灵气护住我的五脏六腑,但要突破到三品的时候那灵气就好像总是相形见绌,首尾不能连接起来,导致一旦停下就会散去。”少忘尘道。

“这是自然,没有到达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你之所用都还是灵气,本质都是自然界的东西,不属于你的,所以一旦没有加持,或者无法像五脏六腑那么直接融入其中,这灵气就会散去。而要练成三品,就是要逐渐增加自己能够同时吸纳灵气的数量,等到你哪一天同时吸纳三百六十缕灵气,你再同时融入自己的骨骼和肌肤,这就成了三品,不会导致散去、不连接这些问题。”帝江说道:“而你一旦修炼出了自己的元气,哪怕你不去修炼,元气也会在你体内的气海凝聚,因为元气是你自己的,就好像那你通过劳动获得的钱财,这就属于你自己了,想要怎么用都可以。”

“原来如此。”少忘尘点点头,心中明悟:“所以说道法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使劲把天地灵气变成自己的,所得越多,境界就越高,实力就越强大,就好像赚钱越多,身份就越高,最后成为富甲一方的土豪,甚至能成为比国家还要富裕的巨擘。”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帝江说:“所以修道又可以简单理解为剥夺天地灵气为己用,而巫术则是操控和指挥,就好像是发行金银的国库,所以国库无论有多少钱财,都不会认为是富豪,就是这个原因,因为这就是他们生产和操控的,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感觉还是巫术略高一筹哩!”少忘尘咧嘴笑道。

“哼哼!”帝江傲娇道:“那是自然,巫师是最至高无上的生灵,是神的神,是佛的佛,是魔的魔,是天的天,是道的道。佛家有句话说得好:‘无无明亦无无明尽’,这就是巫。”

少忘尘心神俱荡,就好像有人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无比宽阔的前路都为他敞开。

他甚至有了一种感觉,只要稍稍过些日子,他回到太尉府,所有的人都要对他毕恭毕敬,所有人都不敢忽视他,他的话说出来掷地有声。

“白痴,想入非非这种事情可不适合巫师!”帝江一眼就知道少忘尘在想些什么,当下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早前那丫头问我,为什么大巫界那么厉害,巫师那么牛逼,还会灭绝。小爷我告诉你,超越天地的存在,是为天地所不容的,人有人定胜天一说,天也有天的反击。在修真者眼中天就是皇帝,他们要征服天自己当皇帝,而天已经是皇帝,怎么可以容忍有人比皇帝更高的存在?所以天下人都畏惧巫师,也都要毁灭巫师,当年大巫界的毁灭,就是天道降下三千大道来,将大巫界彻底镇压至毁灭的……”

少忘尘没有说话。

“小子,你要记得,巫师最不能骄躁,否则,举世皆敌!”帝江随后这四字说地很重,连带着周围的灵气也倒卷开去,仿佛是怒海翻腾。

少忘尘心里一颤,顿时凌然,对帝江拱手一礼:“是,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嗯。”帝江看了少忘尘一眼,突然咧嘴一笑,气氛顿时松懈下来:“但是你也不用紧张,有小爷我保护你,天底下能杀你的人不多,巫师重自修,你自己别走岔了就行!”

“是!”少忘尘也是抿嘴笑了笑。

只是他现在真的开始慎重地对待起巫术来,之前他一直抱着“我之所有,我之所用”的心态,却没有正视过巫术,甚至在他的心底里,巫术是不如道法的,因为巫术说来说去也只是这些,无非是灵慧、摄魂一类,就像是江湖术士一般。而他这几天总算渐渐正视巫术的存在。

他明白,如果不是现在就先修炼了巫术,他今天想一口气修炼成一品都难如登天,因为对于灵气的感知,很多人恐怕穷其一生都不会明白灵气是什么,更不用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修练到了二品。

而之前帝江虽然一直在崇高巫术,却也因为帝江本身不牢靠而打了折,刚才帝江突然凝重地说了一句话,他才明白,巫术到底能够厉害到什么地步。

也好在今日帝江对少忘尘说了这一番话,否则巫术能否重现人间,依然是一个迷。

………………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才打坐了一会儿,就过了一天。

第二日清早,青槐来到这院子里,看到少忘尘从屋子里出来,便是一惊:“你这样快就修炼到二品了?”

“是呀,多谢青槐师兄的注解呢!”少忘尘自然不会说他修炼的其实是天道法。

所谓天道法,就是按照自己最能够理解的方式去理解。一本书十个人读有十种感悟,那就按照自己的感悟去修炼,而不是依照那文字去依循别人的痕迹。少忘尘知道,虽然《太上妙诀》应该是不错,但是就是写得太过详细,就导致了修炼的人“读死书”的感觉,修炼起来反而会有障碍。

青槐点点头,倒是没再多说,而是对少忘尘道:“今夜就是大年夜了,师尊体恤你们初来乍到,年岁又小,让我带你们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需要操办的年货。”

少挽歌顿时大喜:“能去集市?”

青槐点点头。

“啊,那太好了,真想去买些面粉和肉来包饺子呢!我们那儿过年都是吃饺子的!”少挽歌捧着小手,满脸的希冀。

“嗯,饺子好!”少忘尘也馋了,他最喜欢吃他娘亲包的饺子,他们最后一顿吃的也是饺子,他顿时就想家了。

青槐道:“可以。”

便在这时,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士跑到院子门口,对青槐行了一礼:“启禀青槐将军,军师大人让您过去一趟,城外有魔族踪迹!”

“嗯?”青槐皱眉应了一声,冷声道:“魔族居然趁着年关之际来犯我聊城,活的不耐烦了!”

“百姓控制好了没有?”

那将士回答道:“没有告知百姓,军师只让青槐将军带一队人亲自去剿灭。”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整合军队。”青槐转头,从怀中掏出一袋钱递给少忘尘:“我怕是不能陪你们去了,待会儿我会差人过来保护你们,记住千万别出城,也别走太远,早去早回,知道了吗?”

少忘尘点点头:“是,我们知道了,师兄小心。”

青槐一点头,脚下生风,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帝江飞至半空,远远地看了几眼,冷笑了一声:“这些劳什子的魔族,倒是你修炼的最好对象,走走走,出城!杀魔……啊呸!抓魔!”



第十九章 魔兵

“尘公子,尘公子,外面可去不得,若是让青槐将军知道了,属下便要受罚的!”

此人名叫姚军,是个五品筑基明息的修士,也是军师夙沙卿帐下之人。因为青槐要去灭魔,所以差了此人过来陪护。

姚军原本道这是个好差事,聊城的人都知道军师夙沙卿极为护短,原本手底下就青槐一个弟子,昨天突然又收了一个尘公子,居然还将自己寝宫最边上的院子赏赐给了他,可见是十分恩宠的。他想着与这位尘公子打个照面亲近亲近,日后也好攀附上军师,而且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几个小娃娃要出去买些年货,简直是件轻松的差事。

可谁知道这几个小家伙直接就要冲到城外去,那可如何了得?这会子魔兵正在外围攻打聊城,这出去不是找死么?

姚军只觉得有苦说不出来。

骨瑟看了姚军一眼,道:“公子做事自由主张,你若不许,便自行回去吧!”

骨瑟倒是放心,青槐不过十四品正立无影的境界,聊城只是用他去抵御魔兵,可见魔兵应该也就这样一个实力,有帝江在此,她是半点不担心的。

“这可万万使不得呀!要是被青槐将军和军师大人知道了,属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姚军顿时哭丧着一张脸,拦也拦不住,骨瑟可是八品一心千用的高手,十个姚军都不够她一巴掌的。

此时帝江已经变幻成猫儿,在少挽歌的怀里伸了个懒腰,对少忘尘说道:“真是麻烦,想个由头将他差遣走,不然到时候都不好动手。”

少忘尘还沉浸在兴奋和紧张当中,听到帝江这样说,心中觉得有礼,略一思忖,便对姚军说道:“逗你玩的,我们只是来买些年货,去城外做什么?”

姚军一愣,见少忘尘嬉皮笑脸的,顿时松了口气:“尘公子,这玩笑可开不得哟!”

“知道了,知道了。”少忘尘道:“对了,你去刚才那家糕点铺买些枣泥糕来,突然想吃枣泥糕了,我在前面那家茶楼等你。”

姚军连忙行了一礼:“是,属下这就去买,只是公子可别乱走,年关了,乱的很。”

“晓得了,你再买个莲藕酥。”少挽歌十分聪明,也足够了解少忘尘,知道少忘尘对这些吃食是没有多大要求的,断不会在这个档口要吃什么枣泥糕,铁定是为了支开姚军的。

“是!”姚军看了少忘尘一眼,五步一回头地去了。

“骨瑟,看你的了!”帝江抬抬爪子道。

“是!”骨瑟应了一声,手中一道元气包裹住少忘尘和少挽歌,脚下一点,顿时消失在原地。

她已经是八品的修为,飞身托迹自然更加容易,带少忘尘和少挽歌这样的小孩子根本就不是事,而且距离也并不长。

少忘尘屏着呼吸,只觉得才十几个呼吸,眼前景物便一停,骨瑟将他和少挽歌都放了下来。

这是一片树林,在聊城的西边不到五里的地方,左右是个小山丘,此地正好是个凹谷。因为是冬天,所以此地的树林都光秃秃的,除了几株长青的灌木遮掩视线,这里几乎一目了然,就连枝头偶尔几只寒鸦也清晰可见。

少挽歌拍拍胸脯,高兴道:“真是神了,要是我以后也能像骨瑟姐姐这样就好了!”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少忘尘,忙问道:“挽歌,你要学道法吗?”

“好啊好啊!”少挽歌也是高兴,对于巫术这么些天她没有一点进展,又听到巫术如何如何厉害,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够资格学巫的,一直有些消沉。这个时候听说能学道,自然高兴极了。

“要学也不是现在学!”帝江伸了一爪子,拍拍少挽歌的小脸,少有的认真:“自古最忌讳偷师,否则也就不会有门派之分。现在这小子才到太尉府,人生地不熟的,对于夙沙卿也不够了解,倘若教了你道法触犯了夙沙卿的忌讳,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

少挽歌咬着嘴唇,眼眶隐隐有泪,却是故作无事说道:“你说得对。”

少忘尘皱眉道:“也不妨事,好生与师尊说就是了,要不我去让师尊也收挽歌为徒?”

“公子不可,切莫为了挽歌耽误公子前程,不然挽歌万死都是轻的!”少挽歌忙摇头。

少挽歌的这点小心思自然在帝江眼中,浑身一抖,变回了真身,从少挽歌的怀里跳了出来。“你也不要这般委屈,你家公子现在相当于寄人篱下,所以不敢妄动。但是只要他修为越来越高,他的话也就越来越好用,就算是他教你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少挽歌重新燃起希望,狠狠地点了点头。

“往这边走。”帝江飞在前头带路,又对少挽歌说:“倘若这小子有些出息,肯离开那个夙沙卿自立门户,那他想教谁就教谁。当然,除此之外,就是立下什么功劳,或者做了些什么事情,能让夙沙卿认可或者是条件交换,答应教你,这都是办法。小家伙们,世界之大,不动脑子是闯不出去的,别一直像个白痴一样,在修真界,天真就是白痴,不懂就是白痴,懂了吗?”

“嗯!”少挽歌咧嘴一笑。

“喏,就比如这一次,倘若这小子能擒拿足够多的魔兵带回去,他说的话就有了一定分量,哪怕是按照军营里的奖惩制度都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了,夙沙卿若是心胸还算开阔,直接让你修炼也不是不行的!”帝江又道。

“啊!真的啊!”少挽歌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帝江,眼底满是兴奋与激动。

少忘尘听的也热血沸腾,原本他对于捉拿魔兵还是很抵触的,一来他还不曾真的搏杀过,再来他也不善于争斗,而且他才十岁,十岁在别人家里都只是个要糖吃的孩子,他却要去捉魔兵,这心里完全没底啊!

“放心挽歌,我一定好好抓魔兵,争取这次回去就能让你光明正大的修炼!”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保证似的说。

骨瑟浅浅一笑:“我也要多多杀魔兵,我那鞭子被罗阳毁去,手上连兵器都没有了,正好利用魔兵重新炼制一件。”

帝江一尾巴拍在骨瑟脑门上,破口大骂:“跟着小爷我还敢杀?用魔兵炼制的兵器你也好意思用?丢人不丢人你?”

骨瑟被骂地顿时低了头,一脸委屈,抿着唇不语。

少忘尘拍了拍帝江:“好好说。”

帝江白了少忘尘一眼,语气缓了些,对骨瑟道:“你好歹跟着的是我,格局放大一些。既然我们都跟着这小子,你将来自然也是要学巫的,学巫大忌便是杀人。”

帝江叹息一声,道:“你以前的杀孽等我实力恢复到了二十品胎化易形,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消除业障,至于兵器,天地之间最好的兵器就是先天至宝,先天至宝除了远古流传下来的,巫师也有办法炼制,等这小子哪天把灵气都弄明白了,叫他帮你炼制一个,然后你自己养着,日后成为名动天下的宝贝也不是不可以。用魔兵炼制出来的兵器对巫师倒也罢了,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强大归强大,却是容易引导你走火入魔,知道了吗?”

骨瑟双膝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是,骨瑟明白了。骨瑟以前不懂,现在懂了,多谢主人为骨瑟操心劳烦。”

“起来吧,相逢就是有缘,有空了练练歌舞,权当报答小爷了!”帝江挥挥蹄子,转身继续带路。

有了这一道插曲,少忘尘对魔兵的渴望多过了畏惧。

终于,在帝江的带领下翻过了一座矮山,来到一处山涧旁。

帝江蹄子指了指不远处一滩血迹,对众人道:“看到那滩血迹了吗?应该就是魔兵吃生肉所致,血腥味浓郁,血液也还在流淌,可见魔兵就在不远处。骨瑟,你照顾好这丫头,我们走。”

骨瑟护住少挽歌,少忘尘闭气凝神,跟在帝江身后悄悄潜伏过去。

“小子,我们现在位置在山以西,你尝试感应庚金灵气,待会儿你便着重练这个,水、火就不要用了。”帝江对少忘尘道。

“好。”少忘尘应了一声,脑海中反复练习巫语“金”字。

金是杀伐之气,带有威严,肃杀,无论佛道妖魔,在战斗中都与金有关。最常见的便是刀剑,再便是庚金灵气凝聚的刀刃剑芒,或者是丹药阵法,运用极广。

轻轻靠在一棵参天巨木后,少忘尘探出一个脑袋,只看见有一队魔兵正在朝着聊城前行。

这些魔兵足有两人高,形似野兽,手脚皆有长长的利爪,如虎狼一般,手中握着充满邪氛的长戟,外面披着一身漆黑的铠甲,显得更是魁梧不凡,就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如浓烟一般的黑色魔气萦绕在周围,所过之处生灵避退。

少忘尘心神具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魔兵,他没有想到魔兵居然如此高大,而且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浓厚的压抑的气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好像被扔进血泊之中一样,无比憋闷与烦躁。

他略微数了一下,只这一列魔兵,就有二十多个,而且依照他看来,每一个魔兵都要比他强悍地多。

帝江指了三个人,小声对少忘尘说:“这些魔兵只有那三个是三品铜皮铁骨的境界,其他的都是二品辟谷生机,你着重应对那三个三品的,他们的皮肤几乎刀枪不入,你的目的就是要用巫术破了这三个魔兵的铜皮铁骨,明白了吗?”

“嗯。”少忘尘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只管放手去做。巫师面对生死都是至高无上的,你要记住!”

“是!”少忘尘一股热血在胸怀,一步踏出,站在那一队魔兵身前。



第二十章 伏魔

魔兵魁梧凶猛,只远远地看着就觉得无比的邪恶,嗜血、狂躁的气氛弥漫在周围。

少忘尘鼓足勇气站在魔兵面前,努力静下心来,看着最前面的三尊魔兵,那是三尊三品铜皮铁骨的魔兵。

“沁!”这个类似于“沁”的音就是巫语中的“金”,发音如同两片金属摩擦的声音,能让人觉得牙痒。

一道细如发丝的庚金灵气萦绕在少忘尘的手指,随着他一只点出,那灵气便如有了生命的灵蛇一般向着魔兵缠绕而去。

“呼——”魔兵见到少忘尘,明显一愣,但很快被狂喜所代替,双眸中散发出残忍的气息,为首的魔兵直接伸手抓住这丝灵气,只用力一捏,便消散了去。

少忘尘紧抿双唇,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庚金灵气,远没有火灵气用得那么顺手与自然。

口中巫语接二连三,他能够操控的庚金灵气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而且使用起来更加稳定。

魔兵见少忘尘一点也不畏惧,顿时露出獠牙,上前来,张开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抓少忘尘。

魔兵自然看得出少忘尘的修为才二品辟谷生机,一品二品的修士在战斗力上简直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魔兵天生身体强悍,又练成铜皮铁骨,寻常的三品修士也未必能撼动他,更何况这样一个小娃娃?

“哈哈,兀那小子勇气不弱,但是在我魔甲手中你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食物,那就不客气了!”自称是魔甲的三品魔兵哈哈大笑,声音沉闷如闷雷一般,卷动着魔氛就跑了上来。

“呀!”少忘尘咬了咬牙,他倒是不担心,有帝江在,他足够安全。

“沁!沁!”少忘尘口中不断念着巫语,精神力也越来越集中,陡然,十数道庚金灵气凝结在一起,组成足有指头那么粗的庚金之气,直接化作蛟蛇扑向魔甲。

魔甲见到这道灵气,随手打散:“小子练的是什么功法,二品的修为就能操控灵气,看来也是个人才,可惜境界是无法跨越的,你伤不了我,我便是任你打又如何?哈哈哈!”

少忘尘也不急,那一道灵气虽然没能伤着魔甲,但是好歹拦住了他片刻。

“沁!沁!”少忘尘依然孜孜不倦地施展巫术,沟通周围的庚金灵气,然后全力操控。

“噗!”

一声轻响,一道两指粗的的庚金灵气划破空气,如闪电一般射向魔甲。

“加油,加油,一定要成功呀!”少挽歌躲在石头后看着,有骨瑟和帝江掩去她的气息,魔兵根本发现不了她。

少挽歌自己没能上阵,但是却比自己上阵还要紧张,两只小小的拳头在胸前紧紧地捏着,浑身都使着劲儿一般,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帝江落在少挽歌的肩膀上,蹄子拍了拍少挽歌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好了,那小子白痴归白痴,对于巫术的领悟还算可以,要破了那魔兵的铜皮铁骨,只是时间问题,等着吧。”

那魔甲仿佛也是有心戏虐少忘尘,原本是要一巴掌抓走少忘尘的,在少忘尘不离不弃不放松的攻击下,他反而有了兴致,与身后一群魔兵仿佛看戏一样看着少忘尘。

“你瞧,那小子运气多好,想找魔兵练手,那魔兵也真不打算直接拍死他,啧啧,这小子的气运可真是不错。”帝江看了一会儿,呷呷嘴道。

这话听在少挽歌的耳中,顿时仰着脑袋,一副高傲的样子:“那是当然,那可是公子呀!”

少忘尘倒是越来越沉静,因为他知道,等到他的庚金之气对魔兵开始有威胁的时候,这魔甲就不会这样懒洋洋地随他了,甚至那二十几头魔兵要一拥而上,那个时候才是他最大的考验。

“沁!”少忘尘口中巫语再催,一道小腿粗的庚金之气突然爆射出去,气势十分骇人。

“嗯?”魔甲面上的戏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怒:“小畜生,你居然在拿本座练手?”

随着少忘尘能操控的灵气越来越多,威力越来越大,魔甲终于想到了这一层面上,顿时恼怒非常,脚下一蹬,一爪子就要拍下来。

这可就不像刚才那么玩味儿了,少忘尘只觉得那魔甲如同发怒的山神一样压下来,手掌未到,劲风已经拂面,他只觉得脸上凉飕飕的。

“沁!”少忘尘知道这个时候大意不得,心思更稳固了几分,全心全意都在周围的庚金灵气上。

灵气蕴藏在空气之中,无处不在,又仿佛是海水,抽掉了一块其他的灵气就会弥漫过来补充。少忘尘突然发觉,周围数百步的庚金灵气在他“沁”字出口的刹那如海浪倒卷过来,直接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大腿粗的散发着锋利的灵气柱,然后随着他的手掌一推,直接拍在魔甲的手掌上。

“嗤啦!”仿佛是快刀入肉,又仿佛是热铁入水的声音。

“啊!”

一声惊叫!

魔甲捂着自己的手简直不敢置信,他的手掌已经划开了极深的一条口子,深可见骨,墨色的魔血纷纷流淌下来,未曾落地就散做魔氛,将伤口围绕在一起。

“可恶!可恶!”魔甲简直就要气死了!

“让我来灭杀此子!”又一个三品魔兵耐不住性子了,他是魔乙。

魔乙挥动手中长矛,直接对着少忘尘,舔了舔嘴巴,如同看着一块食物:“你在戏弄我们,你就该被吃掉!”

少忘尘皱了皱眉,他觉得魔乙比魔甲还要强一些,个头也更大一些。

“死来!”

魔乙脚下一动,长矛挑了个枪花,直接朝着少忘尘的脑门刺来。

“这魔兵上来就要灭杀我,我绝不能马虎!”少忘尘牙一咬,再凝一道庚金灵气穿刺过去。

“叮”的一声,灵气被长矛打散,而长矛速度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向着少忘尘刺来。

眼看长矛就要落在少忘尘的脑门上,一股力量拉着少忘尘顿时后退了数丈,险险绕过那长矛。

“初步就是直接操控灵气攻击,再来就是把灵气融合,成为风刃风刀之类的攻击手段,这样就不会轻易打散。”帝江的声音在少忘尘的耳边响起。

“好!”少忘尘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关窍,手起再凝一道大腿粗的灵气柱,然后迫使那灵气挤压,就好像把一块棉花压成很小的棉球。

“那就形成长矛吧!”少忘尘没有使用过武器,见到魔乙手中长矛,便打算直接依样画葫芦造一把灵气长矛。顿时,一杆三尺长,两指粗的长矛就在他胸前形成。

少忘尘打量着这杆长矛,发现果然灵气浓郁得多,而且仿佛更加凝固,每一缕灵气都团结在一起一样。

魔乙一击未中,愣了愣,见少忘尘凝成长矛,顿时一惊:“凝气成物?这可是六品九息服气才有的手段,你!你不是二品修士!”

少忘尘见魔乙面上有畏惧,顿时道:“我便是二品,你也奈何不了我!”

他心里想着要抓很多魔兵建功,好给少挽歌争取修炼的机会,这个时候也是发了狠,顿时双手推动着长矛朝着魔乙刺了过去。

魔乙心有惊骇,手上顿时有些慌乱,连长矛也没举起来,肚子上刹那间就被少忘尘的长矛刺中,直接穿了过去。

“啊!”魔乙惊叫一声。

“呀!”少忘尘也惊呼一声。

少忘尘连忙松了手,那长矛也就烟消云散,他看着魔乙痛苦倒地,顿时有些愣怔了,忙看向石头后的帝江:“帝江怎么办,我杀了他了!”

帝江却见魔乙身后的魔甲和魔丙全都要冲上来,手指对少忘尘招了招,让少忘尘腾空而起,空留魔兵在下面面面相觑。

“白痴,魔兵好歹也是魔好么?就你那么一下魔兵就会死,那魔早就灭绝了!”帝江骂道:“你赶紧下去,继续对付剩下的魔兵。”

听见帝江的声音,少忘尘心思大定,等帝江将他重新放在地上之后,一手凝了一杆长矛,直接刺向魔甲和魔丙。

“白痴白痴!这么多魔兵,你打算大开空门让那二十几个魔兵一道打死你吗?直接用大范围的兵器,笨蛋!”帝江在一旁气得直跳脚。

“哦哦!”少忘尘忙应了两声,手中长矛顿时打散,随即化作二十几把刀刃直接刺向二十多个魔兵。

“扑哧扑哧!”

刀刃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许多魔兵就中了着,至少一大半倒了下去。

其实也是灵气凝聚的武器比手中真实的武器要好控制,速度会快很多。试想一个人拿着一把刀冲去刺人一刀,和直接把刀扔出去刺人一刀,肯定是后者要快得多,因为人体本身的速度还没有到那种境界。这些魔兵大多只是二品,速度当然没有灵气凝聚成的刀刃快,有些反应快的尚且能躲过,反应慢的当然就倒下了。

帝江看着这一幕,撇撇嘴,不屑道:“还是不够熟练,角度和力道都没有控制好,不然这些魔兵一个都逃不了,这个时候还要我出手给那些要杀死魔兵的几把刀刃给拨开,不然那几个魔兵直接就死了!”

少忘尘倒是打得热血沸腾,见还有魔兵屹立不倒,手中又凝出十来把长剑对准那些魔兵。

如此三次之后,只剩下魔甲和魔丙还站着,虽然身体上还有些伤,却并没有如其他魔兵一样瘫倒在地。

而他们两个还站着,也是因为灵气分得太散,力量不够的缘故,倘若都是之前长枪那样的灵气浓度,他们也都将和魔乙一样了。

“好,就剩下你们两个了!”

少忘尘突然在半空中凝练出两条丈许的鞭子,对着魔甲和魔丙狠狠地抽下去。

这是他之前看到骨瑟的鞭子才想到的,骨瑟的鞭子通体火红,所以少忘尘这一次自作主张也加了火灵气在内,顿时气势就强了好大一份。

帝江皱了皱眉,一个闪身出现在少忘尘面前,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就把两根鞭子练成了数把砍刀,然后去林子里转了一圈,就带回来好些藤蔓,对骨瑟说:“将他们都捆起来。”

少忘尘不解:“帝江,你为什么不让我打了?”

他刚才越是打架越是过瘾,就好像把身体里一些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去了一样,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觉,那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以前他都是憋屈,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感觉,他当然有些不舍得。

帝江白了少忘尘一眼,道:“你用了金、火两种灵气,这些个魔兵可承受不住,这两鞭子下去,这两个魔兵就死了。妖魔最怕火,所以我才让你用金来锻炼自己。”

帝江又看了一眼天色,道:“好在还早,再带你去打一场,三品的魔兵你已经不会怕了,那就四品吧,四品龙虎之力,有降龙伏虎之力,可不是这几个能比拟的。嗯……往那里走。”



第二十一章 大年夜(上)

玄都,太尉府。

寒翠碎步走进屋子里,跺了跺脚,朝着手里哈了口气,对休遗道:“主子,方才少戎狄差人过来请主子过去一道晚饭,主子怎么不去?”

她才送走了少戎狄差来的人,心里有些疑惑不解。

休遗一边饮着热茶,一边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道:“有甚好去的?”

“今夜就是大年夜了,厨子里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按例是要在晚饭前去祭祖的,少戎狄差人特地来请主子,也是想让主子一道去,免得叫另外那些夫人们背地里说闲话。”寒翠说道。“何况,少戎狄今天一回家就来请主子,主子也该亲近他才是。”

休遗淡淡“哼”了一声,把茶杯放下,道:“他请我我便要去?”

寒翠心中明白,却也依然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主子心中自有傲气,但也要适可而止些,不然失了他的宠,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啪!”休遗将书砸在案桌上,撞倒了茶杯,流了一地茶水。

“失宠?”休遗冷笑起来:“他宠我也不止是为情爱吧?只要他一天得不到我手中的太液池,他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讨好我,我又何必去讨好他?一旦他有办法得到太液池,我的生死他都无所谓,宠我?呵!”

寒翠微微低了低头,却是依然劝道:“这些事情虽然少戎狄和主子您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只要一天不捅破,您便是他的六夫人,至少在外面看来,他是独宠您一人的。所以还是适当些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主子!”

休遗皱着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总算将脾气压制了一些。“这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将那小子送出府去,别人不知道,你当少戎狄会猜不到吗?”

她招了招手,从后屋顿时走来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是少忘尘!

只是这个“少忘尘”眼神呆滞,除了模样与少忘尘一样,神情气质都和木偶一般。

“少忘尘”乖巧地站在休遗的身边,休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是我用人偶制作的假人,虽然用少忘尘的血让这假人有少忘尘的气息,但毕竟是假的,少戎狄的修为深不可测,甚至比玄祁帝也不遑多让,他怎会看不出?他请我去晚饭,无非是要我离开此子身边,然后差人来查探而已,这样的伎俩他也耍得出来,真是无耻!”

“虽是无耻,但毕竟是占了理的,世人也只道是他痴情。”寒翠道。

“我无需对他有任何好颜色,他要假装痴情,让他装去,哪天装不下去了,那副嘴脸就表露无遗了。”休遗挥手让“少忘尘”离开,沉吟片刻,道:“计算时间,那小子就算走路也差不多到了聊城了,师兄应该见到他了吧?”

“呀!”寒翠顿时惊呼一声,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休遗:“叫方才那事情打了岔,险些把这忘记了。军师已经差人送信来了,他知道少戎狄年关回家,也不敢用传音之类,生怕被少戎狄起疑,还是叫了凡人送进来的。”

休遗拿了书信,展信看了几眼,顿时露出了笑容来:“师兄已经将那小子收为徒弟,那便好。那小子是少戎狄诸多子侄当中最聪明的一个,有且仅有一个少南行能与之相比。可是少戎狄常年不在家不知道那小子的好,可谓平白放过了一个人才,只要师兄好好培养,此子将来必定能牵制少戎狄。”

寒翠也笑了起来:“何况少忘尘亲眼见到柳氏被迫害自杀而死,他对少家的恨可谓滔滔不绝,主子又有相助他之恩德,他将来必然会为主子所用。”

“不,还不够,等到他修炼到那种境界,没有几十年几百年简直是妄想。到时候恐怕他的恨也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淡忘。”休遗皱了皱眉,随即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我必须要让他时刻保持着这种恨意,永不消散!”

“军师那边恐怕也会安排吧?”寒翠道。

“不,这不能让师兄来安排,少忘尘即便还小,也要全力对待,万不能有丝毫差错。还是要我差人才能万无一失。”休遗想了想,又说:“早前被少戎狄属下铁骑欺负过的那个妇人还在吗?”

寒翠道:“已经羞辱自尽了,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儿子,我已经让人教他一些基本的功法,那孩子还算伶俐,已经修炼到三品铜皮铁骨了。”

“也好,没有了牵挂,此子才能更好地为我们所用,你叫他去聊城,想办法呆在少忘尘的身边。”休遗道。

寒翠点点头:“是,寒翠明白。”

“另外,你去告诉褚一刀一声,让他在正月十五之前闹出些动静来。这几年的沉淀也该差不多了,我要让少戎狄一开年就不顺,然后一步一步迈向灭亡!”休遗眼中愤恨,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

寒翠点头,却是道:“这褚一刀也是个贪婪之人,前段时间还在向我索要太液丹。”

“他想取代少戎狄,也是痴心妄想,太液丹给他就是,不怕他胃口大,就怕他没用场。”休遗道。

“是,我这就去办。”寒翠委身告退。

“等等。”休遗突然叫住了她:“你告诉少戎狄,就说我想要一颗东华万丈深海的水源石。”

寒翠一笑,点头道:“是!”

“我有所求,你就会认为我在渐渐向你靠近了吧?”休遗重新拿起书来,心情没来由地欢喜了几分。

…………………………

傍晚时分,少忘尘在半空凝聚成一根婴儿手臂粗,足有两丈来长的火红鞭子,朝着一个四品龙虎之力的魔兵抽了下去。

“啪!”地一声响,那魔兵顿时被霍开老大一个口子,体内魔血和魔气纷纷喷涌出来,顿时就虚弱地不行,被骨瑟拿已经被帝江炼制过的藤蔓一道捆绑起来。

“六十二头魔兵,三品有六个,四品一个。”骨瑟一直清算着。

少忘尘“咚”地一声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满头的大汗。

与四品的魔兵一战简直要比三个三品魔兵齐上还要艰难一些,三品魔兵只是皮肤破不开,只要有办法破开那皮肤,三品魔兵其实在少忘尘的巫术面前很容易就溃败了。

而四品的魔兵则要强悍地多,不仅皮肤更加坚韧,更难以破开,而且还有无比巨大的力气,速度也远比三品快得多。

一开始少忘尘还借助了帝江才逃了一次险,好在后来越来越熟练,已经将金、火两种灵气配合地十分巧妙,甚至已经能够同时操控金、火、水三种灵气了,只是三种同时融合,少忘尘还没有完全把握好,尤其是水火不容,没有把握好度。

但饶是如此,少忘尘也是很高兴,今天这一天的修炼进度,比起他半个月的进度都要大,尤其是在对战之间,他渐渐开始不再畏惧战斗,甚至有一种“灭魔”的正义感,就好像是英雄一般。

有人说每个小男孩在小的时候都有英雄梦,少忘尘自然也有。他虽然和他的父亲少戎狄并没有过多的接触,甚至有些怨气,可他是真心崇拜少戎狄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大人呀!征战沙场,保卫疆土的将军呀!

少挽歌贴心地给少忘尘擦了擦汗,转头对帝江说:“今日要不就到这里吧?”

少挽歌知道少忘尘这样拼命,肯定是为了她能够修炼,她自是感激,可也无比的心疼。她知道少忘尘一直是个恬静的性子,就是当初在救她的时候,也只因为她一句话而放下了火球。

“不妨事,天都没黑。”少忘尘咧嘴笑道。

帝江白了少忘尘一眼,道:“长能耐啦?还想成天成天的打不成?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道?”

少忘尘有些窘迫,今天他挨骂的次数好像格外多。

“快回去吧,估计那个小跟班找不到你,已经告知夙沙卿了,保不齐在到处找你。”帝江看了少挽歌一眼,眨了眨眼又道:“而且今天是大年夜,这丫头还说要包饺子呢,小爷我还没吃过饺子……”

少挽歌难得对帝江有好颜色,一把搂住帝江,狠狠地点头:“是呢,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少忘尘看了一眼被串成一串的魔兵问道:“那这些魔兵怎么办?这样带回去行吗?”

“行个屁!”帝江没好气又骂了起来:“你这样带回去,你待会儿说你跑出城了?下次还能让你出来才怪!”

帝江前蹄子朝着地面拍了一掌,顿时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足有百尺见方!

帝江挥了挥蹄子,骨瑟顿时会意,将这些魔兵全部推进坑里,帝江尾巴摇了摇,周围的树叶顿时席卷过来,将这个坑覆盖住,与别处无异。

“我在这里开辟了个结界,十六品以下的魔兵不会发现这里的。”帝江摇了摇身子,变成了一只猫儿,赖在少挽歌的怀里,说道:“走吧,找个时间再出来捉一些,我估计捉到一千个魔兵,或者你捉到一两个六品以上的魔兵,你就能向夙沙卿讨赏了。”

“嗯,我一定会加油,让挽歌修炼的!”少忘尘狠狠的点头。

少挽歌便幸福地笑着,她觉得公子真好。

“下一次就炼道法吧,不然你抓了那么多魔兵也不会让夙沙卿信服的,反而会暴露巫术。”帝江道。



第二十二章 大年夜(中)

果然不出帝江所料,少忘尘刚买了瘦肉和面粉,姚军就带着七八个一身铠甲的侍卫赶了过来。

少忘尘露出一脸不满的样子,对姚军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呀,好在青槐师兄给了钱,不然我们便要饿死了!”

姚军本想发个牢骚的,譬如“我的爷您可真让我好找之类”,没想到他一句话没说,反而被少忘尘先问罪了。

“这……尘公子,您这是冤枉属下了,属下可是将聊城大小的茶楼都翻遍了呀,都没有找到您……”姚军哭丧着一张脸。

“你去茶楼做什么?”少忘尘道:“我分明说的是酒楼,我肚子饿了难不成一直喝茶么?”

“这……难道是属下听错了?”姚军拧着眉想了想,觉得自己没记错啊,而且茶楼里也有吃食,怎么就不能去茶楼了?可是这话他却不敢说,万一少忘尘去夙沙卿那边告他一状,哪怕只是抱怨一声,他之后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于是立即点头哈腰起来:“看来是属下记错了,让尘公子久等了!”

“哼!”少忘尘故作不满,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憋着一肚子的笑。

少挽歌倒是比少忘尘更像些,把手中的面粉和肉丢给姚军:“拿着,找个人拎东西,人都找不到,这会子还这么多人,把路都堵了,让他们赶紧散了去。”

“是,是!”姚军心里不高兴,却要装作很高兴,立即挥手让那些侍卫离开,这才又讨好道:“尘公子还有什么要买的无?看你们买的也不多呢!”

“等你等太久啦,都没怎么逛。”少忘尘道。

“那是那是,是属下的错。”姚军连忙道:“属下知道前面有家锦绣坊有好些漂亮的衣裳,不如请尘公子和两位姑娘过去挑选几件,就当是属下赔礼了。”

“衣裳好看吗?”少挽歌顿时高兴起来。

“当然好看,姑娘有所不知,锦绣坊的衣裳是我们聊城最好的,达官贵人都去那儿买衣裳!”姚军道。

“那自然是好,如果衣裳好看,我们就原谅你啦!”少挽歌道。

帝江翻了个白眼:“到底是小丫头一个,听见漂亮衣裳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这话落在少挽歌耳朵里,顿时一笑:“你乖哦,不然我晚上包饺子就不给你吃了!”

“你……好吧,死丫头片子!”帝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还不是为了吃忘记自己的身份,有脸皮说我哟!”少挽歌摸了摸帝江的耳朵,帝江顿时懒散下来,这耳朵简直是他的死穴,每次只要少挽歌摸他的耳朵,他就想眯着眼睛睡觉,什么气都没有了。

众人来到锦绣坊,里面居然遇到了熟人。

锦绣坊很大,几乎占了十个门面,里面每一件衣裳都是单独挂着,不像别的商铺折起来存放。少挽歌刚进这里,眼睛就亮了,跑到衣裳下面去挑选,仿佛置身于花丛中一样的高兴,她就像只小蝴蝶。

少忘尘倒是对衣裳没有过多的兴致,只是今日打斗了一天,身上多少有些破损,那姚军也是看中了这些,所以才提议到锦绣坊买衣裳的。少忘尘随便挑了一件茶白镶绿边的袍子,领子上有上好的狐狸毛,看着便觉得暖融融的。

“爷爷,您也在这里呢!”少忘尘刚选好衣裳,就看见卓远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斗篷。

卓远见了少忘尘,先生一愣,随即笑了:“原来是你,听说你成了军师的徒儿,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缘分!”

“还要多谢爷爷带我进城主府,不然忘尘连师尊的面都见不到的。”少忘尘心中感激道。

“无妨,小事一桩,倒是你那枚丹药让我突破了境界,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恩人呢!”卓远眼中精芒一闪,转而问道:“对了,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丹药?啧,而且才两天不见,你居然已经是二品修士了?”

“都是师尊和青槐师兄照顾,所以我才能这样快领悟修真呢!”少忘尘说:“至于那丹药,是休遗姨娘给我的,本来是要给我突破境界用的,没曾想反而帮了爷爷,的确是缘分呢!”

这话自然也是帝江教的。那枚九天十地化神丹自然也是帝江造的。他本身就是巫界圣兽,巫术自然高超,当然也会其中的气血之术,他只看一眼便知道卓远迟迟不突破的原因是什么,随手凝了一颗带有气血巫术的药丸便能解决问题。

巫术是操控灵气,自然比一般修士更加懂得灵气的妙用是什么,而且帝江的修为比卓远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卓远这种症状在他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那“九天十地化神丹”的名字也是他随口取的。简言之,这种丹药他随手捏来。

而少忘尘在帝江面前根本就没有秘密,他无论是巫术还是道法的境界都比少忘尘高太多了,想知道少忘尘的事情眼睛一扫就行,而且少忘尘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所以帝江能拿休遗作为借口,是最好的。

因为夙沙卿是二十品的修真者,而休遗叫夙沙卿师兄,那休遗的境界至少不会低的离谱。

卓远打了个哈哈,心里却是暗道:“果然是那休遗做的手脚,那女子有这种丹药也不奇怪,她身上可是有太液池的,太液丹的效用可不是这什么化神丹能比拟的。”

“尘公子拜军师为师,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休遗姑娘出太尉府也不是不可以。”卓远故意感慨道。

“帮休遗姨娘出太尉府?这是什么意思?”少忘尘愣了愣,有些不解。

“啊,尘公子不知道其中缘由?”卓远故作惊讶,他自然知道,少忘尘大概就是休遗和夙沙卿的棋子,怎么可能会把事情都告诉他?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让少忘尘成长得更快,对休遗和夙沙卿也没有感激之情,这样虞城以后才好坐收渔翁之利。“既然不知道,那就当我没说吧!啊呀,我家少主还等着我的斗篷,就不与尘公子说道了,我们还会在聊城呆半个月,欢迎尘公子随时来找我们玩耍,我家少主知道尘公子助我提升修为,也有意想要询问化神丹的妙用呢!”

“啊,爷爷既然要忙,那忘尘就不打扰了,承蒙爷爷相助,改日忘尘自当登门拜谢!”少忘尘忙行了一礼,也无非是些客套话。

见卓远走了,少忘尘便和帝江聊了起来:“帝江,你说那个什么少主也是想要化神丹吗?如果他要化神丹可怎么办?”

“这玩意儿小爷我有的是!”帝江从少挽歌的肩膀上下来,转而跳到少忘尘怀里,伸了伸爪子,说道:“不过我看这个卓远可是不坏好意,心思有些龌龊,你还是最好不要与他一道了。别人家的事情你少管,管好你自己就好,但是倘若他真的要对你不利,小爷玩不死他!”

少忘尘闻言笑了起来。

一旁的姚军看着卓远离去,又听到那番对话,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一般:“这位尘公子果然了不得,居然是休遗派来的人,难怪军师大人会对他如此爱护!而且这卓远是虞城的一位长老,听他的话意,尘公子手中似乎有能够直接突破境界的丹药?看来我一定要讨好他,要是能从他手中拿到那种丹药,我的修为能更上一层楼了!”

姚军心里有数,顿时对锦绣坊的掌柜的说:“将方才挽歌姑娘摸过的衣裳全都包起来!”

少挽歌正看着衣裳呢,顿时一愣,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件就好!”

帝江看了姚军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又是一个不怀好意的。”

少忘尘看了一眼姚军,顿时也明白了,便对姚军说道:“不用了,就这三件吧,我与挽歌和骨瑟一人一件。”

他明白,像姚军这样有所图的人不能直接拒绝,以后说不定会帮上很多忙。可也不能太亲近,否则以后也不好控制,这样就刚好了。

回到自己府里的时候,少忘尘向姚军略微打听了一下,青槐还没有回来,夙沙卿好像也离开了,中正殿的政务也换了个人来做。少忘尘之前就听夙沙卿说起过要去灭魔之类,恐怕是正为了此事离开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可管不着,少挽歌今天也格外的高兴,有了能修炼的希望,又有了新衣服,一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的揉面粉。

别看少挽歌才八岁,但是做起家务来真的是一流的,看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半点不错。

少忘尘本也想去帮忙,但是少挽歌死活不让,说是“公子怎么能做这些事情”,愣是将他推开,连厨房也不让他进去。

少忘尘无法,只好让骨瑟前去帮忙,骨瑟剁肉,少挽歌揉面粉,少忘尘觉得突然有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暖暖的,就像从前娘亲为他包饺子一样。

半个时辰后,天彻底的黑了,厨房里飘散出来浓烈的香味,热乎乎的。

少忘尘和帝江便守着那扇门,眼睛里都是期待。

终于,那扇木门开了,骨瑟一手端着一碗饺子,身姿婀娜地走了出来。

“哇呀呀,真是好香!大巫界可没饺子,啊呀,可馋死我了!”

帝江蹄子一拍,那碗顿时浮在他面前,他吹口气将饺子的温度降了些,顿时啊呜啊呜吃了起来,连筷子和勺子也不用。

少忘尘见帝江的吃相,顿时乐得不行,自己舀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满满的都是肉香,简直好吃死了!

“挽歌呢?”

“在里头呢,喏,出来了!”骨瑟忙上去帮少挽歌端碗,自己也捧了一碗,优雅地吃了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过年呢……”骨瑟突然说。

“休——嘭!”

突然,一道流光划向天际,陡然炸开,无数美丽的光芒便慢慢垂了下来,宛若盛开的菊花一般,五颜六色的。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烟火便冲上了天,“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天上盛开的花一朵接连一朵,有时候群芳争艳,有时候孤芳自赏,美得不行。

少忘尘的脸上也一阵红一阵绿的,他望着天,心里默默地念着:“娘,忘尘长大了……”



第二十三章 大年夜(下)

烟火如荼,人间如蘼,当人们望着烟火的时候,总能下意识地将心愿寄托在上面。

少忘尘看着烟火,看着看着,眼前的烟火仿佛就变了味道,最亲爱的人的面容就在烟花盛开出逐渐清晰。“娘……”他下意识地喊着,只是的理智告诉他,一切都是幻象。

少挽歌也望着天,小小的眉头皱起,口中呢喃着一个字,那就是“爹”。她也想家了。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过年,哪怕以前的她总是过得很不好,可是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想了。

骨瑟也望着天,好看的红唇微微抿着,也不知道是想些什么。

反倒是帝江,吃饱了翻着肚皮赖在少挽歌的怀里,“呼噜噜”地打着呼噜,果真和真的猫儿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变猫儿变地习惯了。

少忘尘侧过脸,看着他身边的少挽歌,他突然发觉自己长大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承担,不再像以前有娘可以诉苦,有娘会安慰他。未知的将来让他渐渐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起来,那不是他一个人的未来,还有少挽歌,甚至还有骨瑟,以及,帝江。

他伸出手,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温和着说道:“挽歌不要怕,我会让你修炼的,以后谁也不会欺负我们。”

少挽歌甜甜的笑了,将脑袋靠在少忘尘的肩膀上,任由他的手掌抚摸自己的头,她很喜欢少忘尘摸她的头,很亲切,很温暖。

“是呢,挽歌一直相信公子。”她说。

帝江毛茸茸的耳朵弹了弹,瞄了少忘尘一眼,大概是觉得少忘尘这种煽情的话让他不爽,不过看着少忘尘的侧脸,他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倏尔,在盛开的烟火中,有一道蓝色的流光闪过,速度极快无比,只一眨眼就掠过整个夜空,最后落入城主府内。

帝江的眼睛锁着那道流光,微微眯起,随即悄无声息地从少挽歌的怀里跳了出来,化作一只猫儿朝着流光落处跳去。

他这般轻巧,不肖说少忘尘和少挽歌,便是骨瑟也没有发觉到他的离开。

帝江在屋顶上跳跃着,他此时是只猫儿,自然也如猫儿一般行动,身姿轻盈,身手敏捷,只几个起落,便跳到了一座宫殿的屋顶上,宫门挂着“灵犀宫”三字。

“蓝漪姐姐,你怎么来了?”一个略显得清冷的女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只是语气中充满着惊愕,随即这女子很快又道:“你们先下去。”

帝江在屋顶上猫坐下来,耳朵微微弹了弹,认真地听着。

宫殿大门打开,一群侍女鱼贯而出,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此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灵犀,我是来告知你,休遗已经准备开始动手了,已经将少戎狄第五子送给了夙沙卿做弟子,她这一招着实高明!”

这个蓝漪比岁灵犀更要沉稳些,也高傲些,不用看身影也知道她几乎是一个性格十分强悍的女子。

岁灵犀惊奇了一声,问道:“我好像是听说了夙沙卿收了一个弟子,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休遗派遣过来的,她这番用心,怕是要夙沙卿和少戎狄两败俱伤吧?”

“不错,此女工于心计,手段狠辣,而且极其善于隐忍。当年公子昂本是要杀她,却是被少戎狄救下带走,可笑夙沙卿居然以为是少戎狄抢了休遗,焉知是休遗自己不肯离开太尉府。她比谁都清楚,离开了少戎狄,她必死无疑!”蓝漪道:“不过此女也是厉害,仅仅是太液池一事,就将少戎狄、夙沙卿和公子昂玩弄于鼓掌之间,沉淀几年居然还要兴风作浪!”

“从这个蓝漪的口中,那个休遗将那臭小子送到夙沙卿身边也是有算计的,这个蓝漪对休遗恐怕也有恨意。”帝江撇撇嘴,摇了摇脑袋:“罢了,这事还是那小子自己去解决,若是连自身因果都理不清,还做个鬼的大巫师!只是这个蓝漪身上怎么会有蛊虫的味道?而且居然是转命蛊这种邪之又邪的蛊,难道这个世上还有别的巫师存在?而这转命蛊当年早就被十二巫祖毁灭,又怎么会重现人间,在这女娃娃的身上?奇,真是奇了!”

岁灵犀道:“姐姐打算如何做?要与公子昂一道铲除休遗吗?”

蓝漪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否认道:“要铲除休遗还是要布下计划,她身上有太液池,便是杀死了她她也能借助太液池重生归来,将来定要对我们报复。所以要铲除她,就必须让她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连因果造化都毁灭掉!这样,休遗不是送了少戎狄的第五子过来么?你倒是可以与之打好关系,可以的话将他培养成自己的人,反正休遗身在玄都,是操控不了这里的。而夙沙卿虽然是个军师,可论算计,绝对没有休遗那么厉害,反倒是好对付些。”

“姐姐说的有理,而且父亲近来对夙沙卿也有些戒备,只是早年长原之战中被魔皇打入至邪魔气,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化解,所以让夙沙卿逐渐掌管了聊城。不过父亲已经从虞城拿到了血灵芝,驱除这魔气也是不远了。”岁灵犀说。

“说起虞城,仿佛令尊为了拿到血灵芝,将你许配给了虞城少主虞上邪?”蓝漪问道。

“哼!”岁灵犀轻哼一声,仿佛有些不屑:“虞上邪如何能配得上我?外人看来他痴心为我,可是私底下恐怕他也将我骂了个遍,恨不能直接杀了我了事,这样的人我如何嫁得?他答应这门婚事,也无非是为了那株众妙树,以及这座城池,聊城是北隅三十六城中几乎可以说是第一,唯有极北之地的冥月城能相提并论。虞城之主虞天弓自然想要得到聊城,可惜了,他眼界太小,心胸也不宽阔,一个小小的虞城都治理不好,还妄想得到聊城?简直是可笑!”

“蚊子再贱咬人也是疼的,你且小心些。”蓝漪嘱咐道:“我还要去会一会公子昂,若是能暂时联手倒是也能牵制一下夙沙卿。”

“对了,那株众妙树快要开花了吧?能否为我留一朵大花?”蓝漪又道:“头花我便不想了,不是被虞上邪拿到也会另有所用,第二朵盛开的花虽然比不上头花,但是也能炼制出中品的众妙丹,能助我提升修为,也好让我与公羊讳好生斗一斗,他在我体内不知道种了什么东西,不止修为提升缓慢,更是隐隐有被他操控改命的迹象,以至于很多事情原本能逢凶化吉,最后却凶险万分。有众妙丹起码能压制一番。”

“姐姐还是要小心才是,公羊讳是以前也是一城之主,虽然被驱逐,可是修为也是非常高深,你切不可与他直接冲突。”岁灵犀道。

“无妨。我不宜在此地多留,就先离开了。”

随后,宫殿大门无人自开,一个身着蓝衣的女子纵身而出,随即消失在夜空之中。

帝江看着蓝漪远去,眉头拧成了一团:“想不到我居然听到了这般密谋,这群修真者可真是费尽心机啊,远不如我大巫纯粹干净!”

帝江从宫殿屋顶跳了下来,慢慢踱步回到少忘尘的院子。

“那个蓝漪好像也不知道她体内的是蛊虫,看来的确是有人想控制她。公羊讳?此人是巫师吗?他怎会有转命蛊?”

“本来倒是可以用巫术在那个蓝漪身上下一颗种子,好随时知道她的动向,可惜此地高手实在太多,便是这宫殿里的女子都有十八品的修为,简直是不容小觑!可怜小爷我才恢复到十六品,可惜……可惜……”

“话说回头,少忘尘那小子居然是那个什么休遗和夙沙卿的棋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那个卓远和他的主子虞上邪似乎也有意亲近他,现在这个女子也要关注起他,那他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行,这样修炼巫术迟早是要被发现的,还是要想办法让这小子与什么这群人断绝关系,自立门户!”

“这小子的使命唯有一条,那就是重振大巫界,至少要留住大巫界的血脉。主人用他自己的心血蕴养我数万年我才有这重生的机会,而他却魂飞魄散,归墟去了,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心血,一定要留住这小子的根!”

“嗯……其实那么多人都关注这小子到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浑水才有鱼可摸啊!哼哼,我大巫师的智慧又岂是这些脑瓜子进水的修真者能比拟的?叫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灵慧!哇哈哈……”

“不好不好,这件事情我只能作为护法,不能代替少忘尘去做事,不然因果加在我身上不说,这小子也永远无法学会自立,又怎么配成为巫师?看来对这小子的训练不仅是巫术、道法,不仅是战斗和无畏,还有心机和狠辣。哼哼,巫师虽然不杀人,但是巫师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从不杀人啊,生不如死这四字,可不就是从大巫界传下来的么?哇哈哈哈……”

帝江心里想着事情,晃晃悠悠终于回到了院子里。

这时,少忘尘领着少挽歌和骨瑟一起伸出手来,齐声大喊:“过年好,红包拿来!”

帝江嘴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口气骂了起来:“滚你们大爷的!你们几个怎么好意思向我要红包?你们好歹是人,小爷我现在可是兽!是兽!是兽啊!臭不要脸的少忘尘,枉你自称是主子,居然问小爷我要红包?你发给她们没有?我的呢?还有骨瑟你这小妖精!你和一群小娃娃搭伙做什么?他们要红包你也要?要脸不要?小爷我可是帝江啊!你们居然问我要这种东西?一个字!没有!”

少挽歌顿时一拳头砸在帝江脑门上:“首先,那是两个字。其次,你不是自称活了几万年吗?又自称爷吗?你不给红包好意思吗你?要脸不要?第三,公子已经给我们发过红包了,你自己死哪儿去都不知道,没拿到怪谁?第四,你吃了我的饺子,难道一点回报都没有?帝江,今天可是大年夜哩,不要扫兴嘛!来嘛来嘛,你好东西最多了,赶紧拿出来啦~”

“你、们、欺、帝、江、太、甚、啦——”



第二十四章 重赏

大年初三。

城主府外依然热闹非常,尤其是这几天天气晴好,阳光下的世界暖洋洋的,人们都愿意出来,或是拜访或是走街串巷。

少忘尘这两天没有再出去狩魔,帝江说要用道法出去狩魔,最好要修炼到三品铜皮铁骨的境界,不然根本不够魔兵一爪子拍的。

刚过午后,少忘尘大叫一声“呔”,顿时有三百六十缕灵气齐齐冲向他的体内,游走周身,最后在骨骼和皮肤表面生成一层保护。

“哈哈,帝江,我终于练成三品铜皮铁骨了!”少忘尘高兴着,抱着帝江转了一圈。

帝江挥挥蹄子,不屑道:“你好歹能操控那么多灵气了,凝气成物更是六品九息服气才有的本事,你若是连三品都突破不了,你这脸皮也不用要了!”

少忘尘只乐地笑。

帝江说得没有错,少忘尘已经能控制灵气,甚至能够同时操控金、火两种灵气,而且凝聚灵气形成鞭子、刀刃等具象的东西,若是连灵气入体也做不到,那才真的是枉费帝江教导。何况帝江特意让他先练习巫术,便是更好地与灵气产生共鸣,所以他突破三品铜皮铁骨只等他能一同控制三百六十缕灵气入体,使得体内的灵气相互融合,首尾相接,形成一个整体而已。

骨瑟也靠近灵泉拼命的修炼,她是亲眼看见少忘尘在短短五日之内连续突破境界的,这种速度虽然在帝江和少忘尘眼中极为合理,可是在她看来实在是惊为天人。要知道,她从修炼到三品,可是足足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尤其是从二品到三品这个过程更是花了她一年零两个月哩!

见少忘尘如此刻苦,每日晚上打坐,早上便修炼,几乎没有休息过,她自然也有一种不甘落于人后的心思在内。

帝江瞅见骨瑟,暗自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少忘尘高兴了一阵,便与帝江商量道:“帝江,前几日卓远爷爷说那位虞城少主也想见见我,你认为我该不该去拜访?”

那日他说是会登门拜访的,只是那是客套话,现在想来,他与那个虞城少主也不认识,修为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去见他做什么?而且人家说不定也只是一句客套话呢?可若是不去,万一人家不是客套,那岂不是显得他没有礼数了?

帝江跑到灵泉池中,在一片荷叶上晒太阳,听见少忘尘的话,便道:“你爱去便去,你不去也就不去了。”

“我只是从没有过这种交际,有些忐忑而已。”少忘尘说道。

“依我看,这种事情你还是问夙沙卿去,一来他才是你师尊,再来,虞城少主毕竟不是聊城的人,而且也未与聊城少主岁灵犀成亲,这也算是政治婚姻,你去见那个虞上邪总也要告知夙沙卿一声,他是聊城的军师,比你这脑瓜子总好用些。”帝江道:“那虞上邪要见你,十有**就是为了九天十地化神丹,难不成还要供应给他?小爷我可不乐意!”

帝江倒是没有说起过大年夜听到的信息,他只需要提建议,而不必要为少忘尘做决定。

少忘尘想了想,也觉得有礼,便打算这件事情先压一压再说。夙沙卿和青槐都还没有回来,他也就不急。而且他心底里也觉得没有必要去见虞上邪,毕竟这是两个世界的人,虞上邪是虞城少主,而他只是一个小弟子。太尉府的身份在他身上几乎和没有一样,少家更愿意不要他,又怎么会做他的后盾?

这时,帝江耳朵一动,忙变成了一只白色猫儿。

少忘尘不解:“怎么了?”

帝江朝着门口指了指:“有人来了。”

少忘尘转头望去,便见一侍女模样的少女领着四个仆从款款而来。他奇道:“这是谁?”

帝江眼神一闪,心中有数,却是道:“她在找你,过去再说。”

少忘尘点头,便走了过去。

那少女与四个仆从见了少忘尘,顿时微微行了一礼,少女问道:“小公子是军师大人新收的弟子尘公子吗?”

少忘尘点点头,也略微还了一礼,问道:“不知道姐姐是?”

“奴婢名唤彩凤,是灵犀少主的贴身婢女。”彩凤娇笑一声,素手对身后四人挥了挥,那四人顿时上前来,福着身子将手中端着的东西展示给少忘尘。

少忘尘看了一眼,都是玉石、衣裳之类,甚至还有一棵半臂高的腊梅。单纯是腊梅倒也罢了,少忘尘居然发觉这腊梅所蕴藏的灵气十分浓郁,伴随着香气弥漫开来,几乎不输于灵泉中的一品莲台 。

见少忘尘满面疑惑,彩凤掩嘴轻笑着,对少忘尘道:“方才我家少主感知这院子里有人突破了三品铜皮铁骨,引动天地灵气好一阵波动,便知道是尘公子天赋过人,小小年纪,短短时日便有了如此成就。此时城主不在,聊城政务都是军师大人在繁忙,我家少主体恤军师高德,又对尘公子天赋有所赞赏,特意让奴婢挑选了一些小物件来送与尘公子。”

“哦……”少忘尘余光看了帝江一眼,是帝江将他的气息散出洞虚去了。这事他是知道的,他的存在肯定是要在夙沙卿甚至是聊城城主的掌控底下的,若是别人一直无法察觉到这院子里的动静,人家肯定是要亲自过来查看,那到时候他修炼巫术一事就瞒不住了。

彩凤指了指第一件物什,说道:“这是天丝所做的衣裳,冬暖夏凉,少主知道尘公子身边有一位挽歌姑娘还不曾修炼,对于北方的寒冷恐怕不耐,所以特地让奴婢送来这身衣裳给挽歌姑娘。”

此时少挽歌叫上了姚军出去买菜去了,说要买只鸡炖鸡汤,还没有回来。少忘尘心想少挽歌的确畏冷,便也不推辞,接过那衣裳对彩凤道:“忘尘代挽歌谢过灵犀少主!”

彩凤微微点头,暗道少忘尘不想别人那般做作,眼神干净,道谢也真诚,一时间有了几分好感,便又指着另外两件道:“这两件分别是玉灵石雕刻的护身符和储物戒指。玉灵石能够随时洗涤人体内的杂质,更有静心凝神的功效,有助于尘公子修为更上一层楼。而储物戒指则是内有乾坤,可以在里面存放东西。少主想着军师大人这段日子尤其繁忙,青槐将军也有任务在身,恐怕对尘公子照料不及,所以特意差女婢选了这两件物什送与尘公子。”

“啊!这可怎么好?”少忘尘倒是没想到,那枚看起来寻常的银色戒指居然是储物戒指!帝江之前说起过储物戒指,那是用阵法在戒指里面开辟出一个空间,储物所用。要知道能运用空间之力至少要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境界,虽然有些阵法也能开辟出小型的空间,但也是十分困难,许多修真者即便到了十品炼气化神也未必能得到一枚储物戒指,若是散修,可能到了十五品金丹障服也未必有机缘,而他一个小人物,居然会被赏赐下这种东西,如何能让他不惊讶?“彩凤姐姐,这份礼过重了些,还请彩凤姐姐将储物戒指还给灵犀少主,忘尘实在不敢收!”

“咯咯咯!”彩凤娇笑起来,拿起储物戒指戴在少忘尘的手上,指尖在少忘尘的手指上一抹,顿时一滴鲜血落在她的指尖,然后将这抹鲜血涂在那戒指上,少忘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与储物戒指指尖突然多了一丝联系,就好像他和帝江一样。

“喏,这下你可赖不掉了!”彩凤挥手让最后那株腊梅花呈上来,对少忘尘道:“这是极品的沁黄梅。军师大人的这院子有灵泉和一品莲台固然是好,可也难免阴阳失调,这株沁黄梅却是正好与一品莲台相呼应,冬有黄梅夏有荷,这才阴阳调和,四季如春呢!”

彩凤手一扬,那株沁黄梅便无风飞起,落在灵泉旁的土地上,顿时落地生根,植株也高了不少,差不多有挽歌的个子高了,阵阵馥郁的梅花香味弥漫开来,让人格外舒畅,深吸一口气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少忘尘皱了皱眉,忙对彩凤行了一大礼:“灵犀少主如此厚待忘尘,忘尘一定好好修炼,将来为守护聊城做贡献!”

彩凤满意地点点头,道:“此话还早,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家少主便会欢喜的。少主吩咐了,倘若日后你有什么困难或者是修为上的疑惑,你可以前去找她。”

“谢灵犀少主,谢彩凤姐姐!”少忘尘道。

彩凤带着四位仆从走了,少忘尘却是一脸的郁闷,对帝江招了招手,帝江变回原来的样子落在他怀里。“我与这位灵犀少主比起虞城少主还要陌生,她怎么会赏赐我这般丰厚的东西?”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反而有些不安起来:“这般丰厚的赏赐,总让我有些不安。帝江,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不觉得一个聊城少主对一个才来几天的小孩子太过热情了吗?”

“哼哼,你小子总算聪明了一回!”帝江道:“重赏之下必有阴谋,你自己小心就是。”

“嗯!”少忘尘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灵犀少主想要拉近和师尊的关系?啊,不对,也有可能是和虞城少主商量好的,所以一起送礼,毕竟这里是聊城,灵犀少主作为东道主,而且还是虞城少主的未婚妻,所以她便来拉拢我,好让虞城少主得到九天十地化神丹?”

“嗯,一定是这样的!”少忘尘突然觉得自己聪明了起来。

“……”帝江简直快要晕倒了,一巴掌拍在少忘尘的脑袋上,狠狠骂道:“刚说你聪明你就给小爷我反水,你这榆木脑子简直没救了!你脑瓜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简直给小爷我漏气!”

“帝江,你又在扯皮,你脸皮痒了是不是!”

只听得“嘭”的一声,少挽歌便踹了门进来,双手插着小腰气呼呼道。



第二十五章 出拳

诚惶诚恐的又过了两天,转眼便到了初六日。

少忘尘一直对岁灵犀赏赐给他的东西保持着不安的情绪,就好像里面有恼人的魔鬼一般。他与帝江讨论了好几次,帝江被问得不耐烦了,丢下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就再也不肯说起这个话题了。

只是少忘尘不知道的是,帝江在暗中将四件物品上岁灵犀留下的印记给抹去了。到了岁灵犀那种境界,随意饶一丝自己的元气在物体上,就能知道佩戴之人的行动和说话。帝江也没有告诉少忘尘,免得让他此时的进度拉得慢下来。

今天天气极好,少忘尘早早的就洗漱好,准备出城去。这三天他把三品铜皮铁骨的境界已经彻底巩固了,正愁没有目标练手!

少挽歌着了那件天丝织成的衣裳,看起来格外漂亮,尤其是这几日好吃好喝,她明显长大了一圈,精瘦精瘦的身子也稍有些肉了,看起来便粉粉嫩嫩的,如娃娃一般可爱。

少忘尘拉着少挽歌的手跟在帝江身后,骨瑟走在最后。

众人来到距离上次山林往东大概十数里的地方,这路程在骨瑟而言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你既然练到了三品,就先找个三品的魔兵让你练练手。”帝江扒开一丛灌木,顿时显现出来两个魔兵,都是三品的修为。这两个魔兵正在生火,烤着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肉,油滋滋的,很香。

少忘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从灌木后冲了出去。与此同时,骨瑟指尖一道元气射出,将其中一个三品的魔兵死死束缚住。

相比于巫术,少忘尘攻击的手段就只有肉搏,尤其是魔兵天生强壮,魁梧不凡,若是两个魔兵齐上,少忘尘根本就是被打的份儿,还谈什么训练?

那个被束缚住的魔兵一愣,随即“呜呀哇呀”挣扎起来。而另一个魔兵则一下子弹跳起来,眼神死死锁住少忘尘,右手握着长矛呈现出警戒的姿势。

“唔,打斗要公平哦!”帝江蹄子一勾,那长矛就自行脱离了魔兵的掌控,落在了帝江的手中。

那魔兵很是一惊,看向帝江的方向满目骇色,又见自己同伴被束缚地动弹不得,立即就知道来人根本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转身就跑了。

“回来回来!”帝江翻了个白眼,索性从灌木后走出来,对瑟瑟发抖的魔兵说:“听得懂人话吧?你,和他打……”帝江指了指少忘尘。“打赢了他你就可以离开,晓得了吗?”

魔兵嘶哑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人类最是狡诈不过!”

“好像你很纯洁一样!”帝江撇撇嘴,身上一股气势释放出去,那魔兵顿时被压趴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听着,和他打打赢了还有机会离开,要不然现在就要魂飞魄散,你自己选吧!”

“我打!我打!”魔兵顿时讨饶,能活着谁都不会想死,魔也是一样。

“嗯,这就乖了!”帝江收回气势,趴在少挽歌的怀里,顿时就打起盹儿来,反正有骨瑟在呢,就这两个魔兵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而且,就算他睡着了,也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对于他而言,睡觉和不睡觉是一样的。

魔兵心里其实也有计较,他看得出这里的高手就是帝江和骨瑟,只是他也看见少忘尘的修为也不过就是在三品的境界,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才刚到达这个境界,若是单纯论实力,他完全有把握抓住少忘尘,然后逼迫眼前两大高手救回自己的同伴。

“吼!”魔兵怒吼一声,顿时抡起碗大的拳头,脚下猛然一蹬,朝着少忘尘扑来。

少忘尘只觉得在那瞬间就有无形的压力压在自己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拿手去抵挡。

“嘭!”的一声!少忘尘被震出四五丈开外,双脚在地面上拉扯出深深的痕迹,好在他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到了铜皮铁骨,不然紧紧地面拖行的这一下子,就能将他的双腿拗断。可饶是如此,少忘尘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好像要断开似的,整条胳膊都在发麻,手也不自觉得抖了起来。

“好厉害!原来这才是铜皮铁骨,我这身体的强悍度简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少忘尘心中大骇,甩了甩胳膊,却是燃起了斗志。

早些天他自己虏获了那么多的魔兵,更有四品龙虎之力的魔兵,那时候他打的简直无比畅快,今天只这一拳就让他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这魔兵力量无比强大,我必须也要在力量上有所增进才能与之正面打斗。”少忘尘心里有数:“四品龙虎之力就是力量的突破,好,我便一边与之打斗,一边提升力量,最好是今日就能突破到四品龙虎之力!”

说来复杂,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少忘尘几乎在脚下刚停住的时候,就用力一蹬,不退反进,小小的手捏成了拳头,与魔兵再次拳拳相交。

“嘭!”

又是一声闷响,少忘尘再次被逼退,可是他依然提拳而上,简直不要命一般,就连魔兵也有些发愣。

帝江皱着眉,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少忘尘如斯与魔兵对接了数十拳,每一拳都被逼退,甚至右手的虎口也已经震裂开,鲜血直流,滴在他的衣服上,也滴在他的鞋面上。“这小子今天发了什么疯,怎么不要命似的?这样打下去固然能极快的掌握力量的大小,但那只手却要好好休息了。”

少挽歌紧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双手手指绞着衣角,死死地看着少忘尘。

“公子是为了我……”她沉声说。

帝江瞅了一眼少挽歌,道:“不为你难道就要懒散下去吗?”

“公子就是为了我……”少挽歌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每个字都好像要咬碎了一般。

“哼哼,小丫头片子,你和你家公子倒是还蛮像的,都倔的要死,也蠢的要死。”帝江撇撇嘴,道。

少挽歌看着少忘尘,他一直都是那么高大。

少忘尘不知围观者在想些什么,自己心里却是极为高兴:“好好好,我已经可以同时操控五百缕灵气了,但是还要加强,还不够,还不够!”

“嘭!”一声巨响,少忘尘和魔兵同时退开三丈的距离,冷风萧瑟,却不掩热血。

魔兵心里简直要抓狂了:“为什么这个小子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和我打成平手?该死!真是该死!此子居然不要命一般的不停地攻击,也不顾自己的伤势,一开始我虽然有本事能压制他,但是却无法再做其他动作,更无法抓住他。而现在我就是想要抓住他都难了,可恨!可恨啊!”

“再来!”少忘尘提起拳头,不断地在战斗中吸收天气灵气,虽然每一次他都要散去,可是每一次的数量都在增加,从原先的三百六十缕到五百缕,再从五百缕到七百缕。

少忘尘觉得这种感觉无比畅快,从始至终唯有出拳,吸取灵气,出拳,吸取灵气,心思干净地不夹杂任何思绪,无论烦恼也好,还是忧伤也罢,什么人都不去想,什么事也都不要管,天地之间唯有出拳!

“嘭!”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出拳,他终于开始压制魔兵,本来是他一直退,可是现在反而是他不动,魔兵开始被他击退,这种纯属力量上的碾压简直让他无比的畅快!真想要大吼一声才应景。

“还要强,还要强,我还可以更强!”少忘尘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帝江将魔兵的长矛扔给魔兵,自己却是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不过也不要紧,只要他不杀人,不沾染生死因果,随他怎么打。”

魔兵见自己的长矛飞来,顿时大喜,一手接过长矛,信心总算归来了几分,直指少忘尘发起狠来:“不得不承认小子你的确有本事,居然有如此天赋和耐力。但只有你会提升境界吗?我虽然不如你,我却也不是停步不前的。如今你大约是八百缕灵气,而我是七百缕灵气,但是我有长矛,我的身体也比你强悍,你想要杀我,也是休想!”

少忘尘终于吐出两字来:“聒噪!”

他总算知道了帝江平时看他的样子是如何的烦了,顿时产生了对帝江一丝愧疚的心思。

帝江一直都能知道少忘尘的心思,这个时候自然也接收到了,愣了愣,随即破口大骂:“我要你小子同情我吗?你大爷的!”

少忘尘假装没听到,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心思全部抛开,重新回归打斗的专注。

不过他明白,这个时候他再一味地出拳是根本不行的,之前他一拳接连一拳不给魔兵喘气的机会,但是现在魔兵有长矛,自己的拳头迎接的只会是矛头,到时候这只手就真的要废了。

于是等魔兵提着长矛攻来的时候,少忘尘一个蹲姿从魔兵的长矛下躲了过去,然后转身就是一拳打在魔兵的背心。

“咚!”的一声,魔兵一个踉跄,全靠长矛拄地才没有摔倒。

“该死!”魔兵以为少忘尘还要以拳相对,现在却反而吃了个亏,暗骂一声顿时挑着枪花将长矛回旋过身,扫了过去。

少忘尘左手硬接了一记,翻身上长矛,两个碎步便踩在魔兵的脸上。

“啊!”魔兵大叫一声。

少忘尘在从魔兵身上下来之际,用手肘打在魔兵的咽喉,然后才全身而退。

“噗!”魔兵顿时一口魔血喷洒而出,然后全数化作魔气萦绕在周围,黑漆漆一片。

“哈!”少忘尘很是高兴,刚才这一招还是他自己想的,这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好了,这个魔兵就先这样吧,接下去那一个,你再练练熟悉。”帝江随手将那个落败的魔兵控制起来,转而让骨瑟放了一开始就被束缚住的魔兵。

“先给公子治疗一下伤势吧?”骨瑟看着少忘尘手上全是血,说道。

帝江道:“无妨,让他吃点痛对他有好处,只要别残了就行,修炼巫术身体可不能是残缺的。”



第二十六章 魔氛滔天

有了前一个魔兵的战斗经验,少忘尘对付另外一个魔兵就显得格外得心应手,只一开始稍稍有些计拙,这也是因为这个魔兵刚才看了少忘尘不要命的出拳,不敢再出拳的缘故。

很快,帝江抓了两只魔兵回到之前挖的坑里,与那些魔兵一道禁锢起来,随即布好结界,一眨眼的功夫就回来了。

“已经能同时吸纳九百缕灵气了,而四品龙虎之力是一千二百八十缕,帝江,兴许再打几场就能突破到四品了呢!”少忘尘很是高兴。

帝江吐了口唾沫在少忘尘的虎口,用爪子抹开,少忘尘只觉得整只手臂都凉飕飕的,十分舒服,手臂的伤口也完全恢复了,神奇的不行。“帝江,你都可以开药店啦!”

帝江没好气地白了少忘尘一眼,心有郁结而不得解,使劲深吸了两口气才冷冷道:“他们配吗?小爷我便是拉出来的屎都是他们的灵丹妙药,开药店?你脑袋瓜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愚蠢的简直让我想一巴掌拍死你!”

这回就连少挽歌也是同情地看着少忘尘,这次居然没有帮他。

“呀,你真是毒舌,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嘛,何必这样认真哩!”少忘尘窘迫地挥挥手,故作大方。

“是挺毒舌的呢!”少挽歌揉了揉帝江的耳朵,忍着笑意说。

“滚!死丫头片子!你不毒?最毒妇人心,下手没一点轻重!”帝江白了少挽歌一眼。

“咯咯咯,那不就正好?毒妇配毒舌,一流的!”少挽歌抱着帝江,狠狠地揉了揉。

帝江享受了一番少挽歌的“蹂躏”,转而道:“再来直接上四品的魔兵吧,三品的魔兵多了也没用,激发不出你的潜能。”

“可是我还没有修炼到四品,单用道法的话,能行吗?”少忘尘有些不确定。

“这不小爷我在呢么?怕个屁!”帝江骂道。

“轰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一阵轰响,远远传来地动山摇之感,少挽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帝江直接将她扶住。

少忘尘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些晕眩感,晃了晃脑袋,看向声音来处,那里有滔天魔氛直冲云霄,就好像是火山爆发的浓烟一般,逐渐要将天都盖住。

“那是魔吗?”少忘尘只觉得心神巨震,感觉自己无比的渺小,在那种力量面前就像一只蚂蚁一般,半点没有反抗之力。他感觉得到,哪怕他只是靠近那魔云都不行,要被魔云魔化不可。

帝江抬眼看了看,道:“那是修成金丹的魔,至少在十五品金丹障服的修为。”

“金丹障服……”少忘尘浑身抖了抖,他才三品,身体就强悍到如此地步,那十五品的修为该是有多么的厉害呀!

“咻——”

陡然,从那魔云之中射出一个人来,随即一只魔云凝聚成的魔爪直接捏住那人,狠狠往地下一压,直接就将那人拍下半空,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那人……那人好像是青槐师兄啊……”少忘尘视力很好,一眼就发觉那人是谁。

就在那魔爪再次蓄力要镇压青槐之时,从聊城城主府的方向射来一道利刃,直接将魔爪刺穿,随即好像薄冰遇火一般,魔爪纷纷消融,最后融入那滔天的魔云当中去。

“那一利刃之中有明显的元胎气息,至少是二十品的修为才能发出来这样一击,大概是夙沙卿回来了。”帝江面色微寒,道。

那道利刃刺穿魔爪而不减,转瞬化为一道流光,朝着青槐掉落的地方扑去,只一个眨眼,那道流光就包裹着青槐离开那个所在。

“吼——”

那魔云之中传来阵阵咆哮之声,仿佛来自远古的诅咒与怨恨,魔云越发翻滚,气息也越加压迫。

帝江皱了皱眉:“这种气息,也是元胎之气,难不成是有大魔苏醒了?这便奇了,这种地方历来也不是魔族滋长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魔头诞生在地底下?”

魔云陡然膨胀开来,好像发怒的神要毁灭世界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尽逝。

“糟了,先离开这里!”帝江看那魔云几乎下一个刹那就要席卷到这里,当下一骇,蹄子一抬,瞬间将众人带离这里。

少忘尘远远地看着,那魔云之中有猩红色的雷电在“滋滋”地发作,好像酝酿着雷霆一击一般,无比的恐怖,直到扩展到聊城的边缘,才好像被压制了增长之势,压在半空上,很是压迫。远远看去,就是一朵黑色的蘑菇云,在不停的翻滚。

“咻——”帝江落在城主府外,然后化作一只银白色的猫儿,躲进少挽歌的怀里。

“我刚才施展的是十一品的缩地成寸手段,你们赶紧去找卓远,和卓远在一起,不然我那道气息恐怕要被夙沙卿怀疑。”帝江连忙对少忘尘道。

少忘尘看到那魔云,心里也是沉重,立即朝着帝江指示的地方跑去。

在聊城城主府里,除却执政的中正殿,夙沙卿的休生殿,岁灵犀的灵犀殿,以及城主岁无痕的无端殿,在岁灵犀的灵犀殿旁还有一座宫殿,名唤虞兰殿,是在前年新建的,专门为虞上邪这位新姑爷所造。

虞上邪此时就在虞兰殿,寻了本书晒着太阳,一边品茗一边阅着。

卓远则是在外围与其他几个一道跟随虞上邪来的人聊天。

陡然看见远处有魔氛滔滔不绝,上冲天际,便感叹一声,与周围几人道:“看啊,如今魔族都有大动作了,看来今年这一年都要无比热闹了。”

其中略显得精瘦的男人冷笑了一声,道:“也未尝不是好事,古来大灾就有大运。这魔族显然也想要聊城这个关键的城池,就让魔族和聊城打去,我们正好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出手一举拿下,不是更好?”

“也未尝那么容易,我们想要聊城,周围那些城池有些野心的也想要聊城,他们恐怕也会插手的。”又是一人道。

“罢了,不说这,主上有令我们做就是。只是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好处,别被人当成炮灰。”卓远哈哈笑道。

众人顿时也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卓远你说得不错。看来你最近修为大增,连胸怀也开阔多了,以前你可是对什么都斤斤计较,哪有现在的好脸色?”

卓远看尽门口进来一行人,居然是少忘尘他们,顿时指了指门口对几人道:“喏,说人人到,那小子便是助我突破的人。”

“喔?三品铜皮铁骨?”

“那天看见他不是连修为也无么?这才十天都不到吧?这小子天赋如此了得?”

“也未必是天赋,他连九天十地化神丹这样的药都有,其他增长修为的药肯定也有,恐怕也是一路喂出来的。”

“不像,你看他体内无比干净,而且灵气与身体如此贴合,绝对是自己修炼出来的!”

卓远眼中精芒闪了又闪,见少忘尘在左顾右盼,忙对几人道:“不管他怎么修炼的,这小子绝对是有价值的,我先去接他,少主对他也有几分兴致的。”

说着,卓远便占了起来,一个闪身到少忘尘身边,脸上一副和煦:“尘公子怎么来了?”

少忘尘被卓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之后连忙行了一礼:“卓远爷爷好。上次卓远爷爷助我进城,忘尘早该来致谢的。”

“无妨!”卓远笑道:“昨儿我家少主还提起你呢,来,这边请!”卓远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少忘尘想了想,便点点头,道了声谢跟了上去。

虞上邪自然知道少忘尘来了,也就放下书,让婢女再添一杯新茶候着。

本来他这样的修为对少忘尘如此礼遇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要借助少忘尘来搅乱聊城,于是装出一副礼贤下士来。

少忘尘见到虞上邪,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身体匀称修长,面目温和,双眸有神,是个不可多得的俊俏公子。而且虞上邪好像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十分容易产生好感。他顿时躬身到底:“忘尘见过少主。”

“尘公子请起。”虞上邪看也不看少忘尘身后的骨瑟和少挽歌,更不看帝江这只猫,这些卓远都和虞上邪提起过,是以骨瑟是妖这身份他也并不见怪。“这是刚添的新茶,尘公子请!”

少忘尘忙道:“谢少主。”

他端了茶,却是不敢坐,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说话都是极不自在的。

这也大抵源于他自小被欺负惯了,所以见到大人更多的就是能避则避,久而久之就有了些许怕生。尤其是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的眼神锐利的简直如刀子一般,甚至隐约都露出来的不屑都会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这个虞上邪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礼数周到,不会让人觉得太疏远,但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昵,有一种很舒服的尺度。

“听卓叔说,尘公子是玄都太尉少戎狄的侄子?”虞上邪不经意间问道。

少忘尘点头,当初他的确是用了“侄子”这个借口。

“是,之前卓远爷爷说我叔叔还去过虞城呢!”少忘尘道。

“是啊,当时你叔叔就在虞城住了好些日子,我也与他见过几面,不过那时候我也还小,恐怕你叔叔都不记得我了。你叔叔当年就有二十五品乾坤如意的境界,现在恐怕修为更高了吧?”虞上邪感叹道。

“忘尘倒是不知,叔叔常年在军营,我也见不到几次,只是常听别人说叔叔很厉害!”少忘尘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心里却依然狠狠地惊骇了一把。

“原来父亲居然有如此高的修为,我们居然都不知道……那其他几位夫人也都应该有修为在身吧?尤其是六夫人休遗,她的修为肯定也很高。原来我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修真者我居然一无所知……也是,他们谁会与我说这些呢?娘也从不与我说起的。”

“是啊,你叔叔是太尉,自然事务繁忙,若是有机会,还真是想再见见他呢!”虞上邪看了少忘尘一眼,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尘公子可要为我引见啊!”

“是,这是必然,叔叔见到少主也会很高兴的!”少忘尘忙道。

“啊,不与你多说了,我还要去灵犀殿一趟,就让卓叔带你在这虞兰殿转转,这里景致也是不错的。”虞上邪起身,对少忘尘道,然后给了卓远一个眼神。

卓远顿时心领神会,忙对少忘尘道:“尘公子随我来。”

“谢少主!”少忘尘忙行了一礼。

虞上邪点了点头,脚下一点,顿时消失在众人面前。

卓远知道,虞上邪只是为了让他和少忘尘多接触而已,毕竟虞上邪是一城少主,与少忘尘接触太多就会有些怪异,而且少忘尘也难免会有戒心。而让卓远与少忘尘接触则要正常的多,毕竟卓远带领少忘尘进府这件事几乎是众人皆知的,只是个中缘由不知道而已。

对于少忘尘而言,相比较虞上邪,他对卓远也更加自然些,当下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军功

卓远领着少忘尘在虞兰殿里闲逛。

“尘公子修为精进得好快,果然是天赋异禀啊!”卓远假意感叹着,他其实是想探知少忘尘还有没有九天十地化神丹,又不好直接问而已。在他看来,少忘尘晋升地这样快,肯定与丹药有关系的,何况少忘尘是休遗送来的人,休遗又是拥有太液池的人,就是休遗给少忘尘太液丹也不稀奇。

其实卓远还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日在门口就应该杀人越货,那时候谁也不认识少忘尘,身边就只有一个八品的小妖精骨瑟,但是在他面前也如土鸡瓦狗一般。现在倒好,少忘尘的身份聊城最主要的几个人都知道了,而且那些人对这少忘尘又或多或少有关注,尤其是夙沙卿从来护短的很,要是对少忘尘动手,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虞上邪也没有办法护住他。

少忘尘倒是没有如卓远心思复杂,只当卓远是在真心褒扬,便道:“是师尊和青槐师兄照顾周到,所以忘尘修炼起来才如此快捷。”

“是啊,军师大人修为高深莫测,就连你青槐师兄也是高手哩!”卓远道。

他们其实聊的也就这么些话题,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好聊的,也不可能去聊家长里短。

少忘尘见周围有许多侍女仆从都看见他和卓远在一起,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就告辞道:“卓远爷爷,天色也不早了,忘尘还想回去修炼一番,巩固一下修为,就先离开了!”

卓远旁敲侧击几次也无法得知自己想要的信息,也只好点头道:“好吧,那你以后有空就常来,不过正月十五一过我们就要离开了,再见就要好长一段时间了!”

“嗯,忘尘知道了,告辞!”少忘尘又与卓远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虞兰殿。

“帝江,这样就不要紧了吧?”少忘尘道。

帝江道:“不打紧了,这样他们最多也就只能怀疑。只是这卓远和虞上邪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话里话外都在套你的话,你以后自己小心。”

少忘尘一脸茫然:“我没感觉啊?”

帝江白了一眼少忘尘,没好气道:“就你这白痴模样,感觉得到那才是天下第一怪事!”

少挽歌便一拳砸在帝江脑门上:“不许说公子,你这样是以下犯上知道不!”

“不以下犯上也以下犯上多回了!”帝江眼神傲娇起来,毛茸茸的下巴也高高地仰着:“你能怎么着?”

少挽歌皱了皱鼻尖儿,一把抓住帝江的尾巴,狠狠将帝江扔了出去。

“喵呜!死丫头片子你找死!”帝江此时就是一只发怒的白猫,龇牙咧嘴就和少挽歌打斗在一起。

“咦?那不是姚军吗?”刚走到自家院子旁,少忘尘就看见姚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见了少忘尘就立即跑了上来。

“哎哟,尘公子去哪儿了?可让我好等!”姚军急道。

“怎么了?方才卓远爷爷邀请我逛虞兰殿来着。”少忘尘说。他心里大概知道,姚军来肯定是夙沙卿找他了,可是他还是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卓远?虞兰殿?”姚军一愣,随即就想起了卓远的确与少忘尘有些私交,也不怀疑,立即道:“军师大人回来了,让我来寻你呢!”

“啊,师尊回来啦?在中正殿吗?我去找他!”少忘尘佯装高兴道。

“不不,不在中正殿,在休生殿。”姚军连忙拉着少忘尘道。

少忘尘故作惊讶:“师尊不处理政务吗?”

“青槐将军出事了,军师大人正在休生殿为其疗伤呢!”姚军一边说,一边在前头带起路来。

休生殿虽然就在旁边,可是少忘尘还没有去过,这时候自然是跟着姚军在后头跑。

“丫头,你也跟着去,在夙沙卿面前露个脸,以后你家公子为你讨赏也容易些。”帝江在一旁对少挽歌道。

“那你们……”

骨瑟摇头:“我是妖,不方便去。主子也不方便。”

少挽歌想了想,道:“也好,你们可别乱跑,尤其是你帝江!”

“晓得了,还要你一个丫头告诉我不成!”帝江白了一眼,直接刷了道元气在少挽歌身上,让少挽歌直接出现在少忘尘身边,不然以少挽歌的脚力,是绝对追不上少忘尘的。

少忘尘一把拉住少挽歌,奇道:“你怎么来了?”

少挽歌朝着少忘尘眨了眨眼睛:“骨瑟姐姐让我来的。”

少忘尘瞬间明白,是帝江的意思。

于是少忘尘就拉着少挽歌一道跟着姚军跑。

姚军带着少忘尘两人来到休生殿东厢的一个房间外,对少忘尘道:“尘公子,军师大人就在里面,属下就不进去了。”

少忘尘点点头,姚军就退下了。

少忘尘刚要敲门,那房门就自行打开了。少忘尘和少挽歌对望一眼,当即就走了进去。

青槐伤得格外严重,此时昏迷不醒,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少忘尘看见他身上有很多伤口,每个伤口处还渗出一丝一丝的黑血,少忘尘能感觉到那黑血中带有魔的气息。

夙沙卿在青槐背后,正为他推拿,将这些黑血逼出体外,只是仿佛并未全功。

“忘尘拜见师尊!”少忘尘声音压地很低,生怕打扰了他们。

“嗯,你先等一会儿。”夙沙卿眼也不移,对少忘尘道。

“是!”少忘尘忙拉着少挽歌退在一旁等候。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随着青槐一大口污血吐出,夙沙卿也收了手。

将青槐扶倒在床,夙沙卿略微调息,才看向少完成,倒是惊异了一声:“这样快都到三品铜皮铁骨了?而且十分巩固,休遗说你资质极好,倒是不假。”

少忘尘忙道:“是青槐师兄注解的详细,忘尘才能拾人牙慧。”

“好,不骄不躁,品行的确不错。”夙沙卿满意地点点头,对少忘尘招了招手:“怎么这样久才过来?”

“卓远爷爷邀我一道去赏虞兰殿,所以来得晚了。”少忘尘靠近了些,说道。

“哦?你见了虞上邪了?”夙沙卿又问。

“见到了,虞城少主对我很是客气。”少忘尘道。

“客气……”夙沙卿脸上露出一丝冷峻,不过很快就消散了,转了话题问道:“这段时间我不在聊城,你修炼上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底下人有没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

少忘尘摇摇头,道:“都还好,就是虞城少主和灵犀少主都对我太好,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师尊,灵犀少主送了我好些东西,你看,这里还有一枚储物戒指,他们说储物戒指可难得了,可是忘尘初来乍到又无功劳,心里忐忑地紧。”

少忘尘特意露出手指上的银色储物戒指给夙沙卿看,这话是帝江教他的。

本来去见虞上邪都是准备要请示夙沙卿的,可是有了变故,让帝江不得不爆发出实力,这才自行寻上门去。

少忘尘这样一说,夙沙卿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们与你说过什么没有?”

少忘尘摇摇头:“没有,虞城少主说是与我父亲认识,不过我对他们说那是我叔叔,说要我以后引见给他。灵犀少主只是差了彩凤姐姐来,是我刚突破三品的时候来的,说是代替师尊赏赐的,我拒绝都拒绝不掉。”

“果然不出我所料!”夙沙卿眼中有杀机闪过,那杀机便是少忘尘也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混不吝就抖了一下身子。少挽歌看向夙沙卿的眼神一下子就充满了畏惧。夙沙卿沉吟片刻,敛去杀机,对少忘尘道:“无妨,他们赏你的你放心用就是,以后他们若还问起你的身世,你倒也不用隐瞒,知道什么说什么,只是事后要告知我,知道吗?”

“是,忘尘知道了!”少忘尘松了口气。

“为什么我感觉师尊和灵犀少主以及虞城少主好似有很深的恩怨?”少忘尘在心里揣测。

少忘尘这时候才有机会问道:“师尊,青槐师兄怎么伤得这样重?要紧吗?”

夙沙卿看着青槐,眼神温和了许多,对少忘尘道:“魔族有高手来到聊城外面了,你师兄运气不好。”

“啊!”少忘尘倒吸一口凉气:“那师兄他怎么样?”

“伤势已经稳住了,不过要恢复至少要一个月。”夙沙卿转头看着少忘尘,道:“我叫你来便是要你在这里守着你青槐。”

“可是师尊,忘尘还小,万一照顾不好师兄怎么办?”

少忘尘有些着急,要他照顾青槐其实他是很乐意的,可是要照顾青槐就要长居在休生殿,那这段时间他的巫术就绝对不能修炼了,而且帝江也不好过来,万一被夙沙卿发现就不好了。

“无妨,你守着青槐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休生殿有我布置的阵法和结界,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恐怕经常不在这里,万一有魔兵潜伏进来也能护住你。”夙沙卿道:“另外休生殿的灵气比你那里要浓郁得多,你可以好好修炼,增加实力。等你突破到四品龙虎之力,我就要派你出去灭魔了,按部就班是无法修真的,唯有实战才能让你修为越加精纯。”

少忘尘震了震:“灭魔?我也可以吗?”

“你修为到了就可以,与年纪无关!”夙沙卿道:“聊城的少年十岁就能修炼,你如今也是十岁,其实并不小了。而且聊城重军功,有了军功就能换功法和丹药、武器之类,这些我便是你师尊也无法帮你,青槐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成为将军的,明白了吗?”

少忘尘想了想,还是问道:“师尊,军功只能换这些吗?”

“哦?不然你想换什么?”夙沙卿问道。

少忘尘想拉着少挽歌上来,可是少挽歌却主动放开了少忘尘的手。

少忘尘看了少挽歌一眼,只见少挽歌摇了摇头。

“哦,哦,没什么……忘尘想问我身边的骨瑟也能立军功吗?”少忘尘不解,可是还是转移了话头,说道。

“无妨,只是骨瑟是妖,功劳就要比一般人大才能换取东西,并且要被登记入册,一旦发现她有不轨行径,立刻就要被镇压。”夙沙卿道。

“是,忘尘知道了……”



第二十八章 寿命

走出东厢,少忘尘问少挽歌道:“你拉我做什么?”

少挽歌低着头,沉吟了许久,才说:“我不想公子有负担,倘若此时说了,行的话便会让公子激进,不行的话公子的士气就减退了。”

她说:“挽歌只想公子心无旁骛地修炼,以后能成则是最好,若是不成也不打紧。”

“傻瓜,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少忘尘习惯性地揉了揉少挽歌的头,柔声道:“我当你作妹妹,自然要照顾好你的。”

“可是公子便是公子。”少挽歌还是像从前那样顽固,她说得那样认真。

少忘尘顿了很久,才叹息一声,拉着少挽歌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就不要想这些事了,先去找帝江商议吧。”

“好。”

回到院子里,帝江并没有变回原形,只是猫坐在荷叶上,看着门口。见少忘尘归来,帝江跳进少挽歌的怀里,问道:“夙沙卿怎么说?”

“他说让我们搬到休生殿去。”少忘尘答道,他现在很是烦恼这件事。

骨瑟也是眉头一紧:“我们也要去吗?”

“我便是来与你们商量的,你们觉得呢?”少忘尘问道。

帝江想了想,说:“我和骨瑟在这里也是不方便,夙沙卿的修为到底要比我高出一线,他布下的结界我现在也闯不进去,倘若你有事会照顾不到你。但若进了休生殿,恐怕我的气息会被他捕捉到,到时候我的身份就有曝光的危险。这就难办了……”

骨瑟也道:“虽然休生殿与此地很近,但是高手来往都是毫厘千里的差距,我倒也罢了,只是主子他……”

少挽歌疑道:“现在那位军师大人会不会就是察觉到了帝江的不同寻常,所以特地让公子去休生殿啊?那个青槐虽然受伤,公子又不是大夫,照顾他的人肯定大有人在,为什么偏是公子呢?”

少忘尘摇摇头:“我觉得倒也不像,师尊说是休生殿有结界,大概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让我去那里的吧?”

“连这丫头都察觉到了,你这白痴居然还这么后知后觉!”帝江叫骂着,不过随即就阴沉下来:“肯定是刚才我带你们回来的时候气息被他捕捉到了,所以才有这一著。否则青槐受伤,他叫你做什么?就算是师兄弟,你们这师兄弟才几天,哭丧也轮不到你的!”

少忘尘抿了抿唇,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他还是觉得众人只是在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帝江想了半天想不出法子来,在一旁皱着眉头踱步。

少挽歌咬了咬唇,问道:“如果公子在最短的时间里练到四品龙虎之力,然后被派遣出去灭魔,那是不是就不用守着青槐了?”

少忘尘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对呀!师尊刚才说了,我只要到了四品龙虎之力就要出去建立军功了,这倒是个好法子!”

帝江瞅了少挽歌几眼,撇嘴道:“你这丫头还挺聪明的么!如果四品就能出去灭魔,那么这倒的确是个办法!”

骨瑟却是道:“但是现在公子没法出去猎魔,修为怎么样快速地提升呢?”

帝江哼笑一声,打量了骨瑟一眼,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有你在,比出去找魔可方便多了。只是你毕竟是会手下留情的,效果没有魔族那么明显,但要帮他修炼到四品,应该还是够了。”

骨瑟顿时一笑,福了福身子道:“骨瑟晓得了!”

少忘尘也明白,当下对骨瑟说:“有劳你了!”

“骨瑟的荣幸!”

当下,骨瑟便拉开了架势,与少忘尘战斗起来。

这院子是夙沙卿亲自设计,防御自然不错,更何况还有帝江的洞虚,这里打斗的动静一点也不会影响到这里的花草树木。

少忘尘一鼓作气,顿时周围的灵气倒卷而来,一遍一遍地融入筋脉然后散去,等到下一次的再度增加。

帝江道:“在这里修炼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灵气要比外面充足的多,只是长久在这里修炼会产生依赖,巫师最要紧的便是自然,而这里的灵气都是人为聚拢过来的,虽然都是灵气,但是却不如自然界的灵气缥缈多姿,更有灵性。”

少挽歌不懂,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少忘尘和骨瑟的打斗。

帝江窝在她怀里,察觉到少挽歌的心思,道:“你真是个好姑娘。”

少挽歌一愣,随即浅浅笑着,摸着帝江的耳朵,她说:“公子对我好啊,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还是知道投桃报李的。”

帝江笑了笑,又道:“你很想修炼?”

少挽歌点点头:“想。不想成为公子的累赘,也想能够仰起头来做人。”

帝江一怔,他没想到少挽歌会说出这番话来,笑了两声,只说:“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可惜你不生在大巫界,不然你必然是出类拔萃的巫师。”

“谢谢,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舒服多了!”少挽歌将帝江搂地更紧了些。

从三品通铺铁骨突破到四品,其实是个持之以恒的过程,不在乎什么资质或者是奇遇,真正困难的是从五品到六品,这是一个大跨度,要将灵气变为元气,为自己所用,这才是最艰难的,是需要领悟灵气的本质。而这一领悟十分要紧,很多人修炼之后都卡在五品难以突破到六品,就是不能领悟灵气的本质,难以转化为元气。比如那个姚军就卡在五品筑基明息这个境界四五年了,一直没能领悟到灵气与元气的关联,所以才有接近少忘尘的想法,尤其是知道卓远也依靠少忘尘才提升了境界之后,更是对少忘尘言听计从,几乎就是少忘尘私人的随从了。

所以少忘尘要突破四品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就算是有灵泉源源不断滋生了灵气,还有骨瑟一刻不停地与少忘尘对战,少忘尘突破到四品还是整整花了三天的功夫,无法,骨瑟到底不是魔兵,不会下死手,少忘尘没有面对魔兵时候的压迫感,心里的紧张感也便少了。

夙沙卿差姚军来催过少忘尘去休生殿,他找了个借口说迟些去,夙沙卿当天就有事离开了聊城,于是让少忘尘偷得三天的时间。

“呼——”少忘尘突破到四品龙虎之力,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那种充实感让他简直看见石头就想举一举,看见大树就想拔一拔,有力量的感觉骨子里都是麻麻痒痒的。

“想不到从三品到四品这样难,眼看着也不过差了三百多的灵气,竟然花了我三天!”少忘尘有些感慨。

帝江道:“修真者修真时间都是被拉长的,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人大有人在,被卡在一个境界死活无法突破的更是不胜枚举。要知道,修真者修炼之后寿命也是会增加的。寻常凡人因为生老病死缠身所以通常只有六十岁到八十岁的寿命,过百的一万人里面都未尝有一个。而一旦修炼,哪怕只是引起入体,寿命就会有一百岁,因为祛除体内杂志,灵气使得肌肉骨头都包养地极好。一品到五品其实都还在凡人之境,所以这个大境界叫做筑基,寿命都是一百岁。但是一旦练成了元气,寿命就会逐渐增加,像六品九息服气寿命就有一百五十岁,七品飞身托迹两百岁,八品一心千用三百岁,九品指点黄白四百岁,十品炼气化神五百岁,越往后寿命增加得越多,到最后都是几万岁的寿命,一旦到了三十品,那就是与天地同寿,天道灭亡,他们才会死亡。就比如那个夙沙卿,他的寿命至少就有三千岁。”

“啊?那师尊他现在多少岁啊?”少忘尘不由得张大了嘴。

“他算是资质好的,但是现在也已经有将近两百岁了!”帝江道。

“两百岁?天哪!可是他看起来就和三十岁一样啊!”

“哼哼,修真者修炼到一定境界,就能维持样貌不变,甚至可以返老还童。所以修真者几乎没有什么老丑,见到的也多英俊潇洒,美丽不凡的。”帝江道。

“那父亲他有多少岁了?虞城少主说父亲早就到了二十五品的境界了,那岂不是很老了?”少忘尘不由得说着,自言自语似的。

帝江“嘿嘿”两声,道:“保不齐你那老爹是个千岁的老古董呢?”

少忘尘甩了甩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才十岁,这十年就已经过得非常漫长了,那几千岁,要怎么活啊?

“小子,你现在还是修炼太快的缘故,等到你真的明白‘修真无岁月’这句话的时候,说不定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活得越久越怕死,所以凡人才会想尽办法延长寿命,所以才会有修真者。”

“那骨瑟姐姐,你多大了啊?”少忘尘又问。

骨瑟面有尴尬,道:“今年正好三十。”

“可是你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的样子,原来修真是为这来的……”少忘尘似有所悟,又似乎没有悟道,模模糊糊的。

“小子,你现在觉得修真简单,你才半个月就比得上别人一年甚至两三年的成效,你当然不觉得时间的流逝。但是你最大的困难就是突破六品,因为你对灵气实在太熟悉了,反而难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会让你琢磨不到元气的概念。时间对于修真界来说就是金钱,赚进来难得要死,花出去却如流水一般。”帝江道:“不过你小子也比别人幸运地多,你自身资质很好,无论是巫道还是道法,都是一流的资质,而且运气也好,所以花的时间会比别人少得多。但是你将来接触的人多了,你就会知道别人是如何在修真界挣扎的。”

少忘尘心里一凛,又慎重了些。



第二十九章 五行相生

玄都,太尉府。

寒翠踩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进了屋,见了休遗福了福身子立即道:“主子,荣百川的儿子荣万敌杀了御使齐纵横二夫人的小弟,这会子正在闹呢!”

“荣百川是少戎狄手底下的一员猛将,对少戎狄言听计从,与高承同为少戎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功劳甚大。”休遗眯了眯眼睛道:“不过这个荣百川的儿子确是个十足的草包,如今都二十有二了,依然在五品筑基明息这个境界徘徊,荣百川念其独子,对荣万敌简直宠上了天。哼,果然闹出动静来了!”

“是呢,褚一刀请荣万敌喝酒,便遇上了那个王恬,两人为了一个叫黛螺的花魁大打出手,那个王恬才十六,不是荣万敌的对手,当场就死了。齐纵横的二夫人闻听噩耗,吵着要齐纵横报仇呢!”寒翠掩嘴笑了一声,仿佛说了个笑话一般。

“御使齐纵横……”休遗眼神沉了沉,有几分忌惮:“这个人也是不好相与的,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御使这个位置,与少戎狄同为天玄王朝最为出名的两个才俊,这两个人明争暗斗了许多年,手底下的人也隐隐有分党相争的架势,只是一直表面客气而已。褚一刀这一借刀杀人倒是机妙,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物,但是却又举足轻重。这下齐纵横对少戎狄就有好戏看了!”

“这个褚一刀确实是人才,可惜不能长期用,不然我们也要被他算计进去。”寒翠慎重了几分,道:“此人居然还要一百枚太液丹,简直是岂有此理!一枚太液丹都是外面之人打破头都要争取的宝贝,他居然张嘴就要一百枚,真想杀了他!”

休遗见寒翠说得满目煞气,冷声笑了笑,道:“无妨,他左不过想从我这里得到太液丹,然后去与别人换取筹码。这种伎俩我怎么不知道?不过随他去,他越强大对我越有好处。我正好就要突破到二十四品通幽驱神,他就会成为我的傀儡,他现在成就越大,我以后的好处也就越多。”

“主子说的是!”寒翠恭敬地行了一礼,又道:“那这件事我们还要动手吗?”

“挑起了开端,就不怕没有结果。我们要在其中的痕迹越少越好,让所有人都怀疑不到我身上来。”休遗饮了口茶,道。

“还有一事,二夫人去老夫人那里诉苦,对老夫人说主子进门多年未有子嗣,请老夫人做主,让少戎狄休了主子。”寒翠道。

“无知妇孺!”休遗冷哼了一声:“随她说去,这些贱妇我甚至懒得杀他们。少戎狄若是会休我,那我这几年的经营也太惨淡了些!”

寒翠皱了皱眉,又道:“那聊城那边怎么办?少忘尘的身份是无法隐瞒的,岁灵犀、公子昂都会插一手,那小子恐怕将来要夭折,岂不是坏了主子大事?要不要我差人去保护他?”

“不用,我们越是在意他,别人就越能够利用他来对付我们。聊城那边先别去管,有师兄在聊城,他会安排好一切。”

“但怕就怕军师自顾不暇,聊城传来消息,魔军压境,更有二十品以上的魔族高手来犯,就在年前,北隅三十六城差不多有八座城池遭受到魔族攻击,军师不得不防啊。”寒翠道。

“嗯……”休遗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先姑且按下,少忘尘要成长起来太远,我们算计不到那么周密,倒不如静观其变再说。”

寒翠点了点头。

…………………………

少忘尘修练到了四品,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顿时信心大增。

这日,他孤身一人去了休生殿,有人来讯说青槐醒了。

昏迷了三天的青槐看起来有些憔悴,有两个侍女正在一旁伺候。

少忘尘进了屋内,见青槐正挣扎着要起身,忙跑过去扶住,道:“师兄伤势未好,怎么这样着急要起身?”

“噫!你竟修炼到四品龙虎之力了?”青槐看了一眼少忘尘,有些惊讶。

少忘尘将青槐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做好,又给他盖了条绒皮薄毯,才道:“是师兄注解详细,我才能见微知著,学得这样快。”

青槐也不怀疑,只点点头,道:“我听说师尊让你来休生殿修炼,也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你怎么不来?”

少忘尘道:“师尊说修炼到了四品龙虎之力就要出去灭魔建功立业,师尊刚走我便有突破的迹象,一时就耽搁了。这会子也正好与师兄商量,我想去城外闯一闯。”

“你现在就要走?”青槐皱眉:“如今有十分强大的魔族在我聊城外徘徊,你这样去极其危险。”

“但是修真不就是在危险中寻找机遇吗?”少忘尘道。

青槐一愣,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忘尘,沉声道:“你想好了?”

“嗯,师尊既然对我提起了这件事,肯定也是希望我能够有所作为的。何况师兄当年也该是早早的就出去历练了吧?”少忘尘道:“师兄也不要担心,我身边还有一个骨瑟,一般的魔兵应该奈何不了我的。”

青槐思忖良久,才缓缓道:“也罢,你既然有主意,我也不会拦你,修真本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一味地逃避反而落了下乘。这样,我派遣一队兵马给你如何?”

“师兄也说了不要逃避,怎又派兵马给我了?”少忘尘笑道:“我谁都不要,只要一个姚军就好。”

“姚军?他自身也才五品吧?”青槐狐疑道。

少忘尘道:“姚军熟知聊城周围环境,我只请他带路就好。”

“哈!”青槐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也罢,就让姚军带你去。只一条,别去太远,尤其是魔云附近不可去,知道了吗?”

“是,忘尘谨遵师兄教诲!”少忘尘朝着青槐吐了吐舌头,调皮道。

“哈哈,那你去准备吧,我这里本也用不着你。”青槐舒颜,微微勾起嘴角道。

“嗯,那忘尘就告退咯!师兄好好养伤!”少忘尘对青槐挥了挥手,顿时就跑了出去。

回到院子,少忘尘才松了口气,对帝江道:“已经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帝江点头,立即让骨瑟带他们离开此地,出现在了当初挖坑隐藏魔兵的地方。

帝江挥动蹄子,将树叶全数吹走,看着坑里的六十四头魔兵,挤在一起咆哮着,声音却无法传递出来,道:“这些魔兵现在几乎是光明正大了,不过随身带着不方便,你那枚储物戒指等级也真是低级,只能放放死物,空间不大,灵气也不足,可惜你才四品,自己无法炼制,只能慢慢蕴养。”

“怎么蕴养?”

“找一些灵气充足的东西,比如灵石什么的,不过灵石少的可怜,偶有一块也早就被抢光了,基本上轮不到你。不过你倒是可以用巫术把灵气往储物戒指里面送,灵气蕴养虽然慢了点,但聊胜于无嘛,也好时常练练你的巫术。”帝江道。

少忘尘点点头。

“走吧,去这边,今天修炼巫术,看看能不能操控乙木灵气,乙木灵气往储物戒指里送,以后也好在戒指空间里种些天材地宝什么的,比如就可以把那棵沁黄梅和一品莲台栽进去。”帝江道。

少忘尘几人跟在帝江后面,大约走了两里路,就有一队十来头魔兵组成的队伍,这队伍里最强的也就三品修为,连当初的魔甲都不如。本来这样的魔兵一个照面少忘尘就能打败,但是帝江要他用乙木灵气,所以才慢了许多。

巫语的“木”的音其实要好发地多,与“生”字几乎音同。

只是发音容易,想要在冬天操控乙木灵气却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好在此地是山林,总比在别的地方好些。

“生!”

少忘尘这次没有直接出现在魔兵面前,而是跟在他们身后,口中不断练习,心神也渐渐静下来,感知周围蕴藏的乙木灵气。

乙木灵气的特点就是蕴藏的植物之中,而空气中却相对较少,所以少忘尘便把心思落在那些低矮的长青灌木上。

渐渐的,他“看”到每一株灌木的根深深扎入地底,根须四通八达竭尽所能得蔓延开去。根须汲取土地中的营养物质,营养物质融入植物茎干的水分中,借由水分上升到每一片枝叶,枝叶生长茂盛,再借由太阳之火生落叶归根成为泥土,然后传回地底,蕴生金气。

“这就是五行?泥土中的营养便是盐分,是金,植物中的水,叶片光合作用的木,太阳之火,泥土,这便是一个五行循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木生土,土生金,周而复始就是植物的生命!”

少忘尘突然有了明悟,以金灵气自地底传入植物,借由水灵气上升,再由火灵气的压迫之下生成大量的木灵气。

“乙木灵气,去!”

少忘尘双手一样,乙木灵气冲入一根藤蔓之中,那藤蔓顿时如鳞蛇一般游走,只瞬间就将那几个魔兵捆了起来,越缠越紧,他们连反应的机会也无。

“木生火,火生土,后土灵气!”少忘尘脚下一顿,无数落叶被震得飞起。

“土生金!”

少忘尘操控庚金灵气入落叶之中,顿时,那些落叶宛若片片刀刃,直接就破空而去,直接划破了那几个三品魔兵的铜皮铁骨,好像是菜刀砍豆腐一样,没有半点阻碍!

“哇!公子好厉害!”少挽歌顿时拍起手来!

骨瑟也忍不住称赞:“这一手土生金,比起之前直接使用庚金之气御敌要强悍得多,而且还有无数变化在内,公子果然天赋异禀!”

帝江眼露赞赏,却是撇撇嘴道:“不过是这小子运气好,让他歪打正着了而已!”

骨瑟认真道:“但是对于修真者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甚至占据了主导地位。运气不好,天赋、修为再高也会走路摔死,喝水呛死,吃丹药齁死,练功走火入魔而死,被别人波及而死……”

“……”



第三十章 春白楼

少忘尘这一猎魔行动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天,期间也回去过几次,大多只是回去看看有无事情发生,并且给少挽歌改善一下伙食,顺便找姚军了解一下城主府里的事情,毕竟他之前对青槐说要姚军陪同,不找姚军做做样子也太容易被青槐发觉问题了。

夙沙卿一去一个月,期间没有回来过,倒是青槐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少忘尘早几天与其见面的时候他已经精神抖擞,再次带着一队人马出去灭魔。

那朵魔云一直在聊城的西南方向。一开始城主府有镇压住魔军的消息不外传,可是那朵魔云一出现,魔军压境这个噩耗便再也隐瞒不住,百姓们人心惶惶,不敢出门,更不敢出城。就连城门口也有重兵把守,有几个十品的少将亲自镇守四方。而聊城在正月十五后也就开始了再一度的征军,年满十五的男子或者是修为已经到达四品龙虎之力的修真者全部接受编排,对于军功制度十分严明、丰厚的聊城来说,这几乎等同于一个机会,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参军,一时间,操练兵马的声音如闷雷环绕在人们的耳中。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少忘尘又捕捉了六十个魔兵,其中还有三个四品的魔兵。这段日子以来,陆陆续续地,他也已经亲自捉拿了七八百个魔兵,其中四品魔兵有五十三个。骨瑟也捕捉了一千多头魔兵,其中甚至有八品一心千用的大魔头!

骨瑟的手段自然不是少忘尘能比,她也不与少忘尘同道,大多早晨外出,傍晚归队,每次回来都有不少收获。骨瑟也希望通过军功来获得一些物资,只是碍于她是妖,所以要花费更大的力量。

“我这才体会到你说的修真急躁不得,的确,火候不到,便是我也不愿意去突破境界。”少忘尘带着一行人往回走。

他一开始的确有些沮丧,正如帝江所说,他之前提升境界的确太快,导致他心境浮躁。但是好在,少忘尘本身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也懂得隐忍,所以在度过偶有几天的浮躁期之后,就更加沉淀下来。

帝江甩了甩蛇舌一般的双尾,并未说话。

刚回到城主府时,少忘尘就遇到了卓远。

虞上邪在正月十六就走了,只是将卓远留了下来,说是在这里照看岁灵犀,不过帝江倒是知道,卓远留在这里固然有一部分岁灵犀的原因,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恐怕是少忘尘,但是他从未对少忘尘提起过这件事。

卓远见了少忘尘,顿时迎了上来:“尘公子来了正好,可否随我走一趟?”

少忘尘一愣:“怎么了?”

卓远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少主传了讯来,让我为我们的小少爷在聊城置办个房产。小少爷年岁与尘公子你差不多,所以劳你走一趟,帮我看看是否合适。”

“哦,原来是这样,那忘尘自然是乐意之至!”少忘尘倒是听卓远提起过,那位小少爷是虞上邪的幼弟,今年十一岁,要说起来也只比少忘尘大个半年。

少挽歌顿时道:“那卓远爷爷可要请我们吃顿好的哟!”

“是是,作为答谢,我待会儿请你们去春白楼,听闻哪儿新出一道雀舌,乃是稚山黄雀的嫩舌,有滋补美颜的功效,挽歌你吃了肯定就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哦!”卓远顿时笑了起来。

“我现在也是大美女呀!不过若是能更美,那自然是更好啦,谢卓远爷爷!”少挽歌顿时甜甜地喊了一声。这段日子她与卓远也是格外的熟络。

“好好好,就爱听你叫我爷爷,我那小孙女我都有好些年没见了,这会子该与你一般大了,肯定如你一般聪明伶俐!”卓远一把抱起少挽歌,然后在前面领路:“我为我们小少爷选的房产就在前面,本是一个富豪的府邸,被我重金买了下来。”

少忘尘随着去看了,那房子果然极为宽大,也修得富丽堂皇,只是太过规整,多是金银玉器的摆设,太过世俗。少忘尘建议养些花草,养几只宠物,他这般大的孩子都喜欢这些,卓远顿时道是,当即吩咐人去做了。

春白楼是聊城比较有名望的一家酒楼,早先少忘尘也去过一次,还是帝江路过的时候闻着香非要进去,只点了两道菜就花了六百两银子,好在是骨瑟出钱,不然少忘尘真要急死。

“春白楼的楼主听说是一个修为很高深的炼丹师,能把药物融入菜肴之中,长期食用能延年益寿,这也是春白楼的不同之处。”卓远一边解说,一边在一楼寻了个窗口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一楼的靠窗雅座,与外面的酒桌有珠帘隔开,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你们要吃什么?”卓远问道。

“爷爷点餐就是,我们不挑食……啊,爷爷可不可以点一条鱼,我家猫儿爱吃!”少忘尘本不打算点的,但是帝江跳到他怀里,死活要他点那条“上膳白金龙凤”,无奈少忘尘只好开口了。

“哈哈,无妨,你这猫儿眼神清冽有神,毛发洁白如银,灵气十足,久而久之恐怕也要修成妖的。”卓远也不介意,花银子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不堪一提。

帝江“喵呜”了一声,对于卓远而言像是在撒娇,可是少忘尘听到的却是:“小爷可是妖的祖宗!眼光差地和瞎了眼没甚个区别,蠢得简直了!”

“少说两句吧,好歹也是他付钱请你吃鱼呀!”少忘尘在心里说。

“鬼话!小爷吃他的那是看得起他!那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帝江大骂。

少忘尘翻了个白眼,帝江对于自己的身份真是半点都放不下。

就在等上菜的当儿,一个人影顿时从二楼被人扔了下来,“呃”的一声闷哼就跌落到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正落在少忘尘这扇窗的面前。

少挽歌吓了一跳,忙跑了过去趴在窗台上看,一时就惊呼起来:“呀,那人居然没事哩!”

少忘尘看过去,倒是略微惊疑了一声。

此人年约十二三岁,身体略瘦,着一身百衲衣,这样冷的天还光着一双脚,浑身肮脏不堪,还有些微血迹在衣服上。然而少忘尘惊疑的是,此人看模样是个乞丐,居然是个三品的修真者!而他那一双眼睛格外的凶横,好似在黑夜中准备撕咬猎物的虎狼。

那人似乎感觉到少忘尘在看他,转过头来看了少忘尘一眼,只这一眼,就让少忘尘不自觉地抖了抖,那种刺入骨髓的寒冷一下子冒了出来。

“此子好浓烈的戾气!”卓远自然也看着那人,眯着眼睛道。

不过那人只是看了少忘尘一眼,就抹了嘴角的血迹,脚下一蹬,顿时再度跳上二楼去。

“这人看起来真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少挽歌也感觉到那人的不善,混不吝抖了抖身子,从窗台上下来,回来靠着骨瑟坐着。

“这人年纪不大,怎么会有这种眼神?他该遭遇到什么事情才会有这种眼神啊?”少忘尘不由得感叹起来。

“才不管他,好吃的都上来了,你们不要吃的话就便宜我咯!”少挽歌看着侍女跪送呈上一盘盘菜肴,顿时口水都出来了。而帝江则直接跳到桌上,对那盘白金龙凤吃地不亦乐乎。

至于卓远和骨瑟,一般都不怎么会去吃东西,毕竟对于修真者而言,这种食物对他们的修为并无好处,反而还要花费力气把留存在身体里的肮脏祛除,十分麻烦。

少忘尘也只吃了几口,他现在感觉不到饥饿,对于食物的要求也越来越低了,很多只是因为没尝过,尝个新鲜也就不会再碰。不过这好了少挽歌和帝江,一人一猫简直是席卷残云似的,不肖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一大桌的菜吃完了,尤其是少挽歌,拍着肚皮直说吃撑了。

“嘭!”

又是一阵响,二楼又掉下来一个人,连带着二楼的窗户也被砸碎了掉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格外嘈杂的声音。

这一下子动静比刚才大多了,春白楼的人一下子就看了过去,路上的人也看起热闹来。

少忘尘发现,掉下来的还是那个少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很快站起来,浑身上下呈现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偶尔抽搐几下,证明他还未死。

“杂碎!老子你都敢惹!”

这时,又从楼上降下来一个人,这人大腹便便,个子不高,脸格外肥,肥得五官都挤在一起,油腻腻的。

“这人是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难怪会把人打成那样。”骨瑟对少忘尘道。

那人一落在地上,就对地上的少年拳打脚踢,每一拳每一脚都十分凶狠,半点不留手。

少忘尘皱了皱眉。

“拿不出钱来,还敢砸老子的场子,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那男人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少年的腰侧,几乎要将少年纤细的腰肢给踢断,可又不用自己的真本事,显然是在虐打。

“你杀、杀了我弟弟,我、要为他报、报仇!”少年咬着牙,眼神死死地盯着男人,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他挣扎着要起身,可惜他伤得太重,爬了几次都爬不起来,反而鲜血直流,只一瞬间就浸染了一大块地方。

“哼,那小畜生死了也就死了,谁叫他得到了极品黄精?”男人不屑地冷笑起来:“一个低贱的乞丐怎么配用这等好东西?不给我?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你!畜生!”少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一口气憋着咬牙站了起来。

“哟?居然还能站起来?你既然这样疼惜你弟弟,那你就一道下黄泉去陪他吧!”男人仰天大笑了两声,右脚一抬,眼看就要踹在少年的身上。

“住手!”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随即,一根筷子直接从窗户里飞射而出,直接刺入他的大腿。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又见熟人

“啊——”

那男人顿时惨叫一声,抱着大腿滚在地上。

而那少年却是狐疑地往窗户里看了过去,窗户口站着两个小小的人,一个约莫十岁,一个约莫八岁。十岁的小人满面寒气,八岁的小人捏着拳头怒火难消。

“这丑八怪简直该死!居然为了人家的东西杀人越货,简直是畜生!”少挽歌气得满面通红,爬上窗子就要跳下去,还是骨瑟连忙拉住了她的小手,这才护送她到了地面。

少忘尘也是心中怒火翻滚,一股压抑着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点燃,他脚下一点,跳过这窗户,与少挽歌站在一起。

帝江眼神微闪,对骨瑟传音道:“你去,别让那小子出岔子。”

骨瑟皱着眉点点头,也穿过了窗户去。

“这小子简直是不知轻重,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巫术来伤人!好在小爷我知道他的想法,率先制造了错觉,让这卓远和那个乞丐认为是骨瑟出的手,不然就这一下,他都要被关注起来!”帝江一边继续扮作猫儿继续吃着桌上的菜肴,一边想着:“这小子骨子里见不惯这种事,这的确是巫师该有的品格,但现在却空有想法而没实力,理当隐忍才对。嗯……他还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人也单纯的可以,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心智也成长起来呢?麻烦,麻烦啊!”

少挽歌小小的身子拦在那少年面前,对滚在地上正爬起来的男人啐了口唾沫骂道:“呸!没脸没皮的畜生,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又丑又恶,人人讨厌的杂碎!”

王三成气急,爬起来就对少挽歌伸出了手,他几时收到过这样的辱骂?他简直要气炸了!

他本身就是六品九息服气的高手,腿上的伤势固然很疼,可也不可能让他起不了身,所以只怪叫两声就爬了起来。

六品九息服气的修真者可不是筑基的修真者,这可是真正进入了修真门槛的,就算以后修为不突破,寿命也会比一般人长,这就已经脱离了“凡人”的境界。就算是修真者当中,除非是有了恩怨或者利益冲突的,否则谁也不愿意惹这样的人物,因为这样的人多少都是有气运或者有背景的。

就譬如这王三成,走到哪里不是备受关注的?有谁敢对他大呼小叫?而他居然被一个修为也没有的八岁小娃娃骂地狗血淋头,他不暴起那才是怪了!

眼看那手就要抓住少挽歌的喉咙,少挽歌也不怕,俏生生地插着双腰站着。

“放肆!”

少忘尘手上一动,却是被骨瑟抓住了手,骨瑟对他微微摇头,随即扬手又是一根筷子刺向王三成,快如奔雷,只一下子就刺穿了他的手掌。

骨瑟是八品一心千用的高手,而且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良人,对付王三成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论速度还是手段都要简单粗暴地多。

少挽歌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她当然知道她会没事,不消说少忘尘会保护她,骨瑟和帝江也都会保护她的。当然,如果今天只她一人,她是断然不会这样莽撞的。

“活该!”少挽歌对吃痛的王三成做了个鬼脸,转身对少年笑道:“没事啦,你别怕!”

少年看着少挽歌俏皮可爱的小脸,红扑扑的,一时看得有些痴,略显窘迫地点点头,眼神里原本的凶狠也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你!”王三成终于看见对自己出手的人,原本的愤怒却是该做了惊疑和畏惧:“你是妖?”

骨瑟手中斯条慢理又拿出一根筷子:“我便是妖又如何,却也比不得你做的恶心行径。”

少忘尘走到少挽歌身边,揉了揉她的头:“没事吧?”

少挽歌顿时甜甜的笑了:“公子我没事呢!”

少忘尘点点头,转而对向少年:“你呢?”

少年见到少忘尘的时候,眼神里有多了一丝警惕,眉头皱了皱。

少忘尘也不在意,转身看着那王三成:“你当真做了这等恶事?不但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杀了他的弟弟?”

王三成见骨瑟无形中牵制着自己,修为又比自己高地多,而且那窗户里的桌上还坐着一个根本看不出来修为的人,便是他也有些发怵。只是他这么些年哪里不是吆五喝六的?这个时候即便发怂,也依然佯装凶狠地叫着:“是又怎么样?你敢杀我吗?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八品修为的妖精,你敢在这里动手,你也要死!”

骨瑟冷冷一笑:“是吗?”

“我杀了你!”少年恢复了些力气,一脚蹬出,顿时就要朝着王三成扑过去。

“就凭你这个下贱的乞丐?”王三成也是怒极,今日与人在二楼商议事情,这个乞丐几次三番来寻麻烦,一开始介于有人在还下手轻些,只左右打了出来,没想到居然会遇到有人相助,他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杀了这厮那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这时候自然把怨气爆发出来,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就刺了过去。

那把匕首也是一宝贝,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这么些年一直就靠着这匕首大杀四方,挣得这些许威名。

骨瑟看也不看,将元气注入手中筷子之中,那筷子顿时红光大作,散发出无穷威势,一个眨眼便划过王三成拿匕首的手,只划过,那手掌就被直接切了下来,如切豆腐一般。

少忘尘眉头一挑,微微皱起眉来,连忙上前拉住少年的冲势。

少年大怒,想要甩开少忘尘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他才三品的修为,而少忘尘已经是四品龙虎之力,能有降龙伏虎之力,自然不是他能甩开的。

“你敢拦我?”少年恶狠狠地看着少忘尘。

“你杀不了他,就算你杀了他,与他有什么分别?”少忘尘依然拦着。

他很厌恶这些人,但却从未想过要杀他们,他不喜欢看见死亡,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杀了我弟弟,他就要死!你再敢拦我,我连你一齐打!”少年的力气也很大,居然甩了几次将少忘尘的手甩了开去,然后再次冲到王三成的面前。

“小心!”少忘尘来不及提醒,少年便被王三成打得倒飞出去,当下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骨瑟轻哼一声:“就算他伤势如此,但也不是一个才三品的小人能撼动得了的。”

骨瑟顿了顿,问少忘尘道:“公子,怎么处置这个人?”

少忘尘想了想,问骨瑟道:“能废了他的修为,让他不能再作恶吗?”

他想起了当初帝江便是把那个罗阳废了修为和武骨。

骨瑟点头:“这容易。”

言罢,骨瑟便轻挪莲步,伸出手一掌就要按在王三成的头上。

王三成自然是听到了少忘尘的话,他当下大骇,连忙大喊:“罗公子救我!”

话音未落,骨瑟手掌未触,二楼破损的厢房里顿时射出一道剑芒,骨瑟心中有数,忙侧身闪了过去。

“好熟悉的剑招!”骨瑟皱着眉看向二楼。

少忘尘没有想到这个王三成居然还有帮手,也抬着头往二楼看去。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的……仇人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一个面容俊俏,但双目充满恨意的男人轻飘飘地从二楼降下,宛若谪仙降世。

少忘尘几人顿时大惊,来人他们居然认得,甚至少忘尘前一刻还想到了他。“罗阳?!居然是你!”

骨瑟面色大变,素手捏成拳,摆开了作战的架势!

罗阳微微一笑,眯着眼看向骨瑟:“你可真是了不得,没想到居然因祸得福,也修练到了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

继而,他转头看向少忘尘:“你也真是不错,上次你没有修为的时候就能对我从中干涉,这才短短两个月,你居然已经修炼到了四品龙虎之力,好啊,真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家伙,看来我真要杀了你,不然让你成长起来那还了得?”

少忘尘抿着嘴,却是在和帝江交流:“他不是废了武骨和修为吗?为什么还能好生站在这里?”

帝江化作的猫儿这个时候也从窗户里跳了出来,“喵呜”一声跳到少挽歌的怀里,转而对少忘尘道:“他体内有丹药的气息,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天材地宝重新恢复了他的武骨和修为,甚至修为更有精进,已经到了九品指点黄白的境界了!”

“什么?”少忘尘闻言大骇。

“拜你们所赐,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段时间我可是到处找你们,想要好好‘谢谢’你们,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罗阳微微笑着,只是那笑意无比阴冷,眼神中的杀气迸射而出,便是好无修为的少挽歌也察觉到那发自心底的寒气。

“罗阳,上一次你杀人越货不成,如今居然还要再来一次吗?”骨瑟恨声道。

“妖孽,我分明是为了此地百姓安全,斩妖除魔!”罗阳手上一番,他的那把长剑赫然在手,剑锋直至骨瑟。

王三成一看有戏,立即大喊:“你们这些人与妖精为伍,那分明也不是什么好人,今日我便与罗公子为民除害,斩妖除魔!”

罗阳微微眯着眼睛:“上次那头畜生去哪里了?看来你们也操控不了那么强大的存在,今日那畜生不在,我看谁还敢来救你们!”

罗阳左右四顾,只看见少挽歌怀中有只猫,却并未看见帝江,顿时底气足了起来。上一次帝江将他打的体无完肤,骨无完骨,他简直是又恨又怕!

骨瑟皱眉,小声问道:“公子,主子,这下如何是好,我修为不如他,也无兵器,恐怕……”



第三十二章 妖丹

“卓远爷爷!有人欺负我!”

少忘尘几乎只在骨瑟出口的当下便立即大喊起来,看向罗阳的时候满目都是畏惧,他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寻常被抢了糖葫芦的小孩子,要自己的爹娘替自己出气一样。

这话一出,不仅骨瑟愣了愣,就是少挽歌也张大了一张小嘴,差点就要惊呼起来。

不过少挽歌这小妮子年纪虽然小,却是十分聪明,当下就“哇”的一下哭开了:“卓远爷爷救我,这里有坏人,爷爷快来……”

帝江顿时翻了个白眼:“娘的!这厮居然骂小爷我是畜生,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不过少忘尘这小子今天怎么这样聪明?居然让卓远来帮忙,真是妙哉!”

这段时间,少忘尘与卓远一直交好,在城主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而卓远也确实对少忘尘和少挽歌极好,尤其是对少挽歌,时不时会送来些小玩意儿逗少挽歌高兴,若非如此,面对帝江也有些小高傲的少挽歌怎么会让卓远抱她?

而少忘尘也正是利用了这层关系,连忙叫卓远出来帮忙,反正他是小孩子,也不怕被人说请帮手会掉面子。

卓远原本一直是在看戏,他留在聊城的一个任务就是与少忘尘打好关系,并且打探出少忘尘手中是否还有九天十地化神丹,甚至是太液丹。但是他终究不是聊城的人,很多时候自然不该出手的时候就不出手,多为静观其变。

但是现在少忘尘和少挽歌都叫了他,他自然也不会推辞,甚至在他看来,这是少忘尘对他产生了依赖感,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能获得少忘尘的信任,以后打探起消息来就更加方便了。

当下卓远站了起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出现在了少忘尘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罗阳,道:“你以大欺小,也委实有些过了,今日就此罢手吧,有我在,你动不了他们。”

罗阳听见少忘尘和少挽歌叫人的时候,就大抵猜到叫的就是那个窗户边坐着的老人,他也暗自打量过,却没能看出卓远的深浅来,那就说明卓远至少要比他修为高得多。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妄动,皱了皱眉,语气有几分不善:“你是什么人?我可是义正山庄的少主,你可不要与我义正山庄作对,否则对你没好处!”

卓远微微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是义正山庄的人!不过,就算是罗松明也也对我客客气气的。”

罗阳眉头更紧了些,语气中有几分惊疑:“你认得我父亲?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卓远也不动手,只手上现了一块金色令牌:“你可认得此物?你义正山庄就在我虞城旁边,理当认得的!”

罗阳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忙收了长剑,恭敬行了一礼:“原来是虞城的长老,请恕在下眼拙了!”

“那今日老夫就做个中间人,请你和尘公子放下这恩怨如何?”卓远一直“呵呵”地笑着,这时候收了令牌,问道。

罗阳眼神闪了数次,拱手道:“前辈要我与这位小公子放下恩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妖女偷盗我义正山庄的宝贝,我却是要擒捉回去的!”

“这……”卓远转过头来看着骨瑟和少忘尘。

骨瑟大惊,连忙跪拜在地,道:“请公子明鉴,是他胡说!”

少忘尘双手扶起骨瑟,在骨瑟柔弱无骨的手上拍了拍,示意她放心,然后对卓远道:“卓远爷爷,骨瑟现在是我的婢女,她的事便是我的事。骨瑟有没有拿义正山庄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这个罗阳的确是小人一个,我们初次见他他便要害我们性命,好在那次居然有神兽诞生,他冲撞了神兽这才让我们逃命。”

“是吗?”卓远倒是没听后面的话,只听得少忘尘说骨瑟的事情便是他的事,内心里便有计较。

“是呢爷爷!”少挽歌也狠狠地点头:“上次若非是骨瑟姐姐保护我,我便要被他杀死了!他说骨瑟姐姐是妖,可是他连妖都不如呢!”

骨瑟闻言,紧紧抿着双唇。

“小丫头,此话可不能乱说!分明是骨瑟要挟你在先!”罗阳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顿时气急,偏偏卓远身份比他高,修为也比他高,让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脾气,这样一来,他简直憋屈无比!

“若是她要挟我,我为什么还要为她说话?”少挽歌仰着头大喊,气势一点也不输罗阳。

“你!”

“好了!”卓远拦住罗阳的话头,展现出这里唯一长者的气度来,摆摆手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管前事如何,今日就作罢了吧!”

“可是……”罗阳大急。

“你也是义正山庄的继承人,该有的大度还是要有的,就当卖老夫一个面子如何?”卓远又对罗阳道。

“……”罗阳很是憋了一口气,可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对卓远拱了拱手,道:“谨遵前辈教诲!”

卓远点点头,对少忘尘道:“尘公子可吃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少忘尘顿时点了点头。

少忘尘见那少年还躺在地上,刚才王三成那一掌手下可是不留情,加上他本身就有重伤,一时间已经晕了过去。“骨瑟,你将他一道带回去吧!”

骨瑟点点头,一把扛起少年,紧随着少忘尘便离开。

“该死!该死!这小畜生居然有如此帮手,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前一次是神兽,这一次是高人!”罗阳见少忘尘他们离开,顿时气急败坏咆哮起来:“那个什么卓远,也就是虞城城主身边一个随从!什么狗屁长老,连听都没有听过!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就是狐假虎威!可恨!可恼!可恶啊!”

王三成忙谄媚道:“罗公子不生气,那个卓远肯定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他们的,到时候再一举拿下,一雪前耻!”

“都是你这个混账!”罗阳抬手就给王三成一个耳光:“一开始你杀了那个小子还哪来这么多事?”

王三成捂着脸连连道是,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不过一闪即逝,掩藏的极好:“罗公子说的是,都是在下的过失!”

罗阳其实也只是借王三成发泄而已,见王三成态度诚恳,气也消了一丝,冷冷道:“不过,也亏得有你,才让我找到这几个人的下落。他们害得我修为尽废,更忍受了整整十天的拨骨为正的过程,还要浪费我罗家如此多的财富来购买天材地宝重塑我的身体,再复我的修为,这笔仇,我罗阳不报誓不为人!”

王三成连忙道:“也是在下的造化,居然找到极品黄精让罗公子您快速恢复修为!”

罗阳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好我自然会记得,以后我自然会栽培你!”

“谢罗公子!”王三成连忙拱手一礼。

……………………

回到城主府,卓远有事就先离开了,少忘尘几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他带进去休养吧。”少忘尘对骨瑟道。

骨瑟当下照做。

帝江晃了晃身子,变成原来的模样,很是伸了个懒腰,才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罗阳,真是冤家路窄!”

“是呀,真是想不到!”少忘尘也是心有余悸,当初罗阳追杀他们的时候可是足足追了数百里,若非是獠翾恰好路过和帝江恰好孵化,他们就都要死在罗阳剑下。

少挽歌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道:“那个丑八怪和罗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耻都无耻地这样神似,都是欺负弱小,都是杀人越货的行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修真界里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只要能够让自己提升修为,或者是获得好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只能说是成王败寇,一旦修为高深了,又有谁敢质疑?高高在上的人谁的手上没有鲜血?”此时骨瑟走了出来,直接跪在帝江和少忘尘面前:“请公子和主子赦罪,此事都是由我引起的。”

帝江蹄子一抬,骨瑟便被虚扶而起:“今日这小子说了一句话不错,你是小爷我的人,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骨瑟轻蹙娥眉,轻轻抽搭着,她原本就生得十分貌美,此时更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帝江道:“不过那罗阳说你偷盗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胡说!”骨瑟有些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

少忘尘和少挽歌面面相觑,帝江也只看着骨瑟。

骨瑟揩去眼角泪痕,这才说了起来:“我的确是去了义正山庄,也的确拿了一样东西,但那东西原本就是我的!”

骨瑟手中现出一颗青绿色的珠子,约有鸽蛋大小,通体碧绿,有妖氛缠绕在周围。

帝江道:“妖丹?”

骨瑟点点头:“我是湘夫人歌声诞生灵性的妖精,与我一同诞生的还有我的姐姐杜衡。早年我们修成人形就离开了湘潭,游历天下,顺便增进修为。杜恒姐姐本身兼具药性,所以修炼起来更加容易,早早的就到了十一品,但是义正山庄的人却来围杀我们,杜衡姐姐为了保护我,便被他们收了去,剥夺了一身药性,只剩下这枚妖丹。”

“所以你去义正山庄便是为了这妖丹?”



第三十三章 梨花带雨愁带恨

“每个种族皆有自己的特色,所以才会被特定为某一种族。”帝江道:“譬如魔族,生有蛮力,享年三百,周身魔气,凶残暴戾。譬如妖,多诡计,生有异力,潜能巨大。而除了人之外,有修为的魔族、妖族等就会有不同的呈现,譬如魔族会有象征属性和身份的孽角,妖族有妖丹。而即便人族修炼不同的法门也会有不同的呈现,譬如修仙者有仙根,修佛者有舍利,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第二性命。”

“怎么说?”少忘尘不懂。

“呐,这样说吧,这种东西就是修真者时时刻刻孕育出来的东西,比自己的子女还要关系密切。就比如妖族失去妖丹,实力起码要下降一半,但如果本体死了,妖丹还存在,就有一半的希望重新复活本体。”帝江转头看了一眼骨瑟:“你去偷这妖丹,恐怕也是如此吧?”

骨瑟微微点头:“是,杜衡姐姐与我相依为命,我又怎忍心看她被人残害至此而不去挽回她?”

少忘尘虽然还是有些不懂帝江话的意思,但他知道妖丹对于妖族来说那便是顶要紧的东西,这就难怪骨瑟会去偷这样东西了。

“哼哼,你还是有隐瞒的话吧?”帝江哼哼了两声,仿佛无所不知:“你去那义正山庄,恐怕也是沾染了不少鲜血吧?你身上的妖气如此浓郁,这段时间即便在小爷我身边收敛了那么久,可还是难以抑制你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戾气。你,跟着小爷我的目的也不单纯啊!”

少忘尘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一句:“不会吧?”

“不会?就你那头壳里装沙子的笨蛋能看出来天上就能重现九轮太阳了!算了,有时候说你吧你的确未经事,不说你吧你又简直愚蠢地能让人窒息,哎……”帝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蹄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向少忘尘的眼神和看个傻瓜一样。

少忘尘摸了摸头,有些尴尬。但是这段时日以来他早就习惯帝江骂他了,所以也不在意,反正已经白痴了,就不耻下问好了:“但是骨瑟也没有做什么事请啊?这些日子她照顾我们都照顾得极好呢!而且不是有你在吗?”

骨瑟略带歉意地看着少忘尘,说道:“公子,主子说的没错,我之所以这样痛快就做了主子的婢女,除了跟随主子的确能让我有更好的机遇外,也是希望主子或者公子你将来能帮我对付义正山庄,甚至是帮我凑齐复活杜衡姐姐所需的东西。”

帝江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就说道:“你也是因为重情才如此,而且也的确是义正山庄有错在先,对我们也没有任何不利的地方。这样吧,我现在修为还低,帝江出手也要寻找时机,你倒是可以留意复活你杜衡姐姐的事情,若有需要我们能帮你则帮你,怎么样?”

“当真?”骨瑟顿时惊愕地看着少忘尘:“你不怪我吗?”

少忘尘耸耸肩:“有什么好怪你的?你不也帮助我许多吗?就当是互相帮忙好了!”

“谢……公子……”骨瑟突然鼻子一酸,憋了许久的一汪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郑重地跪在地上,对少忘尘拜了三拜:“只要公子能够复活我杜衡姐姐,奴婢便誓死跟随公子,绝无二心!”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少忘尘没见过这大的阵仗,忙手忙脚乱地将骨瑟扶了起来。

帝江看着这场面,嘴角抖了抖:“要死,这是逆天的运气啊!就这样说个口头承诺,就换得一个人的真心效忠?这真***赚大发了!运气!运气!啊,这该死的运气!我怎么就没有这等运气?好歹也是小爷我救了你们一伙人好哇!结果你们一个个气我不说,还得累死累活为你们费尽心机,啊!小爷的我的运气你在哪里啊——”

少挽歌忙拉了拉骨瑟的袖子,皱了皱小琼鼻道:“骨瑟姐姐,有人耍赖了,你快去安慰安慰,不然又要发神经了!”

骨瑟破涕为笑,顿时对帝江重新行了大礼:“主子莫生气,骨瑟生是主子的婢女,死是主子的尸骨!”

“呸!”帝江狠狠剜了骨瑟一眼,其实压根就没有气,他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就你这丁点儿的修为,你这尸骨小爷要来也没用!”

“是,那骨瑟便好生做主子的婢女!”骨瑟掩嘴一笑,眼角还有泪痕晶莹剔透,这一笑,便如雨打的梨花,娇柔美丽,颇得韵味三分。

…………

虞兰殿内。

卓远在自己的偏房里踱着步子,若有所思。

“那少忘尘怎么会和义正山庄扯上了关系?为什么之前派出去的人居然都没有人回报这一点?”

卓远捋着自己下巴上一指长的小山羊胡子,抿着嘴,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又仿佛哪里都不在眼内。

“义正山庄是除了北隅三十六城之外的势力,可以算作是世家,虽然比起三十六城任何一城都不如,但其中也不乏诸多高手。尤其是义正山庄打的是正义的旗帜,这些年来多少也收留了不少修真者加入其中成为一个组织,而且时常有除魔卫道的事迹出现,也可以说是正道门派,怎么会和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过不去?”

“听今天他们的谈话,似乎是那个叫骨瑟的妖女与义正山庄有恩怨在先,随后牵连到了了少忘尘,但是那个时候少忘尘连修为也无,又怎么会引起罗阳的恨意?”

“神兽?对了,他们有提起过什么神兽,可是少忘尘身边除了一只猫,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神兽,这两个月他们也颇为安稳……嗯?不对!他们在年前好似出去过,回来之后修为便提升了,这似乎不是什么巧合!而且那只猫……”

卓远眼神突然一亮,想起了什么似的,当下一个闪身,出了虞兰殿。

城主府里有诸多事物,都分派到了各个宫殿。

姚军是中正殿的人,虽然修为连守门的两个守卫都不如,他才五品,而守门的侍卫是七品,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职位。

他的职务是青槐手底下的一个小头目,专门处理一些杂物,看似地位不高,实则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职位,几乎来往的人,来去物件、信件以及军务后务都是他在掌管,倒不是说他修为有多高,而是他这个人很精明,做事十分细致,人脉也好,所以青槐颇为器重他。

上次青槐临时受命去剿灭魔族,便将照顾少忘尘这般差事交给了他,也是信任他的缘故。

此时他正在中正殿里接收各种杂物的汇总,一边核对一边笔迹。

“姚兄,门外虞城的卓远长老说要见你,你快放下手头事物去看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一个侍卫走了过来,直接打了招呼说,看模样,此人与姚军私底下交情不错。

姚军面有疑惑,放下手中之笔,奇道:“卓远长老?他找我能有什么事?虞城少主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嘿嘿,谁晓得呢!但人家身份可比我们高多了,又是灵犀少主与他们家少主的婚事在即,我们还是不要怠慢了!”那侍卫笑了笑说。

姚军点点头,笑道:“也是,那我就先去看看,多谢李兄过来通知了!”

“嘿嘿,无妨,若是你与这卓远长老攀得交情,可记得拉兄弟一把!”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能忘记你的功劳呢?”

姚军与那侍卫说着笑,脚下倒是不敢怠慢,忙跑了出去。

姚军出去的时候,卓远正负手站在阶梯之下等着他。

“卓远长老赎罪,姚军来迟了!”姚军忙行了一礼。

其实他今天才第二次见卓远,第一次是在锦绣坊,当初给少忘尘赔罪买衣裳的时候遇到的,而且那次他只是站在一旁,根本没有与卓远有任何交集。

卓远是虞城之人,虽然在聊城也不会限制其行动,但是很多地方卓远是不方便去的,而且卓远其实也只是这一次陪同虞上邪过来送礼,而上一次的登门提亲,他在虞城没来,所以姚军就是想见也未必见得到他。

更何况,卓远虽然一直在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呆了二十多年,但毕竟早年就跟随了虞城城主虞天弓,早就成了虞城的长老,地位不凡,平时对七品八品的修真者都是视而不见,又怎么会去看一个区区姚军?

卓远转过身来,微微点头,道:“无妨。”

姚军有些紧张,忙问:“可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卓远长老?或者是有什么物资缺少的,姚军立刻为卓远长老去安排!”

“哈哈!没什么!”卓远笑着打量了一眼姚军,说道:“是尘公子委托我帮他找找有没有什么巩固修为的丹药,他刚进入四品,修为还有些不稳。可是我在聊城并不熟,倒是上次在锦绣庄见过你一次,略微打听知道你人脉颇广,所以来问问你。”

姚军顿时放松下来,还有些微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说道:“是别人抬举姚军了,也是承蒙尘公子和卓远长老不弃。巩固修为的丹药军营里的确有,我去取两颗不是问题,待会儿我便送到卓远长老的居所去!”

“好,尘公子介绍的人果然办事牢靠!”卓远笑道。

“难道是尘公子特意让卓远长老来找我的?这可是露脸的好事,看来我上次送的衣裳还是送到他心坎儿里的!”姚军暗自高兴,口中却是正经道:“是尘公子看得起姚军,也是卓远长老不弃嫌!”

“话说回来,这位尘公子可果真是天资过人,居然短短两个月就有如此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卓远叹道。

姚军也是感慨,他这样的感觉尤其浓烈,初时见到少忘尘的时候他还是在中正殿外面,远远地看过一眼,那时候少忘尘还没有成为军师夙沙卿的徒弟,再次见到不过短短三天,居然就修炼到了二品,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忘尘修为接连突破,别人好几年才能够有的成就,到了少忘尘这里就好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要知道,姚军现在也才五品,而他已经足足修炼了九年了!

“是啊,尘公子的天资简直世所罕见!”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上次就看到他出去了一趟就提升了一个境界,难不成他在外面还有居所?”卓远纳闷地问道。

姚军也是摇头:“是啊,上次说是去办年货,结果一个下午不见修为就巩固了不少,后来又有一次去找他,没找到他,等他回来修为居然已经是三品了!若是有这样的地方,真想问一问尘公子哩!”

“哦?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当初他还说要出城呢!不过后来他说是玩笑我也就没当真……”姚军突然眉头皱了皱:“不过那天他确实不见了,我找遍了各式茶楼都没有找到他,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哦?是吗?”卓远微微一笑,却是道:“好了,这也是人家的机缘,也不好多说,那丹药这事就麻烦你了!”

“啊,不敢不敢!日后卓远长老有事,但说一声就好!”姚军连忙道。

“好,一定,一定!”卓远笑了两声,直接离开了。



第三十四章 图谋

由于骨瑟的“坦诚”,众人仿佛一下子都接纳了她,而她也渐渐活泼起来。

少忘尘第一次见到的骨瑟便是一个泼辣而且凶横的女人,但是这段时间却如一个不做声的大家闺秀一般,轻声细语,话也不多,也格外的听话,反差很大。他想,骨瑟也许便是因为隐瞒而愧疚吧。

帝江知道少忘尘这个想法之后,只冷笑了数声,然后跳到一品莲台的荷叶上躲懒去了。

“公子,卓远爷爷来啦!”

第二天一大早,少挽歌便欢快地跑进少忘尘的屋子,见少忘尘还在打坐,连忙捂着嘴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少忘尘虽然静心打坐,不过外界的事情却是知道的,少挽歌一进门他就醒来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他那么早就来啦?”

他有些狐疑,不是还是很快就梳洗好。

等他出门的时候,卓远正拉着少挽歌在玩耍,今日卓远带了匹小木马来,也不知道是何种机关,少挽歌坐在上面果然能如真的马儿一样跑,只是木马比正常的马小得多,但对于少挽歌却是正好的。

少挽歌玩得不亦乐乎,远远的就朝着少忘尘挥手:“公子快来看呀,卓远爷爷送了我一匹木马,真的能跑哩!哦!挽歌也有马喽!”

少忘尘宠溺道:“慢些,别摔着,天还冷,别在外面玩太久!”

“晓得哩!公子忒啰嗦!”少挽歌做了个鬼脸,才不管少忘尘的嘱咐。

“哈哈哈!”卓远也开怀大笑着:“无妨,随她玩吧,我在这木马上面加了个小阵法,挽歌摔下来回接住的。”

少忘尘也不好多说,便邀请卓远进了屋:“卓远爷爷对我们真好!忘尘代挽歌谢过爷爷了!”

“哈哈,有什么要紧?也难得我喜欢挽歌这小丫头!”卓远笑道。“不肖说她,我也带了一份礼给你!”

“不用啦,爷爷对我们已经这样好,再收礼忘尘都不好意思了!”少忘尘忙道。

介于帝江对卓远一直保持着警惕,少忘尘即便对卓远有着很大的好感,还是留了一分心,毕竟相比较于帝江,少忘尘还是更愿意相信帝江的,因为他和帝江可是缔生的关系,是别人所无法替代的。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就忙着拒绝?”卓远也不生气,笑呵呵翻了手,手中多了一个小瓷瓶:“这是固灵丹,六品以下用这个丹最是有用,你修为提升太快,可要好好稳固才行,不然将来突破境界就要千难万难。”

“固灵丹?”少忘尘倒是没有听过这丹药,不过顾名思义应该是稳固灵气的,这样说来倒的确是适合四品的修真者。但是他却不是寻常的修真者,因为修炼巫术的原因,任何丹药对他而言都和米饭一样,看似有用,实则都会在体内留下残存。

古语有言,是药三分毒。哪怕是再好的灵药也总会残留杂质甚至是存在药毒。就比如卓远,当初卓远二十年不能突破到十一品缩地成寸,也是因为他体内药毒太多,若非是帝江的九天十地化神丹,他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个境界弥留。

“这丹药于我正是有用呢!谢谢爷爷!”少忘尘故作欢喜,当即接过瓷瓶倒出一枚褐色丹药,直接吞了下去。

固灵丹入喉刹那便如冰块融化,药力直接渗入血液之中。有一丝丝的火热之气在他体内游走,将身体中的许多杂质烧毁,随即伴随着出汗排出体外。而且这培灵丹的药力居然能够调和蕴养在四肢百骸的灵气,使得灵气与肌体更加契合。只是除此之外,那药力也残留在身体之中,随着血液流淌,也与灵气融合,难以分离。

“噫!丹药是好丹药,只这样一颗,我的修为就巩固了不少,之前能同时操控两千缕灵气,现在差不多能操控两千两百缕了!可是帝江说的不错,这药力残存在体内总归是一大隐患,倘若这丹药吃得多了,药力累积起来恐怕就要反客为主,反而要破坏我的身体和我的修为!”

少忘尘心里有数,脸上却是一脸喜色,忙对卓远道:“我现在已经能操控两千两百缕灵气了,果然是极好的丹药,正是时候呢!爷爷是特地为我找来的吗?那怎么好?忘尘无功无劳,怎能让爷爷您如此破费?”

卓远看少忘尘吞下固灵丹就直接炼化了,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心里也是又惊又疑:“此子天赋果然不同凡响,这固灵丹是军队供给,比起一般的丹药药力不知道要深厚多少,寻常四品修真者炼化这固灵丹没有半天也要一两个时辰,他居然如此之快就能彻底融合!原来如此,休遗恐怕也是看中了此子的天赋所以才选中了他,我却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这等天赋便是当年的少主也远远不及,假以时日必定会超过少主,甚至比过岁灵犀也未可知!”

“唉!哪里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是问姚军讨的,尘公子要谢可是要谢谢他!”卓远笑了起来。

“原来是他?”少忘尘奇道:“他对我也是极好,这段日子师尊和师兄事务繁忙,他帮了我不少呢,改日当真要谢谢他!”

“哈哈,既然如此,我便为姚军讨个人情如何?”卓远道。

“爷爷请说!”

“我看姚军虽然受到你师兄的重用,但是修为实在太低,许多事情运作起来也难以服众。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上次给我的九天十地化神丹,若是能为他增加修为,他必然会感激尘公子,以后尘公子有些什么要帮忙的,他恐怕也会尽心尽力去完成!”卓远看着少忘尘,微微笑着。

“九天十地化神丹?”少忘尘顿时了然,当即沟通了帝江问道:“帝江,你说给还是不给?”

“哼哼,想要就得给?你对他说九天十地化神丹没有了,不过还有低等级的药品,但是要帮助姚军突破境界也是可以的。”帝江哼笑两声,立即对少忘尘道。

少忘尘当即故作为难地对卓远道:“九天十地化神丹忘尘一共便三枚,剩下两枚还想日后自己突破境界用,可能不能给了。不过我还有别的丹药,也能助姚军突破,只是效果没有九天十地化神丹那般好,爷爷您看可以吗?”

“哦?”卓远眼神一闪,却是道:“无妨,你若是有别的丹药自然极好,九天十地化神丹用在他身上也的确有些……咳,你说的丹药是什么?”

“那丹药我放在屋子里头,爷爷稍等!”少忘尘拱手一礼,忙跑了出来。

帝江要把丹药给少忘尘容易的很,或者直接做好了传到少忘尘的手中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刻意,而且卓远有心而来,就极容易被看出破绽。毕竟少忘尘才是主子,倘若丹药不在自己手中,那便会有些奇怪了。

片刻后,少忘尘拿着一瓶丹药进来,自然是从帝江那儿取来的。“这是金元丹,姚军是五品修为,参悟元气有些纰漏而已,这金元丹里面有各种元气所凝聚的金元,加上药材辅助,姚军只需要好生领悟便能突破了!”

“哦?这倒有些像高手所炼,专门培养弟子用的丹药么!”卓远接过丹药,啧啧称奇。

少忘尘点点头,道:“大概是呢,休遗姨娘给了我一些,很是照顾我的!”

“看来你休遗姨娘果然爱护你!”卓远将丹瓶收起,笑道:“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修炼了,我拿了这金元丹给姚军去,顺便再让他为我准备一些物资,就先走了!”

“好呢!谢爷爷专程送固灵丹来!”少忘尘忙拱手行礼。

卓远对少挽歌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少忘尘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挽歌这时候也从木马上下来,看着少忘尘好奇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帝江跳进少挽歌的怀里,道:“这小子自己脑子里理事情呢!”

少忘尘皱着眉点点头,挠了挠额头说道:“今日我总觉得卓远爷爷不像之前那么亲切,就好像是有所图一样,啊,就好像是为了图九天十地化神丹来的!”

帝江白了少忘尘一眼:“小爷我可老早就对你这样说的,你自己不听有什么办法?现在才想明白?这个卓远图谋的可能比九天十地化神丹还要多呢!”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他图我什么呢?”少忘尘不解。

“哼哼,你当然什么都没有,可是你表现出来的可是你十分‘有’啊!在他看来你有九天十地化神丹,你有夙沙卿和休遗的背景,你有天赋,你有前途,这些都是他可以预谋的东西。小子,别总以为世界那么美好,人们追求的都是那么物质的东西,修真者头脑清明,寿命绵长,见识广博,要动起心计来,那可是匪夷所思的!”帝江又趁机“教育”起来。

少忘尘仔细想了想,有些想得通,有些想不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要图谋什么,可是就凭他一个十一品的修真者给姚军一个五品的修真者送东西,甚至还为姚军讨赏,这就是很可疑的!”

“啧啧,小家伙这几日脑袋瓜子不错呀!被我骂聪明了?这么浅显的问题都能想得通了,真是厉害!”帝江挥挥手,很是夸张地做了个表情:“还有昨天遇到罗阳,居然没有一股脑热冲上去,居然让卓远做挡箭牌,嗯,看来小爷我骂你果然是有效果的,日后还得接着来!”

少忘尘:“……”

少挽歌抡起小粉拳砸在帝江脑门上:“啧啧,你这小坏蛋这几日倒是消停不少啊,居然骂人都没有骂的那么难听,还学会夸赞了,嗯,看来本姑娘我打你果然是有效果的,日后还得接着来!”

帝江:“……”



第三十五章 无礼

少挽歌与帝江的打闹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有时斗斗嘴,有时打一架,他们的感情反倒是很好,帝江没事就爱往少挽歌的怀里钻。

少忘尘一直在想卓远的事情,无奈得叫住窜来窜去的帝江:“帝江,我这药力要怎么祛除出去啊?”

“啧,我倒是把这事儿忘了!”帝江停下脚步,对少挽歌瘪瘪嘴:“小丫头站住了,我得给你家主子做事去!”

少挽歌看了少忘尘一眼,又狠狠白了帝江一眼,做了个鬼脸重新玩她的木马去了。

“你还没有学会气血,这药力还无法祛除,让我来吧!”帝江跳到少忘尘身前,蹄子一伸,一道青绿色的气息就注入少忘尘的体内,在他体内游走周天,便将那药力拔除,随着呼吸排出体外去了。

少忘尘自己也能感觉得到,顿时觉得惊奇无比,不由得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学气血?学会了气血我就能自我疗伤了,就是受伤也不怕,甚至可以越级挑战哩!”

“气血的前提就是五行灵气的融合,气血的每一种治疗方法都是对灵气的极度精妙的使用,就好像要在人体内穿针引线,发丝悬刃一样精巧。”帝江道:“你这几天只会五行单独的相生相克,五行的循环还没有领悟,气血是学不来的。而且自然界除了五行灵气,还有诸多其他的灵气,譬如风火雷电,就算是五行灵气也会有诸多分类,譬如火之灵气就有离火、阳火、冥火、鬼火、心火、一昧真火、三昧真火、六昧真火等等。再比如水之灵气就有无根水、黄泉水、真灵水等,雷又有紫府仙雷、太乙神雷、九霄云雷、劫雷、惩戒之雷等,自然界一共有先天灵气八百一十,后天的灵气有九十一共有九百种灵气。而除了灵气之外,自然界还有一些灵气无法触及或者是不能与灵气共存的游离物质,叫做炁,炁在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食物的状态下更容易生存,炁当中的绝大部分是会毁坏灵气的状态的,到了人体内也会毁坏人的肌体,就好像一只甲虫里面的寄生虫,就好像是鲜血封喉的毒物。炁一共有九十九种,与气共有九百九十九。还有一种东西要高于气和炁,那就是混沌,传闻天地伊始,混沌先天地而成,混沌爆炸,化作三九极数,轻灵为气,深沉为炁,与你们人族传说的天地传说有些类似。所以九百九十九种游离的力量外加永恒的混沌,一共是千数。而作为一个气血大巫师,至少要把九百九十九种力量全数操控完毕。不过……大巫师难成,小巫师倒是可以先慢慢了解气,只要把九百种气了解清楚,大部分的病痛伤势都能解决了!”

帝江一口气解释了很多。

“哇……”少忘尘听着听着便张大了嘴巴:“我才会操控最简单的五种灵气,就这样还十分艰难,居然有那么多种灵气,那大巫师岂不是很了不得?”

“哼哼,你真当巫师只有六个分门别类就不牛逼了吗?小爷我告诉你,就算是修炼到三十品的高手高手大高手,能运用三百种灵气就已经很了不起,而大巫师则是需要会全部,你说潜能谁更厉害?”帝江撇撇嘴,满是不屑:“所以就算巫师身体才和凡人差不多,但是修真者对巫师简直怕的要死,别的不说,就那九十九种炁随便运用,就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死的不能再死,就算是超脱命运之外也要提前归墟!”

见少忘尘还是一脸呆滞,帝江眨眨眼睛,又道:“这样说吧,巫师不是没有等级之分吗?那怎么样证明是大巫师和小巫师?最简单的比较就是比谁能同时操控的气或者炁要多,并且比较谁操控的气或者炁威力更大。而这些都是天地间本来就有的东西,不是蕴藏在体内的,所以小巫师见到大巫师立即就会感应到,从而会有‘小巫见大巫,小巫不施术’这一说。”

“原来如此!”帝江这样说,少忘尘总算明白了些,才明白,不是巫道太晦涩,而是他自己不懂其中的厉害。

“小子,我时不时得告知你,巫师比神佛妖魔都要高贵,你真当小爷我是自夸?我是要让你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巫师,就是比神佛妖魔要牛逼,就是比他们高贵,他们跪下来舔你的脚都不配,知道了吗?”帝江远远地看着远在玄都的巫祁山,那座山如此之高,这样远的地方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你知道当年的大巫界,除了十二巫祖和我们十二位圣兽之外,能称之为大巫师的,总共才二十八人吗?而大巫界会巫术的总共连三百人都不到……但你知道当年那一战,天道降下三千大道,化作三千三十品无上天人的大修士,还有七百各族大修士,一万多二十品以上的修士,至于那些二十品以下的……恐怕要数以百万计。当年的大巫界,一共才四千七百六十二人,有兽一千二百一十二头,你知道蚁多咬死象吗?那是……很多、很多、很多的人,妖魔鬼怪什么都有……”

少忘尘简直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那铺天盖地的修士,人魔妖佛仿佛屠杀一般地追赶着一群人,那是毁灭性的战斗,差距如此之大……

他身子不由得在发抖,对巫师产生了一股由衷的敬畏之意。

这时,少忘尘眉心有白芒一闪,他感觉到有一股贯彻天地的悲凉传递在他的脑海里,仿佛十方世界都在为之哀默。

这种悲哀,就像是站在血泊中的最后的亡者,看着满地荒芜,连哭都无法哭出来。

“嘤——”

他只觉得,周围的灵气都收到这种悲哀,突然停止运行,发出阵阵哀鸣。

“哈!哈哈!”帝江突兀的笑了两声,将这静默打破,他看向少忘尘,道:“小子,你现在就是大巫界最后的人,有主子留下的传承,有我的帮助,你一定会重现大巫师的风采的!”

“是!我一定会成为大巫师的!”

少忘尘沉沉地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由衷地渴望力量,不为能够获得少戎狄的承认,不为娘亲的身份可以被承认,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巫师两字。

“巫师很难,很难很难……”帝江转头看向巫祁山,却发自内心地微微笑着。

“公子!”这时,骨瑟从屋内走了来,对少忘尘道:“里面那少年醒了!”

“我去看看!”少忘尘甩甩头,收拾好一番心情,转身进了屋去。

他进去的时候看见那少年正坐在床边,眼神木然地打量这间屋子。

“是你带我回来的?”少年见到少忘尘,眉头一紧。

少忘尘道:“是啊,你受的伤很重,只能将你带回来治疗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少年依然看着少忘尘,眼神里满是芥蒂。

“我是军师的二徒,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图什么。”少忘尘道。

“哼!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你们这些人最是不拿人命做人命!”少年直接起身,憋着一口气直接出了门去。

“无礼!”骨瑟有些愠怒,皱了皱修眉便要上前拿住他。

少忘尘阻止道:“算了吧,我带他回来也不是为了让他感激我的。”

恰逢少挽歌走了进来,她指了指那少年,满面狐疑:“他怎么了?怎么和谁吵架了似的就走了?”

骨瑟“哼”了一声,道:“是个无礼的小子。”

少挽歌眨了眨眼睛,约莫也没听明白,不过看见少忘尘不说话,想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公子,我们还去猎魔吗?”少挽歌问道。

“嗯,自然要去,要多抓些魔族,一来是为你,再来也是为了附近的百姓。我听姚军说这段时间有不少路过聊城的人被魔族截杀,而且城里也时不时的有魔族潜伏进来进行骚扰,前几日还战死了一位十品炼气化神的少将呢!”少忘尘说道。

“是呢,魔是最坏的东西,就应该被抓起来!”少挽歌挥舞着小拳头凶横地说,只是她模样娇俏可爱,这模样竟也是娇憨,十分讨喜。

帝江说道:“这样也好,最近也有许多世家弟子和散修出城去灭魔,你要是碰到了也可以多认识一些人,相互交流一下修炼之法也可有精进。”

“嗯!”少忘尘点头:“这事我知道,姚军说军功制度大开,不仅对参军的修真者有奖励,但凡有功劳者都可以去换取奖赏。”

“魔军压境虽然是险恶非常,但是伴随着的也是机遇,这灭魔换取军功是一种,还有像骨瑟这样想着杀魔来炼制自己的法宝的,也有用魔族来增强自身的,还有像你这样单纯地想依靠与魔族战斗来提升修为的。自古福祸相依是不变的天道规则,但凡大争之世必有人才辈出,更有法宝出世。聊城外那魔云至今不散,那头大魔也在酝酿,而且这几日看来这魔头的修为好些越来越高,有些像苏醒,很有可能是因为附近将会有卓越的天材地宝横出,否则要是单纯的战争,魔族早就发起大范围的战争了,而不是这样分成无数小分队来滋扰。”帝江若有所思地说。

少忘尘“嘿嘿”笑道:“不过那大魔头我肯定是无法与之抗衡的,所以还是只要安心想着如何提升自己就好。那魔族分成小分队对于我来说却是正好,战斗不会太悬殊,正好突破自己。至于什么天材地宝,我还是不要想了吧!”



第三十六章 心血来潮

刚走出城主府,天就开始下起了雨。

少忘尘仰头看着天,只觉得雨滴纷纷扬扬落下,如散落的晶珠串成了串,看得久了,就好像那些雨滴会旋转一样,旋飞而上,要将人拉扯上去。

“水受火影响上升而为汽,汽聚散而成云,云碰撞而成雷电,雷电落下而成火。又一,云积多则成雨,雨落下而生长草木,草木代谢而成土……五行果然是最基本的灵气。”少忘尘若有所思,指尖凝了小小一滴水,弹指而上,升于高空而成汽,渐渐又聚成无数雨滴的一部分,降落而下,浸入土壤,滋养树木。那滴水是他所凝,为他所控,这一刹那,仿佛轮回转世一般,周而复始。

少忘尘似有所悟,仿佛抓住了些门道,只是就差一点,好似雾中看花,水中观月,总有些迷茫。

骨瑟撑了一把油伞走了过来,为少忘尘遮去雨水,缓缓道:“公子,我们走吧?”

少忘尘对那一闪而逝的明悟有些惋惜,却也并不强求,他停留在四品已经一个多月了,渐渐的已经适应帝江口中的“修真无岁月”,反而不那么急了。

至于巫道,对于少忘尘而言就像是一座宝藏,已经在他的心底里,只需要他花心思把这宝藏搬运变成自己的,然后加以运用就好。只是宝藏太大,他的力量太小,需要时间来一点一滴索取而已。

这段日子,大亓氏对于巫道的讲说依然时不时地浮现在心头,只是境界不同,见识不同,少忘尘只背得其文,而不知其意。

“走吧!”少忘尘带领着众人,向城外走去。

“站住!”

只是走到门口时,少忘尘居然被守门的几个守卫拦住了去路,这让少忘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转而一想,也是,之前都是骨瑟直接带他们出城,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才看了一场雨,步行出城去,倒是忘记了这段时间聊城全城戒备,早已经控制人口进出了。

“你们是什么人?城外有魔军侵扰,你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大概也是看少忘尘和少挽歌都是小孩子,骨瑟的容貌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所以那守卫语气也并没有特别凶恶,以劝导居多。

骨瑟道:“这几人都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能在这里守城门,果然是全程戒备了。”

少忘尘点点头,却是拿出自己的令牌来:“我是军师的二徒,刚修练到了四品,师尊让我出城灭魔赚取军功!”

“原来是尘公子!”那守卫见了令牌,语气顿时缓和了不少,只是看了一眼少挽歌,皱眉道:“那这位小姑娘?”

“她与我一道,不妨事,师尊知道的。”少忘尘道。

“那好,请尘公子与诸位在这里签下名吧,如今有许多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出去赚军功去了,军师唯恐有魔族趁机假扮混入城内,都要在这里留下名字与气息,等回城时比对身份才可进入。而一旦超过一个月未归,我们便会派人前去告知家属朋友,若有需要我们会派人出去搜寻,也是为诸位的安全着想!”那守卫道。

少忘尘点点头:“是,此事我知道。”

少忘尘、骨瑟和少挽歌都在一张特殊的“玉符纸”上签了名留了血指印这才被放行。

“师尊果然管理有方,这样一来的确能够起到很好的防护措施。”少忘尘不由得赞道:“尤其是对于那些世家门派的人来说,这样还有后期的保障,倘若真的出事了,也有军队外出相助搜索,若是回来还能取得军功换取物资。这样无论是军人还是寻常修真者,都有了灭魔的动力,就能更好的压制魔族了!”

“哼!果然是小孩子见识!这分明是要诸多世家、门派和散修渐渐服从军事管理,以便将来一同收取而已!”

这时,少忘尘的身后有一行人尾随出了城门,一共五人,三男两女,说话的便是为首的一个少年,有十五六岁,长得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刚刚长成的身体格外匀称修长,摇着一把画着青竹的折扇,看起来偏偏儒雅,气度不凡。他居然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

而另外几个也都差不多年岁,年纪略小的约莫十一二岁,是一个矮矮的小胖子,穿着华丽,却格外憨厚,手中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球儿,双手伸进毛发里似在取暖。他居然也有六品九息服气的修为!

其他的都差不多是十四五岁,修为大抵在四品到五品,不过明显都是以之前说话那人马首是瞻。

少忘尘略微打量了这一行人,对那少年拱手一礼,说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本公子是玄宁王爷的二子,祁御霄。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本公子为御霄社的社长!”那少年折扇一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无比的高傲。

“切!”帝江翻了个白眼,直接闭目养神去了。

少挽歌看着这少年倒是看直了眼睛:“这小公子好俊俏呀!”

骨瑟目中无人,在她眼中这些都是些小屁孩儿,怎能和帝江想比?

少忘尘想了想,他倒的确不知道御霄社是做什么的,不过他觉得一个七品飞身托迹的修真者就能够作为社长,肯定不是什么大组织。只是出于玄宁王爷是皇室,这祁御霄也算是皇亲国戚,这才拱了身子行了大礼:“原来是玄宁王爷家的公子!少忘尘有礼了!”

其实他只知道玄祁帝封了五个宗亲兄弟为王爷,分别以宁、歇、清、盈、灵为封号,以玄字冠之,而王爷的后辈则以祁姓,以避讳玄祁帝的名讳。至于那些王爷们在哪儿,有些什么作为,他是半点不知的,毕竟他才十岁,从前也从没有人会告知他这些朝廷中的事情,就这还是当初教书先生特地为他的几位兄长授课时教导,被他不小心听见的。

“你姓少?是太尉少戎狄的什么人?”祁御霄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问,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少忘尘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他的身份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相信这位祁御霄只要稍作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与其现在得罪他还不如好好说了:“他是我父亲。”

“哈,哈哈哈!”祁御霄闻言就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跟随着笑了起来,只是多有生涩,看来也只是因为祁御霄笑了,他们才笑的。唯有那位胖公子没有笑,愣愣地看着少忘尘,缩了缩鼻子。

“你是少戎狄的儿子?巧啊!真是巧啊!”祁御霄拿折扇拍打着掌心,十分高兴:“你父亲是我皇叔的臣子,你少家便是我皇族的臣,你是少戎狄的儿子,自然也是臣,怎么样,跟随我如何?我可保你荣华富贵!”

少忘尘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祁御霄很是不通情达理,上来便这样说,让他很不爽快。“抱歉,我虽是臣,你却未必是君,天底下唯有帝君,父君和夫君,你既非帝君,也不是父君,更不可能是夫君,我如何做你的臣?而且我年纪小,不懂事,生怕扰了御霄社,还是不要与你一道的好。”

“好好好!哇哈哈哈!这小子这番话总算有小爷我的些许风范了!哇哈哈,好好好,就是要这样,这些小子年纪不大修为不高架子倒是大得很,最是讨厌!就要这样教训他们!”帝江顿时笑翻了天,只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少挽歌怀中伸了个懒腰的白猫。

“你!”祁御霄气急,他可是玄宁王之子,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他和别人说句话都是抬举他们,年纪轻轻又早早的修炼到了如斯境界,有谁敢违逆他?今天心血来潮看见一小子修为不错上前随意搭了句话,没想到居然是少戎狄的儿子,又心血来潮想将此人纳入麾下,毕竟少戎狄的身份可比一般的什么世家、门派高得多,何况他是皇室中人,最好的结交就是结交群臣百工。哪知道居然被这一小子拒绝了不说,还被他讽刺不是君?这简直是要气炸了他!

“你知道和我这样说话的后果吗?就是你父亲少戎狄见到我也要客客气气的,何况是你?”祁御霄简直气疯了,就像自己被当众打了个耳光一样,身后那几人不看也知道都是一脸憋笑的脸色。他又臊又躁,折扇使劲扇了了几下,也好压抑他自己的火气,然后冷冷看着少忘尘道:“我告诉你,我让你跟随我是我给你面子,不要以为你有多能耐!”

少忘尘道:“我能耐不多呢,师尊说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

少挽歌早就看不惯祁御霄了,在她心里少忘尘就是一等一的人,居然要少忘尘做别人的臣子,那简直就是可恶至极,顿时做了个鬼脸嘲讽起来:“这冬天才过,好些地方雪都没化完,你怎么还在扇扇子,真是装模作样,附庸风雅!”

“你!”

祁御霄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扑哧!”这时,那胖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少挽歌逗乐了,一下子就咧嘴笑了,看起来还是傻乎乎的。

“蠢货!你居然敢笑我!”祁御霄顿时一耳光落在胖公子的脸上,那胖公子被打得懵了,抬头无辜地看着祁御霄。



第三十七章 精灵遗迹(上)

祁御霄简直气急,他瞪着少忘尘,突然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呵!小子你胆子倒是挺大,不过是四品的修为,居然敢如此无法无天,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倒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差距!”

只说着,少忘尘就觉得祁御霄浑身爆发出一股无穷无尽的气势,宛若山洪暴发,又如泰山压顶,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架势。

他只觉得眼前一闪,祁御霄的身子就只剩下一道残影,等他再度锁定祁御霄的时候,祁御霄的巴掌几乎就要贴着他的脸颊过去。

少忘尘抿着嘴,气定如海,他当然不怕!

“放肆!”一声呵斥在少忘尘身边冷冷而出,一道黑色的人影只眨眼就挡在少忘尘的面前。

骨瑟两指夹住祁御霄的手掌,眼神如刀。

“你!”祁御霄又惊又骇,脚下不由得一顿。

“退开!”骨瑟手腕一使劲,祁御霄顿时就被她弹了出去。

骨瑟是八品一心千用的高手,这段时间在灵泉旁修炼更是让她修为大增,几乎就要到八品巅峰,已经能同时控制八十五息灵气,只要有机缘就能突破到九品指点黄白!

修真者的手段便是灵气,再由灵气转化为自己的元气,而元气各有不同,所以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以灵气作为衡量标准。

就好像引气入体的一缕灵气,龙虎之力的一千二百八十缕灵气,而一千缕灵气便是一息,也就是人极致深吸吐纳一口气的总和是一千缕灵气。千是一个隐藏无穷奥妙的数字,盖也因为天地有能量千种的原因。

骨瑟的八十五息便相当于她能同时操控使用八万五千缕灵气,这是什么概念?少忘尘现在只能控制两千两百缕灵气,就已经能够打败一个四品的魔族,出去能独当一面!

而那祁御霄却只有七品的修为,才四十息的力量,几乎连骨瑟的一半都没有到,自然不是骨瑟的对手,只一个交手就分出了高下。

祁御霄退了两步站稳了脚跟,眼睛微微眯着,看着骨瑟,道:“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美人,实力还如此强悍,怎么样,跟随本公子如何?你跟着这小子哪里有什么前途?”

骨瑟冷笑一声:“跟着你?你能给我什么?而且你敢要我吗?我可是修成的妖精!”

“妖精跟着修真者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有什么?”祁御霄理了理额前碎发,做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打了折扇,对骨瑟挑了挑眉毛:“你跟着我,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功法武器也少不了你的,你若愿意伺候本公子,我甚至可以纳你为妾,成为皇室中人,将来无数资源任由你取,如何?”

“小娃娃,你的毛可长齐了?”骨瑟魅惑一笑,冷傲中带着无穷妖艳性感,性感之中又带着冰冷,简直是个天生的尤物!

帝江撇撇嘴:“走啦,丢人现眼吗?你是本公子的女人好哇?你管别人毛齐不齐做什么?你在乎一下我好哇!”

骨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顿时跟着少挽歌身后走了。

“喂!美人儿,你唤作什么名?跟我不好吗?”祁御霄招手大喊。

“公子,你对那妖精做什么兴趣,还不如找我们呢!我们姊妹哪里不好吗?”祁御霄身后两女顿时撒娇起来,嗔怒薄怨,倒也楚楚可怜,只是佯装太过,少了一份天真可爱。

“你们哪里不好?不好就不好在你们不是妖精啊!啧啧,那美人简直惹火,不行,我得跟上去,非得要她做我的侍妾不可!”祁御霄打定主意,顿时也跟了上去。

“公子!”两女见祁御霄不理她们,顿时跺了跺脚,气愤无比。

“骨瑟,你一定要记得,你是小爷我的人,你要再敢对别人眉来眼去的,小爷可不搭理你!”帝江犹且对刚才的事情保持着不屑,“教训”了骨瑟一路。“湘夫人可真了不得,调教出来的女子才这么点修为,魅惑之术就如此厉害,要是哪天你跟小爷我一样的境界,小爷我岂不是要着了你的道儿了?”

骨瑟掩嘴轻笑着道:“主子哪里的话,骨瑟本就是主子的人,主子若是不喜欢我与别的男子说话,那骨瑟便不说了!”

“啧,你还委屈了?小爷我可是帝江哎!皇帝也比不过小爷我好不啦!”帝江从少挽歌的怀里翻身而起,爪子指着骨瑟简直是痛心疾首:“你说,我委屈你了不?”

“自然是没有,主子对骨瑟恩重如山!”骨瑟忙道。

少挽歌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帝江甩了出去,小手指着骂道:“恩重如山个屁!他做了什么了?好吃懒做的家伙,对公子都是三心二意的,对姐姐你做什么了?再说了,帝江怎么了?难不成还能大过天去?好牛逼哟!”

“呜……”帝江撅着屁股,对少挽歌发出猫儿标准威胁式的低吼声,口中直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死丫头,嘴巴这么臭!你也不晓得学学人家做个窈窕淑女,满口粗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怎么了?本姑娘可都是跟你学的,你自己说话好听得到哪里去!”

“死丫头,小爷我一巴掌拍死你!站住,别跑!”

“喂,你们别闹了,你们去的可是魔云的方向啊!”少忘尘一开始也只让他们闹去,反正也不是稀奇事,只是闹着闹着,帝江和少挽歌便往魔云那个方向而去,而去一路都是吵吵闹闹,一下子将他吓着了,忙提醒。

这段日子他们都是在魔云数百里之外的地方寻找魔族,就是因为外围魔族相对较少较为分散,也好让少忘尘有练手的价值。可若去了魔云附近,那儿魔气吞天,肯定有不少高品阶的大魔存在,固然有帝江保护他们安全,可万一帝江一时照顾不到呢?

叫了几声不见回应,少忘尘忙对骨瑟道:“快带我跟上去。”

骨瑟也是有些担心,带着少忘尘直接跟了上去,而且她也不敢在高空飞,生怕暴露了踪迹。

不过好在,少挽歌没有修为,这一下子虽然跑出去很远,但是对于骨瑟而言其实也就是一个眨眼的事情,只片刻就找到了少挽歌。

只是……

“挽歌!”

少忘尘远远就看见少挽歌被数根手臂粗细的藤蔓围困起来,那藤蔓就好像活的一样,一圈一圈将少挽歌缠绕上来,越缠越紧,少挽歌一下子吓得懵了,只张着嘴巴,连惊呼声都没有一声。

而帝江却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些什么。

少忘尘看见这等事情,又气又急,一拳头砸在帝江脑门上:“你愣在这里做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挽歌被害死吗?”

“你大爷的!你也敢打小爷!”帝江露出獠牙,龇牙咧嘴狠狠瞪着少忘尘。

“帝江,你放肆!”少忘尘真的怒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帝江混不吝一抖,顿时收起爪牙,生着闷气朝着少挽歌拍了一爪子,几道刀刃就破空飞去,转瞬就将那几根藤蔓砍去。

少挽歌重新落到地上,这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哇”的一声哭了,一边跌跌撞撞扑进少忘尘的怀里,一边直喊:“公子,吓死我了,呜呜呜……”

少忘尘心疼无比,一边揉着少挽歌的小脑袋,一边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挽歌不哭,挽歌最坚强了!”

少挽歌抹了眼泪,眼泪却还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边抽噎一边可怜巴巴地说着:“坚强是坚强啊,可是那东西太恶心了,呜呜……”

“好好,没事了……”少忘尘只好将少挽歌揉进怀里,任由她哭着。

骨瑟看见帝江满面不忿,坐在地上爪子托着下巴很是不快活,便对少忘尘道:“公子,主子他……”

“随他去!将挽歌带来这种地方还不救她,真是可恶!”少忘尘是真的很生气,他见过帝江和少挽歌闹过许多次,可是从未有现在这样愤怒,他觉得帝江玩耍可以,但也不能太过火,至少要有轻重才是。

骨瑟摇摇头,拉了拉少忘尘的衣袖,指了指一旁的藤蔓说:“公子先好好看看这里。”

少忘尘一愣,却也当真四下打量起来。刚才来得太快,又心系少挽歌,他只看到了那几根藤蔓,周围是一点没看。

这一眼看去,少忘尘顿时沉默了。

此地是山林中的一部分,只是与外面的山林简直天差地别。此时还是早春,北隅向来苦寒,许多地方连积雪都没有融化,树木大多只有了点嫩芽,连叶子都没有长出来,就算站在林子里也会觉得格外空旷。而这里,每一株树木都有一丈甚至两丈、三丈的直径,七八个人根本抱不过来,那枝叶又高又宽,伸展开来在十几丈高的地方形成树冠,将眼光遮掩地半点不能漏泄下来,数也数不清的藤蔓粗粗细细相互交错冗杂着,从树冠上垂下来,又在树干上呈螺旋缠绕着,在地面高高低低堆积在一起,嫩绿色的苔藓铺了厚厚的一层,好像要把除了树冠以外的所有物体的表面都要覆盖住,连裸露的岩石表面也不例外。这里四眼望去都是绿意葱茏,偶然间有几朵指甲盖大的小花开得格外娇嫩,招来些许虫蚁。按理说,这样的地方理当感觉到黑暗和潮湿,甚至应该有腐朽的味道,可是这里视线却很好,有一种奇怪的蘑菇从石缝中、落叶中、苔藓中、藤蔓交错处生长出来,约莫巴掌高,有的略大些,伞帽处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浅蓝色的,青绿色的,淡紫色的,亮黄色的,白色的,粉红色的……这些光芒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无数萤火,星星点点,好像独立了一个世界,光怪陆离,如梦似幻。

少忘尘一时看得痴了,少挽歌也忘记了哭泣,泪珠儿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的。

“我居然看到了精灵的遗迹……”帝江喃喃着,似有哀伤,似有感概,眼神里是回忆过去的迷茫和不忍。“我竟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完好的精灵遗迹……”



第三十八章 精灵遗迹(下)

古语,草木为精,人为灵,兽为妖。

然而世间百转千回,王朝更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直到今日,妖与精几乎不分,妖与魔也几乎类同。人却依然自称灵长,位居奇高。

而在远古,精与灵相爱,需要经过大巫师的祈福才能生育后代,这后代便是精灵。

精灵是大巫师对精、灵两族最美好的祈愿,但凡精灵,皆可成巫。

“那是远古的种族了,到了大巫界时,精灵已经成了传说。传说见到精灵的人会一生平安,长寿安康,幸福美满。也传说,吞食了精灵便可成巫师,所以精灵族灭绝了。十二巫祖也曾找过精灵族的是否有幸存者,然而终其一生,不得其踪。只一次在一处世界的碎片中找到些许遗迹,但可惜,除了精灵的残躯什么也没有。”

帝江看着眼前这梦幻一般的景色,好似呓语,却是陷入最深沉的回忆。

三人不语,只静静地听着帝江在说话,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愤怒散去了,惊恐也散去了。

“精灵生而能操控草木,能促使草木生长。他们性格温和善良,与世无争,从不伤害人。这是一个十分完整的,且还活着的精灵遗迹,那些藤蔓汲取了精灵气息,几乎能修成精,它们秉承了精灵的意志,不会害人的。”帝江转过头,看了一眼少忘尘,眼神幽怨:“刚才是这丫头无意踩到了那些花,藤蔓只是正当防御,要将她带出这个世界而已。”

“可……”少忘尘大概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帝江,想说些什么,狡辩也好,道歉也罢,却什么也说不出。

帝江缓缓伸出爪子,对那些已经断掉的藤蔓微微招手,那藤蔓就“悉悉索索”蔓延了过来,把断枝也带了过来。

他默念着巫语,手中有青绿色的光芒淡淡地散放着,将手掌按在断枝处,那些藤蔓便重新长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少忘尘感觉得出那些藤蔓很欢喜,一股脑儿将帝江缠绕了起来,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好似秋千。

少忘尘下意识地操控一丝乙木灵气,游走在周围,他发觉,这里的木之灵气格外的多,而且似乎有很多种类,每一朵蘑菇上的木之灵气不同,每一朵花上的木之灵气不同,便连苔藓、藤蔓和树叶上的木之灵气也有所不同。

“木之灵气共有三十三种,最常见、最基础的是乙木灵气,几乎有山川草木的所在皆有乙木灵气的存在。而在一些特别的所在就会有不同的木之灵气,在常年不见阳光的黑暗地方会诞生阴木灵气,苔藓、蕨类多由阴木灵气所滋长,与乙木灵气互为阴阳,亦是常见的木之灵气。另外还有金木灵气,能使得木质坚硬,常与参天大树或者木质坚硬的树木互生……”

大亓氏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少忘尘的脑海中,随着大亓氏讲解越多,少忘尘领悟的越多,最后化作两个字的巫语,譬如与阴木灵气感应的“冷生”音等。

巫语最简单的便是一个音,而要操控的灵气越多,越广,越难,巫语的字数也会变多,就如同现在的文字,一个字有一个字的字义,可若是一个字无法概括了,便形成了词和句子。

“冷生”、“刚生”……不同的巫语从少忘尘的口中念出,晦涩无比,却又异常清晰。

陡然间,他感觉到一丝深绿色带着冰凉之意的木之灵气渐渐从苔藓中剥离而出,与之前操控着的乙木灵气相互缠绕,互有抗拒,又相对融洽,那是阴木灵气,此地常年不见光,除了乙木灵气之外,最多的便是阴木灵气。

随着少忘尘口中巫语不断,不同的木之灵气从不同的地方剥离出来,然后相互纠缠融合在一起。他略一计算,此地居然有八种木之灵气!

而且这八种木之灵气在此地都相处得非常好,相互之间诞生出种种妙用。

“真是神奇,我感觉到**控木之灵气的感悟一下子深刻了许多,而且知道了种种妙用。我现在出去几乎可以使得刚出生的小草瞬间长成树苗,让刚刚发芽的树木立即就抽枝开花,我甚至有感觉,只要我能感应的范围加大,以后哪怕走到沙漠里,只要感应各个区域的木之灵气,我就能让沙漠中诞生出草木,变成绿洲!”

他看着手中一点青色灵光,好似孕育了无数的生机,他将灵光轻轻融入一棵才出芽的小草中,那小草立刻就长成膝盖那么高,叶片肥厚,枝头顶出一个小小的花骨朵来。

“这还是我只凝聚了这么一点木之灵气的效用,若是我参悟巫术更深刻,对于灵气更加熟稔,那我几乎能够让所见的植物四季如春了!而若是与其他五行灵气,甚至是更多别的种类的灵气相互使用,那简直就是造物主的手段呀!”

少忘尘不禁有些感慨,手上一划,比刚才大了十倍的木之灵气化作十分融入十根藤蔓之中,那些藤蔓顿时与他心心相连,他就是藤蔓,藤蔓就是他。他以藤蔓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十条藤蔓十个视角,连背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呔!”

少忘尘还觉得不够,一声轻喝,又有数十道灵气被他操控,向着四面八方分散开去。他想看看自己能够操控灵气的最大范围是多少,那些灵气从这一株小草跳到另外一朵小花中,这些举动非但不会伤害那些花草,甚至对那些花草有滋养作用,因为即便是花草本身也无法一下子融合那么多木之灵气,只能一点一点的汲取,而少忘尘这一下至少让那些花草长大许多,有些甚至直接开了花结了果。

那些灵气越来越远,沿途的虫蚁树木景色一点不拉落在他的“眼中”,这种感觉万分奇妙,就好像是有数十个自己同时走向数十个方向,看到数十个不同的景色同时反馈到脑子里,立即就将那些范围的模样在脑子里建立了具体的形象。

“还不够多,还不够远!”

少忘尘觉得自己还有余力,口中巫语接二连三,心思越来越集中,直到同时操控八十道木之灵气,延伸到半径一里左右才觉得力有不逮,脑子有些发昏发胀。他知道他的极限就该是这里了。

“呼……”吐出一口气,少忘尘顿时放弃了对那些灵气的操控,那些灵气没有他的操控就会重新回归自然,成为空气的一部分,与之前一样。

“之前我以巫术操控乙木灵气的数量约莫是五百缕左右,范围也不过直径一里。没想到融合了多种木之灵气之后能同时操控的数量与距离都会大幅度增加,已经是八八六百四十缕,直径两里地域范围内的灵气都能被操控,看来同一大类的灵气有相互增进的作用,而且会衍生出种种妙用。之前我只能直接用乙木灵气凝成风刀风刃这些攻击手段,但是现在我不但可以滋养草木,而且能够加持在草木之上,使得被加持的草木都成为我的‘眼睛’,实在是不得了!”

少忘尘十分高兴,原本他最大的手段是火灵气的攻击,但是现在木灵气却反而要更甚一筹,甚至有种种妙用,尤其是同时“看到”数十种景色的那种感觉,真的如无所不知的神一般。

“看来巫术果然是不简单,平时还没有道法修炼的机会多,却比道法厉害这样多,甚至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自豪感,越是有些许精进就越是能体会到其中乐趣。而道法品阶越是高,就越是有一种心急在里面,就算平时心态再好,总有一种压迫感在里面,想要突破突破再突破。看来巫术不设等级也是有这般好处的,只是不断的精进,没有等级带来的压迫感。”

少忘尘又对巫道多了一丝好感。

而此时,帝江已经从藤蔓的包裹中出来,站在一根长出土地的腰肢那么粗的根系上,仰头看着郁郁葱葱,不透丝毫阳光的树冠。

“这个精灵遗迹是刚出土的,之前应该是在地底之下藏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遗迹突然出世。但既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便是你的机缘。”帝江转过头,跳到骨瑟的肩膀上去,又道:“但凡精灵生存之地,木之灵气必然葱郁,而且会有天材地宝的诞生。此地经历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数百万年而保存地如此完好,肯定是有极其少见的宝物,再看此地距离那魔云如此之近,很有可能那魔头就是为了这宝物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断不能让魔族拿到了!”少忘尘道。

帝江摇摇头:“不是不能让魔族拿到,而是除了你之外不能有任何人拿到。要么是被你得到,要么毁灭掉!”

少忘尘被帝江这番话震慑到了,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精灵,是巫师所诞生的,只能由巫师了结!不论远古对精灵的传说是不是真的,都不能让别人拿到,倘若是真,而他们本身心性歹毒,那么就会成为具有巫师能力却不配成为巫师的邪巫。”

“邪巫?”

“听说过蚩尤吗?”



第三十九章 古树的记忆

“是,蚩尤当年征战神州,几乎灭绝人族,好在有炎黄二帝联手才斩其首,封印孽海。”

少忘尘道,他年纪虽小,读书却是最认真的,而且看过的书许多都不会忘记,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被休遗认为是少戎狄众多子侄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而且他的记忆中有大亓氏留下的神识,但凡出现与巫道相关联的字词,大亓氏就会将那部分的知识全数融入少忘尘的脑海中,使得他好似本来就知道一样。

“不错。”帝江道:“蚩尤天生不是巫,头生孽角,足踏双蛇,全身戾气,品行险恶,是不配成为巫师的。当年的蚩尤虽与其余兄弟八十人锋芒披露,然而也只是力量强悍,又是巫道昌盛之时,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毁灭众多部落,征战四方。但是他得到了一只已经修成的精灵,并且吞噬了它,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

少忘尘点点头,这一点大亓氏留下的神识中有相关的记载。

“可是,得到精灵的人也未必都是恶人吧?”少忘尘依然道。

“倘若不恶,为何要为自身的利益去杀害精灵?”帝江冷笑起来:“何况,除了修成的大巫师,天底下又有谁是真正的品行善良?你吗?你就没有愤怒到想杀人的时候?一刻也没有吗?你的母亲撞死在祭台前,你就不恨那些高坐其上的人?丫头要被卖去青楼,你就没有想要杀死他的父亲?”

少忘尘沉默了。

帝江说得对,不做过,不代表不想做。娘亲被木棍打得满身是血,还要跪在地上求饶,那一刻的他,真想所有人都去死!母亲为了他撞死在祭台上,他甚至想亲手杀死他们!少挽歌被他父亲带走,那哭喊声传入他耳中时,他的确是起了杀心的。

即便这些杀意随着有些人有些事渐渐淡了,他走出太尉府时只心心念念地要让娘亲入太尉府的祖坟,只想让少戎狄和整个少家承认他,但那是理智下的心愿。杀意,也许当时不觉得,而他此时回想起来,却无比的清晰。

他捏紧了拳头,不语。

“哈!”帝江似有嘲弄地轻笑一声,认真地看着少忘尘:“天底下大多庸人,善恶各半,庸人中有一成善人,一成恶人,也只是善大过恶,恶大过善。就算是百世善人,当真每一言每一语皆是善吗?恶人就没有过一瞬间的善吗?”

他长叹了口气,说着:“巫道就是修善,修到了善,再修无相,修到了无相,再修无无。若非要说巫师有等级,也就唯有这一等级。”

“巫师为什么只是操控天地灵气?这是对自然对天地的善,巫师一旦停止施法,所有的灵气能量全数回归天地,半点不少。而除了巫术,其他任何修行,都是剥夺灵气为己用,就是自诩正道的道法,对天地也就公平和善吗?更何况现在的修真者,比起魔头也不遑多让!”

帝江对道法从来不屑。

少忘尘心中大有感悟,的确是这样,每一次他一旦停止施术,那些火鞭也好,鳞蛇也罢,都纷纷散去,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那我修了道法,不还是在剥夺灵气吗?这也是恶呀!”少忘尘突然想起一件事,皱着眉问。

“你修炼的是什么?”帝江问。

“道法。”少忘尘不暇思索地回答。

“你修炼的是什么?”帝江又问。

“灵气?”

“你修炼的是什么?”帝江三问。

少忘尘皱起眉头,深思片刻,才答:“天道法?”

帝江这才点头:“我为什么要让你修炼天道法?因为天道法是巫师创造的功法,修炼到最后,是要散功重归天地的。”

“散功?”少忘尘一愣:“散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小子,你还不懂……”帝江看了少忘尘一眼,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算了,你的功力实在太浅,这种很久以后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既然你有缘来到这里,这里就是为你所出世的,你必须要找到此地最重要的东西,断不能被人发现。”

少忘尘点点头,他似乎有一种使命感。

帝江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即将眼神落在中央最粗壮的那棵古树上。

那棵古树足有二三十人围抱那么粗,少忘尘丝毫不怀疑如果请个能工巧匠能将这棵树的树干打造出一个个房屋来居住。树干外面缠绕着车斗那么粗的藤蔓,螺旋着向上,一根一根密密麻麻,又在缝隙处长满了小的藤蔓,严丝合缝。这古树树冠撑开来无比宽阔,几乎有半亩地,无数藤蔓的枝条垂下如杨柳一般,各色透着荧光的蘑菇寄生在上面,十分好看。

“此树应该就是这个独立空间的支柱……”帝江稍一沉思,一爪子拍了出去,顿时一道无比精纯的木之灵气射入那古树的一根枝条当中,那枝条一抖,枝叶顿时伸展开来,原本只有十来片叶子一下子郁郁葱葱,层层叠叠,茂密非常。“果然!”

“你来,你将手按在这古树上,操控木之灵气游走这古树上,直到掌握这棵古树为止。”帝江让开身子,对少忘尘道。

少忘尘点点头,依言伸出手,按在那古树上,一缕乙木灵气随着古树表面渐渐深入其中。

少忘尘索性盘膝坐下,闭阖双目,静下心来。

乙木灵气由他操控,顺着古树木质的每一处纤维而上,现在那一缕乙木灵气就是他,他就是那一缕乙木灵气,他“看见”无数纤维密密麻麻的贴合着,有的长些,有的短些,有的歪七扭八,有的笔直如尺。而纤维中间又有无数细小的脉络,里面有水分顺着脉络上升与降下,就好像人体内的血管一样。

那一缕乙木灵气在古树树干内游走着,每条纤维都被抚摸过,每一条脉络都被承载过。

少挽歌看着看着,困了,就躺在骨瑟的怀里睡着,醒来饿了,帝江就亲自外出捕猎,做好带回来给她吃。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七天。

这一日,少忘尘浑身一震,顿时增加了七缕不同的木之灵气,一共八种不同又有相似的木之灵气终于从树干穿梭到无数的叶片当中。

通过灵气的反馈,少忘尘“看到”叶脉中有无数圆形的细胞在进行光合作用,将从脉络中传输上来的金之灵气和水之灵气在阳火灵气的作用下生成木之灵气,木之灵气传输到根系催使土之灵气诞生出金之灵气,周而复始。

每一片叶子都有数以亿万计的细胞,这这棵古树上又有数以亿万计的叶子,少忘尘每一片叶子都摸索地无比清晰。

渐渐的,他的脑海中有了这棵古树的形状,每探索一片叶子,他脑海中的这棵古树就多一片叶子,渐渐增多。

一晃又是半个月。

树叶比枝干难上千倍,少忘尘不得不多花时间去探索。

这段日子少挽歌最是无聊,让帝江带她出去耍了几遭,抱怨才少些。

少挽歌掏出手绢要去替少忘尘擦去脸上的脏污,帝江忙拦着他,告诫她万不可打扰少忘尘,她便只好悻悻作罢,坐在一条气根上,托着香腮发愣。

足足过了两个月,少忘尘才将整棵古树摸索清楚,现在他的脑海中对那棵古树简直知道的一清二楚,每一片叶子是什么模样,每一条纤维有多长,每一根根系延伸到什么地方,他都能够指点出来,就好像那棵树就是他缔造出来的一样。

“原来是这样!”

直到最后他完全掌握了古树,一股玄之又玄的感应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他脑海中那幻象出来的古树居然活了一般,散做一团烟雾,随即出现了一只手,将一枚种子放在泥土里,一道精纯的,蕴含了最齐全的十五种木之灵气灌入这种子中,这枚种子一下子就发了芽,长出了第一片叶子,然后越长越大,直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那只手每天都会过来给这大树输入一道木之灵气,每天都不会落下,这树木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有灵性,甚至直接可以修成精。

那只手的主人有时会与古树说些体己的话,就仿佛是最好的朋友一般。

少忘尘却感觉到这树木也渐渐对那只手的主人产生了感情,宁可放弃修炼,也要做她守护的一棵树。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只手的主人每天都来,从不缺席。

直到有一天,那只手的主人不再来了,树木心里着急,却只能耐心等待。然而这一等,就是从古到今,成了如今眼前的古树。

突然,他将所有的灵气散去,缓缓睁开眼来。

“这是古树的记忆。”少忘尘知道,他掌握了整棵古树,也获悉了以古树为眼界的关乎于树木的记忆。

睫毛上的灰尘落在眼睛里,他揉了揉,这才站起来,只是身体都僵硬了,不得不扭扭胳膊腿什么的。

少挽歌正在打盹儿,连皮裘都脱去了铺在地上,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天也渐渐炎热起来。她仿佛感觉到什么,一个激灵弹跳起来,瞧见少忘尘的时候顿时就哽咽了:“公子,你再不醒来,挽歌就要无聊死了!”

“是吗?”少挽歌倒是全身心投入那古树之中,一点也不觉得时间流逝。“呀,我身上怎么这么脏?”

“还说呢!公子眼睛一闭一睁,两个多月都过去了,天都热了!”少挽歌嘴上抱怨着,却是将自己的手绢逃出来递给少忘尘。

少忘尘略微擦拭,却看向了身旁的古树,这一眼,格外的复杂。



第四十章 远古的等待,少女的歌声

“香椤,今天阿娘打我了,他她说阿兄资质比我好,就应该让他做巫师。其实我知道,阿兄的确比我好,我也觉得应该让他去,可是我还是不高兴……”

“香椤,采桑许了人家了,以后就没有人陪我玩了,可也觉得应该为她高兴,那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香椤,你瞧,我已经能够掌控整整一百种灵气了,哼哼,可厉害吧?不过阿兄掌控了五百种呢……算啦算啦,反正是我阿兄,和我是一样的!”

“去去去,居然敢在香椤头上做窝,真是不长眼!香椤啊,这些雉鸡弄疼你了无?这树叶儿都被啄了好些下来,真讨厌!”

“咯咯咯,香椤,你看这样好看吗?我在河边找了好些贝壳放在你树根旁,亮闪闪的哩!”

“香椤……香椤……”

古树的记忆很单薄,除了那个有着银铃般笑声的小手的主人,便只有风和云。

少忘尘将手重新放在古树上,有淡淡的哀伤在心内缠绵,无法消散去。

“香椤啊香椤,你等了十几万年,会有多么的孤单的,任凭你延续了这一方世界的生命,无数草木因你而生,可你依然如此孤寂……”

少忘尘幽幽地说着,他获得了古树的所有的记忆,便能对那份执着背后的孤独有着远超旁人的体悟。

仿佛有共鸣,古树发出“嘤”的一声,一根枝条从树冠抖落下来,伸在少忘尘的面前,一朵明黄的指甲盖大的小花在盛开,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指尖接触,似有安慰,古树抖落了一身枝叶,无数藤蔓如栖居的蛇群陡然游走着离开古树的躯干,苔藓抖落了一地,又在新的所在继续安身立家。

“咔咔!”

一声脆响,古树粗壮的树干陡然裂开,新鲜藤黄的木质纤维流淌出浓稠的浆液,瞬间包裹住裂开的木质。

“哦!”少挽歌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少忘尘自言自语,然后眼前这古树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将她惊骇得不行,捂着小嘴好似看着改天换地一般的稀奇。

那古树将近裂开到木心的时候才渐渐停止,裂开的缝隙足够一个成人直接进入那么大。

那朵明黄色的小花从枝头掉落,落在少忘尘的掌心,冰凉凉的,散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芒,指引着少忘尘向着古树内部走去。

“公子!”少挽歌有些担忧,忍不住叫唤出了声。

骨瑟将少挽歌揉在怀里,一边看着少忘尘的行动,一边轻声说着:“无妨,让公子去吧。”

少挽歌看了看帝江,拿眼神询问他。后者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无说些什么。

少忘尘随着小黄花的指引,一步一步向那木心走去。

有淡淡的香味,木质之中还夹带着青涩的泥土香味,还有一丝仿佛是……少女的香味。

到木心处一共约十步的距离,少忘尘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那黄花也似乎陷入某一种回忆,渐渐的,渐渐的,有清脆的,少女轻哼着歌谣的声音,没有歌词,却异常深情,温暖柔和,那曲调很简单,也朗朗上口,仿佛只要听一遍,就再也不会忘记。

“呀,真好听的歌声……”少挽歌在外面听得这旋律,渐渐的,渐渐的就跟着一起哼了起来,稚嫩的声音,与那记忆中的歌声很是相似,轻轻柔柔的,邈邈远远。

古树的枝叶轻轻晃动着,仿佛在翩翩起舞,一朵接一朵的黄色的小花盛开在枝头,淡淡的,淡淡的香味弥散开来,没有那么浓郁,却沁人心脾。

勾人的香味,勾人的歌声,勾人的回忆。跨越了无尽的时间,贯穿了古今,那一个少女,谁也不曾见过,却仿佛在众人面前伸开了双手起舞,白色的纱裙入薄雾一般,遮去了那容颜,模糊着,又清晰着。

少忘尘最后停下脚步,看着木心之中镶嵌着数枚贝壳,那柔和的哼歌便是从这贝壳中传递出来的,那是古树的心。

小黄花微微闪烁着,少忘尘伸出手来,将那六枚贝壳从木质中取下,那么多年了,这些贝壳破损地不成样子,却被一层淡淡的液体包裹住保护着,年月日久,形成了晶莹剔透的琥珀。

贝壳入手,那古树仿佛不甘愿,不舍得,下了一场黄色的花雨,纷纷扬扬的,如漫天的黄色的小蝶,一如那少女的笑声,令人难以忘怀。

“好美啊……”

少挽歌看得痴了,心中有一丝愁绪,仿佛不曾哭,眼下却落了泪珠子,反倒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骨瑟静静地在少挽歌的身后站着,眼神之中满是柔和,仿佛要滴出水来。

花落尽最后一朵,树叶萧萧而下,与风轻微的摩挲声,仿佛拉了一曲扣人心弦的二胡,哀怨缠绵。

树木渐渐地萎缩,原本数十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眼看着变细,变细,最后成为一堆枯木,如剥落的墙头白砖掉落下来,被风碾做尘埃,散落了一地。

而少忘尘手中最后的一朵黄色的小花轻盈地跳跃着,落在少忘尘的额头,似在感激,然后落在少忘尘手指上的储物戒指里,瞬间成为那储物戒指的一部分,无数木之灵气充斥在内,浓郁的好似要滴出水来。

少忘尘看着手中六枚贝壳琥珀,叹息一声。他知道,这是古树在感激他。等了天长地久,它再也等不下去了,也不愿意化身为精,只好与自己的记忆一同散去。

古树知道那少女是回不来了,但他依然希望着,希望着,等待一个巫师,将那少女的气息流传下去,甚至最后找到她,或者复活她。

而作为感激,古树将无尽岁月以来自身的灵气全数献给了少忘尘,只是少忘尘用不了,便融入那储物戒指之中。

从今以后,任何植物在这枚储物戒指之中都会得到极大的蕴养,就是死去成为枯草也能在这储物戒指中复生,生长成参天大树。

这一枚储物戒指,能蕴养生命了。

原本少忘尘的这枚储物戒指只能放些杂物、死物,譬如放些换洗的衣裳之类。要让这枚储物戒指能够蕴养生命,就必须常常用灵气滋养,要花费去许多许多的时间,效率实在太差。而现在古树的报恩,便相当于将这枚戒指直接提升到那一个档次,而且内中灵气之浓郁,甚至比灵泉还要厚重千倍万倍!这几乎是为少忘尘省去了至少数年的时间。

“公子快看!”

这时,骨瑟指着原本是古树的位置惊呼了一声。

古树的消散,导致这一方世界陡然空旷了起来,阳光照射下来,将周围的一切都照的十分亮堂。而那古树遗迹之下,随着风将那灰烬吹走,渐渐显露出来一扇青铜巨门。

这扇青铜巨门躺在地上,有三丈长,两丈宽,比起寻常的双开大门要大上五六倍。上面有巨大的兽面图案,远目方耳,古朴厚重,一股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匠人的手艺。”帝江此时开口了,走到青铜巨门旁边一处类似印章的刻痕说道:“能做己思是匠,依循古法为工。古时对于传承格外推崇,故而工人居多,能推陈出新,拥有自己独立创作的匠人却是极少,而被承认的匠人更是凤毛麟角。你们看这处印记便是匠人独有的镌刻,工人是不配镌刻下自己的名字的。‘桑余’,这应该就是这匠人的名字。”

少忘尘看着这巨大的青铜门,疑惑道:“古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扇青铜巨门的出现,难道是这青铜巨门还要在古树更早以前就存在了,甚至连古树自己也不知道?”

帝江点点头:“极有可能!”

说着,帝江刷出一道灵气在青铜巨门上,然而那道灵气好似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嗯?”帝江轻咦一声,又刷出一道元气,然而那青铜巨门依然毫无声息。

“起!”帝江双蹄画圆,一股无穷无尽的气势爆发而出,一枚刻画着符文的金丹如旭日东升,从帝江口中吐出,突然散成虚无,化作一股强大地要让人跪下的力量直接冲刷向那青铜巨门。

“啊!金丹聚散无常!这是十九品炼丹返虚的境界!”骨瑟到底比少忘尘见多识广些,见了此等模样顿时两腿瑟瑟,满面惊容:“主子居然恢复到了十九品炼丹返虚的境界!”

少忘尘听了骨瑟的话,心底里也是一惊,仿佛前段时间帝江才十六品分神凝体,怎么才一下子,就恢复到了十九品境界了?那岂非不肖一段时间就能超越夙沙卿了?那帝江原来的境界该是多高啊!

之前帝江说一年以内让聊城成为他的后花园,他原以为那也只是他的玩笑话,如今看来,帝江根本就没有夸张,而是他们先入为主认为帝江最喜扯皮而已。

是啊,只因为帝江爱扯皮,所以他们忽略了帝江原本是无上圣兽的事实。

帝江却不去理睬身后几人的心思复杂,一心用最大的力量想要撞开那青铜巨门。

“嘎吱——”

有沉闷的声音传来,那青铜巨门终于在帝江全力施为十九品力量之时开始有所撼动,然而却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只向下压了两指宽那么点距离,便再也不能催动半分。

骤然,一股无与伦比的香气自那青铜门下撞了出来,帝江首当其冲,顿时被撞得倒飞出去,“咚”地一声晕倒在地。

“帝江!”

少忘尘惊呼一声,就要跑过去查看帝江,然而那香气就好像是活的一般,直接撞进了他的鼻子,他感觉自己像被揉进了只有无数花朵的世界,头一下子晕眩起来,还未反应,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咚!咚!”

骨瑟和少挽歌紧随其后,全都倒在地上。

所谓香气袭人!



第四十一章 又见熟人

“轰隆——”

一声轰鸣惊天雷,魔云翻滚压城来!

就在山林中青铜巨门打开之时,远处那朵直冲云霄的魔云好似受到了某种牵动,刹那间扩散开来,无数血色雷电从半空而下,落在魔云之下的山林中,“嘭嘭嘭”地毁去无数山头,一时百鸟惊飞,群兽逃窜,宛若末日来袭,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蔓延开来。

诸多山林中的某一处,青槐带着一队人到处搜寻,猛然间似有感应,抬头望向魔云方向,大呼一声“不妙”,广袖一挥,将身后众人包裹在内,顿时施展了缩地成寸的本事,当即回到聊城的中正殿内。

前一刻夙沙卿尚且在翻阅近来的政务,突然间抬起头来望向西南方,长眉深皱,似有疑惑。再一瞬,青槐跪在堂前,有几分担忧:“师尊,那魔云似有异动,我们怎么办?”

夙沙卿虚手扶起青槐,沉吟片刻,道:“这魔云此时异动必然事出有因,最近可有什么事请发生?”

青槐摇头:“我在外剿灭不断进犯的魔族,但都仿佛只是试探,等级高的魔族并无出现。但魔云周围有巨大的结界,魔兵森严,我试过几次,都无法进入其中得知内中状况。”

夙沙卿点点头,道:“那魔头修为不在我之下,甚至一直有提升的状态。这三个月以来我已渐渐感觉到压制不住那魔气,恐怕不过段时间魔气就会弥漫到聊城上空,届时百姓受苦,生灵涂炭!”

“那怎么办?要不要率先出击?”青槐也皱起眉头来。

“不可,敌方实力不可小觑,而且又有虞城等周边城池对我聊城虎视眈眈,城主又还在闭关,我根本无法同时坐镇。”夙沙卿沉声道:“而且,聊城之中对于那魔头有些许战力的唯有我和城主,其他人根本无法帮忙。”

“少主如何?少主快要突破十九品炼丹返虚了,也许能有一臂之力。”青槐想了想,问道。

“要突破到十九品何其艰难,何况就算突破到了十九品,对那魔头而言依然不够一战之力。”夙沙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不过你倒也提醒了我,我们也未必不可以请外援!”

青槐眼睛一转,顿时大惊:“师尊打算请他?”

见夙沙卿不否认,青槐顿时又惊又怕:“但是请他相助,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不妨事,他实力虽高过我,但我却有他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夙沙卿眼神中冷芒一闪,顿时以指为笔,以气为墨,在半空书写信件一封,挥手散去,送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青槐见夙沙卿心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道:“那青槐去准备迎接他。”

“无妨,他架子再大,有我在足以。”夙沙卿胸有成竹,又道:“对了,让你搜寻少忘尘,你可找到了他的踪迹?”

青槐摇头:“自两个月前师弟外出猎魔便再无踪迹,只知道在城门口与玄宁王爷之子祁御霄有过矛盾,会不会是……”

“不会,若是我没记错,这祁御霄不过七品修为,而少忘尘身边那位妖女骨瑟已经是八品修为,祁御霄不会是骨瑟对手。”夙沙卿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紧了起来:“你还是要想办法找到他的踪迹,若是出现变故,我无法对付少戎狄。你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青槐这就出城去寻找他的下落!”青槐顿时告退。

夙沙卿看着空荡荡的中正殿,眉头又紧了三分,一手负在背后摩挲着,仿佛心事重重。

“少忘尘绝对不容有失,他是我对付少戎狄的利器,少了他就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但若他当真夭折,我也要把他的尸体练成身外化身去迷惑少戎狄。此子虽然不受少戎狄宠爱,但毕竟是他骨血,冥冥之中的因果少戎狄不得不正视,否则他永远也不可能到达天人之境!”

“这段时日以来魔族爆发,民间灾祸不断,才是春末就有瘟疫,更是足足两个月不见甘霖,仿佛有灾难要降临世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当年预仙师在官山说的话是真的?嗯……算算时日,今年是天玄二十六年,他说三九之数,必有灾劫,道魔沦丧,妖佛尽出。三九……难道是天玄二十七年?”

“嗯……罢了,先将眼前之事摆平再说,聊城关乎北隅地脉龙首,又有众妙树为根,绝对不容有失!”

夙沙卿眼神一定,一步跨出,却是进入虚空,俨然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本事!

………………

少忘尘在原地整整昏迷了五日,才幽幽转醒。

“啊!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头疼?”少忘尘使劲敲了敲脑袋,感觉脑袋要炸裂似的,鼻息之下还依然有着香味弥漫,让他气闷无比。

“别敲了,再敲下去,本来就白痴得不行的头壳更要愚蠢三分,连一筷子都没有了!”

帝江趴在一旁,眼也不睁地道,语气并不多好,也不似玩笑,好像很是烦恼。

“你怎么了?”少忘尘感觉到帝江的情绪,不由得关心道。

帝江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为那不知名的香气?那香气居然如此厉害,才开了一条缝儿露出一丝,就能让我们全部昏睡过去,就连我也足足花了三天才清醒过来!而且我醒来之后无论何种方法来叫你们,都没有任何用处,仿佛死了一样,着实了得!”

少忘尘深有感触,若是深睡他起码会有自己的意识,尤其是他经常打坐,对于睡眠的意识有很好的控制,就算是做梦也会无比清晰,然而他这昏睡过去就好像整个人都不存在了一眼,没有意识没有身体,当真如帝江所言,好像是死了,此时突然回阳了一般!

“挽歌和骨瑟呢?”他忙找寻另外两人,不过很快他就看到挽歌躺在骨瑟怀中,下面铺着一块狐裘,应该是帝江将他们安置好了。

“无法叫醒她们,只能让她们自然苏醒了!”帝江道。

少忘尘点点头,自己仔细查看了一下,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修为也还在,巫术施展起来也毫无阻碍,甚至更有精进,他这才放心下来,那香气只是让他们昏迷,好像并没有别的副作用。

再观察四周,此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之前那无比梦幻的场景早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满是枯萎的藤条和草木,花朵已经晒干,蘑菇也已经腐烂。而那扇青铜巨门已经盖上一层厚厚的树叶,应该是帝江弄的。

帝江知道少忘尘的疑惑,解释道:“我把那青铜门隐藏起来了,设置了结界,可惜此地灵气已经随着古树的消失而变得稀薄,否则在这里布下洞虚,就是三十品的高手前来也看不穿!”

少忘尘却是皱起眉头来:“我出来仿佛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城门口的记录是一个月之内不会去就会差人来寻,你说师尊现在会不会到处在找我?”

“哼!这是必然的!”帝江道:“不过我等你们醒来的这两日发觉那魔云似乎有所变化,似乎更加狂躁,气息也越发强大,我看夙沙卿恐怕也要自顾不暇。”

少忘尘闻言望向魔云方向,果然看见原本只是在魔云内游走的血色雷电此时不断地落下,那方圆数百里的地方全部被血色雷电覆盖,不时有轰鸣声传来,好像是来自地底的震动。

“现在也没有办法,就先等挽歌和骨瑟醒来,不然你带我们移动也不方便。”少忘尘想了想,说道。

这一等又是两日过去,少忘尘每日都在打坐修炼,倒也精进不少。

第三日,少挽歌几乎和骨瑟一同醒来的,两人也如少忘尘一样询问了些问题,不过大多只是对那青铜巨门下的东西产生无比的好奇,仅仅是一丝香气就有如此威力,那当真得到那东西还了得?他们也就罢了,就连帝江也要中招,那简直是厉害了!

眼看着和周围林地融为一体的精灵遗迹,少忘尘还是念念不忘帝江的话,生怕被别人夺去,不由得有些担忧:“这里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有人误闯进来怎么办?”

帝江翻了个白眼道:“就连我都要用最大的力气才能使得这青铜巨门打开一丝,甚至被那香气袭击,又有多少人能够打开那扇门?”

“那万一是那魔头呢?你不是说那魔头现身在这里很可能就是为了那宝物的吗?”少忘尘还是觉得不放心。

“嗯,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看来这个地方还是要想办法隐瞒住,不过现在你却是没有办法,除非等我修为再恢复一些或许还有可能。”帝江难得赞同少忘尘的话。“所以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你那便宜师傅到处找你反而暴露了这个地方。”

就在一众人准备离开此地的时候,猛然间有打斗声传来,随即一艘飞舟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背后还追着一个人。

少忘尘定睛一看,顿时大惊:“那不是獠翾阿叔和罗阳吗?他们怎么在这里?”

帝江略微赞赏地看着远去的獠翾,道:“那獠翾倒是个极好的底子,给了他几枚丹药已经修炼到七品飞身托迹了!”

“啊?那么厉害!”少忘尘倒吸一口凉气,他以为他的修炼速度算快的,没想到獠翾更快,才小半年的时间居然直接跨越了三个境界!要知道修炼越往后越艰难,动不动就要花费数年的!

“不过再厉害又能怎么样?照样不是罗阳的对手!”帝江撇撇嘴道。

“不行,阿叔上次救过我们,这会子我们也要去救他!”少忘尘忙道:“帝江,快带我们过去!”

“嗤!别把小爷当苦力好哇!”帝江顿时气急,跳着脚叫骂起来。

骨瑟婉转一笑:“公子,还是我来吧!他们边打边走,我跟得上的!”



第四十二章 霍如羿射

第四十二章霍如羿射

骨瑟这段时间修为也有精进,只是因为有少忘尘在一旁衬托着,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只一盏茶的功夫,骨瑟就携带了少忘尘和少挽歌赶上了前面的飞舟,纵使獠翾修为有大幅度的提升,也还没有超过骨瑟的地步,而且又要应对罗阳时不时的攻击,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了。

少忘尘看着前面不断碰撞出来的火花,说道:“这罗阳怎么见谁打谁?和个疯子一样。”

骨瑟娇笑一声,道:“那是之前獠翾从他手中救过我们的缘故吧,故而对獠翾也起了杀心。而且那时才四品修为的獠翾手中就有一件法宝飞舟,罗阳恐怕也是看上了那法宝要杀人夺货吧!”

“又是杀人夺货,这样的事情真是屡见不鲜,那个王三成也是如此!”少忘尘有些气愤道。

他一直认为,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可以借,但不能掠夺,更不能为了掠夺而杀人,这简直是最无耻的行径!

帝江瞥了少忘尘一眼,冷笑一声,道:“说你小你还真不大,说你单纯你比单纯更缺心眼儿!这种事情在修真界多了去了,如今修炼功法的不一样,道、魔有什么区别?反倒是妖族要好些,起码出了个勾陈小辈,定下了妖族圣规。”

骨瑟道:“主子,勾陈大帝定下的圣规其实也改了许多,这万年来好似也无勾陈大帝的气息,仿佛也是归了墟了,现在掌管妖族的是妖皇泽天与妖后九祸,传说妖皇与妖后合体,几乎可以对抗比天人之境更高境界的传说中的存在。”

“啧!是吗?那又如何!等小爷我哪天恢复了实力,叫那妖皇妖后都要俯首称臣,哼哼,传说?传说也是基于存在的前提下,不存在,传说就是虚妄。”帝江不屑道。

骨瑟身子一抖,忙点头称是。

“骨瑟,快!”

这时,少忘尘忙催促骨瑟道,他看见罗阳再一次追上了獠翾,獠翾好像不敌,被打落飞舟,掉在了一处竹林里。

骨瑟忙重新变换方向,直接向那竹林降下。

“嘭!”

刚一落下,众人就看见獠翾被打的倒飞而来,一口鲜血如雨滴沿途喷溅。

骨瑟眼疾手快,忙一个闪身将獠翾接下,免去了他撞在石头上的悲剧。

“啊!”獠翾惨呼一声,只觉得自己落在一女子怀里,肩膀处传来的柔软无比旖旎,抬头一看,顿时又喜又惊,忙道:“是你们?快躲开,这厮不知哪里学来一剑阵,威力十分巨大!”

众人正狐疑着,罗阳也看到了少忘尘几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起来:“好啊,你们这群人终于凑齐了,那就一齐下地狱去吧!”

只见罗阳手中长剑向半空一抛,双手在胸前掐了个奇怪的诀,暴喝一声“霍如羿射”,顿时,那剑便一身化九,在半空中形成一诡异剑阵,只随着一声“去”就爆射而来,疯狂的剑态顿时将众人包裹在里面,仿佛生机都被阻断。

少忘尘心头大骇,却是难得地冷静下来,前段时间不停的猎魔让他对于战斗早就少了畏惧,所以很快就能进入战斗状态。

“帝江,你先别出手!”少忘尘对帝江只来得及说一句,心中默念木之灵气的巫语,顿时,方圆两里之内的木之灵气如奔海似的汇聚在少忘尘周围,随着少忘尘心念一转,顿时灌入身边的竹子中。

一瞬,那竹子仿佛成了少忘尘自己的分身,每一片叶子都是少忘尘的眼睛,反而以视界包裹住了罗阳。

“挡!”

眼看那九柄飞剑就要砍下众人的头颅,少忘尘猛然一喝,那些竹子仿佛有灵性一般,直接弯下了竹竿挡住了那剑势,快得不及一瞬!

骨瑟看准时机,脚下一动,顿时趁着罗阳的注意被竹子吸引的时候转移了众人的位置,居然直接落在罗阳背后,翻手一掌就朝着罗阳的背心打去。

“什么?该死!”

罗阳到底修为比骨瑟高出一品,那九柄飞剑将那些竹影切碎不见众人踪迹,顿时就有感应,忙侧身一躲,居然险之又险地躲过骨瑟那一掌。

骨瑟见一击未中,当机立断,顿时带着众人再度变换位置,直到与罗阳拉开了十余丈的距离才停下,直到这时,她才将众人放了下来。

獠翾没了骨瑟的支撑,顿时脚下一软,就要跪倒下去,少忘尘和少挽歌忙搀扶住了他。“阿叔,你还好吧?”

两人忙将獠翾扶到一旁靠着一根大腿粗的毛竹休息。

獠翾才坐下,心神微松,又“哇”的吐出一口鲜红,接连着几声咳嗽。少忘尘看见獠翾的胸口处有一道剑的贯穿伤,从前胸进入,左肩后破口而出,鲜血直流,只差些许就要伤到心脏。

“还好,且死不了!”獠翾咧嘴一笑,原本就丑陋的面容此时沾染了血迹更显得狰狞可怖。他用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少忘尘,倒是略微惊愕:“好小子,修为居然进步如此之快!刚才那一招是什么?恐怕连六品九息服气之人都未必能有你刚才那一招厉害!”

少忘尘忙道:“阿叔还是先不要说话了,我这里有几枚回元丹,你快服下。”

说着,少忘尘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瓶丹药,倒了两粒喂獠翾吃了下去。

上一次卓远问少忘尘讨要过九天十地化神丹,他虽然以金元丹糊弄过去,但是他也有了戒心,让帝江准备了一些寻常用的丹药在储物戒指里随时备着。这回元丹便是其中一种,顾名思义就是恢复元气的,多是疗伤之用,军营里最多用的便是这回元丹,所以少忘尘手中有一些也不会有什么怪异之处。

獠翾吞了两颗回元丹,面色稍显好了些,他伸出手指在自己胸前点了几处穴位,顿时止了血。

罗阳看着少忘尘和骨瑟,真是又气又喜。气的是这些人居然又一次在他手底下救走了他本要杀死的人,喜的是这些人一道全齐了,他要一同杀死!

“好,很好!你们这些人几次三番坏我好事,看来我想发发善心都难了!”罗阳怒极反笑,伸手一招,将长剑握在手中,直指骨瑟:“你以为修练到了八品一心千用就能打过我吗?简直是休想!这一回没有神兽,没有老头,我看谁还来救你们!”

骨瑟也是绣眉倒竖,眼中愤怒犹然可知:“卑鄙之人,你还我姐姐命来!”

话音未落,骨瑟出了手,伸手一指,一旁一根手指粗的竹枝被砍了下来,元气运转,那竹枝便削去了枝枝丫丫,成了竹鞭。

“骨瑟,小爷我改主意了,你只要有本事将此人拿下,我便助你吞了此人的修为!”帝江突然传音给骨瑟。

“谢主子!”骨瑟顿时激动起来,将自身元气灌入竹鞭之中,顿时那竹鞭青色华光大作,仿佛成了法宝一般。随即,骨瑟娇喝一声,率先发动了攻击。

罗阳看着骨瑟如此动作,顿时嘲笑起来:“区区竹鞭也敢与我对抗?简直是不自量力,那就死来吧!”

罗阳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再次化作虚影千万,直接朝着骨瑟铺天盖地镇压下来。

“好强的气势!好厉害的剑阵!”

少忘尘虽是围观者,却也感觉到这一次的剑阵比之方才那一招“霍如羿射”还要厉害许多,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好像面临着山崩海啸一般,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就算躲过了这一旁的剑刃,上下四方还是有千百剑刃随即而来,简直是毫无生路!

“不妨,你也别小觑了骨瑟,前段时间她可也与魔兵周旋过,战斗之力比起这罗阳也不会差多少,最多吃亏在兵刃上。”帝江一个抬腿,跳进少挽歌的怀里,淡淡地道。

骨瑟目露谨慎,手中竹鞭“叮”的一声轻响,发出晦涩的箫声来,好似有人自遥远的国度吹奏着洞箫,远远飘来了这里,渺远却无比的清晰。

“咻——”

那洞箫虽然不震耳,音浪却好似看得见一样,一波一波如水纹荡漾开去,音浪碰撞在那无数剑刃之上,好似一根根手指发挥了四两拨千斤之力,将那剑刃推开去,仿佛河面上的柳叶随波远去。

“嗯?”罗阳眉头一紧,脚下一转,自己手握长剑化作最后最凌厉压阵的剑招,穿过重重音浪直刺骨瑟命门而去。

“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只是音波,就有如此大的推力,我便是亲身攻击也好像是海上独木要被荡开,且一波接连一波,根本不停歇!”罗阳心中有疑惑,眼神却是落在骨瑟手中竹鞭上,心内顿时有了计较:“肯定是这竹鞭搞的鬼,那就先破这竹鞭,再杀了这贱婢!”

顿时,罗阳偏转剑锋,灌输入剑内的元气更盛三分,只见又一道凌冽无比的剑气自剑身刷出,仿佛开路之刃划开音浪一片空白,随即斩在骨瑟手中的竹鞭之上,“嗤啦”一声,那竹鞭收不住这等力道,顿时一分为二爆裂开来,而那音浪也戛然而止,随即消散于无形。

“看你还如何抵挡得住我这一剑!”罗阳本身剑势不减,眼看着就要刺入骨瑟命门,一股得意油然而生。

骨瑟临危不惧,只浅浅笑了一声:“是吗?”

一把长刀陡然横在骨瑟的面前,是獠翾的长刀!



第四十三章 再废修为

“叮!”

金属交接的声音无比锐利刺耳,好似要穿透骨膜一般。

“咔”一声脆响,长刀居然挡不住锋芒无比的剑势,直接连刃断开!

“嗯!”骨瑟闷哼一声,顿时倒退数步,这才泄去罗阳的一击之力。

先是竹鞭,再是长刀,最后是骨瑟自身的功体,足足三道关卡才抵挡得住罗阳那一剑的威力,可见那一剑是多么的厉害!

罗阳一剑去了尾声,见没有杀死骨瑟,心下更狠几分,脚下回旋一踢,手中剑自然而落,被脚尖带了力量更是呼啸着向骨瑟刺去,居然又是一击!

“骨瑟!”

少忘尘不禁呼唤一声,他看得出来,骨瑟根本不是罗阳的对手,这罗阳比起上一次又厉害了几分。

当下他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场,巫术再出,操控了八种木之灵气凝聚成手臂粗的藤蔓如鞭子一般狠狠朝着那飞剑打去。

这是他在精灵遗迹之中的感悟,那些藤蔓原本也是有灵性的,运用的好简直比鞭子还要灵活三分。

“啪!”藤蔓抽打在呼啸而过的剑身上,力量与角度刚刚好,直接将那飞剑抽打地倒飞而去,反而朝着罗阳的面门刺去。

骨瑟也是心有余悸,脚下一点,顿时紧随飞剑之后,在掌心凝聚了一团元气。

“该死,又是这小子从中作手,简直可恶!”罗阳简直要气死,方才他那一剑本是骨瑟一击刚落一击未成之时,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没想到被少忘尘插了一手,不但剑势反转,而且让骨瑟有了喘息之机,更是反向自己袭击而来,这下子反而是他力有不逮之时,他如何不气?

当下他也没有办法抵御比之前更快的剑势,只好脚下连连后退,以拉开距离来换取时间之差。直到他退了三十几步,他才突然出手,一指打在自己的飞剑的剑身上,将那飞剑打偏了些许,转而飞旋落在他的手上。

然而此时,骨瑟的掌劲也迎面而来,罗阳不得不强提元气,与骨瑟蓄力已久的掌势相对,“嘭”的一声,两人皆倒飞而去。

骨瑟退了三步,却是并没有收到多大影响,脚下一蹬顿时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罗阳本就是应急相对,又被自己的剑牵制,这一下足足将他打退了十步之远,好在他本身修为就要比骨瑟高出一个等级,这才没有被骨瑟一掌拍死。

少忘尘在一旁看得凶险,却是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我以巫术操控灵气之力,居然能阻挡罗阳的剑势,看来我若单纯以巫术来战斗的话,至少在面对九品指点黄白的修真者面前有抵挡之力!”少忘尘心中暗喜。

帝江知道少忘尘的心思,却是泼了一瓢冷水,淡淡道:“罗阳那一剑虽然厉害,却并不是他真正的实力,而是两次剑阵之后的后续之招,远不如那剑阵厉害。而且那剑招也非是冲着你而来,对于你的压迫自然要小得多,你才有机会打飞他的剑。但若真实对战,你巫术的境界最多只能对抗七品飞身托迹境界的修真者,而且还要受到七品修真者速度的影响。”

少忘尘虽然惋惜,但也知道帝江说的是实情。

帝江道:“你对于五行灵气的操控基本上还是杂乱无章,木之灵气要稍好些,火之灵气次之,金之灵气又次,水之灵气又次,土之灵气最末。等到你几时能够把五行灵气运用自如,达到五行合一,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主要五行灵气的融合,实力都要翻倍!”

少忘尘点点头,又道:“但相互辅佐且还容易,五行融合却是十分艰难,要如何做才能让五行灵气融合呢?”

“得看你自己体悟,难不成什么都要我们告诉你?”帝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这脑瓜子总不是用来吃的吧!”

少忘尘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这边骨瑟和罗阳已经打斗了数十个回合,一来二去,骨瑟多少吃了点亏,但也碍于骨瑟先发制人,罗阳也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力气。

突然,少忘尘感觉到骨瑟的气息陡然增强了不少,居然比起罗阳也差不了多少了。

帝江未说话,反倒是獠翾开口了:“好啊,骨瑟居然在战斗中突破到九品指点黄白的境界了,与罗阳同一等级。加上罗阳与我争斗在前,又被骨瑟击中在后,气息反而紊乱萧索起来,这样看来,骨瑟要打败罗阳也不是不可能!”

少忘尘却觉得骨瑟虽然突破了境界,但是还没有罗阳在九品境界修炼地久,更没有兵器,恐怕还是不讨好。“可惜骨瑟没有武器,不然就会更容易拉近差距了。”

帝江道:“你别忘了,骨瑟是妖,比起人体本来就要强悍许多。而且罗阳的九品修为是用药物提上去的,许多药力还没有炼化,你认为能和骨瑟靠着战斗自己修炼出来的境界会打不过他?”

少忘尘一想,也觉得是如此。

正聊着,骨瑟突然暴喝一声,手起掌落,顿时拼了被剑刺伤的风险一掌拍在罗阳的脑门上,而那长剑却是直接洞穿了骨瑟的手掌而过。

少忘尘瞧的仔细,罗阳那一剑骨瑟本来就有机会躲避,可是没想到居然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方式直接结束了这场战斗,骇得他瞠目结舌。

“好激进的战斗方式,原本以为骨瑟这段时间温柔和人,倒是忘记了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这以杀换杀的方式简直是凶狠无比!”少忘尘一时对骨瑟又多了几分感触,只是倒也没有因此而讨厌骨瑟,这是个人的战斗方式,只是觉得骨瑟做事干净利落而已。“但也是因为罗阳是药物提升的境界,肯定没有自己凝练出来的境界要贴合己身,若是早先的罗阳,结果就算是骨瑟以这种方式来袭击,恐怕也要被罗阳反制。”

少挽歌倒是看得最纯真的,瞧得骨瑟受伤,顿时惊呼一声:“骨瑟姐姐你没事吧!”

骨瑟原本阴寒的脸顿时柔和下来,对少挽歌笑了笑,反手控制住罗阳的功体,款款走了来。

少忘尘忙捏碎了几颗回元丹敷在骨瑟的伤口上,又给了几颗让她吞下。

骨瑟略微调息,却是难言喜色,对帝江道:“主子,骨瑟做到了!”

帝江晃了晃尾巴,道:“你做到了,小爷我自然也不会食言。这厮体内起码还有一半药力没有被炼化,我就助你夺得他的这部分药力,你花点心思炼化之后突破到十品炼气化神不是问题。”

“骨瑟谢主子!”骨瑟顿时行了一礼。

帝江踱步到罗阳面前,现了原型,优哉游哉地道:“小子,还认得我不?”

罗阳之前被骨瑟打地懵了,等恢复清醒便已经被骨瑟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而此时看见帝江从一只白猫变成他做梦都会惊醒的六翼四蹄的原型,顿时骇得三魂具散:“啊!啊!是你!你就是那只神兽!你居然一直都在!啊!为什么!为什么!”

帝江冷哼了一声,伸出蹄子摸了摸罗阳的脑袋:“你脑子被拍飞了吧?怎么蠢成这幅德行?要真是出世的神兽,你们这些修真者会不知道?脑残一个!”

“你!你!”罗阳简直恐惧地说不出话来,他之前被废修为那一幕简直历历在目,吓得他浑身都在发抖,瞪大了眼珠子根本不敢相信。

“介于你几次三番来捣乱,那就再一次废了你的修为好了,不知道这一次,你那爹妈会给你准备丹药恢复你的修为不?”

帝江咧嘴一笑,这一笑落在罗阳眼中简直比死神还要恐怖,双腿忙不迭蹬着想要离开这里,但是骨瑟已经锁住了他的修为,他又怎么逃得了?

“别动,别逼小爷我打你一顿再废你修为!”帝江没好气地说。

“是,是,我、我不动……”这罗阳也真是怕极了帝江,居然说不动就不动了,甚至还主动送了脑袋过来。

“扑哧!”少挽歌简直要笑死了,一时没忍住,拉着少忘尘的胳膊直笑。

“真乖!”帝江蹄子一动,刷了道元气在罗阳体内,顿时罗阳体内的药力和他肌肤、穴位、骨骼和气海中的元气一股脑儿都拔了出来,形成鸽子蛋那么大的一个丹药,直接拍进骨瑟的脑门中。

骨瑟得了这丹药,立即盘膝在地修炼起来。她想要彻底炼化这丹药这么会儿时间根本是不可能的,要知道罗阳花了小半年才炼化了一半,她只是先将这丹药融入自己气海,成为自己的所有物而已。

“废了……我又被废了……”罗阳觉得自己的修为居然半点都不剩,瞳孔一下子就涣散了,和痴人一样。

“武骨给你留着,还能继续修炼的。”帝江又拍了一道元气在罗阳脑中,顿时更改了罗阳的记忆。“你回去后只会记得你是被青槐打败并且废了修为的,关于少忘尘和我你只会记得你要杀了我们,是青槐适时出现救了我们,并且废了你。”

帝江拍拍蹄子,顿时变回白猫的样子。

少忘尘不解:“你为什么要说是青槐师兄做的啊?”

帝江指了指远处一点黑点,道:“方才这里的打斗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骨瑟又在城门口留下过气息,自然是青槐追踪的对象,喏,这不就赶来了么?”

少忘尘点头,指了指罗阳:“那他怎么办?”

“哼哼,打败他的是骨瑟,留在罗阳身上的伤势也是骨瑟的,你只说是骨瑟就行。”帝江道。

少忘尘顿时了然,两头瞒。

只几个呼吸,青槐就到了众人面前。



第四十四章 草草了事

“啪!”

太尉府中,一个茶杯摔在地上,碎成渣滓,一滩热茶尚且冒着热气。

“简直岂有此理!玄祁帝居然只说了少戎狄两句御下不严便草草了事!任凭齐纵横如何参少戎狄奏本,玄祁帝只处罚了荣万敌一人,连荣百川也只是落了个纵子行凶的罪名,扣了半年的俸禄,简直是岂有此理!半年俸禄对这些人而言和没有处罚有什么不同?”

休遗满面怒容,一旁的寒翠忙挥袖将地上的污渍清理干净。

寒翠走上来,也是心有不忿,道:“布置了这样久,这般简单明了的案子积压了整整两个月,审理又是这样草率,玄祁帝他想做什么?”

休遗发泄过后,总算冷静了些,此时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不是玄祁帝想做什么,而是他不能做什么。现在北隅魔族频频出现,他仿佛也要准备突破境界,根本没有时间去管理这些琐事。更何况少戎狄掌握了一朝兵马,授权简单收权难,他大概也是不想在这段时间对少戎狄做出何等事情来。”

寒翠犹有惊容:“玄祁帝又要突破了?那他岂不是要修成二十八品起死回生的境界了?到了那般境界,便是死也不容易了,果然是当初众多皇子中天赋最好的一个!”

休遗道:“也许玄祁帝早就突破到了二十八品起死回生也未可知,真当他是靠天赋才坐上皇位的吗?你也太小觑他了!他称帝二十五年来大大小小的政策无不看出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表面是惠民利政,而实际上却是把天下当做蛊来养,等蛊王出现,他便成为蛊王的操控者。你可不要忘记,当年预仙师的预言的时间可就要到了,别人不信,修练到了我们这种境界还能不信吗?”

寒翠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难道预仙师预言是真的?当时预仙师不是被当做疯子镇压在官山底下了吗……啊!原来是这样!玄祁帝表面以妖言惑众治了预仙师的罪,而实际上却是……”

寒翠想透其中关窍,俏脸顿时一阵惨白。

“这也是我为何着急忙慌将少忘尘送到北隅的原因。十岁的年纪在北隅刚好能够修真,若是再推迟,时间就来不及了。”休遗道。

“可距离三九之数才一年了呀!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少忘尘便是修炼得再勤奋,资质再好,也不可能到达撼动少戎狄的境界,那……”寒翠有些疑惑。

“一年多的时间,我只期盼他修炼到十品炼气化神。不过其实他修为高低都只是辅助而已,重要的是他是少戎狄的血脉,那便是沾了因果的,少戎狄即便不宠爱他,但只要他在,他就是他的心病。”休遗微微一笑,手中重新幻化出一杯新茶来,热气蒸腾,香气四溢。“再者,虽然三九之年有大劫降世,但是但凡大劫,必然会持续很久,少忘尘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怕什么?”

寒翠定了定神,忙称是。

“话说回头,荣万敌杀了王恬,这件事情虽然因为玄祁帝的原因草草了事,但是齐纵横和少戎狄算是第一次撕破了面皮,这也象征着三公维持着的平衡开始被打破,玄祁帝也不得不重新衡量。那就要看丞相是打算站在齐纵横这边还是少戎狄这边了,不过丞相早年便被少戎狄骂过‘不世迂腐之虫,百年祸乱之根’,想来让他站在少戎狄这边几乎是不可能,那么玄祁帝必然要更加倚重少戎狄才能重新保持平衡,这一次玄祁帝对此事不了了之,想必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哼,帝王之术,玩弄的左不过是这些。”

“那寒翠让褚一刀再从中做一手?”寒翠微微笑着问。

“也好,借着这件事的风头未过,再闹一闹也好,左右不能让玄祁帝和少戎狄省心就是。”休遗勾起一丝冷笑来。

寒翠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再过几日便是安宁公主的丧期,主子要去吗?”

休遗伸出修长的食指敲了敲额头,沉思片刻,道:“来这府里,安宁对我最是和善,即便我与她并不打算有过多的交情,也得为她当初护我之情去悼念悼念她。嗯……细数日子,安宁之子少南行怕是要回来的吧?”

“是,早时候传了话回来,是说要回家省亲的。”寒翠说道:“这少南行十岁便被巫祁山上的太玄真人收做了徒儿,此时恐怕也是修为不凡了。”

“那太玄真人修为极为高深,能将巫祁山作为居住地,只此一点便可睥睨天下。天下间能上巫祁山者不过十数,而像他这样长期居住甚至能够带人上山的却只有他一人。那少南行也是福运深厚之人,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会在少戎狄之下。”休遗道:“我倒是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这样吧,趁着他回来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我便好好炼制一份大礼送他。”

寒翠有些惊愕:“主子打算动用太液池?”

休遗微微点头:“太玄真人的弟子,除了太液池诞生的宝贝,还有什么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是,寒翠明白。”寒翠顿时点点头。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休遗道:“主子,人已经到北隅了,已经见过了少忘尘,回讯说少忘尘已经是四品的修为,但是身边有一个八品的竹妖和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跟随着,除此之外,岁灵犀也在暗中派人保护他,虞上邪更是留了一个十一品的虞城长老去监视他。说起这个虞城长老,还有一件事十分奇特。”

“哦?是什么事?”休遗问道。

“探子回报,那人原本一直徘徊在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无法突破,然而遇到了当时修为都还没有的少忘尘,好像是少忘尘给了他一枚什么九天十地化神丹,就让他突破了境界。”

“是吗?这倒是有趣了,当时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子,怎么会有这种能够让十品修真者突破的丹药?”休遗微微眯起眼睛来,想了想,道:“你叫那人好生探一探少忘尘的口风,也许是那小子一路上得到了什么奇遇也说不定,只千万别再多出几方势力利用他就好。另外,你顺便让那人散播出消息去,就说那什么九天十地化神丹也是我给他的,甚至还给了他一枚太液丹。”

“啊!”寒翠惊呼一声:“太液丹这消息传递出去,便是岁灵犀和虞上邪都要抢夺的,少忘尘如何周旋得了?”

“我就是要看看,除了我这两个老对头,还有谁在背后支持他。若是真有人站在他背后,面对岁灵犀和虞上邪这种等级的高手,那人不得不出手相救。就算没有那个人,师兄也会出手护住他,反而会让少忘尘更加依赖师兄,也不是什么坏事。”休遗道。

寒翠惊喜道:“主子思虑周全,寒翠这就去传讯!”

………………

“师弟,师尊担心你,你快随我回府吧!”青槐只略微看了一眼罗阳,而是直接对少忘尘道。

“师兄且等等,我要去把我抓的魔族带回去。”少忘尘道。

“嗯?你没杀了那些魔族?”青槐倒是一愣。

少忘尘笑着点头:“是啊,我杀了那魔族没有什么用,倒是可以把那些魔族带回去给有需要的人,来之前我听姚军说过许多炼器和炼丹的手法都可以用魔族作为原料。”

“哈,你倒是物尽其用,不错,抓比杀要难的多,只是你藏在哪里?”青槐问道。

骨瑟对青槐行了一礼,道:“骨瑟在别处设了结界,青槐将军请随奴婢来。”

“好!”

顿时,青槐带着少忘尘和少挽歌,少挽歌抱着帝江,骨瑟背着獠翾在前面带路,不多时就到了之前隐藏魔兵的据点。

“收!”

骨瑟佯装收了结界,而实际上是帝江出手,只是将力量伪装成骨瑟的气息而已,动静也小了许多。实际上那结界骨瑟根本施展不出如此强大的,也根本收不了帝江的结界,好在帝江手段高明远不是青槐可以知晓的,倒也没有被看穿。

青槐落在那地坑边缘,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魔兵,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师弟这段时日收获不错,将近有八百头魔兵了!其中四品的魔兵也有不少,很好。那些七品八品的魔兵便是骨瑟姑娘的手段吧?”

骨瑟忙行了一礼:“是,骨瑟想要换取一些丹药,便只好努力抓魔了。”

“哈哈,好!”青槐笑了两声,大袖一挥,便把那些魔兵都收了,也不知道他收去了哪里。“这些魔兵便由我先携带,放心,这些功劳我不会贪图的!”

“师兄哪里话,还要有劳师兄代为处置这些魔兵呢!”少忘尘连忙道。

“好,这是小事,随便交给天工楼就好,魔族体质特殊,骨骼坚硬,皮肤柔韧强悍,制作成箭矢和皮鞭都是极好的材料,还要加上一笔功劳在你们头上!”青槐道:“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青槐带少忘尘几人回转中正殿,直接面见了夙沙卿,而骨瑟和少挽歌、帝江则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顺便给獠翾好好疗伤。

“忘尘拜见师尊!”少忘尘忙跪下行了一礼。

夙沙卿仔细看了看少忘尘,道:“修为倒是精进不少,你足足两个月毫无消息,是出了什么事?”

少忘尘道:“忘尘谢师尊关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忘尘出去猎魔倒是有些收获,只是后来遇到了义正山庄的罗阳,早先忘尘来北隅之时与罗阳有过些许矛盾,他便来追杀我,这一追一逃便有些远了,直到这一次骨瑟突破了境界才能打败罗阳,这才回了来,遇见青槐师兄。忘尘不肖,让师尊担心了!”



第四十五章 场面之言

“哦?义正山庄?”夙沙卿疑惑道:“义正山庄好像是虞城周边的散乱势力,怎么会和你起了冲突?”

顿了顿,夙沙卿又道:“不过你回来了就好。”

“师尊,师弟在外抓了不少魔族,功劳不小。”青槐当即递了一份汇总给夙沙卿。

“不错,看来你这段日子的确没有荒废!”夙沙卿看过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和蔼道:“你这功劳可以换取不少丹药,你想过要什么吗?”

少忘尘当即跪在地上,陈恳请求起来:“师尊,忘尘不要丹药,只想请求师尊一事。”

“哦?什么事?”夙沙卿倒是一愣。

“忘尘想让挽歌修真,请师尊收她为徒!”少忘尘磕头在地,请求道。

“是……那个小姑娘?”夙沙卿倒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挽歌是谁,不过以他的修为,忘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下便知道了少挽歌是少忘尘身边的那小姑娘。“收她为徒是不行了,我最近事务繁忙,便是你我也无法亲自教导。不过既然是你所求,你可以自己传授她功法。不过她所需的丹药、功法和武器都要由你们自己去赚取,你可答应?”

“忘尘谢师尊首肯!”少忘尘顿时大喜,虽然夙沙卿没有直接收少挽歌做弟子,但只要答应让她修炼那就是好事一件。

聊城之人想要修真便要年满十岁,还要登记造册,少忘尘当初刚好满十岁,所以没有那么多束缚,而且有休遗的信件和信物,夙沙卿二话不说便收了他。但是少挽歌一来年纪尚小,再来又非是什么名门之后,这一后门,走的还是少忘尘的面子。

“你也累了,先下去吧!”

“是,忘尘告退!”少忘尘告退出了中正殿,难掩一脸喜色,几乎是奔着跑向自己院子的。

“挽歌!挽歌你来!师尊答应让你修真了!”少忘尘一进门就大呼起来。

少挽歌正在屋子里照看獠翾,听见门外少忘尘的叫喊,手中毛巾顿时落了地,连忙跑出去:“当真?我当真可以修炼了?”

“是呢!是呢!师尊已经答应了,那你就能名正言顺修炼啦!”少忘尘高兴地一把抱起少挽歌,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啊!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修炼了!我终于不用拖公子后腿喽!”少挽歌搂着少忘尘的脑袋,笑声连连,欢喜无比。

帝江在荷叶上翻了个身子,白了一眼,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小子是夙沙卿徒儿,那就是裙带关系,夙沙卿答应根本不足为奇,就是你直接开口,不以功劳换取都可以让这丫头修炼,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你说修真有门派之分,不可偷师学艺的吗?”少忘尘一愣。

“哼哼,我随口一说你还当了真,真是好骗!如果都要换取功劳才能修真,那寻常百姓家里要是祖上没有一个修真者,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修真了?白痴!”帝江撇撇嘴道。

少挽歌从少忘尘身上下来,俏眉冷对,满目煞气:“所以你是骗我们的喽?”

“这怎么能说是骗,不过是让这小子有动力去修炼而已,算是借口,顶多是善良的谎言!”帝江晃了晃尾巴道。

“哇呀呀!你这该死的臭猫儿!你居然敢这样戏弄我们,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啃了你的骨头!”少挽歌勃然大怒,一张小脸气得通红,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那么久,没成想居然只是帝江的借口,她如何能不气?

“哼哼,小小年纪就如此泼辣,长大了不是市井泼妇就是蛇蝎美人!”帝江忙从荷叶上跳到屋顶上,做了个鬼脸,半点不怕少挽歌。

“你这混蛋,给我下来!”少挽歌指着屋顶,双手叉着腰大骂。

“好了好了,帝江这样做虽然不妥,但也是有好处的,我以军功来换取你修炼的机会,总比你直接修炼要好些,一来你已经看过我如何修炼,许多事情心里已经有了底不用去摸索,二来别人也不会说你是因为沾了我的缘故才破例修真的,这样也少些闲言碎语。”少忘尘连忙拉着少挽歌,道。

“嘿嘿,这小子这番话说地不错,小爷我这是为你好!”帝江在屋顶上看着热闹。

“公子,你看他呀!”少挽歌想打帝江打不着,顿时气急,撅着小嘴忿忿地跺了跺脚,朝着少忘尘撒娇起来。

少忘尘被少挽歌看得脸上一红,少挽歌虽然还年幼,可是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尤其是这段时间在灵泉旁边生活,一身灵气十足,肤若凝脂,可爱至极。

“咳,帝江,说到底还是你不对,说谎是不好的!”少忘尘对帝江教训道。

“切!小爷我乐意,你管得着么你?”帝江瞧了瞧远处,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晃着尾巴变成白猫,对少挽歌道:“丫头,有仇有怨先别闹,岁灵犀身边的彩凤来了。”

“啊!”少挽歌生怕自己吵过了头,连忙捂着小嘴,煞是可爱。

不多时,彩凤便款款而来,还带来了一些物品。

“尘公子久见了,上一次见你才刚刚突破三品,今日居然已经是能够擒捉这样多魔族的四品小高手了,果然是了不得呢!”彩凤明朗的笑声当即传了过来。

少忘尘忙对彩凤行了一礼:“彩凤姐姐过奖了,还是师尊教的好,也得亏少主一直对忘尘照顾有加!”

“咯咯咯,你这小嘴儿可是真甜,喏,这回少主知道你得了功劳,却没换取什么物资,这便差我送些寻常用得着的丹药过来。”

彩凤手一扬,少忘尘面前便多了三瓶丹药,他嗅了嗅气息,便知道多是军营里用得着的丹药,恢复元气的回元丹、恢复血气的回血丹、治疗外伤的龙骨丹,都是极好的丹药,这一瓶里面估计都有近百颗,比他抓的魔族能够换取的物资至少都要多出两倍来!

“这份赏赐太过了,忘尘受之有愧,还望姐姐能替忘尘周旋,让少主能将这份赏赐收回!”少忘尘忙道。

“尘公子哪里的话,少主的赏赐又岂是说收回便收回的?”彩凤笑了一声,语气却多了几分强硬。

少忘尘对彩凤行了一大礼,正色道:“少主赏赐忘尘,忘尘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这赏赐却比忘尘原本该得的要多得太多,这对别人便是有所不公的,长此以往,恐怕别人都会以为忘尘是少主庇护才有了此成就,一来对少主明德之声有所质疑,再来也要抹杀忘尘自身的努力。忘尘自知这番话恐有得罪,但这却是忘尘真心。忘尘自知少主是真心疼惜忘尘,自然也要为少主料想一二,又怎能让别人来说道少主赏罚不明?而且忘尘受少主恩惠,将来理当投桃报李,倘若此时受少主庇护太过,恐怕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故而忘尘斗胆,请彩凤姐姐体谅稍许,能与少主博一声谅解!”

彩凤看着恭敬有礼的少忘尘,眼神闪了几闪,顿了片刻,才掩嘴娇笑起来:“不曾想尘公子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远大志向,又是一个懂得投桃报李的知恩人,少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彩凤姐姐夸赞!”少忘尘见彩凤语气稍有缓和,心里稍显松了口气。

“晓得了,你如此为少主着想,少主自然不会怪罪你!”彩凤伸手取了二十枚回元丹重新装在一瓶子里,递给少忘尘:“不过我全数拿回也不好交差,这二十枚回元丹你总该能收下吧?”

“是!忘尘谢过彩凤姐姐!”少忘尘双手恭敬接过,将丹药放进储物戒指中。

“好吧,那我便先回去了,尘公子若是有空便来我灵犀殿拜见一下少主。”彩凤收起那几瓶丹药,笑着道。

少忘尘忙道:“是忘尘的不是,理当亲自向少主致谢!只是忘尘刚回来,一身风尘,唯恐冲撞了少主,待忘尘明日去灵犀殿拜见少主!”

“咯咯咯,那说好了啊,我和少主便等着你!”彩凤掩嘴又娇笑了几声,转而眼神落在少挽歌的身上,道:“让挽歌姑娘也一道来吧,少主原本有个小妹,只是在八岁时夭折了,挽歌姑娘年岁与当年的她差不多,肯定会招少主欢喜的!”

少挽歌忙福了福身子,恭敬道:“是,挽歌能见少主尊容是大幸,必当前去!”

“果然是尘公子的婢女,进退有礼,少主会喜欢你的!”彩凤对少挽歌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眨眼间就不见了。

“呼……”见彩凤走了,少挽歌顿时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突然叫到我的名,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嗯。”少忘尘伸手摸了摸少挽歌的头,道:“好险我将那礼退了回去,上次偶然听见师尊一言,便觉得师尊与少主之间并不和谐,而这少主屡次送来大礼,真是叫我难做。”

帝江舔了舔爪子,道:“你也真不愧是官宦之后,小小年纪这场面话说的是一套一套的,便是我听了也觉得爽快!只是你这聪明伶俐的劲儿是一阵一阵的吗?怎么有时候聪明的不像话,更多的时候比白痴还白痴呢?”

“啊?我不知道啊?”少忘尘挠了挠脑袋。

“啊呀,怎么到小爷我这里就是这副作死的愚蠢的模样,简直让我不忍直视,感觉空气中的灵气全部都要被那你的那白痴样子给拖延去了!”帝江顿时翻了个白眼。

“因为你值得我信任啊,当然不用动脑子啦!”少忘尘想了想,说。

帝江眼神一闪,白了少忘尘一眼,口中“切”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反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了个彩凤,卓远又来了,我看你这回脑袋瓜子还这么聪明不?小爷我累了,打盹儿去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别让小爷我捉急!”帝江瞧了一眼门外,顿时道。

“卓远爷爷也来了啊?”少忘尘顿时向门外看去。



第四十六章 人畜无害

“尘公子,你可是让在下担心地紧了!”

与卓远一道来的还有姚军,看两人在来的路上还在说笑,这两个月似乎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姚军看到少忘尘顿时就扯了一嗓子,道。

“是,是忘尘让卓远爷爷和姚军阿叔担心了!”少忘尘随意行了一礼,将两人迎进屋去:“挽歌,快去沏茶!”

“好嘞!卓远爷爷我去啦!”少挽歌顿时对卓远做了个鬼脸。

“哈哈,不妨,两个多月不见,我可是想念你这丫头,来让我瞧瞧,哟,个子长高了不少啊!”卓远笑着对少挽歌招了招手,蹲了身子与少挽歌说话。

“有吗?可是爷爷还是这样高大啊!”少挽歌甜甜道。

“哈哈,那是,等你再过个几年,你就长得和爷爷一样高了!”卓远一把抱起少挽歌,笑着捋了捋胡子。

少挽歌顿时道:“胡说,再过几年爷爷也比挽歌高!”

“哈哈,你这丫头!”卓远溺爱地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问道:“听闻尘公子去军师那儿换了你修炼的机会?”

“是呢!这下挽歌也能修炼了,以后要做和爷爷一样厉害的大高手!”少挽歌顿时抿着嘴,说得豪气万分!

“学我就还是免了,爷爷我自身修为还是你家公子给提上去的,你跟着尘公子,将来可比爷爷有出息多了!”卓远笑道,顿时左手一翻,手中现了个盒子,道:“不过现在爷爷倒是有些东西要送你,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少挽歌顿时高兴地打开盒子,里面林林总总放了好些东西,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哇!好漂亮啊!”

“挽歌你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外面那些东西太粗俗,给你不合适,这还是方才我去天工楼请人为你量身打造的东西,来看看,这是储物戒指,戒指比寻常纤细些,用的粉晶点缀。这是发簪,看起来虽然素了些,不过适合你,拔出来会发出剑芒,里面藏了我三道元气,会自主护你。还有这白鹿皮的靴子,冷暖自如,跋涉千里而不累。还有这,这是手铃儿,这可是我请天工楼的长老特意仿造上古东皇钟所造,威力虽然万一都不及,但是困人的本事还算不错,能困住比你境界高三个境界的修真者。还有这个……”

少挽歌听着卓远一口气介绍了七八样东西,眼神都直了,张着小嘴,活脱脱一个小财迷的样子:“爷爷,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是啊,当然是给你的,喜欢吗?”卓远笑着问道。

“喜欢!挽歌简直太喜欢了!”少挽歌一把抱过那盒子,感觉每一样都好看得不得了,就说那储物戒指,比起少忘尘手上那银色的戒指简直好看太多了!

少忘尘在一旁听得咋舌,呵斥道:“胡闹!挽歌快把东西还给卓远爷爷,这样贵重的礼如何受得!”

“哎!”卓远摆摆手,将少挽歌放下,道:“这都是些小玩意儿,上不了大台面,不妨事的。”

“可是这礼物简直太贵重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主仆几人之前已经受您太多恩惠,又如何使得?”少忘尘皱着眉连忙道。

少挽歌原本欢喜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撅着嘴,满是委屈:“爷爷,公子说得对,这礼物挽歌不能收。”

虽是这样说,可是少挽歌的脸上尽是不舍,眼神好像粘在那盒子上似的,怎么也不肯挪开。

“喜欢就拿着,别听你家公子胡说!”卓远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脸,佯怒道:“这是爷爷送给你的礼物,你家公子也说不得。爷爷是真将你当孙女来疼惜,送些小玩意儿还不行了?”

这话虽然看似是说给少挽歌听的,可分明是说给少忘尘听的。

“可是公子……”少挽歌可怜巴巴地看着少忘尘,眼睛要滴出水来。

“这万万不可啊,寻常玩物倒也罢了,但这些却是珍贵的东西……”

“尘公子就听卓长老的吧,这也是卓长老的一片心意,何况挽歌姑娘喜欢。而且挽歌姑娘刚要开始修炼,这些东西能保护她,却是刚好的!”姚军在一旁拦住了少忘尘的话,说道。

卓远也道:“就是,况且这些东西又怎么比得上公子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恐怕连一颗金元丹也比不上。”

“公子……”少挽歌撒娇也似地唤着。

“可是……”少忘尘欲言又止,可是又见少挽歌如此喜欢,也只得叹息一声,对卓远行了一大礼:“那就多谢卓远爷爷了!挽歌,快谢过爷爷!”

“是!”少挽歌见少忘尘答应下来,顿时高兴地要跳起来,却连忙对卓远行了一礼:“挽歌谢爷爷!爷爷最好了!”

“哈哈,你这丫头!”卓远顿时笑了起来:“要谢再谢一人,还是姚军带我去寻找天工楼的长老,若非是他,那长老也未必肯帮我这一外人的忙了。”卓远道。

“谢过姚军阿叔!”少忘尘又带着少挽歌行礼致谢。

“哪里,尘公子待我恩重如山,助我突破到六品九息服气,不但修为增强,寿命也延长许多,又岂是这小小事情能报答万一的!”姚军忙称不敢。

就这样又聊了好些,卓远才道:“好在尘公子回来得还早,等到芒种时分,我家少主就要来迎娶灵犀少主,两城联姻,这可是大事!到时候来的人可不会少,而且我们那小公子得知是尘公子帮着选府宅,提的建议正合他心意,一直想与尘公子交个朋友呢!”

“那么快啊?这可是件大喜事呢!芒种……也只有一个多月了吧?”少忘尘倒是想起,之前刚来城主府门口被拦截那天的确听那几个守卫说过今年开了年虞上邪就要迎娶岁灵犀的,当时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受了他们两人的恩惠。“小公子也要来吗?”

“是呀,之前还在担心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现在回来就好了!”卓远突然拉低了声音,凑在少忘尘耳边说:“其实今日来还又一事,之前你赠我的九天十地化神丹被我的几位好友得知,也想要讨个恩惠,当然,他们也必然会有相当的回报。他们大多与我一样,当年随我家城主东征西战之时以丹药来强行提升修为,现在反而受制不前,所以让老夫来卖一卖这张老脸,想请公子帮衬些许。”

少忘尘一愣:“可是我只剩下两枚丹药了,若是一人尚且还能匀的出来,若是有多人恐怕……”

“公子不是与休遗关系匪浅吗?不知可否代为再讨要几颗?”卓远道。

“这……”少忘尘迟疑着。

其实他心思却是百转:“是了,我之前说的这丹药是问六夫人要来的,虽然帝江肯定能再多造出一些九天十地化神丹来,可又怎么好轻易拿出手?此事还是要和帝江商量的,先婉拒吧!”

当下,他故作为难道:“卓远爷爷还望赎罪,这丹药毕竟是休遗姨娘给我的,此事我还是要问休遗姨娘一声的。倘若休遗姨娘答应,那忘尘自然不会藏着,但倘若休遗姨娘他……还望爷爷代忘尘向各位前辈请罪!”

“哈哈!不妨事,你只答应去说便好,无论成与不成,我们都自有重谢!”卓远眼神中满是喜色,当下又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又是刚回来,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姚军其实是听得到卓远说话的,当然也许是卓远故意让姚军听见。姚军得知少忘尘有可能会再拿一批九天十地化神丹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次卖了脸让天工楼的长老帮忙简直是做得太对了!他现在虽然突破到了六品九息服气,可难保以后没有用不着九天十地化神丹的时候!

当下姚军也告辞道:“那在下也就不打扰尘公子和诸位休息了!另外在下得知尘公子救了个人回来,待会儿让人送些疗伤的丹药来。”

“那就有劳姚军阿叔了!”

好不容易送了卓远和姚军离去,少忘尘却无来由地叹了一口长气。

帝江从屋顶上跳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卓远的背影,说道:“这个卓远比起彩凤来可聪明多了,知道讨好那臭丫头比讨好你有用。”

少挽歌也从一脸欢喜中走了出来,走到少忘尘身边行了一礼:“公子赦罪,方才挽歌僭越了。”

少忘尘摇了摇头,揉了揉少挽歌的头:“不,你做地刚刚好。”

“哼哼,我就说这丫头年纪虽然小,可是脑袋瓜子聪明地很吧!”帝江跳进少挽歌的怀里,难得赞赏起少挽歌来:“你们两个配合起来倒真是一脸人畜无害!”

少挽歌便“咯咯咯”直笑:“还说呢!还不是跟你跟的久了,人也不单纯了!”

“这样刚好,害人之心可以没有,防人之心却必须要有!”帝江道。

“那九天十地化神丹……”

就在众人说话之际,远处一道蓝光直接划过半空,落在了灵犀殿里。

帝江顿时皱起眉头来:“那个什么蓝漪的又来了?怎么那转命蛊的气息又浓厚了几分?”

“帝江?”少忘尘的手在帝江眼前晃了晃。

“死去!小爷我都一心几十万用了,走一万个神都照样和你聊天!”帝江没好气白了少忘尘一眼,眼睛却一直看着灵犀殿的方向,皱着眉道:“我有事,你们先聊!”



第四十七章 龌龊

帝江不顾少忘尘的疑问,直接化作从屋顶上跳去了灵犀殿。

“那公羊讳简直是畜生,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剥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我要把他炼制成傀儡,炼制成化身,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用三昧真火日日夜夜焚烧他的神识啊!”

帝江刚来到灵犀殿屋顶,蓝漪怒吼的声音就从宫内传了出来。“这个蓝漪好泼辣的心肠,这是怎么了?公羊讳?是那个给她下转命蛊的人?”

“姐姐怎么了?”岁灵犀忙给蓝漪倒了一杯香茶:“这是才送来的雪顶舌兰,姐姐喝口茶先消消气。”

“嘭!”茶杯碎裂的声音冲入耳朵。

“消什么气?我这岂止是生气,是怨恨,是生生世世的诅咒!啊!”蓝漪咬牙切齿地吼着,却突然痛苦地惨呼一声,喘息声随之而来。

“姐姐!”岁灵犀一惊,忙扶着蓝漪坐下:“姐姐好像受了伤?”

“是蛊!公羊讳给我下了蛊!”蓝漪强压怒气,但是语气中的怨毒却是有增无减。

“什么!”岁灵犀闻言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蛊?这个世间不是早就没有巫师了吗?怎么会有蛊?”

“就是蛊!我已经请药师苍术检验过,是蛊在我体内,如今已经占据我的神识,甚至改变了我的气运!”蓝漪阴冷道:“我早该想到的,世界上除了蛊,又有什么毒能够毒到如此程度!”

“可有法子解吗?”

“不知,药师也没法解除这上古的蛊术。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上古的蛊虫多是巫师利用铜铃控制,只能由饲养的巫师来解,最多只是压制。这蛊虫只能让公羊讳来祛除……”蓝漪声音沉闷了许多,突然又爆发出来:“但那无耻的公羊讳又怎么肯解我这蛊?我还想着他找上我做什么,原来是利用我纯阴之体来采补,简直是无耻败类,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啊!”岁灵犀又是一声惊呼:“什么?难不成他把姐姐……”

“整整一个月!整整一个月!这笔仇,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报!”蓝漪猛地一拍桌子,将这桌子拍成齑粉,可见怒气之大。

“想不到公羊讳居然是如此歹徒,勿怪他当年被其余三十五城联合起来驱逐,当年他的事迹也的确令人发指,没曾想现在居然更是恶心龌龊!”岁灵犀也恨声道,转而又安慰道:“姐姐放心,这一次我一道帮你!”

“不可!”蓝漪连忙道:“灵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接触到公羊讳,此人肮脏卑鄙,你本身又是先天鼎炉,比我这纯阴之体还要好上无数,公羊讳见到你又岂会放过你?”

“姐姐胡说什么?我既是姐姐的好友,难不成放任不管?”岁灵犀皱着眉道。

“就是不能管!”蓝漪缓和了语气,更有劝道之意:“我与公羊讳势不两生,我此次之所以还将如此羞耻之事告知你,便是想求你一件事。”

“姐姐有话但说,灵犀必当相助!”岁灵犀忙道。

“我既遇到了此事,与长生的十年之约便是不可能的了。长生重情,已经为我死过一次,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会找公羊讳冤家,公羊讳的修为高深不可测,长生不会是他的对手,必死无疑!灵犀,就当姐姐求你,你千万不可让长生知道这件事,你只说……你只说是我不再爱他,你说我贪慕虚荣,你说我无情冷血,等不得他,怎么样都好,只别让他再想着我,念着我……嘤嘤……灵犀,我求你……”

“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岁灵犀忙扶起蓝漪:“此事让灵犀考虑一下,长生大哥如此爱你,便是连师门都要违逆,这般借口又如何打发得了他?”

“你如何说我卑鄙无耻都好,只万万要保重长生。今生今世是我已经无颜面对他,我、我已经有了公羊讳的孽种……”蓝漪哭成了个泪人,声音哽咽凄惨,好似述说着天地不公。

帝江在屋顶上听得直皱眉,心里也是有着一团火气。

“看来那公羊讳的确是转命蛊的施术者,居然以蛊术来做这等无耻之事,难怪我翻阅近几个世纪来的文献和史记,人们对于蛊术的阐述多是阴险恶毒的象征,可蛊术最正当的用法实际上却是吊命之用,或者是做操控,或者是作为战力,当年大巫界那一战,若非有蛊术相助,恐怕主人也根本无法留存这一点气息,等来这漫长岁月之后的巫术的传承。”

帝江只听了岁灵犀让蓝漪在这里住一晚,便不愿再听,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作为大巫界的圣兽,我有职责和使命让公羊讳失去使用蛊术的资格,但是从蓝漪的话当中,那公羊讳修为高深无比,恐怕不是我现在能对付得了的。但是我不去阻拦的话,恐怕蓝漪这样的事情还要接二连三的发生。采补,呸!最恶心的行径,便是野人也不屑与之!”

……

少忘尘一边传授少挽歌天道法的心法,一边讲解自己修炼时候的感悟,一边与少挽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帝江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会来?”

少挽歌仔细又背了一遍一共才三句的心法,纳闷道:“分明拢共才三句话,我怎么却好像怎么也记不下来,好像每一个字都有一本书那么多的文字来讲解一样,真是奇异!”

顿了顿,她又道:“帝江那厮肯定是看上附近的流浪猫儿了,最近他猫儿变得多,取向自然也是猫儿了!不然,他除了我们几个又和谁有交情?”

少忘尘对少挽歌的话不可置否,他总觉得这一次帝江好像真的对什么事情特别上心。他知道帝江是大亓氏留给自己保护自己的圣兽,那么其他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帝江露出刚才那一幕慎重的表情呢?

正想着,少忘尘便看见帝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并且重新变回了六翼四蹄的模样。“帝江,你怎么了?”

帝江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坐在荷叶上,却是对少挽歌道:“丫头,你去将骨瑟叫来。”

“忒大的架子哩!”少挽歌吐了吐舌头,不过没有耽搁,很快就把骨瑟带了出来。

“主子,你找我?”骨瑟对帝江一礼,道。

“你们坐下,我有事和你们说。”帝江说着,蹄子一刷,复又布置了个结界,将三人笼罩在内。

少忘尘觉得帝江今天慎重地有些过分,心底里没来由有意思着急。“出什么事情了吗?”

帝江想了想,说道:“我打算离开你一段时间。”

“什么!”少忘尘一惊,连忙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你要去哪儿啊?”

“呔!别来这套惺惺相惜的模样,小爷我不吃这一套!”帝江故作夸张的表情,只是见少忘尘依旧是皱着眉关心地看着自己,他也只得轻咳一声,正色道:“你是我大巫界最后的传承,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现在我发现有人利用蛊术来为祸世间,我不得不前去降罚此人。”

“蛊术?怎么会?”少忘尘又是一惊。

他知道蛊术是巫术施展的一种手段,利用蛊虫来达到治疗、防御、控制等目的。他也知道,蛊术只能由巫师所操控,而且一般的巫师不能习蛊。

因为蛊术几乎可以说是巫师唯一借助外物来施展的巫术,力量奇大,寻常的巫师根本没有办法驾驭。而且炼制蛊虫所要承受的因果无比强大,几乎会在瞬间反噬巫师。炼制蛊虫,是以生命为前提的。在巫师的眼中,一只虫和一个人都是一条命,是平等的。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巫师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遵守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就是要控制天下善恶之事,施行奖罚。当然,这些你还不懂,但是我却必须要遵守这个约定。其他人还且罢了,蛊术祸世我不得不管。”帝江说道:“所以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但是你放心,在离开你之前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

少忘尘不语,他的心思格外复杂,好像自己只剩下了耳朵,听着帝江说话。

“首先,骨瑟你要跟随我前去,我还不便现身在世人面前,接下去我会亲自教你巫术,为我做事。”

“是,主子!”骨瑟犹有欢喜,对着帝江行了一礼道。

对骨瑟而言,帝江这番决定便是打算重用她,而且让她习巫,以后她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当然,她也知道此去必然有一定风险,但是走在非常人的路上,平凡就不会成为她的日常,她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你,小子。你身份特殊,暂时要留在这里,一来跟着我太危险,再来,这才是你自己的道路。你听好,你已经走在巫师的道路上,我可以指点你的其实差不多已经指点你了,其他的事情我主人留下的神识自然会告知你。不得不说,你比我预期得要好得多,比起当年的大巫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无论是心境还是自身的资质,你都是巫师的上上之选。”

帝江看着少忘尘,认真地说道:“你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你还太小,不懂得以一个巫师的真正眼界去看待世界,但这不是你的问题。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锻炼你能够拥有不输于那些大能的心计,我现在想明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离开你。你上午有一句话提醒了我,因为你信任我,所以太依赖我。但是每一个巫师都必须是独立的思维,连天道也无法掺和进来一丝一毫。我离开你,你才能像与卓远和彩凤那样周旋去与别人周旋。”

“你放心,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我是你的缔生圣兽,你死我也活不了,所以你别担心,放心地放手去做。知道了吗?”

“好。”



第四十八章 离情别绪

少忘尘听着帝江的话,心情很是沉重,就好像在心里压了块石头一样,堵得好似胸口都在疼。

他想说些什么的,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很多时候只是张了张嘴,便觉得,还是不说了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快就要迎来再一次的别离,别离,他最怕别离。他怕离别之后,再没有相聚之日了……

“小子,聊城并不如你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许多势力都在明争暗斗,我却无法和你细说,这些都要你自己去摸索,去解开谜团。刚才你问我的问题我听到了,我会留给你一些丹药,除了九天十地化神丹之外还有些别的,这些丹药都是我以气血之术所炼制,比起修道人的丹药要高明不少,你拿出去足可以作为人情,让一些人为你所用。但是你也要记得,财不可外露,这些丹药的来历你只管推在你那休遗姨娘身上,她既然送你来这里,想必这些事情总能担下的。”帝江说。

“是,我知道了。”少忘尘点点头。

“另外,你一定要记得,精灵遗迹青铜门下的东西必须要由你得到,要不然就想尽一切办法毁掉,此事事关重大,这也是我最不放心的一件事,你一定要记得。”帝江皱着眉头,神情凝重。

“但我实力不如别人,更不如那魔头,我要怎么做?”少忘尘也有些担忧。他知道帝江平时碎嘴惯了,但是一遇到正经事也必然会在正经起来。这件事让帝江几次三番叮嘱,可见是不容小觑的,他也紧随着有些忧心。

至少帝江说的没有错,很多事情只是他不懂,并不代表这件事就不严重。

帝江很是想了想,才道:“这件事我也不好安排,一来我实力未恢复,再来聊城这里卧虎藏龙,阴谋家不少,我也不敢妄动。只是一点,你至少要想办法延迟那个地方被人发现。”

少忘尘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却是点了点头。

“另外,如果可以,就脱离这些人的掌控,包括那个休遗和你师尊夙沙卿,在别人手底下就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你的格局也不只是在这区区聊城。”

“这事我知道,我将来必然是要回玄都去的。至于去了玄都之后,我很有可能会再去别的地方走走。娘亲大半辈子都没能出了太尉府,我想带着她去看看。”少忘尘说。

“你娘亲……”帝江沉吟片刻,仿佛在思虑着什么事情,许久之后才道:“小子,我便再给你打一针强心剂,只要你好生修炼巫术,等到哪一天成为大巫师,甚至哪怕是修道修到二十八品起死回生的境界,你都是有机会复活你娘亲的。”

“什么!”少忘尘闻言大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你说可以复活我娘?”

帝江皱了皱眉,道:“不过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生死轮回是天道第一法则,连三十品无上天人之境都没有办法勘破,甚至巫师也只能遵循其规律而不得违反。但是只要你不夭折,这样的机会却未必没有。”

“那,那……”少忘尘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晓得是激动,亦或者是忐忑。

“我之所以现在和你说了这样一句,不是要你执着于这件事,而是让你有动力去修炼,不要荒废。也要懂得保护自己,你若是不存在了,那么一切事情都将是妄想!”帝江说。

“好、好,我懂的。”少忘尘囫囵地点点头。

“还有,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过亲近,我离开之后,你想结交谁都行,只是别一股脑儿成了别人的枪杆子,凡事留些底牌,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牌。”帝江又说:“像卓远、姚军这些心中对你有所图的人,你只管利用,平日里随你叫爷爷也好阿叔也罢,心底里切不可过于亲近,贪婪的人也会因为利益而出卖你。里面那个獠翾你可以真心结交,他是个真性情的人,与你算是过命的交情,甚至已经猜到了你修炼的是巫术,由此还未有他心,可见其心思纯真,也算是修真界难得的善人。只是这样的人你只可做君子之交,万不可有党私的念头,否则降了你的身份不说,也会让让他们看不起你。”

“是,忘尘知道了。”少忘尘低着头,喉咙里哽咽着。

从来,唯有娘亲会这样谆谆教导他,可是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此时的帝江,就如同娘亲一般,怕他交了不好的人,怕他学坏,怕他受伤,这样的关心,让他难以遏制地心酸,强忍着眼泪也无用,脸上热乎乎的。

“呔!男子汉大丈夫,流个屁的眼泪!”帝江伸出蹄子揩去少忘尘的眼泪,笑骂道。

“才没有呢!”少忘尘强笑了一声,却涕泗横流。

“切!真让我鄙视你,在外头你要是掉眼泪,你就别怪小爷我不认你!”帝江骂了起来。

“嗯,晓得了!”

帝江看了一眼少忘尘,又将眼神落在早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少挽歌身上,挥了挥蹄子:“来,臭丫头,让我抱抱!”

少挽歌伸开了双手,帝江便靠在少挽歌的怀里:“哎呀呀,真是可惜,你才是个小妮子,等你长大,胸也要大,靠着才舒服啊!”

“臭不要脸的!”少挽歌顿时又气又急,一下子破涕为笑,伸出了粉嘟嘟的小拳头砸在帝江的脑门上。

“丫头啊,以后没有小爷我在你身边,你就要学着淑女些,现在你也能修炼了,记得不要杀生,等我功力恢复些,改变一下你学巫的资质,到底也是要成为我巫道传人的!”

“那你可不许食言,不然我就抽了你的筋!”少挽歌抹了一把眼泪,狠狠道。

“哈哈!丫头,再做顿饺子吃吧?”帝江说。

“你这泼皮,懒惰得要死,还只晓得吃!”少挽歌叫骂着,却是走去了厨房。

骨瑟犹有感触,对少忘尘道:“公子,我去帮忙。”

少忘尘点点头。

见两女都走了,少忘尘将帝江抱进怀里,幽幽地说道:“帝江,此去是不是很危险,所以你才不带我去?”

“哦哟!你真当你自己聪明死了?还不是白痴一个?小爷我就是受够了你这白痴模样,所以出去耍耍!”帝江翻着肚皮道。

“猫儿翻肚皮,是对人最信任的表现,帝江,你也是吧?”少忘尘又说。

“鬼话!我信你?我信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大巫师重振雄风了,得了吧你!”帝江眼神一闪,没好气道。

“不管怎么样,你在外面小心,我现在修为不够,保护不了你,你就要小心些,别贪吃,太尉府里的夫人们丫鬟们对下毒这种事最是热衷,防不胜防。”

“你是白痴吗?啊,你脑子里养鱼的吧?水草漂了几根?天底下想要毒死小爷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娘皮,还没出门你就咒我呀!”帝江破口大骂。

少忘尘揉着帝江毛茸茸的耳朵,对帝江的粗口仿佛充耳不闻,自说自话一般:“帝江,别走太远,要是有空,就回来看看我,没有你,我怕我什么也做不好的……”

“白痴……”帝江动容,念叨了一句,任由少忘尘抱着。

“泼皮,吃饺子了!”少挽歌在门口喊。“一大锅哩!”

“喵呜,小爷来了,有醋没有?”帝江直接跳了过去。

这一顿饺子,谁也没多说什么,只觉得就这样吃着不说话就挺好。

骨瑟早早地带着少挽歌去睡了,少忘尘在院子里盘着腿打坐,心里却空落落的。

“小子,我要走了,就不与丫头打招呼了。”帝江饶到少忘尘身边,说。

“那么快?不是说明天早上吗?”少忘尘一愣。

“骗那丫头的。”帝江说:“那丫头不错,年纪不大却很机灵,有时候想问题比你还要理智、全面些,你可以与她商量着来。”

“好。”少忘尘低头。

“嗯,那我走了。”帝江招了招手,骨瑟从屋内出来,他蹄子一刷,直接与骨瑟两人消失在了此地。

“哎……”少忘尘叹息一声,这偌大的院子,仿佛一下子就空了,以后帝江与少挽歌吵吵闹闹的声音也会没有了。

“公子。”少挽歌突然出现在门口,披了一件斗篷,坐在少忘尘的旁边。

“你没睡?”少忘尘奇道。

“怎么睡得着?”少挽歌笑了一声,说。“帝江走了,挽歌心里不高兴,想与公子说说话,缓解一下心情。明天还要去灵犀少主那儿,总也不能哭哭啼啼的去。”

“嗯。”少忘尘抚摸着少挽歌的小脑袋。

“帝江虽然无赖,但是对我们真的很好,像大哥哥一样。他离开了,以后就要靠我们自己了,公子放心,挽歌一定好好修炼,不会让公子分心的。”少挽歌将头靠在少忘尘的肩膀上,轻声说。

少忘尘微微一笑:“无妨,我会照顾好你的。”

这一夜,夜色格外清朗,无云的夜空星辰满布,将那一弯上弦压了下去。

凉风徐徐而来,稍有些清冷,不过伴随着莲台的香味,刚刚好。

他们听着风里彼此的呼吸声,他们都知道,接下去的路,就要凭借他们自己了。

少忘尘将少挽歌搂地更紧了些。



第四十九章 投缘、投缘

这一夜的凌晨,天还微微亮,从灵犀宫里射出一道蓝色的流光,随之,一道白芒紧随其后,却无声无息,谁也没有发现。

而灵犀殿和休生殿的别院里却有人在叹息着,无奈着,仿佛在质问苍天,何至于如此。

等到旭日东升,少忘尘和少挽歌才在这一也的静坐中回了神,相视一笑,各自回去洗漱,换了身体面的衣裳。

“来。”少忘尘伸出手。

“好!”少挽歌轻轻将小手搭在少忘尘的手上,浅浅一笑,随即跟随着少忘尘进了灵犀殿内。

“尘公子可真是个守信的人呢,这样大早就来了!”彩凤听了底下人的禀报,当即赶了来。

“哪里,忘尘生怕打扰了灵犀少主,还望姐姐见谅!”少忘尘拉着少挽歌一礼。

“咯咯咯,尘公子说笑了,请随我来,少主已经知道尘公子到了,早已备下茶点。”

说着,彩凤便将少忘尘两人领着进了前院。

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彩凤一边介绍着:“少主喜欢清静,所以除了我以外便只留两个丫鬟伺候。这园子里多是墨竹和沁黄梅,之前送尘公子的那一株沁黄梅便是在这里培养的。”

少忘尘看见廊子外有一大片的沁黄梅,每一株都有两三人那么高,这时已然是早春,可还是开得极好,花骨朵儿立在枝头,毛茸茸的,如躲藏着的玉兔。

而廊子的另一边是墨竹,同样是遮掩了许多建筑,看起来极为茂盛。这些墨竹最粗的也只是两只粗,好似根本不会长大。只是少忘尘却看得咋舌,这前院看似无比简单,可就单论这一片沁黄梅和一片墨竹,其中的灵气就简直浓郁地要滴出水来,甚至他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都有些蠢蠢欲动,仿佛要被牵引了出去,不受控制。

“好葱郁的木之灵气,这里的灵气浓度简直不亚于精灵遗迹的木之灵气的浓度。我那院子有灵泉相佐,灵气浓郁已经近乎是外面的数十倍,可与这里一比,居然连百分之一也比不上,简直是恐怖!而且这墨竹和沁黄梅之间好似又有阴阳和谐之感,产生的灵气极为平衡,让人有一种清爽、舒适的感觉!”

少忘尘在心里暗自震惊,脚步却紧跟着彩凤,好在彩凤体谅他们的步子小,走得也慢了些许。

“啵!”

清脆一声,如空气中的泡沫的破碎,根本不着痕迹。

然而少忘尘和彩凤都是一震,齐齐看向少挽歌:“你居然能引起入体了?”

彩凤掩嘴笑了起来:“看来挽歌姑娘当真与少主有缘呢,才来了这灵犀殿,便突破了境界,从此以后你也是修真者了哦!”

少挽歌有些茫然,看了看少忘尘的一脸喜色,才有些懵懂的说着:“突破了吗?为什么我感觉如此简单,我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冰冰凉凉的,就深吸了一口,这就……突破了?”

少忘尘连连点头:“是呀,挽歌你真厉害!”

“挽歌姑娘想必也是天生就是修真的料,果然是尘公子的婢女,也是天赋极佳之人呢!”彩凤笑了起来。

“真的吗?”少挽歌自己也高兴地笑了:“这样最好呢,我也要变得很厉害,像彩凤姐姐一样!”

“小嘴儿真甜!”彩凤笑得花枝乱颤,忙又指着前面道:“少主就在里面,我带你们进去!”

走进一扇以黄金累丝的朱红大门,少忘尘便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斜靠在贵妃椅上,素手拿着一本书,正在仔细阅着。

“少忘尘携少挽歌拜见少主!”少忘尘忙拉着少挽歌行礼。

“起身吧。”少女拿书的手靠在云纹白底的靠枕上,微微打量着两人,浅浅道:“你便是少忘尘?果然是英雄少年,只四品的修为,更是只有十岁,居然能抓来数百魔兵,护我聊城,勇气可嘉!”

“忘尘谢少主谬赞,是因为忘尘运气好,所以才能为师尊和师兄分担些许,为聊城百姓略尽绵力。”少忘尘连忙道。

此时他才敢略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岁灵犀,顿时他一怔。

臻首娥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透着淡淡的高冷,嫣红的香唇如水嫩的樱桃一般娇俏可爱。那斜靠着的身姿修长纤细,却又凹凸有致,一袭银线绣的云纹的月白长袍又将她勾勒地格外匀称,又有一股淡雅的气质。她的项间戴着一枚有着流光溢彩的蓝紫色的透明珠子,一下子让她多了几分灵气,好似开在空谷的幽兰,吐着花信。

少忘尘一时看得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便是安宁公主也比不上,不,便是六夫人也比不上。就仿佛,天下间唯有这样一女,能令百花失色。

“你是少挽歌?彩凤不是说你根本无修为吗?”岁灵犀对少忘尘略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少挽歌。

“挽歌见过少主!”少挽歌复又福了福身子。

彩凤踩着莲步走到岁灵犀身旁,笑着说道:“主子有所不知呢,这挽歌姑娘还是方才在廊子里突破的,也是个修真的好苗子呢!”

“是吗?”岁灵犀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当年灵玥也是像她这般大的时候修真吧?仿佛……也是在那廊子里玩耍着、玩耍着就引起入体了,谁也没有教过她,她便自己会了。父亲还说灵玥的资质比我更要好三分,可惜她……”

彩凤知道岁灵犀是想起了伤心事,忙道:“彩凤方才也说巧,觉得这挽歌姑娘与少主真是有缘分呢!”

“是啊……”岁灵犀对少挽歌招了招手,神色里满是关切和疼惜:“来,你过来,我看看。”

“是。”少挽歌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小步走到岁灵犀身边,跪在脚旁。

“何须跪着?坐我身边来!”岁灵犀牵起少挽歌的小手,将她拉至自己的贵妃椅上坐着,仔细看着少挽歌,微微笑着:“真是个模样伶俐的孩子,与当年的灵玥真是何其的相像啊……”

少挽歌有些紧张,抿着嘴唇,拽着小小的拳头,却是不敢说话。

少忘尘便看着岁灵犀,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可人的女子,一颦一笑,一忧一哀都是如此的好看,仿佛是神灵最美的作品,毫无瑕疵可言。

过了片刻,岁灵犀才重新看向少忘尘,轻启朱唇:“我听闻你与卓远私底下关系不错?”

少忘尘也不敢隐瞒,他知道岁灵犀身为聊城少主,肯定知道这些事情的,当下道:“是,卓远爷爷帮过忘尘不少,忘尘很感激他。”

“你感激他?”岁灵犀轻笑一声,道:“若非是你拿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来使他突破境界,恐怕他根本也不会理你吧?”

“这……”少忘尘依稀觉得岁灵犀仿佛与卓远的关系不是太好,这让他十分疑惑,难道是卓远得罪了岁灵犀?又或者是虞上邪得罪了岁灵犀?

“你也不必紧张,这本没什么的。”岁灵犀淡淡道:“我听闻休遗给了你不少丹药?”

“啊?”少忘尘一愣。

“听闻?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虽然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可像她这样说起来,怎么反而像是证实了一样?这不应该呀?”少忘尘心里疑惑更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休遗姨娘给了忘尘些许丹药,师尊也给过一些,只是恐怕不入少主的眼,忘尘不敢拿出来!”少忘尘忙道。

“师尊仿佛与少主并不那么和谐,我将这事牵扯上师尊,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待会儿还是要去问一问师尊才是。”少忘尘心里想着。

岁灵犀拿了块糕点,一边喂少挽歌,一边轻笑了一声:“不妨,我只是问问,也顺便想见见你。”

“是!”见岁灵犀没有说下去,少忘尘好歹是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婢女踩着碎步急匆匆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启禀少主,姑爷差人送了嫁衣来,让少主看看是否喜欢。”

“什么姑爷!”岁灵犀顿时呵斥了一声,只是很快便收了气势,反倒是将少忘尘和少挽歌吓了一跳。

“为什么感觉她仿佛并不喜欢虞城少主呢?”没来由的,少忘尘好似有些小欢喜,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罢了,你将衣裳拿进来。”岁灵犀摆摆手,说道。

“是。”那婢女便又轻声走了。

“你们也回去吧,日后可以常来。”岁灵犀说道,又看了看少挽歌,神色一下子又变得和缓了几分:“挽歌,你与我有缘,我送你件礼物如何?”

“啊,谢少主,只是挽歌不敢当……”少挽歌慌忙要推辞,却被岁灵犀打断。

岁灵犀翻手一现,却是一条与她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链,少挽歌来不及推辞,只好跪拜在地道谢。

“起来,彩凤说得没错,你我便是有缘的。”岁灵犀牵起少挽歌的手,却看中了她手上的戒指和镯子,微微一笑,道:“挽歌这镯子和戒指倒是别致,只是炼制手法并不高明,等你用到了十品就无法再用了,我这便为你重新炼制。”

不等少挽歌反应,岁灵犀便拂手在少挽歌的戒指和手镯上划过,顿时那戒指和手镯昊光一闪,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少挽歌自己感觉得到,这镯子和戒指仿佛一下子深邃了许多。

“这簪子你带着也挺好看,只可惜与这戒指不相配,我为你点缀一颗粉晶吧!”

于是,少挽歌头上那簪子上,多了一颗粉晶。



第五十章 患得患失,失而复得

少忘尘和少挽歌两人走出灵犀殿,都是一脸的担忧。

“公子,这下怎么好,这位灵犀少主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做事却如此雷厉风行,根本不问我们的意见。其他倒也罢了,可是卓远爷爷送的东西却被她动过了,万一卓远爷爷问起来要如何是好?”

少挽歌皱着小小的眉头,撅着嘴,很是烦恼。

少忘尘也是心里无底,没有了帝江能商量这些事,他就必须要靠自己来处理,他觉得头都大了。

“倘若卓远问起来,就如实说吧。毕竟灵犀少主与虞城上邪少主即将要成婚了,算是一家人,应该不碍事。”少忘尘想起方才岁灵犀反常的一幕,又说:“就算他们当真是不和,此事也不关我们的事情,年纪小便有年纪小的好处。”

“这倒是,卓远爷爷如此疼我,我撒撒娇就好了!”少挽歌顿时笑了。

“走吧,獠翾阿叔的伤势也不知道好了没有,放他一个人在院子里不好。”少忘尘拉着少挽歌的手,顿时跑了起来。

“啊呀!”少挽歌突然惊呼一声,脚步蹲了下来。

“怎么了?摔着了?”少忘尘也停了脚步,忙关切地问。现在就只剩下他和少挽歌了,他是由衷地关切。

少挽歌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似有狐疑,迟疑片刻才道:“公子,我刚才真的修炼到了引起入体吗?”

“怎么这样问……”少忘尘不解,仔细看向少挽歌却是猛地一惊:“你体内的灵气呢?你方才不是已经顺利引起入体吗?”

引起入体引起入体,便是以自身感悟天地灵气,使得灵气随自身意念所控制进入人体。一品引起入体只需一缕灵气,在体内运行周天,疏通经脉,祛除病灶,平衡体温。

然而少挽歌此时的体内空空如也,虽然有灵气残留的痕迹,却根本不见一缕灵气!可是之前在灵犀殿里的确是达到了这个境界的,倘若少忘尘会看错,那么彩凤和岁灵犀又怎么会看错?

“你、你……”少忘尘甚至骇地结巴起来,抓着少挽歌的肩膀紧张地问:“你可有感觉不舒服?是不是刚才灵犀少主对你做了什么举动,所以才有这样的事情?”

“我、我也不知道啊……”少挽歌似要哭了,睫毛下挂着一颗泪珠儿,怎么也落不下来,那是她在强忍。“就走出灵犀宫的时候,就刚才,我只突然感觉我体内那运转的灵气消散了,我不知道啊……我、我把这镯子、戒指都拿下来试试!”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上的储物戒指、手镯,头上的发簪,项上的项链全都取了下来,可是……

“公子,好像……好像还是没有……”

少挽歌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跌坐在地,手上的物什撒了一地,“哇”的一下子哭开了,委屈之极,懊恼之极。

她慌张极了,她好不容易能够等到修炼,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她想不明白。

少忘尘也慌了,猛然从自己的戒指中掏出一枚丹药:“这是聚灵丹,是辅助操控灵气的,你吞一颗试试!”

少挽歌忙不迭点头,抓起丹药便塞入了嘴里,可是除了腹中火热一片,还是一如往常。

“没用……”少挽歌抹了一把眼泪,把头埋在膝盖里。

少忘尘看得心儿都碎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如果帝江在那该多好!”

仅仅半天,他便发现缺少了帝江,简直是举步维艰。

无法,少忘尘只好安慰着少挽歌:“挽歌不哭了,我们先回去,獠翾阿叔境界也不低,他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回去问问他好不好?”

“獠翾阿叔会有办法吗?”少挽歌抬起头,却是满面泪痕,哭得人儿都要化了。

“会,一定会的,我来想办法,你相信我!”少忘尘咬了咬嘴唇,保证着。

可是他能吗?他心里根本没有底,但是如果他也没有信心,少挽歌又哪里来的信心?

少挽歌看着少忘尘,眼睛里噙着泪,亮闪闪的。良久,她咧嘴一笑,手背抹了眼泪,抓着少忘尘的胳膊道:“挽歌向来相信公子的!”

“好,那就好。”少忘尘看着少挽歌,那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是如此的坚定不移。

“公子,挽歌哭得没力气了,你背我吧?”少挽歌说。

“好,我背你。”少忘尘一把背起少挽歌,向自己所在的院子走去。

少挽歌则在少忘尘的背后,一直流着眼泪,只是她咬着唇,没有半点声息。

但是她不知道,少忘尘能感觉到肩膀后面那一片滚烫的,湿润。

两人仿佛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走着。

初春的景色极好,尤其是城主府内的都非是一般草木,很多都已经含了花骨朵儿,有几株早桃甚至已经开出了娇艳欲滴的粉色花朵儿,淡淡的香味引来一只一只的蝴蝶,很是热闹。

只是这景色落在他们的眼中,却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人去在意。

“别担心,我们去问獠翾阿叔。”少忘尘走到灵泉旁,掂了掂,柔声对少挽歌说。

“你们回来了?”正说着,獠翾从屋内走了出来,正在活动筋骨。

“獠翾阿叔。”“獠翾阿叔。”两人前后招呼道。

“嘿嘿,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有如此身份!”獠翾也走到灵泉旁,随手捞了一把灵泉里的水洗了把脸,说道:“你这环境真是不错,要不是你的,我都打算把这株一品莲台和那株沁黄梅偷走,哈哈哈!”

少忘尘把少挽歌从背上放下,说道:“这是师尊布置的,也不晓得能不能拔出来。”

“我就随口一说,你左耳听了右耳出就是。”獠翾笑着摆摆手,却看到少挽歌红着眼睛躲在少忘尘身后:“啧,这丫头怎么了?”

“獠翾阿叔,你知道……”

“公子等等!”少忘尘刚要问獠翾,却突然被少挽歌的一声叫停。

“怎么了?”少忘尘忙转身问。

“公子,你看看,我是不是……我好像又能引起入体了!”少挽歌深吸一口气,顿时她的体内就多了一缕灵气,不断地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处,滋养着每一寸肌体。

少忘尘自然也看到了,也是又惊又疑:“是啊,怎么回事?”

少挽歌摇摇头,一脸迷茫,可是看得出来,失而复得的灵气让她高兴无比,几乎在院子里都要跳起舞来。

“哟,这丫头也修炼了?这岁数还不到吧?”獠翾打量了一下,笑着问道。

“是呢!我是正月的生辰,等到明年正月就十岁了!”少挽歌高兴得比划着。

“你是正月的生辰?你怎么没有说起过?”少忘尘皱着眉问。

“生辰有什么好过的?得过且过呗!”少挽歌瘪瘪嘴道,却是直接不肯让少忘尘再说话了,拉着獠翾道:“獠翾阿叔,你看我这灵气有什么不妥么?”

少忘尘也看着獠翾,比起生辰,这灵气之事的确是重要多了。

而且,只提起生辰两字,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那个冬至。虽然分明有半年过去,可那一幕,却始终萦绕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修真者的记忆力都出奇地好,很多原本已忘记的都要想起来,想要遗忘,反而是难。

獠翾打量了一下少挽歌,摇了摇头:“你这缕灵气不错啊,很是精纯,而且活力十足,你好好运用与体悟,肯快就能引入第二缕了。等到你同时能够引入十一缕灵气,更能够扎根在你的五脏六腑,修成二品辟谷生机,再也不用吃饭了。”

“当真?当真是好的?”少挽歌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自然是好的,怎么?你还打算是坏的不成?”獠翾开玩笑说道。

“当然是好的好!咯咯咯,谢谢獠翾阿叔!獠翾阿叔你快坐,你伤刚好呢!”少挽歌高兴地简直要飞起来。

“这丫头,发的什么疯?引起入体有必要如此欢喜么?”獠翾看着少挽歌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由得笑了起来。

少忘尘却依然皱着眉,问獠翾道:“獠翾阿叔,你可知道有什么情况下体内的灵气会突然消散,然后又突然出现的?”

“这当然是自我控制啊!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么?修真者要是步入凡人的世界,很多都会隐藏气息,甚至修为高的修真者在为了隐藏身份也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境界,就是隐藏自己的灵气或者元气啊!”獠翾道。“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那如果那个人根本不可能自我控制呢?比如说那个人刚刚能够引起入体,只能引入一缕,但是突然那一缕灵气就消失了,然后突然又出现了?”少忘尘知道獠翾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只好又问。

獠翾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少挽歌:“难道是……”

少忘尘点点头。

獠翾吐了口气,道:“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因为引起入体的修真者根本无法如此操控,除非是被修为更高的人直接废除修为。但如果是废除修为,那就是对身体有了一定的损伤,必要调理好才能继续修炼,不可能立即就恢复的。”

少忘尘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可是这样一来,少挽歌刚才的确是失去了修为的,少挽歌自己不会错,他也不可能看错,但又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岁灵犀?少忘尘却很快否决了这样一个念头,岁灵犀是聊城的少主,修为高得十分离谱,比虞上邪还要高出几个境界,又怎么会对一个九岁的小孩儿下手?而且刚才来看,岁灵犀对少挽歌的喜欢固然有她妹妹的原因,但确是真的喜欢,不似作假,根本不会去伤害少挽歌。

难道是卓远?仿佛也不可能,卓远对少挽歌的喜欢是介于他有个一般大的孙女,更何况卓远还想要少忘尘手中的九天十地化神丹。现在他还没有给卓远回话说已经从休遗那儿拿到了这丹药,卓远没有那么蠢会伤害少挽歌来换取这丹药,何况也根本没必要。这里是聊城,卓远是虞城的人,他若对少挽歌和自己有害人的意图,夙沙卿和聊城的人又岂会放过他?



第五十一章 笏朝夕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来,少忘尘也就索性放下,他从来不是一个激进的人,他能藏拙那么多年,又在诸位兄弟的压迫下生存,他自然有一颗不骄不躁的心。

少挽歌依然很高兴,更加马不停蹄地开始修炼,她有她的固执和骄傲,她也不想落后于人。

而且少挽歌的天赋也的确不差,到了傍晚便能够同时引入三缕灵气到体内了,按照这样的速度,恐怕不肖两日,她就能突破到辟谷生机。

少忘尘对此也是很高兴,少挽歌不要命的修炼也促使了他。他在四品龙虎之力已经停留了三个多月了,好在其中有两个月是在精灵遗迹中对那古树花去的,不然少忘尘也要郁闷。

其实少忘尘距离五品筑基明息这个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之前他服下固灵丹就能够同时聚集两千两百缕灵气,后来在精灵遗迹对灵气有所参悟,几乎能够同时操控两千七百缕灵气。如今又在灵犀殿里走了一遭,那儿的灵气即便不用修炼也仿佛要压入自身一般,他略微修炼,便增加到了两千八百缕。而筑基明息的境界是三息灵气,也就是三千缕灵气。

就这样修炼了一个晚上,少忘尘便已经能够弥补了那两百缕灵气。

“现在物品筑基明息的门槛已经到了,只要用灵气打造身体,使得身体能够容纳灵气,那就成了!”少忘尘一咬牙,打算一鼓作气。

一品到四品,灵气虽然在体内盘踞,但是却只是浮在表面,就好像是 形成保护膜一样,虽然不至于散去,却也未必将灵气所纳为己用。而到了五品,灵气改造身体,成为容器。

如果将灵气比喻成水,那一品到四品的时候人体就好像是一棵树,树根树枝上撒了水,使得树不至于干枯而死,甚至能够滋养树木。但是到了五品,这水就已经被树所吸收,树就像是水的容器,相互保护扶持。树木需要水的滋养,而树木也提供保护水的躯壳。

而人体就是灵气的容器,相当于灵气已经成了个人的私人之物。

现在少忘尘便只差那一步,化公用为私有。

“筑基明息,筑基便是打好底子,使得身体强健而有力量,这点其实在四品龙虎之力之时就已经差不多完成,最重要的还是明息。”

“嗯……”少忘尘一边修炼一边感悟,他是巫师,对于灵气简直十分熟悉,同境界的人根本不可能与他相比。可是也正是因为受巫道影响,将灵气转化为自己的这一步简直和巫道背道而驰,让他难以突破。

帝江曾说他的难关便在五品、六品,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少忘尘运转灵气,想尽办法让灵气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可是无论他如何融合,那关键的一步始终无法跨出。

“算了。”少忘尘睁开眼来,已经过了三天了,他知道他该要休息一下。

就在他洗漱过后,少挽歌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难掩一脸喜色:“公子!公子!你看,我已经突破到二品辟谷生机啦,从今天起,我也可以不用吃饭而不用饿死啦!”

“真好,挽歌你真厉害!”少忘尘也是高兴,一把搂住少挽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哪里,当初公子只用了一天半呢!公子才是最厉害的人!”少挽歌顿时皱了皱鼻子道。

“哈哈,那我们都一样厉害!”少忘尘笑道。

就在两人说笑之时,远处突然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连带着这里都有地震之感。

“发生了什么事了?”獠翾也在打坐修炼,这个时候一个闪身出现在院子里。

少忘尘摇摇头:“不知道,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獠翾说。

少忘尘道:“阿叔你还是在这里,你身上没有城主府的令牌,恐怕会有不方便。不妨事,他们认得我的,不会对我怎么样。挽歌你也留在这里,我可能顾不了你。”

少挽歌满脸的不愿意,还是獠翾说话了:“你说的对,这丫头就交我照顾。”

“那公子小心。”少挽歌向来可人,这时候也不纠缠。

“那就有劳阿叔了,挽歌你听话,等我回来。”

少忘尘说了一句,便直接跑了出去。

他现在还没有修炼到七品飞身托迹,也没有什么法宝,赶路只能凭借脚力。不过好在他的修为也不算低,加持了两息灵气在脚上,他跑起来也是飞快,几乎能够追的上奔跑的马儿了。

寻着声音的来源,少忘尘居然来到了中正殿!

此时中正殿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多是身着铠甲的士兵,举着自己的兵器严阵以待,密密麻麻围成了圈,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而中正殿门口的台阶上站着青槐,旁边是已经修成了六品九息服气的姚军,一脸容光焕发。

“师弟,这里来。”青槐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少忘尘的踪迹,一道元气自他手中射出,缠绕在少忘尘的身上,直接将他从人群中拉了过去。

少忘尘也不介意,对青槐行了一礼:“师兄好,姚军阿叔好!”

“尘公子有礼了!”青槐点点头,姚军却是不敢在青槐面前受少忘尘的礼,连忙还了一礼。

稍微寒暄了两句,少忘尘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士兵们围绕一头十分巨大野蛮的凶兽。

这凶兽足有一个房子那么大,头生孽角,四蹄生风,尖锐修长的獠牙密密麻麻列在口中,半透明的涎水黏糊糊的滴落下来,拉长了晶白的丝。

少忘尘看着那凶兽的眼睛,混不吝一抖,那眼睛足有车斗那般大,如虎睛一般明亮,在漆黑的毛发中格外凶横,仿佛要被吞噬一般。

“这凶兽好生猛,浑身缭绕着的怎么那么像魔气啊?”少忘尘看那凶兽浑身有黑色魔氛缠绕,尤其是身后,几乎全部化作了黑色的魔气,那种气息与当初少忘尘打斗的魔兵十分相似,他才有此一问。

“这是十二品的牛粦,是魔族魔兽之中比较强大的存在了。”青槐道:“这头魔兽是那人猎来,想要换取物资的,不过就是他也没能杀死它,只能控制住。”

顺着青槐的视线,少忘尘看到了一个男子,一身书生打败,藏蓝青衫,发髻精致,颇有儒风。此时那人正双手掐着法决控制这牛粦,不然就凭那些士兵,恐怕一下子就要被牛粦所杀死。

“这魔兽好强大,我感觉站在那儿都觉得无比渺小!那个人真厉害!”少忘尘不由得赞道。

姚军想着要讨好少忘尘,这个时候便解释道:“那人也是十二品划江成陆的修真者,好像是散修,也不知道师承何处,不过他一身元气倒是十分绵长纯正。”

少忘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那书生猛然大喝一声,又加了三分力,那牛粦吃力,轰然倒下,气浪发散而出,震慑了周围一群人。

青槐见此,手指一指,顿时四条锁链飞了过去,将牛粦浑身缠绕锁住,不得动弹,这才解了那书生的困。只见那书生脚下一点,飞身上了台阶,对青槐以儒礼抱手相敬:“劣者笏朝夕,多谢青槐将军出手相助!”

“哦?你认得我?”青槐打量了一眼笏朝夕,问道。

笏朝夕微微一笑,说道:“那千秋锁是青槐将军独有的兵器,自然不难猜测的。”

“原来那锁链是师兄的兵器?我还不曾见过呢!”少忘尘看了一眼那锁链,乍一看十分普通,可仔细看去却有流光溢彩,暗藏了无穷的力量。

青槐略微点了点头,也不在意,他的兵器的确好认,被认出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你打算将这牛粦换取什么物资?这牛粦价值不小,你可以换不少东西。聊城向来童叟无欺,你自管放心。”

“是,劣者自是得知夙沙卿军师御下有方,政策惠民,这才千里赶来此地。”笏朝夕又一礼,说道:“其实在下想换取一枚丹药。”

“哦?什么丹药?”青槐问道。

“太液丹!”笏朝夕说。

此言一出,青槐和姚军,包括其下众人大多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太液丹?”少忘尘一愣,他仿佛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在很久之前听过,在哪儿呢?突然,他一震:“几年前安宁公主还在的时候,我仿佛听她问起六夫人过,不过那时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与兄长一道在玩耍,却是没有仔细听。此人怎么会要太液丹呢?啊,是了,师尊是六夫人的师兄,有太液丹也不足为奇。”

“你想要太液丹?”青槐冷冷地看着笏朝夕,说道:“先不论你猎来着头牛粦值不值一枚太液丹,我聊城却并没有太液丹,你来错地方了!”

笏朝夕忽然笑了,只是让人觉得他依然彬彬有礼:“青槐将军说笑了,劣者正是打听到消息得知聊城境内有太液丹,所以才来此地求取的!”

“开什么玩笑!”青槐语气不善,拂袖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这胡扯的消息?”

“噫!难道青槐将军不知吗?我听闻休遗送了一个孩子来到了聊城,而那个孩子的身上便有休遗的太液丹。”笏朝夕故作惊讶,眼神却不自已的瞧了少忘尘一眼,道。

“什么!”

“什么!”

青槐和少忘尘齐齐惊呼出来,一个是震惊的不敢置信,一个是疑问的难以置信。

少忘尘感觉到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落在他的身上,他顿时成为了众矢之的。



第五十二章 猫儿一样的恐怖少女

少忘尘“噔噔”退了两步。

那些人的眼神如狼一般锐利,带着拷问和不怀好意。甚至连身边的青槐也是这样,**裸不带半点掩饰。

那种眼神就好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如饿了许久的鬣狗,贪婪无比。

笏朝夕的眼神也随之落在了少忘尘的身上,带着一丝明了且玩味儿的笑意:“想必这位小公子就是休遗送到聊城的那个孩子吧?听闻当初只是个连修为也没有的孩子,居然这样快就修炼到四品龙虎之力,甚至很快就要突破到五品筑基明息,果然是好资质!”

笏朝夕这话说得很是戏谑,那话中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就是要让众人知道少忘尘修炼的不是靠本事,而是依靠丹药。

姚军是最先动了心思的,在他看来笏朝夕这个消息恐怕是千真万确的。少忘尘手中有九天十地化神丹这样的丹药,有太液丹一点也不稀奇,甚至他就应该有太液丹。在姚军想来,如果少忘尘手中没有比九天十地化神丹更好更妙品质更好的丹药,少忘尘又怎么会轻易拿出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来?要进一扇大门什么办法不能有,哪怕是守在门口等夙沙卿出门都是可以的,所以那只能代表了少忘尘对那九天十地化神丹并没有那么重视,那么太液丹的存在几乎就是坐实的!

姚军略一思忖,当下笑着问少忘尘道:“尘公子,你手中可有太液丹吗?”

这话问得最为直接,却也最能探出虚实,也最好解决后顾之忧,无论少忘尘回答又还是没有,他都有话可以说。

少忘尘一个劲儿摇头:“没,我没有太液丹,休遗姨娘并没有给我!”

青槐看了一眼少忘尘,道:“师弟,此时还是要如实说得好!”

少忘尘“唰”得一下看向青槐,他不明白,之前很是关照自己的师兄,怎么会以这样的语气来质问他?师尊知道吗?允许吗?

“要怎么办?这话分明是谣言,可是谁放的这谣言?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陷我于危难?”少忘尘紧紧咬着嘴唇,小手拽得紧紧的,手心里满是虚汗。

这样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好,就好像小时候二哥少袭辕污蔑他拿了玉佩一样,每个人都不相信他,或者说,每个人都仿佛是在看戏,根本不在意他。那种卑微与屈辱,却又无力反抗的情绪让他如陷深潭,简直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不能像以前一样,我不可以让别人来污蔑我,否则不是事实也要被他们逼迫成事实。要怎么办呢?帝江不在,如果是帝江,帝江会让我怎么做?怎么做?”

“巫师!我是巫师!帝江说巫师是最高贵的种族,他们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我不能怕他们,我不能畏惧,我何须惊慌?”

少忘尘手足无措之时,脑子里猛然现出了帝江的身影,那平时吊儿郎当,时而骂他白痴的帝江,仿佛就在他的身边。

少忘尘猛然吸了一口气,将眼神从青槐身上转移到了笏朝夕的身上,仰着头,说:“这位兄台,你这样说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不论你以何种方式从何种地方听来这样的消息,你这样做便是要与我为难了。不论我今天身上有没有太液丹,我都不会给你,你真是枉费了一副儒风谦谦君子的表相!”

那笏朝夕显然一愣,他也许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畏惧无措的小孩子,怎么突然又如此镇定,而眼神之中却有一股俯视众生的气魄,那种气魄让他一瞬间居然有下跪的冲动,这让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暗生羞怒。

“青槐师兄,你说太液丹是何种丹药,这位兄台区区一头魔兽就要来换取吗?如果宝贝这样好得到,我倒是想请青槐师兄也去猎几头魔兽来,我想肯定比兄台你猎的魔兽要厉害地多。而且论功劳,青槐师兄保护聊城百姓数十年如一日,你又如何比得?就算我有太液丹,我为何不给我的青槐师兄,而要给你呢?”少忘尘说。

青槐的眼神直直盯着笏朝夕,夹带着一丝寒芒。

少忘尘故意将青槐与笏朝夕相提并论,论功劳,论修为,无论论什么,笏朝夕拍马都是赶不上青槐的。正如少忘尘所说,有太液丹为什么不给青槐,要给一个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散修?

当然,也是少忘尘从青槐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对太液丹的渴求。

“太液丹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响,就连青槐师兄这样的人都要如此贪婪,甚至当年安宁公主也要问六夫人讨要,看来这太液丹必然是了不得的东西!”

少忘尘心里想着,见众人明显被自己的话所动,都看向了笏朝夕,顿时松了一口气。是啊,此地的都是聊城之人,他们为聊城出生入死,一头十二品的牛粦固然珍贵,固然有大功劳,可是又怎么能与他们相比?这时,排外的现象就出现了。

笏朝夕面色一变,却是不动声色。

少忘尘此时底气十足,当下又道:“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位兄台也说这太液丹是休遗姨娘送我的东西,那便是我私有,只有我有处置权,除非是你杀人越货。你要在此地动手?”

“哼哼,这样说来,你手中的确有太液丹了?”笏朝夕眼神一闪,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问道。

少忘尘微微皱眉,却也浅浅一笑:“兄台打算在这里对我搜身?”

“放肆!”沉默了半天的青槐终于开口了,随之带来的却是一股十四品修真者的强悍气势,顿时压得场面上的所有人都有一种面临大敌的感觉。他冷冷看向笏朝夕,道:“你的功劳不小,但换取太液丹却是远远不够,你要不便换取其他物资,不然就将这头牛粦带走吧!”

“嗯……”笏朝夕微微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居然也不纠缠,开口道:“既然青槐将军开口了,而我除了太液丹别无所需,这就带着这头魔兽离开!”

“且慢!”

正当青槐要收回千秋锁之时,中正殿台阶前白光一闪,现身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此少女身姿窈窕婀娜,肌肤胜雪,白色的头发下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着了一袭粉白镶红边的袍子,露出了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着了一双粉白云靴,一条长长的虎斑尾巴时而晃动一下,显得格外俏皮可爱。犹且值得一提的是,这少女的双眼居然是青、金双色,竖眼纯黑,看着人的时候居然有一丝恐怖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与那可人的模样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少忘尘看着这个像只猫儿的少女,心下一跳,眉头又皱了起来。

“喵呜,这位大哥哥,这头牛粦卖我如何?作为交易给你一枚养血丹,正好可以让你突破到十三品支离分骨的境界!”这少女落在地上,对笏朝夕眨了眨眼睛,撒娇也似地问道。

青槐几乎要动手:“你是妖?”

那少女抬眼瞧了瞧青槐,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喵呜,修为还不差,眼力可不怎么好!本猫可是神兽哩!”

少忘尘一愣:“神兽?难道是帝江叫来的?”

顿时,他便仔细打量起了那少女。

那少女感受到少忘尘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抿着嘴奇道:“小公子,你不简单哟,我们做朋友吧?”

少忘尘微微张了张嘴,做朋友?

见少忘尘不说话,那少女便撇撇嘴,转而问青槐道:“你当真不认得本猫?喵呜,都怪那懒虫,这都多少年没出来了,难怪没人认识了!”

仿佛有些懊恼,少女一个闪身出现在青槐身边,没等青槐反应过来,就在青槐身边耳语了两句,速度奇快无比。

“什么!你是……”青槐顿时大惊,连眼珠都差点瞪了出来。

“是啦是啦,知道就好啦!”那少女随意地摆摆手,打断了青槐的惊愕,随即问道:“本猫现在可以在这里了吧?”

“是,您轻便!”青槐行了一礼。

少忘尘又是一惊:“这个像猫儿的少女是什么来头?青槐居然如此态度,就连面对师尊也没有如此恭敬,难道她比师尊的修为还要高?”

“喵呜,这还差不多!”那少女满意地笑了笑,转而问在一旁看着的笏朝夕道:“你呢?你准备交易吗?”

笏朝夕心里也有算计,尤其是见青槐对这少女的态度前后转变如变脸一般,他当下便做了决定,行了一礼道:“如果姑娘有养血丹,劣者自然愿意交易!”

“喵呜,爽快!”少女很高兴,手指一弹,一枚血色丹药出现在笏朝夕的面前。“喏,你确认收货,无误之后,本猫就要吃大餐啦!”

笏朝夕双手接过养血丹,仔细勘察一番,当即大喜:“的确是养血丹,劣者谢过姑娘了!”

“那你就走吧!”少女摆摆手道。

“那就告辞了!”笏朝夕很高兴,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能够换到太液丹,现在能换一颗直接能够突破修为的养血丹,已经是赚了!

见笏朝夕化作流光离去,少女对还在台阶下的牛粦招了招手,那牛粦身上捆绑着的千秋锁顿时松懈下来,回到了青槐手中。

只这一手,青槐便如临大敌,千秋锁是他本命法宝,几乎和他的手臂一样,除了他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动,如今居然这样轻易就被人操控,他如何不惊?

好在,少女只是松了千秋锁,若是正面对敌,那简直不用打了,青槐一出手,千秋锁就被收了,还怎么打?

“喵呜,好久没吃到血气这样旺盛的魔兽啦,给我爆!”那少女自言自语似的,随手一指,那牛粦便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顿时化作漫天血雨,无数魔气掺杂在黑色的血液里,天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

少忘尘甚至感觉到,那每一滴魔血里面都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沾染一丁一点都要立即走火入魔。

而他却看见那个少女樱桃小嘴一张,那些血雨便自动落入少女的口中,也不知怎的,明明是那么大一头牛粦,少女却一口吃了个干净。

场面上的人顿时面面相觑,有一种梦也幻也的感觉,好似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第五十三章 少南行

三月二十三,是安宁公主归仙之祭。

这一日的太尉府早早的便热闹了起来,这般热闹却并非是为安宁公主的祭日,而是少家长子少南行归来了。

休遗在屋子里梳洗打扮,不过她素来不喜金钗锦袍,也不喜胭脂粉黛,也只是修得妆容精致些,不至于对安宁公主太过失礼。

寒翠为休遗挑了一件衣裳,是素白镶着黑边的袍子,看起来大方庄重,配一支白玉素簪子,倒也十分得体。

“少南行四年不曾归来,此次回来恐怕修为不低了吧?太玄真人教授的徒儿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休遗一边任由寒翠为自己更衣,一边说道。

寒翠笑道:“纵使是天资聪慧,又有太玄真人所教,但终究修行时日尚短,而且也不曾外出游历,自然是比不得主子的。”

“我又怎好与小辈相提并论?”休遗道了一声,却是皱了皱眉:“倒是玄祁帝,仿佛也因为三九的预言而着急了几分,居然已经让朝廷百工家的亲眷年满十岁就得以修炼,甚至还赏赐那些小子们每人一颗筑基丹,想要在明年造出一匹六品以上的修真者。呵,这样的小子也无非是当做炮灰而已,大灾降世,区区六品的修真者有什么用?”

“也许是当做储备力量呢?毕竟但凡大灾,无不是持续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的,这些人若是能在大灾中成长,自然会有气运成为高等的修真者。”寒翠眼界也不低,此时便说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的倒也是一层道理,只是这样撒网,玄祁帝能控制吗?”休遗轻笑了一声。

寒翠点点头,却是道:“旁的不说,就说少袭辕、少扬戈那几个小子,一个个修成了三品铜皮铁骨,这还是他们母家送来的诸多资源堆积的结果,不然这短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连续突破三品?”

“这样的修真者起点比别人高,但是将来陨落的几率却也越大,恐怕单单一个杀人夺宝就有可能敌不过,何况还有各种天劫、心魔。”

休遗穿戴好衣裳,倒也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对寒翠道:“今日少戎狄也获了玄祁帝的旨意回家,看来玄祁帝还是有意要让少戎狄知道他的身份的。虽然安宁公主已经亡故,但少戎狄依然是玄祁帝的妹婿,这就要压得少戎狄不得不低上一头。”

与此同时,太尉府门口突然狂风乱作,无数春花散做花雨,席卷成一处空洞。

“呀!好大的风啊!”守在门口的侍卫和丫鬟们纷纷拿袖子遮着面部,不然根本睁不开眼睛。

倏尔,一只狼兽的脑袋从那空洞处探出,黑鼻白牙,一根根寒光四射的白色毛发如林立的银针,漆黑如墨的双眼好似要吞噬万物一般。“轰”的一声,庞大的气势从狼兽身上散发出来,顿时将门口众人逼退数步,有些身姿纤弱的丫鬟更是直接摔倒在地,连站也站不起来。

“噔!”狼兽一足从空洞跨出,仿佛带来了山崩地裂,顿时万树震摇,地翻千浪。

“白狼儿,不可胡闹!”

一声轻喝自黑洞中传出,随之显现的是一人坐在狼兽身上。那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虽有稚嫩,却风姿俊朗,长眉入鬓,墨发如缎,着一身银白长衫,红色的丝线绣了一圈回纹,衬托得他宛若女子一般好看。只是他背后一杆长戟冷锋利芒,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彰显着他的身份高贵,修为高深。

他便是少家嫡长子,少南行!

狼兽听得主人呵斥,晃了晃脑袋,顿收磅礴气势,霎时间,花雨落地,狂风骤止,仿佛空气被突然抽空一般。

“啊!”突然没有了需要抵御的力量,那些丫鬟守卫们便一股脑儿扑在地上,却也连忙调成了跪姿,开口齐唱道:“恭迎少主归来!”

少南行看了看记忆中的太尉府,风采依旧,依然是除了皇宫最为宏伟的地方,他只一闭眼就能知道,其中侍女上千,守卫过万,人人忙碌着,却又紊条不乱。

“起身吧。”

少南行虚手一扶,将那些守卫和丫鬟扶起。

休遗与寒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感受到空气中磅礴澎湃的气势,顿时道:“这样悠远绵长又浩瀚的气势,恐怕是少南行归来了,看这修为,至少都应该修成了金丹。”

“那就是十五品金丹障服了?好生厉害!四年修成金丹障服,这样的资质,难怪会被太玄真人选中了!”寒翠震惊不已:“何况,他才十四岁,在一个月前的玄都唯有十五岁才能修真,也就是说,与他同龄的人大多还在一品、二品,甚至根本没能够修炼,这样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休遗也是心有震惊,却也不在意,说道:“无妨,毕竟年少。”

寒翠向外望了一眼,道:“老夫人和其余的夫人们都去迎接少南行了,主子要去吗?”

休遗皱了皱眉,她十分不喜与那些无知妇孺们一道,只是此时却也点了点头,道:“走吧。”

少家老夫人在二夫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急匆匆地穿过一道又一道廊子,脸上却是难掩喜色:“好啊,好啊,我的大孙儿回来了,哈哈……”

“老祖宗好福气,我们少家有这般儿孙,当真是光宗耀祖呢,将来还能辅佐老爷在朝堂上行事,那便更加坐实了我们少家的势力呢!”二夫人也是巧笑倩兮,分明已经是过了三十的女子,却是保养地无比之好。

但倘若这个时候的少忘尘在这里,他就会发现,原来这里的几位夫人多少都有些修为,譬如二夫人,居然已经是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虽然她体内丹药之力沉淀不少,修为是以药力提上去的,可还是一个入了门的修真者。再譬如老夫人,竟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真者,只是不知为何,体内元气十分枯竭,连最简单的飞身托迹也无法施展,不然就这样一些路,恐怕眨眼就能过去。

少南行远远地看见一行女眷朝着门口赶来,当即翻身落了坐骑,取下背后长戟挂在狼兽背上,双膝跪地,行了大礼:“孙儿少南行拜见祖母,愿祖母长寿安康!”

“好好,我的乖孙儿,快快起来……”老夫人顿时舍了拐杖,亲手搀扶起少南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简直乐开了花:“好啊,好啊,我的孙儿竟是这般大了,出落得如此英姿,真是我少家的好孙儿啊!”

二夫人接过老夫人的拐杖,带领着身后诸位夫人福了身子行礼:“见过少主!”

她们虽然在名义上是少南行的长辈,可是少南行是安宁公主的子嗣,便是皇亲,她们反而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诸位夫人请起吧!”少南行眼神划过那些夫人们,突然皱了皱眉,道:“六夫人怎么没来?”

“休遗见过少主!”

恰在此时,休遗缓步而来,对少南行福了身子,道:“我那院子远些,紧赶慢赶地来,却还是迟了一步,少主见谅!”

少南行眼睛一亮,顿时笑了:“不妨事,六夫人来了便好!”

老夫人看少南行居然直接点到了休遗,心下有几分不快,忙道:“孙儿啊,远道来累了吧?快进屋去坐,你父亲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等你父亲回来,再一同向你母亲献祭。”

“好。”少南行笑着点点头:“我正好带了些礼回来要送给各位夫人。”

一行人将少南行如众星拱月一般迎到了屋子里,一水儿丫鬟络绎不绝送来各式茶点和刚沏好的香茶。

“这是你父亲过年的时候带回来的雪峰茶,还是王亲赐的呢,你快尝尝?”老夫人拉着少南行的手,几乎是怎么也不肯放开。

少南行却笑着道:“祖母,这些先不忙,我带了几枚丹药回来,这是长寿丹,一枚丹药便能为祖母增加一百年的寿命!这是雪肌丹,能让祖母和各位夫人永葆青春!”

“哦哟!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丹药啊!”老夫人接过一枚丹药,顿时激动地手都在抖:“这样的丹药纯粹的药力就能增加寿命,而且不会沾染上别的因果,也不会有副作用,好!好孙儿啊……”

少南行道:“这是孙儿特地向师尊求来的,要送给祖母呢,祖母现在服下吗?约莫休息一个时辰就能炼化药力了!”

“好,那就听孙儿的!”老夫人笑得满面红光,顿时一口吞了下去。

“诸位夫人也服下这雪肌丹吧,我便趁着此时去见一见各位弟弟,我也带了好些丹药给他们。”少南行起身,手一挥,每人面前都多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粉色的丹药。

“谢少主赏赐!”那些夫人们顿时欢喜。也是,虽然她们是少戎狄的夫人,可谓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但可惜少戎狄并不真心对她们,而且少戎狄本身也极少回府,她们本身也不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没有诸多的资源来源,或者有些也并不适用。所以有这样一枚雪肌丹,尤其得知是少南行从太玄真人那儿得来时,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半点也不矜持。

只是一个人例外,那人自然是休遗。

休遗起身,双手拱上那枚雪肌丹,对少南行道:“少主,这丹药我却是不适用了,还是还给你吧!”

少南行笑了起来,直接收了那枚雪肌丹,致歉道:“是,我倒是忘记了六夫人修为高深,这丹药的确是不适用的。”

休遗看了一眼那些女人们,对少南行道:“左右我也是无事,不如领少主去看一看公子们?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学堂里修炼呢!”

“也好,那就有劳休遗姨娘了!”少南行顿时道。



第五十四章 兄弟

休遗一笑,却是在前头带路,只是也不急,与少南行两人徐徐走着,看着太尉府的景色。

“少主有四年不曾回来了,今日相见,少主气质宏远,看来已得太玄真人的真传了!”休遗微微笑着,与少南行聊着。

少南行也是一笑:“哪里,休遗姨娘的修为才是深不可测,直到如今我还看不透呢!”

“咦?对了,方才怎么不见柳氏?难道父亲和祖母还是在为难她吗?”少南行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

“柳氏……”休遗眼神一闪,却是浅浅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学堂,说道:“喏,学堂便在那儿,少主请!”

少南行狐疑地看了一眼休遗,倒也并不上心,对于柳氏,他也只是随口一问。

来到了学堂,少南行便感觉到其中有数人正在修炼,只站在打开的窗户外看了看。

“回来时听闻王已经下令年百工年满十岁的子侄都要修炼,还派发了筑基丹。现在看来,袭辕、言墨、扬戈、忘尘、弦心都是到了年纪的,啧,征戟不是才九岁么?怎么也在修炼之列了?”少南行疑惑道。

休遗向内看了一眼,说道:“老爷是太尉,居于上人,总是有某些特权的。”

少南行点点头,知道休遗说得有理,便也不再问,便柔和地看着学堂里的弟弟们,满是关爱。

突然,他脸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尘儿他……这不是尘儿!”

少南行直接看向了休遗,以眼神询问着:“尘儿人呢?”

休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却是道:“这些伎俩瞒得住那些妇人,却是瞒不住少主的。此事在这里说也不合适,不如请少主去我那儿饮一杯清茶?”

少南行又看了一眼学堂里呆如木鸡的少忘尘,沉了口气,跟着休遗离开。

两人的修为不弱,一个闪身就到了休遗的住所。

寒翠看见少南行,忙行了一礼。

“寒翠,去沏壶茶来。”休遗道。

片刻后,寒翠端了两杯香气四溢的清茶,然后立在一旁伺候着。

“少主请!”休遗做了个“请”的姿势。

少南行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那茶,直接问道:“休遗姨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学堂里的尘儿分明徒有尘儿的气息,却根本不是尘儿本人!”

休遗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这才道:“少主这样急,却是浪费了一杯好茶啊!”

见少南行眼神根本不离开自己一寸一毫,休遗也不再卖关子,直说了起来:“学堂里的少忘尘是我以少忘尘一丝鲜血做的人偶,的确不是他本人。”

“是你做的?那尘儿人呢?”少南行急急又问。

“少忘尘已经被我送离此地,他在这儿,恐怕想活着都难。”休遗将杯中茶水往身前一泼,那茶水居然不落地,而是在半空流转着,成了镜子一般的东西。不过刹那,水镜中出现了一幕幕画面,是去年冬至的第二天,少府祠堂里的画面。画面中,柳氏被两个家丁用棍子和鞭子狠狠抽打,苦苦哀嚎,而坐在上面的是少戎狄和老夫人。

少南行抿着唇紧紧看着这些画面,手渐渐捏成了拳头,青筋暴露,他的嘴唇也渐渐抿地越来越紧,鼻息粗得好似猛兽的咆哮一般。

直到柳氏撞死在祭台的那一刻,少南行终于怒目而起,一拳拍碎了桌子,桌子上的糕点和茶水散落了一地,更有茶水溅在休遗的面上。

“简直岂有此理!他们还是人吗?柳氏和尘儿向来恭谨温和,他们却如此咄咄逼人,简直是可恶至极!”少南行简直气得不行,肚中仿佛有烈火在燃烧,灭都灭不掉。

休遗以纤长的手指揩去自己脸上的些许水珠,拂袖将这满地的狼藉尽数撤去,又摆了摆手重新布置了桌椅和茶水,这才将画面刚刚放到她带着少忘尘离开祠堂的水镜散去,道:“你觉得少忘尘还能留在府里吗?便是我收养了他,总有明里暗里针对他的人,倒不如将他送离太尉府来得好,你说呢?”

少南行强压了怒气,对休遗行了一礼:“南行代尘儿母子感谢休遗姨娘照顾之恩,此恩南行必然报答!”

休遗素手搭在少南行的手上,微微往下按了按,说道:“看来少主对少忘尘是当真兄弟情深的。”

“是,休遗姨娘当也记得,我未出府前,与尘儿是最要好的。”少南行说。

等他压下怒气,取而代之的便是哀伤,曾经两个小小的人儿,多年不见,却只能看见如此境地,他只觉得无比的悲凉。

休遗微微笑了笑,却是不说话。

少南行重新落座,想起了什么,忙问道:“那尘儿现在在何处?”

“我将他送去了聊城,那儿有我师兄夙沙卿照料他,起码能让他顺利度过这些年。早先有消息传来,他已经修炼到四品龙虎之力的境界了,你放心。”休遗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告知了少南行。

“聊城……”少南行默念着,心思却是去了远处。

休遗眼神微微瞄了一眼少南行,手上突然翻出一个盒子,递到少南行的面前:“早年我受安宁公主照顾,这才能够在太尉府里安身立命到现在。想当年她问我要过太液丹,只是那时的我受伤严重,要等恢复才能炼制。没曾想这一休养,安宁公主却不在了,后来你也离开了,我根本没有机会拿给你。现在你回来了,这太液丹也该给你了。”

少南行看着那一枚乳白色的丹药,微微散放着淡蓝色的光泽,清新冷冽的香气好似雪水一般,让他也有一种蠢蠢欲动,想要一口吞下去。

少南行直接收下这枚太液丹,对休遗行了一礼:“南行知道太液丹的珍贵,本该推辞,只是这丹药带着母亲的心愿,却又不想推辞。南行在此谢过休遗姨娘,姨娘日后但有需要,只管对南行说,南行必衔草相报!”

休遗唇角含笑,宛若兰花盛开的刹那,清丽却不娇艳。“收下就是,推脱来去又怎是修真本色?只是你也别放在心上,此枚丹药本就是我欠安宁公主的,予你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少南行点点头。

“好了,你父亲也快回来了,你去见见其他几位公子,便一同去前殿吧!”休遗看了一眼天色,说。

“好,我也带了一些寻常伐毛洗髓的丹药来,去给袭辕他们。”少南行随口应下。只是在提及少戎狄之时,眼神却是格外地冷漠。

……………………

中正殿前,那如猫儿一般的少女一口吞了一头十二品的魔首牛粦,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就是青槐也不例外。

那少女舔了舔嘴唇,跺着小脚高兴起来:“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沾荤了,喵呜!可馋死我了!”

少忘尘看得无语,只觉得这少女简直恐怖,不仅实力恐怖,食量也是恐怖!

那少女仿佛知道少忘尘的心思似的,转头对少忘尘咧嘴笑了笑,还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可爱至极。

“小公子,想好了吗?我们做朋友吧?”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看着少忘尘,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少忘尘觉得此时的少女简直人畜无害,可刚才那一幕简直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好不容易才硬气起来的脾气,这时候又撒了气,焉了似的。他手忙脚乱的摆摆手:“那个,我们不认识啊!”

“喵呜,朋友嘛,本来就是要从不认识开始的呀!”那少女挤了挤眼睛,拍了拍自己且羞涩的胸脯说道:“那我先自我介绍好了,我叫小雪儿,你叫少忘尘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的?”少忘尘一愣。

小雪儿便“咯咯咯”捂嘴笑了起来:“我听见的呀,刚才我也在下面啊!”

“啊?我没看见你呀!”少忘尘更是不可思议起来。

“白痴,你能看得见我那才见鬼了呢!”小雪儿撇撇嘴,伸了个懒腰,“喵呜,不管了,反正现在起你就是本猫的朋友了哦,好了,本猫出来久了,那懒虫要找我了,先走啦,回见!”

少忘尘还没反应过来,那小雪儿就一个闪身不见了踪迹,连影子都没留下,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她的修为该有多高啊……”少忘尘心里想着,却渐渐地喜欢上了小雪儿,原因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胡扯,居然是因为小雪儿方才骂他“白痴”,语气与帝江出奇的相似。

“真是,怎么人家骂我白痴我就欢喜呢?”少忘尘懊恼地摇摇头,却突然看见青槐正低头看着自己,顿时一惊,心跳都漏了一拍!

“呀,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个少女真了不得!”少忘尘咬着牙,忙收拾好心情。

“你们下去吧!”青槐挥退了底下那些士兵,也让姚军撤下,一时间,此地只剩下青槐和少忘尘两人。

少忘尘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却使劲镇定下来,对青槐一礼,说道:“师兄,那忘尘也先告退了!”

“师弟,与我一道走走?正好今日下午我有些空闲,可以指点一下你的修为。”青槐说道:“师尊不在,我自然要担当起这一责任的。”

少忘尘闻言,心道不好。平素里青槐都以灭魔为己任,偶尔与他遇见也都是寥寥几句,询问一下也就罢了,几时真的指点过他的修为?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又哪里是指点修为那么简单!

只是少忘尘也不能拒绝,拒绝便是撕破了面皮,而且就算他拒绝,以他和青槐的实力差距,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算任由他施展巫术也挡不住青槐的。

“罢了,反正我身上并无什么太液丹,我有什么可怕的!”少忘尘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张笑脸来:“那自然是最好了,多谢师兄,我正好卡在四品龙虎之力和五品筑基明息这个关口突破不了呢!”



第五十五章 青槐的试探

坐在休生殿后花园里的凉亭内,少忘尘简直是如坐针毡,心绪不定。

青槐设了一些果子,拿了一个递给少忘尘,微微一笑,道:“师弟尝尝这果子,还是早年间我从昌临城一处上古修真者洞府里找见的,能助你滋身养气,巩固修为,比起一般的丹药要少一分药力,以滋补为主,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谢师兄。”少忘尘战战兢兢接过。

只是他刚拿捏在手中,他的储物戒指中就有一缕木之灵气悄无声息的钻了出来,融入这枚果子当中。

此地是花园,木之灵气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储物戒指就挨在那果子上,速度又快,所以这一缕灵气根本没有引起青槐的注意。反倒是少忘尘自己惊疑了起来——这一缕根本不是他自己所操控,而是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自主运作!

那一缕灵气融入果子当中,少忘尘顿时知道了那缕灵气的意图,这果子根本不是什么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便是一般野李子被人浸泡在药物之中而改变了外貌而已。

这也就罢了,那缕灵气反馈过来的信息居然还有这枚果子的记忆,它是被人浸泡在了一种能让人的记忆浮现的药物当中!换言之,只要少忘尘吃了这枚果子,他就要在青槐面前无所不言,只要是自己记忆里有的东西都要说出来!

顿时,少忘尘的内心如遭雷击,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连后背都是汗津津的。

“想不到平素里看起来十分正直的师兄,手段居然会如此龌龊!他仅仅就为了一枚什么太液丹就做可以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吗?”少忘尘心中翻起千层万层的波涛,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一般。“好在古树留下来的木之灵气十分浓郁,更有报恩的心思,才助我化解此劫,不然太液丹一事也就罢了,若是把精灵遗迹和巫道之事说将出去,那便正是麻烦了!”

“这下可是怎么好?师兄肯定要让我吃这果子的,不吃反而要遭怀疑,日后接二连三的试探更是防不胜防!但吃下去……巫术,不知道巫术里有没有能够处理这种事情的法子?”

心里想着,少忘尘当即去接触自己脑海中大亓氏留下的那一抹神识,虔诚无比:“大亓氏前辈……”

心念刚传递过去,那神识当中便有反馈的信息,少忘尘只一扫,顿时大喜。“太好了,真是天爷庇佑,巫术当中有返璞归真一术,不管是任何东西,被人加工过后都可以利用此术让其回归本来面目!”

“师弟?”青槐见少忘尘稍有愣神,微拧眉梢,有些不耐,催促了一声。

少忘尘如梦初醒般,忙道:“这果子真是香,只闻了一鼻子便觉得脑子无比清晰!”

青槐便笑道:“自然如此,否则师弟已经修炼到了四品,早该辟谷生机,为兄又怎会给你一般俗物?”

“那忘尘就却之不恭了,再次谢过师兄!”少忘尘将果子略微用手擦拭,随后便一口咬了下去。

“嗯,还很甜哩!”三两口,少忘尘便把这枚果子吃完。

青槐眼神终于和缓下来,仿佛一切智珠在握。他也不急,他知道药力转化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为了确保无误,便随意问道:“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人是什么人?”

“那是獠翾,来聊城的路上多亏他帮忙,之前与义正山庄的罗阳出现冲突,便是他救了我。”少忘尘说道。

“哦?但他修为并不如罗阳,如何能救得了你?”青槐又问,这摆明着是试探了。

少忘尘呷呷嘴吧,仿佛还在回味那果子的味道,说道:“那是他手中有一件法宝,好像是飞舟,他没有直接与罗阳正面冲突,而是用飞舟把我们带离罗阳的杀招,所以救了我们。”

“原来如此!”青槐一手托着下巴,装作随意,心里却是十分高兴,能把别人有什么法宝都如实说出来,那边证明药力已经生效了!

少忘尘却是心有愧疚,一直想着对策。

青槐紧紧地看着少忘尘,终于问出了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听刚才那笏朝夕说,休遗给了你一枚太液丹?”

少忘尘心里冷哼一声,暗道果然为此而来。表面上他却摇着头,撅着嘴说:“没有呢!我今天第一天听到太液丹这三个字,休遗姨娘只给了我三颗九天十地化神丹,十颗金元丹,还有一些别的丹药,说我来到聊城拜了师尊,自然会用得着。”

“当真没有?”青槐眉头一紧,心底里却也在暗自打算:“难道这真的是谣言?可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也许太液丹的确是给了少忘尘,而他自己不知道?亦或者是休遗把太液丹给了别人?”

少忘尘看着青槐眼神闪烁,知道他肯定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心里不由得对青槐又厌恶了几分。“当然啊!师兄,这太液丹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很在乎的样子呢?”

“呃,是吗?”青槐一愣,轻咳一声,扯出一丝笑脸来:“我只是问你,毕竟既然有人当众说了这件事,师尊又不在,我总要调查清楚的!”

“嗯!师兄说得对!”少忘尘猛地点头,很是赞同:“这分明就是那个笏朝夕说谎,师兄可要调查清楚,不让忘尘平白受冤才好!而且他这样一说,万一让别人觉得我就是有太液丹,他们来找我麻烦可怎么办?师兄,你是如何突破到五品筑基明息的,能指点我吗?”

少忘尘表现得一脸担忧,好像真的很害怕被人找麻烦一样。

青槐看着少忘尘,略微沉吟,便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这说也说不清,我便把我当初的感悟以神识传递给你,你好自行感悟。另外,你修练到了五品,就要开始选择修炼出元气的功法,只有修炼出元气,你才算是真正的修真者,到时候你去书楼一遭,看看有无你适合的功法,此事也只能你自己去选。”

言罢,青槐便一指点在少忘尘的脑门,少忘尘只觉得脑子有些发胀,便感觉有多了些东西,那就是青槐突破到五品的感悟。

“谢谢师兄!”少忘尘忙起身一礼。

“对了,你最近似乎与灵犀少主和虞城长老卓远走得挺近,师尊之前还让我提醒你,他们未必会真心待你,要你小心些。尤其是卓远,他到底是虞城的人,很有可能是拿你当做棋子,要利用你!”青槐又道。

“嗯,我正想要等师尊回来说呢,卓远和灵犀少主都一直赏赐我和挽歌东西,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少忘尘故意说。

“哦?那他们问过你什么没有?”

“没什么,卓远只是向我打听九天十地化神丹,我推脱说了我身上只剩下两颗,要去问休遗姨娘的!”少忘尘心里早就有了一套措辞,这段日子也一直是这样说的,说起来倒也没有那么慌张,好像本来就是事实。当然,这话至少有六成是真的!

青槐眼神一闪,语气也仿佛急了两分:“那休遗可回了话?”

“还未,我还没找到信使呢!”少忘尘说。

“嗯……信使之事好说,我可以为你安排!”青槐道:“你身上还有九天十地化神丹?”

少忘尘见青槐眼神里的贪婪就知道青槐肯定是打算退而求其次,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九天十地化神丹。他便故意拿了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出来,问青槐道:“师兄,这就是九天十地化神丹,我正好有两枚,另一枚不如交由师兄吧,不然卓远一直问我,我也不好意思不拿出来。”

“哦?你要把这丹药给我?”青槐倒是一愣,他没想到随口一问少忘尘果然就拿出来了,这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是啊,对了,师兄,这丹药能帮你突破吗?要是你到了十五品金丹障服,是不是能炼制一些品质比较高的法宝了?”少忘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现在外面恐怕在传太液丹的消息,我修为又这样低,之前的功劳都换取了挽歌修炼的机会,也没换成个什么法宝来提高战斗力。若是师兄能帮我炼制一两件保命的法宝,我就可以在度出去猎魔挣功劳了!”

少忘尘此话却是彻底打消了青槐的疑惑,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理解把东西分享给别人这种事情,少忘尘若是白白把丹药给他,他肯定是要怀疑其中是否有诈。现在少忘尘主动讨取法宝,这样就算是有求于他,他就会将此认为是交易,而交易,才是自私与贪婪的人眼中最正当的方式。

果然,青槐将那枚九天十地化神丹收了起来,笑道:“你这丹药让我突破到金丹还是不可能,不过我看其中蕴含的药力很是强大,倒是可以让我巩固一下修为。至于法宝的事情,此事你提的有理,我明日为你去请天工楼的长老炼制一件就是,你想要什么样的法宝?”

“要速度快的,越快越好,遇上强大的对手我肯定打不过,还是跑得快最好。不过最好又要能够战斗的,师兄你说什么东西比较好?”少忘尘问道。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太液丹连青槐这样的人都要为之抢夺,要是来一个他根本不可能去打,恐怕连巫术也来不及施展就被打死了,还不如有一件速度非常快的逃命的法宝。就好像当初从罗阳的手底下,才四品的獠翾催动了飞舟才救了他逃出那迎面一击。

“那便用飞剑吧,御剑飞行是飞身托迹手段中速度较快的,而且善于战斗,如何?我可以让天工楼的长老在飞剑上再加几个加快速度的阵法。”青槐说。

“好!”少忘尘顿时拍了手:“那就是飞剑,师兄,你说这样我是不是也成为剑侠啦?”

这时,有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一人凭空落在亭子外,是卓远。

“青槐将军!”卓远对青槐略微点了点头,却是招呼少忘尘道:“尘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倒是让我好找,你在这儿与青槐将军说什么话呢?”

“卓远爷爷!”少忘尘顿时喊了一声:“没说什么呢,就是刚才有个人说我有太液丹,我正和……”

“咳咳!”青槐猛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少忘尘的话。



第五十六章 生祭

少忘尘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心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帝江影响了。但他居然发觉这样的心机有些刺激,让他有一种热血喷张的兴奋。

这突如其来的兴奋让他惊骇不已,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他看着青槐故意咳出声来,心中明白,却做了恍然大悟状,连忙噤声。

刚才那句话,便是他故意说漏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这样去和卓远说。

“现在太液丹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别人来算计我,不如让他们都知道,搅乱这一池浑水,才好让我在夹缝生存。”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帝江说聊城内部暗潮汹涌的意思,只这几日不断投来的好意和赏赐就已经让他头疼,尤其是岁灵犀重新炼制了少挽歌的几样物件,那原本是卓远送的,这样一来分明是想打压卓远一头,暗中较劲。

卓远兀的听到“太液丹”三字,心神巨震,眼神一闪,居然韬光养晦,也不询问,只说道:“我家二公子来了,嚷着要见你,所以老夫有些冒昧,打扰了青槐将军和你的谈话,还望赎罪!”

“不妨事,反正说得也差不多了!”少忘尘摆摆手说,顺便回头问了一句:“对吧,师兄?”

青槐寒着一双眼,看了卓远一眼,微微点头:“嗯,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但切记修为不可荒废!”

“是!那忘尘告退!”

走出了休生殿,卓远便问道:“方才中正殿门前似乎出了乱子?”

“嗯!”于是少忘尘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是笏朝夕说的太液丹一事,估计加重了语气,让卓远以为自己心有抱怨。“真是可恶,这样没有根据的话也来说,我连什么是太液丹都不知道呢!”

“哈哈,冤哉枉也的事情其实不少见,不过这等趣事倒是令人别看眼界,说你有太液丹,也真是滑稽了!”卓远笑了起来,眼神却一直以余光打量着少忘尘。

“可不是么?休遗姨娘都未和我说过太液丹,我怎么会有呢?”少忘尘眼珠儿一转,转头问卓远道:“卓远爷爷,你知道太液丹是什么吗?怎么会引来那么强大的高手觊觎?”

“太液丹么……”卓远想了想措辞,却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只笑了两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十分了不得就好,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宝贝。你若真有着太液丹,就要好好保护,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也该懂得的!”

“有倒是好了,这样好的东西,我就直接吞下去,难不成他们还要从我肚子里挖出来么?”少忘尘气呼呼道。

“哈哈,到底是稚子年幼啊!”卓远笑了两声,却是暗自感叹。

少忘尘见卓远几乎已经打消了他身上有太液丹的心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道:“二公子也住在虞兰殿吗?还是城外那屋子里?”

“在城外,虞兰殿是少主所居,此时少主不在,二公子也不好擅自来。”卓远回答道。

“嗯,那爷爷等等我好不好?我想回去梳洗一番,换身得体的衣裳,另外挽歌也许久不曾外出,早先都在陪我猎魔,也是无聊得紧了,可否一起去?”少忘尘说。

“那也好,我便在城主府门口叫上车马等你们!”卓远也不怀疑,点点头。

与卓远暂别,少忘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顿觉浑身都黏糊糊的,很是不自在。

凝了一团火在半空,又从灵泉里引了一大桶水烧热,少忘尘这才脱光了衣裳进去泡澡。

那温热的水夹杂着灵气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好似烦恼都消除了大半,无比的舒畅。

“真是好险,亏得平素里被帝江洗脑洗得还算成功,到底是有了些底气,不然那个笏朝夕哪有那般容易就打发的了的?还有青槐……我们不是师兄弟吗?他问我我也肯定会答,为何要用这种卑鄙龌龊的方式来?好在大亓氏前辈留下的神识里有返璞归真的巫术,在擦那果子的时候我趁机拔除了其中药力,最后留在果核里,不然我吃下去他问什么我便答什么。虽然我确实没有太液丹,但是却要暴露许多信息给他,譬如九天十地化神丹的来历,譬如帝江的身份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去,那就真的麻烦了!看来我对巫术还是要加强修炼,以后才好应对!”

如斯想着,少忘尘摩挲着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今日也多亏是古树残存的善意帮助了他。

……………………

少家祠堂。

少戎狄宛若战神,从天而降,带来一身无法匹敌的气势,不过在落地的刹那便尽数敛去,如寻常人一般,只是依然不怒自威。

此时少家有身份的人都已经站在祠堂内,包括了六位夫人和十几个子女,那些尚且在襁褓中的孩子便由奶娘抱着,而老夫人则由二夫人搀扶着。

少戎狄举步进了祠堂,先是对老夫人点点头,随即眼神落在站在最前面,身着孝服的少年身上。

“孩儿拜见父亲!”少南行见到少戎狄,当即撩起衣袍前摆,跪拜在地,行了大礼。

少戎狄见了,眉梢带笑,伸手扶起少南行,不住地点头:“好,好啊!都这般大了,修炼地也不错,已经有十六品分神凝体的品阶了!好!”

“谢父亲夸赞!”少南行立时又道。

“你我父子,不必如此拘束。”少戎狄拍了拍少南行的肩膀,看着摆在祠堂最高位的安宁公主的灵牌,道:“今日是你母亲之祭,便由你来主持,如何?”

少南行摇头:“还是父亲来吧,母亲与您伉俪情深,想必您也很思念母亲的!”

少戎狄眼神一顿,少有迟疑,倒也不拒绝,摆手多了香烟三支,道:“那便由我来吧!”

少南行闻言,让出了一条路,随即跟在少戎狄身后。

“常有卿君侧,常有卿侬语。君侧有绮罗,侬语思故人。梦里犹缱绻,恐有梦不及。今是卿生祭,肯将入梦来?”少戎狄站在祭台前,沉声念着悼词,声声句句,仿佛阔别多年的重逢。香烟袅袅,焚烧前尘旧事,吹拂在面上,好似佳人柔夷,如当年一般温柔。

少南行静静地看着少戎狄,眼神冰冷无常,犹有冷锋自眼底闪过,那是蕴藏了多年的怨愤,化作了积怨已久的仇视。

“安宁,你已故去多年,南行也终于归来,你看看,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修为有成。”少戎狄伸手,牵过少南行的手,带到自己身边来。

少南行接过一旁递来的三根清香,放开了少戎狄的手,对着灵位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母亲,当年之事,孩儿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该杀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该跪在地上的人永远都无法抬头!母亲,愿您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诸事顺利!”少南行暗自祈愿。

“这孩子,许久不回来,话都生疏了……”老夫人看着少南行,眼神里满是柔软的哀伤,慈眉善目。

二夫人搀扶着老夫人,拿了三炷香来:“老夫人慢些。”

祭拜的人一个接连一个,那些夫人们无不哭哭啼啼的,仿佛满是悲伤,可是当年她们与安宁公主也并不交心,这一哭反而很是假心假意,让少南行忍不住皱了眉头。

反倒是休遗,一如既往地,没有过多的言语也表情,只静静地上了三炷香,行了一大礼,便站在一旁。

少戎狄和少南行都将眼神放在了她的身上。

而那些公子小姐们,只是有样学样,像少袭辕这些大一些的孩子,对安宁公主还有些微的映象,还能说些个仿佛感伤的话来。

这一祭礼操作地很是简单,并没有以公主之礼来祭奠,而是按照家礼。

但饶是如此,这一祭礼也几乎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祭祀之后,便由二夫人留下对祠堂做最后的清扫,而其余人都离开了那儿,祠堂的门也将重新关闭。

少南行与少戎狄走在一道。

“父亲几时回军营?”少南行行后一步,看着少戎狄的侧脸,问道。

“今夜便回,最近事端不断出来,尤其是北隅之地魔乱肆虐,我要操练兵马,趁早布下大阵,以防万一。”少戎狄道。

“父亲辛苦,如此操劳。”少南行道。

“有得有失,高居其位必谋其事,我身为三公之一的太尉,更是皇亲,不能有丝毫懈怠!”少戎狄说着,转而问少南行道:“你呢?可还要回巫祁山上么?”

“师尊让我下山历练,他说天下有大灾降世,我自有福缘在其中。”少南行说。

“也好,你打算如何?游历?”少戎狄又问。

少南行看了一眼北方的巫祁山,说道:“父亲不也说了北隅有魔乱么?我便去北隅降妖除魔为先!”

“北隅……”少戎狄眉头微微一紧,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少南行见少戎狄欲言又止,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问道:“父亲早年也去过北隅吧?可否与孩儿说说北隅的事情,也好让孩儿有所准备?”

“嗯……”少戎狄略微沉吟,便道:“你修为闯荡江湖绰绰有余,只是在你之上依然有许多高手存在,你不得不小心。北隅魔氛虽乱,但其余地方勉强还可,只聊城别去了,那里有大魔即将苏醒,恐有大祸临头。”

“好,孩儿听父亲的。”少南行眼神一闪:“父亲夜晚才走,便一道吃顿家常便饭如何?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又要何时了。将诸位弟弟和各位夫人也一道叫来,母亲喜欢热闹,她会欢喜的。”

“嗯……依你!”



第五十七章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金

獠翾被少忘尘留在了院子里,他把自己的灵牌留给了獠翾,想来是不会出问题的,而且獠翾更想呆在灵泉旁修炼,也并无别处可去。

刚出院子,少挽歌便“呀”的一声惊呼起来,少忘尘闻声看去,一时也是愕然。

“你的修为怎么又没有了?不是已经修炼到了二品了么?”少忘尘大惊,猛地输入一缕灵气进了少挽歌的体内,又不敢大意,细致入微地运转了两个周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啊……”少挽歌咬着嘴唇,小小的眉头拧毛巾一般地纠结着。“和上次一样,突然就没有了……”

少忘尘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来,立即道:“这样不行,不然你跟我去问一问青槐?或者是问一问灵犀少主?”

少挽歌却微微摇了摇头:“不要了,也许过一会儿就又像上次一样突然恢复了呢?还是先不要问他们了,公子,我们走吧,卓远爷爷还在门口等着。”

“可是你这也不是寻常事啊……”少忘尘有些着急,他想帝江了,每当无助的时候他都想起帝江来。

“公子,不碍事的,兴许真的一会儿就好了!”少挽歌认真地看着少忘尘,说:“那这样,倘若明日我的修为还没有恢复,我便听公子的好不好?”

少忘尘突然想起,少挽歌是如此固执和要强的人,就如她当初跟在他身后走,即便摔跤了也不肯唤他停下脚步,即便他说破了嘴,她依然不肯唤他一声哥哥,要唤他公子一样。这段日子以来,每当他修炼或者猎魔时,她的眼神总是亮闪闪的,那分明是对修为的渴望。她这样想变得强大,又怎么会想要把没有了修为这样的事去告诉别人呢?

“那好吧!”少忘尘拉起少挽歌的手,坐进了卓远的车驾。

这一路,少挽歌都表现得和寻常一模一样,嬉笑可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寻常的连卓远都忘记发觉她已经没了修为。

少忘尘只好也将此事暂时按下,只是他也牢牢地记着这件事,一定要为少挽歌解决好此事。

“尘公子请!”卓远比了个“请”的姿势,让少忘尘两人先进入大门。

这一进门,顿时有无数美婢穿梭,一个个都穿得极少,大多露着高耸挺拔的胸脯和白皙的长腿,踩着步子一摇一晃的,一个个都花枝乱颤,惹了少忘尘和少挽歌好一声惊叹。

卓远看出少挽歌两人的心思,小声说道:“我家二公子自小被当做女子来养,一直与婢女们生活在一道,久而久之喜好方面便有些……”

“哦……”少忘尘和少挽歌对视一眼,顿时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

跟着卓远进了后院,此时的后院早已经重新修葺,花草树木都分外讲究,还有好些黄鹂儿站在枝头叫,居然见人也不惊。

“二公子喜欢黄鹂儿吗?”少忘尘看着一树黄鹂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叠加起来十分吵闹,不由得问道。

“是啊,我家二公子小名便唤黄鹂儿,故而对黄鹂格外欢喜。”卓远笑道。

这时,一身着鹅黄衫子的少年走了来,比少忘尘略大,长得粉雕玉琢的,粉嘟嘟的很是可人,却是男装女相的小公子。

“你便是卓远长老说起的尘公子么?你好,我是虞长离,你也可以唤我黄鹂儿!”那小公子瞧了少忘尘,顿时心有欢喜,阳光一般笑着,伸出了友好的小手。

“不敢当,公子唤我忘尘就好。”少忘尘本想行礼,却见了虞长离伸出的手,狐疑着搭了过去。

“啊哈!那就都不要公子长公子短的了,你唤我黄鹂儿,我便叫你忘尘!”虞长离一把拉住少忘尘的手,上下摇了摇,说:“你是我在聊城头一个认识的人,便自然是好朋友了!”

“其实我也不是聊城本土人士。”少忘尘说。

“我知道,兄长说你是玄都的人,还说要我结交一下你,以后去玄都也方便些。”虞长离撇撇嘴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交朋友便是交朋友,带着利益关系来的那只能叫交易,不是朋友。我一眼瞧你就喜欢,是真心结交你哦!”

少忘尘看虞长离说得一点也不含蓄,顿时对他感觉极好,当下笑了起来:“黄鹂儿一看便是性情中人,能与黄鹂儿交朋友,忘尘也是极高兴的!”

“那就是有眼缘喽……说起眼缘,不知道这位漂亮可人的小姐是……”虞长离这时才看见少忘尘背后的少挽歌,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仿佛要冒出小星星来一样。

“回公子的话,奴婢少挽歌,是我家公子的婢女!”少挽歌顿时一礼。

“不是婢女,她是我妹妹!”少忘尘纠正道。

少挽歌看了少忘尘一眼,刚想要反驳,自己的小手就被人一把拉了去:“什么公子婢女兄长妹妹的,那都是身份而已,挽歌你如此好看,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小巧,声音也宛如黄鹂唱歌似的,这才是真的眼缘哩!”

少挽歌被虞长离看得脸上火辣辣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向何处,被抓着的手甩也甩不掉,一时有些着急,忙求助地看向少忘尘。

少忘尘也有些不习惯,当下道:“挽歌莫闹,快给公子行礼。”

“是!”少挽歌有了由头,小手猛然抽回来,一福到底,这才回了少忘尘身后,微微松了口气。

“哎哟不妨事的啦!”虞长离却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过于热情了,轻咳一声道:“我这院子其实就这般大,看一眼就过了,不如我们去外头耍耍?聊城我可是头一回来哩!”

“好啊,黄鹂儿想去什么地方?”少忘尘问道。

“嗯,聊城有什么好吃的无?虽然早已经过了辟谷生机的阶段,可是美人美食美景是人生三大乐事,缺一不可的!”虞长离顿时道。

“春白楼如何?那儿的食材不错,挽歌也喜欢吃。”少忘尘拉着少挽歌的手,宠溺地看了一眼,说。

“挽歌也喜欢?那好呀!”虞长离顿时高兴起来,又佯装正经地对卓远道:“卓远长老就不要去了吧?我们都是小孩子,聊些小孩子的话来你也不合适。而且兄长的婚事不是临近了么,你肯定很忙,快去吧!”

卓远闻言笑了起来,拱手行礼道:“也好,那就要有劳尘公子带二公子好好玩耍了!”

“卓远爷爷便去忙吧!”少忘尘忙道。

见卓远御风离开,黄鹂儿顿时道:“这下好了,玩耍起来也没人在一旁唠叨!那个什么春白楼远吗?”

“不远,临街两条转弯就是。”少忘尘道。

“那还不远?这样走路去岂不是要累死?”虞长离连连摇头,随即小手拍了拍,顿时从空中飞来一匹英姿神采的马儿,只是这马儿居然头生独角,背有双翼。“这是我的宠儿,叫乖乖,可是一头七品飞身托迹的云马妖兽驯化来的呢!”

“啧,真是漂亮!”少挽歌不由得赞道。

“挽歌喜欢吗?赶明儿我也为你找一头来如何?”虞长离顿时道。

“额,不用啦不用啦,我怕它吃了我!”少挽歌连忙摆手,其实哪里是怕这云马,分明是怕虞长离了。

虞长离却恍若未知,一把拉起少挽歌的手,飞身就上了云马:“来,坐好,乖乖很乖的,不用怕。忘尘,你手来,我拉你上来。”

“我自己来吧!”少忘尘脚下一点,顿时翻身上了云马。

“乖乖,去春白楼,走起!”虞长离大吼一声,乖乖顿时得令,一下子冲天飞起,速度之快比起獠翾的飞舟也不多让。

“春白楼……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嘛!”少忘尘几人只觉得野风呼啸而过,再睁开眼就已经到了春白楼的门口,乖乖的存在让他们三人一下子成为被围观的对象,或是羡慕或是惊叹。虞长离也不在意,摆摆手拍了拍乖乖的脖子说:“乖乖你先离开,爱去哪儿去哪儿,只一样,我叫你你得回来!”

乖乖打了个响鼻,双翅一震,顿时就不见了踪迹。

少忘尘看得咋舌,没成想妖兽还有这好处,只是一想起骨瑟也是妖兽,被人骑着当坐骑,他还是觉得很是别扭。

虞长离做事很是雷厉风行,进了春白楼,直接挑了了靠窗的位置就坐了:“靠窗好,正好可以看看聊城的人和虞城的人有什么不同。”

“小二,把你们家所有的菜式都端上来,要记住,一个不漏,晓得了吗?”有店小二过来伺候,送上了菜谱,虞长离却看也不看,直接说道。

那小二顿时大喜:“好,好!可是这位小爷,咱们这春白楼菜式足有一百多道,这桌子,恐怕放不下哩!”

虞长离白了那店小二一眼:“你是白痴吗?把这几张桌子并过来不就得了!你怕我没钱?喏,这一箱子够不够?”

仿佛变戏法似的,虞长离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刷出了一个四四方方,足有一尺长宽的木箱,木箱“啪”的一声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金块,顿时看得人眼睛都闪了。

“哦!”少挽歌顿时惊呼一声,差异地看着虞长离,与看着白痴一样。

“够!够够够!就是把春白楼包下来都够了,小的这就吩咐下去!”那小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结巴了两声,总算回过神来,一把抱了木箱子,赶忙招呼了另外几个小二,然后把三个桌子并了过来。

少挽歌看得不住地摇头:“那么多钱,根本浪费了啊!”

少忘尘也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半年前休遗才给他一百两银子,就要从玄都来到聊城,而五两银子更是能够照顾那些饥饿的乞者们近乎一年的食粮。虞长离这一箱金子根本不下万两黄金,那相当于十万两白银,几乎可以照顾起一个村子十年的开销了,居然只是吃一顿饭?这反差也着实太大了!

虞长离听见少挽歌的感叹,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这有什么?当年兄长修炼到九品指点黄白之后天天点石头化作金子逗我玩,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金子,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也怪辛苦,这些金子给他们也就给他们了,对我而言都是皮毛而已。这样一来我还能过得舒坦些,何乐而不为?”

少忘尘和少挽歌对望了一眼,觉得这虞长离简直是有钱到家了,虽然觉得这样付账有些夸张,但是人家喜欢,他们也不好多说。

给钱的都是大爷,于是春白楼的小二们照顾虞长离这一桌尤其地周到,端茶送水端菜,半点都不马虎。

“瞧,这服务多好,这钱便花的值的!”虞长离往嘴里塞了一口黄金龙凤的鱼肉,顿时大赞:“啧啧,这鱼真是不错,又鲜又嫩,还没有骨刺,隐约还有滋养之效用,好好好,就这一道菜,今天这春白楼就没有白来!”

少挽歌看着虞长离,顿时都要郁闷了。

少忘尘却想起了帝江,帝江也喜欢吃这道菜,语气与这虞长离还当真有几分相似。“不知道帝江和骨瑟现在在哪里,可一切顺利否?”

这时,少忘尘突然看见一人走过,顿时奇道:“那人不是上次我们在这里救下的那个少年么?真是巧了,上次我们坐的也是这一桌呢!”

少挽歌闻声看去,只见那少年摇摇晃晃从窗户口过去,然后“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这一次又要我们救他呢,不过他上次太无礼,我都不愿意搭理他!”少挽歌瘪瘪嘴说。



第五十八章 黄鹂儿的江湖梦

虞长离看着少忘尘起身,又看着他背了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回来,然后看着他拿茶水给那少年洗漱,又不停地尝试唤醒他。

“忘尘,你认识这家伙吗?”虞长离看地有些犯困,又叫了店小二送来两条黄金龙凤,拿着筷子夹了最好吃的面颊肉和肚皮肉吃。

少忘尘一边喂了那少年一枚回灵丹,一边说:“算是认识,见过一次,上一次也是在这个位置救了他。”

“啧!这样巧!那你们可真是有缘!”虞长离打了个响舌,笑了起来。

“他伤势很重,身上满是刀剑伤,刀刀深入骨髓,好在他已经修炼到了三品铜皮铁骨,不然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少忘尘解开那少年的衣服,看着满是血痕的伤势,皱了皱眉,又捏碎了几颗短筋续骨丹涂抹上,运了掌力融入那血肉之中去,顿时伤口上的血就止住了,还有新肉长出来。

少挽歌看得直皱眉:“要是我便不救他了,上一次救了他他还说我们没安好心,这一回救他可不是要冤家了?”

“也不能这样说,他也是可怜人。”

当下,少忘尘将上次的事情与虞长离简单说了一遍,听得虞长离是满腔怒火,直直就拍了桌子,惊吓了食客一大群:“真是岂有此理!那样的人活该杀了,杀了都是为民除害!”

“杀……杀……”

这时,那少年因为伤势好转而悠悠转醒,口中却有气无力地念着一个“杀”字。

“你醒了?快喝些水!”少忘尘忙倒了一杯水递给那少年。

那少年仿佛真也是渴了,几乎是夺过那杯水便大口大口地饮下,这才气息回转了些。他将杯子放在桌上,便抬眼打量四下,见到满桌的美食的时候先是一愣,又看到自己在少忘尘的怀里,几乎是跳了起来:“怎么又是你?”

少忘尘浅浅一笑,和颜悦色道:“你先别激动,你伤势不轻,可别再裂开了!”

那少年低头查看自己伤势,眉头便皱了起来,死死地看着少忘尘:“你救了我?”

“可不是么!公子可是亲自喂你丹药,又为你处理伤势的,这回你可不能负气走掉了啊,不然也太没礼貌了!”少挽歌一手插着小蛮腰,凶巴巴地说着。

那少年闻声看到了少挽歌,不知怎的,脸上突然一红,支支吾吾了几声,连忙道:“那、那就多谢!”

“嗯,这还差不多!”少挽歌顿时扯了一张笑脸。

“你要不要吃些东西?虽然你也已经过了辟谷生机的阶段,但春白楼里的这些食物都有滋养之效,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少忘尘说。

虞长离则更是直接,推了几盘菜到那少年面前,又递了双筷子:“这几盘菜我还没吃过,我嫌药味重,给你是正好。”

随即他扯着嗓门又招呼了一声:“小二,再来十条黄金龙凤!”

这一嗓子,楼里吃饭的人客们顿时哗然。春白楼的黄金龙凤是招牌菜之一,价格贵的要死,寻常人根本点都不敢点,这会子有人一口气喊十条,那简直是稀奇得要命,顿时就传了聊城来了个小富豪,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少年也许是没吃过这样好的菜式,又或许因为受伤功体有所减退,是真的饿了,总之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将三个桌子的菜都吃得一干二净,虞长离还是瞪大了眼睛,呆呆地问:“还要不要再点一些?”

那少年仿佛有些窘迫,摇了摇头,突然重新起身,对少忘尘和虞长离一拱到底:“陈六道谢过诸位相救之恩!”

“原来你叫陈六道,名字还不错,我是少挽歌,这是我家公子少忘尘,这位是……”少挽歌便自我介绍道。

“黄鹂儿。”虞长离则直接接过了少挽歌的介绍,没有说真名。

如此算是略微相识,少忘尘拉陈六道入座,疑道:“你怎么又被人打成这样?还是那个人吗?”

陈六道寒着脸点头:“不是他还能是谁?但可恨的是,我修为不如他,几次三番都杀不了他!”

“那你等把修为拔上去再去报仇呗!”虞长离漫不经心地说着。

陈六道看了虞长离一眼,却是无奈一声长叹:“我提高了修为,他难道就能停滞不前吗?他现在是六品九息服气就已经让我苦不堪言,若是到了七品飞身托迹,眨眼之间来去无踪,我还如何找得到他?”

“也是。”虞长离听得点头。

“而且……我心中有怒火,如何能忍得了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陈六道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

少忘尘几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也许这样的体会少忘尘要更加能感同身受一些,当初他的娘亲被他们逼死在祠堂,他就发了狠了的仇恨他们,若非是休遗的出现,他恐怕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他拍了拍陈六道的肩膀,说着:“你也不要那么着急,总有办法的!”

陈六道闻言,突然好似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转身下跪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地地面都“嘭嘭嘭”作响。“你们既然救了我,就好事做到底,帮我报仇!只要你们能够帮我杀了那个畜生,我陈六道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嘭嘭嘭……”

陈六道好像突然认定了这一条道,磕头一个紧接着一个,如入了魔障一般。

少忘尘面对此情此景有些手足无措。

他倒是的确觉得那个王三成是个人渣、败类,可是他是巫师,不能杀人,而且他其实更多的是对陈六道的同情,而对王三成的厌恶根本没有上升到要去教训他,甚至是杀了他。

少挽歌也有些愣怔,小手抓着少忘尘的胳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虞长离突然高兴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好!我便帮你杀了那厮!”

“黄鹂儿,你可想好了?”少忘尘连忙拉着打了鸡血似的虞长离说道。

虞长离咧嘴一笑:“决定了的事情自然不反悔,何况我才来聊城,兄长他们也要过几天才来,我若是自己不找个乐子,岂不是要闷死?”

少挽歌顿时无语:“你竟是为了无聊所以答应帮助他的?”

“切,这也是为民除害好不啦!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这会子出来,本就是要闯荡江湖来的,虞城有我兄长继承,我还杵在那儿,不是给他添堵么?”虞长离插着手,一副傲骨冲天的模样:“日后我也成个什么大侠或者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万民称颂有什么不好?”

少忘尘闻听此言,顿时哑然失笑。

而少挽歌则是“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了个没脸没皮的帝江,又来一个没羞没臊的黄鹂儿,这下子人生才不怕无聊呢!”

陈六道却是不这样想,当即对虞长离磕了三个头:“只要黄公子助我报仇,日后陈六道必定唯黄公子马首是瞻!”

“什么黄公子,什么马首是瞻,你夜台戏听多了吧?”虞长离一手扶起陈六道,没好气地撇嘴道:“你只管叫我黄鹂儿,什么公子长公子短,忒生分!马首是瞻也免了,若是愿意就做个朋友!”

“那就谢过黄鹂儿了!”陈六道顿时感激,忙端了一杯茶水来:“陈六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以茶代酒你也好意思?”虞长离直接从陈六道的手中夺了那杯茶扔在桌上:“要敬就用酒来敬,不过我被你那档子事儿挂心,还是早早除恶去吧,免得又有无辜受累!”

“乖乖!”话音未落,虞长离跑到窗口对天空打了个呼啸,顿时有白影掠来,夹带一道强劲的冷风。

“六道你指路!”虞长离拉着陈六道火急火燎地上了云马,低头问少忘尘两人道:“忘尘你们去么?”

少忘尘无奈,只好拉着少挽歌翻身上了云马:“既然遇到了此事,自然要去!”

“好呀!果然没看错你!”虞长离长啸一声,顿时驾驶着乖乖破空而去。

……………………

灵犀殿内。

卓远请了一礼,对岁灵犀恭谨道:“灵犀少主,不知嫁衣可有试好,可还合心意吗?”

岁灵犀面无表情,就连手中的书也不曾放下,淡淡地道:“又不是寻常儿女欢好,做这般也不过是场面上的事,有什么合不合心意的。”

卓远微微一笑,点头道:“也是,灵犀少主天姿国色,穿什么衣裳都是美艳绝伦的!”

岁灵犀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卓远,问道:“虞上邪什么时候到?”

“回灵犀少主,再有七日就能到聊城。此次前来是为迎亲,自然诸事麻烦,所以便有些拖延。何况此时少主带来的还有血灵芝,更要一路小心,以防被人觊觎。”卓远说道。

“嗯,其他倒也罢了,血灵芝万不可有失!”岁灵犀道。“你且去忙吧,我还有事,要外出一趟。”

“那卓远便告退了!”

见卓远离去,彩凤才接过岁灵犀手中的书籍,有些气愤地说道:“虞城这下可是得了便宜了!若非是城主伤势迫在眉睫,又岂会出此下策,让少主去联姻?”

岁灵犀却是一脸冰寒:“我又岂会当真下嫁给那庸才?我强忍虞上邪那恶心的嘴脸一年多,等的就是他们把血灵芝从虞城拿出来!我问公子昂讨来一支雷泽香,为的就是要压制父亲伤势直到这个时候!”

彩凤点头:“此事少主筹谋已久,也是时候要动了,只是这一次少主要亲自去动手吗?”

“我的气息虞上邪认得,我自然不能去,但我却是有一个绝佳人选,她对虞上邪可是早就看上了眼的!”岁灵犀微微一笑,却是冰雪寒梅,孤冷无双。



第五十九章 莲花冠

由于虞长离的火急火燎要成名的性子,加上陈六道心心念念要报仇的恨意,两人几乎一拍即合,驾着乖乖“咻”地一下飞过半个聊城,直到聊城最北处才听得陈六道一句“就是那儿”,然后才停了下来。

聊城极大,即便是在北隅三十六城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从城主府到此地至少都有数千里路,不过有乖乖这头七品的妖兽,几乎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陈六道所指之处是一条相对比较热闹的街道中的其中一间店铺,这店铺上写着“古时人”三字,装修得也颇为复古的雅致。

“这家铺子就是王三成的,我来过几次。”陈六道仇恨地看着这铺子的大门,捏了拳头就要冲进去。

“唉唉,等等啊!”虞长离一把拉住陈六道:“你是来找场子的,不得弄出些大场面来啊?这事儿得让我来,好歹么我黄鹂儿也是虞城一霸呀!”

只见虞长离朝着少挽歌挤了挤眼睛,直接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箱黄金来,手指拈着一块,“咻”的一声,和打水漂儿似的就飞进了“古时人”铺子的大门里,发出了清脆的“咚”的一声。

少挽歌顿时鼓着嘴吐了口气,翻了个朝天的白眼:“这厮也是奇葩一朵,五行缺二、八字欠抽的白痴!”

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不可胡说!”

虞长离反倒是对这种事情很是热衷,一块接一块的金子就这么扔了进去,只不过一会儿,这铺子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堆人,指指点点的。

“你这是给他送钱么?”陈六道心有不满,却是不敢说道,只皱了眉问。

“他要被我打,作为虞城的公子,好歹要给人家一些医药费么,这样才是君子之道!”虞长离咧嘴笑道:“何况待会儿砸了那些桌椅板凳不也是不大好么?这会子先赔偿,是礼貌!”

少忘尘听得无语,只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与少挽歌对望一眼,两者心思一般无二,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念头。

“谁啊!脑子有病吧?”里头的王三成也不知道是打瞌睡还是怎的,这会子才想起来喊了一嗓子,直接跑到门口来。他胖乎乎的身子往门口一探,顿时见到了四个小娃娃在门口站着,一个比一个有气势,其中三个他还见过,算是冤家。

“又是你小子!怎么,这回请帮手了?”王三成倒也细心,四下打量了一眼不见骨瑟和卓远,顿时背都直起来了。

陈六道捏了拳头又要冲上去,却依然被虞长离拉住了手:“啧,都说了今日这事我来,你冲个什么劲儿,你打得过他吗?”

陈六道愤恨一摆手,却是与少忘尘站在了一起。

虞长离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三成:“便是你害了六道的小弟,还夺了他的宝贝?”

“是又怎么样?你能打得赢我?你我虽然都是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可我在这个境界已经好几年了,你这般大的娃娃能怎么样?”王三成看了虞长离的修为,倒也没有放在眼内。且不说虞长离的年纪摆在那儿,单是他自己闯荡多年的狠辣,又怎么是翊儿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比得了的?当下心思大定,嘲笑了起来。

“没怎么样,就是打呗!这不医药费都率先给你了,还能怎么样?”也未曾听闻虞长离说完话,他扬手便刷出去两个鸽蛋大的铁弹珠。

“什么玩意儿!”王三成顿时嗤笑了一声,看也不看就直接将那两颗铁弹珠抓在手里:“你就拿这些来糊弄我?去去,小娃娃回家耍去!”

少忘尘也觉得虞长离这两颗铁弹珠轻率了些,而且他看得出,这两个铁弹珠上并没有一丝灵气,也就是说,这两枚东西就是个寻常物。

虞长离不急反笑,眼睛里放着光似的,兴奋地喊着:“那叫你看看这两颗霹雳子的厉害,爆!”

一声“爆”出口,王三成还没反应过来,那两颗霹雳子就猛地“嘭”地一声炸开了,声音之大宛若平地炸雷,破坏之强好似牛犁翻地,王三成顿时被炸得倒飞出去,直接撞倒了自家门面的木门,这才仰面躺倒在地,一身衣裳简直破碎不堪,比起陈六道身上的还凄惨些。

“哇哦!好强大的力量!”少挽歌一时措手不及,连耳朵也没来得及捂上,顿时吓得往少忘尘怀里钻,不过见过这等架势之后,立即就赞叹起来。

少忘尘倒是皱了眉:“这是什么东西,明明感觉是寻常物,也不似法宝那般灵气充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虞长离则是拍了拍手,仰着脑袋笑了起来:“我这霹雳子的威力怎么样啊?”

王三成咳了两声,从门框的废墟里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和满身的肮脏,却是没有什么伤,人也生龙活虎的,只是看起来凄惨了些。“暗箭伤人你!”

“你脑子坏掉啦?是你自己抓着我的霹雳子的,你说我暗箭伤人?”虞长离叉着腰,翻了个白眼。“要不正式打过?”

“哪里来的野孩子,此仇不报,我王三成怎么对得起这张脸面!”王三成气得满脸通红,当下也不留手,脚下一蹬,翻手一掌,居然直接打向虞长离的天灵命门。

虞长离嗤笑了一声,身子一让,再回旋一踢,顿时与王三成战斗在了一起。

这两人修为相同,倒是打的旗鼓相当。王三成招式狠辣,几乎每一掌每一拳都直逼虞长离的要害之处,恰恰虞长离果真如一只灵巧的黄鹂儿似的,屡屡出其不意,躲过那些招式不说,还有一些令人防不胜防的小手段,直气的王三成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一来二去,两人几乎打了数十个来回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少挽歌还看不懂这些,一开始只觉得看得精彩,看着看着便觉得没了兴致,眼珠儿一转,对少忘尘说:“公子,我们进这铺子里去看看吧?王三成这样可恶,至少也要把那些黄金给收回来!”

“好。”少忘尘也不怎么打算看下去,在他看来,王三成虽然此时与虞长离斗得不分上下,但是时间一久,王三成必败无疑。王三成越是生气下手就越是着急,这样一开始力量极大,但是后续之力却是难以为继。反而虞长离以游走为主,时不时明目张胆的偷袭一下,体内元气还没消耗掉多少。他们两人的战斗就像是挂在树上的猴子逗老虎,猴子用的是巧力,自然在技术上占了上风。

少忘尘问了一声陈六道要不要进铺子里去,不过陈六道想要亲眼看着王三成的落败,少忘尘也就随他了。

靠边躲过了门口的一堆木屑,少忘尘两人走进这家铺子。

乍一看,这铺子居然还不小,有个两进的门面,不过一面改成了窗户,有好些红木精雕而成的桌子上铺了一层狐狸毛皮,毛皮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匕首、断剑、长剑、弓箭、鞭子、狼牙棒、钵盂、蒲扇、玉简、书籍等等,种类繁多,不过多少有些老旧,甚至是破损,令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家铺子的名字“古时人”。

“原来这个王三成做的是古董生意,也对,能够保留下来的古物不是本身材质特殊,就是有特别之处,越是古老的东西价值就越高。”少忘尘随手拿起一把短剑,有半臂长,材质坚硬,只是锋芒晦涩,更有几处缺口。“这短剑内明显有修真者运用过的痕迹,里面还储存着一些不属于本身材质的火灵气,可见当初这把短剑的主人应该最擅长使用火系道法。只是现在这把短剑却已经破损不堪,根本没有办法再承载道法的加持,只是材料经过长期火灵气的淬炼变得毫无杂质,坚硬无比。”

少忘尘对这把短剑并无兴趣,这短剑倘若完好尚且还有些价值,但现在只能重铸了,但他可不会这铸剑术,还是算了。

放下短剑,少忘尘又走向一根拐杖,这根拐杖通体五金,呈蛇形稍许弯曲。“这拐杖内的木之灵气好生浓郁,但可惜也只有三种,远远不及精灵遗迹的万分之一,不过这点灵气倒是可以收取了来,存在这拐杖里恐怕也永无出头之日。”

当下,他口中默念巫语,一指点在那拐杖上,顿时,拐杖内有绿光一闪,随即入了他的储物戒指。他只觉得储物戒指中的灵气又少许浓郁了些,不过如杯水入海似的,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少挽歌也是东张西望,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遇到些不认识的就问少忘尘,少忘尘若是也不认识,就索性扔在了一旁。

突然,少挽歌被一朵金色莲花所吸引。这朵莲花约莫鸡蛋大小,半开合状,线条柔美端庄,通体金色,好似纯金打造,却又有圣洁的金色光芒流转,凑近了听,仿佛还有些声音,只是却怎么也听不懂,只觉得心里没来由地就安宁了下来。

“呀,这是什么莲花?真漂亮!”少挽歌一眼就喜欢上了,当即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

少忘尘闻声过去,接过那金色莲花看了看,只觉得脑海中立时多了一些声音,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无数比丘尼在庄严的佛像前念诵经文一般,好似要让心沉淀下来,许多纠结的问题也没有那急躁了。

“这仿佛是佛家的法宝,你看着金色佛气与灵泉里的一品莲台可有相似?”少忘尘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理该是这样。

“是呢是呢!果然很像!”少挽歌立即道。“而且我感觉得出来,这朵金色莲花比那一品莲台的气息好像更要圣洁一些,而且我总觉得有些亲切感。公子,我把这朵莲花拿了好不好,反正黄鹂儿给了那么多金子,我估计买下这家铺子都够了!”

“你能感觉得出这莲花的不同之处?”少忘尘有些诧异,他也只是感觉这可能是佛门法宝而已,少挽歌居然能说出那么些来,这倒是有些惊奇。“都说有灵性的法宝会自行择主,难道这朵莲花当真与挽歌有缘?”

看着少挽歌殷切的眼神,少忘尘也没多想,顿时宠溺道:“好,你喜欢便好。”

“咯咯咯,谢谢公子!”少挽歌顿时欢喜,当下就把这朵莲花定在了自己头顶小小的发髻上,居然无比契合,好似这莲花原本就是发冠似的,而且与少挽歌的发髻刚好合适。

少忘尘看着少挽歌戴了这朵莲花,小小的稚嫩的脸蛋儿,顿时有了一丝圣洁之意,好似莲台上的尊者宝相庄严,却又慈眉善目,慈悲度世。他不由得疑惑道:“你知道这莲花是戴头上的?”

少挽歌转头:“难道不是这样戴的吗?”

少忘尘居然无言以对,仿佛这朵莲花就是为少挽歌现世的一般。



第六十章 紫气东来沾襟衣

一只巨大的紫绸雀在云端飞行,枉顾狂风肆虐,平稳而快速。

这只紫绸雀足有房屋般大小,双翅展开更有七八丈长,羽毛呈现出蓝紫色,油光发亮,如段子一般,好似云中划过的闪电,却又悄无声息。

紫绸雀的背上有一个通体紫铜的软榻,榻上垫了厚厚一层软枕,又铺了一层雪白的熊皮,熊的四爪完好,好似当真有一头熊趴在椅子上一般。

软榻前摆了个小几,上面有一红泥炉火溫着一个三足错银云雷纹的青铜斝,斝耳靠着一圆形盖子。斝内有瓷白方觚一尊,内有清酒一升,丝丝袅袅地冒着些热气,散开此酒独有的清香。

小几前跪坐着一身着粉白镶红边的少女,双耳藏于发间,长尾盘桓在身后,粉雕玉琢,静止不动便是巧手的匠人最得意之作。此时小雪儿用手轻拂酒香,小巧的鼻子嗅了嗅,问榻上一人:“终于肯出来了?喵呜,这个把月替你走了那么多遭,累死苦死不说,也不给个鱼吃!”

“哎呀,你这段日子养膘都肥了,运动运动正好!”那人说。

榻上之人富贵无比,珠玉宝冠,一头紫色长发,身上紫金长袍,坠满了珍珠霓虹,虽是繁复,却不显得庸俗,反而有着极端的美感,仿佛是最美的霓裳宝衣。再看他面容,长眉入鬓,修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朱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这男子,竟如女子一般美艳绝伦!

“呸!分明是你懒,才叫我一个未成年的小娃儿东奔西走,好不可怜!”小雪儿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子,又道:“夙沙卿那么老奸巨猾一个人,你居然要本猫去找他讨价还价,你也不怕本猫撩蹶子走人,当一回甩手的掌柜?”

紫襟衣闻言微微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炉火:“这火都被你烧灭了,记得加火!”

“烫了你的嘴,烧了你的心肝最好!”小雪儿随手捏起一酒樽,指尖引酒入樽,直接甩给紫襟衣,却是兀自走到紫绸雀肩胛处看路去了。

“噫!这可是百年的绿蝉,千金难买,万不可浪费啊!”紫襟衣见漫天酒水如雨点一般扑面而来,满脸惋惜,手指半空绕了个圈,顿时将酒水聚集重新入酒樽,这才惋叹一声:“”很是好险!

“喵呜!你还好意思提绿蝉?当年若非你偷了夙沙卿的众妙花,只为了让这绿蝉酒香气更加醇厚,今日又何必做这亏本的生意?”小雪儿回头骂道:“你亏本本也与我无关,可你非要扯上我做什么?夙沙卿要你出手要你去打魔头,你自去便是,留我看家也是不错,你却让我一个可怜可爱的小姑娘去对付那魔头,你当真是石头的心肠,冷酷无情!”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那魔头一时半会儿也撞不出来,就算撞出来以你的能为逃跑总是能跑过的,怕什么?”紫襟衣一边酌饮浅尝,一边说着:“再者,你去了一遭聊城不是也吞了一头十二品的魔兽了吗?抵你一年苦修有什么不好?”

“啧!说起此事,我倒是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小娃儿!”小雪儿不禁想起了少忘尘,嘴角稍稍勾起,转头对紫襟衣道:“那小娃儿的身上有我族前辈帝江的气息!”

“哦?”紫襟衣眼神微闪:“帝江有分支,一脉为上古大巫界的圣兽,一脉为妖族祖先,你说的是哪一脉?”

“且不能确定……不过偏向于前者多些,因为我感觉到那头帝江的气息没有杀戮之气,能不以杀戮修炼的,多半是巫界圣兽,本猫这一族的!”小雪儿抿了抿唇,若有所思道。

“大巫界的帝江,这倒是有趣了……”紫襟衣将酒樽放在小几上:“你可见过那小娃儿使用过巫术么?”

“喵呜,正是没有才令人抓狂!”小雪儿有些泄气:“那小娃儿修为不高,四品龙虎之力,连元气都没有修炼出来。可是巫道不施术的时候和凡人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来他有无巫道的底子。”

“若是巫,那这一趟聊城来的便是变亏本为盈利了!”紫襟衣笑了起来。

小雪儿闻言撇撇嘴:“不行,这小娃儿是本猫发现的,那就是本猫的私有物品,你要分一杯羹,就要讨好本猫,本猫开心了才给你一些甜头!”

“哎呀!我可爱的小雪儿,你的不就是我的嘛?就连你也是我的啊,来,让本公子抱抱!”紫襟衣一手抓住小雪儿的手,将她拉近怀里,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抚摸那毛茸茸的耳朵……

“喵呜!你松手!你这恋猫的死变态,人家好歹也是小姑娘哩,男女授受不亲不知晓吗?”

“安啦,你又不是人……”

……………………

少挽歌得了这莲花冠后就欢喜得不行,几乎将失去修为这一事都要忘在脑后,高兴地又去翻看别的东西。

少忘尘也为少挽歌欢喜,对他而言,少挽歌能修炼就最好,不能修炼他也不强求,他只当少挽歌如自己的亲妹,想要好好照顾她,能让她开心地长大就好。

又转了一会儿,少忘尘手里多了一根鞭子,这根鞭子通体火红,与骨瑟之前所用的那根鞭子十分相似,而且内中灵气十足,居然是一件法宝!这鞭子也不知是怎的还没有卖出去,不过少忘尘想着骨瑟一直想要一件武器,这鞭子便极为合适,当下就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少挽歌说的没错,虞长离扔了一大箱子金块进来,几乎已经能买下这里大部分东西了,而且王三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拿王三成的东西,一点愧疚也没有。

如是看了约莫几十样东西,大多是破损的法器或者是残骸,少忘尘心想王三成做这档子生意,约莫也是有打算从民间寻找古时法宝的,倘若有人不识货,他就能占个大便宜,毕竟凡人才是真正对土地的开发者,埋藏在地底的东西很多都是由凡人挖掘出来的,识货的便自己拥有一跃高人一等,不识货的便换取些金钱,便宜了别人。

“咦?这是什么?”少忘尘走到架子前,突然看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此罗盘上镶嵌着五颗五色的宝石,内中蕴含了五行之气。

尝试着输入一缕灵气,少忘尘顿时大喜:“原来这是五行灵气相互转化的法宝,通过里面的阵法和五行相生相克来运作。我输入一道火之灵气,就能够转化出其他四种灵气来,量不变,本质却变了!这太妙了,正好我对五行相生相克还领悟地不够,这下可以通过这五行罗盘来模拟修炼,肯定能将五行灵气控制地恰到好处!”

当下,少忘尘念了巫语,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各入其中一枚宝石,只听得罗盘“嘎嘎嘎”地运转了五分之一圈,原本的灵气顿时变成了另外的灵气。原本的火灵气变成了土灵气,原本的土灵气转换成了金灵气,输入了五行之气,输出来的还是五行之气,只是已经不是原来那一缕而已。

“真是玄妙!有了这五行罗盘,即便我暂时不能自行控制好五种灵气,但是却能够运用这罗盘损有余而补不足,使得我五行圆满!五行一旦圆满,我便可修炼气血、灵慧了!”少忘尘高兴之极,当下将这五行罗盘收了。

这时,只听得门外“嘭”的一声,王三成肥胖的身体倒飞进了铺子里来,砸坏了好些摆设物件。

“哇!”王三成吐出一口鲜红,气息也弱了不少,看来伤势不轻。

“看来战斗结束了,我们走吧!”少忘尘拉着少挽歌走出门去,对于这战斗结局他半点也不觉得奇怪,王三成输在了心态上,太激进反而越来越不支,最后漏洞百出。

“我杀了他!”少忘尘出来的时候,虞长离正拉着拿着匕首发了疯一样的陈六道。

虞长离连忙劝道:“他受伤了你也打不过的,还是让我来吧!”

“不行,他杀了我弟弟,我要亲手为我弟弟报仇,我要亲手杀了他!”陈六道一把推开虞长离就从少忘尘身边跑进了铺子里去,果然没过一个眨眼,他就被一巴掌拍飞出来,得亏少忘尘一把拉住才没摔倒。

“都说了让我来嘛!”虞长离拍拍手无奈道。

少忘尘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将要爬起来的王三成,对陈六道说道:“杀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你杀了他,他的亲人又要来找你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怎么?你想让我放过他?”陈六道一把甩开少忘尘的手,匕首直接对着少忘尘的面门,居然将怒火撒到了少忘尘的身上。

少挽歌顿时大怒:“你这疯狗,怎么又要反咬一口你的救命恩人吗?你这种人活该帮你哦!”

陈六道看了一眼少挽歌,说不出话来,只喘着粗气,咬牙切齿。

虞长离拍了拍陈六道的肩膀对少忘尘说:“你这样拦着他报仇,难道还要让那个王八蛋养好伤势再来杀六道吗?”

“我可以废了他的修为,毁了他的武骨。”少忘尘说。

“呀呀呀!”虞长离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拍手叫好:“这个好!这个好!像他这种王八蛋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你废了他的修为,那些人肯定也要来报仇,啧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报仇这种畅快事情大家一起来才好!”

少忘尘顿时无语,虞长离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才能解恨!”

陈六道猛然挣扎,却被虞长离一把抱住,手脚都锁死了他。“忘尘儿你快去,我来拦着六道,哈哈哈!”



第六十一章 五息!

道法修炼,贵乎其真,所以修炼道法的修士无论是各种功法何种门派,都可称之为修真者。

这真,指的就是将外界的灵气转化为己所用,甚至产生元气、金丹、元婴之类道法的高级形态。对于修真而言,外界一切都是虚妄,唯有本性与本心,而这本性与本心便是真。

只是可怜这数万年来修真者的本心渐渐偏向唯我独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心态之中,而性情也越发暴戾,远不如上古时期的修真者,大多心思澄明,偶有些性情暴戾的,也被称之为“邪教”,被正道中人所追杀。

少忘尘自从学会了返璞归真之术,就已经了解到废黜修为的方法。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让人的身体返璞归真,一切归零。最开始的人都是没有修为的,那就回到没有修为的状态,这就是返璞归真。

至于毁武骨就越发简单。

武骨其实就是人体内灵气最充足的一块或者几块骨头,只是这骨头因人而异,有些人手臂力量强壮,有些人腿脚快速,有些人能头撞南墙,有些人能一指破铜,都是因为武骨的原因。说书人常说“看你骨骼惊奇,是练武修真的好材料”指的就是武骨。

每个人都有武骨,只是武骨的强弱不等,弱者四肢无力,肌肉萎缩,强者体态如山,力大无穷。

少忘尘趁着虞长离拖住陈六道的当儿,口中巫语出声,乙木灵气化作藤蔓死死压住动弹挣扎的王三成,如今他用巫术的力量足以对抗七品飞身托迹的修真者,要压制一个受伤的王三成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即,一缕火之灵气刷入王三成体内,以返璞归真之术使得原本已经融入王三成身体中的灵气拔擢出来,丹田内的元气也重新转化为一缕一缕的灵气,然后随着少忘尘的指引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啊!你用了什么手段!我的修为,我的修为去哪儿了!你该死啊!”王三成没有听见少忘尘与虞长离的说话,只当是少忘尘也要打他一顿,他根本看不起少忘尘。可是没想到一个照面不到,自己的身体就被诡异出现的绿色藤蔓死死捆绑住,随即他就看见少忘尘手指虚点,一缕灵气进入自己的体内,随即自己十几年来好不容易融入自身身体的灵气全部连根拔除,连元气也打散,他根本控制不了那些灵气,就好像那些灵气都是少忘尘的,只听少忘尘一人的话而已。

“该死!该死啊!你不是四品的修为,四品根本不可能拟物!你是什么人!你用了什么法宝!我不甘心啊!”王三成咆哮和咒骂的声音接二连三不断,他简直是难以置信,他之前还看不起的小娃娃,居然有如此手段,简直比外面的虞长离还要恐怖!

少忘尘不管王三成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停手,那些灵气传递来的拉扯力量却根本不及他巫术下的操控,好似拔萝卜一般全部拔起。

“碎!”

少忘尘轻喝一声,他在拔除王三成体内灵气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王三成的武骨在右手腕骨,难怪他一把匕首玩地出神入化,才六品修为就闯了一片天地来,开了如此一家店铺且能至今完好。

那武骨随着少忘尘的一声爆,霎时间就出现了道道裂痕,再也无法复原。也就是说,王三成从此以后虽然还能用这只右手,但是不能提拿重物。

除非王三成能有当初罗阳的好运,废了修为和武骨,却有父母帮他用灵药重新复原。

“原来如此,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却是如今才明白!”少忘尘只觉得浑身修为突然“嘭”的一声炸裂开来,三千缕灵气瞬间融入体内,在五脏六腑、筋脉穴位、骨骼肌肉处融合,只一瞬间,五品筑基明息,成了!

少忘尘猛然一吸,将王三成体内的灵气全部据为己有,三千、四千、五千!足足到了五息才停下来!居然直接省去了他两息的修炼!

“我以巫道入门,先入为主,操控了灵气便会重新散于天地,是为对天地的公平和敬畏。然而道法却是物为己用,别人谁也休想得到。这道理其实和小时候的糖果一样,二哥三哥他们拿了糖果就根本不允许别人去抢夺,哪怕看一眼也不行,完完全全是他们的。可惜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旁的可以珍惜到无法割舍,我什么也守护不住,也是这样的性格让我修炼巫术尚且容易,可一到了这五品筑基明息就好像是个门槛儿,怎么也跨不过去。”

少忘尘心中慷慨,略微看了一眼王三成。今日若非是亲自在王三成体内游走一圈,又看到王三成为自己的修为如此努力,他也未必能有如此感悟。

之前青槐给少忘尘自己突破五品时候的感悟少忘尘已经接受,但是他本能对那种感悟持有不喜的态度,其中不乏他对青槐的戒心的缘故,是以得了那感悟也无法真正参破。

少挽歌站在一旁,只觉得少忘尘的气息好像又高大了一些,她惊喜地问:“公子突破了?”

少忘尘微微点头,随手散去绿色藤蔓,王三成如痴汉一般跌坐在地,口中喃喃着“我被废了”之类的话,与当初的罗阳一般德行。

“太好了!太好了!”少挽歌高兴地直拍手,可随即就停了下来,落寞地站在一边。

少忘尘伸出手,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放心,你的修为会回来的,之前不也回来了吗?”

少挽歌便扯出一个微笑,却并未说些什么。

“黄鹂儿,已经妥了,松开六道吧!”少忘尘拉着少挽歌的手,出了门来,对虞长离说。

“啊哈!真的废了?我去看一眼!”虞长离一把松开,三两步跑进铺子里去看王三成,翻来覆去看了看,顿时大笑起来:“真的哎!忘尘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忒厉害!就这手段,以后见了谁不爽就直接废了他,哇哈哈,真的是想想都觉得好爽啊!”

少忘尘略微点了点头,却是走到陈六道的身边,说:“你且消消气,你是修真者,自然知道因果循坏的道理,此时你不杀他,在冥冥中也许就有一抹慈悲,将来要将运气加在你头上。而且没有了修为的王三成形同废人,与你再不是威胁。我想你弟弟也希望你好好的活着,而不是整日沉浸在仇恨中。”

“哼,你说得好听,死的又不是你的亲人!”陈六道冷哼了一声,不去看少忘尘。

少忘尘却是看向巫祁山的方向,在巫祁山的南面,那就是玄都,是他的家。

“我也有仇人,可以视作杀母之仇,我起初也想要杀了他们,可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我娘亲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好好活下去。她说好好活下去,而不是简单的活下去三个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少忘尘幽幽地说:“我娘亲不希望我因为仇恨而不快乐,不希望我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她想让我如她曾经教我的道理一样,做一个谦逊有礼,心有傲骨的人。我的娘亲是如此,你的弟弟呢?”

陈六道眼神闪烁,依然“哼”了一声,却转身离开了此地,没有再吵着闹着要杀了王三成。也许他是被少忘尘说服了吧?

“哈!连我自己都要佩服我说的出这样一番话来,因果循环真的就存在吗?谁知道呢,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事却屡见不鲜。”少忘尘依然望着南方,眼神迷离去了不知何处:“可是,娘啊,你便是希望我做这样一个人的吧,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活得被人尊敬,而不是枉顾他人性命,成为和那些人一样冷血的存在。”

“哈哈哈!那个王八蛋简直已经傻了,这下可好,我打算把王三成这家铺子盘下来给六道……咦?六道呢?”虞长离跑出来一看,却是不见陈六道,立即问道。

“他已经离开了。”少忘尘说。

“啧啧,忘尘儿你了不得,居然能说服那头蛮牛!真不知道他才三品,力气怎么那么大!”虞长离看了看街道的那一头,摇摇头说。

少忘尘咧嘴一笑,说道:“可是黄鹂儿你的修为了不得呢!”

“胡乱讲!你才了得,废了人家的修为,自己的修为就长了一个品阶!”虞长离顿时蹭了蹭少忘尘的手臂,笑得十分古怪:“嘿嘿,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魔门功法,将别人的修为占为己有啊?”

少挽歌听了,顿时道:“你才是胡乱讲,我家公子怎么会魔门功法!”

“不然怎么会这样?”虞长离朝着少挽歌一摊手,道。

“就是没有!”少挽歌狠狠地瞪着他。

“放心啦,我当忘尘儿是好朋友,不会说出去的啦!”虞长离顿时又暧昧地笑了起来。

“黄鹂儿!”少挽歌双手插着小蛮腰,气哼哼地瞪着虞长离:“你果然就是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黄鹂鸟,什么话都黑白讲,便宜是你,贵也是你!中午吃了那么多黄金龙凤还堵不上你的嘴啊!”

“啧?挽歌生气啦?”虞长离干笑两声,尴尬道:“这个……是我不对,这样,我请你吃饭如何?”

“滚开啦!”



第六十二章 交易

在聊城以西数万里处,有一座山谷,谷中鲜草嫩绿,好似铺就一层绒毯,毫无枝枝丫丫磕磕绊绊的灌木或者石头,一望无际。

远远的有两只老山羊“咩咩”地叫着,弹了几下耳朵,然后埋头吃草。

再远些,则趴着一只肥得滚圆的黄狗,天儿还不热,就已经吐着舌头哈着气,慵懒得半眯着眼睛,时而睁眼不放心地看一眼老山羊。

黄狗的身边坐着一位素衣女子,此女面戴白巾,挂了一水儿珠帘在云肩上,似要做那飞仙降世,飘飘然,渺渺然,自有暗香拂来,这满山谷毫无花朵的空气中,便多了一份香甜。

正当那素衣女子有一搭没一搭摸着黄狗的耳朵时,天际忽来一道流光,眨眼便落在黄狗面前。黄狗懒洋洋地抬了头,也不叫唤,却也不亲昵,只将脑袋继续埋在腿间打盹儿。

来人拂袖现了踪迹,竟是岁灵犀!

素衣女子看了一眼岁灵犀,摸着黄狗耳朵的手收了回来,浅浅的道:“你又来做什么?”

岁灵犀也不管这是野外,面对着素衣女子席地而坐,红唇微张:“来看看你呆在这常羊山死了未!”

素衣女子白色的面纱下轻笑一声,道:“死了便喂了这黄狗,也没什么不好。”

“但余愿未了,你想死怕也不容易。”岁灵犀轻轻笑着,伸手拂了耳畔碎发,道。

素衣女子脸色微寒,长睫下的眼如利刃一般看向岁灵犀。

岁灵犀只觉得猛然一寒,却也并不畏惧,依旧笑着道:“与你做个交易如何?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与那虞上邪做个了断!”

“哦?虞上邪不是你的未婚夫么?”素衣女子眼神锐利不减,直直问道。

“未婚夫?他还配不上!”岁灵犀高傲地仰着头,一眼望穿山谷,好似睥睨天下的帝女,气势无双。

素衣女子眼神微摄:“你打算借我的手杀了虞上邪?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被虞上邪种下子母契约,他死我也要死,甚至在他死之前我就已经被反噬而死了,又如何能杀得了他?若非此等原因,我又岂会在这常羊山一呆就是三年!”

“我若是没有办法解除你和他之间的子母契约,又怎会来这里?”岁灵犀微微笑了起来。

“什么!”素衣女子闻言大骇,顿时起了身,死死地看着岁灵犀。

“怎么?答应吗?”岁灵犀也站了起来,与素衣女子相互对视。

“哈!哈哈哈!哈哈哈……”素衣女子扬天笑了起来,笑声恣意狂放,与她素静的形象有着极为鲜明的对比。骤然,那笑声戛然而止,素衣女子转头冷冷看向岁灵犀:“你要我如何信你?若非是你,他如何会抛弃我?连我们的孩儿也不顾,竟是胎死腹中也不闻不问一声?”

岁灵犀摆摆手:“这等事别赖在我身上,三年前我才十二,我父亲也没有受伤,我连虞上邪是谁都不知道!”

“哈,是吗?也是,也该是我的错,当年我便不该带他去聊城,让他见了你一面。当年的你,即便是十二岁,出落得却早已亭亭玉立,闭月羞花,又加上身世显赫,天资出众,谁都会喜欢上你的!”素衣女子远远看着老山羊,眼神中犹有哀默。“可是我要怎么信你呢?你是他的未婚妻,我如何信你会害他?配不上吗?此等理由何其荒诞可笑!”

“嗯……”岁灵犀抿唇沉吟一声,转而又道:“一个人连存在在我眼内的价值都没有,我如何会在乎他的死活?”

素衣女子骤然看向岁灵犀,眼神好似要将岁灵犀洞穿一般。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对视着。

突然,素衣女子笑了,道:“好,我这般残躯,还能如何?便是死了也无妨!不过你也休要想利用我,你的目的应该不止要我杀他吧?”

“聪明!”岁灵犀道:“你杀不杀了他其实并不是至关紧要,只看你下不下得了手而已,毕竟出了此地,你我毫无瓜葛。但我要血灵芝,医我父亲的伤势。”

“你果然坦诚!那就将我的子母契约解了吧!”素衣女子说道。

“这简单!”岁灵犀猛然低喝一声,一枚鎏金金丹逼出,滴溜溜悬在素衣女子头顶。

素衣女子见状大骇:“短短一年不见,你居然从十五品金丹障服修练到了十八品假形于真?甚至很快就要突破到十九品炼丹返虚?怎么可能!”

岁灵犀微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也说了,虞上邪看上我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我的资质么?现在你该知道,我找你合作其实极尽诚意吧!”

素衣女子面色微寒,却是不再说什么,专心于体内。

几个呼吸之后,素衣女子豁然一喝,竟是修为暴涨,一直冲到了十六品分神凝体才停下。

“很好,你原本的修为就该是如此,可是子母契约却压制了你一半的功体,修为更是压缩到了十二品划江成陆。”岁灵犀收了自身金丹,笑了起来:“而虞上邪不过是十五品,在修为上你稳稳压他一筹,接下去就要看你能否下得了手了!”

“不杀他,我誓不为人!”素衣女子恨声道。

“那好,他在虞城前来聊城的路上,以你的速度,恐怕很快就能找到他,那就看你的了!”岁灵犀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最好把血灵芝带来,否则,天涯海角我也能杀你,就凭我十八品假形于真的本事!”

“哈,你放心,那血灵芝,我不稀罕!”素衣女子哼笑了一声,转身一声呼啸,脚边黄狗顿时跳了起来,朝着远处的老山羊跑去,只瞬间就将老山羊赶了过来。

……………………

少忘尘与少挽歌简直对虞长离的胡搅蛮缠无语得紧,随即找了个借口回了来,只是被虞长离千叮咛万嘱咐要去找他玩耍。

“这黄鹂儿也真是聒噪,果然是人如其名!”少挽歌一边拉着少忘尘的手一边回到城主府里。

“他是性情中人,只是性格乖张些,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少忘尘笑了笑说。

“公子你还夸他!”少挽歌愤愤不平道,只是很快就说道:“不过公子说得也对,再怎么样也比那个陈六道好些,那人两次被公子救下,居然还狼心狗肺的反咬公子,简直是可恶!”

“修口修口,他也是有他的苦衷,至亲之人被杀害,他又怎么甘心?”少忘尘一边走进自己的院子,一边说:“我娘说过,人啊,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只自己问心无愧,百年之后也不后悔,那就是做好了人。”

“嗯,公子的娘亲说得有道理……”少挽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少忘尘见獠翾还在灵泉旁修炼,便笑道:“獠翾阿叔仿佛伤势好地差不多了!”

獠翾睁眼来,点头道:“嗯,只是功体稍有损伤,恢复慢些,不过你这灵泉灵气浓郁,再过个三天也就完全恢复了。”

“呀!”少挽歌突然又惊呼一声:“公子,你看你看,我的修为又回来了,哈,我又是修真者啦!”

少忘尘和獠翾一下子都看了过去,獠翾皱眉看了一眼少忘尘:“她又这样了?”

少忘尘点点头,却并没有因为少挽歌修为恢复而感到高兴,反而有些担忧。

獠翾也是一般无二,满是疤痕的面孔皱着,仿佛更加严肃了些:“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从未听谁说修真之后修为会反复消失恢复的。”

少忘尘也是心有赞同,说道:“我打算找个可靠的人询问一下这件事。”

“你可以去问你师尊啊!”獠翾直接道。

少忘尘眼神闪烁着,却是摇了摇头:“师尊事务繁忙,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了。”

“咦?我怎么感觉你对你的师尊并不信任?”獠翾转头来看少忘尘,疑惑起来。

少忘尘扯出一丝笑意,找了个借口道:“无,只是想着挽歌的性子骄傲,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尤其是聊城里的人。”

见獠翾依然看着自己,少忘尘只好又道:“我刚修炼到了五品,我打算借着去书楼找功法的当儿多查阅一些书籍,也许书中会有记载。”

獠翾点点头:“也好,此事你放心上就好,但有需要,你只管说。”

“嗯,多谢獠翾阿叔!”少忘尘笑了起来。

“小子,问你个事情,你可知这里附近哪里有卖炼器材料的?”獠翾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少忘尘一愣:“阿叔你要炼器吗?”

“那飞舟被罗阳砍了一剑,损伤大半,若不修复以后便用不了了!”獠翾道。

少忘尘想了想,说:“炼器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听闻这城主府里有一天工楼,是专门炼制兵器法宝的,借着师尊的名头,我也许能过去询问一下。阿叔需要什么材料啊?”

“能悬浮在空中的悬云铁、能铭刻风系阵法的巽风石两种即可。悬云铁还好找,巽风石却是难找,倒是要有劳你问一声了。”獠翾也不客气,直接道。

“好,我记下了!”少忘尘点头。

这时,姚军火急火燎地赶了来,一头大汗。

以他的修为从中正殿到这里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需要他如此着急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事,当下少忘尘就迎了过去:“姚军阿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尘、尘公子,快随我去中正殿!”姚军猛吸一口气定了魂,连忙说道,连语速都快了一倍。

“啊?”

然而少忘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姚军一把拉住手,急急跑去了中正殿。



第六十三章 我们其实算不上朋友

少忘尘被姚军拉着跑,只觉得胳膊都要被拉扯断了了。

好容易跑到中正殿门口,姚军才放了手喘了口气连忙道:“尘公子,提点你一声,里面的那位可千万惹不得,他说什么做什么有让你不喜的,只忍得就是!”

少忘尘觉得奇怪,姚军也不像是个怕事的,怎么特意要提点这样一句话来?“阿叔这话怎么说?”

“来不及了,他只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姚军推手开了门,直接将少忘尘推了进去。

直到这时,少忘尘才发觉今日的中正殿居然是关了门的!

被推进门内,那朱门又“吱呀”一声关起,原本亮堂的中正殿虽然不幽暗,有穹顶明珠来采光,可还是觉得多了一份神秘。

少忘尘看见夙沙卿便坐在那案桌之后,皱着眉看着他,而青槐则环着胸立在夙沙卿身侧,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他在大门开启之时豁然睁眼,紧紧地看着少忘尘,这眼神看得少忘尘直冒寒气。

“这是怎么了?”少忘尘觉得莫名其妙,方才姚军的神秘和着急就已经让他心存狐疑。

只是这时,他看见台阶下第一根柱子旁居然多了一个紫铜软榻,榻上靠着个二十四五的富贵公子,一头紫发,发冠尤其精致繁杂,却丝毫不显得庸俗,反而若仙家一般肆意随性。面容温润白皙,长眉入鬓,眼敛星辰,微微勾起的唇角带出他一丝放·荡不羁,却又极尽温和。一身紫衣与长发呼应,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这男子好俊的面容,好潇洒的气质,睥睨天下与藏锋一隅这两种互为极端的气质居然能够集中在如此一人身上,反而令人觉得他格外的神秘!”少忘尘看着看着,便觉得那人深不可测,宛若高山仰止,又似海纳百川,气度不凡。“姚军怕的就是他吗?”

可下一眼,少忘尘便看见了那个有着猫儿耳朵和猫儿尾巴的小雪儿,那青金双色的眼瞳好似深不见底,要将人吸纳进去。然而令他更加震惊的是,之前一口吞了一头十二品魔兽的小姑娘,居然跪在地上,为那男子沏了一壶清茶,顿时整个中正殿便香气四溢,好似人也格外轻松了。

愣了愣神,少忘尘才迟疑地将眼神收回,对夙沙卿行了一礼:“忘尘拜见师尊!”

夙沙卿点了点头,伸手指引了他处:“快去见过东来先生紫襟衣!”

少忘尘顺着夙沙卿的指引看了一眼,却是抬步走到紫襟衣面前,行了一礼:“晚辈少忘尘见过前辈!”

“前辈前辈,晚辈晚辈,你当我很老吗?”紫襟衣微微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忘尘,倒也不客气。

少忘尘闻言一愣,心道这位前辈说话真不客气,口中则道:“闻道有先后,前辈闻道于忘尘之前,自是前辈,与年岁无关。”

“哈!”紫襟衣轻笑一声:“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少忘尘不知何意,只沉默在一旁,不敢再接话,只是在内心里计较着。

小雪儿从地面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埃,道:“忘尘小公子,还记得我这位朋友吗?该是不会忘的,毕竟才一天没见。”

“额,是!”少忘尘忙又是一礼。

“笨猫儿,看他似乎并不愿意与你做朋友啊,难不成是你倒贴上去的?”紫襟衣微微笑了起来,拉了一把小雪儿在自己的卧榻边坐下,伸手撩了一把猫尾巴。

“喵呜!都说了不许碰尾巴,你是作死么?”小雪儿顿时怪叫一声,脚下一弹一跳,逃离了紫襟衣的魔抓,龇牙咧嘴地瞪着紫襟衣。

随即,小雪儿将眼神刷在了少忘尘的身上,气呼呼道:“说好了做朋友的呢?”

“这嘛,在下与姑娘自然是朋友,相见既是有缘。”少忘尘只好随意扯了些话来说,反正帝江也说过这些话。

“喵呜!虽然这话很不真诚,但也挑不出毛病来!”小雪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便与夙沙卿道:“小气鬼,我问你,你答应的事情可算数?”

夙沙卿闻听“小气鬼”三字,面色微僵,但当即就调整好了心态,说道:“自然是说话算话,否则如何整顿一城军纪。”

“你那军纪不军纪的本猫可管不着,你只别后悔就成!”小雪儿头不转眼转,看了一眼少忘尘道:“到时候你可别心疼你这小徒儿,喵呜,本猫可是不怕你报仇的!”

少忘尘被看得一寒,只觉得要发生些了什么事情,却又不敢问,只好拿眼神眼巴巴地看着夙沙卿。

夙沙卿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只是微微点头,说:“不会,东来先生素来诚心,想必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这是自然,紫襟衣向来童叟无欺!”紫襟衣微微一笑。

少忘尘看得一头雾水。

“忘尘小公子,跟我走吧?”小雪儿龇了牙,不怀好意的笑着。

“去哪儿?”少忘尘虽然是在问小雪儿,眼神却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夙沙卿。只是奈何夙沙卿却端坐在其上,半句话也不肯说了。

“去哪儿?”小雪儿捂着嘴乐得不行:“喵呜,你师尊把你卖给我家主子了,你说去哪儿?”

“哈?”少忘尘看了看小雪儿,又看了看夙沙卿,觉得越发懵了。

“哈什么哈?”小雪儿一把拽了少忘尘的胳膊:“从今日起,你便要叫我姐姐,晓得么?”

“啊?额,是,小雪儿姐姐。”少忘尘莫名其妙地就跟了小雪儿出了中正殿的大门去。

“把小字也去掉,喵呜,忒难听!”小雪儿摆摆手,对少忘尘道:“给你一个时辰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上你自己的人,一个时辰你要是不过来,本猫就把这中正殿拆了,晓得了吗?”

“可,可能否请雪儿姐姐告知我是怎么回事?”少忘尘居然真的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云里雾里,不着调似的。

小雪儿拍了拍少忘尘的脑袋:“说过一次的话本猫可不喜欢说第二遍,信不信在你,但这中正殿存在与否也在你。”

少忘尘咬着牙,看着小雪儿,不语。

他不可能莫名其妙跟着一个人就走,更不可能带上少挽歌和獠翾走,而且,若是他们离开了,万一帝江和骨瑟回来找不着他们可怎么办?

毁了中正殿?起码夙沙卿是不会答应的吧?就算夙沙卿袖手旁观,那城主呢?少主呢?

“你还不去?”小雪儿柳眉倒竖,果然多了两分薄怒。

“你不告知我,那便杀了我。我们其实算不上朋友的!”少忘尘直直看着小雪儿,居然半点也不胆怯。

不得不说,只要少忘尘想起帝江,帝江那句“巫师就是最高贵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脑海,帝江的洗脑简直无比的成功,因为少忘尘也渐渐地开始信了这句话。

只是在这时,中证殿内却传来了夙沙卿的声音,很是沉重:“忘尘,你随东来先生一道,不得有误!”

少忘尘咬着嘴唇往中正殿内看去,可是朱门已关,徒闻其声。

“你再浪费时间,这中正殿便要毁了,你仔细想好,惹怒一只发怒的猫科动物是没有好下场的。”紫襟衣眯着眼睛看着少忘尘,从始至终也没有见他摆正了自己的身子过。

“懒虫,你可以懒得不要讲话就好,多嘴惹人嫌有什么好?”小雪儿愤愤不平,直接拍了一爪子过去,顿时昏天暗地,仿佛要破开虚空一般。

“噫,男孩子也没你这样撒野的!”紫襟衣不疾不徐,拂袖化去那一招半式,好似风轻云淡,不着痕迹。

少忘尘心思百转,还是决定听从小雪儿的话。

他想明白了,他的修为要与小雪儿对抗根本不可能,而且夙沙卿也这般说,想来也不是害他,跟随这位连夙沙卿也要敬畏的东来先生也未尝是一件坏事,至少在接触人之上,他会获得更多的经验。

而且少忘尘心里也有底,这段时间聊城之人说起休遗都是尊敬之中带着恐惧,可见休遗的修为肯定十分高深,而且还有那什么太液丹。这段日子太液丹的消息刚刚传出去,他也怕被人盯梢,尤其是他不放心卓远、青槐、岁灵犀这些人,就青槐小露一手试探他就差点让他应接不暇,现在身边有一个东来先生也许能保护自己也未可知呢?

回到了自己院子,少忘尘叫了獠翾和少挽歌来把事情一说,两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当真没说要公子你去做什么吗?”少挽歌皱着眉,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少忘尘摇了摇头。

“好吧,其实也不要紧,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少挽歌耸耸肩,道。

少忘尘点头,让少挽歌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而且会不舍得。

“獠翾阿叔,你呢?”少忘尘问獠翾道。

“我也无所谓,黑河的茅庐早已经烧毁,我无门无派,也无家,寡人一个!”獠翾呵呵一笑,随意说道。

少忘尘想了想,说:“那便这样吧,獠翾阿叔你先与我一道,那位东来先生的修为至少不会低于师尊,可能会指点我们修为也未可知。当然,这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哈,坏人的坏都是有来头的,我獠翾无利可图,他们利用不了我,也从我这儿得不到好处,不会害我!”獠翾朗声笑了起来。

“那此事先暂定,我们出去避一避太液丹的风头也是好的。”少忘尘说。

然而,其实少忘尘却另有打算,聊城之外的精灵遗迹总要处理的,可是凭借他的力量实在太弱小,而聊城内他认识的,修为又不低的人又一个个不值得信任,少忘尘也是想开辟出一条人脉来,看看是否能有办法。



第六十四章 怪物?饭桶?

修真者其实并没有什么身外物,而且少忘尘和少挽歌都有储物戒指,放下一个房子的东西都绰绰有余。

不过这倒是让獠翾眼馋得不行,但也好在,獠翾一身孑然,唯有一把长刀和一叶飞舟。

獠翾的长刀上次被骨瑟抵御罗阳之时已经折断,原本一臂长的刀锋直接去了一半,不过好在獠翾的这把长刀仿佛也不是法器,折断了虽然不如原本那样好用,但勉强还能用,不似飞舟已经完全用不了。

少忘尘一直还记挂着獠翾飞舟的事情,只是事情一桩一桩来,居然有些应接不暇。

少忘尘带着少挽歌和獠翾一道来到中正殿门口,门口已经落了一只房屋大的紫绸雀,紫色流光不断游走,十分壮观。

獠翾见到这只紫绸雀,顿时就皱了眉,而少挽歌则惊呼出声,好似看见了花儿一样。

少忘尘看着门口东张西望的紫绸雀,和兀自休息的紫襟衣、小雪儿,当下带着两人上了阶梯:“晚辈见过前辈!”

“哇……好俊美的阿叔啊……”少挽歌只看了一眼,顿时就走不动道儿了,俏脸上一抹羞红,眼睛怎么也不肯挪开。

紫襟衣仿佛真的睡着了,连睫毛都纹丝不动,倒是小雪儿撩了一头白发,挠了挠耳朵,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四指宽的长剑,直接扔给了少忘尘:“喏,那死人脸给你的!”

少忘尘连忙上前接住那长剑,只是那长剑入手,其重无比,几乎将他带到地上,差点迎面扑到在地。

“好重的剑!”少忘尘忙以剑拄地,站稳了身体,这才想到小雪儿口中的“死人脸”约莫就是青槐,一想,居然觉得小雪儿这称呼无比的到位,在他的记忆中,青槐仿佛是真不曾笑过的。

“这剑怎么这般重,这般大,居然都有我人那么高了,而且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我现在的力气起码能举起五六百斤的石头来,可是这把剑居然能够让我感觉到这样重,真是不可思议!”

少忘尘试着又举了几次,只是每次只能将这重剑离地两三寸,能持续三两个呼吸都要憋的脸色通红,要拿起来,甚至运用自如,简直是不可能。

小雪儿见了,呷呷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要拿起这把剑还是不可能,至少要修炼出自己的元气,以元气催动这把剑才能运用自如。”

少忘尘看了小雪儿一眼,有些为难,这剑应该是不错,起码小雪儿没有贬低,而且他也能感觉到这飞剑内所蕴含了无数灵气和阵法,和人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吐纳气息。

獠翾道:“我来试试。”

少忘尘便让了个位置给獠翾,獠翾走了上来,强劲的手一把捏住剑柄,如提小鸡一般就提了起来。“这把剑有七百七十七斤七两七,分毫不差,是重剑之中的精品了。”

小雪儿眼神才扫过獠翾的面容,顿时就愣了愣:“你好好一个人,怎么长得比妖魔鬼怪还丑陋恐怖!”

獠翾倒是不介意,朗声笑了起来:“皮相耳!”

“嗯……也对!”小雪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立即就破口大骂:“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是长得丑你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就是吓着猫猫狗狗也是不好的晓得哇!”

“笨猫儿,你不就是猫么……”紫襟衣突然伸出手,撩了一把长长的猫尾巴。“你看本公子多有先见之明,索性闭目养神,眼不见心得静。”

少忘尘皱着眉头,有些不喜。

獠翾的样貌的确不是英俊,可是修真者都要以貌取人,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何况他和獠翾的关系其实非常好。

“红粉骷髅,人死黄土,人之所以有所区分,不是因为皮相,而是因为待人处事的心态。”少忘尘说。

他自小在太尉府中长大,里面的阴暗已经看得太多,那些夫人们公子们一个宛若画中人,然而内心却阴暗丑陋。而他的娘亲虽然没有花容月貌,可是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无微不至。

“啧,小小年纪,应当保持一颗美好的心情,何必如此老沉稳重,一点也不可爱!”紫襟衣睁了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忘尘,又看向獠翾,随即道:“你的伤势是鬼王鞭留下的痕迹,寻常人寻常物根本无法治疗,不过我却有办法使你恢复本来面目,不过你要做我一年的苦力,怎样?”

獠翾闻言,心神巨震。

他虽然面对自己的容颜很是豁达,但是他的豁达之下却隐藏着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自卑。没有人愿意被人说丑,这远比被人说笨和白痴来得更伤自尊。

只是他不语,因为他不信。

正如紫襟衣所言,他面上的伤势根本没有办法复原,这些年来他已经尝试了他所能尝试的所有办法,都没有办法复原。

因为表象吗?不!

修真者是要求灵气入体,元气滋润身体发肤的,一旦肌肤有所破损,尤其是血脉的破损,就会使得灵气的泄露或者是无法触及,就好像鸡蛋裂了缝,无法保持其完整性。无法完整,这本身就是破绽!

无论是为自尊,还是为修为,他都迟疑了,可是他不信。

“丑阿叔,你还是赶紧谢恩吧,我家主人难得请人回来做苦力,这是你的荣幸!”小雪儿撇撇嘴道。

獠翾依然不语,他怎么相信一个初见面,甚至少忘尘也不知其身份的人?

少忘尘看得出獠翾的为难,道:“前辈,此时暂缓吧,恕晚辈直言,我们并没有信任的基础不是吗?”

“本公子需要你的信任吗?”紫襟衣一挑眉。

“前辈自然不需要我们的信任,但看前辈似乎也不希望琐碎的麻烦接二连三吧?”少忘尘道。

“唔……”紫襟衣扶额一笑:“你说服我了!”

小雪儿白了紫襟衣一眼:“就你这浑身透着的懒惰气息,谁感觉不出来?现在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威胁,真叫人见笑!”

“随意啦!毕竟本公子除了童叟无欺,还很和蔼可亲啊!”紫襟衣微微摆手,顿时将众人带到了紫绸雀的背上:“走吧,随本公子去第一个地方。”

不等少忘尘反应过来,那紫绸雀双一一震,顿时直冲云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好像才一眨眼,众人就已经飞到了天上,偌大的城主府则成了四四方方,指甲大的一小块。

几乎就在下一个眨眼,紫绸雀就已经落在一处山林里,少忘尘几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少挽歌似乎吓着了,从头到尾都紧紧地抓着少忘尘的衣袖,拽地少忘尘的衣裳都皱皱巴巴的。少忘尘心疼少挽歌,便伸手搂着她,让她不那么畏惧。

等仔细打量,少忘尘发觉这山林其实距离聊城并不是特别远,聊城在魔云的东北方向,而这山林正好是在魔云的正北,仿佛是向西行了数百里地。

而他们落下的这个地方,四面环山,有些像是一个小凹谷,只是算不得特别大,山也不高,满山满山的针叶松,地上软绵绵的铺了一层,枝头早已经郁郁葱葱。

但紫襟衣的目的地应该是他们背后的那个山洞。这山洞很规则,该是人工开辟,前头是两丈来长的隧道,约莫百步之后是个洞室,内中大概有什么能发光的东西,虽然光线不强,却能照出一物一体,里面居然有一个书架,还有一个三丈长的石床,铺着厚厚的针叶和棕灰色的什么动物的毛皮,看起来很是暖和。

少忘尘狐疑地看着紫襟衣,不知道翩翩公子的他来这地方做什么。

小雪儿倒是对此地好像很熟悉,兀自去了洞府内转了一圈,出来道:“那厮约莫狩魔去了,人不在!”

“那就进去等他吧!”紫襟衣道,随即对獠翾道:“把我推进去,苦力从现在开始,先熟悉一下也好。”

獠翾皱了皱眉,居然当真去推那紫铜卧榻。

少忘尘看着獠翾青筋暴露,每一步都深入土地,心想,紫襟衣开出的条件对于獠翾而言是真正的诱惑吧。

少忘尘跟随其后进了那洞府,内中倒是不潮湿,只是有些难闻的气味,有些像血腥味,甚至有些烧焦了的肉的味道。

走到内室才发现,这里头居然还有一个足有两人那么高的灶台,连那口锅子都将近有七尺宽!这般大锅,就是一整头猪放进去都有宽松,甚至可以放下两头!

“哇,这样大一口锅,什么人的饭量会这么大啊?该不会是大怪物?还是饭桶?”少挽歌看得简直收不回眼睛,只觉得如小山一般的灶台太夸张了,比起寻常人家里的灶头差不多足有百倍了!

“哼哼,哈哈哈哈——”紫襟衣顿时憋不住笑了出来,声音朗朗远去,惊起了一群野鸦。

而小雪儿则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少挽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怪物?饭桶?哈哈哈……小雪儿,你竟沦落到如此境地!”紫襟衣简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该死!信不信本猫撕烂你的嘴!”小雪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伸出爪子就要抓向少挽歌。

少忘尘想要阻挡,可是他发现在小雪儿的面前,简直是无能为力,连想要出招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一刹那的时间内,他仿佛筛选了自己所会的所有招式,然而全部排出。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帝江说过的“小巫见大巫,小巫不施术”,他现在面对小雪儿,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然而他又有无比强烈的念头,想要保护少挽歌,这便形成了强烈的差距感,好似人被绑住了一般,就呆呆地定在那儿。

“唉!这样可水的小姑娘,死在你的爪牙之下,真是暴殄天物!”

这时,少忘尘的身前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



第六十五章 寄奴

这是少忘尘第一次看见紫襟衣从那华美的卧榻上下来,躺着且不觉得,他站着便格外的颀长伟岸,却又不是那种威严的伟岸,只觉得……宛若谪仙吧?他那样俊美,那样高深,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小雪儿见紫襟衣拦着她,顿时气得不行,好一顿龇牙咧嘴,兀自发了怒火,又狠狠瞪了少挽歌一眼。

少挽歌畏惧,躲在少忘尘身后,偷了眼瞄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这位美丽可爱的大姐姐吧?”

“还说!”小雪儿顿时绣眉含怒,死死地瞪着少挽歌。

“猫儿,人家小姑娘说的本也不错,你只收收性子,好歹么也是前辈啊!”紫襟衣笑了笑。

“前辈前辈,本猫永远十八岁!”小雪儿皱了皱鼻尖儿,在那石床上一屁股坐了上去:“这下可倒好,本猫乐得清闲,论苦力有这丑阿叔,论可爱有这死丫头,本猫便高枕无忧,难得安睡!”

说完,小雪儿就四仰八叉躺倒,一脸的不乐意。

紫襟衣哑然失笑:“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很不错,而且不会忤逆我!”

“你!”小雪儿才躺下就一跃而起:“你这话是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见紫襟衣懒洋洋地重新躺在卧榻上,右手扶额,小雪儿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但他们没有一双柔软的耳朵,也没有一条滑溜修长的毛茸茸的尾巴。”

小雪儿脚步一顿,怒气顿消,眼珠儿转了几周,也不搭理紫襟衣,依然跑到石床上睡着。

少忘尘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主仆二人不但修为高深,还有些乖张,一个看似温柔却高傲非常,懒散之下又对诸事有所关注,一个天真可爱又野蛮,喜欢强嘴又关心别人,他们二人宛若一对冤家。

少忘尘不由得想起帝江来了,帝江与这二人的性情很是相似,又各有各的特点。

左右无事,紫襟衣和小雪儿打盹儿休息,少忘尘三人则索性盘膝在地,直接修炼起来。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过这洞府内却莫名地还是亮着,四下一览无余,也不知光源在哪儿,就仿佛整个山洞都在发光一样。

突然,山洞外隐约传递来厚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好似野兽捶地一般,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睁开了眼,朝着洞口看去。

约莫有过了十几个呼吸,少忘尘看见一双巨大的赤脚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带来了地动山摇,万树萧萧。

“好大的脚!这双脚都足有井口那么大了!是正常人的七八倍长!”少忘尘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但可惜只能看见半裸的盔甲和滚圆的肚皮,肚皮衣裳被洞口遮住,还不曾看见。

“这是……昆仑奴?”獠翾狐疑着,又不敢确定。

“昆仑奴?”少忘尘一时惊醒,他倒是读书读到过昆仑奴的记载。

传闻昆仑奴身高二丈,重千钧,能有挑山之力,能震江河之水,能擒海中蛟龙,能猎云中大鹏。又因其性格温驯,踏实肯干,忠诚厚实,在千年前修真门派林立之时捉来做奴仆守护之用。

又传闻,昆仑奴通体昆仑色,那是昆仑山上山神的后裔,敦厚沉稳,善良有力。不过结局是一样的,都是被豪门贵族,或是宗门修真者抓捕成为自己的奴仆。

这也就导致了今时今日昆仑奴的稀少,要知道在千年前的街道旁,是专门有人贩卖昆仑奴的,价格高的令人惊愕,甚至是成为身份的一种象征。如今的许多人恐怕连真正的昆仑奴也不曾见过。

只说太尉府身家如此显赫,府中也无一人是昆仑奴。

“不错,寄奴的确是昆仑奴。”紫襟衣淡淡的笑着,说道。

少忘尘看着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只觉得这洞口也容不下这般身躯。

那昆仑奴终于走到了山洞前,双膝弯曲,矮下了身子,又是侧身,才从这洞口进来。不过有些惊奇的是,这般庞大的身躯,伸手却格外的敏捷,只一会儿就进入了内室,这才站起了身子了。

“哇……”

少挽歌直接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少忘尘也是心神具摄,暗道书中所言果然不假,这昆仑奴站起来简直比两层楼还要高,甚至根本不只两丈!

这昆仑奴与书中描述的形象大抵相似,一身古铜般黝黑的皮肤,每一寸肌肉都极具爆发的力量,说他能翻起一座小山简直不敢怀疑!而他整个脑袋都有车斗大,光头锃亮,右侧耳上挂着一枚牛鼻环似的铜环,翻着朝天鼻,一双栗棕的双眸如虎目一般睁地浑圆,那张大口有两枚下犬牙伸出嘴唇寸许,根本不用怀疑一口就能咬死一头蛮牛!再加上墨绿色的铁甲护住了腰部以下和四肢关节,赤膊了半个膀子,看起来就如一个战神,让人感觉到无穷的压力和无比的渺小。

那昆仑奴大约是没想到自己的洞府中有人,愣了一愣,瞧见紫襟衣,顿时就双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感觉这洞府都要塌了。

“奴拜见主人!”这昆仑奴当即开口,声音洪亮如钟鼓,缓慢而厚重,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敦厚。

“起来吧。”紫襟衣摆了摆手,道:“去做饭吧,猫儿饿了,顺便给这几个小家伙们尝尝你的手艺!”

寄奴灯笼也似的双眼扫了一眼少忘尘三人,后者顿觉一股大力压迫在自己身上,浑身都紧绷着不敢乱动。“奴遵命!”

“噔噔噔!”寄奴“唆嗦嗦”的起身,直接迈向那巨大的灶台,揭开锅盖,从自己腰间的布袋里扔出了一个人来!

“嗯嗯嗯!”那人重见天日,顿时挣扎连连,只是他被五花大绑,又被点了穴道,说也说不出,挣扎也挣扎不了。

少忘尘看得那人的面目,顿时大骇,见到寄奴转到后方要去点火,当下急得大喊:“且慢!”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少忘尘,除了少挽歌。

而大锅内的人看见了少忘尘,霎时间挣扎的越发厉害了,却无法动弹,憋得一脸通红,青筋暴露,身子都在剧烈地发抖。

居然是祁御霄!

寄奴的眼神宛若实质,如利刃一般刷向少忘尘。

少忘尘却丝毫不惧,对紫襟衣吼了起来:“你们居然吃人?”

“你吃鱼,吃肉,和吃人有什么分别?”紫襟衣挑了挑眉毛:“生命啊,只在自私的人的眼中分高低贵贱。”

少忘尘知道紫襟衣说的没错,因为在巫师的眼中,一切生命皆是平等。花与树与鱼与人与妖的性命是一样的,所以巫师自称是最为公平,最为高贵的种族。

巫师的高贵,从不在于稀少,而是在于其本质。

“生命平等,而晚辈说的却是残忍与怜悯。”少忘尘说:“此人晚辈认识,为表示两位前辈的对晚辈隐瞒的歉意,便将其放了吧?”

“哦?”小雪儿挑了眉,从榻上跳到地上,又走到少忘尘的面前,抿嘴笑了笑,眼神却微微眯起:“你的胆子很大呀!喵呜,本猫听闻吞噬胆大的人的胆能清心明目丸排毒养颜哦!”

少忘尘却半点不怕,仰头看了一眼小雪儿,道:“你不会的,晚辈相信两位前辈没有那么无聊带着晚辈这个小娃娃玩耍,前辈不说带晚辈来的原因,晚辈也不再问了,师尊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害我。所以两位前辈是不会杀我的,既然不会杀我,那晚辈的胆子大不大的,有和关系?”

“啧啧,那你不怕本猫一爪子把你打残?”小雪儿莫名的就消了怒气,歪着脑袋看着少忘尘,问。

“前辈要一个残废的少忘尘做什么?浪费时间与经历来学习怎样照顾病人吗?”少忘尘微微一笑,问道。

“真是不知者无畏啊,这是年少气盛啊!”紫襟衣不禁感慨起来。

小雪儿白了紫襟衣一眼:“还不是你弱点太明确,屡次被一个小娃儿耍,你这闯荡江湖六百年的威名也不用要了!”

少忘尘见小雪儿和紫襟衣犹且说笑,便知道此事九成九是成了,当下扯了个真诚又充满谦虚的笑容:“非是年少气盛,而是,年纪小便是本钱。前辈们被‘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这等词影响太深,对付少忘尘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自然不会花费对大人打交道的谨慎来。”

“啧!”紫襟衣眼神微亮,拉着小雪儿的尾巴笑了:“猫儿,你寻的这小子有趣地很,谦逊与自傲,天真又老成,这倒是一个好乐子!不枉费你在我面前提了一嘴!”

“喵呜!死老头!放开本猫的尾巴!秃毛了秃毛了!”小雪儿咧着嘴一把拍掉紫襟衣的手,顿时叫骂起来。不过她很快又仰着小脑袋自豪地说:“这是自然,天下间就数本猫这双眼睛最厉害!”

“是啦是啦!你不知羞,我也便随意听。”紫襟衣笑了两声,转头对寄奴道:“那就依了这小子,放人吧!”

寄奴看了一眼少忘尘,顿时咧嘴一笑,这压抑的气氛,只因这一笑顿时松快起来,而寄奴看起来也没那么凶神恶煞,只如一个个子大些的邻家哥哥,有几分傻憨。

少忘尘连忙将被松了绑的祁御霄两扶到了一旁,寄奴给他解了穴,祁御霄顿时就激动道:“好好!本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是忠心耿耿之人,你直接可以做我的副手,让你成为我御霄社的二把手如何?”

少忘尘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该如何对才死里逃生却想着这档子事情的祁御霄说话,只觉得一时无语的很。



第六十六章 不简单

“那妖精美人儿呢?今日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自从上次去追你们没追上,我这满脑子想的可都是她,别的女人真是半点兴致都无了!”

“韵味!知道什么是韵味么?那种火辣之中带着的高贵冷艳,简直是最大的杀伤力!啊!我的美人儿……”

少忘尘简直要被祁御霄烦死,甚至都开始后悔救下了他。不是叨叨着要他加入什么御霄社,就是满口的骨瑟,那痴迷的桃花眼,简直要害死一群小姑娘!

自打少挽歌见了紫襟衣之后,眼神除了放在少忘尘的身上,就一直滴溜溜的瞧着紫襟衣,半点也不看祁御霄,也好在是如此,不然少忘尘非要郁闷不可!

只是小雪儿有些老大不高兴,甩着尾巴让寄奴又出去猎了头魔兽来吃,这才没有叫骂起来。

晚间,一群人就着一堆篝火,说些有的没的。

“寄奴,这魔云里去过未?”紫襟衣闭着眼睛,仿佛在打盹儿。

少忘尘对这位前辈也是无语,他头一次见到这样懒惰的人,除了保护少挽歌那几个呼吸,他根本就没有下过那卧榻,连坐起来都没有,只一直躺着,偶尔换个姿势,有时候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好在他没有懒得说,不然……

“奴未进入过,有结界,奴进不去……”寄奴一直跪坐在地上,见紫襟衣问话,便低首回答,语气憨直呆板。

“那就是说,这结界除了魔族,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是进不去的了!”小雪儿摸着自己的下巴,皱了眉,白了紫襟衣一眼,气愤道:“这样危险的地方你还答应那小气鬼,本猫不管,要去你去,我不去!”

紫襟衣摸了一把小雪儿的尾巴,又惹得小雪儿怪叫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道:“又非是现在去,你急什么?”

“难不成你只是来接寄奴的?喵呜,本猫才不信!”小雪儿尾巴一甩,饶到自己身前来,不给紫襟衣抓住的机会,这才道:“你可不是这样勤劳的人!”

“哎呀!看穿不说穿,大德也!”紫襟衣无奈地摇头:“来此地是为寄奴,三年期限已满,当然要来接他。不过在此地不远处可是义正山庄的地界,正好义正山庄的罗松明欠我的帐还未算,一道啦!”

“嗯?义正山庄?不会是罗阳所在的那个义正山庄吧?”少忘尘一愣,可随即一想,暗道距离也的确差不多。虞城在聊城西方五千里左右,这山洞大约已经靠近了虞城,义正山庄在虞城之外,若是方向对,倒的确是不远。

“骨瑟一心念着的杜衡就是被义正山庄带走的,后来偷了杜衡的妖丹,才有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倘若要去义正山庄,我倒是可以略微打探一下,也好了了骨瑟的心事。”少忘尘心里暗自想着:“而且罗阳几次三番被帝江废去修为,我虽有意饶他一命,他却恐怕要对我至死方休,倘若能将这桩恩怨化解也未尝不好,哪怕只是留个善意,日后也要好过的多。”

倒是獠翾与少忘尘想到了一起去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獠翾小声对少忘尘道:“罗阳这事你怎么看?”

“冤家宜解不宜结,能了却自然是最好,不能了却也好歹是做过努力了,本也是他不对在先。”少忘尘说:“这样以后对上他也不会心存愧疚。”

獠翾点头:“愧疚倒是不用,但如果能换得一段时间的安宁也是不错。”

“也不知道罗阳现在如何?两次被废修为,要重新修炼,恐怕下的血本太大了!”少忘尘说:“不过若是他能改过自新,倒也是好事。”

就这样聊着,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在山洞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旭日高升,黎明褪尽之时,众人才由紫绸雀载着飞向西方。

这一次仿佛多了些闲情逸致,紫绸雀飞得慢得多。

“嗯,这里的风景也算不错,可惜了这魔云压境。”紫襟衣一边端着温酒抿了一口,一边看着云下的风景,说道。

小雪儿看了一眼那魔云,道:“那不也是独特的景色?”

“也对,如果不是里面那头二十五品乾坤如意的魔头的话,这也算是特色!”紫襟衣道。

“二十五品!”少忘尘浑身一震,便是夙沙卿也不过刚过二十品胎化易形的境界,就是如传言那般他已经突破到了二十一品破碎虚空,也根本不肯能对抗二十五品的魔头啊!

“听这两位前辈之前的话,仿佛是师尊与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又多听他们言语多涉及魔云、魔族,难道是师尊请来对抗魔族的?”少忘尘心里想着,“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小雪儿说师尊是小气鬼,仿佛是对师尊有些许亏欠,所以才答应来帮助聊城。可带上我是为何?好似是他们主动要求带的我,师尊是被迫答应的,有些不太乐意,这又是为什么?啊!难不成他们也知道了太液丹的事情,所以才要控制我?”

少忘尘心下又是一惊,狐疑地又看了一眼紫襟衣。

这一眼正好撞上紫襟衣的眼神,连忙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听得紫襟衣问道:“要看便光明正大看,如你身边的小姑娘一般,毫不掩饰就好。本公子的俊美,便是去大巫界做斯辰巫师都是绰绰有余的!”

“扑哧!”小雪儿顿时笑得前翻后仰:“斯辰?哈哈哈!斯辰!”

少忘尘也险些要笑,斯辰,的确需要绝世俊美之人,能力也令人羡慕,但是,这前提必须是断背……

而少挽歌、獠翾、祁御霄和寄奴四人只是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斯辰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小雪儿突然如此失态。

“回前辈的话,晚辈方才只是听前辈说起魔头有二十五品的修为时半点不紧张,所以在心底里揣测前辈是何等修为。”少忘尘忙憋着笑,连忙找了个借口道。

“哈!本公子的修为,比起那魔头总要高出一线的,你嘛,知道了没用。”紫襟衣微微勾起嘴角,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比喻是否恰当。

“啊!前辈大能,晚辈失敬了!”少忘尘心里又是一震,听紫襟衣的意思,似乎比起二十五品还要高的修为,那是多厉害?二十六品?二十七品?这都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度,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人物,对太液丹也未必有兴趣吧?否则六夫人又如何能安稳到现在?太液丹是她所有几乎是天下皆知,这些年早就要赔上好些性命了吧?”少忘尘当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何况他们从未提起太液丹,连丹药也未提起过。可若是这样,他们这样的前辈,带上我一个小娃娃做什么?还要带上我身边的人,五品、七品的修为,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个累赘吧?”

想了想没有头绪,少忘尘便只在心底里留了个心眼,反正看现在要跟在紫襟衣身边至少是需要一段时日的。

而紫襟衣眼中却是微微一闪,一丝笑意挂上了嘴角。

就在众人聊天之时,一道白芒“刷”的一下从紫绸雀身前划过,骇得紫绸雀急转弯,差点将少忘尘他们掉了下去。

“啊,我的绿蝉!”紫襟衣惋惜一声,忙将手中酒樽往酒水倾撒处一抛,接了酒水,忙一口饮尽,心疼的不行:“好在一滴未漏……”

少忘尘好险抓住小雪儿的尾巴才没掉下去,少挽歌则一把抱住了紫襟衣的脚,獠翾还好,忙盘膝坐下,又提着少忘尘的那把重剑,居然稳稳当当的坐着,反倒是祁御霄抱住了他,姿势很是暧昧。

“撒手!本猫的尾巴也是你能抓的么!”小雪儿尾巴一甩,顿时将少忘尘推开,很是不乐意。

紫襟衣对少挽歌则要和善地多,虚手托起少挽歌,索性让她上了自己的卧榻,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少挽歌小脸一红:“谢谢,我没事。”

“你的发冠歪了……嗯?”紫襟衣突然惊疑一声,伸手从少挽歌的发髻上摘下那朵莲花冠。

“呀,我的修为!”骤然,少挽歌惊呼一声。

少忘尘闻声望去,却只见少挽歌又被打回了原形,修为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是、是你做的吗?”少挽歌皱着眉,有些迟疑地看着紫襟衣。

紫襟衣则翻来覆去看着那莲花冠,眼中似有明了。

“猫儿,转头去追那无礼貌的人,险些害我撒了绿蝉,这罪过太大了!”紫襟衣对小雪儿道。

“哼!分明是你想凑热闹!”小雪儿白了紫襟衣一眼,却是老老实实地让紫绸雀转了弯,朝那白影追去。

紫襟衣伸手将发冠戴在少挽歌头上,只一个刹那,少挽歌的体内灵气再度聚集,修为瞬间回来。摘下后修为又消失殆尽。如斯反复几次,少挽歌自己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少忘尘跑到少挽歌身边,连忙问,他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紫襟衣微微笑着,将发冠戴在少挽歌头上,这一次没有再摘下。

“这丫头的身份来历不简单啊……”

没头没脑的,紫襟衣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六十七章 佛缘

少忘尘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在懵懂的少挽歌,问道:“前辈,此话怎讲?是挽歌的体质问题吗?还是功法的问题?”

“嗯……”紫襟衣沉吟少许,道:“既是体质的问题,也是功法的问题。”

少忘尘咬了牙,担忧地看着少挽歌。

他知道少挽歌不能修炼巫术,但她修炼的功法是天道法,是巫师所创的功法。早在少挽歌从灵犀殿出来时的那一次修为突然消散的情况出现,他就已经怀疑到了这一点,可是他没有根据,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而且后来少挽歌的修为也回来了,所以就没有多心。

“先说功法。”紫襟衣仿佛看穿了少忘尘的心思,那眼神锐利地好似能洞穿一切虚妄,睿智无比。“这功法看似极为高端,但是限制又有很多,仿佛是为了某种有特殊体质或者是身份的人群所创立,正因为起特殊性质,反而不能用在常人身上,在这丫头身上便是如此。”

少忘尘点头,紫襟衣说的**不离十,是实情。

“可若单纯是功法的原因,不至于会使得她功法骤失,又突然恢复,最多只是修行缓慢,或者有些隐患。这部功法虽然是为特殊人群所创,但是本质温和,没有伤人的危险。”紫襟衣又道:“但若碰上这丫头的体质,那就仿佛是火上浇了油。”

少忘尘和少挽歌对望一眼,均洗耳恭听。

紫襟衣手指指了指少挽歌头上的发冠:“这发冠该是佛门圣物,十二品莲台的金相,内中更有佛门高僧坐化的气息。这十二品莲台应该是为那高僧所有,不知何故未达到坐化境界就身死道消,留下一缕佛息进入这莲台,想要使得莲台诞生出自己的神识,寻得自己转世之身,重归大道。但可惜,这莲台的确诞生了一丝神识,却并不完全,只保存了佛息,最后被这丫头得到,成了她的东西。”

“是,这发冠我得到才两三天,只觉得合眼缘。”少挽歌忙不迭点头。

“便是这‘缘’字。”紫襟衣又道:“你可知为何这莲台遇见了那么多人,最后却选择了你?”

“啊?”少挽歌不解。

少忘尘却蓦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挽歌便是那高僧的转世?”

“不会吧?可是我才不要做和尚啊……”少挽歌顿时皱着眉头,半嗔半撒娇的扭了扭身子。

紫襟衣微微笑了起来:“那倒不是,倘若是转世之身,这莲台内的佛息便会直接进入她的身体。”

“呼……幸好不是!我还要看俊俏的小哥呢!”少挽歌顿时放心下来,拍了拍胸脯,煞是可爱。

“不要胡说。”少忘尘忙拉了拉少挽歌,看了紫襟衣一眼。

紫襟衣闻言只是笑,倒也没有在这上面说些什么,只是接着说:“虽非转世,却也是佛门中人。你有佛根。”

少挽歌闻言顿时一愣:“那还是和尚呀!”

“哈哈哈,谁说佛门只有和尚的?”

“尼姑也是光头,我才不要!”少挽歌顿时气急,撅着嘴似要哭了。

“谁说佛门的人都是光头?你看民间画像中的观音大士,不也是长发飘飘么!”紫襟衣觉得好笑,索性逗起少挽歌来。

少挽歌想了想,歪着脑袋说:“也是哦!”

“你的体质与这功法不合,所以你的身体无法以这功法留住灵气和自身合一。所以你应该是在灵气充足的地方修为会在,但是一旦走出这些地方,你的修为就会消散,你的身体对灵气而言和周围的空气一样,灵气密度小了,你的体内灵气也就储存不住了,灵气密度大,灵气便在你体内游走。”紫襟衣道:“像这样的野外,灵气没有那么充足,你的修为自然而然就要降下。但是由于十二品莲台的关系,会自主为你的身体加持,就仿佛这斝盖上了盖子,灵气出不去,所以你戴上这莲台,就能保持修为不跌落。”

“那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你在灵泉旁和灵犀殿修为能够保持,每一次修为的消失都是走出这两个地方。”少忘尘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连忙对紫襟衣行了一礼:“前辈可有法子帮挽歌摆脱现状?”

“喵呜!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找个佛门的功法重修就是!”小雪儿道,然后狠狠瞪了紫襟衣一眼:“老头,你果然是喜新厌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主动为别人解释问题而不取酬劳!”

“哎呀,看破不说破啊,猫儿!”紫襟衣无奈得摇头。

“哼!本猫才不管你!”小雪儿驱使紫绸雀在一座山头落下,不满道:“为了迎合你说话的缓慢,紫绸雀已经很努力慢慢飞了!”

众人下了紫绸雀,顿时就看到旁边那座山头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而山脚有长长的车队,单单是车辆就几乎绵延了两三里路,居高临下看下去就如同是一只爬行的巨大的蜈蚣。

“为了满足你看戏这变态的要求,本猫已经劈开了空间!”小雪儿甩了甩尾巴,好似一直生着气,有些强嘴。

“猫儿,你果然是我肚中蛔虫,需要本公子抚慰你吗?”

“滚!”

少忘尘则看了一眼那女子,那女子身形修长,一身洁白,带着面纱,看不得真颜,不过看身姿,肯定是一个绝色美女。

而山下的车队浩浩荡荡,领队的车驾刚刚到山脚下。

“咦?这辆车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少忘尘不由得狐疑起来。

恰在此时,隔壁山头的白衣女子飞身落在车队之前,一身戾气直冲云霄,便是旁观者们也觉得不寒而栗。

“喵呜,好浓烈的怨气,好深沉的恨意,此女身上的故事不简单啊!”小雪儿撇撇嘴道。

“知你好热闹,所以才来看这场好戏啊!”紫襟衣笑道。

山下白衣女子持剑喝道:“虞上邪,出来吧,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虞上邪!”少忘尘猛然一惊:“原来是他,难怪我觉得那辆车我似曾相识,原是当初在城主府门口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是虞上邪,算得上是半个熟人,少忘尘与少挽歌两人除了看戏之外,又多了一丝别样的心绪,这种心绪叫探知究竟。

果然,虞上邪从车内出来,傲立在前头,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似有惊异:“楚二娘?居然是你?”

被称之为楚二娘的白衣女子冷声笑了起来:“意想不到吧?是狐疑?是不解?还是慌张?若是再加一分恐惧,我会更加高兴的!”

虞上邪心知不好,却是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楚二娘哼笑一声,眼神冷冽如冰:“我除了来报仇我还能来做什么?我一直在想,我是偷袭你将你炸裂成肉糜好,还是用剑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好,想来想去,我才发觉,远不如让你恐惧好,所以我来了!”

“二娘,你这又是何必?你根本伤害不了我,又何苦与自己过不去?”虞上邪皱眉:“当年的事情我已经说过抱歉,你我也都已成年,这般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这样执着对你的修为没有好处!”

“虞上邪啊虞上邪,枉你自称阅女无数,可遇见了一个岁灵犀,如何就变得这样愚蠢了?”楚二娘看着虞上邪,语气之中带着怜悯与可笑。她索性将长剑收起,笑了起来:“你为了岁灵犀而放弃了我,甚至放弃了我们的孩儿,可是你换来的是什么?”

虞上邪看着楚二娘,满目冰寒。此地有太多的人都看着,楚二娘却说得毫无避讳,身后人的窃窃私语在他的修为面前一字不差的落进他的耳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若就来做过一场,谁生谁死与人无尤!”虞上邪寒着脸道。

“我说了,我要让你恐惧。”楚二娘笑眯着眼,看着虞上邪:“今日我能来此,都是多亏了你所仰慕的岁灵犀指点。你当我杀不了你吗?子母契约她早就帮我解了,我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岁灵犀?!”虞上邪又惊又疑,看着楚二娘阴晴不定,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是在焦虑。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你,也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怎么样,你是否觉得心底一阵恶寒?”楚二娘的笑声在面纱之下传递出来,虽有面纱过滤,却依然刺耳。

“是灵犀少主让这楚二娘来杀虞上邪?”少忘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不是即将成亲的夫妻吗?还有这楚二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难不成是被这个虞上邪抛弃了的苦命女子?甚至还曾有个孩儿?”

“你到底要做什么!”虞上邪低沉了声音,宛若闷雷,可见他已经愤怒之极。

楚二娘却也不急着回答,素手从耳畔摘下自己的面纱,赫然,见到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纱之上的眉眼宛若天仙,而鼻子以下的部位却比魔鬼还要恐怖!面容上的皮肉仿佛被谁割去拳头大的一块肉,上下开合的牙齿,微微蠕动的舌头一览无余!而那割开的疮口上流淌着明黄色的液体,浑浊又粘稠,顺着皮肉流到齿缝之间,又从齿缝沾染到舌上,那是脓液!

少挽歌见不得这个,顿时“啊”的一声惊叫躲在少忘尘的怀里,险些被吓哭了!



第六十八章 魔障

“挽歌不怕,我在,我在!”少忘尘也觉得一阵恶心,那张脸远比看见魔鬼还要让人惊恐。

小雪儿则翻了个白眼,抿着嘴不语,只是青、金双色异瞳之间蕴藏着一丝怒气,毫不掩饰。

“真是可恶,对原本如此美好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天理不容!”祁御霄愤愤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把扇子,使劲地扇着,仿佛要将自己怒火扇去一般。

虞上邪也是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你!你的脸!”

“很可怕的脸吧?连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看啊!”楚二娘笑着,每说一句话、一个字,她的牙齿开合之间,粉嫩的舌头如肥硕的虫子一般蠕动着,格外的令人恶心。“可你当初不是看上了我这张脸吗?你看不上了,我就毁了它,毁了它,就只存在你的记忆里,成为你的唯一,不好吗?”

“……”

所有人又是一阵恶寒,好似被丢入万丈深渊,冰寒与黑暗扑面而来。

少忘尘紧紧的抿着唇,抿地嘴唇都泛了白,他的脸色很不好。

一个女子,居然对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爱之深,恨之深,又如何下得了手?当初的楚二娘该有多么的恨虞上邪,虞上邪又该是怎样伤害了楚二娘啊!

虞上邪的脸上青白交接,气息也粗了起来,显然压抑的愤怒几乎就在临界点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虞上邪几乎是从齿缝之间切出这一句话的,以至于每个字都好似要咬碎了一般。

“我要让你恐惧啊!”楚二娘又肆意地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三次回答你这句话了吧?接下来你可是要记住,记不住的话,也太失礼了!”

楚二娘素手一翻,右手顿时多了一个苹果大的物体,此物比玉要多一分通透,比琉璃又要多一分浑浊,好似半融化的雪。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卷缩着的婴儿,眉眼还不完全,四肢还没有长全,仿佛是雕刻了一半的玉件,格外好看,却又无来由多了几分逼真,甚至是逼真的渗人。

小雪儿看见那东西,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知是和谁在生气。

“都说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然不错!”看了许久的紫襟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这就是当初你从我腹中毫不犹豫切下来的亲骨肉,我做成了琥珀,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楚二娘又语出惊人,骇得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远远在外的少忘尘也觉得背后汗津津的。“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呀,若是你没有下手,此时都绕膝唤你做父亲了吧?你想听你孩儿的声音吗?我给你听啊?”

楚二娘轻轻抚摸着那婴儿琥珀,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只听得轻微的婴儿啼哭从那琥珀中传递出来,一声接连一声,渐渐的似乎又有哭喊声,仿佛走丢了的孩儿在夜间无助的呼救:“爹爹,爹爹……”

“你!你个疯婆子!”虞上邪终于忍受不住这等刺激,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满脸都僵硬着。

他四下里找着,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身边随从的一把长枪,好似扔鸡蛋一般朝着楚二娘扔了过去。

楚二娘看也不看,随手就将那长枪定在身前,随手一指,那长枪便好似土做的一般,寸寸瓦解,化作齑粉。

“你愤怒了吗?你畏惧了吗?”楚二娘笑了起来,面容无比狰狞可怖,那创口处露出的森白的牙齿仿佛要咬碎一切东西。

“这女子怕是已经疯了!”獠翾这般大个人,看的也是混不吝抖了抖,感慨着说。

“若非是虞上邪曾经那般对她,她又如何可怜可悲,以至于可怕?”少忘尘也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事情,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娘,原来外面的世界,也是这样阴寒。这个世界的人们就好像处在极端的情绪化之中,丝毫都不懂得宽容……”少忘尘心里感叹着,他想他的娘亲了,这个世界应该极少有人会像她那样,温柔的好似潺潺溪水一般吧,滋润万物无声。

他的心里虽这样感慨,可他却也不以楚二娘可怕,只觉得她越发的可怜,可怜地活在仇恨当中,活在臆造的快乐当中,以至于形似疯狂。

“啵!”

少忘尘的脑海中反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想,大亓氏的神识也在微微散放着白光,好似在为少忘尘的感慨而感觉到悲哀。

“巫师的本质,就是赏天下之善,罚天下之恶,司天道之责,明天理之昭彰。”

倏尔,他默念出这样一句话来,好似早已经印刻在脑海之中,只是直到此时才显出雏形来。

少忘尘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仿佛突然间承担起一种职责,让他莫名的兴奋,又无比的沉重。

“巫字,一天一地,中间是生灵。巫师便是那沟通天地生灵的人,冥冥之中掌握着某种真理。”

他看向虞上邪,他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就是废黜虞上邪的修为,让他为自己的罪孽赎罪。

而他看向楚二娘之时,心底里居然浮现出气血之术的神识治疗术法,能让她正视过去,拜托仇恨,重新做人。

“原来,这就是巫师!”

少忘尘强压下这样的冲动,心里一片明朗。

他的理智与本能在交战,本能让他出手,而理智却要他罢手。

终于是理智战胜了本能,他太弱小了,根本不是虞上邪的对手。他太弱小了,暴露了巫师的身份,就无法自保。

他终于明白帝江说的,一旦他巫师的身份暴露,有无数人想要杀他的原因。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善良的人,每个人都承担着罪恶,越是修为强大,手中的杀戮与血腥越重,他们的罪孽,又岂是区区废黜修为能抵消的了的?

“这样的人,理当废除修为,禁闭一隅,不该祸害人间。”

此时,紫襟衣突兀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少忘尘心尖儿一颤,看了紫襟衣一眼,却只见他闭着眼睛假寐。

山脚下,虞上邪再也忍受不住楚二娘近似癫狂的话语,这比直接真刀实枪战一场还要令人无法忍受。

他背后突然利芒一闪,一道剑影直冲云霄,不过眨眼,直接化作漫天剑雨,封锁了方圆数里的区域,就连少忘尘所在的山头也笼罩了进去。

“哼!找死!”小雪儿眉梢含怒,俏脸一寒,尾巴一甩,直接将悬在他们头上的剑抹杀了去。

“你这贱人,屡次坏我好事,那就去死吧!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还对你心存一善念饶你一命,现在看来是我仁慈太过!”

说话间,虞上邪浑身气劲迸发,气冲斗牛,脚下凭风而立,直接冲上半空,双手狠狠下压。顿时,成千上万、宛若密雨的剑就直直飞冲下来,强大的压迫力量使得周围数里顿时飞沙走石,黄土做尘,强大的飓风接二连三,好似魔鬼一般冲撞四周,顿时山上巨石颤动,隐约有崩塌之势。

这一招,就连虞上邪自己的队伍也笼罩了进去,有好些修为低的奴仆受得气息压迫,顿时七窍流血而死,随后身躯炸裂成血雨,一时间,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恶心无比。

“虞上邪,你杀不了我的!”楚二娘依然笑着。

不错,楚二娘有绝对的自信,因为她恢复了十六品分神凝体的修为,而虞上邪却只是十五品金丹障服,这是境界的差距。

“是吗?是吗?”虞上邪怒目而视,眼中猩红一片,强大的气势翻飞了他的衣阙,连发髻也完全崩开,墨色长发身后飞扬,宛若魔爪一般,与南方的魔云格外契合。

“这个女子好狠,居然是要让虞上邪走火入魔!”獠翾看出了些许端倪,顿时大惊:“原来如此!”

“走火入魔?”少忘尘看向虞上邪,只觉得虞上邪体内的元气暴乱,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如受惊的野马横冲直撞,甚至连他的神识都不再清明。

小雪儿甩了甩尾巴,道:“这女人好生厉害!走火入魔,的确比杀了他还要折磨他,他将永无休止地陷入当初的心魔之中,除非有人强行拨乱反正,但即便是如此,也要身躯受损,修为大跌!”

少忘尘骇然,原来楚二娘的心思在这,那一句要让虞上邪恐惧,竟是这般意思!

“哈哈哈,虞上邪,你这疯魔的样子比起当初惺惺作态的公子形象要真实多了!”楚二娘笑声连连,仿佛得到了某种快感,笑得放肆无比。

“来吧!让我们一起疯魔吧!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楚二娘浑身一震,顿时白衣撕裂,露出大半的手臂和长腿,肚皮也裸露了出来,上面居然是蛛网一般满布的伤痕,最深的一处是在她的小腹,竟然是洞穿伤,斜斜的从左侧肚皮穿过小腹,恰好隔开脊椎,从右后的腰间穿出,如苹果那般大,如果当时楚二娘是有身孕在身,那么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少忘尘看得浑身发抖,难怪楚二娘有如此怨恨,这样的伤害,谁又能轻易忘却?

“杀!”

虞上邪催动剑阵袭向楚二娘,简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楚二娘却大声笑着,朝着远处遁去,她没有与虞上邪打斗的打算。

虞上邪入了魔障,一心要杀楚二娘,当即追了上去,徒留此地数万人马,和数千平白丧命奴仆的血河。

“因为还有一丝人性,所以心有畏惧,因为畏惧,所以入了魔障。”紫襟衣叹息着摇头:“倘若此人全心全意的恶,那这魔,是如何也做不成的。”

少忘尘看着紫襟衣,心思复杂。

他大概能理解紫襟衣的话的。



第六十九章 义正山庄

这是少忘尘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走火入魔,之前也只偶尔听闻过走火入魔会如何如何,亲眼所见才知走火入魔可怕的不是有了魔性,而是蒙蔽了本心。

正如紫襟衣所言,虞上邪自己也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的,所以在楚二娘一句一句说道出来之时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也是他善心未泯的一丝显现。

这一群人的心情都没有多好。

最泰然的也约莫是紫襟衣和小雪儿两人了,而寄奴只是呆呆的看着,仿佛懵懂无知。

小雪儿招来紫绸雀,一众人又向义正山庄飞去。

其实此地去义正山庄并不远,而且这一次紫绸雀是全速而飞,只三个振翅,四五个呼吸就降落在一个山口。

这是一座矮山,高约百丈,坡度较为平缓,种满了不知名的参天巨木,从半空看下去仿佛有着特意的排列。

“这是守山阵法,不能在半空飞行的人进入其中都要被饶晕,那些树木之下有巨大的铁轨,一旦有陌生人气息出现就会触发而动,变幻无穷。”獠翾似乎对这阵法有些研究,指出山外八处丈许高石塔道:“单独守山阵法只是防止寻常人误入,真正阻挡的却是这八处石塔所组成的阵法。”

一枚石子儿被獠翾扔出去,距离山头还有数百丈高时,一道透明的光罩骤然显现,金色流光运转之间将那石子儿搅碎成齑粉。

少忘尘点点头,心道这样的阵法也无可厚非。聊城外其实也有这样的阵法,只是隐藏在城墙之内,寻常人进出根本不会触发,除非有人大肆攻击聊城,那阵法才会一举将聊城笼罩其中,保护起来。

“喵呜,这有甚炫耀的,直接破了便是!”小雪儿仿佛有些不痛快,一爪子拍出,就是青、金两道极光刷向那阵法,只听得“轰”的一声,那阵法就好似遇到了克星,寸寸瓦解,显露出里面的景色来。

“走吧!”紫襟衣淡淡道。

于是紫绸雀再振双翅,直接穿过云霄,落在了那山庄之前。

少忘尘看到,这义正山庄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足有上百个阁楼与院落,高低不平,参差不齐。

而义正山庄的门口倒是有些像寻常富人家的府邸,显得素雅,且有大气,但又没有狂霸的气息。门口有一人多高的玄武驮碑,碑上写着的就是苍劲有力的“义正山庄”四字。

“居然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倒是省去本猫一爪子的功夫了!”小雪儿四下打量了一眼,转头对紫襟衣道:“喵呜,比早年来的时候可大多了!”

“好歹也让他们有时间经营,本公子做生意,可向来是怀柔啊!”紫襟衣笑了笑,伸手挥了挥,寄奴顿时推动那偌大的紫铜卧榻,居然也不叫吃力。

少忘尘跟着紫襟衣他们长驱直入,心里却是在打鼓,想着罗阳的事情。

这里是罗阳的家,若是被罗阳看见自己,叫上一群人群攻自己该如何?就算只是他父母恐怕也不是一个他能逃得了的!

“獠翾阿叔,你上次四品境界就能驱使法宝,是如何做到的?”少忘尘忽而想起了一件事,连忙私下里问獠翾道。

獠翾一愣,看了自己独臂提着的重剑,顿时了然,说道:“我只是悟出了以灵气为元气使用的方法,这就传授给你!”

顿时,少忘尘的脑海中多了一些文字。

“原来是这样!”少忘尘看过之后就明白了。“本来驱使法宝就要用修真者自己的元气,因为元气是修真者自己所诞生出来的气息,用来驱使法宝才能如同臂使。而獠翾阿叔这方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将这法宝当做是自己的法宝,也就是盖去了法宝私有这一概念,那么以灵气来催动也能够驱使法宝。但有利有弊,那就是无法完全使用法宝的所有功能,只能驱使一小部分,而且催动起来也没有那么顺畅。这种差距就好像是挥动手臂和挥动手中拿着的长刀两种概念。”

这时,少忘尘脑中大亓氏留下来的神识又传递来一组信息,少忘尘看过之后顿时大喜:“原来巫师也有自己驱动法宝的方法!”

古时候巫师施行巫术多有辅助,或是以与天地韵律相契合的舞蹈动作,或是以与万物之声产生共鸣的独特的发音,巫舞和巫语就是表现形式,以至于后人多说起巫师,第一个形象就是唱着不知名的歌,跳着怪力乱神的舞的那一群人。然而真正的巫师没有那么神神道道,巫语固然重要,却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特定的语种,而巫舞的动作也并没有那么繁复,天地韵律大道从一,只掌握了精髓,拿捏地恰到好处,即便是一伸手,一抬脚都在与天地沟通。但巫师也有辅助,许多巫师会有木剑、铜铃、面具、棍棒等许多东西来辅助与天地沟通,只是御器之法远不如道法复杂罢了。

而大亓氏传递来的讯息则是更改了獠翾方法中的一小部分,使得更加适合少忘尘而已。

少忘尘从獠翾手中接过那把重剑,心中默念巫语,使得自身与重剑之中的灵气达成共识,只一瞬间,他就提起了这把重剑,再也感觉不到七百多斤的重量,只觉得提着一把寻常菜刀。

“啧!”獠翾眼睛一亮,笑道:“你领悟地倒快!当初我得到飞舟几乎用了半年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你才这一眨眼的功夫,果然了不得!”

少忘尘心情也是大好,对獠翾行了一礼:“还是拾阿叔牙慧才有这般领悟,忘尘谢过阿叔!”

“有什么打紧!”獠翾笑着。

那一旁,紫襟衣余光看着少忘尘的一举一动,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仿佛格外的和煦。

再说紫襟衣一行人这般闯入义正山庄,终究是有人发觉了,才走过前院,眼前一闪,就出现了一人。

这人气度不凡,一身玄衣,头戴白玉发髻,一手负在身后,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少忘尘看着这人,只觉得他与罗阳有几分相似。

罗松明原本在内院照看罗阳,突然觉得山庄外的阵法被毁,而且是一击即破,当时便惊骇莫名,直接让自己的夫人带着罗阳转移到了底下密室,这才出来。

等他出来,看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恍若无人,本要发作,可以见到躺在卧榻上的紫衣公子,顿时大惊,连忙行了一大礼:“原来是东来先生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紫襟衣摆摆手,道:“不必客气,我只是来讨债的!”

罗松明脸色一僵,却是忙挤出一张和煦笑容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外面风大,请先生里面落座?”

“我这紫云榻挺好,可坐可躺。”紫襟衣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只是话语之间却满满都是傲娇。

少忘尘看得莫名,心里直道“这位前辈好乖张”。

罗松明显然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失礼,将众人迎进了前厅,又招人送来最好的瓜果香茶,居然也不敢坐在主位,而是寻了个紫襟衣右下方的座位坐了,中间还夹了个小雪儿!

“先生仿佛有多年未曾出来了,今日能莅临义正山庄,实在是在下的荣幸!”罗松明拱手说着,只是连少忘尘都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小雪儿撇撇嘴,道:“你莫非是希望我们一辈子别来?”

“哪里哪里!雪姑娘说笑了,哈哈,说笑了……”罗松明忙摆手否认。

“你欠我的,能还吗?”紫襟衣淡淡道,一点也不在乎罗松明的恭维。

罗松明咧嘴笑着,却迟迟不语。

“看来这些年,你的记性还是不大好啊!”紫襟衣眼睛“刷”的一下看向罗松明。

“请先生恕罪!”罗松明自知再也僵持不下去,忙离席对着紫襟衣拱手到底:“非是在下不愿意,而且实在是事出有因啊!原本在下已经培育出了圣品兰芝,可是有人在几日前废了犬子的修为,在下没有办法,只能将圣品兰芝喂了犬子……”

少忘尘听得一愣,随即便感慨起来:“世界之大居然也有如此巧妙之事!罗阳被废修为,的确就是在前不久,没成想罗松明居然用原本给前辈的东西来喂了罗阳,这下真不知道这位前辈要如何发飙不可,便是小雪儿发怒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咦?这样说来,那罗阳的修为莫非又恢复了?”少忘尘猛然又是一愣:“也不知道这下恢复到了什么境界?”

獠翾和少忘尘对望一眼,两人心思一般无二。

倒是祁御霄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此时也不管说话的人是否修为比他高出太多,又是他的前辈,只摇着扇子问罗松明道:“你儿子不会是罗阳吧?”

罗松明看了祁御霄一眼,皱着眉奇道:“犬子正是罗阳,阁下是?”

“本公子是玄宁王爷之子祁御霄!”祁御霄高昂着脑袋,颇有几分自豪:“罗阳,罗阳,哈哈,我还没有找罗阳算账了,这会子正好能顺便报个仇!”

罗松明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便是紫襟衣和小雪儿看着祁御霄除了可笑也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少忘尘则是暗自好笑:“这位玄宁王爷之子实在是……不过这样也好,倘若将罗松明的冒头对着他,也就就不会将我们放在心上了,这倒是不错。”

“敢问阁下,我儿如何得罪了你?又有何等仇怨?”罗松明死死地看着祁御霄,眼神之中杀机尽显,后者居然浑然未觉!



第七十章 待客之道

“这仇倒也不深,只是你家那儿子忒不像话,抢了原本是本公子的东西!”祁御霄摇了摇扇子,跑到一旁的主位上毫不客气地坐下,引得少忘尘几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但你家儿子跑得快,本公子没法,本也打算就此罢了,但没想到真是缘分,今日居然到了他的老巢,这一番仇怨总得算个明白才是!”

罗松明沉着一张脸,阴寒得几乎就要滴出水来。“小儿夺了阁下什么东西?”

“让本公子耿耿于怀的,当然是女人啊!”祁御霄拍了大腿猛地道:“原本本公子在玄牝门好不容易找了个小仙子要双修,可被你那儿子抢了去,直至今日本公子还单身哩!”

此言一出,便是小雪儿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少挽歌拉了拉少忘尘的衣袖,掩嘴笑道:“公子,这厮脑子一准儿有毛病,之前还追着骨瑟姐姐跑,这会子又来一个小仙女,也不知是花花公子还是臭流氓!”

少忘尘也笑了起来,不过还是道:“人各有所好,只他不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他!”

“是呢!得亏骨瑟姐姐已经离开了,不然得被他烦死!”少挽歌瞥了一眼高坐在上的祁御霄,眼神里多是戏谑:“说起来他好歹也是王爷之子,算得上皇亲国戚,怎会是这幅德行?”

少忘尘闻言,兀的一震,双眼看向祁御霄的时候多了一份警惕。

“公子怎么了?”少挽歌不解刚才还与自己一同说笑的少忘尘怎么突然板起一张脸来,便出口问道。

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摇了摇头:“不好说,只你方才那句话,让我有些怪异。”

“是吗?”少挽歌眨了眨眼睛,没有想明白。

罗松明气得脸颊都在抖,只是好歹碍于祁御霄是皇室血亲,没有出手,不过饶是如此,罗松明的拳头也捏得青筋暴露,丝毫不怀疑倘若祁御霄没有那一重身份,会被乱拳打死。

谁也没有再去管祁御霄独自骂骂咧咧的话,只当他作笑话一个,渐渐的,祁御霄自讨了没趣,只好悻悻闭嘴,摇着扇子自叹伤春悲秋的风流韵事去了。

小雪儿轻咳一声,道:“你打算如何?让我们白跑一趟吗?”

“不敢,不敢!”罗松明忙摇头,连称不是。

“猫儿你看,也是我平素里的形象太和善了,现在的人啊都忘记了我是谁,这可真是令人哀伤的一件事。”紫襟衣一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无奈,又好似玩笑,总之是语气不善。

小雪儿柳眉一挑,左眼金色的瞳孔微微一闪,如萤火,如灯灭,眨眼而已。当罗松明却骇地冷汗直冒,慌忙双膝跪在地上:“请先生宽恕三日,在下必然会给先生满意的答复!”

“本公子做生意童叟无欺,也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紫襟衣冷冷地看着罗松明,浅浅道:“不过本公子正好不急,便允你三日之期。”

“谢过先生!谢过先生!”罗松明忙重重磕了一头,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一滴一滴的浑圆。

恐怕谁也想不到,堂堂义正山庄的庄主,居然跪地求饶至这般德行,也亏得此时无人,否则他这一世威名恐怕就此消耗殆尽。

少忘尘在侧方看得罗松明低头下的双眸蕴含着无穷的恨意,但这恨意显然不是针对紫襟衣的,那么便是针对他的。

他心中了然,若非是罗阳被废了修为,用了那什么圣品兰芝,今日恐怕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何至于此。

“看来与义正山庄的仇怨又多了一桩……”少忘尘本想来缓和与罗阳之间的恩怨的,没曾想这仇恨越结越深。

小雪儿一手抓了自己修长如鞭的尾巴玩耍,一边慵懒得道:“生意人不做亏本生意,这三日,你可是要算利息的!”

“是,这是自然,在下一定让先生和雪姑娘满意!”罗松明起了身,弯着腰保持着谦卑,伸手以袖擦了额头的汗珠,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去的事情则要无聊地多,罗松明给一众人安排好了最好的院落和厢房,又差遣了美婢来服侍,总之是无比的周到。

少忘尘与少挽歌、獠翾在一个院落里居住,他们彼此也都不放心。紫襟衣和小雪儿被安排在隔壁的院落,比这个院落大些,寄奴只在院子里打坐,他那般的个子,恐怕那屋子里也容不下他。反倒是祁御霄,脑子缺根筋儿似的要求住在厢房里,还上纲上线地挑了两个美貌的婢女,一夜笙歌,灯火通明,吵得义正山庄里的人不得安宁,还是罗松明亲自对那些门客和侠士们说尽了好话,这才罢了。

少忘尘坐在院落里,看着天上的星辰,难得没有在修炼。

少挽歌自从戴了莲花冠之后,修为突然消失的状况就没有出现过,此时居然只差一步就要修炼到三品铜皮铁骨。只是碍于白天紫襟衣的话,她也停了修炼,没有继续突破,也没有继续参悟天道法。

她拿了一件外套来,轻轻地披在少忘尘的肩上,只是少忘尘的个子要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便使劲的掂了脚尖儿才够得着。

少忘尘转身接过那件外套,反为少挽歌穿上,柔声道:“我早已不怕冷了,倒是你,别着了凉。”

少挽歌也不拒绝少忘尘的好意,便靠在少忘尘的身边。“公子,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脑子里乱糟糟的。”少忘尘便搂着少挽歌,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一道看着天空密布的繁星,和皎洁如匹练的月光。“白天的事情,方才的事情,看在眼里都颇不是滋味儿。”

“公子心善,所以才觉得不好受吧。”少挽歌道。

少忘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遇到的人都活得不那么单纯吧?而心烦的是,我也正在走向这条道路,不然就要被人陷害,就要死。”

少挽歌挪了挪身子,靠得更紧了些。

少忘尘感受身旁的温暖,心里少有安慰,只是这烦恼的源头却丝毫没有减少,依然烦闷。“我不知道帝江说的到底会是多严重的后果,可是我也不曾想去害别人,今日本本打算与罗阳之间能缓和一些关系的,至少日后相见不要再打打杀杀,可是事情却朝着我根本无法控制的方向去发展。”

“我也不知道聊城那么多人,到底可以去信任谁,原本以为最是正直不过的青槐师兄,居然会下那般手段,师尊与六夫人之间仿佛也只是利用我,并不真心待我,卓远是虞上邪的人,多次打听来去也无非是为了九天十地化神丹,姚军也是一样,灵犀少主……灵犀少主也是因为太液丹才关注起我的吗?”

少忘尘想起那一曼妙的身姿,和清冷的面庞,那一面就觉得要刻画在心底里的女子。他晃了晃脑袋:“也许,她只是因为不喜欢虞上邪,所以才拿我气虞上邪的吧?”

少挽歌不语,只是轻轻的哼起了歌,熟悉的旋律,温柔而美好,那是古树记忆中的少女哼的歌曲,没有任何歌词,却动听得好似能够抚慰一切烦恼。

少忘尘听着,听着,心儿就渐渐的静了下来。

看着天上明月独好,穿梭于云霄,越发的干净,夜凉如洗。

这时,罗松明步入院子,站在门口。

少挽歌的哼歌声戛然而止,与少忘尘一同看向他。

少忘尘忙起身行了一礼:“原来是罗庄主,有礼了!”

“尘公子好雅兴,夜来赏月也是美事一桩啊!”罗松明微微笑着,说道。

少忘尘对罗松明的礼数有些不适应,罗松明是义正山庄的庄主,修为早已到了金丹,这是他知道的,当初与罗阳有交集之时便问过姚军,青槐也说起过。这样的人物更是他的前辈,这般客气便显得有些突兀。

“哪里,只是有些睡不着。”少忘尘不卑不亢,道。

“听闻尘公子是聊城来的?”罗松明笑着问道。

少忘尘暗道不妙,该是罗阳与罗松明说起过他吧,不然以他的知名度,又如何让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义正山庄庄主得知他?恐怕连聊城之内知道他的人也不多吧!

只是他也不好拒答,只好点头称是。

罗松明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在少忘尘眼中却怎么也看不出好意来。“义正山庄之中正好有尘公子一位故人,何不趁着此时拜访一下?”

“恐怕夜色已晚,反而对故人有所不敬,不如明日再登门拜访,如何?”少忘尘心思急转,脸上却保持着谦逊的笑意,说道。

“噫,正是夜色下才有酌酒品茶的闲心逸致,也更能隐藏好一些不快的事情,不是吗?”罗松明一个闪身出现在少忘尘身前,宛若多年的好友一般,拉着少忘尘的手道:“尘公子还是见见那故人的好,听闻你的到来,他可是激动万分的!”

“公子!”少挽歌本能地觉得不妙,张口便要呼唤,却被罗松明一指点在咽喉,顿时停了身形,息了声音。

“挽歌!”少忘尘大急,想要挣脱出罗松明强有力的手,却如何也挣脱不开,反而被他拉着直接出了这院子,速度奇快无比,一瞬也不及就远离了那处院落。

“罗庄主,这般待客之道恐怕是不妥吧!”少忘尘一边挣扎着要摆脱那只手,一边急急说道。

“无妨,事后向尘公子赔罪即可!”罗松明丝毫不听,只在山庄内穿过许多地方,来到一块巨大假山前,罗松明大袖一挥,那假山便出现了一条隧道,他身形一动,顿时带着少忘尘进入其中,随即假山恢复如初,半点也看不出其中内有乾坤。

少忘尘挣扎得越发厉害,心里的不安也越加强烈,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我可是东来先生的人,你这般对我,就不怕惹怒东来先生吗?”

“惹怒他?哈哈哈……”罗松明突然一臂甩出,将少忘尘扔进一个通体金属铸造的地牢之内,“嘭”的一声,少忘尘砸在金属地面上,摔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搏一搏这个机会!”



第七十一章 舌灿莲花

少忘尘只觉得浑身酸疼,好在他已经修练到了五品筑基明息,身体的强劲早已不是一般人可比。

他没有再接罗松明的话,只是打量起这个地牢来。

这地牢约莫三丈见方,通体黝黑的金属浇铸,在惨白的明珠下透着森寒的气息,反射出来的光泽暗含肃杀,好似利剑在喉。除此之外便唯有一扇厚重的巨门,只他进来时候匆匆一瞥,那扇门的厚度足有一人一臂那么厚,只怕不下数万斤重,根本不可能搬移,而且与周围墙体严丝合缝,浑然一体,没有下手的地方。除此之外,此地牢里便只有一些枯叶稻草,显得杂乱无章,格外苦寒。

“依照罗松明方才的速度,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还是可以大致看得一些,这地牢恐怕是在地底至少百丈之下,又有蜿蜒的通道和分叉的芦口,恐怕义正山庄之下的山体里便是这迷宫一般的地牢或者密道吧?”少忘尘心思急转,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不过也许是渐渐经历了些人事,他也只是紧张,没有慌张。

“挽歌被罗松明点了穴,无法呼救,不过獠翾阿叔大概也会听到方才的动静,会找紫襟衣前辈帮忙的吧?”少忘尘心里想着:“只是罗松明既然有这等逃生地牢,为什么不干脆逃了呢?啊,难道紫襟衣前辈有锁定他的方法?可若是如此,他带我来着地下也无济于事吧!”

少忘尘冷冷地看着罗松明,从地上从容不迫地爬起,拍了拍一身尘埃。

罗松明看着少忘尘,语气冰冷:“你也休要抱有什么希望,便是东来先生亲自出手,要打破这地牢也非要一炷香的时间不可,而我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能杀你一万次!”

少忘尘耸耸肩,道:“可你若是要杀我,就不会大费周章将我带到这儿来。”

“哈!”罗松明轻笑一声,好似十拿九稳,胜券在握一般,自信十足:“不错!你只要拿出你身上的太液丹,我就绕你不死,如何?对你屡次三番毁我儿前途的事迹,我也该算是仁慈!”

少忘尘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般。可是他不解,当下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上有太液丹这一消息的?”

“义正山庄虽然距离聊城有数千里,可是对我等而言,这数千里与一里地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如何能不知?”罗松明看着少忘尘,眼神如刀,笑意权权,半点不带好意。

少忘尘却摇了摇头:“不对,太液丹的消息还是前天的事,你既然忙着罗阳的事情,就不可能会这样关注聊城发生的事情。更何况,这消息已经被青槐师兄按下,就算是聊城之内知道的也只有城主府的侍卫,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你认为呢?”罗松明也不回答,只笑着问,仿佛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有人特意来告知你的吧?不然以罗阳对我的叙述,你应该不至于知道我长做什么样子,更不知道我会随了东来先生一道来义正山庄,说起来,我们白天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少忘尘抱着胸,说道:“是笏朝夕?”

罗松明眼神微闪,朗声大笑了两声,声音在地牢里来来回回地疯传,便好似地狱恶魔的笑声一般,十分可怖。“不得不说,像你这样的年岁,你这般智慧实在是了不得!”

“多谢夸赞,受之有愧,未能事先绸缪便是失策。”少忘尘也是淡淡一笑,看着罗松明。

“唔,尘公子你谦虚了,我儿罗阳可没有你这般聪明,屡次栽在你手里,第一次是一头不知名出世的神兽,第二次是你的师兄青槐,你的运气也着实不错。只是不知道你这一次的运气会如何?”罗松明上前一步,压逼感顿时强压下来。

少忘尘感受着那好似扛着巨石一般的压力,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劲儿,哼笑了一声:“我家挽歌常说我的运气好的不得了,想来这一次也是。”

“是吗?”罗松明一个闪身站在少忘尘身前,一手掐住少忘尘的脖子,寒声道:“把太液丹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少忘尘只觉得脖子上一股大力,捏地他生疼,连气也喘不过来气,就好像突然一股热血上冲了头部,一下子火辣辣地发烫,脑子闷的沉重起来。

“我、没有、太液丹……”少忘尘咬牙切齿地瞪着罗松明,挤出几个字来。

“要如何是好?以巫术偷袭也不会是罗松明的对手,最多只能对抗八品一心千用的修真者,怎么办……”少忘尘的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样平静,脖子上的力道越大,他越是焦急。

他否决了自己所能施展的一切办法,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等紫襟衣前来救援。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是吗?”罗松明眼中一寒,右手直接在他的储物戒指里一划,顿时,里面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被取了出来,也不知他是以何种手段做到的。

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一把被他收进戒指里的重剑,还有几件随身换洗的衣裳,和一些杂物,其他什么也没有。

罗松明一把松开少忘尘,直接蹲地上去检查那些丹瓶。

少忘尘终于获得新鲜空气,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罗松明翻来覆去寻找太液丹。

他知道罗松明肯定会一无所获,因为他根本没有太液丹。这些丹药有一瓶是九天十地化神丹,里面一共十枚,还有一些被他放在少挽歌和獠翾那里,其他的便是些回灵丹、回元丹、金元丹这些低级的丹药,除了金元丹,其他都是寻常东西。

让少忘尘稍有安慰的是,储物戒指中的乙木灵气仿佛有灵性,一丝也没有泄露出去,这倒是让少忘尘心思大定,这才是他储物戒指中最重要的宝贝,其他那些,他倒是没有多大可惜,反正他也不用那些丹药。

翻了好一会儿,罗松明终于寒着脸站起了身,死死地看着少忘尘:“你将太液丹放在哪里了?”

少忘尘看见罗松明虽然问着太液丹的消息,不过那瓶九天十地化神丹却是被罗松明收走了,心道无耻,却也无可奈何。“我已经说过我无太液丹,你若要我说出个地方来,自然也是找不到的。”

“是吗?”罗松明终于迸发出一身杀机来,冷冽地好似要刺穿少忘尘一般,连地牢里的气温也下降了许多,甚至那金属墙壁上都结了一层白惨惨的霜。“你不怕我杀了你?”

少忘尘感受到那直入心底的杀意,也是混不吝一抖。

“笏朝夕你认为可信吗?”少忘尘突然说。

“嗯?”罗松明一愣,眉头紧紧地拧着。

“看样子罗庄主与那笏朝夕也并不是十分熟悉啊,那你为何听信了他的话,却不信已经在你压迫之下无法反抗的我的话呢?我虽与令公子有怨,可归根究底还是令公子害我在先,我其实与义正山庄并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少忘尘定了定神,看着罗松明,眼神丝毫不畏惧:“前日也是笏朝夕来聊城散布了我有太液丹的消息,当时的情形是他猎了一头十二品的魔兽要与聊城换取功劳,讨要一枚太液丹。罗庄主试想一下,倘若换取一枚太液丹,一头十二品的魔兽是否足够,再者,既然如他所言太液丹为我所有,那么他换取功劳又如何能够从我手中拿走太液丹?”

见罗松明皱着眉,仿佛陷入沉思,便是一身杀气也收起许多,少忘尘心思大定,连忙又道:“这只能说明笏朝夕的目的并不是来换取太液丹,而是要散布我有太液丹这个消息。而这一次又主动找上了罗庄主,恐怕也是要借罗庄主之手害我,随即好让天下人将矛头对准义正山庄吧?我看义正山庄固然强悍无比,可若是要对付天下人,恐怕还难了些。只说院落里住着的东来先生和雪姑娘,罗庄主恐怕就无法对付,何况还有聊城军师、我的师尊夙沙卿,我的师兄青槐,都会为我报仇。”

罗松明寒着一张脸,气沉如水。

“倒是晚辈敢问罗庄主一句,笏朝夕与罗庄主可有过命的交情?笏朝夕为何突然找上门,告知您一个并不确切的消息呢?”少忘尘又道。

罗松明大袖一挥,负手在身后,死死地看着少忘尘:“这虽然可可疑,却并不能否认你没有太液丹!”

少忘尘抿着唇想了想,转而道:“那就说说太液丹吧。晚辈其实并不知道太液丹到底是何物,只是听闻此物是休遗的东西。晚辈的确与休遗姨娘有些许关系,也的确是由她送到聊城来,可是罗庄主不妨想一想,这么多人都想要的东西,怎么会放在一个当初并无修为的十岁孩子身上?便是千里迢迢来聊城这一路都是异常艰险吧?休遗姨娘会舍得?”

“哈,我倒是忘了,你还是少戎狄的儿子!”罗松明冷笑一声,道。

少忘尘皱了皱眉,他不怎么喜欢听到这句话。

“是啊,倘若休遗姨娘真的会给我太液丹,又怎么会让消息传出去?父亲又怎会让我独自来北隅历练?”少忘尘故意说道。

“嗯……”罗松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少忘尘则计算着时间,他来这里起码已经有一炷香了,也不知道獠翾有没有去搬救兵,请来那两位前辈。

转眼一想,少忘尘又道:“罗庄主已经搜了我的身,就该知道我所言不假。其实这一次晚辈随东来先生来义正山庄,也是想与令公子了结之前的恩怨,只是没成想事情会如此巧合,不如这样,我想令公子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而晚辈正好会一些歧黄之术,就让晚辈治好令公子身上的伤如何?”

“他已经吞下圣品兰芝,伤势已经不足为患。”罗松明淡淡道,兴致有些怏怏。

少忘尘看破不说破,只是笑道:“要炼化恐怕不容易吧?不如让晚辈助令公子炼化圣品兰芝,恢复修为?至少罗庄主可以无后顾之忧,如何?”



第七十二章 气血

这倒不是少忘尘知道罗阳的现状,只是看罗阳至今未出来找他发难,事情可见一二。

至于治疗一法,倒也非是他突发奇想,只是正好他刚得知了气血的修炼之术,想要尝试一下。没有人比罗阳更适合做这个被尝试的对象,失败了,少忘尘也不会有负罪感,成功了,还能缓和一下关系,都是有利没有弊的。

罗松明眼神闪了又闪,良久才狐疑道:“你懂歧黄之术?”

少忘尘一笑:“是,晚辈虽然不敢说有万分的把握,但总是可以一试的。当然也不瞒罗庄主,我的确是借此机会想要逃出生天!”

罗松明深深地看着少忘尘,叹了口气:“我儿的确不是你的对手,跟我来!”

言罢,罗松明气运巨门,顿时巨门冉冉升起,他一手推着少忘尘出去。

少忘尘跟着罗松明在地底下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那通道七转八弯,宛若迷宫,若非是跟着罗松明,他非要迷路不可。

直到后来走到一间洞室之内,少忘尘才觉豁然开朗——要明亮了许多。

此地显然不同于其他的洞室,大小倒是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一张床,一套桌椅,连墙壁上的明灯也点了许多,照地此地宛若白昼,乍一眼看去很是刺眼。

此时那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少忘尘看去,竟是罗阳!

此时的罗阳仿佛还在深睡,脸惨灰了些,人也消瘦了许多,一脸的疲累。

床榻旁坐着一妇人,面容姣好,温柔大方,只关心之至地看着罗阳,满目慈爱。

妇人见罗松明进来,忙起身相迎:“夫君你回来了,事情如何……”

转而见到罗松明身后的少忘尘,那妇人一愣:“这位小公子是?”

“是我请来医治阳儿的大夫。”罗松明随意解释了一句,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罗阳,柔声问道:“他怎么样?”

妇人嘤嘤啜泣了一声,道:“方才还闹着,这时候闹腾地累了,睡着了。”

罗松明点了点头,转头对少忘尘道:“尘公子请便吧!”

少忘尘点了点头,就要上前去,却被妇人拦住了去路:“小公子见谅。”她看着罗松明,使了个眼色,到了一旁去说,只是声音依然传递到了少忘尘的耳中:“这位小公子这样年少,能治好阳儿吗?”

“权当是病急乱投医吧!”罗松明沉声道,充满了无奈:“你可知今日来的是谁?”

夫人疑惑地看着罗松明。

“是东来先生亲上门来,可惜圣品兰芝已经给阳儿服下,我没法子还债,恐怕会大难临头,但你与阳儿必须要逃出去,倘若阳儿一直这样,你们连逃出去的机会也没有!”罗松明唉声叹气着,眉头紧锁。

少忘尘听得一字不差,倒是满心思在想着对策。

“原来罗松明打的是这般主意,倘若他拖延住小雪儿,依照紫襟衣前辈的性子,恐怕真的有可能让他们逃出生天。”少忘尘心道。

只是他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他好不容易自己以舌灿莲花的本事暂时保了一条命,可事后到底如何也未可知,也许罗松明还是要向他下手的,毕竟这地牢他可是亲自走了一遍!

罗松明与他夫人又说了好些,那妇人才哭哭啼啼不再阻拦。

“尘公子,请!”罗松明对少忘尘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少忘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至床榻旁边。

此时近距离看罗阳,少忘尘发觉罗阳的脸上面色有些不对,惨灰之下又有些异常的潮红,他微微伸手靠在罗阳的面颊上,果然烫的离谱。

他看了罗松明一眼,见罗松明满目担忧,他也就不在留手,随手掏出五行罗盘,输入五缕灵气,随后五行相融,从罗阳的口中探入。

灵气刚入罗阳的身体,少忘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此时的灵气就是他,他就是灵气,他感觉到罗阳的身体内温度很高,就好像是有一团火燃烧在他的身体里,可是细细感受来,火灵气却反而是最少的。

灵气顺着咽喉滑入躯干,少忘尘顿时“看”到了一团金色的药力,这药力看似圣洁,却很是霸道,丝丝金色药力顺着罗阳的筋脉和骨骼游走在罗阳的每一寸肌体,看似是在修复罗阳被废的修为和浑身的伤势,可是太过蛮横。就好像是一扇门破了一个洞,原本只要补好那个洞就好,可是这药力却把整扇门给拆了,乍一看似乎的确祛除了破损的地方,可实际上却是使得门口毫无一物,没有了保护。

少忘尘缠住一条金色药力细细感知起来:“这药力金属之气包含得很多,足有三种金属灵气,分别是庚金之气、赤金灵气、重金灵气。庚金灵气多以锋利、破坏为主,常用来战斗和铸造兵器,赤金灵气是保持了金属的延展性和塑造,有些金属质软可做软剑,有些就如方才那地牢一般坚硬无比,根本不可破。重金灵气倒是颇为稀少,大多是重金属也有毒金属才会蕴含的灵气,这种灵气破坏性极强,还带有腐蚀性,譬如铅、汞内的重金灵气就格外之多。不过古时一些炼丹术士倒很喜欢将重金灵气融入丹药之中,使得药力越发催化,人一旦服用就会出现亢奋的感觉,但过量就会丧命。这圣品兰芝应该不是那种为博权势的炼丹术士炼制的才是,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重金灵气?难怪罗阳体内好似发烧了一般,这便是重金灵气催化过度的原因啊!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我正愁无法多了解五行灵气呢,正好可以收了这三种金属灵气!”

少忘尘信念一动,顿时操控了整整一息的金属灵气入了罗阳体内,然后猛地将那团药力包裹住,随即将那三种金属灵气全部抽取出来,化作己用。

顿时,他感觉到自己操控金属灵气越发自如了些。

随着金属灵气在罗阳体内减少,罗阳的气息也渐渐回稳了下来,体温也降了下来。

罗松明看得此处,顿时大喜,与自己的夫人对望了一眼。

少忘尘继续操控灵气在罗阳体内游走,看到罗阳的穴位和筋骨都有一定的破损,看样子是当初帝江废了罗阳修为的时候并不温柔,是强扯出来的,使得罗阳损伤严重。不像少忘尘上次废掉王三成之时的温柔手段,当初他虽然废了王三成,可是只是将灵气拉扯出来,王三成的肌体还是完好的,所以他立即就能跑能跳,只是没有了修为而已。

虽然少忘尘收去了作怪的金属灵气,可药力之中还包含着许多其他的灵气,譬如木之灵气比金属灵气其实要浓郁的多,金属灵气连木之灵气的十分之一也不到,可是因为金属灵气破坏力太强,反而使得做修复之用的木之灵气毫无用武之地。

少忘尘已经拥有十几种木之灵气,所以对药力中的木之灵气也没有贪念,只施展了手段让木之灵气渐渐修复罗阳破损的筋脉和肌体。

巫师的气血之术其实与药理有相似之处,都是哪里有损伤便修复哪里,与大夫所做的事情大致相同。只是巫师的气血之术是直指病灶,直接修复,不像大夫那般要以丹药,或者是推拿进行治疗。所以巫师的气血之术其实是治疗当中最直接的。

“气血气血,便是要以气御血,巫师通过灵气来使病人血气通达,最后恢复。”少忘尘当即掌握了其中的关窍。

帝江说得没错,要学气血,只要有五行灵气做底蕴便大致可以。就譬如要帮罗阳恢复一些修为,就要使得各种灵气运转体内,各司其职。

良久,少忘尘突然睁眼,豁然吐出一口长气,对罗松明道:“我已经帮助他炼化了一部分药力,可是我自身修为不够,只能使他恢复到五品境界,他体内还有半数药力,就要他自己去炼化了!”

罗松明三两步跑到床榻边,以自身元气去罗阳体内检测了一番,顿时大喜:“果然!已经没有隐患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少忘尘笑了笑,心道罗松明这样的修为却无法解除这样的病灶,也是罗松明根本没有办法收取或者引导重金之气的缘故,毕竟重金之气倘若入了他的身体,他也要遭殃。

“我曾在父亲房中看过一本古书,这是里面记载的导气之术。”少忘尘随口编道:“我只是把那些重金灵气顺着我的灵气导入我的身体,再从我的身体导出体外,你看,这便是那重金之气。”

少忘尘故意催使一道重金灵气抹在床沿,顿时那床沿就被腐蚀掉一小块,还泛着泡泡,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罗松明皱了皱鼻子,倒也并不关心这些,只急忙问:“那他何时能醒?”

“先前重金灵气在他体内运转太久,导致他体温上升,让他几近癫狂之态,这个时候他放松下来,也就疲累了,以他现在五品的修为,半柱香之后就会醒了。”少忘尘说。

罗松明也不再说话,一直守护在罗阳的身边。少忘尘也不急,他知道罗松明对他的信任肯定还没有到完全信任的地步,罗阳不醒,他是走不了的。

而他也无所谓,只是心里想着,紫襟衣到底发现他失踪没有,难道獠翾没有去请他?亦或者是紫襟衣根本不会出手?



第七十三章 脱离虎口

“啊……”

过了一会儿之后,罗阳果然悠悠转醒,迷迷蒙蒙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好似十分不舒服。

“爹,娘?我怎么在这里?”罗阳看见罗松明两人,顿时疑问着,只是看到背后少忘尘正靠着墙看着他,他顿时就要跳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我杀了你!”

少忘尘不跑也不喊,只看着罗阳。罗阳现在的修为和他一样,而且大病初愈,能打得过他才怪了!

“阳儿!阳儿!”罗松明连忙拦住自己的儿子,低声喝道:“莫要胡闹!”

“爹,是他废了孩儿的修为啊!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罗阳简直不敢置信,挣扎着要出来,捏着拳头拼命划拉着。

“消停点儿吧你!都要大祸临头了!”罗松明又不好打罗阳,又气又急,语气也重了几分。

罗阳一愣:“爹,你胡说什么啊?怎么就大祸临头了?有谁敢和我义正山庄作对?就是虞天弓也不可能攻破我义正山庄!”

“虞天弓算个屁!”罗松明简直气得要爆粗口,只是骂了一句之后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对他说道:“你和你母亲好生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听到了没有?”

“可是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罗阳也着急,越是不知道越是着急,一手指着少忘尘:“是他?我杀了他!”

少忘尘实在忍不住了,便道:“你还是好好休养吧,你被废了两次修为,身体可不大好。”

“你!爹你放手,我一定要杀了这小畜生!”罗阳气急,顿时要挣扎出来,却被罗松明猛然呵斥道:“够了!若不是人家救了你,你现在还在那儿躺着!你若是有他一半的心胸,我何至于此!”

“什么?”罗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忘尘:“他救了我?”

少忘尘耸耸肩,点点头。

他发觉这样也挺好的,心里头格外舒畅,仿佛那一丝愧疚也没了,虽然那一丝愧疚也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矫情。

“轰!”

就在此时,整个地牢顿时地动山摇起来,好似被一头巨兽猛然撞击了似的。

少忘尘连忙靠着门框才没摔下去。

而罗阳则由罗松明和他母亲一同搀扶着。

“罗松明,你这龌龊事做地忒不地道了,赶紧出来,不然本猫拆了你的义正山庄,毁了你的山头!”

小雪儿的声音穿透层层泥土,传入地牢里来,还是清晰无比。

“是小雪儿,肯定是獠翾找他们去了!”少忘尘心里一喜,甚至有些好笑,当初小雪儿也是扬言要拆了中正殿的,语气口吻简直如出一辙。

罗松明则脸色一黑:“糟了,是他们找来了!”

少忘尘看了一眼罗松明,道:“罗庄主还不将我送上去吗?我可以说我只是被罗庄主邀请来参观的。”

罗松明看着少忘尘,眼神闪烁不定:“你为何要帮我?”

少忘尘道:“因为我想利用罗庄主的本事,半我查出笏朝夕的来历。想来罗庄主也应该想要找到这个人吧?”

“嗯……”罗松明略一沉吟,顿时道:“好,那就多谢你了!”

少忘尘耸了耸肩:“我的荣幸!”

当下,罗松明再次叮嘱了自己夫人和罗阳万不可出去,这才一手牵着少忘尘,一个闪身出了这地牢。

从那假山出来,少忘尘只觉得眼前一黑,外面还是黑夜,算算时辰,大概才到子夜。

小雪儿飞身半空,一袭白衣格外惹眼,好似明月当空,又好似姮娥落凡尘,皎洁美丽。

紫襟衣依然躺在他的紫云榻上,身上披了件白色狐裘,眼睛闭着,好似睡着了一般,寄奴在他身后站着,推着紫云榻,半句话也没有。

少挽歌和獠翾则在一旁站着,着急地看着假山口。

少忘尘对少挽歌和獠翾略微点头,示意自己无碍,后者顿时放心了不少。

“见过东来先生!”

“见过前辈!”

罗松明和少忘尘一同对紫襟衣行了一礼,道。

小雪儿从半空下来,皱着眉看着少忘尘:“喵呜,你没事?”

少忘尘笑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只是受罗庄主之邀参观一二而已。”

“是吗?”小雪儿看向少挽歌和獠翾,后者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说。

便在这时,半空呼啸一声,一个夸张的声音传来:“出什么事了?‘咚’的一下,吓着我的美人儿了!”

少忘尘看去,不是祁御霄又是谁?

不过这里没有人理祁御霄,小雪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少忘尘,道:“你无事,你的人怎么吵吵嚷嚷要我来救你?喵呜!很不够意思哩!”

少忘尘看了少挽歌和獠翾一眼,忙道:“大概是罗庄主太盛意拳拳,让挽歌和獠翾阿叔误会了吧?”

少挽歌见状,虽不明所以,却连忙道:“对不起啊,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是啊,怪我没有说清楚,让先生劳累了!”罗松明连忙道。

“这扰人清梦的事情是最令人不齿的,啊,可惜了我这大好的睡梦!”半响不说话的紫襟衣终于开口了,只是依然闭着眼睛。

“是,是晚辈的错!”少忘尘忙道:“既然如此,让晚辈送前辈先回去休息吧?此地更深露重的。”

“猫儿,走吧!”紫襟衣淡淡道了一声。

少忘尘看了一眼罗松明,带着少挽歌和獠翾跟了上去。

回到自己的院落,少挽歌连忙问道:“公子,你当真没事吗?那老杂毛可有欺负你?”

看少挽歌挥着拳头盛气凌人的模样,少忘尘心有感动,笑着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道:“我没事,放心。”

当下,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两人分享了起来,只是将自己施展气血之法改成了歧黄之术。

帝江虽然说獠翾可以信任,但是獠翾却并不知道少忘尘修巫道这一事,还是隐瞒些的好。

少挽歌则是心知肚明的,听闻后气哼哼道:“其他也就罢了,偏生治好那罗阳做什么?被他欺负的够惨了吧!”

獠翾则道:“你家公子若不这样做,才真的有危险。没有价值的人才最容易被抛弃。”

少忘尘闻言,暗自点头,心道獠翾总结的格外精确。

倘若今天他不给罗阳治疗,也许就多了时间让老师们琢磨太液丹一事,变数就会出现。他说的那番话刚刚好,说得多了,撇清自己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反而不利。

“这也不行,总之这罗家人太欺负人了!”少挽歌依旧闷闷不乐。

这个院子里的几人相互交流着少忘尘一事,少挽歌比喻成“虎口脱险”,倒也十分恰当。而旁边的院落里,紫襟衣睁开了双眼。

寄奴依旧在院子里打坐,不动如山,没有紫襟衣的吩咐不会越雷池半步。小雪儿则翻了个白眼,翘着二郎腿,一手剥着蛤蜊一边吃着。

“呸!这儿的厨子真无水准,蛤蜊里面都是泥沙,呸呸呸!”小雪儿吃了一个蛤蜊,忙不迭往外吐。

紫襟衣瞧了小雪儿一眼,道:“大晚上的,合该是睡觉的时间。”

“你嘛,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不像本猫,是个劳碌命!”小雪儿眨眨眼睛,突然笑了笑,凑近紫襟衣道:“老头,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一个很聪明的小子!”紫襟衣评价道,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小雪儿顿时点头:“是呢是呢!那小女娃娃和那丑大叔来叫我我都懒得听,不过居然被我感应到了巫术,这可真是令人欢喜!”

“那是气血之术,那小子果然是巫师传人。”紫襟衣换了个姿势,闭了眼睛,感叹一声,说着:“巫师啊巫师,这个世界上有三万年没有出现巫师了,本公子的运气可是真不错!”

“啧啧,可惜本猫吃巫师是要遭天谴的,不然真想尝尝巫师是什么滋味……”小雪儿舔了嘴唇,索性将手边的蛤蜊往外一推,托着下巴想着,小嘴呷着,简直要流了口水。

转了头,小雪儿一头扎进紫襟衣的怀里,扭着身子猫着,仰着头看着紫襟衣的下巴,小声问道:“老头你说,你都多少年都不出山了,这次可是为了他?”

紫襟衣闻言,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小雪儿的翘臀,捋着小雪儿长长的尾巴:“还记得预仙师的预言吗?”

“预仙师?”小雪儿眯着眼睛想了想:“喵呜,就是那个被我放进罗浮战场三百天的老杂毛?”

紫襟衣嘴角笑意更甚,点了头。

“喵呜,喵呜,想起那老杂毛我就心里烦,当初若非是你讨了保,本猫非要关他一辈子禁闭不可!”小雪儿气哼哼道:“年纪不小,本事不大,口气吹成了天响,牛皮满天飞,杂毛一个!”

紫襟衣便拍着小雪儿的背安慰着:“修为不高,智慧却是不低,他的话不可不信。明年便是天玄二十七年,三九之数,宁可当真,不可错过。”

“啧,可是这个小屁孩儿当真是这场灾难的关键吗?”小雪儿歪着脑袋问。

“大概吧,谁叫这次灾难已经不仅仅是天才**,而是天道变革呢?”紫襟衣揉着小雪儿的耳朵,手指宛若调戏一般绕着:“你没发现,自从大巫界覆灭之后,天地之间已经太久没有生灵突破那最后的六重境界了吗?”

“那又如何,做好你的甩手掌柜就好了嘛!”小雪儿撇撇嘴,满不在乎道。

“哈,哈哈哈……”紫襟衣便笑了起来:“痴儿,痴儿,天底下的事若都能遂心,又何苦要长生?”



第七十四章 夜月采桑

本想打坐,可是少忘尘却发觉今夜心思更外复杂,难以静下心来,无法,只好偷得浮生半日闲,躺在榻上。

只是就这样躺着,脑海中的问题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原本还有些睡意,这下彻底清醒了。

左右也是睡不着,少忘尘便索性起了来,在这义正山庄里闲逛。

“笏朝夕,笏朝夕,这人到底是何来历呢?为什么要放出太液丹的消息来?我该与他无冤无仇吧?”

心里疑惑最甚者,还是那个笏朝夕。

当日在中正殿门口,他便觉得那笏朝夕目的不单纯,如今看来,更像是针对他而来。可是他区区一介小子,有谁会这样大费周章地害他呢?若要害他,那笏朝夕杀他就绰绰有余了,何至于要这么麻烦?

闲庭信步,少忘尘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抬眼,便发觉自己走到了一处花园里。

这花园不大,根本无法与城主府相比,便是与太尉府也比不上的。只是这花园格外精致,亭台楼榭,布置地格外好,处处是景。

看着看着,他便看见不远处的小路旁有一个青衣女子,一边哼着歌,一手提着篮子,一边采摘花瓣。

那般景色,格外宁静。

轻柔的歌声袅袅娜娜地传来,仿佛梦中人的呢喃,又好似渺远天籁之声,直击心底。

那少女背着宫灯,一时也看不清容颜,只是身姿格外窈窕,歌声格外轻柔,不知怎的,少忘尘竟起了一丝心思,想要靠近那少女,看一看她的容颜,问一问她的芳名。心中如是想着,脚下的步子便轻快的踩了过去,在宁静的夜,发出轻微的、好听的“沙沙声”。

靠得近了,那少女的侧脸便在灯光下勾勒出来,柔和的轮廓散发着少女的气息,格外的甜美,脚下又近了些,那少女便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仰着脖子,睁着双眼,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抿嘴一笑,露出自己的善意来:“姑娘好,在下少忘尘,有礼了!”

那少女竟是惊呼一声,宛若受惊的兔子,素手捏着裙摆便朝着小路的尽头跑去,又频频回头,好似担心少忘尘会追上去。

“啊!”突然那少女脚下被凸起的鹅卵石绊了脚,惊呼一声,眼看着就要摔进花台里。

“姑娘小心!”少忘尘一惊,脚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将那少女拉了起来,那少女便顺着少忘尘的力量扑进他的怀里,一时温香满怀。

“啊!啊!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来这儿做什么!”那少女慌慌张张地推开少忘尘,忙整理了衣裳,别过脸去。

正好是在宫灯下,少忘尘便瞧得那少女眉若远黛,唇含桃花,一双秋水点的眸子透着一丝慌乱,脸颊上一抹娇羞,好似盛开的海棠,极尽可爱。

大约觉得这样有失礼数,少忘尘忙轻咳一声,重新拱手一礼,报上名姓:“在下少忘尘,今日来的义正山庄,姑娘不曾见过我也是该然。”

“你、你今日才来的?”那少女定了定神,怯怯地瞟了一眼,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这才放心了不少。

“是,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请姑娘恕罪!”少忘尘又是一礼。

“啊,没什么,公子不要叫我姑娘了,我是山庄里的婢女,名唤采桑。”那少女对少忘尘福了福身子,还了礼,道。

“采桑?”少忘尘念着:“这名字格外好听,你的歌声也好听,便是你的歌声将我吸引来的。”

“采桑谢公子夸赞!”采桑低着头,羞羞答答地浅笑着,好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

少忘尘见她廊子里的花瓣撒了一地,有些歉疚:“方才是我吓着了采桑姑娘,让你篮子里的花瓣撒了大半,我帮你重新摘吧?”

采桑忙摆摆手,道:“不用劳烦公子了,这是沈姑娘要的花露,对花瓣采摘的条件苛刻,还是让采桑自己来吧!”

少忘尘讪讪收回了手:“是啊,不然反而是给采桑姑娘添麻烦了……”

“啊,公子,采桑非是这个意思,还望公子莫要望心里去!”采桑忙道:“采桑是奴婢,公子是客,如何能做得这般事情?”

少忘尘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也不好再提帮她,只好看着篮子里的花瓣,转移了话题问道:“这是什么花瓣?好香!”

“这是香水月季的花瓣。”采桑一边重新开始摘花瓣,一边说:“沈姑娘的花露必须要子夜时分,露水初上之时采集,而且这花瓣也必须是含苞待放,尚在卷苞的花朵,也是这样一来,这每日所能采集的花露便不多。”

“抱歉,今日害你撒了这花瓣,恐怕是不好交差了!”少忘尘道。

这时,少忘尘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中突然溢出几道木之灵气,每一道灵气都蕴含了十数种类的木之灵气。少忘尘微微一惊,要收回已经是来不及,便眼看着那几道灵气突然散落在花园里,一时间,许多还刚刚冒头的花骨朵儿顿时微微张开了花瓣,而一些已经枯败的枝条也重新发了芽,开了花。

“呀!”采桑顿时眼前一亮,惊呼一声:“这花儿怎么一时间都开了?”

蓦然回首,采桑看向少忘尘,眼睛里亮闪闪的:“是公子施的法吗?这盛开的花朵刚刚好,还带着苞,居然一眨眼就冒出来这样多,便是明日的花露也足够了!”

采桑格外欢喜,碎花鞋踩在泥地里,小手轻快地穿梭在花丛间,一片片花瓣就在她的指尖摘下,又轻轻放进篮子里。

少忘尘只笑着。

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心底里莫名的升起一丝酸楚。“她就是古树记忆中的女子吧,音容笑貌都格外相似,对花儿的爱护也一般无二。”

因为古树对那少女有着别样的情愫,所以留在精灵遗迹数万年,甚至更久,只是一直一直等待着。直到少忘尘误入那精灵遗迹,古树才彻底解脱了出来,一世的记忆被少忘尘所获得。

“难怪初见她,我心里便有些异样,想着要靠近她,保护她,原来是古树的记忆。这位采桑,也许便是当年那位少女的转世吧?”少忘尘心里想着。

他就站在宫灯下,看着采桑弯着腰在花丛中寻找着新鲜的花瓣,渐渐的又哼起了歌。

他感觉到内心有一丝悸动,担忧着,也欢喜着。

下意识地抚摸了手指上的戒指,少忘尘轻声念叨着:“不要再担心了,她很好。”

“嗡!”

储物戒指一声轻颤,那是古树对那少女最后的留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少忘尘未曾离开一步,只静静地看着采桑在花丛间忙碌,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她便如花丛中的精灵,一如当年的她在花丛中唱着歌,跳着舞。

历史与现实在重叠,眼前之人勾起了长久以来被尘封的记忆,储物戒指里的灵气躁动着,仿佛阔别多年又重逢相聚的情人,终于得偿所愿。

采桑摘了满满一篮子的花瓣,欢喜无比,仿佛跳着舞一般地跑到少忘尘的身前,露出绯红的笑颜:“公子,你看,已经满了!谢公子帮忙呢!”

少忘尘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本也是我不对在先。”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已晚,你也该回去了。”

采桑抬头看了看,月已西沉,顿时点头道:“是呢,公子也该回去小憩一会儿。”

少忘尘点头,又从储物戒指中掏出几枚贝壳来:“我在想,这些贝壳的琥珀格外适合你,便当做我的歉意吧!”

“啊,不不不,采桑怎好要公子的礼?而且公子并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啊,反而是采桑要谢过公子呢!”采桑连连摇头。

“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少忘尘将几枚贝壳琥珀塞进采桑的手中,转身便离开了。

“公子,公子……那、那采桑谢过公子!”采桑有些受宠若惊,她只是一个奴婢,寻常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一时间,她有些感动。

“呀,这贝壳里……有歌声……”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贝壳,采桑突然听到贝壳中有女子轻哼的歌声,一时间有些痴了:“真好听的歌声……好熟悉的歌声……”

少忘尘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你的夙愿已了……”

伴随着少忘尘的一声叹息,手中的戒指呜咽一声,再也没有动静。他知道,那是等待了太久的意念,终于安心下来,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知道,古树将十分之一的木之灵气寄托在了那贝壳琥珀之上,伴随着采桑一直在身边,渐渐的温润她的身体,使得她无病无灾,无论修炼也好,做寻常人也罢,都会平安一生。他不会去介意这些,这灵气本就是古树的,或者说是当初那位种下古树的少女的,此时也无非是物归原主。

看着东方渐渐鱼白,他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突然舒畅了许多。

很多解不开的谜团他也不再执着,古树为了等一个人能等数万年,他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看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花园里,那些花朵馥郁的香味顿时散发出来,格外香甜。



第七十五章 惹事的祁御霄

回到自己院落里的时候,少挽歌便一下子扑到少忘尘的怀里,撅着小嘴不满道:“公子去哪里了,天亮了才回来,挽歌可要急死了!”

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柔声道:“没有,睡不着,出去走了走,遇见个姑娘。”

想起采桑,少忘尘嘴角不由挂了一丝笑意。

少挽歌瞧了瞧少忘尘的模样,顿时气鼓鼓道:“原来公子是与别的女子私会去了,哼!”

少忘尘便哑然失笑:“丫头想哪里去了,只是遇上的,你生气个什么?”

“公子在挽歌面前提起别的女人,还笑眯眯的,挽歌当然不高兴啦!”少挽歌皱了皱鼻尖儿,狠狠地剜了少忘尘一眼:“那女子可有我天真可爱?可有我大方漂亮?可有我聪明机灵?可有我讨公子欢心?”

少忘尘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将少挽歌抱了起来,如哄小孩子一般,点了她的鼻尖儿,溺爱道:“自然是你最天真可爱,你最大方漂亮,你最聪明机灵,最能讨我欢心了……我说你啊你,怎么小小年纪学别人吃醋呢?”

“便是要吃醋,吃醋的女人才最可爱不是吗?”少挽歌哼哼唧唧的,还是有些不高兴。

“哈哈哈,你听谁说的这话?”

“帝江啊!”少挽歌说:“早先他无聊时看了本什么《多情枪与风尘剑》,然后拉着我说的!”

“噗哈哈哈……”

于是一大早的,少忘尘差点笑出了眼泪来。

“哼哼,笑吧笑吧!”少挽歌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挣扎着从少忘尘怀里出来,拍了拍他的肚子道:“本打算告诉公子个好消息的,没曾想我在你面前晃了那么久也没留意到我已经突破到三品铜皮铁骨的境界了,都可以与你一道出去猎魔了!”

少忘尘愣了愣,果然见少挽歌体内灵气葱郁境界稳固,果然是到了三品境界。

“你这般用功,我都要被你超过了!”少忘尘又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道。

“哪有,这几天我都没有在修炼,它自己都突破了,可将人家郁闷死了!”少挽歌撅着嘴,扭捏道:“那紫衣前辈说我是佛道众人,要我最好换了功法练,可是我哪儿找佛门功法去呢?”

“你想好修佛了吗?”少忘尘想了想,问。

“不想修佛又如何?”少挽歌白了少忘尘一眼,伸手将头上莲花冠摘下,不过片刻,她的修为就消散的一丝不甚:“总也不能一直如此吧?以后万一遇到敌人,人家根本不用费心算计什么,只肖将我脑袋上这朵莲花摘了,便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将我杀了。”

少忘尘道了声“也是”,仔细想了想,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说道:“看来我还是要抓紧时间去一遭聊城的书楼,书楼里藏书多,也许能有修佛的功法也未可知。说起来,我也已经到了五品筑基明息,接下去就是要修炼出自己的元气了,天道法固然有修炼出元气的法子,可是也不好叫人知道,还是要去书楼一遭掩人耳目的。”

少挽歌也正色道:“可是这位紫衣前辈将你带出来,可如何是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聊城去。”

“是呀,这可说不好。”少忘尘也皱了眉。

这时,獠翾打开了窗户也说道:“还有我的飞舟的材料也没有凑齐,哎……”

少挽歌被獠翾吓了一跳,顿时嗔怒道:“獠翾阿叔你太坏了,将我吓了一跳!”

“哈哈,丫头莫怕!”

少忘尘想了又想,还是道:“看来我还是要去问一问前辈的好,这样下去心里也没底。”

“我也去!”少挽歌顿时举了手道。

獠翾则摆摆手:“我便不去了,昨夜正好有了些感悟,也许能一口气突破到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

“那好吧。”

少忘尘便带着少挽歌一道饶去了隔壁的院子。

寄奴依旧在院子里休息,见到两人,便咧嘴一笑,格外憨厚。

“寄奴,前辈可在屋里?”少忘尘对寄奴抱了一拳,问道。

寄奴重重地点了点头,耳下的铜环便晃晃悠悠的,好似要掉下来似的。

“多谢!”少忘尘拉着少挽歌站在门口,轻扣了门扉:“少忘尘前来拜见前辈!”

“唰”的一下,小雪儿直接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满怀而已地扫了两人一眼:“这么大清早的做什么?喵呜!那懒虫不睡到日晒三竿可不许人打扰,否则后果你等自负!”

少忘尘和少挽歌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无语。

少忘尘忙道:“那好吧,我们待会儿再来拜见前辈!”

走出了院子,少挽歌立时对里头做了个鬼脸,愤愤不平道:“这前辈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一点也不知道早睡早起身体好。真是太懒了!”

少忘尘笑了笑,不说话。

走了一会儿,居然走到了西厢房处。

这厢房是一整排的,其中不乏别的住客,一路走过,少忘尘便见到好些修为不凡的修真者,有几个感知起来甚至比卓远还要厉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修为的。不过绝大多数还是与他一样,是四五品、六七品的样子。

“我可是玄宁王爷之子,你敢骂我?”

刚走到这里,少忘尘就看见厢房前的演武场上有两人正在争执,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祁御霄。

少忘尘拉着少挽歌走进了人群,看到祁御霄气呼呼地站在演武场中央,一把折扇摇地几乎要散了架,满脸都是怒气。

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个颇为英俊的男子,不过显然没有祁御霄的外观惹眼,有几分书卷气,一根青簪简单挽了发髻。

“枉你自称皇亲国戚,做派却如此猥琐不堪!我今日便是教训你又如何?”那人横眉冷对,显然气势也是不弱,脚下一顿,顿时拔出一把修长软剑朝着祁御霄攻打了过去。

“你敢辱骂皇亲?简直是找死!”祁御霄大怒,扇子一打,一个飞转便脱离那剑招,随即与那人缠斗在一起。

“好好!打他!”

周围围观的一些人顿时叫唤起来,可见在这里,这样的斗武也不是一次两次,很是受欢迎。

少忘尘拉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他们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那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指了指最东边的厢房,笑道:“喏,还不是为了住在东厢的沈燕蓉?这个自称是皇亲国戚的小子也不知晓是从哪里来的,清早瞧见沈燕蓉绝美的容颜,居然巴巴儿的要闯进人家屋子里去,这不被她的贴身婢女打了出来,这会子又被沈燕蓉的的爱慕者寻难了么!”

“沈燕蓉?”少忘尘看了一眼东厢,见那儿此时还关闭着房门,门口还守着两个女婢,一看架势便是与众不同的。

那少年见少忘尘瞧向东厢,一脸狐疑,顿时道:“你是才来的吧?其实这也没什么,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因为沈燕蓉大打出手,我们也都习惯了!不过沈燕蓉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罢了。”

顿了顿,那少年自己便笑了:“其实也是,沈燕蓉其实也就十一二岁,怎会关心这等儿女之事,也是他们自讨苦吃!”

“才十一二岁就有那么多人追啊?那得多漂亮啊!”少挽歌顿时道。

那少年便掩了嘴笑道:“即便才十一二岁,可却是个绝美的胚子!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的!”

说了一会儿,演武场上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以祁御霄拿出了一张符砸在那人身上,那人动惮不得为结局。

其实修真者的战斗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多以战术和功法取胜,不似纯粹的武者,便是肉搏了半天也只是将对方的手打红。修真者上手便是威力极大的招数,等闲不会轻饶。

祁御霄大笑着从演武场下来,正巧看见少忘尘,当即三两步走了来,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道:“如何,我的实力可不是你能比拟的吧?这回你该承认你跟着我准没错了吧!”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便直接让你做御霄社的副社长,这个位置就如同当朝丞相,或者说你父亲那样的太尉,怎样,有诱惑力吧?”祁御霄对少忘尘挤眉弄眼道。

少忘尘觉得无语,只是道:“在下是懒散惯的人,不适合做你的副手,还是请你另寻他人吧!”

“再懒散也没那个东来先生懒散吧?”祁御霄又转了过来,死活要与少忘尘面对面地谈,将少挽歌气得不行,直接一把推开祁御霄,骂道:“就你这资质和品相,给我家公子做副手还差不多,哪里来这脸整天嚷嚷着自己的身份!”

“嚯!这小丫头说话够辣!”顿时周围的人赞叹起来。

少挽歌一听,顿时来了劲儿,接着指着祁御霄的鼻子骂道:“你还是消停些吧,见了女人便走不动道儿,也不知你如何修来的这身修为,平白浪费了好资源!”

“哎呀,死丫头,你你你,你简直是找打!”祁御霄气急,忙追着少挽歌满地跑,好在祁御霄虽然生气,倒也没真打算与少挽歌动手,毕竟任谁看见少挽歌这可人的小模样也是不忍心下手的。

少忘尘心道又是一个帝江的传人,余光却看见东厢的门打了开,采桑从里面走了出来。

“咦?那个沈燕蓉便是昨夜采桑说的沈姑娘吗?”少忘尘心有疑问,便上前去打了招呼。

“啊,是公子!”采桑见来人是少忘尘,顿时抹了眼泪,福了身子一礼。

“你怎么了?”少忘尘见采桑面上有红印,脸颊了肿了,皱眉问道:“是谁打你了?”

“没什么的,不要紧……”



第七十六章 我要你杀一个人

少忘尘看着采桑红肿的面颊,心中升起一丝怒意。

“是你昨夜说的那位沈姑娘打的?”少忘尘皱眉问。

采桑似是犹豫了许久,见也瞒不下去,才紧抿着双唇点了点头。

“为何?”少忘尘不解。

“沈姑娘说昨夜摘的花露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花瓣,是次品……”采桑低语。

少忘尘吐了口气,对采桑致歉:“抱歉,是我的错。”

“公子那里的话!”采桑抬头对少忘尘一笑:“便不是花露的缘故,也会因为其他事儿责罚我的。”

“这是为何?”

采桑道看了一眼东厢紧闭的房门,小声道:“仿佛是庄主要少主娶沈姑娘,沈姑娘的家族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又是婚姻。”少忘尘想起了岁灵犀,仿佛也是为了某种利益而联姻。

采桑便将少忘尘拉到一旁,说道:“其实沈姑娘之前性情挺好的,便是一个月之前被联姻开始,沈姑娘的性情便格外暴躁与霸道。”

“但不是说她才十二岁么?何至于要如此着急?”少忘尘不解道。

寻常男女情事,十五六才知味,十七八才论及婚嫁,生儿育女更要晚些。便是要联姻,也该顾忌年岁才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嫁做人妇,少忘尘实在不敢想。

采桑也露出了一丝怜悯来:“正是呢!可是义正山庄比沈家不知道要强大多少,更仿佛是有压迫在内的,其实沈家也不大愿意。”

“义正山庄,义正山庄,哈!”少忘尘轻笑一声,对东厢门内的少女多了一丝同情。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那扇木门从内打开,一个与他一般高的少女踏出了一双红色绣鞋,一身红袍,一点红唇,眉心一点朱砂,头戴一只红玉凤簪。高昂起的小脑袋,精致的发髻,深入眉鬓的浓眉,漆黑如墨、寒冷如冰的双眸,胜雪凝脂的肌肤。

她就是沈燕蓉,即便年纪不大,个子不高,却自有睥睨天下的气势的女子!

少忘尘乍一眼见到她,顿时便有一种紧张感,就好像面见帝王一般,有些局促。

沈燕蓉仿佛感觉到了少忘尘的目光,眼神如两道利箭射向少忘尘,触目的刹那,少忘尘只觉得心脏都要漏跳一拍,竟是有一种下跪称臣的念头。

“好霸道的女子!这才十二岁!”少忘尘顿时自觉地让开了身子,让沈燕蓉从他身旁走过。

沈燕蓉的修为其实并不高,与少忘尘一般无二,都是五品筑基明息,但她一身气势却狂傲无比,眼神之凛冽宛若孤皇,目中无人,又无法无天!

沈燕蓉之前有一婢女开路,也是高扬着修长的头颅,骄傲得宛若小公鸡一般,在她之后还有两个婢女,神态也是一般无二。

沈燕蓉从少忘尘的身边路过,脚步微微一顿,眼神看向少忘尘。

少忘尘露出一个微笑,后退了一步,让沈燕蓉先走。

此时,沈燕蓉才将眼光从少忘尘身上收回,然后走下廊子去。

演武场上的人早已看见东厢的动静,一些年少气盛的少年们顿时红了脸,叫着沈燕蓉的名字,便是祁御霄也不例外,将折扇打了,努力做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来。

沈燕蓉看了依旧被祁御霄用符箓定在场地中央的男子,皱了皱眉。“输了的,滚出我的视线,一辈子别再让我看见!”

一个眼色,较前的婢女踩了步子上前,一把撕掉那张符箓,那男子顿时行动自如。

“沈姑娘,是他暗中做手,小人行径,非是我能力不足……”

那男子急忙辩解,只是未等他说完,那婢女则一把拎住他的后领,一个甩手将他扔出了此地。

祁御霄顿时乐了,摇着扇子凑到沈燕蓉的面前,展现出最美好的笑颜贴了上去:“那我呢?我可是玄宁王爷之后……”

“不值一视!”沈燕蓉由始至终没有看祁御霄,这四字点评也让周围的人哗然,仿佛比方才扔出去的男子还要不如。

祁御霄眨了眨眼睛,满脸的不信:“这是为何?分明是我赢了……”

只是沈燕蓉根本不理他,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在少忘尘的下首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然后转身离去。

少忘尘被看得一愣。

他觉得沈燕蓉那一眼所蕴含的情绪实在太复杂,有幽怨,有决然,又好似有怒气和不甘,但又仿佛都不是。

采桑在一旁惊呼一声:“从未见过沈姑娘对谁正眼相看呢!公子是头一个!”

“是吗?”少忘尘倒是没有什么察觉,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看,有甚好看的!红颜骷髅!红颜骷髅!”少挽歌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闷闷不乐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少忘尘一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这样玉树临风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在接下去的一个时辰里,祁御霄开启了抱怨模式,无论少忘尘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说来说去便是这样一句话,烦的少忘尘满脑子都想封了他的口。

起初少挽歌还对他骂上几句,后来索性与少忘尘自说自话,也拿他当个空气,根本不理他。

等到日上三竿,少忘尘便到了紫襟衣的院子里。

小雪儿大老远就听到祁御霄乱哇哇,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手插着小蛮腰,随即一脚踢在祁御霄的身上,将他踹出了这个院子,也不知道跌到了哪里去。少挽歌乐得不行,顿时“雪姐姐,雪姐姐”叫得欢。

少忘尘又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小雪儿才说紫襟衣已经梳洗完毕,让他进去。

“少忘尘见过前辈!”见到紫襟衣虽然睡醒了,可还是躺在紫云榻上,少忘尘已经见怪不怪,拉着少挽歌行了一礼。

“听猫儿说,你寻我?”紫襟衣一边吃着小雪儿仔细剥好的龙眼,一边眼也不抬地问少忘尘道。

少忘尘点点头:“忘尘想问前辈,几时能回转聊城?”

“哦?”紫襟衣漫不关心地应了一声。

“请前辈恕罪,我们都是被前辈突兀带出聊城的,其实在聊城还有许多事情。”少忘尘说:“晚辈已经修炼到了五品,急需要去寻找合适的功法修炼元气。而挽歌也需要找寻佛门功法,另外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故而想问前辈,几时能转回聊城?”

“你要回便回吧!”紫襟衣随口道。

“……”少忘尘与少挽歌对望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方百计将他带了来,也没有做什么事,这就放他回去了?

“怎么?不行?”紫襟衣终于抬眼看了一眼少忘尘,微微笑着。

“这……”少忘尘只好抱拳道:“前辈答应,晚辈自然感激不尽。只是也同样心存疑惑,仿佛……仿佛这两日忘尘并没有做什么事……”

“啧,相处一下,认识一下,这就是正儿八经的事情啊!”小雪儿在一旁“喵呜”猫叫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说道:“你有急事便回去,有何不可?”

少挽歌看了看小雪儿,又看了看紫襟衣,顿时翻了个白眼:“哦哟,怎么感觉被耍了一样!”

少忘尘一惊,忙拉着少挽歌,轻喝道:“挽歌,不许胡说!”

“没有啊,都没有什么事,着急忙慌地便让我们来了,好歹么也要说一下么,也好有个游山玩水的心情!”少挽歌撇撇嘴道。

“挽歌!”少忘尘生怕少挽歌惹怒了紫襟衣,便是惹怒小雪儿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拉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哈,小丫头,你觉得本公子带你玩耍不好吗?”紫襟衣饶有兴致地看着少挽歌,笑着问道。

少挽歌也不知是怎的,与初遇帝江一样,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不怕。她松开少忘尘的手,扬着下巴不满道:“自然啊,你只躺着,哪里有什么玩耍?”

“喵呜!听见了无!懒虫!”小雪儿朝着紫襟衣白了一眼,一副“你看到了没有”的表情。

“呐,不是有位大师说过吗?生命在于静止。”紫襟衣道。

“还有位大师说过,生命在于运动呢!你瞧你,腰上的肥膘都要长出来了!”

少忘尘看着小雪儿和紫襟衣之间的斗嘴,只得叹息一声,这两位前辈真是年老心不老,童心未泯啊!

闹腾了一阵,紫襟衣突然正色道:“你回去可以,但要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条件的交换。”

“条件交换?”少忘尘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位前辈可真是一点都不放过机会,当真如小雪儿所言的生意人本色。“前辈请说!”

“我要你杀一个人,放心,以你五品的修为,差不多能杀了!”紫襟衣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杀人!”少忘尘惊骇莫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少挽歌。

“才不要!公子不许杀人,公子杀人就不善良了,挽歌再也不要和公子玩了!”少挽歌顿时撅着嘴,小小的手插在羞涩的胸前,很是生气:“紫衣阿叔你也不许杀人,杀人有什么好?你要是杀人,我,我也不要和你玩了!”

“好好,我不杀人。”少忘尘故作无奈,对紫襟衣道:“前辈,可否换个条件,挽歌年幼,见不得血腥。”

“人都是要成长的!”紫襟衣饶有深意地说。

少忘尘眉头更紧了些:“但是前辈这条件实在不公平,我出聊城本就是前辈自作主张,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此时我回去也是该然。前辈却要以一条性命为交换,前辈这交易实在是有些以大欺小了!”

“啧!本公子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紫襟衣扬眉笑了一声,看向少忘尘:“你说不公平,那你说如何交换条件才公平?”



第七十七章 你快夸我

少忘尘坐在紫绸雀上,与少挽歌和獠翾一道。

紫绸雀是紫襟衣借的,由寄奴掌控着。

少挽歌一脸的心事重重,靠着少忘尘的胳膊,闷声不响的。少忘尘便揉着她的小脑袋,无由地叹息一声。

少挽歌觉着自己的脖子里痒痒的,便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道:“公子,你还在想方才的事啊?”

“嗯。”少忘尘也不否认,看了一眼寄奴,叹了口气道:“东来先生让我杀人,此事真是令人难办。虽然我最后以将此人带到他面前为最终的条件,但说到底还是做了他的打手的!”

“管他呢,不回去了便罢!什么三日必须回去,什么童叟无欺,其实都是虚头虚脑的东西,还是听自己的比较好!”少挽歌也看了一眼寄奴,眼睛一眨,对寄奴喊了一声:“对吧,寄奴阿叔?”

寄奴不语,只转头笑了笑,若非头天见他时他说过话,他更像是个哑巴,只会笑。

紫绸雀全速前进,飞快地在云霄穿梭着,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聊城城主府内,在中正殿门口停下。

“谢谢寄奴阿叔,有劳你了!”少忘尘三人对寄奴挥手告辞。

寄奴咧嘴一笑:“主人让我三日后的此时来接各位,请了!”

言罢这一句,寄奴催动紫绸雀一飞冲天,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姚军恰好从中正殿内走出来,见了少忘尘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抱着笑意迎了上来:“尘公子这样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跟随东来先生之后得要个把月呢!”

少挽歌便调笑道:“姚军阿叔莫不是不想见到挽歌呀?”

“哪里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呢!”姚军连忙道。

少忘尘则问姚军道:“师尊和师兄在里头吗?”

姚军收起笑容,正色道:“不在,军师昨日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何处,大约是去了北方,北方有一头十八品的魔头正在扰乱百姓,周围的城池也不敢硬拼,便请了军师相助。”

“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要师尊前去?聊城也并没有多安全啊?”少忘尘狐疑着看了一眼日益浓厚扩大的魔云,不解道。

“这……”姚军皱着眉沉吟道:“这也不是我这样一个下属能知道的,不过军师与青槐将军说话之时我倒是听了一嘴,仿佛是军师打算与北方几座城池合众连横,相互牵制与相互保护。”

“哦!”少忘尘恍然大悟:“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倘若能成,起码有援兵救急。”

“是呢,不过听闻要签订什么条约,要让多座城池共同获利,又要保持均衡,这可并不容易。”

少忘尘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一笑:“这事情我也掺和不了,就不多说了,那青槐师兄呢?”

“青槐将军啊?他去打魔族去了!”姚军道:“这几日魔族似乎有些躁动,原先十品以下的魔头极少出现,前天你才离开不久就传来消息,东南方的一处瞭望台被魔族一头十四品的魔头和一千魔兵攻下了,青槐将军便去周旋去了。”

顿了顿,姚军问道:“尘公子找军师和青槐将军有事?”

“哦,没什么事,只是回来了想和师尊和师兄说一声,而且师兄曾嘱咐我要去书楼选功法,这会子师兄不在,我倒不知道如何去了!”少忘尘其实只是打听夙沙卿和青槐的下落,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姚军这样一问,他也就顺势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姚军顿时笑了,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件令牌递给少忘尘:“青槐将军早就有吩咐,说是上次你走得急,还没有挑选功法,便将书楼的入门令交在下保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给你。另外还有一句话要在下转达:什么样的功法适合就选什么样的功法,不要贪得无厌。”

少忘尘闻言一愣,随即点头,接过那令牌道:“是,我记下了,谢姚军阿叔!”

“噫,以后在下还要仰仗公子提携,这些小事何足挂齿!”姚军笑道。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少忘尘想起一件事来,忙对姚军说:“姚军阿叔,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想请阿叔帮忙,不知道阿叔是否能为我留意一二?”

姚军也不敢怠慢,忙道:“尘公子请说!”

少忘尘想了想措辞,才道:“我想请阿叔帮我查一查上次来中正殿换取太液丹的笏朝夕,不知道阿叔对他可还有印象?”

“那人?自然是记得!”姚军点头,又疑惑道:“怎么,他找你麻烦了?”

“是啊,这人四处散播我有什么太液丹的消息,此去在沿途探了些消息,觉得很有可能是他故意要挑起师尊、休遗姨娘和一些势力的争斗来,连义正山庄也包括进去了!”少忘尘道:“这一次我险些被义正山庄的人擒捉,好在有东来先生庇护才逃得一难,后来略微打听才知道是笏朝夕说的话。我想这个笏朝夕肯定不简单,若是针对我,我倒是有办法反击,可要是针对的是师尊,甚至是聊城,那我就做不了主了!”

姚军一听,又是狐疑又是惊奇,一手摸着下巴很是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尘公子可见着了笏朝夕?”

“没有,正是因为没有,才无法查出一些具体的东西,需要姚军阿叔帮忙了!”少忘尘道。

“义正山庄不是之前与你有些过节么?要是以此被利用也是有可能的……”姚军想了想,便道:“不知道你急不急,笏朝夕的资料依我所知是散修一个,要查起来可能没有那么快。”

“无妨,阿叔尽管查就是,有一些是一些。”少忘尘连忙道。

“好,那此时我就记下了!”姚军点点头。

少忘尘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来,这一枚还是从少挽歌那里取来的,他原本的那一瓶早已经被罗松明暗中藏了。

“阿叔,这九天十地化神丹便权且当做是忘尘这些日子以来受到阿叔照顾之恩的谢礼吧!”少忘尘将那枚丹药塞入姚军的手里。

姚军一愣,当即又惊又喜,他一直想要得到这枚丹药,所以才汲汲营营帮衬着少忘尘。若非如此,他虽然要对少忘尘的身份保持尊重,事情可就不这样放在心上去做了。“这如何是好?这么贵重的丹药……”

好歹也要推辞的吧?毕竟是礼数啊?

少忘尘见姚军虽然说着推辞,手却紧紧地握着丹药瓶子,也觉得颇为可笑,当下道:“阿叔拿着就是,只请阿叔以后多多照料!我们这一路有些风尘,就先回去洗漱休息了,就不与阿叔说了!”

“啊,那就多谢尘公子了!快去吧快去吧,哈哈!”姚军笑得满面红光,再也不推辞,连忙把丹药放好,生怕被人夺走。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灵泉旁的一品莲台居然又长出了个指甲盖大的花苞,只觉得这里的灵气又浓郁了些。而湖畔的沁黄梅也长高了不少,与一品莲台相互呼应。

少挽歌呼啸一声,跑去摘了一朵沁黄梅玩耍。

而少忘尘则沉了一张脸,心情不是很好。

“公子,你是为那紫衣前辈烦心吧?”少挽歌说。

“是啊,他这样分明是试探我。”少忘尘往灵泉旁一坐,托腮道:“我一直以为他大约也是为了太液丹才将我拉到他身边的,没想到原来是这一重原因。”

介于獠翾还在,少忘尘也没有明说。

少挽歌倒是心知肚明,点了点头,皱了皱鼻子,哼哼唧唧道:“就是,幸好我反应快,撒泼也似的将他的条件好歹是缓了缓,不然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獠翾大概也听出了一些端倪,沉声问少忘尘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少忘尘看着獠翾,道:“獠翾阿叔,如果我说我是少戎狄的儿子,你会怎样想?”

獠翾眯着眼睛看了少忘尘一会儿,随即朗声一笑,道:“无妨,我不问就是了。你的身份与我而言其实没有什么要紧不要紧,我獠翾在乎的向来是与人做朋友的真诚。你只真诚待我,我便报以相等的礼数!”

少忘尘闻听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觉得獠翾大概是猜到了一丝的,至少是有疑惑存在。帝江说獠翾可信任,可是这可信任的度是什么?底线是什么?他还没有把握去把握好。

但他又心觉得愧疚,毕竟獠翾待他的确很是不错,甚至比骨瑟还要好。他觉得人与人之间是要坦诚相见的,可若告知了他,对他好吗?

巫师啊巫师,这一重身份仿佛将他自己笼罩在一个鸟笼里,关在里面觉得无奈,可若是出去,就会被人抓去杀死。

“抱歉!”

良久,他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无妨,你哪天愿意说了,我洗耳恭听!”獠翾摆摆手,大步走进屋内:“你们继续!”

“獠翾阿叔人真好!”少挽歌也有些感动,看着獠翾的背影,撅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啊!”少忘尘道。

“哈哈!公子,你快夸我,我这样聪明!”少挽歌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在分散少忘尘的注意力,活跃了气氛。

“哈哈,当然!”少忘尘也乐得打破这沉重的气氛,爽快地笑了两声,道:“我家挽歌向来比我聪明,连帝江也这样夸你呢!”

“那是!”

“幸好你还小,不然岂不是要纵横天下了?”

“去去去,公子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不过我喜欢!”



第七十八章 一人、一眼、一耳、一手

第七十八章一人、一眼、一耳、一手、一足

聊城唯有一个书楼,这唯一的书楼便在城主府内。

这是一个公立的书楼,早年城主岁无痕接下这座城池之时,便宣告天下,但凡修真者皆可入内,只是书楼中的书册不可带出哪怕一页纸,并且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许是几本书,也许是金银,也许是丹药,也许是法宝,只观所阅书籍的品质做价码。

但也有一群人是无需付出代价的,那便是手持岁无痕亲自炼制的玉符令的人可自由观看。这样的玉符令一共百枚,只有单人进入,城主府里极为重要的人各有一枚,另外便是一些有维持巨大利益的人。夙沙卿自然有一枚,不过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他的那枚玉符令早就给了青槐,而此时则给了少忘尘。

而作为聊城军师自然比其他人有某些特权,譬如,多带一个人。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少忘尘回到城主府的当夜,岁灵犀便将她的玉符令让彩凤捎来,这不得不让少忘尘三人感觉到岁灵犀不仅消息灵通,而且心思缜密,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知道少忘尘需要什么。

翌日清早,少忘尘和少挽歌各自拿着一块玉符令,并且与獠翾一道来到了书楼前。

其实说书楼倒也有些埋没这地方,说是宫殿也不外乎如是,煌煌兮如金日滚雷,巍巍兮如琼楼玉宇,壮观之势态,比起中正殿还要浩大三分。只是此地也有几个不似城主府内的人进出,看起来倒是比中正殿平和许多。

三人走进丈许高的大门,内中顿时暗了下来,光线来自内中无数排列整齐的夜明珠,眼睛格外的舒服。

“这样多的书!”少挽歌顿时惊叹一声,张了张小嘴,仿佛观海一般。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书架,鳞次栉比,一眼竟是望不到四方尽头。书架上的书整齐的排列着,竹简、牛皮、龟甲、玉简等等都分门别类,多而不杂,反而有一种肃穆之感。

“进来,勿要挡着门口!”这时,从侧面转出来一白发佝偻的老者,老态龙钟,面上沟壑满布,一件洗白的青布衣,腰间挂着一本手抄本。

“是!”少忘尘三人忙走到一旁,对那老者行了礼:“前辈便是书楼之主伏藏先生吧?”

“嗯。”那老者略微点头,算是见过,随即伸了宛若骷髅的手来:“看甚么书,拿等价物来换。”

少忘尘和少挽歌便将两枚玉符令递到伏藏手中:“晚辈师从军师夙沙卿,这是他的玉符令,说能让我多带一人来。另外这一枚是少主岁灵犀的玉符令,请前辈过目!”

“哦?”伏藏轻咦了一声,从黑暗中走出来,接过两枚玉符令仔细看了看:“果然,你们要来借阅什么书?唔……看你修为,你是来找修炼功法的?”

“前辈慧眼,晚辈的确是来找功法的!”少忘尘点头。

“军师和少主推荐的人,就不必在楼下摸索了!”伏藏随手将两枚玉符令交还给少忘尘,随后从袖子里取下一逗铃儿晃了晃,“叮叮”的清脆声很是又没,他又朝着茫茫书海唤了一声:“龍儿,来!”

“咚,咚,咚!”一阵规律又急迫的拄地声从书海的某处传来,不多时,从书架后转出来一人。

一手、一足、一眼、一耳、一个人!

少忘尘三人顿时惊讶地看着来人,虽然藏身在一件几乎拖地的斗篷之下,可还是能看得出来此人的外貌,竟是如此可怜又可怖!

看着他后背高耸如山岳的驼,少忘尘一声叹息,他看出来此人没有任何修为,但他的身体内原本是有修为的,甚至修为不低,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打碎了后背的武骨,切去一手、一足、剜去一眼、一耳,是个十足可怜之人。

“啊,啊!”那名唤龍儿的拄着一根木棍走到了伏藏身前,斜着脑袋点了点,张嘴却是……被人切去了舌头!

“带他们三人去二楼!”伏藏收起逗铃儿,口中说着,却又拿手比了几个姿势。

“啊,啊!”龍儿猛地点点头,将木棍拄在腋下,对少忘尘三人用仅存的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前辈,有劳了!”少忘尘礼貌地对伏藏行了一礼,便跟随在龍儿身后。

他们穿过了一排又一排的书架,那些书架好似永无止境似的,怎么也看不到头。龍儿虽然身残,但是脚步却并不慢,甚至比起许多人的脚步还要快些,木棍每一下拉开,都差不多是寻常人一步半的距离,差不多是少忘尘和少挽歌两步了,以至于他们还要紧跟些。

“啊,啊!”约莫在书海中穿梭了一炷香的时间,龍儿突然停下,转身对少忘尘三人比划了一个“稍等”的姿势,见了少忘尘三人停下,才又兀自转身,在一个书架上拍了一下,顿时出现一个和玉符令十分相似的令牌模样的凹陷,他从斗篷里取出一枚紫晶令牌嵌在那凹陷里,顿时有“隆隆”声自脚下传来。

龍儿退了几步,还不忘拉了一把少挽歌,只片刻,他们便惊奇地看到原本脚下三步见方的青石冉冉让出,而与此对应的穹顶也霍开一个相应的空间,一条木梯自青石板下旋转而出,直到搭在穹顶之上,形成了一个上去二楼的阶梯。

“这机关好生巧妙!”獠翾忍不住赞道:“便是有修为也查看不出丝毫端倪!”

少忘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以他操控灵气的能力,不说方圆数里能捕捉风吹草动,起码身边这几十米之间能感觉得出不同来,然而他直到站在这里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简直不可思议!

也不知龍儿是否能听见獠翾说话的声音,只是对他们三人再次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随即跟着他上了二楼去。

二楼明显要比一楼亮堂一些因为此地摆放的书架要少上许多,大多是以透明琉璃打造的一扩见方的小空间,里面摆放一些玉简或者书籍。

“啊啊!”龍儿对三人扯出一张笑脸,对他们指了指里头,示意他们自己去观看。

“多谢你!”少忘尘对龍儿笑了笑。

龍儿仿佛是听懂了,对少忘尘咧嘴一笑,然后兀自下了楼去。

此地嫌少有人,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少忘尘走到最近的那处琉璃罩旁向里头张望了一眼。

“《紫府仙雷太上诀》!”少忘尘见到的是一块巴掌大的青白玉,玉上有紫色雷电“滋滋滋”地缠绕着,甚至催动了整块玉牌在琉璃罩内横冲直撞,但是被琉璃罩所隔断,根本逃不出来。“我感觉到这块青白玉上面有我还没有操控的紫雷灵气,而且很是浓郁!”

抿唇想了想,少忘尘还是放弃了打开这琉璃罩的冲动,因为他还没有掌握过雷属性的灵气,虽然他比较眼馋,可万一这玉牌脱离了他的控制,那就不大好了。

依依不舍地走到下一个琉璃罩前,这是一块脸盆大的龟甲,龟甲上刻着一些根本看不明白的文字,很是古朴,又有些像小孩子随意刻画的线条,只是组合起来又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在里头。看了一眼琉璃罩外摆放的介绍,这龟甲居然是上古一种玳瑁的背甲,刻的是龟息之法,修成可在海底行动自如。

“这倒是有趣!”少忘尘本就喜欢读书,之前在太尉府的学堂里他便是最好学的一个,只是过分藏拙,以至于除了他的娘亲和休遗,根本无人知道他对读书的欢喜。

且记得当初他为了打消诸位兄弟的敌对之意,说自己只想做文臣,惹来他们好一阵耻笑。其实做文臣倒也不是少忘尘故意说的,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的,他不喜欢打打杀杀,素来都不喜欢。

也许是随了他娘亲的性子吧,温婉有余,而气势不足。

按下琉璃罩下面的按钮,琉璃罩便如窗户一般打开,那龟甲好似感受到新鲜的气息,微微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沉寂下来,果真如龟息一般。

少忘尘拿了那龟甲自己看着,那些文字他本看不懂,只是随着他记下那些文字,脑海中大亓氏的神识就包裹了上来,很快就传递出译文来。

少忘尘当即一喜:“原来大亓氏前辈留下来的神识还有这般好处!也是,大亓氏是当年的十二巫祖之一,肯定见多识广,认识这文字也不奇怪……嗯,这龟息之法居然是比大巫界还要早的蛮荒时代的东西,难怪这些文字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古朴的气息。”

他接收了这龟息之法后,当即就了解到其中奥义,加上有大亓氏的神识解读和分析,他很快就明白了修炼之法。

“其实以巫道来修行这龟息之法要更快一些,原本这龟息之法就是强行吸取水灵气压入自己的元气之中,形成具有水属性的元气,使得自身与海水的压力相等,就不会被海水的压力压迫。而巫师本就是操控灵气的能手,倒是不用炼化水灵气,只要聚集在体内即可,这样一来依然是身体与灵气分开,不会有控制不住水压而爆体而亡的危险!”

了解了其中奥妙,少忘尘就将龟甲物归原处,这些东西以后还会有人来看,书楼里的东西是不可带出去的。

此时獠翾和少挽歌也各自寻找着适合自己所看的书。

獠翾对于很多东西只匆匆一眼就过,没有少忘尘涉猎阅读的心思,然后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三两步走到一个加厚的琉璃罩面前。

这里面的是一把断剑,没有剑柄,只有半臂长的利刃,锋芒毕露,只静静地躺在那儿,剑气就“刷刷刷”地扫射而出,琉璃罩的内部早已经刮出了密密麻麻的痕迹,只能从偶尔一个缝隙中看出内中的景象。



第七十九章 书楼

獠翾只略作沉吟,便打开了琉璃罩,随着轻微的声响,琉璃罩内的剑气迸射而出,顿时夹带了无穷压迫直接散向四面八方。

“噗!”獠翾的手只一个照面就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以他的修为,居然连收回手都没能来得及,可见这剑气是格外迅疾,凛冽无比!

獠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皱起了眉头,原本就满布伤痕的脸此时就仿佛拧作了一团,疤痕处的拉扯变了形,那一道一道的鞭痕就宛如爬满了脸的蜈蚣,异常可怖。

“好锋利的剑气!而且这剑气更似暗含绝杀之气,居然能够持续破坏伤口,使之无法愈合!”

獠翾面有喜色,不顾伤势和滴落的血液,直接伸手去抓那把断剑。断剑尚未入手,剑芒一闪,居然直接将獠翾的半个手掌切了下来!

“额!”闷哼一声,獠翾面有大骇,连忙用脚按下按钮,直接关闭了琉璃罩。

少忘尘原本只是浏览着一些猎奇的修炼功法,譬如有单纯修炼体术,就好像炼制兵器一样炼制自己身体的《魁神诀》,譬如有修炼星光的《星辰诀》等,这些典籍宛若为他打开了一扇修真界的大门,无奇不有,又无比神奇。

他听见獠翾的动静,当下张望了过去,一看便是大吃一惊,三两步跑了过去:“阿叔你没事吧?”

俯下身子看獠翾的伤口,少忘尘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把从天上降下来的诸神一剑锁定,仿佛要砍下自己的头颅来。

“好凌厉的剑气!”少忘尘惊叹一声,却是直接捏碎了几枚回血丹、回元丹抹在獠翾的伤口上。即便是如此,他的手上居然也被獠翾手掌里残存的剑意划伤,虎口处直接崩裂,鲜血直流。

“你松开,这剑气不简单,你抵挡不住!”獠翾见状,忙收了手。

“不要紧,我这伤只是这道剑气的余力,根本不足为惧。倒是阿叔你是直接承受了这道剑气,而且这道剑气已经顺着你的手臂进入你的身体,要是不赶紧导出这道剑气,你这身修为非要废了不可!”少忘尘捏碎一枚丹药往自己虎口处一糊,直接抓住獠翾的手腕,当即就以气血之术操控一道重金灵气入了獠翾体内。

少挽歌这时候也“哒哒哒”跑着来了,见了一地的鲜血,顿时惊骇莫名,连忙道:“公子,阿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丫头你别靠近,这剑气你挡不住。”獠翾忙道。

“剑气?”少挽歌私下里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明白,只是见少忘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敢在多问,只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不出声。

少忘尘引导那一缕重金灵气去追寻那道剑气。以他巫师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那道剑气其实只是一缕寻常的庚金之气,只是不知道被施展着加持了什么力量,居然破坏力如此之强。而他也根本不敢徒手去引导那道剑气,只得以腐蚀性最强的重金灵气去捕捉那道剑气,慢慢腐蚀,使得那道剑气重新化为单纯的庚金之气,他才能引导出獠翾的体外。

只是那道剑气的破坏力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操控重金灵气进入獠翾的体内,可是“看”到的却是满目狼藉,獠翾手掌的筋脉骨骼完全被切断,顺着筋脉而上的每一处都寸寸断裂,整条手臂的筋脉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完整,眼看着那道剑气就要冲入獠翾的心脏,可是少忘尘的速度根本无法与那道剑气想必,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我来!”獠翾自然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连忙运气催动自身元气在剑气前行的道路上布下重重天罗地网,虽然剑气将那些阻拦全数冲破,但好歹是为少忘尘争取了时间!

“去!”少忘尘大喝一声,立即看准机会,将重金灵气直接扑到那道剑气之上。刹那间,少忘尘就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一条无比巨大又活跃的鱼,简直有些抓不住的感觉!

好在獠翾在一旁辅助,无数元气包裹上来,绕成了丝线,将剑气和重金灵气牢牢绑定住。

“好!”少忘尘感受到重金灵气宛若附骨之疽将拿道剑气围困住,重金灵气的腐蚀性逐渐渗透那道剑气,就好似慢慢蚕食掉一片叶子,终于将那剑气中控制庚金之气的力量消磨掉。

“出来!”接下去的事情就容易得多,少忘尘收回重金灵气,将那一缕庚金之气放归天地,然后以气血之术慢慢修补好獠翾破损的筋脉和骨骼。獠翾的断掌被切下不久,还是**,也被少忘尘连接上,再次捏碎了好些丹药抹在伤口上,又扯下自己裙摆一条布条包扎好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抹脸,居然早已经大汗淋漓。

接过少挽歌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珠,少忘尘问獠翾道:“阿叔如何伤地这样厉害?”

獠翾微微活动了手臂和手指,虽然还没有完全灵活,却已经没有大碍,也是松了一口气,道:“今日多谢你了。”

转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那半把断剑:“此剑已断,剑气威力却依然如此巨大,我倒是没有想到!”

少忘尘也看向那把断剑,只觉锋芒毕露,好似有一股见谁杀谁的狂霸之气。

“此剑恐怕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还是小心为好。”少忘尘说。

獠翾却无来由的一笑,眼神看着那断剑,眼中唯有炽热:“我想要已经得到,就不需要这断剑了!”

“嗯?”少忘尘不解其意。

獠翾挥了挥自己独有的,且受了伤的手:“剑意!”

“剑意……”少忘尘大概是懂了,又仿佛不大懂,只是他也不问,这也没什么可问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也都有自己追寻的东西。就好像他不喜打打杀杀,可他的父亲却是手握重兵,连玄祁帝也要忌惮的太尉。

再次确认了獠翾无大碍之后,少忘尘也就抓紧时间去寻找有兴趣的功法。

他的时间不多,虽然对紫襟衣的三日之约有些不满,可既然是答应了,总得要遵守。而他除了书楼这一遭,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再次寻找,少忘尘对于打开琉璃罩就谨慎了许多,尤其是一些加厚的琉璃罩,更是离得远远的,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獠翾。獠翾好歹修为在那里,他却未必能躲过的。

“这是《无上后土真法》,好似是以地气为修炼的功法。”少忘尘找到了一块巴掌高的石碑,刻了没几个字,但是用心思去感受,脑海中便出现了这碑中内容。“这功法虽然没有什么威力,不过却有其特殊性,地气……啧,帝江说地底下有无数先祖遗留下来的法宝,地气也是九百九十九中灵气中的一种,而且是最难操控的灵气之一,这倒是可以帮我打下一丝基础。”

当下,少忘尘打开琉璃罩,将这石碑握在手中,将内中记载全部记忆下。

记忆完之后,大亓氏的神识便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使得更加切合巫师的手段去修炼。可以这样说,经过大亓氏的修改,这原本可算作是道法或者是奇门遁甲的术法便成了既可以以巫道修炼,又可以以道法修炼的功法,适应性很强。

“咦,既然如此,我何不将刚才看到的《紫府仙雷太上诀》、《星辰诀》这些修炼特殊的灵气或者力量的书都记下,也许经过大亓氏前辈的修改,我能同时双修也不一定吧?”

灵光一闪,少忘尘顿时跑回方才《紫府仙雷太上诀》的地方,直接打开琉璃罩,顿时那萦绕在青玉牌上的紫色雷电便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如蓄势待发的灵蛇直接缠绕向少忘尘,骇得他急忙摆摆手,使用了木之灵气织成蛛网护在身前,这才逃过一劫。

民间对付雷电的方法一般就是以木棍保护,可是这却并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雷电直接将木棍击起大火也未可知,许多山林之火便是如此来的。

这也是少忘尘才想起来用来保护的方法,也得亏他的木之灵气简直多的无法想象。

“真是运气,难怪挽歌常说我运气好!”少忘尘有些侥幸,心里想着。

有了这层经验,少忘尘便以木之灵气包裹住自己的手,然后才去拿那青玉牌,饶是如此,手上还是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等接收了青玉牌内的功法,少忘尘便重新把青玉牌放好,连忙关上琉璃罩。

接下去的一个时辰,少忘尘又找到了三个不错的功法,分别是《万物生长》、《九阳术》、《论剑诀》。其中我《万物生长》很适合他现在修炼,是以木之灵气为主的修炼,修到大成能改天换地,重新缔造世界,创造生灵。而《九阳术》则是修炼太阳真火,太阳真火乃是至高至阳的火属性灵气,修成之后能以太阳真火攻击,融化一切,微力无穷。《论剑诀》是一套剑法,看简介是数千年前一代剑侠流传下来的功法,威力无穷。他是想着他已经有了一把重剑,索性就以《论剑诀》对外宣称是他修炼的功法好了,来掩饰他修炼天道法的事实。而且他也不是盲目选取,一共六部功法,正好对应了五行灵气,以及一个紫府仙雷,也有助于他掌控好五行的修炼。

此来他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他也就没有再多看其他的书,只是浏览着,没有记在心里让大亓氏修改功法。

獠翾仿佛也只为了那断剑疯狂,受伤之后就一直盘膝坐在那断剑旁,双眼死死地看着那把断剑。

“咦?挽歌呢?”少忘尘猛然发现,他居然许久没看见少挽歌了,顿时加快了脚步找寻起来。



第八十章 神龛

少忘尘找了好一阵子,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五心朝天,盘膝而坐的少挽歌。

这是在二楼最深处的地方,甚至连明珠的光线也显得暗淡。在墙边上,有一朵火红色如燃烧起火焰的莲花,足有三步宽,巨大的莲花瓣游走着明亮的鲜红的火光,宛若燃烧了无尽岁月,不泯灭,不毁灭。这是佛门三莲之红莲业火!

传闻红莲业火生长在冥界最深处,以轮回之力为养分,以命运之力为芳华,以业力为袭明。沾之则被业火纠缠,命运之力加身,生生世世无法逃离!便是已经修炼得道的阿菩提沾染一丝业火之力,也要重新回归轮回,无法超脱!

而这朵莲花的藕心处,是一个深沉如玄铁一般的佛龛,佛龛有半人高,静静地放在那里,不染尘埃。佛龛内中有一尊佛像,此佛抬首望天,满目悲悯,手持八部神龙杖,身后有三光聚佛芒,琉璃袈裟垂下,有香烟轻袅,观之不生亵渎心。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这是地藏菩萨的神龛!”少忘尘有些吃惊。

从前他喜欢读书,各法都有涉猎,而地藏王菩萨的形象他恰好读到过。彼时他曾为地藏王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而无尽感怀,偶尔委屈极了,他也会产生一丝让地藏王菩萨收了他的几个兄长去的念头。故而对于佛宗,地藏王菩萨算是少忘尘最为熟悉的一个。

他看着地藏王的佛像与少挽歌正面相对,少挽歌闭阖着双眼,似有所悟。

少忘尘不知道少挽歌得了何等的奇遇,但却大概知晓,少挽歌恐怕是得了地藏王的传承了。

又见少挽歌没有醒来的趋势,少忘尘也不便打扰,再度去寻找别的功法看。

他们手持玉符令,在书楼的期限是二十四个时辰,而其余人的期限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别人在十二个时辰后,不论是否找到自己所需的书籍,他们都要出书楼去,要想再进来,就要重新付出相应的代价。

军功也是可以换取进书楼的机会的,之前少忘尘也听闻过。只是他有天道法,这才是他最适合修炼道法的功法,他也就根本没有想过要以军功来换。犹且是,他的军功其实并不大,而且他也有将近十天没有再出去猎魔了,所以这军功一事就索性耽搁下来了。

约莫在书楼里又耽搁了两个时辰,少挽歌才从佛龛前醒来,双目睁开时,隐约有红色火焰内息,与她头顶的莲花冠相互呼应,竟有几分业火红莲之韵味。

“公子久等了!”少挽歌走到少忘尘身后,轻唤一声。

“你醒了……”少忘尘欢喜转头,却只觉得少挽歌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更加清冷些……也说不好,只觉得她的眼神好似能够看穿灵魂,能让人不寒而栗。

“你……还好?”少忘尘迟疑着,问了一句。

“公子放心,挽歌很好!”少挽歌浅浅一笑,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嬉笑怒骂的少挽歌,可是总让少忘尘觉得有些别扭。

顿了顿,少忘尘说:“已经过去一天了,接下来还有好些事,我们出去吧!”

三人从那楼梯下去,龍儿正在一旁整理书架,只是看得出他在守护这入口,没有走远。

见了他们,龍儿咧嘴一下,“啊啊”叫了两声,取下了书架上的紫晶令符,那楼梯便重新回归地下,而穹顶和地面的出入口也都重新封闭,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跟着龍儿一瘸一拐地走到书楼的出口,也不见伏藏,他们各自对龍儿抱拳告别,便离开了。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姚军就听到了消息,直接赶了来。

“尘公子可找到适合的功法?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姚军笑着问道。

“嗯,找到了一本《论剑诀》,手边也正好有师兄给的剑,却是最适合不过了!”少忘尘点点头,见姚军满头的汗珠,又道:“姚军阿叔好似有事情找我?”

姚军搓了搓手,干笑两声,道:“是,算是吧!”

当下姚军便说了事情来由。

盖是虞城的人带来消息,说迎亲的队伍在半路遇到伏击,少主虞上邪消失无踪,而血灵芝也没了踪迹。岁灵犀闻听消息大发雷霆,说是虞城看护不力,血灵芝失踪,虞上邪也消失,这亲事暂缓。然后又派出了十个十一品缩地成寸以上修为的高手去寻找虞上邪的下落,同时以众妙花悬赏血灵芝。

少忘尘听了直皱眉,他是目击虞上邪疯魔全过程的,也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灵犀少主还没有得到血灵芝?不应该啊,她不是让那个楚二娘去拿了么?不过也未可知,最后那楚二娘好似也一道疯了。”少忘尘心里想着:“不过灵犀少主这却是表面功夫了,此时说是这亲事暂缓,恐怕不过一段时间,就要以虞上邪已经疯魔,或者是有楚二娘的不争事实作为借口彻底解除婚约。”

只是这些他都不好说出来,那是别人的事情,别人的事情要少管,这是少忘尘素来的作风。在太尉府里若是管了别人的闲事,他的下场从来都不好过。

“少主这是太难为我们了,要军师大人去虞城讨一个说法,可是军师大人不在,青槐将军也不在,其他几位主事的也都以各种借口不肯接下这件事,有些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长老居然出去剿灭魔族去了,这等祸事便落到了我头上,我又推脱不掉……”姚军顿时苦了一张脸,对着少忘尘连连作揖:“这不是听闻尘公子你与少主关系还算和洽,想让公子出个面,为在下说几句话么!”

“原来是这样!”少忘尘顿时了然。

“想不到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虞城少主的事情的确难办,尤其是现在正是灵犀少主的气头上,办好了无赏,办不好便是大祸临头!”

“可不是么!这不急得我团团转,一时也不知道去找谁!”姚军拍着大腿,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想了想,少忘尘问道:“那卓远呢?”

“卓远长老今日一大早就回虞城去了,说是被灵犀少主发了一通脾气,赶紧回去了解事情去了。他原本是留驻聊城的亲使,这会子自然没脸呆下去了。”想起卓远,姚军的脸色好了不少,至少他不是一个人被难为的。

少挽歌听了半天,便道:“那我们公子也无能为力啊,灵犀少主那般级别的,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无法去企及,你这是将祸水引到我家公子头上来!”

姚军愣了一下,脸色憋地通红,也是急了:“那我可怎么办?虞城这会子肯定也是水深火热,这亲事被推迟,他们自然也是满心不快,更何况虞城少主和血灵芝就是来聊城的路上丢的,他们当然也要把罪过放在我们聊城身上,我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么?而且,而且,我这修为和身份也不够啊……”

“你说得也有理,你去的确是要激化两城矛盾的。其实最合适的人是师尊,哪怕退而求其次,让师兄去也是可以的。”少忘尘心思一动,问姚军道:“师兄现在如何了?”

“还在瞭望台那边,清早传来战况,昨夜又与魔族大战了一场,死伤不少。”姚军寒着脸说道。

“这……”少忘尘迟疑片刻,才说道:“感谢姚军阿叔信任我,只是我也的确是不够资格去掺和这件事情的,而且明日我就要回到东来先生身边去,时间上也不够。”

“你还要回去?”姚军显然也是一愣。

“是,东来先生本只是见我修为到了五品,才恩准我回来三日,好找个功法。”少忘尘说。

“那难办了啊!东来先生简直比虞城都要恐怖!惹怒了虞城,两城交战我聊城也不会怕他,可是东来先生要是发怒……”仿佛想到了什么,姚军猛然一抖身子,不敢再说下去。

“东来先生脾气很差吗?”少忘尘眼神一闪,伺机问道。

姚军瞪了少忘尘一眼,忙摆摆手:“可不敢乱说!东来先生素来脾气好,只是一旦不顺心,那简直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尤其是他身边那只异瞳云猫,下起手来简直不留半点情面。你不会不知道东来先生的来历吧?”

少忘尘茫然摇头。

“北隅有这样一句话:紫气东来沾襟衣,入主江湖六百年!”姚军煞有介事地沉了声音,说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能够攀附上东来先生,就可以在江湖上纵横六百年而不陨落!曾经北隅有一个人被废了修为后得到奇遇,他将这奇遇送给了东来先生,于是他在江湖上闯荡了将近千年,直到最后身体实在无法支撑而死去。”

少忘尘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这样厉害?”

“哼,这只是其中一笔而已,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这次军师大人能够请来东来先生对抗魔族,我们聊城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只是东来先生轻易不出手而已。”姚军对少忘尘招了招手,附耳又说:“你应该知道东来先生是生意人,可你知道他做的生意其实都是杀手的生意吗?旁的不说,就是当年玄祁帝称帝,也是请的东来先生去刺杀老皇帝,这才一举成功,成了今天的天玄王朝,统治了东华、西临、南疆、北隅和中土二十多年!也是因为这一笔生意太大,东来先生才隐遁江湖二十多年,直到这一次被军师大人请出山!”

“什么!”



第八十一章 入主江湖六百年

灵犀殿内。

今日的灵犀殿内的奴仆都惶惶不敢多有逗留,只因里头的那位主子雷霆大怒,唯恐让自己遭了难。

然而那些奴仆不知道的是,此时闭阖的大门内却是另一幅景象。

岁灵犀显然心情不错,正拿凝香丹洗着手,而一旁的彩凤也是笑意吟吟地伺候着。

“主子好算计,这回不但血灵芝拿到手,而且还有了借口,将来好将亲事退了。”彩凤递上丝绢一方,给岁灵犀擦拭手上的水珠。“而且虞城的人还完全无话可说!”

岁灵犀抿唇一笑,眼神中满是智珠在握的自信与傲气:“楚二娘等了这一天这么久,我也算是成全一对痴心人,有何不可?虞上邪这样的男人如何能配得上我,也唯有楚二娘这般痴人才心心念念不肯放弃。”

“要说这楚二娘也真是,之前还嚷着要杀了虞上邪,原本一了百了的事情,怎么就放了虞上邪呢?”彩凤皱着香眉,满是不理解:“这下倒好,俩人一道疯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当年楚二娘被虞上邪背叛,又被虞上邪亲自剜去腹中胎儿,这般打击,其实她早已经疯了,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爆发而已。”岁灵犀道:“但三年后再见虞上邪,原本的恩爱,与之后的残忍就让她一股脑儿的发作出来。所谓爱之深,恨之深,反之,恨之深,也爱之深。说到底,楚二娘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即便是这般田地,也还做着与虞上邪生生世世的梦。”

“这是心魔,主子相帮也帮不了。”彩凤道。

“其实虞上邪入魔也有好处,那就是虞城的人不会被彻底激怒,反而有惭愧和羞耻在其中,我将来退婚,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一旦死了的话,他们反而会把话说绝,一旦否认了这桩事情,甚至说是我聊城出尔反尔,那才是麻烦。”岁灵犀道。

“主子智慧通达,自然不是奴婢能想得到的。”彩凤顿时道。

顿了顿,彩凤又问道:“那接下来主子打算如何?”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找个人去虞城讨个说法就行,成与不成也不是虞天弓说了算的。”岁灵犀眯着眼睛,笑道:“我已经将血灵芝送去给父亲,只需要三五日,父亲就能够痊愈。不过那时候天下人还都以为血灵芝不知所踪,不知道父亲已经恢复修为,这就变成了我聊城的一桩底牌。”

“奴婢明白了,所以主子才以众妙花悬赏血灵芝,好将这烟雾散播出去!”彩凤也是聪明人,当下明白。

“虞上邪还不够,我要让整座虞城都要为虞上邪付出代价!区区一个虞天弓算什么?到时候也要匍匐在我脚下!”岁灵犀双目闪烁,好似利刃出鞘,锋芒毕露,根本不敢直视其目:“天下正要步入大争的时代,魔灾已经出现了苗头。师尊传了话来,说那魔云底下的大魔头至多再有两个月就要彻底复苏,其他几处有大魔头盘桓的城池或者地域三三两两也有绝世之宝的出现,冥月城甚至有古仙人的洞府出世,直到现在还在争抢。你道夙沙卿是去做什么,当真会为了什么魔族而这般频繁地出去?还不是为了那仙府内的宝藏!传说那可是蛮荒仙人王诛仙的洞府,只一个诛仙剑阵就足以让天下人挤破了脑袋!”

“王诛仙!”彩凤倒吸一口凉气:“史书上说,王诛仙可是到达了三十三品合道境界的人!那可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身杀气直逼杀神白起,可是最后还是在与大巫界一战之时陨落了。当时传闻他的府邸跳出三界去,根本无法找寻,居然在冥月城出现了?!”

岁灵犀微微点头:“与大巫界那一战之后,但凡是造化、天乘、合道、无间、归墟、永生这最后六个境界的大能全部死绝,唯有一个叫任云行的无间高手恰好领悟了归墟,才在最后死而复生,成了唯一留存下来的人。可是有趣的是,不过两年,任云行也消失无踪,至今不曾出现,早有人说他也中了大巫界的巫术,虽然是突破了归墟,可也难逃一死。”

“大巫界的确厉害,万人都不足的种群居然几乎毁灭了当初整个修真界的大能,连魔族、妖族、佛门也毫不例外,也幸好大巫界已经灭绝,当今天下再无巫师,不然恐怕又是一个灾难!”彩凤很是赞同道。

“王诛仙的府邸自有诸多高手觊觎,我当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岁灵犀道:“这段日子我发现,但凡有魔乱发生之地,必然有宝物出世,魔乱越大,宝物越强大,我聊城这朵魔云下的魔头比起冥月城的那尊还要强大不少,可见我聊城也必然有绝世宝物即将出世,我何必舍近求远?”

“主子是说,很快就会有法宝降世?”彩凤又是一惊。

“自然,这也是我千方百计要让父亲恢复,要灭了虞城的原因。魔云所在正好是在聊城和虞城之间,宝物出现在虞城的几率与聊城一样,我不可能让这宝物落进虞城人的手里,不然我聊城恐怕真的要落下这第一的位置!”岁灵犀一身杀气崩裂,好似随时要毁天灭地一般,简直可怖。就连彩凤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敢靠近。

“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马虎不得。”岁灵犀很快收起气势,对彩凤道:“你再去套一套那个少忘尘的话,我需要太液丹来助我提升境界,大灾降世,修为一定不能低!”

彩凤微蹙峨眉,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现在那个少忘尘跟随在东来先生身旁,东来先生此人不好与,奴婢担心恐怕事情有变……”

“东来先生……”岁灵犀皱了眉,沉吟许久,才叹了口气:“东来先生的确难弄,他是北隅第一人,手中的势力要灭绝一座城池也绰绰有余,也不知道他看中了那小子什么,居然要亲自带在身边……”

彩凤见岁灵犀沉吟,也不敢多言,在一旁静静候着。

“先不管这些,你自去做事,只是尽量对少忘尘客气些,他有什么难处你竭力去帮衬。”岁灵犀道:“此子身上肯定有秘密,不然东来先生不会对他产生兴趣。只一点,千万别从他的口中探听东来先生,以他这般修为,便是你在背后说他的话,他也能推演三分,平白添了几分过节。”

“是,奴婢明白了!”彩凤点头,立即退了出去。

………………………………

少忘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相信东来先生修为高得离谱,能耐大得惊人,势力强得要命,可是他万万也想不到,那个懒惰地连走一步路都不愿意,看起来无比和蔼和煦的人居然会是当年刺杀老皇帝的人,是改朝换代的推手!

这种感觉让他浑然一抖,就好像原本跟在他身边的是一只小白兔,可有一天突然那只小白兔撕开了面具,居然是一头猛虎伪装的,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不仅是他,便是少挽歌和獠翾也是连连变色。

獠翾还好,到底年长些,也或许或多或少对东来先生有一丝半丝的了解,只是沉了一张脸,原本插在腰间的独臂也松了下去,明显有些势弱。

而少挽歌则是瞪大了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张大的小嘴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腿!

“原来紫衣阿叔有这般来头,也……也太厉害了吧……”少挽歌简直都要结巴了,懵了一脸:“咋还长得这样好看哩?不应该啊……”

“所以啊,你们跟随在东来先生身边,肯定也不是什么坏事!”姚军很是点了点头,道。

突然,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破开虚空直接降临到姚军的身上,压迫地姚军直接跪趴在地上,好似蛤蟆一般,连站都站不起来!

“东来先生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姚军吓得差点哭了出来,直接大声呼救,也不管这是否有失体统。

“喵呜,敢在背后说我家主子的话,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虚空中传来小雪儿蕴含怒火的声音:“还有你们三个,赶紧办事赶紧回来,再扯闲篇儿,本猫将你们的舌头割了,再切一手一足喂狗!”

“是,我们会抓紧时间!”少忘尘才有过心灵的震撼,原本还有一丝想要逃离紫襟衣的念头,这会子正是半点忤逆的念头也没有,直接一拱到底,行了大礼。

就连素来无礼的少挽歌也是如此,像模像样地行了大礼。

“饶命,饶命!”姚军还在求饶这,只这一会儿,就已经七窍流血,少忘尘看去,便知道姚军体内的骨骼至少碎了一半!

“哼,今天本猫心情好,再让本猫听见你碎嘴多言半句,不,一个字,本猫直接将你丢进罗浮战场,生生世世都别出来了!”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听见“罗浮战场”,姚军又是一抖,连忙道。

“哼!”

小雪儿这才消了气,一瞬就消了气势。

姚军顿时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颤巍巍扒拉出一把丹药来,吃豆子一般地吞了下去。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血色,两股战战地从地上爬起来,闷声不响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擦去了面上血迹。

“你没事吧?”少忘尘迟疑着问。

“不妨!”姚军咧嘴一笑,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少忘尘了解姚军的心思,也不再多言,而是道:“那我就先去师兄那儿看看他那边如何,若是他能得空,便让师兄去虞城,若是不能,就请他想个法子。”

“好,好,多谢尘公子了,姚军致谢!”姚军感怀莫名,对少忘尘行了一大礼。



第八十二章 人间,无间

聊城一共有八座瞭望台,位于聊城八个方位,彼此互为犄角,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势。

瞭望台的作用主要有二,一者观察敌情,也是重中之重,所以才会称之为瞭望台。一旦发现敌情,就会以狼烟、鹞子、传音等各种方式将消息传递至聊城的城主府内,轻者由青槐等几位将军制衡,重者则由夙沙卿或者是城主岁无痕亲自决策。第二便是屯兵与修养。来往的将士与各路想要赚取军功的士族、世家、散修都需要一个疗养和休息的地方,瞭望台内则有足够的空间和房屋以供修养,还有不少医师、炼器师、炼丹师、阵法大师等驻扎在内。可以这样说,就算聊城主要的城池全部毁灭,这八处所在也能够作为聊城的后盾。

这也是为什么瞭望台出现魔族,需要青槐亲自坐镇的原因。

姚军画了路观图给少忘尘,少忘尘则驾驭了飞剑直接到了东南角的瞭望台。

其实少忘尘在向廖勋学习到以灵气驾驭那把重剑之后就已经能够使用,飞行只是其中一个功能。虽然并没有完全发挥出那把重剑的全部实力,但是速度依然很快,至少比起之前骨瑟携带他们出城的速度要快上三分,去往距离城主府数百里的瞭望台,居然也不肖半柱香的时间。

这一次獠翾没有来,他似乎在书楼里感悟到了什么,在院子里仔细参悟。少挽歌也没来,与獠翾的理由差不多,只是少挽歌要散尽修为重新修炼过,任重而道远,故而她也十分卖力,没有主动的跟着。

早在半空中看到那座瞭望台,只觉得那瞭望台好似平地而起的烟囱,极为巨大,占地足有一顷,高足有百丈,上面站了许多身着铠甲的士兵,一面刻着小篆“岁”字的令旗迎风飘扬,彰显着此地的主权。

瞭望台之后则是大片的建筑,高低不一,只是毫不奢华,都是简单的建筑,有的依山而建,有的造在树杈上,可见都是因地制宜,极尽军队本色。

“这里几乎都能算是一座城池了,内中起码有数万兵马,难怪青槐会如此紧张。”少忘尘落在距离瞭望台三里左右的地方,这里恰是一片山林的凹谷,只要走过这个小土坡就到了。

这瞭望台周围有强大的阵法,非是其中之人根本不可随意进出,他从未来过此地,直接御剑飞去恐怕会被当做敌人,闹成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徒步朝着瞭望台走去,倏尔,少忘尘觉得背后凉丝丝的,猛然转头一看,却并不见任何动静。

“怎么会有种被盯住的感觉?难道是瞭望台上的人误将我当做敌人了?”少忘尘心里狐疑着,只是本能地觉得又不大像,连续朝背后看了三四次,那种被尾随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这让他感觉很不好,索性停了脚步四下张望起来。

突然,一道飞鸟也似的黑鹰从少忘尘的背后划过,少忘尘下意识射出一道木之灵气,然而木之灵气所过之处,却根本毫无异常。

“不对,肯定是有东西跟着我,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我确定那肯定是魔族的东西,魔气不会有错!”少忘尘心沉如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下分散出数十道木之灵气跳跃在周围草木之上,使得每一棵草、每一棵树、每一片一叶子都成了他的耳目,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骤然,他以六七十步外的一棵树为视角,“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如乌鸦一般的黑鸟停在一棵树杈上,随即双翅一展,脚下一蹬,朝着自己飞来。

他“看”地仔细,这是一只浑身缭绕着魔气的黑鸟,气势虽然内敛,可是魔气十分浓郁,比起之前少忘尘捕捉的魔头还要强大数百倍,几乎可以确认这至少都是一只七品以上的魔禽。

四下反正无人,少忘尘自然不会让这魔禽袭身,虽然这魔禽速度极快无比,比他御使飞剑还要快一些,可是他早已经整装待发,只心中默念巫语,顿时数道木之灵气就凝聚成手指粗细的藤蔓,几乎只在刹那间,就编制成了一个笼子,那只魔禽简直就是自己撞进来一般。

“嘭!”的一声,那只魔禽毫不意外地撞击在木之灵气编织而成的笼子里,那巨大的力量几乎就要破了笼子而出。

“去!”少忘尘当机立断,分出一部分心思操控土之灵气,直接加持在木之灵气所成的藤蔓上,土生木,顿时那木之灵气就好像汲取了极大的营养,藤蔓越长越长,越长越粗,直接将那个笼子牢牢锁死,只留那只魔禽在里头东撞西撞,就好像用绳子牵住了一头看见了骨头的恶犬一般,简直要脱缰而出!

“这魔禽果然是七品境界,看来单论束缚之力量,我使用巫术的确是可以和七品的修真者相提并论,只是到底是境界不足够,还没有七品飞身托迹的本事,不然只自己凭风飞行就能够神行万里了!”少忘尘还是很高兴,这是以他自己的力量,又是独自完成的,他打心底里产生了一丝成就感。就仿佛念了许多年书的乡绅士子,有一天突然高中了一样,也不说状元,只一个探花也是欢喜之极,这代表了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感受着手中那魔禽的力道,少忘尘又有些侥幸,好在这时候周围并没有人,要是周围有个人,他断然是不敢施展巫术的,那他只能坐以待毙,让这魔禽扑杀自己了。

“这魔禽可怎么好,总也不能带进瞭望台去,否则又要被青槐怀疑。那可怎么办呢?”少忘尘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有了主意,就在地底下挖了个坑,与当初藏匿魔兵一样藏匿这只魔禽。只是当时有帝江布置结界,他可不会布置结界,但是他用木之灵气催使周围的树木的根系疯狂的成长,将地下围成了一个囚牢,又有木之灵气所编织成的藤蔓做笼子,上面盖上土,盖上树叶,催生一匹嫩草,也就看不出了。

少忘尘自鸣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觉得自己着实聪明,不由得又有些小欢喜,高高兴兴地朝着瞭望台走去。

殊不知,就在少忘尘走后,数千里之外的魔云深处,在一座魔殿内,有一个一身黑色羽衣,头生猩红孽角的魔头睁开了眼睛,双目如嗜血一般鲜红可怖。

“居然被一个小娃娃抓了,简直是可耻!”此魔怒意一生,纤长墨黑的手掌猛然一捏,数千里外的被木之灵气围困住的魔禽陡然“呱呱”一声惨叫,直接爆体而亡,随即化作一团纯粹的魔气,从牢笼细微不可见的缝隙处渗透出来,又钻出泥土,朝着魔云的方向飞去。

这一切都发生地悄无声息,唯有魔殿内的数位魔兵感受到那魔头可怖的怒气,“唰唰唰”地跪下了身子,齐声高呼:“无上地魔主!”

少忘尘距离瞭望台还有一里的时候,就有一个七品飞身托迹的将士手持长枪从瞭望台上飞升而下,直接拦在了少忘尘身前:“来者何人!”

少忘尘行了一礼,道:“我是军师的二徒,名唤少忘尘,来此找青槐强军。这是我的令牌,请将军过目!”

那人接过令牌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忘尘,道:“此时正值战期,乃是非常时刻,保险起见,我要将此令牌给青槐将军看过,你且稍等!”

“好,有劳了!”少忘尘也不在意。

那将士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就重新出来,将令牌还给少忘尘道:“阁下请随我来!”

少忘尘自然知道是这个结果,就尾随了那人进去。

“将军,我听闻前两日有大量的魔族来犯,不知道情况如何?”瞭望台内自有秩序,除了十万火急的军情急报,其他时候都需要步行,趁着这个当儿,少忘尘便打听道。

那将士依然不苟一笑,只是回答道:“直到昨天夜里才彻底清除魔兵,将军忙了一夜,正在前营清点将士。”

“那这一仗岂不是打了两天?为何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少忘尘奇道。

“那是因为此次魔族派遣了一千六品以上的精锐部队直接潜入瞭望台,有不少魔族甚至伪装成了人族,所以极难清除。说是战争,却与寻常的两军对垒并不相同,故而在瞭望台外丝毫看不出痕迹来。”这将是也是耐心解释。

紧跟着他们绕过一处墙垣,少忘尘顿时就看见一个巨大的场地,里面横七竖八、活力或坐或躺着许许多多的人族,大多都是受了不少伤,有的人缺了胳膊,有的人被划开了肚皮,都好似苟延残喘着的或者,血腥味一下子弥漫开来,浓烈五比,好似劈头盖脸地拍在面前,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子,简直就要憋闷死。

那将士看少忘尘皱了眉头,听了脚步,便知他不适应这里,道:“这些都是昨夜受伤或死去的人,丹药和药草已经不够,他们要等到下一批的物资到来,等不到的就要死,这就是魔族的罪孽!”

少忘尘看着那些人,痛苦地哀嚎着,有的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抽搐着活着,仿佛与生命做最后的挣扎。鲜血浸染了这一片天,仿佛将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吸光了血色,变得惨白惨白,烈日之下,血腥味惹来无数蚊蝇,人们有气无力的拍打、驱赶着。

他们就像是一群等死的人,半点生机也无。

少忘尘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无间地狱!



第八十三章 丹药引发的血案

凄凄如石上枯草,恹恹如霜下新枝,一曲勾歌杀艶凉,人寰无限问锋芒。

天有怜悯,大日无色。地有哀默,渠水不走。

这就是战争!

硝烟不曾远,短兵成废铁的战争!

少忘尘看着,看着,只觉得心思无比地沉重,没有任何的杂念的沉重,唯有悲悯。他茫然无措地看着那些人,无力地伸着手,就仿佛是陷入泥淖无法自救的人们,是即将逝去的生命。

“丹药不应该早就备好了吗?怎么会没有,要等到下一批!”他寒声问,声音喑哑,如含了一口黄沙。

那将军看了一眼少忘尘,嘲笑一般地笑了一声,脸上唯有千年不化的冰冷:“丹药,该要问问那些长老们了!”

“长老?”

少忘尘知道聊城内有十大长老,各司其职,就好似天工楼的两位长老专司炼器一般。但是他谁都不熟悉。

“哈!”那将军又笑了一声,在前头走着。

他们从那些伤患和死者的身边走过,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哀嚎声,少忘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父亲是一国太尉,征战无数,是不是早就对这般景象司空见惯?所以他那么冷漠,母亲死在他的面前也无动于衷,甚至连一声叹息也无。”少忘尘突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眼前的鲜血在眼前晃晃悠悠,与记忆中的鲜血重叠在一起,让他难以遏制地有些恐惧。

突然,他在一群如恶鬼一般的人们中看到一个人,他那么年轻,也格外地冷静,以至于他看起来与别人有些格格不入,十分瞩目。

“陈六道!”少忘尘一眼就认出了他,脚下三两步绕过那些伤患朝着陈六道跑了过去。

“六道,你怎么在这儿?”少忘尘一把拉过陈六道,问道。

陈六道显然对少忘尘的出现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随即好似想起这话是少忘尘先问的,便道:“前日发出消息说此地被攻破,我是来参军的!”

“你受了伤?”少忘尘看见陈六道手臂上和背上各有一道手掌长的伤痕,就好像被人用砍刀砍的一样,鲜血流了一地,忙急道:“你怎么不医治?”

“丹药被扣了,青槐将军说军师不在,有两个长老卷了大部分的物资跑了,他也正在想办法。”陈六道说道。

“简直可恶!”少忘尘气愤无比,连忙掏出两枚回灵丹让陈六道服下,又捏碎了两枚回血丹涂抹在陈六道的两处伤口上,顿时止了血。

“啊,他有丹药!他有药!”

这景象被旁边的伤患瞧了去,顿时就嚷了起来,那些濒死的人们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拼命朝着少忘尘挤过来,只一瞬间就将他挤在中间,好似要淹没在人海。

“你们别挤!我有一些药,伤重者可以先来领取!”少忘尘无法,只好连忙说道。

“你还有药,快给我,快给我!”

那些人一听少忘尘果然还有丹药,当下就不要命的一哄而上,人挤人,脚踩脚,有些站不起来的伤患甚至被当做了脚垫,直接被其他人踩在身上。

少忘尘心里着急,有些烦躁,又有些怒意。

“你们排好队,再挤过来,我便不拿出来了!”少忘尘被挤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那些带着血腥的肮脏的手好似鬼畜一般伸到他的面前。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那些人就像疯了一样。

少忘尘从缝隙中看见一个和陈六道差不多大的少年原本断了腿,这时候居然被自己人踩地奄奄一息,伤势又加重了不少,只怕马上就要断气。他愤怒极了,顿时一身气势强势迸发而出,将周围修为比他略低的一些人震开。

可是他的修为也并不高啊,在这里比他修为高的人多的是,这虽然震退了一些人,可是更多的,更强大的人就蜂拥而上,而且他们不像修为低的,他们更加霸道,甚至有些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裳和手臂,看这架势,简直要将他四分五裂才甘心。

方才那将军终于看不下去,脚下猛然一跺,一股七品飞身托迹的气势便镇压下来,这一下,有好些伤患终于体力不支,被压倒在地上。

随着方才那将军身影一闪,他趁着这片刻的空隙,直接将少忘尘带出那些伤患的包围圈。

少忘尘惊魂未定,只觉得震撼无比。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都已经答应给他们丹药了,为什么还要踩在别人的身上去?”他皱着眉,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一点。

他不生气那些人着急着想要丹药,也不生气他们围着自己,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够把自己求生的**加持在别人的生命上?他们前一刻理当还是战友吧?怎么就这样等不及呢?

看着好些修为低的,或者是伤势严重的人们又被摧残了几分,伤势越发厉害起来。

甚至偶有几人居然被活活的踩死!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方才那个少年被踩在地上,手,伤了的腿,胸膛,甚至头颅,都是那些人的垫脚石。他就看着那个少年瞪大了一双血目,被踩裂的肋骨刺穿了肺部和心脏,终于死去。

他来不及伸出援手,他根本没有办法出手,若非是那个将军,他连抬手都做不到。

他想不明白,人,怎么会自私到如此地步?

“这就是修真界,舍我其谁的修真界!这就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那将军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眼神冷冽的好似藏锋的利刃。

“忘尘儿?”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少忘尘惊愕回头,居然是黄鹂儿!

虞长离见少忘尘转头,顿时大喜,三两步跑了过来,直接将少忘尘熊抱在怀里:“果然是你忘尘儿,你咋来了?啧?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我没事,黄鹂儿你怎么也在这里?”少忘尘奇道。

“喏,还不是来追六道么,这厮脑瓜子不听劝,说了将王三成的铺子给他,他死活不要,非要来这里参军。我打听了你的消息,说你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我大哥又出了那档子事,为了虞城和聊城的关系,我就只好来这里帮着杀几个魔头,好歹也算是我虞城小小一点心意!”虞长离咧嘴一笑,顿时道。

只是,只这两句话的功夫,那些伤患又蜂拥而至,要挤上来。

虞长离素来脾气暴躁,一见这架势,也不论缘由是为何,直接扔了两枚霹雳子,只闻得“嘭嘭”两声,宛若平地炸雷,顿时将那些冲上来的人吓退了不少。

“脑子坏掉啦你们!有伤不好好躺着挤个屁!”虞长离直接开口骂道。

少忘尘不怎么想看见这群人,连原本想拿出丹药来救治他们的心思也减了几分,他转头对那将军道:“我师兄在哪里?”

那将军对虞长离扔出的霹雳子有些不满,好歹这里也是军营,动静实在太大。“在里面,跟我来。”

当下少忘尘就跟着那将军去了,居然忍了一颗心不再去看那些伤患。

虞长离从人群中找到陈六道,顿时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忘尘儿来,这会子有人罩着了,快走!”

跟随着那将军穿过一道有士兵把守的路,这才彻底甩掉了那些伤患,少忘尘心情很不好,内心纠葛无比。

不过多时,他们来到一个颇为宏大的建筑前,门口有许多将士把守,巡逻之人也接连不断,一看此地就是整个瞭望台的军事中心。

“将军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那将军对少忘尘说了一句,直接离开了。

“多谢!”少忘尘拱手一礼,直接进了门去。

“嗯?师弟,你怎么来了?”少忘尘刚进入,正在看着立体军事图的青槐就抬了眼,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师兄。”少忘尘对青槐行了一礼,才道:“本是有事来请师兄拿个主意的。”

“哦?什么事?”青槐奇道:“对了,你不是跟随东来先生去了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师兄忘记了,我才修到五品,本该要去书楼找功法的。东来先生知道缘由后便准了我三日。”少忘尘道。

“书楼去过了?可选好了功法?”青槐让几人进来,拂袖添了几杯热茶,问道。

“选了《论剑诀》,剑乃兵器之王,又是忠诚正义的象征,与师兄送我的那把重剑正好合适!”少忘尘说。

青槐眼神一闪,闻言笑了一声:“剑道不错,自保、伤人都足够好,而且闯荡天下也容易些。”

“正是如此,只是还没有好生修炼,方才就差些要丧命了!”少忘尘故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青槐听,看着青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便问道:“师兄,我在城主府的时候仿佛也并无听闻有长老克扣了丹药,这是怎么回事啊?”

青槐脸色微微一变,道:“那是你不熟悉其中事情而已。原本这些事都是由中正殿直接处理的,只是师尊这段时间呆在中正殿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加上西南方魔云日益壮大,那些长老们便起了离开聊城的心思。早先他们只是克扣了十分之一,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分之二,那也就罢了,至少军营里且能周转,而且正式的战役也并没有开启,大多是游击和小分队的包抄,受伤的人士有限,此地又有炼丹师,也就不足为惧。”

“但是这一次,他们居然趁着这一场硬仗我无法离开之际,将丹药全部携走潜逃,炼丹师炼制出来的丹药僧多粥少,根本不及供应。”



第八十四章 左右为难

少忘尘拿出一堆丹药,分别是回元丹十瓶一百枚、回灵丹二十瓶两百枚、回血丹二十瓶四百枚,这些都是基础的丹药,帝江留给他一些,姚军为了巴结他也给了他一些,岁灵犀为了和他拉近关系也给了他一些。

他自己手上还差不多剩下回元丹六七枚,回灵丹一瓶,回血丹一瓶,以后给别人还用得着了。

“师兄,这是之前灵犀少主赏的一些丹药,还有一些骨瑟留给我的丹药,你先拿去分给那些人吧,修为低的,年纪小的优先。”少忘尘说。

其实他也知道,瞭望台内不可能没有储存的药物,只是那些丹药青槐要留给自己亲自操练出来的队伍,所以外面那些本想着赚取军功的人就少了。

当然也有一些自带丹药的,可是他们又有几个像少忘尘这样,动不动就有人送来丹药呢?所以就算有,也都留着给自己了,不会去给别人。

“好,师弟大德,为兄记你大功一件!”青槐笑着,忙叫了人进来,把丹药拿下去分了!

“师兄哪里的话,这些本也是我该做的,作为师尊的徒儿,自然要以师尊守下的基业为先。”少忘尘道。

“可到底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虽然丹药数量还不够,但是起码能保住一批人的性命。”青槐依然很高兴,随即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少忘尘道:“对了,你刚才说有事寻我?”

“嗯。”少忘尘道:“师兄知道虞城少主的事情吗?”

“嗯,听了一些,只知道灵犀少主大发雷霆,暂缓婚事,悬赏血灵芝。”青槐点了头,眼神却看向了虞长离。

虞长离被看得一寒,忙摆摆手:“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大哥恐怕也不好过,毕竟他可是很喜欢灵犀少主的!”

青槐吐了口气,也不回虞长离的话,问少忘尘道:“怎么了?”

“灵犀少主要向虞城问罪,只是师尊不在,你也不在,本叫了几个长老的,只是那些长老也不敢接这差事,大多都出去找事情做了,这差事就落在了姚军阿叔的身上。但他也唯恐自己人微言轻,反而要加剧两城之间的矛盾,所以请我来与师兄商量一下,看看如何是好。”少忘尘道。

青槐沉吟了片刻,道:“他担心的也不无道理,现在灵犀少主在气头上没错,可是虞城同样也有火气,以他才六品的修为就去问罪,恐怕问罪问不了,反而要被擒拿,聊城都要被耻笑做无人。”

虞长离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其实虞城也不一定会生气吧……”

见青槐和少忘尘的眼神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虞长离简直后悔地肠子都青了,自己说什么话,这也本不关他的事情啊!暗骂自己没管好嘴,口中却是不得不保持微笑:“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要说错,这桩婚事虞城是诚心的,贵城也是诚心的,只是中间发生了意外而已……”

见他们还是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虞长离紧张地咳了一声:“我是说,要不我回去看看?”

“你是虞城的人,自然要为虞城说话,可此事你也不可否认的确是虞城的失误,本来这桩联姻有一部分原因是血灵芝,可是血灵芝失踪,便是你们失信在前,灵犀少主要发难,也是情理当中!”青槐毫不客气道。

“这这、你说的也对……”虞长离憋红了一张脸:“可是我虞城也并非是故意的啊,我大哥还失踪了呢……”

眼看两人就要对掐起来,少忘尘忙打了圆场道:“师兄,黄鹂儿,你们在这里争吵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弥补这件事情好。我本是想看师兄这里的事情可有处理好,若是已经处理好,师兄去也是合理,至少是能够代表聊城立场的。”

“只是眼下此地大战初歇,各种事务实在走不开。尤其是魔族很有可能会有再次进攻,我必须要坐镇此地。”青槐皱眉道。

“那可怎么办呢?”少忘尘无奈。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

想了许久,青槐突然道:“如果你陪同姚军一道去,我再派遣几个得力的高手给你,你看是不是适合?一来你的身份比姚军高贵的多,无论是师尊的徒儿,还是你太尉之子的身份,都是有资格去虞城的。再来你与灵犀少主和虞城上邪少主的关系都还算融洽,你去他们也许会听你几句话也未可知。三来,就算这些都不成,你身后不是还有东来先生吗?”

少忘尘皱眉:“且不说别的,东来先生只是因为师尊的关系才带着我,根本不可能为我这小小的一个人物而出面。而且他只允我三日,明日就到了期限,我如果再转头去虞城,再回来,恐怕根本来不及,惹怒了东来先生,只怕对聊城也不好。”

这就是少忘尘在试探了。东来先生他根本不可能把控,而他试探的则是东来先生和夙沙卿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上次去义正山庄的路上侧耳听了两句,大概也只是交易。可如果超出了交易的内容,将来东来先生对抗魔族那关键的时刻留手,倒霉的可就是全城百姓了。

青槐深吸了口气,也想不出办法来。

就在此时,眼前的空间突然如水波起了荡漾,下一刻,一身雪白的小雪儿晃着尾巴走了出来,青、金双色的眸子看了少忘尘一眼,不满道:“才说了不许你背后说人,喵呜,这会子又要讨打吗?”

“前辈恕罪!”少忘尘连忙一礼。

青槐知道小雪儿的来头,没成想才说起了东来先生,小雪儿就直接现身在面前,当下不敢怠慢,行了一大礼:“前辈恕罪!”

倒是虞长离和陈六道不知道小雪儿的来历,只是小雪儿直接撕裂空间走来,闲庭信步,可见她的修为至少在如意境界,也就是至少是在二十一品破碎虚空。又听见少忘尘和青槐恭敬无比,当下也不敢怠慢,忙行了大礼:“拜见前辈。”

虞长离虽然低着头,却直拿眼睛瞥小雪儿,只觉得小雪儿生得好生可爱美貌,尤其是那摇晃着的尾巴,简直又可爱又性感,直看得他心儿“砰砰”直跳。

陈六道则要内敛得多,只是心底里也是大骇,这样的人物平时见一面都难,没成想居然和少忘尘熟识,看方才小雪儿那半责怪半嗔怒的架势,分明是关系极好的!

“你们方才说的话那老头儿听见了,说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可以让你去虞城解决这件事,甚至还让本猫陪你去!”小雪儿小手叉在胸前,将原本有些羞涩的胸脯顿时挤地浑圆,看得虞长离眼睛直愣愣的,差点流了鼻血。“喵呜,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哦!”

“不知道前辈开了什么条件?”少忘尘问道。

“条件嘛很简单,就是要你杀一个人啦,就是你答应捉的那个人,依然改成杀!”小雪儿眼神瞄了一眼少忘尘,顿时嬉笑起来:“怎样,这会子条件算是平等了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少忘尘顿时心底一寒。

上次他要回聊城,紫襟衣便是要以他杀一个人为条件,但是他强行以条件不对等为借口否决了去,将杀人改成擒捉。只是这两天他还没有抽出空来,所以这件事情还有些耽搁。

可是没想到居然又冒出来这么一桩事来,原本与他毫无干系,这下子焦点却在了他的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原本他答应姚军来这里请青槐,是因为姚军的确还有可用之处,不好直接回绝,而主要的原因却是他想让青槐去虞城,这样一来就可以让青槐至少在这几天不在聊城,他做起事来也要自在一些。而且更重要的是,夙沙卿似乎与岁灵犀并不友好,他想借由青槐去虞城一事来让这层关系更加破裂一些。

青槐只要去了虞城,虞城责难他,他不痛快,会嫉恨上岁灵犀。虞城被他说服,那么原本就想借由此事退婚的岁灵犀便会厌恶青槐。

这是他所算计好的,自从上次青槐算计他打听太液丹一事之后,他就知道青槐对自己恐怕迟早是要下手的,无论他现在有无太液丹。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青槐居然会提议让他去,而且青槐说得合情合理,连他自己也无法反驳。若是仅仅如此,他还可以借由东来先生来推脱,可是万万想不到,小雪儿居然带来了这样一桩消息,并且带来了这样一个条件!

他连用来阻挡青槐的算计的借口都没有了!

而且他若答应这个条件,那他便要杀一个人,可是他是巫师,一旦杀了人,就会遭到反噬,这是帝江千千万万嘱托的事情,不论他喜不喜欢杀人都应该要遵守的!

可是他若不答应,青槐和东来先生的怀疑就已经不好对付,倘若事情传出去,岁灵犀、虞城都将责任加在他身上,而更多的人则会以为他为一个人枉顾两座城池的利益,那才是真的可怕!

“怎么办?怎么办?”少忘尘只觉得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着急得不行,就好像走进一个死胡同,怎么也出不来了,简直是左右为难!



第八十五章 地魔主

魔云压城,已足有三月!

当聊城的百姓对魔患感到深切的担忧时,殊不知他们已经逐渐习惯这压迫感,不再惊慌的人们开始步入空前的热血当中,一股修炼、参军的潮流在逐渐形成。

然而在军队日益壮大之时,魔云深处也在构造着他们无法想象的魔域。

魔云之下,是一座占地千顷,高达六千丈的岩山,原本唤作鹞子山。此山多为岩石,只日月风沙侵蚀才有了些许泥沙,植被鲜少。然而山巅却有数棵好似苍松劲柏的的古树,不知道生长了几多年岁,寻常禽兽难以攀登如此高的山崖,唯有鹞子能居高为巢,久而久之,这山才称之为鹞子山。

然而就在几个月前,魔云突然自山巅迸发,鹞子山一夕之间草木不生,生命绝迹,鹞子也多数被魔化,成了魔物。此山也就更名为“魔戮山”,与周围的几座大山和凹谷、河流一道称之为魔域。

而这短短三个月,魔戮山被改造成一座座依山而建的魔宫,无数大大小小的墨黑色的宫殿张牙舞爪,浓烈的魔气如墨汁一般喷涌而出,将这方圆万里都浸染地阴沉肃杀,暗无天日。有劲风飒飒,吹起黄沙,掩埋了满地骷髅,骨骼风化脆裂的“咔咔”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死亡之音,这里不血腥,不可怖,只是比血腥越加浓厚的魔气翻腾不休。

常有一队一队的魔兵手持兵器巡视领地,误闯的野兽飞禽瞬间被当做了吃食直接吞噬干净,连血腥味都无法凝聚。

在魔戮山的四分之三处,有一相比山脚大上数十倍的宫殿,犬牙参差,宛若蛮荒的野兽张开了獠牙,吞没一切生机。

此魔殿是此时的军事、政治中心,无数密报和魔族流入这魔殿之内,又有无数兵马和杀伐之意从此魔殿涌出。

一头生孽角,背生双翼,一身漆黑油亮羽翼加身的男子站在大殿中,巍峨不动,魁梧如山。他的长眉尾生双分,赤红血腥的瞳孔睥睨着天下的苍生,墨黑的长发与血红的孽角互相衬托,带来无穷无尽的气势。

他就是地魔主,九殒!

九殒的面前跪着一魔,一身铁甲,浑身震颤。

“居然失败了吗?那你有何面目来见本座,自戕吧!”九殒眼神不变,淡然道。

那魔猛地一震,对着九殒磕头在地:“属下罪该万死,请地魔主息怒!”

言罢,那魔便伸手刺穿自己的胸口,一颗魔心被生生挖了出来,双手献上。

魔有双心,一心为凶恶,一心为残忍。双心双生,宛如并蒂李子,相继跳跃着。

九殒伸出纤长的手指,拈着那颗魔心,直接张嘴吞噬下去。只片刻,跪地的魔便如风化的沙尘,散落了一地,最后化作魔气,成为这大殿中诸多魔气的一缕。

“布置了这样久,吾怎可能失败?区区瞭望台而已……”九殒伸手一推,魔殿中的魔气猛然翻滚,随即化作一白面小生,羽戴纶巾,面若白玉,眉清目秀,丹唇皓齿。

这书生一手提了裙摆,对着九殒行了一礼:“文墨白参见地魔主!”

“墨白,此次由你率领一千魔兵进军聊城,八座瞭望台,必要破其一!”九殒冷声道。

文墨白顿时道:“嗯,之前有左前锋攻打过最东面的瞭望台,内中必然伤兵未愈,就让墨白一举攻下此地!”

“去吧!”九殒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建木之蒂出世,吾必然要拿到手,聊城是最大的麻烦!”

“属下明白!”文墨白面色微寒,当下走出魔殿。

不过片刻,一千魔兵整装待发,文墨白大袖一挥,将魔兵袖藏。一指点出,一片竹箴瞬间在半空化作飞舟大小,文墨白飞身其上,眨眼破空而去!

…………………………………………

少忘尘心里着急万分,表面却是不敢有任何表露。

“敢问前辈,为何非要我杀那人?前辈这般条件,仿佛也太便宜我了!”少忘尘道:“既然那人连我都能杀得,前辈只怕一指就可击杀,又何须如此劳烦?”

小雪儿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因为本猫乐意啊!”

“前辈这是为难我吧?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前辈为何非要我去做?忘尘想前辈从师尊那儿将我讨去,不是为了要我做这么些小事的吧?”少忘尘只想着拖延时间。

他也不知道拖延时间有什么用,只觉得能拖一时算一时。

“师弟,不可无礼!”青槐见少忘尘对小雪儿如此无礼,当下大惊,连忙对小雪儿行了一礼:“前辈恕罪,我师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哼,你这师弟比你的胆识好得多,你道他是如何能回聊城的,与我家那老头儿讨价还价讨的,那老头儿还是头一次败给这么小一个小娃娃哩!”小雪儿白了一眼青槐,哼了一声道。

“是,是,还是要请前辈原谅则个,师弟毕竟年幼,师尊不在,晚辈总要为师弟担待着一点的。”青槐连忙道:“不知道前辈要杀何人?师弟年幼还不曾杀过人,唯恐坏了前辈大事,还是让晚辈去杀了那人吧!”

少忘尘心想这样也好,如果那个人非要死,不死不可的话,那么他不沾染他的血,也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事情如何会这样简单?

小雪儿拿余光瞥了一眼青槐,猫叫了一声,道:“你道这生意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我们的条件是这个小子去杀了那个人,而不是你!你凑什么热闹?”

青槐一脸尴尬,只对少忘尘道:“师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答应就是。如果有前辈与你一道前往虞城,这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两城之间的敌对意识也会降低到最小。”

“可不是么!喵呜,反正你将那人抓来我也是要杀的,你杀我杀有什么不一样,平白让你得了这么大个便宜,还不赶紧谢谢我?”小雪儿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连看了少忘尘好几眼。

就连虞长离也道:“忘尘儿,这有什么的,杀个人而已,对虞城和聊城都好,稳赚的!”

“黄鹂儿你……”

少忘尘真是有苦说不出,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嘭!”

就在这时,笼罩着瞭望台的结界突然被攻击,发出巨大的一声震天响,随即野风肆虐,顿时吹来战争的气味。

青槐脸色一变,怪叫一声“不好”,对小雪儿道了一声“前辈恕罪”就连忙跑了出去。

少忘尘自然不想在那个问题上纠缠,当下就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急忙追了出去。

“忘尘儿等我!”虞长离只要有架打就格外兴奋,手上捏了两颗霹雳子就夺门而出,也追了出去。

陈六道到底年岁大一些,也沉稳一些,对小雪儿行了一礼:“前辈恕罪,忘尘之事恐怕要等事后再议了!”

小雪儿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六道,翻了个白眼,眼高于顶,直接坐在青槐的将军座上打盹儿去了。

陈六道讨了个无趣,只好讪讪一笑,道了声“晚辈告退”,也就离开了此地。

小雪儿睁开眼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黑心肠,黑心肠,吃了还得拉肚子!呸!”

再说少忘尘紧跟青槐出来,速度却没有青槐快,等他走到场地上时,便看见青槐御风而行,正飞向半空。原本趋于无形的结界此时已经完全被激活,流光四射的结界威力大开,直接抵挡了一次巨大的攻击。

少忘尘看见青槐飞到之前撞击结界之处,那边的结界虽然没有破,可是已经薄弱了不少,青槐正运转一身元气,极力在弥补这处结界。

与此同时,少忘尘看见有两个人也一道飞道了青槐身边,各自施展本领,正是两个阵法大师在重新修补结界。

此时,结界外的天空外陡然再度飞来一道宛若大日的流光,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只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嘭!”

毫无意外的,那流光再一次砸在之前砸中的结界上,顿时那一处结界又薄弱了几分。

“快!快守住阵眼!”青槐在半空中着急地大喊,声音都好像扯碎了一般,可见事态紧急。

“快散开,场地上所有人都转移到大殿里去!”

“往阵脚加灵石,快!”

青槐的指令接二连三,可是半点也不紊乱,这个时候便体现了他一代将军的风姿。“你们之中有谁会阵法的,也都上来,阵法一破,魔军便到!”

“我会一点,我来!”顿时人群中有一人脚下一点,直接飞身靠近青槐。

少忘尘看得仔细,此人也不过刚刚到了七品飞身托迹。

有了一人做表率,又有大难临头,顿时三三两两的人也都加入保护结界的队伍中去,只一瞬间,半空中就到了二十人左右,原本已经变得稀薄的结界渐渐有所恢复。

虞长离抬头看了看半空,拉了一把少忘尘,道:“忘尘儿我们快走,这儿呆不得,这结界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再来刚才那么两击就破了,这次来的魔头修为很高,比前日的要强大得太多了!”

虞长离到底是虞城的少主子,对于结界的认知自然要比自小什么也不懂的少忘尘深刻地多。

虞长离的话音才落,天边顿时又飞来与刚才一样的流光,毫不客气地再一次砸在之前的攻击处。

“啊!”

半空中传来好几声惨叫,那是修为太低的几个修真者直接被波及到了,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好强悍的力量!”少忘尘一边震惊,一边跟着虞长离往回跑。

他才转身,眼睛的余光便看见,天边再度飞来一道流光,耀眼地连太阳也压了下去,仿佛带来了世界的末日。



第八十六章 血战(上)

“走,走,快走!”

虞长离的修为略高些,见识也略广些,说话之间自然有一股领头人的气势。

他拉着少忘尘直接往回跑,见到陈六道迎面赶来,连忙催促道。

“发生什么事了?”陈六道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只是被建筑挡住了视线,并没有看到什么。

“魔族又来攻击了,结界一破我们就要首当其冲,先找个地方躲躲!”虞长离也一把拽住陈六道的袖子,他的修为比陈六道高地多,速度也要快上不少,这就相当于他拖着两个人在跑。

“进门去!”三人随着人流来到一座陈兵地,连忙挤了进去。

才跨入大门,就听得外面又是“嘭”的一声,整个结界都轰炸开来,顿时野风来嚎,山雨欲来的架势。

“关门,快!”里面的几人听得这动静,连忙拉了三人一把,将门关上。

喘了口气,少忘尘就着门缝儿向外看去,不过视线不好,只看得到结界已经完全破碎,青槐也不再半空了。他悄然操控了一道木之灵气作为自己的眼睛,游走在外面的植物上,顿时就见到了外面的情况。

在他们跑进来之后,青槐几人就抵挡不住魔族的攻击,结界崩溃,原先守护结界的修真者们也都以保命为先,顿时一哄而散。

而此地正式的正规军则顿时手握兵器拦在了最前面,守阵以待。只从这一点就看出来,正规军和那些只是来挣取功劳的人不一样。

“让我看一眼!”虞长离趴在少忘尘的肩膀上向外瞧了一眼,连连道:“结界破了,第一道攻势是最强的,让正规军去抵挡,等这一波攻击之后我们就作为后继力量,直接冲杀过去!”

少忘尘看了一眼虞长离,不由得对平素里有些吊儿郎当的他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想不到他看起来二五八万的不着调,但是对于战事的见解却不低。

“小兄弟说得对,你们有伤在身的赶紧调息,实力还有保存的待会儿一起上,不然全都要死!”旁边有一个人说道。

少忘尘闻声看去,却见那人也有八品的修为,年约二十岁,在这屋子里算是修为最高的一人了,自然有一种充当领导人的架势。

虞长离看了那人一眼,拉了少忘尘和陈六道一眼,低声道:“别管他们,你们两个待会儿紧跟我,喏,你们两人每人拿三颗霹雳子,这玩意儿不用催动,直接往地上砸就会爆炸!”

仿佛也有了一份责任似的,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虞长离顿时掏出六枚霹雳子往少忘尘和陈六道手里塞。“六道你知道用法,只是你修为略低,又有伤在身,千万不要逞强。功劳归功劳,人死什么鬼功劳也没用,晓得了哇?”

陈六道接过霹雳子直接藏在怀里,看见他对这东西十分熟悉,大概之前虞长离也给他用过。

虞长离又对少忘尘道:“你的修为略高,对付一般的魔头还行,不过遇到了修为高的就让那些修为高的人去打。”

“我知道,我之前有猎过不少魔族,一般五六品的魔族我还是可以应付。”少忘尘手中一闪,那把重剑就被他握在手里。

虞长离看了一眼少忘尘的重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宝,那我就放心多了,总之,待会儿我们三人要尽量凑近些,也好相互照应!”

少忘尘又给了虞长离和陈六道一人几枚丹药,虞长离咧嘴一笑说自己有,于是都给了陈六道,陈六道也不客气。

这边还未有商量完,少忘尘就“看到”有数百上千的魔族就直接攻打了进来,大如山岳,小如鬼魅,各种各样的魔头一拥而上,那种杀伤力是十分可怖的。

无穷的翻滚的魔气如海啸一般翻滚而来,有些首当其冲的将士顿时被吸干了生命,当场死亡。

“好厉害的魔气!”少忘尘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到有至少十头以上的魔头修为在十品以上,甚至在那狂奔而来的魔军背后,他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危机感,好似黑暗源头即将来袭。

他“看见”青槐抽出千秋锁,宛如长鞭一样拍出,直接将最先冲杀过来的几头六品、七品的魔头捆绑住,然后猛然一抽,那几头魔头就顿时被打散,成了无尽魔气之中的一部分。

“原来青槐的实力这样厉害,是了,只是我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好歹是一个将军,修为自然不低!”少忘尘心里也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会子他才想到,自己想要算计青槐也是不容易,人家的修为是一百个自己都比不上的,之前他使用的那些手段固然卑劣,可也已经是手下留情,否则他哪里有现在这样安然自在?

“轰!”“嘭!”“咻!”

战斗一触即发,军队和魔兵直接战斗在一起,飞天遁地无所不有,眼神所过之处全是杀戮!

“吼!”

一头八品的魔族大将被四个七品的将士围困在中间,四人相互组成了一个四象杀阵,顿时有白虎虚影赫然降临,一爪子将那头八品的魔族按压在爪下,仰天咆哮。

“死来!”

一个五品修为的将士面对一头同境界的魔族,短兵相接,各有损伤,只是那将士的躯体到底不如魔族强悍,直接被那魔族一锤子砸在脑门上,死的不能再死。

这样的战役随处可见,杀死了一个对手就去寻找下一个,或者变成多人对多魔的混战。

少忘尘寻找青槐的踪迹,只看见青槐杀死了最前方的几头七品、八品的冲锋魔头之后,就直接向着魔军深处攻打而去,采取了主动攻击的战略。

而又有数个九品、十品的将士将青槐原本的位置顶替了下来。

屋内,方才说话的男子也在紧紧注视着外面的战况,手心里捏着一根法棍也是紧张无比。

“就是现在!伤员留下,其他人随我冲啊!”

那男人顿时喊道。

“嘭!”大门被踢开,二十余个修真者高高低低的修为,不约而同直接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其他躲藏的修真者也一哄而上,顿时原本旗鼓相当的战场就成了一面倒的战势。

“我们也走!”

虞长离早就摩拳擦掌,这会子呼啸一声,顿时夺门而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流星锤,挥舞地好似要飞旋起来一般。

少忘尘一横心,也握着重剑跑了上去。

虞长离率先瞄准了一头六品魔族,这头魔族足有两个少忘尘那么高,魁梧不凡,孔武有力,刚厮杀了一个四品的将士,正仰天欢呼,却被虞长离拦住了去路。

虞长离在距离那魔头还有六七丈距离的时候就将流星锤甩了出去,直接要砸在那魔头的面门上。可惜那魔头也不是吃素的,蒲扇大的手抓直接拽住流星锤的链子,猛地一拉,顿时就将虞长离强行拖近到自己跟前。

“娘的!”虞长离大骂一声,也不敢托大,这可是魔族,是生死对决,他也不敢往死里拼,直接丢了一颗霹雳子出去。

“嘭”的一声,那魔头被炸了了头昏眼花,只是也仅此而已,那霹雳子对付四品、五品的人也许还行,可是对于六品的魔头就有些中看不中用。当初虞长离对王三成了用了霹雳子,也只是将王三成炸了个灰头土脸,连半点伤都没有。

但是战斗贵乎先机,有了这一息之机可趁,虞长离飞步一脚踢在魔头的手腕上,那流星锤便重获自由,只见他脚尖点地一个回旋,流星锤的链子便直接锁住了那魔头的咽喉。

少忘尘看准时机,三两步跑上去,直接一剑砍断那魔头的膝盖,那魔头轰然倒地,虞长离“哈哈”大笑一声,一脚踏在魔头的胸膛上,双手死死地勒住魔头的脖子,居然将这魔头直接勒死!

“忘尘儿做得好!”虞长离一脚踢开小山一般的魔头,对少忘尘比了一个大拇指,很是高兴。

“嗯!”少忘尘略微点头。

这也是他故意所为。他在此时此刻不可能放任魔族攻打此地的修真者,可是他又不能杀生,那最好的就是与虞长离合作,他只作为辅助虞长离杀魔的人。

反正他修为略低,跟着虞长离也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而且这样一来他和虞长离的安全性也要高一些。

“走!”虞长离首战告捷,顿时热血飞毯,嫌身上长袍碍事,直接撕裂扔在地上,撸起袖子就有大干一场的即视感。

接下去他们两人合作,又连续杀了几头六品的魔头,虞长离觉得不给力,当下朝着一头七品的魔头冲了过去。

“杀呀!”

虞长离长啸一声,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把巴掌长的菱形暗器,直接趁着七品魔头不注意的时候刺入了它的后背!少忘尘也挥舞着重剑直接朝着那魔头发了两道风刃,虽然远没有巫术的有实质感和力量,却足以将魔头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黄鹂儿!”见那魔头只挥手就将那两道风刃拍散,少忘尘拔腿后退,大叫一声。

“来啦!”虞长离怪叫一声,再次从魔头身后偷袭,用流星锤锁了魔头的脖子。

“吼!”七品的魔头到底要比六品的魔头厉害许多,自知中计,居然直接往地上一砸,竟是要以自身的躯体压死虞长离。

“不好!”少忘尘顿时大惊,连忙又是两道风刃朝着魔头打出,却是暗中一巫术凝结了一道木之灵气绕住了那魔头的脚,直接往回拉了一步的距离。

“嘭!”

魔头轰然砸下,虞长离面色大骇,右手松了流星锤,直接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泰山压顶”。

“他娘的,找死!”虞长离勃然大怒,手上又多了一把匕首,直接翻身骑在那魔头的胸口,当即一道割开那魔头的喉咙。

饶是如此,那魔头还是不死,居然要挣扎着起来再次将虞长离杀死。

“让开!”这时,陈六道大喝一声从一旁跑来,顿时提了一把长枪,居高临下的刺穿了那魔头的心脏。



第八十七章 血战(下)

“哈哈哈,六道,你居然在这时候突破到四品龙虎之力了!好好好!”虞长离看见陈六道,顿时大叫起来,喜形于色地从那魔头身上下来,直接拍了陈六道的肩膀,很是安慰。

陈六道微微点头:“本就是临界,这时候压力一增,反倒是突破了!”

少忘尘也喜道:“六道你突破了就好,我们三人一道,能将七品的魔头杀死!”

“那还等什么,一道呀!”

虞长离顿时呼啸一声,从魔头脖子上取下流星锤,甩开了架势又朝着一个七品的魔头杀将而去。

“忘尘儿,砍!”虞长离将流星锤耍地出神入化,简直是挥如臂使,将那头七品的魔头困住了身子,居然也使得那魔头有好一阵子动弹不得。

少忘尘直接上去一剑刺穿魔头的肚子,搅碎了它的腹脏。

这几乎是少忘尘最凶残的手段了,只是他也要以这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否则他的巫师身份也不好隐藏。好在杀了几头魔族之后他有了些经验,六品以上的魔头寻常刺一刀根本刺不死,甚至战力也只是下降一点,非要捣碎了魔心,或者是彻底砍了头颅那魔头才会死。他心里有数,就只让虞长离和陈六道下最后一手。

陈六道修为虽然略低,可是手段确实最直接的,每每都是一杆长枪挑起魔心,或者是直接轰爆了头颅。

但也得亏有虞长离和少忘尘的制约,基本上使得一头七品的魔头被束缚、多次砍杀之后,实力只能相当于四品、五品,甚至更低,所以才能让陈六道一击必杀,否则陈六道根本无法近身。

这也是少忘尘和虞长离两人心有灵犀想让陈六道获得多一些功劳,毕竟少忘尘和虞长离的身份在那里,虽然不算有多么多么的高贵,至少许多资源都是不缺少的。而陈六道却要依靠自己赚取,像他这种有着强烈自尊心的人,施舍便是侮辱他。所以无独有偶的,修为最强的虞长离制服魔头,少忘尘重剑降低魔头的修为,让陈六道来杀最后一道。这样算下来,陈六道的功劳至少占据了七成,可以换取更多的物资。

当然,少忘尘也乐得如此。

三人大约又联手杀了四五头七品的魔头,现场的战斗也就渐渐评定下来,地上躺着数也数不清的尸骸,多是人族的,魔族的尸骸死后化作魔气,回到大军后面去,根本难以捕捉。

“呼!这下杀得爽,我都快要突破到七品飞身托迹了!”虞长离抹了一把汗,喘息了一声,大笑起来:“要是加上我的法宝什么的,控制住八品的魔头不是问题,加上你们两个,要击杀八品的魔头也不是不可能!”

陈六道也点头,从裙摆上扯下一布条,将手掌包了起来,手上的魔族的血液黏黏糊糊,让他几乎拿不住长枪。“我已经有两息了,如果这样杀下去,只怕不肖一两天我就能到达三息,到时候只需要领悟筑基明息,就能一举突破到五品!”

“六道你的资质其实不错,只可惜资源少了些,这次回去好好换取一些,你将来必是一个高手!”少忘尘道。

“哈,多谢,却是比不上你!”陈六道看了一眼少忘尘,道。

“我?”少忘尘笑了两声:“休要胡说了,我迟迟突破不了六品,也是无法的事情。”

“但我看得出来,你已经能同时吸纳九息灵气,就这点上来说,你其实已经是六品飞身托迹了,不然你这重剑就算有秘法操控,也不可能如此自如。”虞长离笑道:“只是差一点领悟,领悟这种事情嘛,也是可遇不可求,当初我突破六品的时候,中间可是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呢,你还不急!”

少忘尘笑了笑,正要说话,头顶上突然掉下一个人来。

“小心!”虞长离到底反应快些,忙拉了一把少忘尘的胳膊,那个人便垂直落在少忘尘刚才站的地方,抬头嘶哑地闷哼了一声,顿时断了气。

少忘尘看得出,此人已经五脏六腑具裂,浑身骨骼无一丝完好,完全是被人活生生地打死,然后再从半空中扔下来的。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顿时惊呼一声:“好强大的魔族,我们快退!”

只是这一声居然已经来不及,头顶一道黑色魔影直接冲着他笼罩下来,速度之快,气势之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

少忘尘顿时大惊,连忙将浑身灵气注入重剑当中,重剑受到催使,直接拉扯着少忘尘离开!

这原本是飞行的本事,少忘尘来不及看那魔头到底是什么,可是那强大恐怖的气势可不会错,毫不犹豫就选择了逃离!

“喋喋喋,跑哪里去!”然而事与愿违,只听得耳畔有阴森的怪笑声,下一刻少忘尘就感觉到自己的重剑好似被一个巨大的锤头砸了一下,剑尖直接朝地,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就一下子撞在剑柄上,顿时倒地。

“唔!”少忘尘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这一下,至少左边的肋骨断了四根,好险他反应快就地一滚,否则那剑柄就要直接洞穿他的心脏不可!

“忘尘儿!”虞长离大惊,眼看来不及施救,连忙扔了两颗霹雳子过去。

“嘭嘭!”两声轰炸,那魔影居然岿然不动,好似拿刀砍水,水根本毫无伤害,重新又聚拢在一起。

这时候三人才看清楚这魔头的模样,头有独角,猪鼻括耳,尖嘴猴腮,背后生有一对肉翼,脖子以下全部有黑袍遮着,浑身又都笼罩在黑色的魔气当中,乍一看简直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头生独角,这是十品以上的魔头!”虞长离骇得脸色都白了,手捏着流星锤丝毫不敢动。

十品的魔头!而修为最高的虞长离才六品的修为,如何打得过?就是算上少忘尘和陈六道合力出手也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啊!

陈六道脸色也很不好看,手握着长枪,脚步一退再退,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魔头,生怕它有任何异动。

“喋喋喋!”那魔头又发出可怖的笑声来,滚圆的眼睛打量了一眼三人,也是欢喜地不行:“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娃娃,修为居然都有这么高了,要是任你们成长,将来岂不是要和我魔族作对?正好做我黑翼的晚餐!”

自称黑翼的魔头又怪笑了两声,一伸手,直接朝着虞长离抓去。

“啊!”虞长离惊叫一声,顿时将手中的流星锤扔了过去,又砸了一连串的霹雳子去。只是伴随着霹雳子的爆炸,距离实在太近,他们自己都被炸得有些耳鸣。而烟雾散去后,那黑翼居然纹丝不动,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居然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虞长离的面前,一只好似鸡爪一般的干枯的手牛捏住了虞长离的咽喉。

“呃,呃……”虞长离死命挣扎,却是根本无法挣脱。

“糟了!”少忘尘看得心里大骇,连忙忍着伤势爬将起来,右手提着手中的重剑就要砍上去。

“小娃娃,就凭你能奈我何?”黑翼双眼满是轻蔑,居然脚下一动,也抓住了少忘尘的脖子。

“六道,走!”少忘尘连忙朝着陈六道大喊。

“可是……”陈六道有些犹豫,可是迟疑了一会儿,到底了跑了出去。

黑翼仿佛对陈六道也没有多少兴致,一手捏着虞长离,一手捏着少忘尘,猩红的舌头舔了干燥的嘴唇,露出尖锐的獠牙,好似下一刻就要咬穿他们的脖子。

“紫府仙雷,疾!”少忘尘病急乱投医,只刚才那刹那之间,他就将自己看过的一些功法筛选了一变,居然发现也唯有这《紫府仙雷太上诀》有些用场。可是他并不会雷属性巫术,只好罩着这书中的记载,以道法的形式酝酿。

“滋滋!”

一丝宛若铁线虫一样的紫色雷电居然自少忘尘的手指间诞生,随着少忘尘一指,直接滋在黑翼的抓着自己的手臂上!

“啊!”黑翼顿时惊叫一声,吃痛的手臂直接将少忘尘甩出去老远。

“嘭!”的一下,少忘尘砸在地面上,只觉得胸腔内一阵翻滚,喉头一甜,顿时一口鲜血呕出。

“你居然会紫府仙雷,该死,该死啊!”黑翼被激怒,原本就可怖的脸刹那就龇牙咧嘴起来:“我要吃了你的肉!”

“我堂堂十二品划江成陆的高手,居然会被你一个五品的小子攻击,我若不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我岂不是要叫天下魔族笑话!”黑翼怒意翻滚,直接将虞长离甩了出去。

“呃啊!”虞长离一声惨叫,也是一口鲜血吐出,可见黑翼这一下力气并不小。

少忘尘看着黑翼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抱着必杀的决心。“怎么办?这魔头居然是十二品的高手,我如何抵挡的了?帝江说我有危险时会出现,可是……”

心里犹豫不决,手上也是犹豫不决。他只得再次凝聚了一丝紫府仙雷举在自己的头前,心里想着,刚才能叫这魔头吃痛,这一会也应该会逼退它才是。

“嘎嘎嘎!你真当我怕你这一丝紫府仙雷吗?你也太小看我黑翼了!”黑翼丝毫不理会少忘尘手中的紫府仙雷,露出獠牙,升腾起身子,魔气翻滚不休,直接朝着少忘尘的面门扑了过去。

“怎么办……”



第八十八章 调戏才是王道!

少挽歌常说少忘尘的气运极好,这一次也不外乎如是!

就在魔头黑翼就要将少忘尘扑杀之时,那尖锐的獠牙就要咬破少忘尘的喉咙之际,一道锁链破空而来,直接将黑翼缠绕成粽子,猛地一拉,将其拉到了数百丈开外,撞在一根华表上,直接撞碎了脑袋。

“师兄!”少忘尘又惊又喜,眼看青槐拽着千秋锁的另一头,站在少忘尘数步之遥的地方。

青槐对少忘尘点点头,刚要说话,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猩红的血点子如梅花一般洒落在地上,格外艳红。

“师兄!”少忘尘惊呼一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了过去。

“你快离开这里,此次来的魔头格外凶残,我无法抵御!”青槐连忙往自己的口中塞了两枚丹药,略微调息,惨白的面容才稍稍有了一丝血色。

而少忘尘的注意力却在青槐的左臂上,他的左臂耷拉在身侧,原本的袖子已经被撕碎成布绦,健硕而有力的臂膀却笼罩在一成好似墨汁一般的魔气当中,手臂在魔气的渲染下青筋暴露,伴有抽搐,更有一些好似幼蛇的脑袋从筋脉突破而出,带出一丝墨绿色的液体,然后又回转手臂内部去,就好像鱼儿探头呼吸了空气一般,格外的恐怖。

“师兄你的手!”少忘尘大惊,却也手足无措。

他看不明白这伤势,筋骨完好,唯有血脉内游走着一些他并不理解的气息,那气息格外强横,要将青槐的手臂腐蚀。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寄生虫寄生在内部,等到这只手臂差不多废了,里面的东西就要成熟了。

青槐捂着自己的左手,口中“咝咝”吸了两口冷气,以他的修为和常年征战的身体,也要难以忍受这伤势,可见这伤势十分了得!

“别废话,你快离开这里!”青槐忙推了一把少忘尘,急忙转身,恰好躲避过一道黑色羽翼。

少忘尘侧头一看,当下骇得面无血色,半空中居然飞来十几个魔头,尤其是中间几头,魔气之浓烈哪怕是看一眼都要觉得窒息。那样的气息,唯有十品以上修为的魔头才有,也就是说,十几头十品以上的魔头直接要来攻打此地!

这座瞭望台里面的高手寥寥无几,少忘尘一路走过去的时候也感应到偶有三四个十一品、十二品的高手,十四品的高手唯有青槐一个!其他的人根本在这几头魔族手底下过不了一个回合就要死。

“这座瞭望台完了!”少忘尘当下就知道了后果,这结论让他自己心底凉了半截。

看了一眼在征战中的修真者们,他体内热血翻滚,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冲破了他的理智:“师兄,我不走!”

“忘尘儿!”这时虞长离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少忘尘无碍也是欢喜无比,当下跑到少忘尘的身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少忘尘点了点头。

“虞长离,你和师弟都离开这个地方,你不能死在这里,虞城和聊城不能再添新仇。”青槐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南方天空飞来的魔族,语气格外森冷和决然:“师弟,保护虞长离离开,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可是师兄……”

“滚!”青槐陡然一喝,将少忘尘和虞长离生生吓了一大跳。

少忘尘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棉絮堵着,石头压着一般难受。他对青槐所有的戒心都在方才那一个“滚”字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这才明白,无论青槐对他有什么企图,至少在作为一城将领,青槐无比的出色,也格外令人尊敬!

“忘尘儿,走!”虞长离自然也看见了眨眼就要到跟前的魔族,当下二话不说拉着少忘尘就跑。

虞长离虽然有血性,可是他不会为了聊城一个小小的瞭望台搭上自己的性命。哪怕是虞城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照样会离开!

少忘尘就看着青槐手起千秋锁,再次飞身上了半空之中,以一人之力去阻挡那群魔头。

他知道,他留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他的修为根本不够高……

“小雪儿!”少忘尘眼前被泪眼模糊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边不正有一个高手吗?当下反拉住虞长离的胳膊往方才所在的大殿里跑。

“六道,跟上!”他不顾及自己伤势所带来的剧痛,强行再催重剑,拉着虞长离翻身上了重剑飞行而去,中途不忘拉了一把陈六道。

几乎一个眨眼就来到了大殿里,收了重剑跑进去,却是根本不见小雪儿的踪迹。

“前辈!前辈你在哪儿?”少忘尘急忙大喊。

然而大殿空无,声音撞击来去,唯有回音。

“她离开了?”虞长离四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心情也很是不好。

“没关系,我有办法!”少忘尘看了虞长离一眼,顿时朝着大殿门口破口大骂:“该死的骚猫!遇到事情你就溜走,实力底下,人品不够,脾气忒大,简直是可恶!”

虞长离一愣:“你做什么?你傻了吧?”

“别管,你们一道骂,骂地越狠越好!”少忘尘连忙道了一句。

“是么?”虞长离虽然不明白,可是看见少忘尘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怀疑,深吸一口气道:“你这算是什么骂人?瘙痒都觉得不够力!看我的!”

“身材火辣的小美女,陪大爷我玩一下啊!丰·臀·肥·乳翘尾巴,风骚的韵味,掐一把就出水的小脸蛋儿,小妞,给大爷我乐一个啊!”

“……”少忘尘和陈六道的眼神一下子就被虞长离吸引了过去。

“嘿嘿,骂女人骂街是没用的,调戏才是王道!”虞长离给少忘尘使了个眼色:“卓远大概和你说过,我是从女人堆里长大的吧?”

“好像说过……”少忘尘顿时无语。

“泼皮!你找死!”

然而下一刻,少忘尘就对虞长离佩服得五体投地,小雪儿果然撕裂了空间,满脸羞怒地朝着虞长离一爪子拍了过去!

“稍等稍等!忘尘儿让我做的!”虞长离眼看就要被打,连忙将锅甩给了少忘尘。

少忘尘猛地一愣,见小雪儿凶狠的眼光直接锁定了自己,连忙行了一个大礼:“前辈息怒,晚辈也是为了找前辈才出此下策!”

“喵呜,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是那老头拦着我,本猫也要将你们三个扔进罗浮战场里呆上一百年不死不休啊——”小雪儿顿时咆哮起来!

小雪儿一发怒,一股强劲的气势就猛然爆发出来,直接将少忘尘三人压趴在地上,一下子成了三只蛤蟆。

少忘尘心里大骇,却也欢喜,这就气势比起青槐来可不知道要强悍多少,连忙艰难地作揖道:“前辈大能,修为高深,还请帮我们打退魔军!”

“凭什么?”小雪儿“哼”了一声,不满道:“你当本猫是你的打手不成?让我打谁就打谁?”

“前辈不是师尊特地请来对抗魔族的高手么,这也是正事啊!”少忘尘不敢怠慢,连忙道:“要是前辈让魔族攻下了这瞭望台,不是打了前辈的招牌,让天下人耻笑前辈无能么?”

“呵!激将法?”小雪儿直接一脚踩在少忘尘的背上,“激将法要是对本猫有用,那本猫这凶残的名声才真的要叫天下人耻笑了……不对,天下人有谁敢耻笑本猫?敢惹本猫不痛快的人都成了本猫肚子里的食物,或者是我罗浮战场的俘虏了!”

“哦不,还有你们三个!”小雪儿冷笑地看了一眼虞长离。

“那只是手段,非是真心辱骂,晚辈哪儿敢不是?”虞长离顿时腆着笑脸道。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晃动,前面传来建筑物轰然倒塌的轰鸣声,刺着耳朵无比难受。

少忘尘心下更急,连忙道:“前辈说得没错,可是这也是前辈与师尊商议好的,前辈要失信吗?东来先生可是常说童叟无欺啊!”

“喵呜,老头挂在嘴边骗小孩子的话你倒是听得仔细!”小雪儿冷嘲了一句。

“那前辈如何才能帮我们击退魔族?”少忘尘见死活也说不好,当下急了。

“容本猫想想……”小雪儿转了转异瞳眼珠,怒火果然消散了不少。

“轰!”

前面又传来一阵轰天绝地的打斗声,不少修真者的惨呼声也夹杂其中。

“前辈快啊!”少忘尘都快急哭了,那么多魔族攻打此地,青槐又有伤在身,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前辈以后有什么条件少忘尘答应就是,少忘尘求你了!”

“喵呜!你说的哦!”小雪儿面上一喜,顿时收了浑身的气势。

“当然,前辈快出手吧!”少忘尘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当下就拽着小雪儿要去。

“喵呜,就你这速度,还没跑过去魔军就冲进来了!”小雪儿心情大好,朝着少忘尘挤了挤眼睛,修长的尾巴直接裹住三人,竟是直接撕裂空间而去。

快得不及一瞬,少忘尘眼前再亮时,居然是小雪儿直接面对了一头背身六翼,头生孽角的十四品大魔。这头大魔正举着一对南瓜锤朝着被砸进地面一丈有余的青槐轰杀过去。

小雪儿看也不看,直接一爪子拍出,青、金两道绝世凶芒眨眼就缠绕上了那魔头,好似旋涡流转一般,将那魔头顿时切瓜砍菜一般割了成千上万刀。

那魔头稍有愣怔,小雪儿打了个响指,那头魔头身上的伤势顿时爆发,直接就轰炸开来,化作漫天血雨,眼看着就要化为魔气回归,小雪儿只舔了舔嘴唇,那些魔血便如长虹吸水一般入了她的口中,一头十四品的魔头就这样死的不能再死,居然只是一个照面的功法!



第八十九章 噬魂虫

少忘尘简直震惊地无以复加,此时再看小雪儿,就好像在看一个滔天巨擘一般,连望其项背都觉得仿佛不够资格!

虞长离和陈六道也是张大了嘴巴,惊骇全表露在脸上。

“忘尘儿,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虞长离手肘杵了杵少忘尘,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

“她……我也说不好,只知道很厉害……”少忘尘摇了摇头:“可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我以为只是比青槐师兄厉害一些,可没想到,单论这气势,恐怕都与师尊不相上下了……”

这话被小雪儿听了去,哼笑了一声,道:“你师尊算什么?扔进本猫的罗浮战场里,照样要吃瘪!”

少忘尘又被真是了一番,努力地想着帝江说的话。

“我是巫师,我是最尊贵的人,我是巫师,我是最尊贵的人……”一直默念着默念着,才又能直视小雪儿的锋芒来。

小雪儿又杀了一头十三品的魔头,尾巴一甩,将少忘尘几人放在地面上。

“你们几个待好了,本猫要开杀了!”小雪儿兴奋地怪叫一声,直接朝着那大批前来的魔军扑杀而去。

也无用什么兵器法宝,只用了爪子左右拍来拍去,一道接连着一道青、金色的锋芒,那些魔军居然丝毫不能上前!

“这大概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吧!”虞长离痴痴地看着小雪儿窈窕瘦弱的背影,可是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能撼天动地,简直是恐怖。

少忘尘和陈六道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啊呀,师兄!”少忘尘猛然想起青槐还被砸在地里,连忙寻了那个大坑跑了过去。

虞长离和陈六道也反应过来,一道过去帮忙。

“师兄,师兄?”少忘尘看见青槐四仰八叉地躺在坑底,身体偶尔一抽,每每动一下就要吐出大量鲜血。

他叫唤了两声,见青槐根本连理会他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微微地抬了抬眼皮,便知道青槐伤势实在太重。他当即跳下大坑去,略微检查了一下青槐的伤势,这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青槐的伤势比他看到的还要严重地多,他体内的骨折根本只能算是小伤,左臂的魔气好似又浓郁了几分,夹杂着一些腐肉的味道,那些如幼蛇一般的魔物不停地进进出出,较之前大了一分。最主要的是他的丹田,按照他十四品的修为,他的丹田内应该是有元气聚首的,就如心脏一样不停地提供给身体所需的元气。然而此时的丹田居然完全震散,就好像是蓄水的瓶子被人砸烂了,水四溅开来,许多元气都已经无了踪迹,若非青槐有着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强行催动几道元气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恐怕他立即就要死去!

“师兄!”少忘尘心里纠结万分,他若是用巫术,可以治疗好青槐的外伤,至少能够将他的骨骼、筋脉和气血全部恢复,至于元气,几枚回元丹下去也至少能够撑住一时,只要想办法医治他的手臂就好。可是这样一来,他很可能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气血之术与一般的歧黄之术根本不一样,若是修为低下的几人稍且能够蒙混过关,可是像青槐这样的人物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不救青槐,这样的伤势青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旦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那他连护住自己的本能也没有了,那些元气都会四散而去,就算回元丹喂下去也无济于事,无法炼化。他是芥蒂着青槐,可是要他看着青槐去死,他实在是做不到!

“帝江,你说巫师是最高贵的人,那想必我吉人自有天相,倘若身份泄露,你也会来救我的,对吧?”少忘尘心里一横,顿时对虞长离和陈六道道:“你们两个帮我守着,不要让人来打扰,我来医治他!”

“你能医治他?”虞长离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少忘尘。

陈六道则微微眯着眼睛,拉了一把虞长离:“照做就是!”

“哦,哦哦!”虞长离胡乱地应了两声,大概也是觉得少忘尘不像是那种会胡言乱语的人吧。

少忘尘一咬牙,顿时祭出五行罗盘,当下控制五道灵气入了青槐的身体。

那些骨骼和筋脉都比较好修复,只是有些地方实在损伤地太厉害,不得不花费些功夫。少忘尘将最主要的几处筋脉率先修复好,直接倒出三颗回元丹喂进了青槐的嘴里,助他融化药力,再和原本由青槐控制的几道元气混合,不过片刻,青槐的意识就有清醒的迹象。

“你……”青槐睁了睁眼,看着少忘尘,有微微的诧异:“不是让你走吗?你、你怎么……”

“师兄先不要说话,小雪儿前辈已经出手了,魔军不足为惧。”少忘尘连忙道:“师兄快调息,我为师兄疗伤。”

略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青槐自然了然少忘尘做了什么,看向少忘尘的眼神多了一丝感激。当下也不多话,直接闭目养神,好生调息。

有了青槐的自助修复,他的伤势就好起来越加快了几分,但就算是这样,将青槐体内全部的损伤复原,还是足足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少忘尘散去灵气,收起罗盘,看着青槐可怖的左臂,道:“师兄,这伤势……”

“这伤势是魔族噬魂的招数,这些魔虫叫噬魂虫,他们将噬魂虫的孢子混合在魔气、兵器或者是招式当中,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被激活,然后宛若寄生虫一般吞噬宿主的血气和元气,直到长成成虫,就有吞噬宿主魂魄的能力,最后被施展者召回,甚至可以重新复原出宿主的模样,不过完全就是个替代品!”青槐寒着脸道:“他们用此招数攻击我,就是要吞噬我的魂魄,然后再造出另一个‘我’来,深入聊城,为他们所用。”

“什么!这简直是恐怖!”少忘尘看着青槐手臂上的那些虫子,心底里一阵恶寒。就连魂魄都能吞噬,甚至要重新造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那是何等令人害怕?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吗?用火烧?啊,我会紫府仙雷,有没有用?”少忘尘连连道。

“若是有用,还会等到现在吗?”青槐自嘲地笑了一声,“若是可以,我宁可切掉这只手臂,可是就算切掉了也没用,这噬魂虫的孢子在我浑身的血液中流淌,一批死了还会有另外一批……”

“哈,想不到我的下场竟然会是这样……”青槐落寞地笑了两声。

“师兄不要着急,或许有别的办法呢?”少忘尘见不得这种死离死别的情绪,连忙道:“这噬魂虫成熟还有多久?”

“十二个时辰,现在只有十一个时辰了!”青槐看了一眼少忘尘,站起了身来。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着天边的魔族,寒声道:“现在我唯有与那些魔头死战到底,死了的我,就没有魂魄可被吞噬了!”

“不,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少忘尘又问。

他有些着急,又有些无能为力。就好像当初他看着他的娘亲撞死在祭台前,他想救,却无能为力。

当他学会了气血的时候就在想,倘若当时的他就已经修行了巫术,就已经学会了气血之术,他是不是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去救治自己的娘亲,那额头的伤势,在现在的他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两颗回血丹喂下去,再修复好所有的伤势,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他以为他学会了气血之术,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他可以做那个救人的人,可是没想到这才多久,他完全放下戒心去救治青槐,结果却依然如此。

他有些气馁,他到底能够做些什么呢?仿佛什么都高不成低不就,修为不够高,智商也不够高。

以前太尉府里逢年过节做戏的时候,他偶尔也能在外围听一听,那戏文里说的、说书人说的那些大侠、那些传奇的人物,怎么一得到奇遇就能纵横天下,想要什么要什么,一出手就是天下无敌,他也算是得到奇遇了吧?可是怎么会差那么多呢?

青槐看着少忘尘殷切又期待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他难得笑的,这一笑,让他如万年寒冰的脸多了一丝春风。

“师弟,以后就要你好好辅佐师尊了!”青槐说。

“真没有办法了吗?”少忘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哈,除非能找到能够施展红莲业火之人。噬魂虫,最怕业力,触之即死!”青槐仿佛看淡了一切,且说了一句,便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好了,我身为聊城将军,我自然要死在战场上,你们都快离开吧,免得被波及。”

说罢,青槐便一步跃出那个土坑。

虞长离看见青槐的时候愣了愣,他知道青槐醒了,也听到青槐和少忘尘在说话,只是没听清是什么,还以为在商量,所以有些错愕。

“忘尘儿,你太牛了!这么严峻的伤势你这么三两下就治好了,你简直是神医啊!”虞长离看了看少忘尘,顿时怪叫起来。

陈六道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手段,恐怕连军营里的一些医师都不如你吧?”

“啧,你不是治好他了么?怎么脸色还这么差?”虞长离看出少忘尘脸色极差,忙问道。

少忘尘不理虞长离,也一步跳上了土坑,对青槐的背影喊:“青槐师兄,你一定要撑下去,我找人来救你!”

“额?”虞长离和陈六道对望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少忘尘却是直接驾驭起飞剑,将两人拉了上去:“你们快上来,黄鹂儿你帮忙御剑,我来给你们两个医治伤势。”

“啊?去哪儿啊?”虞长离只觉得莫名其妙。

“去聊城城主府!”少忘尘道了一声,直接将一道木之灵气打入虞长离的体内:“注意力集中御剑,我为你疗伤!”



第九十章 高手对峙

在瞭望台以南五十里之地,有一棵参天古木,这古木早已枯萎,枝干在风雨的侵蚀下腐烂和掉落,唯有主干与一根横枝歪斜地立着,表皮的腐烂滋生了许多爬山虎和菌类、蕨类,反倒有一种枯木逢春的生命力。

一年约二十的俊秀后生,着了一身白衣站在这古木的横枝上,脚下无力,衣炔翻飞,宛若谪仙降世。一点红唇显得格外的妖艳。

文墨白朝着瞭望台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把玩着一竹箴,神色有些冰冷。

“原本以为区区一瞭望台,三刻间就能拿下,没成想居然能够鏖战到此时,是我小觑了它了!”文墨白随即勾起一抹冷笑:“但也只能到这里了,再多,我会烦!”

脚下轻点,文墨白顿时飞身而去,速度之快简直比起少忘尘御剑飞行要快无数,几乎只是一步踏出,人就出现在了三十里之外。

只等他下一步就要出现在瞭望台上空的时候,他突然皱起了眉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半空中悬停的一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修长的尾巴悠然地甩着。

“这是?”文墨白感受到小雪儿一身气势丝毫不弱于自己,心中凛然,他并没有接到情报说小小的一个瞭望台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地魔主让他出面,也无非是想要速战速决而已。否则这区区的瞭望台,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小雪儿吞了一头要攻打向青槐的魔头,感受到远处有高手的气息正在逼近,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喵呜,真正的老大仔来了!”小雪儿眯着眼睛看着南方半空中的一个白点,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对青槐道:“小朋友,你这瞭望台不灭是不行了!”

青槐顺着小雪儿的眼光朝着南方看去,自然猜到了两分,呕出一口淤血,连忙对小雪儿行礼:“请前辈极力周旋,瞭望台不可破,否则聊城就岌岌可危了。”

“痴儿,痴儿!你当人定胜天,是对那些超脱物外的老怪物说的。这是天要灭这座瞭望台,本猫纵使愿意勤奋做个打架的好能手,却也不能违逆天意,否则就要灾祸临身!”小雪儿索性就叉起了手,果然不在出手。

“什么?!前辈,你是要看着此地被毁灭吗?修真难道不是逆天而行吗?”青槐急忙道:“何况,前辈能来此地,便是天意,也许天意就是想让前辈出手保护此地呢?”

“小朋友,你还小,不懂得不怪你!”小雪儿分明看起来才是少女一个,可是说话间的老气横秋,眼神之中的淡然,却好似觉得她经历得太多。

又瞧了一眼着急得满头大汗的青槐,小雪儿犹有不忍,指点道:“就当做是一点好心,提醒你一句,该逃的,让他们都逃了吧!”

“前辈当真不出手?”青槐死死地看着南方那个白点。

“本猫出手,代价太高,你付不起!”小雪儿笑了笑,道。

“好、好吧……”青槐有些落寞,看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些已经又大了一圈,足有蚯蚓大的噬魂虫,自嘲地笑了两声,提气高喊道:“军下将士都有!”

“属下在!”一声震天的高喝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有些气势雄伟,有些则气若游丝,都是本城的将士,还活着的将士。

“伤者负责遣散非编制修士,自后方逃生地离开,其余人等,布阵死守,不可怠慢!”青槐的声音传递向四方,也许声音不是特别的大,却格外地嘹亮与宏伟。

“布阵死守!布阵死守!”

所有将士的血液都被点燃,满目看去,目之所及,都是一双双决然的眼睛。没有丝毫杂念,没有贪生怕死,没有龌龊诡计,唯有最单纯的守护城池,守护家人的决心。

“呵!”小雪儿好似嘲笑了一声,眼神中却是动容,远远地看着那个白点,仿佛在与之较量。

她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她在这里,远方那人就不敢贸贸然冲上来,就会为此地那些非编制的修士和伤员多了些逃命的本钱。

原本她大可一走了之的。

甚至她刚才也是这般作想的。

然而她却一动未动。

这就是对峙,小雪儿与文墨白,都在僵持,他们都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都知道迟早要面对面,然而,气势与谨慎,不能输。

就好像文墨白不知道瞭望台内此时的战况到底如何,是否是一处诱杀自己的陷阱。

……………………………………………………………………

再说少忘尘这边。

由虞长离控制飞剑果然要比少忘尘控制起来速度快得多。而虞长离的伤势其实吞了几枚丹药之后也并无大碍,只片刻的功夫,少忘尘就将其医治好。

而陈六道的伤势比起虞长离要略微重一些,不过比起少忘尘则要好上许多,毕竟他并没有被黑翼所挟持,而且每次战斗都是由虞长离和少忘尘打头阵,他收到的伤势余**及的居多,只骨骼震碎了两根,少忘尘一道灵气输入,也不过片刻就修复好。

“往左,那院子里降下!”少忘尘告知了虞长离一声,虞长离顿时将飞剑降落在灵泉旁边。

“挽歌!挽歌!”少忘尘一下来就直接大喊。

“公子?”少挽歌原本在屋内修炼。此时的她居然已经是四品龙虎之力的修为,眼神流转之间,更似有看穿一切的睿智。

少挽歌连忙跑了出来,獠翾也一道现身在院子里,都惊讶地看着三人。

“公子你怎么了?”少挽歌看见少忘尘一身狼藉,嘴角甚至还有血迹,当下就着急了起来。

“你遇到魔兵了?”獠翾则大致猜到了一些。

“这些且不忙说。”少忘尘忙摆摆手,三两步走到少挽歌跟前道:“挽歌,你是否会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少挽歌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虞长离和陈六道,有些不解:“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了公子?”

“青槐手上,需要红莲业火才能医治!”少忘尘道。

“什么!公子你医治青槐了?”少挽歌顿时大惊,其他人不知道的,她却是知道的,眼神闪烁着看着少忘尘,满是不理解。

少忘尘沉声点了头,道:“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少挽歌看着少忘尘的眼睛,那么干净明亮,恍惚一笑:“是呀,公子本就是善人,若非公子心善,挽歌也无缘跟着公子,挽歌晓得了!”

“多谢!”少忘尘知道少挽歌是谅解了他,也更是意味着将来若有什么后果,少挽歌也不怪他,这是最至亲至爱的信任,让他很是感激。

少挽歌对少忘尘展颜一笑,随即道:“我在书楼找到的那朵莲花仿佛就有红莲业火之力,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施展,不过我头上的这朵莲花金相好似吸收了一丝业火之力,应该是有用的吧?”

“没有别的方法了,总归要一试的!”少忘尘连忙道:“这样,黄鹂儿和六道你们就不要去了,尤其是你黄鹂儿,去了那里有什么意外反而不好和虞城交代。”

虞长离皱着眉,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当下道:“我知道了,就在你这里调息。”

“獠翾阿叔你也不要去了,那里太危险。”少忘尘又对獠翾道。

“哈,论战斗,你们几个小娃娃又如何抵得过我?”獠翾轻笑一声,道:“我才对剑意有些许领悟,正好需要练手!而且由我在,你们起码会安全一些!”

少忘尘很是想了想,才权衡了利弊之后答应下来:“也好,阿叔你的兵器还未修复,这把重剑就先给你使!我还未修炼到六品,发挥不出全部威力来!”

“好!”獠翾素来是个爽快人,当下一把拎起重剑,输入一道自己的元气,那重剑顿时青芒大作,锋芒毕露。

“我们快走!”

少忘尘拉着少挽歌一道上了剑去,獠翾直接驾驭这飞剑朝着东南方驶去。

“公子,我想帝江了,他在的话,他肯定会保护公子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你说他怎么就走了呢?什么时候回来啊?”少挽歌一边拿出手绢一边替少忘尘擦拭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心疼,口中说着。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某个酒楼里,骨瑟开了一个雅间,等着小二送来好些吃食,又将门关上。

帝江摇身一变,从雪白的猫儿变会了六翼四蹄的模样。看着满桌的菜肴,帝江的眼睛都要直了。

“娘皮,跟了这么久,总算让小爷找到时间休息了,可把小爷的馋虫给勾了出来!”帝江直接扑到一条鱼上,张嘴就要啃。

“阿嚏!”突然,帝江打了个喷嚏,帝江自己愣了,骨瑟也愣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打喷嚏?”骨瑟皱了眉问道。像他们这样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打喷嚏的。

帝江闭目掐指一算,顿时就瞪圆了眼睛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老秃驴骂我?能让小爷打喷嚏的,除了那些出了名执念强的佛门秃驴,还有谁?”

“不对啊!我也没见着佛门的人啊,难不成这小小的村子里藏龙卧虎,隐藏了一个连小爷我也看不穿的高手?”帝江随即挠了挠脑袋,满是疑惑。“不该吧?比小爷我牛逼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主子还是小心为妙,也许是您惦记着用佛门的业力消除我的杀业,被佛门的高手预知了吧?”骨瑟想了想道。

“是吗?”帝江看了骨瑟一眼,道:“秃驴最是麻烦,还不如妖魔鬼怪来得爽快!算了算了,先吃饭!”

少忘尘知道少挽歌是担心他,却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得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咦?那些不是瞭望台的人吗?怎么都跑出来了?”少忘尘突然看见云层底下有不少修真者在跑,还有一些驾驭着法宝的,后面却跟着好些魔兵。

“獠翾阿叔快帮忙!”少忘尘连忙道。

“好!”獠翾应了一声,当下调转了飞剑的方向,朝着一头七品飞身托迹的魔头冲了过去!



第九十一章 银犀撞城

獠翾这一冲,将少忘尘和少挽歌吓得不轻,少挽歌更是差点惊叫起来。

“放心!”獠翾只来得及道这二字,独臂双指成剑,一道锋芒顿时划过那魔头的脖颈。

“嗤啦”一声,那魔头就停在了半空,直到獠翾他们飞走了,那颗头颅这才掉了下来,随即魔身在下落的过程中散做魔气,一头同境界的魔头居然难以抵挡獠翾的一击之力,简直恐怖!

“好生厉害!”少忘尘赞叹道:“獠翾阿叔,你都能越级战斗了吧?”

“越级还不行,不过相同的境界内,能与我做敌手的却是少之又少。书楼中的那把断剑所含的剑意,简直是强悍!”獠翾道:“加上你这把重剑也算不错的法宝,在剑术上犹有加成。”

少忘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剑我也用不大好,不如赠给阿叔如何?”

“你赠我?”獠翾顿时大笑起来:“你赠了我,你用什么?胡言乱语!”

“可是你的长刀已经崩断,你无兵器该如何?”

“剑术,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我无了兵器,剑意更纯!”獠翾说着,又朝着一头七品的魔头冲了过去,同样是一个照面就杀死了那魔头。

少忘尘见獠翾心志坚定,也就不在强求。

他看着底下那些修士,大多修为都是在四品到六品之间,七品能飞身托迹的修真者早已经各自逃难,不知去向了何方,唯有这些人不停地逃离瞭望台。

也许也是因为这群人修为不高,魔族也只来了几头七品的魔头,加上几个五品、六品的魔头在底下追赶,都被獠翾杀了。

御剑降落在那群人身旁,少忘尘上前问道:“各位是从瞭望台而来的?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扶着伤重的相公,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倒是认出了他:“你是青槐将军的师弟?”

见少忘尘点了头,她才道:“有厉害的大魔到瞭望台了,青槐将军和那猫女都吃不消,快要败下阵来了!”

“什么?小雪儿也抵挡不了?”少忘尘猛地一惊,看了一眼少挽歌和獠翾,便有些犹豫。

那夫人见少忘尘好似在犹豫,也不多言,忙扶着自家的相公逃离此地。

少挽歌看出了少忘尘的犹豫,便道:“又不打紧的事情,便是雪姐姐打不过,不是还有紫衣阿叔吗?”

“可,东来先生会出手吗?”少忘尘不确定,想起紫襟衣那懒得连走路都不愿意走三步的人,如何会大老远地来动手?可是分明是与夙沙卿有约定在先的,或许就来了呢?

可是自己能为这“也许”、“可能”而枉顾少挽歌和獠翾的安慰吗?

“走吧,雪姑娘的本事可不止这么一点,连你师尊都未必是她对手!”还是獠翾说了这话,将少忘尘的信心又拾回来一些。

重新上了飞剑,獠翾正欲再次御剑而行,地面却突然开始猛烈的抖动起来,霎时间山石崩裂,树木倾倒,飞沙走石,野风来嚎!

“怎么了?”

少忘尘连忙看向震源出,只瞧得一只如犀牛双角的巨大的孽角从地底下刨出地面来,那孽角足有车斗那么大,迎月之姿,随意一拱就仿佛能将一棵参天大树给连根拔起。

“这是什么!”少忘尘感觉到那震源出来的东西十分强大,气息之强悍简直比起青槐也半点不弱,也就是说,至少是十四品正立无影的修为的东西正在崛地而起!

“小心!”

无数崩裂的山石和泥土席卷开来,仿佛酝酿着一头绝世的凶兽,随着地底的东西渐渐露出了地面,少忘尘才看的此物居然是一头足有房屋那么大的银犀,两只孽角在没有了泥土的干扰下,看起来晶莹剔透,银光发亮!四只蹄子足有四五人合抱那么粗,苍劲有力的脚掌每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让人丝毫不敢靠近!

獠翾连忙驾驭了飞剑飞上半空,不让自己被波及。

“这是头强大的魔兽,怎么在这里?”少忘尘认得魔气,之前也见过一头十二品的魔兽,所以多少有些认知。

他们看着这头魔兽转向瞭望台的地方,看似笨拙,实则无比快速地朝着瞭望台周围的城墙撞击而去!

“不好,这头魔兽要撞毁城墙!”少忘尘大惊,连忙从飞剑上跳了下来,直接跳在这头银犀的背上。

“吼——”魔兽银犀感觉到自己背上突然多了个人,顿时仰天嘶吼一声,后蹄子一使劲,便撒了欢儿奔跑起来。

少忘尘只觉得自己根本站不住脚,强大的力量好似要将他拍飞一样。

“要死!”少忘尘当机立断,直接操控了数道乙木灵气化作藤蔓,瞬间缠绕在银犀的身上,这才稳定了身子。

“公子!”少挽歌惊呼一声,小手儿拍拨浪鼓似的催着獠翾:“阿叔快帮忙啊,公子打不过这魔兽的!”

其实不等少挽歌提醒獠翾,獠翾就已经瞪圆了眼睛,驾驭着飞剑行驶到魔兽银犀背后远处数百米的一块山石上,将少挽歌放了下来,并不多言一句,直接手持重剑飞了过去。

少忘尘死死拽住藤蔓才稳定了身体,可是那头魔兽银犀又怎么可能会被少忘尘束缚?浑身一颤,顿时化作一团魔气,如烟云飘散去了三四十米开外,重新凝聚,成了原来模样。而少忘尘一下子支撑无力,瞬间就从七八丈高的半空掉了下来,乙木灵气凝聚的藤蔓也直接回归储物戒指中。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少忘尘一道土灵气撞在地上,霎时间堆砌起一个小小的土丘。“轰”地一声,他砸进土丘里,不过好在并无大碍,翻身爬将起来便听得獠翾喝声连连,已经与那头银犀战在了一起。

獠翾的招式招招凶猛,驾驭着重剑横劈侧砍,气势无穷,好似有开山之力,然而每一招落在银犀的身上,却好似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连留下一点伤痕的本事都没有!

“这可怎么好?这头银犀实在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少忘尘看着那头银犀只冲向瞭望台城墙的方向,根本没有停下来与他们打斗,便知道这头魔兽的任务就是撞毁城墙,使得瞭望台彻底暴露出来。

“吼——”

大约是觉得獠翾永不停歇的招式忒烦,银犀怒吼一声,前蹄猛然抬起,做马嘶状,随后对准了獠翾一蹄子提出!

“嘭!”的一声巨响!

十四品的魔兽的力量与速度根本不是獠翾所能比拟,这一蹄子踢在獠翾的身上,只觉得是被大山撞击一般,直接倒飞回来,撞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丈许深的大坑!

“獠翾阿叔!”少忘尘大惊,连忙跳下了坑去看獠翾的情况。

“哇!”獠翾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背过气去,昏迷当场。

“阿叔?阿叔?”少忘尘摇了摇獠翾,见獠翾没有动弹的本能,只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显然还没有性命之忧。

他忙掏出一颗回元丹和一颗回血丹给獠翾喂了下去,又急急忙忙掏出五行罗盘,五缕灵气直接钻入獠翾的身体,一边炼化药力,一边帮助獠翾恢复躯体。

“还好,只是被银犀一蹄子踢地太急太猛,一口气没能提上来。胸口的肋骨已经全部断了,腰骨也有骨折的迹象,好在这些我尚且能医治!”当下少忘尘极尽心思地将獠翾身上的伤势全部复原。只是獠翾因为伤地太猛,还是没能醒来。

少忘尘将獠翾背起,三两步爬上了土坑。少挽歌连忙过来帮了一把手。

“獠翾阿叔没事吗?”少挽歌左看右看,只是看不来獠翾的伤势,只好问少忘尘。

“无碍,休息一会儿顺了气就会醒了。”少忘尘将獠翾交给少挽歌,现在的少挽歌已经修成了四品龙虎之力,搀扶一个獠翾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下少忘尘一道灵气缠绕住坑底下的重剑,钓鱼一般提拉了上来,重新输入灵气,顿时这重剑呜咽一声,好似也有些损伤,可见方才银犀一蹄子的厉害!

“这头魔兽我们对付不了,还是要去找青槐,挽歌你扶好他!”少忘尘强行御剑,对少挽歌吩咐道。

少挽歌慎重地点头,让獠翾盘膝坐在飞剑上,而她则扶着他。

“起!”少忘尘咬牙催动飞剑,直接往瞭望台内部飞行去。

不过到底是他的修为不够,而且重剑也受了一些损伤,速度比起原来起码慢了一半。

刚刚进入瞭望台的范围内,后方就传来“嘭”的一声震天巨响。少挽歌回头一看,当即急道:“那头魔首撞上城墙了,已经塌了一块啦!”

“我知道了!”少忘尘咬着牙,他知道时间的紧迫性。

“唰!”的一下,少忘尘直接降落在之前他离开的场地上,然而举目四望,除了满地尸骸,以及森然的魔气,他根本找不见半个活人。

“师兄!师兄!”少忘尘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却怎么也没有回应的人。

他的心里就好像被人揪着一般难过,仿佛要被揪出去似的。

“公子你看,那是不是雪姐姐?”少挽歌看着满地的尸体,居然比少忘尘还要冷静些,她指着南方城墙开外不远处的半空中对少忘尘说。

“啊?”少忘尘下意识地顺着少挽歌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小雪儿俏生生立在半空,她的身旁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青槐。

“是他们!”少忘尘知道他们都还没死,突然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嘭!”又是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从后方传来,远远传来的轰鸣声震地耳朵“嗡嗡”作响。



第九十二章 童叟无欺

“那头银犀再这样撞下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将这周围的城墙都撞毁了!”

少忘尘重新驾驭飞剑,直接飞到青槐的身边:“师兄,你还好吗?”

青槐看了一眼少忘尘,又看到他身后的少挽歌和獠翾,顿时大惊:“你怎么又回来了?把他们带来这里做什么?”

而少忘尘却几乎没有听青槐的话,而是重新观测起他的手臂来,那些噬魂虫又大了不少,扭来扭去很是恶心。

“师兄,你快随我下去!”少忘尘看了一眼小雪儿道:“有前辈在这里肯定无碍的。”

“喵呜,将本猫当成免费的保镖了?”小雪儿瞄了一眼少忘尘,翻了个白眼道。

“哪里,有前辈在这里坐镇,又有什么魔头敢来撒野?”少忘尘连忙道:“而师兄的伤势不轻,得要赶紧治疗才行!”

“噬魂虫唯有业火能烧死,你能治才怪了!”小雪儿不屑地又看了一眼少忘尘,道。

少忘尘也是相等地看着小雪儿:“不试试怎么知道?”

青槐大概听出了少忘尘的话的意思,又惊又疑:“你有红莲业火?”

少忘尘略略点头:“挽歌之前在书楼看到了一部佛法,恰有红莲业火的气息,虽然无法保证肯定能成,却是值得一试的!”

“书楼,书楼!是啊!听伏藏长老提起过,书楼里有一地藏王的佛龛,佛龛之下仿佛就是业火红莲的雕像,若能有红莲业火也是未可知啊!挽歌姑娘若有此传承,的确是极有可能成功的!”青槐顿时大喜。

“只是……”不过青槐很快就皱起了眉头,眼神看向南方的白点,又看向小雪儿,满是担忧。

“师兄自去疗伤,我在这儿与前辈一道!”少忘尘当然看得出青槐的顾虑,他虽然不知道小雪儿到底说了什么,可是依照小雪儿的性子随时撩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也是这样一想,居然与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小雪儿狠狠剜了少忘尘一眼:“你监视我?”

“前辈说笑了,我若是能监视前辈,前辈这一身修为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少忘尘一边笑着,一边作揖道。

“哼!”小雪儿又上下扫了少忘尘好几眼,这才鼻子里嗤了一声,眼神重新落在远方的白点上。

青槐见少忘尘居然能与小雪儿来回打上两个机锋,一时间也是有些惊愕,只是他想着手上的伤势要紧,道了一声“有劳前辈”,就直接带着少挽歌和獠翾下到地面去,寻了个还算完好的房子直接进去了。

少忘尘的视力还算不错,远远地看着那个白点形似一个人,有些疑惑,问小雪儿道:“前辈,那人是谁?怎么不来也不走?”

“那是魔族强大的魔头,修为至少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小雪儿晃了晃尾巴,说道。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差点将少忘尘骇得掉下飞剑去。“什么?二十一品的魔头?怎么会这样强大?便是师尊也未必有这修为吧!难道他就是魔云的缔造者?”

小雪儿嘴角微微挂起一丝笑意:“小娃儿,你想得可真好!若是这厮就是缔造魔云的魔,夙沙卿请我们做什么?”

“喵呜!”顿了顿,小雪儿突然朝着少忘尘挤眉弄眼道:“你不会认为你师尊就二十一品的修为吧?”

“啊?我不知道啊,他们都说师尊是二十品的修为,有些人也说他突破到了破碎虚空,难道不是吗?”少忘尘歪着脑袋问。

“咯咯咯!”小雪儿顿时掩嘴娇笑起来:“真是天真,夙沙卿这等人物,若是只有这点本事,本猫才懒得理他!他比姑娘高一品阶,是二十二品过去未来的修为。”

“二十二品,过去未来?那比传说的更加厉害啊!”少忘尘不由得道:“前辈你也好生厉害!”

“而魔云的缔造者此时至少是二十四品通幽驱神的境界,甚至似乎还在恢复实力,也不知道具体修为是如何。”小雪儿眯着眼睛望了一眼远方直冲云霄的魔云,淡淡道。

“天啊!”少忘尘惊呼一声,他看了一眼那白点,又道:“那此人又是谁?”

“该是魔将吧,这头魔将是本次攻打瞭望台的主将,修为不低,手段也狠,直接而凶猛!”小雪儿道。

“那小雪儿前辈能将他打跑吗?”少忘尘抬头问。

“打跑?”小雪儿又笑了起来:“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要我对付这厮,我可是要用真本事的,你有这能耐说服我吗?”

“前辈就当看在全城百姓的份上吧,他们会感激您的!”

“他们算什么?便是一朝之民万万之数也与我无干系!”小雪儿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尾巴,气势不自意地便流露出来,那种气势是浑然天成的洒脱与睥睨。

这样的眼神,倒是让少忘尘想起了另外一个十一二岁,只一面之缘的姑娘,沈燕蓉!

“喵呜!”小雪儿呷呷嘴,仿佛站着也是无聊,索性与少忘尘聊起天来:“那厮之所以站在那儿不敢过来,便是察觉到了本猫的气息,而我能站在这里,也已经仁至义尽,让那些活着的人尽可能地跑远些,还不够吗?”

“既然前辈有心相助,何不护下此地呢?”少忘尘不理解。

小雪儿则道:“护下此地,还有别的地方要遭殃,这是天意,无法更改的天意。除非你修练到了传说中的三十一品造化,能够逆改天命,这才有可能消除这一场灾难。可是魔灾在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少忘尘不语,他不懂那个境界。

这时,远处的白点突然动了动。

小雪儿的眼睛何其锐利,自然一下子就感觉道了:“喏,该来的还是要来,魔族像他这般谨慎又冷静的魔族已经少之又少,否则逃出去的那些人恐怕也早已经死在这里。”

少忘尘看着那个白点,只闪烁了三两下,一个人影就豁然站在距离他们百步的地方。

那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一身的气息十分温和,好似杨风拂柳,又似春阳和煦,一身白袍,笑意吟吟地站在那儿。

他丝毫看不出那个男子有什么可怖,可是却又本能地觉得,此人简直无比可怕,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人,心脏也不知不觉加快了跳动。

文墨白看着小雪儿,倒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小雪儿的身边还有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孩子,修为低的一塌糊涂。

“阁下仿佛非是人族,又何必为了人族而得罪我魔族?”文墨白当下对小雪儿开口道。

少忘尘只听了这一句话,就觉得此人十分难弄,开口便是以种族来类别。的确是这样没错,虽然人魔妖佛都有冗杂,可是大致都有各自的立场,像骨瑟这样愿意跟随着少忘尘,也只是有帝江在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少忘尘。

小雪儿算是异数吧?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小雪儿。

小雪儿闻听这话,也没什么多大的表情,只打量了一眼文墨白,便道:“本姑娘等你来谈条件等得腰酸背痛,你开口便是质疑,似乎也并非是初次见面的礼数!”

文墨白眉头一挑:“哦?在下文墨白,不知道姑娘要谈什么条件?”

“你许本猫二十头金丹障服的魔兽,本猫就离开此地,随你攻打也好,占领也罢,如何?”小雪儿笑意轻浅,好似早有计算。

少忘尘乍听此言,却是狠狠惊骇了一下:“前辈你……”

“你保持缄默就好!”小雪儿对少忘尘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往少忘尘的嘴上一抹,顿时少忘尘就说不出话来。

“呜呜,嗯嗯!”少忘尘使劲叫唤,却只能发出这么些沉闷的音来,他努力驾驭灵气想要冲破嘴巴上的禁锢,可是灵气刚刚触及嘴巴,突然就消散了,就好像一滴水遇到了一团大火,瞬间就蒸发了一样。

“这下可怎么好?”少忘尘心急如焚,却突然静了下来,他是知道的,自己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突破小雪儿的手段,也只能在一旁多听多看,也许会想到别的办法也未可知。

“哦?阁下这条件似乎有些过分吧?二十头金丹期的魔兽,足够毁灭这些瞭望台了!”文墨白神色不便,只客气地问道。“若非这次阁下出面,这座瞭望台甚至都不需要出动那么多魔兵。”

“的确如此,可是你也说了,有本猫在啊!你想让本猫双手空空就走,这也无异于笑话一个吧?”小雪儿也不着急,坦然道。

“嗯……”文墨白看着小雪儿,沉吟了一声。他算是明白了,小雪儿的确是在这儿等着他,打算空手套白狼的,仗着修为高深,生生讨取好处来的!

“哈!”他轻笑一声,道:“二十头太多,五头最多!”

“你当本猫是买菜砍价的老妪?”小雪儿顿时笑了:“二十头,不二价!”

“这不可能!”文墨白断然拒绝。

“那就打一架好了,你认为你能打过我吗?你理当知道本猫的身份,本猫本也只是承了这小屁孩儿的情才来这里站上一站,你若不能让本猫满意,我又收不回自己的代价,那就只好本猫亲自动手了!”小雪儿缓缓道:“我想,罗浮战场一开,你要脱离其中,没有三五日也是不可能的吧?”

“阁下当真要为这群人族出头?”文墨白看了一眼少忘尘,皱眉。

“不算出头,只是本猫最近很饿,都瘦了,得赚些食粮来填饱肚子!”小雪儿故作可怜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朝着文墨白笑了笑:“二十头金丹期的魔族,刚刚吃饱!”

“你可以先计算一下利弊,将你收进罗浮战场内,三五日之内,两百头金丹期的魔还是绰绰有余的!”小雪儿又道。

“哈!哈哈哈!人族真是请了一个好帮手!阁下这条件也着实令人无法拒绝!”文墨白顿时大笑起来,大袖一挥,顿时有二十头车斗一般的魔兽从空间里倾倒而出:“这是二十头魔兽,阁下请离开吧!”

小雪儿看着这些魔兽,顿时欢喜地笑了,挥挥手直接将这些魔兽不知道收去了哪里,当下道:“本猫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本猫在里头还有些遗落的物件,拿了就走,绝不逗留!多谢哦!”

“阁下请!”



第九十三章 红莲业火

青槐将少挽歌和獠翾带到一座还算完好的偏殿,有些急促又有些狐疑地问少挽歌道:“你……你当真能凝聚红莲业火?”

少挽歌抿了抿唇,道:“不知道哎,不过我想是可以的吧?”

“那……你试试?”

“好,让我把獠翾阿叔安置好!”少挽歌将獠翾扶到一个座椅上靠着,转头看见青槐已经盘膝坐好,她深吸一口气,对青槐道:“那我来了哦!”

见青槐点头,少挽歌心下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贝齿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坚定。

“来!”少挽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猛然发力,小脸便好似憋着气一般红彤彤的。

然而……什么也没有。

“怎样?”青槐等了几个呼吸,见毫无动静,不由得问道。

少挽歌想了想,道:“仿佛是哪里不对,你等等哦!”

青槐便不再说话,静心等着。

“来!”少挽歌沉吟了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双手掐了莲花印,口中暴喝一声。

“咻——”有些微的初夏的凉风吹过,却并不见一丝红莲业火。

青槐皱起了眉头,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的手臂此时已经充满了腐肉,甚至还夹带着一丝恶臭。他有些迟疑了。

“我怎么会相信两个小孩子说的话?便是少忘尘年少老成,但也毕竟是个孩子,才修炼半年且不到,修真界里的事情他们能懂些什么?”青槐自嘲地想着,他原本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一直认为少忘尘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说话之间也有些见地,加上他的身份,是以有时候他也没把少忘尘当做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也有商有量,旁的不说,便是之前让少忘尘带着虞长离离开而没有派遣士兵将领跟随,就已经表明了他对少忘尘是当做一个大人来看待的。否则就凭少忘尘这么点修为,还不足虞长离的厉害,固然有要少忘尘自保的意思在里头,却至少会派人保护的。“也罢,少忘尘天资聪慧,也许小几年后修为便会跟上我,届时帮助师尊也未尝不可以。”

青槐看了一眼门外满目的荒凉,又有些担忧:“如今魔乱方出,北隅多座城池都已经遭受到了魔灾,原本以为聊城作为三十六城之首,区区魔患不足为虑,却没想到此次的魔灾如此厉害,凭我的修为原本便是在三十六城当中也算是实力强悍,根本没想到所遭遇的魔族修为更强,难道这就是师尊说起过的大灾之世吗?”

他又看了一眼依然在琢磨的少挽歌,忍不住轻扬上了嘴角:“罢了,我还是去看看剩下的将士们吧,以我残躯,博得他们逃出生天之机,也算是余力。”

青槐刚要起身,却突闻少挽歌“呀”的叫了一声,连忙看去,却只见少挽歌的手指上凝了小小的,豆大的一点红色的如水晶一般干净的火苗,宛若莲花瓣一样静谧。

这朵火苗好似燃烧在另外一个空间,不会被风所吹拂,也不会熄灭,好似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燃烧的迹象,却让人本能地感觉到灵魂的战栗,好似自己的命运都要被这朵火苗燃烧殆尽,从此世间再也不存此人,连轮回也不可能。

“红莲业火!”青槐顿时大惊,连连看了好几眼少挽歌,总觉得恍惚做梦似的,他才要放弃呢!

少挽歌也是很高兴,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用手护着火苗,小心翼翼地踩着小碎步,挪动着小脚靠近青槐,蹲了下来。“要怎么做呀?我不会啊!”

青槐喜极,又唯恐自己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失态,当即压抑着死而复生的激动道:“将这业火点在噬魂虫的头上,噬魂虫就会死去!”

“哦!”少挽歌举着指尖的一点火苗,谨慎细微地靠近青槐的手臂,刚靠近一只正从手臂里钻出来的噬魂虫,看清噬魂虫的样貌时,少挽歌便不由得抖了抖身子,满脸的嫌弃:“好恶心的虫子啊,我怕!”

“不要怕,只想着要烧死它们就好!”青槐见少挽歌的手缩了回去,紧张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连忙说道。

“那好吧……”少挽歌皱着眉头,撅着嘴巴,死活憋着口气凑近了一条噬魂虫,直接将火苗砸在那噬魂虫上。

“滋滋滋——”

顿时,那条噬魂虫就好像被活生生丢进火堆的蛇一样扭曲嘶吼起来,黑色的汁液也爆开来,直接炸在少挽歌的袖子上,好歹是躲了一躲,否则就要直接溅在她的脸上了。

“呀——太恶心了,呜呜呜,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少挽歌直接给恶心哭了。

青槐则是龇牙咧嘴地,疼得冷汗直冒,只是也异常兴奋,噬魂虫的状态十分确定了少挽歌所凝聚出来的便是货真价实的红莲业火。

只是少挽歌哭闹起来,死活不肯再靠近青槐,青槐无法,至少小心地保护那一点豆大的业火苗子在自己的身体内游走,又要保护好自己的魂魄不被业火所触碰,否则自己也要搭进去。

那边椅子上的獠翾被少挽歌一嗓子给闹醒了,单手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四周:“那头银犀呢?”

又见少挽歌哭得可惨,连忙跑过去关怀起来:“谁欺负你了丫头?”

“那虫子好恶心啊!”少挽歌指着青槐道。

獠翾凑过头去看了一眼,也皱了眉头,不过看样子不是青槐在欺负少挽歌,獠翾就只得好言好语地哄着少挽歌。

渐渐的,少挽歌的哭声停了,青槐也杀死了最后一条噬魂虫,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红色玛瑙,将小了一圈的红莲业火保存在里面,又好生收藏在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可见他是的确把这红莲业火当成宝贝的。

青槐又捏了几枚丹药抹在自己左臂的伤口上,没有了噬魂虫的侵扰,这些伤势很快就有好转,那些腐烂的肉当下就剥落下来,新的肌肤正在缓慢滋长,但复原也是指日可待。他撕下自己裙摆的布绦给自己的手臂包扎好,转头若无其事地问少挽歌道:“这次多亏是师弟了,若非是他,我这一次恐怕就要身死道消。”

少挽歌听着这话,心里好受不少,当下抹了眼泪,一副“那是当然了”的小模样。

“啧,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他有治病的本事?而且看他的手法简直相当流利,效果也十分之好,比起军营中那些经久的医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青槐又道。

少挽歌看了一眼青槐,小小的眼睛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可不是么?我家公子自幼读书不少,诗词歌赋、兵法宗教都有涉猎,读本医书学个医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要知道他爹可是我们天玄王朝的三公之首少戎狄呢,手中能无好东西?”

“哈,你说的也是!”青槐尴尬一笑,又对少挽歌抱了抱拳:“这一次也要多亏你,你救了我一命,将来青槐必有厚报!”

“厚报就免了,那枚去书楼的玉符送我好不好?”少挽歌小眼珠儿一转,顿时道:“昨儿个去的书楼,耐着时间忒少一天就出来了,这部功法还未看完呢,等下次回来我再去一次书楼好不好?”

青槐眼神一闪,暗道:“这位小姑娘看来也是有奇遇,她能施展红莲业火,这就是她最大的本钱,红莲业火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便是众妙花与之相比也不可能比得上。往短了说,有她在,魔族噬魂虫的伎俩便算是不攻而破,将来为此丧生的人就要少上无数,也不大可能会被魔族混进细作。往长远了说,红莲业火能焚烧夙命,或是让人永坠轮回,也可让人永远脱离轮回,再也不用被夙命安排,倘若此女长成,彻底传承了地藏王的衣钵,我便有希望问鼎三十品之外的六品境界也未可知!”

计算利弊,青槐觉得百无一害,却故作为难道:“此玉符本是师尊之物,我可暂借给你,但还是要问过师尊的。”

“安啦,军师大人其实人很好,肯定会答应的!”少挽歌笑着道。

这时,门口一闪,小雪儿带着少忘尘出现在门口。

少挽歌看见少忘尘,顿时扑进了他的怀里:“公子回来了!无碍否?”

“无碍!”少忘尘因为小雪儿不肯出手,终究有些不愉快,此时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问道:“师兄怎么样?”

少挽歌便仰着脑袋,骄傲无比地挤了挤眼睛:“自然是治疗好了,公子,挽歌厉害不厉害,终于可以帮到公子了哦!”

“哈哈!”少忘尘终于被少挽歌逗笑,连连宠溺着点头:“自是厉害,我家挽歌最厉害了!”

“那是!”

少忘尘见青槐看着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道:“师兄可好些了?”

“不妨事。”青槐见了小雪儿,脸色微沉:“外面如何了?”

“这……”少忘尘看了一眼小雪儿,这话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青槐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外面并没有打斗的声音,故而小雪儿的确没有出手。

小雪儿挑了挑眉,道:“本猫已经是仁至义尽,为你们换得这么多逃命的时间,再多,你们的师尊也付不起价格了!”

“你们离开吧,我要与魔族决一死战!”青槐寒声道。

“决一死战?”小雪儿翻了个白眼:“休要说得这般好听好么?这分明是送死,决一死战这几个字不适合你。”



第九十四章 龙生九子

少忘尘能够理解青槐。

那一种身为将士的铁血,他不能够感受地那么深刻,可他刚才有过那么一瞬热血沸腾,他可以理解。

青槐倔强着,固执着,不肯离去,仅存的将士也只有数十个,且大多有伤在身。

他理当明白,倘若留在这里,这些人都要死,魔军大势已成,不可能有丝毫的挽回,便是夙沙卿亲临此地,也未必然有挽救的方法。可是他要留在这里,临阵而逃对于一个将士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耻辱!

“你当本猫的善心和耐心很足够是吗?”小雪儿显然有些不耐烦,紧抿着红唇很是不高兴。

少忘尘保持着缄默,他不知道如何去说服,也不知道该去说服谁。

每每到了此时,他都会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让人乏累不堪。

“前辈不肯保下这座瞭望台,就请带他们离开此地吧!”青槐寒着一张脸,宛若玄铁浇铸,没有一丝感情,唯有坚毅,冰冷,以及决心。

“哈哈!”小雪儿怒极反笑,摇着臀部,甩着修长的尾巴,直接一掌打在青槐的面上,“啪”的一声,这耳光不可谓不响!

“夙沙卿怎么会有你这种黄鱼脑子的傻缺弟子?你真当本猫心情好与你玩耍么?”小雪儿恨声说着,狠狠瞪了少忘尘一眼:“要不是这小畜生非要找本猫来,本猫才懒得管你!”

少忘尘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小雪儿。

少挽歌则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只俏生生地唤了声“雪姐姐”。

“哼!”小雪儿怒火烧了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水袖一挥,直接将外面那些还存活着的将士全部收进自己的水袖乾坤之中,又将打晕了的青槐直接扔给獠翾,骂了一句:“背着,作死的混蛋,简直不让猫省心!”

獠翾手忙脚乱扶着青槐,眨眼就被小雪儿收入自己的空间,只觉得一阵晕眩,睁眼便是少忘尘在休生殿旁的院子里。

“忘尘儿!”虞长离一直在灵泉旁休养生息,忽然感觉空间一阵异动,少忘尘一群人就直接现身在面前,当下跳了起来迎了上去。“你们没事吧?”

少忘尘的情绪并不多高,有些惋惜,有些担忧,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小雪儿总归是保护了一群人的感激和谅解,闹哄哄的一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反而有些茫然无措。

见虞长离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少忘尘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渐渐的,渐渐的,伴随着一阵晕眩,他就扑倒在了虞长离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公子!”少挽歌顿时惊叫起来,撒了手围着少忘尘一直吵着。

虞长离则是一把抱住少忘尘,直接抱进了里屋去。

小雪儿抿了抿唇,双手在胸前环抱起,并没有进屋,只是一指将青槐点醒。

青槐睁眼,迷迷瞪瞪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见了四处景象居然是少忘尘的地方,当下又要着急,小雪儿连忙比了个住口的姿势,道:“将你剩下的人都带回去安置吧,再吵再闹,休怪本猫不客气!”

青槐又惊又疑,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瞭望台已经被废了!”小雪儿终究语气稍稍缓和了两分:“你回去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想想后续要如何做。身为将士,只懂得身先士卒,而不顾身后人的性命,不是一个好将士。”

“我……知道了……”青槐十分落寞,只点了点头,胡乱着对小雪儿作了个揖。

小雪儿挥袖将那些死里逃生的人也都释放出来,青槐便将这些人全数带下去了。

有时候,身处什么地方,心情便会是什么样子的。青槐不蠢,也并非是想要找死,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在那样的场合,他说不出离开两字,也根本无法去想象放弃的下场。但是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青槐不会纠缠此事不肯放手,他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并没有小雪儿说得那么差。

“轰——”

就在这时,整座聊城一阵地动山摇,宛若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聊城八个方位,八座瞭望台,其中一座轰然倒塌,化作废墟,而其余七座瞭望台则忽然一阵战栗,好似被切去了一只手臂一样,气息俨然弱了几分。

聊城的百姓齐齐望向东南方向,那里魔气滔天,隐隐与西南方向上的魔云有首尾呼应的迹象。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笼罩在聊城的百姓心头,原本还能欢歌笑语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变天喽——”街头一个白发佝偻的老翁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满目叹息与悲悯。“回家吧,回家吧——”

一时间,小儿啼哭声,妇人哀怨声,老妪叹息声,夹杂在一起,整座聊城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

遥远的玄都,太尉府。府中学堂。

原本教书的先生早已经被辞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修为刚到金丹期的修真者,他是少府教授修真的年轻将领,名唤杨毅。

学堂中的书桌也早已经撤离,换成了大大小小的蒲团。

坐在最前方的俨然是少戎狄的二子少袭辕,此时的少袭辕猛然大喝一声,震得周围顿起风尘,衣袍翻飞。

杨毅看了一眼少袭辕,眼神之中满是赞赏,一个半月修炼到三品铜皮铁骨,这资质实属上乘!他忍不住点头赞道:“好,二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有乃父风范!”

少袭辕猛地睁眼,收起功法,对杨毅点点头:“父亲的实力远非是我能比,不过将来我必定要继承父亲的衣钵,也要成为太尉,是三公之首,率领兵马征战四方!我要让天玄王朝的疆域更要扩张一倍、两倍,甚至是五倍、十倍!”

杨毅不由得动容,少袭辕语态之中的豪气根本不是一个寻常修真者能有的。俗话说十岁看到老,以少袭辕这般心态与见识,加上家室和资源,将来再成一个绝世将领也未可知。

“好!好好好!”杨毅连连称赞!

他的眼神转向其余的人,少戎狄血脉下的子侄资质都不错,就如同比少袭辕小一岁多的四子少扬戈,此时也已经修炼到了二品,能同时入体三百缕灵气,不肖多时就能突破到三品。就连才九岁的七子少征戟,也能同时入体二百七十缕灵气,也不输给少扬戈多少。

只是哪怕是龙生九子,也各有高低。

杨毅看向少言墨,不由得皱了皱眉。

少言墨是少戎狄的第三子,是四夫人所生,四夫人天生羸弱,产下少言墨之时也险些大出血而亡,好歹是由安宁公主送去丹药两枚才吊住了性命。可饶是如此,少言墨自诞下之后便体弱多病,每日汤药不离身。经太医诊治过,说是人有七窍而少了一窍,虽是聪慧,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也得亏这时候能修炼,身体才略微好转些,否则早些时候都是闭门不出,唯恐吹了风,一个风寒便要折腾三两个月的。

虽是这样说,少言墨却也将将就就修炼到了二品辟谷生机的阶段。

此时的少言墨与六子少徵弦一道。

少徵弦比少忘尘小两个月,上个月刚过了生辰,刚好满十岁。少徵弦的母亲是个宫廷乐师,外祖父是一代文臣,也许是随了母家,性子素来温和,喜好乐理和文学,与少袭辕他们是搭不到一起去的,倒是与少言墨有些话说,性格也相近。他与少言墨一样,也是才突破到二品,比起少征戟还要稍显得差一些。

杨毅虽然对少言墨和少徵弦有些惋惜,却也有性格之分,不好多言,何况一个多月修炼到二品,也是大有人在,只是不如少袭辕令人瞩目而已。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坐在角落里唯唯诺诺,一直低着头的五子少忘尘。

自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个少忘尘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只是没有想到资质会差到这种地步,那么久了,居然才刚刚修炼到一品引起入体,而去就算是如此,这一品引起入体也是摇摇欲坠,灵气格外地不稳固,说是得了六夫人休遗的一枚什么丹药才逐渐稳定下来的。

“到底是母家血脉太低贱,竟然连寻常人都比不上,哎!”杨毅摇了摇头。

少袭辕刚刚修炼到三品,显然很高兴。三品铜皮铁骨的能力让他按捺不住性子想要试一试,找个人练手,对象自然是经久不衰地少忘尘。

“少忘尘,你给我出来!”少袭辕双手抱着胸,余光瞄了一眼少忘尘,当即喊道。

少忘尘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少袭辕,木讷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哦”,便起身走了出来。

“喝!吃我一拳!”少忘尘刚走到少袭辕的面前,且低着头了,少袭辕抬手便是一拳轰打上了少忘尘的脸。

“嘭!”的一声,少忘尘被打飞出去,整个身子砸在地面上,好似一个被扔出去的麻袋一眼。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那贱婢老母死了之后,你连原本的一点骨气都没有了,居然连哼哼都不敢一声,简直是让人看不起!”少袭辕居高临下看着少忘尘,满是不屑,随即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祖母原本就是要你跟着你那贱婢老母死了去的,你死乞白赖活着做什么?不如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活人沙袋,死了也算是了了祖母一桩心事!”

“就是就是!父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修炼的名额,何苦要给你一个?哼,若不是仗着那狐媚子六夫人的庇护,你做奴才都不够格!”少扬戈也愤愤道。

一旁的少言墨和少徵弦看得直皱眉,少徵弦对少言墨低声道:“瞧见了么,我这五哥真是可怜,从小被人如此欺凌,你之前且在家中休养或许还不见得,我倒是看得多了。”

少言墨捏着拳头道:“若非是我母亲的母家还算昌盛,恐怕我也要做他这般模样。父亲一代英豪,怎会有如此欺凌弱小的后代,也是可悲。”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母亲也不愿意我与少袭辕他们争抢,我也的确力有不逮,否则倒是愿意帮一手的。只是我们这些政治联姻下的产物,牵一发而动全身,父亲对我们各自的母家也都不多在乎,根本不会护着谁。”少徵弦叹息一声,不忍再看:“还是大哥在最好,最能服人。”

“嘘,别言语了,小心被他们几个听去,我们也要遭殃。”少言墨便低声道:“早些时候闻听你得了一谱子,是何种谱子?”

“二胡谱,名唤《曲舞缥缈》,婉转柔肠,三哥若是身体尚可,晚间我去寻你去,与你一道探究?”少徵弦道。



第九十五章 废少袭辕

少忘尘其实并非是昏迷,他的一切感知都还十分清晰,包括少挽歌一直拉着他的手在哭闹,獠翾在一旁忙碌地走来走去,他都能感觉得到。

就好像他的意识被关进一个透明的琉璃罩内,他可以看得见外面,却出不去。

“这是怎么了?”

少忘尘左右四顾,除了白茫茫的一片——甚至也说不上是白色的,只觉得什么都没有的空无,连颜色也没有。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有遇见过,当初在巫祁山下睡梦中第一次看见大亓氏,便是这样的状况,只是那时好歹还有一个大亓氏在与他说话,而此时什么也没有,四下空明。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走着,走着,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累了,太累了,脚都算了,他快放弃的时候,眼前终于现出一点红色的光芒,这让他突然一下子兴奋起来,仿佛终于活过来一般,朝着那点红芒跑了去。

也不知怎的,少忘尘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随即出现在一个很是别扭的躯壳里,眼前叽叽喳喳得围绕着一群人,那些人在嘲笑,在谩骂……

不对!这声音!少忘尘猛然抬头,却惊愕地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那记忆中宛若恶魔厉鬼一般的他的兄弟们——少袭辕!少扬戈!少征戟!

他惊骇莫名,方才冲入耳边的那些话顿时清晰起来。

“你这种人死了也没谁可惜,反而要让祖母和父亲省心一些,你活着做什么?”这话是少扬戈说的。

“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沙包,你要是做得不够好,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休遗能护得住你,你真当她会收养你么?简直是可笑!”这话是少袭辕说的。

少忘尘喘着粗气,他已经许久未听过这样的话了,可是这样的情景他时不时地会想起来,然后一阵委屈,又加一阵愤恨。顺带着,娘亲的血液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去,好似染红了他的眼。

他怒了,他怒极了,这些人怎么从来都不曾悔过?

“你也配差遣我?”少忘尘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打在少袭辕的面上,“嘭”地一声,那一拳挨在实质上,顿时将少袭辕打飞出去。

少忘尘从地上爬起来,松了松筋骨,他的身上有些酸痛,就仿佛曾经的十年里,他常有的痛苦一般,半年来被压抑的愤怒直接爆发开来!

少袭辕简直不敢置信,躺倒在地上居然都忘记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少忘尘,满是不可思议,还是少征戟最先反应过来,唤了一声“二哥”,怒气腾腾看着少忘尘:“贱奴,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赶紧跪下,自废双手,否则直接要了你的命!”

少征戟这一嗓子,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将少袭辕从地上拉了起来,将他一身尘埃拍去。

“你们让开!”少袭辕寒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少忘尘,面皮抖了抖,居然笑了起来:“好好好!还以为你这小畜生在你那贱婢老母死后懂得了自己的地位,看来还是不死心啊!好好好!这样正好让我练练手,你也就休要怪我将你打残了打死了!”

少忘尘同样死死地看着少袭辕,冷然道:“你也敢妄图打残打死我?真是好大的口气!你既然无心悔改,那也就怨不得我废了你的修为,毁掉你的武骨,要你一辈子再无可能修炼!”

“简直是笑话!”少袭辕大笑数声,却是脚下一蹬,直接朝着少忘尘的面门一拳打去。

此时的少袭辕已经是三品铜皮铁骨,手上力道之强悍简直能够打死一头牛,三两步跑来更是虎虎生风,仿佛要将人砸碎一般!

可是少忘尘却是半点不怕,他在三品铜皮铁骨的时候就已经出去猎魔了,七八百头魔兵可比少袭辕强悍地不知道多少!而他现在更是五品筑基明息,甚至在灵气上已经丝毫不弱于六品九息服气,只是没能领悟元气而已,比起少袭辕更是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又怎么会退缩?

在此时的他看来,少袭辕的动作看似猛烈,可是却并不快,少忘尘甚至有自信在少袭辕一步跨出的时候直接跑上去将少袭辕打倒在地!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长久以来的欺压,此时就好像从前无数次梦中梦见的反抗一般,直接将少袭辕一拳打倒在地,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手段,却**裸地彰显着“我就是比你强”!

少袭辕眯着眼,舌头在口中一搅,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来,自己爬将起来:“好啊,原来你一直在韬光养晦,哈!我怎么忘记了,在那贱婢老母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要你忍耐,忍耐,看来这些日子你的确隐藏地极好啊!”

“二哥,我们一起上!这厮再厉害能厉害得到哪里去?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一道上,会打不过他一个人!”少征戟捏了捏拳头,也是一脸愤怒。

少扬戈则直接得多,捏了捏本就宽厚的手掌,骨骼在手心里“噼里啪啦”地响着,那声音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少忘尘看着这三人,挺起腰杆来:“你们三人齐上吧!我要你们跪下道歉!”

这是少忘尘修行以来第一次主动出击,脚下连动,速度虽然比不上驾驭飞剑,也比不上飞身托迹的高手,可是对于少袭辕三人却是绰绰有余,还未等少袭辕反应过来,又是一拳头砸在他的面门上,随即脚下一个飞旋,右脚呈蝎子式抽在少征戟的额头。

“啊!”少征戟惨呼一声,居然一屁股坐倒在地,额头上已经鲜血直流。

“还有你吧!从前便是你打我打得最狠!”少忘尘看着少扬戈,飞冲过去就是一脚,将其踢飞了去,砸在门框上。

“放肆!”杨毅惊愕又恼怒地大吼一声!

这本身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再来他来到太尉府以来这样的兄弟之间的争斗也的确看了不少,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少忘尘起身打了少袭辕一拳的时候,杨毅还是有些诧异的,只是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兔子急了乱咬人而已,少忘尘的修为低贱无比,少袭辕几个兄弟更是将原本给少忘尘的丹药也都克扣了去,根本不可能是少袭辕的对手的。

可是没想到正当他本着看戏态度的时候,少忘尘下手居然这么狠,半点都不留情面,而且那速度和那力量,又怎么可能是一品引起入体的人能够拥有的?这样的力道和速度,分明是五品筑基明息的人才有的力量!

当下他连忙制止,身子一摆拦在少忘尘面前,将少忘尘打出的拳头捏在手心里,猛然一喝。

少忘尘见自己的拳头被人拿捏住,心情很是不好,就好像有一口气怎么也发不出去,好似要炸裂一般。

他抬头看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不认识,可是仿佛又知道,这个人就是这学堂里教修炼的先生,而他的气势根本就是十多品的高手才有的。

“放手!”少忘尘直直地看着杨毅,半点不怯懦。

杨毅一震,虽然他是少戎狄的麾下,在少戎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身份也比不上这些小子们高贵,可是他的修为摆在那里,这些个小子即便平时吵吵闹闹,对他也是尊重又加,拿眼睛瞪自己,这是丝毫不敢有的行为,便是素来无法无天的少袭辕三人也从不给他脸色,怎么如今一个平素里最不看好的少忘尘有如此锐利的眼神?就好像是站在高处的王者正在责问他的是非过错,让他根本提不起心思去反抗。

下意识地,杨毅松了手。只是他当即反应过来,皱了眉梢,冷声道:“切磋有时,如何能下此等重手!”

少忘尘看着杨毅,冷笑一声:“重手?你仿佛也没少看他们打我骂我羞辱我,怎么也不见你为我说一句话?也不见你让他们停一停他们的手?你对我不正眼相待,我如何要为你停下我的手,收了我的怒火!”

杨毅深吸一口气,俨然有些怒意,他好歹也是一介十五品金丹障服的高手,怎么会被如此一个小娃娃这般说道?他颜面何存?

“今日被我看见,我就不许你们相互残杀!”杨毅说得大义凛然,他特意说起了兄弟之情,至少没有把柄。

“哈哈!你好大的胆子!”少忘尘大笑两声,狠狠盯视着杨毅:“我父亲让你来教学,你哪里有资格管我们几个的事情?此时课时已过,你可以离开了!至于这里谁死谁生,谁胜谁负,轮不到你来管!”

杨毅面上一红,他无话可说,少戎狄的确只是让他来教授修真界的知识,却并没有让他管别的。他对少忘尘的这些区别对待,也只是进府的时候听闻少忘尘的身世,加上府里的丫鬟奴才们对待少忘尘也是呼来喝去,又有少忘尘表现一直最差最木讷,他下意识地便将少忘尘区别对待了来。

此时被少忘尘说破,杨毅才幡然醒悟,是啊,就算是最不受宠的少忘尘,也是少戎狄的儿子,少戎狄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死在他杨毅的眼皮子底下吗?无论少戎狄有多不爱这个儿子,要杀要剐要惩罚,也只能由少家的人来,与他杨毅无干。

当下,杨毅收了手,站在一旁。

少忘尘十分满意,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的少徵弦和少言墨,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直接一掌按在少袭辕的脑门上,一道灵气在少袭辕的身体内游走,刚刚降服的三百六十缕灵气全部被他拔擢出来,甚至他找到了少袭辕的武骨,少袭辕的武骨居然也格外地好,足足有五十六块,几乎是身体三分之一的大骨骼全是武骨。

“废了吧!你欠我的!”少忘尘丝毫不手软,顿时,“噼啪”声自少袭辕体内传来,伴随着少袭辕撕心裂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杨毅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无比惊骇:“好狠的手段!”



第九十六章 苦笑

“畜生,我和你势不两立啊——”

少袭辕发出震天的咆哮声,不甘不愿,不可置信,以至于最后的怨毒狠戾。

少忘尘看着地上跪坐着的少袭辕,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来:“才势不两立吗?从小到大,我们由来是势不两立的,你几时待我好言相向,我又几时真心真意地服你?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他从无如此觉得舒畅过,好似再也不用低着头走路,好似再也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他的话终于有人听了,扬眉吐气,说的便是此时吧!

“啵!”

一声轻响,他的身体各处穴位与骨骼都发出了轻微的战栗,好似久旱逢甘霖的野地,小草儿抬起了嫩绿的催芽。

一缕玄之又玄,又无比适合少忘尘的元气在他的心脏首先转变而成,五光十色,幻彩莫名,夹杂了干净又匀称的五行灵气的属性。

“这就是元气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少忘尘一朝感悟,九息灵气接二连三地转化成五彩元气,一千二百八十缕与身体彻底融合在一起,剩余的元气全部汇聚在他的丹田内,旋转着,酝酿着,好似一层云海翻滚不休。“终于突破到六品九息服气了,现在才算是真正踏入修真界的大门,修炼出了自己的元气。之前迟迟不肯突破,还是因为受到巫道的影响太过,许多事情都夹存着与人为善,想着为别人留一条后路。可是修真界,是自己修真,而非是为别人,在乎别人的结局,自己就要被别人所操控!”

少忘尘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滚滚灵气汇聚而来,直接轰击向自己的丹田,可是在靠近丹田的刹那,又变换做元气,与之融合。

他现在每呼吸一次,体内的元气就要绕身体一周,将一息之间所产生的各种杂质全都排出体外。

哪怕是他淤青的胸口,随着自己的呼吸,那些元气就仿佛有自行修复的功能,在一点一点的融化淤血,随后排出体外。

虽然这样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他自行医治的效率,可是也是相当了不得的!

“想不到修炼成了元气之后,元气疗伤的本质居然与巫术的气血如此相像,都是以人体为主,以气御行的游走方式。”少忘尘感觉到这一点,当下催使自己的元气做灵气使,居然很快就将胸口碎骨的伤势修复好,虽比不上气血,也差不了多少了。

“哈哈哈——”他朗声大笑起来,那种从骨子里自信起来的感觉让他无比畅快,简直要忍不住大笑三声才肯作罢!

“你!你居然废了二哥!”少征戟看向少忘尘,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就好像原本一直欺负的兔子突然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只下山猛虎,眨眼就要将他剥皮削骨一样可怖!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少忘尘居然果真废了少袭辕,原本少袭辕三品的修为一丝不存,再也没有了修为!难道他也要被废修为吗?不!不可以!

少征戟连忙朝着少忘尘连连摆手:“五哥,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母亲正好从外祖父那儿拿了些云容糕来,很是香甜,不如去我那儿尝尝?”

“哈!”少忘尘鄙夷地看着少征戟,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也该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富有心计呢?“现在知道讨饶了吗?可惜啊可惜,你肯讨饶却不肯知错,你这身修为有也是为祸人间,废了吧!”

少忘尘手起手落,手掌直接按在少征戟的额头上,然而他一掌按下,眼前却渐渐黑了起来,好似压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很快,他又回到 了那个白茫茫的,无生命无色彩的世界里。

“怎么了?我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他转过头去,看到他的背后那一点红色的光芒渐行渐远,那熟悉的感觉让他依恋,好似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呜呜呜……”

是少挽歌的哭声,手臂上还湿漉漉的,温温热热的,该是这丫头的眼泪吧?

深吸一口气,他睁开了眼睛,抬眼四顾,却是休生殿旁的院子里,这是之前留给少挽歌睡觉的屋子,此时他正躺在这软榻上。

“挽歌……咝!”他挣扎着要起来,只是胸口一阵剧痛,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公子你醒啦?你别动,你的伤势不轻哩!”少挽歌连忙扶着少忘尘,道。

“伤势?”少忘尘这才想了起来,之前在瞭望台遇见的那魔头黑翼将他伤得不轻,后来在回来的路上由于事态紧急,只医治了祁御霄和陈六道,那时候他憋着一口气,只顾着瞭望台的战势,这伤好似也能忍住,倒也不觉得,这时候一看,果然是伤得不轻。

肋骨断了八根,还有两根骨裂,一根肋骨断裂之后直接插入自己的心脏外膜,好在没有刺入心脏之内,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腰椎错位了三节,脊髓被挤压地根本动弹不得,刚才他一用力,便是这脊椎的伤势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缓缓调整自己的姿势,见道自己的丹田内元气充沛,好似远山的云霭,顿时有些惊奇:“我果然突破到了六品了?方才那是……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那是怎么回事?”

“公子你没事吧?你一下子就晕了,可将我吓坏了呢!”少挽歌撅着小嘴,睫毛上且挂着泪珠儿,无比的惹人怜爱。

“不要紧,就是伤得太重,从战场回来一下口气松下来就没坚持下来。”少忘尘伸出手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又见小雪儿正靠在一椅子上,一只脚挂在腿上,半倚半坐着,很是闲散。“前辈还在啊!”

“喵呜!这是什么鬼话,什么叫我还在啊?你想让本猫死不成?”小雪儿顿时凶狠地白了少忘尘一眼:“你应下的条件都还没落实,本猫怎好离开?”

“条件……”少忘尘猛地一震,顿时苦笑起来,原来这一场战争也没法磨灭这一个条件啊……

之前因为姚军得了个去虞城兴师问罪的差事,他怕人微言轻平白做了别人的出气筒,就叫少忘尘来瞭望台寻青槐商量,没曾想遇到了文墨白亲自带兵攻打瞭望台。小雪儿愿意替聊城走一遭虞城,可是条件便是要少忘尘杀一个人。

当时少忘尘简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遇到了战事,这才缓了一缓。只是想不到这时候他才醒来,就直接要面临这等难事。

“前辈实在是为难我了,你看晚辈现在有伤在身,行动都有困难,又如何去杀人呢?”少忘尘叹息一口气道。

“就是啊雪姐姐,公子才醒来,你怎么能让他去杀人呢?这不是要公子再受伤嘛!”小雪儿抹了一把眼泪,顿时道。

“嚯嚯!”小雪儿笑了两声,瞧了一眼少忘尘,道:“你不是突破到了六品九息服气了么?你这点修为哪怕是有伤在身杀个人也是容易的。再者说了,你不是自诩有什么医人的本事么,你这伤势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俗话说医者难自医,给别人医治晚辈稍且能够班门弄斧些许,自己给自己医治,就太多盲区了……”少忘尘挤出一丝笑意,为难道:“而且师兄知道的,我身上的丹药都给了他手底下的那些将士和修士们,自己根本没剩下,又要如何医治呢?”

“丹药还不好说么?本猫随手给你一颗就是!”小雪儿说着就要掏出丹药来。

“不不不!”少忘尘连忙摆手,他正以此为借口而毁了那条件呢,怎么可能要小雪儿的丹药?“前辈大善大德晚辈佩服,只是晚辈知道前辈是生意人,亏本的买卖不会做,若是额外再赠我丹药,前辈不是亏了吗?晚辈虽然无能,却也不好叫前辈吃亏的……”

小雪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忘尘,修长的尾巴一挑一挑地动着。

“你倒是会为本猫着想啊……”

“尘公子不用担心,丹药一事,少主早已经知晓了,这就让彩凤送来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人还未至,声已传达。不过眨眼,彩凤便踩着三寸金莲的婀娜步子,双手托了一镶金丝的花托,飘也似地进了屋来。

少忘尘闻听彩凤这一声,顿时想哭的心思都有了,他哪里是真的缺丹药啊!他哪里是不能自医啊!

“给前辈请安!”彩凤一进门就瞧见了小雪儿,年纪虽小,一身气势可不容小觑,甚至比在岁灵犀身边还要令人心惊胆战,当下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能惹的,直接福了身子行了大礼。

“起喀!”小雪儿瞄了一眼彩凤,闻得彩凤方才的话,又看见她手上花托里摆着好几瓶丹药,以她的修为和见识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药,顿时道:“你来得倒是巧,赶紧给这位尘公子服几颗丹药调息调戏吧,不然死了也要赖我头上!”

“是呢!”彩凤盈盈笑着,顿时将花托跪举到少忘尘的面前:“尘公子,这是少主特地赏赐尘公子的丹药。共有回灵丹二百、回元丹一百、回血丹三百,少主感念尘公子在瞭望台慷慨解囊,只是少主也说了,这本是聊城官员自己做的不到位,不该由尘公子来承担,故而知道尘公子归来,特意差奴婢送了来,好叫功臣不心冷!”

“哈,哈哈……”少忘尘简直是哭笑不得,木讷地接过那些丹药,还得满怀激动地道一声:“少忘尘谢少主!”

【ps:】老实说,我不大会写什么感想之类。

我知道《大巫司天》写得很慢,但是我写得很认真。第一卷的状况就如第一卷的卷名一样,山雨欲来之势,其实是主要交代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人物关系和发展,同时埋下了无数的伏笔。我知道有人会说写得真温吞不火的,人物出了一个又一个,才小人物的时候,大人物就出现了一大批。我看的玄幻小说也不少,知道的确是这样,可是我觉得主角在发生故事,别人也在发生故事,这样写虽然温吞,但是给后面添加了无数的可读性。

我本来想说,这不是一本打怪升级的小说,因为我这设定就是主角要是杀人,他是要遭到反噬的。但是这显然不可能,主角很小,但是他有自己的价值观,当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远远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光明和公平之后,他也会愤怒,也会才去手段,这就是这本书的主要章程。所以第二卷魔戮血战就开始了,血战不仅是与魔族的,还有与各式各样为权力,为修为,为名利的自私自利的修真者们。

《大巫司天》多重阴谋,在战斗力上主角不大会主动去挑衅别人,这也是这本书温吞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如果等我写完了这本书,我相信读过这本书的朋友们会看到我到底写了一个怎么样的世界,与我们现实的世界有多么的像,主角是如何拨乱反正,带给大家正三观的!

咳咳,各位放心,这不是凑字数,故事章节字数满3000字的,额,反正也不是vip嘛。我之前在“作者有话说”里写的一段文字,但是我发现根本看不到,然后我就放在章节里啦,哈哈!



第九十七章 出乎意料

少征戟简直骇得满头大汗,原本以为这一下自己不死也要和少袭辕一样丢了修为,可是少忘尘的气势在前,他是丝毫动弹不得。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步少袭辕后尘之时,少忘尘的气势陡然一松,那只落下的手掌也缓缓地耷拉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朝着少忘尘看去,又不敢大看,于是连眼睛都是歪斜的。仔细这么一瞧,原本少忘尘盛气凌人的模样,又变成了木讷憨厚的样子。

少征戟依然不敢怠慢,小心地又瞧了一会儿,见少忘尘木木地看着自己,有些狐疑地唤了一声:“五、五哥?”

“嘿嘿!”少忘尘咧嘴一笑,却畏惧地退了一步,不敢靠前。

少征戟满腹怀疑,又瞧了一眼还在咿呀乱叫的少袭辕一眼,那修为可是真真儿的没了,他可是看得仔细,就是少忘尘动的手,还有那双冰冷地带着仇怨的眼睛,他怎么也不该记错啊?

“怎么了这是?”少征戟四下打量了其他人,云里雾里,可是自己的修为还在,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心道这大约就是少忘尘看他年纪小,故意放他一马,于是腆着笑脸朝着少忘尘拱手拜了拜:“五哥今儿怕是累着了吧?不如先回去休息?回去晚了,要叫休遗姨娘着急的!”

“好,好!”少忘尘顿时点点头,踩着步子一溜烟儿地跑回去了。

少扬戈瞧了半天,忙拉了一把少征戟:“老七,怎么回事啊?”

少征戟也是莫名其妙,只是大难不死的感觉真是好,当下摇头道:“谁晓得,这老五怎么突然有这等本事?大概是看你我平素里只是跟在二哥后面,也没怎么太欺负他,所以饶了我们吧?”

“哎呀,二哥!”少征戟说着,猛地一拍大腿,忙跑到少袭辕身边去,将其扶着:“二哥你没事吧?”

“滚开!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少袭辕直接甩了一个耳光在少征戟面上,眼神恶毒无比。

少征戟心里委屈,却也知道方才的确有些对不住少袭辕,只好陪着笑道:“二哥这一下打地算是出气了,就不要与小弟计较了。话说回来,那老五怎么修为突然就那么高了?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不管他变不变个人,修为高不高,我一定要他碎尸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他和他那贱婢老母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少袭辕恶狠狠地放着狠话。

“是呢,这厮方才差点还要废了我的修为,今后可不能让他好过,起码要他死在我们前头才好!”少征戟也是心有余悸,小小的年纪,小小的人儿,眼神很是狠戾。稍待一时,少征戟话锋一转,忙扶了少袭辕回去:“二哥,你还去快去问问你母亲,可有法子将你的修为弄回来,实在不行,就去问一声祖母,祖母这般疼你,总有法子的!”

少扬戈也连忙搭了把手,将少袭辕扶了回去。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少徵弦和少言墨两人这时候却是窃窃私语起来,少言墨许是方才看得大吃一惊,气息有些波动,这时候松懈下来,便咳了好几声,脸色也有些泛白。

少徵弦忙拍了拍少言墨的后背助他顺气,道:“怎么样,好些了无?”

“多谢,好些了!”少言墨对少徵弦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地上猩红的血迹和满地的狼藉,有些感叹也似地道:“老五这下子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啊……”

少徵弦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依着二哥的性子,五哥以后的日子的确难过了,可是话也说回来,五哥方才修为怎么一下子那么强?”

少言墨摇了摇头,随即淡淡一笑,道:“我虽不常出门,可是外头的事情倒也听丫头们说起些的,这老五最善于藏拙与隐忍,从前不也经常如斯么?还记得两年前吧,我出来晒太阳时遇见过他,他在向先生请教读书,还借了几本古籍去看,看样子便是个聪明伶俐的。”

“藏拙么?你这一说倒也的确有可能,还记得他最后一堂课,就因为他答了先生一问,便被二哥他们打了,这段日子自然也不敢再锋芒毕露的。”少徵弦叹息一声,道:“其实之前我也与他说过几回话,也算是彬彬有礼,待人接物都十分懂事,有些大哥的影子在里头。若非他的母亲实在身份低贱,也许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可人儿!”

少言墨也忍不住感概起来:“是啊,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半点不由人。”

少徵弦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的身子,当下安慰道:“你这身子是先天有虚,等你修为渐渐高了,身子就会好的,届时父亲也不会放任你不管,向王上讨要个恩典还是容易的。”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少言墨闻言顿时笑道。

“且说呢,这会子可不能再惹风寒,不然修行又要耽搁好些日子。我送你回去,王建寻你去,顺带着让你品品我那《曲舞缥缈》。”少徵弦顿时道。

“好好,你这弄弦的本事是最好的,哈哈!”

杨毅在一旁一直看着,自从少忘尘与他那一番对话之后,他就对少忘尘完全改观了印象。

少忘尘废了少袭辕,这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少忘尘没有废少征戟的修为,这也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奇了,那位五公子的修为怎么会突然增高那么多,又突然变回了原样?前后性格也相差那么大,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一人一样。可是气息又分明没有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只是觉得少忘尘的身上疑点重重,不好多言。

“此事还是要告知太尉大人知晓才好,听闻六夫人休遗是大人最疼惜的女子,这五公子即便不受宠,可是跟了这位六夫人,将来反而得了大人青睐也未可知,我却是要做到面面俱到才好!”

当下杨毅挥袖离开。

少忘尘一如往常跑回休遗的院落。

寒翠瞧见少忘尘进来,便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梳洗一番,主子等你过茶。”

少忘尘木讷的点点头,顿时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寒翠又打眼瞧了那么两眼,便提了裙摆进屋去了。

“主子,仿佛是有些不一样了,您可察觉到了什么?”寒翠给休遗倒了杯热水,问道。

休遗拈着小口的茶杯晃了晃,随后一口饮下。

“此子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为何有能够追寻血脉的本事?”休遗皱了眉头,好似喃喃自语,又好似在问寒翠。

寒翠不明白,狐疑着问:“主子这是怎么了?是他修炼的功法的问题吗?”

休遗抿唇微微摇头,道:“方才我便感觉到我对这木偶失去了控制足有整整一刻间,我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无法夺回控制权,却让我知道了是少忘尘本尊造就的这般变化。”

休遗挥了挥手,寒翠连忙又倒了一杯热茶。

“是少忘尘本尊的意志降临在这木偶身上,应该是我当初用他的一滴鲜血活化了这木偶的原因,才让他追寻到了这里。”休遗又是一口饮尽茶水,将杯子放在桌上,寒翠忙又添茶。“然而耐人寻味的是,他的意志降临在这木偶身上,居然能带来他本尊的修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寒翠闻言,手上一抖,顿时洒出了些茶水来。她忙拿手绢擦去水渍,重新倒了一杯茶,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修为是人体承载的结果,怎么可能跟随意志的降临而降临呢?除非是精神力的修为,可是精神力的修为至少也该到达如意境界才有如此本事吧?”

“的确是这样,便是夺舍,也要遵从原本躯体的体质和修为,从头开始,不会直接把修为也带来,否则满世界就都是大能了,岂非是可笑?”休遗也是不理解,皱了皱眉,又道:“不过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虽然少忘尘小小的年纪低贱的修为就有如此本事,但是他修为越高越好,这木偶毕竟是我亲手所造,他只要敢来,我倒是不怕,可以直接将这木偶练成身外化身,届时他所带来的修为都要被我所用,倒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主子说的是呢,可是,可是奴婢还是担心,这少忘尘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本事,万一将来拿捏不住可如何是好?”寒翠瞧了一眼休遗,见休遗脸色微寒,立即知道自己失言,忙又道:“奴婢的意思是,少忘尘虽然不受少戎狄的宠爱,但到底也是他的儿子,以他这样的修为,自然也知道主子的木偶不是少忘尘本尊,若是等到将来少忘尘的修为越来越高,他的天赋也崭露头角的话,少戎狄总也不会完全对少忘尘撒手不管,到时候主子的计划不是要泡汤了吗?”

“你说的的确是个问题。”休遗深吸一口气,眼神迷离着看着门外,又道:“不过他的身边都是我的人,只要他脱离我的掌心,我就直接结束了他。”

这时,少忘尘自门外走来。

休遗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来:“来,过来喝茶。”

“谢休遗姨娘!”少忘尘顿时高兴起来,如五六岁的孩童一般,蹦蹦跳跳地就跑到桌前,端了杯茶一饮而尽。

休遗伸手揉了揉少忘尘的头,微微笑着:“你可真是不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第九十八章 松了一口气

少忘尘心里简直是有苦难言,看了这儿几个人,每个人都睁着一双“我是为你好”的眼神,他简直都要哭了!

也唯有少挽歌能理解少忘尘的苦,只是面对这形势,小小年纪的少挽歌,又哪里能应付,只抿着嘴在心底里暗自着急。

“这下可怎么好,公子完全被他们逼迫到了死胡同里了,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少挽歌担忧地看了一眼少忘尘,心里想着:“总也不能让公子杀人啊……”

左右也是无法,少挽歌只好对小雪儿道:“雪姐姐,这下有丹药了,公子的伤势很快就好了呢!”

“喵呜,你说的不错呀小丫头!”小雪儿原本的眼神一直落在少忘尘的身上,这时候便瞧了一眼少挽歌,语气有那么几分玩味儿。

“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公子要怎么休息啊!紫衣阿叔说三天就让公子回去,若是时间都废在这聊天上,我才不乐意呢!”少挽歌指了指獠翾,又道:“而且公子答应了獠翾阿叔要帮他找材料修法宝呢,事情好歹么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嘛!”

“咯咯咯,事情还有轻重缓急之分呢!”小雪儿顿时掩嘴笑了起来,挂在椅子上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惹的虞长离又是好一阵眼花缭乱。

“事情的确是有轻重缓急,前辈,我家少主的意思是先去虞城,将两城之间的大事先安排好。”彩凤这时候说话了:“况且尘公子有伤在身,也的确需要休养一阵,至于前辈要杀的人,就让彩凤代劳吧,准保将事情做得干净利落。”

“岁灵犀的意思?”小雪儿皱了皱眉,问道。

“是,早先各位还在瞭望台之时,虞城便差人来质问我聊城了,也是突然发生了魔族侵略这一事,否则断然不能叫虞城先发制人,倘若这时候我聊城再不动身反击,那就真要叫天下人耻笑了!”彩凤道。

少忘尘一听,顿时道:“彩凤姐姐说的是,这般大事又如何能耽搁得了?那那个惹了前辈不快的人,就要有劳彩凤姐姐了!”

“啧啧,这等事情索性让我来好了!”虞长离这时候站出来,咧嘴笑道:“我算是听明白整件事情了,忘尘儿要去虞城为两城的关系打下和好的基础,这是大事,也是惠于我虞城的好事,我这作为虞城的二公子,怎么着也该出一份力,忘尘儿能打过的人,我自然也能打过,雪姑娘,这人就交给我来杀,你们先去虞城一步!”

虞长离连连给少忘尘打眼色,少忘尘觉得莫名其妙。

少挽歌眼睛一闪,顿时拍手笑道:“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公子就有时间趁着吞服丹药休养生息的时候去一遭天工楼了!”

“这样安排也的确极好!”彩凤点头,转而又问少忘尘道:“要去天工楼?这事就交给我吧,你在聊城根基且短,那些长老们倚老卖老的大有人在,恐怕反而要耽搁。不知道需要何种物资?”

獠翾顿时将缺少的两种材料告知彩凤,彩凤微微一笑:“这倒的确不是寻常东西,不过我知道天工楼还有不少存货,给你拿些不是大问题。”

“那这样就更好了,公子可以好好休息了!”少挽歌高兴起来。

小雪儿在一旁抿着嘴,不瞒道:“你们倒是好快的嘴,都没问过笨猫的意见,你们就将事情定好了?”

就在这时,小雪儿耳朵一弹,皱了皱眉,眉梢又不悦了几分,好似听了什么不高兴的话,尾巴一甩,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挤压着胸前的羞涩,甩话道:“喵呜,随你们的便,反正本猫是个劳碌命,东奔西走,全是你们说了算!哼!”

言罢,小雪儿就拂袖走了,也不知道到哪里散心去了。

彩凤瞧了一眼小雪儿的背影,顿时笑道:“前辈是真性情,这会子也的确是我们怠慢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彩凤也好赔礼道歉去。”

“鱼吧?毕竟人家是猫么!”少挽歌说。

“哈!那就让我来准备吧,吃喝玩乐这种事情,还是我最在行了!顺便问一问,她要杀什么人。”虞长离顿时长笑两声,朝着少忘尘又挤了挤眼睛,顿时跑出去追小雪儿去了。

彩凤掩嘴一笑,对少忘尘福了身子,道:“那彩凤也就退下了,我还要回去向少主回话的!尘公子日后但有需要,只管开口就是。”

“多谢彩凤姐姐,少主宽恩,忘尘铭感五内!”少忘尘连忙道。

“那尘公子就先抓紧时间疗伤吧,此去虞城,还是要耗费些心力的。”彩凤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离了去。

“哎——”少忘尘总算松了口气,这事情半推半就的总算挨了过去。

少挽歌道:“公子还是赶紧服下药,好好调养吧!”

獠翾也道:“是啊,你先休息,我们就出去了!”

于是獠翾与陈六道就一道离开了。

少挽歌左右瞧了瞧,见果然都走了,也是撅着小嘴松了口气:“幸好有黄鹂儿在,不然这事情又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公子,你没事吧?”

“我还好,这伤势我自己调养片刻就好了。”少忘尘在少挽歌面前不用遮遮掩掩,此时仿佛有一种深切的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之感。“的确是多亏黄鹂儿了。”

“嘻嘻,其实也真是有趣的很呢!公子难道没看出来,黄鹂儿喜欢雪姐姐?”少挽歌捧着脸,顿时笑了起来。

“啧!黄鹂儿喜欢雪前辈?不会吧?”少忘尘眨了眨眼睛,满是不信。

“哼哼,公子大事且可,这儿女情长之事,居然还没有我在行呢!”少挽歌吐了吐舌头,道:“方才黄鹂儿一个劲儿朝公子你使眼色,便是要你多留些机会让他接触雪姐姐啊!不然他平白抢了这杀人的事情去做什么?这与聊城和虞城可没多大干系,彩凤姐姐都已经开口说要帮忙了呢!”

“呀,你这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耶!”少忘尘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顿时新奇地不行,“难怪刚才他又自告奋勇,要带雪前辈去散心,居然有这心思!”

“可是雪姐姐才不会喜欢他呢!雪姐姐这般骄傲又洒脱的猫儿,怎么会喜欢一个憨憨笨笨的二公子?”少挽歌给少忘尘使了个眼色,笑道。

少忘尘则道:“也未必吧,且相识呢……呀,这事说不好,倘若雪前辈自己喜欢,那边最好,不喜欢也不要紧,本就是要两情相悦的才好啊!”

说这话的时候,少忘尘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倩影,那个高傲的女子,干净利落的话语。

“少主他……”

“少主?”少挽歌眨了眨眼睛,一屁股坐在少忘尘的身边,想了想道:“这位少主好像对公子的情况很是了解呢,常常才回来,她就会差彩凤姐姐来,每次都是送好些东西。还有啊,这些被她炼制过的东西,我也不大敢用,帝江不在,心里总没有安全感似的。”

“少主该是真的关心我吧,虽然可能是因为师尊的关系……”少忘尘喃喃道。

恍惚中,他脑海中的倩影一变,随即闪现出一个红衣女子的影像来,那人年纪虽小,一身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有如皇帝俯瞰。

“沈燕蓉?我怎么想起她了?”少忘尘晃了晃脑袋,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他与沈燕蓉不过一面之缘,连话也未说得一句,她的事情还是采桑说起来的。

“采桑……哎呀!采桑!”少忘尘突然一拍脑袋,跳了起来。

“公子你怎么了?”少挽歌被少忘尘这一惊一乍的架势吓了一跳,瞪了一双眼睛左看右瞧着。

“采桑啊!”少忘尘一把拽了少挽歌的手,连声问她:“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精灵遗迹那儿遇着的古树,古树的记忆里有一个深恋着的女子,可是这个女子不叫采桑!”

少挽歌莫名其妙地看着少忘尘:“很正常啊,怎么了?”

“不不,”少忘尘自知方才说得有些乱,便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古树的记忆里有个女子,这女子曾经对古树说采桑要嫁人了,也就是说,古树恋着的女子不是采桑!”

“啊?大概是名字有一样两样的吧,这也不足为奇啊!”少挽歌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惊奇。

“不对!”少忘尘寒着一张脸,突然正色起来:“这不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很不对!义正山庄的采桑肯定与古树记忆中的女子有关系,可是不应该叫采桑,如果是轮回转世,也该叫原来的名字才对!”

“公子别闹了,轮回前后的事情谁晓得呢,也许名字就该是不一样啊,也许就是巧合啊!”少挽歌一摊手,表示不解。

“不,也许你说的这就是正确的,可是我的直觉却是这个采桑是例外,他应该就是古树记忆中的女子,所以古树散去了自己的意识,得到了满足。可是这个采桑也应该是那个采桑……”说到最后,少忘尘皱了眉头,觉得自己怎么也说不清楚,好似怎么也理不清楚。“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那个女子和那个采桑,合二为一了一样……”

“咯咯咯,公子,你伤势未好,胡思乱想了吧,来,赶紧休息一下!”少挽歌顿时笑了,扯着少忘尘钻进了被子里去。

“不是,不是……哎……算了……”少忘尘说不清楚,只是这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就好像一个乱糟糟的线团,他找到了一个线头一样,只需要他慢慢的理清,就能将这个线团理干净。



第九十九章 细思恐极

彩凤的效率惊人,几乎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悬云铁和巽风石送了来。

少忘尘的伤势其实修复起来也并不难,要知道他连青槐的伤势都能医治,这些伤还不算严重,故而略微调息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少忘尘有些乏累,就躺在床上想事情。

“也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现实,若是梦境,这梦境也未免太真,若是现实,我又怎么可能突然去了太尉府?”

少忘尘心里想着:“那具我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啊,莫非是六夫人造的?也是,以六夫人的本事,要造一个假的我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以假乱真,他们就不会发现我已经逃出太尉府了……”

“啧,也不对,以父亲的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人不是我呢?可是如果父亲知道,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地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少忘尘看着房梁,心思复杂又难过。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少忘尘倔强地抿着唇,眼睛里酸溜溜的,很是难过。

就此事想了好一会儿,少忘尘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

有小半年不曾睡过觉了,这眼睛一闭上,困意就席卷上来,迷迷瞪瞪的,好似有个旋涡掉进去了一样。

“忘尘儿!忘尘儿!”

猛地听到虞长离在叫唤,少忘尘突然惊醒,宛若溺水之人突然出了水面,头脑一下子清晰起来。

他甩了甩脑袋,看向床沿,虞长离正低着头打量着他。

“黄鹂儿,你大呼小叫做什么?”少忘尘推了一把虞长离,将他那近在咫尺的脑袋推远了些。

“嘿嘿!还不是来找你说个笑话么!”虞长离咧嘴笑道。

“笑话?什么笑话?”少忘尘一愣。

“你道雪姑娘要杀的人是谁?”虞长离朝着少忘尘挤了挤眼睛,一脸的笑意。

闻听这话,少忘尘便严肃起来,看着虞长离连声问道:“你杀了?是谁?可有受伤?啊,雪前辈人呢?”

“哎哎哎,问题一个一个来,连弩似的谁答得出来!”虞长离白了少忘尘一眼,就着床沿直接一屁股坐下。

“黄鹂儿,好黄鹂儿,你快说!”少忘尘无法,只好问道。

“嘿嘿,这才对!”也许是虞长离特意要卖个关子,他这才说道起来:“打死你都想不到,雪姑娘要杀的人是王三成!”

“王三成?”少忘尘又是一愣:“怎么是他?他不是被我废了修为了么?”

“谁说不是呢!”虞长离一拍大腿,如同说故事一般:“我带雪姑娘去春白楼吃那白金龙凤,就问她说要杀的人是谁,得着你疗伤的时间我去杀了就是,没想到她说的是王三成,太有意思了!”

“王三成怎么惹上雪前辈了?他那样的人物,就是见了雪前辈,雪前辈一个眼神也就杀死了啊!”少忘尘拧着眉头不解。

“是啊,可是有趣的是,雪姑娘说她没见过王三成,就是早些时候在外头吃饭,分明是她点了一盘鱼和一只蹄髈,结果她遇见个熟人出去片刻,这鱼和蹄髈就被一个叫王三成的人吃了,小二拦不住,也没法子拦,就只好重新做了鱼和蹄髈。”虞长离顿时笑了:“这雪姑娘脾气大,就嫉恨上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少忘尘想了想,这倒也的确像是小雪儿的作风。

顿了顿,他又问:“那你去将那王三成杀了?”

虞长离道:“你且听我说完呀!雪姑娘不是说王三成么?我便说了王三成的修为已经被你废了,形同废人,雪姑娘不信,便要我领着去看。果真瞧见了那王三成,她里里外外打量了好几眼,确认的确是废了修为,这才不予追究。你想不到吧,当初你废了王三成的修为,居然反倒救了他一命,要是他知道,可不得巴巴儿的在你跟前磕头么!”

“雪前辈看了王三成?还仔细打量了他?”

“是啊,你说这是不是个笑话?哎呀,快逗死我了!”虞长离又大笑了起来。

而少忘尘则寒了一张脸,心底里又是震惊又是紧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咦?你在发抖?你冷啊?”虞长离瞧了,便狐疑起来。

“啊,是有点,许是才受了伤,还没休息好!”少忘尘连忙说。

“是哦,你的脸色不大好,刚才也有昏睡的迹象,可见你伤得的确不轻,你服药了无?”虞长离关心起来,可是他不是大夫,左看右看看不来,只好直接问。

“吞了两粒丹药,没什么,就是休息地不好,你先出去吧,我再调息一会儿就好了!”少忘尘说。

“哦……”虞长离又看了几眼,只好说道:“那好吧,我去看看獠翾阿叔那边,你有事就叫唤一声!”

“好,我知道了!”少忘尘连连点头。

见虞长离出了门去,少忘尘心里面急得不行。

“这可怎么好,原本以为这算是躲过一劫了,可没曾想还是躲不过!”少忘尘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和陀螺似的。“原本我还不是很确定东来先生在试探我能否杀人,这会子却是怎么也逃不了的了!只要我杀了人,就要遭反噬,若是我不杀人,就要被怀疑,原本以为让黄鹂儿去是最好不过,可是万万没想到小雪儿要杀的人是王三成!若是直接杀了也就罢了,依着小雪儿这般性子,不杀,还看了几眼,便特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当初废王三成修为的时候用的是实实在在的巫术,本以为王三成六品的修为,所认识的人也该不会是太高的修为,不应该被看出来,就算是被看出来,也未必会怀疑到我的身上,这下倒好,居然被小雪儿遇到了!她的修为深不可测,不杀王三成,分明就是看出来一些端倪了!”

“啊!我当初做那般好人做什么?陈六道要报仇,让他报仇就是,我凑什么热闹啊!”少忘尘顿时懊悔不已,可这也只是想想,毕竟是救了一条人命,他还是不反悔的。

“呀,不对!”少忘尘突然浑身一震,又想起来了什么:“这哪里小雪儿被抢了吃食要王三成的命!分明是事先调查过的!”

“若是小雪儿因为吃食的问题要杀王三成,那当初在义正山庄,就应该是由小雪儿提出这个条件,可是当初小雪儿分明是听从东来先生的,这就说明不是小雪儿的原因,那王三成难不成还得罪了东来先生?可是东来先生都懒得走,听他们的话他近些年都不曾出现过,王三成根本不可能去惹怒他呀!难不成……难不成……”

“苦也!东来先生要我杀一个人,果然便是为了试探我!这下子虽然路子变了,可是结果还是要被他们得知了的!”

少忘尘顿时哭丧了一张脸:“那我会被杀死吗?帝江说,巫师的身份一旦暴露,天下的修真者就要与我为敌,东来先生也是其中之一吗?若是他要杀我,我便是逃也逃不出一步路的……”

“应该不是杀我吧?否则像东来先生这样的人物,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算他不亲自下手,便是让手底下的人来杀我,我也逃不了的……”少忘尘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是他不杀我吗?那他处心积虑要试探我做什么?”

“帝江,帝江,这个时候你在该有多好……”

“公子,你怎么样了?”这时,少挽歌走了进来,见少忘尘白了一张脸,顿时道:“方才黄鹂儿说你的伤势不大好,我便连忙来了,可还有哪里不痛快?”

少忘尘见少挽歌左右照料着自己,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不是伤势的问题。”

“啊?”少挽歌不解:“不是伤势的问题?”

当下,少忘尘便将虞长离带来的那个所谓“笑话”说给了少挽歌听,乍听少挽歌还直说“好巧”,可是等少忘尘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少挽歌只好,少挽歌的脸色也没有比少忘尘好上多少。

“天呀,那紫衣前辈看着懒惰,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用心险恶之人啊!”少挽歌寒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愿我猜的都是多余,可是这件事情仔细想来便令人恐惧到极点,因为我根本想不出来,天底下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少忘尘皱着眉说。

“是啊,虽然说无巧不成书,可是太多的巧合联系在一起,那就是刻意为之了……”少挽歌道:“从前我爹要将阿姊嫁出去,阿姊不肯,便特意安排了一个混子要去欺负阿姊,又安排了富商去救下,有了救命恩人这名头,阿姊不嫁也不行……”

少挽歌叹息一声,很是无奈。

少忘尘闻听这话,原本骄躁的心绪突然宁静了下来。

他说:“挽歌,你哼个曲子吧,我想听。”

少挽歌抬头微微一笑,便轻轻哼起了那柔和轻缓的调子,那是古树记忆力的调子,好似从远古传来,带来了抚慰。

两个小小的人儿相互靠着,各有心事。

“我才多大呀……”少忘尘突然这样想着。



第一百章 又回义正山庄

小雪儿走到门口,听见里头有歌声,顿时有些不满,直接一脚踹了门,双手往胸前一抱,挤压着羞涩的胸脯又浑圆起来:“你们倒是有心情唱歌,还不赶紧走,去虞城之前得去一趟义正山庄!”

少挽歌的歌声戛然而止,少忘尘看着小雪儿,心底里总有些异样,勉强压下心绪,对小雪儿抱了一拳行了一礼:“要先去义正山庄吗?”

“喵呜!别忘记,今儿是第三天,不去一趟义正山庄,就瞧不得好戏了!”小雪儿顿时对少忘尘挤了挤眼睛,一句话前后完全判若两人一般。

少忘尘和少挽歌对望一眼,奇道:“好戏?什么好戏?”

“喵呜,你忘了罗松明的事情了?他应下的三日要还债,今儿换不上,可不是要本猫大显身手了么!寄奴功夫虽好,可是下手忒重,一拳头下去罗松明就要成肉泥了!”小雪儿捂着嘴笑着,仿佛想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少忘尘想起寄奴,那魁梧的身子,还是要吃人肉的,若是真将罗松明吃了,也不知道是何种场面。可是他瞧了一眼天真可爱的小雪儿,心中却腹诽着,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下手也未必比寄奴轻多少。

他打眼往小雪儿身后一瞧,黑压压好几个人头,獠翾,虞长离,陈六道,连姚军也来了,加上自己和少挽歌,这一行人可着实不少了。

小雪儿瞧少忘尘往她身后看,顿时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小年纪,拖家带口的人倒是不少!哼,又要浪费本猫的力气!”

少忘尘苦笑:“前辈若是觉得放下谁合适,就放下好了……”

“哼哼,少拿话激我!”小雪儿剜了少忘尘一眼,道:“这丑阿叔是老头看上的人,自然得带回去,这个黄鹂儿是虞城的人,进虞城也得要他,这个谁谁谁……”

姚军连忙自报家门:“晚辈姚军。”

“哦,这个姚军是你聊城派的人,懂得流程,总也不能让你胡来吧?”小雪儿道。

“是,是!”少忘尘心道你不胡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至于这个小家伙,和你身边这个小家伙么……”小雪儿指了指陈六道和少挽歌,瞧了一眼少忘尘,有意拉长了调子。

“前辈说得是,这两人也都该带着。”少忘尘连忙道。

少挽歌不说,陈六道无亲无故,他也愿意跟着自己,那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他一人的。

“切,有收拾的无?这便要走了!”小雪儿撇撇嘴道。

“没什么收拾的,自去便是!”少忘尘道,他和少挽歌的东西都放在储物戒指里,除了房子和灵泉,其他基本上都能带着走。

“等等,我有哦!”少挽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烟儿跑去了外头。

少忘尘几人跟出去一看,却只见少挽歌正在挖灵泉里的一品莲台,顺带着将岸边的沁黄梅也一道挖了。

“哈,这丫头可真是个持家的主儿!”虞长离顿时笑了起来。

“笑甚!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回来,这好东西自然要挖走的!”少挽歌瞪了虞长离一眼,顿时将一品莲台和沁黄梅都递给了少忘尘:“公子,放你那儿!”

“好!”少忘尘直接接过,他的储物戒指里有无数木之灵气,能滋养花草,能蕴养生命,这一品莲台和沁黄梅放在他的储物戒指里才能继续活着。

当下,他收了这两样东西,又从屋子里找了两个大缸也似的花盆,直接舀了一缸灵泉水栽了一品莲台,又挖了岸边的泥种好沁黄梅。于是这两件宝贝就悬浮在他的储物戒指里,木之灵气滋养着。

“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少挽歌顿时高兴道。

“真是小家子气,这等物事有什么好!”小雪儿撇撇嘴,直接将一行人收进了袖子里,然后撕裂空间去往义正山庄。

少忘尘几人只觉得一阵翻滚,也未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放了出来,眼前赫然便是罗松明为少忘尘准备的那个院落。

“你们且休息吧,本猫回去一遭,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三天的期限,喵呜,罗松明大概也拿不出东西来了!”小雪儿甩了句话,直接回转隔壁的院落去了。

隔壁的院落,是紫襟衣的居所。

众人一时间打量起这个院落,少忘尘道:“好在这里的屋子不少,应该够你们暂住一晚的。”

“嘿嘿,这有什么打紧,修道人嘛,又用不着睡觉!”虞长离摆摆手,却是凑近了少忘尘,小声问道:“雪姑娘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还算好说话?”

少忘尘看了虞长离一眼,狐疑着问道:“你该不会要去隔壁吧?”

“是呢!总得拜见拜见不是,少年人要懂礼貌的!”虞长离又朝着少忘尘挤了挤眼睛。

少忘尘见他挤眼睛便觉得有些怪异,知道他大约是想在紫襟衣面前露个脸,也好追求小雪儿。

可是他并不看好虞长离,一来是修为差距太大,再来是小雪儿和紫襟衣的性格实在太异类,所以只好婉言道:“你此去未免仓促,据我所知,东来先生向来渴睡,你别扰了他才好,否则礼数变成了过节可不好。”

“呀呀呀,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虞长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将这一行人安顿好,少忘尘想了想,还是出了院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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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院子内。

寄奴一如既往,如山岳一般在院子里坐着,耳下的铜环亮闪闪的。

小雪儿一个闪身经过寄奴的身旁,伸出小手拍了拍寄奴的大光头:“寄奴,那老头儿可睡了?”

“奴不曾进去过,奴不知道。”寄奴顿时摇摇头,道:“不过先前主人吩咐过奴,若是你回来了,自进去便好。”

“哎呀寄奴,你说话真是要将人急死!”小雪儿捞了一把寄奴的大光头,直接进了屋去。

寄奴摸了摸自己的头,憨厚一笑。

小雪儿进门去,靠在紫云榻上的紫襟衣便微微睁了眼睛:“回来了?看来你玩得还算愉快!”

“喵呜!”小雪儿一个身子扑进紫襟衣怀里,如毛毛虫一样扭啊妞啊地钻进紫襟衣的手臂下,脸蛋紧紧地贴着紫襟衣的胸膛:“想本猫了吧?”

“胡言乱语,没有你在我身边吵吵闹闹,这两日我睡得格外安稳。”紫襟衣说着,嘴角却挂起温柔的弧度,手指揉着小雪儿的耳朵,如玩物一般。

“此去可收获了些什么?”紫襟衣问道。

“收获二十头金丹魔头,一口吞了,可是爽翻了!”小雪儿顿时笑了起来:“还有人请本猫吃鱼,呷呷,那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了呢!”

“哦?什么鱼能让你如此推崇?”紫襟衣笑问着。

“黄金龙凤啊,白金龙凤啊,一条贵如黄金,一条素如白银,鲜美无比,真是好吃!”小雪儿回味着,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

“笨猫,我想听的可非是这鱼的滋味,再不好吃的鱼落在你这只馋猫的口中,都是美味!”紫襟衣拽了一把小雪儿的尾巴,不满道。

“哎呀,说好了不许抓尾巴的!”小雪儿惨叫一声,顿时气呼呼地瞪着紫襟衣:“晓得了晓得了,我说就是了!”

小雪儿重新调整了姿势,眨了眨眼睛,道:“聊城的气数果然变了,八座瞭望台去了一座,便等于是打开了聊城的大门。”

“嗯。”紫襟衣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些消息他都是知道的,否则小雪儿也不可能会去帮助少忘尘。

“聊城的那个小女娃岁灵犀手段果然比她父亲还要出色几分,与虞城这一著简直是妙哉!”小雪儿又道。

“岁无痕得了血灵芝了?”紫襟衣问。

“该是得了,我去聊城之时,那股修为虽然压得很低,可是还是很磅礴,应该是已经服用了血灵芝,正在修复了。”小雪儿说:“岁无痕在长原之战中被魔皇打入了至邪魔气,如今也该有个好些年了。”

“魔皇……魔皇君思邪……”紫襟衣修长的手指在小雪儿光滑的背上一点一点地敲击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那一战,君思邪被三十六城中十八位城主联合镇压在北隅极北的无根海域,十八位城主之中也陨落了多位,岁无痕虽然重伤多年,却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个丑阿叔应该和手持鬼王鞭的鬼彝后人有些过节,传闻魔皇手底下便有一员大将名唤夫诸,手持鬼王鞭大杀天下,是魔皇之左膀右臂,当年长原之战便是有此人在,才有那么多城主的灭亡。”小雪儿撇撇嘴,看了一眼紫襟衣,道:“老头儿,你留下那丑阿叔,该不会你还惦记着要去见魔皇吧?”

“哈,聪明如你,便不必多言了吧!”紫襟衣笑了笑,道。

“哼!”小雪儿白了紫襟衣一眼,突然又笑道:“告诉你一个可乐的消息好不好?少忘尘那个小子的确不简单哦,他居然能够废了别人的修为,若是没有错的话,那是他五品修为之时废了一个六品修为的老牌修真者的修为。”

“哦?”紫襟衣眼皮睁开了些,看着小雪儿,微微一笑:“这样说来,他果然便是我要找的人?”

“理当是这样没错!”小雪儿点点头。

“哈哈,本来他不肯杀人,就已经能推测个七八分,没想到世事无常,自有天命啊……”



第一百零一章 香椤树的传说

少忘尘走出院子,下意识地便朝着之前遇到采桑的花园里走去。

自打他察觉到采桑身份的不对之后,他便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正如少挽歌所说的,这样无非就是巧合,天底下叫采桑的人多了去,而且中间又相隔了好几万年,只因为一个名字就怀疑人家,这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少忘尘还是没有放弃这样的想法,反而在到了义正山庄之后,这样的感觉便越发浓郁了几分,让他不想去想这件事情都不行。

左右也是无事,以他现在的心境,便是走一步路都是修炼,也不在乎是不是去打坐。

修炼不是形式,而是对于自然万物的感悟与创造,所谓一言一行皆是修行,所以根本不必拘泥于形式。现在他走在路上,随着呼吸的吐纳,自然有灵气导入他的体内,又被自己转化做元气,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增加着丹田内气海内元气的数量。

来到之前那个花园里,也不过是三日不见,此地的花儿似乎又盛开了不少,许多月季和海棠争相吐艳,还有些不知名的花儿,格外漂亮,吐露芬芳。

少忘尘抬眼一瞧,便看见采桑正穿梭在花丛中,摘着牡丹的花瓣,又用纤细的手指一丝一丝撕开成丝儿。采桑一个抬头,便看见了少忘尘,顿时笑了起来,三两步从花丛里走出迎了来:“尘公子,你回来了啊!”

少忘尘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出去了几日,才回来。”

“公子出去是有大事吧?看你眼神里还带着疲累,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采桑问道。

“心境的休息才是最好的调养,我那院子里又来了些人,远不如此地来得干净清爽,这如画的美景,芬芳的气息,温暖的阳光,也是美事一件!”少忘尘道。

“嘻嘻!”采桑掩嘴调笑道:“公子说的是呢,还是这花丛里最是悠闲!”

少忘尘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经常在这儿采花吗?”

“是呢,主子们多要花瓣,有些是沏茶,有些是泡澡,还有些要做成胭脂,趁着眼下大好时光,是要多采摘一些,到了年尾,花儿就少了,便是开了花的,也是反了季节,没有应季的花儿鲜美。”采桑说。

“采桑姑娘对花朵真是了解呀!”少忘尘看了一眼采桑篮子里的牡丹花瓣,微微笑着,道:“我在聊城有个院子,想种一些树,不知道采桑姑娘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梧桐呀!或者凝晶碧树都很好呀!还有水火双树,可以调节温度呢,都很好的!”采桑想了想说。

“香椤如何?”少忘尘看着采桑,又问道:“我师兄曾说让我种一棵香椤树,可是我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香椤树。”

“香椤树?”采桑一愣,眼神微微闪了闪,疑惑道:“香椤是古时候的树木了,眼下可是找不见的。”

“哦?”少忘尘疑问了一声。

“是的呢!采桑猜,公子的师兄恐怕也是与你说笑的呢!”采桑笑着道。

“怎么说?”

“香椤树是远古精灵族的族木,传说是建木上折下的枝条被精灵族扦插成活,香气悠扬清新,灵气葱郁,香椤花能入药,服之能遍体生香,百虫不侵,香椤果味美多·汁,最重要的是能够直接增加人的修为,可是厉害呢!”采桑说道起来:“这香椤树随着精灵族的灭绝,早就已经绝迹了呀,所以采桑才说公子的师兄是在说笑,因为不可能再找到香椤树了!”

“原来香椤树是精灵族的族木,也相当于是精灵创造了香椤树……”少忘尘心思百转,却是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精灵遗迹里的古木还有这样的本事。

“还有呢,香椤树的妙用可不止是这些,传闻一个地方只要种上一棵香椤树,那么那个地方就会四季如春,木之灵气源源不断,是修炼木属性功法最好的地方哦!”采桑接着说道:“树枝还能做成各种木属性的法宝呢,传闻远古就有一个高手,取了一棵香椤树的枝桠,炼制成了八宝椤枝,刷一下便能使人木化,动弹不得,十分了得!”

“哈,看来师兄的确是在与我说笑了!”少忘尘笑了两声,道:“这样的宝贝休说难以找到,便是找到了,我也守护不住。”

“公子说笑了,公子将来肯定也是大有作为的!”采桑连忙恭维道。

“倒是采桑你,身无修为,居然对远古的香椤树如此了解,想必平时念了不少书吧?”少忘尘看着采桑,笑问道。

“啊……”采桑一愣,眼神稍有慌乱,却是很快就展颜一笑:“让公子笑话了,主子们爱花,采桑作为奴婢自然不敢怠慢,的确是读了些有关花草的书籍,倒是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哈哈……”少忘尘笑了两声,正要说话,却见一袭红衣的沈燕蓉缓缓走了来。

这一看,倒是一惊!

“这沈燕蓉修炼的速度简直太快,无非是三日不见,她居然已经修炼到七品飞身托迹了!”少忘尘自觉自己修行的速度并不算慢,这才半年不到,他已经修炼到了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可是前几日才看见沈燕蓉之时,她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五品筑基明息的品阶,三日之间连连进阶,这样的速度,便是他也要吃惊不已!

“见过沈姑娘!”采桑瞧见沈燕蓉,立即福了身子行礼。

少忘尘看着沈燕蓉旁若无人地走了来,这一次她并没有带随身的丫鬟。

走过少忘尘身边之时,沈燕蓉的眼神看了少忘尘一眼,脚步居然停下了!

“我见过你!”沈燕蓉微微转头,看着少忘尘,道。

少忘尘拱手一礼:“在下少忘尘,见过沈姑娘!”

“你姓少?”沈燕蓉长眉微微皱起,嫣红的红唇微微抿着:“少戎狄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少忘尘答道,心里却是有些怪异。沈燕蓉不见得比自己大几个月,语气却十分强硬,就好似是高坐其上的女帝,气度不凡,而他是跪在台前的臣子,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少戎狄,居然是你父亲!”沈燕蓉眉头更紧了几分,重新打量起少忘尘来。

少忘尘被这目光看得很是不自在,就好像将自己的衣服扒光了似的,要将自己看穿,也不知道他怎会有这样的念头,脸上不由得一红。

“我与你父亲算是相识,跟我来吧!”沈燕蓉说着,便直接在前头走着。

少忘尘一愣。

“相识?她这般年纪,怎会与父亲相识?”他心里头狐疑着,只是也不多大怪异:“也许是她的家人与父亲熟识吧,这样我们算是世交吗?”

心里没来由地多了一丝高兴,他跟了上去。

沈燕蓉走的并不快,可是少忘尘却需要加快了步子才跟勉强跟上,这让少忘尘心里又多了一丝羡慕,那是七品飞身托迹的本事,便是寻常走着路,也好似脚下生风,步子轻快无比。

很快就随着沈燕蓉出了义正山庄的大门,又绕着义正山庄的墙垣进了一处林子。

这林子是松树林,地上满是厚厚的一层针叶,也没有腐烂成泥,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沈燕蓉的长袍拖尾,裙摆在针叶上划过,带起一阵“沙沙”身。

深入林子之后,沈燕蓉总算是停了脚步,少忘尘看了一眼四周,眼中除了才长出嫩芽的松树便只有松树,放了一道木之灵气跳跃在树梢上,才发觉此地周围都是密林,鲜少人烟。

“本以为是叙旧,可是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少忘尘原本以为,倘若是世交之女,或许会寻个亭子奉一杯香茶聊一聊,倒是没想到会来这种地方。

“少戎狄当真是你父亲?”沈燕蓉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又问了一句。

“是。”少忘尘心生警觉,总觉得沈燕蓉的语气好似不是来聊天说话的,倒像是……

未等他反应来,沈燕蓉豁然转身,原本就显得过于沉稳冰冷的俏脸上更添了怒意,眼神里的杀气毫不掩饰,这一转身居然还捎带着一根银簪,那银簪才瞧见不过巴掌长,只不过眨眼,就突然变成了一把修长挺括的长剑,寒芒逼人!

“呀!”少忘尘顿时大骇,脚下连连后退,险而又险地避过长剑的锋芒,随后手一扬,重剑自他的储物戒指中飞身而出,直接挡在他的面前,总算是挡住了沈燕蓉那一剑的威势。

少忘尘只觉得手上一个震颤,就好似被一块巨石砸中了一样,顿时就麻痹了。“好大的力道!此女下手如此之狠!”

他又惊又骇,忙握住重剑的剑柄,与沈燕蓉缠斗在一起。

可是沈燕蓉的修为到底比他要高,尤其是飞身托迹的修为,脚下连连闪动,速度极快无比,少忘尘往往只瞧见眼前一道红色影子,还不等反应就被攻击了来,逼得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是做什么!”少忘尘又与沈燕蓉拼了一记,趁着沈燕蓉回转的刹那直接喝问道。

沈燕蓉柳眉倒竖,双目含恨,脚下一转,反身又朝着少忘尘刺杀过来,居然丝毫没有要回答少忘尘的意思,而那恨意却是实实在在,厚重地无以复加!



第一百零二章 不死不休

便是泥人儿也有火气,何况是少忘尘!

沈燕蓉不由分说便攻打少忘尘,甚至连“一言不合”的机会都没有!少忘尘无法,被迫应招,得亏他的战斗经验其实并不少,与沈燕蓉对战起来虽然有修为的差距,可想要一下子打败他也并不容易。

一来二去便打了数十回合,少忘尘在此期间无论怎么问沈燕蓉,沈燕蓉都只保持着仇视,却死活不肯与他说话。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少忘尘越打气力越是不足,气息也粗了起来。

“沈姑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这样便是杀了我,我也难以瞑目啊!”少忘尘使出大力,将沈燕蓉的剑逼迫开三分,总算是躲过了咽喉的致命一击。

“哼!”沈燕蓉却如何也不肯说,狠狠瞪了少忘尘一眼,右手换左手,一个上挑,顿时将长剑脱离了出来,随即一个回旋便要刺向少忘尘的心脏。

“你——”少忘尘也是气急,他的修为不如沈燕蓉,虽然战斗的经验过硬,往往能逢凶化险,可是沈燕蓉飞身托迹的本事,加上她身姿灵巧多变,下手又霸道无比,简直无法应对。

“嗤啦!”

终于少忘尘有接不住招式的时候,那一剑虽然从心口挪开了一寸,可也划破了肩膀,剑刃直直切入骨骼,差一点就要将他的左臂砍下!

这一下,少忘尘彻底恼怒了,重剑往身前一拦,冷声道:“住手!”

沈燕蓉心里也是震惊,本以为以她的修为要镇压少忘尘是易如反掌之事,却没想到对方应对之快简直出乎她的预料,居然连续打了半个多时辰才分了胜负,便是她也有些力有不逮,当下吞了一枚丹药,冷冷地盯视着少忘尘。

少忘尘捂着自己的左肩,略微调息,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样的伤势在他看来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沈燕蓉看着少忘尘那足有两指深的伤口居然不肖一会儿就愈合了,贝齿不由得咬住了红唇,似要咬出血来,柳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很是不甘愿:“你这是什么功法,怎会有如此疗效?”

少忘尘吐出一口气,很是不爽快,忍不住道:“你的问题我何须回答?尊重是相互的!”

“哼!”沈燕蓉冷哼一声,长剑又起:“那就再战过一场,我不信你如此好命!”

“你!”少忘尘简直要气死,只是没法子,沈燕蓉来势汹汹,长剑夹带着席风卷浪的架势就扑向自己,他不得不慎重应对。

这一次沈燕蓉的剑势更快更凌厉了些,少忘尘也不敢托大,一把重剑挥舞地飒飒生风。

早先他还没有到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就向獠翾请教了以灵气驾驭这把重剑的方式方法,虽然也能催使,但毕竟只有其中一部分的威能。而此时他已经修炼出了元气,元气比起灵气来更加挥洒自如,毕竟元气是自己所诞生,催动起来更加容易,也更加融洽一些,加之修为高了,同时能够催动的气息更多,重剑的威能就渐渐显露出来。

譬如少忘尘能够催使重剑强行拉自己离开一段距离,与沈燕蓉战斗这些时候来,她的招数且狠且厉,若非少忘尘用重剑拉自己飞腾闪挪,恐怕自己也根本无法应对沈燕蓉。

加之少忘尘对于周围灵气的感应要远超沈燕蓉,是以沈燕蓉一动,少忘尘就心里大致有数,所以即便不敌,对抗起沈燕蓉来也并没有那么狼狈窘迫。

“喝!”

沈燕蓉娇喝一声,终于被少忘尘泥鳅也似的躲避给激怒了,一道元气猛地催入长剑之中,顿时长剑呜咽和鸣,发出“呜呜”声,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空飞去。

不过眨眼,那长剑便脱离了沈燕蓉的手掌,居然在半空中悬浮起来,滴溜溜地转动着。

“什么!”少忘尘大骇:“这可是八品一心千用才有的本事!”

八品一心千用,最主要的便是锻炼自己的心神,使得自己同时做多件事情而井井有条,好像很多人同时在做一样。到达这一品阶,最明显的彰显方式便是能够以气御物,比起七品飞身托迹中的隔空取物要厉害得多。

七品飞身托迹便是能够让自身借助一切物体飞行、腾挪,承载住自己的身体,当初骨瑟在七品飞身托迹之时便能够御风而行,且带着两三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八品的以气御物,则是要将心神注入那物体之中,仿佛给物体注入了灵魂,能够有自己的行为。

少忘尘这段日子以来也渐渐摸索到了修真的方式,对于每一品阶的介绍都大致有所了解,是以刚才沈燕蓉那一手,便足够让他震惊。

震惊的是什么?沈燕蓉三天前才五品筑基明息,此时居然就要突破到八品一心千用!这是何等的天资!便是少忘尘自认为也算是人中佼佼者,也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说来话长,实则不过眨眼一瞬。少忘尘才愣神,那长剑就直接破空飞来,几乎下一个瞬间就要刺入自己的心脏!

“可恶!”少忘尘大惊,下意识地一道庚金灵气直接在半空中凝聚成天罗地网,保护在自己的面前。

“嗤啦!”

一声脆响,庚金灵气四散在周围,而沈燕蓉的长剑也被抵挡了来势,悬浮在半空之中。

“你……”沈燕蓉一愣,微咬樱唇,脚下一跺,一股磅礴元气直接输入长剑之中,再一次催动长剑朝着少忘尘刺杀而去。

少忘尘看得出来,沈燕蓉对自己简直是不死不休,方才那一道元气,足有四十息,是她同时能催动的最厉害的一击,这一下子,她的体内顿时好似抽空了一般,鲜血在她的嘴角挂了下来。

“你这婆娘好不讲道理!”少忘尘也是生气,心里一横,直接收了重剑,将五行罗盘祭在头顶,周围的灵气顿时一股脑儿涌向五行罗盘,声势浩大,直接在松木林中掀起了好一阵狂风,将树叶吹动地“沙沙”作响,无数针叶挡不住如此强风,直接从枝头脱落下来。

“吃我一鞭!”

通过五行罗盘,少忘尘将周围的灵气全部转化成火之灵气,在半空凝聚成一根长达数丈,手臂粗细,通体艳红的长鞭,远远地一声鞭响,直接抽打在沈燕蓉飞速刺来的长剑上,好似拍苍蝇一般直接将这长剑拍去了一旁,穿过了好几棵树木才最后扎在一棵松树上!而长鞭威势不减,灵气不断四溢,又不断凝聚,鞭子的力量从来不曾消减,硬生生抽在沈燕蓉的身上,将她打飞出去,撞在树上,猛然喷出一阵血雨,这才瘫倒在地上!

少忘尘手一挥,长鞭顿时在半空消散。

他收起五行罗盘,喘着粗气,看着沈燕蓉。

他是六品的修为,此时能同时操纵十二息左右的灵气,原本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打赢沈燕蓉。然而他更是一个巫师,巫师操控灵气只以地域为限制。

当初少忘尘在精灵遗迹就能同时操控方圆二里之内的灵气,随着他对巫术越来越多的感悟,自身也越来越强大,他如今至少能够将方圆十里之内的灵气都吸引过来。

方圆十里的灵气是什么概念?人深吸一口气的灵气是一息,方圆十里能呼吸多少口气?怕是万数亿数,如何不够少忘尘施展的?

只是巫术的施展需要时间,灵气的流转也需要时间,故而往往在短时间内能够操控的灵气就是周围的灵气,而大型的巫术则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

大巫界的巫师要做**事,就要事先摆好祭台,群巫歌舞沟通天地,大巫师也要静坐半天、一天甚至更久,才能施展出来。否则当年的大巫师恐怕能将一个世界的灵气都操控起来,比起那些修真者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又如何会遭到灭绝?焉知这不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但就算是刚才那么急促的一下,少忘尘凝练火鞭的灵气也至少有三百息,沈燕蓉纵然是天资过人,纵然是修为比他高出一大截,可还是比不过少忘尘。

现在的少忘尘,就以一瞬间的爆发力,只算灵气的数量的话,绝对可以比得上九品指点黄白的高手。只是偏生没有九品的真本事,自身的强悍也不能比,但是对付七品的沈燕蓉还是不在话下,甚至能够战胜一般的八品一心千用的修真者!

喘息了两口气,少忘尘见沈燕蓉如受伤的狼一般警惕又凶狠地看着自己,无奈地叹息一声,掏出两枚丹药来递了过去:“你的肋骨断了几根,肌体与筋脉也损伤了不少地方,尤其是你强行用尽体内元气,使得你体内一瞬间的真空,气压将血脉中的血液都压进了你的腹腔,得要帮你疏导出去。”

沈燕蓉依旧摇着嘴唇,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舔了舔嘴唇,也是无奈,双手一摊,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不死不休?你我拢共见过两次,说的话不到十句,我便是死也是不甘愿的!”

沈燕蓉狠狠地瞪了少忘尘一眼,一把拍掉他手里的丹药,啐了一口道:“你是少戎狄之子,就合该要死!天上地下,谁也救不了你!”



第一百零三章 婆椤双树

少忘尘皱着眉看着沈燕蓉,心思转了转,却也没想明白,只好问她:“我父亲与你有恩怨?”

沈燕蓉冰冷地看了一眼少忘尘,伸手揩去嘴角血迹,满目皆是恨意:“若非是少戎狄,我沈家何至于如此境地?我又何须被迫下嫁罗阳这等竖子!”

少忘尘闻言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此事怎与我父亲有关?他不是在战场上么?”

“哈!”沈燕蓉嘲弄般轻笑一声,却是捂着胸口自己爬将起来,拂袖将一身尘埃散去,直直地看着少忘尘:“今日我技不如你,待到他日,我必报此恨此仇,上下琼宇,纵横古今,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少忘尘只觉得后背一寒,沈燕蓉的杀意简直可以凝成实质,让他难以招架。

可是他也自认无辜,从来少戎狄的事情他都不曾知晓过一字片语,少戎狄能与他说上一两句话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此时却要将少戎狄做的孽放在他身上,虽有父债子偿一说,可也委实有些冤枉。

只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沈燕蓉却已经御风离去,宛若一道流火划过天际。

“哎!这又是何苦来哉!”少忘尘摇摇头,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满,自己怎么会遇到这般事情,好似天降灾祸一般。

“这沈燕蓉一家到底是被父亲怎么害了,才会有如此恨意?只是看沈燕蓉小小年纪就要被迫下嫁给罗阳,倒也的确是不适合的,看来有必要的时候还是帮一帮她退去这桩婚事吧,权当是为父亲还债,不要害人太深才好!”少忘尘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他又无飞身托迹的本事,也没心思御剑回去,只好徒步走在松叶林中,脚下是“沙沙”的树叶断裂的声音。“也许我该去查一查沈燕蓉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虽然未必有多好,却也没必要与一个小女孩儿过意不去,也许是别人打着父亲的名号呢?那岂不是冤哉枉也?”

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少忘尘便怀着心思回了义正山庄里去。

才走到前厅,少忘尘就看见紫襟衣已经在其中了,寄奴刚放下推紫云榻的手臂,而小雪儿也才奉上一杯清酒,紫襟衣难得地坐起身来,只是也多有慵懒,半倚半靠着,但总比躺着要好些。

祁御霄站在寄奴的身后,眼神瞧见少忘尘进来,顿时招了招手唤道:“少忘尘你来啦?听闻沈燕蓉居然和你说上话了?她喜欢什么什么样的男子你可打听到了?”

少忘尘白了祁御霄一眼,有些无语,也不去理睬他,直接到紫襟衣的面前行了一礼:“拜见前辈。”

“嗯,回来了就好!”紫襟衣温和地看着少忘尘,唇角挂着一丝微笑。

少忘尘被看得不自在,就好像什么都被看穿了一样,且这句话也着实耐人寻味了些。“难不成方才用巫术,被他感知到了?哎呀,我怎这样大意,他如此厉害,便是感知到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啊!”

少忘尘忧心忡忡,有些慌乱地点点头,直接站到虞长离一行人当中去,不敢直视紫襟衣的眼睛。

“忘尘儿你做甚去了?怎满身的肮脏!”虞长离打量了一眼少忘尘,顿时压低了声音问道,眼神闪了闪,带着几分暧昧。

“无,遇着个人,切磋了一番。”少忘尘咧嘴一笑,打了个哈哈。

这时,门口进来一人,少忘尘看了一眼,居然是罗阳!

这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他上次去见过罗松明在义正山庄地底的密牢和通道,也闻听过罗松明的话,他以为罗松明会让他的夫人和罗阳一道离开此地,至少也要躲起来,却没想到罗阳居然出现了!

难道罗松明找到了还债的方式?少忘尘有些狐疑。

罗阳一进门,就单膝跪地给紫襟衣行了一个大礼:“晚辈罗阳见过前辈,让前辈久等,实在是意有所欠,还请前辈莫要生气才好!”

罗阳这一番不卑不亢的礼数,倒是让少忘尘对他高看了一眼。之前罗阳实在过于轻浮,甚至连虞长离都比他有耐心些,而且杀性很重,恨意也重,这一回却见他彬彬有礼,言语很是周到,居然颇有少主风范了。虽然此时的修为也才五品,还没突破到六品,可是单从气度上来说,却是比从前好了不少。

小雪儿瞧了一眼罗阳,撇撇嘴道:“罗松明呢?时间已到,过时不候哦!”

“请前辈稍等,父亲正在回来的路上!”罗阳连忙又是一礼,也不起身,说道。

“啧,不会是扔下你们孤儿寡母跑了吧?”祁御霄双手抱在胸前,低头瞧了一眼罗阳道。

罗阳冷冷看了一眼祁御霄,眼神又几分阴冷,不过很快就缓和下来,几乎是一闪而过,对紫襟衣和小雪儿道:“前辈放心,父亲绝非是这般人,义正山庄是他一世心血,不会就此放弃。”

“喵呜,说的也对,若是他跑了,杀一个你,加上整座义正山庄,倒也可以抵债!”小雪儿往嘴里塞了个鸡腿,含糊不清道。

“让先生久等了!”

这时,只闻得屋外呼啸一声,一道黑影眨眼便到了眼前,不是罗松明又是谁?

罗松明面上绯红,看来也是赶着时间回来的,面上镇定而稍有喜色,可见他已经找到了还债的东西。

“罗松明来迟了,让先生好等,是在下的错!”罗松明三两步进屋,忙对紫襟衣行了一个大礼。

“本公子向来以诚待人,尤其是在生意场上,耐心还算不差。”紫襟衣微微笑道。

罗松明松了口气,紫襟衣这般说,便是不计较这些小失礼了,当下将跪在地上的罗阳拉了一把起身,然后手上显出一个盒子来。这盒子约莫半臂长,巴掌宽,上有金丝与宝珠镶嵌,隐隐约约释放出来的木之灵气让少忘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先生,这是在下特意找来的婆椤双树,已是幼苗,大概能抵得上圣品兰芝!”罗松明推开木盒盖子,顿时有青金双色异芒流转,浓郁的木之灵气和佛门气息扑面而来,淡淡的清香中仿佛有无数阿罗汉的低喃声,只嗅得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抛却三千烦恼。

“呀!好纯正的佛门之气!”少挽歌是佛修,一下子就感觉到一丝明悟,天灵生光,眸子里的有金色的佛息经久不息,头上的莲花冠也微微闪烁着,好似有所呼应。

轻微一震,少挽歌居然直接突破到了五品筑基明息的境界!

不消说少挽歌,便是最常吵闹的虞长离也难得保持着舒服而又向往的神色,猛然一个发力,居然突破到了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当然,这也是他早已经储存地差不多,才有这等机缘。

陈六道就要稍显得差了些,毕竟他也才突破到四品没多久,本身的姿势也不如少挽歌和虞长离,但就只闻了一口这气息,体内的修为也节节攀升,居然能够同时运转三息灵气,只差感悟便能突破到了五品!

祁御霄则直接大笑了起来,大概是身份之下的场面见了不少,这时候居然旁若无人地修炼起来,气息也深厚了不少。

少忘尘也是获益良多,他感觉到那木之灵气比起古树所诞生出来的木之灵气还要多出三种来,这三种木之灵气要越加的神圣与高大,好似令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厚重之感,他当下便感受着这些木之灵气,偷偷地操控了一些,存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当中。

霎时间,他储物戒指中的一品莲台和沁黄梅大放异彩,尤其是沁黄梅,居然又长高了半臂,花骨朵一朵接连着一朵盛开了出来,使得他的储物戒指里生机越发浓郁了几分。

与此同时,少忘尘也猛然吸了一口气,原本能够同时吸纳十二息的灵气,只这一下,居然直接增加到了十八息!可见此地的灵气有多么的浓郁!

少忘尘有意压制自己的修为,抬眼四下瞧了瞧,只见罗阳也在刚才那一刹那突破到了六品,而且很是稳固。

倒是小雪儿三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她伸手接过那木盒,将内中的物事拿了出来,众人这才看清木盒中装的是什么。

这是一株两掌高的树苗,同根双枝,一株青白玉色,一株凝金色,又在枝头缠绕成同株,一株一片嫩绿色的叶子。

这两株树截然不同,又浑然相成,青色树苗散发出青色光芒,淡然却持久,就如野风吹拂下的劲草,而金色植株则一闪一闪地散放着金色的光芒,宛若罗汉诵经声,一声一念。

“这就是婆椤双树?”少忘尘有些吃惊:“才这样小小的苗子,竟有如此的本事,能让人只嗅一口气息,便能增加修为,简直是可怕!”

小雪儿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道:“倒的确是婆椤双树,枝头已经相生,是个好苗子!”

紫襟衣也略微点头:“本公子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此婆椤双树的品阶比起圣品兰芝还要好些,作为你延期的赔罪,倒也差不多!”

罗松明忙拱手道:“是,先生若是满意,那是最好不过了!”

“小家伙,你过来!”紫襟衣突然对少忘尘招了招手。



第一百零四章 担忧

少忘尘愣了愣,对于这位东来先生,他在抱有敬畏的同时,也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这位东来先生说的话不多,接触的也不多,可是无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能让少忘尘有一种被看穿、猜穿的危机感,仿佛**裸地摆在他的案板上,任凭宰割。

他皱着眉,却也不敢怠慢,他知道,便是帝江在这里,对这位东来先生也未必敢胡来,他就越加不能胡来,上前一步,保持着礼数,行了一礼:“见过前辈!”

紫襟衣看了少忘尘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再近些。”

少忘尘抿了唇,又上前两步,直到走到紫襟衣的跟前。

“猫儿,将这婆椤双树给这小家伙吧!”紫襟衣始终保持着微笑,此时略微转头,对小雪儿道。

小雪儿翻来覆去又看了一眼这婆椤双树,也无什么舍得不舍得,直接递给少忘尘:“喏!”

少忘尘看了小雪儿一眼,又看了一眼紫襟衣,有些不知所措。

紫襟衣和小雪儿最常挂在嘴里的就是他们是生意人,生意人岂会做如此大的亏本买卖?区区一朵圣品兰芝,有十五品修真者罗松明坐镇,数百上千门人的义正山庄几乎就要被一夕覆灭!而这婆椤双树比之圣品兰芝还要了不得,他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何能得?

且不说紫襟衣的用意为何,便是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但凡有人将婆椤双树在他身上的消息传播出去,免不得又要被抢夺。

之前太液丹一事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被青槐压下去不少,事后他又被紫襟衣带走,故而很多人望而却步不敢来,饶是如此,太液丹的消息居然也传递到了罗松明的耳朵里,险些就要遭了难。太液丹的消息还是半真半假,可此时婆椤双树却是在场之人实实在在看见的,他们能不欣羡?

这婆椤双树的宝贵几乎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只嗅得一口气息就能提升修为,那若是时时刻刻嗅着,这修为还不得上了天?这样的宝贝居然随口一说给了少忘尘,不说少忘尘自己有些不不思议,便是其余几人也是大吃一惊,保持着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要羡慕和嫉妒。

陈六道深深地看了少忘尘一眼,本就消瘦冷峻的脸仿佛更加阴沉了几分,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暴露着自己的羡慕。

便是虞长离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与少挽歌轻声细语说道起来:“丫头,你家公子实在是好运气,这等宝贝都能被他得到!”

少挽歌倒是不觉得羡慕,在她看来,少忘尘就是她的全部,少忘尘得了宝贝,和她自己得了宝贝一样好,只觉得满心欢喜,小脑袋也忍不住高扬了几分,和骄傲的小公鸡一般:“那是,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呢!公子有大才,有大能,有大善,有大智,有大气,有大运,是天底下一等一厉害的人哩!”

虞长离忍不住白了少挽歌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嘴上和抹了蜜似的,要不将来你索性嫁了你家公子得了,这样帮衬!”

“黄鹂儿你讨打!”少挽歌顿时羞怒不已,狠狠地剜了虞长离一眼。

小雪儿见少忘尘迟疑,有些不耐烦,手又伸长了些,道:“拿着啊,这样让本猫举着,你也好意思!”

此事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在少忘尘看来却好似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迟疑着,他道:“前辈如何将此等宝贝给了我,少忘尘年幼又无用,怎好收下此物?实在是让人惶恐!”

“你惶恐个什么?”小雪儿瞧着少忘尘,似笑非笑道:“喵呜,这老头儿还是打破天光头一遭送人东西,难不成你还要推辞?别人挤破脑袋都轮不着的好事,你还不乐意了!”

“哈哈,猫儿,也休要说得我如此小气,你身上,我还是花费了不少心力的!”紫襟衣闻言便笑了起来。

“啐!”小雪儿顿时被惹怒了一般,一爪子拍在紫襟衣的手臂上,怒目骂道:“你还好意思讲!一年到头才一件衣裳,吃个鱼你还要人家会胖,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抠门小气又无良的主人!”

“噫!你今年三百七十二岁,有三百七十二件衣裳,也不少了。鱼嘛,一条号雨云鲑足够你吃半年,不常吃是为你好!”紫襟衣笑着道,也不生气,十分溺爱地抓着小雪儿的爪子拍了拍:“莫闹!”

“哼!”小雪儿说不出话来,却又十分不满,甩了甩长尾直接将婆椤双树扔进少忘尘的手里:“拿着,再说废话小心本猫抽你!”

少忘尘看着手心里的婆椤双树,只觉得体内的元气好似受到了滋养,便是不去修炼,也逐渐扩张着,酝酿着。

他哭笑不得,推也推不掉,收又有担忧,实在没什么好法子,又不好惹怒此时已经走在暴走边缘的小雪儿,只好行了一大礼:“忘尘谢前辈栽培,日后就更要劳烦前辈帮助忘尘栽培这株婆椤双树,也免叫此等宝贝蒙了尘!”

“哼!黑心肝儿的小东西!”小雪儿一听,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少忘尘一眼,笑骂起来:“还指望我们来帮着你栽培保护这婆椤双树不成?”

少忘尘脸上一红,他也的确是这样说的,起码好叫在场的人不敢随意把消息放出去,就算放出去,也要让他们知道这株婆椤双树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东来先生时常栽培、保护的东西,让他们不敢来犯。只是没想到小雪儿心思玲珑剔透,直接就说破了。

“只是忘尘修为实在低下,若是辜负了前辈的美意,也着实不好!”少忘尘厚着脸皮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雪儿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道:“今儿天色不早,这老头八成又要困了,你们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前往虞城!”

“是!”

众人都知道,小雪儿的意思大概就是紫襟衣的意思,紫襟衣的意思他们如何也不敢违逆,顿时一众人直接退下。

罗松明仿佛松了口气,见寄奴推着紫云榻离开前厅,对少忘尘拱手抱拳,笑着道:“恭喜你了,如此受到东来先生的宠爱,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少忘尘看了一眼手中婆椤双树,无奈着,却不能失了礼数,连忙还礼道:“哪里,也是罗庄主及时取来这婆椤双树,才便宜了少忘尘!”

罗松明闻言一笑,却压低了声音,对少忘尘问道:“你道此物是从何而来?”

“嗯?”少忘尘不解地看着罗松明。

罗松明笑了两声,道了一声“笏朝夕”,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笏朝夕?”少忘尘再次听得这名字,又是惊讶又是狐疑:“罗松明找到笏朝夕了?怎么会从笏朝夕那儿拿来这东西?”

一时间,少忘尘的脑子里又乱了起来,分明每一件事情都好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兜兜转转,这些事情都饶在了他身上。他以为罗松明若是找到笏朝夕,就算不生死相对,起码也要逼问一番,他自认为上一次对罗松明“提点”的十分到位,否则也不会死里逃生。可是千想不到,万想不到,罗松明居然又和笏朝夕搭上了,且还从笏朝夕手上拿来如此的宝贝,难不成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什么条件?难道紫襟衣就是为此才不要这婆椤双树,这才给了自己?

罗阳走过少忘尘的身边,面不改色,脚步也未停,少忘尘却听到罗阳冰冷的声音:“别以为你救过我一次,就能够抹灭你两次废我修为的深仇大恨,这一次算你好运,但是从这里出去以后,就休要怪我下手不留情,这株婆椤双树也要被我得到!”

少忘尘烦恼之中乍听此言,简直是哭笑不得,原本以为罗阳好歹在性子上要沉稳了些,没成想也是做了样子的。当下他也不客气,直接道:“你若敢来,我便再废你修为,你的修为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哈!”罗阳明显脸上抖了抖,可见是气得不轻,不过居然忍住了没有直接动手,狂妄又嘲笑也似地笑了一声,大步离开这里。

“忘尘儿忘尘儿!你这下可是了不得,这样好的东西,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啦!”虞长离顿时围了上来,看着少忘尘手心里的婆椤双树,想碰又不敢碰,眼睛里都要滴出水来:“便是我虞城也没几件这样好的东西,都是我父亲拿着,寻常连看都看不到哩!”

少忘尘笑了笑,却是缓缓走出这前厅,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又怎会接二连三?”少忘尘说道:“这婆椤双树在我身上福祸参半,虽看似我得了天大的便宜,又与东来先生扯上了一丝关系,可是觊觎此物的人肯定也不少,一个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别的不说,就说罗阳,他是瞧得了这东西的,他新仇旧怨都算在我头上,自然要来寻麻烦。若是正大光明来,我也不怕他,可是他有家世有背景,倘若哪一天东来先生和雪前辈都不在,他找些高手来我便要吃瘪,若是耐着性子算计我,我怎么着也讨不了好去,反而要为别人做嫁衣!”

“你说得不错,忧患意识不能缺少。”獠翾与少忘尘并排走在一起,开口道:“但是也不能事事只往坏处想,你倒是可以想一想如何炼化此树,为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修为提上去了,一般来人就算不敌也有保命的本事。”

少忘尘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阿叔说的不错。”



第一百零五章 抢夺

众人各自回了屋,少忘尘盘膝坐在一棵树下,看着手中半臂长、唯有两片叶子的婆椤双树直发愁。

“原本以为别人的嘉赏是好事,被人看重也是好事,怎么现在每个人送些东西给我,我便好似得了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怎么连最简单的相处都是那么的难?”

少忘尘左看右看,看着这株婆椤双树,奇特的模样,令人欣羡的功能将此物彰显地更加神秘了些。

“怎么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什么呢?还不如精灵遗迹的古树让人震撼,也不知道香椤树好,还是这婆椤双树好……不过这婆椤双树说到底也是树木,不知道能否学着对待古树的法子来参透这婆椤双树?”

想了想,少忘尘便沉浸下心来,将蕴藏了将近二十种的木之灵气凝成一股,自根部输入婆椤双树之中。

“啧!”

才刚刚渗透进去,少忘尘就觉得有些惊奇。

他率先渗透的是青白玉色的那一半枝干,只觉得一股磅礴的生命力直接喷涌而来,几乎有一种错觉就是,任何伤势在这里都要被修复,任何枯瘠之地都要逢春,任何污秽都要被掩埋,有一种能够寿命延长的质感。

少忘尘顿时没有了任何杂念,一道灵气沿着筋脉和树枝一丝一丝地参透着,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将青白玉色树枝的那一半参透。

“原来婆椤双树居然是两棵树的共生,这青白玉色泽的这一棵居然就是香椤树,这就耐人寻味了。而另外金色的那一颗是金色婆罗树,是佛界至宝,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中的花便是这金色婆罗花。”少忘尘暗自惊讶,不觉得又有些好笑,下午才与采桑随口编造了香椤树的谎言,没想到晚上就果真拿到了一棵,而且还附带着送了一棵佛界至宝,也不知道说是巧合好,还是说运气好。

当下也不纠缠在此,又将金色婆罗树给参悟了起来。

金色婆罗树逼香椤树要难以参悟一些,一来是少忘尘之前已经有过参悟香椤树的经验,虽然不是同一棵,但是总归是同一物种,对于脉络这些要熟悉地多。再来这金色婆罗树仿佛自成一世界,他想要参悟这树,便如同打开一个世界的大门,很是吃力。

但饶是如此,两个时辰之后,少忘尘还是完全参悟了这一株婆椤双树。

“这婆椤双树看似如苗儿一般,居然已经生长了三千年!按照香椤树的记忆,是被以大和尚在一处深谷中发现的,唯恐这般古树灭绝,这才嫁接在了一棵差不多大的金色婆罗树上,又耗费了数百年时间,才让双树同根而生,相互缠绕,彼此制约又相辅相成。”

“只是这大和尚在数百年后被人暗杀,这婆椤双树也就被人发觉,从此名头就传了出去,后来又换了许多人许多手,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将这婆椤双树彻底炼化,大多只是栽种在自己的储物空间,又或者是洞府之内,增加灵气与生机,不使生杂念,促进修为,但也仅此而已。”

“这倒是了,要论对香椤树的了解,普天之下莫过于精灵和巫师,然而精灵和巫师都在数万年前灭绝,这香椤树也只能辗转多地而无法获得新生,只能一直如此。而这金色婆罗花也一直被拖累一般,无法成长,双双落入了沉睡一般。今日遇到了我,我倒是可以用巫术使得婆椤双树重新唤醒……呀!糟了!我若是唤醒了这婆椤双树,不就是自报家门了么!”

少忘尘猛地一拍脑袋,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看着这婆椤双树经过自己的炼化,青、金色双色光芒吞吐不定,细密的根须也在逐渐伸展开来,好似彻底激活了一般,他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这位东来先生,怎么处处都在给我挖坑?我道他怎么把此物给了我,怕就是再来确定最后一遍的!早先我不肯杀人,他便是起了疑心的,然后小雪儿又在王三成身上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这会子我激活了这婆椤双树,这便是不打自招呀!”

无奈望天,月色正好,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他的心底里烦躁无比,又没有任何法子,只一遍又一遍地叹息着。

倏尔,又轻微的柔和的歌声越来越近,少忘尘朝着院子外看去,却见一个清瘦的少女挎着篮子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院墙边,朝里头张望,是采桑!

采桑望了望,瞧见了少忘尘,顿时半掩嘴压低了声音唤道:“尘公子!尘公子!”

少忘尘对采桑的到访有些意外,起身将婆椤双树收进储物戒指里,直接迎了过去,开了门扉。

“采桑姑娘,你如何来了?”

采桑四下里瞧了一眼,见左右无人,便低头一笑,将篮子里花瓣下的一个巴掌大的瓷瓶递给少忘尘:“听闻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了,采桑特意做了些花露送给公子,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少忘尘一愣,月色下的采桑俏脸绯红一片。他虽年幼,未经世事,可是他也素来老成,只是这般情景他也不曾遇到过,只觉得双颊热乎乎的,大概是红了。“这,这,沈姑娘知道了,会说你么?”

采桑抿唇一笑,月下的她格外娇俏恬静:“沈姑娘那一份我早早儿便送去了,这是我才做好的,公子若是几时想采……嗯,想这花园的话,便沏一杯溫茶,滴几滴花露进去,便是口舌生香的!”

“好……那,谢谢你!”少忘尘接过这瓷瓶,触手还稍有些温热,不觉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倒也不是说他对采桑又特别的情愫在其中,只是觉得颇有些怪异,又有些羞涩。

“嗯……”采桑手指搅动着衣角边,低着头,想了想,便问道:“这一次义正山庄度过大难,听闻有一半是公子的功劳呢!便是少主也是公子救下的,之前不知道,这下采桑才晓得公子是大人物,反倒……反倒叫采桑觉得有些失礼了……”

“这是他们谬赞的,我只是帮助罗阳疏通了气血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少忘尘连连摆手,说。

“听闻庄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株婆椤双树来,才化解的这次危机呢!”采桑又道。

“嗯……”少忘尘应了一声,并没有说些什么。

“听闻后来东来先生将那宝贝送给了公子?”采桑闪烁着眼睛,亮汪汪的,直勾勾地看着少忘尘,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公子,采桑素来喜爱花草树木,不知道能否看一看那株婆椤双树?”

“哦?”少忘尘眉梢一挑,略微沉吟,便将婆椤双树从储物戒指中取了出来,霎时间青、金双色光芒照亮了面前两个人。

“哇……”采桑霎时间就瞪大了眼睛惊呼起来,手不由得便伸了过去,忍不住赞道:“香味淡雅圣洁,沁人心脾,闻得一口,便只觉得无病无灾,好似要羽化归仙了一般……”

少忘尘微微一笑:“是啊,的确是极好的宝贝,而且这宝贝若是被修着者拿了,就可以增加修为,增加寿命,甚至能够直接拔擢修为,当真是十分了不得的好宝贝,可惜你不是修真者……”

“呀!这样厉害!”采桑眼神直直地看着婆椤双树,支支吾吾得叹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少忘尘:“公子,我,我可以摸摸这宝贝吗?长这样大,我还不曾见过如此神奇的宝贝……你放心,我片刻就还你的!”

“好啊!”少忘尘爽快地将婆椤双树递给了采桑。

采桑双手颤巍巍地接过婆椤双树,好似迷醉在花丛一般,痴痴地看着,如同捧着心头宝贝一般,唯恐出现了任何差池。

“好,真是好宝贝,只嗅得一口气,便觉得要突破……”突然,采桑眼神骤然一变,原本温柔羞涩的眼神此时陡然变地无比地贪婪与凶狠:“这般宝贝,交到你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子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直接送了我了事!”

少忘尘眉头一皱,看着采桑,有些不解:“采桑,你怎么了?”

“哈,小娃儿果然天真,却不知道江湖险恶!”采桑本想要仰天长啸,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畏惧又警惕地看了一眼隔壁的院落,脚下一蹬,居然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冲破了云霄而去,根本拦之不及!

“哎——”少忘尘叹息一声,双手祭出重剑,全力催动,一个刹那就跟了上去。

采桑的速度很快,但是少忘尘重剑的速度也不满,尤其是随着少忘尘修为的增加,这重剑的速度也就越发被激发出来。

就此,两人在夜色中追逐着,仿佛悄无声息,又仿佛掀起了轩然大波。

隔壁的屋子里,小雪儿的耳朵动了动,给紫襟衣添了一杯茶,不经意也似的,说着:“天底下的好事如果真有那么许多,又如何有动力来训练自己?”

“天底下一等一可怜之人,便是自以为是,又鼠目寸光的痴人。”紫襟衣叹息一声,抿了口茶,连眼睛也不睁开。

“那小子能搞定吗?”小雪儿若有所思地问着。

“若是区区一个九品指点黄白的小丫头也无法制服,他也枉费了上天赐予他的这般机缘,且等着吧……”紫襟衣笑了笑,柔声道:“猫儿,明日吃烤鱼如何?”

“喵呜,好啊!难得你首肯,一百条不在话下的!”小雪儿顿时高兴起来。

“叫寄奴去抓鱼来……”



第一百零六章 坦白

少忘尘足足追出去四五百里地,这才猛然加速,将采桑拦了下来。

采桑见少忘尘拦在前头,面色大骇:“你居然能追得上我?”

她又看了一眼少忘尘足下的重剑,眉头挑了挑:“居然是中品的法宝,我小瞧你了!”

法宝共有九品,下品,中品,上品,绝品,王品,圣品,仙品,神品,天品。至于如何分界,少忘尘也没有读过相关的书,天道法里也没有讲解,而巫师也很少用法宝,故而大亓氏留下的神识当中也无响应的知识。

原本在书楼里有相关的书籍,只是那一次去书楼时间紧促,又是直接去二楼找的功法,此等入门的知识反而没有在意,是以也没有去看。

不过少忘尘有一个大致的概念,像王三成手中的匕首只能算是下品,而青槐手中的千秋锁则是上品。

倒是他脚下的重剑是中品,这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少忘尘微微一笑,说道:“把婆椤双树给我吧!”

“啧!我夺了你的东西,你居然不见一丝惊讶?”采桑皱了皱眉,有些惊奇道。

“我料到了的,故而不惊讶。”少忘尘一手负在身后,也不着急,只是说道。

“你料到?”采桑眉头更紧了几分:“你是如何知道的?”

少忘尘摇摇头:“算不上是知道,只能说是直觉吧……”

“哈!直觉!直觉就让你认定我要夺你东西?”采桑又觉得可笑,可是眼神中却又谨慎了几分。她四下看了一眼周围,这是一处荒原,草木杂生,方圆丝毫不见人烟。“你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夺了你一身的法宝?”

少忘尘摇了摇头:“我虽未必打得过你,你却也杀不了我的。”

“哈!”采桑嘲弄的哼笑了一声,看着少忘尘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我知道你是九品指点黄白的修为。”少忘尘说:“你应该在义正山庄潜伏了许久了吧?也应该是有什么隐藏修为的功法或者法宝吧?”

采桑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忘尘,不言,不语,只是眼神中的芥蒂又深了几分。

“你在义正山庄该是有想得到的东西吧?连罗松明这样的人物都没有发觉你,你着实是了不得的!”少忘尘很认真地说,他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采桑双手抱着胸,深吸一口气,将少忘尘带来的负面情绪一口气散去,与少忘尘平等的对话起来:“不错,我想要沈燕蓉身上的凤凰翎,可惜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修为不俗,我根本近不了身。我已经在她身边足足埋伏了大半年了,我的耐心也在逐渐的磨灭,只是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一个你,我的尘公子!”

“是那一夜,我盛开了满园的花,你才开始打我的注意的吧?”少忘尘也看着采桑,问道。

“不错,能以一人之力盛开满园的花,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金丹障服的高手足以做到。可是那时候你才五品,这就耐人寻味了!这说明你十分了解木之灵气,逼一个金丹障服的高手还要了解地透彻,若非是你有什么功法,便是你有什么宝贝,而我需要这样的宝贝!”采桑毫不避讳的说。

也是,他们之间基本上已经算是坦诚相见,也的确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脸皮都撕破了,还在乎这一点噱头吗?

“所以昨夜你也是特意等在那里的吧?”少忘尘说:“沈燕蓉并不用花露,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花露的香味。”

“不错!”采桑道:“的确如此!”

“那么沈燕蓉也不可能将你打成那样,那又是为何?”少忘尘第二次见到采桑,也就是第一次见到沈燕蓉的时候,那时候采桑自称被沈燕蓉打的,可是现在看来,也根本没有这样一回事,因为沈燕蓉不用花露,就不可能感觉的出来花露的新鲜与否,又怎么会为了这件事打她呢?

采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想利用你针对沈燕蓉,但是没有想到,并没有成功,你太稳重,沈燕蓉太冷漠,你们两个都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你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倒像是饱经风霜,在恶人坑中晕染多年的老手。”少忘尘笑道。

“多谢夸奖!”采桑抿唇一笑,倒是颇有风情。“原本我只是想打探出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够让一夜花开的宝贝,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居然让我从祁御霄那儿打探出你有婆椤双树的消息!”

“祁御霄!”少忘尘咬牙切齿地暗骂着:“这厮简直要将我害死!”

“所以你故意来找我,就是为了夺这婆椤双树……”少忘尘自嘲地笑了一声,一切都已经说明白了,接下来便是一场硬仗了。六品九息服气的他,要从一个九品指点黄白的采桑手里夺回婆椤双树!

他与采桑对视着,原本挂着笑意看似的融洽,此时也渐渐演变成了针锋相对,空气中静谧着,风吹树叶的声音格外清晰,好似雨打芭蕉一般。

半响,采桑一边拿出一把墨绿色木质弓箭,一边道:“我承认你比一般的六品修真者要厉害地多,我也不会再掉以轻心,今天我不会放任你离去,你也不可能让我离开,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手底下见真章!这是我的法宝,也是中品,分别为昶日弓、夕月箭!”

少忘尘脚下重剑微微一颤,他道:“重剑无名,赐教了!”

对于采桑的自报家门,他倒是颇有好感,起码他觉得,采桑还算是爽快人。

他年幼,修为又低,也不客气,率先发起了攻击。

他的重剑承载着他,故而攻击的方式就要减弱许多,但也聊胜于无,他将元气输入重剑之内,顿时锋芒毕露,剑光吞吐之间顿时投射了虚影,在他身前形成一模一样的剑影。

“去!”少忘尘右手猛然一推,在虚影中掺杂入一道纯正的庚金之气,顿时剑影锋芒乍现,好似开天光一般,直接就朝着采桑的面门刺杀而去,迅疾无比!

采桑看了一眼,大呼一声“好”,却是不闪不避,看似缓慢无比,实则快得不及眨眼一瞬,直接将夕月箭搭在昶日弓上,弓弦一颤,夕月箭便如流星一般撞上少忘尘的剑芒,瞬间将那剑芒攻破,反而朝着少忘尘的心口穿刺而去!

“好厉害!”少忘尘暗道一声,脚下一动,重剑瞬间往左侧偏移了两丈,那夕月箭即便距离少忘尘身边半臂的地方擦肩而过,但是劲风居然撕裂了他的衣裳,可见破坏力之强!

少忘尘一闪而过,却又感觉到耳后生风,来不及转头去看,便慌忙低了头,那夕月箭明明已经从他身边射了出去,居然又折回而来!

采桑左手持弓,右手一把抓住回旋的箭,左脚踩右脚,猛然朝着少忘尘发力而去,居然是拿弓做盾,拿箭做矛,一时间气势无两,好似山岳崩塌于前,让少忘尘倍感压力。

“不行,如此打斗,我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少忘尘见那架势,也不敢硬接,驾驭重剑边往身后退,变默念着巫语。

不多时,他的胸前凝聚成一个脸盆大的火球,又被他越压越小,再持续操控灵气进入其中,这火球的颜色渐渐从火红变到了藤黄,好似大日一般,又渐渐被压迫地阴暗起来,变得通透,澄澈的幽蓝色的火球,远远看去干净无比,好似一汪海水!

采桑看见少忘尘后退,起先少有得意,却又见少忘尘凝了一个火球——她也可以凭空在自己的身前凝聚成这样大一个火球,可是却无法像少忘尘一样一个劲儿地压缩起来,又不断的提纯。

“嗯……”采桑稍有沉吟,便索性收了昶日弓和夕月箭,不减速度,双手在胸前掐了一个玄奥的法决,顿时一股力量骤然降临在少忘尘的火球上。

“不好!”

少忘尘心里暗惊,不等术法操控完全,便陡然将火球朝着采桑发出,却是未到中途,就被那股力量压碎,化作虚无散在了空气中。

他辛辛苦苦聚集的火之灵气,居然根本没有办法沾上采桑的身,便是衣服上也不挂一丝一毫,他多少有些泄气。

“这就是九品指点黄白的本事吗?”

少忘尘暗自吃惊:“刚刚那一下,居然有将我火灵气强硬转变成金之灵气,更有反抗我的意思,指点黄白指点黄白,难道连火也能变作金银吗?”

采桑好似看穿了少忘尘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指点黄白,不仅仅是将任何东西都变成金、银,而是可以随机变更灵气的属性,这就是厉害之处!”

“原来如此!”少忘尘恍然大悟,下一刻便有了主意,心中再次念起巫语,指尖又五彩灵气聚集、交织,渐渐编织成一张五彩的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一息之间就将少忘尘和采桑头顶的空间笼罩下来。

“这是……你居然可以同时操控五行灵气?”采桑又是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忘尘!



第一百零七章 吞噬

五彩罗网在半空交织,好似黑夜中的极光相互辉映。

少忘尘面色不变,直直地看着采桑,道:“聪明如你也该想到的,我若不是非同寻常,东来先生为何平白无故要将这婆椤双树交给我?”

采桑面色大骇:“你!你什么意思!不对!这种灵气控制的能力,灵气的数量都不是区区六品修为就能够施展的,你到底是谁?你还隐藏了多少实力?”

少忘尘浅浅一笑,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骤然,他双手虚压,五彩罗网便瞬间笼罩下来,将采桑禁锢在其中,采桑想要冲破,却哪里都无法逃脱。

“可恶!”采桑双手撕裂一处罗网,顿时愤恨地咆哮起来:“你居然骗我!这罗网只是虚张声势!”

“不错!”少忘尘心念暗动,储物戒指中输出一道木之灵气,在五彩罗网的掩护下刷在采桑的身上,顿时就感应到了采桑右手储物镯子里的婆椤双树,居然无视储物镯子的禁锢,直接闯入了镯子内部的空间,一瞬间就找到了婆椤双树。

“唰”地一下,婆椤双树便被少忘尘如同钓鱼一般钓了出来。

“你!”采桑见状,简直骇得脸色大变,看着少忘尘满是惊恐:“你!你居然能破我的储物镯子!?你是十五品金丹障服的高手!?”

采桑之所以如此大惊失色,盖是因为储物戒指在认主之后就唯有物主本人才能打开,而要强行破开别人的储物戒指,就要用金丹的力量加持上去才能够强横破开,但是要是物主修为也不弱,那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是强力所破,而少忘尘恰是用巫术操控灵气进入储物手镯之中,一般的储物戒指也好,洞天福地也罢,都免不了灵气的交流与储存,所存的灵气越纯净,越多,自然也就越厉害。也就是说,采桑的储物手镯本身就好似人的吞吐一般在吸纳与交换灵气,使得空间里保持着良好的氛围。而少忘尘操控灵气,又不夹杂任何手段,没有变更灵气的本质,与其他的灵气一模一样,储物手镯根本无法分辨,就将少忘尘操控的那一缕灵气吸纳进去。

这一点少忘尘在把玩过自己的储物戒指之后就知道了,何况他对灵气的认知比起一般的金丹高手又要犹且过之,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修为再高一点的修真者对灵气也有所感应,自然不好贸贸然去闯人家的储物戒指之类,一个不好就要被发现的。不过采桑本身的修为在少忘尘认识的人当中却并不算高,又有五彩罗网做了掩护,采桑又处于惊讶之中,没有发觉问题一点也不意外。

少忘尘虚手一招,将婆椤双树握在手中,看着采桑微微一笑,道:“你这样认为,也不好说错!”

他虽这样说着,却是又暗中操控着灵气再度进了才说道储物手镯。

采桑的储物手镯内的空间比起少忘尘的储物戒指要的空间要小上一些,布置的就好像是一个书房,有几个置物架,摆放着不同的东西。而他则一下子找到了之前他送给采桑的贝壳,那贝壳古树记忆中的女子的所有物,虽没有真凭实据,少忘尘却并不认为那个女子的转世是采桑,所以他决定拿走。

采桑本来脸色就不好,怒火翻腾,又夹杂着畏惧,此时见自己的储物手镯中的东西又被少忘尘拿在手里,对少忘尘是金丹高手又坚信了几分,不甘愿地看着少忘尘手中的婆椤双树和贝壳,却是脚下一踩,直接撕裂了五彩罗网,一路向南方逃离了去。

少忘尘也不阻拦,他再拦下采桑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要说杀死采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废掉采桑的修为,少忘尘自觉还未必能够直接废除一个九品修真者的修为,而且采桑到底也只是夺了他的婆椤双树,现在找回来了,没有要如此惩罚她的程度。

看着手中的贝壳,少忘尘叹息一声。

心里想着,古树为采桑散去了一世记忆,连最后存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了,也着实是可惜,日后若是有机会找到那个女子真正的转世,再交给她吧。

而手上的婆椤双树……少忘尘不由得苦笑:“白天才说要被人惦记上,没想到连义正山庄的门都没有出,就已经遭了抢夺……”

摇了摇头,少忘尘直接将婆椤双树放进储物戒指中。

只是刚放进去,他便察觉到了什么。

“婆椤双树好似对木之灵气极度渴望,才放进去片刻,居然就将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吸取了百分之一,这可了不得!”少忘尘一惊,要知道,他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十分浓郁,而且十分精纯,起码相当于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木之灵气的总和,还不算其中种类比较完全。木之灵气一共三十三种,他这储物戒指中就有二十种,这可是了不得的数据。

说起来,少忘尘现在已经能够操控将近三十种灵气,其中木之灵气就有二十种,加上金之灵气的四种,火之灵气的两种,土之灵气的一种,雷之灵气一种,而且他极有可能很快就能够参悟后土灵气,加上少挽歌身上的红莲业火灵气,那就正好三十种灵气了。

而一般的修真者,大多用的便是最为寻常的五行灵气,就算是五行灵气,也是其中最常用的几种,譬如乙木灵气、庚金之气等。或者是有特殊的功法,譬如那《紫府仙雷太上诀》,就是专程修炼紫府仙雷的功法,修炼者的元气也与紫府仙雷一样的属性与特征,甚至加强。而他们一般能运用十数种灵气就算不错,若是炼丹师或者炼器师,则要懂得多一些,但也难得大成,就算是三十三种火之灵气,会上十种以上就不错了。

只这一瞬间,婆椤双树吸收掉了那么多的木之灵气,少忘尘自然心疼无比,只是他已经彻底炼化了婆椤双树,自然也就感觉到了婆椤双树对木之灵气的渴望,就好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

少忘尘想了想,还是放手让婆椤双树去吸收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反正他平时根本不会大量地动用这木之灵气,这相当于他最大的底牌,就是面对沈燕蓉几乎要丧命之时,他也没有动用,好似自己的宝藏一般。

少忘尘以巫术催动灵气,唯有地域和时间的限制,在灵气数量上没有任何限制。倘若他遇到了强大的敌人,将这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全部转化为攻击手段,恐怕一个十品炼气化神的高手都吃不消!这也是少忘尘除了疗伤之时分出一道夹杂了各种适合疗伤的木之灵气的灵气,从没有拿来攻击或者防御的原因。

获得了少忘尘的首肯,婆椤双树吸收木之灵气就更加快速了,原本不过手指长的根须一下子伸长了数倍,比整棵植株还要长上三分,如长鲸吸水一半,居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将储物戒指中的木之灵气全部吸收了去!

“啵!”

好似小鸡破壳的声音,双树中的香椤树苗上突然又长出了一片叶子,在嫩尖儿上也露了半片半开半合的嫩叶!

霎时间,少忘尘只觉得自己对这婆椤双树的了解又深了几分,而这婆椤双树好似也有心智一般,招展着叶片,仿佛正在欢喜。

“那么多的木之灵气,居然只长出了一片半的叶子,这婆椤双树的胃口真是大!”少忘尘倒也不可惜,他刚才试了一下,虽然木之灵气全被婆椤双树吸收了,可是他如果想用,依然可以抽取,就好像是给那些木之灵气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容器一般。“甚至我感觉得出来,原本这些木之灵气最多只能长出一片叶子,之所以多长了半片叶子,还是因为这些木之灵气便是来源精灵遗迹的香椤古树,古树的一部分精华也随着木之灵气都融入了其中,这才长出了那半片嫩芽!”

少忘尘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这起码说明了这婆椤双树落在他的手里,也是十分正确的天意。而且婆椤双树妙用多多,只增加人的修为这一项就了不得。而且随着此树越来越大,将来的威力也肯定蔚为可观的!

“啧,那要这婆椤双树长成大树,那得多少灵气啊?”少忘尘突然想到,不由得又有些犯愁。

这时,他感觉到婆椤双树的意念传递给了自己,居然是金色婆罗树的意念。

“咦?”少忘尘狐疑着,将自己储物戒指中的一品莲台递到婆椤双树的面前,那金色婆罗树金色光芒一闪,直接笼罩在一品莲台上。刹那间,那一片莲台便好似朝拜一般低下了花絮,渐渐落下花瓣,又渐渐化作一团金色的丹药大的液体,流光溢彩,隐约有**螺吹,有天女散花,有八部天龙护驾,好似佛陀巡游,金色婆罗树的金光笼罩其上,居然直接没入树干之内吸收了去。

“还不够?”少忘尘感受到金色婆罗树越发强烈的饥饿感,索性将那株沁黄梅也“喂”了金色婆罗树去。

金色光辉闪过,沁黄梅也直接当做了养料,而少忘尘则看见金色婆罗树上面渐渐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是还未出叶的嫩芽!

“这算是养了一株大胃王吗?被别人当做宝贝的一品莲台和沁黄梅,被吞了之后居然连一片嫩叶都长不出来……”

少忘尘觉得有些好笑,不经意间,他想起了岁灵犀别院里的一大片墨竹和沁黄梅,若是让婆椤双树吞了,会不会多长出几片叶子?

只是他也就这样想想,且不说岁灵犀肯不肯,便是他也没法子说出口来,岁灵犀的院子,算是聊城最好的院子了吧?那里灵气浓郁的,便是不去修炼都要突破修为,寻常地方根本没有这样大的手笔。

若非说有,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众妙树吧?



第一百零八章 九毒

御使重剑直接飞回义正山庄,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要走十来天的路程,如今却好似喝茶吃饭一样简单。

少忘尘回到自己的院子,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罗松明正在门口等着他。与罗松明一道的,还有始终如战场上下来一般的獠翾和已经有些困意的少挽歌,见到少忘尘降在门口,少挽歌顿时醒了瞌睡,欢喜地蹦了来:“公子,你可回来了!”

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微笑着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没和你们说。”

转而,他对罗松明行了一礼:“见过罗庄主,不知道罗庄主半夜至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罗松明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说:“尘公子打算让我在门口说话吗?”

少忘尘四下一看,却是失笑道:“是在下怠慢了,庄主请!挽歌去奉茶来!”

“奉茶就免了,月已西沉,说几句话便要天明了!”罗松明笑着,却是大大方方走进了屋里去。

进屋后,罗松明看了一眼少挽歌和獠翾,颇有迟疑地道:“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不知……”

少忘尘则道:“罗庄主放心,挽歌和獠翾阿叔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讳!”

“噫,今日这话,还是没有旁人的好!”罗松明沉声道。

“这……”

“丫头,我正好有事要你相助,一道走吧!”獠翾到底是大人,虽然平时并不主动去拿主意,大小事情也都由着少忘尘,可是心思敞亮,有些事要看得明白些,见罗松明两次这样说,便知道自己不便在此,就对少挽歌说道。

少挽歌一双黑不溜丢的眼珠儿瞧了瞧罗松明,又瞧了瞧少忘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着嘴唇,满是不快地随了獠翾去了。

少忘尘对罗松明这一出有些不爽快,却也怕事态严重,当下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白天时候人多眼杂,故而我也没有与你细说笏朝夕的事情!”罗松明微微一笑,看了少忘尘一眼,道。

“笏朝夕?”少忘尘闻言脸色微寒。

白天的时候罗松明取来婆椤双树,事后特意对少忘尘说起这是从笏朝夕手中拿来的,当时少忘尘就有些惊异,只是罗松明撂下一句便离去,他反倒不好问了。本想着此时慢慢来不急,起码也要等到去了虞城之后才会腾挪出时间去调查,可是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罗松明居然亲自来了!

“不知道庄主是想说笏朝夕的何事?”少忘尘沉声问道:“是如何与笏朝夕交易的?”

“哦?你怎么知道是交易,而非是我直接抢夺来的,亦或者是杀人越货?”罗松明笑问道。

少忘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淡然道:“这是明显的事情,若是抢来的,罗庄主白天已经告知婆椤双树的出处,就不必半夜前来,还要屏退左右才肯说起他了!而且罗庄主神色轻快,面带笑容,显然是交易来的,且这交易,罗庄主应该是稳赚不亏的!”

“哈哈,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智慧,不亏是东来先生看中的人!若是罗阳有你这般聪明,就不必两次落在你的手里,被废了两次的修为了!”罗松明说道。

“原来罗庄主是来兴师问罪的!”少忘尘笑道。

“噫,还要多谢你救了他,我怎会来问罪?”罗松明笑道:“虽然的确是不满你废了他两次修为,但他也算是因祸得福,等到他彻底炼化圣品兰芝,一举突破到十品炼气化神根本不是问题!”

“哈哈,罗阳的心性若能因此而改变,他的路会走得长远地多!”少忘尘笑了起来。

“嗯……”罗松明饶有深意地看着少忘尘,好一会儿,才突然一笑,摆摆手道:“还是说笏朝夕吧,你可知我们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罗庄主这不是要来告知我了吗?”少忘尘也不急,如此说道。

罗松明笑了两声,也不否认,直接说道:“你不知道的是,非是我寻上的他,而是他自己找上的我!”

“哦?”少忘尘一愣,却是故作镇定,应了一声。

罗松明一直看着少忘尘,想从少忘尘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少忘尘十分坦诚,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却是让罗松明皱了眉头。

他想了想措辞也似的,才说道:“昨夜笏朝夕差人传了讯儿来,要我将你的动向告知他,他便赠我一棵婆椤双树!”

少忘尘眉头皱了起来:“所以罗庄主为了向东来先生交差,便去了!”

“不错,笏朝夕不过十二品我修为,我根本没有不见的理由!”罗松明也毫不客气,那是身为一个金丹大修士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我的确去了,他也的确给了我婆椤双树,半点不掺假!”

少忘尘也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罗松明,道:“条件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吧?我的动向,随便差人一问便知,根本值不了一株婆椤双树的!”

“哈!的确是!”罗松明似有嘲讽地笑了一声,道:“他让我做一件事!”

“嗯?”少忘尘有些狐疑。

突然,罗松明右手伸出,极快无比的捏住少忘尘的下巴,不等少忘尘反应过来,便直接将一颗丹药一样的东西拍进了他的嘴里。

“呕!”少忘尘面色大变,才反应来想要将口中异物吐出,那丹药却直接化作一道道流窜的气息,根本无法吐出来!

罗松明松了手,微微笑着,道:“他让我将此丹药给你喂下,仅此而已。”

少忘尘狠狠地瞪着罗松明,连忙倒退两步,然而那丹药化作气息的刹那,他的五脏六腑就好似要灼烧起来一般,肚子里难受无比。

他“看”到,有九条墨绿色的至阴至邪的气息如丢进油锅里的活蛇一样乱闯乱撞,他原本扎根在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的灵气突然有了撕扯的迹象,简直如剥皮剜肉一般,痛苦不堪,顿时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痛苦的冷汗,顺着脸颊一个劲儿地往下流淌。

“你……”少忘尘疼地说不出话来,双手捧腹靠着桌子,险些就要站不住,跌倒在地。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少忘尘从齿缝里挤出话来,面上青筋暴露,潮红一片,眼中布满了血丝,好似发怒的野狼一般。

罗松明微微一笑,道:“听他说,这是九阴化骨丹,乃是九种至阴至邪至秽之物练成,剧毒无比,有化骨削肉之痛。”

“你……”

“我自然是很乐意帮他这个忙的,毕竟你会将这仇怨加在他的身上,而我也为我儿报了仇,又能获得婆椤双树,何乐而不为呢?”罗松明笑了起来,笑声低迷而阴沉,好似来自幽暗的魔鬼,恐怖又阴森。

“你放心,这九阴化骨丹并不会让你死,只是十分纯粹的折磨你,以后每天的子时都是你毒发的时候。”罗松明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少忘尘,道:“你到底是如何得罪了此人,居然以此手段来害你?你倒是可以好好想一想!”

言罢,罗松明直接离开了此地。

少忘尘见罗松明离开,这才强行盘膝坐在地上,努力地调息着。然而他越想冷静下来,以气血之术来医治,却越是难以静下心来,那剧烈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难受地直想将自己切成无数块才爽快!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毒!”少忘尘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生怕让少挽歌担心。

这样疼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那痛苦才渐渐消减下来,直到毫无异状。

少忘尘好容易松了口,一口长气陡然吐出,只觉得口中腥甜无比,是他咬牙咬破了舌头。夜风从打开的门口吹进来,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整件衣服都湿漉漉的,头发也湿了,好像从河里捞起来一样。

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运气蒸发掉身上的汗水,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坐倒在椅子上,看着门口,双目无神,看似发愣,实则心底里却是阴沉无比。

“笏朝夕!已经是第三次害我了!”少忘尘怒火翻腾,小小的拳头砸在桌子上,手不疼,心里头却不舒服。

“我到底与你何仇何怨?要如此害我?”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根本与笏朝夕没有任何过节,他也不可能遗漏掉任何记忆,且不说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越发不可能遗忘,单就是在半年以前他都没有出过太尉府,而这半年来他认识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有过节的他也不可能不记得才是!

“罗松明说这毒叫九阴化骨丹,以后每夜子时都要发作,这可不行,倘若挽歌和獠翾阿叔看见,定是要担心死的!”少忘尘咬着牙,暗自想着:“刚才疼得我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倒是可以尝试彻底拔除这毒患,笏朝夕虽然给我喂了毒,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我是数万年来唯一的巫师,更有气血之术可以帮助我解除毒患!”

少忘尘调整好自己,再次盘膝坐下,心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操控着五行灵气在自己的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令他惊奇的是,他居然没有找到方才那横冲直撞的九种至阴至邪之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隐藏起来了?”少忘尘有些疑惑,便又增加了灵气的数量,同时运转元气,要将自己肌体的每一寸都排出隐患。

然而就这一下,他居然在自己丹田处的云雾一般的气海中看见了九团蜷缩起来的黑色毒气,好似蛰伏着的魔鬼,一个不小心就要将他彻底吞噬掉!



第一百零九章 三十七

第一百零九章三十七

九团不同的邪气,却拥有着同样的阴邪,让人观之不寒而栗。

少忘尘面色阴寒,心沉如水,催动灵气行气血之术,将之前被这九道阴邪之气撞击损坏的肌体修复好,这才冷然“看着”这九团气息。

“真是至毒之物!即便是此时蛰伏下来,透露出来的威胁也依然让我感觉到随时都要遭受化骨剥皮之苦,而且更有扰乱我心神的能力,难怪我刚才无法集中精神去抵御。一旦没有办法御气抵御,就如同放开了身子被糟践一样,痛苦越加要加倍,简直可怖!”

少忘尘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一些大概。

“这九毒,除了掺杂的药物以外,似乎也是以九种不同的灵气作为载体,以灵气在体内的游走运转加速毒药的蔓延和作用。这九种灵气似乎……”少忘尘稍有疑惑,便在内心触碰起大亓氏的神识。

只稍有询问的念头,大亓氏的神识便分出稍许,在他的气海内游走一圈,随即反馈了来相应的资料。

“原来这九种毒气是来自魔域、妖族与冥界的至阴至邪之毒之气,分别是魔域的无上血魔之气、狂愉之气、渊诡之气,妖族的跗骨妖气、心猿之气、茹毛之气,冥界的黄泉之气、三途怨气、黑暗森气。”少忘尘看着气海中沉浮的九种阴毒之气,顿时心有了然。

他看向焦黑色中泛着些微血色血光的那道灵气,那是魔域的无上血魔之气,大亓氏反馈来的讯息中说这种魔气会令人嗜杀、嗜血。旁边那一团漆黑而狂劣的魔气则是狂愉之气,狂愉之气会令人癫狂,不计后果的发疯。而渊诡之气则诡异地悬浮在一旁,吞吐着墨绿色的光芒,好似暗地里算计着什么,这种灵气会令人陷入无限的算计和阴暗之中,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要在心底里黑化,认为有人算计,从而去算计别人。

“这三种是魔气中最常见的三种魔气,所以大致见到的魔族都是嗜杀、狂躁,且又阴沉诡谲的,原来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多是灵气作怪!”少忘尘在心里想着:“就算是我们人族,也会用人杰地灵来说明一个地方的人聪慧伶俐,心思可爱,古来福地多灵气,这倒也是天道之下的潜藏的规则。”

他又看看向其他的灵气,也极具有特色,如妖族的跗骨妖气便是让人骨肉受损,强行妖化,心猿之气则是让人心浮气躁,茹毛之气则是嗜血,贪婪。冥界的则要阴森地多,黄泉之气是公认的死亡之气,人间也多有“人入黄泉”、“黄泉之下”一说。三途怨气则是无数被冤死、含恨而死之人的怨恨之气,沾之则要饱受折磨。而黑暗森气,则是让人感觉到无尽的黑暗,再无希望,陷入深沉的绝望之中!

“九阴化骨丹原来是这般说法,这九种阴毒之气加上药物的催化和毒性的作用,的确要让人难以忍受。”少忘尘猛然抖了抖,只觉得背后寒毛倒竖:“不过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我主要修炼的是巫术,对于灵气的感知要远超常人,虽然刚才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但是本能的也会多少有些顺导,没有让这些灵气损坏地太狠。就算是天道法修炼出来的元气,也对灵气更加包容,否则我现在更笨无法发觉这九种灵气居然隐藏在我的气海之中,反而要被算计!”

“方才大亓氏前辈传了控制这九种灵气的巫语,虽然比起五行灵气要难得多,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巫师本来就是操控天地之间的各种灵气。除却混沌之气,剩余的九百种气和九十九种炁我都是要学会操控和运用的。魔气、妖气和鬼气自然也在其中,而且这九种灵气虽然霸道阴毒,但是比起九十九种炁则要好上太多,我倒是不怕!”

少忘尘心思大定,顿时按照脑海中的巫语发音练习着巫语。他发现对应魔族的巫语要低沉些,妖族的要柔媚些,而鬼气则要阴森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不同种族的灵气的不同方式。但多少比起那些什么五行之气要难上许多,居然光练习巫语的发音就用掉了足足两个时辰!

“嗡嘤——”少忘尘心中默念出对黑暗森气的巫语,顿时那一团黑暗森气就颤巍巍一抖,直接从气海中升腾而出,好似云海出蛟龙一般,顺着他的筋脉留在他的指尖上。他睁眼看着这黑暗森气,仿佛看向无尽深渊,整个人都要坠入进去一样,好险他连忙闭了眼睛,注意力转向他处,这才稍好些。

少忘尘暗道厉害,便将这一缕黑暗森气存入一枚回血丹之中,一其中的不坏药力锁定这一缕灵气,让其没有随意漂游的能力。

此时他的手中已经有九枚加了料的回血丹,每一枚丹药之中都有一缕灵气。

“笏朝夕和罗松明要害我,这本是极好的打算,这九阴化骨丹主要的厉害之处就是这九种阴毒灵气,就是别人发现了,也要认为我是被魔族或者是妖祖攻击了才会有这种状况。而且随着九种灵气对身体的影响越久,人也要走火入魔,再也不能找回本我,甚至要彻底变成妖魔不可!他们竟然是这般恶毒的心思,简直是可恶之极!”少忘尘心有愤恨,对罗松明他好歹还有些谅解,起码罗阳两次被废了修为,他这做父亲的为其报仇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那个笏朝夕无缘无故便要害他,他也不是随便被人捏的面人儿,也是有火气的:“这样的人,肯定要将他的恶性公布天下,要他付出代价才好!”

少忘尘恨恨地想着。

他不知道的是,自他不知梦中还是现实中废了少袭辕的修为之后,他的心境已经渐渐在改变,以前宁可息事宁人的他,在帝江不断用“巫师是最高贵的人”来洗脑下,渐渐产生出了反抗的意识,那种扬眉吐气的快感,和惩罚恶人的正义感,让他不知不觉就已经喜欢上了。

“也幸好我是巫师,若是换了个人,便是修为再高些也要中招,除非有医师能够拔除这九种灵气的能力,才算是解脱!但是我却是因祸得福,平白多了接触这九种灵气的机会,反而增加了我巫师的阅历,原本我已经可以操控二十八种灵气,现在加上这九种,就是三十七种了,只是距离九百九十九种灵气还是太远,堪堪到了三十分之一,不知道全部学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也不要紧,命有时长,修炼之事还是急不得的!”少忘尘的心态倒是不差,毕竟从前的他向来都会隐忍,而现在随着修炼越久,对于修真无日月一说也是渐渐的有了感悟。

“这件事情还是要想一想才好!笏朝夕和罗松明肯定会认为我因为这九阴化骨丹而痛苦,以他们这样的人要打探我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要佯装吗?还是……”想了想,少忘尘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不过很快他也就想明白了:“笏朝夕让罗松明给我这一枚丹药,显然不是真的要我痛苦折磨,而是一种宣告……笏朝夕肯定知道我跟在东来先生的身边,东来先生这样的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这九阴化骨丹对我而言很是了不得,可在东来先生眼中肯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恐怕挥袖之间就能够将我医治好,若是折磨我,那么根本就不可能用这种以灵气为主的丹药,显然是要告知我,他对我有敌意。但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单纯的宣告?有这必要吗?”

“笏朝夕……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呢?”少忘尘想明白了这一点,对笏朝夕就越发好奇了,甚至好奇已经超过了恨意。

眼看门外天空泛了白,一日之晨已来临,他也起了身,将这件事暂时按下。

果然,不多时,少挽歌就端了一碗热粥进来:“公子,这是一个叫沈燕蓉的人差人送来的,你吃吗?不如倒了吧?”

少忘尘哑然失笑,揉了揉少挽歌的头,道:“我早已经辟谷,这粥倒了便倒了吧!”

“就是!送什么不好,送什么粥啊!费尽心思也入不得公子的法眼呢!呸!”少挽歌顿时高兴起来,直接将热粥往门外的空地里一丢,拍了拍手,骂道。

倒是少忘尘看着那白粥洒了一地,若有所思。

“沈燕蓉这女子不是对我有恨吗?送粥来做什么?沈燕蓉仿佛也不是这样的人吧?”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隔壁院子里传来寄奴的呼喊声:“来!来!主子让你们来!”

眨眼间,天空就暗了下来,太阳一瞧,是紫绸雀降在隔壁的院子里。

“好,来啦!”少忘尘应了一声。

这时虞长离和獠翾也出了门来,见到隔壁的动静,虞长离顿时伸了个懒腰:“啊——才从虞城出来半个月,就又要回去了,真真是无聊!”

少挽歌好似心情不错,白了虞长离一眼,顿时道:“黄鹂儿也要归巢的么,有什么不好?”

“哼哼,小丫头,什么叫归巢啊!”虞长离不满道。

少忘尘没看见陈六道,便问虞长离道:“六道呢?”

虞长离揉了少挽歌的脑袋,被少挽歌一把拍掉,也没在意,回答道:“我没打算让他去虞城,此去虞城未必落得好处,昨夜就和他商量了,让他先回聊城去。”

少忘尘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没必要把他也牵扯进这种大人物的争斗里去。

“喵呜,你们那群人忒磨叽,给你们三息时间过来,否则本猫将你这院子轰平了!”小雪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来啦——”虞长离顿时呼啸一声过去:“雪姑娘莫生气,院子毁了就毁了,坏了心情就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章 虞城

紫绸雀的速度非常之快,加之义正山庄本身便靠近虞城,他们很快就到了虞城城主府的大门前——这还是少忘尘特意让小雪儿停下的原因,不然小雪儿直接就要冲进城主府里去!虽然她的身份和修为都足以如此做,但是聊城来的人就一个才六品的姚军,和一个才六品的少忘尘,甚至连少挽歌都算不上是聊城的人,人微言轻,那就礼数周到一些罢!

紫襟衣并没有一道来,不过想来也是,他这样慵懒的人,若是肯平白走一遭,这才是奇怪了!听小雪儿说,在他们离开之时,寄奴便推着紫襟衣的紫云榻,回了东来阁去。紫襟衣离开之前,居然将獠翾也带了回去,这倒是让少忘尘有些担心,不过又想到獠翾气势也并不反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除了陈六道之外,少忘尘也特意将祁御霄扔在了义正山庄,这厮自大又狂妄,与少忘尘其实并没有多少交情,而且常常要坏事,还是不带的好。

就这样,小雪儿、虞长离、姚军、少忘尘和少挽歌五人一道来了虞城。

虞城的版图比起聊城至少要小三分之一,这点少忘尘在半空中就看得仔细,不过聊城隐约是北隅第一城,虞城比不过也是在理的。但虞城的城主府的气度却并不比聊城的要小多少,反而有一种极度恢宏的架势,甚至让少忘尘不由得想到了“皇宫”二字,满目金碧辉煌,各式道路与车马都极为讲究、精致。

“喵呜,你们虞城的派头倒是不小,看起来颇为繁荣么!”小雪儿抬头看了一眼城主府的大门,呷呷嘴,半嘲笑地道。

这大门委实不小,足有三长高,门口并排站着二十人,修为都有七品,很是了不得,便是聊城的中正殿的门口也不过区区几人。

虞长离挠了挠头,颇有几分尴尬,“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了脸充胖子而已,都是噱头,都是噱头!”

“呀,黄鹂儿,你这样说自己的家好吗?”少挽歌顿时捂嘴笑道。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道我那大哥怎么喜欢给我变黄金,还不是虞城人人都喜欢金子?”虞长离突然认真了起来,也不与少挽歌顶嘴,说道:“其实么,实实在在就挺好!”

于是少挽歌便歪着脑袋看着虞长离,笑意吟吟的,却不说话。

顿了顿,虞长离突然咧嘴一笑,对众人道:“来,我领你们进去,虽然钱臭味浓了些,不过还是有几个像样的地方的,我老爹上午都不在府内,要到下午才回来的,我给你们先安排个好住所先!”

小雪儿挑了挑眉,一边跟了进去,一边道:“住是无所谓,好吃的呈上来就好!”

“这是自然,准保叫雪姑娘吃得满足!”虞长离笑着。

“拜见二公子!”

一时间,台上二十人一道拱手唱道。

虞长离挥挥手,问道:“我大哥有回来过吗?”

“少主不曾回来过!”其中一人答道。

“晓得了!”虞长离挥挥手,邀了众人进府去。

虞长离一进府,顿时一阵香风迎面扑了上来,少挽歌皱着鼻子道:“好浓的香味,阿嚏,鼻子都痒了!”

话未说完,一群女子便莺歌燕语地跑了来,一个个环肥燕瘦,十分可人。乍一看,这些女子足有二三十人,每一个都是豆蔻的少女,青春年华。只不过原本的青涩娇花,此时却一个个的浓妆艳抹,腿长的露着一双大白腿,在丝薄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十分撩人。有的则露出了肥厚丰硕的胸脯,好似两坐巍峨的高山一般,又随着金连步子一蹦一蹦地跳着,白花花的极为惹眼。有的则露出了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轻透的绢纱只觉得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尤物,直要让人热血喷张不可。

少忘尘和姚军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少忘尘有些脸红,到底年纪还不大,只觉得眼睛没处放,有些窘迫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而姚军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成年人,这些女子一出来,他就看花了眼,张大了嘴巴,简直能塞下一个拳头。

“二公子,你可回来了呢!奴家好想你呀!”

“是啊二公子,烟儿没有了公子画眉,你瞧这双眼睛都不美了呢!”

“二公子……”

一时间,那些女子娇柔妩媚的声音直让人酥了骨头,听一声便觉得头顶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虞长离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少忘尘众人,尤其是看了好几眼小雪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说着:“忘尘儿知道的!忘尘儿知道的!”

少忘尘闻言一愣,只觉得背后“刷刷刷”投来几道眼光,分别是少挽歌和小雪儿的。

少挽歌撅着嘴,气哼哼道:“黄鹂儿你可莫要贫嘴,我家公子头一遭来这里呢,与他有什么干系!”

少忘尘也苦笑起来:“黄鹂儿,此等事情你可赖不上我呀!”

“哎呀!哪里!”虞长离急得脸上一红,忙道:“我是说卓远应该向你说起过这件事吧?”

“哎呀,这可是冤枉我了!”少忘尘故意学虞长离的口气叫了一声,随即笑道:“卓远爷爷只道说你与女人有不解之缘,我却不知道是如此好的女人缘啊!”

“这!这有什么的!”虞长离又气又急,一下子就面红耳赤起来:“我娘生了我哥,便说要再生个女的,谁知道生了我!我娘不乐意,这才将我和一群丫头一道长大,一道吃一道睡……可是冤哉枉也,她们我也只当是姐姐的,哪有什么旖旎的事情!你没听出来么,长离长离,原本是个女儿家的名字,‘离’字本来还是‘璃’呢,早几年我死活改了个字的!”

“噗!”少忘尘和少挽歌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就大笑了起来。

便是小雪儿一向的高冷,此时也抿着唇,夹带着好笑的意味。

倒是姚军有些克制,少忘尘他们和虞长离可算作朋友,他可不算,自然不能如此肆意的笑话,不能没有礼数。只是勾起的嘴角也分明道出了他也想笑的意思。

“二公子,奴婢们也是想您了!”这时,这一群女子中走出来一个打扮得颇为素静端庄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身材很是高挑,略瘦。她在虞长离面前福了身子,浅笑道:“只听得讯儿说二公子要回来,没想到您还带了朋友来,是奴婢们失礼了,芊语这就将她们带下去!”

“不要紧不要紧!”虞长离又不好叫骂什么,只摆了摆手,对芊语道:“芊语姐姐带她们下去吧,我,我待会儿还要去父亲那儿有事情要办,晚上再去寻你们!”

芊语抿嘴一笑,又福了身子,这才带姑娘们离开。

“喵呜,与花楼一样!”小雪儿抱着胸,嘲笑道。

于是,虞长离的脸更红了:“她们其实都是孤苦无依的孤儿,我出生那年,有几个村落被恶人屠村,抓了好些不到十岁的女孩儿要炼什么魔功,父亲带人去灭了那几个恶人,而那些女孩儿却没了家园。年纪略大的,还能给人家做个养媳或者给人做个小徒弟,能活一条命,三四岁的,一两岁的,怎么也活不下去的……”

虞长离这样说着,嘲弄的气氛一下子也就肃静起来。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恰好那时候母亲生了我,她又可怜那些女孩儿,就收养了,不愿意留下的就给了些钱和干粮,剩下的就是刚才那些姐姐们。她们虽然自称是奴婢,但的确与我一道长大,母亲外出之后,也是她们照料我的起居和日常,与亲人一般无二。别看她们刚才打扮成那样,其实都是我们平日里玩耍的,她们也不把我当男孩儿看的。”

“啧啧,小看你了!”少挽歌道。

小雪儿也没什么说的,只是道:“喵呜,本猫饿了!”

“哈哈!好,这边来!”虞长离一笑,率先走在前头。

虞城城主府内最大的特色大概就是黄金的假山和白银的铺路石,虞长离笑着说,当年他还小,又和女孩儿一道长大,对金银这些东西就格外喜好,性子也随了女子,一个不乐意便要哭,虞上邪为了哄他,便将能看到的石头都变成金子、银子。

他带众人来到了一处很大的院落,三进三出,足有六个客房。

小雪儿自然占了最东边的一间,少忘尘和少挽歌便住在中间,姚军住在右手边。

这院落倒是与外面的满目奢华有些不同,种了好些花草,恰逢此时正是夏初,繁花似锦,树木葱郁,倒是有几分自然的气息。

虞长离差人送了好大一桌子的酒菜来,小雪儿自然不会客气,一边吃一边评头论足。

众人正吃着,突然门外进来了一人,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一身灰黑色破旧的布衣,一头凌乱肮脏的头发,脸上也满是各式各样的污渍。

众人正狐疑的拿眼神询问虞长离,那女子便突然跑进门来,一把扑向少忘尘:“我的儿!我的儿!你可回来了!娘好想你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穿云丝

少忘尘被那女人一把抱住,一股常年不洗澡的腐朽臭味就扑鼻而来,加上女人凌乱肮脏的头发直接拍打在他脸上,整个人都懵了!

“额……这位大娘……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少忘尘看着这女人哭的凄惨,加上手劲儿还出奇的大,要命的是,他居然发现这女人居然是一个七品飞身托迹的高手!他是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少挽歌一开始也很是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顿时起身帮着拉开那女人,一边拉开还一边叫骂着:“兀那婆娘,快放开我家公子,不然要叫你皮肉吃痛!”

然而那女人还是一个劲儿的抱着少忘尘,少挽歌于是就彻底怒了,索性放开那女人,直接给了虞长离一个拳头:“黄鹂儿你作死啊!还不帮忙!”

“哦!哦哦!”虞长离也好似才反应过来,忙点了点头,连忙帮着拉开那女人,这下那女人总算是被拉开了。

少忘尘整理了一番衣着,看着被虞长离牵制住的女人,叹了口气道:“这女人好似是受了伤,黄鹂儿,这是何人啊?”

虞长离一边拉扯着女人,一边摇头,眼神里满是无辜:“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府上最北边最阴暗的地方有个小厝,早就听闻里面住了个疯女人,不过一直有结界困住的,该不会就是她吧?那么说结界破了?”

“这女子被人抽去了一魂一魄,不疯癫那才是怪事!”小雪儿一直只顾着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会子终于成了个半饱,瞥了一眼那女人,说道。

“啊?”虞长离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雪儿:“不、不会吧?也没人说起过啊?”

“我的儿!我的儿……”女人依然疯疯癫癫的叫着,突然浑身一抖,整个人变得异常惊惧,一把甩开虞长离的手,跑出屋去,一边跑一边大叫着:“二十七,二十七,天玄地冥同离弃!天人祭,天人祭,亡魂千里尽荼蘼!尽荼蘼……啊!啊!尽荼蘼,亡魂千里……啊,啊——”

“喂!喂!”虞长离被打得手痛,追了两步居然没追上那女人,不由得骂道:“肯定是底下人疏忽了,这才让这疯女人跑出来乱叫唤,什么荼蘼,什么亡魂千里,胡七八糟讲!”

“算了,她也是可怜人。”少忘尘拍了拍虞长离的肩膀,微微一笑,道。

转过头却看见小雪儿脸色阴寒,一张俏脸如打了霜似的,眼神冷冽如刀。少忘尘不由得奇道:“前辈这是怎么了?”

小雪儿看了他一眼,问他:“方才那女人为什么突然冲向你,可有和你说什么?”

少忘尘看了虞长离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不对,你过来!”小雪儿皱了皱眉,对少忘尘招了招手。

少忘尘满心的狐疑,却也知道小雪儿起码在这个时候不会害他,便乖巧地走了过去。

小雪儿从头到尾仔细查看着少忘尘的每一寸地方,那眼神就好似要将少忘尘看穿似的。少忘尘看着小雪儿近在咫尺的面庞,小雪儿那独有的清丽和高贵就摆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甚至可以闻到小雪儿身上淡淡的好似云雾缠绕一般的香气,十分舒服。

“有了!”突然,小雪儿一掌按在少忘尘的背心,一根细若发丝的金线就被小雪儿从少忘尘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大约有一个巴掌那么长,十分灵动。

少忘尘看了一眼,只觉得背后生寒,他是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被夹杂了这么一根东西,当下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这是穿云丝,形如丝,状如云,能穿幽冥,上达天听。”小雪儿看着指尖的穿云丝,寒声道:“穿云丝无声无息,无色无味,入人体,与人体化而为一,入元神,与元神不分彼此,是暗算的极高手段。但是此物除了暗算之外还有一个用法,那就是操控和追踪,如控制提线木偶一般,不知不觉要叫人遵循着穿云丝的主人的意思而行为。”

少忘尘浑身的寒毛突然炸开,整个人如入了冰窖一般,他看着穿云丝,有些木然,又有些急迫地问小雪儿:“是那个女人要害我?”

“那女人本身就是被穿云丝操控的人,不是她,而是操控她的人。”小雪儿指尖燃起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直接将这一缕穿云丝烧成灰烬。“但是那女人只有一开始是被人操控,后面说的几句话,却并非是被操控的……”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少忘尘连忙问。

“嗯……”小雪儿略微沉吟,叹息一声,对少忘尘道:“此事你不用知道。”

言罢,小雪儿就兀自去了东厢休息去了。

少挽歌见小雪儿一走,忙拉着少忘尘道:“公子没事吧?”

少忘尘摇摇头,他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黄鹂儿,你作为东道,这事忒不讲究了,居然放任这等危险的人出来,险些就要害了公子!”少挽歌顿时对虞长离发难骂道。

虞长离自觉也有些对不住少忘尘,也就任由少挽歌说去,只拍了少忘尘的肩膀,很是沉重地道:“忘尘儿,此事是我虞城做得不到位,我这就去解决,你们且在这里休息!”

“没事,雪前辈已经帮我取出穿云丝,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少忘尘说道。

“不行,我虞长离怎么可以对不起朋友!”虞长离难得认真,一认真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给少忘尘再说话的机会,转头就离开了。

“挽歌,下次不许胡闹!”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佯怒道。

“我哪有!”少挽歌这回也不乐意了,顿时撅着嘴气哼哼道:“本来就是他们家没有做到位,要不是雪姐姐,公子你以后可要遭多大的罪哩!”

“那也不该将气撒在黄鹂儿身上啊,此事与他无关。”少忘尘道。

“与他无关与谁有关?他好歹是这里的二公子,不找他说理找谁说理?公子,你说我做什么,我可是在关心你呀!”少挽歌幽怨地看着少忘尘,小嘴撅得老高。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唉,罢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少忘尘道。

“公子你……”少挽歌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忘尘,一双大眼睛顿时噙了泪水,眼看就要滴下来。“哼!”

少挽歌愤愤不平,又满腹委屈地跑了出去,头上的莲花冠颤巍巍的,险些就要掉下来。

少忘尘叹息一声,自知说地有些过了。

“说一说这丫头也好,这丫头资质十分了得,机缘也不差,人也格外聪明伶俐,只是性子颇为胆大,遇着谁也不曾怕过,锋芒毕露。帝江疼惜她,东来先生和小雪儿也多有担待,可若是遇着了别人,这样说来,却是要吃亏的!”少忘尘心里如斯想着,为少挽歌将来的日子打算着。

少挽歌一走,他的心也就沉了下来,总觉得背上汗津津的。刚才那疯女人扑在他身上的恶臭还没有散去,一丝一缕地钻入他的鼻子里,于是便越发地觉得阴冷。

“又是谁会这样害我?今日若非是小雪儿,我根本发觉不了穿云丝,如小雪儿所说,将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就要遵从那人的意思去做事,那可怎么好?要是被那人发觉我巫师的本质,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到底是谁要害我呢?”

“是笏朝夕吗?按照时间算来,是笏朝夕的可能性也不小,此人表面看似堂堂正正,一介儒风,可是做起事来却是格外·阴险。在中正殿门口以换取功劳为名,实则却是散布我有什么太液丹的消息。去了义正山庄,他又将我有太液丹的消息告知正愁没有资本还债的罗松明,罗松明险些就要将我杀死。事后居然又用婆椤双树这等宝物利诱罗松明对我下了九阴化骨丹,若非我是巫师,真要每夜都要遭受如此困苦,一身修为都要停滞不前!此事若是他所做,倒也的确是大有可能!”

“只是他几次三番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呢?”少忘尘突然想到:“会不会他也只是和这个疯女人一样,是被人所操控的?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才是真正针对我的人!可是我自认为并没有什么仇家,倘若是有也无非是罗阳和王三成,但这两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手段和资本,那又会是谁?难道是我巫师的身份暴露了?除了少挽歌和帝江之外,对我身份最有可能知道的就唯有獠翾阿叔,以及……东来先生!”

少忘尘蓦地一惊,只觉得遍体生寒,只是很快就自我安慰着:“若真是东来先生,他又何苦这样做?方才小雪儿也不可能主动将我体内的穿云丝祛除。而且以他的修为,哪怕就是小雪儿的修为,要杀死我,要玩弄我也是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可若不是因为我巫师的身份,又会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父亲?”少忘尘又想着:“难道是父亲的敌人,因为没有办法对付父亲,也没有办法针对就在皇宫边上有高手环视的太尉府,而也只有我一个人流落在外,所以打算在我身上出气?”

想了想,少忘尘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怎么大,毕竟少戎狄对他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有什么人会愿意这样玩耍一个小娃娃?要捉他拿他杀他,一个笏朝夕就绰绰有余了,何须这样劳烦?

总之,疑团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可是没有一个是他能够解开的。

他看着刚才还有些朝阳的天空,此时居然有些阴沉下来,仿佛是要下雨了。

他感觉着,这段日子的事情,就好像有人编制了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在内,不仅是他,还将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竟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心里的压力不知不觉地便重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飞身托迹

第一百一十二章飞身托迹

虞长离说虞城城主虞天弓要到下午才会回来,他们来得尚早,左右也无认识的人,无需要做的事,就各自修炼。这院子里的灵气虽然比不上休生殿旁边院子的灵气浓郁,但比较外面还是要多一些的。

少忘尘潜心修炼两个时辰,已经从十八息修炼到了二十息,二十息已经是七品飞身托迹的本事!

“嗯……”少忘尘打算一鼓作气,索性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婆椤双树来。婆椤双树刚一现身,顿时冰冷清冽的木之灵气滚滚而来,直接冲入少忘尘的体内,将之前吞服九阴化骨丹所残存下来的药力一股脑儿全部排出体外。

木之灵气虽多用于草木,但其实更是生命与生机的象征,故而在巫师的气血之术中往往以木之灵气作为最基本的治疗方法。也有幸少忘尘在精灵遗迹中得到了古树的传承,才能够这样快领悟气血之术,否则等他收集齐这么多木之灵气,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飞身托迹其实就是以元气沟通万物,使得自身与万物达成统一的频率。”帝江丢给少忘尘的《天道法》虽然字数不多,但是仔细参悟起来却是包罗万象,就如同巫师一样,拢共就六个门类,比起修真者不知道要少多少,可是一个像样的巫师就能够同时抵御千千万万个修真者,也是因为足够透彻,能够举一反三,也懂得尊重和理解。

他随手从窗外摘了一叶香樟叶,香樟叶独特的香气顿时弥漫在他的鼻息,他将一道元气注入这香樟叶之中,随即这香樟叶就好似被炼化了一般,仿佛成了自己的法宝。

“好,那就来试试!”少忘尘脚下一点,直接跳上了香樟叶上,然而却如踩在河面浮萍上一样,顿时就踩到了地面。“其实应该是元气的本质变了,是元气的质量变得厚重……原来如此,修真者的修炼先是要炼出自己的元气,但是那时候的元气是从灵气之中感悟而来,所以虽然本质不同,但是质量却是十分相似。而随后的修炼其实是将元气不断的凝聚和压缩的过程,就好像将云压缩就能够变成雨滴,雨滴可以浇灌花草,将雨滴压缩就可以成江河,能载舟饲鱼,最后海纳百川,变成汪洋大海,托起陆地。而修真也是这样的过程,金丹就是雨滴,胎神就是江河,最后掌握天人就是大海,而传说中的境界那就是大海的水汽蒸腾,重新变成的云,滋养万物,无声无息!”

一点通,万事通,少忘尘立即着手将自己丹田内的气海进行压缩。

其实压缩不难,万事万物都有缝隙,他只要将这缝隙减小,压缩就成了!可是压缩也难,压缩会产生反弹之力,他需要在保护自身安好之时控制住这反弹的力道。

但是对于灵气的感悟少忘尘却是远超众人,而天道法修炼出来的元气虽然称之为元气,可是其实更像是灵气,没有别的修真者的元气那么霸道,这也就让少忘尘对这样的突破更加容易。

他操控着元气在气海中旋转,随着旋转渐渐排开了秩序,就好似鱼塘里的鱼原本是散漫得游着,他撒了一把鱼食下去,那些鱼就会一下子聚集起来,随着鱼群的增多会渐渐产生出规律来。

不一会儿,少忘尘猛然大喝一声,将原本的气海一举压缩到原来的一半,原本烟云似的气海顿时厚重了些。

“七品飞身托迹,成了!”少忘尘很是满意,但也没有自豪,帝江早就说过,他的资质十分之好,加上有修习巫术的资本,而且修的是巫师所创的《天道法》,只要他闯过五品筑基明息和六品九息服气这两个最艰难的关卡,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他再次将元气注入那一片香樟叶之中,只觉得控制起来更加干净利落,他再踩上去,虽然一开始有些摇晃,但最后还是稳稳当当地悬浮在半空。

“嗯,之前的元气比较稀薄,就好似米少的粥,根本不能承载筷子的重量。现在突破了境界,就如同加了两把米,粥变得浓稠了,自然能够立筷!”

少忘尘控制着香樟叶,随心所欲的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逐渐的,他索性将香樟叶也撤了去,凭风而行。脚下的元气与空气中的灵气相互融合,产生出力量将他托起,更要灵动三分。

他觉着这样才是真正的飞行,之前虽然用重剑也能够飞行,但是那毕竟是法宝中里面的阵法的功效,而这则是完完全全的依靠自己。虽然他现在自己御风飞行的速度并没有御剑来得快,但他还是十分高兴,因为性质不同。

姚军听见外头动静,打开了窗户来看,一看便是大吃一惊:“尘公子突破到七品飞身托迹了?”

少忘尘便悬在他的窗前,笑道:“是啊,刚才突破的,正在适应阶段!”

姚军便欣羡道:“尘公子果然是非凡人,才半年的时间居然就突破到了七品,这样的速度真是要叫无数修真者汗颜哪!”

“哈哈,阿叔也快要突破到七品了吧?我看你也已经到了十八、九息了,只是一步之遥了!”少忘尘笑着说道。

“说起来容易,但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在下突破到六品都是托了公子你的福,眼下突破到七品,没个三五个月也是不可能!”姚军挠了挠头自嘲地笑着:“也好在已经将最关键的六品突破了,七品虽然比六品品阶高,但是难度却并没有那么大。”

“你可服了金元丹了么?”少忘尘突然想到一事:“之前拖卓远爷爷给你的!”

姚军有些尴尬,却是满怀感激:“多谢尘公子,金元丹当时我只吞服了半颗,还有半颗,我打算在突破七品的时候服用,这样成功率高一些。”

“丹药还有半颗半颗用的啊?”少忘尘眨了眨眼,顿时道:“无妨的,你有需要,找我来拿就好了啊,而且不是还有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吗?”

几天前少忘尘让姚军暗中调查笏朝夕的时候,便以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作为报酬给了姚军的。

“那九天十地化神丹……我想等到没办法的时候再用,这丹药太珍贵了……”姚军低头,尴尬地笑着:“而且公子托我的事情,还没有个头绪,我还没有做好事情,如何能用此丹药?”

少忘尘笑了笑,对姚军倒是高看了一眼,姚军存着这样的心思那就是当真对他存了投桃报李的心思了。他索性也不再说这些,转而道:“说起卓远爷爷,他之前已经回虞城了,不知道在不在这虞城城主府里,在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他!仿佛有些日子不见了!”

姚军笑着,连忙道:“在下知道公子恐怕有此一问,故而来的时候就询问了这府里的人了,他们说卓远长老找虞上邪少主去了,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公子可能见不着了!”

“哦……”少忘尘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虞上邪的失踪到现在也有五天了,当时的场景他是看在眼里的,也猜得到到底是谁在幕后做手,只是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掺和的好。

当时楚二娘逼得虞上邪生了心魔,直接入了疯癫,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以他们的速度,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就连楚二娘自己也在最后疯癫了,那谁还说得好?

就在这时,虞长离御风飞了来,刚要开口叫唤,见少忘尘悬在半空,顿时瞪大了眼睛:“忘尘儿你居然突破到七品了?对不对啊?咱们见面的时候你才五品吧?这才半个月吧?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少忘尘面对虞长离连珠炮似的询问,笑了笑,却没想作答,应了一声,问道:“是虞城主回来了吗?”

“哦哦!是啊!”虞长离绕着少忘尘转着圈儿,满是不可思议,一边回应着,一边还啧啧称奇:“真是了不得,我原本以为我大哥的资质极好,十八岁修炼到了十五品,没成想他给我找了个嫂子资质更好,十五岁就修炼到了十八品!原本以为我那嫂子资质好的,结果你的资质更是了不得,半个月接连突破两个品阶,这这这,这我以后出去怎么活啊!”

“都是婆椤双树的功劳,你是知道的!”少忘尘于是就全推在婆椤双树上:“昨天婆椤双树拿出来,只一个照面你就突破到了七品,你自己不是还得了便宜的么!”

“哦哟哟!”虞长离顿时夸张地叫了起来,一胳膊甩在少忘尘的肩上,挤眉弄眼道:“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好好讨好你?要是讨得你高兴,你可要将婆椤双树借我两天!”

“哈哈,要是你不怕被人惦记的话,自管拿去!”少忘尘开玩笑道。

“噫!那还是免了,只雪姑娘一个眼神儿我就吃不消,还是你拿着好,你拿着好!”虞长离顿时将头摇地和拨浪鼓似的。

“你知道就好!喵呜!”这是小雪儿现身在众人面前,饶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少忘尘,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虞天弓回来了么?那就走吧!等忙完这一桩事,本猫还要回去困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虞天弓

第一百一十三章虞天弓

虞城的会客厅十分金碧辉煌,穹顶还攀附了两条大龙,一颗脸盆大的明珠如皓月皎洁。

虞天弓是一个年约不惑的男人,一身黑衣黑裘,长袍落地,一头黑发用黑色的簪子简单簪气,格外的干净利落。他剑眉星目,眼神深邃而冷冽,虞上邪的模样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显然他要更加沉稳和厚重一些,微薄的嘴唇微微向下,不怒自威,令人不敢随意玩笑。

小雪儿倒是毫不客气,也丝毫不将虞天弓放在眼里,领着姚军和少忘尘走了进来,便直接找了个主位坐了,上下打量了一眼虞天弓,道:“许久不见了,虞天弓!”

虞天弓显然与小雪儿是旧识,此次拱手一礼,道:“久见了!却不知道雪姑娘如何与聊城的人走到了一起?”

虞天弓的眼神略微打量了姚军和少忘尘,但也只是一眼而已,毕竟一个六品,一个七品,这的修为在他一城之主的眼里实在低下,根本没有正眼相看的必要。

“喵呜,老头儿说我最近胖了,手感不好,要我多跑跑!”小雪儿眯着眼笑道,随后素手一指少忘尘:“加上这小家伙开了个条件,让我很是高兴,就答应给这小家伙走一遭,讨个人情,或者是说法!”

“哦?”虞天弓这才正眼看向少忘尘,仔细看了片刻,笑道:“此子虽然资质不错,但也未必有让雪姑娘你出面的资本吧?”

少忘尘连忙拱手行礼,自报了家门:“晚辈少忘尘,是聊城军师夙沙卿的二弟子,见过虞城主!”

姚军显然是以少忘尘为首,少忘尘言罢,他也连忙行礼:“在下聊城特使姚军,见过虞城城主!”

虞天弓却根本不理会姚军,眼神微微一闪,看向小雪儿:“他是少戎狄的儿子?”

小雪儿挥挥手:“问我做什么?你问他呀!血脉这种东西是能追本溯源,你自己瞧得就是!”

虞天弓沉吟一声,脚下一动,直接出现在少忘尘面前,伸手便拉起少忘尘的手取了一丝血液。

这一举动将少忘尘骇得不轻,却又偏生没有办法产生抵抗之力,不过好在虞天弓只一手之后就直接放开了他,而他指尖针孔般的伤口当下也就愈合了,根本没有什么要紧。

倒是虞长离很是不满,当下叫唤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忘尘儿好歹是聊城特使,你这样做也忒无礼了吧!”

虞天弓却是不理会虞长离,物资端详着指尖的血丝,眉头越皱越紧:“果然是少戎狄的血脉!”

他又看向小雪儿,突然一笑:“难怪雪姑娘会随他而来,这倒是无可厚非了!”

小雪儿晃着尾巴,将案桌上的春李往嘴里塞,咬了一口便被酸地直皱眉头,嘴巴一撅将李子吐到了一边,呷呷嘴,这才看着虞天弓道:“这是自然,本猫是生意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少忘尘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这个虞城主和父亲相识吗?他说小雪儿是因为父亲才肯答应来这里,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父亲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了?”

想着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下他的心里就紧张起来。

“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小雪儿见少忘尘发愣,叫了一声。

“哦,是!”少忘尘应了一声,却是不动声色,抬手抱了一拳行礼,不卑不亢道:“晚辈此次是遵循了灵犀少主的意思而来,原本上邪少主和灵犀少主的婚约怎会突生变数,此时不仅上邪少主不见了踪迹,就连事先说好的聘礼血灵芝也没有见面。灵犀少主让晚辈来,除了暂缓婚期,便是要向虞城讨一个说法的!”

虞天弓看了一眼少忘尘,冷声道:“原本就以你们两个虾兵蟹将,我直接将你们打出去也无可厚非,但看在雪姑娘的面上,我便给你们一个说法!”

少忘尘听得虞天弓的话语并不友好,就知道此事难办了。

果然,虞天弓立即又道:“我儿是在去聊城的路上出现的事故,血灵芝也已经出了我虞城,双双失踪不是我虞城向你们发难,怎么反倒要问我虞城讨说法?如今我儿无事便罢,但倘若出现了差池,我虞城定与你聊城不甘休!”

“城主此言差矣!”少忘尘道:“上邪少主失踪,灵犀少主第一时间就差人出去寻找,已经是仁至义尽。而灵犀少主恼恨的是,虞城居然率先差人来责问灵犀少主,此等事情也未免做得太过!理当是由虞城向我聊城赔罪才是!”

“哈哈!荒谬!我失了儿子,又失了血灵芝,你还让我赔罪?”虞天弓冷笑道。

“那虞城主的意思是,要将此事加在我聊城的身上?”少忘尘反问道:“灵犀少主尚未过门就遭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你虞城难道就不用赔罪?”

一来二去,姚军也插不上话。虽然他才是真正被派遣来的特使,但是实在是人微言轻,要是他去说这些话,恐怕真要如虞天弓所言的直接打出去再说。所以这时他固然捏了一把汗,却也只能在一旁应声附和一两声,是绝不敢像少忘尘一样慷慨激昂的。

只是说来也好笑,堂堂北隅的聊城,居然会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来会晤,这要是说出去,也是要糟了笑话的。可是偏偏少忘尘的身份不一般,尤其是少戎狄之子这个身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与这些纵横修真界多年的大能们能够有相等对话的资格。加上一个小雪儿,背后代表着的东来先生,这阵仗一般的小城恐怕还真的不敢得罪。

虞长离在一旁心急地不行,他当然是希望两城和好的,可是看少忘尘少忘尘不松口,看虞天弓虞天弓也咄咄逼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帮谁好。

“你们好歹么也要为两城百姓想想,现在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吗?”虞长离跺了跺脚,猛然吼了一声。

少忘尘感激地看了虞长离一眼,当下对虞天弓道:“贵公子所言不错,晚辈今日前来不是来与虞城争论个是非对错的,而是来寻求办法的!”

其实少忘尘一直也想要说道这方面去,只是虞天弓口气太硬,若是他直接这样说,反倒要被认为是聊城怕了虞城。如果他只是少忘尘,那自然可以这样说,但他更代表了岁灵犀,代表了聊城,代表了聊城的颜面。一旦示弱,那聊城又怎么能够在区区虞城面前抬起头来?

这下子由虞长离中间说出这样一句话那就刚好,虞城和聊城都不失面子,相当于虞长离的一句话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台阶,他自然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况且,打心眼儿里,他还真不敢和虞天弓横,虽然他已经对“巫师是最高贵的种族”这种信念根深蒂固,身旁也有小雪儿保驾护航,可是毕竟虞天弓常年打拼下来的威望和气势在那里,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少忘尘感激虞长离,虞天弓却未必然会,他看着虞长离,恨铁不成钢也似地叹了口气,但是潜台词已经十分充足。

“聊城要拿出什么办法来?”虞天弓道。

其实虞天弓也是有顾忌,毕竟聊城在实力上简直是要碾压虞城的,若是两城开战,他虞城未必得了好去。

少忘尘松了一口气,只要虞天弓有商量的余地,那就真有斡旋的办法。当下他道:“其实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找到上邪少主和血灵芝,其他的什么都是空谈。若找不回来,虞城主失去了得意之子,而我灵犀少主也失了夫婿,两城都讨不了好!所以晚辈想说,何不两城合作,先以找到上邪少主为首要之事?”

“此事自然是顶要紧的,但你聊城能出多少人?”虞天弓道:“据我所知,聊城此时正面临着魔族的侵扰,你们八座瞭望台甚至已经破了一座,难道你们还有人手派遣出来?”

少忘尘心里一紧,却是知道虞天弓这话分明是在套话,当下他道:“虞城主那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们虽然八座瞭望台破了一座,但是已经重新做了补救,那座瞭望台被攻打而去其实就是一个空壳。而且师尊已经请了东来先生为我聊城保驾护航,区区魔族根本不足挂齿!”

“东来先生?”虞天弓饶有深意地转头看着小雪儿。

小雪儿顿时翻了个白眼:“看我做什么?本猫不是都在这儿了么?”

“哈,哈哈哈……”虞天弓便笑了起来。

少忘尘简直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好险,幸好小雪儿没有拆穿我!虽然师尊与东来先生确实有约定,但怎么看东来先生也不会当真坐镇聊城的。本以为以小雪儿的性子肯定要与我唱反调,没想到居然顺着我说了一句,这下虞天弓便是有怀疑也不得不信了!”

感激地看着小雪儿,少忘尘心里稍安。

“既然你聊城有东来先生保护,那是不是可以分出些人来寻找上邪呢?”虞天弓微微一笑,却是格外冰冷:“我虞城最近周边也出现了魔族的痕迹,可不敢随意将人派遣出去。正好就要将此事拜托给你聊城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祭台

第一百一十四章祭台

少忘尘心中冷笑,虞天弓果然是老狐狸一个。

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去找,要让聊城的人去找,找得到自然是皆大欢喜,找不到则要怪罪在聊城的人身上。而且从头到尾他也不用派遣人出去,反倒是正在遭受魔灾的聊城要派出去不少人,那才是聊城最虚弱的时候,最后就算找不到虞上邪,或者正不打算要这门婚事撕破脸皮了,聊城的实力也会减小到最弱。

少忘尘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虽然年幼,但是却并不傻,相反的,很多人都说他很聪明,除了帝江。当下他道:“聊城去找人自然是无可厚非,但是虞城不出人这也未免要让天下人说虞城主你心冷无情,不顾自家儿子的性命。而且虽然聊城大事稳定,但魔灾毕竟还是在的,聊城的军队要用来守护城池,要大规模外出去寻找上邪少主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别的不说,聊城的人又怎么比得上虞城的人对上邪少主了解地透彻呢?上邪少主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认识些什么朋友,聊城的人可是一无所知的。这要让聊城的人去找,岂不是大海捞针?”少忘尘道:“虞城主,不如这样好不好,虞城和聊城各出一半的人,分别一对一的去寻找,如何?灵犀少主派遣了十数个十品以上修为的高手漫天无目的的寻找,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哦?”虞天弓眯着眼睛看着少忘尘。

虞长离则立即拍手道:“还是忘尘儿说的这样好,最简单却也最公平的方式,也最能够叫双方放心!”

“你懂什么,下去!”虞天弓终于看不惯自己这个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了,低喝一声,又冷着脸道:“果然是少太尉的儿子,见识和气度都不凡!可是你认为我凭什么要相信这件事情不是你们聊城自导自演的戏码?”

虞天弓紧紧盯着少忘尘,道:“我可是听回来的人说,当时分明是有人搅乱了迎亲的队伍,又特意夺走了血灵芝。小子,你能保证这不是你聊城的人自己导演了一场抢夺的戏码,既得了血灵芝,又要与我虞城翻脸?”

“这老狐狸,居然将事情踩得**不离十,也不知道是有真凭实据还是猜的。不过应该是猜的,若是有了证据,只怕早就亲自上了聊城去大闹天宫了!”少忘尘心里有数,当下笑道:“虞城主这话就未免诛心了,虽然我聊城的城主大人的确需要血灵芝来疗伤,可是也不可能使出这样龌龊的手段来!何况上邪少主与灵犀少主的关系素来不错,很是恩爱,这才论及婚嫁,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夫家?”

“倘若虞城主是抱着这样的态度,那此事可真就说不好了!何况晚辈听人说,上邪少主的失踪是与一个女子有关,仿佛是与那女子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得知了上邪少主要娶灵犀少主,这才生了如此念头。这样说起来,倒是你虞城做事不体面了,反叫我聊城失了颜面了!我想灵犀少主是断然不会受到如此侮辱,等到她突破到十九品,就要亲自问罪来!”少忘尘毫不客气地说。

“她突破十九品了?”

“女子?啊!难道是楚二娘?父亲,你还记得楚二娘吗?”

一时间,虞天弓和虞长离双双惊讶起来。

少忘尘没想到自己七分真三分假的话让这对父子如此惊愕,一时间有种筹码在手的感觉,人也自信起来。

“不错,原本灵犀少主就是在突破关卡,否则以灵犀少主的脾气,怎么会让虞城主率先去责难她?”少忘尘道:“至于那女子,也是灵犀少主差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我相信这消息并不假。不是说那迎亲的队伍大部分人都回来了吗?虞城主难道没有亲自询问过?”

虞天弓寒着一张脸,显然是心有怒意,而且他也的确是问过那些人的。就算虞天弓再怎么以这门亲事做筹码,但虞上邪毕竟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去过问?

虞长离则瞪大了眼睛,抓着虞天弓的胳膊问道:“爹,你过问过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你能有什么用?”虞天弓一把甩开虞长离,黑着一张脸,对少忘尘道:“你此话可是胡言乱语,此事是谁造谣的,我定要叫他碎尸万段不可!”

“虞城主息怒,这……”

就在少忘尘说话的当儿,门外忽来一道劲风,再一看,居然是卓远和另外一人一道跑了进来。

卓远见到少忘尘稍有惊奇,念了声“你”,却是急急忙忙对虞天弓行了一礼:“启禀城主,少主找到了!”

“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在场之人都失声惊讶起来。

“在哪儿?大哥人呢?不是找到了吗?”虞长离立即追问道。

卓远喘了口气道:“我和冯程长老在西南方四千里多里的常羊山找到了少主,少主正和一个女子在一起,那女子修为十分高超,而且似有疯癫,我和冯程长老根本不是对手,只好来请城主定夺!”

“白衣女子,嗯,那必然是楚二娘无误了!”少忘尘心里道。

“那大哥人有没有事?可有伤着?”虞长离急忙又问,着急地简直要将卓远的胳膊都扯下来。

“黄鹂儿,稍安勿躁!”少忘尘连忙安慰虞长离道。

冯程长老则道:“看模样,少主似乎受了不少伤,而且金丹也有溃散的迹象,尤其是他的神志不清,极为狂躁暴戾,也根本不认人。”

“那就是心魔未解。”少忘尘暗道。

虞天弓的脸越发阴冷:“那就要去找回来!”

看虞天弓脸色不好,少忘尘便道:“不如让我和雪前辈也一道去吧,好歹是我聊城尽一点心力!”

小雪儿闻言,很是不满道:“喵呜,这又关本猫什么事?”

少忘尘便凑近了小雪儿的耳边,耳语道:“东来先生常说童叟无欺嘛!此事不了,条件不成,雪前辈可不许砸了招牌。事成之后晚辈请前辈去春白楼吃一遭如何?”

“二十条龙凤!”

“自然,我十条,黄鹂儿十条!”少忘尘笑道,临了不忘将虞长离捎带上,少挽歌说虞长离喜欢小雪儿,这倒也是个机会。

这番耳语亲昵的举动看在虞天弓的眼中,又是好一阵心思复杂,当下也不好说什么。

小雪儿得了便宜,自然高兴,当下道;“你们速度忒慢,让我来吧!天弓啊,你就在此先找寻几个医师吧,你这一城之主可不能轻易离开!”

少忘尘见小雪儿心情好,难得说了几句体面话,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却是道:“是啊,让卓远长老指路就好!”

“我也要去!”虞长离立即道。

“那就废话少说!”小雪儿袖子一甩,顿时将少忘尘、虞长离和卓远收进了袖子里,当下撕裂空间直接去了。

只剩下姚军一个人,有些尴尬,忙对虞天弓道:“能找到上邪少主,实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虞天弓则黑着一张脸,瞪了姚军一眼,转身出门去。

姚军只觉得通体生寒,猛地抖了抖,这才好些:“真是好险,就这架势,若是这一次没有尘公子和雪前辈一道来,我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仿佛有劫后余生之感,姚军也连忙出了门去,回到自己的院子等消息去。

……………………………………………………

而此时聊城东南方向的瞭望台,已经彻底被摧毁。

十几头银犀连续撞击之下,根本没有完好的所在。

文墨白一袭白衣,飘身在半空,鸟瞰着脚下的废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很好,终于将此地的地气和阵法彻底摧毁,现在就要建造魔灵祭台了,一旦祭台完成,此地将是我魔域的第二个根据点!”

文墨白双手虚托,顿时面前出现了一道车斗粗,黑如墨,状如云的纯净魔气,直接打入瞭望台的地底。

“轰!”

顿时,好似山岳轰塌,海陆倒悬一般,废墟之中被轰出一个足有数顷,深有百丈的巨大地穴,四散的尘埃落定,那地穴之中隐约有热气冒出,那是地底的热气。

“起!”

文墨白虚手一托,顿时无数山石与地脉之中的矿藏直接凝聚起来,不过片刻,就有一座与地穴等大的祭台缔造出来。

“喝!”文墨白又一声大喝,将祭台中间镂空出一个房屋大小的洞口,他手一翻,一枚脑袋大、覆盖了无数血色闪电的蛋包裹在魔气中,缓缓落入那洞口之中,就仿佛是被保护起来一般。

猛然,他再掐一诀,一根与洞口等大,长满了铁刺的铁树探入洞口,最后只在祭坛后露出数丈高。这铁树足有数十丈,伸展开的枝丫几乎覆盖住了整个祭坛,每一根枝丫上都开出了许多玄奥的纹路,好似有蚯蚓爬过一般,密密麻麻。

“无上天魔主!无上天魔主!”顿时,奔涌而来的魔族跪地虔诚的称颂着,无比强大的魔气顿时席卷了周遭数百里,剥夺了周围的一切生机。

无数动物被魔气拘拿了来,大如元象,小如黄兔,全都被魔气卷来,直接插进铁树的枝丫中,一时间,这些动物的鲜血顺着铁树枝丫的沟壑流淌下来,干了又杀一头,最后流进祭坛底下去。

浓厚的血腥味就此弥漫开来,伴随着无数动物的凄厉的嚎叫声,简直令人震慑,又无比的阴寒!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常羊山跳舞的白衣女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常羊山跳舞的白衣女子

【ps:大家小年夜好啊,额,嗯,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年二十九是小年夜,不过风俗不同。大家放心,过年不会断更哦!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写一本书,排除不可抗力因素(比如更新出问题了,连续几天断电什么的),我希望这本书直到完本也不断更~也祝各位财源广进永不断哦!】

小雪儿的速度何其快,几乎只是一个眨眼就到了常羊山。

两只老山羊漫无目的的在草地上晃悠着,时而低头吃几根肥美的嫩草,时而伸出舌头舔一舔青石上的岩盐。肥硕的黄狗瘫倒在青石上晒着太阳,旁边摆着一根已经不知道啃过几遍的骨头,假寐着,只稍许风吹草动,就睁开眼来四下望一眼,无人无物,就继续闭着眼睛。

一个身着白衣,面带轻纱的女子**着足踝在草地上哼着歌,跳着舞,春风吹起她的裙摆,就如同水中锦鲤的尾巴,格外的好看。

女子的对面坐着一个满目凶光的男人,袒胸露乳,抠着脚,看着女人的眼神里满是怨恨,却又无比的畏惧。从他肮脏的身上残存的布料看起来,他原本也该是个富人家的孩子。

虞长离在小雪儿的空间中看到那男人,捂着嘴不然自己惊呼,眼泪却掉了下来,那是最疼惜他的大哥,虞上邪。而那女子自然就是楚二娘。

少忘尘看着虞上邪,那眼神虽然凌厉,却很是涣散,仿佛六神无主一般,只保持着最原本的幽怨。“想不到之前的翩翩公子虞上邪,此时居然落魄到此等境地,却也是他自己造的捏,能做出抛弃杀子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来,这也怨不得谁了。只是不知道他那未出世的孩儿若九泉之下得知,不知是会高兴还是该惋惜……”

小雪儿也是看着事情发展的见证人之一,不过她平时虽然乖戾,但是嘴巴却很是牢靠,不该说的,不想说的,绝不会多说半句。

她将一行人放出空间去,甫落地,那黄狗便陡然抬了头,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小畜生,本猫再次,你也敢叫?”小雪儿青、金双色异瞳同时瞪了那黄狗一眼,那黄狗便好似瞎了眼似的,前爪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夹着尾巴“呜呜呜”地表示妥协。

少忘尘见虞长离神色凝重,便开玩笑道:“这算是狗见愁吗?”

小雪儿立时瞪了少忘尘一眼:“小心本猫撕烂了你的嘴,将你扔进罗浮战场里去!”

“雪前辈如此温婉大方,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少忘尘连忙道。他现在也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对紫襟衣和小雪儿有用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可是他们不会如此轻易的杀死自己,故而他只要在分寸内,倒也胆大起来,能够开起小雪儿的玩笑来。

卓远对虞长离道:“二公子,你……”

虞长离知道卓远要说什么,摆摆手,故作轻松道:“没什么,找到了就好!”

他朝着虞上邪走去,楚二娘显然是知道了这一群人的到来,便是黄狗都叫了,她怎么不知道?只是她依然旁若无人地跳着舞,舞姿灵动柔美,若非是当初少忘尘看见过楚二娘面纱之下的面容,恐怕也要被这绝色搜动容。

“大哥,跟我回家吧?”虞长离对虞上邪伸出了手,轻声唤道。

虞上邪看着那只手,突然发起怒来,居然要一把抓住虞长离的手当肉啃!虞长离吓了一大跳,可那是他大哥,又不忍心抽回手,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手上的痛楚在他看来,根本无足挂齿。

楚二娘伸展着手臂,脚下跳着莲花步,素手打在虞上邪的脑袋上:“上邪,莫闹,这是你弟弟呀!”

虞上邪闻言,眼神里的凶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畏惧,连连倒退了几步,蜷缩在地上,抓着一把青草就往嘴里塞。

“大哥!大哥!”虞长离心疼地就要哭了,见了虞上邪此等模样,立即上去将他手里的草夺了去,一把捧着虞上邪的脸,大声唤着:“大哥,我是黄鹂儿啊!你经常变黄金逗我开心你忘记了吗?”

然而虞上邪依然无动于衷。

楚二娘终于停下跳舞的脚步,格外清丽地站在一旁,开口道:“黄鹂儿,你大哥是不会随你回去的。”

“楚姐姐,我大哥到底怎么了?”虞长离又试着叫醒虞上邪几次,然而并没有用,便起了身,看着楚二娘:“楚姐姐,我知道从前的事情是大哥不好,是大哥抛弃了你,可是却也不能全怪大哥,是爹不许大哥取你的,你能不能不要怪大哥,将他放回去好不好?”

“黄鹂儿,很多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都已经发生,很多情也已经成了过去,所谓覆水难收,我又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楚二娘平静的看着虞长离,说着。

只是听着话的温柔,显然楚二娘对虞长离还是格外友好的。

“可是大哥也是无奈啊,父亲不许他娶你,这才与你分了手,楚姐姐你又何苦纠缠此事不肯放手呢?”虞长离不明白。

他是知道楚二娘的存在的。

那时他还小,约莫也就七八岁吧,虞上邪也刚满十八,刚刚修到十五品金丹障服的虞上邪常常逗他开心,只要是他走过的路,或者是要走过的路,都会将石头变成黄金。他还记得虞上邪一边逗趣儿地说虞长离是半个姑娘家,一边又极力地哄着他,当真把他当做了个小女孩儿来疼惜。

有一天,虞上邪回来告诉他,说他遇见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名唤二娘,一眼便喜欢上了。可是那时候他作为少主修为到底不能拉下,就抱了他出门,说是带他去玩耍,算是个借口,实则与楚二娘私会去了。那时他便见了楚二娘,只觉得楚二娘不仅人长得绝美,也格外温柔,声音也很是甜美,跳起的舞蹈,简直宛若仙女一般。一来二去,他们也相识了,楚二娘也很喜欢他。

后来也不知怎的了,被他父亲虞天弓知道了,虞天弓根本不同意此事,就给了楚二娘两枚什么丹药,让她离开了虞上邪。

他知道,楚二娘是一直怨恨着虞上邪的,毕竟那时候虞上邪也亲自与她绝了别,在虞天弓的逼迫下。

楚二娘轻笑了一声,却又无奈叹息:“黄鹂儿,又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的。”

少忘尘见状,也大概猜到了几分。以他熟悉的虞长离的性子,若是知道虞上邪不仅将楚二娘毁了容,还亲自剜去还在楚二娘腹中的孩儿这种事,他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他走上前去,对楚二娘微微颔首,道:“见过楚姑娘,在下是聊城之人,奉灵犀少主之命寻上邪少主而来。”

“哦?岁灵犀要带走他?”楚二娘冷冷地看了一眼少忘尘,轻笑一声,道:“这是我的男人,我为何要放过他?”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少忘尘道:“楚姑娘既然爱上邪少主,这样囚禁着他宛若圈养的黄羊,恐怕日子久了也要厌烦。在下略通歧黄之术,不如先为上邪少主医治。若是能医治好,就让上邪少主自定义去留,这样可好?”

“你是医师?”楚二娘有些惊奇地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一笑,道:“医师算不上,只是之前看过几本医术,还算略知一二。就算无法医治上邪少主,也至少好让二公子放心,你说呢?”

少忘尘忙杵了杵虞长离,道。

虞长离立即知道了少忘尘的意思,忙道:“楚姐姐,就让他看看我大哥的伤势好不好?”

楚二娘略微沉吟,眼神却是看向了小雪儿。

高手的气息悠然而在,根本不必言说,就是一个最大的筹码。楚二娘稍稍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虞长离立即大喜,当即给少忘尘让了位置。

少忘尘也不客气,伸手搭在虞上邪的脉搏上,实则是输入了一道木之灵气进入虞上邪的体内。

虞上邪还算疯疯癫癫,以为少忘尘要害他,当即就如狂犬一般要撕咬少忘尘,还是楚二娘及时蹲在虞上邪的身旁,抚摸着他的脑袋,算是安慰,这才让虞上邪静了下来。

少忘尘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虞上邪的身体上的伤势却是不算什么,只是数量实在太多,便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势,各种各样的伤势,鞭打、撕咬、拳脚、刀剑、针扎、烫伤……简直如同走过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单纯的刀剑伤就起码有数百道,每一道的伤口都不深,就割开了皮肉流了血,其实以虞上邪的修为这样的伤势比蚊子叮了一口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会儿就好了,但是数量一上来,就显得格外可怖了!也就是说,楚二娘这短短的几日就在虞上邪身上割了几百刀,伤口愈合了又割开,愈合了又割开。这且不算,还要加上与刀剑伤几乎等量的鞭打伤、针扎伤、烫伤等。甚至还有不少撕咬伤,看压印,分明是那只黄狗的!

然而最令人骇然的伤口却是在肚子上,那里有个贯穿伤,足有拳头那么宽,就好像被人一拳打穿了肚子,又没有愈合的模样!

这不禁让少忘尘联想起了楚二娘的肚子上的伤口,简直是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楚二娘的伤是剜胎儿导致的,而虞上邪的伤势却是因为纯粹的报复!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楚二娘,原来此时的楚二娘虽然看起来言语与常人无异,在心理上,却已经陷入了疯魔,或者说是彻底的仇恨之中,唯有折磨和复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燕蓉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沈燕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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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两种情感,足以让人陷入癫狂,一者是爱,一者便是恨。

少忘尘突然想起这一句话来。这句话是他的娘亲在很早之前对他说的。

那时他还刚刚懂事,整日里被人欺负,又看见自家娘亲可怜无比,他便问她,娘,你恨不恨?

然而他娘亲便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是他娘亲其实也并不爱少戎狄吧,毕竟从无交流,又何来的爱呢?他的娘亲是个很普通的女人,只是普通得有些伟大,甘愿为了一个错误的事情,安心度过余下的一声,不怨恨,也不去争。

后来少忘尘也想明白了,恨其实并没有多少用,因为他在太尉府的身份低贱就是低贱,他恨,那些人就更摧残。不恨了,反倒自己轻松了。

当然,他的确恨过,第一次被少袭辕打地鼻青脸肿的时候就恨过,大年夜只能吃一碗白菜饺子的时候他恨过。最恨的是,他的娘亲撞死在他们的面前,居然没有人动容过。

但是过去了之后,仿佛也就没有那么恨了。当然,这依然是他的心结,怎么也抹不去的心结,只是那已经不是恨,而是执念。

所以,他大概是能够明白恨是什么滋味的,故而他看向楚二娘的时候,除了震惊的不可思议,也有怜悯。

楚二娘就是陷入了仇恨的疯魔,毕竟曾经的情爱,曾经的孩子,都是她曾经最在意的事情,而她没有了最重要的东西,更是不惜将自己的脸毁成这样。

虞长离见少忘尘抬头,连忙问:“怎么样?我大哥的伤势如何?”

少忘尘微微叹息一声,道:“表面的皮肤大致已经愈合,但是身体内的伤其实并不少,但这些并不要紧,上邪少主的修为底子在这里,不是特别要紧。但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这就不是我能医治的。”

少忘尘说的是实情,虞上邪身体上的伤势在他手里的确并没有什么大碍,要知道虞上邪身上的伤势虽然琳琅满目,密密麻麻,可是真正难弄的也就肚子上的伤势,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楚二娘特意留了底线,没有将虞上邪的脊柱打断,只是从皮肉里穿刺过去,只要少忘尘稍微花些功夫,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虞长离皱了眉,连忙道:“那你快医治,能医治一点是一点!”

虞长离见识过少忘尘之前为青槐治伤,所以对于少忘尘的医术很是信任。

“好!”少忘尘点了点头,当即掏出几枚回血丹、回灵丹和回元丹,甚至掏出了一颗金元丹给虞上邪倒豆子一般吞服下去。

说起丹药,如果是少忘尘自己,他是绝对不会用丹药来疗伤的,只是在医治别人的时候,一是用丹药的确可以加快疗效,再来其实也有遮掩的效果。以后哪怕是推脱,也好说大部分是依靠了丹药的效果,藏拙嘛,他向来都会的。

楚二娘似乎也不在意少忘尘医治虞上邪,只在一旁召唤了黄狗,坐在青石头上与黄狗玩耍。那黄狗吃了小雪儿的鳖,倒是不敢大肆闹腾,只依偎在楚二娘的怀里,任由她挠着头。

小雪儿左右是无事,看着此地深吸了口气,赞叹道:“喵呜,倒的确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山青水绿的,啧啧,那几只黄羊倒是不错,做烤全羊吃大概也是流油的!”

呷呷嘴,小雪儿索性一个闪身凑近了一只老山羊,一手直接捏住老山羊的犄角,脚下一用力,立即就将山羊放倒了。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又仿佛耍了无数动作,只几个眨眼,那只老山羊就被剥皮剥的赤条条的,然后被架着,底下生了一团火。

直到那只老山羊已经烤熟了,少忘尘才彻底修复好虞上邪所有的伤口,没办法,伤口简直要以千计,根本是耐心的功夫。

“要是修炼到八品一心千用,那就可以同时操控千万道灵气了,现在最多才同时操控二三十道,若是要做细致,最多也就十道,效率由此就低下了。”少忘尘想到。

见少忘尘收工,虞长离立即问道:“如何了?”

“就剩心神的伤势了,恐怕要另外找人了!”少忘尘说。

“多谢你,忘尘儿!”虞长离感激地看着少忘尘。

虞上邪的伤势复原,他的神情也就变得舒坦了许多,只是眼神依然涣散,好似谁也不认得,几乎与上午抱着少忘尘认儿子,又给了少忘尘一穿云丝的那疯女人有些相像。只是那女人据小雪儿所言是少了一魂一魄,而虞上邪是神识受到了创伤。

气血之术里面其实是有修复神识的知了方法的,只是少忘尘还未修炼到家,修复神识至少要同时能够念出一个篇章的巫语才行,然而他现在最多也就同时操控五行,也就是五个字,实在是不足够的。

小雪儿一边啃着羊腿,一边递给少忘尘一个:“喏,本猫亲自烤的,过时不候!”

“谢过前辈!”少忘尘也的确有些疲累,修复那么多伤口,就如同穿针引线数千次,然后缝合数千个各种各样的布条一样,是费心的事情。他也不客气,结果羊腿吃了起来。

小雪儿对吃的仿佛格外又研究,这羊腿烤的外焦里嫩,又被她从青石上刮了一层岩盐下来撒在上面,格外原滋原味,很是好吃!

虞长离就没有这等心思了,一直围着虞上邪,不断地询问,又与楚二娘争论些什么,又在祈求些什么,当然,这些话便是不去听,也能猜得**不离十。少忘尘吃这羊腿,自然也是给虞长离时间去与楚二娘协商,起码他也是虞城的人,而且显然与楚二娘的关系显然并不差,也是这里最了解楚二娘的一个人了。

卓远这时候走到少忘尘面前,才有机会叙旧道:“才几日不见尘公子,想不到尘公子你的修为居然都到了七品飞身托迹了!真是叫老夫吃惊啊!”

“卓远叔叔哪里的话,都是师兄和师尊栽培得好!”少忘尘笑着道。他向来把这功劳送给青槐的。

“那也是要你本身是个修炼的料子才好!像尘公子你这样的资质,在老夫这些年中,恐怕也只有岁灵犀少主,和沈家燕能与你相提并论了!”卓远笑道。

“沈燕蓉?”少忘尘听到熟悉的名字,当即一愣。岁灵犀的资质好这小半年来也已经听了不少了,今年她才十五岁,居然已经到了十八品的修为,那是何等的资质?

只是想起沈燕蓉,少忘尘也颇为同意卓远的话。他才离开义正山庄三天,沈燕蓉就从五品突破到了七品,甚至差一点就要突破到八品,这资质也实在是令人惊讶!

即便是少忘尘,那也比不过沈燕蓉,少忘尘比沈燕蓉多了一天,是四天。而且只有少忘尘自己知道,这几天他是如何从五品修炼到七品的,那是与魔族一战一战打下来的!尤其要说的是,他是巫师,对灵气的感悟远超别人,若他没有这个资本,恐怕现在最多也就在三、四品,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成就!

由此观之,沈燕蓉的资质到底是有多好!

不过少忘尘也不多欣羡,他是巫师,将来比起修真者的成就又不知道要高多少,他只是时日尚短而已。

只是卓远主动提起了沈燕蓉,少忘尘倒也不介意多打听一些沈燕蓉的事情,当下问道:“卓远爷爷,你说起的沈燕蓉,是与义正山庄少主罗阳联姻的那个沈燕蓉吗?”

“哦?你怎么知道?”卓远一愣,不过随即就想通了,当下道:“我都忘了,你与东来先生一道,最近义正山庄的事情也传的沸沸扬扬,我也的确听到了些许风声。”

顿了顿,卓远道:“不错,正是那个沈燕蓉!这沈燕蓉也是可怜,原本是沈家的独女,资质容颜家室皆属上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去年吧……就是你还没来到聊城城主府之前,沈家突然就被玄祁帝降旨操了家,身家家主沈峥嵘更是被拿上了玄都,好似是被关押起来了。沈燕蓉母女连连逃命,沈母修为低下,姿色且好,居然在半路上被几个心怀叵测之人给玷污了,最后甚至被活活杀死,炼制成了万鬼王旗。本来沈燕蓉也是在所难逃的,不过是被义正山庄的罗松明正好路过救下了,罗松明认出她,就救了她,不过条件就是嫁给罗阳为妻。想必罗松明是看上沈燕蓉绝顶的资质了。一般来说,像沈燕蓉这样资质的人,肯定体质异于常人,就如这位楚二娘,原先也是素胎净体,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不说,与男子交·合,男子能提升修为,诞下婴儿,婴儿天生聪颖。沈燕蓉如此资质,比起楚二娘不知道又要好多少了!”

“呀……”少忘尘如同听说书人说故事一般,只觉得世间如此险恶。“女子的体质还有这等好处?”

“也不仅是女子,男子也有纯阳功体、极星之体等,其实就是对太阳之气又特殊的感应,或者是对星辰之力又先天的领悟等。”卓远解释道。

“哦……”少忘尘应了一声,又问道:“那王为何突然下旨要灭了沈家呢?沈家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营造美梦【过年不断更】

第一百一十七章营造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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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隅除了三十六城之外,还有不少山庄、世家和门派,例如义正山庄就是一个二流的小山庄。而沈家则是世家之中排名第一的世家,家主沈峥嵘一身修为听闻早已到达二十五品乾坤如意,能知过去未来,能颠倒乾坤。”

卓远说:“沈家虽然人不多,但是一个个修为都极为高深,除了家主沈峥嵘,还有十几位护法以及长老,修为都在二十品以上,这样的实力,其实就连我们虞城也比不过,也唯有像聊城、冥月城这样的大城才能与之相比。只是毕竟一座城池的储备力量要比一个世家多得多。”

“沈家的覆灭可以说是来得极为突兀,听闻是少戎狄来传的旨意,之后便将沈家全部查抄,那些修为高的长老和沈峥嵘全部被抓获,遣散了大批的家奴,沈峥嵘为自己的妻女拼杀出一条逃跑的路,沈母和沈燕蓉就此流落在外。”

少忘尘闻听至此,总算是了解沈燕蓉恨他的理由了。“这样说起来,倒也不好怪沈燕蓉,她亲眼看见是父亲带人查抄的家门,自然会将父亲怨恨上。而又要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又要被迫答应婚约,小小的年纪如此多的磨难,这些恨意倒也不可谓过分。只是稚子无辜,沈家到底犯了何等大罪,竟要满门擒捉?就算是沈家家主做了错事,与沈燕蓉也无干系,我倒是可以帮一帮她。”

少忘尘心里想着。

又和卓远说了会儿话,虞长离才耷拉着脑袋走到少忘尘的身边,显然他与楚二娘谈论得并不融洽。“忘尘儿,便要靠你和雪姑娘了,我今日是一定要将大哥带回去的!”

少忘尘扔了吃得只剩下骨头的羊腿,捏了个手诀以水灵气洗了手,这才拍了拍虞长离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雪前辈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的!”

虞长离点点头,对少忘尘挤出一个微笑来。

“干嘛呢?干嘛呢?本猫耳朵可不聋,休要打本猫的主意!要本猫出手,代价可是不小的!”小雪儿立即不满道。

少忘尘朝小雪儿咧嘴一笑,随即走到楚二娘的面前,行了一礼:“楚姑娘,黄鹂儿的想法你是知道的,看你对黄鹂儿如此爱惜,又何苦为难他?”

“你懂什么?你若是知道我遭受了何等的苦难,又怎会如此说?”楚二娘哼笑一声,双手饶在胸前,眼神冷冽。

少忘尘一笑:“我懂的。”

“懂?你懂什么?”楚二娘嘲笑起来。

“我知道虞城上邪少主对姑娘你到底做过些什么,不如这样好吗?方才你也见过我的医术其实还算不错,就让我助你恢复的剜去胎儿的伤口,和你面上的伤。”少忘尘笑了笑,远远地看了一眼正与卓远说些什么话的虞长离,压低了声音道。

他大概是看出来了,虞长离知道的事情恐怕还没有他知道的多。

楚二娘眼神陡然冰寒,冷冷地看着少忘尘,半带着威胁问他:“你知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此事唯有我和虞上邪,以及虞天弓知道!”

少忘尘心想那一日,恐怕知道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虞城少主的迎亲队伍可并不小。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楚二娘当时是缔造了一个结界,将除了虞上邪之外的人都分隔开来的。只是那时小雪儿是在空间里,与现实相对立,楚二娘没有那个本事锁定空间,所以他们才能目睹整件事情的经过。只这样想,若是当初那么多人都知道事情,以修真界的传播速度,此时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如今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也正因如此,楚二娘对于少忘尘知道她肚腹的伤口,以及是什么原因造就这伤口这件事感到吃惊,同时也感到莫名的威胁。

少忘尘挥挥手,道:“我是灵犀少主的人,自然知道一些的。”

少忘尘也是故意这样说,因为他猜测这件事情与岁灵犀脱不了干系,而且也唯有这样才最是合理,所以他故意扯了个谎,但这个谎却格外的真实!

楚二娘看着少忘尘,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里满是阴冷,也无比的阴沉。半响,她开口道:“岁灵犀打算如何?此事已经与她无关,她来掺和做什么?”

少忘尘闻听这言,就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三分猜测三分事实的蒙对了。当下故作神秘地一笑,道:“灵犀少主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将这件事情处理的体面些。”

“就凭你?”楚二娘不由得再一次打量起少忘尘。

少忘尘知道楚二娘是见他年幼,也是,谁会将这等关系到两座城池将来是开战还是和好的大事情交托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且修为也并不高啊?

他伸手指了指小雪儿,对楚二娘道:“在下不够分量这是该然,但是东来先生身边的雪姑娘,不知道楚姑娘是否听说过?”

“她是!”楚二娘蓦地大惊,脸色连续变换了好几遭:“难怪她那双眼睛我如此的熟悉,原来是东来先生身边的异瞳云猫!”

仿佛是听到动静,正在吃羊脖的小雪儿眼神“刷”地一下射向楚二娘,那眼神简直宛若实质,和利剑来袭一样厉害!就是少忘尘在一旁,也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战栗。

“好厉害!”少忘尘心底暗道。

楚二娘被这眼神看得连连倒退三步,忙遥遥对着小雪儿福了身子,小雪儿这才收回眼神,继续吃着羊肉。

“一个眼神就能逼迫一个十六品高手退却,不得不行礼示弱,这位雪姑娘真是深不可测。她说她是二十一品?比师尊的修为还要弱一些,可是我怎么觉得师尊根本不如她?”少忘尘也开了小差,在心底想着。

“她……她为何要帮岁灵犀?”楚二娘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黑着一张脸问少忘尘。

少忘尘闻言,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道:“雪前辈是来帮我的,不是帮灵犀少主的。”

于是楚二娘看着少忘尘的眼神,就越发深邃了些。

“相信楚姑娘现在应该明白,在下虽然年幼,但其实是有说话的资格的。”少忘尘说:“依照在下的想法,就让我治一治楚姑娘的伤势,当然,在下医术浅薄,就算治不好,但为楚姑娘调理一番还是可以的。我想身为女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能否繁衍子嗣,如果我为楚姑娘医治好腹部的伤势,将来也许还会有生育的可能……”

少忘尘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二娘脸色又是一变,有些阴晴不定,显然少忘尘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其实她并没有去寻医医治,当年她被虞上邪剜去胎儿,就被虞上邪下了子母契约,被困在这常羊山根本没有办法出去。而岁灵犀前几日将子母契约解除,她也就直接去找虞上邪寻仇,又怎么会去医治呢?发泄恨意,这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只是现在听闻少忘尘说她可能还有生育的可能,早先胎儿在腹中的幸福感觉顿时浸染了整个记忆,她是女人,更曾经是一位母亲,未见自己的孩儿出生,如何不怨恨,不遗憾?

少忘尘见楚二娘松动,立即又道:“而且灵犀少主的意思其实楚姑娘也应该知道的,她不会与姑娘你争夺虞城上邪少主,所以姑娘不必担心。再者言,楚姑娘难道不希望正大光明嫁进虞城吗?正正经经成为虞上邪的妻子?”

楚二娘饶有深意地看着少忘尘,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楚姑娘忘了,我是灵犀少主的人。”少忘尘坦然一笑,道。

楚二娘又问:“那岁灵犀能保证不来掺和此事,能保证我嫁入虞城吗?你又能保证能医治好我,能让我再度怀上孩子吗?”

少忘尘不由得笑了,心道楚二娘也无非是痴人一个,当下道:“抱歉楚姑娘,在下一个也保证不了!”

“你!”楚二娘闻言就要大怒,然而却被少忘尘挥手阻止。

“楚姑娘稍安勿躁,在下话还未说完!”少忘尘道:“只要虞城不和聊城多生事端,灵犀少主自然不会来搅局,灵犀少主的目光深远,也不屑于做什么第三者来侮辱自己。而要嫁入虞城,那是楚姑娘自己的事情,要怎样才能让虞城城主虞天弓首肯你们的婚事,这种事情总不该让灵犀少主来出面吧?”

楚二娘息了怒,看着少忘尘。

“至于在下能否医治好楚姑娘,这也说不好,毕竟楚姑娘你的伤势已经有好些年了,而且治好外伤容易,治愈生育,在下确实年幼,不能保证。但是天下之大,以楚姑娘的修为,以虞城的地位,想要寻得一些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我想这也不是难事。再者说了,天下医者能人何其多也,在下只是屈居最末而已!”少忘尘接着道,也越来越有信息,因为他的确看到楚二娘的固执在一点一点被敲碎。

他相信楚二娘这般痴女子是最会营造美丽的梦境的,否则也不会生生将虞上邪带到这里,又要伤害虞上邪,又要为他治疗。所以,他就将这美丽的梦境叙说地更加具体,几乎就摆在楚二娘的面前,他相信楚二娘是会心动的。

果然,楚二娘点了头,道:“好,我答应你们带走虞上邪,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和他一起去虞城!”

少忘尘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情雨,有情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无情雨,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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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二娘的伤势其实纯粹是撕裂上,也就是最简单的皮肉伤,所以即便看着触目惊心,但是对于修为已经到了十六品分神凝体的楚二娘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其中最难的自然算是楚二娘腹部的伤势,因为这是剜去了一个胎儿,连带着母体的胎盘和器官一道剜了去,这就有些难办,不过少忘尘却也能治,只是要花费些功夫,无中生有的功夫。

先将楚二娘脸上的伤势医治好,那也是一块剜去的肉,不过好在是最简单的皮肉,只需要将筋脉拉长和增加韧度,再催生皮肉,实际上很是容易,就算是楚二娘自己自愈也只需要一年半载的功夫,只是楚二娘心心念念将心思放在虞上邪身上,这伤势就显然没有自主去复合了。

不过虽说是简单,但是也是细致功夫,加上早先在虞上邪身上花费了不少功夫,只将楚二娘脸上的伤治好就已经天黑了。

少忘尘略微休息一会儿,顺便对小雪儿几人道:“恐怕还要劳烦各位在这里多等一夜了,楚姑娘腹部的伤口实在需要些时间。”

虞长离只要虞上邪能回去就好,等上一夜而已,他当然等得起,当下就急急忙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忘尘儿你自去医治楚姐姐!”

小雪儿则不可能有虞长离这等心思,兀自玩弄着黄狗,不满道:“本猫的时间可是很贵,这是要付钱的,晓得吗?”

虞长离也知道小雪儿的脾气,立即道:“是是,等回去之后,我请雪姑娘吃我们虞城最好吃的松鼠鳜鱼,再奉上黄金百万!”

“黄金这种东西就免了,你虞城不是有个什么血浆果么?拿一篮子来尝尝就好!”小雪儿随意摆摆手,道。

“血、血浆果……”虞长离面色僵了僵,瞧了一眼卓远,有些尴尬地对小雪儿道:“有是有,一篮子是拿不出来的,果子今年冬天才要成熟呢,不过有去年剩下的……”

“呸!本猫是会吃去年的么?”小雪儿白了一眼虞长离,顿时道:“今年的预留一篮子给我,冬至我来拿!”

“好好好,这可以!”虞长离顿时面色一松,笑了起来。

少忘尘好奇道:“血浆果是什么?”

“血浆果是血灵芝独有的孢子,每年能产百来颗,每颗鸡蛋大小,吃了能滋养身躯,提升修为等,哎,被修真者奉为天材地宝么,左不过是这些用处,只是适应不同人而已。这血灵芝能滋生出广谛圣焰,说是佛门的东西,能除一切魔障。”虞长离说:“聊城的城主不是被魔皇伤了么?作为两城交好的缘故使,我虞城就是拿血灵芝当聘礼的!”

“原来是这样!”少忘尘恍然大悟,由此观之,事情也就越发清晰了。

“那你们不是将血灵芝丢了吗?怎么今年还会有血浆果?”少忘尘又问。

“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虞长离自豪道:“我们家那株血灵芝可是数千年的宝贝,怎么会轻易拿出?便是我爹要用,也要整个家族的长老们同意才算!血灵芝的血浆果剥落,自然会长成新的血灵芝,只是效用肯定没有老株好而已,但是该有的性能还是有的!”

“原来如此!”少忘尘点点头,见也休息地差不多,便对众人道:“我先去医治楚姑娘腹部的伤,这伤势恐怕要花费几个时辰的!”

卓远便道:“城主恐怕在府里等得急了,属下先回去告知城主此地的事情罢!”

虞长离点点头,当即应下。

少忘尘闻听此言,忽而想起了一事,连忙对卓远道:“卓远爷爷,你回去之后若是得空,去瞧瞧挽歌吧?那妮子与我闹脾气,一天没理我了,晚上我回不去,别叫她担心,若然回头又要叫她不高兴了!”

“哈哈,晓得了,正好,我也想那丫头了!”卓远哈哈一笑,顿时御风而回。

少忘尘便打了招呼让楚二娘平坦在地上。

此时早已经是月头高挂,以少忘尘此时的修为,要看清月夜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还是不难的。

见少忘尘全心全意医治楚二娘,虞上邪似乎身上难得舒服,枕着剥下来的羊皮呼呼大睡,虞长离也不忍心打扰他,便走到小雪儿身边,与她一道看着月亮。

“雪姑娘,今儿的月亮挺亮的,是吧……”虞长离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反而什么也说不好了,只瞧着小雪儿抬着头,便道了这样一句。

小雪儿晃着尾巴,转头瞧了一眼虞长离。

虞长离虽然年纪不大,可到底也有十二三了,小子个字不低,居然与小雪儿差不多高了,不过小雪儿也不过是个可爱少女的模样,并不多高。

虞长离触及小雪儿的眼神,慌忙别了脑袋去,那青、金双色的异瞳里,仿佛有旋涡,要将他吸纳进去。

“嚯,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什么花前月下?明月年年有,月月有,哪里稀奇得了?古往今来,不过圆缺而已……”本想叫骂几声的,只是说着说着,小雪儿的双眼就看着天上的明月,暗淡了下来。

“你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句话是谁说的?喵呜,真想抽死他!”小雪儿眯起了眼睛。

虞长离看着熟睡中的虞上邪,轻声道:“是天爷的意思吧,也唯有它的意思,难以违背!”

“哼哼,本座倒是不信赢不了这苍天!”小雪儿陡然冷哼一声,无比的傲气与斗气直冲云霄,好似要将明月遮掩去,一片乌云悄然飘了过来。

虞长离看了一眼天空,星辰已经被遮蔽。他在小雪儿的身边,他无形的压力就施加在他身上,虽不是对他而发,却也足以令他难过无比。

他只是笑了一声,道:“早上就该下的雨,直到这时才迟迟而来……”

话音未落,天边一声闷雷碾压而来,狂风在草地上席卷,疾风知劲草,老山羊依偎在虞上邪的身边,为同伴的逝去而哀默。

少忘尘心神不变,全身心投入在医治楚二娘身上。

“啪嗒!啪嗒!”晚春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落在落寞人的身上,便显得无比的孤寂。

虞长离变换出一把油伞来,手持着,为小雪儿遮风挡雨——其实以小雪儿的修为,怎么可能被这区区的雨水困扰?便是她不乐意,她甚至可以驱散这一片的**。只是她什么也没做,看着月夜的雨,透过月光,如散落了满地的水晶,覆灭了一切的声音,唯独剩下雨声。

“哎……”不知是谁,在雨中轻叹了一声,无比惆怅。

虞上邪在睡梦中被雨滴砸醒,一脸茫然地环顾着着四周,瞧见了楚二娘素面朝上迎着雨,睁不开眼睛。他立即将地上的羊皮抱了起来,在楚二娘的头上铺开,用双手为楚二娘遮蔽了一片风雨。

楚二娘看在眼内,突然落了泪,混杂在面上的雨滴里。

老山羊跪在楚二娘身边,“咩咩”地不安地叫着,口中拉扯着羊皮的一觉,很是哀怨。

唯有黄狗满草地的玩耍,如撒脱了缰绳的野马,无比的欢乐。

黄狗不知人,只道夜雨妖娆。痴人总说痴人痴,又比痴人情矫。

这一夜,下了一夜的雨,明月却不曾消退。

虞长离举了一夜的伞,不从动摇半分。虞上邪遮了一夜的雨,竟也不似疯魔。

一个少女看着明月出神,一个女子闭目不忍,落了泪。

唯有少忘尘,不顾这一夜的雨,不理一夜的情,只认真地修复着楚二娘的伤势。

等到天亮了,雨也停了。少忘尘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对楚二娘道:“你这伤口我基本上已经修补好,缺失的器官我也已经顺着残存一肌体而重新焕发生机,但要完全痊愈,还是要好好休养,虽然你的底子好,但到底是成年旧伤,要恢复血气的。”

楚二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少女的纤腰,咬着牙,竟是落了泪。

她大概也是习惯了受伤的躯体了吧?整整三年,三年以来每天都看着自己穿透的肚子,想着曾经里面住着一个孩子,她如何也忍受不了吧?

少忘尘伸了伸懒腰,深吸一口气,雨后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被雨滴打压进泥土里的木之灵气也随着阳光的到来而逐渐探出地面,使得整个世界都好像活了一般。

虞长离后知后觉地收了伞,对小雪儿微微一笑,随即跑向少忘尘:“如何了?”

“**不离十了,剩下是时间的问题。”少忘尘道。

“多谢你!”虞长离道。

“哈,那给我留几颗血浆果如何?”少忘尘笑道。

“你个混蛋!”虞长离顿时笑骂道:“斯文如你,也做这强盗的事情!虞城一年的血浆果也只有百来颗,你们一个开口便是一篮子,一个开口就是几颗,怎么不去抢?”

“你不是向来炫耀有钱么?”少忘尘打趣道。

“哈……”虞长离又笑了一声,看着楚二娘伸手为虞上邪吹干头上的雨水,将少忘尘搂住了肩膀:“给你留着就是!”



第一百十九章 果然好茶【新年好!】

第一百十九章果然好茶

【ps:大家新年好,有没有做客呀,有没有拿红包呀?记得晚上回家捡两根柴哦,会发财、会发财、会发财哦!!我妈妈说的~我有捡哦~~】

聊城以南的某处村庄,原本正值春耕夏种之时,此时却乱了时序,村民们纷纷闭门不出,百里无人。

村口原本是屠户的场所,此时却被数头七品飞身托迹的魔族占了去,将一个只有四品龙虎之力的壮年压在地上,沙哑的声音带着冰冷与残酷:“说,剩下的村民去哪里了?若是再不肯说,这便吃了你!”

这壮年是这个村子唯一到达四品的修真者,也是此地的村长,然而平时在村民眼中无所不能的村长,此时居然也毫无反抗之力。

壮年仰天大笑,一口唾沫呸在魔头的脸上,愤恨道:“老子岂会向魔物低头?要杀便杀,要吃便吃,要抓村民,休想!”

“呔!竖子该死!”魔头大怒,伸出獠牙就要啃下去。

壮年眼睁睁看着魔头,却是半点不惧,视死如归。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戟破空而来,直接穿入魔头的天灵,那魔头顿时死得不能再死,眨眼间化作浓郁墨黑的魔气。

壮年见得此景,顿时举目瞭望,远远看见山林的尽头站着一银白长衫的少年,风姿俊朗,气度不凡。

另外几头魔族见得此情景,当下围拢了来,就要将这壮年先杀死。然而远处的少年微微抬手,长戟自行,一个回旋,将这些魔头的头颅全数砍下,化作魔气逃散而去。

壮年见自己获救,立即双膝跪拜在地,高声唱道:“谢恩公救命之恩!”

少南行缓步而来,却是一步数里,直接站在壮年面前。他伸手虚托,壮年便被他扶起。

“此地的村民都遇难了?”少南行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甚或有几处散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躺着几具尸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悲天悯人,无比凄怆:“是我来晚了……”

“是,是……”壮年闻言,顿时嚎啕大哭:“村里的壮丁全抓走了,我来不及,只能将孩子们先藏起来了,是我无能啊……”

“孩子们呢?”少南行问。

“在,在地道里!我带恩公去!”壮年知道,唯有抓住眼前人,才能保护村庄最后的希望,当下便在前方带路。

少南行跟着壮年绕过几座倾颓的废墟,来到一口枯井前。“恩公,这枯井下就是地道!”

当下,那壮年便率先跳了进去。

少南行收起长戟,脚尖点地,如谪仙降世一般飘身落下。

井底有两个通道,弯弯扭扭延伸了数百米,这才出现一个数丈见方的地下空间,里面唯有一些稻草,但好在有些屯粮,这也是这段时间魔兵肆虐提前做的准备。

少南行便看见,有二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孩童萎缩在墙角,噤若寒蝉,见到了壮年,这才一下子哭了开来:“阿叔,阿叔,魔兵走了没有?阿爹和阿娘呢?”

面对稚子最真切的询问,壮年唯有叹息,说不出口。

他转过头,“咚”地一声,双膝跪地:“恩公,求你救救孩子们吧?我死不足惜,可他们还是孩子啊!”

一个接一个的响头磕在少南行的脚前。孩子们大多懵懂无知,少许懂事些的,便也拉着弟弟妹妹们与壮年跪在一起,磕头连连:“求仙人救救我们吧……”

少南行目中慈悲,却也唯有哀声。他扶起壮年和孩子,道:“我无法陪着你们,但你们可以向南行,去玄都吧,天子脚下,魔族不敢侵犯!”

“可是我们一出去就要被魔头抓去,只怕还没有到玄都,就要……”壮年搂着一哭闹不止的襁褓婴儿,一边哄着,一边流着泪:“这些孩子都太小,长途跋涉,只怕要吃苦的,就算是那黑河,也未必能度过啊……”

少南行双手掐诀,在地上寻了几枚石子,直接铭刻上符文,交给壮年:“这些石子上面有我的术法,遇到十品以下的魔族都不足为惧,只要捏碎就能出现防御阵法,维持一个时辰。”

壮年接过石子,小心又小心的藏好。

少南行又给了壮年一把剑,道:“这剑威力尚可,我教你驾驭之法,可短暂飞行,以你的修为,一口气飞出十里地不是问题。”

壮年便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护送壮年和这些孩子离开二十里地,少南行北望看向聊城高高的城池,又看向西南方和东南方冲天的魔气,眉头深锁。

壮年见少南行神色,便道:“恩公是要去聊城吗?且小心吧,聊城有大难,城主受伤未愈,守城,怕是难了……”

“多谢。”少南行面露担忧,对壮年点点头,虚手一招,面前现出一个黑洞,一头狼兽自黑洞中缓缓步出,强大的气势顿时吹动四方劲草,万树震摇。

只见狼兽微微矮身,猛然一蹬,直接步入虚空,再无踪迹。

壮年见状,心神巨震,忙跪地大呼:“恭送恩公!”

少南行一路向北,狼兽在城主府前现出踪迹,门口守卫之人顿时如临大敌,只是摄于狼兽威势,居然发觉动弹不得。

青槐原本在中正殿处理政务,尤其是为瞭望台覆灭之后做的补救措施。

忽而感觉到空气中灵气大量波动,气势之恢宏让他顿时大骇,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府前台阶上。看着那只狼兽,与狼兽上的一人,背着一杆长戟,面沉如水。但起码不是魔族,倒是让他放心不少,当下问道:“你是何人?”

少南行略微打量了一眼青槐,见对方是十四品的修为,也算是不错,略微点头算是见过,道:“我来寻少忘尘,你可知他在哪里?”

青槐微蹙眉头,心中满是疑惑:“怎么是来寻师弟呢?”口中却是直接喝道:“无礼!”

少南行微微一笑,却是知道此地不是玄都,他少南行并不是人人都认得的,只好报上姓名:“少南行,少忘尘的兄长!”

“你是少南行?太玄真人的唯一弟子?”青槐顿时大骇。他在修真界也算闯荡日久,这样的讯息他自然是知道的。

少南行点点头,道:“不错,此次下山,我便是来寻尘儿的,听闻他到了聊城,他人呢?”

青槐不敢怠慢,倒不是因为少南行的修为,而是少南行的身份。他道:“令弟已经拜军师为师,也是在下的师弟,这样说起来,与阁下也算有些渊源。不过不凑巧的是,师弟已经出了聊城,此时应该在虞城,我想以阁下的修为,约莫小几个时辰也就道了。”

“虞城?”少南行微微皱眉:“虞城在何处?”

“此地向西八千里,以阁下目力便能看到了!”青槐道。

“好,多谢!”少南行微拍狼兽脑袋,狼兽嘶吼一声,就要起步。恰在这时,彩凤急急忙忙从门口出来:“且慢!”

少南行和青槐便一道看着彩凤。

彩凤对青槐对了眼,微微一笑,转而对少南行福了身子,道:“敢问是太尉长子少南行么?”

少南行略微打量彩凤,点了头。

彩凤展颜一笑,顿时道:“我们灵犀少主请南行公子一叙,请!”

见彩凤做了邀请的姿势,少南行却皱了眉,略微思忖,便洒脱跳下狼兽,谴回之后跟了彩凤进了门去。

一路进了灵犀殿,少南行也不做声,只是瞧得灵犀殿内的院子种满了墨竹和沁黄梅,倒是有些微微动容,不过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才转过廊子,少南行便闻听得有悠扬的琴声传来,慷慨激昂,好似千军万马,气势磅礴。他不由得称许道:“好无畏的琴声,不知弹琴人是谁?”

彩凤便笑道:“是我家少主,南行公子请!”

等到彻底走出廊子,才见一小亭静立,亭中一人,一琴,人绝色,琴绝艳,一时不由得看得痴了!

直到彩凤再三催促,少南行这才醒事,赶紧进了亭中去,躬身一礼:“想必姑娘便是灵犀少主了!”

岁灵犀今日着了一身浅水绿的衣裙,宛若一朵盛开的娇嫩的花朵,只是她的琴声铿锵有力,又好似苍松劲柏,动静之间,十分灵动。

手按琴弦,余音才绝。岁灵犀起身对少南行行了一礼,道:“是该灵犀见过南行公子才是。说起来,北隅三十六城只相当于一个郡县,如何比得三公之首的太尉大人?”

少南行便笑道:“若天下郡县都如聊城这般,那天玄王朝只怕是古往今来最大的疆国了。聊城虽是城池,却比之玄都也不差几分,比起王侯的封地更要繁荣昌盛,这一城之主,怎会只如一介郡县呢?”

岁灵犀抿嘴一笑,道:“南行公子喜什么茶?”

“客随主便!”

“那就尝一尝今年春雪的第一茬凌风吧,与南行公子凌云之才、君子之风也算是相得益彰!”岁灵犀浅笑着,素手微拂,一套青白瓷的茶具便现在石台上,点三叶嫩青的茶叶,随即引来灵泉之水,以蓝火烧热,尽去水中杂质,冲泡而下。顿时,茶香四溢,干净凛冽。

一泡去水,再行一水,岁灵犀兰指拈起茶壶,为少南行倒上一杯清茶。“公子请!”

“姑娘动作行云流水,水质与火候都极为讲究,这一杯茶,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少南行温润的笑着,端起茶杯,一嗅其香,浅尝其味,道一声“好茶”,随后一饮而尽。“茶香馥郁却不盈余,茶色清白如凌云,茶味微涩而有回甘,口齿生香,果然好茶!”

“公子是喜茶人!”

“姑娘是爱茶人!”



第一百二十章 总要有一个人对你说不

第一百二十章总要有一个人对你说不

【大家新年好,新年好,恭喜发财,财源广进,喜气洋洋,吉祥如意,男的狂霸酷炫拽,女的么……当然是美貌如花呀!比如我呀,要减肥成美貌如花呀,如花也行,吼吼吼~~~~~】

少忘尘一行人一大早就回了虞城,常羊山距离虞城也算不得多远,只是位置偏僻,又鲜少人烟而已。

刚回到城主府里,虞天弓就迎了出来,见到虞上邪,原本的关心与爱切居然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张黑脸。

随之他看到了一袭白衣,头面带纱巾的楚二娘,脸色就越发阴冷了:“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楚二娘却是不懂不摇,只是有些腼腆的对虞天弓笑了笑,道:“虞城主还是如从前一样,好大的脾气!”

“你既然知道我脾气不好,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你自管滚出去!”虞天弓一手负在背后,狠狠道。

楚二娘瞧了一眼,面带戏谑:“你让我滚出去,我便滚出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我既然来了,便没打算就这样走的!”

“你!”虞天弓勃然大怒,扬手就要动真章,虞长离见状连忙拦在虞天弓的面前,道:“爹,大哥都已经这样了,就以大哥为先吧,卓远回来可说了情况?可有找了医师?”

虞天弓强行压下怒意,眼神如利剑一般又射了楚二娘一眼,这才缓和了语气,道:“寻了,在里头了!”

“那我们赶紧送大哥进去!”虞长离又立即转头对小雪儿和少忘尘道:“两位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我稍后便吩咐下人送些吃食过来!”

说着,他对小雪儿眨了眨眼睛。

“哼,算你还想着本猫!”小雪儿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对少忘尘招了招手:“走吧忘尘儿!”

也不知几时起,小雪儿也学了虞长离这样称呼少忘尘。

少忘尘点点头,瞧了楚二娘一眼。

不过这楚二娘仿佛也是铁了心似的,就站在门口,不偏不倚,哪儿也不去,眼神也坚定。少忘尘一想,也是,楚二娘对虞上邪如此执着,甚至不惜互相伤害,更有自残在先,若是这样轻易就离开,那才是怪了。

少忘尘也忧心少挽歌,而且也的确是有些乏累,也就不再逗留,直接御风而去,紧随小雪儿之后。

回到之前的院子里,老远就听见卓远的声音:“这樱花糕很好吃,你当真不吃吗?那可就要被爷爷吃了哦!”

“卓远爷爷,挽歌当真不想吃……”少挽歌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稍许的不耐烦。

少忘尘在门口微微踟蹰,便走了进去:“挽歌。”

少挽歌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找了本字帖在练字——她毕竟年幼,而且还是个女子,家境也并不算好,只识得简单的几个字,多了便不懂了,这段日子她常常留意,趁着无聊就会拿出字帖来看,字帖上有字,有发音,还有草图,倒是容易自学。

她抬头瞧见了少忘尘,小嘴立即就撅起来了,气哼哼背过身去,故意道:“卓远爷爷,你刚才不是说出了樱花糕,还有杏仁露吗?挽歌要吃杏仁露!”

卓远瞧了少忘尘一眼,顿时心有了然,立即笑道:“好,好,我这就去催小厨房里!”

走至少忘尘身边,卓远低声问:“少主回来了?”

“嗯,楚姑娘也回来了,这是也不好办,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只是要医治好上邪少主,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终身大事是他的,总要表态。”少忘尘说。

“嗯,那我去看看少主。”卓远点点头,又指了指少挽歌:“这丫头心思倔,不好劝,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要尘公子自己来了!”

少忘尘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见卓远走远了,少忘尘揉了揉鼻子,走到了少挽歌的身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少挽歌很是不满的扭了头去,少忘尘的手便悬在半空。

“还生气?”少忘尘坐在少挽歌的身边,柔声问。

“哼!”少挽歌挪了位置,就是不肯看少忘尘一眼,显然这丫头也是真气着了。

“哈!”少忘尘轻声一笑,却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少挽歌的背影,缓缓说道:“你只当我是在怪你,但却没想过我是在教你。你年幼,尚且不经事,许多人情世故你需要去了解。你很聪明伶俐,一般的女孩儿根本无法与你相比,你的资质也远超常人,你已经到了五品的修为,可是你连十岁都不到,同龄人之中你便是头一份的。”

少挽歌依然抿着唇,只是静静的听着。

少忘尘便继续说:“还记得我们第一天相识吗?你跟在我身后,便是跟不上我的步子也不肯叫我停下歇息片刻,直到自己跌坏了腿。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的固执了。固执不是不好,就像我啊,我就一直很固执的认为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可是很多事情是固执没有用的。你的固执让你跌坏了腿,而我的固执却迎来了一个接一个的疑团和敌人。”

“你很直率,也很大胆,不畏惧一切,我都不如你。可是我怕你习惯了不畏惧,就变成了目空一切。昨天的事情,当真是黄鹂儿的错吗?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知道你为何气我,可是我无法说抱歉,因为在你成长的道路上总要有一个人对你说不,而我不希望对你说不的是别人……”少忘尘依然缓缓的,缓缓的在说:“你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可以在我面前放肆喜怒,但不要让任何人抓住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们是兄妹,别人不是。我能包容你,别人未必能。”

少挽歌听着,听着,眼神渐渐地在柔和,好似冰雪融化一般,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又仿佛有很多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忘尘再一次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少挽歌的心儿都要化了,转头便扑进少忘尘的怀里,放肆的哭了。

“爹不要我,娘也不在了,丫头便是个没人教养的孩子,是公子给了丫头名字,是公子给了丫头一条康庄大道,丫头听公子的,挽歌也听公子的,呜呜呜……挽歌听公子的……”

“好了,不哭。”少忘尘便紧紧地搂着少挽歌,柔声道:“第一天我就对你说,我将你当做妹妹,那么,长兄如父,我就是你至亲之人,虽未必能代替你原本该有的亲情,却也要教你,育你,爱护你,不叫任何人欺负你,知道吗?”

轻轻揩去少挽歌眼角的泪,少忘尘恍惚了,他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他与少挽歌又多少区别呢?娘不在了,父亲又如此嫌弃他,从不正眼看他,甚至要逃难来到数万里之邀的聊城来,背井离乡。

少挽歌有他,他有谁呢?他只有自己,为少挽歌揩去的泪,就如同为那个隐藏起来的自己揩去眼泪一样。

长大吗?大概放下懦弱的自己,这就是长大吧……

少挽歌狠狠地点头,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哭着:“我知道……挽歌知道……公子也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挽歌、挽歌必不叫人欺负公子,挽歌一辈子守护公子!”

“傻丫头!”少忘尘笑着,看着少挽歌泪眼婆娑的心疼的模样,问她:“现在还气吗?”

“气!”少挽歌自己伸手抹去新泪,咧嘴一笑:“不过再气也不如喜欢啊,所以只好不气了!”

“哈哈!”少忘尘从桌上拿起一块樱花糕给少挽歌:“听闻虞城城东的八重樱花开了,这樱花糕大概就是用那儿的樱花做的,只闻着就香,喏!”

少挽歌一把夺过樱花糕咬了一大口,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问少忘尘:“公子,我们去看樱花好不好?我还没有看过樱花呢!”

“好啊!”少忘尘点点头,道:“趁着现在虞上邪还在接受治疗,我们还有些空闲。”

少忘尘一把拉起少挽歌的小手饶在自己的腰上,道一声“抓紧了”,便直接御风向东而去。

“呀,公子,你都能飞身托迹了!”少挽歌惊呼道。

“以你的资质,恐怕很快就要追上我了,而且我不是得了婆椤双树么,还有九天十地化神丹,吃下去积攒的药力我都可以帮你炼化,你不用着急的!”少忘尘说。

“不不,还是靠自己的好,公子是靠自己才修炼到七品飞身托迹的,我也要靠自己,不然岂不是要被公子你小瞧了么!”

两人嬉笑着,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哇——好漂亮啊,公子你看啊!”少挽歌看着远山上漫山遍野的樱花树,开满了粉嫩的花朵,与天边还未褪尽的朝霞相得映彰,简直染红了半边天。

“来,小心。”少忘尘降在山腰上,满山的樱花,馥郁的芬芳,实在是令人心情大好。

少挽歌看着雨后的樱花,每一朵花的花瓣上都夹着几颗大大小小的露珠儿,倒映着天边的霞色,将花色又渲染地更梦幻了些,一时间看得痴了,就在美意棵八重樱花树下转悠,捡来才落下的花朵捧在手心里,又迎风飘散去,十分欢喜。

少忘尘见到如此美景,心里才有的少许寂寥,也荡然无存,整个人一下子豁达起来,正要去追少挽歌,居然发现少挽歌也不知道转悠到哪里去了,仿佛迷失在粉色的梦境中一般。

“这丫头!”少忘尘宠爱地笑了笑,便步行去寻找,顺便好好欣赏春花美景。

蜂蝶贪婪地吸食着花蜜,树丛里也不知道在哪根枝桠上停着几只山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格外热闹,清风拂面,阳光正好,正是享受的好精致。

“所谓美丽的佳人便要由美景相衬,别人都说人面桃花相映红,在下却道樱华更添美人娇,显得姑娘你好似仙子下凡,便是多瞧两眼都只觉得是亵渎……”

恰闻樱花深处,人声旖旎。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丽的佳人人见人爱

第一百二十一章美丽的佳人人见人爱

【简单粗暴的来一句:“鸡年大吉”啊!】

八重樱华,九重相思,云霓深处藏情话。风过也,风过也,旖旎人家。

少忘尘闻得此等情话,脸上一阵羞红。只是才要转身,却又发觉这声音如此熟悉。

“御霄,你当真如此觉得?”一声娇嗔,夹杂着喜悦与期许,在花丛深处传来。

“祁御霄!”少忘尘蓦地想起这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那个祁御霄么“他不是在义正山庄么?怎么来这儿了?”

“啊,姑娘,在下从不说谎,而且以姑娘聪慧,怎会看不出在下的真心一片呢?”祁御霄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诱惑力,仿佛要将万千少女迷倒一般。

少忘尘暗道:“这厮真是见人爱人,之前追着骨瑟满街跑,后来又要追沈燕蓉直接被沈燕蓉鄙视,这会子又来此地骗小女孩儿了……”

暗道好笑,少忘尘却并不去拆穿他,毕竟这是人家的事情,倘若那女子当真与他两厢情愿,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屑的,他总觉得,男人对于感情,总该从一而终的好。只是念及此处,他又忍不住要笑了,他才十一岁啊,几时需要面对什么男女情爱了?

可这样笑着笑着,脑子里面浮现出一个绝美清丽的女子,不动如山,又轻灵如水。那是岁灵犀,那是一个简直如神女下凡的女子。

但这样想着,岁灵犀很快就被另外一个红衣女子所代替了,那女子满目霜冷,睥睨天下,宛若帝王而主天下。那是沈燕蓉,一个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子。

晃了晃脑袋,少忘尘扪心自问着:“怎么想起她们了?”

然而这一问,却丝毫也理不清头绪来。

“是谁?”祁御霄听见少忘尘的念叨声,一个现身,站在少忘尘的面前,瞧见了来人,顿时奇道:“啧啧,少忘尘?”

少忘尘无奈,本不想打扰的,可是不想打扰也打扰了,只好抱拳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哈哈,我就说你肯定会想通的,做我的副手有什么不好?对不对?我可是玄宁王爷的儿子,好歹么也是皇亲国戚,你跟着我,那才是荣华富贵!”

少忘尘轻咳一声,连忙止住了祁御霄的话头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昨天不是还在义正山庄吗?”

“还不是追沈燕蓉来的!”祁御霄叉起双手,白了一眼少忘尘,道:“这位沈姑娘可真是出人意料,前儿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破到了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了,居然甩下一句‘告辞’就离开义正山庄了。你想啊,她可是与罗阳算是有婚约的,年纪虽小么做个童养媳还是可以的,结果跑了,罗松明不是要气死?”

“她突破到八品了?”少忘尘暗自惊讶,只为沈燕蓉的资质感到无比的震撼。他自认为也不慢,可是比起沈燕蓉实在太差。当然,即便是说他用巫术来对抗沈燕蓉也是稳操胜券,可是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是你追沈燕蓉做什么?”少忘尘问祁御霄道。

“哼哼,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个性的性格,这样出众的天资,本公子怎么会轻易放过,自然要抢在罗阳前头娶她为妻啊!”祁御霄顿时大笑起来。

“好啊,你骗我!”

一个女子娇嗔的声音自花丛后传来,随即走出来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有四品的修为,模样清秀甜美,只是满目怨愤:“你这个败类,还要甜言蜜语来骗我!你的情是假的,你的身份也必然是假的,哼!”

那女子气哼哼跺了跺脚,又满腹委屈地哭着跑下山去。

“哎,哎!姑娘,我对你可是认真的啊!我真是玄宁王的二公子啊!”祁御霄顿时大喊。

少忘尘则道:“那你对沈燕蓉可是真的?”

“真,比蒸鱼还真!”祁御霄立即点点头。

“哎……我也帮不了你了!”少忘尘叹息一声,往回走去找少挽歌去。

“哎哎,你去哪儿?一起啊,反正我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们两个走一道也不错啊!”祁御霄立即追了上去,手搭在少忘尘的肩膀上。

“乱来!”少忘尘白了祁御霄一眼,简直是哭笑不得。

只是他也实在是甩不掉这个狗皮膏药也似的祁御霄,至少随他去,反正这人也只是烦了些,威胁倒是没有。

在山上又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少挽歌,这妮子跑得快,居然一口气跑到山顶上,爬到山顶最高的那棵樱花树上玩耍喜鹊去了,那几只喜鹊居然也不怕她,反而落在她的肩头游戏。

“挽歌!”少忘尘招呼了一声少挽歌,少挽歌却直接看到了祁御霄,立即黑了一张脸:“这厮怎么来了!”

祁御霄也不怪罪少挽歌,手搭在少忘尘的肩膀上笑呵呵道:“挽歌丫头,你和你家主子倒是有些暧昧啊,这樱花园可是打情骂俏的好地方!”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挽歌顿时红着脸愤愤地骂道,只是又想起早晨还和少忘尘闹别扭,听了少忘尘的话,她下意识地想要修口,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简直是可爱至极,瞪了一双水波似的眼睛直叫人心生怜爱。

这一回连少忘尘也不觉得少挽歌说得过分,瞪了一眼祁御霄,黑着脸道:“公子你请自重,非是什么人都如你一般见谁爱谁,浪荡的!”

少挽歌张着一张小嘴惊讶地看着少忘尘,大概根本没想过一向自律的少忘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说就不对了嘛!美丽的佳人人见人爱,若是泯灭自己的人性而不去欣赏,那就简直如同是暴殄天物!”祁御霄则是半点也不生气,乐呵呵笑着与人掰扯这“道理”。

少忘尘只觉得祁御霄这分明是歪理邪说,而且他脸皮也忒厚,居然半点没有些羞愧。与少挽歌望了一眼,这主仆二人居然一般心思,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死活甩不掉祁御霄,也就只好领着他回虞城去。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姚军正着急地等着,见少忘尘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尘公子,你去哪儿了,正找你呢!”

“怎么了?”少忘尘不由得问道。

“不晓得,只是刚才长离二公子过来找过你,只是瞧你没在,就又急匆匆走了。”姚军道。

“那肯定是有事了!”少忘尘立即道,他知道,虞长离有时候虽然喜欢玩闹,不过正经事是半点不马虎的,能在虞上邪医治的档口来找他,那就分明有大事的。

当下,少忘尘带着少挽歌御风飞去,祁御霄也要去,少忘尘就让他带着姚军,速度快一些。

“哼哼,你也算是好运,本公子亲自带你!”祁御霄对姚军说。姚军则尴尬着笑着,好在他们的速度不慢,几个呼吸就到了。

来到一处厢房,少忘尘见虞长离就站在门口,着急地等他。

他恍惚间,觉得这种场景似乎似曾相似,曾经在太尉府的祠堂门口,青素嬷嬷也是这样等着他的。

一个愰神,他落定在虞长离的身前。

“忘尘儿你来了!”虞长离刚要开口,却瞧见他身后的祁御霄。他倒是与祁御霄在义正山庄见过一次,只是知道他的身份,却并没有深交。他拉着少忘尘走到一边,急道:“忘尘儿,我方才探听父亲的意思,父亲说要叫你们灵犀少主立即嫁过来,说什么冲喜,这可如何是好?”

“冲喜?”少忘尘只觉得是匪夷所思,便是寻常人家里也早已经不兴这一种不着边际的事情了,堂堂虞城城主,怎么会用这种手段?不过刹那间他就明白了虞天弓的意思,表面上是爱子心切的冲喜,可是实则却是要先发制人,不给岁灵犀任何借口要她嫁到虞城来。

原本楚二娘的出现岁灵犀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虽然在修真界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可是非要说有什么也是情理之中,何况两城相交,贵在诚意,虞上邪隐瞒这一段情史,又做过如此龌龊恶心之事,岁灵犀要退婚几乎是水到渠成。

可是虞天弓以冲喜为理由要岁灵犀嫁过来,加上原本的婚约也还在,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岁灵犀拒绝不受,那么天下人多少会诟病岁灵犀的绝情,更会说是岁灵犀见虞上邪身有疾而弃之。当然,这对于岁灵犀这样的身份和修为也不算什么,但却总之是理亏在先,要退婚就不那么容易了。

虞长离是个明白人,虽是虞城的人,却是心思干净,保持赤子之心,这也是少忘尘与之深交的原因。此时虞长离特意来告知少忘尘,便是要他拿主意,起码不叫两城的颜面损失。

“我本想劝说,可是我这身份说这话也多有不便,所以来找你商量。”虞长离道。

“那你大哥如何了?医师可有治好他的心魔?”少忘尘问道。

“心魔何其难治?医师只是用了药缓解大哥紧绷的心弦,可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尤其是大哥是因为楚姐姐而得的心魔,可见大哥是有愧楚姐姐的,怎好以冲喜的方式娶灵犀少主来?”虞长离道。

少忘尘点了点头,又问:“你父亲差人去了没有?”

虞长离摇头:“并未,毕竟你和雪姑娘来了这里,就是聊城的特使,父亲要让灵犀少主嫁过来,至少在表面上会缓和些,不会越过你们特使直接去聊城。可是父亲这一次是来势汹汹,我怕你……”

少忘尘见虞长离两难的模样,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当下点了点头:“我知晓,你不必担心,毕竟雪前辈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

第一百二十二章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ps:嗯哼,有没有被七大姑八大姨问问话什么的呀?比如……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工资多少啊?成绩怎么样啊?……】

少忘尘与虞长离一道进了厢房里,见此时的厢房内唯有虞天弓与躺在床上睡着了的虞上邪。

此时的虞上邪已经梳洗过,加上他本身的修为只是涣散不稳,并未跌落,故而看起来除了憔悴些倒是并没有什么异常。

虞天弓见少忘尘进来,朝他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到了旁厅。

刚落座,又见祁御霄,顿时皱了眉头,问:“阁下是何人?”

祁御霄仰着头,一把折扇扇着风,很是玉树临风的模样,道:“我是玄宁王爷的二公子,祁御霄!说起来么,你也算是我父亲的下属了,我们就不必多礼了!”

虞天弓微微笑了笑,道:“玄宁王爷固然是皇族,但与我聊城可并不直接关联,下属这两字公子还是慎重地好,也休要让玄宁王爷得了个结党营私的名头。”

祁御霄笑了笑,随意地挥挥手:“没什么,我来这儿我父王可不知晓,你们随意就好。”

少忘尘对祁御霄死皮赖脸的功夫早就知之甚详,自然不会理睬他,当下问虞天弓道:“不知道上邪少主的伤势如何?”

此话自然是已经从虞长离的口中探听到,只是两成外交么,自然也不好叫虞天弓知道虞长离已经私通了他。

“尚可,休息几日就好!”虞天弓眼神微闪,看了一眼碍事的祁御霄,却是谨慎着用词,说道:“医师说上邪只是突然的心神失守,只因是大痛大悲,故而要以大喜大乐为良药。故而想请小公子回聊城说一声,明日我虞城再去迎亲,一来也好成就这二人的因缘,二来也好让我儿心中欢喜,早日脱离病苦,三来么,你聊城不是正在面对魔族的侵蚀么?有此关系,我虞城自然也要帮忙少许的!”

少忘尘暗道虞天弓说话滴水不漏,能有如此夸天的本事将原本的龌龊心思表饰地如此美好!当然他也不可能就此答应,当下道:“虞城主所言甚是,只是虞城主难道不觉得明日迎亲太过仓促吗?”

见虞天弓不动声色,少忘尘便继续道:“再者说了,原本虞城的聘礼乃是血灵芝,如今要迎娶灵犀少主,这血灵芝自然是不能少的,不知道城主打算是让在下送回去,还是等上邪少主清醒些再送去?”

“血灵芝?”虞天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由得便大笑了起来,道:“小公子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血灵芝我虞城早已经送出去,怎好又问我虞城讨要?这也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

“在下理解,虞城主无非是认为血灵芝已经出了虞城的门,那就是我聊城的东西了。但血灵芝未进我聊城的城门,自然不可能算作是已经受了聘礼。”少忘尘道:“何况说了,以上邪少主现在的情况,要我灵犀少主下嫁,也如同鲜花之与黄泥,我灵犀少主怎好委屈求全?”

少忘尘余光看了一眼虞长离,见他眉头少有不快,便知道他大约是不满他如此说虞上邪的。

为朋友故,少忘尘不再着重描绘此事,见虞天弓脸色也不大好,便故作轻松的一笑,道:“当然,此次将上邪少主从常羊山带回来,在下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虞城主知道不知道?”

虞天弓自然知道少忘尘说的是什么,只瞧见楚二娘如今还在前厅门口站着就不肖多问了。只是他当然不会如此说,微笑着问道:“哦?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想来这也是打探了,虞天弓想知道我知道多少讯息,也好抛出相应的价码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我虽参与不多,却是知道事情最全的人之一!”少忘尘心里想着,口中却道:“在下得知,前厅的楚姑娘似乎与上邪少主有过一段私情,初闻此言我也只道不信,不过在与贵府中的几个丫鬟下人哪儿打探了些消息,此事恐怕不假吧?不知道虞城主如何说法?若是将此事传扬出去,我灵犀少主嫁过来,岂不是被做了小,要平白叫天下人笑话?”

“哈,此事虽然不知道小公子从谁的口中听来,不过的确是不假!”虞天弓也是有大气魄的人,没有在此事上面斤斤计较,反而答应地十分爽快。但也就仅存爽快了,当下他接着道:“上邪的确与那个楚二娘有过一段所谓的私情,但那也只能算作是所谓的私情,并非实情!那楚二娘原本是坊子里的舞姬,见我儿少年英姿又家世显赫,想方设法迷惑了我儿。只是此事被我知晓,当下就斩断了他们的虚情假意,从此我儿再无与她见面的时候!此事虽然有所隐瞒,但却并非是什么大事,何况在修真界里,这种所谓的情愫更耐不过千年万年的苦修,唯有门当户对,如你聊城和我虞城相连,才是互为犄角的绝佳亲事!”

少忘尘笑了,心道这虞上邪说瞎话的本事也真真如他的修为一般高,只好又道:“听闻他们都有孩儿了?”

虞天弓闻听此言,脸顿时黑了下来,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忘尘。少忘尘倒是丝毫不畏惧,不卑不亢地微笑着,看着虞天弓的黑脸,果然越发黑了。

“此言到底是谁敢胡言乱语,我定要杀了他!”虞天弓愠怒不已,猛地拍了桌子,道:“这种无稽之谈,我相信聊城的人是不会信的,小公子年纪小,耳根子软,却是要好好辨别才是!”

少忘尘忙笑道:“虞城主息怒,我们是在谈亲事,是喜事,不要动不动就发怒嘛,虞城主可不要不如我这小孩子来的沉稳哦,平白要叫人笑话!”

虞天弓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忘尘,冷笑道:“小公子好伶俐的嘴,难怪小小年纪居然能被委派如此重任,看来我之前还是小瞧了公子了!”

也是,虞天弓才说少忘尘年纪小,意指少忘尘不谙世事。少忘尘便直接反击虞天弓说自己虽然年纪小,却比他沉稳有度,虞天弓脸色好那才是怪了!

少忘尘便连连拱手谦虚道:“虞城主过奖了!到底是比不过城主威风一方的!”

“哈!”虞天弓轻笑一声,转而又道:“此事小公子就别道听途说了,绝无此事!”

“哦?是吗?”少忘尘看了一眼虞天弓,道:“道听途说的确是要不得,在下作为聊城的使者,又是灵犀少主信赖之人,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才好。道听途说玷污了谁的名声都不好,虞城主真是宽容大方,此建议真是极好的!”

“噗!”祁御霄闻听此言,顿时就乐了,摇着扇子笑了起来。

少忘尘瞪了祁御霄一眼,生怕祁御霄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当下一个眼色打过去,道:“想必祁公子也认为要调查清楚的好吧?”

“那是那是!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嘛!应该!应该!”祁御霄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少忘尘的眼色,一边笑着一边道,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这话好歹是叫少忘尘松了口气,点头道:“嗯,看来祁公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虞天弓则是微微眯着眼睛,眼睛里的阴寒之气便是不通世事的小孩子都感觉得到——当然,这屋子里的几个修为都还算不差的小孩子也都感觉道了。

虞长离也在这个时候对虞天弓道:“父亲,也不知道是谁这样乱说话,竟然叫聊城的人看如此笑话,此事必须要查到底!如果楚二娘当真有大哥的孩子,那自然要接进我虞家的家门来,怎么好叫血脉流落在外?可如果不是,孩儿第一个不答应,非要撕烂造谣之人的嘴不可!”

“胡闹!”虞天弓的脸更是阴沉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虞上邪,低声呵斥起来:“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虞长离捏着拳头,愤愤不平道:“可是也不忍叫别人如此污蔑大哥啊!那灵犀嫂嫂岂不是要误解了大哥对她的一片赤诚之心?”

“住口!”虞天弓简直是气得跳脚,可是偏偏又不能太失礼,看着他憋着的那一股子劲儿,少忘尘心底里唯有冷笑。

像虞天弓这样的人,便是寻常算计惯了的,只为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么也不会将这等丑事翻出来的。

“有人污蔑上邪,我这做父亲的自然要极力查清此事!”虞天弓寒着脸对少忘尘说:“小公子,就请你在府中好生休息,此事我必然给你们一个交代!”

少忘尘知道,以虞天弓之前对待楚二娘的手段,这一次恐怕也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的,心头警戒顿生,当下道:“噫,城主诸事劳烦,这件事就免亲力亲为了,反正在下也想领略一下虞城的风土人情,也想多认识一些前辈,此事就交给在下来调查好了!”

见虞天弓还要说什么,少忘尘立即又道:“再者说了,在下还略通一些医术,男子是否还是童子,女子是否还是蓓蕾,在下兴许还是能够查勘出来的。至于孩子么……”

瞧虞天弓那张拉得老长的脸,少忘尘笑道:“天意使然吧!”

“不行,小公子远道而来,此事真好劳烦你们?那岂不是欺我虞城无人?”虞天弓怎么可能完全放手此事,斩钉截铁地阻拦着:“我看小公子才突破修为,还是好生在府中稳固修为的好,否则一不小心跌下,那可真要心疼了!”

少忘尘知道这是虞天弓的威胁,什么叫做一不小心跌下?若修真者真有那么脆弱,大街上哪里还有修真者肯出头?

刚要说话,眼前的空间突然一个荡漾,一股山岳崩塌与前的威压扑面而来!

“虞城主,忘尘年纪小,修为也弱,的确不宜去做这等事。此事就交由我来吧!”

一个人影从空间跨出,傲立伟岸,闲庭信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一百二十三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ps:咳咳,有没有感觉自己又胖了,那么多好吃的,我是吃呢?还是吃呢?还是吃呢?】

“师尊!”少忘尘看见来人顿时大喜,忙起身迎了上去。

少挽歌则稍有畏惧地往少忘尘身后躲了躲,也不知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怎么就偏生怕了夙沙卿?

夙沙卿对少忘尘点了点头,略微看了一眼,便颇有欣慰道:“忘尘,你做得很不错!”

“谢师尊!”少忘尘不敢怠慢,忙行了一大礼。

姚军则远远地拜下:“属下参见军师大人!”

对于姚军,夙沙卿便没有回礼的必要,略微点了头算是见过。

祁御霄瞧了一眼姚军,眼神之中微微透露着一丝忌惮,但也只有一丝,过多的还是玩世不恭的笑意,以及自以为皇室宗亲的高贵气质。

夙沙卿看向虞天弓,微微一笑,问道:“此事交我,虞城主该不会有意见吧?”

虞天弓明显脸色越发的不好,只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扯了笑容与夙沙卿笑了笑,道:“请恕我无礼,军师不在聊城坐镇抵御魔军,怎么想起到我这虞城来调查这一微不足道的小事来了?”

“哎!虞城主此言差矣!”夙沙卿道:“首先我聊城军民各司其职,区区魔兵本也不在话下。再者,这也不算是什么小事,我聊城唯灵犀一位少主,她的婚姻大事便是我聊城的头等大事,联姻之下,政治之权,经济之通,安能只‘区区小事’四字能概括的?”

“哈哈!可是我怎么听闻聊城的八座瞭望台被魔军攻下其一呢?那等同于打开聊城的一扇大门,恐怕军师也会应接不暇吧,又何至于用这分身前来?恐怕你这真身还在万里之外吧?”虞天弓笑道。

少忘尘闻言便悄悄看向夙沙卿去,只是怎么看也看不出些什么,又胡乱在心底里腹诽着:“听虞天弓的意思是,眼前的师尊其实只是师尊的一个分身?可若是分身,怎么之前离开聊城的时候不用分身坐镇呢?真是奇怪!”

不过少忘尘的这些小心思,自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夙沙卿听了虞天弓这话,也笑将起来,道:“虞城,一个分身足矣!”

此言一出,虞天弓、虞长离顿时面色大变,便是少忘尘和少挽歌也是觉得心神骇然,只因这一句话,眼前的夙沙卿分身便如千丈万丈高,光芒不可直视!

只是少忘尘素来心思还算细腻,瞧见虞长离脸色不大好,悄然近了一步,将手搭在虞长离的肩膀上,示以安慰。虞长离转头看了一眼,虽有些不快,却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虞天弓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眼神也微有闪烁,腮帮子有些僵硬,显然是气得不行。只是他思量了片刻,居然笑了起来:“既然军师你有此空闲来我虞城领略风土人情,我自然也不好拒绝。此事军师要查,我也乐得悠哉!”

夙沙卿笑道:“虞城主豁达,合该如此!”

从厢房出来,夙沙卿对紧跟在身旁的少忘尘道:“你真是太鲁莽了,居然要在虞天弓头上动土,你真当小雪儿会帮你吗?”

少忘尘一愣,却也是有些不甘心,道:“师尊,徒儿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啊?”

“你的底气是从何而来?我的徒儿?太尉少戎狄的儿子?”夙沙卿冷然问他。

少忘尘竟一时语塞。

是啊,他的底气从何而来?不是夙沙卿的徒儿,不是少戎狄的儿子,而是一个巫师!他的确是已经在自己的心底里树立起自己的自信心,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个年纪是最容易被带动的年纪。略懂了些,却又不大懂。所谓的初生牛犊大概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也还好,他虽然被帝江洗脑洗得格外成功,但毕竟十年来的隐忍的性子在哪里,虽然有了些过于其实的信心,但却并未太过,否则就要演变成了骄躁。

夙沙卿一语点醒梦中人,少忘尘顿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错就错在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对方的手段。

方才的对话此时回想起来,根本就是两个地位与修为相对等的两个人的对话,然而他的语气和他的话,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来对等吗?并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再从头想虞天弓说的话,其实根本没有将他当做什么特使来看待,也并没有什么要与他讨价还价,或者是针锋相对的。因为虞天弓根本不在乎!

虞天弓不在乎他是不是要与少忘尘说些什么场面话,因为他的意思其实足够直白,只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些,所以摆了些虚架子,好叫天下人知道,他虞天弓做得很是有礼有数,没礼数的是聊城,居然叫一个不能直接做决定的小孩子来探讨什么。

虞天弓也不在乎少忘尘是不是要去查什么事情的真相,因为就算让少忘尘去查,也是困难重重,以虞天弓的地位和修为,收买、压迫,威逼利诱一些人再容易不过,甚至可以改变事情原本的真相,捏造出一些本不真实的故事来,少忘尘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换言之,就算少忘尘查明了真相又怎样?虞天弓这样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控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要逼迫自己的儿子去杀死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少忘尘的命,何况少忘尘还是聊城的人,与他非亲非故,届时杀了少忘尘和姚军,随口嫁祸给什么人都好,根本沾不到自己的身上!

如是一想,少忘尘顿时一身冷汗,自己简直就是送入虞天弓口中的肉。他自以为占据了“理”字,但如今这修真界,可却并非是有理走遍天下的!

“谢师尊及时出现!”少忘尘立即对夙沙卿行了一大礼!

夙沙卿暗自点头赞许,毕竟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只提点了一句,就能够想清楚问题,那是极不容易的。

“师尊,接下来怎么办?”少忘尘顿时就谦虚起来。

“其实此次前来,倒也是恰好。”夙沙卿对少忘尘道:“是灵犀少主传音给我,要我助她退了这门亲事。”

“退亲?”少忘尘微微皱了眉头。虽然他早就猜到岁灵犀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是这么快就来提退亲,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说起来,从他到虞城到现在,其实也不过两天而已。

夙沙卿点头道:“不错,虞上邪的事情我知道些许,如此人物的确配不上灵犀少主。何况,城主的伤势已经快要好了,也不再需要血灵芝相助,支持这桩婚事的前提没有了,这桩婚事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何况,虞城答应要与我聊城联姻,其实也没有存着什么好心思,与其要在魔患之下提防家贼,倒不如索性将敌人化暗为明!”

少忘尘在听到聊城城主的伤势已经好转,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只觉得城池之间的暗自较劲实在是可怖,逼疯了一个虞上邪不说,还惹出了如此多的事端。可是听着又觉得,要说这是阴险,却更不如说是争斗,所谓兵不厌诈,虞城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这念头一生,就连少忘尘自己都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看事情居然会以如此丑陋的眼光去看了?

夙沙卿的分身自然不会在虞城待太久,所以直接就去“调查”去了,将少忘尘一行人遣散了去。

回到院子,少挽歌顿时拍了拍小胸脯,吐了吐舌头说:“真是吓死人了,大人的世界真险恶!”

少挽歌也是目睹的事情与少忘尘一样多,故而以少挽歌的聪明,自然也猜地**不离十,这一下竟是有些吓着了。

殊不知,这两个孩子在这一刹那,就已经渐渐步入真正的修真界。在魔乱面前,人心的丑陋,才是真的丑陋!

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柔声道:“不妨事,我们也有成长的时候,不论我们做什么,遇到什么,一定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是啊,我知道啊!”少挽歌苦着一张脸,道:“等我修为高些,我就将这些人的心灵的丑恶全部度化了去!一点都不能留存!”

少忘尘则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家,那个相对于修真界并不大的太尉府,险恶之处却是半点不弱。欺善怕恶,这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度化,是对善良的不尊重。做了恶事,就应该要遭受惩罚。先生说,以德报怨是君子之风,可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少忘尘很是认真的说,又好似呢喃着:“有多少善良的人却要被压迫,被欺凌,被杀害,而恶人们却吃好喝好,一路平坦。杀人越货的人修为越发高深,又自鸣得意地认为这是天之眷顾,那么被杀的人都是该然要死的吗?就如六道的弟弟,只因手中有一颗极品黄精就要被杀害,这是应该吗?恶人就应该要得到相应的惩罚,王三成的修为废了,罗阳的修为废了,那是对六道和他弟弟的交代,是对亡者的尊重。”

“人,总该要为自己的行为得到相应的因果吧?要不然,人活着,是否太轻率了?”他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赤子之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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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夙沙卿的到来,许多事情就根本用不着少忘尘再去应对了。毕竟,即便是夙沙卿的一个分身,也比少忘尘的分量重太多了!

事后,虞长离跑来院子里。

少忘尘见虞长离神色有些焦躁,也知道他焦躁在什么地方,只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虞长离,他们位数两个城池,自然有所对立,即便再要好,也不可以忘乎所以。

虞长离掏出一个水袋子扔给少忘尘,道:“喝不?”

少忘尘接过,问了一句:“酒?”

不过打开后却发觉,香味甜蜜,是槐花蜜水。他说:“喝!”

“这是我娘才会做的东西,只不过我娘闭关去了,这一闭关就是六年,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好在这槐花蜜水有伺候娘的姑姑会做,总算留着一点念想。”虞长离仰头喝了一大口,舔了舔嘴角的蜜水,说。

少忘尘也喝了一口,甜的刚好,香味却不减,宛若吸食花朵似的。“你没见过她了吗?”

“嗯,我爹不让我去找她,唯恐打扰了她,毕竟修真者随着修为越来越高,寿命也会越来越长。”虞长离说:“于是我就没去,只是想得慌。”

少忘尘倒是知道这一点,本来么,人修炼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长久,古时候的帝王不也千方百计的追求这个吗?寻常人的寿命大多在八十岁到百岁上下,一品到五品其实并没有改变,六品开始才有的变化。六品便是一百岁,七品是两百岁,八品是三百岁,九品是四百岁,十品是五百岁,之后的十五品是一千五百岁,二十品是三千岁,寿命越来越长,直到三十品天人境界的万年寿命。当然,三十品以上还有传说中的留个境界,修炼到最后甚至能得永生,天地有时灭,人而不死。不过那可真就是传说了,也不曾听闻有谁能到了这种境界。

“你比我好,至少有个念想,而我的娘亲却……”少忘尘仰头又饮了一口蜜水,甜在喉头,苦在心头,谁也治不好的辛苦。

虞长离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示以安慰,少忘尘则报以微笑。

虞长离突然说:“忘尘儿,你回聊城去吧?”

“怎么了?”少忘尘有些诧异。

虞长离摇了摇头,说:“我本以为你说服父亲大哥与楚姐姐的婚事,应该是极好的,可是我发觉不合适,父亲……我了解我父亲,他认定的东西是绝不会罢手的。我怕你……”

虞长离没有说完,可是少忘尘懂了。只刚才那一番对话,虞长离这为人子的,知道了虞天弓的意图。他这是在救少忘尘,宁可他离开这里。

少忘尘明白,他也没理由拒绝:“好,你呢?还来聊城吗?”

“不管这件事的结果如何,我怕是去不了聊城了……”虞长离紧拧着眉头转过头来看着少忘尘,道:“忘尘儿,我一直认为,别人的事情不应该左右自己的事情,即便别人是亲人也不行。不论我父亲如何,我大哥如何,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至少还是战友吧?”

“是,当然是!”少忘尘微笑着,道:“没有你黄鹂儿,我打不了那么多魔兵,没有你黄鹂儿,我也无法那么快突破修为,没有你黄鹂儿,我更无法在虞城立足那么久。谢谢你……”

“哈哈,你说是那就好了,客气就免了!”虞长离大笑了数声,转而又深深忧虑着看着少忘尘:“立场不同,身不由己,如果虞城当真和聊城撕破脸皮,我们在战场上相见,那怎么办?”

“我会尽力斡旋的,我相信聊城正值魔乱,不会愿意将大肆的兵力放在对抗虞城身上的。”少忘尘说。

“我知道你比我聪明些。”虞长离道:“可是很多事情说不好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我们千万千万要对上,你不要死在别人的手里,我也努力活着见到你。死在你的手上,你才会将我安葬。反之,我也会送你的尸体回到你的故乡。”

“哈!”少忘尘喝了口蜜水,只觉得眼睛里格外的酸楚,鼻尖也酸溜溜的,喉头里哽着什么东西一般,格外难受。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胡地拍着虞长离的肩膀:“胡说些什么呢?哪能有那么一天?我们还小,还那么小,不会走上战场的!”

他说的话,可他自己都不信。年纪小就可以逃避一切吗?他知道不能,虞长离也知道。

“哈,是啊,年纪小可以耍赖嘛!到时候我们一起装死怎么样?”虞长离突然笑了起来,看似很高兴,可是少忘尘看得出他的哀伤:“毕竟嘛,我这个人结交朋友很是看眼缘,这多少年了,你还是我头一个看上眼的!”

“彼此彼此,除了挽歌那丫头,我也最将你当大哥,我的几个哥哥和你年岁差不多,他们没有给我的兄弟之情,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少忘尘说。

“哈哈,那不如我们拜把子吧?”虞长离说:“说书人故事里不常有拜把子的弟兄么?你认了我做哥哥怎样?”

“不好不好,我还是习惯唤你做黄鹂儿。”

“嗯,嗯,也是,我也习惯你叫我黄鹂儿,那哥哥什么劳什子的就滚远些吧!”

黄鹂儿一举水袋子,与少忘尘道:“来,干杯!”

“好,干杯!”

“忘尘儿?”

“嗯?”少忘尘看着黄鹂儿。

“今日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好不好?”虞长离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看着他的眸子,好似装着整个太阳,格外的好看明亮。“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你今日在我爹面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虞长离问这话的时候,有些许迟疑。

少忘尘其实已经想到虞长离会问这一点了,虞长离是大智若愚,他的智慧不在阴谋算计,而是在豁达。他明白很多道理,很多大人也不明白的道理,那就是是非观,所以此时的他才那么难。少忘尘知道,这是赤子之心。

“是,”少忘尘也早就有过这打算,虞长离不问,他便不说,他问,便毫不隐瞒。“楚二娘当时已有身孕,你父亲逼迫……也许是逼迫你大哥剜去了楚二娘肚中的孩儿。”

虞长离的眼神暗淡下来,却沉默不语。

“在常羊山,你大概是看得出楚二娘身体的异常的吧?但也许你没有亲眼看见,她的腹部有碗口大的伤口,前后贯穿,几年来毫无医治。那一夜,我便是修复她腹部的伤势,将被剜去的器官再生。”

“但可惜的是,孩子失去了,就回不来了啊……”虞长离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的云。

“也许是我不够理智,也许是我对楚二娘的同情,所以我才十分卖力地为楚二娘制造机会。她的本性不坏,只是爱得太痴,否则也不会为了你大哥自毁容貌,原本能杀了你大哥,却终究没有下手,每一次伤害你大哥的手段看似狠辣,然而对于你大哥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更有修复的痕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嗯,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虞长离说:“其实我也很喜欢楚姐姐啊,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大哥很喜欢楚姐姐的,当年他为楚姐姐欢愉,又为楚姐姐神伤,那不是假的。”

少忘尘点了点头,他想,但愿如此吧,如此,虞长离至少觉得他大哥还是原来的那个大哥,那个疼他爱他的大哥。

“忘尘儿,你回聊城吧,别趟这趟浑水了!”虞长离看着少忘尘,说:“好好修炼,一定要变得强大,最好是在战争还没有爆发之前就有了阻止战争的修为和地位!你放心,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他伸出手来。

少忘尘紧紧地握着他只手,狠狠的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少南行与岁灵犀在亭中洽谈甚久,不知不觉竟是一天过去。

“原来灵犀姑娘你对修炼也如此有研究,此番畅谈,真是让在下获益良多!”少南行笑道。

岁灵犀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丝浅笑,道:“南行公子过奖了!”

“啊,不知不觉竟是一日一夜过去了,与公子相谈,竟是不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少南行闻言看了一眼天色,笑道:“是啊,时间真快,真是抱歉,打扰了灵犀姑娘了。”

“哪里,本就是我请公子来的。”岁灵犀掩嘴笑道:“只是这下我便不好再留公子了!”

“是,是……”少南行太阳看着岁灵犀,只觉得一个心儿都在“扑通扑通”直跳,要跳出嗓子口了,瞧了岁灵犀偶尔触及的眼神,又忙不迭错了眼神去。“是,那在下,就告辞了!”

“嗯,尘公子正在虞城,公子自去便是。”岁灵犀道。

“放心,姑娘欲要退婚,此事在下也会竭力周旋的!”少南行拱手道。

“多谢公子!”岁灵犀微微福了身子,道。

“那……告辞,后会有期!”少南行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岁灵犀,直到再也没有理由多看她一眼,这才召唤了狼兽,直接撕裂空间而去!

少南行走后,岁灵犀又重新坐下,手拂琴弦,只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彩凤远远地走来,俏生生地端来一碗玉色汤汁:“主子,这是城主给主子的太液,虽远远不如太液丹,却也对主子极好。”

岁灵犀掩袖一口饮下,问彩凤道:“父亲如何了?”

“城主已经痊愈了,剩下的只是时间上的调养,毕竟这伤太久了,多少伤了些身子。”彩凤道。

“嗯,那就好。只要父亲痊愈,什么魔乱,什么虞城都不在话下!”岁灵犀一股磅礴气势迸发而出,好似傲立云霄的神邸。就连彩凤也要退得好几步才站稳。

“少南行,太玄真人的唯一嫡传弟子,这一身份,注定你走不远的!”岁灵犀抿唇一笑,看向远方的两道魔云和巫祁山,竟是隐约组成了三足的架势。“春去了,只剩三季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东来阁:一念风云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东来阁:一念风云变

少忘尘既然打算不再掺和这件事,那就自然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他与虞长离,实在不愿意站在对立面去。

讲此事与小雪儿一说,小雪儿便立即拍手叫好,直说可以放下这种劳什子的倒霉事,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当下唤来了紫绸雀,竟是半点也不肯多留!少忘尘问她说,虞长离答应带她吃松鼠鳜鱼,她怎么这样等不及要走?她却是笑答:乌泱泱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她会食不知味的!不过血浆果她倒是惦记下了。

在紫绸雀上看着远方的魔云,少忘尘不由得问道:“雪前辈,这魔云几时能散呢?”

小雪儿瞧了少忘尘一眼,冷笑起来:“散?没个三五年,这魔云能停止扩展就算不错了!”

“啊……那聊城的百姓不是要遭殃了吗?”少忘尘指着魔云脚下的山林,好似山火过境一般,全是焦黑一片,没有半点生机。这样的处境更还有向聊城靠近的趋势,前一次路过此地,仿佛还没有那么多山头被魔化。

“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干?喵呜!你能救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你救得了一城百姓,救得了北隅,救得了全天下吗?”小雪儿哼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吃人的老虎固然凶横,固然惹人畏惧,然而老虎不吃人,就要饿死。而人杀死老虎的也不在少数,你能说是老虎为恶吗?只不过是族群不同,立场不同而已。”

少忘尘若有所思,很是点了点头:“前辈说的不错,其实很多认很多事,只是为了生存而已。但制造杀戮与血腥的人,总是不对的。”

“喵呜,小娃娃的见识!”小雪儿挥挥手,索性闭了眼睛去。

见小雪儿不愿搭理,少忘尘也就收起自己那一瞬间的悲天悯人来。悲天悯人这种情绪,不去忘记就好,若时常回味,那就变得优柔寡断,反而要拖累自己了。

圣人不以圣贤为己任,才真圣贤也!

瞧了一阵,少忘尘只觉得有些不对,转头问小雪儿道:“前辈,这好像不是去聊城的方向么?”

“聊城?去聊城做什么?本猫几时答应你去聊城了?”小雪儿微微睁开一条缝儿,白了少忘尘一眼,道。

“噫!那是去哪里?”少挽歌顿时探头问道。

“东来阁!”

“东来阁?”少忘尘和少挽歌相互望了一眼,奇道:“那是哪儿?”

“愚蠢!东来先生东来阁,那是老头的房产,晓得不!”小雪儿恨铁不成钢道。

“哦哦……”少忘尘应了一声,却是有些忧虑。

少挽歌自然看得出少忘尘顾忌些什么,小声问道:“公子,聊城的事情不管就不管了吧,便是管也没本事管呀!”

少忘尘与少挽歌多有默契,知道少挽歌拐弯抹角的在意指些什么,只是无奈无法解决的事情实在太多,只得点了头去。

“喵呜,两只小鬼,窃窃私语对本猫无用,要说就光明正大嘛!”小雪儿随口道。

“雪姐姐,你这样偷听人家讲话可不对哦!”少挽歌顿时半是嬉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啧啧,只怪本猫耳朵灵巧,方圆千里之内的风吹草动……咦?”小雪儿正说着,突然耳朵动了动,瞧着一个方向瞄了一眼,青、金双色的眸子透露出一丝戏谑来:“空间兽族?多少年未见这么好的蛮兽了,可惜名花有主,不然本猫定要捉来玩耍玩耍!”

少忘尘朝着小雪儿看的方向看了许久,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好作罢。他自知修为远不如小雪儿,看不到一些事情,自然也无可厚非。

就这样,他们在紫绸雀上呆了大半天,直到月色时分,紫绸雀才突然嘶鸣一声。

潜心修炼的少忘尘和少挽歌顿时被这嘶鸣声惊醒,抬头一看,却是心神具摄!

紫绸雀飞去的方向约莫百里之处,有一座高山直入云霄,与巫祁山的天地连接式的高耸不同,此山更似一把利剑刺破云端,山尖的月华洒落而下,照见一片苍茫,天与地与云与山,上下一色,无比伟岸,只瞧得一眼,就有恍若要跪下来膜拜的冲动。

“此为紫云之巅,北隅的第一缕朝霞就是落在此处,也是太阴归处。”小雪儿道:“紫气东来沾襟衣,入主江湖六百年。这紫气东来,指的便是这紫云之巅的朝气。天地有九龙之气,紫气为云龙之气,得之能有龙性,久而久之可以人化龙!”

“以人化龙!”对于少忘尘来说,龙是传说中的东西,是与神仙一般的存在。当然龙好在还只是传说,非是神话。只是传说中的龙生而万寿,也就是说,龙诞生下来就相当于修真者三十品的天人之境,行云布雨,翻江倒海,无所不能!

“那紫衣阿叔是不是也能变化成龙了?”少挽歌也听地满目都是小星星,急急忙忙又问。

“这个嘛……”小雪儿弹了弹耳朵,道:“这老头儿忒懒,寻常人求之不得的紫气,都拿来喂猪了!”

“喂,喂,喂猪?”少挽歌结巴起来,满目不可思议。

“哼哼,这老头喜欢养宠物,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小雪儿仿佛有些不满,又有些怨恨,索性不再搭理。

紫绸雀展翅飞过紫云之巅,少忘尘只觉得好似进了一扇天地大门一般,山的这一边与那一边完全是两个世界。山脚刚过,眼前豁然开朗,和煦的阳光拂照着大地,鸟语花香,灵气充沛,好似一个独立的世界一般。

紫绸雀降落在一棵足有数百丈高的巨大梧桐树上,一只长尾白凤飞来便啄,小雪儿双色异瞳白了那白凤一眼,那白凤便低了头去,不敢在靠近。

三人从紫绸雀上下来,由小雪儿领着下了树,少忘尘和少挽歌只觉得眼睛都看不够似的。

一步一景,景景不相似!

凤栖梧桐,凰饮甘醴。神鹿跃溪,红鲤群聚。

断崖之畔,瀑布银珠。云霓深处,丹鹤舞松。香花之下,玉兔成酣。青苔饶石,鳞蛇吐信。

天有翱云之雀,水有翻浪之鲵,山有散步之虎,花有绝艳之蝶!宛若世外仙境,不似人间俗物。

“好、好美啊……”少挽歌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满目都不够用似的,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少忘尘也是看得流连忘返,从心底里升起一种闲云野鹤的悠闲来。甚至他想,如果这一辈子就与如此美景作伴,也不枉一生了。

小雪儿倒是见惯这里的景色,反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只是听的小雪儿如此赞赏,一股豪气自然而然也就生了出来,骄傲道:“这是自然,此地一草一木都是老头儿精心挑选,你道这是草么?喵呜,这可是有固元之用的元阳草,固元丹便是以此草为主而炼制的!”

“天啊……”少挽歌一听,眼睛都直了:“那紫衣阿叔得有多少钱啊?用都用不完吧?”

小雪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是啊是啊,这老头是一等一的生意人,就算要买下你们聊城也是很简单的!”

“那就让紫衣阿叔去买啊,多好啊!把一座城池弄成仙境,那才是了不得呢!”少挽歌顿时道。

“喵呜!”小雪儿挥挥手,道:“放心,老头儿说了,原本就只是让你们来做客的,你们什么时候参观完了这东来阁,什么时候就可以回聊城了,生意人,童叟无欺!”

“这么简单?”少挽歌和少忘尘对望了一眼,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这也是此时的心情。殊不知他们两人之后为了走遍这东来阁,花费了多少时间与精力!

“喵呜,走吧!”小雪儿道:“老头儿脾气不好,等久了,会天地变色!”

“哪有那么夸张……”然而少挽歌话未说完,一个霹雳直接从天际打来,骇得她险些跳起来!

少挽歌黑着脸看着天边,原本阳光和煦的天色,突然乌云翻滚,雷霆轰鸣,千万道落雷好似雨点一般砸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天要塌了的无穷压力。

梧桐上的白凤,水里的红鲤,瀑布旁的仙鹤,山林里的猛虎,在这一声雷霆之下纷纷变色,凤凰惜羽,埋头树缝。红鲤潜水,碧波不生。仙鹤归松,相互慰藉。猛虎匍匐,蜷缩不动!霎时间,百花失色,百鸟噤声,百兽蛰伏,不敢有丝毫抵触!

小雪儿翻了个白眼,挥手打散了凑近了的雷霆,对着天边叫骂道:“死老头!斤斤计较,做得说不得了吗?小气鬼!”

“咳,嗯,猫儿,人客面前,好歹给我留些面子么!”

天边雷云深处,熟悉的声音传来,依然慵懒无比。

少忘尘和少挽歌面面相觑,心底里却是一般骇然,只是心里一念,就能引动天地变色,那是何等的修为与豪气?

不过小雪儿是明显不接这一茬儿的,哼哼唧唧翻了一路的白眼,没好气道:“脸面是自己挣的,自己丢人,怪别人作甚?给两个小娃娃来个下马威,你这老头儿真真儿的是幼稚!喵呜!忒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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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本宝宝相信本宝宝是最厉害的,哦也!】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来阁:遍地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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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东来阁:遍地危机

云霾遮蔽,一声挥去。

小雪儿娇嗔着,随手拂袖,天清云淡,风和日丽,原本好似风暴来临的景象瞬息退散,竟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即视感。

少忘尘和少挽歌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弱弱地跟着小雪儿。

“喵呜!”小雪儿翻了个朝天的白眼,招呼了两人,走到那处断崖前,指着那瀑布道:“千万要记得,这水是弱水,掉进去尸骨无存!”

少忘尘和少挽歌忙退了三步,却又自己打量起眼前的奇景来。

这断崖约莫有百来丈,与那株奇大的梧桐左右呼应着。有清泉自崖上飞冲而下,古语云的“疑似银河落九天”大概就是这副景色。水冲击在水潭里,雾起绿水,云霓自水面而生,又挂在断崖的另一头。仙鹤穿梭在霓虹之中,原本清秀素雅的仙姿便又多了几分灵动。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可是鱼儿还不在水里么?怎么就会尸骨无存呢?”少忘尘奇道。

“哼哼,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小雪儿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仔细瞧了那鱼,约莫有半臂长,猩红色的鱼鳞,双鳍有倒刺,一双浑圆的眼睛好似黑玛瑙镶嵌在头顶,居然还能眨眼!“不知道,不曾见过如此奇特的鱼啊!”

“此鱼名为横公鱼,瞧见那双眼睛了吗?”小雪儿随手一招,一条横公鱼就不由自主从水里跳到了水面上,她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直接插进横公鱼的鱼目之中,两枚眼珠就这样挖了出来,那凹陷的眼眶里流淌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玉液一般乳白色的汁水,还带着一丝好似桂花一般的香甜。“横公鱼全身剧毒,沾之即死,唯有双目能食。”

她讲一枚眼珠塞进口中,如含着一颗葡萄似的。

“咦——”少挽歌顿时嫌弃地皱了眉。

小雪儿笑着瞧了一眼少挽歌,从口中吐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来,道:“古时候有句话叫做鱼目混珠,鱼目指的就是横公鱼的的这一目珠。而珠则指的是灵宝珠。相传有个修真者要用灵宝珠炼制丹药来提升境界,然而灵宝珠却可遇不可求,只得大价钱悬赏。于是有人动了心思,捕了一条横公鱼挖了眼珠说是灵宝珠,去获得了那些财宝。”

小雪儿将另一枚鱼目递给少挽歌,少挽歌顿时退却三步,一脸的恶心。她又递给少忘尘,少忘尘也连连摇头。无法,她便又吮吸了这鱼目,吐出一颗一模一样的乳白色的珠子来。

“知道结局吗?那个求灵宝珠的修真者走火入魔,身死道消。而那个鱼目混珠的人不知横公鱼除了双目之外有剧毒,拿手扔回水里,也死了。”小雪儿挥袖,一道劲风将那条还在跳跃的横公鱼丢回水潭里,不多时,那条横公鱼的眼窝处居然又开始长出一双新的眼睛来。

“可是这和这什么弱水也无关啊?”少挽歌奇怪地看着那条横公鱼,奇怪的问。

“那是因为,横公鱼,只生长在弱水!你目之所及的任何鱼群,都不是外界江河里的杂种,就以这横公鱼的双目来说,磨成粉有活骨生肉之效。这弱水鲵的舌使之能通七窍。血色洵鲤是龙族后裔,血脉十分强横,鱼跃龙门便是此鲤。”

小雪儿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道:“弱水弱水,便是比寻常之水更加轻飘的水,质量如云如烟,人体一旦落入弱水之中,内外的气压就会使得**膨胀至炸裂,加上弱水还有强烈的腐蚀性,如剧毒一般,能烂肉化骨,自然也就尸骨不存了!”

她随手从草丛里捉来一只兔子扔进弱水里,那只兔子的皮毛沾之就直接化作浆水。整只兔子掉入弱水的速度何其快?可是少忘尘和少挽歌却十分清晰地看见那只兔子只要碰到弱水的地方就直接融化掉,好似泥巴入了水,直接化了一般。那过程看得少忘尘和少挽歌心惊胆战,那兔子腿已经没有了,血还来不及流,头还在挣扎的过程,简直令人不敢再看第二遍!

少挽歌直接害怕地躲进少忘尘的怀里,而少忘尘也畏惧的,下意识地又退了好几步,直到与那弱水岸边足有七八丈远,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这弱水真可怕!”少忘尘一边畏惧地想着,一边又有些蠢蠢欲动,弱水之中有弱水灵气,是水之灵气中极少见的一种,他想要得到此灵气!“这里的弱水竟是有一条瀑布、一个深潭那么多,如果我在这里住几天,我肯定能够学会操控弱水灵气的办法的!”

小雪儿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少忘尘,摆摆手,又在前头带路:“喵呜,警告你们哦,没事就别到这弱水来了,以你们的修为,比那只兔子还不如,掉下去就要身死道消,知道了吗?”

两人狠狠的点头。

绕过瀑布,小雪儿领着两人来到一块山壁之前。

这山壁像是某座山的截面,表面光滑无比。可是少忘尘才瞧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那山壁的材质十分特殊,黑色之中仿佛透着一丝幽蓝,有些通透,如黑色琉璃一般,却又比琉璃明显要坚硬得多。在那幽蓝之中,闪烁着一点一点细微的白色光芒——也许是彩色的,可是被石壁遮盖了光芒之后,就仅剩下如蚁卵的白色的晦涩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极了深夜无月的星空,好似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一般。

“啧,看了这噬魂壁,会追悔莫及的!”

就在少忘尘越来越沦陷于那深夜的星光一般的石壁中,昏昏沉沉之时,小雪儿一个巴掌甩在少忘尘的脸上。

少忘尘蓦地大惊,恍然回神,这一回神,他又是大吃一惊!刚才那短暂地甚至不到一息之间,他体内的灵气居然已经被抽掉了五息!是悄无声息的被剥夺了的灵气,彻彻底底的抽掉了!他之前废掉王三成和少袭辕的修为的时候,也是抽掉他们身上的灵气,可是那还有迹可循,可是这一会却毫无根据,就好像从来不曾有过一般!而且少忘尘发现,这抽掉的灵气的不可逆转的,除非他再一次修炼回来!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小雪儿及时打了他一个巴掌,只需要再过几个呼吸,他就要彻底迷失在那星光之中,变成一个好无修为的废人!

如斯一想,少忘尘只觉得背后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再看?

少挽歌仿佛与少忘尘的处境差不多,刚才她也看了一眼,不过她走在少忘尘的身后,比少忘尘看得短暂一些,小雪儿打少忘尘发出的巨大的动静,也将她拉回了神识,这一内视之下也是骇然莫名,丢失了不少灵气,白白浪费了不少苦修!

小雪儿瘪瘪嘴,道:“这种石头的材质名唤噬魂石,方才你们应该已经尝试过,该是名副其实吧?”

“雪姐姐,你干嘛不早早告诉我们嘛,这下子好了,好几天的修炼都白费了……”少挽歌顿时娇嗔道,撅着嘴很是不满。

“噫,身临其境,你们才能记住嘛!”小雪儿笑了笑,道:“噬魂石是天外来石,不到金丹障服的修真者站在此地面前,都要被迷惑心神,丢失修为,直到最后成了白痴一个,纵有魂魄,也和无魂魄一般,这噬魂石的名头由此而来!”

“好厉害啊!”少忘尘忍不住道。

“这是自然!”小雪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今日让你们吃些苦头,便是要你们日后不要乱走乱动,在东来阁,死人向来是最容易的一件事!”

“咦——”少挽歌顿时皱了眉嫌弃道:“那紫衣阿叔看起来也很和蔼啊?”

“喵呜,和蔼?”小雪儿又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和蔼与他,毫无干系!”

“猫儿,不可胡说,我是会悲伤的!”紫襟衣的声音又在半空传来。

小雪儿愤愤骂道:“做人讲点良心好不好!”

“你有良心吗?照面就落套,啊,你是吃醋吗?”紫襟衣的声音依然慵懒,慵懒之中还带着戏谑。

“喵呜!本猫发誓一定撕烂你的嘴喂猫吃!本猫是猫,是猫呀!是最为珍贵稀少的异瞳云猫啊!”小雪儿顿时发飙了起来。

“哎,哎,有人客在嘛,温柔一些,温柔一些……”

“老贼头!本猫和你势不两立!”小雪儿一个闪身,直接消失在少忘尘两人面前,只留下两个小小的人儿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少挽歌挠了挠脑袋,头上的莲花冠颤巍巍的,一脸的懵。

少忘尘无奈的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别乱走吧,就在这里等雪前辈回来,此地景物虽美,暗藏的危机却更多,只怕一个不小心,连雪前辈也救不了我们……”

少挽歌狠狠的点头,显然刚才见小雪儿吃活的横公鱼的眼珠,以及在这噬魂壁前的经历也是让她耿耿于怀,丝毫放心不下。

于是,少忘尘和少挽歌就相互依偎着,脚下连一步都不敢挪,好似临崖之险一般。

等了许久,少挽歌便有些不耐心了,抱着少忘尘的手臂甩了甩,郁闷道:“公子,雪姐姐怎么还不来啊?难不成把我们扔在这里了吗?挽歌的脚都酸了!”

“等等吧……”少忘尘刚要说什么,就见前方青石路尽头的花丛后转出一个熟悉的人来,不是獠翾又是谁?

“獠翾阿叔!”

“獠翾阿叔!”两人顿时挥着手臂打起招呼来。

獠翾抬头瞧了一眼少忘尘和少挽歌,满面疤痕的脸扯出一张笑容来,虽然只是两日不见,可还是如久别重逢一样高兴。

獠翾伸出独臂挥了挥手,小跑着过了来,他没有去看噬魂壁,可见他大约也是吃过这苦头的。“雪姑娘叫我来继续带你们去阁楼的,你们跟着我吧,不过切记,脚下要注意,此地虽然没有陷阱,但是危险比起陷阱更要厉害三分!”

少忘尘和少挽歌狠狠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东来阁:百妖现

第一百二十七章东来阁:百妖现

獠翾虽然平时的话不算多,尤其是上一次被少忘尘救下呆在少忘尘身边开始,话似乎就越发少了起来,没有了第一次相见的豪爽大气。这让少忘尘时不时的觉得,獠翾是否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底,只是他也自知没有能力去帮忙,而且也没有时间去帮忙,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但即便是如此,獠翾比起小雪儿来还是靠谱地多,虽然獠翾只是比少忘尘来到这里早了两天,但对此地还是颇为熟悉,一些有毒的植物,有隐藏毒虫的地穴,他都一一告知,免去了不少麻烦。

这一路走来,直让少忘尘和少挽歌两人感叹,何其美好的景色,竟有如此危机重重!

又来到一棵两人多高,一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面前,獠翾道:“此树是先生最喜爱的树,名唤凝碧树。此树已有四万年树龄,开过三次花,听闻今年的冬至,将是万年一次的第四次开花!”

“四万年?才这么大?”少挽歌顿时有些不信,在她看来,长了四万年的树,怎么也得有房屋那么粗吧?可是这棵树与她家门前的老桑树也大不了多少。“一万年才开一次花呀?有多少人才能看到这棵树开花呀,紫衣阿叔怎么喜欢这样的树,树嘛,年年开花,年年结果子的才是好树嘛!”

少忘尘倒是仔细打量起这棵凝碧树来,自从在精灵遗迹得到古树记忆,获得了无数木之灵气之后,少忘尘才算真正开启了巫师的大门,得以修炼气血之术,得以越级挑战,得以助他多次抵挡杀招。后来他更是被东来先生送与了一株婆椤双树,现在这婆椤双树还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只是寻常不敢轻易拿出来而已。

这株凝碧树确实不大,张开枝叶也不过三丈见方的地方,此树通体晶白,好似冰雕刻而出,枝桠灵动,叶片清脆似碧玉,宛若能工巧匠的天然之作。而他看到,此时的凝碧树的树上有四个巴掌大的花苞,这四个花苞就好似木兰花一般,通体晶莹剔透,甚至能直接透过重重花瓣看到玉髓一般的雀蓝色的花蕊,更添神秘。

然而让少忘尘惊异的是,站在此树树下,他感觉到十分浓郁的木之灵气,约莫有十多种,绝大部分的灵气都与精灵遗迹的木之灵气组成十分相似,然而此地的灵气相比较精灵遗迹,则要多了一种更加轻灵的木之灵气,根据大亓氏的传递来的讯息,那应该是共生灵气,共生灵气只存在于一些上古时期的与动物共生的木之灵气,但随着蛮荒的时代过去,许多动物灭绝,这种共生灵气也在自然的转化之下渐渐演变成了其他的木之灵气。

“这共生灵气多在植物与动物共生之时进行转化之用,不仅木之灵气有木属性的共生灵气,其余大多数的灵气也都有共生灵气,可是奇怪的是,这株凝碧树仿佛也并无与什么动物共生啊,怎么共生灵气这样浓重?”

疑惑归疑惑,可少忘尘还是发觉,这一株凝碧树比起精灵遗迹的古树少了一种木之灵气,是催生灵气,植物有催生灵气才能生长地又快又稳固,譬如一棵桃树苗,三年便能开怀结果。哪怕是精灵遗迹中的古树,也要催生灵气才能长得如此之大,能做一个空间的顶梁柱。

“这株凝碧树没有催生灵气,难怪生长的如此缓慢,四万年也才这么点大。啧,可是以东来先生的能为,要汲取来一丝催生灵气也并不难吧?这与乙木灵气几乎也差不多,根本不是什么难以见到的灵气啊?”

少忘尘兀自想着,獠翾却在解说着。

“此树开花难得,是先生最爱的树木,据说东来先生近来越来越少出门,也是为了不错过此树开花的那一刻。”獠翾道:“此树先生从不允许人乱碰乱动,便连雪姑娘也不能随意触碰,否则定要处罚,所以你们不要随意来这里,免得叫先生不高兴。”

“紫衣阿叔也不像是那种人吧?”少挽歌抿嘴道。

“东来阁自成一世界,比起什么洞天福地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在这里,先生便是绝对的主宰,一喜一怒足以牵动整个东来阁的阴晴圆缺。”獠翾寒着脸道:“先生若怒,雷霆轰鸣。先生若喜,万里晴空。故而此地的鸟兽都极力讨好先生,否则便是要遭殃的。”

“哇……”少挽歌大概是想起了才进来这里的雷霆大阵,一时间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少忘尘也是颇有震惊,他问獠翾道:“獠翾阿叔,你怎知道的如此详细?”

在他看来,紫襟衣可不像是一个勤快地会告知獠翾自己息怒的人,那寄奴的话比紫襟衣还少,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告知我的!”獠翾指了指面前,他的面前有一只五彩雉鸡。

随着獠翾的话音刚落,那雉鸡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披五彩羽衣的翩翩公子,半露着胸膛,拖着长袍,长腿修长,脖子高扬,便是变成了个人,也有几分雄鸡的姿态。

少挽歌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呀!你是妖?”

而少忘尘则惊愕的发现,此人居然有十品的修为!刚才是雉鸡时深藏不漏,化作人形竟是如此修为!

那男子瞥了少挽歌一眼,啧啧称奇道:“主人最近心情看起来不错么,居然又让两个人族进来此地!”

少挽歌闻言顿时大怒:“你怎么说话呢!真是无礼!”

獠翾便摆摆手,拦住了少挽歌,道:“他是雉鸡,的确是妖族。在东来阁,你之所见不是精怪,便是妖族。人族,唯有先生和我,此时加上你们两个。”

少忘尘和少挽歌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两厢对视,居然无言以对。

“所以啊,在这里,你们才是异类!”

这时,不远处的潭水里,那条被小雪儿剜去眼睛吃了的横公鱼尾巴一甩,腾上了半空,随身一晃,就成了一个美男子,一块红色轻纱随意地绕在身上,墨发随风飞扬,就如同画中走出来一样。

紧接着,那些牛羊虎豹,飞禽走兽,接二连三的幻化出了人形,孔武有力,一看便不好惹的十五品虎妖。一身亮紫色宛若朝霞披身的十六品紫绸雀。一袭白衣,坐在梧桐树枝头的十五品白凤……

一根树藤突然抽动了一番,一个身披绿叶的婀娜女子如刚睡醒一般在草地上趴着,缓缓起了身。一棵开满了粉嫩花朵的樱花树花丛中走来一个粉色衣裙的俏皮娘子,掩嘴娇笑着,花枝招展。一株荆棘抖了抖浑身的刺,变成一个瘦弱的男子,畏畏缩缩地看着眼前的人族……

少忘尘和少挽歌看得直张大了嘴,他们从没见过那么多的妖族和精怪,他们甚至看得木然了,连眼睛都忘记了眨,也不见一丝畏惧。

“这,这这这……”少挽歌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你们都是活的?”

坐在树上的白凤凰变做的公子笑着道:“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们是死的么?”

“呀!”少挽歌高高地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那公子,也觉得这话说得未免令人尴尬。

“我是白凤,本体是七百年的白灵凰族。”那位白衣公子率先释出了善意。

“你,你好,我叫少挽歌!”少挽歌看着白凤那一笑,顿时迷了眼睛,惊讶于畏缩顿时就变成了一副花痴的模样。

“在下少忘尘,各位有礼了,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少忘尘四方行礼,道。

水潭上漂着的男子便道:“我本体你们见过了的,是修炼六百年的横公鱼,名唤舟自横!”

天上飞着的紫绸雀则对他们招了招手:“紫轩,算是熟识了!”

“我是玉华虎妖,便唤我华庭好了!”

“奴家是秋水樱的精怪,公子唤奴家流樱便是!”

“哼,俺家牛犇,他们唤俺笨牛,你随意叫,别叫俺牛四就好!”

“兰君子,有礼!”

“冰云见过两位!”

“……”

一时间,那些精怪与妖纷纷介绍道。

少忘尘发觉,虽然此地多为妖族和精怪,可是他们之间有一种难得的和谐,丝毫没有传闻中的妖族和精怪那样阴森可怖,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嗜血和嗜杀,他们就好像是一群游览到此地的文人雅士,又好似三五亲朋好友相聚,只差了一壶酒水。

“小公子,你们是主人请来的客人吗?”那秋水樱的精怪流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围绕在少忘尘的周围,好奇的问道。

“嗯……”少忘尘想了想,道:“算不上客人吧?”

“那与我们一样便是被主人收养的吗?”雉鸡妖玦羽看着少忘尘又问道。

“那也不是……”少忘尘道。

这样一问,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他们来东来阁做什么?看小雪儿那模样,他们可不会是什么客人,想来要做东来先生的座上宾,他们也是极不够资格的。

可是若非是客人,难道是奴仆吗?可是他们也并未卖身给东来先生,自然不可能是奴仆,他也不可能当奴仆,便是北隅第一人的东来先生也不行,他可是巫师啊!

但若非客非奴,那算是什么呢?

“大概算是做生意的人吧!”沉吟片刻,少忘尘道,也唯有生意人最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吧?

虽然不知道交易为何,但是东来先生至少也不该是那种平白无故叫人来东来阁的人,特意与夙沙卿讨要了他们来,起码他的身上该是有东来先生所要图谋的事情,那么也就只能算是生意人了。

“生意人,啧啧,前一个来东来阁的生意人留下了半边儿身子,但愿你们好运吧!”白凤居高临下地道。

少挽歌则抬头问:“什么叫半边儿身子?”

“就是从头顶往下劈,左右对称砍成两半,一半送出东来阁去,一半喂了猪。”白凤哼笑一声道,随即大概觉得有些无聊,双手做了展翅状,顿时化作白凤模样,直接飞到梧桐树之巅去了。

“看来两位要自求多福哦!”流樱也叹息一声,直接没入了秋水樱花树之中。

只片刻的功夫,熙熙攘攘的草地上,只留下了少忘尘、少挽歌和獠翾三人。

獠翾似乎也是见怪不怪,没有多少波动,对少忘尘两人,道:“走吧,先生正在等你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傲峰渊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傲峰渊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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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毕竟是过年么,走亲戚很多,所以不出意外我是不会缺更少更的,但万一有意外么……也绝不断更!!!!绝不断更!!!绝不断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做多么就是三章变成两章。。。或者是一章。。。

不过本宝宝相信本宝宝是最厉害的,哦也!】

东来阁实在太让人惊骇,依照獠翾所言,他们一路走来,连东来阁百分之一的景色都不到,危险之处更是不足万一。

少忘尘和少挽歌便对东来阁,以及紫襟衣更多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他们知道,自己是被震慑了。

雷霆之怒,原本以为是修辞,然而他们却亲眼目睹了。百妖齐现,本以为是群妖乱舞,却不想是如同邻家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般,满是人味儿。

獠翾带着少忘尘和少挽歌走过了一道蓝紫色藤萝的廊子,廊子的尽头接连着另一处花园。此花园种满了碧叶垂丝的柳树,只是比之寻常的柳树更要高大几分,又多了一些灵气,一些精怪在树枝之间如蜻蜓一般玩耍,却又不吵不闹,好似穿柳之燕。

柳树下有一座凉亭,亭子六面遮蔽了珠帘与帷幔,微风拂过,珠帘发出清脆的叮咛声,帷幔便似蛱蝶之翼,梦幻无比。

亭中有琴声袅袅娜娜的飘来,格外悠闲动听,没有古筝的铿锵有力,也没有琵琶的珠玉满地,只仿佛自亘古而来,带来时间与空间的沉思,所谓绕梁三日,不觉如此。

獠翾朝着亭中拜了拜:“先生,人到了!”

“到了便好,你下去喂小仙儿吧!”亭中传来紫襟衣散漫的声音,虽慵懒,却不容人有拒绝的心思。

獠翾应了一声,对少忘尘和少挽歌相互点了点头,便起身下去。

“入内来吧!”紫襟衣的声音再度传来。

少忘尘拉起少挽歌的小手,拨开珠帘,又撩起帷幔,才见紫襟衣难得坐姿,双手如灵鹊一般跳跃在面前一把五弦古琴上,琴声有此而来。

“少忘尘携少挽歌,拜见先生!”许是从了獠翾对紫襟衣的称呼,少忘尘也开始唤紫襟衣先生起来。

“有礼有礼,无礼无礼,礼来礼去,不过闲话一句。”随着指尖最后一个音调落下,掌心轻抚琴弦,琴声便戛然而止,却也不显得突兀,仿佛给了原本的琴调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少忘尘偷眼看了一眼紫襟衣,见他嘴上噙着笑意,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快,便道:“先生可以嫌晚辈多礼,晚辈却不能无礼,这是礼。”

“歪门邪说。”紫襟衣笑了起来:“人嘛,活在自己,与别人有和干系?”

“江山江山,有人方为江山。江山有人,方为社稷。人在社稷,也容易身不由己。”少忘尘便拱手道。

“嗯,那你可有身不由己?”紫襟衣笑了。

“算不上吧,既来之,则安之!”少忘尘不卑不亢道。

“嗯嗯,你确实有趣!”紫襟衣和煦的笑着,拂袖将身前琴台收了去,下一刻便倒在了紫云榻上。

“忘尘谢前辈夸奖!”少忘尘忙一礼,道。

紫襟衣打了个哈欠,仿佛弹琴花去了诸多力气,有气无力地对少挽歌招了招手:“丫头,来!”

少挽歌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便松开他的手,走到紫云榻前蹲了下来:“阿叔好!”

“嗯,丫头好,你比你家公子可人的多!”紫襟衣十分喜欢少挽歌,一个托手讲少挽歌拉到了紫云榻上坐着,宠溺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

少挽歌瞧了一眼少忘尘,抿嘴笑了:“那是,公子想得太多,挽歌就不一样啦,只想着跟着公子就好了!”

“唔……少思少思,才是快乐的源泉啊,所以你的这个小公子,便如个小老头一般!”紫襟衣顿时调笑起来。

少忘尘闻听此言,只觉得有些窘迫,只是想来想去,虽然不知道紫襟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疼惜少挽歌,却是对这丫头极好的保护,他也就没有什么可焦虑的。

“臭老头!”亭子里白光一闪,小雪儿端了茶水现了踪迹,也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颇有愠怒地瞪了紫襟衣一眼。只这一瞧,瞧见少挽歌在紫襟衣的身旁,顿时小脸气得通红,指着紫襟衣的鼻子大骂:“下流!无耻!你除了本猫,怎可以有别的女人!”

少挽歌听得此言,也是满面尴尬,忙跳下来,怯生生的唤了声:“雪姐姐……”

“呔!一边儿去!”小雪儿剜了少挽歌一眼,气的小鼻子都皱了起来,直接将手中的杯盏扔在案桌上,骂道:“难怪你要叫本猫去数百里之外的沐灵山取沐灵水,许多年都不碰傲峰渊蓝了,今日却想起来吃了,喵呜,原来是差本猫出去,自己好找小娘子了,不要脸!”

“噫,六百年不曾换口味,难得尝鲜嘛!”紫襟衣依然笑着。

“你你你……”小雪儿气地说不出话来,狠狠跺了跺脚就要走去。

紫襟衣无奈叹息一声,伸手抓住了小雪儿的猫尾巴,柔声道:“猫儿,本公子是看你辛苦,为你调教苦力啊!”

“喵呜,你猜本猫信不信!”小雪儿大概也是不想走的,紫襟衣拽住了她的尾巴,她也不挣扎,双手抱着胸,一副待价而沽的表情。

“嗯哼,猫儿,过犹不及啊!”紫襟衣松了手。

小雪儿眼珠儿转了转,嘴角突然现了一丝笑意:“那好,你让他们两个去照看凝碧树去,不得上你紫云榻!”

“嗯,这个主意不错,就依你好了!”紫襟衣笑着道。

“这还差不多!”小雪儿顿时高兴了。

“哎呀,这样听起来,怎样感觉是本公子遭你的威胁了?哎呀,哎呀呀,真是苦也!”紫襟衣突然哀嚎一声道。

“哼哼,食色性也,看美了你的眼睛,毒痛你的心!你这歪嘴鸡,找本猫这只长命猫刚好。就别去祸害别人小姑娘了!”小雪儿蹲了身子,仔细端了七倒八歪的茶盏,用橄榄核点了红泥炉火,煮一壶清茶,顿时茶香四溢。

“哎……”紫襟衣叹息一声。

少忘尘和少挽歌互看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心中想法一般无二:以后的日子怕是有趣了。

而他们两个也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差事——照料凝碧树。

“来,饮茶,饮茶,上好的渊蓝,难得!”紫襟衣伸手将小雪儿斟满的茶杯分派到每个人的手里,自己却率先浅尝了一口。

“饮吧,老头难得大方,肯给你们分一杯羹。”小雪儿道。

“额……”少忘尘便立即拉着少挽歌行了一礼:“多谢先生!”

少忘尘端起茶杯,此茶清透带着如天空一般的蓝色,又似无尽海域的深邃,清香拂面,只觉得自己的内息“蹭蹭蹭”在往上长。

“好神奇的茶水,只闻了一口香气,先去在噬魂壁前丢失的灵气就全数补充了来,而且甚至还有增长的趋势,只怕再闻得几口茶香,就能到五十息了!”少忘尘在心底里暗自惊讶。

不过如此好茶,他当然也不愿意辜负。茶本身除了一定的效用之外便是木之灵气,这傲峰渊蓝中的木之灵气十分之浓郁,小小一杯茶,至少凝聚了方圆十里的木之灵气,浓郁的简直不可思议!

浅尝一口,少忘尘顿觉自己的**如同久旱逢寒霖一般,原本以他自己气血之术净化的身躯居然还能剥离出一些有害物质来,这些物质就如同是与生俱来,随着他的张口,全数排出体外。

“蹭蹭蹭!”

少忘尘惊讶的发现,原本他只有三十息左右的灵气储存,此时居然一口气增长到了五十息,以他对灵气的控制,再快也需要两三日才能与人体合二为一的灵气储量,居然只是一口茶的功夫,已经完全聚集!甚至现在他只要领悟一心千用的境界,就可以直接突破!

“好厉害!”少忘尘忍不住惊讶了一声。

少挽歌对此也分外赞同,她也是饮了一口,居然发现自己一口气到了五品筑基明息的巅峰,只差领悟元气,就能够突破到六品九息服气的境界了!

“渊蓝,原本是大巫界圣迹的特有树木,是初级巫师沟通上天的渠道。比之精灵族的香椤树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大巫界覆灭,渊蓝也挥之一旦。不过近万年前,在北隅极北、神魔不许之地,一株新的渊蓝渐渐成苗,扎根了万丈冰雪之下,汲取不化寒冰凛冽之气,其叶必须由温润的沐灵水沏之才能入口,否则只端在手中,都要结成玄冰不可!”小雪儿自己也抿了一口,呷呷嘴,介绍道。

“如此难得!”少挽歌惊讶了一声。

而少忘尘却是心神具骇,这茶居然与大巫界有关?一时间,他顿生警惕之心:“难道这也是先生特意来试探我的吗?”

然而想来想去,结论都是与前几次一模一样,根本难以理清思绪。

思索着,下意识的,便将手中剩余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口下去,少忘尘顿觉自己腹中如烈火烧灼一般,又好似寒冰入体人,让人遍体生寒,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小雪儿抬眼瞧着少忘尘,眨了眨眼睛,一抹笑意挂在唇角。

少挽歌还惊愕于茶水的功效之中,未曾发觉少忘尘的异状,欢喜之余,也是一口将茶水饮下。

只一口入腹,小雪儿顿时就痛苦的嚎叫一声,捧着肚子满地打滚。



第一百二十九章 龙头宴·初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龙头宴·初始

太尉府内。

少袭辕坐在蒲团上,浑身一震,顿时气劲爆散了开来,三品铜皮铁骨的修为顿时修炼回来。

“可恨!居然花费了一枚续灵丹才让我失去的修为全数补回来!这续灵丹乃是娘从外公那里求来的,本身是给外公的亲孙子留着,娘亲不知道豁出多少脸面,受尽多少冷眼才求来一枚!可恨!可恨!可恨啊!少忘尘,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和你那贱婢老母一样拖出去喂野狗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少袭辕一拳打在案桌上,那黄梨木的案桌居然在他一掌之下四分五裂,漫天木屑!

“笃笃笃!”

有敲门声传来,少袭辕皱了皱眉头,眼神中的戾气顿时敛去,寒声应了声:“谁?”

“二哥,是我,老七!”门外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老七?”少袭辕皱了皱眉,起身去开了门。

少征戟见开了门,正要进去,便扑面而来一阵木屑,顿时拧了鼻子嘴巴,手做了蒲扇将面前灰尘散去:“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满屋狼藉!”

“没什么!”少袭辕眼神闪烁了一闪,问少征戟道:“今日不是杨毅授课么?你怎么来这里了?”

“且说呢!我等去了学堂,谁知那杨毅并没来,拆了个小兵头子来告诉我们,说是杨毅奉了父亲之命去北隅聊城了!”少征戟不满道。

“北隅聊城?怎么去那儿了?”少袭辕微微一怔,疑惑道:“军营里十五品的修为也没什么,怎么突然将杨毅差遣去了?何况北隅距离此地千万里路,就是有灾乱也该有北隅的城池直接镇压,镇压不足才会调遣黑水旁镇守的军队。杨毅是父亲戎武军的亲信,怎么也不该他去啊?”

少征戟也是点头:“谁说不是呢?二哥你说,老大去了北隅,现在杨毅也去了北隅,北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哼,不就是魔乱么?”少袭辕道,他年纪略长,自然知道一些事情:“你从这里往北看,越过皇城,再越过巫祁山,便能看到魔云的影子,听闻那魔乱并不小。不过任凭魔乱如何厉害,也不会乱到我玄都来,就由他去吧!”

沉吟片刻,少袭辕又皱了眉,道:“不过老大也去了北隅,说明北隅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宝物出世。都说大灾之世必有举世之宝,以那魔云这几个月还没有被北隅数一数二的聊城毁灭,可见此次魔乱十分厉害,大概那宝藏也是稀世之宝。你道老大当真是有救苦救难、为国为民的心思?呵!”

少征戟也笑了起来,连连点头称是:“二哥说的不错,太玄真人这样厉害的人物,当年六王之乱时也没有出过手,那袖手旁观的本事自是一流。老大跟了他,想必也不会是去管闲事去了!”

少袭辕赶忙瞪了少征戟一眼:“不可胡说!太玄真人这样的大能何其了得?自是与天斗去了,还能管人间事?圣人不闻不问,天下自在心中,运筹帷幄,记得修口,免遭横来之祸!”

少征戟面色一僵,忙点了点头:“多谢二哥提点,太玄真人这样的大能,我背后说话只怕也是要被听到。”

“但看现在王居然破天荒让年满十岁的童男童女修真,就可知道天下不日就要面临灾祸。但看三五年之后,天下将是你我一辈人的天下,纵横四海,宇宙洪荒!”少袭辕举目远眺,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大争之世必有大机缘,这点是亘古不变的潜规则。”少征戟点头道,他年纪虽小,却也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是我们现在还在府中不能闯荡,恐怕再这样下去,这机缘都要被别人夺去了!”

“哈哈!”少袭辕突然笑了两声,对少征戟道:“你不知道,昨日我娘给我送续灵丹的时候从旁打探了些消息,父亲打算让我们修炼到六品九息服气,就出去闯荡,自己寻找机缘。”

“当真?”少征戟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拍手直叫好:“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至少也要等父亲回来呢!按照我们现在的修炼速度,加之父亲也开始往家里源源不断的运送各种资源,我们最多只要半年就能修炼道九息服气了!”

“半年,嗯,那就快入冬了!”少袭辕感叹道。

“寒来暑往,修炼的日子过得快!我看二哥你到时候修炼到六品再少许等一等我和四哥,四哥天生神力,二哥你资质绝佳,加上老七我从旁辅助,必然要闯荡出一番名头来,不叫父亲失望!”少征戟说得手舞足蹈,很是激扬澎湃。

少袭辕笑着拍了拍少征戟的肩膀,刚要说些共勉的话,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哎呀!见二哥你恢复修为一时高兴,险些将正事忘记了!”少征戟猛地一拍脑袋,当下道:“是六夫人,六夫人说要找我们几个公子吃顿晚饭,三哥身体不适,还叫寒翠那奴婢专门去接来。方才二哥你不在学堂,寒翠说不方便打扰二夫人,故而叫我来找你。”

“晚饭?开什么玩笑?”少袭辕顿时冷笑起来:“我们几个个个都过了辟谷生机的阶段,早已经不用吃饭睡觉,她这是笑话我们么?”

“噫,二哥,听寒翠那奴婢说,六夫人请的是龙头宴!”少征戟压低了声音说。

“龙头宴?”少袭辕皱着眉。

“嗯!”少征戟很是点了点头,道:“听闻六夫人早年在东华之地的深海抓了一头正在渡劫的蛟龙,距离真龙唯有一步之遥。她砍了蛟龙头,以太液存之,今夜这龙头宴,宴的是这蛟龙头!”

“什么?!蛟龙?太液!”少袭辕目露贪婪,他身为少戎狄最疼爱的儿子,这些自然知道是什么,即便没有当真知道用处在哪儿,但也真个明白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不消说六夫人休遗的太液池天下闻名,便是蛟龙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传闻中神龙生而万寿,鳞蛇千年成虬,万年成蛟,去九灾九劫成神龙。意思便是说蛟龙至少要修炼万年以上才是蛟龙,蛟龙不是一个物种,而是一个等级,蛟龙所产之子依然是鳞蛇,既非蛟龙,也非虬龙。

而传闻中,吃了蛟龙的肉,能陡生万钧力,能行万里风,若是运气好得到龙珠或者是龙胆,那更是能得到蛟龙的大部分修为和记忆,只要慢慢炼化即可,再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丹药辅助,也不用出门去锻炼修为。

少袭辕的贪婪之意丝毫不避讳,可见他对这龙头宴无比的感兴趣。

“既然是六夫人有请,又是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我怎么能落下?”少袭辕顿时笑了起来。

少征戟也是点头:“不错,那寒翠说了,今夜的龙头宴,有一枚蛟龙龙胆,唯有一个人可得,只是不知道六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了!”

“龙胆!”少袭辕的眼神更是如要吞下一头牛似的,贪婪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这可是好东西,我一定要得到!”

顿了顿,他看着少征戟道:“可是她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焉知此时无诈?”

少征戟挥挥手,道:“那有什么?她再怎么样也要顾及父亲的,又不会杀了我们。再说了,就算杀了我们,只要父亲回来,我们也未必没有起死回生的机缘,恐怕经历死劫之后修为还要暴涨哩!所以怕什么,左右是吃不了亏的!”

“你倒是豁达!”少袭辕笑了起来。

“想明白而已,不算豁达!”少征戟看着少袭辕道:“反正我已经想好了,那枚龙胆六夫人若当真拿出来,那我就让给二哥你,我吃龙肉就好。老大的修为太高,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三年,若是我们还不能齐心协力,那才是真正的笑话。只求二哥你将来要带着我们一同奔赴巅峰!”

“好兄弟!”便是铁石心肠,闻听了此言也有感动。少袭辕揉了揉少征戟的脑袋,保证也似的道:“好兄弟,一辈子的!你放心,我必定不忘你和老四!”

“那就先谢过大哥啦!”少征戟顿时笑道。

“不过,最大的威胁却是少忘尘,那小杂碎上一次居然能将我废了修为,也不知道他这一次会施展什么样的手段!”少袭辕的眼中再一次迸射出仇恨的目光来!

少征戟也皱了眉,上一次,他也是差点被废修为。虽然他没有试过这等场景,但是想想也觉得后怕,当下赞同道:“的确是这样,这个‘五哥’可真是太出乎我们意料了!”

想了想,少征戟道:“这样,到时候我和四哥左右牵制住他,二哥你一举拿下那龙胆直接服用。我就不信,少忘尘有如此胆子,会再度废我们的修为!上一次二姨娘看在六夫人的面子上还没有来得及过问,若是再来一次,看老夫人不砍了他的脑袋!”

“好!”少袭辕顿时道。

“反正去了才有机会得到那龙胆,虽然不知道六夫人到底怎么打算,以怎样的方式决定龙胆的去处,但她没有私下里直接给少忘尘,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机缘。若是不去,那才是当真要错过了!”少征戟道。

“你说的不错!”少袭辕点点头,觉得少征戟言之有理,当下道:“走,我们这便去会一会这龙头宴!”

“噫!二哥!”少征戟忙拉了一把少袭辕,笑道:“二哥,还不急在这一时。”

“怎么?”少袭辕不解。

“既然这主人家有请,我们这做人客的自然也该要些礼数!”少征戟道:“我也是才想起来,既然六夫人邀请,她至少在名义上是我等长辈,又要得到她手中的东西,这礼数自然不能少。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以前我们对她也没多少好脸色,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闲话,这一去,既是去了结旧账的,也是去结新缘的。”

“恩……”少袭辕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少征戟的意思:“那你说送何礼?她有太液池傍身,什么样的财富没有?你我能拿出来的,她如何能入眼?”

“啧,谁说要珍贵了?我们只是晚辈,只是小孩子!小孩子,这是最大的本钱哩!”少征戟顿时挤眉弄眼地笑道:“喏,二哥看,我已经准备好了!”

当下,少征戟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件物什来。



第一百三十章 龙头宴·少云翊

第一百三十章龙头宴·少云翊

少征戟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件东西来,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一件是一盆开得正好的素白色兰花,枝头上的兰花如玉女静立,十分素雅。一件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少袭辕皱眉问道:“这两件东西入得了她的眼?”

少征戟便笑道:“有何不可?二哥别忘了,我们可是小孩子啊,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什么大好的东西?再者说,就算我们年纪不小,一般的修真者又有什么东西能让六夫人看中?便是整个太尉府,恐怕能让她看上的,也唯有父亲吧?”

“啧!”少袭辕打了个响舌,很是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少征戟的意思,当下点头赞道:“不错,我们送不得大东西,却是可以投其所好。这两样东西虽然随处可见,更是不值一提,却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二哥说的是呢!”少征戟便笑道:“如此,我们便走吧?四哥早在家门口等我们了。”

当下,少袭辕随手提了那只金丝雀的鸟笼,往休遗的住所走去。少征戟也就捧着那盆兰花,跟在后面。

……

休遗的居所内,今日装扮的热闹了些,原本唯有寒翠一个丫鬟,此时居然又叫了四个丫鬟来帮衬。

“且小心些,夫人不喜欢大动静,你们脚下各自留意。”寒翠对几个丫鬟指点了两声,便提着裙摆,若云摆柳地步入了屋内。

屋内原本只是一个不大的圆桌,平时只放些时下的鲜花瓜果,已经一些茶水。此时却已经换成了一个一丈宽的大圆桌,周围摆了七八把椅子,铺上了狐裘。圆桌上早已经备好了瓜果酒菜,只是中心腾出了一个大地方,仿佛要放什么大物件儿。

寒翠自然不必亲自动手,撩起了珠帘往里屋走去,休遗正在内中梳妆打扮——她极少梳妆的。

“主子,要戴个发钗么?”寒翠见一项披散头发的休遗今日居然挽了发髻,发髻浓墨而浅彩,唯有一支固定的青玉荜芨,便显得休遗的脖颈格外的修长白皙,身姿越发轻灵高挑。

休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素手在唇上抹上花汁,原本便水灵的嫩唇便红润了几分,显得格外美艳。她闻听寒翠的话,便道:“珠翠徒有其重……便去庭园里摘朵兰花吧!”

寒翠抿唇一笑:“是呢,主子素来爱兰花,眼下这庭园里的兰花最好,又最配身上的兰蒂素群,寒翠这就去。”

她一路小跑着便出了屋去,不过稍时,她便指拈着一支白色兰花进了来。

休遗看了一眼,道:“真是极好的兰花啊!”

寒翠一边为休遗戴上这支兰花,一边笑着道:“是呢,只是比不得兰苑的兰花……”

突然,寒翠脸色一变,忙双膝跪地:“寒翠说错话了,请主子责罚!”

休遗眼神柔和,似有哀伤,却是浅浅一笑,扶袖搀起寒翠,道:“今儿是我生辰,没那么多规矩。你也跟随我五十多年了,知道我的脾气,下一次……”

寒翠连忙矮身一礼:“没有下一次了!”

见休遗重新做好,寒翠暗道自己说话不小心,却是连忙岔开了话题,道:“主子从不为自己过生辰,这一次,莫不是为了少忘尘那小子?”

“算是,也不是……”休遗眯着眼睛,拿梳子精致发髻,一边道:“玄祁帝下令让年满十岁的孩童开始修炼,一些大世家的弟子有些甚至才懂事便开始修炼,如此一来,十年之后将会有多少后起之秀?而此时此刻天灾**不断,六王之乱的二十多年之后,再起纷争,天下宝藏与机遇将横空出世,到时候恐怕他们在路上走着都要被宝藏砸中。而那一批人,便是那些后起之秀,那是全新的一代人,他们将瓜分这些机缘。你道我肯让玄祁帝一股脑儿将这些机缘全部囊括在手中吗?”

寒翠眼神一亮:“主子是打算培养新一批的跟随者?”

“不错!”休遗点头道。

“可是今儿这些人都是少戎狄的子侄,恐怕不好控制吧?”寒翠皱眉,忧心起来。

“挑选最好的一个便好,如肉中刺,眼中钉,这才能让少戎狄的气运渐渐出现豁口。”休遗叹息一声,道:“我原本以为少忘尘会是那一个人,只是没想到此子的心胸宽阔,居然没有恨意,根本对少戎狄构不成威胁!我要的是一把能助我杀了少戎狄的刀,而不是一根不痛不痒的肉刺!”

寒翠立时点了点头,却又道:“可是主子真要将蛟龙的龙胆作为此次头筹吗?这枚龙胆起码能让他们修炼到十五品金丹障服不出任何问题,还有蛟龙修炼的记忆,和蛟龙本身的血脉,便是修炼到十五品,那都是同境界无敌的!”

“没有大鱼在水,怎来过江之舟?”休遗轻笑了一声。

这时,外面有些许动静,寒翠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道:“许是那些小子们到了,奴婢前去迎接。”

“不必了,让他们自己进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品行到底如何!”休遗道。

寒翠点点头,便站在休遗身后。

少徵弦推着少言墨的轮椅缓缓步入园中,一边进来一边打量着。

“咳咳!”少言墨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好似大病一场,盖着厚厚的狐裘,几乎是要入夏的天儿了,还穿着数九寒天的斗篷和袄子。

“你的病怎么一下子就加重了?父亲带来的温旭丹你吃了无?”少徵弦停下轮椅,将狐裘帮少言墨掖好,又帮他带上耳护,捏了捏他的手,皱眉道:“怎么手还是这样冰凉?你这可是虚啊,不多补补怎么好?”

少言墨便笑道:“无妨,这身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左右是死不了的。只是苦了你,时常推我出来走走,比起我身边的随从都要贴心的多。”

“兄弟,不是口中说的!”少徵弦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继续推着轮椅,路过花园。“六夫人虽然名声在外,可是她这儿我还真没来过呢!父亲素来宠溺六夫人,只是瞧得这院子素净雅致,便也觉得心中安宁,没有凡俗的浮躁。”

“父亲久经沙场,最稀缺的自然是一份安宁。可惜你我的母亲为了争宠,整日里费尽心思,却是反而落了下成。”少言墨也欣赏着周围的花朵,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少徵弦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和母亲说了的,但是么……总之我还是觉得,母亲还是饲弄花草来得快活,她却不听的。”

“哎……”少言墨叹息一声,四下打量着,狐疑道:“咦?怎么不见六夫人她们?”

少徵弦转头看了看,也是没瞧见人,顿时道:“会不会是在屋里,所以没瞧见我们来了?”

“不会吧?听闻六夫人的修为比之父亲也差不了多少,但有风吹草动肯定是知道的……”少言墨道:“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少徵弦想了想,道:“那我便推你去屋内吧,外头有风。”

“噫,我的身子不打紧,主任不在就进屋,实在是不礼貌的。”少言墨看见花园中有个小亭,便道:“去亭内等候吧?”

“那好吧!”

休遗在屋内看的一清二楚,略微点点头,道:“可惜了一双可人的孩子,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只可惜一个身患顽疾,体弱多病,一个附庸风雅,不谙世事。”

寒翠也点头道:“那三公子少言墨天生少了一窍,只怕这一世人都要毁了。而那六公子,喜好诗书音乐,魄力也不够。”

这时,门外再来三人。

少袭辕一步跨进院内,便看到少言墨和少徵弦在亭中,当下笑道:“老三,你这病体沉珂可真是叫老六煞费苦心了,怎么,六夫人嫌你这病体晦气不然你们进门?哈哈哈!”

少言墨皱了皱眉头,倒是少徵弦气不过,回了一句:“二哥还是这样咄咄逼人,何必呢?我们从也无与你争抢的打算,你何苦处处针锋相对?”

“哈!说的好听!”少袭辕冷笑一声,直接领着少扬戈和少征戟进了屋去,见屋中大桌,菜肴喷香,中间留白,顿时对身后的少扬戈和少征戟道:“看来这龙头宴,是要等人齐了再开始了!老三、老六来了,却有八把椅子,除了老五那杂碎,还有谁?”

少征戟狐疑着道:“会不会是云翊堂姐?”

“少云翊?”少袭辕顿时皱了眉:“她与老大同岁,本来是叫她也来学堂修行,不过此女心高气傲不肯来,但听闻前阵子居然修练到了六品九息服气,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奇遇!”

“是啊,她与我们一道时间修炼,却是喜欢闯荡江湖,也不知道她怎么修炼的!”少扬戈也皱了眉。

“在家中是培养,在外面才叫机缘,可惜我们没有她的魄力,这倒也不好说什么!”少袭辕道。

“我不喜欢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我!”

此时,一个冰冷的女声传入 众人的耳朵。只见一女子身姿高挑,凹凸有致,一袭飘蓝镶金丝的广袖长衫,在大腿处分开了叉儿,一双笔直而修长的美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一双金线绣云纹高跟长靴踩在青石地面上,宛若鹤。一个马尾在身后随风轻扬,耳后悬挂着点翠柳叶流苏的耳挂,手中把玩着一根与她人等高的紫铜色棍子,棍子上雕刻着凤凰戏珠的图案。

她长眉入鬓,剑眉星目,琼鼻薄唇,眼睛看向谁,便觉得好似射了两道利刃一般犀利,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狂霸气势!

“云翊堂姐!”少徵弦见到此利落劲快的女子,顿时欢喜起来,甜甜的叫了一声,推着少言墨迎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龙头宴·龙胆

第一百三十一章龙头宴·龙胆

少云翊,是少戎狄胞弟少戎疆之独女。

可虽说少戎疆与少戎狄是兄弟,但是性格却是千差万别,少戎狄戎马一生,威风八面,是天玄王朝三公之首。但是少戎疆却是一介书生,寻常时候便是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英年早逝,婴孩尚在襁褓,便在回门之时被人相杀。少戎狄自然不罢休,为其灭了那个小宗门满门,殊不知,少戎狄的威名便是在那一次传播远扬的。

少云翊自幼便没了父亲,唯有母亲拉扯大,但可惜孤儿寡母多有欺凌,还是在少戎狄的庇护之下才能安然度过这十多年。

也许是因为母女度日难过,少云翊自小便巾帼不让须眉,甚至连原本少芙妤的名字都更了去。

正如少袭辕和少征戟说的那样,玄祁帝政令下达之时,少戎狄便要将少云翊母女接到府里来,让少云翊与自己的诸多子侄一道修行。不过少云翊虽是女子,却颇有傲骨,直接甩袖出了门,如今已有两月余,修为居然已经到了六品九息服气,也由不得少袭辕几人不知其味。

少云翊冷眼看着少袭辕,本要说话,却被少徵弦围住,凌厉如刀的眼神顿时软弱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和声道:“徵弦,许久不见了!”

“是啊,是啊!”少徵弦欢喜极了,连忙推着少言墨到了前头来:“云翊堂姐你看,三哥如今也能出门了,你们怕是更久没有看见了吧!”

少云翊看了看少言墨,皱眉道:“言墨,此时乍暖还寒,你的身子不打紧么?”

“谢过云翊堂姐,自从修炼之后,体质确实强了些许,只是这柄是娘胎里带的,没法根除,我也习惯了……”少言墨笑着道。

“嗯,多注意身子!”少云翊点点头,随即眼神陡然一冷,看向少袭辕三人,厉声喝道:“你们这三个臭小子再让我听到背后说我,我必要打断你们的腿!”

“不会不会!”少征戟抖了抖身子,连忙摆手道:“怎么会呢?我们便是说堂姐你,也是在夸奖你呀!你的修为那么高,我们怎么会得罪你?”

“不是便最好,我脾气不好,你们别惹我!”少云翊长棍往地上一杵,顿时尘土飞扬,平地炸雷一般。

少袭辕也是心有骇然,拱手致歉道:“堂姐息怒,难得一见,不必伤了和气的!今日是六夫人宴请,此时身在主人家,总要为主人家留些许面子的……”

“哼!”少云翊轻哼一声,却是不再搭理少袭辕三人。

左右瞧了瞧,少云翊问少徵弦道:“尘儿呢?去岁听闻他出事,我还不曾见过他,他可还好么?”

少言墨轻微咳了一声,缓缓道:“说不上好与不好吧,毕竟处境在那儿。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六夫人收养了他,至少平时府里的人不敢再不拿他当主子了。”

“可怜儿,可怜儿!”少云翊连道两声,却也唯有叹息。

“喏,五哥来了!”少徵弦此时嘴努了努门口,道。

少云翊转头看去,却只见一个清瘦的小子木讷的进门来,虽说有十岁多了,却小的比少征戟也大不了多少,可见是受了不少苦的。

“尘儿!”少云翊三两步走了过去,正要与少忘尘说话,却见少忘尘见了自己畏缩了回去,缩着手脚,低着脑袋,就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只拿眼睛害怕地看着少云翊。

少云翊心中疼惜,却是停了脚步,没有再走上前去:“尘儿……”

“堂姐不要难过,三哥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一直是这样,是心里着了阴影了。”少徵弦说。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须报。”少云翊心里憋着一口气,道了这样一句,直接进了屋内。

里屋,寒翠低声道:“现在人都到齐了,寒翠出去招呼。”

休遗点了点头。

正当众人无所事事,内心又各自算计之际,寒翠从屋内步出,俏声道:“让各位主子久等了,我家主子正在准备头筹,让奴婢请各位主子屋内坐,主子稍事便来!”

“嗯,那就进来吧!”少云翊第一个进了门去,寻了个左手的位置直接坐了。

之后是少袭辕,只是少袭辕见到少云翊坐在上座,脸色有些明显的不满,不过此时他不会发作出来,只寻了个右手上座的位置坐了。

其余人便鱼贯而入,仿佛分帮结派似的,少云翊一边坐着少言墨、少徵弦。而少袭辕这一边坐着少扬戈和少征戟。唯有一个少忘尘左右不是,坐在了他们中间,与主人家面对面。

纷纷落座,这几人便相互揣测着心思,谁也不多说话,竟然有一种难言的默契。也唯有少忘尘一人心无旁骛,或者说是呆滞的夹着面前的菜肴,津津有味的吃着。这情景落在少云翊的眼中,自然是无比的心疼,不过落在少袭辕的眼中,那就是颇有意味了。

片刻之后,休遗从屋内款款而来,直接落座主人位,七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六夫人!”

“各位都坐吧,本也是家宴,礼数自可免了!”休遗微微一笑,道。

少征戟年纪最小,却是最先说话,甜声叫了一声,道:“今日承蒙六夫人宴请我等,我们感激不尽。征戟见六夫人头戴兰花,十分好看,不觉又是一桩缘分,六夫人请看!”

只见少征戟手一挥,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盆兰花来,端着步出座椅,走到休遗面前行了一礼:“这兰花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花卉,却是征戟亲自在外头挖来的,六夫人看看,可还喜欢吗?”

休遗仔细看着兰花,微微笑道:“细叶如剪,花如玉女,确实是极品的野生兰花,七公子有心了!”

少征戟客气了两声,仰着脑袋重新落了坐。

紧接着,少袭辕和少扬戈都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一是金丝雀,一是凤尾蛱蝶,显然都是少征戟准备的礼物。

休遗略微点点头,道:“诸位公子客气了。”

随即,休遗手一翻,顿时一个车斗大的蛟龙头出现在圆桌正中。这蛟龙头远目绒耳,长须如鲤,长冉如狮,即便是已经死了,却依然让人觉得震慑,好似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人一口吞下似的。

众人一时间都看直了眼睛,他们虽然出身不错,但是这样贵重的东西的确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个的眼睛都如同长在这蛟龙头上似的,根本不肯挪开。

“这便是蛟龙头吗?”少袭辕自语着,只觉得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残尸都有如此威压,那全盛之时该死何等的厉害?这蛟龙头我一定要得到手!不,还有龙胆!”

每个人的眼中都或多或少有些羡慕与贪婪,唯有少云翊和少忘尘两人是例外。少云翊满目冰冷,什么也不放在眼内,而少忘尘则是一脸懵懂,好奇地看着。

休遗见几人看得差不多,便道:“这便是我早年在东华斩杀的蛟龙的龙头,今日就来宴请诸位。不过除了这蛟龙头之外,还有一枚蕴含着蛟龙一般修为的龙胆,这枚龙胆蕴含蛟龙万年的记忆和战斗经验,也是今日这龙头宴的头筹。”

此言一出,一众人顿时紧紧地看着休遗,期待她的下一句话。

休遗微微一笑,右手一翻,掌心顿时多了一枚鹅蛋大小,通体墨绿好似水晶一般的龙胆,散放着阵阵阴寒之气,无与伦比的威压就这样笼罩下来,若非众人都是坐着,桌椅又都是休遗特地换过,只怕这龙胆一露面,所有人都要被压趴在地上不可,连桌椅板凳都要被搅碎成齑粉。可饶是如此,众人的身上还是感觉到好似压了几百斤的重担一般,让人无法抵抗的同时,对这龙胆的贪婪之心又浓厚了几分。

她挥手将这龙胆包裹在一个微小的结界之内,众人顿时感到轻松起来,每个人都发觉自己的背后汗津津的。

“这是今日的头筹,龙胆。”休遗道:“但是龙胆有且只有一枚,我本想将此作为见面礼送与你们,却也碍于粥少僧多。是以决定你们之中有且仅有一人能得到这枚龙胆,而其余的六人,便以这龙头为食。”

少袭辕简直眼馋的不行,当下摩拳擦掌问道:“六夫人只说如何才能获得你的青睐,得到这枚龙胆?”

“哈!”休遗笑了一声:“二公子倒是心急,不过这的确是今日龙头宴的重中之重,而要获得这龙胆,只需要……”

休遗停了口,打眼看了众人一眼。

……………………………………………………………………

东来阁。

少忘尘才饮下那傲峰渊蓝,便觉得腹中好似火烧火燎一般,自己浑身的肌体都仿佛要烧毁,简直难以忍受。

“疼……真疼……”满世界的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恍惚中听见自己身边“咚”的一声,汗水朦胧中瞧得少挽歌捧腹栽倒在地,痛苦的呻吟着。

“前、前……”

少忘尘看向紫襟衣和小雪儿,才要质问,却一开口便泄了气,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公子!”少挽歌惊呼一声,却也忍受不住如此疼痛,也彻底晕了过去。

“喵呜,真没用,才一杯而已呢!”小雪儿撇撇嘴,不屑道。

紫襟衣换了个姿势躺在紫云榻上,轻声笑了起来,抓了一把小雪儿的尾巴,道:“当初你饮这傲峰渊蓝之时还是你幼年之时,加之你这品种的猫儿实在是天之骄子,他们又如何比得?”

“喵呜,别拽我尾巴!”小雪儿撇头瞪了一眼,不满道:“你说我皮糙肉厚就对了!”

“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紫襟衣顿时大笑起来。

“哼!”小雪儿气哼哼哼了一声,却是道:“你对这俩小家伙可真是足够好了啊,傲峰渊蓝这种拿出去就要遭疯抢的东西你都肯往外送,喵呜,你真是我认识的老头儿吗?几时这样大方了?”

“噫,我对你也不坏嘛!”紫襟衣道:“将你带回来的第一天便给你饮了此茶,让你得以突破品阶的分界,如今你凶名在外,唔,也可以说是我的功劳嘛!”

“呔!不要脸!分明是本猫天赋异禀,种族优势!”小雪儿双手一插腰,骄傲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龙头宴·打破桎梏

第一百三十二章龙头宴·打破桎梏

刀山火海,无边地狱。这样的痛苦,也许唯有无间才有吧?

痛到麻木,痛到愤怒与哀伤,每一寸肌体都在撕裂,每一块骨骼都在破碎,好似千万只嗜血蚂蚁在啃食着皮肉、骨头、魂魄。

“为什么……”少忘尘在昏迷之中无奈询问着谁,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人来回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呢?”

他哀怨着。是呀,他就是想不明白,不只是喝了一杯茶么?怎么就要痛成这幅德行?

只是这样清醒的意识也几乎只有一瞬,在那刹那之后,他便陷入了空无之境,没有痛苦,没有哀怨,也没有思维,就如同天地之间唯一的建木,静静地立着。

然而他本体的五觉却清楚的传递到自己的神识中,只是如同旁观者一般,走马观花也似的看着。

他看见有无数幽蓝色的气息在体内游走,既不是灵气,也不是药力,那是一种纯粹的,破坏之力,所过之处,如同死神过境,经脉尽断,血肉模糊,骨骼成粉。难怪会这样痛,他这样想。

渐渐的,他吃惊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寸一寸瓦解,就如泥塑遭遇了雨水,在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唯有最外面一层皮囊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这是要怎样?这茶水是毒药吗?”他着急极了,因为他发现,这幽蓝色气息所造成的伤势他根本无力修复,他的气血之术并不到家,简单的医治倒也罢了,治疗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伤势,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一刹那,他绝望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再无一丝完好,仿佛被人碾做齑粉,装在人皮囊中,看似是个人,其实连肉糜都不如。

“完了……”这是他唯一的感念,整个世界都如同崩塌了。

他明白,紫襟衣特意向夙沙卿讨了他来,肯定是有所目的的,只是没有想到,手段会这样狠而已。

可想着想着,他却唯有苦笑,虽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可是早就应该有所警觉了。北隅第一人,若当真是性情温顺,这第一人的名头是如何来的?若当真是性情温顺,为何那么多人见了他就如同见了鬼神一样,便是夙沙卿和虞天弓提起他来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唯恐有所不周?若当真是性情温顺,又如何经营得这天下第一的杀手联盟,无数死士为其卖命?若当真是性情温顺,怎么连自己的居所都布置的处处是机关,处处是杀地?

如是一想,除了讥讽,当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哎……这便是我的命吗?就连最简单的认祖归宗也称为了无稽之谈,我还能如何呢?”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自问做错了什么呢?自我出生以来,处处忍让,处处谨慎,不敢有丝毫的越矩,可是我还是被处处刁难,处处受欺凌,试问我错在哪儿了呢?这样便要我死,我怎么能甘心?便是要死,也要那些人跪在地上给娘亲认错,至少也要让娘亲的尸骨葬在少家的祖坟里,至少要在少家的祠堂内供奉她的灵位,至少可以让我堂堂正正地走进少家,堂堂正正的站在父亲的面前,这怎么就不行呢?难道这也是知心妄想吗?”

“我可以不求富贵,不求闻达,但求天地之间昂首阔步,天啊天,你就真的这样容不下我吗?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要来害我,明里的,暗里的,我躲了一劫,渡了一劫,接下来的怎么办呢?”

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在仰天咆哮,质问苍天。

是啊,存于心底的不甘心,不公平,由来已久,又哪里只是这半年来的阴谋算计?可是他向谁去发泄呢?

没有,从来没有人。

便是知道他所有事情的少挽歌,也不曾听闻过他的半句抱怨,半句埋怨。不怨吗?当然不是,只是还有比怨恨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只好压下了。

他喊着,喊着,便哭了。

自娘亲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哭过了,可是如今的委屈,在死亡面前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他以为就这样要死了。

只是他想起了少挽歌。这丫头是他从村子里带出来的,还那么小,走到哪里都跟着,如同自家妹妹一般,怎么放得下呢?

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他怎么甘愿赴死呢?

求生的意志油然而生,顿时一股无形的能量渐渐传递到了周身,磨灭的骨骼在重新愈合,肉糜也似的血肉在重生,断做千千万的筋脉在重续,渐渐的,渐渐的,整个身躯如枯木逢春一般,再度焕发生机!

“这是!”

少忘尘心有骇然,他的“眼睛”所过之处,已经完好如初,甚至骨血都好似已经被打碎重新炼制过,身体居然前所未有的具有力量感。

他发现,此时自己的身体比起原来更加修长匀称,原本小时候因为卑躬屈膝的些微驼背也已经变得挺直,瘦弱的身躯也变得强劲而有力,充满了爆发力,他的面目五官还是原来的他,可是却仿佛又精致了不少,就如同将一块玉胚再次精工雕琢一番,简直是完美无瑕!

然而最让他欢喜的是,原先躯体被打碎时候,与身体融合为一的灵气全部消散,甚至连丹田内的气海也消散无踪。只是当时他沉浸于自己将死的悲哀之中,这些反而不去在意。而这个时候,丹田重聚气海,此时的气海比之前多了一丝幽蓝色,如同银河一般在缓缓运转。而他体内的灵气也全部恢复了,甚至……

“天爷呀!我体内此时居然已经有六十息的灵气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不是才七品飞身托迹吗?最高也该是七品飞身托迹的巅峰,达到五十息就已经是瓶颈,现在居然已经是六十息的灵气,这这这……”

少忘尘简直惊骇莫名,原先的悲戚几乎一扫而空,那些幽怨也好,不甘也罢,此时都好似一个笑话一般。

“原来是这样!东来先生要我饮下的那杯傲峰渊蓝,居然是助我打破身体桎梏的无上神药!原来道法因为身体的原因会有所封顶,再有超越便要使得人体无法承受。就如同一个瓶子只能装下十颗石子,非要装下十五颗石子,不是石子变成砂砾,就是瓶子要破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这傲峰渊蓝却是让我突破人体的极限,就是将那瓶子从本质上扩大,那么不肖说十五颗石子,便是二十颗石子也是能够装得下的!”

“那么这样一来,同等境界之中,除却法宝的强弱和人数的多少,我便是绝对的占有优势。别人的七品最多能同时凝练五十息的道法,而我却能凝练六十息,他如何还是我的对手?”

少忘尘顿时想明白其中关键,心中除了感激之外,还有稍许羞愧。

“原来东来先生是帮了我,我竟是以为他要害我,真是惭愧!”

“不过也是东来先生没有事先说明,我才有如此想法的啊……”

“可是,世界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吗?先是无价之宝婆椤双树,再是傲峰渊蓝,这都是要让无数修真者抢破脑袋的东西,他便这样轻松给了我,这……难道后续他有事非我和挽歌不可?之前见獠翾好似也并无异常,獠翾应该是没有喝这傲峰渊蓝的,那这就奇怪了……”

“罢了,我便去问一问东来先生吧,起码也要道一声谢意。”

少忘尘想要醒过来,只不过身躯才经过重塑,还处于身体上的昏迷,便是他想醒来也醒不来。

少忘尘倒也没有着急,索性在神识内自我思索着。

……………………………………………………………………………………

七人目光灼灼,都看着休遗说接下去的话。

却也不知休遗是卖弄玄虚还是什么,只是在半句话时停了话头,笑着看着众人。

少扬戈素来沉不住气,当下问道:“六夫人,你倒是说啊,只需要什么?”

休遗笑意更甚,将那枚龙胆直接放在蛟龙的头顶之上,道:“你们只需要证明自己的姿势最好,运道最盛,这龙胆便是谁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虽然年纪小,可也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明白休遗话中的意思。

“这六夫人的话无非是要在我们之间挑选一个最有前途、并且愿意投桃报李的人。”少袭辕顿时暗中腹诽着:“哼,虽然这也无可厚非,若真是白白拿出来,那才是见了鬼了!不过我倒也不怕她能怎么样,便是将来要操控我,父亲第一个是不答应的,他岂会让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女子操纵?何况父亲的修为要远远高出她,她也未必能兴风作浪。我看她无非是要在太尉府站稳脚跟,甚至有意染指朝廷,所以要拉拢我们之间的一个家族作为同盟。今日拿这龙胆作为头筹,将来那些世家、官员就是心生怨恨,她也能推在我们技不如人身上,果然打的是好主意!”

殊不知,除了懵懂的少忘尘,其余几人都是如少袭辕一般作想,顿时眼神各有阴晴,便是少云翊的眼神也无比的冷冽。

“六夫人,那如何证明这资质与运道呢?这可都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我们几人有如何知道公平不公平呢?”少征戟探了脑袋,看着休遗问道。“我们其人修炼的时间差不多,可是年纪各有大小,修为也各有高低,比武也是不可行的。”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少忘尘,虽然见眼前这个少忘尘痴痴憨憨,只拿眼前的吃食做宝贝,可是他是如何都不会忘记,就在前几天,这个平时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的人居然一口气废了少袭辕的修为,下手狠辣半点无留情之意,便是他自己也险些要遭到这样的灾难。这教训,他是如何也不敢再吃了!

此时寒翠道:“各位主子稍安勿躁,主子早已经将此事备妥。”

说着,寒翠手中一闪,屋外的院子顿时如行道树两面排开,在中间开辟出一块十丈见方的演武台,只是演武台上有十二根柱子,上有紫色雷霆萦绕,“滋滋”作响,好似有无穷威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头宴·再临

第一百三十三章龙头宴·再临

演武台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少云翊毕竟是此地修为唯一一个修炼出自己元气的人,见识自然也广一些,瞧见此等情景,顿时奇道:“这是……紫府仙雷?”

休遗微微点头,道:“不错,这正是紫府仙雷。”

几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寒翠便解释道:“这十二根台柱乃是一个阵法,会将上演武台的人修为镇压在同一个制定的境界,无法超出规定的境界施为,也没有办法运用法宝武器,只能凭借自身最纯粹的实力。”

少云翊道:“我明白了,六夫人还是要我们比武,谁赢了这龙胆便是谁的,是吗?”

“是,也不尽然是。”休遗道:“战斗之时的心态与技巧,才是资质的体现,而突发事件的应对,则是气运使然。”

刚等休遗说完,少云翊便右手做了“拒绝”的手势,道:“多谢六夫人好意,今日请我来会这龙头宴,不过我对这什么龙胆、龙头并不敢兴趣,这一战,权当我退出吧!”

“哦?”休遗眼神微微一闪,却是浅浅一笑:“云翊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少年英豪,能让出这龙胆,也是你之魄力所在!”

“魄力是对在意之物的取舍,而我却对这龙胆和龙头毫不在意!”少云翊以手抱胸,将胸脯挤压地浑圆:“我的修行丝毫不借助外物,乃至无根之境,便是这根如意棒也是我一根肋骨所锻造,不以外物为之。六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龙胆和龙头,就让给各位堂弟吧!”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则各有心思。

少袭辕看着少云翊,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而少徵弦则是满心敬佩,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如此潇洒的!

休遗眯着眼睛,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好强求了!”

少云翊爽朗一笑,道:“不过诸位堂弟之间的切磋,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的!”

休遗顿时对寒翠道:“寒翠,看座!”

“是!”寒翠顿时在门口陈设了两张太师椅,又在旁边摆了四把椅子。

“诸位,请!”休遗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少云翊也毫不客气,没有丝毫的讲究,率先走出门口,直接寻了个靠右的位置坐下,而休遗则坐在了左侧。左侧下方,是四把椅子。

休遗道:“想来各位也是对这切磋有所顾忌,为公平起见,便由抽签决定你们各自的对手吧。”

她手中现出一个竹筒,内有六支竹签,道:“这六支竹签分别有两支先、中、后签,抽到‘先’字签的两人便是开场之争,由此推之。三轮之后,胜者三人,三人再分主次,胜者拔得头筹,如何?”

少袭辕和少扬戈早已经摩拳擦掌,顿时道:“好!”

少徵弦见少袭辕气盛,却也不甘示弱,顿时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便是如此!”

当下,除却少忘尘之外的五人全都迎了上去,各自抽取竹签,这剩下的一支,则是落到了少忘尘的手中。

“‘先’字签,谁与我争!”少袭辕看得竹签,顿时“哈哈”一笑,亮了竹签道。

“二哥,是我!”少征戟拿着竹签走了来。

“我是‘后’字签。”少言墨看着竹签道,又正好看见少徵弦与少扬戈走到了一起,便道:“看来,是我与五弟一道了。”

少忘尘转头看向少言墨,顿时咧嘴一笑,索性三两步跑到少言墨的身旁,一屁股坐下。

而少徵弦则是苦笑着坐在少言墨的另一侧,与少扬戈相邻,他撇了头对少言墨道:“真是可怜我也,怎与这蛮子也似的四哥做了伙,这不是叫我讨皮肉吃么!”

“无妨,拿出自己的实力就好,权当是弟兄之间的切磋么!”少言墨柔声劝道。

而少袭辕看着少征戟,顿时笑了起来。

少征戟对少袭辕使了个眼色,直接走到演武台上去。

因为此时的少征戟也已经突破到了三品的修为,而少袭辕也是三品修为,这场演武自然是以三品为界限。

少袭辕脚下一蹬,三两步飞身上了演武台,对少征戟笑道:“老七,这一次却是你我相争了!”

“二哥只管来便是,小弟也自该全力施为!”少征戟抱了一拳,顿时道。

话音刚落,少征戟眼神一横,捏着拳头直接冲向少袭辕。

少袭辕瞧见如此,却是不慌不忙,脚下向左一闪,随即右手抓住少征戟的拳头,左手往少征戟的腋下狠狠一拳,只闻得少征戟一声惨呼,顿时被打的倒退了好几步。

“呼呼……”少征戟喘息着,缓了口气,对少袭辕道:“二哥,同是铜皮铁骨,你却比我力道大得多了!可是我的灵巧也未必输于你,且看来!”

少征戟脚下连动,手上的拳头接二连三冲向少袭辕,少袭辕却是悍然一拳,打破所有攻击。

少征戟见状,仗着自己身材矮小,直接从少袭辕的腋下钻到少袭辕身后,正准备要出手,却是不想少袭辕直接向后一仰,再次与他对了拳头,将少征戟打退了老远。

“打住,打住!”少征戟连忙做了“罢停”的手势,接连着咳了好几声,忙道:“二哥,是我输了,我的力量不如你,便是再打也无用!”

“哈哈哈!老七你的力量也是不错,只可惜年纪且幼,骨骼尚未长硬实,却是要吃亏的!”少袭辕大笑起来。

“嗯,二公子赢了。”休遗浅笑着点了点头。

“哈!”少云翊讥讽的笑了一声,自然看出来是少征戟故意输给少袭辕,否则同是铜皮铁骨,又哪里只有两招就能落败的?谁都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么点小伎俩?

她素来不屑这些宵小行径,此时更是不想再看一眼,索性别了头去看花。

这么些表情自然也落在少袭辕眼中:“哼,真当你了不起吗?谅你今日装得大方,殊不知你在外面得到些什么机遇,靠自己?哼,谁信!”

不过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少袭辕依然保持着微笑,搀扶着少征戟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下台来。

“恭喜二哥!”少扬戈也道喜道。

少袭辕点点头,却是与少征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

“老六,该咱们了!”少扬戈直接挥了挥手臂,对少徵弦道。

少徵弦苦笑一声,对少言墨笑了笑,走上演武台去。

因为两人都是二品辟谷生机,所以自然是以二品境界为封顶。

这一战几乎毫无悬殊,因为二品辟谷生机根本还没有修炼到四肢,所以完全是身体的力量,拳拳到肉。而少扬戈素来喜爱争斗,故而才会被少徵弦称作是“蛮子”,而少徵弦则是以诗书琴棋为乐,这高低立即就见。

只不过这一战下来少徵弦面上、身上多了许多伤势,原因无他,少扬戈虽然修为不如少袭辕和少征戟,可是下手的狠辣与敏捷简直就像是争斗的猛虎,将少徵弦打的毫无反击之力,连认输的话都是他被打倒在地,趁着少扬戈没有及时追上来而喊的。

“四公子赢!”休遗道。

少袭辕满意极了,这正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走去。

寒翠拿了一枚恢复的丹药给少徵弦喂下,当下少徵弦的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并无大碍。

“第三局,三公子与五公子!”休遗道。

“五弟,该咱们了!”

少言墨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身上的狐裘才落下,便忍不住咳了两声,几乎就要栽倒。

“三哥……”少忘尘怯怯的看着少言墨。

“无妨,来,你搀着我上去。”少言墨微微地笑着,温柔无比,像极了慈父。“我虽未必能赢了你,却也不能叫别人小瞧你,说你不战而胜。人呐,该有骨气之时,便是要有骨气的,还记得那天,你做得很好,好得让我刮目相看。这一次,你也不要手下留情,放心,我这身子,要死,早就死了的。”

“三哥……”少忘尘木然地搀扶着,想说些什么,又好似没有什么措辞,只又唤了一声。

“来。”少言墨牵了他的手,两人颤巍巍地对立着。

“六夫人,我素来体弱,就让我以二品的修为对五弟吧,他这一品的修为,怕是对付我也足够了。”少言墨遥遥对休遗道,有气无力的。

休遗略微点头,直接挥手撤了那十二根台柱。

“多谢。”

少言墨对休遗点了点头,然后对少忘尘道:“你来攻,我来守吧,只你的手指点在我的心脏口,便是你赢,如何?”

少忘尘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然后捏着拳头,毫无底气的“呀”了一声,跑向少言墨。

………………………………………………………………………………

少忘尘正值内心复杂之际,他发觉,很多问题他越是想,便越是想不明白,至少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北隅第一人的东来先生为什么对他如此厚爱,要将婆椤双树给他,还给他喝了傲峰渊蓝。

所以,少忘尘索性就当是休息了,他这半年以来,时时刻刻都在提防,都在小心谨慎,也果真是许久没有这样安睡了。尤其是这半个月来,先是因为太液丹一事被青槐设计,又是被东来先生强行带走,又在义正山庄险些被罗松明杀死,然后转回了瞭望台杀敌,又接手虞上邪失踪之事,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接踵而至,每一桩每一件看似都与他无关,可是最难做的人却都是他,好似事情是借由别人的事情针对他而来似的。

此时难得松懈下来,心境居然无比的安宁。

他想起了小时候,虽然小时候很多都是不好的回忆,可是总有那么一些欢喜。

他想起了他被少袭辕、少扬戈两人打的不轻,回到家他的娘亲便用纸糊了一个风筝给他。那风筝飞不高,因为纸太薄,飞得高了,风疾了,那风筝便破了。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和他的娘亲在院子里欢声笑语的,并不孤单。

想着想着,少忘尘便恍惚间看见眼前有一点血红,那血红的亮光格外的眼熟。

“咦?好熟悉的感觉!”少忘尘心中疑惑,抿了抿唇,他抬步朝着那血红的亮光走去。

越走过去,他的五感便越发清晰,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景致在眼前从模糊变到清晰。

“你来攻,我来守吧,只你的手指点在我的心脏口,便是你赢,如何?”

“这是……这不是三哥的声音吗?”少忘尘无比的惊讶,随即,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又分明是自己身份的记忆传递到了神识中,几乎只有那么一刹那,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龙头宴·对峙

第一百三十四章龙头宴·对峙

他的脚步已经迈向那弱不禁风的少言墨,他的拳头几乎已经要打到少言墨的胸口,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下一刻,少言墨便要倒地不起。

因为他是少忘尘,他有七品的修为!而少言墨不仅体弱多病,更是先天有失,修为也才二品,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少忘尘来不及看周围的情形,眼看就要撞上少言墨之时,他的脚下一个扭转,冲势戛然而止,只探了右手,一指点在少言墨的心口,与此同时,一道阳火真气和乙木灵气注入少言墨的体内,瞬间烧尽少言墨体内残存的药物杂质,并且保护他的身体不受寒风侵蚀。

“三哥,多谢你!”少忘尘轻声道。

这个三哥,自他记事以来就见过没几次,越是年关越是寒冷,他的病体也就越重,也就春末夏初,和夏末秋初之时寻个天气稍好些的时候来花园里走走,偶尔能看得一两眼。只是那时也只是点头打了招呼,算是认识,却并不熟识。

但他对这个三哥印象很好,虽然见得不多,可是是为数不多的太尉府中仅存的几个会给他笑颜的人。他的记忆中,这个三哥温柔和雅,知书达理。

如今这个木偶“少忘尘”的记忆席卷而来,方才少言墨对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心里,在这个人情冷漠的太尉府里,他如何能不感动?

这一声谢,是油然而发的。

少言墨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内发生的变化,几乎只一个刹那,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暖洋洋的,再也没有寒津津的感觉,人仿佛也畅快的多了。

他吃惊不小,却是不动声色,微微笑着,对少忘尘点了点头:“五弟,你果然非是池中物!我说话算数,你点到了我的胸口,你便是赢了的!”

少忘尘与少言墨对视着,微微一笑:“三哥,我扶你下去!”

“好!”

一旁,休遗微微皱了眉,她的眼神落在少忘尘的身上,灼灼如炬,好似要将少忘尘看穿似的。直到少忘尘搀扶了少言墨回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重新给他盖好了狐裘,她才道:“是五公子赢了,寒翠,给三公子服下调息丸,三公子劳累了。”

寒翠看了少忘尘一眼,福了身子称是,便端了茶水来,亲自服侍少言墨服下药物。

“谢六夫人关怀!”少言墨笑着拱手一礼。

少徵弦则对少言墨窃窃私语道:“三哥,你无碍吧?这五哥下手可重?”

少言墨笑着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少忘尘,对少徵弦道:“五弟知道分寸的。”

少徵弦不明其意,却见少言墨脸上红润了不少,倒也算心思大定,没有再多问。

而少忘尘则适应着这具躯壳。他对这躯壳还算熟悉,好似是自己的另外一个身子一样,记忆中的自己也是自己,本来是十分怪异的感觉,不过因为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一次“穿越”,他反而很快就适应了。

“这个少忘尘果然便是六夫人打的障眼法,看似是我,其实不过是偶人,都是她在操控,在人前表现得比我早先还要唯唯诺诺,更甚没有思想,好似痴儿一般。”少忘尘心里个明镜似的:“而我此时当真俯身在这个假的少忘尘身上,六夫人不可能没有感觉,只是看她此时眼神虽然凌厉,却暗含疑惑,可见也不是十分确定我的存在,我倒是先要装疯卖傻才好。在聊城这么久,这位六夫人的名头多多少少也打听了一些,她之前所谓的帮助我,也无非是利用我对付父亲而已,我固然要感恩,却不可以被其操控。”

依照着这假少忘尘的记忆,少忘尘憨憨呆呆地跑到一旁找寒翠:“果子,果子!”

寒翠看了休遗一眼,便拉了少忘尘进屋去拿了一个蜜·桃,少忘尘将蜜·桃在身上擦了擦,便直接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休遗看地更是有疑虑。

“方才我分明是对这木偶有一瞬间的失去联系,只是此时又仿佛能联系上,却又只是一半,另一半依旧无法控制。难道此子居然又回来了?”休遗暗自想着,眼神半点不离少忘尘,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但今日与之前那日却又是有些不同,之前那一次是完全无法操控,这又是为何?”

少忘尘自然能感觉到休遗的目光,宛若芒刺在背,他知道自己不能避开,便憨笑着迎上了休遗的目光:“姨娘,你吃无?”

“嗯……”休遗疑惑更甚,却是不便再如此沉默下去,当下右手现出三根竹签来,看着其他人,道:“如今三轮已过,胜者为二公子少袭辕、四公子少扬戈和五公子少忘尘。接下来依然是抽签,此三根竹签两短一长,长者轮空,胜者对决!”

“我先来!”少扬戈距离最近,昂首阔步走向前,直接抽了其中一根。

少袭辕自然也不甘落后,也上前抽了一根,两人一比对,却是哼笑了一声:“看来我们两人是短签了!”

少忘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才将桃核往院子里的草地上一扔,沾满汁水的桃汁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蹦蹦跳跳地将最后一根竹签拿走:“哦!哦!我是最长的,我是最长的!”

少袭辕冷笑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倒是少徵弦与少言墨在一旁低声说着话:“三哥,五哥的运道倒是真不错,这次居然轮空了!”

“别小觑了五弟,他恐怕将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人哩!”少言墨意有所指地道。

少徵弦看了几眼少忘尘,顿时想起之前在学堂废了少袭辕的事情,当下惊骇道:“你是说,五哥一直是在藏拙?”

少言墨笑了笑,却是不语。

恐怕这里谁也没有他的感触深。方才少忘尘一指点在他的胸口,一股湃然灵气便自胸口输入自己的体内,在身体内游走,将多年沉淀下来的残存药力起码拔除了一半以上,可惜只是一个照面,否则他丝毫不怀疑,那些阻碍他修炼的药力会直接清除。

其实少言墨的资质根本不比少袭辕差,甚至还要高一些,只是碍于长年累月的药力扎根在骨肉之内,使得灵气没有地方去扎根,所以才会修行如此的缓慢。而修炼这种事情,只要不到金丹障服,多一窍,少一窍,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金丹之前的修行,只与**和神识有关,而他的**和神识与常人无异。

这时,少扬戈走到休遗面前,拱手道:“六夫人,这一战与二哥相对,少扬戈却是有自知之明,自觉不如二哥,故而这一战弃权!”

少征戟在一旁微微笑着,胸有成竹的模样根本不似一个九岁孩童。

休遗自然看得出少扬戈只是在为少袭辕保存实力,不过她也不拒绝,而是道:“好,那么就只剩下二公子和五公子了!”

少袭辕随手将竹签扔到一旁,看向少忘尘道:“五弟,只剩下我们了!”

少忘尘则是一眼看出少袭辕体内灵气与药力相互结合与排斥,不用多说也知道他之前将少袭辕废去修为,肯定是有人拿了什么丹药来给他服下,重新恢复了修为。这样的丹药其实也并不昂贵,毕竟少袭辕那时候才是三品的修为,一共也就几百缕灵气,便是三品巅峰四品之初,也才一千二百八十缕灵气,连两息都不到,便是一枚随便的回灵丹就能复原。要知道,当初他的一枚金元丹,可是让五品筑基明息的姚军突破到六品,那可是从三息到九息的大跨越!

只是从这个假少忘尘的记忆中他发觉,玄祁帝虽然下发了许多丹药,但其实都是有严格控制的,譬如三品铜皮铁骨,那就只有一枚回灵丹,四品有两枚回灵丹,五品有五枚回灵丹,六品只有一颗回元丹,以此类推。毕竟,这都是朝廷下发的,而一时间修行的少年恐怕要以万、十万、百万计,这可是一笔大数目!

便是早先聊城瞭望台一战,他们总共所需也才千枚回灵丹,百枚回元丹,后来也不知道哪个所谓的长老带着丹药逃了,这一笔数量的丹药足够那个长老自己去开山立宗了,培养百个弟子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修为高了就难办了。

不过太尉府比之一般的宗门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虽然夫人们修为不高,但是守卫之人却多有金丹、元胎的修士,只是寻常不出门而已,所以少戎狄不在府中之时,是一群女人在当家。那些丹药也有,只是也需要好生规划。

原本少袭辕到了三品之时有一枚回灵丹,但少袭辕急于求成,才突破就直接服用下去,被少忘尘废了之后才只好让母家去求得一枚丹药回来,这才记恨上了少忘尘。

不过这些少忘尘是不知道的,他颇有畏惧地看着少袭辕,唯唯诺诺地走上了演武台。

“二、二哥……我,我,你,你能打轻一点儿吗?”少忘尘依照这假少忘尘的作风,学得半点不假。

此言一出,少袭辕顿时就大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求饶吗?若是求饶,你该是跪在地上!”

“哈哈!”少扬戈和少征戟也是讥笑起来,不错,虽然他们之前有少袭辕被废修为的阴影,可是这个少忘尘也实在是没有一点像样的骨气,他们看不起也是自然的。

倒是约莫猜到了些事情的少言墨和少徵弦各自抱着笑意,不过这笑意是针对少袭辕的,他们如同是在看一场好戏。

不过少云翊长久不来太尉府,不知道很多事,此时闻听少袭辕过分的话语,当下寒着一张脸,薄怒上了眉头,厉声道:“少袭辕,要打便打,何至于要侮辱人!你若当真将以大欺小当做是本分,待你下来,就与我少云翊做过一场!”

少忘尘听得此声,有些诧异地看向少云翊:“原来这位是云翊堂姐,她寻常也只是在年关才来太尉府一遭,可惜自安宁公主去世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宴,仔细算来,怕是有四年未见了吧?且记得她与兄长一般年纪,也与兄长要好,兄长被太玄真人带走之后,听闻她也不大来太尉府了。那时见她时,只觉得她性格豪爽好似男儿,此时多年不见,却是长得如此标致,英姿飒爽,修为更是到了六品九息服气,而且她的灵气与身体结合地格外牢固,也无药力的痕迹,可见是自己修炼出来的,着实是厉害!”



第一百三十五章 龙头宴·战少袭辕

第一百三十五章龙头宴·战少袭辕

少云翊的喝问让少袭辕阴晴不定了很是一阵子,好一会儿才笑了两声,道:“云翊堂姐既然是做个旁观者,那就观战不语的好!”

“送你四字:好自为之!”少云翊显然怒气不小,只是碍于休遗在这里,还轮不上她做主,只得翘着二郎腿狠狠地抖着。

少忘尘对少云翊一时间多了很是些好感,那种被呵护、被保护的感觉,他真的很喜欢,也很感动。

只是他现在不便说什么,只是转头对少袭辕道:“下跪,不好……你上次跪在地上也很疼吧?”

他的语气很是无辜,他的眼神很是澄澈。可越是如此,少袭辕便越是愤恨,捏了一双拳头,直接就朝着少忘尘冲杀过去。

寒翠眉头微皱,本要出手重新布置上十二根台柱,好叫少袭辕的修为也压下来。可是休遗对她摇了摇头。

少忘尘见到如此事情,自己这副躯体的修为不过一品,是如何也对不过一个三品的少袭辕的,他当下惊叫一声,撒腿便跑!

“噗哈哈!”台下的少扬戈和少征戟顿时笑出了声音来。

便是少袭辕这个追着打人的人也忍不住嘲笑了起来:“就你这样,还敢叫我跪下?简直是作死!”

于是,少袭辕便追着少忘尘满演武台跑,也好在这个演武台还算宽敞,少忘尘虽然瘦弱,可是身子倒是敏捷,跑来跑去丝毫不成影响。

“站住!”少袭辕在背后接着追,也是心有愤恨而不得疏解,原本这一拳打去,好歹是威风凛凛的架势,可是现在追着满地跑,那蓄势待发的力气早就消散了,怎么也打不着。

“嗯……这样继续追追打打下去也不是问题,要叫这个少忘尘在太尉府崭露头角,渐渐被人尊重,一品的修为实在太低下了……倒不如正面与少袭辕战斗,假装在战斗中突破,这样既能够免除怀疑,也能够逐渐追上少袭辕的脚步。”

少忘尘打定主意,终于在逃了四五圈之后,突然转头朝着少袭辕跑去,这样一来,两人几乎就要撞上了。

少袭辕本也是有火气,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少忘尘居然跑起来这样快,眼看着有些气喘的时候,少忘尘突然朝着自己跑来,那可不就是正中下怀吗?

当下少袭辕就急急刹住脚跟,转而蓄力,一拳打出。

可他不知道,少忘尘等的便是这一拳头,他故意露出大片空门让少袭辕打,少袭辕也果然不负众望,一拳打在少忘尘的肚子上,顿时将少忘尘打地倒飞了出去,直接撞在地上,还拖行了两三步之遥!

当然,这都是少忘尘故意为之,少袭辕此时是三品铜皮铁骨,甚至只差一步就是四品龙虎之力,加上这躯体本身就弱小,这一拳下去,若是不动不摇,那才是奇怪了!

“五哥!”少徵弦看到此等情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少言墨则是依然保持着笑意,眼神里满是睿智。他拍了拍少徵弦的手,示意他先别着急。

而休遗则皱了眉头。

“不应该啊,聊城穿消息来,说他已经到了六品修为,此时若真是他回来了,怎么可能任由少袭辕如此欺凌?加上我此时还是能够隐约操控这魔偶,难道说,这一次少忘尘并没有降临在这木偶上?或者是有什么限制?”

少忘尘在地上挣扎了两下,逼出一口血呕在地上,这才恨恨看着少袭辕:“不是说好打轻一点的吗?你,你,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你……”

少忘尘咬着牙,一双眼睛恨地简直要喷出血丝来,他一个挺身从地上爬起,擦拭了嘴角血迹,抡起拳头就朝着少袭辕打去。

“哼,你来得正好!”少袭辕一拳打退少忘尘,顿时信心十足,原本被废修为的原因也从少忘尘是高手的结论转移道他身上有法宝去了,此时规定无法用法宝,这修为弱者就是弱者。一时间兴奋起来,也毫不客气地一个箭步冲向少忘尘。

“碰!”两个拳头顿时砸在一起,少忘尘再一次被打飞出去。

少云翊看得直皱眉,侧身对休遗道:“六夫人,你这恐怕是有些不公吧?原先说好的统一修为呢?”

休遗微微一笑,道:“你且看!”

少云翊狐疑,却是看向了少忘尘。

然而在这时候,少忘尘却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不受控制地开始修炼,原本也才六缕灵气,这时候居然直接增加到十一缕,并且好似有外力压迫也似地将这十一缕灵气与五脏六腑全部融合,只一瞬间,他就突破到了二品辟谷生机!

“哈,看来,这也是六夫人算计好的,我倒是多费心了。这样倒是更好,六夫人也要对我打消一些疑虑,虽然知道他才是这副身体的真正主宰者,可是我此时进来,她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的好。”少忘尘心里一喜,表面上却依然装作是刚刚突破修为的模样,满目愤恨,嚷着“你骗人”的口号,再度向少袭辕打了过去。

不过,自然也是毫无疑问的,再一次被打倒在地,毕竟么,少袭辕三品铜皮铁骨的修为不是虚的,少忘尘就如同面临着一个精铁打造的人,自己打上拳头去,自然是自己吃亏的。

不过就少袭辕的这点修为,在少忘尘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他们相差的境界也实在太多。更何况,少忘尘当初三品修为之时,可是已经在拿魔族练手了,战斗的技巧实在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袭辕能比的。

渐渐的,少忘尘半打半退,虽然受伤严重,却就是不倒地,而他不倒地,这战斗就不算是结束,少袭辕简直是又急又气,几次都要怒吼出声来。

少云翊见少忘尘刹那间突破修为,便轻咦了一声,道:“六夫人是打算锻炼他?”

休遗道:“他的身份特殊,又有心结,过于畏缩,这一战让他激起求生**,他的修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少云翊点了点头,显然是将此当做是休遗培养少忘尘的一点小心思,毕竟,虽然她不常来太尉府,但是少忘尘过继给休遗教养这个消息她还是知道的。

少徵弦则是啧啧称奇,对少言墨道:“三哥,你看五哥这是不是要在打斗中突破修为啊?你看他的气息,似乎越来越绵长,与二哥争斗之时也越来越游刃有余,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有将近五十缕灵气了,你看他的身法,也不知怎么的,好似知道二哥下一拳从哪儿打来一样,几乎都能躲过去,躲不过去也只是受些轻伤。这都半柱香没有被打倒过了,这,这可与平常的五哥真不一样!”

少言墨便笑着,将身上的狐裘松了些,道:“五弟非同池中物,只怕是与大哥、云翊堂姐一般的角色。”

“什么?三哥你居然将五哥与大哥和云翊堂姐相提并论?那,那……”少徵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少南行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被太玄真人选中的人,便是前几天回来,他们都说她已经修练到了十五品金丹障服的境界,要知道,他可才十四岁啊,再过三月才到十五岁呢!而在往年,十五岁,才刚刚开始修炼而已,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旁的不说,便说少云翊,他们都是一同修炼的人,可是少云翊不借助任何修为,也无先生教导,居然已经到了六品九息服气,修炼出了自己的元气,那也是真个了不得的!

少徵弦怎么也想不通,正要再问,却瞧得少言墨将狐裘放到了一边,他连忙道:“外头风大,你怎么将狐裘拿了?着凉了可怎么好?”

少言墨笑了笑,伸手拉住少徵弦的手。

少徵弦刚要挣脱,一惊:“噫,你的手居然暖了?这可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事啊,你,你……”

少言墨笑而不语,只拿眼神看了看少忘尘。

少徵弦顺着少言墨的眼神,又是一惊:“三哥你是说……”

想到了该有的可能性,少徵弦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坐倒在椅子上,将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再说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少袭辕与少忘尘越是缠斗,心中的惊骇越是难以消除。

“这怎么可能呢?他不过是一品的修为,居然在刚才突破到了二品,这且不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体内的灵气居然增加到二百缕!而且这厮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战斗技巧,我刚出手,他就能躲过去,这一来二去,我却是连他的衣摆都打不住,这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堂堂一个三品铜皮铁骨的修为,居然变成了一个二品辟谷生机的竖子的陪练!”

少袭辕越想越是心急,手中的招式也越来越多——其实他会的招式也并不多,多也是从太尉府的守卫那里学来的军营里的招式,可他毕竟年幼,许多招式没法用。这眼看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会的那几招也早就耍了好几遍,少忘尘一开始还要被克制,可后来根本就是轻车熟路地躲开了,反倒不如乱打一气的好!可是乱打一气,少忘尘居然也能躲过去,这就令人吃惊了。

而少忘尘心底里却是无比的畅快,他看见少袭辕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便越来越高兴,这效果与他所料想的一般无二。

“看样子也差不多了,只要让这躯壳突破到三品铜皮铁骨,那么要打败少袭辕也根本不会说什么。刚才三哥体内明显有回灵丹的药力,这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少忘尘暗自操纵,将方才留在少言墨体内抽取出来的药力直接轰入自己的体内,然后他将自己的脸逼得通红,装作是药力发挥作用的模样,体内的灵气也越来越多,甚至是节节高升,一个眨眼就到了三百六十缕,然后浑身之一振,突破到了三品铜皮铁骨的修为。

“什么?你居然吞了回灵丹?怎么可能?”少袭辕已经吞了两枚回灵丹,自然知道回灵丹的效用为何,不仅是能够让伤患回复丧失的灵气,也能为修为低的人增加灵气,少忘尘如此模样,分明就是吞了回灵丹的效果。“好啊!你个杂碎,你居然是借助与我打斗的时机炼化回灵丹,突破到三品,如此心机,可见你并不傻。既然如此,那我岂能容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龙头宴·血引术

第一百三十六章龙头宴·血引术

少忘尘以回灵丹的药力作为掩护,一口气将这假少忘尘的身体从二品辟谷生机提升到三品铜皮铁骨。一炷香之内从一品引起入体,到三品铜皮铁骨,这样的修炼速度简直是骇人听闻,寻常人哪里有这等本事?

便是吃了丹药也未必能!

就像当初姚军分明距离六品九息服气只差临门一脚,可是吞了金元丹,还是要花费一天的功夫才突破。

不过少忘尘却是故意以药力作为爆发点,而非是丹药,这就能让别人知道他其实早就吞了回灵丹,在酣战之中激发了药力才突破的修为,这也算是滴水不漏,就算是有怀疑,也唯有休遗一人才有怀疑的资本。

少袭辕见少忘尘连连突破修为,又是震惊又是愤恨,简直恨不得直接撕烂了少忘尘才好。

而少忘尘见到少袭辕要与自己拼命的模样,知道是时机来了。当下浑身一震,见少袭辕攻势来袭,不退反进,一个拳头顿时迎上了少忘尘的拳头。

“嘭!”

一声巨响,强悍的气劲震得整个演武台都好一阵摇晃,周围的靠近的花草甚至折断了大片,可见铜皮铁骨的修真者与寻常人战斗的差别。

少忘尘趁着两拳相交的刹那,在少袭辕的耳边低语:“我的二哥,你忘记了被废修为的滋味了吗?”

“你!”少袭辕顿时惊骇莫名,心神失守的当下,就被少忘尘一脚踹在胸口,直接倒飞出了演武台。

一击之力,只需要一击之力,就将同等修为的少袭辕打败!

“嗯……”休遗一直看着少忘尘,此时微微沉吟了一声。

而少云翊则吃惊地看着少忘尘,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子,此时张着小嘴,反而多了几分少女的俏皮。

少言墨和少徵弦倒是心中有数,此时瞧得一招定胜负,顿时拍手叫好:“看来五哥果然是少年英雄,我看得佩服不已,那资质、那战斗的技能,都远非我们能够相比的,恐怕也唯有云翊堂姐能镇压一二了吧?”

少扬戈和少征戟见到少袭辕倒飞而出之时就面色大变,连忙跑到台下将少袭辕扶起,一个关心地询问着,一个则捏着拳头狠狠地看着少忘尘。

少袭辕伤得不重,少忘尘手下有数,知道控制力度。若是这一拳直接像上一次那样废了少袭辕的修为,被这么多人看着,那就有些过了,毕竟,现在的这个少忘尘,才刚刚突破到三品,能一击打退少袭辕已经是要震惊全府上下的。

说起来,上一次少忘尘废了少袭辕的修为,固然有当时无法忍耐的因素在,可是事后想想,却是太过惹人注目,这样的事情看在有心人的眼里,不知道又要恒升出什么枝节。不过那个时候少忘尘几乎是如梦初醒一般,遇到长久被欺压的心结,自然是愤恨出手,也没用完全明白这个木偶少忘尘的处境。不过少忘尘想过了,当日的行为,他只推脱在休遗身上就是,只说是休遗给了他一件什么法宝,能够越级使用,想来休遗既然“收养”了少忘尘,修为又如此高深,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杂碎,你居然敢下如此重手!”少扬戈简直气愤不已,捏了拳头就要冲上去。

一般的少徵弦本身也是被少袭辕三人欺负惯了,此时虽然不是自己打赢了少袭辕,可也有扬眉吐气的快感,怎会让少扬戈上台去?当下道:“四哥你这话就说得没道理了,方才你可是将我打地断了好几根骨头,我都没说什么,而二哥只不过是被五哥推下演武台,怎么就成了重手了呢?这理恐怕是说破了天儿去都是说不下去的吧?”

转头,少徵弦对休遗拱了拱手,道:“六夫人,我看今日这魁首也已经出来了,非五哥莫属。论资质,五哥一炷香的时间内便能接连突破品阶。论机缘,五哥能在战斗中领悟境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机缘。论人品,五哥的人品是有目共睹,谦虚有礼,温和良恭,待人接物无不循规蹈矩。依照我看,这魁首五哥是当仁不让的!”

休遗一直看着少忘尘,不说话。

少忘尘自然知道此时的休遗在疑虑些什么,当下步下演武台,走到休遗身边,呆呆的道:“休遗姨娘,刚才二哥欺负我,说好了同等修为才能打的,他怎么能以大欺小,倚强凌弱呢?”

看着少忘尘天真的诉着苦,少云翊也是点头:“不错,少袭辕犯规在先,落败在后,的确是少忘尘拔得魁首!”

休遗见此事基本落定,却是不好再说,而是道:“不错,五公子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出众,这枚龙胆的确该归他所有!”

起身,挥手去了椅子,领着众人进屋,将龙头上的那枚龙胆赠给少忘尘,道:“五公子,请收好这枚龙胆。”

少忘尘看着这枚鹅蛋大小的龙胆,只觉得其中蕴含着无比庞大的能量,远古而深邃,这种感觉唯有在精灵遗迹的古树之中才感觉得到。不过古树的气息是温和,源远流长,而这龙胆却是仿佛拥有着极度温柔,又极度狂躁两种气息,竟是有一种静若处子,动如猛虎之感。

“这龙胆之内蕴藏的水之灵气几乎不亚于古树的木之灵气。五行灵气各有三十三种,我已经得到木之灵气二十种,水之灵气他只有一种,也就是最寻常的水灵气,而这龙胆之内的水灵气却起码有十五种!好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了这些水灵气,我便能修炼灵慧之术了。巫语有云,智者乐水,要修炼灵慧之术,便是要以水灵气滋养神识,使得神识不断的壮大!”

“休遗姨娘,这蛋好吃吗?”少忘尘“犹豫”地接过这枚龙胆,一口吞了下去。

“且慢……”休遗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少忘尘吞下龙胆之时,就感觉体内好似炸裂开一半,一股无比庞大的能量瞬间充斥在自己的体内,好似突然在身体内藏了座山一样,根本无法提气。

休遗眼疾手快,顿时一指点在少忘尘的眉心,一股纯净的元气直接涌入他的体内,将那炸裂开的能量重新包裹压缩,最后依然还原成一枚龙胆,只是略微大了一圈。

“原来如此!”少忘尘其实并不担心,因为就算龙胆的能量庞大,要撑破的也是这木偶少忘尘的身体,他只是神识,至少在金丹障服之前,神识与修为无关。“这木偶的以及大多模糊,之前虽然知道今日这龙头宴是为龙胆而来,却不知道龙胆是什么。此时龙胆之主的蛟龙记忆一瞬间传递了来,我倒是知道了七八分。”

原来,就在龙胆炸裂的一刹那,少忘尘的神识直接将龙胆内蛟龙的记忆收取了。这蛟龙的记忆本身就已经剥离出来,加上少忘尘的修为越来越高,神识或多或少都有些壮大,所以接受起来几乎也就是一个刹那的事情,哪里需要当初耗费两个月的时间去一寸一寸摸索古树?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此时他面前是一条活生生的蛟龙,任由他获取记忆,恐怕也要耗费一两个月不可。

蛟龙的记忆自然是从出生而起,这头蛟龙的父母都是蛟龙,可见本身血脉不差,不过孵化后依然是鳞蛇。鳞蛇在无尽大海之中猎食,躲避海中的修真者,更要躲避天敌,花费了千年才修炼成虬龙,虬龙几乎跨越了正片海域,得到了无数其余,甚至到过古修真者的海底洞府,吞噬过内中的丹药,这才顺利地蜕变成蛟龙。这条蛟龙已经是度过三劫的蛟龙,相当于十七品隔垣洞见的高手,在度第四次天劫的时候不巧被休遗路过,休遗直接将其砍下了头颅,抽取龙筋。不过休遗是如何对战蛟龙的记忆有些模糊,隐约只是有些休遗的影子,仿佛她的背后是一个充满乳白色液体的水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记忆也就差不多到此停止。

这让少忘尘多少有些失望,若是能够观摩休遗与蛟龙的对战,他恐怕要获益不少。可饶是如此,蛟龙千年万年如一日修炼的沧桑感也是压在他的心头,与古树长久的等待不同,这头蛟龙不知道多少次九死一生,那些记忆现在都成了少忘尘的记忆,就如同少忘尘度过那些九死一生的场面,使得他的心性更加内敛沉稳。

此时暂不提,少忘尘察觉到这木偶体内的龙胆悬浮在丹田之中,因为这躯壳没有修炼出元气,也就没有气海,这龙胆就成了丹田之中的唯一之物。

“可惜,我现在是神识,无法将这龙胆带回我自己的身体,不过这身体与我有所联系,我倒是也不怕,六夫人左右是不可能将这龙胆收回去的。”

正想着,少忘尘神识中大亓氏的神识传递出一道意念,居然是血引术!

血引术顾名思义便是以鲜血为引,沟通两处的手段,这原本是巫术之中摄魂之下巫蛊之术。原本巫蛊之术乃是巫师培养剧毒蛊虫,成蛊之后抹灭去蛊虫的意识,以自己的血液注入蛊虫之中,使得这蛊虫完完全全被自己控制,几乎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十分灵巧。

刚刚参悟这血引术,少忘尘便大喜,知道只要将自己的一点血液注入这龙胆之中,再以血引术操控,就能够将这龙胆缔造成类似于蛊虫的东西。

“这倒是个极好的办法,只是,我这神识哪里来的血液呢?”少忘尘顿时沉思起来,不过稍时,他便陡然想起了什么:“六夫人炼制这木偶,大概便是用我当初被二夫人踢伤时流的血液吧?我记得,当时的确是她为我抹去我的伤口,现在看来,是做这用场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龙头宴·七窍

第一百三十七章龙头宴·七窍

少忘尘不顾外界的喧闹,沉下心来在这木偶的身体内寻找自己当初遗留下的血脉。

这并不难找,因为他与这血液本身就有联系,只需要稍稍施展血引术,就能够得知那滴血液就藏在自己的眉心处。

他立时从这一滴血液之中抽出一丝微不可见,却最为纯粹的血脉,加持在那龙胆之上,稍稍运转血引术,顿时就觉得自己远在东来阁的身体与这龙胆有了些微的联系,这联系微乎其微,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真实存在着。

“也不知道这血引术能不能跨越地域,能够将这龙胆内储存的能量和灵气传输到我的本体当中去,不过就算不能,我也可以监视这龙胆的去向,至少不叫少袭辕这些人从这躯壳内夺去!”少忘尘心想。

休遗一指封住在少忘尘体内炸裂的龙胆,面上毫无表情,只是有些乏累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今日这龙头也便接近尾声,诸位公子也不必气馁,虽然得不到龙胆,这龙头也是极好的东西,便由云翊姑娘帮忙均分了吧!”

寒翠是最懂休遗心思的,当下道:“各位主子,我家主子平素里不常与人交道,今日怕也是有些劳累了,奴婢先带主子回去休息,请各位主子自便!”

“无妨,有我在这里,六夫人自去休息!”少云翊甩了马尾,立即道。

休遗点了点头,与寒翠一道进了里屋休息去了。

少云翊见休遗离开,便直接错手将这龙头分成差不多大笑的五份。少袭辕给少征戟打了个颜色,而少征戟本就愤愤不平,当下抢了面门的三块龙头收入储物戒指之中,也不言语一声,直接与少袭辕和少扬戈离开了这里。

少徵弦瞧着少袭辕的背影,冷笑了一声,道:“简直是无礼,就这些度量,还想成大事?”

“哎,随他们去吧!”少言墨笑了笑,说道:“六夫人手笔不小,我们确实要谢过的,这两块龙头肉服用下去,至少能增长一两个品阶的修为,他们也不过是如此。”

少云翊欣慰地点头,道:“老三你说的不错,修行修行,其实修的是品行,品行不端,便是修为再高,也要落入下成。天人境界内,每一个品阶都要经历一场天劫,他们若是造下太多孽,这天劫便由得他们苦吃!”

“堂姐说的是,只是这天人境界,与我们何其远也!”少徵弦苦笑了起来,说道。

少云翊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对少忘尘道:“老五,你今日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不过我看出来了,你这修为也是用回灵丹强行提上去的,恐怕不多稳固,将来要好好稳固,不要急躁。”

少忘尘心中感动,却是不动声色,依然懵懂地看着少云翊,点了点头。

“哈,不过也不要紧,你得了龙胆,不说修炼到十五品,但是修炼到十一二品是绰绰有余的。十一二品的境界在朝堂内都能寻个官儿做,将来也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少云翊又道。

“嗯,我要做大官,很大很大的官,这样我就能在朝堂上看见父亲了!”少忘尘呆呆的说,可是这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曾几何时,他那么努力读书,便是想要在朝堂做官,哪怕是小官也行,至少能多个机会看他的父亲。只是啊,他这么微弱的念想,被少袭辕几人无数次的蹂躏,最后便是他的娘亲也劝说他灭了这个念头,只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好。

少云翊温柔一笑,伸手在少忘尘的脑袋上揉了揉,却是叹息了一声:“痴儿!痴儿!”

两声“痴儿”落罢,少云翊抱拳对三人告了辞,便大步离开此地,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云翊堂姐是个真性情的人呢!”少徵弦叹道。

少言墨点了点头,将眼神落在少忘尘的身上,微微一笑,道:“五弟,因我身子长久不安,你我见面次数不多。不过今日这身子好了许多,我有意邀你一叙,可愿与我一道回去?”

少忘尘皱了皱眉,却是问道:“有烧鸡吗?”

少言墨闻言一笑:“有!”

“那我便去!”少忘尘咧嘴一笑。

少言墨笑着,却是转头对少徵弦道:“六弟,你一起来吗?”

少徵弦很是想了想,才说:“不了,来之前我与娘亲说了的,娘亲怕六夫人对我不利,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早些时候回去,我却是要报平安去的。”

“那也罢,就只好有劳五弟推我一段路了!”少言墨道。

“不要紧不要紧,我力气不小哩!”少忘尘顿时挥了挥胳膊说。

走出休遗居住的院子,三人在花园里头分开的。

少言墨见少徵弦离开,便道:“五弟,难得今日天气晴好,与我一道赏赏花吧?我知道穿府的运河旁的柳树方才抽枝,河水清透,是春日一景。”

少忘尘则道:“好啊,我最喜欢柳树了!”

于是,少忘尘便推着少言墨的轮椅,又穿过了两处花园,才到了一座石桥旁,这石桥建立在运河之上,桥旁有座亭子,寻常也有些人在此欣赏运河两岸的柳树,很是美好。

“五弟,你的修为,该不止是着一些吧?”才将轮椅停下,少言墨便开口问道。

少忘尘也不吃惊,他知道少言墨邀请他自然是有其目的,否则平素里几乎不照面的两人,又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此时他收起了痴呆模样,走到亭子的一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少言墨,笑着说道:“虽然忘尘平时与三哥接触不多,但只方才,便能看出来三哥是个心思聪慧的人,若非是这病体拖累,恐怕成就还要在二哥之上!”

少言墨闻言便浅浅地笑着,少忘尘这话的意思便是肯定了他的话,也就没有再问一次的必要。他想了想,问道:“不知道你此时的修为是几品?”

想着这话说来有些冒昧,少言墨立时道歉道:“抱歉,若是五弟不想说,也无妨,为兄只是好奇,别无他意。”

少忘尘却是摇头笑道:“无妨,三哥是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说话的分寸的。不瞒三哥,我如今已经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只是不愿在人前崭露头角,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隐藏了实力,还请三哥见谅。”

“七品!?”少言墨又是震惊又是疑惑,便是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也在不觉间靠了前来:“这样说来,你的修为比起云翊堂姐还要高些?”

少忘尘点点头。

“那……前几日你废掉二哥的修为,也是你本身的实力?”少言墨又问。

“是。”少忘尘没有丝毫的否认。

“啊……”少言墨得到了答案,固然是震惊,却反而松快了些,重新靠在轮椅椅背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五弟果然非是一般人,反倒叫我这做哥哥的有些汗颜了。”

少忘尘看着堤岸两旁的柳树,翠绿成阴,木之灵气在其中穿梭来去,居然比得上他在聊城休生殿旁的院子了。一时间有些感慨,原来自己生长的环境其实如此之好,难怪除了眼前这位三哥,府中人几乎也都不曾生病,便是苛刻如他,也只是瘦弱了些,身体却依然健康。

闻听道少言墨的话,便知道少言墨其实是话中有意,便道:“三哥约莫是来询问我方才注入你体内的灵气的吧?身子可有爽快些了?”

少言墨闻言,讪讪笑了起来:“哈哈,五弟果然聪慧。方才五弟在我体内留了一道灵气,虽然很快就消散了,但是却带走了我体内大部分的残存药力,我正是因此而来。”

顿了顿,少言墨的眼神也望向了堤岸的远方,缓缓道:“我体内残存的药力约莫已经多到了阻碍修为的地步了吧?我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能感觉得到无力。早先,我的母亲找父亲说起过,要寻宫里的太医为我调制一方药剂,要将我体内的药力拔除,然而旧的药力去了,新的药力便加进来了。是药三分毒,大概再也没有人比我了解的更加了解这句话了吧?我现在最大的困扰已经不再是我先天的残缺,而是这药力,母亲想尽办法,甚至要母亲娘家的前辈出手提我拔除,也没有办法根除……”

少忘尘皱了皱眉。

事情的确如少言墨所说的那样,方才他将灵气输入少言墨的体内,便已经了解了全部的情况。

都说少言墨天生少了一窍,这窍与七窍流血的窍并不一样,后者的窍是眼耳口鼻,而少言墨缺失的那一窍,是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合称为灵,乃人族独有,故而称人族为万物之灵,众生之灵,便是此意。三魂乃是能离开人体而存在的精神;而七魄则是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单独的三魂也可称之为三尸,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三魂离体则成游魂,游魂在民间俗称为鬼,但其实唯有游离在人间的三魂才是鬼,而一旦进入地府,经过地府独有地冥之气的加固与炼造,就成了冥界最普遍的幽族。七魄又称之为七窍,又可称之为神识,乃是控制身体的主要力量。

就像少忘尘此时乃是神识被自己的血脉吸引来到了这木偶体内,其实也就是他的七魄来到了这里,而他的三魂依旧留存在他的身体内。三魂离体三刻,**死亡,故而三魂是不可随意离体的。

而少言墨天生缺少了一窍,换言之便是他的神识有所残缺,虽有独立的思考,可是却体弱多病,许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是少言墨的病灶。

“要拔出你体内的残存药力,的确是当务之急,否则你的修为就算有进展,也是十分缓慢,甚至将来要停滞不前。”少忘尘说:“寻常的医师所配的药方、炼丹师炼制的丹药,本质其实都是以药物来医治,这本身就是增加了药力,自然不可能完全医治。除非是有人对灵气十分熟悉,熟悉到了解每一缕灵气的本质、运动轨迹、相互转变等性质,这才能以灵气拔除药力,同时以灵气保护你的躯体,在你躯体的表面构造出一层保护层,不然药力继续渗入你的骨血。”

少言墨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问道:“你便是那个人对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物,人非

第一百三十八章旧物,人非

若非久病之体,怎知安康之重?

少言墨活了十三年,这身体便弱了十三年。说是弱,手无缚鸡之力都是最好的状态了,若是能自己走着出了院门看一眼春花,他更是能高兴个好几天!

以至于少忘尘只是为他清除了一半药力,他便迫不及待的要问少忘尘了。他们熟悉吗?也并不然吧?

少忘尘看着少言墨,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叹的是命途多舛,叹的是善恶无报。少袭辕如此欺凌别人,却有五次康健的身体,而少言墨如此温文尔雅,却又要被这病体拖累。

少言墨见少忘尘叹息,笑容凝固在脸上,心肝儿都是一颤:“五弟?”

清浅一笑,少忘尘道:“三哥,我能帮你的不多,就助你炼化这龙肉吧!”

少言墨面有狐疑,却并不再问,只是稍稍有些失望。他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五弟了!”

他翻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那块面盆大的龙肉,递给少忘尘。少忘尘也不客气,接手之后左右翻看了一番,道:“这龙肉对别人未必能全功,对三哥正合适。蛟龙虽然潜伏深海,性却热,这蛟龙肉被六夫人保存地无比新鲜,宛若刚斩杀,更以太液池池水保护,更能激发其性。我助你炼化这龙肉,一年之内保你身体行动自如不是问题,只是练就了铜皮铁骨、龙虎之力,也无法像别人那样孔武有力。”

“好……咳咳,咳咳咳!”少言墨闻听有一年身体康健,便是不能根治,却也知道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失望之余,又免不了激动,这一下子,顿时咳嗽了起来。

少忘尘伸手抚少言墨的背,掌心里酝酿了阳火灵气,将少言墨体内的风寒祛除。

“多谢。”少言墨顺了气,感激的对少忘尘点了点头。

“请三哥如寻常修炼功法,务必要心无旁骛,不可分心。”少忘尘道:“我会助你将能拔除的药力尽量拔除,再辅以灵气运行周天。你原先修炼因为药力沉压的缘故,许多地方灵气根本无法进去,导致这周天并不完全,这下要请三哥注意了!”

“嗯!”少言墨应了一声,立时盘膝,五心朝天,沉心于思。

少忘尘暗自点头,翻手一道阳火将蛟龙肉灼烧,片刻之后,毫无用处的血肉全数化为灰烬,只留存最为精华的蛟龙的气息。

“萨咖!”少忘尘口中巫语颂出,一道五行灵气包裹着蛟龙的气息瞬间没入少言墨的天灵,自天灵延伸自四肢百骸,存地不留。

少忘尘操控灵气的所过之处,药力纷纷被拔除,就如同拔地里的杂草一般。只是有些药力实在太过强悍,好似毒瘤一般霸占着少言墨的身体,少忘尘到底修为还不高,无法与之胶着,又怕伤了少言墨,只好以灵气包裹着,暂时压制住。

“这些药力大概就是御医开的处方,专治三哥先天之症,看这药力,的确有温补神识的功效,但也只限于温补,治标不治本。所留下的药力却是十分霸道,居然占据了心肺两处位置,无怪他寻常情绪不能太激动,呼吸也不是很顺畅,遇风遇水都要着凉,加之这身子柔嫩的好似瓷人儿一般,如何能有大动作?”

少忘尘心里想着,却是一遍又一遍地以灵气和蛟龙之力在少言墨的体内运转周天,将原本不通顺的地方打通,将原本脆弱的地方重新塑造,将长久不锻炼的骨质变硬,将因长久坐着而挤压的脊骨修复好。

如此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少忘尘才收了手。

少言墨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好似墨汁一般的浊气,浑身都被一层墨黑色的粘稠的污秽包裹着。

“这……”少言墨恢复了心神便闻到一股恶臭,当下掩了鼻子看向少忘尘。

“三哥不必惊慌,这便是冗沉在你体内的杂质,包含了药渣、食物杂质,以及外界所施加的湿气、燥气。”少忘尘道:“我给三哥洗个澡吧,我这里有衣裳。”

当下,也不容少言墨说话,少忘尘便引了运河清水,以养活微微烧热,并烧去其中杂质,将少言墨包裹在内。

少言墨在水球之中莫名惊讶:“这……我竟是能在水中呼吸?”

少忘尘笑着,却是不语。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他操控灵气的熟练程度,隔开少言墨的眼耳口鼻,并输入空气入内,这是十分容易的。

少时,少忘尘散去宛若墨汁一般的水球,再用阳火烧去其中的污秽,这才散入运河之中。他从储物戒指里找出一件衣裳,递给少言墨,道:“三哥你的身形与我差不多,这身衣裳你先穿了吧。”

少言墨比少忘尘大了两岁,只是常年不运动,又病体拖累,故而看起来其实只有十岁左右,与少徵弦看起来一般大。少忘尘这身衣裳,倒是合身的。

少言墨换了一身衣裳,只觉得浑身舒畅,他甚至已经抛开轮椅,自如地走路了——他四肢本无问题,只是过于脆弱,又长久不运动,而且没有多少力气,故而走几步路都是费劲的。这会子他就像是个刚刚会走的孩子,绕着亭子走来走去,脚步越来越快,他转头欢喜地问:“五弟,能跑吗?”

“觉得累了停下就好。”少忘尘也是欢喜。

这种欢喜一是为少言墨欢喜,少言墨此时简直如获新生,原本黄瘦的面容上此时白皙地泛着红光,眼神也多了些活力。还有则是因为自己,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如同是济世救人的大夫,那是心灵的满足,也是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比之之前猎捕了数百魔头的成就感还要深刻,连他自己都不觉挂着一丝怎么也掩饰不去的笑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欢喜之中,也夹杂了一丝对抗天意,人定胜天的自豪。世界上能帮少言墨拔除药力的人肯定不少,旁的不说,便是他们的父亲少戎狄肯定是其中一个。以少戎狄这样的修为,对灵气的深刻难道会亚于现在的少忘尘吗?便是少忘尘是个巫师,这也是不可能的,少戎狄的见识,少忘尘比不了。

然而少戎狄这做父亲的人都没有将少言墨放在心上,在说少戎狄冷血的同时,换种说法,何尝不是说这便是少言墨的夙命?此时少言墨的夙命被少忘尘打破,这样的自豪,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而已。

即便只有一年,但这一年,少言墨至少不用缠绵于病榻,至少能与人欢喜打闹,做一个正常的孩子。

少忘尘看着少言墨分明比他大了两岁,却绕着亭子,沿着岸堤提着裙摆跑着,笑意经久不退。

直到少言墨喘着气再次跑回了亭子,在少忘尘面前转了一圈,少忘尘才收敛了些笑意,郑重其事的道:“三哥,你的先天之疾还是要以药物辅助才不会爆发,这样一来,药力的积压是无法避免的,我最多只能帮你除去能除去的药力,能维持个一年左右。并且这一年,随着日子越来越久,你的身子也会越来越差。不过你放心,我想以三哥你的资质,以及在你体内运转的蛟龙之力,至少能帮你修炼到四品龙虎之力,届时固然不能与别人相比,但走路奔跑应该不是问题,不至于和从前一样。”

“多谢你,五弟……”少言墨抿着嘴唇,却不知道如何说,看着少忘尘,忍不住与他紧紧相拥。

少忘尘微微笑着,这是兄弟之间的拥抱,他,等得太久了。

久久分开,少言墨笑着道:“你放心,你既然要藏拙,我必然不会告知任何人,今日之事,我会和别人说是我炼化了蛟龙肉的缘故,与你无关。”

“嗯,那就多谢三哥了。”少忘尘点点头。

“不不,这一声谢,该是我谢你的……”少言墨顿时道:“此时天色尚早,不如去我那儿吃个便饭?”

少忘尘谢绝了少言墨的好意,道:“六夫人应该还在家中等我,原本这龙胆也不该是给我的,我却是要应付她的。”

想了想,少忘尘又道:“府中人多眼杂,三哥今后还是与我保持距离吧。倘若有要事,便在这亭子下放上字条。”

说着,少忘尘在亭子脚边以力开辟出一个巴掌大小、半臂深的洞口,上面放上一块厚重的岩石压住。

少言墨闻言点头:“还是五弟想得周到!”

又客套了几句话,少言墨自己推着轮椅与少忘尘分别,而少忘尘则是看着那块亲手放上的岩石出神。

“这原本就是自己的家,怎么与自家哥哥说话,都如同做贼似的?”他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现在占据着这个假少忘尘的身体,但在府中人的眼中,他还是他。他多想去做一些事情,譬如外出去寻找娘亲的墓碑,譬如去看望一下青素嬷嬷,问一问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亲何至于要落到那种地步。

可是想着,想着,他还是放弃了,他是少忘尘,那个唯唯诺诺,不敢有任何主意的少忘尘,便如今是三品修为了,也是那个抬不起头的少忘尘。

“去看看当初我们生活的那个院子吧,这……总不会被人说吧……”

他沿着记忆中的小路,穿过一个又一个繁华的院子,渐渐的,偏远起来,道路两旁都张了些杂草,甚至连去年的枯草都没有割掉。

他走在熟悉的小巷里,又绕过了一个杂乱了花絮的花园,前面就是那个熟悉的院子。他当年就是沿着这条路,奔赴的祠堂,那一日,这条路两旁压满了雪,洁白的雪地上唯有几排足记。

站在门扉前,那木门贴近地面的部分已经长满了青苔,这里的采光本就不如别处,此时看起来更显得清冷些。

“吱呀——”他推开门扉,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头顶的蛛网上掉下几只指甲盖大的蜘蛛来,又跑到暗地里去了。

桌子上还摆放着两副碗筷,几个大碗还留在桌子上,里面还有些剩余。

那是长满了灰白色煤灰的毛,看样子,是饺子吧?还有旁边那个鼎内,是已经干了的肉皮,也长满了毛,还有好些虫子。

“娘,你每次都说,逢年过节,碗内总要剩一些东西,这叫有余。你也说,逢年过节,不要洗碗,不要扫地,不然,福气都要被洗掉、扫掉了……”

那一日,是冬至的第二日,娘亲一大早就出门去寻青素嬷嬷了,根本来不及收拾。当时他坐在屋顶上想,等娘亲带回来好消息,就可以一道收拾,一道做一顿丰盛的午餐,等父亲来,一道吃,一道说笑,他就背诗文给他们听。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天,然而,这一桌饭菜,永远地定格了,连来收拾的丫鬟都没有,仿佛,这个地方就此被遗弃,再也没有人记得。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猜疑

第一百三十九章猜疑

“主子,喝茶么?”寒翠见休遗面色微寒,显然心情并不大好,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休遗摆摆手,不语。

“主子是为龙头宴的事情而烦心吧?”寒翠转了眼珠儿,心思百转,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

“是啊……”休遗轻叹一声,似有嘲讽一般,说着:“原本以为这龙胆会为我培养一个得力的属下,没想到却是落在了那小子的身上。”

休遗虽然没有要茶,可是寒翠还是端上来一杯,休遗顺手接过,一边用杯盖刮着茶叶,一边皱着眉,好似疑惑着,自言自语着:“只是这一次,我却是有些拿捏不准。”

“怎么了?”寒翠立在一旁,问道。

“上一次,我完全失去了对这木偶的控制权。而这一次,我却是能控制住一半,另一半仿佛拿捏在我手中,却又处处在意料之外,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休遗眉头越来越紧,便是手中的动作都不由得一滞:“之前猜测是少忘尘的血脉引来的他的神识,可是如果是神识完全穿越而来,我应该能够感觉得到,可是我却蛛丝马迹也抓不住,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这木偶长久在主子的气势之下,渐渐产生了自己的神识,成了精?”寒翠狐疑着说。

“哈!”休遗闻言,不由得笑了:“若真是如此,我早就抹杀了这么些微弱的神识了,而此时却是直接控制了一半,分寸把握地格外好。我怀疑……”

休遗欲语还休,顿了顿,转头看着寒翠,问出了声:“你说是否会是少戎狄的手段?”

寒翠闻言,顿时变了脸:“不会吧!”

可说此话头一开,越想越是有可能,便是不去想也忍不住去想了:“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主子你的动作,所以要以此来警示你?”

“极有可能!”休遗顿时寒了一张脸:“之前褚一刀略施小计让荣百川的儿子荣万敌杀死了王恬,虽然此事怪罪不到他的头上,玄祁帝却也是要对他做大的可能性提防起来。后来褚一刀又在暗地里联络了一些文成武将明里暗里的针对他,若说他毫无察觉,那也是绝无可能。只是,他那么快便能查到我身上吗?”

“他的修为毕竟高深,号称能知过去未来事,能乾坤如意。何况他军营中的军法严明,随意逼问几个人,还是能查到的!”寒翠说。

休遗也不无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少忘尘始终是一个变数,可如果是少戎狄亲自出手,我恐怕也不好对少忘尘下手。毕竟在不得宠,也是他少戎狄的儿子,他的血脉若是横死,他如何能干休,那才真正是要撕破面皮了!”休遗叹息一声,道:“也罢,至少这个少忘尘目前还是在我的掌心里,这段时间我避嫌便是了。只是可惜了那枚龙胆了……”

“不过主子至少也看出了几个可用之才吧?”寒翠顿时道。

“不错!”休遗饮了一口茶,道:“这几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是少戎狄的侄女少云翊。此女心性高傲,修炼的恐怕是上古修真之术,一身修为古朴而强悍,远非一般人可比,可见她也是有大气运的人。这样的人只能以义气相交,不能以利诱之,将来只能算计她,却不能驱使她。”

“少袭辕、少扬戈和少征戟这三人倒是有可用之处,尤其是少袭辕的天赋,少扬戈的耿直,少征戟的心计。尤其是这个少征戟,年纪不大,资质也算不得人上人,但是这三人平时出谋划策居然多是听他而言,可见此子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而少扬戈与少云翊是一路人,可惜他早已经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气势,只要稍加利用,不是问题。至于这少袭辕,心胸狭隘之余更是有魄力有手段,观其根骨与样貌,显然也是有大气运之人,才能够让少扬戈和少征戟毫无怨言地以其为首,只要不夭折,将来俨然是一霸。”

寒翠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至于少言墨和少徵弦这两人,却是不值一提,一个先天病体,没有大机缘便只能碌碌一生,而少徵弦沉醉于琴棋书画,更是没有出头之日。”休遗随意评价道:“反倒是那个少忘尘,这几年来隐忍不发,此时跟随师兄修炼,又在岁灵犀的眼皮子底下,恐怕将来一发不可收拾。只是此人心性干净,难以利用,最多也只能让他铭记恩德,授之恩德,将来才能与我亲近。但我也只是要将其培养成为一个能够对付少戎狄的人,只要少忘尘对少戎狄的恨意不减,他何去何从,我倒是不必去算计,只要不坏了我的事情就好!”

“听主子的意思,那就是有意要栽培少征戟吗?”寒翠听明白了休遗的话,问道。

“不错,只要拿捏住了少征戟,少袭辕自然会被他劝服,少扬戈更是不在话下。”休遗道。

“那寒翠明白了,日后会多多提点少征戟的。”

休遗道:“也不用刻意,只让他知道我有这样的意图便好。”

“是,寒翠明白……”

忽而听闻院子里有脚步声,寒翠的声音戛然而止,走到窗户口张望了一眼,道:“是少忘尘回来了,主子要会会这个人吗?”

“也好,我倒是想知道,少戎狄到底想要做什么。”

寒翠点了头,当下将少忘尘迎了进来。

少忘尘进了屋,见屋内气愤有些凝固,便猜到了几分。只是这几分到底有多少,他也不知。

“难得有机会与六夫人打打交道,我倒是可以打听一下太液丹的消息,这消息虽然没有我预期的给我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但那毕竟是有东来先生的保护,倘若我离开了东来先生,以这消息的传播速度,我怕是要艰难万分了!”

心思一转,少忘尘小跑到休遗的身边,宛若木偶一般地,说道:“休遗姨娘,刚才少言墨邀请我吃茶,要我在姨娘面前说说好话,看看能否得到姨娘垂怜,助他脱离病灶。”

休遗一边饮着茶,一边问道:“仅此而已吗?”

“嗯!就这些,我说我不知道,要问一问姨娘,才能给他答话的!”少忘尘说。

少忘尘之所以自己说这些话,也是因为这木偶是由休遗在控制,这木偶的记忆能够反馈给休遗。这一段时间乃是他的神识占据了这躯壳,虽然休遗想要牵引的时候故意遵照她的意思在做,可是记忆全是完全属于少忘尘自己的,这木偶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倘若休遗执意要查这一段记忆,那她什么也差不到,反而要疑虑,所以还是由自己说,解除了她的疑窦再说。

“你下一次与他不要太过亲近了,此人并非是良师益友。”休遗随口道。

“哦!”少忘尘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道:“姨娘,我身体里那凉凉的东西是什么呀,我能炼化吗?”

休遗眼神一闪,答道:“这是太液池的太液,以太液包裹龙胆,能使得其效力经久不散。”

“太液是什么?”少忘尘又问。

“嗯……”休遗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挂起一丝笑意:“说了你便懂吗?你只知道就好。”

“果然便是少戎狄无疑了!原来是与我同时操控这木偶的身躯,要套出我太液池的消息,然而我岂能让他如愿?”休遗在心底里想着。

而此时的少忘尘也是在心中暗自揣测着:“原来这果然是太液,不知道与太液丹的关联是什么,效用又是什么?不过六夫人显然不愿意告知我太液池的讯息,我再问就显得刻意了。”

“我能炼化吗?我要强过少袭辕,那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少忘尘道。

“可以,不过要慢慢来,你先下去修炼吧,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休遗道。

“此时我便再也不能将少忘尘当做是我自己的木偶了,而要时时刻刻警醒着这是少戎狄的一缕神识。他装作是少忘尘,我便装作是与少忘尘在对话,也无不可!”休遗暗自想着。

“是,姨娘!”少忘尘不知道休遗将他当做是少戎狄,故而时刻保持着以假少忘尘的身份说话做事,殊不知,他越是不显露本性,越是让休遗坚信不疑,居然在冥冥之中逃过了一劫。

回到假少忘尘的屋子,少忘尘索性就盘膝坐下,以神识接触包裹住龙胆的太液。

这副身躯除非是休遗自己的意思,否则要提升修为其实也是不可能,木偶毕竟是木偶,与人体的构造根本不同,也唯有巫术可以从容施展。

前几日废了少袭辕的修为,也是施展了巫术,修为是断然拿不出来的。

他细细揣摩着那薄薄的一层乳白色太液,然而却是毫无头绪。

“这太液仿佛与清水没有什么区别,我能感知到的也无非是浓郁的水灵气,还是最普遍的水灵气,只是这水灵气之中蕴含了些什么不知名的能量,好像有无穷妙用,可是仔细要去揣摩了,又丝毫分辨不出有什么东西。”

少忘尘心里也是万分的狐疑:“这到底是什么呢?可是不管是什么,我能够感觉得到此物非比寻常。连灵犀少主他们都要抢夺的东西,肯定也寻常不了,只可惜,此时的我除了这水灵气,我如何也炼化不了,难怪刚才六夫人答应的那么双开,原来也是她笃定我无法炼化的原因。”

少忘尘一时间思绪万千,从半年前从太尉府逃出去直到今日,背后的许多事情都与这位六夫人脱不了干系,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太液池的缘故。

就在这时,少忘尘突然一阵晕眩,远远的感应道自己远在东来阁的本体要苏醒了。

“也是,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日,是该醒了!可是这里怎么办呢?”

“若是我能分出一缕神识附在这人偶上该有多好,就好像那血液一样,能够远远的牵引着……”

“一心二用,这可能吗?气魄,嗯……有了!神识本就是人之七魄,七魄有魄力,我只需要分出一部分魄力附在这木偶身上就好,就如同魔族浑身的魔气,一般的小动物碰到这魔气就要被魔化,其实就是被魔气取代了,换言之,是被魔族的魄力所抹杀了神识,取而代之成为魔物!”

“分出魄力倒是不难,呀哈——”



第一百四十章 人情冷暖人自知

第一百四十章人情冷暖人自知

少忘尘感受到自己远在东来阁的本体将要苏醒,却又放不下太尉府的事情,便想了个主意,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一部分,也就是分出一缕魄力来加持在这具木偶身上。

分出魄力其实并不是难事,尤其是对于少忘尘这样对灵气的熟悉程度来说,分出魄力其实与分出灵气差不多,只是后者非是灵气,而是另外一种能量而已。

自然界的能量有很多,譬如气,譬如炁,譬如力。魄力便是力常见的一种。力比气要稀少的多,然而却一样重要。譬如人的思维靠的是力,而不是气,故而有念力这一说。念力能传音,能传递讯息,能驾驭法宝,也是不可或缺的。

少忘尘如剥离水中的灵气一般,小心翼翼在自己的神识上分出一缕虚无缥缈的魄力留存在木偶眉心的那一点血液之中。

“这样便好,有血引术加上这一点魄力,今后这木偶其实也就是我了,只是寻常也不必时时刻刻关注,有事情再来分心就好!”

少忘尘做完这一切,才将神识放松,任由与本体之间的牵引力将自己的神识拉回自己的身体里去。

只觉得突然晕眩一下,好似头一次被骨瑟带着转移一般,不过一会儿变好了。

神识刚刚回归自己的身体,少忘尘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有一种让自己十分愉悦的感觉,简直忍不住要大吼三声!

“到底是身体的差异太大,虽然有六夫人控制着那木偶身躯修练到了三品铜皮铁骨的境界,可是还是远不能与这身子相提并论,就如同一条鱼从鱼缸回归了江河一般。”

突然间,他发觉自己的境界有突破了,居然已经到了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

“这……”这样提升境界的速度连他自己都惊讶起来,好像突破七品飞身托迹还是前天呢,自己还没飞一两次,就又突破了?不过很快他就了然了。“东来先生给我喝下的傲峰渊蓝,本身所含的灵气就十分浓郁,甚至有打破我身体桎梏的作用,所以在早先我的身体内便有六十息的灵气。然而对于正常的修炼来说,五十息就已经是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了。然而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刚才我有心牵挂太尉府的事情,想方设法分出了一缕魄力,殊不知,这就是八品一心千用的本质。一心千用一心千用,未必真的要一心去千用,只是能够同时做许多的事情,就如同师尊处理一城政务,事务繁多,然而手底下真正参与政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可见他平时也是一心多用,甚至化了分身,本体在其他地方,一个分身在虞城解决灵犀少主的事情。说不定他还在别的地方也安置了分身也未可知。这八品一心千用虽然不是太难突破,可却是为之后的修炼打下坚实的基础!”

少忘尘有些欢喜,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意思紧迫感,也许是因为虞长离说,要一起加油,努力在两城交战之前就修炼到了能有说话分量的境界吧。又也许,是南方那魔云又扩大了不少,瞭望台也到了一座吧。也或许是,他接触的大人物并不少,在他们面前,他急于找到自己能说话的地位吧。但无论是哪一种,他着实开始渴望实力了。

他听见少挽歌在一旁欢呼雀跃地乱跑乱叫着,便是想躲懒 一会儿也是无法,睁了眼,起了身。

“公子、公子!你醒了啊!你看啊,我修炼到六品了,厉害不厉害?”少挽歌瞧见少忘尘坐起身,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叽叽喳喳的不肯停嘴:“我跟你说哦,一开始的时候啊,我的身体里就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咬我一样,咬着咬着我就受不了啦,然后我就晕啦,晕着晕着,我就感觉到我头顶莲花冠里释放出来一丝一丝的灵气,你猜怎么着?我五品的时候,居然存了十二息的灵气,原本最多也才九息啊,但是我以为我完了,结果……你看,结果我就想着把灵气压一压,换一换,我就修炼到六品九息服气了,而且体内能一口气存二十息的灵气了呢!而且我感觉还能存!公子,你说挽歌厉害不厉害?”

听着少挽歌倒豆子一般的说话,少忘尘不由得笑了,伸手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挽歌自然厉害,天资好,又聪明。不过也是东来先生赐了这傲峰渊蓝助我们一臂之力,你可谢过了?”

“想谢来着,可是紫衣阿叔让寄奴推回去睡觉了,就雪姐姐在这里,守着我们哩!”少挽歌撇着头,指了指小雪儿道。

少忘尘这个时候才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身在一个小屋子里,他还躺在一个软榻上,屋子里除了少挽歌,也的确只有小雪儿一个,当下从床上下来,对小雪儿行了一礼:“多谢雪前辈照顾。”

“喵呜,还晓得要道谢啊!”小雪儿顿时翻了个白眼,俏生生仃立在屋子的门口,后背靠着门框,雪白而修长的大腿在微风中若隐若现,一根修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老头儿自己做了好事,却叫本猫做苦力,实在是岂有此理!若非你们才那么丁点大的小娃娃,本猫非将你们丢进罗浮战场里去不可!”

“雪姐姐,你一直说罗浮战场,罗浮战场是什么,在哪儿啊?”少挽歌歪着脑袋问道。

小雪儿青、金双色的眼瞳瞥了一眼少挽歌,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你要去游览游览吗?本猫可以送你进去!”

“不不不,就不劳烦雪前辈了!”少忘尘拉了一把兴致勃勃的少挽歌,连忙抢在前头说道。

“呵!”小雪儿又翻了个白眼,嘲笑了一声,道:“茶么茶也饮了,休息么也休息地差不多了,接下来你们就去干活吧!”

“干活?”少忘尘疑惑道。

“怎么?你们难不成还想白吃白住不成?”小雪儿尾巴一甩,双色异瞳顿时露出狠狠凶光来,如下山准备吃人的老虎一般:“东来阁的规矩很多,但最重要的两条是:本猫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晓得了无?”

“那如果雪姐姐和紫衣阿叔说的不一样呢?”少挽歌问道。

“挽歌!”少忘尘连忙将少挽歌往身后拉了拉。“是,谨遵雪前辈的话!”

小雪儿的面上很是抽了抽,愤愤地撂下一句“听那死老头儿的!”便气呼呼地甩着尾巴走了。

“啊呀!”少挽歌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雪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嘛……雪前辈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少忘尘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也无妨,雪前辈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逞个口舌之快而已。”

“哦……”少挽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就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这样挽歌也修炼出自己的元气了,将来就不需要公子来保护我啦,谁也不能欺负我啦!”

“而且,公子你看!”少挽歌随手捞了一把,手指尖儿上便跳跃着一朵莲花般的火焰。

少忘尘惊异道:“红莲业火?你能完全操控了?”

“是啊!上一次救青槐将军,那是巧合,我心里没底,不过现在,我却是可以完全操控啦。这红莲业火已经盘踞在我的丹田里,与我的元气合二为一。”少挽歌高兴地说:“只是这红莲业火还不强大,我的修为也还不足够高,最多也就只能烧掉一些细小生灵的恶念,对抗人吓唬一下还行,正对敌起来还是不行!”

“上一次青槐将军手臂上的噬魂虫也幸亏没有成熟,否则我也不能够治好他,说起来,这红莲业火还是真厉害,放火烧人,真是想想都觉得好刺激啊!”少挽歌围着少忘尘,蹦蹦跳跳地说着。

少忘尘心中也是欢喜,却是佯装板了一张脸,道:“你可不能随便烧人,这红莲业火了不得的!”

“哼哼,才不会呢!多么牛叉的东西呀!怎么会是个人就给他见识呢?”少挽歌顿时仰着头,如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首阔步地走在少忘尘前头。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公子,公子也是拿一个大火球砸我爹爹的呢,我爹爹浑身上下都是火,还在雪地里打滚儿呢!”少挽歌突然想起了这件往事,原本是当做趣事来说,只是说着说着,笑意便浅了:“公子,你说爹爹他现在过得还好吗?会不会没饭吃?那村子可穷了,壮丁和妙龄的女子都被抓走了,田地里连做个活的人都没有。爹爹腿有疾,你说他靠什么吃呢?以他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大概公子给他的十两银子,他不肖一个月就花光了吧?”

“公子啊,你说,我怎么还是放不下他呢?明明都是断绝了关系的,明明他都要把我卖了,明明心里头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的,可我怎么就突然想他了呢?”

“人情冷暖人自知。”少忘尘叹息一声,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说道:“古人总有一句话,叫做血浓于水,亲情是最没有办法割舍的东西,爱也好,恨也好,怨也好,因为放不下,才有情绪。若是放下了,这爱、这恨、这怨,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能念着这一丝情谊,说明挽歌你啊,也是一个重情的人,一个重情的人,总会好过无情的人。对吗?”

少挽歌抿嘴笑着,点了点头:“我在想啊,以后等我修炼到九品指点黄白,给他变一座金屋子,他大概吃穿便不用再愁了吧?其实我更想过我那个无缘见得几面的姐姐,她没能遇上公子那么好的人,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能作为姐妹,便是有缘分的,有缘不怕时间长短,自会再相见的。”少忘尘笑着,道:“走吧,雪前辈让我们做活,总得去做一些,毕竟这段时间东来先生和雪前辈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更赠了婆椤双树和傲峰渊蓝,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

“之前不是说让我们照料那可凝碧树吗?可是那棵树怎么照料啊?浇水?施肥吗?嘿嘿,以前我可是经常帮爹爹浇院子里的那棵桃树的,还把烧火的灰烬撒树根下当肥料,还包桃子哩!”少挽歌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少忘尘便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度错失

第一百四十一章再度错失

虞城,城主府。

虞长离正拉着虞上邪的手,出门去。

“大哥,医师说了,让你去去你以前常去地方,有助于你心神的恢复。”虞长离指着沿途而来一路堆砌的金子,说道:“大哥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九岁那年,你刚修炼成的指点黄白,说要将我的前路铺的金碧辉煌的,于是,我要去哪儿,你都走在我的前头,然后将我们要走的路都变成了金子。”

“哈哈!大哥你还记得吗?那时候虞城的百姓最喜欢跟在我们的深厚,捡那些小石子,小金块,有一次你居然看见一个龙虎之力的男人要把这街上的砖头都挖走,你就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你说那都是黄鹂儿的,谁要是敢在黄鹂儿的脚下使绊子,你就把他砍了脑袋扔地上变成金凳子。那人就再也不敢来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虞上邪也笑了,手中不断掐着诀,把路边摆摊儿的水果和馄饨店都变成了金灿灿的一片。

“哎哟,这馄饨怎么咯牙哟……呀呀呀,咋变成金子了?”

“谢谢少主!谢谢少主!可是我这卖的是梨子,不是卖金子的呀……”

“憨老头儿!有这金梨子,还卖什么梨子呀!走,我们去吃馄饨……额……我们回家杀鸡吃去!”

“咯咯哒……”

“哎哟嘿!我这老母鸡下金蛋了嘿,老李头你看……咦?我这母鸡咋也成金的了?”

“金鸡金蛋算什么?你看我这身衣裳,我这靴子,都变成金的了,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也要变成金人儿了……哎哟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驾着我这金衣裳回去给我婆娘看看去,叫她也一道来,有这金子,我还卖什么柴火啊?这不就是发财了嘛!”

“就是,有谁比我们虞城的少主还好?多谢少主!多谢少主!”

“哈哈哈……”虞上邪一直笑,乐此不疲。

虞长离也跟着欢喜,道:“大哥,你看,你和从前多像啊!”

“槐花蜜,槐花蜜!”虞上邪玩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渴了,呷呷嘴,拉着虞长离不停地讨要着,和个三岁的孩子一样。

“好,有的,有的!”虞长离伸手摸向腰间,只是摸了个遍也没找着那水袋,ian对虞上邪道:“大哥,槐花蜜还在屋子里,忘记带了,我们回去拿好不好?”

“好啊!”虞上邪一笑,倒也不闹。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城主府前又有守卫把守,这才将人群哄散了些。

真要进屋,虞上邪突然抖了抖身子,转头指着背后的空地咿呀乱叫

“大哥,你怎么了?不是去喝蜜水吗?”虞长离疑惑道,只是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吹得他险些要倒下身子。

“怎么了?”虞长离拉着虞上邪走上了台阶,便看见那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随后一只狼兽从漩涡中缓缓步出,宛若洪荒野兽的气势直接镇压下来,他惊愕的发觉,自己居然想要动弹也是不能。

而虞上邪毕竟修为在那里,只是仿佛也受了刺激似的,蹲在地上抱着头,不敢乱动,口中只喊着:“别咬我!别咬我!”

“大哥!大哥你起来!”

这时,他们面前白影一闪,一个窈窕的女子护在他们身前,挥袖拂去了那威势,这才让两人好过了不少。

“楚姐姐!”虞长离惊喜地叫到,而虞上邪也似乎习惯性地躲在她的身后。

来人正是楚二娘,她对两人点了点头,直接看向那只慢慢跨出来的狼兽,一个身着红纹白衣的少年手持长戟,坐在狼兽身上。

“你是什么人!”虞长离在楚二娘的身后喝声问道。

少南行的眼神落在楚二娘身上,心里倒是暗自震惊,心道虞城怎么随便出来一个女子,就有如此修为。

“我并无恶意,只是来找少忘尘的!”少南行居高临下,看着这三人道。

虞长离皱了眉头,厉声问道:“你找他做什么?你是谁?”

少南行这才看向虞长离,笑了笑,道:“我乃是太尉少戎狄的长子、少忘尘的兄长少南行,今日便是来寻他的!”

“你是忘尘儿口中那个大哥?”虞长离略微吃惊,他之前与少忘尘在一道的时候,或多或少提起过,当然,虞长离是什么身份,有些事情便是他不想知道,也会渐渐的知道的。

少南行挑了眉,有些高兴:“这样说来,你果然认识尘儿,他人呢?”

虞长离知道少南行对少忘尘很是不错,以至于少忘尘时而怀念起亲情的时候,最挂怀的便是这位兄长。故而此时他也就放松了些,对少南行略微行了一礼,抱了一拳,说道:“大公子你来得不巧,忘尘儿昨日就离开虞城了。”

“离开虞城了?”少南行拧了眉头,又问:“此话当真?他去哪儿了?”

“自然当真!原本忘尘儿来虞城是为了寻我大哥来的,此时我大哥已经找到,聊城的军师大人夙沙卿也是昨天来到府上,忘尘儿便回聊城去了!”虞长离道。

“此事我知道。”少南行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昨日就走了,但我来的路上仿佛并没有遇着他啊!”

“那就恕在下不知道了!”虞长离道。

“嗯……”少南行略微沉吟,眼神看向了虞上邪,道:“这便是虞城少主吗?”

虞长离点头道:“正是,这是我大哥虞上邪。”

“我观他似乎有走火入魔之象,这是难以根治的心魔啊!”少南行道。

虞长离不语,且皱了皱眉。

倒是楚二娘说道:“正是,公子能一眼看出端倪,可是能医治他的心魔吗?”

少南行闻言笑道:“我却是没这本事医治他,不过我知道有一味药是专门滋养魂魄,对于伤及魂魄的修真者有极好的疗效,若是能配合相应的功法,或许能可医治他的心魔。”

“正的吗?请大公子告知,是什么药?”虞长离顿时上前来,激动地问道。

“此药名唤银魄珠,乃是东海无尽深海之中的雄性银鲨的头颅之内的瘤子,一万头银鲨也未必有一颗银魄珠,而且要深入万丈深海也是常人而不可为。此药实在难得。”少南行道。

“万丈深海……”虞长离和楚二娘一时间都迟疑了。

“万丈深海,没有二十品胎化易形的修为,没有修炼出元胎,是不可能在万丈深海中来去自如的。恐怕整个虞城,也唯有父亲他有这个能力。可是父亲他……”

一想起虞天弓,虞长离就皱了眉。

楚二娘也有难处,却是比虞长离要镇定些,当下对少南行福了一礼,道:“多谢大公子告知,此事我们的想办法的!”

“大公子请进我城主府休息吧,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虞长离道。

“不了,我要去寻尘儿,他流落在外,我怎能放心得下?”少南行摆摆手,道。

正驾驭着狼兽要离开,少南行却又转了头来,问虞长离道:“尘儿……他过得好吗?”

“嗯,忘尘儿过得很好,身边有一个贴心的小丫头,唤作少挽歌,两人宛若兄妹。少挽歌很是机灵可爱,忘尘儿不会孤单的。而且忘尘儿天资很好,已经修炼到七品飞身托迹了,就是前天的事情!”虞长离微笑着,说道。

“好,那就好!”少南行眼神温柔无比,嘴角浅浅笑着,仿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驾驭着狼兽走进异度空间里。

“尘儿,尘儿,没想到我又晚你一步,不过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少南行眼神坚定。

看着少南行离开,虞长离和楚二娘一时间对望了一眼。

“银魄珠,银魄珠。”楚二娘念叨着,对虞长离道:“黄鹂儿,你便在家照顾他,我出去探听一下可有银魄珠的下落,若是能够买到银魄珠,那就不用下万丈深海了。”

“只是也要一同寻找能够下万丈深海的人,我父亲他……”虞长离欲言又止。

楚二娘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当下,楚二娘又化作一道白虹,直接离开了虞城。

“大哥,你别急,很快你就会好了!”虞长离重新牵起虞上邪的手。

“槐花蜜……”虞上邪可怜巴巴地望着虞长离,活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哈哈,好,槐花蜜在里头,与我一道走吧!”

……………………………………………………………………

少忘尘被少挽歌拉到凝碧树下,惊扰了满地的花草。

“喂!新来的,脚下注意些,踩着我新叶子了!”

“你这新叶子算什么,他都踩到我尾巴了!”

少忘尘连忙四下里作揖,道歉道:“抱歉,对不住,弄疼你们了!”

“呔!这话说得忒旖旎,真叫我胡思乱想!”

“分明是你自己思想龌龊,一朵向日葵你乱鼓捣什么呀!”

一下子,花园里便热闹起来,无数妖精都窜了出来。

白凤站得高望的远,化作人形站在树枝之巅,衣阙翻飞,很是洒脱不羁:“两小娃娃,猫大人派遣什么差事给你们了?”

“猫大人?”少忘尘和少挽歌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理解白凤说的猫大人应该就是小雪儿,当下道:“不是要紧的差事,雪前辈让我们来照料这凝碧树。”

“哗——”

突然一下子,整个花园都闹腾开了。

白凤站在树枝上冷笑起来:“不是要紧的差事?你们倒也说的出口!这可是大破天去的大事!”

少忘尘一愣:“怎么说?”

“先前那独臂的丑八怪可跟你说过,这凝碧树是主人的最爱,便是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此时将这差事交给你,你居然还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差事,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吗?”白凤一个大鹏展翅,直接从树梢上飞了下来,站在少忘尘的面前,满目的嘲讽。

“喂!大白鸡!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什么叫我们要害死你们呀!”少挽歌顿时不满道。

“哇呀呀!你说谁是大白鸡?”

“你咯,这里不是唯有你和鸡长得最像么!”少挽歌翻了个白眼,叉着腰丝毫不怯场,立即骂了回去。

“小姑娘,我才是鸡啊……”玦羽从一旁走出来,化作人形,笑着道。

“你么顶多是野鸡,他是脱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哇哈哈哈……”玦羽顿时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告一段落与规划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告一段落与规划

“哈哈哈哈,白凤,可听见了?”玦羽顿时乐了。

白凤俊俏的脸上满是气愤,狠狠地剜了一眼少挽歌,直接飞到蜀山区了,再也不肯搭理人。

“前辈,为什么白凤前辈说我们会害死他?”少忘尘则对玦羽行了一礼,问道。

“你么也别前辈前辈的叫我们了,我们与你一样,只是东来阁圈养的妖精,平时没事聊天扯皮,没什么真个做前辈的本事!”玦羽摆摆手,又道:“白凤说的是,你们会害死我们,而不是只有他一个。”

顿了顿,玦羽“嘿嘿”一笑,道:“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主人有三个爱好,那便是睡觉、贪杯、养花遛鸟!”

少挽歌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这三个爱好,便是谁个也看出来了。那少挽歌的话来说,真是再没见过比他还要懒的人了!

“睡觉只睡紫云榻和猫大人的怀里。贪杯之物要多一些,茶和就不是最好的无法入喉。而花是指凝碧树的万年之花,鸟是指他体内的三足英招。”玦羽以“过来人”的语气接着说道:“当然,也有除此之外的,比如,主人听且只听猫大人的话,换言之便是他只迁就猫大人。”

“可是我听说紫衣阿叔还有一头猪啊?”少挽歌又问道。

“哈,哈哈哈……”玦羽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翻后仰:“你可只他们口中的猪是什么猪?”

少挽歌摇了摇头,便是少忘尘也被玦羽的这番话说得起了好奇心来。

“哼哼,主人的这头猪是蛮荒神兽金毛犼,这头金毛犼一直在后山的金光洞里,我们谁也不曾去过,唯有猫大人、那个昆仑奴去过,现在么,那个独臂的丑八怪也去过。传闻那金毛犼的修为与主人一样高,当年主人便是靠着这头金毛犼发家致富的,便是主人手底下的那些杀手、商铺的标识都是这只金毛犼哩!”

“那么厉害的神兽,怎么叫成猪了?”少忘尘不解。

这时,一旁的兰花一抖,缓缓变作了个人,少忘尘记得,那是兰君子,早先刚到这里的时候见到过的。

此时兰君子幽幽地说道:“那是因为这头金毛犼最大的爱好便是吃,主人又感念金毛犼的恩德,故而故而专门找了人来伺候。原本那个人是寄奴,只是金毛犼嫌寄奴憨笨,这才由猫大人寻常时候过去看看,或者是主人亲自去。”

“至于说猪,那是主人对金毛犼的戏称,因为这些年来金毛犼大概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越发懒得动弹,也吃得越来越多,逐渐就养肥了。”

“原来如此!金光洞?金光洞在哪儿?”少忘尘奇道,他倒是真的有些想去见一见这金毛犼,能让东来先生有如此成就的神兽肯定非同一般。

自从有了帝江以后,少忘尘便对动物很是有好感。尤其是听到东来先生也是因为一头神兽而又如此成就的时候,这与他何其相似,若非帝江之前的诸多教导,他哪里有现在的修为?

“你还是免去了!”玦羽道:“金毛犼不是谁都能见的,主人下了令了,不准任何人打扰金毛犼,和凝碧树一样,也和猫大人一样,是主人很在乎的东西。”

“是呢!主人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若是被他知道有人惹着金毛犼了,这东来阁就当真要变天了!”一旁的秋水樱妖精流樱也冒了头,煞有介事的说。

“哦哦,那我知道了……”少忘尘点点头。

兰君子道:“总之在东来阁,你们只记住一点就好,主人大过天。天塌不下来,但主人会让天塌下来。”

“没想到紫衣阿叔那么厉害……可是寻常时见他也是很和气的呀?”少挽歌心里想着。

秋水樱在少忘尘身前飘来飘去,如被风吹拂的樱花瓣一样。她说:“既然猫大人给了你们两人照料凝碧树的差事,你们就去吧,只是千万小心些。”

“好,我知道了!”少忘尘点点头,这才拉着少挽歌朝着那凝碧树走去。

来到凝碧树下,少忘尘发觉凝碧树周围两里之内毫无精怪,仿佛是十分畏惧这棵树一样。

春风里,凝碧树晶莹的叶子在轻轻的摇曳着,反射着阳光,使得周围都光怪陆离的,如梦似幻。

“在这里便是照料这棵树吗?可是一天到晚只是照料这棵树吗?”少挽歌撇撇嘴,伸手去摸那凝碧树的叶子。

“别动!”少忘尘道:“既然东来先生如此爱护这凝碧树,我们便要好好照顾这棵树了。”

“之前看到这棵凝碧树的时候,我便发觉这凝碧树没有催生灵气,所以长得异常缓慢,四万年了也才比寻常的树木略微大了一圈。也不知道东来先生喜欢这树什么,若是他想这棵树长得快些的话,我倒是可以催动催生灵气的。”少忘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而少挽歌则是绕着这棵通体晶莹的树干一圈又一圈,几次想要伸手去碰一碰,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缩回了手。“公子,我看着树叶没什么啊,感觉还没有你那棵婆椤双树好呢!你那棵婆椤双树可是了不得的名头,怎么紫衣阿叔反而不要,要这棵也不知道干嘛的凝碧树呢?”

“不知道,但先生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哪怕是偏好,我们也无法说什么,有人爱兰花,有人爱墨竹,本也是性情之事!”少忘尘看着这棵树,也有些无处下手的无力之感。

他也跟随着少挽歌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仿佛转个几圈能发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咦?公子,你之前不是在精灵遗迹中炼化过那可香椤古树吗?后来还得到了古树的记忆,你能不能也炼化这棵什么凝碧树啊?看看这树要怎么种,喜欢浇什么水,喜欢晒多久的太阳,喜欢吃什么肥,雪姐姐也真是的,一股脑儿的给我们,我们那里能照料得好嘛!”少挽歌瘪瘪嘴,突然想着,说道。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少忘尘顿时失声笑了起来,一边好笑少挽歌这有趣的想法,一边却又觉得她这法子可行,很是想了想,才迟疑着道:“可这树是东来先生的,我来炼化,不大好吧?”

之前炼化了香椤古树,所以几乎掌握了整个精灵遗迹,甚至将精灵遗迹之中绝大部分的木之灵气都化为己有。所以少忘尘也有些顾虑,这凝碧树好歹是东来先生这主人家的,倘若炼化了,灵气什么的且不去说它,夺了别人的东西可不怎么好吧?

“公子,你试试嘛,不行就不行呗,谁叫他们没有说要怎么养这棵树的?”少挽歌拍拍胸脯,很是高傲地仰着头:“难不成,他们会为了一棵树要杀了我们?他们自己不也自认为很厉害的嘛,那他们就应该想到后果的,不然这不是胡扯嘛!”

“休要胡说!”少忘尘笑着喝道,又道:“不过么,你说的也是,倘若就这样干看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我们先去问一声獠翾阿叔?”

“哦,是哦,还有獠翾阿叔!”少挽歌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獠翾比他们可是要早来一天的。“可是獠翾阿叔在哪儿呢?”

少挽歌顿时提了裙子便跑:“我去问问他们去,他们一直在这儿,肯定对这里很熟悉的!”

趁着少挽歌出去的当儿,少忘尘也只觉有些好笑:“怎么到最后却成了个种树的呢?若是寻常的种树,我这巫术催动起来,恐怕顷刻间就能覆盖一片森林,但这凝碧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其实想想,这东来阁的日子也是很美好的,毕竟雪前辈说了,只要我们走遍整个东来阁,就放我们走的。其实走不走倒也不要紧,毕竟此地灵气浓郁,各种妖精也是见多识广,还有许多的知识可以学习的!”

“咦?半个月前我在书楼得到的那些功法也还没有来得及修炼呢,在这里却是正好,照料这凝碧树之余,我可以将那几部功法修炼了去。譬如那《论剑诀》,我既然声称我修炼的便是这《论剑诀》,不好好学习其中的内容,以后肯定是要穿帮的,引起他们的怀疑就不好了。说来也是,我仿佛也没有修炼过这《论剑诀》,修为就已经到八品一心千用了……”

“啧,一心千用,便是我可以同时分心做很多事情了,那我可以同时修炼多部功法啊,反正巫道有容乃大,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嗯,还有那《无上后土真法》,这功法讲述的是以地气为修炼,地气有称之为后土灵气,修炼这部功法,一来可以扩充我对灵气的控制,再来还能够利用此法去寻找一些天材地宝,自己不用的话,将来也可以送给别人用的。如果能够找到大巫界的法宝那就太好了,只是大巫界的法宝何其少,就是有也不见得能被我找到吧?”

“咦?这样一想,这些时日尽去忙别人的事情了,自己的事情反倒落下了不少!”少忘尘惊讶的发觉,心里也颇为怪异:“在东来阁这里住一段时间也好,能够静下心来好生梳理些事情,前面的事情总要告一段落,也好给自己做个规划!”

“首先,这几部功法总是要学会的,尤其是与特殊灵气有关的这几部功法,不仅能够让我获得更多技能,还能增长巫术的手段。说起来灵气,这后土灵气、挽歌的红莲业火都可以修习的。”

“再来么,要好生梳理太液丹一事,我不可能在东来阁住太久的,到时候离开了东来先生,太液丹、婆椤双树都要引来无数的争夺。帝江说的没错,我得有些底牌才是。我现在的底牌唯有婆椤双树之中的灵气合力一击,一击之后消散天地,再要凝聚肯定就来不及了,相当于是消耗品,除非事后能腾出时间来再一次收集。还有便是傲峰渊蓝半我突破身体的桎梏,至少在同等境界里,不说如我一般的人没有,但至少不会多,那么这也是我扮猪吃虎的底牌。第三……仿佛也没有第三了,其他的那些别人差不多都知道,譬如那什么九天十地化神丹之类的,反倒不用去算计。”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凝碧树

第一百四十三章凝碧树

只是想着想着,少忘尘皱了眉,他发觉,除了太液丹之事,还有两件事让他难以忘怀。“沈燕蓉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是会被义正山庄逼婚?沈燕蓉既然是因为父亲才家破人亡,不论是不是父亲的错,我总也不能放任不管吧?”

“还有便是那个笏朝夕,也不知道姚军阿叔可查到了些什么没有。不过短时间内我也没法出了这东来阁去,也不知道当初东来先生和师尊到底交易的是些什么。”

远远的,少忘尘看见少挽歌满脸不高兴地回来了,索性也就抛开这些烦恼,迎了上去:“怎么了?”

少挽歌顿时皱了鼻子,气哼哼道:“什么嘛,哪里有这样的?真是见了鬼了!”

随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少挽歌指着那棵凝碧树道:“找了獠翾阿叔了,獠翾阿叔自己也忙的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这棵该死的树该怎么养啊!”

“獠翾阿叔不是为金毛犼准备吃的吗?怎么会那么忙?”少忘尘奇道:“金毛犼修为高深,早该是辟谷了,吃也吃不了多少的吧?”

“所以才说见了鬼了!”少挽歌顿时从地上爬将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表情和动作都夸张无比:“公子,你知道那只金毛犼一顿要吃多少吗?”

见少忘尘摇了摇头,少挽歌又指着远处高耸的梧桐树,比划了一下,道:“瞧着这棵梧桐树了吗?公子,你想象一下,堆叠成那么高,一座山一样的各种妖兽、魔兽的白肉,就那——么——大——的一座山啊!只是吃一顿啊!你可想见獠翾阿叔一个人,一只胳膊,半个时辰内要将这么多白肉送到金光洞吗?”

少忘尘也是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才说:“那我去把储物戒指借给獠翾阿叔用吧?”

“没用呢!”少挽歌双手抱着羞涩的小胸脯,气的小脸儿通红:“他们才不给用储物戒指呢!我刚才也这样说来着,反正我的储物戒指里也没几样东西,我和獠翾阿叔说把我的储物戒指给他,起码一次性装二十头白肉没问题么……可是獠翾阿叔说,金毛犼不吃被法术添加过的食物,说是什么不够原汁原味……按我说,原汁原味个屁咧!要吃原汁原味,自己捕杀自己吃不更加直接么?何苦折腾我们?”

“就好比这棵什么鬼凝碧树似的,我们都不会照料还要我们照料,万一一个不好,伤了坏了掉叶子了全怪罪在我们头上,我们岂不是冤哉枉也!那我们……”

“不许乱说!”少忘尘连忙拉了一把少挽歌,生怕这丫头口无遮拦再骂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来。“不许再胡说八道了,不然到时候得罪了东来先生,我们真要吃不了好了!”

少挽歌又想说些什么,可是想起上一次少忘尘与她闹了矛盾,生怕少忘尘再生气,只好自己狠狠地跺了跺脚,朝着凝碧树做了个十足的鬼脸。

“东来先生对我们极好,婆椤双树和傲峰渊蓝的人情就已经偿还不清了,只做些劳务,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当做是在家照料桃树就好。再者,人家是前辈,你我是晚辈,不可失了礼数,知道无?”少忘尘语重心长地对少挽歌说。

“知道啦,知道啦!”少挽歌翻了个白眼,然而眨了眨眼睛,转头说:“公子,那如何,还是炼化这棵树吗?”

少忘尘点了点头,道:“约莫雪前辈是不会来说的,至于东来先生么……”

回想东来先生长久以来那懒得简直走一步路都觉得是奇迹的人,若是主动来告知他们怎么养这棵树,那才是奇了。

“我试试吧!”

少忘尘走到凝碧树旁盘膝坐下,已经做好了要长时间的打算。

少挽歌也就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做凳子,坐着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心中默念巫语,一道纯粹的乙木灵气缓缓融入这棵凝碧树之中。

“轰!”

然而乙木灵气才接触到这凝碧树,少忘尘就感觉到一股磅礴之力反弹了出来,直接将他弹地倒飞出去,好险他已经能够飞身托迹,连忙左脚踩右脚,很是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这才站着落在地上,饶是如此还倒退了好几步。

“公子!你没事吧?”

少挽歌才坐下就看到如此动静,骇得她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扶着少忘尘。

“我没事!”少忘尘摆了摆手,心中很是惊讶:“奇了,这凝碧树好似已经活了,就好像是已经修炼成精,有着十分强悍的神识和十分敏捷的制动意识,根本不像是寻常树木。可若是已经成了精,又不该是如此,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就像……就像……”

“就像是神识与躯体强行封印在一起,无法脱离是吗?”一个声音在背后传来。

少忘尘转头,见小雪儿就趴在廊子上头的栏杆上,俯身看着凝碧树。

“雪前辈,你怎么啦了?”少忘尘高兴地行了一礼,有小雪儿帮忙,那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来指点指点你们,难道眼看着因为你们,老头儿发脾气将东来阁的全部生命都毁了?”小雪儿讥讽道。

“紫衣阿叔不是那样的人吧?”少挽歌仰着头,弱弱地道,她刚才还为此大发脾气来着。

“小丫头,眼见不一定为实啊……”小雪儿叹息一声,转身从廊子里跳了下来,俏立在他们身前。“老头儿素来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如麻,伏尸百万说他的手段半点不为过,你们最好惊醒些!”

少忘尘心底里微微震慑了一番,只是没敢言语。

“这凝碧树是老头儿的心头好,更是他自己。”小雪儿看着这棵凝碧树,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微微眯着,双色异瞳里的慵懒之中带着谨慎。见少忘尘两人满目疑惑地看着自己,小雪儿轻笑一声,又道:“这棵树与他乃是共生关系,此树一旦有所问题,那必然也要加持在他自己身上。”

“共生?与人?”少忘尘很是惊讶了一把!

共生大多是蛮荒之兽才有的生存手段。许多体型巨大,移动缓慢的蛮兽身上会长出一些花草植物来,不动之时就如同是一座小山,是天然的伪装本色。也有一些则是因为要用植物招来一些事物,譬如蛮荒有一种海龟,因为行动缓慢,所以在背上长满了海草,还有许多珊瑚和海葵,引诱鱼儿前来躲藏和觅食,而海龟便等着这入口的鱼儿。

可是再怎么共生,也没有听闻过有谁个人在身上长了一棵草,在身上开了一朵花啊?

“难怪这棵凝碧树上有共生灵气,竟是与东来先生是共生关系,实在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少忘尘忍不住想。

“哈,这有什么?修真界远比你们想的残酷的多。有人被打破了身躯逃了元胎,为了保护元胎不散而投入野猪的体内,从此成为兽人,这又当是什么?有人为了练就神功,将自身一分为二,成了半人,这又是什么?”小雪儿轻笑一声,道:“为了长生,人啊,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少忘尘听后一阵恶寒,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冰凉凉的,起了鸡皮疙瘩。他无法想象自己生活在一头野猪里是什么样的情景,也无法想象自己左边一半与右边一半对话是什么情景。

少挽歌也如少忘尘一样,甚至干呕了起来。“紫衣阿叔难道也是这样才变成这样的吗?”

“哈!哈哈!”小雪儿又轻笑了两声,说道:“这是老头上一次做好事的代价。上一次,他从别人手里将我抢了来,而他身死道消,不得不借助这棵凝碧树才能存活下来。”

“啊……原来是为了前辈,那东来先生真的是很喜欢前辈啊!”少忘尘感慨着说。

“喜欢吗?他只是孤单惯了,仅此而已!”小雪儿的眼神忽而就温柔了下来,如两颗明亮的宝石一般。

“有些人,做恶事是要遭雷劈的,而有些人,做好事才会遭雷劈,你们明白吗?人与命运,从来都没有共存,不是你控制它,便是它控制你呵!”

恍然间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小雪儿眨了眨眼睛,语气顿时跋扈起来:“喵呜,要是养不好这棵树,你们,外加上东来阁万万千千的生命,都要陪葬!”

“是!”少忘尘连忙躬身一礼。

“这棵树每日子时三滴清水,不可多,也不可少。每日午时引阳火淬炼之,三转即可。时间不可早,不可晚,数量不可少,不可多,晓得了吗?”小雪儿道。

“是,忘尘记下了!”少忘尘连忙道。

“平常时候多看着这棵树,那就好了!”小雪儿道。

“好。”

少忘尘又保证地点了点头,小雪儿才摇着尾巴走了。

“真是奇树!”少忘尘看着凝碧树,叹道。

“好像此时就是午时了吧?”少挽歌看着天上的太阳,皱着眉道:“这儿的日月都是随着紫衣阿叔来的,怎么看时辰啊?”

“当——”

就在此时,一声钟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只是仿佛传遍了整个东来阁。

而少忘尘和少挽歌此时便毫无根由的觉得,现在就是午时,一瞬间不多,一瞬间不少,这种奇怪的感觉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什么什么场面也没见过的人,并没有去纠缠太多。少忘尘立时操纵一道阳火,围绕着凝碧树转了三转,霎时,这凝碧树的树叶都耷拉了下来,如枯死了一般。

“啊——公子你看,这树要死了!”少挽歌顿时惊呼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惊人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四章惊人的消息

两日后。

虞城城主府内。

虞天弓愤怒地将一个花瓶砸在地上,得亏地上全是黄金,不然也要被这火气砸一个坑。

“简直是岂有此理!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夙沙卿区区一个分身,难道真当我奈何不了他了吗?”虞天弓气得大骂,屋内的几个下属不禁面面相觑,却又噤声不言,生怕将这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虞长离恰好有事要问虞天弓,远远的就听到此地动静,进了屋来,又见一群人沉默着,地上还有一个破碎的花瓶,不由得问道:“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与那个什么少忘尘关系要好,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虞天弓沉声问他。

“啊?”虞长离一愣,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两日我不是一直在照料大哥么,说起来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啧,我还以为他和雪姑娘一道去吃美食佳肴了呢,之前来的时候我给他们介绍的来着!”

“我是问你,人呢!?”虞天弓顿时又来了火气,几乎吼了起来。

虞长离一抖,道:“该、该是回了聊城了吧?”

“哼!若是回了聊城,我难不成还要你来说?”虞天弓气地满面通红,如同一只被抢了猎物的猛虎似的。

半响,虞天弓才好不容易收了气,叹息一声,道:“夙沙卿这个老狐狸,简直是可恶至极!”

虞长离斟酌了用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这个夙沙卿不是说要去查大哥与楚姑娘的事情么?我记得爹你早就安排好了啊,该有的人证物证也都毁灭了才是,有什么好着急的?”

虞天弓眼神一闪,迷离地看着虞长离:“谁告诉你的这些事?”

虞长离一愣,忙道:“你们不都是在说这件事吗?而且大哥早就告诉我了呀!那时候大哥心情不好喝多了,就在我这儿吐了实情了。只是孩儿想着,这样的事情终究太过丑陋,所以就没有张扬。”

“嗯,你做的不错!”虞天弓眼神稍稍缓和了些,说道:“只是我到底小瞧了夙沙卿,此人的实力似乎又上了一层,居然能够去到过去未来,居然要找你娘作证!”

虞长离很是大吃了一惊,忙道:“不对啊,娘亲不是已经闭关了六年了嘛?时间不对啊?”

“哼,你知道什么?”虞天弓挥手让手底下的人都出去,这才跨立着,说道:“你娘三年前出关过一次,也是她看出那个楚二娘已经有了身孕,若非如此,我如何会去关注这样的事情?”

虞长离抿着唇,问道:“那后来呢?”

“你娘说起了这件事,要将楚二娘纳入府中,哼,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区区的舞姬如何能嫁入我府?于是我便让你大哥剜去了她府中的孩子,你娘眼见那孩子已经长成,只是不足月,非要讨去,自此才又闭关三年!”虞天弓道。

“什么!”虞长离的心中简直被激起了滔天巨浪,整个脑袋一下子“轰”的一下就懵了,镇定了许久,这才又问:“这样说来,那大哥和楚二娘的孩子其实还活着?”

“不错!若非如此,夙沙卿又怎能找到证据?真该是杀了那孽障!”虞天弓恨声道。

“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楚姐姐,她的孩子还活着,那么她的怨恨就会少很多,也许大哥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好起来!”虞长离心中着急,忙道:“爹你安排就好了,只是别让大哥知道!”

“这是自然!”虞天弓看了一眼虞长离,又问道:“对了,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虞长离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虞天弓的目的,刚才被那消息一惊,居然都要忘记了。他连忙道:“是这样的,前两天父亲不在家,有个自称是太玄真人弟子的人过来找雪姑娘,恰好见到了大哥,说是有一味药或可医治大哥的心魔。只是那药获取太难,这两日我差人去问也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来问父亲一声。”

“太玄真人的弟子?那不是少戎狄与安宁公主之子少南行么?”虞天弓顿时奇道:“他不是在巫祁山上么?怎么下山来了?”

虞长离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骑着一头狼兽,从空间出来,手拿一杆长戟。父亲可以查一查。”

“此事我自然要留心,太玄真人素来不问江湖事,如今让自己唯一的徒弟下山来寻那只异瞳云猫,极有可能是与东来先生有些什么瓜葛。”虞天弓眼神一闪,却很快敛去,这才想到要问虞长离,道:“他说了什么药?”

“银魄珠。”虞长离道:“他说着是东华万丈深海之下一种银鲨产物,很是难得。”

“银魄珠……”虞长离陷入了沉思,缓缓道:“这珠子闻所未闻,而且既然是万丈深海之下的产物,那就更不必去挂心了。你大哥吉人天相,自然会自己跨过心魔,成就一番功业的。”

“父亲啊……”虞长离在心内叹息一声,眼神中不无失望,却是拱手道:“但凭爹做主就是,孩儿还要去照料大哥,就先退下了!”

“下去吧!”虞天弓挥挥手,道。

“少南行,少南行,若真是此人来到了北隅,局势又要改变……嗯?不如趁着此时魔族攻打聊城之时,我从旁做手,将聊城攻下?”

虞天弓内心里暗自算计着:“但聊城内除了一个夙沙卿之外,还有岁灵犀,甚至岁无痕都要算在内,这三人组成的战力,非同一般,就算我能对抗受伤的岁无痕,但夙沙卿……”

“所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魔族既然要攻打聊城,如今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可见魔族想啃下聊城这块骨头也是艰难万分,倒不如与魔族合作,吞灭了聊城……”

“不行,唇亡齿寒,聊城若是灭了,我虞城自然便是魔族下一个目标。”虞天弓忽而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可是我有魔族最畏惧的利器,那就是当年人魔大战之时魔皇君思邪的诛天剑,此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便是对魔族本身也有极大的克制。当年我们十八城的城主联合将君思邪封印在极北之地的无根海域,所有人都在寻找诛天剑的下落,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我以封魔令为代价将此剑生生封印,如今多少年过去,我也已经掌握了此剑的一些技巧。”

“我大可以以此剑威胁、利诱魔族为我所用,这虽非下策,但是与虎谋皮终究要小心,我倒是要好好思量一下。”虞天弓看着南方的魔云,皱眉想到:“看那魔云的气势,里面当家之魔修为大约在如意境,我倒是能够可自保,不妨去会一会这魔头,便是不成,也能有所了解!”

“哼!虞天弓,我们这些年来的恩怨是该好好算一算了,你出冥月城,我便跟你出冥月城。你成为聊城之主,我就在聊城旁建立虞城,这一生一世,我与你不死不休!”

……………………………………………………………………

虞长离走出虞天弓的屋子之后,立即御风飞往樱花园处。

因为楚二娘的身份尴尬,虞长离便让楚二娘暂时以樱花园为居住之所,反正此地虽然来往之人众多,但是楚二娘在山内开辟洞府,反倒让人意想不到。

虞长离走到一棵樱花树下,樱花树下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他左右看四下无人,立即拍了拍石头,轻声唤道:“楚姐姐,楚姐姐,我有要事寻你,快开门!”

霎时,地面一变,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

虞长离不放心,又仔细查看了周围,确认无人之后,才一步跳进那通道内,那入口处再次被阵法掩盖住。

向山内走了约莫二十丈,通道内的明珠温和明亮的光照见前方一个烛光摇曳的洞室。虞长离三两步跑了过去,只见洞室内唯有一副桌椅,一张木床。

木床上坐着白衣飘飘的楚二娘,正盘膝坐着在修炼,她的身子毕竟需要休养的。只是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楚二娘的脸即便已经被少忘尘医治好,可还是戴着面纱,只露出了眼睛来。

见虞长离急匆匆地来,楚二娘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也正打算天黑的时候去寻你呢!”

虞长离一愣:“可是有银魄珠的消息了?”

“是,一个月后在昌临城过几日会有一场拍卖,我已经打听到其中便有银魄珠,正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楚二娘欢喜道。

“昌临城……那就是还要在北方了,虞城过去有不少路的。楚姐姐打算亲自过去?”虞长离问道。

“不错,唯有我最合适,上邪的心魔是我带给他的,自然要我给他解除。更何况,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人去呢?你自是愿意去,可是你的修为不够,恐怕即便拍卖的来了,反而要遭杀身之祸!”楚二娘道。

虞长离知道楚二娘说得不无道理,当下贴心嘱咐道:“那楚姐姐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银魄珠不止一颗,但楚姐姐你就一个。”

“黄鹂儿真乖!”楚二娘不由得笑了起来。

“楚姐姐……”虞长离却突然犯了难,皱着眉,欲言又止。

原本他以为这样的消息应该要告知楚二娘的,可是突然他发觉,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原本以为已经没了的孩子突然告诉她还活着,她固然是高兴,可是以前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放下,这便是又实实在在给了她一个重击。

“怎么了?”楚二娘满是笑意地看着虞长离,问道:“方才你还说有急事呢,怎么突然就支支吾吾起来了?”

“啊!难道是上邪出了什么事了?”楚二娘突然又惊呼起来。

“不是不是!”虞长离连忙摆摆手:“不是大哥的事情。我……”

深吸一口气,虞长离看着楚二娘,说道:“楚姐姐,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和大哥当初的那个孩子还在,你会怎么样?”

楚二娘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是天伦梦难圆

第一百四十五章最是天伦梦难圆

“你、你说什么?”楚二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呢?那个胎儿才多大?四个月?五个月?才只是个才成型的孩子,离了母体怎么可能活下去?

而且,她分明还记得啊,那般伤痛,那般哀伤,宛若历历在目,怎么肯能呢?腹部的伤口虽然好了,也不疼了,但这三年来总不是在做梦吧?

“你是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还活着?”楚二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再怎么不相信都好,但这三年来日日夜夜对那孩子的不舍和思念是如何也磨灭不了的。多少黑夜中,她一个人蜷缩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孤星,宛若孩子的星眸,她就会想那就是她的孩子的眼睛。又有多少次,她在梦中惊醒,发觉只是抱着黄狗,黄狗安睡在脚边。

“你说啊!你刚才是不是说我的孩子还活着?你说话呀!”楚二娘疯了似的摇着虞长离的胳膊。

“楚姐姐!楚姐姐!”虞长离强行挣脱出来,心中酸楚,强忍着哽咽的强调,低着头,心底里如搅乱的一滩浑水。“我不知道,我只是说可能,我没见过,我只是听说了,我只是想着你可能会高兴,我、我也不知道的……”

“抱,抱歉!”楚二娘见虞长离慌乱的样子,霎时间心儿便软了。虞长离只是个孩子,他就是个孩子,所谓爱屋及乌,她也是喜欢极了虞长离,又怎么会不去顾及他的感受呢?“对不住黄鹂儿,是我是我实在太想孩子了……”

虞长离摇了摇头,只是面对着楚二娘,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他看见楚二娘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开出了水花。他看见楚二娘眼神里的期待,以及深深埋藏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痛苦。

在这洞穴里,本就不那么光明,便是那些明珠和烛火照亮了这里,却也总觉得寒森森的,仿佛有说不出来的凄凉和哀怨。

“黄鹂儿,楚姐姐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你,你很认真、很认真的回答我好不好?”楚二娘伸手胡乱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俯身蹲在虞长离的面前,微微仰着头,泪眼婆娑的。

“楚姐姐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虞长离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渐渐模糊了,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

“好弟弟,好弟弟!”楚二娘又哭又笑着,问他:“你方才说,你是听人说的,是谁说的这话?”

“是我父亲说的,他说,是他逼迫大哥害了你的孩子,可是那时候娘亲刚好出关,见幼子无辜,所以便将你腹中的孩儿带回去养了。”虞长离答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楚二娘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就说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孩子,便是再残忍,至少也该埋葬,哪怕是烧毁了,也该有灰烬才是,原来是还活着,原来是还活着……天啊,我的孩儿还活着,活着好,活着就好……”

一时间,楚二娘又哭成了个泪人儿。

“楚姐姐莫哭,莫哭!”虞长离手足无措,只好拿自己的衣袖揩去楚二娘的眼泪,可是刚擦拭去,眨眼又落了下来。

“黄鹂儿,黄鹂儿,我想去看我的孩子,你是不是知道在哪里?”楚二娘突然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着。

“姐姐你快起来!这如何使得?”虞长离连忙将楚二娘扶起:“我既然来告诉姐姐这个消息,自然是愿意帮助姐姐的。只是这件事也要稍安勿躁,至少也要与我爹周旋。”

楚二娘就那么看着虞长离,仿佛看着自己一切的希望。

“而且,我娘在闭关,早先我爹不然我去,我也要筹备筹备的。”虞长离说:“楚姐姐,这样好不好,我先去探一探我娘那边的路子,倘若你的孩儿还建在,我便带你去找他。”

“好,好,你说好便好!”楚二娘胡乱地点了点头。

“哎……”叹息一声,虞长离只觉得心中苦涩。

最是天伦梦难圆,最是人间无情处啊!

………………………………

与此同时,虞城以西百里之地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高山瀑布,曲水流觞,有几个赤着脚丫的少女在溪边争相抢夺着水中的酒杯,一个个行着酒令,面若桃花,如风吹了桃李枝头春一般。

夙沙卿走入此地,那些个少女便突然提了裙子站起身来,用裙摆遮了**的小脚,充满怯意的看着他,并福了身子行礼:“见过军师大人!”

“霓凰呢?”夙沙卿随口问道。

“夫人在山后摘枇杷呢,嘱咐我们不许跟着,还与小少爷在一起。”其中一个少女说。

“知道了,你们继续玩耍吧!”夙沙卿点了点头,便一个闪身不见。

瀑布后是一座嶙峋高山,山上泥土不厚,只能种一些不算太大的树木,果树恰合适。此时满眼看去都是桃花和梨花,远远看去如少女的衣裙一般俏皮。

在桃花和梨花相隔之处,有一片枇杷林,此时枝头沉甸甸的,早熟的几颗果子正是鲜甜的时候。

在枇杷林中,有一个身着水绿色山水绣袍子的夫人,梳一高高的发髻,露出修长而美丽的脖颈,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宠溺,对着一个不过刚会走路的婴孩笑着叮嘱道:“小鱼儿,可莫走远了,婆婆找不到你,便是要着急的!”

那扎着冲天髻的婴孩很是可爱,粉嘟嘟的小脚丫子陷入了泥地里,“咯咯咯”的笑着:“婆婆,婆婆,你看小鱼儿脚没了!”

“泥人儿,回去得给你放水里好生洗洗,不然可不许进屋哦!”妇人便笑道。

“叫小姐姐一起洗!”小鱼儿的话还说不利索,听着囫囵个儿的,却又好玩的紧。

夙沙卿站在坡上静静地看着,也不打扰,任由清风吹着。

直到日中,妇人才将玩成了个泥人儿的小鱼儿一把抱起,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上是否满身泥巴,一手挎着篮子,篮子里是满满的鸡蛋大小的枇杷。

恍然间看见坡上一人,夫人顿时立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你如何又来了?”

“我的来意与前一次一样,并没有更改。”夙沙卿微微一笑,说道。

“我的回答也与前一次一样,并没有更改。”妇人寒着脸道:“你且回吧。”

“霓凰,你曾经问过我,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恶人。你还记得吗?”夙沙卿道。

乐霓凰将小鱼儿放在地上,转由右手牵着,且又微微地点了点头:“记得,彼时你回答我,善恶是由人说的,自己永远不分善恶。”

“那时你对我说,恶人,只是不肯满足的人,不满足,所以有了**,渐渐自私,渐渐压迫别人。这就是恶人。”夙沙卿道:“你可知,你如今离一个恶人,只有半步之遥。”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更不是好人。你想让我交出小鱼儿,无非是枉顾了此子的性命,我不会答应你的!”乐霓凰冷声道。

“哈哈,但是近日你会答应的,因为我打算告知你一件虞天弓不愿意告知你的事情。”夙沙卿浅浅笑着。

乐霓凰皱了眉,看着夙沙卿。

“你想知道吗?”夙沙卿笑了起来。

“口在你,说也由你。”乐霓凰顿时鼻子里哼了一声。

“哈!”夙沙卿笑了一声,收起笑意,道:“虞上邪为了楚二娘走火入魔,已经陷入疯癫。”

“什么!”话且未说完,乐霓凰便猛地一惊,连声问道:“上邪走火入魔了?怎会?楚二娘不是被关在常羊山吗?”

“看你这反应,虞天弓的确是没打算告诉你了。”夙沙卿道。

“你什么意思?”乐霓凰紧紧地盯着夙沙卿,手拽得紧紧的。

“婆婆,婆婆,你抓疼小鱼儿了!”小鱼儿仰着脑袋说着。

“小鱼儿乖,是婆婆不好!”乐霓凰揉了揉小鱼儿的小手,吹了两口气,安慰着。

夙沙卿见了此等情景,皱眉道:“你将曾经对虞上邪和虞长离的爱转移到这小婴儿的身上,你便能逃避得了这些事情吗?”

“我不用你管!”乐霓凰喝声道。

夙沙卿却不管不顾,兀自说着:“当年你本与你师兄两厢恩爱,虞天弓却设了阴谋诡计让你误会你的师兄,更与他成亲,等你得知真相时已经为时已晚。当年的虞城还不是虞城,应该是叫乐城吧?虞天弓便是为了当年的乐城,如今的虞城逼迫你嫁给他,整整百年不曾与你同房!我没说错吧?”

“便是如此,你却是有什么好说的?”乐霓凰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好似寒冰一般。

夙沙卿一笑,道:“虞天弓用了百年算计,终于夺得了乐城,也就是虞城,之后更是强行与你欢好,待你产下虞上邪,却又将你幽禁,美其名曰闭关修炼。”

“当然,这样的事情又发生在十年后,也就是十四年前,他让你生下了虞长离,你为了多看一眼虞长离,便不惜伤害虞长离,使得他从小退弱多病,宛如女子。为防止将来虞天弓也要讲虞长离夺走,你在他小的时候便找来一群女子一道生活,使得他性子散漫,不受虞天弓喜爱,也是为了在虞长离身边培养几个你自己的人,好贴身照顾他,是也不是?”

乐霓凰脸色铁青,宛若愤怒的野兽低吼着:“你给我滚!”

夙沙卿看了一眼乐霓凰,却是半点不为所动,甚至越说越是详细,越说越是刺入乐霓凰的心:“三年前你得到这个孩子,你对虞天弓撒谎你会扔了这个孩子,但是你却偷偷收养起来,爱其如命。而虞天弓也每日必然过来探查你的动静,只因为他曾经在这里听到过一声婴儿啼哭声,是也不是?”

“你闭嘴!”

“你如此爱这个孩子,心疼这个孩子,所以你断然不肯交出去,我自然明白。可是我告诉你,这个孩子的生母已经回来,没有这个孩子,她就无法与虞上邪走到一起,没有这个孩子,虞上邪也无法彻底恢复!”

“你骗我!你给我滚!”

“乐霓凰!”夙沙卿陡然大喝一声:“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让虞天弓付出他应有的代价,将虞城还给你,将你的孩子还给你,将你的一切都还给你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眉心的凤凰翎

第一百四十六章眉心的凤凰翎

“如果我说将一切都还给你呢!”

乐霓凰突然便没有话说了,只静静地揩去小鱼儿发间的泥子。

“你不愿意?”夙沙卿皱了眉。

“还得回来吗?我这两百年的青春,谁来还?对上邪和长离的亏欠,谁来还?当年死去的那些人,谁来还?”乐霓凰静静地说着,宛若说着别人的事情,不挂心,也许就不伤心了吧。

然后,她抬起头,对夙沙卿笑着,说道:“你不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的目的只是为了你的聊城,或者说是为了你自己,你没有那么豪杰的。”

夙沙卿看着乐霓凰,眉头更紧了些。

“但是没有什么关系,你聊城如何从来都与我无关,便是灭了虞城,我也自能活下去。”乐霓凰接着说道:“但是,我想去看看上邪,看看他喜欢的姑娘,看看我孙儿的母亲,我想看他们成亲,看他们喜结连理。”

“哈哈,在你看来很可笑吧?”乐霓凰自己也笑了:“我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做着女人该有的幸福的梦。但也许,我拥有的太多,所以失去了最容易得到的。身份,修为,容貌,我什么都有,所以我不想了,也不念了,什么长生,什么至尊,都随风去吧。”

“世人难得你这般的豁达。”夙沙卿饶有深意地说。

“只是一样,你虚得答应我。”乐霓凰认真道。

“你说。”夙沙卿问道。

“饶了虞天弓一条性命,他要赎罪的,不赎罪,我们活着的人,便永远也解不开这个心结。”乐霓凰说道。

“此事容易,我允你!”夙沙卿道:“不仅如此,我绝不会碰此地一草一木,进入此地的人,我一个不动。”

“如此,就多谢了!”乐霓凰重新将小鱼儿抱起,手中的篮子收入了储物戒指之中。“待我去将这个孩子洗一洗,他第一次见到父母,总该……”

“好!”

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翻过了山头,在溪水源泉的小池子里将小鱼儿放了进去,任由他自由游着,反正水不深,他们也从旁看着,并不打紧。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地不远处,有一棵两人合抱大的洋槐树,开满了白色一串一串的洋槐花,香气四溢。树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无声哭泣着。

虞长离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哭成了泪人儿,靠着洋槐树,无力地坐在地上。

“原来,我有这样一个父亲……”

………………………………………………………………………………

少忘尘与少挽歌坐在凝碧树下,各自修炼。

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灵气充裕,又不用去想别的什么事情,修炼起来格外的舒心。

少忘尘前日便突破了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而且他在突破境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八品的巅峰不是一百息灵气,而是两百息。也就是说,同样是八品巅峰的两个人,少忘尘的灵气数量要比对方多出一倍。

这样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同是一心两用,同时两招发出,对方的灵气约莫是五十息一个招式,而少忘尘的却是一百息一个招式,那么对战之时,对方自然不可能压过少忘尘,简言之,便是妥妥的赢了。

现在的少忘尘,若以巫术来说,最近没有太大的长进,只是对气血之术和血引术多了些研究,对敌之术却是与之前一样,最多也就是能够对抗九品指点黄白的修真者。

而以道法来说,他现在也是相当于九品指点黄白的修真者,只是境界未到,灵气数量和战斗经验是丝毫不缺的。

少忘尘收了手,皱着眉,念着:“怎么会这样呢?地气修炼之法如何这样难?我居然丝毫感应不到地气,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我发音不对吗?不应该啊,大亓氏前辈亲自教授,怎么可能不对呢?可若是不是,那怎么会不行呢?不说地气,便是挽歌的也红莲业火,我也无法操控,难道是我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两日,少忘尘只要闲暇,都会修炼之前他在书楼里积压下来的功法,有些根本没有办法修炼,譬如那《星辰诀》,这里的白天黑夜完全是由东来先生操控,而这一次回来,东来先生简直如入了冬眠似的,已经有两日不曾醒来了,这白天也就没有更换过,反倒是那些妖精格外高兴,至少证明他们的主子没有大发雷霆。其实白天也能修炼《星辰诀》,星辰只是被太阳星的光芒敛去了踪迹而已,其实存在。但可惜少忘尘的境界不高,还没有修炼到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没能将神识凝练到能够看穿白日的境界。

许是听到少忘尘的嘀咕声,少挽歌也睁开了眼睛来:“公子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没事,只是有些奇怪,仿佛这些功法我都没有办法修炼。”少忘尘摇了摇头,道。

“肯定是公子这几日太辛苦了,你看之前那半个月,虞城、聊城、义正山庄、瞭望台、常羊山什么的来回走,每一件事情公子都要精心算计,免得被算计,怎么不累?”少挽歌顿时道:“依我看,修炼反正也不是什么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不妨去看看东来阁别的地方吧?雪姐姐不是说只要我们能够走完东来阁,我们就能够出去了吗?总得试试嘛,若是特别简单,岂不是很没意思?”

“你说的也对,也许是我太激进了。”少忘尘知道,其实也是自己在修炼上太顺风顺水了,拿少挽歌的话说就是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便是帝江心心念念挂着他的五品、六品难以度过,他仿佛也只花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七品、八品更是只有两三天就突破了,要是说出去,那简直是要让别人吓死不可!

“就是嘛!这棵劳什子的凝碧树只要时间照顾好就好,哪里有什么要紧的?”少挽歌撇撇嘴道:“第一次饶火的时候我以为这棵树完了完了要死了,结果这棵树本身就是这样,遇火么就耷拉下来了,遇水就招展,也是神奇的很!”

“这本就是神树嘛!”少忘尘笑道。

“哎呀不管啦!管他是什么树,我们出去玩嘛!顺便去帮獠翾阿叔一道去收拾那些白肉,虽然不能进去么,张望一下总是行的。”

“说起来,我也没见过金光洞。”少忘尘点点头。

说着,两人便绕着小路去找了獠翾。他们见到獠翾的时候,他还在搬运那无穷尽似的白肉。

他们将近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帮獠翾把白肉放到吊机旁。

吊机是在一处悬崖旁,说是悬崖,其实说深渊更合适,因为对面百丈之处还有一座断崖。深渊不知几许深,只是有浓厚的云雾沉在底下,隐隐约约似是能看见些什么,然而仔细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下面该是有些什么东西的。

对面那座断崖的中上部分有一个山洞,洞口垂直入内,也没有什么遮掩或者是平地,只是洞口旁不知怎的张着一些野花野草。那就是金光洞。

那吊机就连着金光洞的那个洞口,深入其中,因为此地比那金光洞要高出一些,所以只需要将吊机微微用力,就能把吊篮送到那金光洞里去。而借由回转的力量,已经在金光洞里被倒空的吊篮便回到了这里,再放上白肉。

看着獠翾一个人忙着,少忘尘也不好插手,因为这边的悬崖实在太窄了,金毛犼又不喜欢灵气接触过的白肉,那就只好让獠翾一个人来搬运了。

“看这个金光洞好像也平平无奇啊,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山洞,真想不到,里面居然住着一头那么厉害的神兽!”少挽歌不由得道。

“应该说,东来先生也非同一般人啊,便是那些圈养的妖、精都足以媲美一座聊城的兵力了,甚至聊城修为那么高的修真者更要少些,便是青槐师兄也才十四品。”少忘尘道。

少挽歌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突然笑着说道:“公子,獠翾阿叔,你们说,要是我们拉了紫衣阿叔做靠山,我们是不是也就天下无敌啦?”

“哈哈,你这丫头,怎么净瞎想!”獠翾忍不住笑道。

这时,一只鲜红的鸟儿从深渊里穿行而出,展翅足有三丈,后有长尾,尾后有翎,其色嫣红,宛若出水的美人一般便飞出了深渊来,搅乱了云霭。

恍惚间,那鸟儿好似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着悬崖顶张望了一眼,随即鸣叫一声,直接振翅朝着少挽歌袭来。

“呀!”少挽歌顿时惊叫一声,连连后退,然而那鸟儿的速度奇快无比,好似能穿越空间似的,分明看见还在深渊底下,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了少挽歌的面前,怎么反应也来不及了。

“挽歌!”

“丫头!”

就连少忘尘和獠翾两人连连要帮手也根本来不及,哪怕是走快一步都开不及。

“轰!”

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火红的鸟儿直接扑向少挽歌,而少挽歌也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火红的鸟儿扑向自己,满眼仿佛是一片火海,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轰——”

又是一阵巨响,像极了一团火直接砸在地上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都是轰鸣的。

然而,轰鸣之后,便是一片死寂,久久都没有声息,唯有深渊下方席卷上来的风“呜呜”地吹着,忽快忽慢,时上时下,证明着时间正在流逝。

少忘尘只觉得耳朵好似一下子就听不见了,眼前也唯有火海一片,随即就好像失聪、失明了一样。他揉着眼睛,拍着耳朵,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听觉和视觉,才发现少挽歌静静地仃立在悬崖旁,身上的衣裳和头发迎风飞扬,头上的莲花冠颤巍巍的。

“挽歌?挽歌?”少忘尘忙三两步冲过去看少挽歌。

然而他却惊讶地发觉,少挽歌似乎被结界包裹住了一样,他的手在距离少挽歌半臂距离的时候就被震开,灼烧的指尖很是疼痛。

而少挽歌则闭了眼睛,神色从惊慌渐渐地变得安宁,有淡淡的金色的佛光在她的身上散发而出。

“波罗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而她的口中正在低声念着心经,这是心经的最后一句话。

如此看去,稚嫩的脸,竟是如此的宝相庄严。

少忘尘则惊讶地看着少挽歌的眉心,伴随着佛揭一声一声不间断,她的眉心也渐渐泛着红光,勾勒出一条狭长的凤凰翎。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朱鹮

第一百四十七章朱鹮

少挽歌的异状久久不散,少忘尘无法靠近少挽歌,却也发觉那只红色的鸟儿似乎并没有伤害她,反而是在对她进行什么仪式一般。

就无法,在獠翾将吊篮送了十多次之后,两人便席地而坐,守着少挽歌。

“这丫头是有奇遇的,这鸟怕也非同寻常,那强悍的妖圣之气比起外面的几只妖还要雄浑许多。”獠翾迷了眼,道。

少忘尘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妮子的气运确实不差,她这般年纪能修炼地此等修为,已经是寥寥无几,说起来,便是我也不如她。”

“你现在已经是八品一心千用了,而我却依旧是七品飞身托迹。初见你时,你好无修为,却能释放火球吓退。初时我以为你是隐藏了修为,亦或者是身有别人为你制作的保命法宝。然而久而久之,我才发觉,你比我想象都要厉害。你的天资并不比丫头差,你是气运也不比她差,只是你要想太多的事,才拉下了你的脚步。”獠翾说,他难得一口气说这样多的话,且这样感性的他。

少忘尘总是很奇怪,獠翾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没有初时见到的豪爽以及洒脱,仿佛心里头压着什么事。

只是他不好问。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了的,总是要成熟的。成熟了的,总是要内敛的。内敛了的,总是要放下的。人生不正是如此吗?”

“哈,小子,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老成啊!”獠翾笑了一声,道:“若非你的年龄在这儿,你这番口气,倒是像极了个看惯人世的老者说的话。”

“我却也已经领略了十年人情冷暖了。”少忘尘说。

两人相视一笑,或许是心照不宣的豁达,又或许,是各自隐藏。

他们谁都没有坦诚相见,是畏惧也好,是存心也罢,这一份隐瞒,便始终是他们之间的隔阂。

獠翾与虞长离不同。獠翾实则是个细致的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便是他这样的男人。而且他在江湖上闯荡了这样久,那一份单纯早已经磨灭尽了。虞长离是个纯善的性情中人,他的直爽在于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在乎他怎么看别人,所以他从也不问少忘尘,他信少忘尘能说服虞天弓放弃婚约,他便信了,便是问了,少忘尘不答,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对少忘尘的看法。所以少忘尘才说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而他们与少挽歌又是不同,他们能算朋友,亲近些,甚至能算是知己。而少挽歌是亲人,他一直将少挽歌当做是自己的妹妹,呵护她,疼惜她。而少挽歌也格外维护他,如同维护自己的兄长。

两人靠着山石,一边看着少挽歌,一边看着深渊下的云霭缭绕,起落如潮汐,渐渐的,渐渐的,竟好似看出一丝禅意来。

“人嘛,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若是相同,人生又会有什么意义?”獠翾突然落寞地轻笑了一声。

“阿叔,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见獠翾如此模样,少忘尘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我发觉你最近似乎有些不同了。”

“处处山水处处家,人不会不同,不同的是心境。”獠翾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我又是谁?”

少忘尘看向獠翾:“这是亘古以来最深奥的三个问题,怕便是圣人也无法回答吧?”

“哈,非也,我这三个问题,只是字面上的意思。”獠翾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

“说也奇怪,自那一日在黑河河畔遇见你之后,我的脑海中时不时会出现一副画面。”獠翾皱了眉,连带着他脸上的几处疤痕也拧巴了起来。

少忘尘不解:“我?不知道是什么画面?”

“尸山血海!累尸如山,淌血成海!我站在尸山之上,鲜血在我脚下流淌,我的身后是未尽全灭的夕阳,与血液一道颜色,当真是天与地与山与水,上下一色!”獠翾眯着眼睛,眼神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好似看穿了世界,去往虚妄。“我手持或天戟,长缨滴血,脚边的尸体上渐渐开出一朵血色的曼珠沙华,遍地凄凉。”

少忘尘听着,听着,浑不觉浑身一颤,仿佛亲临了那修罗战场一般。“这……这该是梦吧?”

“不是!”

少忘尘正想着,獠翾何以如此的肯定,却见他独臂翻开自己胸膛前的衣裳,一朵血红色的曼珠沙华盛开在他的胸膛上,就仿佛是用血沾染过一般。

看着,看着,少忘尘只觉得脑袋突然一晕,就好像突然看了一眼太阳似的。他晃了晃脑袋,便见獠翾已经重新遮起了衣服。

“我不知我父母是谁,不知我从何而来,也不知我将要到哪里去,我的目标是什么。也就是说,我不知道我摘去獠翾这个名字,我还是谁。”獠翾低头,看着脚边盛开的蓝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的,似星空一般,仿佛出了神。“我自记事以来,我便行走在江湖上,一直是这般模样,浑浑噩噩三百余年,直到十数年有一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砍去我一只手臂,将我鞭笞地不成人形。我竟也未死,哈!三百年啊,要知道,一个四品的修真者,是活不到三百岁的,而我活着!”

少忘尘也听出了怪异之处,抿着唇,看着獠翾。

“你问我为什么似有改变,那是因为自你出现,我便发觉我开始变化了。”獠翾继续说:“持续了三百年四品的修为,在你出现之后,终于突破了瓶颈,且一路扶摇直上。自你出现,我的脑海中零零碎碎多了一些记忆的片段,仿佛在这三百年之前,我也存在着,只是失去了记忆,如今记忆正要苏醒来。”

“人,可以花三百年来让自己活得不那么在意,但一旦在意的事情出现,想不在意,就难了。”他说。

少忘尘张了张嘴,许久才说:“也许,只是巧合吧?”

“不知,但我无法说服我自己。”獠翾说:“所以以我的本性,本该第二次遇见你就该一走了之的我,选择了留下来。”

少忘尘不语,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迷惘过那么久,所以他没有资格说。

“阿叔,那就一起走。”他说。

獠翾笑了一声,看向了少挽歌。

一时间,两人无言。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约莫该是黄昏了,只是在东来阁还是白天,连太阳的位置似乎也不曾移动过。

少挽歌突然动了动,睁开眼来,那个金光闪闪的结界也在刹那消失不见。

沉默了许久的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少忘尘三两步走上前去,着急地问:“挽歌,你怎样了?”

少挽歌眨了眨眼睛,好似才睡醒一般,瞧仔细了是少忘尘和獠翾,她才有些乏累的摇了摇脑袋,说:“公子,獠翾阿叔,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真的?”少忘尘不放心,连忙输入一道灵气入了少挽歌的身体里,只是转了一圈,什么事也没有,相反的,他发觉少挽歌的灵气与身体结合地更加凝固了些,灵气的数量也到了二十五息,比之七品飞身托迹所需的灵气数量还要多出五息。

“嗯!”少挽歌点了点头,说:“刚才那只红色的鸟儿是朱鹮,且是一只幼鸟,还不曾长成,如今已经与我结成缔生关系,从此便是我的神兽了!”

她挥一挥衣袖,一只一人高,通体红色,散发着微微金光的鸟儿从少挽歌的眉心飞出,站在众人面前,长颈长足,其形如鹤,其喙如鹰。赫然便是方才那只房屋般大小的鸟儿的缩影,又仿佛如今在面前的才是实体。

少挽歌伸出手,抚摸着朱鹮修长如天鹅的脖颈,说道:“这是一只十九品炼丹返虚的神兽,如今正好五百年,很快就要长成了。朱鹮需要以业火烧去形体才算成年,不过我还不足以让这只朱鹮成年,它嗅到了我红莲业火的气息,便直接飞上来,主动与我缔约了。”

“缔生……”少忘尘稍稍心安。

他与帝江便是缔生关系,缔生的铁律便是主死仆亡,故而根本不用担心会遭到背叛。许多修真者专有的坐骑便是缔生兽,为主人鞍前马后,身先士卒。

少挽歌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喜色,“吧唧”在朱鹮的面颊上亲了一口:“鹮儿,还不幻化做人性,与公子和獠翾阿叔见面?”

霎时,这只朱鹮红光一闪,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与少挽歌一般年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着了一件红色的肚兜儿,浑身的皮肤也如同抹了胭脂似的,红彤彤的。

“朱鹮给两位请安!”小男儿顿时像模像样的给少忘尘和獠翾鞠了一躬,煞是可爱。

“呀,不必多礼!”少挽歌连忙将朱鹮扶起,然后左看右看,看了半响,奇道:“你竟有十九品的修为?”

朱鹮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好似贝壳里藏着的珍珠似的:“是啊,我们朱鹮本身就是上古神兽朱雀的后裔,生而结丹,也就是你们人族的十五品。”

“啧啧啧,真是了不得!许多人辛辛苦苦经营都没有金丹期,而你们神兽生下来便有了这等修为!”少忘尘赞叹道。

“那是因为我们修炼越到最后,比你们人族越是艰难,便是如我们朱鹮,没有业火烧尽我们的因果,我们便无法修炼到二十品胎化易形。我们族群中已经有太多太多人没有找到能够使用业火的人了,许多都是耗尽了寿命死去的。我们数量稀少,据爷爷说,我们朱鹮一族能有千人就不错了,很可能会更少呢!”朱鹮很是认真的说:“这一次若非主人路过此地,恐怕我们好些族人都要就这样死去。”

少挽歌补充道:“鹮儿是朱鹮一族的皇子,此次便是牺牲了自己的自由与我缔约,我也答应了他,一旦我能用业火焚烧因果,我便让他的族民跨过这一道坎儿!”

“原来如此!”少忘尘很是感慨的点点头,不由得笑了起来:“才与獠翾阿叔说起你的运气当真是好,这便说起来,躲懒都能遇到十九品神兽的效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哈哈……”

“哼哼,若是与公子相去甚远,挽歌怎么有脸皮呆在公子身边呢?”少挽歌顿时自豪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啊,公子的帝江那才是真正的了不得哩!比起鹮儿是半点不差,尤其是那张破嘴!”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某一处,帝江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该死!那老秃驴又在骂本大爷了吗?头顶上没几根秃噜毛儿嘴巴还欠抽,简直是找打!”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亲缘血脉

第一百四十八章亲缘血脉

翌日,清晨,扶柳尚且弄清寒。

虞长离带着楚二娘站在虞城城主府的门口,似乎在聊着天,然而眼神却一直望向巷子口。

“我……黄鹂儿,你说,今日之事能成吗?小鱼儿他能认得我吗?”楚二娘面纱之下的唇紧紧的咬着,似要咬出血丝来。

虞长离轻轻一笑,笑意却并不浓郁,只是格外的温和。他看着楚二娘,说:“姐姐将这面纱摘了吧,你本就是美人,又何须这样遮掩?侄儿虽不曾与姐姐相见,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骨血,又怎会不认你?”

楚二娘手摸了面颊,眼中微微湿润着,低了头去:“这面纱,只是习惯了的……”

“不妨,摘去了面纱,才能将这三年划分为过去啊。”虞长离说。

楚二娘明白虞长离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摘下了面纱。

清晨的眼光撒在她的面上,格外的光洁美丽,宛若羊脂玉雕,又好似芙蓉初开,清纯而优雅,带着一丝凄楚,便如西子病娇。

“我,我可要准备些礼物?糖串儿?”楚二娘又问。

虞长离笑意越浓:“姐姐这是怎么了?侄儿还年幼,才会走,才会说,姐姐不必准备这些的。”

“哦……是,我有些……”楚二娘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以及焦急的等待。

不多时,远处巷子的尽头转出来一行婢女,以及一顶软轿。

软轿在门前停下,从内走出一风华绝代的妇人来,手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婴孩,婴孩正趴在妇人的肩头睡着了。

虞长离转头拍拍楚二娘的手,随即走出去,双膝跪在台阶前:“孩儿拜见母亲!”

乐霓凰一怔,随即一震,三两步走上前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虞长离,蹲下了身子:“你……你是黄鹂儿?”

虞长离狠狠地点着头,眼泪便掉了下来:“娘,孩儿想你了……”

“我的儿!我的儿!”

霎时,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将肩上的小鱼儿吵醒了来。

“婆婆,婆婆,你怎么哭了?”小鱼儿奶声奶气地问着。

乐霓凰抹去了眼泪,顿时道:“婆婆没事,小鱼儿,叫叔叔,他是你叔叔。”

“叔叔……”小鱼儿睁大了一双浑圆的眼珠儿,好奇的看着虞长离。

“起身来,地上凉!”乐霓凰忙将虞长离从地上扶起,仔细打量起来:“好啊,好啊,都已经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了,长得也健硕,个子也高了……上一次见你,你才……七岁吧?”

“是七岁,那时我才过的生辰,母亲便去闭关了……”虞长离眨了眨眼睛,努力没有让眼泪再流下来。“娘,我给您介绍一个人吧?”

“嗯?”乐霓凰有些诧异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向门后。

这时,满面泪光的楚二娘缓缓走到乐霓凰面前,双膝跪地:“奴家楚二娘,拜见夫人!”

她的眼神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小鱼儿,只是碍于乐霓凰在这里,活生生压抑住了那想一把搂住自己孩儿的心思,只是泣不成声。

乐霓凰仿佛猜到了什么,叹息一声,扶起了楚二娘:“原来是你,竟是你!”

楚二娘哭泣着点了点头。

虞长离才道:“娘,这小鱼儿,该是楚姐姐当年的孩子吧?”

“那些污糟事情你都知道了?”乐霓凰问虞长离。

“知道了。”虞长离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日。”虞长离说:“我去了您闭关的地方,您与聊城军师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乐霓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对楚二娘道:“别哭了,虽是虞家对不住你,但我却也并不同情你。小鱼儿要与你相认,现在不是时候。”

楚二娘抹了眼泪,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转而,乐霓凰揉了揉虞长离的脑袋,柔声道:“黄鹂儿,此事你切莫参与了,回去吧,娘回来了,会解决一切的。”

“是,娘!”虞长离也不多问,只是扶着哭得几乎没了力气的楚二娘到了一旁:“楚姐姐,切莫再哭了。娘亲这般说,便是要你与侄儿相认的。但看今日,娘似乎便是为了小鱼儿而来的,你且稍安勿躁。”

“我……明白的!”楚二娘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一直跟随着小鱼儿,怎么也离不开似的:“我只是没想到,我的孩儿果然还活着,那血脉相连的气息,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姐姐,姐姐!”虞长离见楚二娘神色几近癫狂,忙扶着她道:“我送姐姐回去休息吧,今日这城主府里定是要有大变的,我们不要在这里了。”

楚二娘也不知听没听见,虞长离只好将楚二娘带回了樱花园去。

………………

再说城主府内。

乐霓凰一进府内,一群女子便围了上来,赫然便是与虞长离一道成长起来的那批女孩子。

“奴婢拜见夫人!”

乐霓凰面色如霜,点了点头,道:“都起身吧,去四周候着,今日就别走动了!”

“是,奴婢明白!”霎时,那些女子便摇摆着三寸金莲的步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厅堂内。

夙沙卿正倚坐着,嘴角微微噙着笑意。

“怎么,虞城主着急了?”他说。

虞天弓背负双手,冷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只需要虞城主同意放弃这一门婚事,我聊城依然将第一朵众妙花奉上,这本该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夙沙卿淡淡的笑着,说道:“这也是我灵犀少主释出的最大的诚意,若是虞城主连这一点也无法看穿,那么结果失去的,可就不是区区一株血灵芝了!”

“你聊城枉顾恩义,陷害我儿,夺我宝贝,如今还要退婚,更是口口声声欺压在前,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吧!”虞天弓黑着脸道:“想必岁无痕已经得到了那一株血灵芝,功力恢复了吧?怎么,想要灭我虞吗?”

“哈哈,虞城主说笑了,要灭你虞城,实在是不肥吹灰之力的!”夙沙卿笑意更甚:“不必要将力气花在这上面。”

“哼,我看是你们前有魔军压境,后有诸多城池虎视眈眈,力不从心吧?”虞天弓哼笑一声,道。

“力不从心倒是算不上,只是来去奔波累了些,让我这一把老骨头活动活动筋骨也没什么不好。”夙沙卿道:“毕竟魔族压境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嘛,东来先生的名号,总能镇压住一些宵小之辈的。”

“哼,东来先生若真是会帮你们聊城,就不该是如此了!”虞天弓眼神一闪,针锋相对道:“话说回来,我便是不肯退婚又能如何?伤的依然是你聊城的声誉!”

“伤不到,伤不到!”夙沙卿又笑了起来:“毕竟,出丑的人,不是我们聊城!”

这时,乐霓凰抱着小鱼儿从门口进来,一个婢女也未带。

“什么?!”虞天弓顿时面色大骇:“你怎么出来了?”

乐霓凰淡淡道:“结束了闭关,自然便回来,这一闭关便是六年,你倒是不曾变过么!”

这话的意味充满了讽刺。乐霓凰当真是在闭关吗?未必然吧,也许说是软禁更加合适些。

虞天弓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冷笑着道:“不错,闭关结束,就回来吧,你的屋子一直打扫过,你自去休息吧!”

“怎么,你不见一见你的孙儿?”乐霓凰道。

虞天弓这才想起来要看着这个孩子,只略微探索,那血液之中的血脉联系顿时就彰显了这孩子的身份,虞长离顿时羞怒交加,咆哮起来:“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乐霓凰道:“人,自主才为人,若是连自己想做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必去修真了!”

“你!简直是放肆!”虞天弓勃然大怒,伸手成爪,一个闪身便直接捏像小鱼儿的脖子。

乐霓凰似早有算计,微微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直坐着的夙沙卿身影一闪拦在虞天弓的面前,两根手指钳制住他的臂弯,让他无法再进半步。

“哈,虞城主急什么?这本该是天伦之乐的事情,何必如此苦大仇深,更是要出手?”夙沙卿嘲讽道:“说将出去,虞城主怕是要落一个枉顾亲情的名声吧?”

虞天弓愤恨收回手,气道:“哼,你休要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此事便是你所算计,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夙沙卿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怪就怪你为人父,为人夫都做得这样稀烂呢?哎,真是叫人不忍直视啊!”

虞天弓气得满面通红,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了下来,可是脸色阴沉的简直要滴出水来:“夙沙卿,你不亏是聊城的军师,居然能将她说服,果然是了不得!”

“啧啧,那可真是要多谢夸奖了,其实还是你前期的工作做得好,才让我对说服尊夫人多了几分把握啊!”夙沙卿道。

虞天弓怨恨地看了夙沙卿一眼,随即将眼神落在小鱼儿身上,寒声道:“看来三年前我听见的婴儿啼哭,果然是此子了!”

“不错,当年你让我将这孩子杀死,可你高估了我的冷血,我将其留了下来。”乐霓凰道。

“第二日我去看你,便听到了一声婴儿啼哭,可是私下里翻找,却如何也没有找到。”

“我将之藏在你的背后,你自然找不到,你习惯往远处看,所以你从来不顾身边与身后。”乐霓凰道:“还记得那一日我为你拔了一根白发吗?我只是将我开辟的一个空间,融入你的发丝而已。你来,我便藏起,你走,我便收回。”

虞天弓面上的皮肉很是抖了抖,这才笑了起来:“你的心思,果然缜密!你也果然了解我!”

“正如你了解我的一般模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算计!

第一百四十九章算计!

“夙沙卿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帮他?”虞天弓寒着脸,问乐霓凰:“你可是这虞城的主人!”

乐霓凰闻听此言,便忍不住笑了,她说:“你错了,我是乐城的少主。”

虞天弓面色一僵,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夙沙卿允你要将乐城还给你。”

“哈,哈哈哈……”虞天弓肆意大笑了起来:“愚蠢!愚蠢!你当他是好人吗?你听他的话,无非是断送了虞城,连带着你的乐城一道葬送!”

乐霓凰面有不忍,微微别过脸去,说道:“但你也非是什么好人啊!至少,夙沙卿要算计我,我不生怨恨!”

“愚蠢!”虞天弓气得简直是火冒三丈,在堂内转了两圈,指着乐霓凰恨声骂道:“果然是妇人之见!灭了聊城,便是你是个乐城都有了,你居然……”

“我只是一个女人,以人为本的女人。”乐霓凰微微亲吻了小鱼儿的面颊,幽幽地说:“你们男人的宏图伟业,你要闯便去闯,只是莫要害了我,害了我的孩儿,害了我的孙儿。”

“你!”虞天弓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指着乐霓凰的手指发疯似的乱抖。

夙沙卿便笑问道:“虞城主,如何?若你此时答应,我依然允你一朵众妙花,保你将修为提升到二十二品过去未来不是问题!”

“哼哼,哼哈哈哈!”虞天弓忽然又大笑了起来:“夙沙卿,我若要众妙花,何不收服你聊城,直接将众妙花占为己有?而且听闻你们聊城除了众妙花之外还有一宝贝,我便也要一道收取,区区一朵花,你能收服我?”

“但你势单力薄,纵有万丈之志,也只能走上百步。”夙沙卿毫无所谓地道。

“那么,便拭目以待吧!”虞天弓寒了一张脸,道:“你聊城坐大,周围的城池又岂会容你,我早已经联合了多位城主,一道吞灭聊城!”

“你让虞城主不愿自保,那夙沙卿也就只好回去如实相报了。”夙沙卿道:“不过要吞灭我聊城,恐怕就凭你们,还是远远不够的!”

夙沙卿走出门槛去,稍事,停了脚步:“对了,忘了告知你,我主已复原,不过几时,会找虞城主叙叙旧的,顺便拿回一些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虞天弓面色黑了又黑,终于只凭眼神都恍若能杀死一个人似的,直到夙沙卿完全离开,他才一掌拍在案桌上,将那黄金的桌子拍成了齑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金色。

“哇!好漂亮啊!婆婆,婆婆你看!”小鱼儿没有被吓哭,反而高兴地笑了起来,伸着肥嘟嘟的小手,试图去抓眼前的粉末,然而什么也抓不到,只是小手上也亮晶晶的。

“小鱼儿乖!”乐霓凰爱怜的抚摸着小鱼儿的小脑袋。

“你还不走?不怕我杀了此子吗?”虞天弓一掌之后,似乎散了些火气,只是面色不大好,由铁黑转为了潮红。

乐霓凰看着虞天弓,淡然道:“你杀不了他。”

虞天弓道:“何以见得?”

“因为我在,你杀不了我,而我将以命守护他!”乐霓凰道。

“哈!可笑!”虞天弓道:“不杀你,是我的仁慈,而不是我因为我杀不了你!”

“我不与你争,你说能,你大可以试试。”乐霓凰说道。“我只问你,你打算如何对上邪?”

“如此不争气,我留他何用?”虞天弓说道。

“你便丝毫不在意他是你的血肉吗?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亲情,你说放弃便能放弃的吗?”乐霓凰皱了眉头。

虞天弓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怎么,你很诧异?我以为你了解的我已经够完全了啊!”

“我只是没有想到,人可以无情到如此地步!”乐霓凰叹息一声,转出了身去。

她说:“你在乎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你也不会在乎。那我们便彼此陌路吧,你别在我们身上算计些什么,我也不愿与你再有什么瓜葛。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云鹤之事我可以不去计较,乐城也早已不复存在,我只愿你,放我们母子祖孙四人安生。你与聊城好也罢,恶也罢,你是活也好,死也好,也与我无关。”

“怎么,你走的了吗?”虞天弓眯了眼睛,一个闪身拦在门口,拦住了乐霓凰的去路。

乐霓凰也不惊慌,只道:“我说了,你杀不了我,你也不会是那种为别人甘愿让自己受伤的人,便如此吧!”

虞天弓嘴唇抖了抖,终于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乐霓凰从他身旁走过,眼神毫无交集,宛若陌生的两个人。

“霓凰,你记住,非是我杀不了你,只是,我不愿意杀你!”

虞天弓说。

乐霓凰脚步微微一顿,唇角轻轻一笑,道:“随意吧,都过去了!”

直到乐霓凰彻底步出此地,虞天弓才回过神来一般,脸上渐渐露出了狰狞的笑来:“过去?说过去,便过去,那这个修真者也未免太儿戏了!”

“夙沙卿,你倒是下得一手好棋,不过结局如何,还要下完了才知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吗?你无非是要腾挪出时间来,让分身早日回归你的本体,好与别人抢夺法宝而已,你又岂会当真为聊城卖命?”

“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丝毫不惧,我的确修为不如你们,但是那又怎样?你的弱点我岂会不清楚?休遗那小贱人处处针对我,真当去了少戎狄的羽翼之下我就奈何不得你吗?你们想培养少忘尘,那我便让这个身系少戎狄与你们一体的少忘尘彻底夭折!你们想要压住他身上有太液丹的消息,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岁灵犀,居然敢如此捉弄我,害我失去了血灵芝,这笔仇不可不报,不过现在结亲一事我们处于下风,不可作为,我只能忍一忍。”

“这些都只是小事,最要紧的,还是要彻底毁灭聊城,就算你们不死,也要你们成为丧家之犬,逐个击破!”

“魔族,哼!”

………………………………

乐霓凰走出城主府,走进一家酒楼。

酒楼内的缪一个厢房内,夙沙卿正饮着茶水。

厢房的门被打开,夙沙卿瞧见来人是乐霓凰,半点也不觉得惊讶,他便是在这里等她的。

“你们虞城的水太世俗,我便用我自己带的水为你沏一壶茶,怎样,尝一口吗?”夙沙卿微微笑着,话虽如此,却早已经为乐霓凰斟上一杯。

乐霓凰也不客气,素指拈着茶杯,浅尝一口,道:“茶水冷冽清甜,是极北之地的冰泉吧?”

“夫人果然慧中,不错,正是冥月城荼罗冰川的水,通往无根海域。”夙沙卿道。

乐霓凰笑而不语。

“看夫人如此平静,我倒是不免要揣测,夫人恐怕早就有此算计了吧?”夙沙卿又道。

“也算不上是算计,只是觉得,沉默了太久,若再不说话,便无人把我当个人了!”乐霓凰笑道。

“夫人说笑了!”夙沙卿道。

“上邪与你聊城少主岁灵犀的婚事就此作罢吧,我已经与虞天弓断绝关系,打算带着我的孩子远离这是非之地,也但愿你们也以后也不要再来烦我。”乐霓凰道。

“我原本以为夫人会收回虞城的。”夙沙卿饮了口茶,道:“可现在想来却不是。”

“即便是昨日,我也有要收复乐城的念头,但是看见了黄鹂儿,看见了楚二娘,我忽然便不想了。”乐霓凰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我修为且够,但智慧不足,与其收复之后还要被你们所压倒,倒也不如不去做这等烦心的事情。抱歉,你说得再好,我听了,欢喜则欢喜,但要去做,这是完全不能的。你的心机比起虞天弓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你我初次交易,仅此而已。”

夙沙卿笑了起来:“夫人说得这样知白,倒是叫我不知道如何说了!”

“虞城,我放弃了,但我依然希望你记住你的话,还我清静。”乐霓凰道。

“哈,夫人,只怕夫人从此想要清静,是难了!”夙沙卿自饮自酌,又是一杯清茶。

乐霓凰皱眉,直直看着夙沙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以为夫人足够了解虞天弓,但反复并不是。依照虞天弓的性情,他当真愿意放下你,放下虞上邪,乃至于虞长离和你怀中的婴儿吗?”夙沙卿道:“只怕此时,虞天弓已经将你算计在内,要叫你付出代价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乐霓凰寒着脸,和蔼的她,生气起来,也是绝色容颜。

“虞天弓手底下可用之人无非就那么几个,他怎么会放过你这么一个二十二品高手而不用,更还要放弃一个一个十五品金丹障服的虞上邪和一个十六品分神凝体的楚二娘?”夙沙卿道:“恐怕夫人你还未有去见过虞上邪吧?”

“你!”乐霓凰猛然一惊,几乎拍案而起,立即就要夺门而出!

“噫!夫人,你倒不如听我将话说完,再去嘛!”夙沙卿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乐霓凰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来,请坐,饮一杯冰茶降降火,你看,这茶准备的很是合适啊!”夙沙卿重新为乐霓凰倒满一杯茶水。

“请你说清楚!”乐霓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好,好!”夙沙卿笑了笑,说道:“虞上邪这么些年被虞天弓控制,为什么不反抗?虞天弓的个性其实你这做母亲更该知道才是!”

乐霓凰寒着脸,不语。

“据我所知,虞上邪之所以如此容易便入了心魔,其实不止是楚二娘惹的祸根,更是虞天弓在饲养虞上邪的魂魄,导致虞上邪的魂魄与**融合不够彻底,故而才有了让心魔可乘之机。”夙沙卿道:“夫人或许应该想一想,虞上邪离开了虞天弓,能否活命,这才是顶要紧的事情。与此同时,夫人也要想一想,虞天弓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身为人父!”



第一百五十章 心事

第一百五十章心事

聊城,城主府内。

岁灵犀在众妙亭悠然地赏阅着院内的花朵,侍弄众妙树本身淡雅而清丽的香味。

这时,彩凤揣着手,一路小跑了来,也不敢使用气劲。她到岁灵犀身前福了身子,说道:“主子,军师大人从虞城回来了,正在外头求见。”

“让他进来吧,我也正有事与他商量。”岁灵犀道。

“是!”

不多时,彩凤领着夙沙卿进了来,夙沙卿对岁灵犀行了一礼,道:“少主安好!”

“军师不必客气,虞城之事行的如何了?”岁灵犀邀请夙沙卿入座,说道。

而彩凤便十分识趣的在一旁煮茶,为两人添了茶水。

夙沙卿道:“虽未全功,却也不久矣!”

当下夙沙卿将虞城之事说了个大概:“乐霓凰为救虞上邪,必然不肯与虞天弓干休的。”

岁灵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我这门亲事便是退的有理有据,楚二娘能够心甘情愿回到虞上邪的身边,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而更意料之外的,便是他们的孩儿居然还能活着!”

“我这一次去看见楚二娘,楚二娘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只差调养,可见是一个高明的医师。”夙沙卿饮了口茶,道。

岁灵犀看了夙沙卿一眼,说道:“军师难得夸人,这一夸,便叫我好奇这位高明的医师是什么人了!”

“哈,少主可真是兰心蕙质!”夙沙卿轻笑一声,说道:“此人便是我那好徒儿,少忘尘!不知道少主对此人如何看?”

“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然有极大的成就,便是超越他的父亲少戎狄也未可知!”岁灵犀浅尝了一口茶,道。

“少主对他的评价不低啊!”夙沙卿手指点了点桌面,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我想少主对他也是极感兴趣的吧?否则也不至于在这段时间如此厚待他。”

“你多虑了,我无非是为了太液池。”岁灵犀道。“少忘尘的身上有太液丹的传闻,想必军师也听闻过了,不过你与休遗乃是同门师兄妹,知道也不足为奇。”

“少主说得这样直白,反倒叫在下汗颜了!”夙沙卿笑了起来:“太液池是师妹之物,我却是不晓得的!”

岁灵犀顿时笑了起来:“军师这甩手掌柜做的倒是真好!”

“哈哈!”

一时间,两人均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仿佛也并不多少诚意。

笑语罢,好似一下子没了话头,两人各自饮着茶。

彩凤跪坐在一旁,宛若木偶一般,不停地为两人添茶倒水。

片刻后,岁灵犀才又道:“军师对聊城接下去的走势有何看法?”

夙沙卿便也放下茶杯,说道:“无非是内忧外患的问题,古来不变。”

岁灵犀不动声色。

“外患,无非魔族、虞城,以及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城池。这一次魔族来势汹汹,不动声色便毁去我们一座瞭望台,使得原本的八足阵法破去一门,宛若打开了大门。这几日探子来报,东南方向的那座瞭望台已经被魔族完全占领,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祭台,祭台之中有入地百丈的青铜引血树,魔族从外面大肆抓捕生灵,萃取血液,为地底之物输送鲜血,应该是在祭祀某位强大的魔头,很有可能就是这一次真正的魔主。”夙沙卿道。

岁灵犀点点头,表示赞同:“军师说得有理,魔族压境已经三月余,最大规模的侵占便唯有那座瞭望台,其余的扑杀也多是聊城之外的某些村落,仿佛暂时还没有与我聊城彻底开战的打算。”

岁灵犀看向东南方的魔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也应该快了。”

夙沙卿眯着眼也看了一眼两处魔云,说道:“魔族尚且不怕,东来先生已经与我达成协议,倘若城破,他必须要出手。”

“军师只怕也是付了不少代价吧?”岁灵犀笑了起来。

“噫!此言差矣!既是为聊城做打算,我的损失必然不如聊城的大!不过少主放心,城主自然是允了这件事的。”夙沙卿摆摆手道:“魔族暂且不论,虞城自己内乱不休,那么周围的城池也必然不敢做了那出头鸟来攻打我聊城,只是要小心这些城池趁着危乱在背后做些小动作。虽然这些城池本身的实力无法与我聊城相提评论,但是结合起来,尤其是背后偷袭,却也着实头痛。”

“军师何不合纵连横,索性拉拢这些城池呢?”岁灵犀问道。

“暂时不可。倘若此时便去拉拢他们,他们便会认为我聊城的兵力有所损失,有力不从心,反而要加快他们攻打我聊城的速度,加强决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贸贸然去拉拢,更何况拉拢的也未必是助力。”夙沙卿道。

岁灵犀却是有些不赞同:“但倘若真是强弩之末才去拉拢,恐怕反而没有实力去镇压吧?”

“这点便请少主放心,我自然会创造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的。”夙沙卿道。

“那便是内忧了。”岁灵犀看了一眼夙沙卿,拈起茶杯,抿了一口,皱了眉,对彩凤道:“茶凉了!”

彩凤连忙将茶水倒掉,重新沏上一杯新茶,同时也要将夙沙卿的茶水换过。

“不用了,我比较喜欢淡茶,这三杯之后的茶水刚刚好!”夙沙卿将杯子夺过,道。

彩凤看了一眼岁灵犀,见岁灵犀不动声色,她也便没有坚持。

“内忧嘛!”夙沙卿将茶水 一口饮尽,道了声“好茶”,才说道:“内忧便不好说了,不同的人,对内忧的看法并不相同,不是吗?少主!”

“哈,哈哈,军师说的是!”岁灵犀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来:“来,灵犀以茶代酒,敬军师一杯,多谢军师为灵犀奔波一遭。”

“噫!少主客气了,茶便是茶,酒便是酒,少主应该不会吝啬一坛好酒吧?”夙沙卿从座位上起身道:“这茶杯已空,茶也已经换过,我这便要告辞了!至于谢意,少主便收起吧,我为从,少主为主,自然当不得的!”

言罢,夙沙卿拂袖而去!

岁灵犀浑不在意,将杯中茶水饮了。

彩凤从旁起身,挥袖收去这些茶具,满是疑惑地问道:“主子,您何必与他走得如此近呢?这夙沙卿也是没安好心的!”

“虽非忠臣,却也是能够用得上的能臣。”岁灵犀道。

彩凤明了的叹了口气,跟上了岁灵犀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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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少挽歌的奇遇,少忘尘不多羡慕,只是十分纯粹的高兴。

这一日,少忘尘因始终无法修炼地气,《星辰诀》也因紫襟衣长久的睡眠而耽搁了,左右是无聊,便将婆椤双树从储物戒指中拿了出来。

吞噬了香椤古树数万年乃至十数万年积累下来的浓郁且精纯的木之灵气,加上一品莲台和沁黄梅,这棵婆椤双树也才长了几片叶子,高了手指头长那么一节,不过根系倒是多了许多,宛若散开的棉絮似的,从空气中汲取所需的灵气。

“哎……每当想起香椤古树,我便要想起精灵遗迹的那扇青铜巨门,帝江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要照看好那地方,我却是根本没有过去过,也不知道如何了。”

想了想,少忘尘也便自我安慰起来:“那青铜门下的东西那般厉害,只是香味便能将当时十六品的帝江熏晕过去,想必一般的修真者也根本无法靠近吧?而且那里再怎么说也是精灵遗迹啊?”

少挽歌也不知道从哪儿摘了朵白色莲花,拿在手里又是闻又是亲的,瞧见少忘尘想得入神,便跑了来问道:“公子在想什么呢?呀,公子先不说,我猜猜!嗯……是精灵遗迹对不对?”

少忘尘有些讶异得看着少挽歌,道:“你怎知道的?”

“不知道啊,猜的!”少挽歌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哼哼,公子这样说,那我便是猜对了对不对?”

“是啊,一闲下来,许多存留下来的问题就一个劲儿的往我脑子里钻,说起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可是实际上也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而已。”少忘尘说。

“那也没法子啊,时间长是好事嘛。”少挽歌笑着道:“公子你看,你还是个少年,就已经有了让许多大人也无法媲美的修为,若是一直这样想去,等你成年,你便是高手高手大高手了,岂不是要成为佳话流传世间?”

“哈哈!”少忘尘不由得被少挽歌的话逗笑了。

“再说了,等道我及筚之年,我的修为怎么着也不会太低吧?到时候一个个漂亮的小公子都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哦!”少挽歌顿时捧着小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还早呢!你个丫头,便是这样花痴吗?”少忘尘又笑了起来。

“花痴也没什么不好嘛,黄鹂儿还说了呢,爱美人是人之天性,可惜挽歌我本就是女儿身,只好看些俊俏的小哥了啊!”少挽歌突然拉了一把少忘尘,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我?”少忘尘被少挽歌突然的一问问的一愣,想了想,便想起了那一次看见岁灵犀,那宛若空谷幽兰一般的女子:“我大概会喜欢深谷幽兰一样的女子吧,典雅大方,却又蕙质兰心。”

只是刹那,少忘尘脑海中岁灵犀的模样便突然被一袭红袍所占领,一个小小的女子高高的仰着脖子,好似向天歌的天鹅。厚重的发饰,红颜的妆容,睥睨天下的眼神,那是沈燕蓉!

“哎呀!怎么想起她来了?”少忘尘不由得皱了眉。

少挽歌眨了眨眼睛,突然捂着嘴笑了:“公子这是想起谁了?”

“无,没什么人。”少忘尘忙摇摇头,有些窘迫。

“公子肯定是想着什么人了,我猜猜……应该是义正山庄的沈燕蓉吧?”少挽歌道。

“你!你怎么又知道?”少忘尘红着脸问少挽歌。

“不知道呀,大概跟着公子久了,公子的心思我能揣测几分吧!”少挽歌靠着少忘尘坐下,用莲花敲了敲少忘尘的额头,撇撇嘴,说:“平素里公子的眼睛最干净了,只有看向灵犀少主的时候眼神才会变得温柔如水。后来看向沈燕蓉的眼神则是充满了惊疑不定。刚才公子说怎么是她,那就肯定不是灵犀少主了,不是灵犀少主,那边只好是沈燕蓉啦!”

“你,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少忘尘被看穿了心思,一时间有些急了,只感觉着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便作势欲打。

结果手上的婆椤双树便打在莲花上,只一个瞬间,那朵莲花便枯萎了去,化作干花一朵。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途境

第一百五十一章三途境

少忘尘收一刷,少挽歌拿手一当,婆椤双树与莲花枝接触,居然生生吸干了莲花枝的气息,彻底变成了死物!

“这……”

少忘尘惊讶起来:“原来这皮椤双树还有剥夺生机的能力啊!不过想想也是,这婆椤双树胃口大的竟然能够将香椤古树积累那么久的灵气一下子吸收干净,现在吸掉这么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让少忘尘真正惊讶的却是,他居然能够感觉到婆椤双树的欢愉感。他现在就是婆椤双树的主人,自然能够感受到婆椤双树的情绪和生长状况——草木自然也是有情的,否则如何成精?

“好似真的长大了一些,虽然这一些几乎微不可见,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少忘尘心里想:“难道婆椤双树便是要这样去生长吗?但是为了自己成长,去剥夺别的草木的生机,这未免也……”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凝碧树突然伸展开了叶子,原本才过正午,他们才以阳火三转过,叶子理当是收拢的,此时不到子夜,更没有浇水,居然自己伸展开了!

少挽歌总觉得余光里看见什么东西在动,可是一眼看去也没瞧着人,仔细一看,才吓了一跳,忙拉了拉少忘尘的袖子急道:“公子你看,这劳什子的树怎么又张开叶子了?不对吧?子夜都没到哎!”

少忘尘一看,也是皱了眉头。“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什么规律?又哪里有不对?”

“不应该啊!为了防止莲花的水滴落在这里,我都是特意擦干净了水珠才拿过来玩耍的!而且我说话也不喷口水啊!”

少挽歌挠了挠头,迟疑着说:“要不……我们去问一问紫衣阿叔?”

“等一等!”少忘尘看着手中的婆椤双树,此树此时正微微散放着淡绿色的光芒。:“好像是这棵婆椤双树,引得这凝碧树出现了异常……”

少忘尘抿了抿唇,好似下定决心似的,对少挽歌说:“挽歌,你退后些,我来试一试。”

“那……公子你要小心啊,还有不要闹出大动静来,紫衣阿叔醒了就不好了……”少挽歌犹且记得来的第一天那满布雷霆的恐怖模样。

“好!”少忘尘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举着婆椤双树靠近凝碧树。

“呼——呼——”

越靠近那凝碧树,少忘尘便越发觉气氛不对,周围仿佛吹来道劲风,吹得他周身凉飕飕的,就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站在风口一般。

他四下里看了一眼,确定这周围只是风,他也便渐渐大了胆子,再靠近了些——直到婆椤双树的枝叶接触到凝碧树的枝干!

顿时,少忘尘就好像是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周围黑黑暗暗,无声无息,也不知编边际。

这样的状况他倒是没有多少慌张,因为前两次他的神识穿越到太尉府那木偶少忘尘身上时,也必然要经过一片空白的空间,就宛如是一条通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居然能够将我的神识强行从我身体里拉了出来,不过好在,虽然是强力,但却没有伤到我一丝一毫。”少忘尘心里想着。

他的神识漫无目的的在这毫无光线的空间里走着。

人啊,对未知的黑色总是有那么些恐惧,看不见前路,看不见脚下,看不见自己的手,看不见任何东西,于是便畏惧了,好似自己也不存在一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很久,总之,少忘尘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好似要跳出胸口似的。

“叮咚!”

骤然,一滴水声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安静,将少忘尘吓了一跳,但一颗心反而又安宁下来。怕就怕未知。

大致辨别了方向,少忘尘寻着滴水声走去,反正是神识,也不怕脚下有石头绊着自己,于是脚步也快了起来。

不多时,他便听见水滴声越来越急促,渐渐的汇聚成涓涓流水的声音,流水声很柔和,小溪一般,可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好似有水撞击石头的“啪啪”声,渐渐的又听见好似有小河翻浪的声音。不知不觉,少忘尘的脑海中便勾勒出滴水、溪流和小河的场景来。

又走了些时候,有滴水声,时间仿佛也就回来了,约莫是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少忘尘只觉得前方的某处地方透着些微弱的光亮,孱弱的好似随时会泯灭了似的,如夏末的萤火一般。

“这应该就是将我拉进这个地方的力量源泉吧?”少忘尘又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过了去。

近了,近了。少忘尘赫然借着那微弱的光看见了一条一丈宽左右的浅河,河水很急,浅河中间堵着一些膝盖高的石头,那溅水声便是由此而来。

顺着这条河朝着那光亮处走去,随着光源的越来越近,他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渐渐的,他看见四五条小溪,如树杈一般汇入这条小河,小溪微微上陡,高出便是那光源的所在地。

从此地看那光源,隐隐约约看得出了个轮廓,好似是个什么地方,远看不高,此时看去也有十几丈高,如同陡峭的小山巅一般。

少忘尘便走了上去,那小山颠四周均是笔直与地面的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台阶,也没有树木,偶尔一些凸起,也显得瘦骨嶙峋。

少忘尘心道,既然已经被吸引来了此地,若是不上去看一看,他也是不甘心的。于是,他便徒手攀爬着这悬崖峭壁。

在这里,他仿佛回归了一个凡人,会吃力,也会乏力,才爬了一会儿,少忘尘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这峭壁如此陡峭,更好似内含,便是抓住着力点,也有滑下去的危险。虽然我也不知道神识会不会摔伤,可这里总让我感觉非是虚构,而是真实的世界,实在是奇怪!”

少忘尘看着头顶光源处微弱的光芒,咬了牙,再一次攀爬了几番。

区区十几丈的崖壁,在外面少忘尘一个御风一个眨眼就到的地方,此时他居然攀爬了六次,歇了五次,才最后一步跨上顶端,躺在地上很是喘了两口粗气。

“真是许久未这样累了!”他想。

略微休息,少忘尘从地上爬将起来,只觉得四肢都在发抖,那是用力过后的后遗症,果然如凡人一般。

他抬头朝着光源处看去,那是一个约莫脸盆大的白色珠子,悬浮在半空之中,银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透着一丝幽蓝色,宛若明月一般,照亮了这一方世界。

珠子下是一棵铁画银钩的树,就好像是文人墨客最喜欢画的那种梅花,只是剩了枝头,没有芽儿,也没有花朵,更没有树叶,苍老且静静的立着。

而树下有一把椅子。这把椅子十分巨大,约莫有一丈来高,只比那树稍稍矮了些。在明珠的照耀下,那椅子呈现出青灰色,就如同铜绿上铺了灰尘一般,刻得十分古朴,手把处是两只鹰爪,而椅背是一条腾飞的龙,张牙舞爪,只是正中心镶嵌着一个布满灰尘水晶一般的头颅,蓬乱而拧巴的黑色长发垂在地上。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瘦地仿佛只剩下骨架的人,双手虚扶着椅子的手把,身子微微前倾,若非他低着头,看起来就想是坐在龙椅上,正听着文武百官启奏朝案的帝王。那人须发遮掩了面容,虽然蒙了尘,但还是能看得出,那头发是淡淡的紫色,那淡紫色就好似是此地唯一的色彩。

少忘尘被这样的画面震慑到了,他决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这样一幕的。他觉得,他哪怕是看见尸骨都不会有此时这样的震撼。这画面,太压抑了。

昏暗的光线,枯萎的树木,蒙尘的王座,将死的人。

他觉得喉咙里很是干涩,就好像是吃了灰尘一般,十分难受。

他努力咽了两口口水,壮大了些胆子,一步一步地靠近过去,小心地好似随时要踩着机关一样。

走完这几步,仿佛再一次花尽了他的力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他看着那个人的头顶,那反射着光芒的发丝,比那明珠还要耀眼。

他僵持了些动作,微微蹲下身去,他想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啊!”

才蹲下,才将眼神上挑看向那人的面容,少忘尘便猛地惊呼一声,受到了家的惊吓,惊地他后仰倒地,甚至连着向后爬了好几步,几乎要到峭壁那儿才停下。

“咚咚咚!”

他的心就如擂动的战鼓一般,简直要将胸腔都要砸破!

他看见了一双睁着的眼睛!浑圆的,好似好瞪出来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死不瞑目的眼神,无神,却又好似无比的怨恨与凶狠,要将所有生灵毁灭一般。

他以为他看见的是一具骷髅,或者哪怕是一个死了的人也行,但是那双眼睛在他蹲下去,眼神接触的刹那,突然转向了他,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似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生吃活剥一样!那双眼睛实在太恐怖了,比起魔族还要恐怖万分!

“太可怕了!”饶是少忘尘自认为还算沉稳与镇定,这个时候也完全荡然无存,那是一双能吃人的眼睛!

拍了拍胸口,少忘尘的眼神却一直落在那淡紫色的头发上。

这时,那人的头缓缓抬了起来,少忘尘张着嘴,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活着!

他就看见那淡紫色的头发微微抖动着,灰尘如潇潇暮雨一般簌簌落下,在光线下颗粒分明,飘飘悠悠。

那双眼睛幽幽抬起,瞪得浑圆,眼白之间一点黑,白的渗人,黑得恐怖,过于分明的色彩带来了强烈的不适感。

随后露出一张与眼睛不成比例的枯瘦的面庞,颧骨高高地突出,眼窝深陷下去,好似突兀地按了两个眼球,嘴巴干裂地如同老树皮,花白的胡子也微微透着些淡紫色,杂乱无章,有的还挂在唇的破皮上,宛若蛛网。

“小娃娃,侬来三途做什么?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灵来过了……”

一个沙哑地好似含了一口沙子的声音在那人的口中发出,只听这声音,便让人觉得背后生寒,不由得便要缩了身子,抖一抖。



第一百五十二章 蟾酥

第一百五十二章蟾酥

昏暗的光线,枯萎的树木,蒙尘的王座,将死的人。

只一眼看去,便觉得是噩梦,怎么也无法拜托恐惧。而此时,那个将死的人抬起了头,宛若恶鬼夜行。

“侬是谁?”那人的嗓音好似被烙铁烧过一般,又似老树皮的摩挲声,让人脊背生寒。

少忘尘颇有畏惧地抬眼看着那人,却怎么也不敢再去看那双恐怖的眼睛。

“我、晚辈少忘尘,见过前辈!”少忘尘心神未定,但到底自小便是家教极好,礼数已经深入骨髓,便是在这等情况,也不忘拱手一礼。

“吾……不认得侬……”那人说。

“是,是……”少忘尘渐渐放下心来,这三两句话下来,他发觉此人虽然面容可怖,但反复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脚步也便不由得靠近了。

靠得近了,少忘尘才看见此人的胸口插着一把一括宽慰的、铁锈斑斑的剑柄,直入心脏。鲜血流干了也似,在稀烂的布绦上结成厚厚的血痂,经过岁月的蒙尘,变成抹黑一片,油光发亮。亮是因为明黄色的,透明的浓水干涸之后,形成宛若琥珀一般的保护层来,只是又落了灰,便显得无比的肮脏。

“前辈,这剑……”少忘尘手指了指那把重剑,仿佛比起自己的那一把也差不了多少。

“死了才好……”那人自嘲一般的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便笑裂了树皮一般的唇,鲜艳的血液便渗了出来,但也唯有一丝,仿佛这瘦弱的不成人样的身子已经流干了血一般。

少忘尘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心底里沉甸甸的,他便在此人面前盘膝坐下,什么也不做。

“侬如何来的?”那人喑哑着,努力抬起头,看着少忘尘,问道。

“不晓得,但是借由凝碧树来的此地,这里是凝碧树中的世界吗?”少忘尘摇了摇头,说道。

“凝碧树……凝碧树……”那人念了两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仿佛陷入了无解的迷惑之中,皱起了眉头来,眉毛上的灰尘便簌簌落下。

少忘尘问道:“前辈,方才您说这里是三途?三途不是冥界之河吗?难道此地便是冥界?”

“冥界?”那人好似疑惑,“如今冥界之主是何人?”

少忘尘一愣,摇了摇头:“晚辈不曾了解过冥界,却是不知道了。”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才叹息一声,道:“此三途乃是上三途,冥界三途是下三途,非是一道的。”

少忘尘不明白,却是暗自记下。那人顿了顿,又道:“此地已经太久无人来了,遍地死寂,如今不知何许年月了……也不知,伊还好吗……”

少忘尘不明其意,也不知其说的是何人,只是这一声一声的叹息,仿佛叹倒了无数岁月,叹倒了世态炎凉,只剩下无比渺远的,挤压着的情绪。

他心有动容,忍不住拱手问道:“不知道前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为成这般模样?”

“吾名?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只记得伊唤吾蟾酥……”那人努力地想要抬起头,只是仿佛太久不曾抬过头,脖子便如同生锈了一般,便是一动,也是颤巍巍的。少忘尘甚至能够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格外的渗人。

“伊说,让吾等伊,伊会回来寻吾……吾便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啊……”蟾酥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身材:“在侬之前的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人来到此地,他说他会带吾去寻伊,只要吾将心血给他。他来了吗?他来了吗?”

少忘尘心中一动,忙问道:“前辈,那人是谁?是紫襟衣吗?”

“是吧?不是吧?吾忘了,只记得他一身紫衣。”蟾酥摇了摇头,大约是吧,太久了,久地记不得了。

“大概便是东来先生吧,一身紫衣……”少忘尘心中想着。

他见过不少喜着紫衣的人,但唯独紫襟衣让人一眼见了便无法忘记,那是一种超出于物的高贵,正如天边唯一一缕的紫气,贵不可攀。

“小娃娃,侬帮吾问一声他,几时能带吾去见伊,好不好?”那人的突然恳求着,即便是沙哑的声音,那夹带着带着岁月痕迹的哀伤,仿佛要令人酸楚的掉下眼泪来。

“好。”少忘尘点了点头。

他无法拒绝如此恳切的话语,也无法拒绝这样一位等待了不知道多久的老人。

“好,好,那便好……”蟾酥突然笑了,然后缓缓低下头去。

“侬离开吧,此地不是善地,等溪水倒流,侬便出不去了!”蟾酥说。

少忘尘看着那淡紫色的发丝,仿佛又苍白了许多。他突然发现,这样的颜色,是从墨黑色,慢慢地煎熬来的,越来越浅,直至灰白。

“谢前辈!”少忘尘躬身一礼,想了想,说道:“前辈,若是可以,下一次,我便来与前辈说说话吧?”

“侬愿意的话,便来吧……只是……吾,忘记了很多事……”蟾酥说。

“不打紧,就当与前辈闲聊家常,东家羊汤,西楼酒香。”少忘尘说。

他没有再听见蟾酥说任何话,一如来之前,低着头,散发凌乱。

只是此时再看,恐怖的氛围已经不复存在,看在眼内的,唯有发自心底的凄凉。

少忘尘对着蟾酥再度一拱,便小心翼翼地爬下这峭壁去。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这十几丈的距离,他几乎攀爬了半个时辰。

他抬头看着头顶微弱的亮光,那颗明珠依然高高地悬挂着,宛若累世的明月。

沿着河岸而走,小溪渐渐汇入小河,小河渐渐没入黑暗。

只是这一次,他很快就从黑暗之中走了来。

神识回到身体,少忘尘依然保持着之前与凝碧树扶持的姿态。睁开眼来,他便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一旁,少挽歌正焦急地等待着,也许是等的不耐烦了,便盘膝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少忘尘。见他睁眼,便立即跳将起来:“公子如何了?可有什么要紧吗?”

少忘尘摇了摇头,他发觉,他对那个地方无法做出任何的描述,任何语句到了嘴边,只能化作叹息。

漫长岁月的等待,能将一个人等得忘记了一切,却唯独记得那人唤自己的名字,这该是何等的挚爱?

重剑穿心,血液干涸的痛苦,见到人唯一的诉求却是去寻找那个记忆中唯一的人影,那又是何等的悲哀?

“没什么。”终究,只是化作了这三个字,只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公子,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去廊子里休息一下?”少挽歌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关心道。

少忘尘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累。

回到廊子里,少忘尘便坐在长椅上,手扶着栏杆,眼神怔怔地落在凝碧树上。

“蟾酥前辈说许多年前去往那个地方的紫衣人应该就是东来先生紫襟衣吧?按照蟾酥前辈的意思,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了,也不知道东来先生是否还记得他……”

“啧,只是雪前辈不是说这凝碧树与东来先生是共生关系么?为何这凝碧树会通往这样一个地方?那个三途境是本来就是在这凝碧树之中开辟出的世界,还是以凝碧树作为媒介通往另一个世界?若是前者,那东来先生没道理放任蟾酥前辈这样久啊……可若是后者,那个三途境又是什么地方?上三途?蟾酥前辈说那是上三途,冥界的三途是下三途。而且他方才有意提起冥界,难道这位蟾酥前辈与冥界有何干系?”

想了许久,少忘尘还是唯有一声叹息。

这时,天上的太阳突然微微西沉了些,恍若眨眼便到了黄昏。

一精怪自廊子的另一头飞过,顿时惊呼一声:“呀,主子醒了!”

霎时间,花园里的妖精纷纷化作原型,枝头不在招摇,白兔也躲进了草窝。一下子,整个东来阁就静谧了下来,不知者不觉得什么,可是知道的人,便觉得很是突兀。

正想着,廊子的另一头传来些声音。少忘尘闻声看去,便见小雪儿推着紫云榻缓缓走来,紫襟衣正好似才睡醒一般,半阖着眼睛,更还打了个哈欠。

“拜见先生!”少忘尘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少挽歌则在树下远远的招手:“紫衣阿叔,雪姐姐,我在这儿呢!”

小雪儿瞧了一眼少忘尘,又瞧了一眼少挽歌,撇撇嘴,道:“看来你们这活计很轻松么?”

紫襟衣则对楼下的少挽歌招了招手,满目慈爱道:“来啊,丫头!”

少挽歌便从旁寻了楼梯跑了来,一下子扑到紫襟衣的身旁,“咯咯咯”的笑着:“不久前还与公子说呢,紫衣阿叔你什么时候才醒来。”

“噫,醒来做什么?人之最美不过醉生梦死啊!”紫襟衣笑道。

“可是阿叔你睡着了,就没法带我们到处玩了啊!”少挽歌笑着说。

“哈哈,真是可小可爱!”紫襟衣爱怜地捏了一把少挽歌的小脸蛋。

“噫,捏了我的脸,紫衣阿叔可是要拿条件交换的哦!”少挽歌顿时道。

“挽歌,不许胡闹!”少忘尘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着少挽歌行了一大礼:“请先生恕罪,挽歌还小,不懂礼数。”

少挽歌眨了眨眼睛,顿时抿着嘴不语。

紫襟衣微微一笑,说道:“无妨,若是每个孩子都如你一般老成,那这世界便失去最美好的童真了!”

“就是啊!公子啊,紫衣阿叔才不会与我生气呢,对吧!紫衣阿叔!”少挽歌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哎……”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合作

第一百五十三章合作

此时的魔云之下,魔戮山内。

地魔主九殒高坐其上,森森魔气缭绕在四周,宛若置身黑色的云海。

魔殿内白光一闪,一袭白衣的文墨白对九殒行了一礼:“参见地魔主!”

九殒点点头,文墨白便自行起身,说道:“祭台已经正常运作,百日之后,天魔主便能彻底苏醒了!”

“天魔主千年苏醒,乃是魔族大事,这一次必要一统人魔两界,跨出九界一统的第一步!”九殒眼神深邃,不可言喻的霸气穿透而出,魔殿内的魔兵顿时下跪。

“九界一统,自是千古大计。上一次同为十八魔殿之首的魔皇君思邪落败被封印在极北之地的无根海域,这一次天魔主历劫归来,便要打下这不世之功!”文墨白立即道。

“不错,十八魔殿虽各自为政,但同为魔族,便不能不救。无根海域乃北隅极北之地,需以南阳之火攻之,才能融化冰川,作为打开封印的第一步。聊城虽是在北隅,也算北地,但却地处高地,地气翻腾,乃是北隅两大地气的源点之一。只要破坏这一处地气,无根海域的地气便要受到影响,届时引来南阳之火攻之,辅以十二都天魔神阵以阵压阵,便能营救出魔皇君思邪!”九殒道。

文墨白微微点头,又说道:“但是地魔主来聊城三月余,为何不破坏此地地气?即便是天魔主尚未苏醒,以地魔主的修为,要破坏此地地气纵然不能全功,却也能伤其根本啊!”

文墨白忽然皱眉,问道:“莫非是因为建木之蒂?”

九殒寒声道:“不错,原本聊城地气虽然浓厚却是散漫,以吾宫里要破坏一处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吾有十万魔兵待阵。但建木之蒂存于聊城地底,无形之中蕴养了此地地气,使得原本散漫的底气竟有化龙之象,这便是千难万难了!”

“化龙!”文墨白顿时大惊:“怎会?地气化龙,这已经数十万年不曾记载过了!传闻上一次地气化龙,乃是天门大开,天道泄露之时,无数大道流落人间,从此最低贱的人族才得以修炼,成为被天道奴役的修真者!这一次地气化龙……”

“便是建木也是天地初始唯一的生灵,便是传说中的天神、天魔、天妖、天冥、天巫等九位神邸便是第一批从建木脱离的生命,始创九界。九界之外又诞生人界,史称十方世界。但可惜,巫界自三万年前覆灭之后,又重新归于九界。”九殒缓缓说道:“建木在一万年前便已经倒塌,但凡遗留下来的一只半点建木木屑都是极为珍贵的材料,而建木之蒂乃是建木花落之后的种子,倘若得法使其发芽,那便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力量,便是九界齐上也要毁灭!”

文墨白听得心神震撼,说道:“属下虽听闻过建木与九界的起源,却从未如此放在心上。只是恕属下一问,建木之蒂如此宝藏,不出世的高手必然也要来抢夺,为何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无?”

“静海之下,暗潮涌动罢了!”九殒说道:“一来,此建木之蒂很有可能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便是以吾现在全力施为,也无法找寻其下落。再来,建木的传说流传了亿万年,对建木有映象的人几乎已经全部灭绝,尤其是三万年前与大巫界的那一战,最后六个境界的修真者全部死绝,便是便是无上魔尊和天帝、妖帝也一道身死道消,如今留存下来的修真者对建木仅仅留存于传说,根本不会联想到实物。”

“如此说来也是的确如此,如今的修真者,无论人魔妖佛,眼界已经狭隘地太多了!”文墨白说道。

九殒继续说道:“若非吾修炼的便是地气,对于远古藏宝尚且有所了解,吾也未必然能如此深信不疑。”

“只不过……”九殒拧着眉头,话锋一转:“虽然说吾查询多方资料认定聊城之下必然埋葬着建木之蒂,但终究没有考证。”

“地魔主是说……”文墨白也皱了眉头:“这地底之下也有可能不是建木之蒂?”

“但哪怕不是建木之蒂,能引得地气有化龙之象,此物也绝非寻常,吾若得了此物,对地气修炼必然要更上一层楼!届时修炼道天人之境也是不难!”

文墨白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这等,便是等的的!”

“报——启禀地魔主,有人族高手在外求见!”

这时,一个魔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人族?”九殒微微一怔,沉吟片刻,问道:“有几人,可说了什么?”

“禀地魔主,唯有一人,但是修为高声,我等无法近身。他只说要见魔戮山之主,要属下进来通报,说是要一同攻打聊城!”那魔兵立即道。

“攻打聊城?”文墨白奇道:“这倒是怪事,地魔主,此人便让属下去见一见吧!”

“好!”九殒略一思忖,便应允下来。

文墨白一个拱手,便一个摇晃消失不见。

下一刻,文墨白现身在魔戮山外。

这是一处关隘之处,两座高峰之下唯有十丈宽的通道,作为魔戮山的第一道门禁。

此时一群魔兵手握重兵正对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正是虞天弓!

虞天弓见文墨白出来,略微打量了一番,见其一袭白衣胜雪,面容俊逸秀丽,却是稍稍有些惊愕:“不想魔族之主居然是如此俊秀的后生,倒是让我惊异万分!”

“来者气度不凡,看这一身修为,能与来者相符者,恐怕是虞城之主,虞天弓吧!”文墨白也打量起虞天弓来,随即淡淡一笑,说道。

“不错!”虞天弓大袖一挥,负手站着,说道:“我来是与你魔族共商大计,这等待客之道,恐怕不是礼数吧?”

“来者是客,自有香茶。来者是敌,更有戎装。”文墨白道。

“看来我不说明来意,你是不会叫我好商量的了?”虞天弓笑了一声,倒也并不介意,只是随手拿出一把长剑来。

此剑通体银色,上有云纹,云纹之下有双龙饶柄,作“腾龙云海”状,此剑长三尺有三,宽三寸有三,不比重剑重,不比软剑软,仿佛是集大成者,毫无挑剔之心。

“若凭此剑,不知道可有与贵主一谈的资格!”虞天弓道。

文墨白见得此剑,顿时大惊:“诛天剑?魔皇君思邪的佩剑,如何在你之手?”

“这是洽谈,不是审问。你既不是魔戮山之主,我便也无需回答!”虞天弓随手将诛天剑收起,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文墨白脸色变了又变,忽而轻笑道:“难道阁下不怕被我杀人越货吗?”

“能孤身闯入魔戮山,虞天弓自有搏命的手段!”虞天弓看了一眼文墨白,说道。

文墨白沉思稍许,便拱手道:“在下文墨白,地魔主有请虞城主!请!”

霎时,魔兵散开,纪律严明。

领着虞天弓一路深入魔殿,九殒依然高高地坐着,文墨白躬身行了一礼,唱道:“参见地魔主,虞城城主虞天弓求见!”

九殒虚手扶起文墨白,便将眼神放在虞天弓的身上,略微打量,便笑了起来:“虞城主好胆色,竟敢孤身入我魔戮山!不过既不出手,那便是有事洽谈,只是不知道,虞城主要谈些什么事,能让本座对你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虞天弓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地魔主如此说,那我便将我手中的筹码与地魔主一观,等地魔主能平心静气地与我一谈,我再说来意!”

“请!”

虞天弓手一翻,再一次将诛天剑请了出来,青灰色的光芒吞吐不定,仿佛随时都要破空而去。

九殒神色微闪:“这是君思邪的诛天剑,如何在你手里?”

虞天弓微微一笑,说道:“地魔主此言便问得多余了!”

“哈!”九殒笑了一声,说道:“不错!你既然有此诛天剑,吾也不问你此剑何来,你便是有资格来此地的!说吧,你要谈什么?”

“地魔主爽快!”虞天弓收起诛天剑,说道:“我来魔戮山,目的唯有两个,一个便是要与你魔族合作,共同毁灭聊城,当然,我虞城也不可能倾巢出动。”

“哦?看来虞城主与聊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居然与吾魔族合作,倒也不怕天下人诟病耻笑,以及,合而攻之吗?”九殒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天弓,手中现出两颗焦黑色,又带着一点一点光亮的珠子在手中把玩着。

“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虞天弓依然微笑着,气定神闲:“谁的利益能够带动我的利益,我便跟随谁的脚步而行。谁的利益违背我的利益,我便要斩草除根。何况,无论人神妖魔皆是生命,在生命面前理当平等,不分种族,这不是那些白莲花一般的修真者常说的话吗?我本如此行之,不以为魔为魔,他们却存分别心,岂不是又是口是心非么?”

“哈!哈哈哈!”九殒仰天大笑,不由得赞叹道:“虞城主这一舌灿莲花的口才倒是一绝,不错,的确是这个道理,虞城主如此通透,吾魔族更是不在话下!”

“多谢!”虞天弓拱手道。

“听你说有两个目的,毁灭聊城是一个,那么另外一个是什么?”九殒又问。

“那就是,我要与魔族共同吞灭北隅,事成之后,我虞城与魔族双分天下,互不干涉,如何?”虞天弓看着九殒,说道。

“哦?”九殒眼神一闪,看向虞天弓,说道:“虞城主是大气魄,还是痴人说梦?若是前者,吾魔族自然有心一闻后续,但若是后者,虞城主难道便不怕在吾面前失去了前一刻的价值吗?”

“那如何证明我是前者,而非后者呢?”虞天弓笑问道。

“这便要让虞城主你自证了!”九殒看了一眼文墨白,说道。

文墨白顿时明了,说道:“倘若虞城主无法自证,那么此魔戮山恐怕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诛天剑也要归位!”

文墨白雄浑魔气猛然迸发,霎时间,魔殿内鬼哭狼嚎,宛若末日降临。

虞天弓看了一眼四周,笑了起来:“看来,地魔主是有心试探我了!也罢,那就,试一试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算盘

第一百五十四章算盘

魔殿内,虞天弓,文墨白双掌交接。

顿时,野风来嚎,万魔匍匐。

“嘭!”的一声,两人双分战局,各退一步。

“阁下好修为,不过有如此底气,该是有何异宝吧?”文墨白拂风扬袖,将魔殿重归安宁,只是,紧张的气氛更冷峻了几分。

虞天弓也是心有震惊:“此人与我一样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修为,但我居然用了诛天剑的威能还压制不了他,可见此人也是有宝贝护身!”

“哪里哪里,你这一身修为,也是磅礴如海,深不可测啊!”虞天弓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一句。

九殒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虞城主的实力果然不错,能与墨白打成平手,做一城之主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虞天弓微微有些不悦,说道:“如今地魔主已经试探过,怎么,可还有商量的余地?”

“虞城主请说便是!”九殒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虞天弓略微点头,道:“灭聊城只是为了破开北隅三十六城的僵局,其实北隅三十六城的位置是按照三十六天罡之位排列,有镇压地气之用,隐约便是一座大阵,名为天元三十六位。其中,聊城与冥月城为双向阵眼,故而聊城与冥月城在冥冥之中气数越加雄浑,稳稳是我北隅三十六城之中最强大的两座城池。要攻打聊城,远比攻打一般的城池要吃力地多,但好处也是加倍的多。只要魔族与我虞城联手,再由我去说服其余一些小城池伺机出动,聊城覆灭应该不在话下。于我,是了却心头之恨,也为壮大我虞城,顶替聊城之位。于魔族的好处,想必地魔主心里也该知道吧?”

九殒手中摩挲着两颗珠子,眼神内敛:“那么虞城主打算如何与吾魔族合作?”

“此事简单,你们魔族照样攻打聊城,该如何便是如何,而我虞城便会差人潜入聊城,为你们打开方便之门,如何?”虞天弓说:“而且,我会想办法牵制夙沙卿和岁灵犀,你们只需要攻破城池,杀了城主岁无痕,我想以你们的实力,围攻一人应该不是问题。”

“那么,虞城主不妨说说,你想要得到的好处是什么?”九殒又道。

“岁无痕的人头,岁灵犀的人,以及,众妙树。其余聊城全归你们!”虞天弓道。

“哈哈!”九殒笑了起来。

文墨白也笑了:“虞城主不仅是个很好的游说者,更是一个很好的生意人。聊城最有价值者无非就是众妙树,以及岁无痕。作为聊城城主,他的私藏财富恐怕抵得上半座城池,再加上一个有着无尽前途的岁灵犀,虞城主果然打的好算盘!”

“若无我,你们要攻打下聊城便是千难万难,我希望你们可以慎重考虑。”虞天弓又道,“当然,若是事成,我会将诛天剑奉还给你们魔族,此一物,对你们魔族而言,也该抵得上半城了吧?我虽为人族,却也知道诛天剑于你们魔族也非是寻常能拿出来的法宝。魔皇君思邪本就是你们十八魔殿之首,更是你们魔族原血一脉,乃是你们魔族无上魔尊后裔,地位非同寻常。这诛天剑便是当年你们无上魔尊的佩剑,若是流落在外……”

“你既然知道,又怎敢以此来要挟?”九殒眯着眼睛,唇角噙着一丝笑意,问道。

“噫!此言差矣!非是要挟,而是交易。”虞天弓道:“我说了,事成之后,诛天剑原物奉还。于你们魔族而言,这交易根本不亏,拿下聊城,里面无数的生灵如满园的果子任由你们采摘,数十万的修真者都将成为你们的奴隶,以及肉食,有何不好?你们缺的,不正是如此吗?”

“哈,虞城主口才果然是一等一的好!”九殒挥手散去手中的珠子,从王座上走下来,长到虞天弓面前,说道:“吾魔族可以答应与你合作,但为了证明虞城主届时不会反目,总该送一些什么保障来。”

“如此好说,我会将我的二子送来此地做质子,届时一手交换诛天剑,一手还我血脉!”虞天弓道。

“好!哈哈哈!”九殒顿时大笑起来,笑声散播开去,吹散了层层魔气。“即使如此,那就定在半个月后吧,吾与你时间与令公子好生相聚!”

“那就,一言为定!”

虞天弓面上笑意更甚,直接转身只开了魔殿。

“容我一送!”文墨白顿时道。

两人一个闪身出现在关隘口,文墨白说道:“希望虞城主在不忘承诺之时,最好要注意自己的分寸,切莫要让墨白抓住抓住什么把柄,否则,这魔戮山,虞城主是来不得了!”

虞天弓也是冷哼一声,他自然是看出来了,文墨白特意来送他这一程,是专程来警告的。“倒是要有劳你转告贵主,合作是建立在互信互惠之上的!”

“我自会转达!”

“告辞,免送!”虞天弓脚下一动,直接撕裂了空间里去。

文墨白面色沉了下来,飞身回转魔殿。

“怎样,你有所怀疑?”文墨白才进来,九殒便道。

“不错,眼下我魔族尚未全面开战,也未有大面积的动作,此人此时此刻来,不是利用我们,就是算计我们!”文墨白道。

“人间一个‘贪’字让多少人成了魔。此人利欲熏心,狮子开口,反倒说明了他来此的目的很是单纯。”九殒说道。

“但若是佯装出来的呢?”文墨白又道。

“不会,一个人可以伪装了修为,可以伪装了言辞,但伪装不了眼神。”九殒道:“更何况,此人身上有诛天剑,那是无上魔尊的佩剑,不可流落在外。”

“依墨白看,索性杀了就是!”文墨白冷声一声,直接道。

九殒笑了:“墨白,你虽是一介书生,杀气却不小。”

文墨白闻言,顿时含胸拱手。

“诛天剑已经被他祭炼过,他至少已经能够发挥出六成的力量来,若是完全施为,吾谁能压制他,这魔戮山却要毁于一旦,三个月的经营便要消磨没了。更何况,有此人在人族背后使手段,我们要一统人界,也就容易多了!”

“是!”

………………………………………………………………………………

聊城内。

少南行直接现身在城主府内。

正在中正殿的夙沙卿分身顿时有了感应,直接消失在案桌前,来到少南行面前。

“嗯?你是何人?胆敢闯我聊城主府!”夙沙卿喝道。

少南行正要往岁灵犀的灵犀殿走去,听得此等声音,又见此人风采卓越,眉宇含光,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居然要将他强行控制住,顿时知道来人修为高深,立即行了一礼:“在下少南行,不知前辈是?”

“原来是南行公子!”夙沙卿上下打量了一眼,只发觉少南行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体也才长开,一身根骨却极为不凡,便是他也有些惊奇:“我乃聊城军师,夙沙卿。”

“你便是军师夙沙卿?”少南行忽而欢喜起来:“那么说,我五弟少忘尘便是拜在前辈门下了?”

“不错,少忘尘的确是我二徒。”夙沙卿对少南行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既然是忘尘的兄长,也便不算外人,可有意饮一杯茶,歇歇脚?”

“如此也好,晚辈正要询问军师关于尘儿的事情。”

当下两人寻了个僻静的亭子,夙沙卿与少南行分了主客坐好,夙沙卿亲自布下茶水。

“前日回转,便听人说起南行公子来过了,本以为无缘一见,不想今日便遇到了!”夙沙卿为少南行添了杯盏,说道。

少南行低头谢过夙沙卿的茶水,才道:“本是为尘儿而来,不想恰好与他错过,后转去虞城又再次错过,听虞城的人说,他已经回转聊城了?”

“忘尘的确已经从虞城出来,不过却并非回来,而是去了东来阁。”夙沙卿道。

“东来阁?”少南行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个北隅第一人,东来先生的东来阁?”

“不错!”

“咦?尘儿怎么去了那儿?”少南行不解。

“东来先生巡游时,见忘尘伶俐,便有心收在身边,忘尘虽未首肯,但是他年纪尚小,我这做师傅的也委实不闲,便让他追随东来先生一阵子,也好突破修为。”夙沙卿道。

“原来如此……”少南行稍稍放下心来,又问道:“那尘儿这段日子过得可好?去岁来之时,可说些什么?啊,抱歉,晚辈下山时才听闻休遗姨娘说起此事,只恐尘儿被仇恨蒙蔽了心神,又怕他走向偏激,故而有些……”

“不妨事,南行公子与忘尘同胞情深,本就该是好事。”夙沙卿道:“忘尘一切很好,他心思纯良,恭谨有礼,聊城之人都很喜欢他。而且他天资聪颖,智慧沉稳,远非一般孩童能比,前日见他时,他已经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更是被灵犀少主请去聊城作为特使,查办婚约一事!”

“当真?”少南行顿时便欢喜地笑了,猛地一拍大腿,直呼:“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原本怕他无依无靠,生活艰苦,前日灵犀少主说起此事,我犹且不敢相信,今日再听军师一眼,这下子便放心了。少南行代尘儿向前辈致谢!”

眼见少南行离座行礼,夙沙卿忙虚手扶起,说道:“南行公子客气了!”

就此,两人三两盏茶,聊了好些少忘尘的事情。

约莫半柱香后,少南行突然问道:“对了,之前说起尘儿去处理灵犀少主婚约一事,不知道此事如何了?”

“虽未正式退婚,但也已经为时不远,我正草拟退婚书,择日便要差人送去虞城!”夙沙卿道。

转而一想,见少南行对岁灵犀之事如此上心,顿时又道:“不知道可否请南行公子帮个忙?”

“嗯?前辈但说无妨。”少南行拱手道。

“实不相瞒,我聊城正值内忧外患,外有魔军频频自扰,我大徒儿青槐要坐镇军营,忘尘也不在此地,一时间恐怕无法差一个修为与身份相匹配的人去虞城,不知道南行公子可否作为我聊城的特使,送去这退婚书?一来南行公子你身为太尉少戎狄与安宁公主之子,又是太玄真人的唯一真传弟子,身份尊贵远非寻常人能比。再来听闻南行公子有空间异兽为坐骑,来去快速之外,又可保安全,不知……”

“原来是此事!这原本就是尘儿未全功之事,我这做兄长的代劳也无不可!何况我也本想领略一下虞城的风土,这倒是正好!”少南行顿时道。

“那就多谢公子高义,只是具体的事情,可能还需要去找灵犀少主详实。”

“好,那我这便去灵犀殿!”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质上山

第一百五十五章人质上山

“此书我不会签,我敬你是太尉长子,又是太玄真人弟子,这才让你在这里放肆,但你若再不知好歹,那就休要怪我虞天弓欺负弱小!”虞天弓大袖一挥,顿时将面前的册子打做齑粉,满面怒容!

少南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微一笑,说道:“虞城主这是当真要与聊城撕破面皮了吗?哈哈,在下不过是个传讯的人,虞城主便是要撒气,也不该撒气在我身上。但唐瑞虞城主真要在小辈面前耍横,在下自然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再怎么样,太玄真人的名号总要保住的!”

“怎么,就凭你区区金丹障服的修为,要与我争?”虞天弓面皮一抖,冷笑起来。

“单凭修为,那在下自然不是虞城主的对手。不过师尊遣我下山之时与我命符,倘若遇到不敌对手之时,自然会释放出师尊七成功力的一击。师尊说了,这一击,不修炼到天人大境界的修真者是无法抵挡的,不知道虞城主有没有自信接下?”少南行淡淡一笑,说道。

“你!”虞天弓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黑着脸沉息一声,转而缓和了语气:“太玄真人出手,我自然不敢轻易接下,但若你真要以此作为筹码逼我就犯,我拼死一搏,纵然敌不过,也要叫你付出代价。”

“所以啊,心平气和得谈论不好吗?”少南行手上一翻,又多了一册小册子:“这退婚书,我看虞城主还是签了吧,也免叫我这中间人难做!”

虞天弓伸手接过那小册子,也不看一眼,只问少南行道:“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帮助聊城?甚至聊城肯让你孤身前来,而不派一兵一卒?”

“这嘛……”少南行闻言便笑了:“谁叫我那五弟是聊城军师夙沙卿的徒儿呢?我听闻尘儿在你这儿差点吃了亏,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讨回颜面,尽他未完之功!”

“好啊!好啊!少戎狄生了两个好儿子,均是未成年,居然能将我逼迫到如此境地!聊城派遣两个小娃娃来对付我,也实在是欺人太甚!”虞天弓挥袖在退婚书上留下虞城的印章,直接扔给少南行:“今日我便吃这个亏,不是怕了聊城,而是卖太尉少戎狄一个颜面。但你回去告诉聊城的人,倘若今后再有欺压,即便是一丁半点,我虞城倾尽全力也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自然,虞城主如此识大体,是两城百姓之幸!”少南行笑着说道。

其实少南行哪里是相信虞天弓肯吃亏?而且聊城与虞城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试想,一个军师就稳稳能够压制虞天弓,再加上慕名而来的修真者以及世族的实力,虞城纵然以命相搏,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只是,少南行也不会拆穿,又客套了两句,他便起身告辞,回去复命。

少南行一走,虞天弓的眼睛里就透露出仇恨的光芒,宛若受伤的恶狼来寻仇一般:“好好好!居然连少南行都要为你们卖命!但那又如何?都要死,都要死啊!”

大袖一挥,虞天弓撕破空间,直接来到虞上邪的屋子。

虞长离正在与虞上邪玩闹,突然感觉屋子里多了一人,险些就要剑拔弩张,不过见到是虞天弓之后,顿时惊喜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你,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虞天弓寒声道。

虞长离被虞天弓冷冽的眼神惊愕到了,心底微微感觉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只问道:“爹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魔戮山呆一段时间。”虞天弓道。

“什么?魔戮山?”虞长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一双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去魔戮山做什么?那可是魔军大营啊!”

“不必多问,你自去便是,放心,魔族不会杀你的。”虞天弓道。

“这……”虞长离摇了摇头,恍惚知道了什么,又是惊讶,又是恐惧:“爹,你,你与魔族勾结在一起了,是吗?”

“废话少说,你作为我虞天弓的儿子,就要有相应的觉悟!”虞天弓陡然喝道。

“不,爹,你不可一错再错啊!与魔族合作便是与虎谋皮,我们肯定讨不了好的!爹,你不可以这样,你与娘好好说,娘会帮你的啊……”

“你懂什么!”虞天弓被问得心烦,怒上眉山,直接一掌打在虞长离的脑后,霎时间将虞长离打晕了去。

他一手抱起虞长离,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玩着木马,心无旁骛的虞上邪,冷哼了一声,直接离开。

眨眼,虞天弓便出现在魔戮山内。

文墨白出来迎接,看了一眼虞天弓怀里的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虞城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毫不拖泥带水,墨白钦佩!”文墨白拱手说道。

“钦佩就免了,人我带来了,真假你们自然可辩,带我去见你们地魔主!”虞天弓冷声道。

“请随我来!”文墨白笑着在前面引路。

虞天弓再一次入魔殿,直接将虞长离放在地上,对坐在王位上的地魔主九殒道:“人,我已经带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是真心实意,免去猜疑算计。”

九殒头上孽角中射出一道血色光芒落入虞长离体内,瞬间便了然,笑道:“果然是你之血脉,你是成大事者,吾也不会甘于人后,此次合作,就此达成!”

“不过,为防止此子逃脱,我会在他身上布下禁制,虞城主可会介意?”文墨白道。

“无妨,但是事成之后必须要保其安然无虞!”虞天弓道。

“这是自然!”当下,文墨白一指点在虞长离的眉心,形成一道黑色魔纹。“此乃千煞魔纹,一旦令公子脱离魔域,便要被千煞魔纹吞噬,成为真正魔族一份子。”

“知道了,那就等到十二日之后,我便看你魔族能耐!”虞天弓面色始终不变,此行目的已成,便直接撕裂空间离去。

文墨白见虞天弓离去,不由得皱眉:“此人心肠如此狠毒,比起我魔族犹且不让!”

九殒随手一招,将昏睡的虞长离点醒。

“爹,不可……”虞长离梦呓也似地念着,深深皱着眉头,只是睁开眼来,此地的魔氛却让他霎时间清醒过来,一个起身,直直看向王座上的九殒。

“孽角……你是魔头?”虞长离顿时拿了两颗霹雳子,宛若受惊的刺猬。

“不错,吾乃地魔主,九殒!”九殒饶有兴致地看着虞长离:“是你父亲亲自将你带到此地,看来,你好似并不愿意。”

“爹……”虞长离四顾魔殿,却不见人影:“他、他回去了?”

“是,他回去了。”文墨白说道:“你的身上被我下了千煞魔纹,除非是你父亲回来将你交换回去,否则,你若踏出魔戮山,便要彻底魔化,成为彻彻底底的魔物。”

虞长离打量了文墨白,皱了眉:“你也是魔?”

“然也,魔族,类人族,文墨白。”文墨白自我介绍道。

虞长离只觉得遍体生寒,却是默默地收起了霹雳子,幽幽地道:“好,我知道了。”

“你不恨,不怨?也不挣扎吗?”九殒有些好奇地看着虞长离。

“怨恨无用,挣扎也无用。”虞长离叹息一声,只觉得鼻尖儿酸楚,手臂轻轻擦了擦,说道:“爹他走得决然,我便是逃出去他也要将我送回来,何况,你也说了,我是逃不出去的,也是不能逃出去的。我们人族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我相信即便你们是魔,也该有基本的格调,我不吵不闹,你们也不会打我骂我威胁我。”

“哈哈!小小孩童,有如此胆识,倒是难得!”九殒笑了起来:“可惜,你是人质,否则,吾真愿意将你变作魔族!”

“只好谢地魔主大恩了!”虞长离拱手道。

“墨白,这位小公子,就交你抚养,直到诛天剑回来!”九殒笑道。

“是,地魔主!”

文墨白点点头,顿时对虞长离道:“你随我来。”

虞长离默默地跟在文墨白身后,直到走到了另一个洞府之中。这洞府内有明珠点缀,照的宛若白昼,比起外面的魔气森森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洞府更类似于一个小花园,园中有花草蜂蝶,中间有一不大的茅庐,恰好东西两间房。

文墨白将虞长离带到了东厢,说道:“你便在这东厢住下,我寻常时不在此地,你可自便。此地魔气我已经为你驱散,与人族一般无异,你在这里修炼不是问题。”

“好,多谢你。”虞长离也不在乎住什么样的地方,此地虽看似安宁,却分明是阶下囚,好与坏,依然是困住他的牢笼。

“另外,此魔令你戴在身上,除了可在魔戮山随意行走之外,也可以为你抵御外面的魔气。”文墨白又给了虞长离一块巴掌大的令牌,随即又拿出一个铃铛:“此乃传音铃,倘若我不在魔戮山,你有事寻我,或者在魔戮山遇到危险,皆可以元气震动此铃,我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虞长离接过两件物什,左右翻看着,忽而说道:“你仿佛对我很好,好得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质。”

“哈,你方才说了,魔,也该有魔的格调。”文墨白微微一笑,道。

“你看起来真不像是魔。”虞长离看着文墨白,说道。

“人不人,魔不魔,人不善,魔不善。”文墨白轻笑一声,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我叫虞长离,你可以唤我黄鹂儿,多谢你的令牌和铃铛。”虞长离对文墨白行了一礼。

“不客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仙雷阵阵绕云巅

第一百五十六章仙雷阵阵绕云巅

时间一晃,又是十天过去。

此时已经正式进入夏季,池塘里的荷花也冒出了花骨朵儿,桃花和梨花也成了落英,被青嫩嫩的果子占据了枝头。

只不过,东来阁依旧四季如春,从来不曾改变。

这一日,东来阁东方的紫云之巅突然闷雷声声,好似酝酿着一场雷霆之怒。

少忘尘正在打坐休息,忽而觉得空气中的紫府仙雷的气息陡然浓郁了起来,就连头发在风中摇曳相触,都有蓝紫色的火花迸射而出。

他起身看向东方,那高耸入云,又险峻无比的紫云之巅。

“这几日才渐渐将紫府仙雷摸透,怎么这就酿了一场雷霆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他脚尖踩云,朝着紫云之巅飞去。

“公子!公子!”

恰飞出了一两里地,少挽歌的声音便从下方穿了来,少忘尘低头一看,忙落在她面前:“怎么了?”

“公子!”少挽歌喘了口气,可见也是跑着来的,小脸红扑扑的:“紫衣阿叔说让你不要靠近紫云之巅,那紫府仙雷你应付不了,那是诛魔的仙雷,威力可大得很呢!”

“诛魔?魔族攻打到这儿来了?”少忘尘皱了眉,心底里沉甸甸的。

少挽歌笑着摆摆手:“哦,那倒没有!只不过雪姐姐说今日聊城那边的魔云好似有了异动,大概是要大规模的进军聊城了,所以魔氛弥漫开来,甚至弥散到了这里,就触动紫云之巅的紫府仙雷了,这才开始劈了下来。”

“呀!那魔氛居然能飘荡如此之远,可见这一次魔族是要动真格的了,四个月的酝酿,这一波攻势恐怕远非是瞭望台那么些兵力了,不知道聊城那边怎么样……”少忘尘忧心忡忡地看着紫云之巅,那边紫色的雷霆一刻都未曾停过,大范围的笼罩下来,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便被仙雷劈散、灼烧,化作虚无。这样的感觉就仿佛是说书人口中的遭了劫了,仿佛连天也容不得。

少挽歌知道少忘尘在担心,便挽着他的手安慰道:“公子也不要担心,有军师大人在,还有灵犀少主啊、还有城主呢!魔军就算是可怕,但也不至于破城吧?”

“再说了,雪姐姐也去了聊城了。有雪姐姐在,肯定能够护下聊城的,她的修为如此高深,而且又恨聪明,所以公子就安心吧!”

“嗯……”少忘尘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依然压着一块石头一样。

“不知道灵犀少主她能否在这一战中安然无恙?不过她的修为十分高深,恐怕比起雪前辈也差不了多少,自保应该是有余的吧?”

少忘尘眼神落在紫云之巅,却好似要看穿万万里的距离,要看到遥远的那一袭清丽身影。

“哎呀!糟了!”

忽然,少忘尘猛地一拍脑袋:“这一战,虞城该不会乘人之危吧?虞天弓那老狐狸肯定是不肯退婚的,之前便与我焦灼了那么久,很是不肯松口。若是趁着魔军攻打聊城之时背后偷袭,那聊城可不要腹背受敌吗!”

眼见少忘尘急急忙忙往回走,少挽歌连忙拉住了他:“公子,你哪儿去?”

“我要去见东来先生,请他放我回聊城!”少忘尘急道。

“公子,你莫不是真喜欢灵犀少主吧?怎么遇着她的事儿,你就糊涂了呢!”少忘尘狠狠跺了跺脚,一把将少忘尘拽了回来:“灵犀少主是几近二十品修为的高手,自然有自保的方法,公子固然天纵英才,可到底也才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能救得了她吗?恐怕是要拖累她吧!”

“这……”少忘尘猛地一愣,脚步却已然停下,可见,他对此也是深以为然的。八品,十八品,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的不止一星半点,她能移山填海,寿命数千年,而他呢……

“再说了,便是公子去,又有什么用?魔军压城,城内八品的修真者比比皆是,便是守城的将士修为最低的都要七品飞身托迹,可谓是多公子一个不多,少公子一个不少!公子去了,无非是增加自己的危险,你难道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了吗?”少挽歌义正言辞,声声大义,说的少忘尘几乎无言以对:“帝江不在公子身边,之前有雪姐姐陪着也就罢了,小打小闹挽歌也任由你,可是这一次是大战,雪姐姐都是一脸凝重地去了,甚至紫衣阿叔都不肯睡了,公子你去,你去便是叫人担心吗?帝江那厮离开时将公子嘱托给挽歌,挽歌今日便不能让公子离开此地半步!”

看着少挽歌小小的年纪横眉冷对,少忘尘一时间又有些感动,那份焦虑也渐渐压了下去。他伸手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叹息一声,说道:“是,挽歌你说的不错,我便是去了也无济于事,反倒要叫你担心,更甚要将你带入危境,是我不对!”

“那……公子这便不去了?”少挽歌有些狐疑地问了一声。

“不去了……”少忘尘看了一眼紫云之巅的紫府仙雷,如落雨一般密布着,他转了头,回到凝碧树下:“你放心。”

少挽歌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口,吐了吐小舌头:“公子这才听话,那挽歌与你一道修炼吧?这样以后就算出了东来阁,也能回去多抓几个魔头,多意思保命的机会。帝江那厮虽然说你有危险就会回来,可是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万一赶不及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北隅最北之地的冥月城内。

一处山庄内,化作寻常白猫的帝江慵懒得躺在骨瑟的怀里,那高耸而柔软的胸脯将帝江的毛发挤压的变了形,看起来格外的舒适。

“那个蓝漪真是个害人精,没事儿来到这等冰天雪地的地方做什么,害得小爷我都快冻死了!”帝江往骨瑟的怀里又钻了钻,仿佛找到了最为柔软温暖的地方,面上是惬意,嘴上却不满地说。

“主子这可是不耐烦了?”骨瑟微微笑道,一段时间不见,骨瑟居然已经修炼到了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要不要去叫些歌姬来给公子献唱一曲,好叫公子放松一下?”

“免了免了,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颗心总是有些挂念,仿佛是少忘尘那臭小子的心思不怎么安定。”帝江挥了挥爪子,说:“小爷我今儿没那兴致,叫那些人都散了吧。”

“自从买下这庄园也有半个月了,可是对面那城主府里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蓝漪也不曾出来过一步,不如今晚上进去看一看?”骨瑟道。

“嗯……小爷我一个人去便好,你身上的妖气还没有完全驱散,进去容易被人发现。”帝江道。

就在这时,帝江猛地打了个喷嚏,身子很是一抖,将骨瑟的胸脯撞地颤巍巍的。“他娘的!又打了个喷嚏!”

骨瑟将帝江抱了抱好,皱着长眉问道:“主子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打喷嚏?难道是前几日为我解除杀业的大和尚还在念叨?”

“不对,不是他!他的气息我已经完全了然于胸,如果是他,我自然能感应道!”帝江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秃驴要去南方,说是南方妖魔横行,恐怕是要去聊城,以这大和尚的本事,约莫是能够帮助少忘尘那臭小子的!”

“但那和尚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助公子呢?”

“哼哼,这就是你所不知的了!这大和尚命中注定有一劫,这一劫他不知,你不知,但是小爷我知道,是要应在少忘尘那小子身上的,所以这一次他去南方,肯定会去聊城,肯定会与那小子遇上。以这和尚那蠢死人不偿命的慈悲心,大概能护着少忘尘好一段路……”这时,帝江皱了皱眉头,好看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担忧来:“但是这一个月来,我总觉得那小子身边呆了什么高人,影影约约就模糊他命相的痕迹,虽然小爷我是他的缔生者,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了!”

“此言怎讲?”骨瑟不理解。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帝江摇了摇头:“但很有可能是他身边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甚至已经有可能看穿了他的身份,然后进行一系列的布计。杀死一个巫师的代价寻常人根本承担不了,那是要在命相里添加上一道裂缝,也就是常说的命运出现了变更,越是修为高的人越是不可能这样做。所以很有可能是那个高人正在算计他,要那小子成为他的附属品,甚至要控制他……”

“啊!那我们可要回去寻公子?”骨瑟着急起来。

“那倒也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只是稍稍有些痕迹罢了。”帝江道:“那个人的手法很是高明,没有直接影响少忘尘的气运,甚至没有影响他的心境,只是在他身边,默默地以自己的气运与之接触。就好像是一根铁棒旁边放了一块陨铁,虽然不能直接将这铁棒挪走,也没有直接相触,但是细微之处,却是在慢慢地拉近距离,最后牢固的吸在一起。”

“这样的手段我还没有办法破,而且蓝漪背后的那个人也十分要紧,不然将来必然要成为那小子成为巫师的最大的障碍,甚至都要陨落。”帝江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且在看一阵吧!”

骨瑟点点头。

帝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如今夜色降临,你便在此等候,我潜入城主府暗自查探。不过这庄园里肯定也有别人的眼线,又是你身为一只妖,你只满屋子寻我,只说是猫儿丢了,别叫人起疑心,晓得了吗?”

骨瑟顿时点点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连横

第一百五十七章连横

聊城一处密室内。

虞天弓高高坐着,下手有六人,无一不是气势雄浑,修为高深之人!他们是聊城和虞城周围城池的城主,但都是分身,真身是绝不可能孤身入别人的城池的。

这六人五男一女,修为约莫都在二十品胎化易形到二十二品过去未来之间,相差无几,但是气韵上却相差很多。譬如那唯一一女宛若仙娥落凡尘,气质高贵脱俗,而她身旁一人却是五大三粗,金刚怒目,好似狮虎成精一般。

“虞天弓,你深夜邀请我们到你这虞城来,可最好要给个说法,什么叫分一杯羹?”一人随手将一颗葡萄扔进口中,瞧了一眼虞天弓,问道,语气之中也多有不屑,他是此地唯一的二十二品过去未来的高手,是聊城和虞城中垂线正北的城池——印江城的城主,名唤印江山。

有印江山开了这个头,其余几位城池之主也都纷纷应和着。

虞天弓却是微微一笑,拿起酒樽遥遥一举:“印城主性子倒是急,这大老远的来我虞城一早,不饮一杯水酒,倒是让我觉得是怠慢了各位!”

“水酒么,虚礼而已,我们六人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讨这一杯水酒喝的!”印江山直直看着虞天弓,也丝毫不在意。

此言一出,密室内的气氛便微妙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又似笑非笑,好似在看着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好戏码。

“噫,水酒么,虽然说是虚礼,但却是正中我之下怀啊,虞城主,这杯酒我且饮了!”这时,一白色粗布麻衣的中年老生起袖端起了酒樽,对着印江山远远一笑,又朝着虞天弓遥遥相敬。

“哈哈,老夫子你还是这般,一身的酸腐气!这左右逢源的本事,可与你那老儒颇有几分神似,叫什么,乡愿?”印江山浅笑了一声,说道。

这老夫子本名李厚德,是儒城的城主,修为乃是二十品胎化易形。

李厚德闻言,颇有几分尴尬,左右瞧了瞧,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天弓便道:“老夫子这酒可不能不饮,此乃酒中君子芷兰香!百年成酿,还是当初我亲手酿制的!”

“早听闻芷兰香乃虞城一绝,今日可算尝着了!尤其是虞城主亲自所酿造,风味肯定更是一品绝妙!”李厚德便就坡下驴,笑意吟吟地饮了一大白。

“酒么酒也喝了,人情么人情也做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印江山道:“这里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一城之主,哪一个不是日理万机,若要闲话聊天么,我就不与各位奉陪了,哈,我那小儿还等着要糖吃呢!”

“哈哈哈,印城主说笑了!”那粗狂的男人大笑数声,一双虎目直直看向虞天弓:“不过印城主说的不错,我隋阳城近日也在周边发现了魔兵,可没功夫在这里吃酒聊天!”

他是隋阳城城主威震天,乃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修为!

“凤于妶城中也有要事!”那一宛若仙娥的女子微微开口,眼神冷淡。

她是凤于妶,是凰城之主,据说是凤凰一族后裔,修为也已到了二十一品破碎虚空,也是高手一个。

虞天弓看了看着几人,倒也不着急,微微一笑,说道:“各位也不要着急,你们有相当的政务,我虞城也不少,若说起来,还未有你们闲暇了!”

“此话倒也可信,听闻你的长子与聊城岁灵犀结亲,结果半路杀出个前任女子来,不但暗结珠胎,还扯出了命案,聊城屡屡来退婚,弄得你虞城颜面尽失。啧啧,果然是忙人一个,这样说起来,我们这几个老哥哥小兄弟的,果然是闲人一群啊!”印江山又往嘴里塞了个葡萄,笑着说。

“哈哈,此事我也听说了,这便是吃了个哑巴亏么?听闻你连那血灵芝都丢失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威震天虎声大笑。

虞天弓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不过很快就被敛去,笑了几声,说道:“古人不是常说吃亏是福么?为了眼前的福,吃这一点小亏算的了什么?而且我更愿意将这福送给诸位一份,不知道你们可愿不愿意接手?”

“容我猜猜……”印江山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说道:“该不会是你要我们帮你灭了聊城吧?”

“哈哈哈!”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便是清丽的仙娥凤于妶也抿唇微微笑着。

不过,众人当此话为笑话,却没有人真的将此话当做是笑话。在那笑声背后,一个个眼神都在暗自观测。

不以笑为笑的笑声很快便终止了,虞天弓说道:“印城主果然是聪明人,一猜,便猜到了重点。不错,我邀请诸位前来,正是为了商议此事。我看诸位在聊城的欺压下存活了那么久,我相信多少会有一丝怨恨吧?”

“怨恨是谈不上的,但如果当真能瓜分聊城,我印江城倒也乐意之至!”印江山笑着说道。

“我对此事倒是颇有兴趣,岁灵犀上一回斩杀了我的小儿子,这一笔仇还未报,怎肯罢休?”这时,在场的另一位老先生说了话。

此人须发皆白,但却鹤发童颜,身体健硕而强壮,一身气势丝毫不让印江山。他是青杀城城主木成舟,与印江山一样,是此地修为最高的两人,二十二品,过去未来。

“这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那个岁灵犀才不过十二三岁,便修炼到了十三品支离分骨,果然是了不得!”老夫子李厚德说道:“只是听闻,那是你小儿子见她貌美,生生要抢了去做丫鬟,这才使得这位灵犀少主痛下杀手。”

“怎么?你要为聊城说话?”木成舟眼神一冷,如双剑一般直刺向李厚德。

李厚德被看得心底一寒,忙摇摇手说:“不敢不敢。你青杀城与聊城的事,我儒城可不愿意去搭理!”

“那便读好你的圣贤书!”木成舟冷冷道。

李厚德有些窘迫,只得陪着笑,却再没能话说。

虞天弓自然乐得看一场戏,此时见戏码落幕,才笑着说道:“哎,木城主也无需生气,这便是报仇雪恨的机会。”

“闲话已经说了那么多,不如就请虞城主好好说一说你的意思,总也不可能随意便组了六七个人去攻打聊城吧?”这六人之中最后一人终于开口说道。他是白城白活,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修为。

“好!那我便来说一说!”虞天弓见气愤差不多,这才饮了一杯芷兰香,说道:“诸位今日看那聊城,总该看出一些端倪来吧?”

“是魔军要准备进攻了,魔云四散,魔兵肆虐,除了城池之内的百姓,在外的散户基本上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了。”木成舟道。

“不错,魔军两日后便会全面进攻聊城,而且其中主将有两人在二十品以上,为首之人恐怕不在岁无痕之下,那就意味着能够比得上我们此地一半的实力,甚至还要超过!”虞天弓道。

印江山闻言皱了眉,道:“你去见过那魔头了?”

虞天弓看了一眼印江山,笑道:“不错!”

“哈!虞城主你果然大本事,居然与魔族勾结,难道不怕我们在场诸位先斩杀了你,降妖除魔吗?”印江山瞥眼看向虞天弓。

“哈哈哈!我虽修为不如你,但你们要杀我,便是一同上,也难以成功!”虞天弓狂笑数声,一身气势陡然发出,瞬间将这密室里笼罩住。其他人倒也罢了,儒城城主李厚德本就修为不如虞天弓,这一下被压的简直动弹不得,面上顿时青红一片。

木成舟和印江山对望了一眼,各自皱了眉头:“你身上有重宝,居然能跨越境界压制我们?”

印江山稍稍坐正,突然一笑,说道:“原来虞城主是有依仗的,这就难怪了!但你就不怕我们抢夺了法宝,再斩妖除魔?我想,我们六人合力施为,总也不能让你好过吧?”

“难为你们至此还想着针对我!”虞天弓笑了笑,大袖一挥,尽收其势,说道:“我虽有重宝,但顶多能护己,对诸位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但聊城不同,岁无痕很可能已经得到了血灵芝,魔皇君思邪留下的伤势也很可能已经痊愈,加上夙沙卿,和一个岁灵犀,要镇压一座城池恐怕绰绰有余吧!”

一时间,密室里再一次沉默下来,众人各自察言观色,只想看到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

“聊城我必然不会让他好过!”木成舟沉声道:“但若要与魔族合作,我也决然不肯!想我们为一城之主,倘若与魔族勾结,一城百姓如何安宁?”

“木城主说的是,我白城也绝不与虎谋皮,也不愿天下诟病!”白活说道。

“哎!几位城主稍安勿躁,我可没说要让你们与魔族合作啊!”虞天弓笑道:“其实很简单,魔族要攻打聊城,但聊城易守难攻,尤其是整座城池早年加固了无数阵法,单纯破城,魔兵损伤必然要惨重。而我们要瓜分聊城,也缺少一个先锋为我们开路,破开聊城这扇大门。这样说来就简单了,我们让魔军攻城,等削弱了聊城实力之后,我们便相继攻之!也不需要各位城主亲自上阵,只需要分身前来即可,这样既显示了诚意,又能够保护真身不受伤害,怎么样?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时机!”

“哼,若有你说得这样简单,你会想着我们?”威震天冷哼一声说道。

“非是我需要各位,而是我们彼此需要。我虞城无法一家坐大……”虞天弓看了众人一眼,兀自笑了一声:“当然,我虞城也不可能一家坐大,成为第二个聊城!”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虽然与魔军合作,但是各取所需,魔军需要大量的生灵,以及一个根据地,而我们要的是聊城的宝藏,不存在利益冲突。而我们这七座城池的代表,才是真正瓜分聊城的一股力量。聊城,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北隅有一座冥月城就已经足够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战前夕,山雨欲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大战前夕,山雨欲来

四月二十一日,魔云笼罩了半边天,宛若末日降临。

聊城内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一个个抬着头,忧心忡忡。

“阿娘,魔族真的要攻来了吗?阿爹去参军了,没有人来保护我们,那可怎么办啊?”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稚嫩的脸上挂着深深的担忧。

一清瘦的妇人悄悄抹了眼泪,将孩童一把抱在怀里,哽咽着,颤抖着。“宝儿乖,宝儿乖,你阿爹虽然参军去了,可保护着聊城就等于保护了我们的家园,你不要怕,阿娘会陪着你。宝儿,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叔叔阿姨,他们也都会保护你的!”

“阿娘,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我长大了也要做修真者,也要杀光魔族!”孩童顿时欢喜地笑了。

妇人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宛若珍珠掉落在衣襟上。“好,好,宝儿也做修真者,很厉害很厉害的修真者,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另一旁,一个不过**岁大的女童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衣衫单薄,在人群中畏缩着。

“阿姊,我饿了……”弟弟揉了揉肚子说。

“小明乖,等魔军退走了,阿姊就去偷番薯吃,好不好?”那女童怜惜地抚摸着弟弟的小脑袋,满眼温柔。

“可是阿姊,那魔军也没来啊?”

“这……快来了吧?最好不要来,最好不要来……”

人群骚动着,那是人们心底的不安。

一个一身黑衣的十三四岁的清瘦的少年从酒楼里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把长枪。

“魔军这番压城倒也不错,至少能给我以锻炼,还能换取军功!我突破到了五品,却因没有钱财而不能进书楼挑选功法,实在是可恨!”陈六道眼神冷冽地看着街道上的人,丝毫无情。

城主府内。

少南行与岁灵犀一道站在亭子里,并肩而立。

少南行虽比岁灵犀且要年幼四岁,但出落得十分好,身形颀长而匀称,比起岁灵犀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岁灵犀看着魔云如同夜幕一般将太阳遮蔽去,眉心始终没有放松过:“慢则明日,快则今日黄昏,魔军便要攻打过来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你身旁。”少南行侧过头,柔柔地看着岁灵犀,说道:“我虽修为不如你,但我有狼兽,能遁入空间,能护你周全。”

“也罢,你我联合,攻守相合,对付一个二十品的高手应该不成问题!”岁灵犀稍稍安心了些,却依然没有放松:“也不知道这一次魔军会出来多少兵马,修为又是如何?”

“令尊不是出关了吗?以令尊的修为,定能将聊城护下。”少南行说道。

“没那么简单!”岁灵犀微微眯着眼,说道:“原本算定魔族要彻底出动至少要到五月,如今提早了一个月,肯定没那么简单。”

岁灵犀不再去看魔云,而是转身走到亭下石台上坐下,说道:“我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数。当然,这变数我们暂且不去管,除了魔军之外,一定还要注意虞城和其他城池的背后偷袭,他们早就对聊城虎视眈眈,如此绝佳机会,怎么可能不掺和一脚?尤其是虞城,虞天弓才吃了亏,怎可轻易罢休?还有青杀城。青杀城城主的小公子被我所杀,青杀城城主木成舟想要报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也肯定是要伺机而动的。”

“至于其他人么……那些人只要能独善其身,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这一次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除了那最儒弱的儒城李厚德有可能龟缩在儒城以外,其他的人肯定也要来分一杯羹的。”岁灵犀冷声道:“魔族固然可怕,但犹且有应对之机,而那些自以为正道,实则妖魔不如的人才是真正的心怀叵测!”

少南行皱了眉:“你这样说来,看来这一仗难打了!”

顿了顿,他突然道:“不如这样,我去寻我父亲调动兵马来相助?”

“哪里有那么容易?”岁灵犀说道:“且不说玄都和聊城相聚如此之远,大军日夜兼程,哪怕全都是飞身托迹,又或者是飞行类坐骑,没有三五天也休想到达。再说东华、西临、南疆、北隅和中土五处地域虽然都以玄祁帝为共主,但实则是各自为政,好似大国与诸侯国一般,私下里并不干预政治。这一次虽然是魔军压城,但是玄祁帝在没有感觉到北隅被魔军侵占到不可控制之时,他是绝对不会出兵相助的。”

“这是为什么?”少南行不解。

岁灵犀便解释道:“北隅与中土各自为政,出现在北隅的魔军自然由北隅先行抵抗,实在不行才会求助中土。我方才说了,玄祁帝与北隅的关系就如同帝王与诸侯,诸侯国虽然俯首称臣,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倘若求助玄祁帝,便是告诉天下人,北隅,就是玄祁帝的附属,就是臣,好似从诸侯便贬谪成了大臣。大臣要依附君王,但诸侯不必,诸侯国诸侯国,国字再小,也是君。”

稍稍一缓,岁灵犀又道:“这是一方面,反过来说便是玄祁帝不会出兵。在北隅没有危难到快要失去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兵力远送到北隅来,很有可能北隅有自己抵抗魔军的实力还有剩余,他的兵马一来,北隅便会把他的兵马扣下,扣上被魔族歼灭的名头,实则是收服、斩杀!”

少南行听的心惊胆战:“政治竟是如此可怖?”

岁灵犀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来,看了一眼少南行,说道:“南行公子十岁便被带到了巫祁山,自然不会接触这等人性恶事。而我自十岁起便开始参与政务,虽不曾亲自坐镇中正殿,但却早已掌了实权,自然要看得透彻一些。”

“在下佩服!”少南行拱手一礼。

“还要多谢南行公子的好意,公子有心了。”岁灵犀道。

“哪里,却也并没有帮得上什么忙。”少南行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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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忘尘实在是坐立不安,一段法决背了又背,却始终无法入了心思去。

他睁眼看着紫云之巅,那里的紫府仙雷已经轰鸣了整整两日——他已经给凝碧树浇了两次水,饶了两次阳火。

“紫府仙雷雷霆不散,那就是魔气不散,魔气不散,那就是魔族未退。也不知道聊城怎么样了?灵犀少主她可还安好?还有青槐师兄他们……”少忘尘的眉头也皱了两日:“雪前辈怎么还不会来?连个讯儿都不传回来。挽歌那丫头怕我担心,天天守着东来先生妄图打探出什么消息来,也是两日未见了。”

“东来阁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寻常时候那些妖精在东来先生不出来时都会化作人形嬉闹,这两日居然一个都没有出来过,就连梧桐树上的白凤也是整整两日不曾露面,空气里都弥漫着压迫感,好似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一样。”

少忘尘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凝碧树,咬了咬嘴唇,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不行,我还是要回去,呆在这里有东来先生固然是安全,可是修真者被保护下来,反而难以有精进,这半个月以来我的修为居然一点也没有增长,除了同时一心十用以外毫无进展,恐怕也是此地太安逸的缘故。更何况,在这里我总是不便修炼巫术,我虽然猜测东来先生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可这一层纱没有捅破之前,我绝不能在他面前暴露,那边只能从此地离开!”

“此时才用阳火转过凝碧树,我便有半日的时间去走东来阁,雪前辈说过,只要我将东来阁走遍,我就能离开,她左右也该守信!”

少忘尘一咬牙,在树下留了张字条给少挽歌,便独自离开。

然而,刚走出凝碧树的范围,獠翾便迎面走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少忘尘说道:“去走走。”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拦你。”獠翾与少忘尘走在一处,肩并着肩。

少忘尘内心安慰,感激地看了一眼獠翾,问道:“阿叔怎么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只看你这两日眼神三刻不离紫云之巅,原本努力如你居然也不能安心修炼,这便知道了!”獠翾道。

少忘尘微微一笑,是啊,獠翾向来是一个十分细致的人,与他粗狂的模样很是不同。

“既如此,我也便不瞒阿叔了,我想出去,我想回聊城去,哪里有我的念想,我不放心。”少忘尘说,转头看着獠翾:“雪前辈说了,只要我能走遍这东来阁,他们就让我出去,否则就要看东来先生什么时候愿意放我回去了,但那太被动。”

“不仅如此,在这东来阁固然是好,可是不知为何,我的修为始终无法提上去,而且也没有办法修炼一些功法,好似根本不存在条件一样。”

“那是因为东来阁是独立的空间,也可以说是独立的世界,世界之主是东来先生,他所缔造的世界自然有他的想法,很多灵气、或者是地脉在这里根本不存在。”獠翾说道。

“世界……”少忘尘想了想,大约是明白了不少:“这就难怪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感应到一丝一缕的地气,看来也是因为此地就是先生为主,不需要地气来辅佐各方势力或者家族的兴旺。而且白天黑夜都是由先生说了算的……呀,这便算是壶天倒悬的本事吧?我记得这是二十六品的本事,但似乎又有斗转星移的迹象,那可是二十七品的象征……那也就是说,东来先生至少该是二十七品斗转星移的修为咯?”

“不知道,但先生既然被称为北隅第一人,那修为自然是一等一的高!”獠翾说道。

“也是……他们说东来先生不仅实力,还有势力,都足以颠覆整个北隅……挽歌那丫头说了一句‘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此时竟也有此感觉了……”

“其实也是,我何必要那么着急呢?师尊与东来先生早就达成了协议,若聊城为难之时是要出手的,有先生出手,我还担心什么呢?”少忘尘突然想起了这么一茬儿来。

“那你不继续走吗?”獠翾问。

“走啊,怎么不走?”少忘尘说:“修为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总也不能总是在别人的庇护之下吧?修真者连天道都要突破,更何况是东来先生呢?”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是巫师,将来便是天道的执掌者,修真者和天道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这话是帝江说的,此时的他深信不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战伊始

第一百五十九章大战伊始

这是一处沼泽,位于东来阁西方,占地足有百亩。

看着沼泽上浅浅的一层水渍,泥土中泛出的污水泡散发着土腥味和一些腐烂的味道,少忘尘不由得掩了鼻子去:“没想到东来阁这样大,以我们两人的脚程,走了两个时辰居然才走到这里,此沼泽地一望无际,要去往最西面,恐怕就要横穿这片沼泽。”

“但是你我体内灵气不多,要想穿越这片沼泽不说时间的问题,恐怕不到一半我们就要掉下去。这沼泽可不是普通的地界,你看!”獠翾寒声说着,从旁边折下一片草叶来扔进沼泽,那草叶瞬间就掉进沼泽地里,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向下一般。

少忘尘飞身走在沼泽地上空,几个回旋便被累得气喘吁吁,回到獠翾的身边直皱眉:“不错,这地方好像连身子都重了不少,好似身上压了一座山一样。就如同……”

少忘尘想找个形容词,却又发现怎么也找不出来。

“如同鬼手拉人,不堪其重!”獠翾眼神冷峻,让他满面疤痕的脸看起来更可怖了些。

“对,就是这种感觉!”少忘尘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沼泽地以我们两人的修为恐怕是过不去了,就算你我相互扶持,能走过百丈就已经不易,而且很可能会回不来。”獠翾道。

少忘尘失望地点了点头:“是啊,看来我们这西方是去不了了,那……我们沿着这沼泽走向南方去看看吧?”

獠翾点了点头。

又两个时辰后,少忘尘看着远远的一道火墙沉默了。

那火墙说是墙壁,倒不如说是一道高大五六十丈的长城,东西绵延不知道了何处去,那火焰蹿了天高,热浪一阵一阵拍打而来,相距数里地就如同被放在了烤炉里一样,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水分丢失的厉害。

少忘尘和獠翾各自以水灵气护体,但是此地的水灵气少的可怜,还要从地底数百丈之下去抽取来一丝一毫,而且很快就要被蒸发掉。

“这火墙也肯定是过不去的,现在连靠近都是困难,穿过这火墙简直是不可能!”少忘尘失望极了。

獠翾便转向东方走去:“走吧。”

又两个时辰后,少忘尘站在紫云之巅的山脚下,野风猎猎,凝聚成无数风刃,锐利无比,才靠近,身上的衣服就被穿刺成了褴褛一件,脸上、手臂上、腿上、背上全都是伤痕,也好在少忘尘随时为自己治疗伤势,现在练就了一心千用的境界,还能分心为獠翾治疗。可是他看着半山腰狂风拍打在岩石上打出的火花,如过年的烟火一样,他就知道,自己是无法走上去的,更何况紫云之巅上空的紫府仙雷依旧不曾停歇半分,甚至还有加强的迹象,可见魔气越加蔓延到了这里来。

“罢了,已经是子夜了,我先回去给凝碧树浇水。”少忘尘有些泄气地说。

獠翾也道:“那便回去吧。”

“多谢獠翾阿叔陪我走了这么一遭。”少忘尘对獠翾点了点头。

“无妨。”獠翾道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当——”这时,一声钟响响彻云霄。

“糟了,子时到了!”少忘尘心下一急,连忙拿出中间,全速飞了回去。

说是远,但是这段路全速飞去,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

他本以为误了时辰,却看见凝碧树树叶早已经伸展,那便是有人给它浇了水的。又看见少挽歌坐在树下,少忘尘顿时放心下来。

“公子,你这一去可险些误了这浇水的大事呢!”少忘尘一落下,少挽歌便气哼哼道。

“抱歉,还有,多谢!”少忘尘将重剑收去,说道。

“谢就免了。”少挽歌一双小手叉着腰,撅着小嘴巴问少忘尘道:“公子说好了不去的,这会子便换了个法子想出去?忒坏了吧?”

“我只是……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少忘尘叹息一声,只好如实说。

少挽歌便白了少忘尘一眼:“公子一句放心不下,便将挽歌丢了?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挽歌哭都没地方哭去!”

“好,好,是我的错!”少忘尘顿时哭笑不得,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一张纸便能打发了?”少挽歌还是念念有词地念叨着。

少忘尘无法,只好再一次道歉。

“他啊,若非是我将这大多数的机关撤去,他恐怕早已经死了十次八次了!东来阁若这样好闯,本公子这名号也该拿去喂猪了!”这时,寄奴推着紫襟衣走到上方的廊子里,似笑非笑的说着。

“啊,是先生,少忘尘拜见先生!”少忘尘连忙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来了此地,便当做自家人吧!”紫襟衣笑着说。

“方才……先生说,已经撤去了大部分的机关阵法?”少忘尘疑惑问道。

“不然,你以为以你们的本事能走到西方沼泽于南方火墙吗?”紫襟衣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忘尘道。

“是,原来先生早就知道了……”少忘尘心底里叹息一声,原来,走到那处地方跟前,都是别人暗地里为他清除了障碍的。

紫襟衣挥挥手,寄奴顿时了然,双手张开足有丈许,将紫云榻直接捧了起来,脚下一蹬,便从廊子里落在少忘尘两人面前,地面都很是抖了一抖,这才安然将紫云榻放下。

“你要走遍我的东来阁,无二十品胎化易形的修为,是根本走不出去的。”紫襟衣笑着道。

“什么!?”少忘尘又惊又疑:“二十品胎化易形?那……那岂不是要在此地修炼个好几年了?”

“几年?你知道小雪儿如今可多少岁了?”紫襟衣掩嘴笑了起来。

“不、不知。”

“今年正好千岁!”紫襟衣道。

“千岁!”少忘尘又很是狠狠地震慑了一番。“雪前辈不过二十一品的修为,居然已经是千岁了!那我……”

“你也莫要小看她,你可知你那军师师傅如今多少岁了?”紫襟衣又问。

“不,不知道……”少忘尘连回答的底气也没有了。

“他该是有一千八百岁了吧?啊……也许更老?”紫襟衣笑了起来:“修真者嘛,追求的便是寿命,像夙沙卿资质与运气都不错,小雪儿犹且胜他一筹。”

“是啊,是啊!想你这样六千岁的老人家简直就是世界的败类,人族的耻辱啊!”

忽而,眼前空间一闪,小雪儿摇着尾巴走了出来,一身魔气如附骨之疽沾染在她身上。她一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朝着紫云之巅摄了一道紫府仙雷,在自己身上走了一圈,将身上的魔气尽数除去。

“雪前辈!”少忘尘立即行礼,能看见小雪儿,少忘尘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能带回来一些聊城的消息。

“猫儿,你如何弄成这般模样?”紫襟衣皱了皱眉,问道。

“喵呜,去聊城的路上居然遇到了一头十八品的魔兽,一时贪嘴便打了下来,只是没想到那魔兽频死之际居然又招来了二十多头,这下可好,拉进罗浮战场之中很是混战了一场才出来。”

小雪儿虽说得轻易,可瞧了她一身污秽,甚至衣衫上还带着些血迹,这便说明此战很是不容易的。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咦?你这不长心眼儿的小子去闯沼泽和火墙了?哇哈哈哈,你闯得过才怪了!”小雪儿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忘尘,顿时就了然了事情经过,很是放肆的笑了起来。

紫襟衣依然皱着眉,看着小雪儿。

小雪儿却不以为意,继续道:“要闯东来阁,二十品的修为才可以哦!喵呜,看你的资质也不算差,随随便便修个千年也是至少的!”

“千年……”少忘尘哑然失笑,千年都足以沧海桑田了,他在东来阁千年,也许外面的聊城都不知道在不在了。

笑声之外,却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之感,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无能为力。

“猫儿,你受伤了,来……”紫襟衣终于伸出手,将小雪儿揽进怀里。

小雪儿先是一愣,随即也毫不犹豫地往紫襟衣的怀里钻,小嘴巴几乎就要贴着紫襟衣的唇:“老头儿,你这是担心我吗?”

“你是我养了八百年的猫儿,如何不担心你?”紫襟衣怜惜地抚摸着小雪儿的脊背。

这样的画面如此旖旎,却让人无法产生一丝邪恶来。

“喵呜,老头,别担心,本猫可是异瞳云猫呢!猫儿有九条命!”小雪儿含着娇笑柔声念了一声,淡淡的金光泛出她的身体,眨眼间,小雪儿蜷缩的身形变作了一只白色的猫儿,只是这只猫儿有青、金双色的眸子,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累了,就困吧!”紫襟衣轻轻挠着小雪儿竖起的耳朵,挠着挠着,那小耳朵便舒服地耷拉了下去。

少忘尘有些话想问小雪儿,只是见到如此情景,也便欲言又止了。

紫襟衣缓缓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不必吞吞吐吐,孩童,天真些好。”

少忘尘拱手行了一礼:“晚辈是想问,聊城那边如何了,魔军可发动攻击了?”

紫襟衣唇角微微噙了一丝笑意,眼神由始至终也没有离开小雪儿,宽厚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黄昏时魔族便发动攻击了,十六头胎化易形的魔兽率领三百六十头金丹障服以上的魔兽作为第一波攻击,已经开始了。”

“什么!”少忘尘顿时大吃一惊:“二十品的魔兽?三百六十头金丹障服的魔兽?那聊城岂不是……”

“放心,聊城的兵力比你看到的多得多,强大的修真者没事可都不愿意乱走。”紫襟衣笑道。

少忘尘咬着唇不语。

“灵犀少主的修为不知道有没有突破到十九品炼丹返虚?可即便修炼到了炼丹返虚,要对抗一头二十品胎化易形的魔兽都是艰难,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魔兵和金丹障服衣裳的魔兽……”他是真的着急了,捏着拳头的掌心已经渗出了丝丝汗渍。

“哦,对了,猫儿吞噬了一头魔兽的记忆,得知你那位小朋友叫什么黄鹂儿的正在魔戮山做客,这倒是很有趣的消息是吗?”紫襟衣笑道。

“黄鹂儿!怎会!”



第一百六十章 一叶世界

第一百六十章一叶世界

“黄鹂儿?怎会?他怎会在魔戮山?”少忘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听错了。

那么可人的黄鹂儿,简直与魔戮山格格不入,怎么会在那里呢?是被俘虏了?

紫襟衣挥挥手,手指靠在嘴唇上,做了个小声的动作:“这样大吵大闹做什么?猫儿才睡,你若将她吵醒,我便要你好看!”

少忘尘忙行了一礼,噤了声。

少挽歌拉了拉少忘尘的胳膊,小声道:“公子你先别急,听紫衣阿叔说嘛!”

紫襟衣瞧了少忘尘好几眼,说道:“那魔兽的记忆是,那娃儿被当做了人质送上的魔戮山。”

“人质……”少忘尘心底一阵恶寒,脸色顿时便阴寒起来:“这样说来,肯定是虞天弓做的了,否则又有什么人敢讲虞城二公子送去做人质,谁又会有那个需求?看来玉婷不但不死心,更是起了歹毒心,不惜要与魔族合作来陷害聊城了!”

他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眼神也越来越锋利,宛若利刃一般。

紫襟衣似笑非笑地说着:“看你模样,你便是要想去魔戮山救那娃儿?”

少忘尘一听,顿时双膝跪地,对紫襟衣行了一大礼:“先生,请先生放我出去,黄鹂儿乃是我至交,我不能让他在魔戮山,更不能让他毁在魔戮山!”

“以你的修为,你能做什么?区区一头十五品金丹障服的魔兽你都未必能打得过,更何况是进入魔戮山救人?恐怕人未曾救出来,又要添一缕新魂,那又是何苦来哉?”紫襟衣说道。

“那……那就请先生出手,可否帮我救出黄鹂儿?先生大恩大德,少忘尘定当没齿不忘!”少忘尘连连又磕了三个头。

少挽歌叹息一声,也跪在少忘尘的身边,俏生生的说:“紫衣阿叔,你就帮帮忙好不好?挽歌也没齿不忘你的恩德!”

“哈!夙沙卿请我相助对抗魔族,若非因为当年本公子贪他聊城一朵众妙花落下了人情,本公子也根本不屑于去他聊城。如今他也只能换得本公子一招的机会,一招过后,再要让我出手,又要重新交易,付出相当的代价。”紫襟衣闻言便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格外的好看,甚至比女子还要好看,可总觉得过于不羁,反倒有些邪魅狂狷的意味在里头。“你要我出手,那自然不是难事,但你有什么能拿出来做交易的吗?本公子是生意人,向来童叟无欺,你只拿出与众妙花一般等级的东西来,我便帮你救出这娃儿,怎样?可算是公平?”

“这……”少忘尘顿时为难起来。

“怎样,舍不得?还是不舍得?”紫襟衣笑了。

少挽歌顿时气哼哼道:“紫衣阿叔太为难人了,公平是公平,可是我家公子哪里来的这种东西?这与直接拒绝帮忙有什么两样,何不直接说不帮就是了!”

“噫——此言差矣!不说拒绝,便是给你们一个念想,人么,总也不至于要失望么!哈哈!”紫襟衣笑着挥挥手,说道。

少忘尘拉了拉还要争论的少挽歌,对着紫襟衣又行了一礼:“先生恕罪,少忘尘入修真界实则不过半年,许多见闻与宝贝其实都不曾听过、见过,要说什么宝贝,少忘尘身上唯有一株婆椤双树,先生看是否可以……”

“啧啧啧,你倒是个抠门的性子,我赠你的东西,你却要与我拿来交换,可我便是要赠你这婆椤双树,那你岂不是平白得了一个大便宜?”紫襟衣顿时笑出了声,便连他身后的寄奴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这……”少忘尘顿时泄了气,紫襟衣说的也没错,婆椤双树本也就是紫襟衣的东西,再还回去还另外一个条件,这确实是无比的失礼。可是,他也的确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婆椤双树是他身上的唯一称得上是宝贝的东西了,那重剑和储物戒指,想来对紫襟衣这样的人物来说,与一堆废铁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跌坐在地,也没了想法,只觉得无比的忧心。

“紫衣阿叔,人生在世也不要次次都拿做生意说事嘛,你就当做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少挽歌跑到紫襟衣面前撒娇道。

“你这丫头,自己学了佛门的功法,便要度化谁人都成佛不成?”紫襟衣笑意更甚。

“嗯……”少挽歌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也不是这样说嘛……刚才雪姐姐不还说阿叔你活了都有六千岁了么?这么多年你肯定也积攒了不少基业,就我们公子这一星半点的,肯定只是九牛一毛啊,你帮帮他嘛!”

“你这丫头说话也是没道理,我有基业那是我的事,与你公子何干?若是这样说,天底下比本公子混的好的人也唯有巴掌之数,是否除了这几人,本公子便要散尽家财,耗尽力气去帮他们?”紫襟衣拍了拍少挽歌的小手说:“你弱,你可以讲道理,但你不能因为你弱你便是道理啊,人啊,可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啊!”

“嗯……嗯……”少挽歌撅着小嘴,怎么也回不了紫襟衣的话了,顿时生了闷气,不在说话了。

“挽歌,先生说的没错,先生这般决定与是不是生意人无关,于他是不是大能也无关,我求人做事,自然是要拿出诚意来。”少忘尘说道。

“公子,你也是忒正直了吧!”少挽歌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在帮你哎!”

“我知道……”

“算了,反正你是公子,你说了算,我看黄鹂儿也是要死在魔戮山你才安心了!”少挽歌气得不行,嘴上顿时吐了出来。

“挽歌,不许胡说!”少忘尘立即喝道。

少挽歌张了张嘴,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便只好闭口不言。

紫襟衣笑了:“不过生意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固然是最好,但也有穷人可以赊账的嘛,本公子做生意向来来者不拒,怎样,有兴趣吗?”

少忘尘闻言大喜,顿时就明白了紫襟衣的意思,立即道:“先生是说,肯帮忙了?”

“你若当真要救那娃儿,不救不可,我便说一个凭据,你听听,怎么样?”紫襟衣道。

“先生请说,只要先生肯帮我救黄鹂儿,少忘尘一定答应!”少忘尘连忙道。

“这样,我若助你救出那娃儿,你便许我一个条件,将来等你有能力,或者有法宝之时,再来兑现,如何?”紫襟衣双眼看着少忘尘,说道。

少忘尘起初万分的高兴,可是听得全话,心里便响起了警钟,咬了嘴唇,说道:“按理说先生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对少忘尘照顾有加,可是少忘尘依然想在这条件上附加一个条件,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

“说吧。”

少忘尘沉吟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将来我有能力时,先生有事寻我,我自不敢不答应,可事情必须不涉及人命,不违背道义。”

“允你。”紫襟衣笑着说,伸手又开始把玩小雪儿长长的尾巴来。

“少忘尘谢先生,少忘尘代黄鹂儿谢先生!”少忘尘当下重新行了三拜的大礼,少挽歌无法,也跟着行了三个礼。

紫襟衣伸手,在凝碧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来,随手在指尖掐出一点鲜血来,以鲜血为引子化了一张符来,交给少忘尘:“本公子既然与聊城有协议只出手一招,这一次也不便亲自去,这凝碧树叶已经被我炼制成法宝,里面自成一世界,二十六品壶天倒悬以下的修为不可勘破,更不可打破。你可躲进这世界中混入魔戮山,再司机救人。”

“谢先生!”少忘尘大喜过望,这法宝简直就是救人的利器,对方发现不了他,那他几乎就能够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了!

“不过有一点你需要切记。”紫襟衣接着道。

“先生请说。”少忘尘此时更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任何违逆的想法。

“这一叶世界虽然与你而言是个不错的法宝,但是却也只不过是随手炼制,自你开启后,有且仅有一次可以使用,而使用的时间便是一天,时间一到,这一叶世界就会烟消云散,你若没能救出那娃儿,也就是命数。”紫襟衣道。

“是!”少忘尘心里虽然有些惋惜,可还是没有消减任何一点救人的**。

“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想来一天之内找到黄鹂儿,将他带出魔戮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少忘尘心里如是想。

“哇塞,紫衣阿叔好厉害,这样的法宝随手一捏就有了,挽歌也想要啊!”少挽歌顿时逮着由头,再次朝着紫襟衣撒娇起来。

“哈,小子,你这小跟班可实在是聪明的很啊!”紫襟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不够,两个来凑,那我将这整棵凝碧树的树叶都摘了,你们岂不是能用上好几年?那可真是杀人放火的事儿都能去做了!”

“哎呀哎呀!紫衣阿叔这话说的,哪儿能啊!”少挽歌顿时摇了摇他的手臂,嗲声嗲气道:“若要一棵树都秃了叶子,阿叔还不得将挽歌丢出去?挽歌只是看公子有,我没有,心里羡慕地紧嘛!”

“你家公子用一个条件还一片树叶,那个条件也许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也许是一件贵重无比的宝贝,你可想好,你也要吗?”紫襟衣问道。

“嘿嘿嘿……”寄奴在后方憨厚地笑了起来。

“寄奴你也笑话我哦!”少挽歌顿时躲了躲小脚,说道:“一片而已嘛!紫衣阿叔你看,你之前都送公子一颗婆椤双树呢,可是挽歌什么也没有,这样可是不公平的!”

“可以啊,除非你让你家公子唤你一声主子,我今日便洒了血,再为你做一叶世界。”紫襟衣笑道。

少挽歌看了看少忘尘,又看了看紫襟衣,顿时撒了手,气的满面通红:“紫衣阿叔你太欺负人了,你明知道公子就是公子,还这样说,这是在挑拨,知道吗,这可是挑拨!”

“哈哈哈……”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少忘尘心里着急,立即又道:“先生,不知道要从哪里出东来阁去?”

紫襟衣渐渐收起了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忘尘,说道:“我几时说过,你此时便能出去的?”

少忘尘一愣,看了看少挽歌,又看了看紫襟衣,拱手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坐山观战

第一百六十一章坐山观战

“嘭!”

“嘭!”

“嘭!”

聊城外,震天的巨响犹如雷霆轰鸣,一下一下撞击着人们的心,仿佛心也随着这撞击声撞着自己的胸口,一个个都紧张到了极点。

那是山岳一般的魔兽的撞击声,从傍晚开始,这撞击声就一声接连着一声,好似鼓点一般,如今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

“阿娘,外面的妖怪是不是就要冲进来吃人了?”一个且只有三四岁的男孩儿被一个妇女紧紧地搂在怀里,有些紧张地说着。

“不要怕,不会的,不会的……”

“轰——”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响彻了聊城正片天空,南方的城墙……被撞翻了!霍开了十来丈宽的口子,石头和黄泥被震地满天飞,城墙上的士兵不得不飞身逃离了出来。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那是十八品假形于真的魔兽。那是他们肯本无法抵御的存在!

“呜哇——”那孩童顿时哭喊了起来:“阿娘骗我!阿娘骗我!呜呜呜……”

城墙上,青槐寒着一张脸,对底下人下令:“快去请灵犀少主!”

“是!”那将士得令,脚下一蹬就飞了出去。

“不行,这些魔兽实在太强悍,将士们的攻击对于它们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连瘙痒都算不上,这可怎么好?”青槐急得满头大汗,这才是初夏的夜晚。

“师尊为何还不回来?难道那些宗亲当真就愿意看着聊城被破?”青槐气愤起来,一拳砸在墙壁上:“都是些好吃懒做,又妄图得到大便宜的杂碎,城池盈利便要分一杯羹,发生灾难时三催四请不肯来!”

城主府内,灵犀殿。

彩凤急急忙忙跑回来,对岁灵犀福了身子,道:“奴婢不曾找见军师,这该如何是好?”

“从今日一早,夙沙卿便去请那些老祖宗,可是可恨的如今都天黑了,一个都没有出现,简直是可恨之极!倘若聊城这一关能够挺过去,我便要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休想再得到我聊城、我岁氏一族的供奉!”岁灵犀也是恨声道。

“不行,来不及了,你去中正殿等着,若是夙沙卿回来,你直接来告知我。我要去城门,那些魔兽我如此远都能感觉到滔天的魔气,修为必然是不低,需要一个高手坐镇,夙沙卿不在,我身为聊城少主,责无旁贷!”岁灵犀挥手道。

“轰——”这时,一阵巨响从远处传来。

岁灵犀脸色顿时一变:“糟了,是城墙破了!”

“报——”一个士兵从老远处飞来,急急拜下:“启禀少主,城墙已经遭到破坏,将军让属下来请少主坐镇!”

“我知道了!这便去!”岁灵犀立即点了点头。

“我与你一道去!”少南行从空间内走了出来,胯下是凶狠的狼兽,手中是一杆银闪闪的长戟,雪白的衣裳,鲜红的披风随风轻扬。

岁灵犀眼睛一亮,顿时点了点头:“好!”

“来!”少南行伸出手,直接拉住岁灵犀的小手,将其拉上了狼兽之背,瞬间消失了去。

几乎同时,他们出现在城墙之内,岁灵犀一步点在狼兽的背上,右手现了一把粉色长剑,顿时朝着破门的魔兽斩杀了过去。

“灵犀望月——”岁灵犀娇喝一声,顿时一道幽蓝色的剑阵直冲天际,直将月华敛去,好似将那月光吞没了去,这才至九天之上瞬间砸下,瞬间将那头魔兽绞杀成齑粉。

“好生厉害的剑阵,这剑阵便是二十品的修为都要吃了大亏去!”少南行略略惊愕,眼中却满是爱慕之情,顿时以拍狼兽的脑袋,提着一杆长戟,下一刻便出现在一头十六品分神凝体的魔兽面前。“天方普华日月明——”

霎时,长戟挽花,犹如旭日照耀四方,正直那魔兽愣怔之间,直接砍下了其车斗一般的头颅。

岁灵犀远远看着,也是心神一震:“好厉害的戟法,居然能越级挑战,而且看其一招之后犹且闲庭信步,可见仍有实力保存,太玄真人的弟子果然是不同凡响!”

两人遥遥对望一眼,顿时各自为战,一者扫平十五品到十八品的魔兽,一者击杀十八品到二十品的魔兽,相互来去之间,居然多有默契。

青槐远远地看着两个身影,稍稍安心下来:“是灵犀少主和少南行,这便好,有此二人在,魔兽一时半会儿 便无法攻城!”

当即,青槐转头下令道:“快去将此豁口修补好,万不能让魔兵趁此机会跑进聊城内部来,传令下去,见到魔族,杀无赦!”

“是!”

顿时,百来个十品炼气化神的将士纷纷前去搬运石头,与匠人一道修补城墙。原本寻常人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修好的城墙,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修好了大半,可见修真者的实力果然强悍。

此地战事方起,聊城北方一座峻峭的山崖之上,立着四个人,居高临下地纵观战事。

他们便是虞天弓、木成舟、李厚德和白活。

“你们看,那便是岁灵犀,此时她的修为越发高深了些,老夫子与其单打独斗,恐怕也未必是其对手吧!”虞天弓眯着眼睛,说道。

李厚德顿时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好说好说,这岁灵犀的修为虽然不如我,可是她的本事却比我大,哈哈,惭愧了……”

“任凭她修为再高,今日也必要死在我的手上!我要将其蹂躏致死,挫骨扬灰!”木成舟恨声道,一双护目瞪得浑圆,仇恨满布。

“木城主不要着急,这岁灵犀是你的,我们谁也不和你抢。”虞天弓说道。

白活仔细看了一会儿,看着远处的少南行,疑惑道:“那人是谁?修为虽然看似不如岁灵犀,可居然能够空间的本事,屡屡偷袭,倒也能将那些魔兽斩杀了不少!”

虞天弓沉声道:“那是少南行。”

“少南行?”木成舟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什么:“传闻有个少南行被太玄真人带到了巫祁山,难道是他?”

虞天弓点点头:“应该错不了,此人前几日来过我虞城,我与他见过一面。此人虽然是十五品金丹障服的修为,可也不知道是练就了什么功法,无比的雄厚强悍,只怕十七品、十八品的修真者在他的面前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头空间狼兽,能自由穿越与空间,单凭这一点,老夫子都奈何不了他!”

听见自己又被拿来说事儿,老夫子李厚德只好笑了笑。

“有一头空间狼兽,那的确不到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修为奈何不了他,虽然他修为不够,却也要当做一个二十一品的修真者来看待。”白活说道。

“不错,而且他身后的人不仅仅是太尉少戎狄,不仅仅是皇族血亲,更是太玄真人的弟子,太玄真人这一身就和一个弟子,倘若此人落了难,太玄真人恐怕就要亲自下山来复仇了!”木成舟说道:“此人,我们不能碰!”

“碰不得,难道要任凭他坏了我们的好事吗?他的修为可不弱,我们要抓住他也未必他们容易,要知道,那头狼兽不仅有穿越空间的本事,本身也是异兽,至少要当得二十一品的修为,否则穿梭空间而无保护也要被空间撕裂而亡。”李厚德问道。

“此事虽然麻烦,却也未必没有办法。”虞天弓说道:“他有一个弟弟叫做少忘尘,是聊城军师夙沙卿的弟子,据说这少南行之所以出现在聊城便是为了找寻少忘尘的下落的。”

“那又如何?”木成舟不解。

“如今那少忘尘根本不在聊城之中,这个少南行甚至根本没有找到他过。倘若有人告诉他,少忘尘的下落找到了呢?倘若少忘尘是被魔族困住了呢?”虞天弓微微笑着。

“呀呀呀!虞城主这调虎离山之计使的巧妙,若这少南行对少忘尘真的在乎,那么必然会舍弃聊城而去寻找,届时这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李厚德顿时拍手叫好。

木成舟说道:“此法子好,虞城主这便去安排吧!”

“此事安排起来容易!”虞天弓顿时呼啸一声,手指翻飞成了一封飞书,随手一扔,直接扔进了空间,不知道去往何处。

“那么接下来,便是要让魔族和聊城两败俱伤的时候了。”李厚德说道。

木成舟顿时冷哼了一声:“老夫子此话说早了!魔族才差了些没脑子的魔兽来,聊城之见得一个岁灵犀,岁无痕、夙沙卿以及那些长老和宗亲一个都不见,你当这一战如此容易?”

李厚德顿时不说话了。

“且看着吧!”虞天弓静静地看着战场,好似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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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忘尘一下子懵了:“这……难道不是现在离开吗?”

紫襟衣一直慵懒得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雪儿的脊背,小雪儿也好似当真是累惨了,这样大的动静半点也没有听到,依然猫缩着睡着。

“这是自然,这一叶世界,必须要有十品炼气化神的修为才能催动。你的神识还不够强,如何能够驾驭一个世界?便是临时的世界你也驾驭不了啊!”他笑着说道。

“十品?那要多久才能修炼到十品啊!”少忘尘简直要急死了:“若是修炼到十品,没有几个月也是不行的吧?”

即便他已经修练到了八品一心千用,实则才修炼了半年的时间,可是那都是运气使然,譬如得了那香椤古树的记忆和传承,譬如得了那婆椤双树,甚至有两次修炼突破都是神识去了太尉府那木偶人的身上才突破的。这也就罢了,他在东来阁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可是他在这里修炼地一点也不得心应手,好似要和别人抢夺东西一般,又需要处处提防着,心里难以踏实。

别的修真者从八品跨越到十品都是以年来计算的,而他以月来计算,可就算是以月来计算,那时间也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紫襟衣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一番,又道:“要不你在这东来阁找找,有什么你可以用的?就如这丫头一般找了只朱鹮缔生,依靠朱鹮的修为,也能勉强与十品的修真者斗一斗了。”

“什么?我都能与十品的修真者斗了?”少挽歌歪着脑袋,有些不可置信。

“哈,笨丫头!”紫襟衣宠溺的笑了。

少忘尘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可以缔生的东西,不由得道:“可还有其他法子么?万一没有人与我缔生怎么办?”

“哈哈哈!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找你缔生做你的奴仆失去一生自由呢?”紫襟衣顿时大笑起来,惹得小雪儿都换了个姿势。“那这样吧,我再许你一件好处,你只要能将这棵凝碧树提前开出花来,我便让你去时间生源去走一遭,让你加速成长,如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答应

第一百六十二章答应

少忘尘咬着牙,看着眼前的这一株桃树一般大的凝碧树。

“先生要我提前给这棵凝碧树开花,这分明是在考验我,可若说是在考验我,又不妨说是在试探我。考验的是我的心性,试探的,是我的身份。”少忘尘心里很是明白。

可是不答应吗?不答应自然安全一些,可是能隐瞒多久?小雪儿和紫襟衣对他的试探仿佛从来也没有停止过,而且每次都是要将他逼入绝境。他能躲过去两次三次四次,又能躲得过去十次二十次吗?

而且只要一想到虞长离在魔戮山不知道处境如何,少忘尘的心里就会很不安宁。

“是,忘尘会尽力一试的!”少忘尘点了点头,应下。

“公子!你疯了吗?你哪有这本事让这劳什子的树提前开花啊?”少挽歌原本也只是咬着牙沉默着,这时候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急急道。

“无妨,挽歌,总要试一试的。先生既然已经答应相助,总也是真的想帮我,若是我果真毫无办法,先生也不会许我这件差事。”少忘尘说道。

“可是……”

“好了,别担心!”少忘尘牵起少挽歌的手,他明白少挽歌要说什么,他也明白少挽歌是为自己好,但他只能这样做。

除了要去救虞长离之外,他觉得也是该要看一看紫襟衣的目的是什么了。他始终都在怀疑紫襟衣,可是他与紫襟衣简直如天壤之别,若是被紫襟衣牵着鼻子走,他如何做一个巫师?

有些事,真相不戳破,却总也是存在的。

“唔……你可想好了?若是你做不到,那你也只能等到你修炼到十品才能离开,或者么,在此地找一头缔生的神兽,助你走遍东来阁。不过二十品的伸手,东来阁一共也才巴掌之数,要看你的运气了!”紫襟衣笑着说道。

少忘尘点了点头:“好,忘尘会尽力一试的!”

紫襟衣笑意更甚,对寄奴挥了挥手,寄奴了然其意,便推着紫云榻,回到了别处去。

少忘尘等紫襟衣离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公子,你这样做,是在玩火**,紫衣阿叔固然修为高深,可是也不知道他是好还是坏啊,这样子一来,公子你的……万一暴露了可怎么好?你打不过他啊?便是那昆仑奴你我加起来也打不过啊!”少挽歌撅着嘴,又是埋怨,又是叹息,可更多的,还是担忧。

“不是说了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忘尘看了一眼天色,此地的天,依然是那么的蓝,只是今日看起来仿佛更蓝了一些,蓝的要滴出水来。“黄鹂儿不能不救啊……”

“可是公子……”少挽歌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泄了气似的,跺了跺脚,说道:“罢了罢了,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一样,日后万不能再这样冒险了。紫衣阿叔至少今时今日看起来还是个不坏的人,也许他不会对公子的身份有什么想法呢?毕竟他也活了那么久,他的修为那么高,对吧?”

少忘尘便抿唇一笑。

两人看着这棵凝碧树,一时间心情复杂。

少忘尘盘膝坐在这棵凝碧树下,缓缓伸出手去。

少挽歌见状,忙道:“公子还是想着要炼化这棵树吗?可是这棵树是紫衣阿叔的共生树,上一次公子想炼化,不是也被反弹了出来了吗?这一次行吗?”

“不知道,多少试一试。”少忘尘说道。

他依然伸出手,按在了凝碧树上,霎时,数道木之灵气钻入了凝碧树内,刚刚接触到,就被反弹了出来,好似十分抵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瓶子里装满了水,再注入水去,就要溢出来,而瓶子里的水根本不会多甚至反而因为动荡而显得不安。

“为什么这棵树的灵气会浓郁到饱满的程度呢?即便是婆椤双树,也是一直吸收灵气,根本达不到饱满的程度,我从未见到过有什么东西,灵气能够达到饱满,好似连压缩也是不能够……”

少忘尘无比的疑惑。

他放下了手,少挽歌便问他:“如何了”

“无法,这棵树的灵气实在是太浓郁了,浓郁到根本无法再融入一丝一毫。”少忘尘摇了摇头,说:“若非这几日我照料着这棵树,这棵树对我的气息多少有些熟悉,恐怕这一次也要和上一次一样,直接就要将我打飞出去。”

少挽歌便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咦?要不公子你用婆椤双树试试?上一次你不是拿着婆椤双树靠着这棵凝碧树很久么?也许可以呢?”

“上一次……”少忘尘清楚的记得那个画面,那惨白的光芒,安静到极致的气氛,恐怖的王座,将死的人。“上一次,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啊?什么另外一个世界啊?”少挽歌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说得没错,试一试总是好的。”少忘尘摇了摇头,便重新拿出婆椤双树来,然后盘膝坐在凝碧树旁,将婆椤双树仅有的几片枝叶靠在凝碧树上,霎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再一次将他的神识带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去。

…………………………………………………………………………………………

再说聊城之外,天将鱼白。

足足六个时辰的攻击,一声一声的撞击宛若末日的脚步正在靠近。

聊城的街道上依然长满了人,谁也不想龟缩在屋子里,宁可正面迎敌。一些有些修为的修真者已经三三两两结成了伙伴,将老弱妇孺已经无修为的百姓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你们过来,军师有令,但凡修真者,每人一枚回元丹、一枚回灵丹!非修真者一人一颗回血丹、一颗回灵丹!”

少顷,两个十品炼气化神的的将士各自抬着一箱子落在众人的面前:“你们站在原地不要动,每个人都用,用法简单,南蛮子回见也不乏修真者,可以相互告知,听到了吗?”

“多谢军师大人!”顿时,所有人行礼。

两位将士将箱子打开,一道元气散做千缕,将这些丹药一个眨眼就分发了下去,毫无错漏。

“你们好生照顾,此次魔灾乃百年一遇,我们也无法时时刻刻护着你们,若是找到机会,能逃则逃。”一个将士说着,重新盖起箱子:“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告辞了!”

“嘤嘤嘤……”

“呜哇——”

霎时,女子的啼哭声,孩童的哭喊声,冗杂成一片,宛若悲苦地狱,那是人间至极的哀默。

青槐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有十来个将士在分发丹药,心里稍稍安宁了些:“师尊将这些丹药分发了下去,也是为了夺保留一些性命,只是不知道能保得住多少。”

转而,他看向一刻不停的在于魔兽打斗的岁灵犀和神出鬼没的少南行,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但好在两人身上都有丹药,伤势倒也没有重到伤及根本的地步,只是一刻不停地打斗,两人都有些筋疲力尽起来。

岁灵犀固然修为高深,然而到底境界只有十八品假形于真,要杀一头二十品胎化易形的魔兽不是说不可以,可是要花费极大的功夫。已经修炼成胎神的魔兽,修为简直通天彻地,每每一声长啸,就要导致天崩地裂,岁灵犀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思来减少此等灾害。

而少南行反而要比岁灵犀看起来好一些,他虽然修为要低一些,但有狼兽的帮忙,很多的妖兽反而不敢靠近,受伤不多,只是有些力竭。反倒是那头狼兽已经杀了七八头二十品的魔兽,几乎已经将一般的力量毁灭了去。

两人同时发出一击,各自杀死了一头魔兽,在半空中相遇,背靠着背略微喘息。

“你没事吧?”少南行关切道。

“还好。”岁灵犀连忙吞了两颗丹药,回了些元气,修补了些伤势,总算是还好。“只剩下二三十头魔兽了,魔兽越少打起来越是容易,再有一个事成可能就可以将这几头全部杀死了。”

“但很可能这几头魔兽还没有杀死,魔族的军队就要来临了,你看那里。”少南行远远地指着一处地平线,黑色的魔气好似墨汁一般翻滚而来,隐约可以看见身形高大的魔族狂奔向此地。

岁灵犀面色微寒:“按照这样的速度,这些魔军最多一刻间就能抵达这里,这可怎么办?”

这时,城墙上的青槐也看到了远处的魔军,少有思忖,便也飞到两人的面前:“少主、南行公子!你们且以除去这些魔兽为主,城墙不可破,再破便没有时间修复了。那些魔军修为普遍不会太高,青槐先率领一万将士去前线抵御,为两位争取时间。”

岁灵犀顿时点了点头:“好,那你千万小心。”

见青槐点头,岁灵犀忙又问道:“军师可有消息了吗?”

“差人传了讯儿来,说是那些宗亲还在谈条件,而军师的本尊也在冥月城,被事情缠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青槐面色不大好。

“那些宗亲简直该死!”岁灵犀怒上眉山,恨声道:“这群人简直死不足惜,你差人去告诉军师,就说是我说的,一个时辰之内我若没有看到那些人,就让他回来,而那些宗亲,全部逐出我岁氏一族,将来无论富贵贫贱,我岁灵犀绝不认他们,他们也休想再得到众妙花!”

青槐脸色一变,慎重地对岁灵犀行了一礼:“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当下,青槐不敢怠慢,直接飞回城墙交代下去,不多时,一个接连一个的将士由青槐带领,鱼贯而出,飞向聊城南方数里之地,去阻拦那席卷而来的魔兵。

少南行对岁灵犀道:“你再休息一会儿。”

岁灵犀横眉冷对,可见这美人儿也是真的怒了:“青槐所带领的将士是保护聊城百姓的真正力量,提早解决这些魔兽,便少牺牲一些!”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方森狱

第一百六十三章十方森狱

少忘尘走在漆黑一片的世界,没有听觉,没有嗅觉,没有视觉,恍如神邸剥夺了他的一切。

那熟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好似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他并不觉得煎熬,因为他有目标。

渐渐的,随着他的脚步,有水滴的声音慢慢传来,一滴一滴,清晰无比。走着走着,那水滴声就演变成了小溪的声音,然后是水拍出浪花的声音。

他看到了那熟悉的光亮,他便加快了脚步,有了前一次的经历,这一次他显得驾轻就熟,很快就爬上了那座孤峰。

“前辈?蟾酥前辈?”少忘尘走到那低着头的人面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啊……怎又是侬?”蟾酥微微抬起头来,仿佛又是许久过去了,他的头上落满了灰尘,稍稍一动,便落了下灰来,洋洋洒洒,如细密的雪花一般。

“是啊,蟾酥前辈!”少忘尘欢喜道:“前辈还记得我,是晚辈的荣幸!”

“侬快离开吧,再过一会儿,溪水就要倒流,你便出不去啦!”蟾酥说道。

“上一次前辈便说溪水倒流,可这溪水如何倒流呢?”少忘尘私下里看了看,远处有河流,那河流在这明珠的照耀下,反射着镜面一般的光来,轮廓清晰。

蟾酥看了看头顶的明珠,摇了摇头。

少忘尘不解,也抬头看了看,然而他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明珠与别的地方的明珠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个儿大了些。其实现在很多人家都没有再用烛火,烛火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在已经被这一种明珠代替。说是明珠,其实是流光石,许久许久之前,甚至在天玄王朝都还没有建立之前,就有人找到了一条流光石的矿脉,开采出来便提供了许多光明。

“前辈,其实这一次来,晚辈是有事相问,或者说是相求的!”少忘尘收回目光,对着蟾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

“侬有事相求?”蟾酥那那一双突兀的眼睛看着少忘尘。虽然少忘尘早已经见过这双眼睛,可是被它盯着,还是有遍体生寒的意味。“吾连吾是谁都记不得,有什么能帮侬?”

少忘尘忙道:“晚辈是想问前辈可知道这株凝碧树?晚辈记得上一次与前辈提起过,只是前辈好似无动于衷。”

“凝碧树……吾不知。”蟾酥道:“也许是吾忘却了……”

“这……”少忘尘抿了抿唇,又道:“那前辈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晚辈便是从凝碧树进来的此地。”

“此地是十方森狱,原来是一片黑色森林,逐渐的,只剩下这一棵了……”蟾酥微微侧过头去,看了看王座旁的那一株黑色的树木,宛若泼墨入画,铁画银钩。

“十方森狱?”少忘尘默念着这个名字。

“咦?”少忘尘刚想再问,却发觉脑海中大亓氏的神识居然对这四字有着异常的反应,先是颤动了一会儿,好似遇见了本能的畏惧,随后便是一大篇的讯息传了过来,信息量大的少忘尘几乎晕眩了一下,好似被浪花拍闷了一样。

“如此复杂?看来先得整理一番了!”少忘尘见那蟾酥看着铁树出神,也就没有再打扰,索性将这些讯息整理起来。

足足整理了一盏茶的功夫,少忘尘才骇得差点叫出声来。

“原来十方森狱的前身居然是十方世界之一的大巫界?啊,也不该这样说,应该说是大巫界的一个碎片。这碎片比之三万年前毁灭的大巫界还要早七万年,那就是十万年前就存在了……咦?那为什么会是大巫界的碎片呢?大亓氏前辈传来的讯息也没有提起这一点,只说他生存于大巫界之时,巫族就记载了这十方森狱。十方森狱最大的特点便是十万万里的铁树,森然一片,再无其他生灵,只是记载着这地方的铁树十分邪门,能将人一分为二……”

少忘尘自己也懵了:“一分为二?这是怎么个意思?可是大亓氏前辈也没有说明这一些,仿佛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他所知道的那一部分。”

“大亓氏前辈的讯息里说,巫族对十方森狱十分尊崇,就好似尊崇神邸一样,每个巫师都在寻找十方森狱,可是又没有记载说为什么要找寻十方森狱……”

大亓氏的讯息断断续续,少忘尘越看越是疑惑,如同被人抛了一个极大的谜团一般。

他将之后的讯息看了下来,大多也是与之类似的文献,和一些巫师对于这十方森狱的揣测的记载。

“十二巫祖之首的姜渺大祭司倒是写下一笔,说是十方森狱关系着巫族延续的秘密,更是诸神陨落的坟墓。可是再多也没有了,这秘密是什么呢?诸神又是谁?是那传说中的三十品以上的修真者吗?坟墓?为什么又说是坟墓?”

少忘尘只觉得云里雾里,可是看了这些,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十方森狱的讯息,是无数修真者都要毁灭的地方,也是巫师们最终要寻找的地方。

除此之外,讯息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大亓氏潜意识里的情绪也清晰地传递到了少忘尘的心中:“好像大亓氏前辈等十二巫祖很希望找到这十方森狱,当年巫族孱弱,只有千余人,好似那秘密与这有关?”

想了想,少忘尘便暂时将这些讯息留存起来:“这些还是要等帝江回来好生问一问他,他好歹也是真正的巫族圣兽,知道的应该比我多一些。”

“前辈,那这些铁树去哪儿了?”少忘尘问。

蟾酥缓缓转回了头,轻声说道:“好似是……自己消失了吧?什么时候消失的……仿佛是这滴水声开始出现的时候,那铁树,便一棵一棵的少了,便只留下这一棵了,与吾作伴。”

少忘尘便看向那棵铁树,之前也未曾仔细看,这时候仔细打量着,竟然觉得这树非是树,更像是玄铁浇铸一般,头顶的明珠微弱的光华便一点一点没入那铁树之中,仿佛是代替了灵气的存在。

“嗯……”略微沉吟,少忘尘从地上起身,有些迟疑地靠近那棵铁树,他犹豫的伸出手,心底下却又踟蹰,三两次之后,他的手才落在铁树的枝丫上。

触手冰凉,果真如摸着铁块一样,只是渐渐的,渐渐的,少忘尘发觉自己都要被吸进去一样。

“这……”少忘尘连忙松手,却并没有畏惧:“这铁树好似很欢喜,就和婆椤双树吞噬了一品莲台和沁黄梅一般……”

少忘尘便默念了一声巫语,他明显感觉到这铁树好似颤动了一下,如同找到了至亲之人。

“这铁树看来的确与巫师有关系,只是此地没有丝毫的木之灵气,我也无法为其灌注木之灵气,不如我将这棵树带出去?”少忘尘忽然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了养树专业户了,早前的香椤古树,后来的一品莲台与沁黄梅,然后是婆椤双树,凝碧树,现在是这棵铁树……

“前辈,这树我可带出去吗?”少忘尘问道。

“带出去?侬一个神识,如何带出去?”蟾酥微微一笑。

“哎呀,是哦,竟是将这一茬儿忘记了!”少忘尘揉了揉脑袋,可是看着这棵铁树,他还是觉得有些亲切,仿佛它能懂人心,也愿意跟着他走似的,此地无风,竟也招摇着树枝。

“前辈,凝碧树和此地没有关系吗?”少忘尘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

蟾酥摇了摇头:“吾不知……”

“那滴水声又是怎么来的?此地仿佛也并没有别的地方了啊,难不成是凭空滴了水吗?”少忘尘又问。

“吾不知……”

“那前辈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呢?为什么又不出去?”

“吾不知……”

一问三不知!

少忘尘有些泄气,便又看着那棵铁树,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

蟾酥仿佛话也并不多,或者说是无话说。唯有少忘尘问他,他才会说那么一两句,只是说来说去,仿佛能得到的讯息也不多,他忘记的太多了。

这时,滴水声突然戛然而止,在原本富有频率的滴水声消失之时,就格外能引人注意,四周好似一下子又陷入了寂静,连头顶的明珠的光芒仿佛也有些变动。

少忘尘抬头看了看那颗明珠,惨白色的光芒好似开始有了颜色,渐渐的,渐渐的变作了红色,照耀在王座上,照耀在铁树上,照耀在将死的人身上,头顶几近白色的淡紫色头发也变成了十分妖艳的鲜红色。

“这、这是怎么了?”少忘尘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溪水倒退了……”蟾酥说道:“侬快离开吧,再不离开,便来不及了……”

少忘尘看了一眼如同血色圆月一般的明珠,好似滴血的王座,恐怖狰狞的人,心底里也萌生了退意:“蟾酥前辈,那晚辈先告辞了!”

少忘尘胡乱行了一礼,慌忙从峭壁边爬了下去,一路奔逃而走。

也不知道奔逃了多少时候,原本的光线变成了红色之后,照耀的地方也更加狭隘了,能看见的水域更是稀少。

只是跑着跑着,耳边好似还有溪水流淌和浪花拍打石头的声音,可是怎么也逃不出去了一眼。

“怎么回事?上一次离开这里很快就出去了,现在怎么好似转圈儿一般,怎么也逃不走了呢?”少忘尘心里有些着急。

“呼呼——”

倏尔,耳畔吹来呼啸的大风,大风吹在身上,出奇的冷,便是少忘尘如今的修为,在冬季里都不怕冷的时候,可是现在居然觉得浑身都要被冻成冰块一般。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风中,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到何处去,只觉地人走进了屠宰场,心里恶心地不行。

“这是怎么了?溪水倒退吗?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啊,怎么办,会有危险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溪水倒旋,森骨成山

第一百六十四章溪水倒旋,森骨成山

野风猎猎,夹来血雨风霜;黑地森森,蕴藏心慌意冷。

少忘尘浑身都在发抖,不仅是寒冷,更是发自心底的对未知的恐惧。

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只是鼻下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好似要钻入胸腔一般,使得胸口无比的烦闷。

“怎么办?现在这里怎么也出不去,只能回到蟾酥前辈那座孤峰了,他在那儿活了那么久,恐怕那里就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少忘尘下定决心,再一次往回跑去。

跑回去?只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见来时路,连原本的明珠的光源也找不见了,原本心中还有方向,可是现在被这风一吹,仿佛连方向也吹散了。

“往哪儿走呢?”少完成茫然四顾,却什么也顾盼不到,唯有黑暗。

他最终选了一个方向跑去,那是溪水声最强烈的方向,在他想来,来之时便是沿着溪水走的,这会子朝着那个方向,也应该不会错。

只是跑着跑着,那溪水声不但没有更加清晰,反而更加弱了,好似随时都要泯灭了去。

“这可怎么办?”少忘尘有些着急,却也是急中生智,连忙在脚边抽了一缕水灵气在前方探路。

“呀!”这一探路可好,他居然发觉自己被困在一个罩子内,这罩子约莫有两三亩的大小,若非是灵气飞过去撞在上面,他几乎都要觉得原本便是没有东西的。

“难怪我如何也走不出去,原来是被困在这罩子里了,这罩子是什么东西?怎么法器不像法器,结界又不像结界呢?”

他由那一缕水之灵气指引着,终于碰到了那罩子,他的手一寸一寸的摸索过去,他感觉到罩子上面有一个一个的凸起,高低不等,有些是凹陷进去的,有些是连起来的,这一下子也没摸出来是什么。

他用力推了推,顿时,耳边响起了“嘎吱嘎吱”的物体摩擦的声音,就好像是两块糙石的摩擦,有沙沙声。

“好像是可以被推动?”少忘尘心中默念巫语,顿时凝了一道水灵气,组成一条长长的鞭子抽打在眼前。

“咕噜噜——”“噼里啪啦——”

传来的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如同堆叠了很高的瓦罐一下子被撞倒一样。

下一刻,远处的红色的光亮就入了少忘尘的眼,也将四周照的微微亮,虽然不算是本身的颜色,却知道了大致是什么东西。

他忙去看刚才围困他的是什么东西,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吓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竟是一地的散碎的骷髅!头颅、肋骨、四肢全都被打散了架,胡乱的洒落在地!

而要命的是,他居然看见那些骷髅微微颤动着,居然有组合起来的迹象!

“这、这是活的!?”

少忘尘简直吓得要死,连忙从那个破口逃了出去,朝着那红色的亮光处跑去。

这一跑起来,少忘尘见到的便越来越多。

在那红色的光芒下,那溪流果然倒转而流,从低处流向高处,鲜红一片,好似这本就是血河一般!无数的骷髅从那血色的河流和小溪里慢慢的,慢慢的爬出来,不沾染任何一点色彩,即便是在明珠红光的照耀下,还是白森森的骨骼,“悉悉索索”地上了岸来,然后聚集在一起,堆叠起来,成了一个罩子,连光线也透不过的罩子,然后缓缓的收拢,就好似一群人围困一只猎物一般,等圈子缩小了,猎物就再也跑不出去了。

而那些骷髅就是捕猎者,少忘尘就是那个猎物!

“实在是好险,一开始我肯定方向是没有错的,那么就是说一开始这包围的范围肯定很大,现在居然只剩下了这么一点,我若非是巫师,这便要被围困致死了!”少忘尘心里有些侥幸,可也同样带着满腔的疑惑:“但是一开始我并未看见有骷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进入黑暗之中吗?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而且居然连我的灵气也无法穿过那骷髅所成的罩子?”

少忘尘不敢有所逗留,他虽然没有与这些骷髅正面交锋,可是想也知道他不会是对手,就算打得过十个百个,又怎么打得过十万个百万个?便是他能打过,也要力竭而死。看着从河里爬出来的骷髅,密密麻麻,毫不间断,根本数也数不清出!

“先爬上去再说!”少忘尘眼看着那峭壁越来越近,顿时三两步爬了上去,这也是他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缘故,比起第一次好得太多,但饶是如此,也是花去了半盏茶的功夫。

他坐在峭壁旁,看着那些骷髅围着这峭壁打转,却没有靠近十丈的范围,好似有些畏惧这里,心思顿时安定了不少:“看来果然是猜对了,这峭壁便是唯一的生机。”

连续喘了好几口气,他忽然发觉有些不对,这里怎么这样安静?

转过头去,血色的明珠、铁画银钩的铁树、古朴阴森的王座……

“蟾酥前辈人呢?”少忘尘顿时大吃一惊,左右四下看来看去,可是这里就这么点大,何处不是一览无余?

蟾酥,不见了!

少忘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事,这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情况。

他紧张地靠近了铁树,好在,铁树的熟悉感让他安稳了不少,但也仅仅是安稳了一些而已,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呼呼——”

风,依旧无情地刮擦而来,呼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现在可如何是好?”

“按照之前蟾酥前辈的语气,这溪水倒退是有时间性的,只是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不过我上一次来到这里距离现在也不过就是几天,这溪水倒退的景象恐怕也持续不了几天,我便在此等候吧……”

……………………………………………………………………………………

凝碧树外。

小雪儿皱着眉看着举着婆椤双树的少忘尘,小小的人儿眼眶都红了,显然是哭过了一次。

一旁站着獠翾,显然他也是知道了少忘尘的事情,来到了这里。

“獠翾阿叔,已经一天一夜了,公子怎么还没有出来?刚才他突然浑身颤抖,神色恐惧,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了对不对?”少挽歌只说着,眼泪便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好似断了线的珠串,怎么也收不住了。

獠翾也是眉头紧锁,独臂叉着腰,沉声道:“丫头你先莫急,你家公子是百里挑一的人物,没那么脆弱。”

“话是这么说,可是受伤也不好啊!”少挽歌顿时撅了嘴,狠狠地跺了跺脚。

“你着急也是无用,万一他醒来瞧得你这般模样,也是要心疼的。”獠翾说道。

“是啦是啦,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还是忍不住嘛!”少挽歌一个劲儿的擦着眼泪,可是下一刻便又落了下来。

“獠翾阿叔,你说能有什么办法帮帮公子吗?”少挽歌抬头问。

“我对这凝碧树不熟悉,不知道要如何帮忙。”獠翾道:“这样,你我守着也是无用,不防到外面去问一问那些妖精。”

“好!”少挽歌顿时点了点头,獠翾拉着她便朝着花园飞去。

“白凤?白凤?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少挽歌一落地,便朝着梧桐树上喊。

“小丫头,你可别来问我,我保命还来不及呢!”白凤的声音在梧桐树上传来,可是身影一点也不见。

“你要保什么命啊?这里又没有人要害你!我有要紧的事找你啊!”少挽歌用手做了喇叭状,高声喊着。

然而,白凤再也没有回答。

“臭白凤,下一次便叫我家鹮儿啄光了你的毛!”少挽歌气得不行,又对草丛里唤道:“玦羽?玦羽,你在吗?”

“流樱?你出来好吗?我有顶要紧的事情寻你们啊!”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呼唤,除了白凤肯应她第一声,再也没有人答话了。

“不就是紫云之巅的紫府仙雷响了几日么?你们好歹也是十几品的高手,便有那么可怕么!”少挽歌气得小脸儿通红,可是有着急万分,一下子便哭了:“你们怎么不理人呢?”

“罢了,他们也许有他们的难处。”獠翾道:“你方才不是说起朱鹮么?你可以问一问他啊!”

“没什么用啊,我刚才便用心沟通过了,可是鹮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似彻底沉睡了一样,根本不肯回应我。”少挽歌低着头,低声说着。

“如果连朱鹮都是这样,那你就越发不能责怪白凤他们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心里急啊!”

少挽歌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看着天上,这才把眼泪憋了回去。“肯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了,所以鹮儿、白凤、玦羽一个个都躲了去。可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便是紫云之巅的魔气来袭,不也有紫府仙雷吗?而且啊,他们一个个的修为也并不低,便是直接对上那魔气,也是挥一挥衣袖的事情,怎么就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呢?”

正说着,突然阴云密布,墨黑色的乌云好似凭空而现,翻滚不休,宛若里头藏着绝世的魔头,还没看明白,暴雨便倾盆而下,宛若砸豆子一般。

少挽歌和獠翾一个不留意,便被砸下来的雨滴砸懵了。

少挽歌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额前贴着的发丝撩在耳后,奇怪的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下了雨?东来阁不是由紫衣阿叔掌管着风**雪的吗?怎么凭空就下雨了?”

“啊——”

突然一声大喝,好似平地炸雷一般。

少挽歌和獠翾闻声看去,便见寄奴大怒,踩着一双桌面那么大的脚丫子朝着紫云之巅狂奔而去,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动不已,好似要爆发地震一般。

少挽歌看着寄奴浑身湿透,脑袋却格外的锃亮,耳朵上挂着的铜环随着步子一下一下地打在脖子上,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她实在看不明白,心底里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一颗心揪着,再也没能放松下来。她喃喃地对獠翾说道:“獠翾阿叔,可能……真的出大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约见

第一百六十五章约见

“轰——”

“嘭——”

地动山摇,硝烟弥漫,这就是战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热血。

“啊——”一声惨呼,岁灵犀被一头二十品的银犀撞飞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直撞击到了城墙上,凹陷了一块,这才停下,直接坠落到了地面。

“哇……”岁灵犀顿时呕红,脸色也惨白了些,想要挣扎起身,一下子居然没能起来。

“可恨,被三头银犀围攻,到底还是修为不够,加上一夜的鏖战,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忙吞了两枚丹药,岁灵犀立即调息片刻。

远处的少南行刚刚跨着狼兽从空间出来,便见到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顿时紧张地大喊起来:“灵犀——”

“去死吧!”少南行愤怒无比,一长戟将一头十六品的魔兽搅碎,成了满地肉血,这才直直朝着岁灵犀飞了过去。

狼兽尚未落地,少南行便跳跃下来,三两步跑到岁灵犀身前,关切地询问:“你怎么样?怎么伤得如此之重?我这里有一枚蕴元丹,能压住你的伤势。”

说着,少南行便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了一枚浅蓝色的丹药来。

“多谢!”岁灵犀也不客气,接手将这蕴元丹服下,运转一个周身,这才觉得自己好了许多。“我已经无碍,你快去杀掉那些魔兽,青槐的修为不算太高,抵挡不了来势汹汹的魔军。”

远远看去,那黑色如墨汁一般的魔军已经又近了数里地,他们已经清晰地看见混战当中的每一场战斗。

“可是你……”少南行皱了眉,不愿离开。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力竭,休息这片刻,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岁灵犀一个挺身从地上起来,看着少南行道:“南行公子,有劳你助我这最后的一臂之力了,我要将这剩下的这三头二十品的魔兽杀死,那剩下的便容易了。”

少南行依旧不减担忧,却点了点头:“好!”

他顿时明白了岁灵犀的用意,道一声“得罪了”,便伸手拦住岁灵犀盈盈一握的蛮腰,将她带到狼兽上坐好。

下一刻,他们便从三头撞击城墙的魔兽上空出现,与此同时,无数宛若流星的剑芒从四面八方涌来,以狼兽为中心,四散开去,将三头二十品的魔兽全部笼罩在其中。

“北辰胧月——”岁灵犀双手合十,那把修长的灵剑便瞬间直冲天际,宛若北辰居高不下,无数剑芒便如众星拱月一般将灵剑围绕其中,玄之又玄的联系将这些剑芒瞬间华光大作,宛若流星一般砸了下来。

“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破之后,只见城墙外半里的地方有一方圆一亩的巨大深坑,坑内毫无生机,宛若陨星落地,烧红的地面弥漫着青烟寥寥。

“噗!”岁灵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将她身前的少南行的衣裳扮做雪上红梅花开。

“灵犀!”少南行忙一个侧身,将摇摇欲坠的岁灵犀搂在怀里。

“我没事。”岁灵犀很是喘了两口气,面上潮红一片,说道。

“我先送你回城楼,剩下的魔兽·交我!”少南行一拍狼兽,顿时出现在城楼之上,他拂袖在城楼上设了一软榻,将岁灵犀安放在上面,说道:“你先休息片刻。”

“你……”

只是不由岁灵犀分说,少南行便一步跨出,下一刻便提着长戟,独自面对剩余的十几头魔兽。

“少南行……”岁灵犀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只是内伤严重,嘴角再一次渗出了血丝来。

而在城内的酒楼里,陈六道一直看着城墙。

他的修为并不高,连飞身托迹的修为都没有,自然不可能跑到城外去厮杀,在这里也就当做是战争之前的休养生息了。

倏尔,他的眉头一皱,看见一个人影伴随着一头狼兽出现在城楼上,身姿英彩,格外惹人注目。

“咦?此人莫不是……是少戎狄的大公子少南行?他怎么来到聊城了?”陈六道眉头更紧,想了想,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怀中拿出一枚珠子来,一道灵气摄入其中,顿时有莹莹光泽流转:“寒翠,我看到了少南行,这是怎么回事?有他来找少忘尘,事情便不由得控制了!六夫人可有说法?”

“我知道了,无妨,你只做你自己的事情。”珠子里传来寒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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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尉府里。

寒翠收起了珠子,抿了抿唇,走到屋内去。

“珠子,陈六道传来消息,说是看到了大公子少南行,问我们怎么办?”寒翠道。

“看见也便看见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么?”休遗说道:“少南行去找少忘尘,这于我并非是什么秘闻,上一次告知他少忘尘的下落的时候,就已经明了了。”

“可是若是大公子与少忘尘一道,事情便没有那么好控制了啊?”寒翠不明白。

休遗浅浅笑了起来:“没什么好控制的,我便是要他找到少忘尘,依照他对少忘尘的关心,见到之后肯定会将太液丹给他。”

“这……”寒翠咬了唇一想,顿时欢喜起来:“寒翠明白了,主子这是要将这件事情坐实。上一次被少忘尘逃脱了一劫,但此次弄假成真,别人也就又不得不信了。岁灵犀肯定无数次的试探过少忘尘,少忘尘本说无太液丹,但若是下一次岁灵犀察觉到了少忘尘身上太液丹的消息,依照她的性子肯定是要恼羞成怒,肯定要抢夺的!”

“不错,岁灵犀一旦抢夺,我那师兄也必然会出手,聊城最重要的几个人开始内斗,聊城就离毁灭不远了。”休遗说道:“而且,若是这一次少忘尘能死在岁灵犀的手上,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便可以借由师兄的手将少忘尘的血脉全部得到手,将这木偶打造的与少忘尘一模一样,以太液池蕴养起来,便是少戎狄也看不穿。可若是还要被他逃过一劫,那么他便果真是拥有大气运的人,以他的性子定是会对我感恩戴德,将来也还是要为我所用!”

“主子英明!”寒翠顿时福了身子,恭维道:“那寒翠便去回陈六道,让他不必插手。”

“也不急,随他去吧。”休遗想了想,说道:“陈六道不过是安插在少忘尘身边的人,好与不好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要让少忘尘信任他就好,他也唯有这样一个用途。”

“寒翠明白了!”寒翠顿时点点头。

这时,少忘尘从门外进来:“休遗姨娘,我的身子痒……”

“身子痒?”休遗有些疑惑,眼睛一眨,再睁眼时,便是墨黑一片,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格外地吓人。她的眼无眼神,可是却又分明地感觉到,她的眼神能将少忘尘看穿一般。

“咦?这是怎么回事?”休遗收回目光,眼睛恢复清明,下一刻便起身走到少忘尘的面前,一手抓起少忘尘的手臂来,一道湃然元气便输入少忘尘体内,只听得“噼噼啪啪”宛若玉米爆裂的声音,下一刻,少忘尘便晕眩了过去。

“真是好一个二夫人啊!”休遗冷哼一声。

寒翠疑惑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八成是少袭辕屡次被少忘尘驳了面子,上一次龙头宴上龙胆又被少忘尘得去,他便请了自己的母亲,讨来一道元气,专门破坏少忘尘的筋脉。不过少忘尘本身便是木偶,这所谓的筋脉也都是虚妄,他们母子倒是失算了!”休遗说道。

“这位二公子可真是心肠歹毒之人,不知道将来成长起来,会是如何一霸?”寒翠倒也不担心,只是颇有感慨地说道。

“少戎狄的血脉,自然非同寻常。要知道,少戎狄的厉害,便是玄祁帝都不敢随意摄其锋芒,更要下嫁了安宁公主来稳住他。”休遗淡淡道。“他的子嗣,再差劲都比一般的修真者要厉害得多,这也是当初我愿意留在太尉府,名义上是嫁进来,实则是躲避的原因。”

“说起来,好似很久都没有公子昂的消息了。”休遗皱了皱眉。

寒翠道:“我已经差人去北隅打听了,可是这些年来,公子昂好似失踪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主子,你说会不会是当年那一战,公子昂被少戎狄所伤,所以闭关疗伤去了?”

“也不无可能,只是当时少戎狄没有杀死他,他日后肯定是要卷土重来的。”

“啊,还有一事!”寒翠突然道:“褚一刀说要见一见主子,主子打算如何?”

“见我?”休遗冷冷一笑:“他倒也真胆大包天,也不怕少戎狄杀了他么?”

寒翠摇了摇头,也有几分狐疑:“不过褚一刀说,他找到了一个人,也许能够为主子效力。”

“哦?什么人?”

“沈家千金,沈燕蓉!”寒翠道。

“沈燕蓉?”休遗一愣:“这沈家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在北隅也是大世家之一,势力不弱。仿佛是去年,遭了家难吧?”

“主子忘记了,当时便是褚一刀与御使齐纵横联合起来,设计让少戎狄亲自去的北隅擒捉沈家一族,只是不想被这沈燕蓉逃了出去。不过这时候看来,倒是可以利用的极佳人选,听闻这沈燕蓉对少戎狄仇恨滔天,甚至找过少忘尘的麻烦。”寒翠道。

“嗯,我想起来了!”休遗微微点了点头:“也好,那便找个时间见上一见,你去安排吧!”

“是!”

太尉府内的运河河畔,杨柳绿荫,春燕穿柳,河水碧波荡漾之间,风光一片大好。

已经与寻常人无异的三公子少言墨来到此地,四下里转了一圈,见没有人发觉,便走到亭子旁,搬起一块岩石来,露出一个不大的坑。

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个竹筒,将竹筒小心翼翼地放到坑里,又铺了几层枯叶,这才将石头原样摆放好。

“哎……五弟啊……”少言墨微微叹息一声,沿着河堤看着沿途的风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幻境?真实?

第一百六十六章幻境?真实?

少忘尘独自坐在铁树之下,猩红的明珠挂在头上,宛若一轮血月,照耀着这四方土地都变成了鲜红一片,如染了血一般。

远远的溪流倒流,无数的白骨从溪水中爬起,就好似倒在血泊中的亡灵死而复生。

风飒飒而来,带来浓郁地好似活物一般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令人瑟瑟发抖。

“已经到了这里这样久,身子越发冷了,好似掉入了冰窖一般……也好在,那些骷髅好似对这里也颇有畏惧,虽然被吸引着来,但没有一个爬上来的、”少忘尘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埋进膝盖里,眼睛看着峭壁之外的越来越多的骷髅,一眼望去,白惨惨一片,连明珠的光芒也无法印刻上颜色的惨白,连黑色也掩盖不住的惨白,一望无际。

他感觉到无比的孤单。

他没有办法想象,在这里呆上数万年,甚至更久,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蟾酥前辈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被困在这里的吗?”唯一活跃的,唯有思维,那一刻也闲不住的,跳跃出各种猜想的思维。

“滴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终于再一次听到了久违的滴水声。

渐渐的,风越来越大,背后的铁树的枝干都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叮”的声音,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好像要演奏出一曲摄人心魂的旋律。

也唯有头顶的明珠好似悬浮在另外一个空间,不为所动,也毫不被影响。

而,随着这第一滴水声想起,血色的明珠内渐渐刻画出一道影子,那好似跪坐着一般的人影,越开越清晰,连血色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少忘尘似有所感,抬头看去。

“啊!这是什么?”少忘尘大惊,忙从铁树之下跳出来,远远地离开一短距离。

只是看着,看着,他便发现,这身影是如此的眼熟。“蟾酥前辈?”

就宛若是孵化出一个人来,很快,蟾酥的身体便从那明珠之中彻底剥离出来,与少忘尘初见他之时一样,保持着坐的姿势,双手放在两旁,头低着,一头散发。他这姿势,与地面上的王座几乎一半模样,就好像一个人坐一个姿势坐了几万年,再也动弹不了一半,僵持住了。

“蟾酥前辈?”少忘尘见蟾酥悬浮在半空之中,没有落下,也没有异动,便好奇地上前去,他想将蟾酥安放在王座上,悬浮在半空,实在有些阴森。

然而,他走到蟾酥的底下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几乎要将他骇得三魂七魄齐飞散!

那一双原本就突出的眼珠,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就如头顶的血色明珠一般。他的的口中长出尖锐的獠牙,鲜血在他喉头“咕噜咕噜”地转动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双眼睛,就好像就是看着少忘尘一样,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盯上了自己的口食,无比的邪恶与凶残。

少忘尘被骇得倒退了几步,他终究是迟疑了。

“蟾酥前辈?”他试着呼唤起来。

“嘎吱,嘎吱——”他听到了掺杂在风中的细微的声音,就好似已经生了铁锈的齿轮开始慢慢运转,听得人牙根都在痒痒。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蟾酥,而让他再一次心惊的是,蟾酥的四肢居然开始动了——原本这也无法,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可是这一举一动,像极了从溪水里爬起来的骷髅的动作,无情的动作。

是啊,动作怎么会无情呢?

可是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只让少忘尘感到背后生寒,浑身的汗毛都炸了开来,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好,下意识地又退了几步。

“嘎巴嘎巴——”

峭壁之下,骷髅们也好似受到了什么牵引,开始兴奋起来,张牙舞爪地想要爬上来。

明珠的血色在悄悄地变淡,好似就要恢复本色。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少忘尘害怕了。

“哈——”蟾酥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哈出一口冷气,在空气中结成白雾缭绕。

少忘尘便看到,蟾酥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伸展开了四肢,悄悄地站在了地面上,一步一愣怔地向他走开,好似下一刻就要伸出手来,将他掐死,吃掉。

“蟾酥前辈!”少忘尘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那将死之人的气味越来越浓。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蟾酥是一个将死未死的人,那分明是死人才会有的冷然的眼神,分明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僵硬的骨骼,分明是死人才会有的气息——**,如一块肉长了霉,霉菌又死亡了去,变成了尘埃的味道。

“去!”少忘尘越来越着急,心中念了土之灵气的巫语,凝聚成一块石头扔向蟾酥。然而,石头砸在蟾酥的身上,瞬间化作几分,好似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害。

他看见蟾酥伸出了双手,也抬起了头,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自己,他看到蟾酥的脚步好似快了起来,就觉得他也仿佛活了,或者说是另一种方式的活了。

少忘尘只觉得后退无路,便连忙从旁跑了过去,躲到了铁树的后面。

此地如此之小,让他感觉到唯一好受一点的,便是那棵铁树。

而蟾酥也陡然一转身,变换了方向,脚步越来越快,甚至已经开始跑了起来,就好像是生锈的齿轮运作地越来越顺利。

“蟾酥前辈,你醒醒啊!”少忘尘本能地觉得蟾酥大约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抬头看了那头顶的明珠一眼,血色越来越淡,好似黎明的朝霞正在褪色。

“嘭嘭嘭!”

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快得离谱,下一刻,少忘尘便看见蟾酥凌空飞了起来,就朝着自己的面门伸出了双手。

“滴答!”

这时,他又听到了一滴水滴的声音。

“嘎巴嘎巴!”峭壁下的骷髅好似更疯狂了,那是骨头摩擦和敲击的声音,好似骷髅咬动着上下颚,发出的咀嚼的声音,格外·阴森。

“啊!这下怎么办?”少忘尘躲在铁树之后,连忙又朝着王座之后跑了过去,他发现,他只能跑了,蟾酥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一个眨眼就要追上自己了。

“滴答!”

水滴声换了个方位,又无比清晰的传来,可是在少忘尘听来,便剜肉是丧钟的声音。

“呼呼——”

风也似乎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吹得格外厉害,几乎要将人吹倒下去。

明珠的血色也越来越淡的,好似下一刻就要恢复到之前的苍白的颜色。

“哈——”蟾酥的口中依然哈着气,只是那哈出来的凉气已经被风吹散,吹得不知道到哪里去。

少忘尘感觉到那腐朽的味道就在自己的背后,脖子里都是凉飕飕的,他的心里毛毛的,感觉有无数鬼爪子在挠他的心脏,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起来。

“啊!”

终于,少忘尘惊呼一声,跑至铁树旁,下意识地伸手折下一根铁树的枝条,急急忙忙的转身,刺去。

“滴答!”水滴声似乎就在他的头顶。

风,戛然而止,被吹起的尘埃瞬间落到地上,无力支撑。

峭壁下“嘎巴嘎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远眺而去,那惨白的一片已经毫无踪迹。

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恢复了流向,溪水也不再猩红,而是十分澄澈。

眼前的人呢?

他转头看去,蟾酥正坐在王座上,双手扶着王座的手把,原本低着的头颅微微的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要掉出眼眶来一般,直直地看着少忘尘。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明珠,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那血色已经完全褪去。

“滴答!”

“滴答!”水滴声也渐渐开始急了,变得与从前的频率一般模样,又好似从来也没有变换过。

手中的铁树的枝丫渐渐的,渐渐的开始龟裂,然后一点一点地掉落在地上,分不出是尘土,还是铁树。

“这……这是怎么了?”少忘尘惊魂未定,只觉得一颗心跳的无比的快速,剜肉要跳出喉咙口来一样。

“侬,又回来了……”蟾酥突然开口,将少忘尘又狠狠地吓了一跳。

“蟾、蟾酥前辈?”少忘尘试着呼唤了一声,才发觉,蟾酥,还是之前那个蟾酥,可怖的脸,眼睛却没有变成红色,口中也无獠牙,四肢还是僵硬地坐在王座上,好似万万年也没有动过一次,胸口的剑柄也不曾挪动过位置,他一说话,尘埃还是“簌簌”地往下掉。

“这……”他觉得,方才的那一切都好像是假的,他是做了梦了,眼前的才是真实的。

“方才的幻境,侬运气不错。”蟾酥说。

“幻境?”少忘尘看着四周,果真是什么也没有变过,峭壁之下的土地上,唯有他来来去去的脚印,没有骷髅的痕迹。

“溪水倒退,明珠血染,便是幻境来时。每一次的幻境皆不一样,永无重复,侬运气很好,等到了明珠血色褪尽之时,等到了溪水正常之刻。”蟾酥说。

少忘尘看了一眼四周,也觉得果然是这样,只是他又不明白:“可是为什么幻境会这样真实?我能闻到、听到、我甚至能够接触到那些白骨。”

“十方森狱的幻境,永远是真实的世界……”蟾酥说。

少忘尘皱了眉,他没有明白蟾酥的意思,幻境,怎会是真实的呢?

“那为什么此地会出现幻境?明珠为什么会染血?溪水为什么会倒退?还有啊,为什么我从未看见哪里有什么源泉,可是却有滴水声?仿佛很渺远,又仿佛就在身边?”少忘尘内心的疑惑实在太多了。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哈哈……”蟾酥轻轻笑了,笑声震动地他头上的灰尘又掉落下来,如下了一场雪。“那是因为十方森狱的生灵已经太满了,再也容不下了,所以便放出来一些……”

少忘尘后背又是一抖:“生灵?”

他来到这里开始,除了蟾酥,也就只有这棵铁树勉强算得上是生灵,满?如何满的?他茫然四顾,总觉得黑暗里藏着一些什么似的。

“那是千年、万年来,唯一的兴致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疑、惊惧、惊慌

第一百六十七章惊疑、惊惧、惊慌

少忘尘实在想不明白,这几日好不容易放下的探秘的心情仿佛又回来了。

“蟾酥前辈,晚辈不明白,为什么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您说这里是三途境,还是上三途,这一次便说是十方森狱了呢?十方森狱和三途境有什么关系吗?”

“三途境?吾与侬说起过吗?”蟾酥看着少忘尘,眼神里有些疑惑。

“……”少忘尘很是愣了一愣:“难、难道没有吗?”

“有吗?”

这一下,少忘尘彻底心寒了,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那是来自心底的恐惧。“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上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幻境吗?可是也不对啊,上一次我在溪水倒流、明珠血染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这里,也就不应该会出现幻境啊?可若非是幻境,为什么蟾酥前辈记得我来过这里,却忘记了他对我说过的这三途境?我分明记得,那时我对上三途和下三途无比的疑惑,那清晰的感觉不可能是假的啊?”

“侬回去吧,溪水要倒流了!”蟾酥说。

“溪水……”少忘尘惊恐地看着蟾酥,猛然一道灵光在脑中闪过,他顿时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啪!”

霎时,眼前一黑,但很快又是一亮,衔接地无比紧密,可是少忘尘还是感觉到了。

苍白的明珠挂在半空,柔和的光洒满了大地,照耀了一片黑暗,远处溪水泛着光,静静地远去,水拍打石头的声音宛若闷雷一声接连一声,滴水的“滴答”声仿佛又远去了。

高大却阴森的、布满灰尘的王座,强劲有力的铁树,还有一个将死的人,低着头,头顶淡紫色的发丝仿佛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少忘尘咬着牙,看着自己手中的铁树枝,他刚才分明已经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铁树枝寸寸断裂,化作了齑粉散落在地上,与尘土融合在一起,此时居然完好地握在手中!

“幻境!这也是幻境!”少忘尘心里打着鼓,那颗不安稳的心如何也没能够放下来。

他吞了口口水,问蟾酥,道:“蟾酥前辈,三途境、和十方森狱,有什么关系吗?”

“噫!侬来了!”蟾酥抬起头来,眉宇之间的灰尘“簌簌”掉落下来,好似这一次才是第一次抬的头。“此地是三途境,十方森狱是什么?”

少忘尘看着蟾酥,再也说不出话来,整个脑袋“轰”的一声,好似一个响雷炸响在自己的耳畔。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少忘尘胡乱地对蟾酥行了一礼:“晚辈打扰前辈了,这就告辞!”

“好!”蟾酥点了点头,说道:“快离开吧,溪水倒流之时,侬便无法离开了!”

“是,是!”

少忘尘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此地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的明珠,诡异的铁树,诡异的王座,诡异的滴水声,诡异的人……

仿佛连滚带爬 一般,少忘尘几乎是从十几张高的陡峭的山壁上滚落下来的,倒在地上还不急喘息,便沿着溪水的流向死命的跑去。

“不对,这里不对劲!这里不对劲!”少忘尘惊恐地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这里不对劲,这里不对劲……”凝碧树下,少忘尘满头大汗,口中念念不休这样一句话,满面惊容。

“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少挽歌在一旁心急如焚,眼泪再一次的掉了下来。

便是獠翾,这时候的脸色也不大好,黑着脸站在一旁。

“离开!”突然一声大喝,少忘尘顿时睁开眼来,连着蹬了好几下,将自己蹬开,就仿佛身边有妖魔鬼怪一般。

“公子!”少挽歌连忙抱住少忘尘,心疼无比:“公子不要怕,我是挽歌,我是挽歌……”

少挽歌将少忘尘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挽、挽歌!”少忘尘这才惊醒了来,看到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色,只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冰凉凉的,那是一身的冷汗。

他从地上爬将起来,只是气息依然是颤抖着的,他问:“已经多久了?”

少挽歌只是哭,仿佛怎么也止不住了。倒是獠翾镇定些,寒着声音说道:“一日一夜了,你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为何如此惊恐?”

“我……”少忘尘想诉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来,好似话到嘴边,便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了。

尝试了几次,少忘尘大概是知道,这是进入那个地方的一个规矩,无法说出口的规矩。

“没事了,遇到了些麻烦。”少忘尘故作轻松道。

“怎么可能没事,公子你的脸色都白了!”少挽歌哭道。

“不要紧,出了些汗,有些着凉,我先换身衣服。”他拍了拍少挽歌的小手,然后转到凝碧树之后,凝了一团水之灵气游走周身,又换了身清爽的衣裳。

“那地方肯定是个邪门的地方,三途境、十方森狱,到底哪一个才是那个地方的真的名字?又或者都是幻境?看来我要查一些资料才好。不过十方森狱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那棵铁树对我仿佛有极大的吸引力,好似注定的一般。”少忘尘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如有时间去问一问东来先生?第一次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蟾酥前辈说起过有一个紫发的少年人去过那里,那边很有可能是东来先生的,即便不是他,他如此博学多闻,说不定知道呢?”

只是看着凝碧树,少忘尘仿佛也是若有所悟。

他绕着凝碧树转了一圈,心里想想着:“蟾酥前辈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他说那个地方的生灵太多了,要放出来一些。这凝碧树中的灵气也太多了,我何不也放出来一些?再以操控的灵气代替进去?如此简单的法子,我竟是没有想到。”

少挽歌见少忘尘走出来之后脸色好了些,又见他左右看着这棵树,仿佛有什么想法,便问道:“公子可是想到了如何对这凝碧树的法子?”

“不知道是否可行,但是却可以一试。”少忘尘对两人点点头,说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獠翾也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少忘尘说道,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少挽歌和獠翾:“你们说我在这里一天了,那聊城可有什么消息?”

少挽歌和獠翾相互看了一眼,说道:“没有什么别的消息,雪姐姐依然在紫衣阿叔那里,仿佛是真的受了些伤。只不过……”

少忘尘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东来阁外面好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园内的妖精们再也不敢露头,紫衣阿叔也好似发了怒,惹来***骤降半日才停下,衰败了无数花草。寄奴仿佛也激怒了,昨儿急匆匆地冲向外面去,至今也没有回来。”少挽歌说。

“寄奴如此耐着性子的人,也能如此着急,那边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东来先生可有说过什么?”少忘尘又问。

“没有,只是好像没有睡觉了。”少挽歌道。

“嗯……”少忘尘沉吟了一声,想了想,说道:“那些事自有东来先生操控全局,我们修为太弱小,根本也发挥不了作用,还是先完成东来先生的条件,然后尽快去救出黄鹂儿的好。”

少挽歌也是点了点头。

“那你先施为,我要去给金光洞送食了。”獠翾道。

“好,有事便喊我。”少忘尘道。

獠翾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挽歌,你离我稍稍远些,若是再被抵触出来,唯恐伤了你。”少忘尘又嘱咐了几句,这才重新盘膝坐在凝碧树前,重新拿出婆椤双树。

“来!”心中默念巫语,那是吸收木之灵气的咒语。

是,他要用婆椤双树吸收掉凝碧树内的一部分灵气,凝碧树内的灵气实在太过浓郁,浓郁到无法再容下一丝一毫,也唯有婆椤双树这样的神树才能招架得住,若是别的什么树,哪怕是成了精的树,也无法一下子吸收那么多。

随着咒语的唱诵,婆椤双树顿时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定向吸力,将凝碧树表面的一丝一缕灵气吸收到了自身。

“果然可以!”少忘尘见果然奏效,当下便不再犹豫,时间紧迫,索性便大胆施为,直接将婆椤双树紧紧地贴着凝碧树。

“轰!”

突然一下,凝碧树内的木之灵气鱼贯而出,又一下子被凝碧树吸收。

“快!”少忘尘心里有数,忙分出一部分的心思操控凝碧树内本身便能操控的木之灵气等量地进入凝碧树内。

这样凝碧树内的灵气并不会减少,而是被替换掉了一部分,使得原先好似被操控了的排外的灵气吸收到凝碧树当中,但是因为凝碧树本身就是少忘尘炼制过的东西,于是那些灵气进入凝碧树内之时,也就瞬间放弃了抵御,乖乖听话,也成为寻常的木之灵气,无主之物,只有到下一刻被少忘尘控制,才会再一次作为少忘尘的灵气进入凝碧树内,然而到那时候,便是物是人非了!

“啵!”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婆椤双树之中的金色婆罗树原本的那片半叶完全长成了,成了一片完整的,金色的毫无瑕疵的叶子,无比的圣洁,有渺远的罗汉诵经的声音从内中传来,少忘尘听得这声音,一颗心也渐渐安宁下来。

少挽歌被这诵经声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只是少忘尘嘱咐过,便只好在五步之外遥遥地站着。

倏尔,她似有感悟,便盘膝坐了下来,伸手将头上的莲花冠取下,捧在手心,宛若当真捧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南无阿弥陀佛……”

渐渐的,她便跟上了那罗汉的经文,仿佛成了众罗汉当中的一位,再也部分彼此。

有淡淡的,圣洁的金色华光自少挽歌掌心的莲花冠散放而出,隐隐约约笼罩了少挽歌,好似被佛主加持,眉心的凤凰翎更加鲜艳了些。



第一百六十八章 预感

第一百六十八章预感

约莫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少忘尘才转换掉凝碧树百分之一的灵气,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桃树那么大的一棵树,哪里来的那么多灵气?仿佛怎么也抽不完似的。

“罢了,先这样吧!”

少忘尘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婆椤双树,就这两个时辰,婆椤双树中的金色婆罗树居然又长出了一片完好的叶子,这下子总算与香椤树平衡了些。

“再来便是要炼化这棵凝碧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炼化,这棵树既然能被东来先生这样的人物所在意,肯定也非是那么简单。蟾酥前辈那儿算是一个不简单,还有一个不简单肯定便是此树开花的时候了,否则东来先生也不可能为了看这棵树开花,便不肯走出去——虽然么,他也着实懒了些。”

想着想着,少忘尘便着手开始炼化。

有了香椤古树和婆椤双树的炼化经历,再来炼化这棵凝碧树其实并没有多少难,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一颗小树,给他的感觉居然比旁边那棵几乎如山一般高的梧桐树还要高,好似真的要冲到天上去一般。

少挽歌在修炼,少忘尘也在修炼,一时间,两人形成了十分和谐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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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内,少南行身上已经挂了彩,肩膀处被霍开老大一个口子,便是狼兽的身上也有几处伤口。

自岁灵犀在城墙上休息之时,这诸多魔兽便落在少南行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说这些魔兽的智力有限,但是终究也不是单纯蛮力施为,在察觉到自己是最后破了城墙的希望之后,这剩余的十几头魔兽便集中了起来,决心要将少南行杀死而后快。再加上少南行独木难支,又委实筋疲力尽,这才受伤不浅。

“还有五头,已经不难了!”少南行让狼兽先去抵挡片刻,自己又吞服下几枚丹药,稍稍炼化便再一次冲了上去:“不过这样也好,是在挑战我自己的极限,自黎明我便已经有百万息的灵气,只需要好生领悟十六品分神凝体的境界,便可一举突破!”

城墙上,岁灵犀眯着眼睛看着少南行,她的伤势已经痊愈,只是她没有再去出手。

因为她同样看出来了,少南行也在借助这机会突破修为。

这时,她身旁人影一闪,彩凤盈盈拜下:“主子,宗室来了两人。”

“两人?哼!”岁灵犀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凛冽的煞气:“是谁个?”

“岁年轮和眉娴毓夫妇。”彩凤说道。

“他们?是堂叔和堂婶婶!”岁灵犀疑惑道:“他们不是双双在闭关么?怎么出来了?”

“据说是闻听了动静便出关了,得知了事情原委之后便赶了来。”彩凤说道。

“那其他人呢?难不成还打算坐观上壁?”岁灵犀勃然大怒,一掌按在城墙上:“也罢,既然他们如此做派,也就休要怪我狠心,等这一次战事休整,我便要将他们逐出聊城,要剥削他们的气运和多年来受到的赡养!”

顿了顿,岁灵犀道:“他们人在哪儿?”

“就在里面,主子可要见一见?”

“我自行去,你在这里照看,若是少南行又什么差池,立即告知我。他的身份了不得,不可丝毫懈怠!”岁灵犀道。

“是,彩凤明白!”彩凤盈盈一拜。

岁灵犀身形一闪,顿时入了一间城楼内的布控房间里去,里面正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身形颀长,身姿伟岸,一头黑发被梳在脑后,用布绦扎住,恰好留了耳畔一缕白发垂下。眉目之间与岁灵犀又几分相似,只是年岁略大,看起来已过而立。他身着一袭灰色长袍,身后背着一双刀,用褐色的布绦缠绕住,敛去了锋芒。

他是岁灵犀的堂叔,岁年轮。

而他身旁站着一夫人,姿态雍容,一身青衫,面容姣好,风姿绰约。她的背后背着双剑,用青色的纱巾裹住,竟是与岁年轮十分匹配。她便是岁年轮之妻,眉娴毓。

“堂叔,堂婶婶!”岁灵犀打开门,便行了一晚辈之礼:“灵犀有感两位前来相助!”

岁年轮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如今聊城危难,我们这些平时受到供奉与你们照料的宗亲自然要相助。”

“灵犀,方才我在门口看到远处与魔兽争斗之人是何人?可是虞城的虞上邪?”眉娴毓含着笑意问道。

岁灵犀摇了摇头,做了一份女儿娇羞,说道:“婶婶说错了,此人是太尉少戎狄的大公子,少南行,正好在我聊城,便由此相助。”

“少南行?”岁年轮略有惊讶:“是被太玄真人带去做徒弟的那人?”

“正是!”岁灵犀点点头。

“此番他下了山来我聊城,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岁年轮眉头更紧了些。

反倒是眉娴毓说道:“那虞上邪呢?”

“婶婶有所不知,前几日虞上邪前来迎亲,却被他之前相处的女子寻仇,如今已经疯了,听闻那女子更是曾经怀了他的孩子。”岁灵犀眉眼一转,说道:“灵犀不愿嫁这样的人,尤其是虞天弓也非是什么好人,便叫军师将这门亲事退了去。”

“呀!竟有此事?”眉娴毓惊呼一声,看着岁年轮说道:“前一次我们出关,那时你才与虞上邪定亲,本也以为今夏你便要完婚了,却不想居然发生了这等事……”

“婶婶不要担心,此时已经处理妥当了。”岁灵犀道。

“也罢,你只喜欢便好,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将来前途必定远大,非是我等能随意指点的,只是一点,切莫要委屈了自己,我们女子嫁做一人,便如同选了一门功法一般,虽然能够从头再来,但终究是耗费了年华,耗费了精力的。”眉娴毓叹息一声,说道。

“怎么,我便是对你不好了?”岁年轮立即道。

“哪里是在说你!”眉娴毓娇嗔地白了岁年轮一眼,随即问道:“战事如何了?”

“尚且在掌握之中,这些魔兽只是战前的戏码,等这仅存的这几头魔兽毁灭,战争便差不多要全面开启了。”岁灵犀走到门口,指着几里之外的战斗圈,说道:“堂叔,堂婶婶,你二位肯来,灵犀感怀莫名,也便不客套这些,还请两位能助我军将士一臂之力,暂时压住那些魔军。”

“好!”岁年轮和眉娴毓相互看了一眼,顿时点了点头,岁年轮道:“我夫妻二人虽然修为不如你,才刚刚修炼到了十七品隔垣洞见,但是针对这些魔军,以一当万还是可行的!”

眉娴毓也点了点头。

“灵犀代一城百姓谢过叔叔婶婶!”岁灵犀躬身行了一大礼。

“啊,对了!”两人正要走,岁年轮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又道:“老幺说他稍事便来,他正在降服一件宝贝,若能降服了这件宝贝,能助你大功!”

“是,灵犀知道了!”

眼见两人离去,岁灵犀皱了眉:“小叔叔要降服的是什么宝贝?有如此大的夸口?不过这位小叔叔性格孤僻,与我一般年岁,修为也与我同样,也是天赋异禀之人,倒是不好多说了。”

………………………………………………………………………………

魔戮山内。

文墨白从外面走了进来,挥手退了两旁守卫,这才对地魔主九殒行了一礼,说道:“地魔主,我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嗯?你受伤了?”九殒看向文墨白,皱了皱眉。

文墨白的脸色并不好,原本便有些白面小生的秀气,此时看起来更加羸弱了些。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想要聚焦都要很吃力,嘴角的血迹一直缓缓在渗出,仿佛一直也干不了。

“属下没事,只是遇到了上次在瞭望台遇见的那只异瞳云猫,战了一日一夜,终究是不敌,在外面疗伤一日才勉强能回来。”文墨白说道。

“是她?听闻那只异瞳云猫能够开启罗浮战场,你便是输在这罗浮战场之下吧?”九殒说道。

“不错!”文墨白点了头,说道:“这一次的确是败在罗浮战场之中,此异瞳云猫果然非同凡响,我便是用了东皇钟也无法战胜她。”

“罗浮战场自成一世界,尤其是修炼到了破碎虚空,能跨越空间的人物,更是有加倍的厉害。你的东皇钟固然是厉害,但终究是在别人的战场之上,由别人主导战局,吃亏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要你付出如此伤势,恐怕那只异瞳云猫也伤得不轻吧?”

“不错,至少这几日要想恢复是不可能的!”文墨白道,眼神里犹且不能敛去的一丝骄傲。

稍稍一顿,文墨白立即行了一礼,又道:“只是属下这一次伤势严重,恐怕不能担任攻打聊城的主力,不知道地魔主要派遣谁去?”

“天魔三尊,你觉得如何?”九殒问道。

“啊!”文墨白倒吸一口凉气:“三尊都完全适应人界了?”

“他们早年便来过这里,败在人族之下,人界,他们怎么会不熟悉……”九殒眼神冷峻无比,好似要看穿虚空,看到遥远的过去。

“那……地魔主是打算让三尊齐上?”文墨白又问道:“若是三尊齐上,的确可以打聊城一个先锋,但是后续的力量恐怕就要减半,从魔界传输来的魔军的速度就要缓慢起来。”

“无妨,吾要的便是这首战告捷,你忘记了,后续出手的,可未必是我们,足够三尊调息的了!”九殒微微一笑,说道。

文墨白顿时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事,立即便明白了九殒的意思,当下拱手道:“是属下多虑了!地魔主心中自有算计。”

“你去看一看那娃儿,吾今日突然有些许预兆,此人要被救走。”九殒忽而又道。

“救走?”文墨白一愣:“不应该啊,有什么人能够在地魔主的眼下救出此人,更何况此地魔军满布,不消说救人,恐怕便是闯进来都非易事,岂能救人?”

只是想了想,九殒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样一句话,他便再一次一礼,躬身到底:“属下明白了!属下正是需要疗伤,便守着此子!”

“嗯!”九殒点了点头,眼神又迷离起来,手中不知几时出现了两枚珠子,绕着圈,把玩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凝碧花儿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凝碧花儿开了

虞长离坐在蒲团上兀自修炼。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一丝恨意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只剩下了幽怨,而更多的是平静。只是他的心底有一丝执念,那就是他想亲口问一问虞天弓,自己这个儿子,便当真那么不值得疼惜吗?

“爹,我愿意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你愿不愿意就这样给我一个解释呢?为什么你哪怕是骗我一下都不行?”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这半个月来,他每次只要想起这个问题,便好似钻了牛角尖儿似的,怎么也走不出来了。

这时,他听见门口有动静,立即捏了两颗霹雳子起了身,谨慎无比地看着。

“是我。”文墨白走了进来。

“哦……”虞长离松了口气,这几日来,他对这文墨白有意思好感,也许是因为他长得与别的魔族不一样,看起来格外亲切吧。

他看见文墨白进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还有轻微的咳嗽的声音,皱了眉,问:“你受伤了?”

“嗯,我要在此休息一段日子了,恰好可以陪你!”文墨白寻了个蒲团,直接跌坐下来。

“嗯,你在此陪我也好,这样你起码也能少杀好些人了。”虞长离点了点头,说。

“哈哈,少了一个我,多了魔族久负盛名的三尊,危害只有更大,你有什么好庆兴的?”文墨白闻言便笑了。

虞长离一愣,便在文墨白面前的蒲团坐下,又将一旁案桌上的果子端来递给他:“喏,休息一下,吃个果子,一回来便修炼,不是修炼便是打仗,也不知道累么?不妨趁着这休息的时间,与我说说那三尊怎么样?”

“怎么?你知道三尊有何用?你也是打不过他们的,便是看一眼都唯恐失了魂去!”文墨白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依言接了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嗯,这是人界的果子,其实还不难吃,对吧?”

“你们魔族有这样的果子吗?”虞长离问。

“有吧?不过魔族不吃果子,只吃肉,哈哈哈!”文墨白笑了起来。

“那你果真便是个不一般的魔族了!”虞长离说着,自己也拿了个果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顿时鲜甜满口。“对了,你方才说,那三尊很厉害,比你还要厉害吗?”

“单打独斗,我便不在三尊任何一魔之下。”文墨白说道:“三如果是三尊齐上,那便是三个我也是打不过的。”

虞长离歪着脑袋,疑惑道:“怎么这样说?为什么?”

“好,我便与你讲讲,也省的你在此寂寞。”文墨白好似也十分喜欢虞长离,也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许久没有这样轻松的与人对话过了,微微一笑,又咬了一口果子,说道:“天魔三尊,原本是一体,存在于魔界已经有数千年了,原本修为是在乾坤如意,也就是二十五品,比起地魔主来更要高出一线,乃是天魔主麾下第一人。”

“怎么?你们还有一位天魔主吗?怎么也不曾见过?”虞长离又问道。

“那是因为天魔主还不曾完全降临,如今正在聊城瞭望台之中的祭台沉睡,不过不肖多少时间,就能苏醒了,届时聊城恐怕也难保住。”文墨白道。

“那瞭望台我去过,只是不想也才过了一个月,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虞长离叹息一声,说道。

“再说回那三尊,在十数年前,他原本是作为魔皇君思邪的援军前往人界,只是不想魔皇已经被三十六城的诸多城主联手封印在了北隅极北之地的无根海域。”

“此事我听闻过,有不少人都说过此事,有些说书人更是将此事编写成了文段,在书楼里说给别人听,我听得几句。”虞长离点点头。

文墨白继续说道:“他来到人界之后,恰好遇到人族返工,措不及防,又加上对人界的气息不熟悉,便被打败,生生化作了十个分身这才逃过一劫,但这十个分身也只留下一个本尊和两个分身,也就是如今的三尊。不过也许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两个分身开始拥有了独立的思维和修炼,几乎变成了独立的个体,居然是提前有斩去三尸的迹象。所以这三尊可以说是一个人,也可以说是三个人,乃是一体分化,相互联合之间更有无数奥妙,修为更是可以直接加成,故而我一开始才说,单打独斗,我谁也不怕,只是三尊齐上,三个我也根本不是对手!”

“真是奇妙,你们魔族身体的构造真是妙!”虞长离闻言张大了嘴巴,久久才道:“一个人化了三分,还能做三个人用,若是化了百分,岂不是能做百人用?”

“哈哈!”文墨白便笑了起来。

“那三尊此时便代替你去打聊城了吗?按照你这样说来,一般的修真者肯定不是对手了,便是那军师夙沙卿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了!”虞长离说道。

“不错,所以这一战,聊城必然要落败!”

虞长离沉默不语。

文墨白也便啃着果子,他知道虞长离在想些什么。

“那……你的伤势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样?是军师夙沙卿吗?”虞长离又问。

“非也,是异瞳云猫。”文墨白道。

“异瞳云猫……啊!难道是东来先生座下的那只异瞳云猫?”虞长离顿时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是雪姑娘,难道雪姑娘知道我在这儿,要来救我?”虞长离心里想,可是随即很快便被他自己否认了:“雪姑娘怎会为了我来救我,恐怕她连我在这里都是不知道的吧?对啊,之前她和忘尘儿说起过的,东来先生与聊城之间仿佛有个什么约定,难不成聊城已经危难到了直接要雪姑娘出手的地步了吗?”

“不错,正是那只异瞳云猫,之前在瞭望台也曾经对峙过,不过那一次为了速战速决,我花了二十头魔兽换了她的离开。”文墨白道。

“还有这等事?”虞长离又是疑问。

“你受伤如此严重,那那只异瞳云猫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虞长离抿了抿唇,问道。

“比我略好些,她的罗浮战场实在是厉害,稳稳地压制了我。”文墨白道。

“咳咳!”仿佛是想起那一战的艰辛,文墨白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啊,那你先别说了,快休息吧!”虞长离拍了拍文墨白的背,说道。

“好!”文墨白也不客气,盘膝坐好,静心调养去了。

“雪姑娘的伤势不知道如何,他虽然说比他的伤势略微轻一些,可是见他伤得如此重,雪姑娘却没有杀了他,可见雪姑娘即便伤势没有他重,但也起码是无法再发出极招,这伤势如何能不严重?”

虞长离心里焦急万分,只是此时他被困在这里做人质,便是要出了这魔戮山也是不可能,如何能够得知情况呢?

“不要担心,雪姑娘如此人物,肯定不会有事,更有东来先生,东来先生如此疼爱雪姑娘,倘若雪姑娘出了什么事,东来先生肯定要杀上这里来了,可见并没有那么要紧,不要担心。”心里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记挂,只是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

“哎——”

最终,他也只能化作一声无能为力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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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忘尘又炼化了一夜,那可凝碧树才有被炼化的迹象,但也只是迹象而已,传递来一些讯息,却并不能作为己用,更不能如婆椤双树一样得心应手。

“这凝碧树存活了四万年,万年一开花,如今已经开了三次。”少忘尘心里组合着这些讯息:“是了,第一次见到此树时,獠翾阿叔也说起过这些。”

“不过这棵凝碧树反馈来的讯息倒是十分模糊,好似一直被笼罩在一个罩子里似的,与外界隔绝,我所能知道的也只是这棵凝碧树,是在数百年前被东来先生发现,栽种到这东来阁的。嗯,是了,雪前辈也说起过,当时是东来先生见到雪前辈遭了难,心有怜惜便出手相助,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以东来先生的修为居然没有能赢,之后才与这棵凝碧树结成共生关系,借助凝碧树本身的灵气疗伤,这才有了现在的东来先生。只是按照这棵树的记忆,仿佛这凝碧树当时就在东来先生的身后,有一个手里拿着拂尘,道骨仙风的人在背后偷袭了他,可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凝碧树的记忆断断续续,最多的也就是与东来先生结成共生之后的记忆,仿佛那三万九千多年的记忆全部消散了似的。”少忘尘疑惑道:“不过的了这记忆虽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最大的用处便是让这棵凝碧树与我相互亲和,虽然不如它与东来先生的共生关系亲密,也不如我和帝江缔生关系的融洽,但至少再也不会排斥我,便是将来我直接输入灵气也不会反抗我了。”

“其实这炼化下来,要让这棵凝碧树开花其实也非常简单,只需要输入足够的催生灵气便好。上一次发觉这棵凝碧树缺少催生灵气,我也只当是无法融合,现在才发觉原来是此树结构有所特殊,对于催生灵气的积攒简直缓慢希微到无比寻常。几乎一年才能吸收一缕催生灵气,这也就导致了这棵凝碧树无法长大,开花缓慢。而现在我既然已经与这棵凝碧树产生了某种联系,我倒是可以利用巫术稍稍改变此树的结构,使得凝碧树能够让催生灵气更加容易积攒一些,若是可以,便是日日开花,日日长高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也太惊世骇俗,还是让这棵凝碧树百年一开花吧,这样日后东来先生想要看花,也不必如此等候了。”

当下,少忘尘便再一次替换出一道木之灵气,开始慢慢的改变凝碧树内针对催生灵气的结构。

这其实不难,与修复人体,改变人体灵气的走向,稍稍纠正体内的筋脉差不多,不会对凝碧树产生什么影响。

渐渐的,渐渐的,凝碧树的枝叶招展开来,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个个指尖那么大的白白嫩嫩的花苞,而树叶居然也开始缓缓的脱落了下来。

“嗯?”半空中,传来谁人的惊疑声。



第一百七十章 花开三刻

第一百七十章花开三刻

碧波不见龙鳞彩,香花不似国色来。独有清韵,挽华玉簪,竹箫桐琴,风起天阑!

少挽歌看着枝头,一时间有些痴了,连诵经声也停了。

她见过无数的花朵,可是从未见过枝头长出了嫩芽,又变作花苞,宛若一季春日都在眼下。

水晶一般的树枝,青嫩的枝头,宛若水晶雕刻一般的花苞,娇嫩的好似随时都要滴下水来。尚未盛开,且是含苞,便有幽香袭来,比牡丹多一份淡雅,比幽兰多一份馥郁,不甜不腻,不清不淡,仿佛一切都是刚刚好,就连心境也是刚刚好。

“嗯?”

空中四面八方传来一声轻咦声,随即凝碧树前空气一阵荡漾,紫襟衣现了身来。

是啊,这是紫襟衣第二次起身,而更为独特的是,这一次他的身后没有紫云榻。

他一袭紫色长袍,晶珠莹华,宛若着了一袭天色在身上,高贵典雅,却也不显得庸杂,只是觉得,世间安得如此公子,脱俗无比,又不羁之至。

他的紫色长发在风中飞扬,好似欢呼雀跃着什么,又好似在撩拨着什么,仿佛要跟着那花香一道飘向远处去了。

他的肩头趴着一只白色的猫儿,那是小雪儿,小小的,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只是此时正酣睡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微微睁了睁眼睛,便好似被人吵醒,睡不着,也睡不醒。

“紫、紫衣阿叔?”少挽歌见紫襟衣起了身,一下子需要仰着头才能看着他了,只觉得哪里有些不习惯。

然而紫襟衣的眼神便一直落在那凝碧树上,好似看得了春去秋来,看得了一世繁花。

“你……竟是当真将它长得要开花了!”紫襟衣喃喃道。

少忘尘幽幽起身,他长吁一口气,心底里也已经做好了打算,对紫襟衣行了一礼,说道:“先生,这凝碧树,三刻间的花期,落了,便要百年。”少忘尘说。

“百年?”紫襟衣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少忘尘点了点头,最后一指点在凝碧树上,霎时,枝头微微颤动,好似一个个小精灵睡醒了似的,渐渐的伸展开了花朵,原本的透明的毫无颜色的花朵,舒展开来,便瞧见花蕊那格外好看的蓝紫色,就如同在水晶上面跳跃的火焰一般。

“开了,开了!”少挽歌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好似满世界都亮堂了起来。

“呀,天晴了?”

远处,高达百丈的梧桐树上,白凤悄悄的钻出了一个脑袋,东张西望了一番,化作了人形,站在了枝头。

河水中的横公鱼又潜了上来,露出半个脑袋,仿佛也在看发生了什么。

樱花间,一袭粉色的裙摆小心翼翼的跳了出来,很是不解的看着。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说是,凝碧树开花了!霎时间,整个东来阁都热闹了,无数的精怪都涌了过来,只是又怕打扰了赏花的人,便躲在梧桐树上,站在悬崖上,静静地看着,谁也没有敢大声喧哗。

“呀,好香啊……就仿佛,只闻着这花香,我便要突破境界了……”流樱轻轻的惊喜了一声,对身边的人儿说。她身边的人也立即点点头,很是赞同,显然也感觉到了。

“喵呜……我的伤……”小雪儿睁了睁眼睛,好似一下子醒了,从紫襟衣的肩头跳了下来,摇身一变,化作了那个可人的小姑娘。

只是,她也只是如此念叨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声音,满眼温柔的看着紫襟衣,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

少忘尘也从树下慢慢走了出来,走到了一旁,看着满树的鸡蛋大的花朵,很是简单的六瓣花,花瓣也与桃花相似,只是更加晶莹剔透,花蕊的蓝紫色便好似赋予了这朵花灵性,远远看去,便好似一株点燃了蓝紫色火焰的树,无比的美丽。

“这花香,好生舒服,那是灵气的绽放!”少忘尘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棵凝碧树之所以要搜集如此多的灵气,直到再无余地,原来便是为了这花开三刻。那些花朵在绽放之时,宛若开了个口子,那些灵气便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将带着效力的花香四散开去,闻者能得到大智慧,大顿悟,果然是好树!”

他将婆椤双树祭了出来,瞬间将这些花香吸收了进去,凝碧树中有十分之一的灵气乃是出自他的手,他收回这些灵气很是容易,霎时,婆椤双树齐齐绽放光彩,青色与金色的华光交相辉映,枝头也微微颤抖着,居然各自又长出一根旁枝来,更多了好几篇叶子,直到香椤树和金色婆罗树各自长了十片叶子,这才停下。

而婆椤双树的根系也越加发达了些,宛若老者的胡子,纠缠在一起,又分散开来,深入空气中,汲取营养。

“果然好树!这里面的灵气居然如此浑厚,下一次我若全力施展巫术,单纯以这些灵气的储存量,便是十二品划江成陆,甚至是十三品支离分骨的修真者都奈何我不得!而且随着婆椤双树的开枝散叶,妙用似乎又多了些,居然可以使用这婆椤双树加持给寻常的树,是的寻常的树木寿命更长,木质更好,更能为其增添一抹灵性,让其有修炼的资格也不是不可以!”

少忘尘有些欢喜。

寻常的树木是不可能修炼的,哪怕是灵气葱郁的地方也要有灵性。灵犀殿内岁灵犀种下的沁黄梅和墨竹已经算是极好,可是要修炼成精,哪怕是再过五百年也不能,那是缺了些灵性。没有灵性,就如同一个人没有魂,没有思维,那灵气再葱郁也只是让其身体更好,却不能有所作为。

而一棵树有灵性是千难万难,便是这样想,山野的林子何其多,却无一棵树成了精,否则漫山遍野都是精怪,那才是吓死人的!

这个功能对他自身而言也许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可是他还是很喜欢,那便是如同亲手孕育了一个生命一般。就如同骨瑟,原本是湘妃竹,日夜听湘夫人的声音才诞生了灵性,得以修炼,成了如今独立的一个人。倘若这婆椤双树将来更加成长,让“有资格修炼”变成“可以修炼”,那么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将是他诞生的生灵,试想他在山野随便居住,然后将漫山遍野的草木都点化成精怪,便是修为不高,也是十分可观的战力,所谓草木皆兵,便是如此!

“婆椤双树原来如此之妙,但是它能点化别的植物,不知道可否让自己也成了精?若是婆椤双树成精,恐怕比起骨瑟来还要厉害无数吧?”少忘尘想。

其实少忘尘更想将周围的灵气与花香都吸收了去,但是想一想也便没有这样做。

虽然他吸收掉了十分之一,可是凝碧树内中的灵气有多少浓郁,分散开来怕是千里万里之地都要被笼罩,这么一点根本不算什么。而且紫襟衣至始至终也没有说什么,可见便是默许了的。

“公子,助我一臂之力!”一旁,少挽歌拉了拉少忘尘的手臂。

少忘尘见其头上有灵光,便知道她已经到了突破修为的临界点,当下便刷出了婆椤双树之中的金色婆罗树,罗汉诵经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

小雪儿闻听这声音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是不喜欢这样的声音,还是唯恐这声音吵了正专心致志赏花的紫襟衣,挥了挥爪子,便凝造了一个结界,将少忘尘和少挽歌笼罩在内,使得声音不再传递出去。

少挽歌得了这佛音,头上的灵光更加璀璨了些,当下便盘膝坐下,开始突破到七品飞身托迹。

飞身托迹其实比突破六品简单的多,少挽歌又是水到渠成,自然更加容易,伴随着经文一声一声,宛若海浪将少挽歌全身冲刷下去,不多时,七品飞身托迹就成了!

少忘尘和少挽歌走出结界,小雪儿见了,便挥手散去结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里,好似也唯有少忘尘一人没有任何变化,他依然停留在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而灵气的数量也早就超出了九品指点黄白的一百息,达到了两百息,他缺的只是领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凝碧花的花香也似乎渐渐飘得远了,花蕊中间的蓝紫色也似乎暗淡了,少忘尘知道,那是花儿要谢了。

三刻间,万年等来这三刻间,何其艰难。只是这花开的三刻间,无数人因此而得了好处。

少忘尘这时候才发现,紫襟衣的身上也淡淡的浮着一层荧光,只因为方才那蓝紫色太过耀眼,又仿佛是没有人去在意,所以一直没有看见。

他看见紫襟衣的表情一直也没有变化过,只是静静地看着凝碧花开,仿佛是岁月静好,仿佛是看惯了春花秋月,仿佛是顿悟了时间。

第一片花瓣开始掉落下来。

逐渐的,一片一片的花瓣开始掉落下来,在风里,慢慢的飘了远了些,覆盖在地面的绒草上,好似覆盖了一层冰块,在和煦的阳光下渐渐的融化,成了绒草的养分,更清脆了些,更娇嫩了些。

无数的水晶一般的花瓣就这样飘飘扬扬地从枝头落下,宛若下了一场雪,落在肩头上,落在头发上,落在掌心里,又渐渐融化,化作虚无,再也不见。

零落成泥碾做尘,更做香如故。大概便是如此吧。

“啊——”

紫襟衣缓缓轻叹出一声,宛若看了一场天地变换。

他拍了拍小雪儿的掌心,微微笑道:“我家猫儿,终于可以放心了……”

小雪儿闻言,便是一笑,从未有过的温柔。

“多谢你,你盛开了满树凝碧花,我自然要允诺你,时间生源在金光洞,你只去与金毛犼说,他会告知你的。”紫襟衣拉着小雪儿的手,缓缓转了身去,说。

“是!多谢前辈!”少忘尘对着那身影,遥遥行了一礼。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头血

第一百七十一章心头血

“呼呼——”

少南行将长戟穿入最后一头魔兽的头颅内,魔兽灰飞烟灭,而他,也终于一个踉跄,险些就要跌落下来,好在有狼兽飞身过去,将他托起,飞到了城楼上。

“南行公子!”彩凤着急跑了上来,将少南行从狼兽上扶了下来,扶到原本为岁灵犀准备的椅子上。而狼兽呜咽一声,也顿时趴在地上,腹部鲜血直流。

“没事……”少南行才说两字,便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那是他咬着牙,一鼓作气,如今他杀光了魔兽,便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松了口,那口憋在胸口时刻吊着他的气便泄了,自然也就无法支撑。

“我来。”这时,岁灵犀走了来,一指点在少南行的眉心,说道:“他伤势太重,身体损伤严重,元气爆裂,就连丹田内的气海也经过几次强行提气而变得有些不稳,随时都要分解。彩凤,你去请医师来。”

“是!”彩凤顿时退下,急急忙忙的去了,她知道少南行的身份容不得她有半点的马虎。

岁灵犀微微皱着眉,看着少南行的眉眼,十四岁的少年,虽然已经长开,但还是不减稚嫩,眉宇之间即便稳重,也难以抵去那一丝的天真。

“果真是个极好的苗子,能以十五品的修为,加上一头狼兽,能抵御那么多魔兽,你也不辜负太玄真人的一番教导了。”岁灵犀喃喃道。

这时,少南行突然在昏睡中颤抖起来,强行呕出一口黑血,随即面上有黑色魔纹显现。

“这是……”岁灵犀顿时脸色大变:“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境界,不要命了么!”

盖是少南行原本便一直将灭杀魔兽作为锻炼自己,提升自己修为的途径,只是没有想到魔兽杀光还威能突破,反倒一颗心松懈下来,有了突破的征兆。

“身负重伤之时突破修为,你当你是什么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岁灵犀狠狠骂了一句,只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无奈,沉息一气,便挥袖将少南行抱了起来。

少南行本就没有长成,虽有成年男子的模样,骨骼却还轻,而是岁灵犀修为高深,便是举起一座山也不是难事,此时抱起一个少南行,也是格外轻松。

她将少南行抱回刚才的屋子,随手将他安置在软榻上。

“咳……”

也许是因为搬动,少南行又咳出了一口血来,浸染了他前半身的衣裳。如今,他的白色衣裳全数成了血色。

“你既是太玄真人的弟子,我便不能叫你死在这里!”岁灵犀咬了咬嘴唇,便是掐破指尖,一滴金色的血液被她逼出。

霎时,岁灵犀的脸色便白了,好似这一滴液态黄金一般的血液抽走了她的大部分气力一般,竟是脚下一软,直接倒在这软榻之前。

“你为我聊城受伤至此,这一滴心头血,便算是岁灵犀报答你的!”岁灵犀脸上毫无表情,却是目光灼灼,强行爬起身,将指尖这一滴金色血液滴入少南行的口中,并输入一道元气,助其炼化。

不多时,少南行的面色便好了一些,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好似梦靥消停时候的安宁,面上的魔纹也渐渐消散。那是与魔兽对抗之时,被伤势带入体内的魔气,因为感觉到少南行就要突破修为,故而乘机作乱。

“主子!”

此时,彩凤急急忙忙拉着一个人进来,见岁灵犀跌坐在地上,连忙过来相扶。

“不必给他疗伤了,他的伤势已经无碍,你便为我疗伤吧,我这伤势一般的丹药怕是医治不了。”岁灵犀对彩凤点了点头,便对那医师说道。

“让属下为少主诊脉!”那医师也不多话,立即跪在地上,给岁灵犀诊脉。

“嗯?”那医师的眉间越来越凝重,眉峰也被皱地高高隆起。

“医师,少主的伤势如何?”彩凤连忙问道。

“这……”那医师连忙跪拜在地:“请恕属下无能,少主体内之伤与其说是伤,倒不如说是缺失,仿佛缺少了些什么,可属下品阶太低,实在无法诊断出。”

“你是我聊城最好的医师,如何连伤势也诊断不出?”彩凤顿时怒道。

“无妨。”岁灵犀制止彩凤,说道:“医师不必挂怀,这伤势你的确难以医治,我叫你来医治,只是叫你为我将其他的伤势顾好,万不可恶化。”

“是,这一点属下还是有能力做到的!”那医师立即又磕了一头。

顿了顿,那医师起身,对岁灵犀道:“少主这伤势虽然用丹药强行压下,但是只压下不治好,反而要成为祸端。但要治疗这伤势,恐怕也非一日之功,更要获得少主的首肯,属下才能说出药方来。”

“你自说就是,成与不成我自有明断!”岁灵犀道。

“是!”医师点了点头,这才道:“少主的伤势首先是筋脉、肌体、骨骼的亏损,这于少主而言并不要紧,一些丹药的药效也是不错。再来便是屡次力竭对气海造成的损伤,如今甚至已经有强行压缩之后的不稳定,但好在有蕴元丹的滋养,也不算太大的问题。三来便是魔兽特有的气息,那是单纯的魔气,在少主体内进行大肆破坏,更有玷污元气的迹象,少主此时应该运行元气之间多有滞留,甚至稍不注意就有走火入魔的症状。四来,便是魔气对少主神识的影响,时而滋扰,少主不得不全心抵御,否则一个松懈就要走火入魔,轻则害了一身修为,重则便是要彻底沦为疯癫一流,更甚者,怕是要……”

顿了顿,这医师看岁灵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才道:“然而最重要的,还是之前属下说的那一方缺失,好似有人抽去了少主身上一切有益的东西,剩下的皆是负面的,不好的一面,不仅是元气、气血,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的魄力和气运,这不知道是何等的手段……”

“你只需将我前面那些伤势治好便好。”岁灵犀淡淡道。

“是!”医师道:“只是少主体内积压的药力已经太多,再吃丹药恐怕对您有害而无力,强大的药毒更有可能会与魔气结合,反而要伤了您。故而属下为少主拟的治疗方式的热汤蒸熏,以灵泉水晕开众妙花,助您拔除体内的魔气,再滋补您的身体。”

“好,你便去准备吧。”岁灵犀说道:“你不可将此事说将出去,否则,军法处置!”

“是!属下明白!”那药师顿时离开准备去了。

彩凤这才得了话头,着急地问:“主子如何伤得这样重,之前不是好许多了吗?”

她又看了看如今已经气色恢复正常的少南行,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说话都磕巴起来:“主、主子你、你莫非……”

岁灵犀淡淡地看了彩凤一眼吗,说道:“此事就别张扬了。”

“是,彩凤不敢!”彩凤立即跪倒在地。

岁灵犀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此人将来必有作为,断然不可在我聊城出现什么意外。另外,我此番救他,虽是因聊城之故,但对他日后好处极多,也算是结了善缘。便是日后有难,他也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其实……”彩凤起了身,偷偷看了一眼岁灵犀,才说道:“其实彩凤觉得,这位南行大公子,仿佛是对主子你有那般感情……”

“哈!”岁灵犀轻笑一声,说道:“那般感情有什么用?譬如堂叔堂婶婶那样吗?堂叔原本是父亲一辈中天资最好的,便是连父亲都不能够比拟,你如今看到了什么?为一个女子放弃了聊城,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吗?你道他逍遥自在,却不曾问问他,可有悔恨过。”

彩凤不语。

“修真者,最是无情,因为修真者修的是道,什么是道?天道是最大的道理。你们几时看见过天也讲道理,讲情理了?若是天有情,母亲……又如何会死?成为父亲成为聊城之主的踏脚石……”

声音越来越淡,却是如何也无法磨灭的哀伤。

她的身世,如若当真那般璀璨,又如何成为一个能坐镇聊城的少主,让无数修真英才望之项背的绝代天骄?

“罢了……”岁灵犀轻轻渴了一声,仿佛将自己拉回了思绪,对彩凤道:“你照看好他,记住,不可让任何人靠近。他若醒来,你也不可多言语什么,只说我去疗伤了便好。”

“是,彩凤知道了。”彩凤福了福身子。

岁灵犀起身,缓缓走出这屋子,去了另一处地方,那里,是军营的疗伤之地。

………………………………………………………………………………

远处山上,依然站着四人。这四人已经站了一日一夜。

“这两个小娃娃倒是当真厉害,以两人之力杀光将近两百魔兽,更都是金丹以上的魔兽,甚或有二十头已经达到了二十品胎化易形的境界,不可谓不厉害!”白活叹了一声,道:“恐怕便是在场诸位,要如此战斗,也有些力不从心吧?”

“我是断然做不了这些的,二十品的魔兽,不敢,不敢!”老夫子李厚德连连摆手,苦笑着道。

木成舟看了李厚德一眼,冷笑道:“老夫子,若是到时候重新规划城池,不妨你便到我青杀城,做一个先生可好?”

“这……”李厚德忙退了一步。

“哈哈,若是老夫子做先生,那怕你青杀城一城老小便要被教做大儒,日后打起架来,也不知道是说‘子曰’还是说‘子不曰’了!”

“哈哈!”连白活也笑了起来。

“这这这,这可不好说,人嘛,都是讲道理的,‘子不曰’那便‘我说’嘛!”李厚德觍着脸也跟着笑。

于是,四人一同笑着。

木成舟调侃了一句,便寒声道:“岁灵犀这贱人此番对抗那么多高品阶的魔兽,自己断然也吃不了好,我一定要将其拿下,狠狠蹂躏,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木城主息怒,此事既然定下,就不容的有什么差池的。”虞天弓道。

“你差人去支开少南行,可有回讯了?”木成舟问。

“且稍等一等,反正聊城的宗亲也还没有出现,魔军和聊城军队的伤亡也还不多,不必着急。少南行此事正在养伤,仿佛是晕了过去,只等时机便好。木成舟,沉住气啊!”

虞天弓笑道。

“我自然知晓,只你安排好就好,可别出了差错!”木成舟看了一眼虞天弓,也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来先生的猪

第一百七十二章东来先生的猪

少忘尘与少挽歌离开了凝碧树。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凝碧树内的场景让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些惊悚的画面依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连大亓氏的神识想要安抚他也是不能。

“还是要做些事,将这心境压下去才好,不然这背后总觉得汗津津的。”少忘尘心里想着。

但他真正忧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东来先生没有直接开口询问,看似是被凝碧树开花给震撼了,可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即便是震撼了,下一刻也要回过神来,很快就会想起我这一身的巫术来,加上当初要我杀王三成,我如何也没有肯去杀,包括后来的很多事情,以他这样的前辈,多少该是望这方面去想了。”

“不知道修道人有没有令树开花的本事,不过想来就算有这样的本事,修为至少也要很高很高才对,毕竟令凝碧树开花,不仅仅的改变四时的本事,更是对树中的结构进行改变。就如同要让一个人身体健康,拔除一些病灶一样。”

“公子,你后悔吗?”少挽歌突然问。

“后悔?”少忘尘一愣,便是一笑:“如今尚未救出黄鹂儿,我谈什么后悔啊……便是没能救出他,我也不会后悔,人都是向前看,向前走的,后悔只会停了自己的脚步,何必呢?”

少挽歌点点头:“哦,不后悔,我也不后悔。”

少忘尘便可心地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他触手冰凉,猛然发现,少挽歌的脑袋上,那莲花冠颤巍巍的。

这莲花冠带着也有一个月了,少忘尘时而也摸着这丫头的头,可是还是第一次被这手感所吸引。

“这丫头也是个小大人了,我们都是没有童年的人,都是如此的悲哀……”他想。

来到獠翾在东来阁的住处,便是靠近金光洞的一颗大树下,有一座小茅屋,小茅屋前堆着如山一般高的白肉,都是些妖兽、魔兽,还有寻常的野兽,好似但凡是肉,便都在这里了,肉腥味无比的浓郁。

身材本就彪悍的獠翾在忙碌着,即便他只有一只手,可是看起来还是像个屠夫。

他拿着他原本那把长刀的半截——之前断了,一直也未曾修好,倒是那飞舟修好了,却也没处用去——果真如屠夫一般手起刀落,将一具一具的白肉切成碎块,扔到一旁的干净的地方。

“你们来了?”獠翾将手中断刃次进一块白肉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说道:“之前便见东方有华光溢彩,更有花香袭来,深渊底下好些妖兽都嘶鸣了起来,莫非是凝碧花开了?”

“正是。”少忘尘点点头:“阿叔也因为那花香突破了修为吗?”

他 见到獠翾的气势有浑厚了些,与自己一般模样,那就是修炼到了八品了。

“嗯,那花香十分奇特,心中颇有感悟,便突破了,仿佛水到渠成。”獠翾点点头说道:“你盛开了凝碧花,先生便是答应你去时间生源了,你来此地做什么?”

“先生说时间生源在金光洞内,恐怕要借助獠翾阿叔的篮子才能进去了。”少忘尘说。

“这好说,只是金光洞中的金毛犼肯否见你们?”獠翾忘了一眼深渊对面的金光洞,说道。

少忘尘便走到篮子的地方,对着金光洞拜了三拜:“晚辈少忘尘,拜见金毛犼前辈,先生允我们去时间生源,还请一见!”

“那王八蛋肯送人到我这洞府来,不怕我吃了么?”这时,金光洞内传来一好听的人声。

“这……可是晚辈实在急切需要时间生源,助我加速时间,增长修为,还请前辈相助!”少忘尘连忙又道。

“增进修为,你叫那王八蛋直接灌顶给你岂不是更省事?不消说十品炼气化神,便是金丹、元胎,那王八蛋也只是挥一挥手的事情,如何就要用到时间生源了?”那声音又从洞内传来。

“这……”少忘尘看了看少挽歌和獠翾,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的确,在修真界直接灌顶给人助长修为的事情屡见不鲜,当初少忘尘还没有修为的时候便在黑河河畔用巫术打退子母河神,獠翾也曾将他当做是被长辈灌了顶的高手,以至于他也没能看破少忘尘的修为。

而要提升修为,这便更简单了,许多丹药都有这样的作用,只是相对于疗伤的丹药要罕见得多。譬如之前给卓远的九天十地化神丹,一个瞬息便增进了卓远的修为,从十品炼气化神提升到了十一品。若是少忘尘是单纯的修真者,他自然也可以用九天十地化神丹来提升修为,那产生的药毒他自己便可以拔擢了去。但是也不知道为何,但凡是丹药入了他的体内,便好似失去了效用,仿佛是天道法不允许这样做一般,便是疗伤的丹药也没有用。之前岁灵犀赏赐了他许多丹药,他在那别院里修炼之余也看了看,却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要如此着急,十品的修为,只需要两枚九天十地化神丹便好,灵气更是不用担心。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少挽歌便也在少忘尘的身后跪下,无比虔诚地道:“金毛犼前辈,您便帮一帮我家公子吧,公子为了救人,不然也万万不敢打扰前辈的!”

“都是说得好听!”那金毛犼明显对这样的说辞不屑一顾,不过很快也便松了口:“罢了罢了,那王八蛋肯将人送进来,便是你们冥冥之中的气运,进来吧,兀那给我喂食的,你也进来,好叫你瞧一瞧,肉切成这样,难吃死了,肉不方不食么!”

话音刚落,金光洞内便射出了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如匹练一般将三人刷了进来,下一刻便出现在金光洞内。

这金光洞内也算是别有洞天,本以为洞内也要暗一些,但不知此地长了些什么藤蔓,那叶片便能发光,覆盖了整个洞内,加上头顶一颗明珠,内中的光线便格外舒适,不耀眼,也不阴暗。

这洞不大,比起整个东来阁来简直不值一提,但也不小,足有半亩,内中也不知道种了些什么花,花丛当中有一个泉眼,“咕噜噜”地涌出泉水来,大概是有些热度,很是烟雾缭绕。而最瞩目的便是靠近山体有一方大床,那完全是一整块房屋大的石块削平整了,再铺上不知道什么妖兽还是魔兽的整皮,看起来很是舒适。

那大床的正上方有一个吊床,那是藤蔓编织成的床,铺着白色的狐裘,上面躺着一人,右脚挂在左脚上,左手放在脑袋下,衣裙垂下,有些像是吊灯。

“前辈!”

三人便对着这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只是又各自偷偷地瞄了眼去,想要看看东来阁最神秘的金毛犼是什么样的人物。

“看够了吗?”吊床上的人说。

“不敢!”少忘尘三人忙低了头去。

“看便看罢,有什么不敢?小小年纪,如此谨慎,没人说过你很不可爱吗?”那人从吊床上跳了下来,站在三人面前。“起喀,要瞧便瞧,出了这金光洞,你们便无这眼缘了!”

三人便连忙行了一礼,又恭谨地抬起头来。

他们见了此人,不约而同的便是一愣,此人居然与东来先生紫襟衣长得一般模样。

只是不一样的是,此人一身金色长袍,金色的链子与珠翠点缀着,一头的金发挽了精致的发髻,仔细看去,便是这发型都是一眼的,就恍惚间觉得是紫襟衣的金色版本。

“瞧见了?”那人说。

“是,前辈恕罪!”三人唯恐唐突,连忙又是一礼。

“免了免了,年纪不小,礼教太多,一点也不可爱,这点你们倒是不如那王八蛋,自小便有自己的风格,便是谁瞧见了,也无法忘记的一个人,再瞧你们,啊,真是除了惋惜,不知道如何说了……”那人说着,便看了一眼獠翾:“你这独臂残面的人,便是照料我口腹之欲的小子吗?来来来,你来瞧瞧,你这肉切成这样,你叫我如何下咽?”

那人指了指地上的一大块肉,怕是有两三百斤,这三个人加起来那么多,看起来委实吓人。

“前辈恕罪,晚辈不知道前辈喜好,故而……”

“借口嘛,谁没有呢?”那人挥挥手,道:“我也不怪你,只叫你瞧瞧,每一次我自己分肉,就不必叫你来分了,晓得么?”

“可是前辈你事先也没说啊,那獠翾阿叔怎么知道呢?”少挽歌不满地时候。

“挽歌!”

“丫头!”

少忘尘和獠翾两人顿时一左一右拉了一把少挽歌,这妮子不怕人的性子到哪儿都不变,说了几次也说不好。

那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吼吼吼,这女娃娃可比你们有意思多了!吼吼吼,还是个小尼姑?”

“自然不是尼姑,尼姑头上便没头发的!”少挽歌故意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说道。

“嗯嗯,说的不错,说的不错!”那人很是高兴的点点头:“女娃娃,你这般有趣,陪我住在这金光洞可好?每日吃肉赏花,也是乐事一件。”

“不好不好,挽歌已经辟谷了,而且修的是佛门功法,这肉便不吃了。”少挽歌说。

“噫!佛门中人便是歪门邪说的多,对于生命而言,动物是命,植物便不是命了?更有细小如芥子的生命,他们每动一下便要杀死成千上万,他们的佛主也没施展果报给他们。”那人挥挥手说。

“嗯……嗯……”少挽歌应了半天,却是无言以对,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要跟着公子啊……”少挽歌很是认真的说。

“那便叫你家公子也留在这里好了!”

“可是我家公子要去救人啊……”

“那便叫你家公子快些去救人,回来与我留在这里好了!”

这时,洞内传来一个声音:“猪啊,该办正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时间生源

第一百七十三章时间生源

“求人办事,可否客气一些啊,王八蛋?”一身金色,宛若另一个版本的紫襟衣。他双手交叉插在胸前,随意道。

“啊,一样,一样!”紫襟衣的声音继续说,随后便消失了。

“也罢也罢,这王八蛋素来也无什么好事情找我,若是办不到,只怕我这余下几年的白肉 也便吃不到了。”他说。

少挽歌这时候才问:“可是阿叔你为什么和紫衣阿叔长得一般模样?你们是兄弟吗?”

“兄弟他便不会说我是猪,我也便不回他一句王八蛋了。你叫我金衣便好,你若唤我一声猪,后果可不怎么好!”他时候。

“金衣阿叔!”少挽歌甜甜的叫了声,想了想道:“这样也真是要认,一个紫衣阿叔,喜欢着紫衣,一个金衣阿叔,喜欢着金衣,人还长得一般模样。只是若非是兄弟,怎么会那么像呢?”

“难道长得像的便只能是兄弟,不能是父子,甚至是爷孙吗?”金衣问。

“哦,哦,也是……”少挽歌胡乱地点点头,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又看了金衣两眼,显然这也是不多大信的。

金衣指了指一旁的泉眼,说道:“要去时间生源,便喝了这水吧!”

少忘尘点点头,便走到那泉眼边上,捧了水喝。这汪泉水很是清甜,但也仅止于清甜,别无异样,若非要说有,便是这水温很是舒服,入喉甘甜却不凛冽。

少挽歌和獠翾也便跟着去,却被金衣的声音打断了:“啧,王八蛋只许了一人去,你们喝了这水也无用。”

两人对看了一眼,便都退了下去。

金衣点点头,这才对少忘尘道:“如此,便是你去了,你且记好,时间生源乃是一处独立的世界,内中无边无际,无人无生灵,时间可以任意调整,最快的时间便是一炷香应对一年,最慢的么,便是一年对应一炷香。虽然是异界,但时间在你身上刻画的痕迹最是公平,不会因为加快减慢而改变,故而你若是打算在里面呆一年,你出来便长一岁,两年便是长两岁,若是三日内你不出来,你这寿命也就差不多了,可晓得?”

“是,少忘尘记下了!”少忘尘慎重的点了点头。

“嗯,那你打算花多少时间?”

“半个时辰,三年!”少忘尘说。

“啧啧,为何不多要一点?来个五六年出来,你便是长成的大人了!”荆衣奇怪的说。

“因为,时间不等人……”少忘尘答。

“随你吧!”荆衣也不反对,便拂袖,一指按在少忘尘的眉心。

霎时,少忘尘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被一层结界包住,然后扔进了无尽大海之中,飘飘荡荡,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

“呀,这便离开了?”少挽歌眨了眨眼睛问。

“嗯,这便离开了!”金衣脚下一点,再出现时,便已经落在了那吊床上,右脚挂在左脚上,左手枕在脑袋下。“半个时辰,也是一眨眼的功夫么!”

少挽歌看了看獠翾,无奈地叹息一声,说:“等公子出来,那便是翩翩少年了,我却还是这般小,原本的差距便大,本以为嗅了一口凝碧花香,修为提高到了七品,我便离公子进一步了,没成想还是要拉开距离,这会子连年纪也拉开了……”

“说起凝碧花,本不也是今年冬日才开的么,那王八蛋便如此等不及,非要早那么五六个月么?”金衣偏了头,问道。

少挽歌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呢,大概是等了那么些年,等烦了吧?”

“哈!这王八蛋最多的便是时间,平素里一睡便是半个月一个月,多了的半年一年也是寻常,别人好歹还在闭关,他却是睡觉,你道他等烦了?岂不是睡一觉便好了么?”金衣道。

少挽歌想了想,便道:“也许是怕错过了开花的时候呢?这凝碧花开不过三刻间,若是错过了,紫衣阿叔也是会遗憾的吧?”

“他叫人守着便得了,以他的修为,又在他自己的东来阁里,不及一瞬便到了,有什么可遗憾的?”

“这,那我也不知道了,金衣阿叔你不是与紫衣阿叔很熟悉么?怎么不自己问他?”少挽歌问道。

“吼吼吼,若非他将我关在这里,我倒的确要问他的!”金衣笑了起来。

“咦?也不对啊,金衣阿叔,你是金毛犼吧?雪姐姐说你是因为年限快到了,所以弥留在金光洞,怎么成了紫衣阿叔将你关在这里的了?”少挽歌奇道。

“他们这样说的?”金衣转过脑袋问少挽歌。

“嗯!”少挽歌点点头。

“王八蛋,这满肚子的坏水真是哪哪儿便用了,我告知你女娃娃,他们的话,你听便听,信就免了,你当他这三千岁白活的?”金衣道。

少忘尘眨了眨眼,更疑惑了:“紫衣阿叔不是六千岁么?”

“也是他说的?”

“雪姐姐说的!”

“臭不要脸的!”

“那紫衣阿叔到底多大了,修为有多高啊?金衣阿叔你若不是因为年限才弥留在这里,为什么又要被紫衣阿叔关在这里啊?你犯错了吗?”

“啊啊啊,真是烦死!”金衣摆摆手,很是浮躁:“这主仆二人简直是修真界的败类,杀人人杀也便罢了,满口谎言,连不满十岁的娃娃都要欺骗,简直是岂有此理!”

少挽歌看了獠翾一眼,獠翾也是皱了眉头,怎么也没能松开:“前辈,可如何证明您说的便是对的呢?”

“你若不信,我便将你丢出去,金光洞外面的深渊里多的是妖兽,瓜分你这不到两百斤的肉都不够打牙祭的!”金衣冷眼瞪了一眼獠翾。

獠翾便只好咧嘴一笑,他虽比少挽歌大上不少,却没有少挽歌这般圆滑,或者说是没有少挽歌懂得讨人喜欢。

尤其是这妮子越是在强大的人面前,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半点也不畏惧这些人会将她罚了杀了,却也仿佛是有些命中注定,但凡那些大能,都对这妮子喜爱地不得了。帝江如是,紫襟衣如是,如今眼前这不知道修为的金衣也是。

“金衣阿叔,时间生源是什么啊?为什么能够加快和减慢时间呢?时间不是最难以把控的吗?”少挽歌问。

“你这问题便问得好!”金衣点了点头,便讲起古来:“所谓,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生灵得以生存,便需要这四方山下的地方,也就是物资,而生命的延续便是时间的绵延,故而生灵赖以生存的便是宇宙。”

“此话我听公子说过。”少挽歌点点头。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时间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实存在,切赖以生存的。”金衣继续说道:“传闻时间是天道之下的第一道。天道有三千,遁去唯一,这唯一便是时间,剩下的两千九百九十九组成了四方穹宇。时间是大道,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先圣考证,时间非是遁去,而是化作规则,将两千九百九十九的大道联系起来,这便是说,无论你去到哪里,时间都会流逝,不会走到一个地方,时间便不同了,这也是时间所独有的客观与公正。”

“可是,金衣阿叔,你还是没有说时间生源是什么啊?”少挽歌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面前这金衣男子成了一老学究,拿着书本玄玄道之的说了些自己听不明白的话。

“吼吼吼,小娃娃,耐心,耐心嘛,时间还早,我慢慢说,你慢慢听!”金衣笑了起来。

“我看是金衣阿叔你长久没人说话,想一次说个过瘾吧!”少挽歌捂着嘴笑。

“呀呀呀,小娃儿,看破不说破,这才乖哦!”金衣脸上顿时一僵,很是认真地看了看少挽歌,这才赶忙将话题归正:“继续说时间嘛!”

“世界上无完美之事,也便无完美的大道,便是天道也有人骂不是么?”金衣仿佛勾起了说故事的**,说起来也便越发绘声绘色:“这时间自然也有缺漏之处。两千九百九十九大道,时间贯穿之,总有那么些疏漏,譬如贯穿的那一个点,犹豫两种大道的撞击,总要碰撞出什么火花来的,故而就诞生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处可以更改时间的地方,也可以扭曲其他大道的地方,这个地方便唤作时间生源。”

“这样说起来,岂不就像是一串葡萄挂了两千九百九十九个果子,而那串联着的枝干便是时间么?”少挽歌顿时在脑中浮现一副画面来。

“葡、葡萄?”金衣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笑的吊床都在抖动,生怕那藤蔓支撑不住他这个人,就要掉下来:“吼吼吼,有趣有趣,你形容的十分生动形象,你可真是个可人的小娃娃!”

“本也就是简单能理解的东西啊!对吧獠翾阿叔!”少挽歌对这褒扬嗤之以鼻。

獠翾却不敢像少挽歌这般放肆,只静静地站着,不敢多说。

“若照着你这般说,时间生源便是葡萄梗那个地方,既是木质,吮吸一口也有那么一些葡萄的甜味,嗯,不错不错,很是生动!”金衣点点头。

“那怎么控制那时间呢?也不见金衣阿叔你方才有什么动作啊?”少挽歌又问道。

“要控制时间,唯有人自己啊,这便是看你家公子自己了!”金衣道:“古语说,上达天听,又说人定胜天,你当是白说的么?说白了便是人的执念改动规则么!”

少挽歌点了点头。

“啊,我也好想进去啊,若是进了时间生源,我便呆上了三五年,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真想看看自己长大时候的样子啊……”少挽歌捧着自己的下巴,想着:“我猜公子出来肯定会吓我一跳,公子那么优秀,完美的好似没有任何缺憾,若是出来,会迷倒一群女孩子的吧?”

“灵犀少主吗?还是那个沈燕蓉?不好不好,灵犀少主太清冷,沈燕蓉太霸气,公子要找,也该找我这样的吧?嘻嘻……”

“小娃儿,思春,在我面前,好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子如玉

第一百七十四章公子如玉

少忘尘进入这空间,宛若进入了深海之中,有一种压迫和窒息的感觉。

此地果真如金衣所言,乃是无边无尽,好无生灵·的世界,但又不全是白惨惨或者黑漆漆的一片,有好些流光溢彩,宛如上升至了盛夏的夜空中去,安宁无比。

“此地难道便是时间生源吗?”少忘尘心里想着:“只是要如何加快时间呢?金衣仿佛也并不曾说起,难道便是由自己想的么?”

“那便想一想吧……”

于是少忘尘便集中了精神,想要让时间加快一点,就如同小时候放风筝时,想要风筝飞得更高一些的时候一样,专心致志,又满怀期待。

“咦?”

倏尔,少忘尘便觉得自己身边好似产生了旋涡,那旋涡分外奇特,仿佛是有风来的,可是却又不像,想来想去,那感觉便如自己捏着鼻子转圈的时候很像。

“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元气好似也运转地快了一些,便是气海中的九毒都仿佛又要蠢蠢欲动了,有些赶之不及的样子。”少忘尘欢喜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虽然不曾加快,但是自己的元气运转却是加快了数十倍,正如时间流逝的模样。

“那便加速时间吧,一炷香换一年!”少忘尘立时沉下心来,一心修炼,一心执念,双心并用,陷入了长时间的入定,也就如同闭关。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少忘尘突然浑身一震,睁开眼时双眼内敛,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九品,指点黄白!指点黄白非单纯的便是点石成金,只是喻义可以改变事物的本质,能够让石头变成金属,让木头变成石头。其实本质而言,便是各属性灵气的转换,便如当初的五行轮盘一个道理。原来我一直参悟不透,直到这一次让凝碧花开,这才有些微的体悟,加上五行轮盘也使用了一段时间,总之便是打下了基础。成了这九品指点黄白,那今后这五行轮盘也便无用了”

“咦?越是往后面修炼,越是觉得天道法与其说是修炼道法的,倒是说是为巫术的修炼做辅助的。直到现在,我还无法用巫术来改变灵气的属性,但是此时我却是可以用天道法来改变,而且此时我也有一心千用的本事,到时候便一心用道法,一心用巫术,长久下去,便是将一个一座府邸,一座山林完全变成金子也是极为容易的。当然,这也不过是玩笑话,但却也是可行的。”

“有如此本事,我却还不能将气海中的九毒转化了去,那又是为什么?难道还是不到家?”

少忘尘只是稍稍有些分心,但很快便再一次陷入了修炼,毕竟,他目前最需要的,不是将那九毒转化,而是尽快地修炼到十品炼气化神,能够使用那一叶世界,成功将黄鹂儿救出来。

金光洞内。

少挽歌百无聊赖地摘了一朵花,一片一片的花瓣被她扯了下来:“公子啊公子,挽歌等的花儿都谢了!”

“哈,分明是你将这花摘下,如何是你等的?”金衣在吊床上,说道。

“金衣阿叔,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呢,不如你再说个故事我听听?”少挽歌扔了花瓣,问道。

一旁的獠翾也盘膝坐在地上,显然对于金衣的故事,还是颇有好奇的。

“你要听什么?”金衣道。

“嗯……不如就说说金衣阿叔你为什么和紫衣阿叔长得一模一样好了,雪姐姐不是说你是神兽么?怎么不像雪姐姐那样四处奔走,反而被留在这金光洞了?”少挽歌问道。

“吼吼吼!”金衣笑了起来,问道:“你真要听?”

“左右也是无聊么!”少挽歌道。

“那好吧,难得你这女娃娃合我的口味。不过说故事重要添些瓜果水酒什么的,才有劲么,你去将那王八蛋的绿蝉酒偷一壶来,我便说与你听,如何?”

“又是一个馋嘴的,你如何自己不去?我若去了,紫衣阿叔不叫我好看那才是怪了,我不去不去!”少挽歌顿时翻了个白眼,道:“你若不肯说,我便与獠翾阿叔自行修炼了就是,反正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仿佛有多难熬似的,便是在这儿跳个千下,这时间也就过去了。”

“好好好,那不便去取一瓢弱水,这总算可以吧?”金衣立即又道。

“也不去,那弱水如此危险,你如何叫我一个小姑娘去,弱水掉了水里,你来救我么?”少挽歌又摆摆手,道。

“前辈,让我来吧,只是弱水寻常容器装不住,可是有……”獠翾站起身来,说道。

金衣顿时笑了:“好好,这便好,倒是你这小子算是有些许良心。喏,这酒壶乃是当年那王八蛋的酒壶,装弱水绰绰有余,顺带着带一块肉来,我可是饿了!”

“是!”獠翾接了酒壶,当下一点脚步,飞身去了对岸。

“金衣阿叔你和紫衣阿叔还是真像,也懒,也会享受,性子都差不多。”少挽歌道。

“这是自然,便是那王八蛋学了我,非要与我一道,否则我如何叫他是王八蛋呢?”金衣笑了起来。

不过片刻,獠翾便回了来,脖子上挂着酒壶,独臂捧着一人大的白肉,是不知道什么妖兽的后腿。

“嗯,此番你选的肉还算不错!”金衣眼睛一亮,顿时翻身下来,手中多了一团火,眨眼就将那白肉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呀,阿叔不去开个酒楼真是亏死了,那么快就能烤熟这样大一个后腿……”少挽歌呷呷嘴,忍不住道。

“哼哼,那王八蛋手底下的产业足够多了,我何必浪费自己的本事?”金衣便躺在那后腿旁,手中多了一把小匕首,切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饮一口弱水,见少挽歌舔了舔嘴巴,便笑了:“这肉和这弱水,你们可吃不得,吃一口便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晓得了么?”

“说故事,说故事,如何扯到吃上面去了?”少挽歌撇撇嘴,有些不满道。

“嗯,就说那王八蛋如何与我这般像吧!”金衣道:“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约莫你们的十八辈祖先都不曾生下来的时候,彼时这小王八蛋得了其与,将我寻得,也不知如何阴差阳错的便让我成了他的缔生神兽。”

“哪有如此说故事的,一点都没听出来诚意啊!”少挽歌皱了皱小鼻子道。

“哼哼!”金衣狠狠瞪了一眼少挽歌,不过显然是佯装的怒意:“也罢,老实说便老实说。那时我贪杯,寻得了一处上古洞府内有窖藏了起码几万年的酒,都成了膏了,忍不住尝了一口,谁知道后劲太大,一不留神便醉了。恰逢那小王八蛋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恰好进来躲雨,你说巧是不巧,自己被那洞府里的蛇咬了,甩了一滴血出来,不知不觉便将我这神兽给收入囊中,为了让这小王八蛋有能力解除这缔约,于是我便一个劲儿的教他,让他成为一代大侠,名震修真界,千岁便称霸了整个修真界,如何,牛是不牛?”

少挽歌又翻了个白眼:“前半段虽然离谱,我倒是信,但后半段么……你便不能好好说么?”

“哼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金衣也翻了个白眼,吃了块肉,喝了口弱水,只好道:“不过若要从头说起,那就真便是千年的故事了,也难以说清楚。我们两人如此相似,也是当年他为了救下一人,被毁了面容,喏,与你这娃娃差不多,我见不得丑陋,一时好心,才给了他这与我一般风流俊逸的容貌。”

“是吗?”

“是!怎么不是?”金衣见少挽歌话语中有那么些不信,顿时跳了起来:“你不信便去问那王八蛋,他肯定与我说地相反!”

“那我还信你?”少挽歌又是一个天大的白眼。

“都说了他的话不可信,故而他的话你反着听,就对了!”金衣说。

少挽歌对獠翾耸了耸肩,一副“你爱咋说咋说”的表情。

“哎……真是可怜呐,被那王八蛋骗成了这幅德行……”金衣叹息道。

“算啦算啦,一炷香也差不多了,公子也快出来了,我还是守着这灵泉吧!”少挽歌说。

又等了一会儿,那泉眼便开始“咕噜咕噜”的冒出泡泡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

又过几个呼吸,这泉眼突然一个喷吐,将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喷了出来。

“公子?”少挽歌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眨了眨眼睛,眼中连星星都泛了出来,一双小手不由自主地便捧着自己的小下巴:“啊……真是好水灵的小哥哥,如此漂亮,若是我的就好了……”

这少年身形颀长,身姿匀称,健硕却不显得赘余,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两峰长眉入鬓,浓淡适宜,一双星目内敛,宛若夜空深邃,唇红齿白,唇角微抿,便显得沉稳又不失少年的芳华,仿佛是造物主最精心造就的观赏品。

只是可惜,那一身衣裳已经被撕裂了大半,好似被谁扯破了一般,露出了白皙无暇的皮肤来,却也不觉得女儿娇态,只觉得干净清爽,宛若一缕清风。

公子如玉。

“公子,是,是你么?”少挽歌泛着桃花眼问道。

“这便不识得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香成三年

第一百七十五章三香成三年

“哦哟哟!”金衣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讥讽道:“不过是半个时辰不见,这便冒出个如此俊俏的小后生,模样清秀,沉稳内敛,一身灵气馥郁芳华,一身根骨清奇出彩,便是比起当年的那小王八蛋也不遑多让啊!不错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等将来你和他一般厉害了,好替我教训教训那狂妄自大的小王八蛋!”

少忘尘失笑,连忙对着金衣行了一礼:“前辈说笑了,多谢前辈为晚辈开启时间生源!”

“不错不错,那时间生源内固然有灵气,可是却也隔绝了一切气运,你仅仅花了三年时间便从八品一心千用修炼到了十品炼气化神的巅峰,可见你本身就是修炼的大才。照之前的模样,你拢共算是修炼了三年半?”金衣问道。

“如此算起来,的确是三年半!”少忘尘道。

“嗯嗯嗯,三年半修得十品,这也算是天纵奇材,那小王八蛋当年也是三年半修得十品,不过他没有你的运气好,年少时便饮了傲峰渊蓝,祝你突破身体的桎梏,恐怕将来你的成就还要在他之上哩!”金衣又感叹也似地说着。

少忘尘连忙道:“多谢前辈谬赞,还是两位前辈对晚辈照顾有加,才有晚辈的今日成就。”

“你也不必谦虚,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你真当你不知道你的天资比别人好么?”金衣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尤其是,我也没有在夸赞你,你若安好,成就自然不俗,但有你此等天资,将来的劫数自然也要比寻常人多,天道没有什么公平,可在这上面却是半点也不马虎。不过么……”

金衣又看了一眼少忘尘,说道:“天资只占据了三成,一份拼命,一份聪明,剩下五分是气运。若是没那气运,便是你在努力,天资再好,人再聪明,出门也要被马车撞死,走路也要被掉下来的妖兽吞食,人家天上掉下一个宝贝成就了他,而你却被宝贝砸脑袋上砸死。”

“这……”少忘尘只觉得金衣这番话 有些莫名其妙,说是泼他冷水,仿佛也不是,讽刺也沾了边儿,警告 也颇为相似,可怎么看,仿佛又像是随意说的。

少挽歌歪着脑袋问:“金衣阿叔,你这话怎么说得如此渗人呐?可是有什么玄机?”

“玄机?”金衣笑了:“我有什么玄机,那些老家伙们才爱说话打机锋,说一分留九分。”

“罢了,看你这一身污糟,离开吧,我要睡会儿。”金衣翻了个身,闭了眼去。

少忘尘三人对望了一眼,同时行了一礼。

眼看着三人就要告辞,金衣突然又道:“不过,这番话你且记住,没什么坏处!”

少忘尘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三人离开。

回到对面,少挽歌便撇撇嘴道:“什么嘛,说话颠三倒四的!”

“挽歌,不要胡说,上次与你说好的,你忘记了?”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道。

“记得是记得,可是与他们说话,挽歌也觉得没什么啊?”少挽歌皱着眉回过头看,不过很快就转换成了一脸花痴般的模样:“可是话说回来啊,公子这真的是你吗?如此好看,便是那什么虞上邪啊,罗阳啊都比下去了,怕也只有紫衣阿叔能与你相提并论呢!”

少忘尘哑然失笑:“这本就是我长大的模样,如今算来,再过半年,我便十四岁了,现在比起黄鹂儿都要大个一岁,与六道差不多吧?还有兄长……我应该与兄长一般大了,都说我与他长得最为相似,只是三年多不见,我是否与他还长得相似……”

见少忘尘神色有些黯然,少挽歌便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我觉得公子这般模样,我都瞧着不习惯了,现在个子这般高,我要拉你的手都要高高举着。紫衣阿叔委实小气,便将我们三人一道进去那时间生源也没什么啊!”

“说起时间生源,那时间生源内中是何等模样?”獠翾开口问道。

“无形无状,只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结界内,内中灵气充沛与金光洞一样,只是比外面要浓郁些,倒也说不得有什么差异。”少忘尘道:“静下心来修炼,其实反而没有外面到处闯荡修炼来的容易,突破境界全要自己去想,也是在时间生源的最后一个月里,我才突破了十品炼气化神,这也还有赖于六夫人了……”

“六夫人,便是公子常说的那休遗么?”少挽歌奇道:“怎么此事与她联系上了?”

“这说来也是话长,日后寻个机会与你们仔细说,我且先去寻东来先生,好去救黄鹂儿。黄鹂儿呆在魔戮山,我始终不放心。”

其实要说起来也十分简单,只是少忘尘两次穿越到太尉府里,神识离体锻炼,固然便比其他的修真者要凝固些。而十品炼气化神,便是凝练神识和元气,使得通达万事。只是这些话要与少挽歌和獠翾说,说起来又要从头开始,说起来内中错综复杂,又加上许多事情只是见了身,并没有联系起来,可是又有无端的猜测,说起来便要将这些猜测也放进去,便就话长了。

“恩,看起来不算坏!”紫襟衣看得换了一身衣裳的少忘尘,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那猪儿没有为难你们,倒也是少见。”

“金衣前辈人不错呢!”少挽歌说道。

“他说他叫金衣?”紫襟衣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这猪儿,还是这般顽劣,罢了,他没有为难你们便好,如今你已经修炼到了十品,那一叶世界自然能用,便去吧。”

“忘尘多谢先生!”少忘尘立即跪地,行了一大礼。

“也不用如此客气,你师尊与我的约定未完,此番叫你出去,也只是算网开一面,待你救了人,便要回来,记得了么?”

“先生,忘尘能否在外多留一日?”少忘尘皱了眉,祈愿道。

“多留一日?”紫襟衣沉吟片刻,仿佛是在想着什么,便道:“救了人便回来,或者是三日为期,你选一个吧?”

少忘尘咬着牙,心里默默地算计着:“有先生这一叶世界,约莫一日便能将黄鹂儿救回,这一叶世界的使用时间也便是一日,若是一日救不出来,我也无法继续呆在魔戮山去。”

“那便三日吧,忘尘谢先生成全!”少忘尘恭敬道。

“那便去了吧,我叫紫绸雀送你一程,过那紫云之巅。”紫襟衣说完,便又重新眯了眼睛。

花园里,紫绸雀好似早就知道讯息,早早等等在梧桐树下,说着什么。

“白凤,你的修为似乎又高涨了一品,没想到你几百年没有突破这十六品。”紫绸雀紫轩说道。

“最得好处的怕是玦羽那厮吧,原本不过十品的修为,此时居然接连突破了四个品阶,简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白凤气哼哼道。

“玦羽那时候距离凝碧树最近,他说他听到了罗汉诵经的声音,助他大开灵性,这也是他的气运。”紫轩道。

“话说,你可曾听到了什么罗汉诵经的声音?”白凤皱了眉问。

紫轩摇摇头:“并不曾,但凝碧树既然是圣物,便自有其神奇之处的。喏,让凝碧树开花的人来了!”

白凤看了一眼,立即从树上下来,化作人性,与紫轩一道行了大礼:“拜见公子!”

少忘尘见白凤和紫轩如此客气,有些不自在,连忙道:“两位前辈如何这样客气,真是要折煞忘尘了!”

白凤道:“公子开了一树凝碧花,这本事,寻常人比不得的。”

“便是先生也可以的,只是先生要对我考验,这才留了这好些年。”少忘尘连忙道,总也不该如此锋芒毕露。

“但白凤自认是做不到的,那便是公子的本事!”白凤又道。

这会子,少忘尘便无法接了。

紫轩到底与少忘尘接触的多了些,说道:“主子要我送公子出去,公子可准备好了一行?”

“是,多谢了!”少忘尘点点头。

“雀儿,等等!”

这时,小雪儿摇着尾巴走了过来,拍了拍紫轩的脑袋,转头对少忘尘说道:“我且问你,你可是要去聊城?”

少忘尘一愣,却也没能够撒谎,点了点头:“回前辈的话,是,忘尘实在放心不下聊城。”

“你放心得下、放心不下都好,只你要记得,你若是要跑,我东来阁便是比魔族更恐怖的存在,叫你聊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是你父亲少戎狄亲来也要饮恨,知道了么?”

少忘尘心底一寒,他明白,这是小雪儿特意来警告他来的。

“是,少忘尘不敢或忘前辈恩德,三日之后,成与不成,都会回来东来阁。”少忘尘说。

“喵呜,你有这心便好,三日之后,我便叫紫绸雀在紫云之巅外等候你。”小雪儿突然看了一眼少忘尘,狡颉一笑:“你要去聊城便去聊城,只是要打要杀的事情就免了,留出些时间来与我带些春白楼的白金龙凤和黄金龙凤,若是救了那黄鹂儿出来,也得叫他带些他虞城的美食来,不然,你们来了也要叫你们苦头吃!晓得了无?”

“原来雪姐姐是来点菜的,挽歌知道啦,便是雪姐姐不说,挽歌也要去春白楼的,这一个月不曾吃到,直叫人想念哩!”少挽歌顿时笑道:“而且雪姐姐对我们这样好,我们若是不带回来孝敬雪姐姐,岂不是要叫别人说我们是白眼狼么?”

“嗯嗯,还是你这丫头乖,也不枉那老头肯将紫云榻留出一块地方叫你躺进去,万千殊荣,唯有你一个,还算是有些良心!”小雪儿顿时道。

“对了,你们此去也小心些,一叶世界唯有一日的功效,若是一日之后你们遇到了魔军,那边只能由着你们的运气了,好与不好,成与不成,死与不死,都得靠你们自己,喵呜,若是实在需要助力,便去聊城东三街的丹药铺,铺名‘百寿堂’,拿了这令牌去,丹药可供百粒无分等级,金丹高手两个。”小雪儿尾巴一甩,甩出一块令牌来,自己看了看,道了声“没错,是这块”,便递给了少忘尘。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怒极

第一百七十六章怒极

聊城的城楼上。

少南行闷哼一声便被痛醒,仿佛遭了极大的醉。

“好险,与魔族对战,魔气入体,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元气,竟是生生压抑到我不支晕倒之时才逼的我突破。”少南行捂着胸口,只觉得浑身难受,却又惊疑未定:“按理来说,我便是无法突破的,尤其是十六品分神凝体,极具对神识的考验,我昏迷之时神识模糊混沌,根本无法跨过这一境界,便是要走火入魔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眉头越发紧了:“只是此时居然已经突破了修为,而且身体内仿佛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不仅将我体内魔气全数散去,更有滋润我神识的功效……方才昏迷时只觉得耳畔有些嘈杂,却无法听清楚是谁人,说的什么话,难道是岁灵犀吗?”

一想起岁灵犀,少南行便立即起身,担忧地开了门去。

“你家少主呢?”正巧在门口遇见端来汤水的彩凤,少南行抓了彩凤的手便立即问道。

“是南行公子醒了!”彩凤连忙行了一礼,说:“我家少主受了重伤,正在营里救治,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出来活动了。少主说,若是南行公子行了,便请公子帮着照看此地,万不可再叫魔族轻易攻来,先前少主已经传令下去,此地的将士自然会听您差遣的!”

“她伤得这般重?”少南行不解:“不应该啊,我回来时她的伤势应该有所好转才对,她的修为比我高了许多,手底下也不缺丹药,如何需要医师?”

“这……”彩凤皱了眉,行礼道:“公子,此事我家少主不让奴婢多言语,只是请公子看我聊城上下百姓疾苦,请施以援手!”

“此事我明了,但是你家少主她……”顿了顿,少南行约莫是想到了些什么,便问道:“那你家少主人在何处?”

“少主正在以蒸熏之法医治,公子与少主男女有别,只怕是不合适过去。”彩凤道。

“蒸熏?”少南行又是一惊:“到底是如何伤的,居然要以蒸熏之法?”

彩凤只保持着自己行礼的姿势,却是不肯再答。

少南行见彩凤不肯说出实情,便沉息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便去照料你家主子,但凡有需要,来告诉我即可!”

“奴婢代少主谢过公子!”彩凤将手中的热汤递给少南行:“公子也受了不小的伤,而且又在昏睡之中突破境界,元气多有不稳,这是少主吩咐奴婢请医师开的方子,能让公子好受些。”

少南行叹了一声,便端过药汤,一口饮下,将碗给了彩凤后,说道:“我昏睡了多久?前方战事如何?”

“禀公子,公子昏睡了两个时辰,前方的一万将士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我们聊城宗亲两位金丹修士又领了一万兵去,约莫是与魔军两败俱伤,此时正在原地休整。不过魔军不会轻易罢休,恐怕正在酝酿下一波的攻击。”彩凤道。

“好,我知晓了,你去照看你家主子吧。”少南行挥了挥手,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乌烟瘴气的一片,心情沉重。

“师尊说我此行下山有三劫,三劫度过我便有问鼎天人的资格。莫非这一劫,便是这聊城,便是她吗?”少南行面若寒霜。

正沉吟间,一个将士急急忙忙来报:“启禀南行公子,我聊城常安长老和任远长老来了,正要寻公子!”

“长老?可是之前灵犀少主说起的宗亲?”少南行眉头一挑,问道。

“回公子,正是城主宗亲!”那将士回道。

“我知道了,他们在哪里?”

“公子这边请!”

跟随将士来到一处军营,内中摆设简单,却大气而威武,一方足有一丈的地图摆在正中,上面标记了红色的晶石,以及黑色的棋子。

营内有两人,皆是须发灰白的老人,只不过一人清瘦些,面上满是沟壑,约莫有十八品的修为。而一人健硕些,满面红光,眼内含光,显然是刚刚突破了修为的征兆,此时是十九品炼丹返虚的高手。

少南行进入其中,略微打量了两人,便随手一礼:“两位有礼!”

“阁下便是太玄真人的弟子,太尉的长公子?”那清瘦些的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南行,便开口问道。

“正是!”少南行道。

“有劳公子这段时间替我们聊城尽力,我与常安来时听闻公子受伤了?如今可好些了?”清瘦老人又问道。

“两位客气了,我的伤势已经无碍。不过聊城的战事吃紧,两位前来真是再好不过!”少南行道。

健硕的岁任远便笑了一声,客气道:“这是自然,聊城作为我等的庇护之所,唇亡齿寒这道理我们还是懂得的!”

“听闻南行公子是来聊城找军师的小徒儿的?”岁常安又问道。

“不错,贵城军师的小徒乃是我的胞弟,此番来聊城,便是为了寻他。只是不巧,他出了门去,还不曾找到!”少南行道。

“哦?”岁常安与岁任远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吃惊:“怎么?难道南行公子不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少南行看着岁常安,挑眉一问。

“莫非灵犀那丫头没有告知公子,那位少忘尘小公子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被魔族抓去了,正关押在魔戮山?”岁常安皱了眉道。

“什么!魔戮山!?”少南行顿时脸色大变,只是上下再一次打量了一眼岁常安,沉声道:“你此话当真?半个月前我便来了聊城,无人与我说过此事!”

“那……哦,那大概是灵犀那丫头不想让公子担忧吧!”岁任远说道。

少南行看着岁任远,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灵犀那丫头既然不说,肯定便是有不说的道理,这……我们两个不过是寻常的长老,挂着个长老的名头,却不是管事的,万一坏了灵犀那丫头的事情,这叫我们两个做叔叔的,日后怎么好见她……”岁任远有些迟疑地说着,还不忘杵了杵岁常安的胳膊,十分为难。

岁常安也是讪讪一笑:“这话可不得我们来说,灵犀这丫头素来主意极强,天资又好,便是我们这几个做叔叔的也没法指点指点,这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们这长老也是难做啊……”

“两位请说便是,尘儿乃是我父亲疼惜的儿子,此番回去便是要继承衣钵的,倘若找不到,我父亲肯定要亲自前来询问!”少南行顿时哼了一声,冷声道。

“这……南行公子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两小老儿么?”岁常安顿时一脸苦涩,满面的为难。

“两位虽然是聊城的人,可是聊城照样隶属于我天玄王朝,我父太尉虽身居玄都,但照样管理五方地界,照理说起来,你们聊城也是我父亲所管辖!若是再要隐瞒,我这做长子的,自然也要替他发一发威风,看看是谁敢忤逆他!”

少南行顿时一身气势迸发而出,宛若泰山崩于前,那岁常安和岁任远顿时色变,一脸的痛苦。

“此子分明只有十六品分神凝体的修为,但居然有如此威势,压迫地我们两人动弹不得,可见其不但天纵英才,更有绝技傍身!”两人对看了一眼,竟是一般心思。

“南行公子息怒,息怒,我们说便是了!”岁任远顿时叫苦道。

“那便快说!”少南行顿时收了气势,寒声道。

“这……请南行公子见谅,在说之前,还要请南行公子守口如瓶,不可说与灵犀那丫头知晓,否则……否则我们这两个做叔叔的,也无脸去见她!”岁常安苦着一张脸,对少南行行了一个大礼,好似当真畏惧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说吧!”

“其实少忘尘……额,尘公子其实半个月之前代替灵犀少主去了虞城,说是什么退婚的使者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才得知是被魔族抓去了!”岁常安说道:“后来军师也去了虞城,将婚事退了,却也没有提起尘公子。其实……暗地里有不少人说,灵犀这样做是为了利用尘公子,将远在玄都的休遗做难,更是要与军师警告。”

“说仔细些!”少南行补了一句。

“是。”岁任远便接着道:“其实灵犀那丫头与军师素来便是明争暗斗,在城主受伤的这几年都想要把持聊城的政务,但灵犀丫头年岁小,修为也弱,更是个女儿家,故而屡屡处于下风。这一次尘公子到了聊城,更成了军师的徒儿,更带来了休遗的消息,很多人说灵犀丫头暗中生恨,便处处为难尘公子。在尘公子刚刚突破三品铜皮铁骨之时便叫他出去打魔族,后来还叫他去对抗攻击瞭望台的强大的魔军,更是险些害了性命。这一次退婚,明知道虞城来势汹汹,却也叫尘公子去,身边只带了个贴身的小丫头,和一个才六品的小典司,居然连一个能飞身托迹的人都没有,出了事,便是想跑都跑不了。公子试想,聊城之人何其多,如何就需要一个十一岁的小公子,而且才来聊城半年的小公子,独自去做如此大事?分明是要借虞城的怒火,毁了他,好叫军师大人失去臂膀而已啊!”

“你说的话当真?”少南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宛若要咬碎了后槽牙才肯罢休!

“此话怎么好乱说的?”岁常安立即行了一礼,诚惶诚恐道:“灵犀那丫头素来霸道,公子若是不信,随意在城主府里询问几个下人就知道了,这可非是我们乱说的!”

“是啊是啊!”岁任远也道:“而且公子想想,便是虞城真要动尘公子,那依照灵犀丫头的性子,恐怕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要叫虞城偿命了。可是现在半点风雨都没有,而且与尘公子交好的虞城的二公子也早就说过,尘公子半月前就回来了,那么,尘公子人去哪里了呢?”

“灵犀丫头为了不想让军师救人,便说是东来先生差人带了尘公子去,可是东来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会带一个才六七品、十一岁的小孩儿,还一带就是两人?”

“可怜尘公子被魔族抓去魔戮山,也没有人去救来,可惜了啊……”

少南行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露,声音冷如兵刃:“告诉我魔戮山的位置!”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事吃紧

第一百七十七章战事吃紧

这一日黄昏,魔气滔天,不见夕阳红。

万里江山,皆是阴沉一片,在街道里候着的人们谁也不曾离去,仿佛增加了一丝无法抗拒的执念,心无旁骛地守候着。

城主府内传出政令,在街道两旁安置粥棚,奉上立筷热粥,准备起大块的肉食和菜蔬,也仿佛是为了迎接这一战,奉献了最好的吃食,部分贵贱,也无人去争论贵贱,农夫身旁盘膝坐着富商巨贾,青涩的少女旁站着思春的少年守护。无来由的,这和平的景象,更添了三分紧张。

陈六道坐在一家酒楼的门口,这家酒楼早就无人经营,提供了些妇女少儿在内中休息,也不论肮脏与否,有些女子便当众在窗口哺乳婴孩,也无人说一句两句。他便是这酒楼守护的人。

他的修为,在这里,并不算太弱,修为高深的散修,都在外围守护。

“轰——”突然听得一声震天响,整个聊城都好像在摇动,宛若地震了一般。

陈六道起身立枪,眼神冷冽:“这声音,是从城外南方传来的,看着动静,恐怕是更为强大的魔族攻来了。魔兽虽然修为高深,但并不懂得修炼,只是身体的强悍度比得上高深的修真者而已,故而除去也不算难,但真正的魔族将领一级的人物来了,那边是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哇——”酒楼内,许多正在睡梦中,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的孩子们突然被这一声动静吓醒了,随即便嚎啕大哭,十数个孩子一道哭起来,那声音也是震耳欲聋的,更增加了几分烦躁。

聊城南方五里的山坳里,简单扎了几个营帐,供受伤的将士们疗伤之用。

“怎么办,军医都死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两个,恐怕来不及了!”

一个将士浑身血污,跑到同样是满身血污的青槐面前,着急道。

青槐的左胳膊上缠了绷带,上次便是这只胳膊中了噬魂虫的招数,虽然被治好,但终究时间太短,没有入原来一般的轻盈自如。这一次再次对抗魔族,青槐便再一次受伤,好在只是被魔气滋扰,切去了一块肉,不算大事。

“有多少人被噬魂虫袭击了?”青槐寒着脸道。

“很多,起码有上百个!”那将士道。

“噬魂虫很是麻烦,若是那些将士完全被控制,聊城内的部署就要被知道。可恨,少忘尘和少挽歌不在这里,否则有那丫头的红莲业火,可以治好他们!”青槐恨声道。

“将军放心,他们知道自己中的是噬魂虫,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赴死的准备,随时自爆,与魔族同归于尽!”那将士低着头,喉头滚动着,可见也是极端的不忍。

青槐咬着牙,他无法说什么,那噬魂虫根本不能直接触碰,死了两个军医之中的一个,便是还没有诊断出是噬魂虫之时触碰了那受伤的将士,被噬魂虫钻入体内,又唯恐传染别的士兵,**而死的。

“将军,之前的一万将士只剩下三百余,而两位长老带来的一万将士,也只有两千人了。魔族这一轮的攻击虽然被灭,但是……”那将士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滚滚而来的魔气,那便是再一轮的攻击。

“有什么办法?人死了便是死了,魔族死了化作魔气回归魔戮山再造魔头,或者是俯身到未死的魔族身上,增加修为,等于便是不死的。第一轮一万魔军,只有一头金丹障服的将领,便杀了我一万八千的将士,更需要两位长老出手,有什么办法呢?”青槐幽幽地道。

那将士也是满脸的遗憾:“这的确没有办法,虽然那些魔兽智慧有限,也不懂得术法,可是一身魔气实在是厉害,被少主和南行公子斩杀之后返回此地加成在那些魔族上,一个个几乎厉害了一倍,根本无法战胜啊!”

青槐突然转身,问道:“去东来阁求助的人回来了吗?”

那将士叹息一声,说道:“未出去多远,便被魔军杀了,恐怕只要要寻一个金丹大境界的修真者才行。”

“你说得对,魔军虽然看似只正面攻击,实际上却是拉开了长线,将聊城至东往西的覆盖面全部驻扎了军队,修为低的过去,却是只是去送死……”青槐黑着脸,内心无比沉重。

“将军也不必着急,午时过后那些魔兽便被赶尽杀绝,这时候灵犀少主肯定会有人送来相助的,何况还有南行公子在!”那将士连忙安慰道。

“嗯,你说得也不错!”青槐沉声想了想:“便看看来人是谁吧!少挽歌在东来阁,他一定要回来,否则这一战不打我们便要损耗无数!”

“是,属下明白!”

“轰——”

一声地动山摇的声音在前方传来,便是青槐也一个站不稳,与那将士两两搀扶住,这才朝南方看了过去。

“是什么动静?”

“是魔族,魔族增加了三头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魔兽,与之前二十品的魔兽不一样,这二十一品的魔兽,才是真正的杀招!”青槐顿时铁青了一张脸。

“这可如何是好?”

“咻——”

这时,岁年轮夫妇两人齐齐飞出营帐来,直接落在青槐的面前:“这是二十一品的魔兽,就我们三人,加上这些残兵,便是一头都抵挡不过,还要加上如此多的魔军!”

“诸位莫怕,我们两人前来相助!”

众人抬头一看,便看见岁常安和岁任远两人各自驾驭着法宝落下。

“拜见两位长老!”青槐和那将士连忙行礼。

“青槐将军不必多礼!”岁常安道:“我们前来相助了!”

岁任远看了一眼远方的魔军,有三头山岳一般的魔兽忽隐忽现,顿时脸色也不大好:“可见我们来了也不多大用,这三头魔兽可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魔兽,那是能随意穿梭空间的魔兽,我们这里没有一人能穿越空间,如何挡得住?”

岁常安这才看清形势,也是面色阴寒。

“两位长老来了便好,至少也能多抵挡一时!”青槐立即道。

“这……”岁常安立即拉了一把岁任远,两人走到了一旁去,更设置了结界,屏蔽了话音。

眉娴毓见了,顿时柳眉倒竖,气道:“这两人素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八成想法子躲难去了!”

岁年轮则皱了皱眉头,这两人,也算是他堂兄。

片刻后,岁常安和岁任远便走了来,对青槐和岁年轮道:“是这样,方才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一波攻击实在太狠,便是我们两人拼了死,哪怕是自爆也伤不了多少魔军,与其如此,不妨由我们两人去请宗亲里面那些修为高的长老过来。比如我那叔叔,年轮你的父亲,修为就到了二十一品破碎虚空,这样便差不多可以抵挡么!”

眉娴毓听了,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就要争论,却被岁年轮拉住,抬头一看,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两位堂兄说的是,只是我那父亲还在闭生死关,这事情你们知道的,若此时去打扰他,恐怕不及他来杀魔族,便自行走火入魔了。堂弟听闻两位堂兄的母亲更是二十二品过去未来的高手,而且前两天刚出关,不如去请她老人家过来坐镇?她作为外族嫁入我岁氏宗亲,自然要更加维护聊城才对,否则怎么对得起这般供奉?”岁年轮道。

“这这这……”岁常安和岁任远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颇为尴尬。

青槐在一旁冷眼旁观,只是内心也是怒气腾腾,他在聊城这样久,如何不知道岁常安和岁任远是什么样的人?

“吼——”

随着魔族越来越近,地面的震荡更加频繁,脚底站着,就如同筛糠一般。

一声魔兽的震天巨吼,一团黑色火焰席卷而来,所过之处,顿时草木成灰,毫无生机,宛若死神过境一般。

“哎呀,我们知道了,这就去叫我们母亲来!”岁任远立即大叫一声,拉着岁常安便飞离了此地。

“畜生!”眉娴毓骂了一声,顿时拉了一把岁年轮:“你岁家的好苗子!”

“先不说这些,这魔火威力巨大,你快随我一道拦下,否则此地的将士都要死亡!”岁年轮拔出背后双刀,立即飞身上前。

“相公等我!”眉娴毓唤了一声,拔出背后双剑,也跟了上去。

“双刀流!”

“双剑流!”

两人齐齐怒吼一声,刀剑相拼,顿时交织成一张刀光剑影的罗网,将那魔火切碎,总算挡住了第一击。

青槐挥臂一震,将左臂上的绷带震碎,对身边的将士道:“先带离将士们,留下伤势不重的人,一起抵御魔军!”

“是!”

“誓死捍卫聊城——”青槐扬天长啸一声,甩手毁出千秋锁,舞动之间,将魔火打灭,与岁年轮夫妇配合地极为默契。

“誓死捍卫聊城——”

仿佛是导·火索,青槐一声长啸,便点燃了无数将士的热血,军营内各处传来如此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随即一个接连一个的将士提着武器飞出去,与青槐站在统一战线,扑灭这魔火。

“誓死捍卫聊城——”

“誓死捍卫聊城——”

“誓死捍卫聊城——”

赳赳武夫,巍巍气概,上下一心,魔火无灾!

然而,在魔军的最后,优哉游哉的走着一匹白色骏马,骏马拉着一辆华盖香车,宫灯、檀香、珠帘、八宝帷幔,宛若帝王出巡。

骏马脚步虽然缓,却及得上前方奔腾而去的魔军,仿佛一步跨出,便是半里的地方,闲庭信步。

随着战火的绵延,风萧萧吹起了香车的帷幔,与珠帘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叮咚声”,宛若是少艾女子在窗前,聆听夜雨芭蕉的呢喃声。

一张角色的容颜若隐若现,高贵而精致的发髻,烈焰一般的红唇,红宝石似的双眸,宛如蝶翼的长睫,白皙修长的香颈,华贵显然的红衣,好似那出嫁的娘子,唇角含着笑意。

“鲜血,总是最令人欢愉的滋味……”

她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冒名而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冒名而来

“赤云染血,初霞妖娆,云天之下,一片艶凉!”

她坐在轿帘之内,红唇如染血的曼珠沙华,最是妖艳,仿佛是舔了血的。

“赤尊,白尊传了话来!”

一魔兵加急脚步,不敢有丝毫怠慢地献上了一个红木锦盒。

赤霞天伸出皓腕,修长白嫩,郁葱一般的手指,鲜红的指甲如她的红唇一般,分外渗人。她拈着兰花指,将锦盒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娇声笑了起来:“白梵天如此懂我,我怎不能回敬他这一番好意?”

声音百转千回,娇艳了画眉,甜美了花蕊,直叫人酥了骨头,媚了一双耳朵去。

纤纤从发间摘下一支红色的簪子,在指尖轻轻刺破,一滴豆大的血珠衮衮灵光。她将这血珠抹在嘴唇上,此番动作,便是她身旁的魔兵看得也是狠狠一抖。

只见一丝飘然若尘的巾帕拂过那烈焰的唇,留下一鲜红的唇印,似盛开的花朵,揭开了谁的序幕。

“叫他好生藏着!”

“是!是!属下告退!”

那魔兵畏惧极了这场面,颤巍巍接过那方巾帕,连连逃了去。

“啊!”只是,那魔兵似乎太过惊慌,转身未见来时路,便一头撞在了这香车之上,看似华贵的宫灯瞬间点亮,无数刀光剑影宛若流光一般扫射出来,将附近的魔兵全数射死。

领头的白色骏马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响鼻,依旧缓缓地走着。

“啪嗒!”

一滴夹杂着魔气的鲜血滴落在那方巾帕之上,好似多了一滴墨汁,让这巾帕看起来多了一丝遗憾。

“可惜啊,你不够好运,那句话,只好换一个人去传了……”

那只白嫩如羊脂的手突然从香车之中伸出,五指好似钢爪一般直接刺入那魔兵的头颅之内,瞬间,森森魔气全数被吸了个干净,便连魔族的血,也变得鲜红一片。

赤霞天将手收了回来,沿途只多了一具干瘪的尸体,连化作魔气的资格也没有。

她将那方巾帕收了回来,指甲倒竖着,一滴一滴的鲜血便将这方巾帕染得通红一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先那唇印竟是半点未被遮盖,反而越发红了些。

“你来,”赤霞天随意指了个魔兵,将巾帕交给他:“你去!”

“属、属下领命!”那魔兵也是狠狠一抖。

“你可不能学了他,否则,便要叫你的血洒满这一路才好!知道了吗?”酥酥麻麻的声音,宛若女儿娇嗔,只觉得是芳华旖旎。

只是那魔兵听了,却连忙跪地,狠狠磕了三个头,这才头也不敢回地离开。

“人类啊,最纯正美味的鲜血,才是愉快的根源啊……”

赤霞天看着锦盒中,依然跳动的心脏,眉眼舒展开来,好似得了糖果的女孩儿一般,指甲拈起那心脏,便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如涌,滴溅在了衣裳上。那鲜红的袍子却越发鲜艳,好似花朵得了养分一样。

…………………………………………………………………………………………

紫绸雀将少忘尘和少挽歌送到了魔戮山西方百里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再近,便有魔族的痕迹了。

少忘尘两人从紫绸雀身上下来,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方密林,夏季刚到,此地的风景独好,只是大概是太深入山林之中,已经少了人烟,浑然天成的景色。

“依照你们的速度,去往魔戮山约莫也就半个时辰,你们切记要小心,我这便回去了!”紫轩道。

“多谢前辈,三日后又要劳烦前辈了。”少忘尘领着少挽歌行了一礼,说道。

“无妨,你开了一树的凝碧花,说是东来阁的贵客也不为过,阁中的妖精都对你分外热情。”紫轩随口寒暄了一句,便震动双翅,飞离了此地。

少忘尘对着紫绸雀飞远的身影又鞠了一躬,这才打量起四周来。

少挽歌说道:“公子,我们便直接进入魔戮山吗?可是我们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啊,毕竟黄鹂儿被抓,那也只是雪姐姐的一说,是真是假先不说,万一这两日间被人救走了,那可怎么好?”

少忘尘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魔戮山内中的魔头必然非同凡响,单看连师尊都要请了东来先生做保障便能窥见一斑。我们若直接进入,很有可能会马失前蹄。”

顿了顿,少忘尘看着东方的魔云,说道:“此地其实距离聊城也不算太远,我全力驾驭飞剑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我便先去看看聊城的境况再说,顺便探听一下黄鹂儿的消息。”

“可是探听黄鹂儿的消息,不是应该去虞城吗?”少挽歌道:“而且这里分明是去虞城更近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公子,你该不会是……”

少忘尘被说穿了心事,面上少有的尴尬,说道:“你说的对,那,那边先去虞城吧,顺便可以看看师尊是否将灵犀少主的婚事退了,以及虞上邪的情况如何。”

“还是灵犀少主呢!”少挽歌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

少忘尘却是没有发觉少挽歌的这么点小表情,从储物戒指中拿出飞剑,便直接站了上去:“来,你的手!”

“什么嘛!”少挽歌撅着嘴,很是不高兴,不过还是愤愤地拉着少挽歌的手臂,然后一个翻身便上了飞剑去。

飞行至半途,少忘尘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些,好似遇见了什么熟悉的人,可是四下环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少挽歌察觉少忘尘的飞剑突然慢了些,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连忙警惕起来:“公子,怎么了?”

少忘尘狐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罢了,先去虞城再说。”

“哦!”

殊不知,此事的某个空间内,少南行驾驭着狼兽直奔魔戮山而来。眼看便要到了魔戮山的位置,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惦念的东西,四下里观看,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直奔虞城而去。

“好熟悉的感觉,那小公子我好似在哪里见过?”少南行兀自皱了眉,却觉得势不容缓,立即又加快了速度,直接往魔戮山而去。

“尘儿莫怕,兄长这便来救你。太尉府容不得你,兄长便照料你一世!”

少忘尘一直飞到虞城,心头的跳动才渐渐缓了下来,这让他觉得很是诧异,修炼以来,身体但凡出现一些细微的变故,他总能找到原因,可是这一次,来得毫无征兆,好似心血来潮一般。

“真是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莫非真的是黄鹂儿出了什么事?”

“公子,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生病了?”少挽歌看着少忘尘的脸,红彤彤的,有些病态的潮红,便忧心地问着。

少忘尘回过神来,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说道:“不要紧,只是担心黄鹂儿,心里头有些紧迫感。”

“公子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不由紫衣阿叔亲自炼制的一叶世界嘛?我看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不然紫衣阿叔那么注重身价的人,肯定不会拿出来的,会掉价的!”少挽歌立即安慰道,不过这安慰起来,也算不得是什么好话。

“哈哈!”少忘尘不由得便被逗笑了:“好,好!”

看了一眼虞城的城主府,少忘尘便拂袖将自己伪装成七品的模样,前几日他从虞城离开,便是七品的修为。

其实敛去自己的修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元气藏起来就好,显示相应等级数量的灵气和元气就好,并没有什么难的,尤其是他对自己的身体如此熟悉,又对灵气有如此研究。

“嗯,公子这法子好,扮猪吃虎!”少挽歌顿时道。

“哪里是什么扮猪吃虎,便是扮得了这猪,也吃不了虞天弓这头虎!”少忘尘道:“我只是想不要暴露自己的修为,毕竟虞天弓若是小瞧了我,我才能有机会与他周旋。上一次我与他谈判,虽然很是冒进,但是在他看来我大概也就是个仗着师尊与父亲名头的毛头小子,做事不做考量,这一次我便还是要以这形象与他对峙,这才能稍稍算计他一次。”

“虽然没有听明白,可是听着都觉得好厉害呢!”少挽歌顿时甜甜的笑了。

少忘尘也是浅浅一笑,随即走到城主府门前,对两个守门的侍卫说道:“我是聊城特使少忘尘,前来见二公子虞长离,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那几个侍卫很是打量了一眼少忘尘,其中一个便道:“胡说,聊城的少忘尘我等见过,哪里是你这等模样?年岁都不对等,居然还敢冒充别人,滚滚滚!”

少忘尘一愣,随即也是无言,他只记得自己已经练就了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大了三岁,都要十四了!这也就难怪这门口的侍卫不肯放行了。

“几位大哥莫怪,我的确是与二公子虞长离和聊城的少忘尘相识,我唤作陈六道,若是不信,便可以去询问贵府卓远长老,他该是知道的!”少忘尘连忙道。

少挽歌眯着眼睛憋了笑,看着少忘尘的眼神就如同:“公子,原来你也会说谎啊!”

“你叫陈六道,为什么刚才不说?”那侍卫立即又道,很是凶悍。

“大哥恕罪,只是在下人微言轻,也无什么身份,这才借了忘尘小弟的名字来一用,不过大哥请去问卓远长老,这是真的!”少忘尘立即拱手一礼,尽量表现得自己卑微,连身子都微微躬着。

“那你等着,别乱走动!”那侍卫将信将疑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少忘尘,大概也是见少忘尘面相和顺,礼数有加,实在是不像什么恶人,这才通融了,差了个人进去通报去了!

“多谢大哥!”少忘尘欢喜极了,礼数丝毫不减。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散财财神

第一百七十九章散财财神

卓远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不过十三四岁,才刚刚长成的模样,不过眉目清秀,眼神如星,不同于此年龄的沉稳和内敛让他看起来更加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就好似宝珠荧光,正是其华!

“你……当真便是……”卓远用手比划了两个手势,表达着他内心的迟疑、不敢置信。

“卓远爷爷,确实是忘尘。”少忘尘带着少挽歌,郑重行了一礼。

“客气了客气了!”卓远连忙扶起少忘尘和少挽歌,叹息一声,说道:“我自然是信你们,尘公子的眼神我怎么会忘记?还有你这小丫头啊,除了尘公子,又有什么人能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呢?”

少忘尘和少挽歌两人顿时笑了,少挽歌直接扑进卓远的怀里,娇嗔道:“还是卓远爷爷最了解挽歌啦,除了公子,挽歌就最喜欢爷爷啦!爷爷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好玩的,还和我玩呢,和亲爷爷一样!”

“哈哈哈,便也不枉你这丫头叫我一声爷爷啊!”卓远笑着,却是一直看着少忘尘,也好生行了一礼,说道:“尘公子不过半个月不见,如何……”

少忘尘自然知道卓远问的是自己这突然变大的模样,便道:“是东来先生担心我此番出来太惹人注目,便让我吃了一枚丹药,平白长了三年,增加一个品阶的修为,实不相瞒,其实我此时已经是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了!”

卓远的眼睛顿时亮了:“原来是东来先生,这就难怪了。东来先生虽然隐退多年,实则六百年前便是这北隅的第一人,做的又是大开门的生意,这手中的宝贝自然是数不胜数,能有如此丹药,也是在情理之中,情理之中的!”

少忘尘看得出来,卓远这便是眼馋了。

之前少忘尘才到聊城的时候,卓远便是十品的修为,吃了他一枚九天十地化神丹,这才突破到了十一品。但是旁人也许不知,只知道是眼馋,但是懂得气血之术的少忘尘却对卓远的状况一目了然。

半年前卓远便是因为药物服用太多,所以导致了药毒挤压,久久不能突破,后来帝江用了这九天十地化神丹祛除了他体内的药毒,但其实也只是祛除了表面的一部分,内中的药毒加上新的药毒便累积在身体里,故而这半年来,其实卓远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也就是十一品原本的三千息的灵气增加到了四千息而已。

但现在的少忘尘已经是十品炼气化神的修为,甚至已经是十品的巅峰,加上有傲峰渊蓝助他突破了身体的桎梏,他若不用巫术全力施为,至少已经有四千息的修为,也就是说,若单纯论灵气,他已经和卓远不相上下了。但若是要加上巫术,加上婆椤双树,只要卓远没有什么大件的法宝,便要死死的被少忘尘克制住。

卓远自己对自己的身子自然也是知道的清楚,便是再一次打了九天十地化神丹的主意了。

少忘尘心知肚明,便取了两枚九天十地化神丹出来,递给卓远,说道:“卓远爷爷,这里有两枚九天十地化神丹,便是上一次您对我说起过别的长老也想要的事情,但是休遗姨娘不肯再给我多的了,唯有这两枚,便给了爷爷,爷爷交给谁不交给谁,便由爷爷自己做主。也可以自己服用,这九天十地化神丹的药效并不会相冲,便是已经服用过了的,也是可以再一次提升修为的。”

“这,这……”卓远欢喜地无以复加,他才想了什么,少忘尘便将他想要的东西拿了出来,一拿还是两颗,这让他高兴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便这样给我了?随我处置?”

少忘尘见卓远的神色,便知道此时的卓远便将自己当做了财神,大概自己说什么,他都要努力去做到的!

他笑着说:“卓远爷爷拿着就是,东来先生给我服下的那枚丹药与寻常的丹药相冲,这九天十地化神丹也是其中之一,我留着也没有用处的。”

“就是呢爷爷,挽歌现在练了佛法,吃丹药也没用,自然是要孝敬爷爷啦,谁叫爷爷对我们这么好呢!”少挽歌也添油加醋地哄着卓远。

“那好吧,那老朽可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卓远自然不会拒绝这好处,当下便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然后对少忘尘说:“尘公子有什么需要的,自管吩咐,我能做的,自然帮助一二。”

少忘尘见时机差不多,便说道:“其实这一次来虞城,是听雪前辈说起黄鹂儿被关在魔戮山一事,所以来打听此事是否属实的。若是熟识,我如何也要请先生帮忙救了黄鹂儿出来。”

“原来是这件事!”卓远顿时放下心来,他也是狐狸一般的人物,得了这般好处,自然也要怀疑少忘尘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九天十地化神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而已,否则他也是断然不肯收下的。不过这时候听少忘尘一问,便明白了,当下拉了一把,说道:“此时其实知道的人不多,尘公子问我却是恰好问对了人,之前乃是我们一道寻回的上邪少主,上邪少主多少只对我们几个熟悉些,旁人要靠近也是难,尤其是这半个月来,性格更是大变。半个月前的那一日,我恰好在外面给上邪少主准备换洗的衣裳,听见里面有城主的怒吼声,便隐藏了起来,谁知我听到的却是城主要将二公子送去魔戮山当做人质的消息!”

“什么!”少忘尘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具体听到了实情,心底里还是如打翻了的罐子,五味陈杂。“虞城主便连自己的儿子也下得去手么?可是他送黄鹂儿去魔戮山做人质做什么?难道要和魔族合作?”

卓远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我也说不得全,只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加上一些猜测,公子可要听一听?”

“卓远爷爷请说!”少忘尘立即道。

“虞城与聊城素来不对付,这一点尘公子大概也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一次聊城来退婚,若撇开立场来说,聊城来退婚无可厚非,虞城不肯退婚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退婚不退婚,必然要损伤其中一方的利益。上一次尘公子亲自来做说客,大约也是了解我家城主的意思,是断然不愿意退婚的。但是后来聊城军师夙沙卿来了一分身,半补偿,半压迫的便让城主签下了退婚书。而二公子便是那时候被送去魔戮山的,我想,大概是夙沙卿的手段让城主急怒攻心,所以才将二公子当做人质去与魔族合作,目的便是要摧毁聊城,报了这一仇,所谓新仇旧怨。”卓远立即道。

“如果是这样,那黄鹂儿可会被救回来?”少忘尘连忙问。

“这便不知道了,不过虎毒不食子,大约灭了聊城……”卓远看了一眼少忘尘,自知这话说得不妥当,便又立即改口道:“事情结束之后,应该会将二公子送回来才对。”

“可是魔族残暴,又是无情无义的族群,若是坏了约定可怎么办?”少忘尘皱了眉,说道:“卓远爷爷,此时便也只有我们三人,我和挽歌更是一直将爷爷当做是自己的亲爷爷,便想仔细与爷爷说些真实的话。”

“尘公子如此厚爱,卓远也必然以诚相待!”卓远立即道。

少忘尘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也并不算是聊城中人,只是拜了军师为师而已。故而聊城的利益其实与我扯不上什么干系,更何况将来我必然是要回玄都去的,这北隅大概也无我什么事情。只是忘尘在此地少说也已经呆了百年,多少有一些如爷爷一般亲密的朋友,譬如对我一直爱护有加的灵犀少主,譬如师兄青槐,譬如黄鹂儿。少忘尘人微言轻,无法去做些什么救苦救难的大事件,也没有这本事阻止两城交战,更没有办法去挡得了魔族的步伐。只是这些人忘尘实在不想他们有事。黄鹂儿不管是不是虞城主亲自送上魔戮山,我都是要将他救回来的,便是拼了命去求东来先生也要去救黄鹂儿。当然还有灵犀少主他们。”

少挽歌在一旁偷偷的抹了眼泪。

“说这些非是矫情,只是忘尘想求爷爷帮帮我,能多少从中周旋,护得一人是一人。”少忘尘也是苦苦求道,几乎便要跪拜下来。

“尘公子万不可有此大礼,这是要折煞老朽的!”卓远连忙扶起少忘尘,说道:“旁的什么人且不去说,我作为虞城的长老也不该去说什么。但是二公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诸位长老里面也与我最是亲厚,此番二公子有此变故,说实话,我……我也是心中不忍。可是话虽这样说,我却又是城主的属下,城主的决定我无法去忤逆。”

“那卓远爷爷能否帮一帮忙呢?”少挽歌泪眼婆娑地拉着卓远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叫人无法拒绝。

“丫头,你是不知道,此事便是我有心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虽是长老,却是最没用的长老,不似那些宗亲长老,修为高深,说话有用,这一人之力,我却是做不到啊!”卓远皱着眉说着,也是叹了长长的一声。

“那可还能寻找些别的什么人相助呢?”少忘尘立即道:“卓远爷爷,您能否叫别的长老也能够从中周旋一下,不需要太过扎眼,只是有些消息,能够稍稍透露给我,或者有些事情,稍稍还转一些,好叫我有些时间去找先生求助!”

“当然了,作为报答,我此地还有许多金元丹,混元丹,更有些是能够直接提升修为的丹药,只是效果没有九天十地化神丹好而已。我知道各位长老地位超凡,想要什么丹药都会有。但是据我所知市面上的丹药或多或少会积存下不少药毒,我可以为诸位长老除去这药毒,使得他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你!”卓远大吃一惊,连忙道:“你可是想好了?这可是一匹不小的数目,你这便做了免费的散财财神,值得吗?”

“能救出黄鹂儿,散财财神便是散财财神,忘尘能挺得住的!左右不济,便去东来先生手下的药铺去拿丹药就是!”少忘尘道!



第一百八十章 争先恐后

第一百八十章争先恐后

或许是得了少忘尘的好处,卓远办事的效率的确很高,不一会儿,四五个长老便走了来,有一个他且还认识,便是上一次一道去常羊山冯程长老。

冯程是见过少忘尘的,故而见到少忘尘的时候,很是愣了一愣:“这位是……”

卓远立即道:“这是聊城的尘公子,上一次你曾见过的!”

“可,可那不是才……”冯程很是狐疑地看着卓远。

卓远便笑答道:“你忘记了,上一回可是东来阁的雪姑娘带尘公子离开的,这半个多月可一直呆在东来先生身边的,东来先生有意栽培尘公子,这意思,你们还不明白?”

少忘尘感激地看了一眼卓远,他知道,卓远这是打着东来先生紫襟衣的名头叫来这帮长老的,若是他自己,大概这些人即便来了,也要花些小心思。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冯程顿时了然,赶忙腆着笑脸给少忘尘行了一礼:“方才瞧见公子眉宇之间有些熟悉,一时还不敢认,有卓远道出事实,这才敢认定,是冯程失礼了,失礼了,尘公子见谅。”

“尘公子有礼了!”其余四人也纷纷行礼。方才卓远的话固然是说给冯程听的,可也是说给他们这几人听的,与冯程一样,听见东来先生的名号,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

“诸位长老有礼了!”少忘尘不卑不亢地还了一礼,说道。

其实以他的身份,比起这些外姓长老要高贵得多,不说他是少戎狄的儿子,便是夙沙卿的亲传弟子,那也要比一般的长老要实在,便看青槐不过十四品的修为能执掌聊城军务便可见一斑。加上这个时候少忘尘单论修为也不会丝毫怕了这里任何一位,他们约莫也都是十品十一品的修为,最高的也便是卓远了,甚至还有一个长老是九品指点黄白,便是少忘尘随手都能镇压了他。要知道,除却像少忘尘和少挽歌这些已经打破了身体桎梏的修真者能够超出等级的界限,其余人可都是要遵循这千古流传下来的规则的。九品的巅峰不过千息,也就是十品的门槛,而少忘尘单论道法就已经有四千息,自然是翻手就镇压了。

直到此时,少忘尘才觉得,原来有实力是这样的一种感觉,那是不被支配的自由。

卓远道:“其实这一次是东来先生叫尘公子来打听些消息,好培养尘公子平素里的能力。这一次恰好听闻二公子身在魔戮山,念着往日的交情,想要将其救出,所以来问些可实用的消息来。”

少忘尘见卓远说得含蓄,也算是为他奠定了些许基础,不至于被这些虞城的长老太过排外。

那冯程便皱了眉道:“不知道尘公子想要些什么消息,我们这些长老毕竟是虞城的长老,若是说些不能说的,这也是为难我们啊!”

少忘尘便笑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只询问黄鹂儿的事情,其余你们虞城的事情,我自然管不着。聊城与虞城对立虽然久,但我说到底却不是聊城的人,也不必为了聊城背负上这样一件污秽的事情。”

“啊,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放心了!”另一个长老说道:“毕竟在其位谋其事,这可是顶要紧的事情。”

“这是自然。”少忘尘随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瓶子来,说道:“这里面装的是金元丹,能够为诸位增加元气的韧度,若是本就是临门一脚就要破了修为,这丹药也能辅助突破。当然,这也要靠诸位的领悟。”

少忘尘眼神一闪,说道:“我看诸位长老体内都是药毒累积,想来是当初正当事情繁多时,这才不得不以丹药来提升修为,这金元丹不仅有增加元气的本事,更能让这些药毒浮现出来,我可以为诸位拔去这药毒,修为自然便上去了。固然不如九天十地化神丹那么准确地能确保修为的提升,有我辅助之下,也是良药。”

此言一出,顿时那些长老们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是那眼神里的贪婪丝毫也瞒不住。

卓远嘴唇含着笑意,他知道少忘尘这个时候没有提那两枚九天十地化神丹的事情,就算是默认了那两枚都是给了他,这般好事,他如何拒绝的了?

“不错,尘公子的医术我是亲眼见到过的,而且我这修为,也的确是半年前尘公子提上去的,老哥哥几个平素里与我交情不错,这才带了你们来!”卓远笑着说。

“哈哈,还是老哥哥你想着兄弟几个!”一个长老也笑了起来,对少忘尘行了一礼,说道:“尘公子既然有此许诺,我们几个自然也是相信的,不知道尘公子想要知道什么消息?”

“嗯!”少忘尘点了点头,说:“诸位也不必紧张,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相信卓远爷爷寻来的人定能为我守口如瓶,毕竟我不是虞城的人。”

“这是自然!”

“我想问,黄鹂儿是几时被魔族抓去的?”少忘尘看了卓远一眼,随即问别人道。

“这要说起来,大概也有个半个多月了,便是尘公子离去的第三日,忽然就没了踪迹,城主夫人寻了许久,甚至还找城主闹过,城主被问了不耐烦了,这才说的被魔族抓去了。”一个长老说。

“多谢这位长老!”少忘尘当即便从瓶子里取出一枚金元丹,直接拍进那长老的口中,一道元气夹杂着一缕巫术操控的灵气随着那丹药一同进入他的体内,只稍稍运转,便将他的修为直接拔擢上来。

“啵!”的一声,那长老浑身华光大作,顿时奇道:“这,这便成了?我果然突破到了十一品,而且体内的药毒的确感觉拔擢了出来,一点痛苦也没有,没有想到尘公子的医术如此了得,便是府里那些医师要拔我这药毒也要费好些心思,价钱更是天价,而且还要熏蒸、针灸、拔罐,哪里有如此容易!”

那长老笑得红光满面,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对少忘尘的眼神除了敬畏之外只剩下了热烈。“多谢尘公子!”

“不妨事,我虽然年纪小,但知道做事便要讲诚信,我相信卓远爷爷能将各位长老从百忙之中叫来,非单纯是为了见一见我这小子的!”少忘尘道。

“哈哈,尘公子说笑了!”那一群长老便尴尬地笑了。

确实,若非是卓远亲自叫了他们来,更许诺了丹药,他们怎么会来?少忘尘这一说破,那些长老虽然表面上有些尴尬,但是心底里却放松下来,因为这说破了,便是将人情转做了交易,一者提供消息,一者提供丹药,反而没有那么多束缚,说出来的消息也要更加完整些,不会藏一半说一半。

卓远只在一旁拈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点头微笑着,他已经有了两枚九天十地化神丹,这些金元丹自然不在话下。金元丹其实市面上也有,那都是古修真者洞府里找出来的,卖的都是天价。不过这也是该然,能够突破修为的另一层面便是增加了寿命,自然无比的贵重。但是金元丹有金元丹的限制,金丹之前效果尚且不错,但是一旦修炼了金丹,这些丹药便和土豆丸子差不了多少,这就是境界之下的区别。但九天十地化神丹不同,虽然不曾听闻过这等丹药,但是卓远上一次亲身吃过一次,自然知道这妙处在哪里,金丹之后依然有用,虽然也许不足以一枚丹药便增加一枚修为,但是好处却肯定不少。

少忘尘接着问道:“方才这位长老说城主夫人?我上一次来,却不记得见过城主夫人,城主夫人是如何的人?她可有亲自去找黄鹂儿?”

“我说!”

“我来说!”

有了先前那个长老的样板,这会子这些长老都开启了强大的模式,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去。

“那便冯程长老你说。”少忘尘见太过闹腾,便随意点了一个。

冯程大喜过望,连忙道:“城主夫人其实一直在闭关,尘公子走的第二日刚好出关,所以才没能看见。听闻她是得知了上邪少主走火入魔,为了医治上邪少主才出关的,不过需要一件至关紧要的东西,好像是银魄珠,这银魄珠是万丈深海里的东西,寻常人根本不敢下去。不过好巧的是,这几日恰好昌临城有一个拍卖会,内中便有这银魄珠,城主夫人见一时半会儿救不得二公子,便先去了昌临城拍银魄珠,已经走了有三日了!”

“原来如此!”少忘尘又取出一枚金元丹,如法炮制,给冯程增加了修为。

“多谢尘公子,多谢尘公子!”

那些长老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宛若等待被临幸的妃子一般,满眼都是渴望,嘴巴里仿佛都说着:“点我!点我!”

少挽歌在一旁看着好笑,起初还能抿嘴忍一忍,后来便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地不行,便拉了拉卓远的衣裳,说道:“卓远爷爷,我们一旁去吧!”

“好!”卓远溺爱地牵起少挽歌的手,走到了一旁去赏花去了。

“卓远爷爷,上一次我们瞧见了那楚二娘,她最近可好了?”少挽歌问道。

“算不得好,日夜都在虞城守着,想要去看上邪少主一眼,但是城主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便也不得见。”卓远叹息一声,说道:“而且城主夫人似乎也有些顾虑,一直也没有将那孩子给楚二娘看上一眼,只叫楚二娘日夜以泪洗面。”

“那我能去看看那楚二娘吗?”少挽歌抬起头问。

“恐怕是不行。”卓远摇了摇头:“这几日城主不在府内,少主又是这般模样,唯恐虞城无人治理,城主便叫了来自己的弟弟坐镇。这位长老性格脾气格外暴躁,又见色好意,初见了那楚二娘便要讨了去,楚二娘拼死不肯,反被他打成了重伤,更被关押在了结界之内,不得医治,旁边还有守卫看守,你非是虞城的人,怕是不方便过去。”

少挽歌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怎会如此不要脸?这分明就是恶霸!太可恨了!不行,我要告诉公子去,那楚二娘本就是可怜人,如何还要受了这罪?”

“嘘,你小声点儿,便是告诉了尘公子,也不好叫尘公子出头去,可莫忘记了,这里是虞城!而他的修为更是到了十九品炼丹返虚,你们抵挡不住的!”卓远连忙道。

“哼,恰好我这小尼姑,偏生是不怕修为高的人!”少挽歌愤愤道:“正巧才突破到了七品飞身托迹,元气滚滚流转,那红莲业火许久没吃人,正要吃几个肮脏的魂来滋补滋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摘星,天枢,会见

第一百八十一章 摘星,天枢,会见

玄都有一座酒楼,名唤摘星,乃是除了皇宫祭天台之外最高的楼,足有一百二十八丈,一百二十八层,软弱巨塔,立在皇宫之旁,与祭天台遥相辉映。

传说摘星楼是当初玄祁帝还未称帝之时的基业,彼时坊间传闻这位皇子素来爱酒,一日十二个时辰便要醉了十二个时辰,偶尔清醒,也是为了清醒着的去找酒喝。后来为了方便自己这嗜好,便请了皇命,不要府邸要酒楼,在当时很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事后证明,玄祁帝那时候爱喝酒,其实也不过是借了个由头退出夺嫡的视线,退居在了幕后,借由寻找喝酒的酒伴为由,暗自笼络了不少大臣和散修,更有不少门派,其中便有如今的三公,连少戎狄也在其中。当初那些人,如今大多都入了朝,成为新皇登基之后的新鲜血液,替换了原本那些皇子布下的暗桩。

这一日,时过黄昏,月上柳梢,休遗一早便换了身衣裳,便连寻常时候披散的头发,也高高地挽起成了飞天,修长白皙的脖颈宛若天鹅一般,一件雪白的银线绣莲花袍子更衬得她面容姣好,高贵典雅。

寒翠手中托着个锦盒,紧紧的随在休遗身后,一道出了太尉府,闲庭信步也似地走在街道上。

“主子,那两人还且跟着呢!”寒翠悄悄往身后探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休遗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半分,淡淡的说道:“那边叫人杀了,如此明目张胆的跟踪,我若不杀,那才叫人怀疑。”

寒翠顿时明了,腾出一只手捏碎了一枚符令,霎时间,两道清风掠过,再去了无痕迹,只是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血腥味,也许是因为夏日的原因,居然有几分烦闷。

停步在摘星楼的门口,休遗抬眼望了这一座几乎高耸入云的酒楼,道:“走吧。”

寒翠立即去前台询问了些许,屏退了凑上来的小二,便回来道:“已经妥帖了。”

“一百二十七楼,褚一刀选得好地方。”

言罢,身影一闪,与寒翠两人出现在了摘星楼一百二十七层。

摘星楼六十楼起,一层便是一处独立的厢房,内中琴瑟和谐,歌舞升平,除却是找乐子的好去处,也是彰显了身份的地方。

而第一百层及以上,非王公贵族,或者修为高深之辈不可进入,便是有钱也没这路子的,越往上,身份越是贵重。

第一百二十七层楼,名唤天枢。

猎猎晚风,吹起衣裙翩翩,宛若是降世的仙人,让原本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显得超脱凡俗一般的美,身上宛若缠绕着传说中的仙气,令人神往。

休遗看着匾额上的“天枢”两字,那是玄祁帝亲自所写,不觉秀气,也不觉苍劲有力,只觉得十分有格局,便是古来的术法大家也比不过这字。是啊,玄祁帝传闻于世的事情,可不止是喝酒,还有这一手好字。

寒翠轻轻口了门扉去,稍时,便有一女子开了半扇门,遮了半张脸,轻声细语地问道:“可是休遗夫人?”

寒翠看了休遗一眼,便道:“正是!”

那女子便立即开了门,站在一旁福了一礼:“拜见休遗夫人,内中之人正在等候,奴婢便领着姐妹们先下去了!”

“去吧!”

休遗点点头,那女子便先让了休遗进门去,随即亲自为休遗准备好落座的软榻和水酒,这才招呼了那一众正在纵情声色的女子一道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此地十分宽敞,三面环窗,唯有北门是方才进来的地方。窗户精雕细刻,每一笔皆是匠人心血,图案繁复却又极尽美感,十分考究。移开了半扇窗去,有洁白的窗纱在夜风中飞舞翻动着,好似这便是舞女的裙摆,便是无人,也颇得三分韵味。

休遗跪坐在软垫上,寒翠则跪在一旁,放了手中锦盒,为休遗重新换上新的酒具,添上新的茶。

休遗的对面,约莫十步之遥,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案桌,东西相对,南方有青天,月色当空,皎洁的月光照耀进来,又被数颗碗口大的明珠吸收,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不会遮盖了月光的柔美,却也能照亮一方地方。

对方案桌面前坐着两人,一人随意坐着,身形魁梧,头发被简单扎起,面容黝黑,那浓密的眉毛,锐利的眼神,便是不认识的人,第一眼见到也能揣测他便是一个武者。

而另一人,身材矮小些,笼罩在意黑色的斗篷之中,连面容都遮盖了去,唯有以精致的红唇,和一双洁白柔嫩的小手露在外面,静静地跪坐着。只是不看容貌,便也觉得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并且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高傲。

“哈哈,平常时候可实在是难以请动休遗夫人,若非我以这姑娘的名头,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见夫人一面了!”褚一刀见寒翠端了一杯新茶给休遗,也不在意,笑着说着,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休遗。

休遗对这眼光也不多所谓,淡淡地看了一眼褚一刀,说道:“不见我的好,一般见了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哈哈,这样说来,夫人便是属于那蛇蝎美人喽?”褚一刀挑眉问道。

休遗道:“你自然也可以试一试,我并不在意你的死活,没了你褚一刀,我自然会有褚二刀,褚三刀。但你的命却只有一条,劝你收敛些好。”

褚一刀面色一僵,眼神之中犹有杀机。不过这杀机一闪而逝,被他掩藏地极快。他又笑了两声,端了酒杯,遥遥敬休遗道:“夫人,褚一刀敬你一杯,就当是这一次贸然请夫人外出的赔罪好了!”

“便看你有无这本事,将你这所谓的赔罪不演化成赔命。”休遗道,眼神一眨之间,直直看着褚一刀,好似并无聚焦,好似瞳孔也放大了一圈,可是仔细看来,又没有任何异常。

褚一刀抬眼瞧得这眼神,顿时一抖,便连手中的酒杯也抖出几滴酒水来。

“好恐怖的眼神!”褚一刀心里一寒,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仰头将手中这杯酒一口饮下,对休遗正色道:“夫人,这一位便是沈家的独女,沈燕蓉。”

此时,他身旁那斗篷之中的人微微颔首,红唇开口道:“我便是沈燕蓉,来玄都,只为救出我父亲,听闻休遗夫人你手段了得,便寻了个法子邀请夫人前来一叙!”

休遗这才仔细打量起沈燕蓉来,只是沈燕蓉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那斗篷,而休遗发觉,她想要看穿斗篷之中的面容,却被反弹了回来,也就是说,这黑色斗篷,本身也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法宝!

“无妨,你要说什么,便说吧!”休遗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她虽然看不穿沈燕蓉的容貌,但是沈燕蓉身上散发出来的修为却是可以窥得一二,也不过就是刚刚修炼到了十品炼气化神的境界,与自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去。

沈燕蓉道:“褚伯父便去外面寻酒吃吧,我想与休遗夫人单独说说。”

褚一刀一愣,大约也是没有想到沈燕蓉会将他差遣出去,要知道,他可是十八品的修为,便是在朝堂里,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怎会被一个小姑娘如此呼来喝去?

不过他很快也就点了点头,端起酒盅,说道:“也罢,正好我也好去寻些舞姬寻个乐子,你们……随意聊!”

眼神一闪,褚一刀便开了门,离开了第一百二十七层的范围。

休遗察觉到褚一刀去了六十六楼,约莫也是心里不痛快,直接踹了门进去寻了别的什么人的麻烦。她也不在意,便道:“此时你便说吧!”

“好!”沈燕蓉这才说道:“我要一枚太液丹。”

“哦?”休遗眼神一闪:“沈姑娘年级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有这本事,向我讨得一枚太液丹?”

“就凭我是沈燕蓉!”沈燕蓉道。

休遗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角却微微上扬:“沈姑娘好强的气势,不过我看得出来,你的资质,天底下要超越你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个人。我想,连聊城的岁灵犀、冥月城的姬薄命都未必能够比得上你吧!但就算是如此,沈燕蓉这三字的分量,恐怕还是不足以比得上一枚太液丹。”

“不错,休遗夫人看得通透,我乃是天命之女,沈家乃是我降生之所在,算是我命中一劫,我必须要救出来!”沈燕蓉语出惊人:“太液丹其实也不过是辅助我更快的完成这一劫而已,便是没有太液丹,沈家的人我迟早也要救出来。但我想,休遗夫人应该是不会拒绝如我一般的人物的,褚一刀说你要对抗少戎狄,只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太弱,纵然你修为高深,却不知道少戎狄的修为更是非凡,何况他还有无数将领拼死守护,连玄祁帝也奈何不得的人,你又如何抵得过?”

顿了顿,沈燕蓉又道:“不过若有了我作为助力,你的气运便会在冥冥之中上升,我甚至可以许诺你,将来任何人对你出手,要你的性命,我可以保你一命!”

“哈!”休遗笑了。

是啊,何其可笑,一个不过十品,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对一个不知道在修真界闯荡了多少年、威名远播的修真者说,保她一命!这无疑是一直蚂蚱对一头大象说,将来会救它一命那般可笑。

但是休遗突然收敛了笑意,目光黯然,说:“好,愿你说话算数!”

沈燕蓉微微一笑,那红唇宛若盛开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她在指尖掐出一滴嫣红的血液,道:“这是我的命血,发下血誓。”

“寒翠!”休遗则唤了一声。

寒翠点点头,顿时将桌上的锦盒双手高举着敬献给沈燕蓉去。

沈燕蓉打开锦盒一看,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倒是我多说了!”

休遗起身,寒翠连忙相扶:“那就各自守信吧,告辞,后会有期。”

“你该说,无期。”沈燕蓉头也不抬,好似由始至终都不曾动过。

“哈哈……”休遗微微笑了笑,走出了房门,走出了摘星楼去。

今夜的月色,刚刚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假醉

第一百八十二章假醉

少挽歌死活说不过卓远,毕竟卓远的修为比她高,虽然有朱鹮的相助,她也未必怕了卓远,可是也不可能当真去打一架吧?

回到原先之地的时候,少忘尘已经遣散了那些长老。

“不知道那些老哥哥们可为尘公子你带来些可用的消息?”卓远问道。

“差不多了,我要知道的本也就不多。”少忘尘说道。

“哈哈,倒是让尘公子破费了,这些消息要打听起来其实很容易,没想到居然让他们获得了如此好处,他们也该欢喜了!”卓远笑了起来,他得了两枚九天十地化神丹,这自然是最好的好处了。

少忘尘又与卓远寒暄了几句,便以卓远不宜和自己多呆为由,让卓远自行去了。

卓远也并不怎么担心少忘尘在虞城城主府内来去,一来要紧的地方他一个八品的小孩是进不去的,再来,少忘尘也不是头一遭来了。

见卓远走了,少挽歌连忙将少忘尘拉到了一边,问道:“公子可问出什么来了?”

少忘尘叹息一声,说道:“得到的消息其实并不多,大多还是卓远说的那些的补充说明。但我的目的是要在虞城埋下自己的根,将来好为黄鹂儿打算。虞天弓能将黄鹂儿送去魔戮山做人质,将来恐怕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少挽歌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就是呢!我看虞家的人没几个是好人,黄鹂儿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还有如此心性!”

转了个眼珠儿,少挽歌又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和卓远爷爷说起那可怜的楚二娘,你猜如何?她知道了自己的孩子还活着,被城主夫人带了去收养,至今也只见过一次,还没说上话呢!而且她想照看虞上邪,结果反倒被虞天弓的弟弟看上了眼,强迫不成打成重伤,还被结界罩着,人看押着,比起死囚也不遑多让呢!”

少忘尘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道:“楚二娘是个极可怜的女子,她本性并不坏。”

“是呢!”少挽歌很是点了点头。

“刚才我也探听到虞天弓出去的消息,我猜测便是要对聊城不利,不过虞天弓如此修为,我也无法抵挡得过,此事虽然遗憾,却也无法掺和。”少忘尘叹息一声,说道。

“公子,那虞天弓的事情无法掺和,但那楚二娘却大概是能管的吧!我方才已经打听了,虞天弓的弟弟的修为是十九品炼丹返虚,我正想试一试我的红莲业火,公子,你说行吗?”

“你想救楚二娘?”少忘尘问她。

“嗯……”少挽歌沉吟了一声,说道:“算是吧,黄鹂儿与楚二娘走的也近,关系也仿佛不错,若是能救出来,到时候也好叫她照料黄鹂儿,毕竟这楚二娘的修为也有金丹呢!”

“嗯!”少忘尘点点头:“你此言说的不错!”

当下,少忘尘与少挽歌便朝着虞上邪的住处走去。

虞城他虽然只带了几天,但这大致的地方他还是知道的。

躲避了几处守卫,少挽歌便撅着嘴道:“这虞城城主府内巡逻的和守卫的人几乎比半个月前多了两倍,也不知道他们有毛病没有!”

“嘘!”少忘尘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便见前路又来了一队巡逻的守卫,连忙拉着少挽歌去花丛里躲着,一道木之灵气施展而出,将那些花草藤蔓顿时覆盖在自己的身上。 等那巡逻的守卫离开了,这才道:“约莫是虞天弓离开了,虞上邪又疯癫了,这才不得不加强守卫吧!”

两人又躲躲藏藏去了楚二娘的所在。

他们躲在月季花丛中,便看见虞上邪的门口果然有一个宛若水晶打造的结界,结界只有三步见方,一个人躺下都要缩起头和脚来,很是狭隘。而楚二娘则是浑身是血地蜷缩在地上,时不时地咳嗽一声,证明自己还活着。而结界的旁边则是站着四个守卫,不过看他们耷拉着眼皮的模样,也大概是快要乏了。

少忘尘仔细看了那伤势,也是皱起眉头来,那伤势大多深入骨髓,是用极厉害的鞭子一流的法宝狠狠的抽打而成,每一道伤口都是深入骨髓,皮开肉绽。而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谁封印了楚二娘的修为,让她无法自愈,这伤势在夏日的日头下暴晒,自然如何也是好不了的。

少挽歌咬着牙,满眼都是戾气:“简直是畜生,这样对待别人,自己也要活该遭到这醉才好!”

“先别吵,我先救下这楚二娘再说!”少忘尘寒声道。

当下他悄悄潜伏到那几个守卫的身后,手中操控了四道木之灵气,悄然钻入他们的体内,顿时将他们全数放倒在地上,一个个沉睡了去。

沉睡是身体的疲累,故而少忘尘以气血之术让人睡去,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他见四周无人,便轻声唤道:“楚姑娘?楚姑娘?”

楚二娘听到耳畔声音,努力抬了抬头,打眼四望,却不见任何人,便喘息着问着:“谁?是什么人?”

少忘尘道:“楚姑娘莫要惊慌,我是少忘尘,常羊山之时见过一次,姑娘应该记得!”

“是,原来是尘公子,可否救我?上邪他在里面被人虐待,我要进去找他!”楚二娘立即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便是苍白的面色也有了些血色。

“楚姑娘稍安勿躁,我此来便是要救姑娘的,我先为姑娘疗伤,只是要劳烦姑娘在这结界之中多呆一会儿。”少忘尘说着,便为楚二娘输入灵气进行医治,火灵气更是直接将她的**的皮肉都烧了去。

“呀!尘公子你居然能穿过结界吗?你在哪里?”楚二娘顿时便觉得体内多了一股清流,自己身上的伤势不多时就好的差不多了,便连封印自己修为的术法也破除了去,只觉得惊讶万分。

“楚姑娘不要大声说话。”少忘尘连忙压下了楚二娘惊呼的声音。

其实要说穿越结界,那便更是容易了。结界虽然笼罩着一方地方,但毕竟不是开辟出来的洞府或者是空间那样是完全独立的,结界内外的灵气自然是可以进行交换的,否则这般大的一个地方,若是困着个人,恐怕不肖半日便要窒息而死的。

“楚姐姐,你告诉我,欺凌你那恶霸人在哪里?”少挽歌早就摩拳擦掌了,见楚二娘恢复了生机,便极力问道。

“他就在之前上邪的寝宫,如今上邪被丢到了这厢房,那寝宫便被虞天鉴夺了去。此人贪慕美色,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在玩乐吧!”楚二娘突然一愣,连忙道:“你们难道要去找虞天鉴?可万万使不得,此人虽然无德,但是修为确实高深,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不要紧,多谢你,你且在这里等我们片刻,为防止被发现,我会点醒这四个守卫,届时你还是要装作受伤不治才好。”少忘尘说道。

“没关系,如今我实力已经恢复,这结界我自己便可破去,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楚二娘道。

“好!”

于是,少忘尘给那四人又输入一道火灵气,着烧了他们身体丁点皮肉,那四人顿时就惊呼一声醒了。

“呀,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

“我是看你睡着了我也才睡着的啊!”

“算了算了,怎么我胳膊上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呢?”

“别管了,幸好这女人还在这里,否则我们恐怕讨不了好去!”

少忘尘见那四人聊得起劲,便带着少挽歌以植被护身,悄悄远离了去。

两人再度来到一座宫殿也似的房子钱,他们知道这是虞上邪的住处,之前在这里的时候,难得闲暇,虞长离带着他转过,从门前路过过。

还在门外,少忘尘便听得内中丝竹不断,莺歌燕语,那半掩着的门扉飘出来的酒香混搭着脂粉气,直叫人作呕。

少挽歌皱着眉,捏了鼻子,气哼哼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忘尘则道:“你说你要试一试你的红莲业火,可想好怎么试了?可需要进门去?”

少挽歌摇头:“并不需要,我这红莲业火就相当于自己的元气,我已经修炼到了七品飞身托迹,只要将这业火寄托在什么东西上,找个人送进去就行了。”

“嗯……如此简单!”少忘尘当即折下一朵红色的月季花来,让少挽歌点了一点业火在花蕊之中,那半开半合的花朵遮盖了业火,也并不惹眼。

他用手指了指从廊子里走来的一女子,少挽歌顺着手指看去,便皱了眉道:“这位姐姐好似哪里见过似的!”

“你忘了,我们第一次来这城主府,黄鹂儿被一群姑娘们围困住,这女子便是其中最乖巧的一个,唤作芊语。”少忘尘道。

“是呢是呢!我就说哪里见过!”少挽歌顿时道,不过马上便翻了个白眼:“公子如何记别人家的女子记得那么清楚?”

“呔,这话怎说得?”少忘尘耳朵一红,连忙道:“你在这里躲着,这里没有守门的侍卫,但万一来了巡逻的也不大好。”

“知道了!”

少忘尘重新安置好少挽歌,这便从花丛里走出来,佯装醉了酒,跌跌撞撞的撞到浅语的身上。

“呀!”芊语惊呼一声,连忙将手中的酒盅往半空一抛,随后才接住。“公子?公子你可是喝醉了?”

“我可没醉,我可好着哩!哦哟,方才是我撞到了姑娘了吗?真……额!真是抱歉……”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红莲出,鬼王复

第一百八十三章红莲出,鬼王复

少忘尘假借醉酒,撞上了芊语。

芊语是虞长离的奴婢,早年城主夫人,也就是虞长离的母亲原想生个女儿,却不想生了个儿子,便将虞长离当做女儿家来养。恰逢天灾**一流,许多孤儿流离失散,城主夫人心善便将她们留了下来照料虞长离。那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之前来到虞城城主府之时,虞长离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芊语她们的事情,知道这些婢女对虞长离是忠心不二,甚至是虞长离将来娶了亲,将来也要做填房的丫头的。

也正因为如此,少忘尘才选择了芊语。

当初不知道,此时看来,这位芊语也是有九品的修为,比起虞长离来高了不少,但是芊语的年岁也大了几岁,如今已经有十五了,正是大好的年华,出落得如同花朵一般美丽。

“小生撞倒了姑娘,理该赔罪,赔罪……”少忘尘佯装在身上拍了拍,仿佛找不见什么东西似的,皱了眉问:“咦?奇怪了,我的荷包呢?难道是被里头的那些女娇娃们抢走了?罢罢罢,便折一枝花来给姑娘,额,赔罪!”

芊语皱了眉,问道:“公子是长老请来的客人吗?”

“长老?长老是谁?虞天鉴么?哎呀,他早年来我家的时候,与我爹拜了把子,我唤他一声叔叔,什么长老啊!”少忘尘跌跌撞撞地走至花园,假做折花,却是将袖间的那多红色月季落在了手上,看了一眼,笑道:“这花好,红的娇艳,刚开未开,恰是含苞,给姑娘赔罪是最好!”

说罢,便将那花插在芊语的发间,芊语听得少忘尘字里行间的意思,知道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便也静静地半蹲着,任由少忘尘将花戴在自己头上。

“奴婢谢过公子的花!”芊语福了福身子,道。

“哎呀,不客气不客气,本就是我撞了姑娘……咦?姑娘这是要给叔叔送酒去?”少忘尘醉态迷离,背靠着柱子问。

“正是呢!那奴婢便进去送酒了,公子可需要奴婢找人来伺候?”芊语道。

“不必不必,我吹吹风就好!”少忘尘摆摆手:“你便进去吧!”

“是!”芊语又行了一礼,这才踩着细碎的莲花步走进了门去。

下一刻,少忘尘便恢复了常态,转身与少挽歌躲藏在一起。

“咯咯咯!”少挽歌一直捂着嘴憋着笑,这一下,是彻底笑得扑到在了草地上,眼泪都笑了出来:“公子你装的也太像了!咯咯咯,没想到平素里公子不喝酒,还知道醉态如何,真是了不得!”

“你便拿我取笑吧!”少忘尘拂袖将面上的红晕散去,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没好气地道:“你在这里可能感觉的到里面?”

“那恶霸的修为不低,我不敢太张扬,不过我的红莲业火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这喝醉了酒的岂能察觉?且看我施法!”少挽歌顿时仰着头,骄傲地说。

只见少挽歌收起笑颜,脸色肃穆,口中念着些听不懂的经文,无比的圣洁。少忘尘却觉得这经文的圣洁比起寻常的佛文好似又有些不一样,多了一丝刚强,甚至是偏激的意味在里头,又有一种幽怨和愤恨。

“这红莲业火是地藏王菩萨所留,当初菩萨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想必其中便是有这般大觉悟,大决心,大无畏的吧。幽怨和愤恨也就在所难免了。”少忘尘心里想着:“只不过挽歌这丫头难道当真是地藏王的传人吗?可是地藏王又是否真有其人呢?人都说地府,但又说幽冥,又或者是森狱,到底哪一种说法是真?那仿佛是最模糊的世界吧?”

不由得,少忘尘便想起了凝碧树中的那一方世界,不知道说是十方森狱好,还是三途境好,那诡异无比的场面,虽然并没能实质性的给他造成伤害,这阴影却是怎么也消散不去了!“不知道那位蟾酥前辈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人能够活上好几万年,甚至更久呢?莫非是传说中那六个境界中的人物?”

“公子,你等着看好戏吧!”

耳畔传来少挽歌自信的声音,少忘尘收回了神,便听到那歌舞不休的殿堂内突然乱做一团,好些女子的惊叫声杂乱无章,还有纷踏的脚步声。

隐约听的几句“长老晕倒了”、“长老吐血了”、“长老死了”的话,却好像都是各说其词。

“你当真能对付得了一个十九品修为的修真者?”少忘尘诧异极了。要知道,便是他现在有巫术傍身,但最多也就只能对抗一下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十四品正立无影的修真者能保下命来已经算是不错,对上金丹高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少挽歌便挥挥手说:“哪能儿啊?便是这恶霸自己醉酒醉的迷迷瞪瞪,我那红莲业火又有烧尽一切的本事,这才能够偷袭一招,但要想打过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杀了他那就更是无稽之谈!”

“那你这试探的是?”少忘尘不解。

“昨儿公子不是用金色婆罗树护我突破到七品么?那金色婆罗树是佛门的东西,对我加持地最是好处多多。我偶然感觉到我琢磨到了一丝红莲业火的使用方法,也知道了些红莲业火的本性,这才想试一试。”少挽歌说:“这红莲业火好似针对的都是魂魄、金丹、元神一类的东西,我在书楼之中得到的解释是地藏王菩萨为了消除人们心中的心魔,这才造了这红莲业火,没有心魔,人们心思陈澈,犯下的错就少了,便是想从根源上解决地狱魂魄的来源。但可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法子好似没能用上,左后反而成为一种功法和法宝,威力极其巨大。”

“原来是这样!”少忘尘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好奇道:“那这样说来,你此时便能除去人的心魔了?能给虞上邪除去心魔么?”

“正是如此想的呢!”少挽歌说:“不过这业火我之前只拿来烧噬魂虫,而且比较被动,根本没有用过。想要为虞上邪烧去心魔,我一下子也不敢,万一心魔没烧掉,反而伤了他的魂魄可怎么好?所以才想着拿这恶霸练练手!”

“那练的如何?”少忘尘问。

“勉强懂了一些,不过挽歌毕竟没有练成金丹,不知道金丹期修真者的神识到底哪里不一样。我那么丁点的业火,虽然在那个恶霸的体内走了一遭,但是好像也并没有摸索出来什么,要治好虞上邪,我也没有把握呢!”

“那此事便先缓一缓。”少忘尘说:“虞上邪虽非虞天弓如此这般的人物,但到底是助纣为虐的,此时正当聊城受难之时,少救一个敌人,也未尝不是什么恶事。”

“虽然是这样说,但我却能让他好过一些,不会太过疯癫以至于伤了自己。”少挽歌说。

“那我们便走吧!”

“嗯,这恶霸起码也要痛个三五天不可,这可是入了魂魄的痛苦,昏倒了照样疼,可不是深入骨髓那么简单,就当是教训他了!”少挽歌顿时点了点头。

再度回到虞上邪厢房前,少挽歌再度点昏了那几个侍卫。楚二娘顿时便起了身,自行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如何了?杀了吗?”楚二娘立即问。

少忘尘笑了:“楚姑娘说笑了,哪里有这般容易,只是叫他吃痛几日,无法安生罢了。”

此时少挽歌已经进了厢房里去,瞧见床榻上被捆成粽子的虞上邪,满面的肮脏,还散发着恶心的恶臭,不由得掩了口鼻:“这恶霸也真是欺人太甚,好端端的一个人,本也走火入魔够可怜了,怎么还不肯轻易放过?”

少忘尘和楚二娘也走了进来,看见虞上邪的模样,楚二娘顿时泣不成声,也不顾虞上邪身上的污秽,将他洗了身子,换了衣裳。

少挽歌遮了眼,嘟囔道:“也不晓得避讳一下!”

楚二娘这才回过神来,忙对少忘尘行了一礼:“对不住,是二娘失态了!”

“没什么。”少忘尘点点头。

少挽歌见楚二娘已经为虞上邪换了衣裳,这才放下袖子,说道:“我这里有一法子能让虞上邪恢复,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倒是能暂缓他的状态……”

少挽歌还没说完,楚二娘立即便拉住了她的手:“当真?你当真有这法子?”

不等少挽歌点头,楚二娘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若是尘公子和挽歌姑娘能救了上邪,二娘为奴为婢在所不辞!”

少挽歌眼神一闪,顿时笑了:“有你这话便好!我便实话与你说,我修的是红莲业火,能除一切心魔,不过我修为并不高,如今只能稍稍压抑他的心魔。”

“红莲业火?”楚二娘是老牌的修真者,多少是听闻过红莲业火的,这一下子就震惊在了当场,连泪珠儿都没能挂下来。

“红莲出,鬼王复……”楚二娘念叨着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少挽歌听得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楚二娘连连摇头:“若是挽歌姑娘当真修的是红莲业火,那上邪这心魔便能除去,时日久一些不打紧,只要能除了就好!”

少挽歌点点头:“不过我也不能白白帮你哦!这样好了,在我能够帮助虞上邪除去心魔之前,你就做公子的奴婢,保护我们一路安全,如何?”

“挽歌……”少忘尘一愣,他没想到少挽歌打的是这般主意。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刚才她提起过这件事,只是他只当做是少挽歌的玩笑话,这丫头有时候说话也疯癫的厉害,他没有当回事。

少挽歌约莫是知道少忘尘要说他,立即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别说。

少忘尘仔细一想,若是让楚二娘这位十六品分神凝体的修真者跟在自己身边,做起事来也的确容易的多。而且楚二娘的身世背景也再简单不过,与虞上邪认识之前是一舞姬,后来遇上了虞上邪,才出了这一档子事,因爱成恨,又放不下情爱的执着的女子。

“是,奴婢拜见公子!”楚二娘立即跪拜在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毒欲动

第一百八十四章九毒欲动

“奴婢多谢公子和挽歌姑娘屡次相助,此难本是奴婢自己造的,却要让二位如此费心,奴婢实在感激不尽!”

楚二娘挥袖将少忘尘和少挽歌带出城主府,她的修为,普通的守卫根本捕捉不到她的痕迹。

“这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少挽歌走在街道上,对楚二娘说:“更何况你已经在报答了,楚姐姐就不必如此说了。待将来我治好了上邪少主,或者是城主夫人拿回了银魄珠,我就放姐姐离开。”

“多谢你们!”楚二娘又低了头,行了一礼。

“不瞒你说,此次我便是要去就黄鹂儿的,挽歌叫上你,其实也是看你平素里对黄鹂儿照顾有加,修为又很是高深,能够帮他一帮。”少忘尘说。

“是,黄鹂儿的事情奴婢也听说了,只是实在没有余力去魔戮山,那地方我不肖说进去,便是进去了也是送死。”

“你放心,这一次有东来先生相助。”少忘尘道。

楚二娘一愣,随即大喜:“是呢,奴婢竟是忘记了这一茬儿,方才见到公子真面目,也险些就要不认得了,好在公子的气息我还算熟悉。”

“只是救下黄鹂儿之后,城主府肯定是去不得的,不知道公子可有安排?”楚二娘又问。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少忘尘皱了眉。

“不如带回东来阁啊!”少挽歌呷呷嘴说。

“不妥。”少忘尘摇了摇头:“未经过先生允许,我们便将黄鹂儿带进去,恐怕先生要生气。这位东来先生虽然看起来很是和蔼,但也别忘记他可是北隅的第一人,肯定不愿意别人做了主。”

少挽歌便突然想起第一天进入东来阁之时的风雷突变,冷不丁又是抖了抖,很有同感地说:“不错不错,还是算了!”

“我是这样想的,来之前雪前辈不是说在聊城有个店铺叫百寿堂么?不妨就将黄鹂儿安置在那里,想来聊城即便战乱,东来先生的铺子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倒闭了,而且内中又有金丹高手坐镇,约莫是能够保护黄鹂儿的!”少忘尘说。

少挽歌顿时亮了眼睛,拍手叫好:“还是公子想得周到!”

“那公子此时打算如何?直接进入魔戮山么?”楚二娘在一旁问道。

少忘尘点了点头:“不错,既然已经得知了黄鹂儿确实在魔戮山的消息,我自然要抓紧时间去营救,此番我从东来阁出来,有且仅有三日的时间,马虎不得!”

楚二娘想了想,便道:“好,那奴婢便护送公子到魔戮山附近,只是公子可有进入魔戮山的法子?”

“不妨事,你只送我们过去就好,然后自行去了聊城等候,最多一日,我便会去与你汇合。”少忘尘说:“东来先生名下的铺子是聊城东三街的百寿堂,你可先在附近住一日。”

“是!”

当下,楚二娘再一次运用缩地成寸的本事,三两个呼吸便将少忘尘和少挽歌送到了魔戮山旁边,随后就去了聊城,半点也不耽搁。

少忘尘和少挽歌看着近在眼前也似的魔云,直冲天际,分明还有百里之邀,那劲风吹来,直叫山林的树木东倒西歪,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魔云实在是了不得,看着这魔云也有半年了,如今却是第一次靠近!”少忘尘说。

“公子,你说这魔族什么时候能灭呢?”少挽歌也仰着小脑袋,眯着眼睛,颇有感慨也似地说着。

“不知道……”少忘尘说。

顿了顿,少忘尘祭出那重剑,对少挽歌说:“好生抓紧,我这便要冲进去了,为了不浪费时间,可能要靠得更近才会用一叶世界,这时候你便要注意了。”

少挽歌也难得的正色起来:“是,挽歌知道了,公子小心!”

当下,两人上了重剑,直接朝着魔云的深处飞了进去。

越往里面飞,那魔族的气息就越来越浓郁,就好似是进了屠宰场,浓郁的血腥味,强横的戾气,阴风阵阵,着实令人反胃。

少挽歌咬着牙,皱了眉,却是全身心地留心周围。如今她也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真者了,年纪虽然小,见到的场面却不少。

尤其是,虽然她不是巫师,可是几乎少忘尘开始修炼巫术的时候,她差不多也就跟在身边了,少忘尘什么也没有瞒她,便是帝江也没有瞒她,故而在帝江总是说着“巫师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的时候,她也被潜移默化,将少忘尘当做了最高贵的人,那无法言明的自信也油然而生。

“咦?”刚刚飞过百里山林的时候,眼前突然看见一片荒芜,草木不生,禽兽不走,唯有随风四散的飞沙走砾,掺杂在森森魔气之中。少忘尘皱了眉,只觉得自己的气海内有蠢蠢欲动的感觉。“那九毒之中有三毒来自魔族,分别是无上血魔之气、狂愉之气和渊诡之气,本来已经被我完全压抑住,虽然不能强行转化了去,可也许久没有异动,这回进了魔戮山的范围,居然蠢蠢欲动起来,好似就要滋长,这可如何是好?”

“挽歌,你往我体内输入一道红莲业火,助我压抑魔气!”少忘尘立时道。

“啊?”少挽歌顿时一愣:“魔气?公子难道吸入了魔气?可是这红莲业火霸道的很,若是这里的魔气,公子你自己便可驱散了呀?”

“不是,你先别问,只管输入来便是!”少忘尘咬着牙说,那三道魔气已经开始肆虐他的身体,他虽然可以分心压抑,可却分不出全力来,他要负责他和少挽歌的安全,必须要观察周围,这可不比虞城,也不比东来阁,这是必死的地方!

当初少忘尘怕少挽歌担心,所以才没有将九阴化骨丹的事情说给少挽歌听,更何况当时他虽然痛苦了一阵,但很快也就被压抑住,这也是许久没有想起来的事情了。

少挽歌见少忘尘说得骇然,隐约还有些着急,当下也不敢废话,立即掐了法决,一指点在少忘尘的后背,输入一点红莲业火进去,却又不敢太多,生怕伤了少忘尘。

“再来!”少忘尘感觉带那红莲业火入体,冰冰凉凉,处处是刺痛,所过之处便如穿体的毒针一般,比起当初的九阴化骨丹的痛苦更要难过。不过他很快就用自己的元气包裹着那一丝细微至极的业火扯入自己的气海,那九毒便如同蚯蚓见了火堆,立即龟缩起来。也唯有那三道魔气得了魔戮山魔气的滋养,依然还有反抗之力。

少挽歌不得不又加了一丝。

“再来!”

“再来!”

连续让少挽歌输入了十五缕红莲业火,那九毒才安分下来。

这个时候,少忘尘的气海内形成了一副神奇的画面:十五缕红莲业火之气凝聚成一朵小小的血色莲花,稳稳盘踞中央,九毒之气宛若九条黑龙,隐藏在气海之中缩着,便如同是被红莲镇压的九条孽龙,很是玄奇。

“还好!”少忘尘暗自庆幸,少挽歌能够自如运用红莲业火,助了自己这一臂之力。“虽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心思来观测这九毒的迹象,而且又要注意这红莲业火不跑出气海到别处伤了自己,但好歹算是稳住了!”

“公子,可、可好了吗?”少挽歌生怕打扰了少忘尘,便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

少忘尘微微点了点头:“好了,没事了!”

看着眼前浓郁之极的魔气,还有一队一队巡查的魔兵,少忘尘道:“还有三十里便到了魔云根处,打起精神来,我这便要祭出一叶世界了。”

少挽歌立即点了点头。

少忘尘当下从储物戒指中,以婆椤双树蕴养的那片凝碧树的叶子取了出来,一口元气喷在上面,霎时,这一片凝碧树叶大放异彩,瞬间便化作了虚无。

又或者说,少忘尘和少挽歌被这异彩刷中,直接收入了这凝碧树叶之中。

少忘尘和少挽歌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只觉得周围笼罩了什么东西,与之前小雪儿经常用的空间虽然有些不大一样,却很是相似。

“这便是一叶世界了吧,自成一世界,果然妙哉!”少忘尘打量着周围,这空间不多大,一片空无,但是内中的木之灵气却十分浓郁,气息与东来阁的那一株凝碧树十分相似。

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少忘尘便将婆椤双树也祭了出来,渐渐的与这这空间内的木之灵气进行了交换。这片叶子,很快,这片叶子的功能便被少忘尘完全挖掘出来。

他收了重剑,随手一指,顿时便朝着魔戮山深处飞速奔袭而去,就好似离弦之箭一般。

“呀!这速度好快,比起紫绸雀的速度还快上三分呢!”少挽歌顿时奇道。

“不错,这毕竟是牵扯到了空间的宝贝,这速度,其实是变换了一个个空间而来的,只是我们没有到那境界,感觉不到罢了!”少忘尘说,心底里也是有些欢喜。

“真是可惜,这般好的宝贝,居然只能用一天,紫衣阿叔真是小气死他算了!”少挽歌又是羡慕,又是生气,撅着嘴,很是不满地道。

“先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算小气的。”少忘尘说。

“什么呀,那可都是一个换一个的条件换来的,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呢!”少挽歌顿时做了个鬼脸。

其实少忘尘心知肚明,贴心的少挽歌,只是在缓解这紧张的气氛而已。

若是此时旁边有人看到,便会发觉黑云黄土的魔戮山,突然飘进了一片碧绿的树叶,忽隐忽现地朝着魔戮山深处飞去,每当有巡逻的魔兵出现之时,这树叶便一闪消失不见,好似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般。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气急

第一百八十五章气急

聊城城楼的营帐内,岁灵犀从满是烟雾的药房里走了出来。

一件薄纱遮蔽了玲珑曼妙的身姿,长长的五法披散在脑后,香汗淋漓着,便是谁人瞧见了都挪不开眼睛。

彩凤将一袭牙色袍子裹在岁灵犀的身上,又拿了巾帕给岁灵犀擦拭去额头的汗珠。

“主子可好些了?”彩凤担忧地问道。

岁灵犀运气蒸干自己身上的水珠,便靠在一贵妃椅上休息,彩凤便连忙送去了些果子:“这是城主让人送来的冰晶果,能让主子好受些。”

岁灵犀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战事如何了?”

彩凤咬着唇,将果盘放在案桌上,跪在一旁,说道:“并不大好,原本主子疗伤期间来了两位长老,但是去前线转了一遭便回来了,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反倒是年轮长老夫妇一直奋战到底,但是也不大乐观,魔族派遣了二十一品的魔兽,恐怕……”

岁灵犀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刚刚躺下的身子也坐了起来:“你说二十一品的魔兽?”

见彩凤点头,岁灵犀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那深深拧着的眉头好似再也无法舒展开。“二十一品的魔兽,足以左右战局了,我对付二十品稍且有些余力,对抗已经能够破碎虚空的二十一品的魔兽根本无能为力。你方才说来了两个长老,是谁人?”

“是常安长老和任远长老,寻了南行公子之后便去了前线,不过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往回跑了,怎么也不肯再出去,更是以闭关为借口,绝了所有人的请求。”彩凤眼看着便要着急地哭了。

岁灵犀更是怒上眉梢,两道长眉高高的吊起,好似随时都发爆发雷霆一般:“简直可恶!去传了我的命令,撤去这两人的长老之位,讨回所有供奉!”

“主子息怒,此事有谁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修为低了根本不管用,修为高了还不如放到前线去对抗魔族呢!”彩凤急忙道。

“可恨!”岁灵犀也是怒火中烧,此事彩凤提醒,她自然便不会这样去做。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特别蹊跷!”彩凤想起了什么,立即道:“这两位长老来之时是由南行公子接待的,只是也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南行公子一怒之下便去了西南方,看方向应该是去魔戮山的。”

“魔戮山?”岁灵犀疑惑:“他去魔戮山做什么?莫非他以为以他一人之力能够闯进魔戮山去?”

彩凤便道:“主子疗伤这半个时辰里,彩凤也在想着这件事情,只是想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岁灵犀问道。

“主子说,南行公子来北隅,最在乎的是什么?”彩凤看着岁灵犀。

岁灵犀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你是说少忘尘?”

“是了,若非是少忘尘,这里的事情根本不足以让少南行独自去了魔戮山。”岁灵犀眼神冷冽,宛若两道利剑:“这样说起来,那两人应该是对少南行说了些什么,让他误以为少忘尘在魔戮山……嗯?如果当真是这样,那这两人极有可能嫁祸给我!”

彩凤跪在一旁不敢说话,她只是个奴婢,主人们的事情她提点即可,不可过分多说,尤其是沾亲带故的人。

“是了,这两人的母亲仿佛是虞城的什么人,若是我没记错,是虞天弓的某个表妹,还是很早之前,虞天弓还没有占据了乐城,想要极力拉拢聊城,所以送来的一桩联姻!”岁灵犀何其聪明,明白了其中关窍,顿时气得不行,甚至咳了起来:“咳咳!这几年他们也算安分守己,我居然也忘记了他们的身份,这样说起来,就什么都解释的通了,虞天弓要攻打我聊城,少南行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身份贵重,他们还不敢直接斩杀,正好拿少忘尘为借口让他去了魔戮山,便是死了也要怪他修为不济,将罪名安在魔族的头上!好好好!真是好一个虞天弓!既然如此,那也就休要怪我聊城不客气,便是聊城覆灭,也要灭了他全族!咳咳咳——”

“主子,主子息怒!快吃个冰晶果!”彩凤连忙起身抚慰岁灵犀,又捏碎了一枚果子,饮了汁水入了岁灵犀的喉,这才好了许多。

“少南行几时离去的?”岁灵犀很是顺了口气,这才问彩凤。

“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主子治疗之时他才醒,那两位长老也是那个时候来的。”彩凤不敢隐瞒,立即说道

“半个时辰……依照那狼兽的速度,半个时辰早就便到了魔戮山了……”岁灵犀叹息一声:“但愿他有足够好的运气,回来能听我一说,否则我这罪名怕是洗不掉了,太尉少戎狄和太玄真人都要与我为敌,甚至要我赔命。”

“主子不要多想,能被太玄真人看上的人,肯定是冥冥之中有大气运的,一定能从魔戮山回来。”彩凤安慰道。

岁灵犀点了点头。

随即,岁灵犀又问:“前线的战况肯定不大好,有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魔兽在,便是堂叔堂婶婶在也是无法抵御的。”

正当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人,正是夙沙卿。

“少主先养伤要紧,魔族这一轮的攻击,我一人担下即可!”夙沙卿道。

岁灵犀看着他,皱了眉:“可是这也只是你的分身,只能用出你三分之一的修为,如何对抗得了?”

“不要紧,只要拖延一个时辰后,我的本尊自然回归。”夙沙卿道。

“那好,我这伤势再做调息,对抗金丹期的魔头应该还问题不大。”岁灵犀立即道。

“少主还是留在这里养伤便好,不可参战,虞天弓此回必然要横插一手,加上附近的城池,恐怕还有不弱于魔族强悍的攻击在等待着我们。宗亲根本不可靠,唯有无端正在降服一件法宝,到时候或可相助。”夙沙卿道。

岁灵犀略微思忖,便点了点头:“好!”

“告辞!”夙沙卿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了原地,去了南方的战场之上。

“小叔叔修为高深,又急公好义,最是见不得百姓疾苦,此番等他收服了法宝,加上父亲,军师,抵抗魔族的确不是问题。但是若是周边那些城池也掺和进来,一两人还能有余地,若是三人四人,甚至五人六人,那便是天大的麻烦,那些人的实力可是半点不弱,尤其是虞天弓、木成舟和印江山三人,各自都有底牌,也是获得了一城气运的高手,便是夙沙卿一对一也逃不了好,唯有父亲能镇压。但若是魔族和这些人一起来,父亲伤势初愈……”

岁灵犀心里很是担忧:“也不知道夙沙卿与东来先生讨来的一个保障是什么,倘若东来先生肯全力出手,不肖说这魔灾,便是那些城池也要翻手覆灭。但是依照他的脾性,这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他,还有谁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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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沙卿一步跨出,来到了战场之上,目之所及,唯有烽火狼烟,遍地尸骸,焦臭扑鼻,那是血腥味被魔火烧灼之后的气味。

然而,他所过之处却根本不见任何一个活着的将士。

“嗯?怎会不在?”夙沙卿拂袖而过,神识凝结成实质,遍地搜寻,眉头更甚:“连尸骨都没有,莫非是逃到他处去了?”

“咦?前一刻还分明感觉到有三头强大的魔兽的气息,还有一尊甚至不弱于我的魔头的气息,为何此时却毫无踪迹?”

夙沙卿飞身落在地上,脚步踩在被战火席卷的地面上,裙摆沾染了黑色的碳灰。

就在这时,一声娇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是聊城来的人族吗?居然是一个分身,却也太托大了吧!”

夙沙卿抬眼四扫,却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周围还是火焰扑灭后的浓烟,遮蔽了重重视线。

“你是谁?”夙沙卿面色凝重,他居然无法找寻到声音的来源,而对方却清晰地找到了他。

“我吗?我是魔族高贵伟大的魔啊,难不成是你们羸弱肮脏的人族吗?”那声音笑声更急,好似从四面八方说来,就如同是每一个地方都有这样一个人说着这样一句话,感觉耳中都是轰鸣声。

“是吗?魔?”夙沙卿微微眯起眼睛,双手虚托而起,头顶顿时出现一头猛兽的虚影,形似猛虎,却有蝎尾,项有狮鬃,又有鹰爪,虽然只是一虚影,却有无穷压力四散开来,将周围的狼烟尽数吹散去,宛若来自洪荒凶兽一般的威压笼罩着方圆数里的地方,便是连城楼上的岁灵犀都不由得皱了眉头,所有人都感觉到胸口烦闷无比,好似见到了亘古的帝王,不得不俯首称臣。

渐渐的,随着狼烟散去,一匹白色的骏马立在灰烟之后,宛如月光下的独角兽,完美的身姿,银光发亮的皮毛。

白色骏马身后拖着一顶华贵的香车,宫灯随风微微晃动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伴随着忽来的野风飘散在四周,分明是极其安宁的气息,却叫人平白多了一丝慎重。飘飘荡荡的帷幔之后,若影若先地现出一袭红色长袍,烈焰一般的红唇浅浅的噙着笑意,鲜红的指甲敲击在香车的窗口,“哒哒哒”的发出叩门一般的声音,只叫人心底发毛。

夙沙卿仔细看着这顶香车。

香车后,渐渐的也现出了不少身影来,熟悉的,不熟悉的,满面血污,残肢断臂的,重伤昏厥的,那身上穿着的,是聊城的将士。

他看见前头有一人,披散了头发,一只手已经耷拉在身侧,分明是骨头已经被寸寸震断,身子被一根黑色的藤蔓牢牢地捆住,好似再稍稍紧一点,就可以将人勒死。再看同样被按押在前头的一男一女,肩上,面上,胸口已经腐烂成血肉模糊的一片,指头大的蚯蚓一般的虫子穿梭来取,留下一个个洞口,就好像是肉做的莲蓬,被剜去了莲子。

夙沙卿面色大骇:“青槐?”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业火红莲、魔戮黑莲

第一百八十六章业火红莲、魔戮黑莲

少忘尘祭起一叶世界进入魔戮山,就好似一粒尘埃进入云海一般,根本难以被发现。

他看到了无数的魔族,或是操练,或是争斗,但无一不是戾气十足。

少挽歌不由得皱了眉头:“啧啧啧,这魔族也忒狠了些,便是自家都都要打杀成这个样子,难怪对战人族之时半点也不留情,书上说魔是最无情的,这话一点也不错!”

少忘尘对这样的景象也很是反感,加上体内的魔气随着越加深入便越加蠢蠢欲动,甚至不得不又叫少挽歌追加了两次红莲业火才压了下来,便更是对魔族有些抵触。

“魔族最是嗜杀,与妖族的嗜血不同。妖族嗜血多为生存需求,嗜血增加功力或者是饱口腹之欲,但魔族纯粹便是喜欢杀戮,加之身体强悍的缘故,比起妖族更要更怕的多。”少忘尘如今的见识也渐渐广了起来,多少能说出些个名堂来。

“时间有限,我们快进去!”少忘尘看着眼前这座高高的山峰,布满了各式的洞口,但唯有上面的一个洞口看起来格外之大,也格外·阴森恐怖,即便是被包裹在一叶世界之内,也要被深深地震撼住:“看那个洞口不时有修为高深的魔族进进出出,并且十分恭敬,约莫那里便是魔殿了,一般魔殿不会是关押人质的地方,而且内中必然有强大的魔头,最是危险。”

顿了顿,少忘尘便御使着一叶世界在魔戮山周围闯荡来去,由低而高。

“这是魔族的兵器库,你看,这里居然有这样多的兵器,但好似并不是实质,仿佛是魔气凝聚而成的!”少忘尘趁着没人,探出手去抓了一把长枪,却发觉抓在手上就散了去,成了袅袅魔气围绕在四周,然后又不停的酝酿出新的兵器来。

酝酿兵器的地方也是黑漆漆一片,但是比之周围的魔气好似更要粘稠许多,就好像云凝聚成了水一般,翻滚不休。

“这好像是这个洞府的魔气来源,也不知道从哪里转来如此多的魔气凝聚成实质,又压缩成兵器,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魔族的兵器便数也数不清了!”少忘尘皱了眉,却是动了心思。

少挽歌呆着少忘尘身边日久,少忘尘一个眼神便知道了少忘尘在想些什么,当下问道:“公子是打算毁去这个魔气的源头?”

少忘尘点了点头。

“只是这魔气的源头肯定非同小可,公子,你可有对抗的法宝?否则伤了自己可怎么好?”少挽歌皱了眉道。

“你忘记了,我是巫师,巫师本身便要操控灵气,这魔气虽然霸道凶残,但也是灵气的一种,甚至连炁都算不上,我自然也要学会掌控这魔气,增加我的巫术!”少忘尘道:“巫术之中有一门是蛊术,你应该也听闻过,练蛊术便是用魔气来催化各种蛊虫体内凶残的本性,其实也就是让蛊虫走火入魔失去了本性,再来操控,成为完全被自己操纵的蛊虫。”

“是哦,我倒是忘记了公子可是千万年来唯一的巫师呢!”少挽歌顿时放心下来:“这样说来,来这魔戮山,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嘛!”

“这是自然,一旦修炼了蛊术,我便增加了攻击的手段,道法再强也要被压制,遇到修为稍微高些的便完全没有办法。而巫术我现在灵气虽然多,攻击的手段也就凝聚成力量简单的轰击,或者是加持在一些藤蔓、刀剑上,也无法出其不意。”少忘尘仿佛心里早就想好了一般:“而蛊术却不一样,蛊虫入的是人体,与修为无关,只要我能够操控的灵气种类越来越多,奥妙越多,便是强大的修真者也无法抵挡。蛊虫也有高低之分,一般的蛊虫对抗十品的修真者绰绰有余,蛊王能够操控住一个胎神修真者的基本活动,而蛊皇听闻甚至可以自己修炼成人性,能够穿越空间,穿越时间,加上种种妙用,如意境界的修真者也要落败。再高的蛊便不能称之为蛊,而是圣兽,对抗天人境界,甚至是对抗天数大境界的传说中的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圣兽?”少挽歌一愣。

“不错,帝江就是蛊,只不过是已经超越了蛊皇的存在的蛊,根据大亓氏记忆之中的帝江,其真正的实力应该是对应修真品阶的三十品,无上天人!”少忘尘点了点头,看着少挽歌。

“呀!那那那……”少挽歌顿时惊呼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帝江以前居然是三十品的高手?”

“不错,不过大巫界毁灭之后,巫祖本源丧失,而帝江又沉睡了三万余年,被我唤醒,所以一出来的时候修为只是相当于金丹。不过现在么,我总觉得帝江的修为好似一直停滞在某个地方不肯上前,大概也是因为这里不是大巫界,无法恢复到巅峰的原因吧。”少忘尘说。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厮那样一副嘴脸,我还以为就是随便一只小猪呢!”少挽歌瞪大了眼睛说。

“蛊术还有一种好处就是,只要巫师自己的神识足够强大,想要制造多少蛊就可以制造多少蛊。也就是说,如果将来我有机会,我可以造出一千、一万个帝江!”少忘尘说。

“一千个帝江?一万个帝江?哦哟我的天哪!”少挽歌顿时拍了额头,满面的生无可恋:“你们巫师也忒不讲道理了吧?随随便便造出那么多高手,那么别说是聊城,别说是魔族了,便是整个天下都要成为公子你的了啊!”

“哈哈,我不要天下啊……”少忘尘轻笑一声,说道:“那只是后话,不说能不能完成,便是能够完成,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五百年?一千年?还是五千年?当初大巫界不过千余人,要天道降下三千大道化身,个个修为到达天数境界,更有无数人族、魔族、妖族、佛界等数十万高手,才将大巫界颠覆,而那数十万人,竟然一个天数境界的高手都没有留下,巫师的本事,可见一斑。”

少挽歌浑身抖了抖,连忙道:“公子还是不要说了,再说下去,挽歌都不敢呆在公子身边了,生怕公子哪天不高兴了,我这小妮子便要魂飞魄散了!”

“莫说笑,你是我妹妹,我自当要保护你一世人的!”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才不是,我只是公子的奴婢啊!”少挽歌顿时道。

“好了,不与你争了,待我先来收了这魔气!”少忘尘身在一叶世界之中,将手探入那魔气的源头之中,毫不拖泥带水。

“嗤啦!”一声,好像是烧红的废铁突然伸进一桶冷水中一样,少忘尘的脸上突然变得十分慎重,并且十分痛苦。

他这魔气如此浓郁,触感便如生生将手伸进了一头猛兽的喉咙里掏鱼刺一般,湿湿滑滑,充满粘性,扑鼻而来更是难以言说的腥味,好似最为污秽之血的味道。魔气沾附在他的手上,便好似无数蚂蚁在啃食他的皮肉,一旦破了皮,那魔气便好似翻江倒海的蛟龙直闯自己的气海和脑海。

少忘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和气海下一刻就要炸裂了似的,连精神都难以集中。

体内的那三道魔气更是直接脱离了少忘尘的气海,摆脱了红莲业火的控制,再一次伤害少忘尘的身体。

“公子!”少挽歌见少忘尘只伸出手便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紧咬牙关,连腮帮子都咬出了血丝来,不由得有些担心,只不过她也不敢妄动,生怕少忘尘被她影响,反而要走火入魔。

“红莲业火!”

少忘尘感觉自己的体内顷刻间便被无数魔气占据,这些魔气约莫有十数种,夹杂了不少金之灵气,这才造就了魔族独有的兵器。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将气海之中的红莲业火运转起来,也丝毫没有顾忌。

这个时候,少忘尘的身体里简直又是另外一副景象,原本是那魔气稀少,好似海中之龙潜伏着,这个时候那魔气反倒成了魔海一片,十八缕红莲业火便好似十八条火龙在少忘尘的四肢百骸游走,吞噬、灼烧了魔气,竟然有一种龙归大海的自在之感。

“红莲业火,原来如此!”少忘尘仿佛明悟了些什么。“原来红莲业火,烧的不是魂魄,而是一切有违法的东西,譬如杀孽、嗜血、残忍、愤怒等,也就是佛家说贪嗔痴恨爱恶欲,地藏王菩萨即便不在佛界,甚至修得佛法也远不同于佛祖的法,但到底脱不了一个佛字。这红莲业火乃是地藏王菩萨为救人间疾苦,清空地狱所造,不管后来被用作什么,初心便是灭了这些不好的恶念。”

“业力,业力,倒不如说成是孽障,人做了孽障,便远离了佛道。”少忘尘猛然一提元气,依照自己的领悟,又转化出越来越多的红莲业火。“而偏生这魔气所带来的影响恰恰就是这一些。走火入魔这一词,本就是从佛家流传出来,渐渐被引用,走火入魔,这魔,指的便是迷失本心,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情绪之中,有些是嗜杀,有些是愤怒。便如那虞上邪,便是愤怒之余更添惊恐和杀意,一旦超脱了情绪控制的范围,便再也无法控制,陷入了迷失之中,这便是走火入魔。”

他之前一直没有领悟,所以他也一直无法操控这红莲业火。此时一样通,样样通。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他便用道法将体内的元气转化成红莲业火,他在九品指点黄白之时便已经能够改变灵气的本质,这个时候参悟了红莲业火,那么红莲业火与什么乙木灵气、庚金灵气也没有什么区别,一缕平等。一个运转,他便以巫术操控红莲业火将体内魔气全数燃烧殆尽,连带着受伤的肌体也完全修复。

少忘尘睁开眼来,一手托着一朵碗口大的红莲业火,一手托着一朵黑色的莲花,那是魔气所组成的莲花。

“公子,你、你难道已经?”少挽歌眨了眨眼睛问。

“不错,我已经掌握了红莲业火,也掌握了魔气。”少忘尘点了点头,眉宇之间的自信越发明显了:“我现在便有足够的能力将这魔气的源头毁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堪语此?

第一百八十七章谁堪语此?

魔气的源头,宛若连通异空间的渠道,就好似南水北调的运河,想要拦截,便只需要在中间拦断便好。反正此地是魔戮山,又非是什么庄稼地,并不需要担心后果。

少忘尘沉声凝气,口中巫语不断。

此时,他已经能勉强能用三个字的巫语,譬如此时阻断魔气的“断生咒”。

此事虽然玄妙,但是当少忘尘明白其中道理之后,却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魔气说到底也是灵气,并没有超脱巫师的范围。

看少忘尘虽然严肃,嘴角却噙着笑意,少挽歌便知道此事成了,不由得拉着少忘尘的手臂撒娇起来:“公子,没想到你闷声不响的,却是这样厉害,我看便是金丹期的高手想要毁了这魔气的源头都是不要想呢!”

少忘尘也有些高兴,毕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能够独立做一些事情,能有助于别人的事情,哪怕他冠冕堂皇地为自己加上一顶为国为民的帽子也不是不可以的。他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说道:“我们便继续搜寻吧!”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过去,少忘尘在一叶世界之内,魔戮山的魔兵根本无法发现他,悄无声息的。于是他又悄悄地捣毁了另外两个魔气的源头,有了第一次,这后两次的手法就更加娴熟了,简直便是一气呵成。

此时,他们已经搜寻了大半个魔戮山,唯有靠近山巅的那处张开了血盆大口也似的洞口,内中魔气翻滚,便是靠近都觉得不寒而栗。

“只剩下这魔殿和这魔殿附近的这三个洞口,看来黄鹂儿应该就在这四个地方之一了。”少忘尘说。

“噫!此地的魔气实在是渗人,哪怕是这一叶世界保护着,我都感觉到背后阴森森的,体内的元气翻滚不休,如同看到了仇人一般几乎就要扑上去。”少挽歌说。

“你修的是佛,佛魔最是不两立,佛门对于魔族的态度比起道门和朝廷更要厉害上无数。只不过佛门也不知道是为何人数并不多,此时也并不多看见罢了。”少忘尘说。

“嗯,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是我修的确实是佛法,这魔殿我倒是要闯一闯的!”少挽歌顿时点了点头。

正想着要探一探那魔殿,少忘尘却忽然心中一动,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连忙举目四望,却并不见有什么东西。

“公子怎么了?”少挽歌问。

“不知道,只是突然心血来潮,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觉得心悸。”少忘尘摇了摇头。

“轰!”

突然,那魔殿犬牙参差的洞口喷射出滚滚魔气,宛若放大了无数倍的魔气源头,只是这一次喷射凝练的不是兵器,而是魔族,大大小小,修为各异的魔族。

这突兀出现的鱼贯而出的魔族,强大的氛围惹起周围一阵地动山摇,便是一叶世界也险些有些不稳,少忘尘连忙稳定了心神,将一叶世界靠在一块巨石后,这才好了些。

“这些魔族怎么了?”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魔殿飞了出去,一身洁白,宛若书生。

“咦?这人不是在瞭望台出现的那个魔族么?之前有雪前辈在的缘故,倒也没有见过他出手,但是那日分明看雪前辈也是有些顾虑的,而且她又说这人的修为和她一样,都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修为!”少忘尘瞬间想起了文墨白的身份来:“只是此时见他神色凝重,难道是魔戮山出了什么问题?是我破坏的那三个地方被发现了吗?”

“有人震了山门,快去守卫!”文墨白皱了眉。

他也是方才才听得的消息,有守门的魔兵被杀了个精光,地魔主九殒知道之后便差遣他去调查,于是便有了这一场风波。

“报——门前来了一个少年,骑着狼兽,一人斩杀了数千魔兵,请大人支援!”一个魔兵急匆匆赶来。

“便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全杀了?”文墨白听得此言,顿时暴怒,双手撕裂了空间,直接去了魔戮山的山门口。

“原来是有人来闯山门了!”少忘尘说:“这就难怪了,魔戮山外面被强大的结界笼罩着,我这一叶世界乃是东来先生做造才能丝毫不被影响,但是一般的修真者恐怕真的闯不进来,连空间也难。”

少挽歌则捧着脸,双眼冒着星星:“你说这人是什么修为啊?敢一人独闯魔戮山,单挑魔族,不是不要命的,就是修为高的不行不行的!”

“先不说这了,他能够单挑魔戮山,修为自然不差,我们也跟定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趁着这魔戮山混乱的时机去寻找黄鹂儿是正事!”少忘尘说。

当下,少忘尘便催动了一叶世界,再一次靠近了那最高层的魔殿。

才靠近魔殿,即便是有一叶世界保护,也觉得浑身阴寒地很。

“赤霞天已经前去聊城攻下山门,以她的性格,不以浮尸百里,血流成河怕死不肯罢休的,地魔主耐心等候便是!”

才靠近,少忘尘便听得这样一句话,当下心里一跳,忍不住停了下来,躲在一颗明珠之后,看着魔殿里的情况。

魔殿很大,只是大多是魔气缭绕,明珠散发出来的墨绿色的光也只是将此地照耀地越发阴森。大殿深处有一个王座,这王座很是可怖,坐着一个头生孽角的魔头。

而王座的下方,站着两个人,只不过从背后看去看不出什么,只是看得两人一人黑袍加身,一人白袍飘然,身形也颇有些相似。

“地魔主?这就是魔戮山最大的魔头么?”少忘尘看着那头生孽角的魔,只看一眼,便觉得心神震撼,好似心底烙下了阴影,就要滋生心魔似的,连忙运转了业火之力将这魔头的映象在自己脑海中烧去,这才觉得好些。

“这魔头好厉害,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要疯了,幸好我已经掌握了红莲业火!”少挽歌也是一般模样。

“这魔头比雪前辈还要厉害无数,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修为。不过好在这一叶世界是东来先生所造,不然若是一般的空间法宝,恐怕我们一下子就要被他从空间里抓出来不可!”少忘尘也是心有余悸,只是看了一眼就要遭心魔,那是何等的厉害?

九殒说道:“也不用那么着急,不是还有贪婪的人族么?等赤霞天破了聊城的城墙,魔兵便可以直接肆虐杀戮。至于那些高层,自然有人对付。”

“地魔主的意思是,等他们两败俱伤,再一道擒下?”那白衣的魔头问。

“全部擒下是不可能,除非是天魔主复出。”九殒说道:“不过么,他们也休想拿走聊城的一丝一毫!聊城的地气滋养了聊城的人,聊城的人运转聊城的地气,怎可让他们离开?”

“不错,我已经派人将聊城周围方圆百里全部围困住,但凡有金丹修士逃离,便全部擒捉下来!此时已经捉到了两人,已经被关在地牢!”那黑衣的魔头笑了起来。

“这便任由你们三尊去处置,吾之目的,便是要得到聊城地气,其余,一概不论!”九殒眯着眼道,猩红的孽角又艳红了几分。

“原来他们特意选择聊城,是因为聊城的地气,但聊城的地气有什么特别的吗?”少忘尘心里想着:“我手边倒是有修炼地气的功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能修炼,不过事情一桩一桩来,此时还是救黄鹂儿为先!”

见听地差不多,虽然心有震撼,少忘尘却反而越发沉得住气。

掠过了这魔殿,少忘尘便进入了下一个洞口。

“咦?这个洞府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灵气,而魔气却丝毫未有?”少忘尘有些奇怪,稍有迟疑,便御使着一叶世界进入其中。

此地草木繁华,花开似锦,布置得居然有些洞天福地的韵味,就连灵气也格外馥郁,甚至比起灵犀殿的灵气还要浓郁几分。

少挽歌看得此等情景,不由得道:“难道魔族之中也有人族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少忘尘便渐渐往内走去,越往内越是奇特,周围的布置都是琴棋书画,甚至有好几幅字写得格外不错。还有布置了案桌和纸笔,仿佛这里便是一个文人墨客的居室一般。

他看见一幅字上的落款是“文墨白”三字,不由得有些惊奇,说道:“这文墨白是方才那瞭望台出现的魔族吗?我之前好像听他自报起家门过。只是他怎么会我人族的文字?”

“难道这魔头其实是个人么?”少挽歌也歪着脑袋乱想,胡乱在四面看着。

突然,她指着一处惊呼起来:“公子!公子!黄鹂儿!黄鹂儿!”

少忘尘闻声看去,却也是又惊又疑,很是一愣。

他看见虞长离正背靠着一棵大树,一手拿着一个酒瓶子,一手拿着一本书,迷迷醉醉地看着。

“穷通之境未遭,主持之局已定;老病之势未催,生死之关先破。求之今人,谁堪语此?”虞长离念着书上的句子,饮了一口酒,哼笑了一声:“也不晓得是谁写了这样的话来,贫富与老死若是问题,那亲缘一词又是什么?穷却有出路,病也有医治,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谁堪语此?我一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又能与谁说?哎……”

那一声叹息,仿佛是心灰意冷的决然,直叫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第一百八十八章 等一个人,等一份愧疚

第一百八十八章等一个人,等一份愧疚

“你若肯说,我便聆听。”

少忘尘从一叶世界之中走了出来,满目哀伤。

曾经那活泼的黄鹂儿,不过半个月未见,居然消瘦至此,一身颓废。

“你……你?”虞长离看着眼前这翩翩少年郎,慈眉善目,温婉良和。那眉宇之间含着的,是无尽的怜悯与友好。“我……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你……”

虞长离扶着树,颤巍巍站起身来,眼神迷醉地看着少忘尘:“你的眉目很像我一个……额!一个兄弟,也是这样老神在在,哈哈……可惜啊,我怕是见不到他了……”

少忘尘的喉头哽咽着,他伸出手,一把抱住虞长离。

“额,这位大兄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这样,我便要喊人了!”虞长离挣脱了几下,居然发觉那个怀抱出奇的紧靠,怎么也挣脱不了,他也不怒,反而笑了:“这里是魔戮山,怎么会有人呢?你说,我莫不是喝醉了?”

“黄鹂儿,我是少忘尘,我来找你了!”少忘尘幽幽地说着,一字一句。

“少忘尘?呀,这位兄弟你可不要乱说,我那兄弟……额!也不过齐了我的眉头高,你可是都要比我高出小半个头来了,这谎话说的我也不信呐!”虞长离又哭又笑:“不过我也想我那兄弟了,来,敬你一杯!”

虞长离将手中的酒壶直接扔给少忘尘,潇洒之余,便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沧桑。

少忘尘将酒壶接过,咬着唇,很是喝了一大口。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这酒入喉辛辣热烈,好似要将身体都要灼烧个遍才好。

他说:“黄鹂儿,我是少忘尘,我来找你了!”

少挽歌也从一叶世界走了出来,偷偷抹了眼泪,拉了一把虞长离的袖子,说:“黄鹂儿,你看看,我是什么人?”

“你?噫!你不是少挽歌那丫头么?”虞长离一看之下,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便是连酒醉都醒了大半,指着少挽歌和少忘尘连连道:“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他是什么人?他……啊,他方才说他是忘尘儿?怎么可能呢?”

少挽歌咧嘴笑着:“可是天底下能让我心甘情愿跟着的,也唯有我家公子啊!”

虞长离便瞪着少忘尘,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蒙了翳看不真切:“他?忘尘儿?”

“啪!”虞长离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再看少忘尘,还是那个少忘尘,一时间愣了:“你是忘尘儿?”

少忘尘点点头,说:“我是。”

“真的假的啊?”虞长离一时间便来了兴致,又是欢喜又是惊奇,围着少忘尘饶了好几圈:“是了是了,你这模样的确与忘尘儿长得十分相似,你若真是忘尘儿,怎么长这么大了?不应该吧?我这一醉醉了好几年?”

“扑哧!”少挽歌顿时乐了。

少忘尘也忍不住笑了,虞长离,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虞长离。

他说:“我跟随在东来先生身边,前几日听闻你身陷魔戮山我便想来救你,求了先生赐我一叶世界,以及去时间生源修炼三年。如今,我却是比你还要大上两岁了!”

“啧!居然有这等事!”虞长离挠了挠头,看着少忘尘便如看着一稀奇物件儿似的:“半个月前还要叫你做弟弟,这会子便要争着做哥哥,我却是不答应的!东来先生能耐非凡,手上居然握着时间生源,这也太令人惊奇了,传闻这可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可以随心更改时间,他居然连这都答应了?”

少忘尘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虞长离看了看少忘尘,又看了看少挽歌,奇道:“挽歌这丫头的修为居然也和我一样了,你的修为我却看不透,你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修炼三年,十品,炼气化神。”少忘尘说。

“什么?你居然到了十品炼气化神?”虞长离的一双眼睛又瞪得老大:“你没骗我吧?之前我还比你高两个品阶呢,这才多久,你便比我还高三个品阶了?这叫我怎么活?”

“啊呀!”说到这儿,虞长离突然一拍大腿,着急道:“就你们两个人来的?东来先生没来?雪姑娘也没跟着来?你们这两个笨蛋,这里可是魔戮山啊!你们这样闯进来是来送死吗?你们快走!快离开这里!隔壁就是魔殿,很快他们就会知道的!”

“放心,有东来先生的一叶世界,便是魔殿里的那位地魔主也不可能察觉到的,不过你说的对,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出去吧!”少忘尘说着就要拉着虞长离进入一叶世界。

只是,虞长离却甩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少忘尘转头,不解的看着虞长离。

“忘尘儿,我没法出去。”虞长离说。

“你担心什么?我这一次来,不就是带你出去的吗?”少忘尘立即道。

便是少挽歌也拉着虞长离的手臂,说:“对啊对啊,我们就是来救你的呀!”

虞长离低了头,满目哀伤。他右手拂面,黑光一闪,他的脸上便出现了黑色的魔纹。

少忘尘顿时便寒了心,问:“你这是魔族的印记?”

“是,他们说这叫千煞魔纹,只要我离开魔戮山的范围,这千煞魔纹就会全面爆发,吞噬掉我的神识,让我彻底成为魔族一流。”虞长离浅浅一笑,说:“忘尘儿,我大哥已经入了心魔,我如何还能成魔?”

少忘尘和少挽歌都看着虞长离,眼神里的悲悯和担忧根本无法去掩藏起来。

虞长离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你们也不必要担心,你们能够有救我出去的这份心,不论我人是否出去,黄鹂儿都感恩在心。”

“我来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恩在心。”少忘尘沉声说。

“我知道啊……”虞长离伸手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说:“忘尘儿,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手足兄弟的。这一次也必然是花费了不少心力,冒了不少险来的这里。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无法出去。”

他说:“我不出去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我在等一个人来。”

少忘尘说:“你在等虞天弓?”

“是啊,他说我只是质子,等到他得到他想要的,就会来找我。”虞长离从少忘尘手里拿过酒壶,说:“我想等他,看一看他,他是否有那么一点愧疚之心。”

“你等这一份愧疚之心做什么?他便是有那么一丝愧疚,便不会做的如此决绝。”少忘尘捏紧了拳头,说。

他恍然间便想起了去年那个清晨,晨曦微露,白雪绒绒。然而有那么一双眼睛,冰冷的,毫不携带任何一丝情感的,便撞死在案桌上,血流了满地。由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愧疚。

少挽歌也恍惚了,那个还算和煦的晴天下,有那么一个人拽着她要将她卖去青楼,她如何哭诉都没有换来一丝愧疚。

三个人,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时间都沉默了。

“忘尘儿,你们离开吧!”良久,虞长离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少忘尘依然捏紧了拳头,他不肯离开,是因为无能为力,也是因为心里头的那一丝执念。

少挽歌捋了一下耳畔的发丝,说:“公子,让我试一试吧,我这红莲业火能除心魔,也许能除这魔纹呢?”

这一句话,宛若提醒梦中人,少忘尘立即道:“若是你来,不如我来,如今红莲业火对我也不是特有的灵气,加上我的一些手段,也许能够除了这魔纹也未可知!”

“你能除这魔纹?”这下,虞长离是彻底震惊了。

少挽歌立即道:“公子,你的确可以试一试呢,你刚才还……”

说话戛然而止,然而这主仆二人却心照不宣。

少忘尘对虞长离说道:“我姑且一试,但是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成功。但就算不成功,应该也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

“好!”虞长离点点头。

虽然是等不等之人,但若当真能离开,他自然是选择离开,即时即刻便去寻虞天弓,他的父亲问一声。

少忘尘也不再废话,心中顿时默念巫语,指尖便凝聚了一团黑色的魔气。

虞长离见了,顿时皱了每天,瞧着少忘尘的眼神都有些怀疑了:“你这是魔气?”

少挽歌点头说:“不错,我家公子之前在聊城的书楼里得了一部功法,将魔气做道用,邪归正途。在东来阁的这半个月来,紫衣阿叔也对公子颇有指点,公子这便学会了这功法,故而才敢来一探魔戮山。”

“居然有如此功法,着实了不得!”虞长离丝毫也不怀疑。

“注意来!”少忘尘轻喝一声,将那道魔气注入虞长离的面上。

瞬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这一魔气好似进入了星辰大海之中,无边浩瀚之际有无数凌厉的杀招继而不断地斩杀而来,就好似有有一个绝世的魔头在唯一的空间内大肆杀戮,招式千变万化。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古往今来,纵我不王!神佛死途,妖魔灭亡!”一个强悍地好似要碾压天地神佛的意志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好似要毁灭一切所有,无论天地,无论神魔,唯有杀!唯有杀!

“糟糕!”少忘尘顿时大惊,连忙将自己的那一道魔气撤了回来,那般意志,根本不是他所能对抗的,哪怕是稍稍触及都要身死道消。

“杀!杀!杀!”

少忘尘的速度快,而那意志更快,快得不及一瞬,便要追上少忘尘的那道魔气,少忘尘根本也来不及反抗,几乎就这一个刹那,少忘尘的那一道魔气便被彻底绞杀,而且居然有追寻自己的气息来斩杀自己的迹象。

“红莲业火!”少忘尘不得不立即用红莲业火切断了那道魔气与自己的联系,这才“噔噔噔”倒退三步,逃过一劫。

“好强悍的魔纹杀招!简直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少忘尘惊骇莫名。

也便在此时,四面八方传来毁天灭地的怒吼声:“是谁敢闯我魔戮山,死来——”

“嘭嘭嘭——”

只这一声,少忘尘的七窍便生生被震出了血来,体内的元气更是如沸水一般翻滚不休,只怕下一刻就要反噬自身,成为杀死自己的凶器!



第一百八十九章 遗憾而走

第一百八十九章遗憾而走

“公子!”

“忘尘儿!”

两声惊呼,那是最为关切的心思。

少忘尘不敢托大,立即运转全身元气,再也不敢有丝毫保留,极力去抵挡那突如其来的强悍的声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走!”少忘尘憋着一口气,连忙将一叶世界笼罩住自己和少挽歌,两人便在刹那间失去了踪迹。

几乎就在这一个刹那,一身白衣一步出现在洞府之内。

文墨白寒着脸四下打探,几乎连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

“你脸色不大好,方才被地魔主唤去,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虞长离虽然对于少忘尘和少挽歌的突然消失有着难以言说的震惊,不过他几乎也是在一刹那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副醉态,问文墨白道。

文墨白双眼直直扫射想虞长离,冷声道:“方才是否有人来过这里?”

“人?”虞长离笑了:“你说什么胡话?这魔戮山内有人的话,也便唯有我一个。人?哈哈!”

“此地是我洞府,我分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文墨白依然看着虞长离:“尤其是,你脸上的千煞魔纹被动过了,是也不是?”

“是动过了!”虞长离正色道,将酒壶随手扔在树根下,碎了一地,也洒了一地。“我只是没想到,这魔纹居然如此了得,我便是动一下,你便知道了!”

“是你所为?”文墨白皱了眉问。

虞长离耸了耸肩:“非是我,更有谁呢?我的父亲将我送来此地做质子,天底下还有谁敢救我出去,又有谁敢单枪匹马闯这魔戮山?”

文墨白总算松懈了些,挥了挥衣袖,将树根旁的酒水和酒壶散去,说道:“你这样说,却也实在是巧合,门口便来了一人,单枪匹马的闯我魔戮山。”

虞长离闻言,顿时又是一惊:“真的假的?单枪匹马闯魔戮山?那起码也该是天人境界的高手了吧?”

“哈,虽是应该这样想,不过那人却只有十六品分神凝体的修为,实在是了不得!”文墨白道。

“十六品闯魔戮山?这不是作死么?那他闯进来了?”虞长离急忙又问。

“并不曾,哈哈!”文墨白微微笑了起来,大约也是见这洞府内的确无大碍,便好说了些。“方才与此人做了一场,一人一兽,与我战了上百个回合才趋于弱势,还是此地非他主场的缘故。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能与你战上百回合?才十六品?”虞长离又是一惊:“此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顿了顿,虞长离又问:“结果如何了?死了?”

“未曾,被三尊之一的白梵天讨去了,不过白梵天看似最为潇洒脱俗,手段却最是狠辣,这般人物,只怕要被他练成魔神将不可。”文墨白见虞长离疑惑,便解释道:“魔神将与道家的金甲战神差不多,其实更该说是傀儡。”

“可惜了这般一个优秀的修真者!”虞长离叹息一声,浅浅道:“你虽说他说的出神,你却也不过这么半柱香的时间便将他打倒,可见你的能耐。”

“你错了,我也受伤了。”文墨白道,“此人一杆长戟委实了得,竟伤了我魔魂,也是白尊助我疗伤,此时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可严重?”

“严不严重的,不也与你一道说话么?”文墨白笑了一声,说道:“你这酒壶碎了,再与你一坛酒。”

说着,文墨白手上一翻,便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酒壶。

虞长离接过酒,便闷闷地饮了大白,恍惚间有些心事。

而此时的一叶世界便躲在一株矮草的叶片之下,小如芥子,文墨白根本无法察觉。

而一叶世界之内,少挽歌扶着少忘尘,满目的担忧:“公子,这伤来得突然,不想如此厉害!”

少忘尘点了点头,擦拭去嘴角、鼻下、眼角和耳中的血液,说道:“这千煞魔纹骨果然厉害,仿佛其中封印了一强大的魔头的意志,一身杀气,神来杀神,魔来杀魔,天上地下唯有杀之一字,便是我这魔气也要被斩杀,简直是一尊杀神。”

“也亏得我将那一道魔气连连斩断,这才没有伤及根本。”少忘尘说:“只是触碰了那魔纹也惊扰了布下魔纹之人,那一声传递来的声音直接将我五脏六腑七窍全数震散,幸好我体内灵气充裕,气血之术也得心应手,此时总算是无碍。”

他看着与虞长离对话的文墨白,说道:“此魔应该便是布下那千煞魔纹之人,否则若是因为洞府的禁制,也早就该来了!”

“是呢,此魔也着实厉害,可是看起来却和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少挽歌撅着嘴道。

他们两人也便在此等候着。

“你方才动千煞魔纹是为何?”

两人沉默良久之后,文墨白再一次打破了沉默,问。他问的很随意,好似也并不需要知道答案似的,只是听在虞长离的耳中,手中的姿势却僵持了。

“没有人愿意呆在魔戮山吧?”虞长离放下酒壶,说:“我虽然不会试着逃跑,也不会试着去拼死,但总要试一试的,这可是,求生的意念啊!”

“哈,你说的很实在!”文墨白说:“我与你说过的,这千煞魔纹非是一般禁制,是我亲手布下,便要我亲手解开,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便是此理。其他的人,便是地魔主亲来,也唯有杀了你一突,你死,千煞魔纹散。”

“哦,我忘记了。”虞长离说。

“以后记得就好。”文墨白说。

“记得也无用,我自己跑不出去,也无人来救我。便是有人来,如你方才说的那少年郎肯来救我,也无法带我出去,我还是要留在这里的。”虞长离转头打量着四周,眼神却一直停在一株花上,好似他一直便是在赏花。“所以啊,即便来了人,也还是要被我请回去的,在这里也是徒增危险罢了。”

“嗯,你此言不错。”文墨白举了酒壶,敬了虞长离一杯:“若你下次还要尝试这千煞魔纹的威力,便等我在的时候吧,也许我还能在一旁护你周全。”

“你虽是真心,听着这话却也可笑,一个魔族,对一个人族说起那三尊乃是一体三化,又说要保护,总也觉得有那么几分人情味。”虞长离突然看向了少忘尘这个方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了,我又忘记了,你是类人族。”

“来,饮酒!”文墨白举了举酒壶。

一叶世界内,少忘尘咬着牙,神色落寞,驱使着一叶世界离开此地。

“公子,你不救黄鹂儿了吗?”少挽歌便惊奇道。

“他方才的话便是与我们说的,让我们离开这里,”少忘尘说。

少挽歌沉默了。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惋惜,为了来救黄鹂儿,费了如此多的事情,却还是无法·功成。只是怪谁呢?每个人都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便是小雪儿口中最抠门的东来先生紫襟衣,也亲自炼制了一叶世界,还让少忘尘去了时间生源,修炼了三年,提升到十品的境界!

她无话可说,如果连少忘尘也无法破了那千煞魔纹,那么她也就越发不能了,无法破除千煞魔纹,便不能带黄鹂儿离开,此事便陷入了僵局。

少忘尘驾驭着一叶世界,往另外一个洞口飞去。

“公子,你不回去吗?”少挽歌问。

“一叶世界只有一日的期限,如今已经去了半日,这本就是为黄鹂儿所求,既然无法带他离开,那无论如何也要讨回一些利息吧?”少忘尘寒着脸说。

他动怒了。

“嗯,公子说的不错!”少挽歌也是一般作想。

当下,两人再一次冲入另外一个洞口之中。

这个洞口乃是除了魔殿第二大的洞窟,足有四五丈方圆,内中也近似魔殿,只不过更要阴暗一些。

“这是……”少忘尘惊讶地看见这洞口深处有三个房屋般大小的魔气源头,漆黑黑的好似三个巨大的旋涡,然而不是将人吸进去,而是将魔兵吐出来!

他们看见那三个魔气源头都在酝酿着一头一头的魔兵,就好似是从遥远的不知名的世界传送来似的,母鸡下蛋一般几个呼吸便是一个成形的魔头,不一会儿便又是一列军队,从此洞口飞了出去。

“居然都是七品以上修为的魔族,按照这样的速度,这三个魔气源头一日便能够造出三千个魔头,半年便是……五十万魔兵!”少忘尘与少挽歌对望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

“如此魔源,如何能放过!”少忘尘横眉倒竖,立即便是一指点在中间那魔源之上,那魔源原本正有一魔头走了出来,此时却好似被卡住了一般,只走出一手一足,以及尖锐的獠牙,连面貌也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顿时那些魔兵便骚动了起来,就要围上来。

“都去死吧!”少挽歌这妮子约莫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一下子跳了出来,伸手便是一朵巨大的业火红莲虚影,直接笼罩下来,将这一队尚未形成的队伍的魔兵全数烧成灰烬:“毁不掉那什么劳什子的千煞魔纹,还杀不得你们这群杂碎么!”

而少忘尘也是一步跨出,又是两指点在魔源深处,将魔源内中的通道完全拆毁。

他操控魔气虽然不足一日,但是对于灵气的领悟,这些魔族也未必如他,他操控的这些魔气比散漫的魔气威能自然更加厉害些。就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和一群散兵,哪怕修为一样,实力也要大相径庭。

少忘尘做完这些几乎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少挽歌的怒火也根本不可触碰,那业火红莲还未消散,便直接被少忘尘拉进了一叶世界之中,再一次飘然远去。

几乎就在下一个刹那,一个浑身黑袍的巍峨男子出现在此地,一身战袍漆黑油亮,泛着猩红色的幽暗的光泽,好似用鲜血浸染而成。

“是谁?到底是谁?居然敢闯我魔戮山,简直找死!”黑阎天一双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骤冷无比的眼神唯有死亡,仿佛收割了一切生机。

“这三处魔源与之前那几个魔源一样,完全是由魔气从中摧毁,没有五日光景根本不能修复。能够操控魔气如此娴熟,分明是我魔族之人,哼!若是让本座知晓是谁,杀无赦!”

一身锋芒毕露,一身森气四散,惹来黄沙弥漫,疾风四走,吹入这洞中,便好似夜狼长嚎,令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九十章 相见

第一百九十章相见

“方才那魔头的气势简直通天彻地,比起那个文墨白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看他一声黑衣,很显然就是他们口中三尊之中的其中一个!”

少忘尘对少挽歌说。

“是呢,这魔头只那气势就能够让人觉得脊背发冷,也幸好有紫衣阿叔这一叶世界,否则便真不知道要如何跑了!”少挽歌也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离开吧,我们在魔戮山内已经差不多毁掉了七八个魔源,一半是兵器,一半是魔族,那魔源被我摧毁没有个五六天也是不可能修补好的,就算不能让魔族与聊城停战五六日,也能够让魔族的进攻放慢一些,没那么强势!”少忘尘没有打算继续逗留。

“如今整个魔戮山都严重戒备起来,一开始魔戮山外的那人引起一场骚动,将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这才这样顺利。但是方才那文墨白说那人已经被擒拿,这时候魔头都已经回转,尤其是那个黑阎天似乎已经惊动,若是再要出手,恐怕真的就要危险,来得及或许能跑,若是来不及回到这一叶世界内,你我二人都要成为陪葬。”少忘尘说。

少挽歌点了点头,说:“虽然没有救出黄鹂儿,但是好歹也毁了这么些个魔源,并且来魔戮山内转了一遭,算是大致了解敌情,也不算全无收获啊!”

少忘尘惋惜之余,却也如此作想,何况,这一叶世界的只剩下了三个时辰的时间,从魔戮山出去,彻底离开魔族的范围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他打算用这剩余的两个半时辰好似打探一下魔戮山的军情。

他驾驭一叶世界,再一次进了魔殿之内。

而此时的魔殿,唯有九殒坐在上方,手中盘玩着两颗星辰一般的珠子,眼神冷漠,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一叶世界在魔殿顶上的一颗明珠之后藏了半柱香的时间,黑阎天便大步走了进来。

“可有什么发觉?”九殒看了一眼黑阎天,见其脸色不大好,也便皱了皱眉。

“此人绝对是高手,而且能够使用魔气到如此境界,只怕是内奸!人族之中怎可能有这样的人?”黑阎天黑色长袍一转,直接在下方寻了个位置坐下,一手靠着自己的膝盖,冷声道:“九殒,你该作为了,天魔主彻底付出至少还要半年,这段时间你若是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三尊并不介意取代你!”

“哈哈,何来取代,你若三化一体,吾与你本来就是平级。”九殒笑了一声,说道:“至于地气一事,急也急不得,倒不如好生放松下来,等到完成之后,自然会救下你那老主公!”

“哼!若是魔皇在,怎可能有如此事情!”黑阎天怪叫一声,不过很快也就收敛了怒气,对九殒说道:“你我也不必起口舌之争,我心中有一人选,你应该知道。”

“他不可能会做如此事情。”九殒看着黑阎天,说:“何况方才他在山门口,是白梵天才与他疗的伤!”

少忘尘听到这里,便大致明了:“原来我方才将魔源毁去,居然是引得他们魔族高层的相互猜忌,认为有人是内奸。而这个黑尊似乎是要将矛头对向文墨白,而这个地魔主却是有保护文墨白的嫌疑。如此看来,这魔族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我对事不对人,若要洗清他的嫌疑,就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否则,休怪我黑阎天第一个不客气!”黑阎天一拍案桌,顿时立地而起,一个闪身消失在空间内。

“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就气成这幅德行了?”

黑阎天这一拍,扬起无数风沙,也将一叶世界如一粒尘埃一般吹得颠三倒四,少挽歌靠着少忘尘才没有东倒西歪,只是脑袋也是一阵晕,便嘟囔了一句。

“这黑阎天想来与地魔主之间关系并不融洽,而且此地分明是以地魔主为尊,他却如此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加上地魔主刚才的那一番话,恐怕他的身份也着实不简单。”少忘尘皱了眉,说道:“加上黄鹂儿有意说给我们听的三尊的消息,也许三尊与地魔主之间并非是同一股势力?”

“不是同一股势力?此话怎讲?”少挽歌想了想,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对了,刚才那个地魔主说三尊有个老主公,莫非这三尊只是暂时与地魔主厮混在一起?那不如像个法子将三尊调出魔戮山,这魔戮山要对战聊城的战力不久轻了么?”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具体还是要回去与师尊商量一下,看看他是否了解这三尊的来历背景,以及那老主公又是什么人,才能确认这法子是否可行。”少忘尘说:“既然如此,这便事不宜迟,我们离开吧!”

刚刚飞出魔殿,少忘尘突然心中一悸,好似一颗心被谁突然打了一拳似的,措不及防之下,一叶世界险险不稳,好在他此时的修为了不得,立即稳住。

“公子你今日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或者是忽然便抽一下?是刚才魔气入体还没有完全治愈好吗?”少挽歌急忙问。

“我……”少忘尘皱着眉。

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是非常悲伤难过,这样的情绪,他当初见到自己的娘亲撞死的那一刻,仿佛就是如此这般。

他停下了脚步,开始在魔戮山周围四处闲逛。

“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方才不是还说事不宜迟吗?”

“公子你是在找什么吗?”少挽歌越发看不懂了。

她从未见过少忘尘这样过,就好似完全陷入一件事情内,完全不搭理她。以前便是少忘尘再刻苦修炼,至少是她问,他即便不愿意回答,也断然不会不理她。

本能的,少挽歌便觉得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于是她便安静下来,默默地跟随着少忘尘。

幸好此时时间还有些许,不至于紧迫地非要此时此刻离开这里。

如此又寻了一遍魔戮山,之前去过的地方几乎又都去了一遍,便是黄鹂儿那个洞府内转了一圈,也就直接出来,没有多少留恋。

时间,在悄然过去,少挽歌的心里也越发着急了起来。

“公子,我们回去吧?只剩下一个时辰都不到了。”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魔兵见了一茬又一茬,少挽歌甚至已经对这魔戮山麻木了,便是那些魔族如何厮杀如何食肉都已经见怪不怪。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忘尘正要说话,忽然自地底之下传来一声惊天的惨呼声。

“有人在这山底下!”少忘尘又惊又喜,连忙驾驭一叶世界钻入泥土之中,好在一叶世界本身就小如芥子,但凡有丝毫的空隙,他便能驾驭进入,这泥土之间的空隙何其大,自然不是问题。

约莫向下钻了有四五丈的距离,忽然便闻得水声,寻着水声落下,此地居然是一个地牢!

“对,刚进来的时候,有个魔头的确说过魔戮山有个地牢,我怎么忘了?”少忘尘一拍脑门,立即搜寻起来。

这地牢很大,也不知道有多少层,就好似是将魔戮山的地底掏空了似的,一根一根散发着阴冷魔气的玄铁铸就一个一个的牢笼,一个一个的牢笼累积起来,便是这地牢。

有一群魔族的士兵在此地巡逻着,时而打开一个牢笼,将其中的人、或兽拖拽出来,直接一口咬死,然后塞进口中咀嚼,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真恶心!”少挽歌捏着鼻子,这里的血腥味似乎越发浓郁了,好似迎面泼来一盆血一样,令人反胃。

少忘尘却全然不顾这些,只一个一个的牢笼寻找,牢笼之后是牢房,牢饭之后是巨大的囚室,四面围困,结界加固,里面都是些修为并不弱的修真者。

“你说你,干嘛拉着我跑?原本呆在聊城好歹也要多活几日,在这里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了!”

少忘尘听见“聊城”两字,便停下来探查。

发现这囚牢格外巨大,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制成,看起来油光发亮,又格外一坚硬。

里面有被黑色锁链捆住的一胖一瘦两个人族,都是金丹大境界的高手,只不过此时成为阶下囚,连一身气概也没有了。

“你怪我作甚?常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答应了下那件事,又怕岁灵犀那死丫头秋后算账,这才拉着我跑的,如何怪起我来了?”岁任远吹胡子瞪眼,顿时骂道。

“算了算了,你我两人也别吵了,还不是魔族太强,三头二十一品的魔兽,他们就这样杀过来,我们如果不怕,恐怕现在早就死了!”岁常安苦着一张脸道。

岁任远也是唏嘘不已:“这下可怎么好?原本当是逃出生天,谁知道是羊入虎口,这会子跑都跑不了了!”

“别着急,人只要不死就好!况且,那个小子不是也来了这里了么?他那样的人物,肯定有人来救他,到时候求个情也未尝没有办法出去!”

“怕就怕人没来,我们便要被那白梵天折腾死了,这魔头简直就是变态!”

少忘尘听了一阵,心里便有了一股火气,不愿再看,直接便离开。

“这两人原来是逃兵,听话里话外的意思,很可能还阴了聊城一把,死了也是活该,呸!白瞎了这大好的修为!”少挽歌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叫着。

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少忘尘再一次停了脚步。

少忘尘看着一个囚牢之内,浑身颤抖,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的双眼一下子便红了,眼泪“啪啦啪啦”便掉了下来,鼻尖也红了,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想憋着哭声,却早已哽咽到不曾声。

少挽歌还不曾见过少忘尘如此作态,便是见了虞长离也不过如此,一时间有些好奇,便从那口子里向内中望去。

这里面有手臂粗细的八根铁链,牢牢的锁定了中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一袭白衣,浑身都是血。俊秀的脑袋因为脖子上的锁链牵扯不得不抬着头,一头散发落在脑后,虽然凌乱,却不减他一丝一毫的温和。

“呀!好俊俏的小公子,这天杀的魔族居然叫这般人物遭到如此重罪,简直是要死!真是心疼死我了……说起来,这小公子的面貌,和公子你也有些相似呢!”少挽歌突然一个回头,看向少忘尘:“公子!难道他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白梵天

第一百九十一章白梵天

八条手臂粗的黑色玄铁链将少南行紧紧捆住,而那只狼兽则匍匐在一旁,一条火红的链子拴在脖子上,时不时便有暗红色的电流传入狼兽体内。

而在这囚室的门口,有一张太师椅,也不知道铺着什么兽族的毛皮,坐着一个清高的白衣男子,半张侧脸妖媚无比,好似盛开的血莲。

“许久未见你这般好的皮相了,拿来做人·皮·面·具委实不错,能让红儿高兴高兴,也是好事一件。”白梵天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红唇,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还有你这颗心脏呀,又嫩又好,年岁不大,灵气充裕,红儿怕是见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少南行寒着脸,却并无畏惧:“我问你,你这里可关着一个七品修为的孩子?”

“哟?你认得?”白梵天眉眼看了一眼少南行,笑了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可惜了一副好根骨,委屈了一身好家室,却也要落得这般下场,可怜,可怜呐!”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少南行双目灼灼看向白梵天,着急地问着,那八根锁链就“丁零当啷”的响着。

白梵天瞧了一眼少南行,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我又岂会放你出去?这样好的皮囊,已经被文墨白那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子毁了,我这样做是保护你呢!”

“这副皮囊你要你拿去,我只想看看他。”少南行说。他低着头,头发就这样垂在耳畔,眼神也垂了下来,声音也低迷了下来。

“你既然这样说,那便先剥了你的皮再与我讨价还价啊,没有付钱,我怎么给你你想要的呢?”白梵天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摇着步子走到少南行的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少南行的下巴下撩拨了一下,笑道:“你这人倒也大方,也不为自己求个恩典,也许我便放过你了呢?”

“不用,我是来寻尘儿的,见得他,我便高兴!”少南行说。

“那小娃娃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弟弟,最疼惜的弟弟。”少南行说,眼神就这样温柔起来,仿佛能将人融化:“他最听我的话,也对我最友好。在家里,除了他母亲,他只信我,我许久未见他了,我想他了,要死,也总要见他一面的。”

“啧啧啧,居然是这样的好兄弟,说你们乱·伦我都信了!”白梵天又掩嘴笑了起来,手中把玩着把玩着,便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在少南行的面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说:“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好拒绝啊,这便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断了你的骨,剜了你的心,不过我会留你神魂,留你一双眼睛,你说的嘛,死前,总要见他一面的。”

“好。”少南行淡淡的回答,一丝也不畏惧。

“这刀名唤血刃,你放心,刀下亡魂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我下手很有准头。”白梵天卷起少南行的袖子,拉开少南行的血衣,浅浅的笑着,说:“你这样好,我便当做难得的发一发慈悲,不叫你这样痛苦就是了。”

“好,你只记得你的承诺就好,不然,你纵然能杀我于瞬息,我自爆金丹总也能逃出一缕神识,请来我师尊和父亲,这魔戮山也要反手覆灭。”少南行道。

“哟,这样了不得呢?晓得了,晓得了!”白梵天娇笑一声,便拈着血刃,道口对准少南行羞涩的喉结:“为了不让血污了这大好的面皮,我便先将你的血放了,这样你的心脏也会急剧收缩,红儿会喜欢吃这样的心脏的。”

眼看着那刀刃便要下了少南行的咽喉,这时,白梵天背后忽来一道强悍的魔气,居然凝结成一只大手,直接拍了下来。

“什么鬼!”白梵天感觉背后生风,顿时一个转身,悍然一掌打出,将那魔气凝聚的手掌打得稀碎,只是未等他看清前面有什么,只觉得耳畔划过一道劲风,转身一看,却正见少南行正被什么人拉扯出铁链,骇然之余连忙又是一掌,直接打在少南行的胸口。

“噗!”

少南行一口鲜血喷出,却也成功脱离了那八条铁链,好似萎缩了一般,直至消失无影。

“该死!是什么人敢从本座手底下抢人?不怕被本座剥皮削肉,挫骨扬灰么!”白梵天勃然大怒,四面看去,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叮叮当当!”

三个呼吸之后,铁链声再动,白梵天连忙寻声看去,却也只见狼兽如少南行一般模样,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瞬间变小,乃至消失不见,他连忙又是一掌打出,这一次却没有如此好的运气,没有打中。

“可恨!可恼!是谁!是谁胆敢在我白梵天面前救下我要剥下的皮囊,简直罪无可赦啊——”

一股气浪卷出,囚室内的铁链瞬间寸寸崩裂瓦解,化作齑粉,当真便是挫骨扬灰了!

“走!”

一叶世界内,少忘尘顾不得擦去脸上泪痕,瞬间逃离魔戮山!

这一路上,少挽歌抱着少南行,摇了摇,却并不见少南行醒来,皱着眉道:“公子,他被那个变态打了一下,恐怕是伤得不轻呢!”

少忘尘转头看了一眼,连忙腾出一只手,一指点出一道灵气输入少南行的体内,开始医治。

“兄长,你可切莫有事,不然尘儿如何处之?”少忘尘心底里焦急无比,却又不好再哭,生怕自己乱了分寸,可是抿地发白的嘴唇却暴露了他的无措。

少挽歌担心地看了一眼少忘尘,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你是天底下唯一的贵人,这一身医术自然也是了不得,定是能够治好的。”

她见少忘尘连头都不肯回一下,便知道少忘尘大抵也是怕自己这一回头,看见眼前人的凄惨模样,会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她想了想,便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块兽皮来铺好,小心将少南行平放在上面,然后自己去看了一旁的狼兽。

“大狼狗,大狼狗,你家主子倒下了,你可莫要倒下了,你这一身伤我也没法治,便叫鹮儿陪陪你!”少挽歌揉了揉一旁趴在地上的狼兽的硕大的脑袋,然后挥手让朱鹮现身。

朱鹮变作原型,红彤彤的,看着地上的狼兽,便吐出一口元气加持在狼兽身上。

瞬间,狼兽的眼神内有了神采,好似活过来一般。

少挽歌看着,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堵得慌,看着少忘尘的背影,便盘膝坐了下来。

“糟了!”

半个时辰后,少忘尘心里有所感应,便只觉得一叶世界恍惚一闪,便好似鸡蛋壳一般碎裂开来。

“呀!时间到了!”少挽歌惊呼一声,连忙叫朱鹮变大,托住了这一行人,免得掉下半空去。她和少忘尘虽然都能御风飞行,可是托着一个人一头狼兽总是不那么好。

少忘尘旋身坐在朱鹮背上,平稳无比,却是将原本就被放出来的婆椤双树拿来一刷,将一叶世界残存的灵气和力量全部吸收,又各自多了一片叶子,根须也又长了几分。

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南行,忍了一路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掉在少南行的面上,冲刷去那血迹斑驳。

“兄长,你如何便去魔戮山这样危险的地方呢?又如何要为我做那么多事?尘儿哪里值得兄长这样做呢?”少忘尘泪眼朦胧地看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

四年不见了,当初少南行离开之时,也不过是十岁,与他离开太尉府一般大。如今却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眉宇之间,他们两人是何其相像?

久远前的记忆就这样席卷而来,好似狂风夹浪,根本不给他遗忘的机会。

那是什么时候呢?是安宁公主故去没多久,太尉府连孝服都没有脱去的时候,少忘尘和娘亲便日日在门外守着,因为被二夫人管制着始终没能见了安宁公主的遗容一面。少南行哭地再也哭不出了,便再也不敢看他母亲的容颜,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拉起地上跪着的少忘尘,说:“尘儿,我没了娘亲了,以后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你今夜与我同睡好不好?”

于是,少忘尘从地上起来,牵了少南行的手,彼时未脱奶声地说:“好,兄长也是我除了娘亲以外最亲的人了,尘儿与兄长同睡,兄长就不会感觉到孤独,不会感觉到悲伤了。”

再早些的时候,那时候他仿佛才记事吧?那时候整日里都有人欺负他,少袭辕和少扬戈也是从小就带来的跋扈,见了他也不叫他好苦头吃。有一日,少袭辕举了拳头便要打他,一个声音远远的就传了来:“你敢打下去,我便打了你,你自己斟酌!”那是他第一次见少南行,只觉得这位哥哥与被人是如此的不同,好似走路都带着风似的,便是生气了都是如此好看。还记得那双手伸了过来,说:“你叫什么名字?是我的弟弟吗?我好似不曾见过你!”

从那以后,他少忘尘便在太尉府里有了靠山,但凡少南行与他同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好,冬日里的狐裘,夏日里的冰,油盐酱醋,无一不是这位年纪才比他大三岁的兄长一手操办的,那些下人们这才不敢克扣,不敢怠慢。

“兄长,尘儿又叫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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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奸细,奸细

【ps:24日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

回忆一桩一桩的来,就好似风中飘来的凝碧花瓣,不想拂去。

亲情最是羁绊,那是没有办法左右的关系,断也断不了。

少忘尘的眼泪滴在少南行的脸颊上,这泪珠儿,敲开了一扇回忆的门,就再也不肯关上。

“兄长……”少忘尘泣不成声,若非他素来沉稳,这时候怕也无法持续这一路的医治。

“公子,这位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少挽歌听了这一路的啜泣声,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要碎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少忘尘摇了摇头,便将眼泪也甩了出去。“兄长这伤太重,这里也不是静心医治的地方,我只能先将兄长身体上的伤势先行治愈。”

好在,少忘尘有了少挽歌这一打岔,他才从悲伤之中缓过神来,是啊,伤心有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少南行的伤势,而不是悲伤。

“先去百寿堂,百寿堂是丹药铺子,里面总有些丹药是有用的!”少忘尘抬起袖子将自己的眼泪擦了,这才好似活了一般,开始想些事情。

这一路,就好似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境界,几乎就要沉沦下去。

见少忘尘擦去眼泪,也肯搭理自己,少挽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半颗。她点了点头,说道:“他是公子的兄长吗?眉眼都很是相似,便连那少年老成的气质也是一般无二。”

“是啊,他是我的兄长,比血缘更亲的兄长,是父亲的长子,也是如今我这一家之中,最亲近的一个。”少忘尘暂时稳定了少南行的伤势,便收回了灵气,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来,用水灵气润湿了,才轻轻擦拭着少南行脸上的血迹。

“那我便也要唤他一声大公子吗?”少挽歌说:“大公子对公子的好,真的是情真意切,方才挽歌都听得要流下眼泪来。若说这世间的亲情,能做到如此这般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是啊,兄长素来都好,他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资质好,品行好,便是这样貌也是极好。”少忘尘抚摸着少南行的眉,说:“小时候便有人说我的眉眼与兄长最为相似,好似注定了便是最要好的亲人一般。”

少挽歌点点头:“能让公子这样称赞,大公子肯定是个好人!只是公子也不差啊,资质也好,品行也好,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如今公子在时间生源修炼了三年,与大公子的年岁约莫差不多,你们两人站在一起,便宛如是孪生双子一般,眉眼唇鼻,乃至气质都是如此相像。”

“兄长的资质远比我好些,如今我也算与他一般年岁,他体内已经有金丹的气息,而我却依然是个炼气化神的修为。”少忘尘说:“兄长的身世也比我好,他是安宁公主的独子,也是父亲的长子,身份高贵,我是远远也比不得他的。”

“公子也不要妄自菲薄,要论尊贵,公子才是这天底下一等一尊贵的人,帝江那厮说了这么久的话,公子如何还能忘了?”少挽歌顿时嬉笑道。

少忘尘知道少挽歌这是变着法儿安慰自己,笑了笑,心情也果然松快些。

他看向前方,前方便是聊城,只不过此时看去,总觉得聊城笼罩在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肃之中,好似山雨欲来的架势。

“聊城附近肯定有大批魔军驻守,我们这样招摇进去,怕是还未靠近就要被捉拿下来,或者直接斩杀不可!”少忘尘说:“我们接下来便徒步过去吧,我以魔气笼罩你们周身,隐瞒一些低等的魔兵还是有可能的。”

“好!”少挽歌点点头,便拍了拍朱鹮的脑袋,直接飞到下方的丛林之中,朱鹮被少挽歌收了去,少忘尘将狼兽收入储物戒指,由婆椤双树蕴养着,自己再背着少南行御风前行。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果然便看见有不少魔兵在不到聊城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远远的便听到了有人族的惨叫声,可见这群魔族又是抓了不少人。

“走!”少忘尘立即将魔气笼罩在自己身上,背着的少南行也一道笼罩在内,就好像整个人徒然变得魁梧了许多,被魔气修饰了一下,果真便有魔兵的味道。而少挽歌的身子矮小,不过好在魔族之中身材大小不一,也有身材小的种族,倒也不是特别怪异。

“站住!”

刚刚靠近,便有两个魔兵从营帐里飞了出来,少忘尘看了一眼,都是八品一心千用的修为,根本不足为据。

“放肆,敢拦我们大人的尊驾!”少挽歌顿时骂道。“耽误了白尊的要事,有你们苦头吃!”

那两个魔兵被少挽歌劈头盖脸一骂,也是有些懵:“两位大人是白尊的人?”

“怎么,难道要白尊亲自来解释不成?”少忘尘顿时翻滚了一身魔气,直接笼罩在一个魔兵的身上,瞬间便将那个魔兵的修为给废了:“白尊说了,谁敢耽搁了事情,杀无赦!”

“啊!啊!我的修为!”那魔兵顿时惊恐地惨叫起来。

少挽歌立即道:“大人饶你一命,还不滚开,迎接大人入城!”

“是!是!”另外一个魔兵见到眼前这位“大人”果然下手丝毫不留情,虽然没有直接杀了,可是在魔族失去了修为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反而是更大的侮辱,顿时骇的一声魔气都收敛了起来,连忙拉开那个魔兵,然后恭敬地退在一旁:“属下不敢,大人请入城!”

“慢着!”就在少忘尘和少挽歌都已经得逞了的时候,一个雄浑的声音顿时便滚了下来,随即面前多了一个人,额,是一头魔,长得人模人样,只是丑了些,好似叫人剥去面皮一样:“你们是白尊的人?”

少忘尘看着眼前的魔头,皱了眉,此魔的修为倒是还好,十三品支离分骨的修为,若是单打独斗少忘尘也未必会怕了他,甚至此时他已经掌控了八种魔气,巫术更有上升。

“不错,你要拦我?”少忘尘看着他。

“白尊的事情属下自然不敢耽搁,不过是要交给我办!”那人笑了一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挽歌叉着腰问。

那人看了一眼少挽歌,道:“没什么意思,白梵天将我弄成这般模样,我总要他不爽些,死了也不枉此生!”

少忘尘皱了眉:“你不是魔?”

“是人是魔有什么差别?”那人淡淡一笑,道:“今日你们是过不了这里的!”

“你胆敢拦住我的去路,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少忘尘装作十分佯怒的模样,心里却是万分着急。

“这可怎么好?此人显然是人族,被那白梵天剥去了面皮强行灌入魔气,生生将其逼迫成魔的,恐怕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自己的心智还有一丝未泯,大概是刚才听了我们说白尊,才激起了他此番拼死的意志!但是我们要入聊城内去,难道要舍近求远吗?看着里浩浩荡荡都是驻扎的魔兵,很有可能是一个包围圈,肯本没有缝隙,哪里都要遇着魔兵,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思虑再三,少忘尘还是决定从此路过去。

他上前一步,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

“你要动手,那正合我意!”那人大笑一声,瞬间就要摆开了架势。

“住手,我是人族。”少忘尘连忙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果然,那人顿了一顿,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眼少忘尘:“任你是谁,休想过去。”

“放肆!”少挽歌立即就要出手。

少忘尘看了少挽歌一眼,制止了她,少挽歌可不是巫师,更不会操控魔气,一出手就要露馅儿,此地多少魔兵闻得这人族的气息恐怕直接就要冲上来,双拳难敌四手怎么也打不过的。

“看来没有办法了,只能先将他体内的魔气除去,再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了!”少忘尘便顺着捏着的手臂输入了一道红莲业火过去,瞬间就将此人体内的魔气烧了个干净,人也回复了清明,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你……”那人有些迟疑。

少忘尘将魔气笼罩在他身上,旁人看来他们两人就好似是在拼斗,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握着手,什么也没有。

“你当真是人族?”那人压低了声音问。

“不错,我乃是聊城的人,此次是带来魔族内部的军情,特地来告知军师夙沙卿。”少忘尘连忙道。

“可你是人族,如何会使用魔气?”那人依旧不信。

“这是军师与我的功法,便是叫我去魔族内部做细作。”少忘尘编了个谎言道。

那人顿时一叹:“原来如此,抱歉!”

“无妨,你便装作被我打退的模样,然后不敢再犯就好!”少忘尘说。

“如此容易!”那人立即道。

随后,便见那人佯装被少忘尘打退的模样,连连倒退了十几步,撞在一棵树上,甚至将那树都撞断了去。

少忘尘刚觉得此人做戏做得有些过火,便见那人突然大叫一声:“快来人,这两人不是魔族,乃是人族奸细,快围起来!”

少忘尘和少挽歌均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数百个魔兵将他们牢牢围困住,里三层外三层,好似方才也没瞧见那么多人。

“公子,这人是真疯了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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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挽歌只当这人是恩将仇报,疯子一个。少忘尘却寒了心,知道这人恐怕便是等在这儿的!

“此人十有**是人族的细作,我方才本以为能好说度过这里,现在看来,却是入了陷阱。”少忘尘对少挽歌说。

那人扬天笑了几声,对身边的魔兵下令道:“来啊,将这两人全数拿下,交给文大人!”

“原来是文墨白的属下!”少忘尘心里暗自道,口中却是冷声道:“放肆,分明你才是人族的奸细,居然反而敢污蔑本大人,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啊,将这人给本大人拿下,交给白尊!”

那些魔兵一时间愣了,瞧了瞧少忘尘,又瞧了瞧那个人,居然也不敢随便将人拿下。

便有一个十品修为的魔族喊道:“你们到底谁是细作?如果谁都无法证明,那就都杀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不错!”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无数魔兵的赞同,十分有默契的便将一个包围圈拦成了葫芦状,对准了少忘尘一方,和那个人族一方。

少忘尘一听便乐了,心道哪里有这般巧的事情,当下凝了一团魔气发散开来:“本大人自然是魔族,这魔气,你们自可辨认!”

“这的确是十分纯粹的魔气,呀,这纯粹的魔气,居然有来自魔域的无上血魔之气,这可是唯有魔域无尽血海的独有气息,除非是原生在魔域的魔,否则是不可能携带的,他是魔!”那些魔兵见了,顿时将矛头转向那人。

“无上血魔之气?怎么可能?”那人明显大吃一惊:“你分明是人族,怎么会有无上血魔之气?不应该啊?”

“那么你呢!”其中一头魔头寒声问那人道。

“我自然是魔族!”那人有些气急败坏,可是却也无法自证,是的,他没有无上血魔之气。

“你身上虽有魔气,却十分稀薄,而且你魔气之中分明夹杂着人族的气息,你果然便是奸细!”少忘尘直接道。

这自然看在无数魔兵的眼中,霎时间,魔刀纷纷挥向那人。

“该死!居然敢坏我好事!”那人见被拆穿,哪里还敢多留,散去一身魔气之后直接逃向远处。

“哪里逃!”少忘尘连忙打了一掌出去。

“嘭”的一声,那人被打中后心,顿时吐了血,踉踉跄跄逃奔而去。

“属下罪该万死!”那些魔兵顿时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少忘尘一言不合也便杀了他们。

少忘尘道:“起来吧,此人伪装之术极为高超,若非本大人方才与其对峙使得其露出马脚,便是连本大人也要隐瞒了去!”

他挥了挥手:“你们好生搜寻那人的踪迹,他吃了本大人一掌肯定逃不远,定要捉拿下来,白尊最喜欢如此的人族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时间,那些魔兵纷纷散开,又有几个将领模样的魔族开始对魔兵下令,很快便有一队一队的魔兵开始向四周搜寻去。

少忘尘对那将领说:“本大人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你们好生看守,不得叫任何人族糊弄过去!”

“是,大人!”那魔顿时行了一礼,目送少忘尘离开。

进了这包围圈就容易了许多,魔兵偶尔巡逻队伍穿梭,只躲避了去就好。

少忘尘在靠近聊城的时候散去一身魔气,脚下一点,便上了城墙之上。

“什么人!”城墙上的聊城士兵顿时拔剑相向。

“我是军师二徒少忘尘!”少忘尘扔了一枚令牌过去,当初他刚刚进城主府的时候,青槐便送了令牌过来的。

那人仔细看了令牌,顿时行了一礼:“原来是尘公子,如何从外面回来了?”

“我在东来先生处打探了些魔族消息来要告诉师尊,师尊现在在什么地方?”少忘尘立即问道。

“回尘公子,军师、少主都在南方的城楼上!”那人回答道。

“我知道了!”少忘尘点了点头,便再一次御风而行,飞离了此地。

而少挽歌此时也是不敢怠慢,单纯的飞行的速度跟不上少忘尘,便将朱鹮也叫了出来,顺带着将少忘尘也驮了去。

“公子,方才那人,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如何是人族,还要来对抗人族呢?”少挽歌这时候才得了片刻闲暇,问道。

“说不好,但肯定非是聊城的人。”少忘尘想了想,说:“刚才我捏了他的手腕,顺便探了他的身体,分明是被人摧残之后生生催化成魔族的,本以为此人是被白尊或者是什么魔族残害,这才起了报复心,潜伏在魔族之中刺探军情。不过最后那一句‘敢坏我好事’便说明此人分明是另有目的,我猜很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城池的人混在魔军之中,想要阻止有人闯进来救聊城的人。”

少挽歌约莫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嗯,公子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是叫魔族抓了也就抓了。”

“无妨,巫师只是自己不能沾人性命,但并不阻碍那人的死。”少忘尘说,“那人中了我一掌远不致死,但是确实很好的找寻标记,他是逃不脱魔族的军队的。”

“谁叫他敢反咬一口的,若非公子恰好在魔戮山掌握了魔气,巫术也小有成就,这会子便要被这人害死!”少挽歌吐了吐舌头道。

“不错,不过经过刚才那一件事,我突然有个想法,我既然能够伪装成魔族,我何不借用这等本事去刺探魔族的军情,甚至可以发号施令,让那些魔兵成为我的人!”少忘尘说。

少挽歌顿时吃了一惊:“公子居然有如此想法?”

然后她便皱了眉:“这样固然是极好的办法,可是却也危险地很,一旦魔军反常,必然有高等的魔头前来调查,那便是直接要被围杀的,不好不好!”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种事要做也顶多只能做一次两次,多了便要露馅的。”少忘尘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掌握了魔气,倒是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少挽歌看着少忘尘,问道。

“蛊术!”少忘尘说:“倘若我将蛇虫鼠蚁都练成了蛊虫潜入魔戮山内,固然有一部分要被魔戮山特殊的地理环境杀死,但总有一些逃过一劫,到时候便能够控制了一些人来。”

少忘尘越说便越觉得此法子可行:“还记得黄鹂儿府邸里那一次,那疯女人居然在我身上种下了穿云丝,那穿云丝我事后也研究过,便是不疼不痒,无声无息。而蛊虫炼制好比起穿云丝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能够炼制出帝江一流的圣兽来,那时候我的战力便非同一般了!”

“呀!是呢!公子若是再炼制出一个帝江来,便可将原先那只帝江甩了!”少挽歌立时捂着嘴笑。

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便背着少南行跳下了朱鹮来,百寿堂到了。

他刚出现在百寿堂的门口,立即便有人迎了上来:“拜见尘公子!”

少忘尘看这人约莫而立,长得英俊挺拔,气度也不错,一身修为更是不凡,金丹的气息隐隐散了出来。

金丹是修真者第二大门槛,便与六品的九息服气一般,几乎要留住八成的修真者。而一旦修炼出了金丹,周身便会萦绕一丝金丹之气,当然,这金丹之气不是气,也不是炁,而是一种独特的氛围,就如花儿如此美艳,以及之所以如此美艳,非要说出个道理来,也是说不清的,旁人只觉得能闻着花香,那金丹之气便比之这花香。

少忘尘点了点头,说:“不知道阁下是?”

“在下乃这百寿堂的掌柜,名唤蔺不青,是先生众多产业之中的其中一员。”那人拱手笑道。

“原来是先生的人,只是你怎会知道我会来这里?又怎会认得我?”少忘尘奇道。

蔺不青便道:“是猫大人将尘公子的画像传到了在下手中,并嘱咐在下,一旦尘公子来了这百寿堂,便要好生招待,免叫尘公子受了委屈!”

“原来是雪前辈的吩咐,那就多谢你了!”少忘尘行了一礼,便道:“不知道可有干净的厢房?我兄长受了伤,我要为他医治!”

“有!尘公子请随我来!”蔺不青立即将少忘尘迎了进去。

这百寿堂门面不大,其中却有乾坤,并排十来间厢房,有一园子,花草自香,打理的极好。而门面与内中后院用一堵墙隔着,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名堂来,好似布置了什么机关阵法,唯有这蔺不青能够打开。

随意选了一间厢房,少忘尘便祝福蔺不青道:“请送一些治疗伤势的丹药来。”

少忘尘记得小雪儿曾许了他好些丹药,这个时候自然不用白不用,尤其是,方才他稳定住少南行的伤势的时候,隐约觉得这伤势似乎了不得,只是那时候正值逃命,根本无法去仔细研究。

蔺不青点了点头:“是,在下这就去取一些丹药来,不知道是否需要在请百寿堂的医师来看一看?”

“百寿堂有医师?”少忘尘重复了一句。

“是,百寿堂有自己的医师,论阶品和医术绝不会比皇宫里的医师差上多少。”蔺不青说。

“那自然是极好的,我正为此时发愁!请你速速请来!”少忘尘立即道。

“是,在下这便去!”

蔺不青刚要走,少忘尘立即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道:“另外,若有有一年轻貌美,身着白衣的女子过来,你便叫她进来。”

“尘公子,昨日的确有这样一位姑娘来过百寿堂,只是转了一圈之后便去了对门的酒楼里住了一宿,不曾想原来是公子的人,在下这便差人去请那位姑娘来!”蔺不青顿时道。

“好,那多谢你了!”少忘尘立即点点头。

见蔺不青离了去,他便开始着手查探少南行的伤势,而少挽歌则将那头狼兽放了出来,很是心水的摸了摸那狼兽的脑袋,好似哄着小娃娃一般,娇声娇气地说着:“大狼狗啊大狼狗,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好起来便能吃肉玩耍了哦!”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鞘、离魂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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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为什么会这样?”

少忘尘皱紧了眉头,将手放了下来。

他发觉少南行的伤势格外奇特,原本那些身体的伤势已经被他治愈,完全没有大碍,可是少南行却没有醒来,那是因为白梵天的那一掌居然将少南行的神识完全封印住了,龟缩成一点,不知道没什么力量牵引着在自己的身体里撞来撞去,却根本没有办法抓住。

“那白梵天的修为很是了得,恐怕不会在夙沙卿之下,这一掌的威力本来也不该是只是将兄长打吐血昏去那么简单,此时仔细看了才发觉竟然是这般难弄!”少忘尘咬着牙,竟有些束手无策,就好似根本没有头绪一般:“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居然能够逃脱我的追捕,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我对兄长体内的所有灵气都能够完全操控驾驭,要捕捉一样东西就好似锅中的葡萄一般,怎么滚都是滚不出去的。可是为什么那力量我居然无法去触碰,便是心底里也有一丝畏惧,怎么会呢?”

少挽歌见少忘尘皱着眉,便奇道:“公子,你这样快就治好了大公子了么?”

“不是治好,是我无能为力。”少忘尘内心焦急,却又手足无所,便越发的有些烦躁:“我想不明白,我遇到了灵气即便是我还未熟悉的,也会有一丝亲切感,可是这一缕怎么就抓不住呢?”

“公子说的什么灵气啊?”少挽歌歪着脑袋问。

“兄长体内有一股十分奇特的力量,但又不是力量,是如灵气一般有实体的东西,居然承载着师兄的神识逃离,若非师兄的身体有一层我还看不明白的保护罩,这神识怕是直接就要被打出来,再注入魔气便会成魔。”少忘尘说。

“还有这样的事?”少挽歌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公子不是巫师吗?怎么会连灵气都抓不住?”

“这是奇怪的地方,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却是那个保护罩,好似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加持在兄长的**上,使得他即便受伤至此,也没有泄了一口气去。”少忘尘又道。

少挽歌听了半天,终究是摇了摇头:“可是挽歌不是巫师,也不懂医术,没有办法帮忙呢!”

她走到少忘尘的身边来,一双小手捏了捏少忘尘的胳膊,安慰着说:“不过公子也不要担心,你不是说大公子是那位传说中的太玄真人的弟子么?那肯定是有大气运的,没有那么容易出事呢!”

少忘尘知道这是安慰,便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少南行那熟悉的,相似的,却惨白的面庞,少忘尘如何也放心不下来。

“如今也只好等这里的医师来看一看,也许能只好也未可知,这里可是先生手底下的产业啊,好东西自然是不少的!”少忘尘知道这儿就以自己为尊,也不好太过颓废,便努力地安慰自己。

他轻轻抚摸着少南行的面庞,眼睛有些模糊:“兄长,这样多年了,好不容易才见了你,我却无法来救你,是尘儿不好……不过尘儿会想法子的,兄长放心……”

如是又焦急地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一人敲了门框,说道:“拜见尘公子,在下是百寿堂的医师,杨道寒。方才听蔺掌柜说尘公子带了伤员回来,这便匆匆来了!”

“杨医师里面请!”少忘尘忙起身将杨道寒让了进来,说:“这位是我的兄长,被魔族三尊之一的白梵天大了一掌,伤势很是奇特,请医师一定要治好他!”

“啊!”那杨道寒闻言便是一愣,随后惊叹道:“居然是被白尊打伤?这位公子的修为分明才十六品分神凝体啊,居然接了白尊一掌还能存活,实在是福大命大,福大命大啊!”

“虽是命大,这伤势却也严峻,就有劳医师了!”少忘尘连忙道。

杨道寒点了点头,捋了下巴上的一戳小山羊胡子,说道:“好,救人要紧!”

当下少忘尘让开身来,杨道寒将手指点在少南行的额头上,也不知行的什么法,捋小山羊胡子的手停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居然是这招数!”

“医师可是诊断出了?”少忘尘连忙问。

“不错。”杨道寒说:“这位公子的伤势其实很严重,而且似乎有累积的迹象,可见这伤势并非是一时半会儿形成的。不过前面的伤势仿佛被什么灵丹妙药治好,这且不说,还为其增加了血鞘。”

“血鞘?是那保护罩也似的东西么?”少忘尘问。

“不错,那应该是什么药物的药力所凝聚而成,应该是吞服不久,使得药力浮在体表,呈现出百毒不侵的血鞘,血鞘一旦形成,便能够保护肉身不坏,神识不离,也就是说,便是这位公子哪怕是这个时候去了,这身体也要数百年数千年而不毁坏,原本应该脱离身躯的神识也无法脱离去投胎或者变成鬼魂,而是留在体内。这样的好处便是,一旦找到有能够让人回醒的丹药,这人便能死而复生!”杨道寒感叹道:“可是这血鞘非是顶级的宝贝不能形成,在下不才,至今只听闻过四五种丹药或者天材地宝有此功效,这位公子自然便是福大命大啊!”

“竟是这样!”少忘尘心里总算是松了半口气,至少听杨道寒这样说,这是极好的事情,至少能够让少南行不至于回天乏术。

“但可怕就可怕在这位公子后面受到的伤势,若是在下没有诊断错,那应该是魔族白尊白梵天所独有的招数,离魂掌!恰如其名,一掌落下,便要叫人神魂离体,一招毙命!也亏得有血鞘护住,这位公子的神识固然被剥离,却终究没有离开这副身体,成为孤魂野鬼。”杨道寒道。

“不错,正是如此!”少忘尘立即道“那医师可有医治的办法?”

杨道寒叹息一声,手中捋着小山羊胡子,说道:“请尘公子恕在下无能为力,这无异于起死回生之法,在下根基浅薄,却是没有法子的……”

“什么?!你无法医治?”少忘尘又惊又骇,一双眼睛就要贴在杨道寒的身上去,他一把抓住了杨道寒的手臂,气得满面通红:“方才蔺掌柜不是说你的医术了得,比得上皇宫内的御医吗?如何连我兄长的伤势都救不了?骗子!”

杨道寒没想到看起来不过十品修为的少忘尘手劲如此之大,好似有钳龙之力,以他金丹的修为居然一下子也没能挣脱。不过少忘尘是小雪儿亲自关照的人,杨道寒也不好当真出手,只好连连打着哈哈。

“就是!什么人都有,什么牛都敢吹!”少挽歌一见少忘尘如此模样,也是狠狠地吓着了,他从未见少忘尘如此模样过,便是之前在魔戮山初次见到少南行的时候也只能说是失态,而此时完全是状如疯癫!她很是愣了一愣,一旁案桌上的杯子都被撞倒了,这才将她惊醒,顿时也龇牙咧嘴、怒目圆瞪地冲了上去,“吭哧”一口便咬在了杨道寒的手臂上!

“啊!”杨道寒从未见过修真者还有咬人的,这下子措不及防,便吃了痛,连忙抽回了手,却又不敢大力冲撞了这两人,只好一边求饶一边退了几步,后来甚至变作了围着屋子逃跑。

“两位息怒!两位息怒!”杨道寒见少忘尘在一旁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眼睛里那煞气简直要凝聚成实质斩杀了自己,而少挽歌这丫头疯癫起来简直是不要命,咬牙切齿,一边骂着一边磨着牙追他。他哪里见过这等场景?哭笑不得地求饶着:“尘公子息怒,在下还有后话,还有后话!”

“挽歌!”少忘尘冷冷地叫住了少挽歌。

少挽歌回头看了一眼少忘尘,总算是停了脚步,对着杨道寒吐了舌头做了鬼脸,叫骂道:“你这老泼皮若是说不出个好歹来,今日本姑娘便叫你来得去不得!”

杨道寒简直要哭了,这位小姑娘的修为不高,口气却着实大破了天去,一个七品修为的小丫头对一个十五品的修真者叫他来得去不得,这说出去都是要笑掉大牙的。可是偏生这两人可得罪不得,尤其是那位看似温润的小公子,听东来阁办事回来的人说,这位小公子可是开了一树的凝碧花!所有与东来阁有关的人都知道,那凝碧树是东来先生最喜欢的树,而等待凝碧树开花是东来先生这几百年来唯一的夙愿,这小公子办成了这件事,那便是东来阁一等一的贵客,没见连猫大人都亲自打了招呼叫他们全力配合这位小公子么?什么差遣都得受着!

杨道寒苦着一张脸,连忙摆摆手,说道:“尘公子还是莫要动气,且听在下说下去!”

“你说!”少忘尘红着眼,冷声说,便连双手都交叉抱在了胸前,浑然一副“你若说不好我便叫你讨苦头吃”的模样。

“尘公子息怒,这伤势在下的确治不好……”杨道寒陡然觉得空气中多了一丝寒气,在看少忘尘的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连忙道:“但是有人能治,有人能治!”

少忘尘立即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拉住杨道寒的手臂:“有人能治?是谁?人呢?”

“额,尘公子先别急,这位公子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有血鞘保护并不会丧命。”杨道寒说道:“要治疗这位公子的伤势,普天之下恐怕唯有一人!”

“是谁?”

“是药师谷的药师,苍术。”杨道寒一边治疗自己手上被少挽歌咬出来的伤口,一边说:“倘若这天底下真要说一个药师,那么这药师便是苍术,而其余的药师只是徒有名号罢了。苍术乃是远古神农氏的后裔,一手药术能可回天,便是说活死人、肉白骨也是常有的事情。”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人物!那药师苍术在哪里?药师谷在什么地方?”少忘尘宛若溺水之人抓住了飘来的一根稻草,如何也不肯放弃这机会。

“尘公子先别急。”杨道寒说:“这位药师苍术脾性古怪,救人不救人全凭自己的喜好,听闻他曾经因为有人嘴边有两颗痣,便救了那人,而因为一人腿上有胎记便叫人将其扔出了药师谷。可能送上一株狗尾巴草便能让他开怀,救下一个村子的人,也可能送上美女金箔也要被打出药师谷,终身不得踏入。让药师开怀的法子有可能是一只鸟,一朵花,一曲长调,哪怕是手边沾了泥巴,或者是早上吃了韭菜盒子……”

“你只说重点!”少忘尘听杨道寒越说越是感慨,连忙阻拦道。

杨道寒便说:“是,若是请了这位药师苍术来,这位公子的伤势九成九便不是问题,但如何能请了这位药师苍术,恐怕也是全凭运气。”

“无妨,你只告诉我药师谷在什么地方!”少忘尘说:“我只知道我的气运一向很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人的手,杀人的刀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一章!】

少忘尘、少挽歌和楚二娘三人走在街道上,一边勘察着聊城的境况,一边却又愁眉不展。

少挽歌大抵是知道少忘尘在愁些什么的,只是这一次她也没有法子,便只得默默地跟在少忘尘的身后。

“公子,是大公子的伤势太过麻烦么?”楚二娘才被蔺不青寻来,进门便见少忘尘要出门,匆匆朝着里面瞧了一眼,便也就跟了上来,这时候也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不过以公子的医术,这些伤势应该问题不大吧?”

少挽歌拉了拉楚二娘的袖子,小声说:“楚姐姐莫要说了,公子便是为此事发愁呢!大公子这伤势很是了不得,虽然有法子,可是我们的时间却是不够。”

楚二娘看着少忘尘的背影,那颀长的身形此时也低着头,好似泄了气一般。

少忘尘自然也听得楚二娘的问话,便说道:“我兄长的伤势要去药师谷寻药师苍术来救治,然而聊城的事情我又放心不下,我只剩下两日都不到便要回东来阁去了,过了时辰反倒要有麻烦。”

“原来公子还要回东来阁去?那请东来先生相助岂不是更加容易?”楚二娘说。

“不行,此事还是需要我亲力亲为才好。”少忘尘迟疑地摇了摇头。

药师谷,那杨道寒便说自己的运气不够,根本不可能进了药师谷,连药师苍术的面也未必见得到。唯有大气运之人才能在万丈迷谷之中寻找到药师谷唯一的入口,且又要讨得药师苍术的欢心才有可能请他出谷。这气运一说也委实是看不见摸不着,说也是不说也是,杨道寒也便只说少忘尘有此气运,这般一来少忘尘便成了去药师谷的唯一人选。

但去城楼汇报魔戮山内的情况这一事也是非他不可,因为其中根源大约也唯有他说得清,少挽歌虽然跟在少忘尘的身边,但是到底在聊城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恐怕也难以服众的。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想去看一看岁灵犀。

只是这一来二去,他的时间却着实不够了,如此便是万分心烦。

“看来我身边便需要一个真正能够办事的人,有一些身份,又有一些见识,又能听话,能力也出众,就如东来先生身旁的雪前辈一般。”少忘尘第一次产生了扩建自己势力的念头。

他心烦地在街道上走着,仿佛是寻找到一个散心的法子。

殊不知,他正走过的酒楼的二楼有人正好打开了窗户来,那是一个衣着轻薄的女子,丰腴却不肥硕,丰·臀·肥·乳,顾盼流连,一双美目百无聊赖地瞧得了楼下少忘尘走过,顿时起了心思:“呀,好生俊俏的小哥,这几日魔军压城,害得我这闺房都无人来寻欢了,便正好抓了来调戏一番。”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美妙之处,她掩嘴娇笑了两声,转了眼珠儿,便将身上的轻纱脱下,从楼上飘了下去,便顺带着惊呼一声:“哎呀!我的衣裳!”

少忘尘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到头上飘了这纱裙来,直接罩在了头上。

他伸手将这纱裙拿下,抬头寻了去,便见一女,只着了抹胸碎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双目含羞。

“公子,奴家的衣裳掉下去了,不知道可否请公子送上来?”这女子在窗口挥了挥手绢,娇声唤道。

“姑娘闺房在下不便上去,这衣裳请姑娘自己下来拿吧!”少忘尘别开了眼说。

“噫,莫非是个雏儿?那可真是便宜了我呢!”那女子面上欢喜,随手扯了一条纱巾挂在自己身上,随后便从窗口跳了下来,那修长白皙,水萝卜一般的大腿便在阳光下晃眼。

“呀,公子,快接住我!”那女子立即叫了一声。

少挽歌见得此情此景,顿时气得不行,推了一把楚二娘,楚二娘也是皱了眉,打出一道元气,将那女子缓缓放在地面上。

那女子皱了皱眉,站稳之后却是佯装一个踉跄,就要扑进少忘尘的怀里。

少忘尘心中有些烦躁,也自然看得出此女乃是十品炼气化神的修为,与他一样,这二楼说跳也便跳了,哪里有这般矫情,当下脚步一挪,那女子便“嘭”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姑娘可还好么?”少忘尘倒是没想到这女人真肯自己摔下去。

那女子显然也没想到少忘尘居然当真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就将自己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扔在了地上,一时间也有些愣怔,眨着眼睛看着少忘尘。

“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如何从二楼摔下来了?”少挽歌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这女子贝齿咬着唇,眼睛里噙着泪,可怜兮兮地从地上站起来:“是奴家不小心,本想直接下来拿这衣裳,却是绊了脚……啊,对了,奴家绿茶,见过公子!”

少忘尘点了点头,说:“姑娘既然下来了,便将这衣裳收回去吧。”

“奴家谢过公子!”绿茶盈盈一拜,转而贴了上去:“公子,不如去楼上稍坐,让奴家为公子沏一杯茶,也好致谢呢!”

这绿茶越是走进少忘尘,心底里越是心痒难耐,只觉得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楼上看还不觉得,此时凑近瞧,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小公子,虽然年岁不大,可长得委实好看,一身灵气!若是能与其欢好,便是一夜也足以叫人痴想呢!”

绿茶越是想着,大腿越是夹紧了些,只觉得浑身都热乎乎的,酥酥麻麻的,好似随时都要扑进少忘尘怀里去。

少挽歌见了此等情景,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作为一个女子顿时也就敏感了起来,在身后头叫了一声:“公子,这姑娘约莫是摔得累了,便让我扶着吧!”

话语未定,便一个闪身跑到少忘尘面前,直接接住了就要倾倒下来的绿茶。

“真是好骚气的婊子!”少挽歌心理气得不行,尤其是看着那白花花的胸脯很是惹眼,低头一瞧自己胸口,那是一马平川,更是气急,狠狠地捏了一把那肥硕的胸脯,故作歉意道:“呀,不好意思,将姑娘你的胸捏到了!”

绿茶被捏的浑身一抖,只觉得一股电流流转了周身,舒服的差点就要呻吟起来。只是一瞧见扶着自己的人是少挽歌,这脸色便拉扯了下来:“小姑娘你身子还小,万一被我压坏了可怎么好?”

“放心,本姑娘好歹也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真者,能有抗龙虎之力,这位姑娘你的体重若是连我都扶不住你,你便真要减一减肉了!”少挽歌毫不客气道。

“呀,奴家只是怕累着姑娘,毕竟姑娘也是个女人家,力气再大,也是会累的呢!”绿茶心里有些不高兴,却还是要装着很为别人着想的模样。

少挽歌心中厌烦地紧,沉了一口气,闷声道:“姑娘说得也是,来,这位阿叔,可否扶一下这位体弱多病的姑娘?”

“好啊好啊!”一个路人顿时高兴地放下了扁担。

“去去,谁要你扶!”绿茶气得不行,转了个身子脱离了少挽歌的怀,转头直接抓住少忘尘的手:“公子,奴家房内有上好的绿茶,看公子这眉头紧锁的,定能为公子排忧解乏,身心愉快呢!”

少忘尘面上一红,绿茶这撒娇起来,委实要命,那一对骄傲的胸脯在自己手臂上摩擦着,只觉得痒得要命。

“呔!臭不要脸的婊子,一回两回将你推开,还有三回敢来调戏我家公子,简直是臭不要脸,看本姑娘不扯破你的衣裳将你丢在马路上,好叫来往的男人瞧一瞧你这骚狐狸!”少挽歌气得不行,直接将朱鹮放了出来。

朱鹮一出来,便伸展了钢筋一般的利爪将绿茶拖拽扔到了地上,一只爪子更是直接如锁铐一般锁住了绿茶的咽喉。

也是,这朱鹮足有十九品炼丹返虚的修为,其实就算是透出一丝金丹之气,这绿茶就承受不住要跪下。只不过如今成了少挽歌的缔生神兽,这气息自然就收敛了许多,但是这可并不代表这朱鹮的修为低了弱了。

而之前东来先生紫襟衣说少挽歌大约能有对抗十品修真者的能力,这可不是说加上朱鹮的实力,而是单纯的少挽歌自己的力量。朱鹮的作用只是说让少挽歌可以毫无顾忌的去与十品的修真者打斗,否则朱鹮一出场,十品的修真者一招都当不过,便如这绿茶一样。但是若是没有朱鹮,叫少挽歌去与人平民,她心底里也是要发怵,除非当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才会发挥出潜力来。

少挽歌看见绿茶被按在地上,双手双脚死命挣扎着,顿时一脚踢了上去,直接踩在绿茶那高耸的胸脯上——她最看不惯的也是这对白花花的胸脯,和两个山峰似的,也不知道害臊,拿块布遮一遮:“叫你勾引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也是你能勾引的?你怎么不自己摔地上摔死了去?哟,修为不错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你腿断了是吗?你这条腿没断的话本姑娘便帮一帮你,叫你再也站不稳为止!”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这样对我!”绿茶顿时叫嚣起来。

“管你是谁!天底下唯有我家公子是一等一的人物,我少挽歌这辈子便只认他为尊,你敢欺负我家公子,我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少挽歌又狠狠跳起来踹了那胸脯两脚,只想着,踹废了便省事了。

少忘尘大约也是没有想到少挽歌居然能气成这副模样,毕竟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随口推脱了就是。

“挽歌,住手吧,我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少忘尘皱了眉,说。毕竟虽然他很不喜欢这女子的故作姿态,但也委实没有必要如此,这里可是大街上,不少人已经在围观了。

“公子!”少挽歌又踹了一脚,踩着绿茶的腰肢,转头对少忘尘说:“公子,天上地下,谁也休想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挽歌第一个不答应,拼了死也要叫他加倍奉还!公子你宅心仁厚,不肯打人不肯杀人,不要紧,挽歌就做你打人的手,杀人的刀!”

“丫头你……”少忘尘本想责备她,可是看着她那双愤怒却真挚的眼神,一时间心底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融化了,暖融融的。“你从来只是我的妹妹,挽歌……”

“不,我是公子的奴婢!”少挽歌浅浅一笑,低头看向绿茶:“至于你这骚婊子么……我这便拔光你的衣裳,叫你一辈子也没脸勾引男人!”

说着,少挽歌便朝着绿茶的胸脯伸出手抓去。

“哎呀,本公子的人,你们也敢碰?这叫我天玄王朝皇室的颜面放在那里?”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路的另一边传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分厚的脸皮(二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二章!】

“祁御霄?”

少挽歌看向走过来的那个人,不由得皱了眉。

便是少忘尘也不由得疑惑起来,怎么仿佛走到哪里,都能遇见这个人似的。

祁御霄摇着一把折扇,自以为玉树临风地走了来,瞧了瞧那只朱鹮,又瞧了瞧少挽歌,眨了眨眼睛,奇道:“噫!你不是少忘尘的随行婢女么?怎么在这里?上一次你们在虞城说走就走,便是连个招呼也不打,好歹么本公子还是御霄社的社长,玄宁王爷的公子啊,这也忒不礼貌了吧?”

绿茶本听得祁御霄的话,心里也是莫名的紧张:“原来这祁公子和这两人认识?听口气似乎闹得并不愉快啊!”

当下这绿茶就哭诉起来,抽抽搭搭的叫唤着:“公子救我,这人想要奴家陪他吃酒,可是奴家已经是公子的人,如何还能与别的男人吃酒?但他们居然要将奴家捉了去,甚至当中要拔了奴家的衣裳,嘤嘤嘤,公子救我啊!”

“闭嘴!臭不要脸的婊子!”少挽歌一耳光抽在绿茶的脸上,这一巴掌可是半点都不留余地,几乎是下了死手,那绿茶娇嫩的脸蛋上直接就起了个巴掌印,肿了半边。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小姑娘不要那么大的火气么!”祁御霄皱了皱眉,摇着扇子,却直勾勾地看向今日不曾戴着面纱的楚二娘,一时间居然有些看痴了眼,不由得走了过去:“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在下见到姑娘便不由得想起了清风与兰花,啊,姑娘可真是宛若兰花一般的女子!”

楚二娘瞧见祁御霄,却是不认得,当下有些恶心,尤其是先前绿茶的作态,她也是看不惯的。

早年楚二娘是舞姬,但是卖艺不卖身,也算是一身清白,平素里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投怀送抱,却并无真心的女子,这会子瞧见绿茶就已经想起当初的那些人,心里不喜,再瞧祁御霄油腔滑调,顿时也没了好脸色,甩了袖子背过身去,清冷道:“公子还是管好自己的女人吧!”

“哼!这主仆是一个德行,色字头上一把刀!”少挽歌气哼哼地又往绿茶的肚子上踹了两脚,反正就这么几脚打是打不死一个十品的修真者的。“不叫打脸,这肚子这腿脚就能打了吧?那就多谢你成全了!”

祁御霄讨了个没趣,便讪讪收起扇子,问少挽歌道:“你家公子呢?今日怎么没瞧见他?”

“与你何干?”少挽歌白了祁御霄一眼,索性舍了地上的绿茶,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啧啧,你家公子也不敢和我这样说话,你如何能这般无礼?”祁御霄的脾气其实不错,平时都是乐乐呵呵的,但可真不代表他便当真好说话,如何说他也是一个颇有身份的人,虽然顽劣风流了一些,但若说叫少挽歌这般的小妮子屡次三番叫骂,他这面皮上也过不去。故而,他起了教训一下少挽歌的念头,扬起手便要打下去。

少挽歌便任由祁御霄下手,反正这祁御霄的修为还没这绿茶高呢,也就是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也不知道几时突破了修为。但是要放在少挽歌的眼中,祁御霄还当真算不得什么。

祁御霄的手刚要打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人给捏住了,力气可不小,转头一看,瞧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不由得皱了眉:“你又是什么人?敢拦我么?”

“祁御霄,几日不见,你的风流却是丝毫不减啊!”少忘尘淡淡的说。

玄宁王爷的二公子,这固然是十分高贵的身份,可是外放的王爷不如二品官,何况还是三公之首少戎狄的儿子,非要说祁御霄身份高贵,少忘尘也并不弱于他,甚至玄宁王爷见了少戎狄还要尊称一声姐夫,安宁公主下嫁了少戎狄,那少戎狄自然也是沾了皇亲的,更是手握重权的皇亲,远不是玄宁王爷能比的。

之前少忘尘一来是修为低下,不敢锋芒毕露,再来便也是十多年来卑躬的习惯。可是现在见的大人物多了起来,加上自己巫师的身份,不知不觉也就养成了不卑不亢的气质,不论高贵贫贱,他都同等对待。

“你是什么人?”祁御霄见少忘尘对自己指名道姓,而且似乎还是熟人,可是自己搜肠刮肚也没想起来几时瞧见过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如果有这样的容貌,他早就暗中留意,早让他不顺心了。

少挽歌鼻子里哼笑一声,对少忘尘行了一礼,说:“能让我少挽歌跟在身边须臾不离的,除了我家公子还有谁?”

“你是少忘尘?”祁御霄又眨了眨眼,很是不相信:“不对啊,这才过去几天,你就有这样貌?拔苗助长么也不是这样拔的啊!”

“你知道什么?”少挽歌见少忘尘方才的态度有些硬气,便晓得他此时的焦虑未消,又平白惹上这桩子风流韵事,很是不喜欢,便也没了好脾气:“我家公子的机缘气运岂是你们能比的?便是东来先生也要借助我家公子的气运,你们又算得了什么?”

“喵呜,小妮子,这话过了啊!”顿时,少挽歌的耳畔响起了小雪儿不满的警告声。

当然,这话别人是听不见的,少挽歌呷呷嘴,话已说出口,不接着说就是了!

少忘尘看了少挽歌一眼,心里也有些震惊:“挽歌这丫头说话是越发没有分寸了,锋芒毕露,好似随时都要咬人似的。莫非当真是我太软弱,才叫她生出了要保护我的念头?但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如此泼辣……她既然跟随了我,我便有教导她的义务,此事等回了东来阁,得了时间,定要好生与她说一说,否则我便也愧对了她了。”

“不错,我是少忘尘,祁御霄,这女子冲撞了我,我便叫挽歌教训了一下。既然你是她的主人,你打算如何了结?”少忘尘说。

祁御霄皱了眉,他发觉眼前这个真不像是少忘尘,不仅仅是年龄不对,便是说话做事也不大对,以前多么毕恭毕敬的小公子,如今怎么也成了如此高冷了?

“你当真是少忘尘?”祁御霄问。他本想加一句“做我手下”的,不过看见少忘尘有些阴冷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句话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公子,分明是他调戏我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绿茶见形势有些不对,立即又嘤嘤哭诉起来,梨花带雨,真叫一个惹人怜爱。

祁御霄甩开了少忘尘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若他的身份没错,你便是给他跪舔都是你的福分,调戏算什么?何况他从不近女色,你这模样怕是你自己寻的,滚吧,别在出现在本公子面前,本公子素来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婊子!”

见祁御霄说得这样无情,不留情面,绿茶很是哭了一阵子,便连少挽歌都听地烦了,直接叫朱鹮将这绿茶扔地远远的,反正朱鹮真正的速度比起紫绸雀来有过之无不及,眨眼便是百里之外。

“忒臭不要脸!”少挽歌“呸”了一声,随即对少忘尘说:“公子,我们回去吧,这污糟事便不要去纠结了!”

少忘尘却仔细地看着祁御霄,眼神里有些深意,仿佛在想着什么东西。

而祁御霄却是一直盯着楚二娘看,丝毫也不掩饰那**裸的倾慕的眼光。好在祁御霄这个人风流却不下流,眼神虽然炽热但好歹还算干净,否则楚二娘恐怕也不会顾及少忘尘,直接出手将其斩杀了算。

“公子?”见少忘尘不理自己,少挽歌又唤了一声,只是生怕自己方才做事太过,惹得少忘尘不高兴了,便连声音都轻声细语起来,还有些小小的委屈。

少忘尘看着祁御霄,目光灼灼,看着看着,便连祁御霄自己都不自在起来:“你看着我作甚?人也打发走了,你难不成还要叫我赔你清誉?”

“我要你的御霄社。”少忘尘说,语出惊人。

“哈?”

“啊?”

少挽歌和祁御霄一道惊讶了起来,都张大着嘴,吃惊之余不免又有些奇怪。不过后者还夹杂了一丝怒意。

祁御霄皱了眉头,看向楚二娘的眼神也收了回来,说:“你要我的御霄社?你可知道你在和玄宁王爷的二公子在说话!”

“我是太尉五公子,也算沾得上一点皇亲国戚的光,本也就是与你平辈。何况如今我的修为你远远不能比拟,你那御霄社大大小小几个人,便一道跟随我罢了。”少忘尘说,说得简单至极,也不拖泥带水。只是那语气平淡的这好像就是真理,根本不是什么玩笑话。

少挽歌虽然不懂少忘尘说这些做什么,不过她素来都是最了解少忘尘的那个人,顿时道:“不错,公子收了你的御霄社是要带你们走向更远大的前途,你们也不要有什么舍不得,否则反倒要讨苦头吃。公子看中你们的御霄社,那是看得起你们,知道吗?”

“挽歌,不可无礼,这位好歹是玄宁王爷的公子。”少忘尘说,看似是责备,可是其实哪里有责备的意思。

“是,公子!”少挽歌顿时行了一礼:“祁公子,不知道可否将御霄社送给我家公子?”

“哈!”祁御霄笑了笑,只觉得可笑无比:“也是滑稽,你们叫我拿出来我便拿出来,我这张脸好歹还有三分厚的脸皮,你们居然就这样减了我的面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看不透(三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三章!】

祁御霄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在理,任凭任何人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被人也是要生气的,这可不是借,不是讨,而是抢!

不过少忘尘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时间太有限了,他太需要自己的人了,就如同少挽歌对他一样忠心的人,尤其是见到了少南行之后。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精灵遗迹。他现在没有能力收取,也没有能力去掩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地方迟早都要被人发现,他这三天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安排就是去精灵遗迹看上一看,帝江再三嘱咐此地不能叫任何人拿去,尤其是心术不正的人和魔族,否则要出大乱子。

他需要有人随时打探人魔两族的消息,但凡有丝毫精灵遗迹被发掘的迹象他都要第一个知道,然后迅速赶来,这是他身为巫师的职责,更或者说是义务,对精灵族的义务。

何况少忘尘对精灵遗迹有特别的好感,若非有那香椤古树,他未必能领悟巫术领悟地那么快,更不可能有那么多灵气以供他操作,即便他用到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往往等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感恩在内,他如何也不敢或忘的。

若是以前的他,他断然不可能如此强硬地问祁御霄要了御霄社,他甚至连御霄社到底有几个人,势力有多少都不知道,哪怕一天前的他也不可能这样做。但是时间越来越紧迫,无形的压力不仅笼罩在聊城的每个人身上,也笼罩在他身上,他感觉背后有个人在推他,不得不与时间竞赛,甚至他感觉到如果自己不尽快强大起来,将来必然要大祸临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修习巫术之后的预知能力,因为巫术本身就有一门预思,乃是预知未来的本事,便是仅存的一些有关大巫界以及巫师的记载中就有预言的存在,甚至很多故事都是有一则预言引起的,譬如上古时候“六王毕,四海一”的预言。

正因为如此,他的行事作风也在不知不觉的改变,尤其是与义正山庄、虞城甚至是休遗和聊城的斗智斗勇,或者叫做相互算计,让他更有一种渐渐看清许多事情的感触,以前的单纯,仿佛正悄然远去。

“你打不过我,与其叫自己受伤,不如你我一同经营。”少忘尘对祁御霄说。他不喜欢打打杀杀,但便是学少袭辕的口气也学了好些年了。

“你就不觉得你很过分吗?”祁御霄看了少忘尘许久,突然甩了甩手,说:“算了算了!你要便拿去,本公子也乐得做这甩手的掌柜!”

少忘尘看着祁御霄,他很愿意祁御霄将御霄社奉上,但是他没有想到祁御霄居然真的这样爽快就将御霄社给了他,自己反倒有些吃惊。

“好!作为回报,我会将你的修为提升到十品炼气化神。”少忘尘说。

“你给我提升?”祁御霄眨了眨眼睛,折扇又被打了开来,摇着:“算了算了,将你的这些好处留给我那御霄社的小伙伴们罢,我这人闲散惯了,也潇洒惯了,别人欠我犹且可为,到时候等你闯出个名堂来我讨杯茶吃就好。若你助我提升了修为,反倒要叫我欠了你,这欠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免了!”

少忘尘疑惑道:“那你便心甘情愿将御霄社送给我?”

“啧,不是你要的么?”祁御霄奇怪的看着少忘尘:“你要,我正好放在手头也没用,你要就给你好了啊!反正这御霄社当初也只是为了追求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而建立的,如今那姑娘嫁了人,这御霄社我也懒得搭理,你若不要,迟早也是要散了的。”

“如此,那就多谢你了!”少忘尘拱手,对祁御霄行了一大礼。

这可真就是大礼一份了,能将自己创建的东西送了人,这可当真是要极潇洒的人才能不去计较的。

“哼,你才说我修为不如你,身份也不如你,你这一礼叫我还是不还?”祁御霄瞧了少忘尘一眼,便摇着扇子说:“走吧,我御霄社就建立在聊城,当初第一次在城门口见你,其实也是来御霄社看一看的,难得心情好,也难得心血来潮,便见了你们。”

“对了,上一次与你一道的那位惹火的妖精姑娘呢?仿佛这几次见到你都没瞧见她!”祁御霄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问少忘尘道。

“你是说骨瑟姐姐么?”少挽歌抢答道:“骨瑟姐姐便是知晓要被你纠缠,所以提前离开了,这段日子没有骨瑟姐姐照料,我和公子委实辛苦,你这御霄社送了公子,正好是补偿!”

“呀呀呀,你这丫头好厉害的嘴皮子,上下这么一碰,怎么就成了我的罪过,白白丢了御霄社难不成还成了破财消灾?”祁御霄顿时笑了起来。

少忘尘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他想起帝江了,总爱躲进骨瑟的怀里。

“帝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时见到此时的我,你会不会也有些别扭了?”少忘尘心里想。

祁御霄的御霄社其实并不远,尤其是按照他们的脚程,几乎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御霄社其实是一处阁楼,是在闹市的一处极好的门面,不过店面是卖一些书画和胭脂水粉,才走进就是一阵脂粉香,倒是颇符合祁御霄的品味。而在店面的后面才是那阁楼,是御霄社真正的所在,足有三层高,前后有花园,布置得极为考究精致,竟然比起太尉府中的花园也不遑多让,处处廊榭处处景,远近皆可入画的美景。阁楼里有几处厢房和一些办事的地方,仔细看去倒也一应俱全,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阁楼虽然远不能与城主府、太尉府那些大气、周到,但办起事来也是十分简单利落。

转了一圈之后,少忘尘便道:“你这御霄社其实很不错,为何不用心打理?”

“打理不过是浪费时间,本公子最喜美人,若是有美人肯赏光了来,这里便是好景色,好去处,但是若是没人,那我何必打理,打理了又叫谁看?”祁御霄说着,眼神又直勾勾地看着楚二娘。

少挽歌白了祁御霄一眼,道:“你便不要看楚姐姐了,楚姐姐可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你这般看,便是要讨皮肉疼!”

“什么?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居然已经成亲?”祁御霄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错!”楚二娘不知何时已经将面纱戴起,大约是觉得祁御霄那直勾勾的眼神着实讨厌的很。

“啊……上苍何其残忍,叫我遇见如此美丽的姑娘,如花儿一般,却谁知已经是名花有主,怎不叫人神魂丢失,徒叹命运蹉跎啊……”祁御霄一脸的失望,跌跌撞撞,好似自家的娘子红杏出了墙一般。

少挽歌嗤笑了一声,索性翻了个白眼不去理睬,心里直道祁御霄做作。

少忘尘也不去管祁御霄的心情,毕竟祁御霄的风流他可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从骨瑟,到沈燕蓉,到樱花园的那位姑娘,再到楚二娘,几乎每一次见到他,他总与女子牵扯不清,可仿佛身边也没有个真心实意的人。

“你御霄社有多少人?几时能凑齐了来?”少忘尘见御霄社里都没有什么人,便问祁御霄道。

“嗯……我想想……哦,好像有十四个人,加上我自己十五个吧!”祁御霄回忆着说,也不知道他如何能将这种事都忘记了:“修为么也都和我差不多,略微差一些,有几个是世家的公子,也有些是什么山庄、门派的人,总之,杂七杂八,但都有那么些背景。不过和你比起来那肯定是差远了,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心心念念要叫你做我的属下。”

“啊,说起来可真是世事巨变,这才几日,原本还是我追着你叫我做我的属下,如今却是你直接将我的御霄社都讨了去,我反倒要做你的属下了!”祁御霄突然感叹起来。

“世事无常世间事,人情冷暖人自知。”少忘尘说。

“嗯,你这两句点的可真是到位!”祁御霄点了点头。“要召集起他们也容易,寻常时候差不多一两个时辰就齐全了,不过如今聊城外面被魔兵围着,便是我也出不去,困在了聊城,他们就更加进不来了!”

少忘尘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他却有解决的办法,便道:“你只去召集就是,让他们到聊城西方、距离魔兵包围圈十里的地方等我,我自由法子将他们都带进来。”

“你有法子?”祁御霄奇道:“听他们说,这包围圈之中可不乏高手,没有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本事可没法子进出的!”

“要接手你这御霄社,自该是有些本事的,你只去做就是!我正好在这两个时辰内做些事。”少忘尘说。

“那……我便去召集了?”祁御霄想了想说:“不过我可不保证能叫来多少人,毕竟聊城此时此刻危难在即,他们的家门、师门也未必会让他们犯险来这里的。”

“不要紧,有多少人要多少人。如果你可以凑齐更多的人,我照单全收!你可以告诉他们,凡是被我认可的人,一律拔擢一个阶品的修为,赏赐丹药。如果还不行,那就打出东来先生的名头去,就说我乃是东来阁贵客!”少忘尘说。

“啧!我发觉才半个多月不见你,我当真是看不透你了呀?怎么修为是你想拔擢就能拔擢的?丹药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东来先生的名号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吗?”祁御霄歪着脑袋看着少忘尘。

少忘尘浅浅一笑:“无妨,你只管做就是,若是你不信,稍后你自可亲自验证!”

祁御霄深深地看了少忘尘一眼,一打折扇,道:“好,我便看看你如何将我这御霄社办得绘声绘色!”



第一百九十八章 炼蛊(四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四章!】

少忘尘遣散了一众人,便连楚二娘也叫回去休息去了,他和少挽歌两人在花园里闲逛着。

少挽歌见左右无人,小声说:“公子是打算练蛊吗?”

少忘尘点点头,说:“得自大亓氏神识内的记忆,巫术之中手段最厉害的莫过于蛊术,不仅能治病救人,以蛊代死,还能有种种效用,其中便有一种是操纵别人。说起来仿佛有些并不道义,不过这操纵却对别人没有丝毫伤害,等到我撤回蛊虫那人便得了自由,一般无异。我现在需要有人真心实意为我做事,但真心实意四字谈何容易?而且有些事情本也就无法去说,倒不如如此干净。作为补偿,我便将他们的修为提升上来,事成之后若是他们依旧愿意跟随我,那边最好,不能的话,我的势力也渐渐养成,可以将他们放回去。”

少挽歌想了想,说:“倒不是说这些,挽歌只是觉得……嗯……觉得公子这两日好似有些激进,以前很多事情公子根本想都不会去想的,我怕公子将来迷失了自己,那可怎么好?挽歌不想公子和那些修真者们一样,处处算计,处处打打杀杀的……”

少忘尘唇角含着一丝丝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少挽歌的小脑袋,帮她将头上的莲花冠摆正,说道:“我知道,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我最讨厌那样的人,我便不会去成为那样的人,只是世间之事又怎么说得好?从前我以为只要无忧无虑长大就好,如今却要现身在这么多事情当中。”

他们寻了个花丛,找了个石凳子坐下,少忘尘一边放出数百道木之灵气,穿越在草木之间,一边说:“你是与我一道走来的,这些事情你便也看在眼中,许多事现在还隐藏在暗处,还没有完全爆发出来,譬如那笏朝夕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特意放出我有太液丹的消息来。譬如那义正山庄的采桑,看似与精灵遗迹有些关系,但仿佛又不那么简单,我隐约觉得此女与当年的大巫界,或者是精灵一族有那么些关系,甚至与聊城外的精灵遗迹有那么些联系,只是我不知道罢了。还有我那师尊夙沙卿,虽应了休遗的情收我为徒,但实际上并没有教导我什么,仿佛只是收养我,可见他们对我可不仅仅是怜惜之情,十有**便有利用。而最大的疑团却是这位东来先生,似乎从小雪儿见到我之时便在试探我的身份,一层一层从不间断,如今为他开了那一树凝碧花,我这巫师的身份怕是隐瞒不住了。帝江说巫师的身份一旦被人识破,便要引来天下无数修真者的杀伐,若是这位东来先生也要对我下了杀手,我便是天上地下也逃不了,唯一的机会便是帝江归来。可是我反复观察他的情绪,却并不觉得他对巫师有多大的敌意,也许,他未必会杀我呢?如此一来,我便只能亦趋亦步了。”

少挽歌听着听着,神色也凝重起来:“公子说得没错,这些事情都乌七八糟挤在一堆,每个人都不是看起来那么干净利落,的确是要小心些。若是公子有自己的势力,的确也能够大有助益,只是这些人当真能有所作为吗?”

“不知道。”少忘尘也是叹息一声:“但是经营经营,有时间才是经营,急也急不得。也正是因为时间紧凑,我才不得不用蛊术来操控。不过仔细想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昨日我才能够操控魔气,今日便正好用这魔气炼蛊。”

“那公子现在能控制多少种灵气了?”少挽歌问。

“有三十九种了。”少忘尘心里算了一下,说。

“真厉害,挽歌只有六种,就是最简单的五行之气加上红莲业火。”少挽歌瘪瘪嘴道。

“慢慢来,你既然不是巫师,自然也不必对灵气这样苛责,只努力参悟和修炼就好。好在在时间生源那三年,虽然屏蔽了一切气运和物资,但是也是彻底让我沉浸下心来修炼道法,让我对这段时间的修炼有所总结,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少忘尘时候。

“是呢!我就知道公子最厉害了!其实说起来,若非时时刻刻看着公子如今的模样,我总还是觉得公子是一口气提升了那么多修为的,有那么些不自在。”少挽歌吐了吐小舌头,抬头看着如今已经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少忘尘,说:“公子如何练蛊?挽歌能看吗?如今公子是天底下唯一的巫师,旁人想看还看不得呢!”

“自然可以!”少忘尘微微一笑,手一扬,将方才放出去的木之灵气全都收了回来,与此同时,数百只蜈蚣、蟾蜍、毒蛇、虫子也都被牵扯了出来,黑压压的老大一片。

“哦哟!这么多蛇虫鼠蚁,这院子日后都犯不着防虫防鼠了!”少挽歌这妮子居然也不怕这些,眨了眨眼睛,伸手杵了杵一条被木之灵气困住的毒蛇,那毒蛇张嘴便要咬,她便直接如打苍蝇那么一下将那毒蛇的脑袋打地昏沉了去。

“你小心些,这些已经是方圆两三里内最毒的东西了,虽然还是凡物,但咬伤一口也是不怎么好。”少忘尘关心地说。

“嗯,晓得了!”少挽歌便收了手回来,乖乖地站在少忘尘身后。

少忘尘随手画圆,用灵气将周围的几座假山都搬了过来,用庚金灵气全数切成粉末,又重新堆砌起一个一人宽的区域,有半人高,好似一个井口。

“蛊术是以魔气为主来操作的,首要的便是将这些将要被炼制成蛊的毒物激发出其恶性,然后相互残杀,所谓弱肉强食,最后留下的便是最为强大的几只蛊虫,就如同叫人修炼一样,斩杀了别人就能获得别人身上的宝贝,然后越来越强。而我今日要炼制的便是最简单的一种,名唤血蛊,能钻入人的神识之中,操控别人的思维,一旦别人有所抗拒或者有逆反心理,这血蛊就会传递回来。”

少忘尘一边说与少挽歌听,一边将那数百只毒物放进这井口里,又将魔气填充在其中。

不过片刻,本来还畏畏缩缩的那些毒物顿时起了凶残的本性,但凡见到身边有活物便要去斗一斗,最后强悍的那一方便将弱的那一方杀死,吃掉。

少挽歌和少忘尘便耐心地等待着这个过程,一同看着。

少挽歌看着看着,便突然说:“公子,你说这像不像小了无数倍的修真界?修为高的人残暴地将弱者杀死剔除,剩下的人便站在了上头,成为最后活着的那一群人。”

“是啊……弱小的人的存在的意义,就好像是专门为强者提供了物资,奉献了一切。”少忘尘也感叹道,“还记得陈六道的弟弟吗?只因为手中拿了一棵极品黄精就要被杀死,就仿佛,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罗阳提供这么一支黄精。”

“是呢,不论哪个皇帝,哪个大能临了临了都要说一句什么公平、公正,其实哪里来什么公平公正?我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又要遭到爹爹的大骂,最后还要被卖掉,可是别人生下来就是什么皇宫贵族,你瞧那祁御霄,什么也不会,整日里花天酒地,却还真有没人投怀送抱,简直是要气死人!”少挽歌气呼呼道,只是抬头瞧见少忘尘,顿时又展了笑颜:“还好啊还好啊,得亏我遇见了公子,这老天爷叫我吃了九年的苦,从此跟着公子,也是对我不薄呢!”

“你这丫头!”少忘尘宠溺地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几百只毒物居然也就剩下了二十只,少忘尘撤去魔气,从里面拿出一只蜘蛛来瞧了瞧,说:“你看,这只血蛊平时也只是寻常物,只是对平凡人稍稍有些危险,此时的实力居然能够比得上四品龙虎之力的修真者了,体内居然有两千缕灵气,委实了不得!”

少挽歌瞧了瞧里面,捏了一只蟾蜍的脊梁骨提了起来,说:“这只蟾蜍方才便瞧见了,不过掌心那么大,现在居然有碗口那么大了,果然厉害!”

少忘尘点点头,便伸手将这些虫子的神智封印起来。

要封印一个人的神识其实很难,没有碾压对方的神识力量根本不可能完成,那是完完全全用神识的力量,那是力的作用,不是气的施加。少忘尘现在远远还做不到要去封印一个人的神识,但是这些血蛊的神识何其弱小?便是一千只血蛊的神识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普通人的神识那么牢固,加上少忘尘的神识本就比一般的十品炼气化神的修真者要更加凝固一些,要封印这些血蛊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至于方式方法,大亓氏留下的记忆里便有方法,这倒是容易。

最后,少忘尘看着面前排成一列的二十只血蛊,便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二十分魄力来,注入其中,就如同是替换了这些血蛊本身的神识,从此便只听从少忘尘的差遣。

转而,少忘尘又咬破了指尖,每一只血蛊都喂了一滴自己的血,以后就算是有人抹去这血蛊的神识,也无法操纵,这就是少忘尘自己的东西。

其实说起来,若说这血蛊是少忘尘的身外化身也是不错,因为这与道法之中十六品的分神凝体的本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分身要花去太多的时间精力,而且没有好的材料和替代品根本不可能炼制成,若是一个不好还要因为神识的强行分离而走火入魔去。但是蛊术就远远不会有这种顾虑,蛊术分出去的一丝魄力,甚至连神识都算不上,更别说会伤害神识,甚至走火入魔了。而且材料简单易寻,只要有活物便可制作蛊虫,只不过么,要制作出高等的蛊虫还是要上好的活物。

譬如帝江,帝江原本是妖兽,甚至是妖族的祖先,但是被大亓氏拿下之后炼制成了自己的蛊,如今成了圣兽一流,既激发了帝江本身的潜质,又多了无上的能力。

而且蛊术虽然有杀生的环节,但是这杀并非是巫师自己下手,乃是蛊虫与蛊虫的对杀,虽然有因果,这孽却也算不到巫师身上,而是算在蛊虫身上。而蛊术的最高境界也不是操控蛊虫,而是让蛊虫自己发展,成为真正的大能,就如帝江一般,此时此刻自然是没有人能去操控他,但他依然是圣兽,而且将来潜力无限。

少忘尘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二十枚金元丹来,挥手将这些血蛊变化成菜籽大小,融入了这些丹药之内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五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五章!】

祁御霄的办事效率倒是不慢,基本上在一刻间之后,这御霄社内便陆陆续续地来了人。

这时候,少挽歌从堂内搬了两把椅子在花园里,少忘尘和祁御霄就坐北朝南那么坐着,少忘尘为主,祁御霄坐在左后方。少忘尘身后站着面戴白纱的楚二娘和一副并不好惹的模样的少挽歌。至于这祁御霄,到底是秉性难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美人,在怀里娇羞的坐着。

少忘尘看着眼前这三人,眼前这三人自然也在打量着少忘尘。要知道,他们以前可是祁御霄的人,如今见祁御霄反而坐在下首,对少忘尘的身份和能耐自然越发好奇了起来。

这三人为两男一女,说起来,这三人少忘尘倒是有些映象,好几个月前第一次遇见祁御霄的时候,这三人便在城门口那队伍里,对祁御霄的推崇之至,尤其是这位女子,对祁御霄看上了骨瑟很是不满。

“你们都报上名字吧!”祁御霄一边调戏怀中美人,一边对那三人说。

那女子瞧见祁御霄怀里的女人,顿时柳眉倒竖,不过倒是不敢张扬什么,只是咬牙切齿地第一个站了出来:“我是云华山庄庄主云华晟的小女云华依岚,见过祁公子!”

“噫,不要见过我,见过坐正中间的这位,唤他一声尘公子就好!”祁御霄笑了两声,说着,便又对少忘尘说:“云华山庄在印江城之北,很是有些距离,内中有不少金丹高手,比起之前我们去的那个义正山庄还要厉害不少。这云华依岚是云华晟最疼惜的小女儿,如今有十三了,去年修为刚刚突破了六品,便被放出来历练,被我找了来。”

“嗯。”少忘尘点点头,看了看云华依岚,此女资质不错,身上有流光回旋,约莫是修炼的功法很是了不得。当下道:“下一个。”

云华依岚皱眉紧盯着少忘尘,只觉得这人年级不大,却如此没有礼貌,即便是祁御霄平素里对他们也没有如此简单一个“嗯”字就打发了的,当即便有些火气,只是碍于祁御霄在这里,不敢发作罢了。

“在下剑无双,乃是刀剑山庄的少主!”这人年岁略大一些,有十五岁左右,身体已经张开,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一身打扮很是干净利落,背后背着一把修长的剑,剑柄挂着左右两枚铃铛,走路时并不发出声音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哑铃。

祁御霄便道:“刀剑山庄远在冥月城附近,乃是北隅诸多山庄之中数一数二之流。刀剑山庄的庄主剑藏锋、其弟剑春秋都是如意境界的大高手,便是与三十六城的绝大多数城池相比较也不落下风。尤其是刀剑山庄之内有一有名的刀剑流觞,传闻乃是刀剑之墓,内中藏有十万宝剑宝刀,若是化作大阵,非天人境界的高手不敢摄其锋芒。”

祁御霄介绍剑无双的时候稍有些郑重,可见便是他对这刀剑山庄也有些顾忌。“庄主剑藏锋数百年不曾娶妻,千岁大寿才得了一美人,又过千年才得了剑无双这一宝贝儿子,十分护短,如今这剑无双也已经有金丹的修为了!”

少忘尘倒是有些好奇,如此一金丹的高手,走出去便也是极有身份的,如何肯跟随祁御霄?

祁御霄大概是猜到少忘尘心中所想,拍了拍怀中美人的翘臀,那美人便婀娜的起了身,转到祁御霄身后为其按捏这肩膀,祁御霄打了扇子摇了摇,笑着说道:“他这人比较死板,早先他突破修为的时候恰好在聊城,没想到被别人看上了他背后的那把剑,想要趁着他突破修为的时候抢了去,我瞧见了便出手帮了一把,这家伙就非要跟随着我,说是不报恩不回刀剑山庄,如此就留到了现在了。”

“原来如此!”少忘尘点了点头,不由得高看了这剑无双一眼。“剑无双这般重情义,日后倒是可以与其交个朋友,只不过现在么……哎……”

心中叹息一声,少忘尘对剑无双点了点头,随即拱了一手。

剑无双瞧了一眼少忘尘,也拱了一手,却并未再说话,走到一旁与云华依岚站在一起。

稍后,第三人便抱了一拳道:“我就没有他们那么有身份了,我是玄宁王爷麾下少将的弟弟,名叫贞复,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

祁御霄笑了起来:“这贞复其实是从小与我一道长大,早些时候我传了书信回去说要建个御霄社,便将他叫了来,没想到这一来一年多,居然都没能再回去。他的资质不错,他兄长在外得有奇遇,得了一本天书,参悟之后中有功法,很是奇特。不信你叫他练一练试试。”

“这是简单!”贞复笑着道,随即大袖一挥,只见得在面上一挥,他的人便变化成了祁御霄,里里外外,除了一身衣裳,皆是一模一样,便是连祁御霄的神韵都颇得三分,两人站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真假来。

“呀!这是什么变化?如此了得?你只能变祁御霄么?还能变别人否?”少挽歌顿时来了兴致,捧着小手饶有兴致地问。

贞复瞧了少挽歌,笑着点了点头:“自然,但是要得到其一些气息,不如这位小姑娘送我一根头发?”

“这还不容易!”少挽歌伸手就在自己脑袋上扯了一根头发,直接用元气送到贞复身边。

贞复一手接住,凝了一团火将那发丝烧了个干净,随后那发丝的灰烬便碾碎了抹在自己额头,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前一晃,他就变作了少挽歌的模样,只是身子矮了,衣裳便松松垮垮起来,看起来越发可爱了。

“呀!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少挽歌看了直拍手。

少忘尘将手在少挽歌的脑袋上捋了捋,将她刚才拔了发丝的地方的头发重新梳理好,说道:“这仿佛是幻化之术?”

“尘公子说的不错,只是叫人看了觉得变了个样子,其实本质是一样的,所以变化了之后可不能发出声音来,不然便要漏了馅儿。但就算是如此,没有如意境界的高手也是看不穿的!”贞复挥了挥手,又变作了原来的模样。

祁御霄与少忘尘道:“早前我父亲总让我背书,我不乐意,便叫他变化做我的样子去蒙骗先生,倒也没有露馅儿过,至今我那父亲还以为我是饱读诗书的!”

“哈哈,你这脾性若是肯好生读书,怕才是奇事一件。”少忘尘笑着说。

“噫,也不好这样说,毕竟活到老学到老,我们修真者的寿命太长,学到老可不知道要学到什么时候,慢慢来嘛!”祁御霄说。

少忘尘便收敛起笑意,站起身来,对三人说道:“你们三人都是人中龙凤,之前跟随祁御霄成了御霄社,如今这御霄社转增了我,不知道你们可愿意跟随我?”

三人各自沉吟。

“若是愿意跟随我,我便为你们各自提升一个阶品的修为,当场兑现。”少忘尘说:“你们也放心,我绝不会叫你们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收集我想知道的情报,以及处理一些聊城的事情,过几日我便要离开,我需要知道这里的消息。”

“我只说三字,凭什么?”云华依岚双手抱着胸,颇为不客气的说道。

少忘尘看了一眼云华依岚,说:“就凭我这丫头都比你们的修为高。挽歌,你来!”

少挽歌顿时拍了拍手,高兴的叫唤了一声:“来啦!”

云华依岚瞧了瞧少挽歌:“七品?”

“别小瞧我,我也不与你们打,只是叫你们看看我跟随公子之后得了什么好处。”少挽歌眼珠儿一转,便捂着嘴笑着,一手打了个响指,一朵血色莲花顿时绽开在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一直朱鹮瞬间从眉心飞出,站在一旁,看着少挽歌指尖的莲花目不转睛。

“这是……红莲业火凝聚成的业火红莲虚相?”修为最高的剑无双皱了眉,有些吃惊。

“是啊!”少挽歌随手将这红莲给朱鹮喂下,朱鹮一口吞了,顿时浑身火焰燃烧,一身十九品修为的气势强悍迸发出来,将周围的人都吹得东倒西歪,其他人还好,云华依和贞复修为最低,一下子就被压得动弹不得,若非最后剑无双寒着脸拉住了他们,怕是只这一下,他们就要被压趴在地上。

“我跟随公子半年,得了红莲业火的奇遇,你们若是跟随我家公子,你们便再也不用担心修炼会走火入魔,与魔军对抗也不用担心会被魔气袭身。而最重要的是……”少挽歌眯了眯眼睛,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你们将来要突破天人境,便要舍去一身业力,若是没有自己的奇遇,便只有我和公子两人能帮你们消除业障!”

朱鹮恰到时候的将浑身气势收起,低着修长的脖子在少挽歌的面上蹭了蹭,好似十分欢喜。

“喏,我想你们也都是修真世家出来的人,应该知道这朱鹮乃是朱雀后裔,没有业火消去业障无法成年,鹮儿如今跟随着我,不久的将来便会彻底成为神兽一头!”少挽歌说:“良禽尚且择木而栖,你们都是极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如何考虑。”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对此有些措不及防,他们大概是想到了许多好处,譬如法宝,譬如丹药,但是从未有想过会是红莲业火,许他们一个将来。

将来,他们敢拼吗?

祁御霄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皱着眉看着少挽歌,便连扇子也不摇了,甚至直接挥退了身后的美人。

可见,他对别的钱财势力并没有多少兴致,然而红莲业火他却也动了心的。

这倒也不是说祁御霄如何,而是几乎每一个有远大志向,希望问鼎天人的修真者,都渴望红莲业火,消除一身业障,从而使得自己达到真正的超凡脱俗,成就天人。

当然,要消除业障的法子并不少,杀了人的救回来,抢了东西的还回去,再给一定的补偿,可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几千年前杀的人,几千年后如何救?怕是转世都转了好几回了,所以最简单的便是这红莲业火,直接烧毁这一身业障,只是这红莲业火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受得的,若是业障太深厚,或者是有人打扰,便连神魂也要烧去,那么真的是身死道消,连转世投胎也不可能了。但这根本无法阻止修真者对红莲业火的趋之若鹜,因为人啊,得到了的,总想要更好,得不到的,宁可毁去。

“阿弥陀佛,居然是红莲业火的气息!”

便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念佛声,随即在房顶上便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着了一身金灿灿的袈裟,拿着一根八部天龙的禅杖,背后一**日好似佛光普照世间一般。

那和尚脚下一点,便有一莲台托身,缓缓落到了地面来。

“莲檀奢茴,龙象衮光。道无明,念无常,宝珠嗅三香。阿弥陀佛,贫僧莲象师,见过诸位施主!”



第两百章 莲象师(六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六章!】

一众人眯着眼看着眼前这大和尚,慈眉善目,珠玉无瑕,一举一动之间都仿佛有无上禅理,叫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此人好生相貌,只瞧得一眼,便仿佛觉得朝拜了西方极乐,自己的心境没来由的便安宁下来,可见他修为高深,佛法精湛。”少忘尘心底里暗自奇怪:“只是来这北隅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佛家之人,此人怎么就突然找上门来了?方才他说红莲业火?啊,这便是了,红莲业火本就是佛门之物,而且仅是地藏王这一脉的佛宗有这修炼功法,自然是跟随着来了。也许这是挽歌的机缘?”

想到了这里,少忘尘便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见过大师傅,不知道大师傅从何而来,意欲为何?”

“阿弥陀佛!”莲象师仔细瞧得一眼少忘尘,也是心生一惊:“真是好俊俏的小公子,虽非修了我佛门的功法,也非我佛门外门弟子,这一身佛性却是半点不少,便是修成的许多大师也未必记得上他!再观他天灵隐约有智慧灵光,观其色竟是七彩宝光,这可是佛主才有的智慧灵光,莫非这小公子便是我此次要找的人?”

两人那么打眼一瞧,四目相对,竟是会心一笑!

莲象师口诵佛号,说道:“小施主有礼了,贫僧莲象师,寻小施主而来。”

少忘尘让了座,对莲象师道:“大师有请上座,晚辈少忘尘,携少挽歌见过大师,也正在等候大师光临!”

这一照面,两厢机锋,瞧得一众人面面相觑,不得其意。

少挽歌瞧了莲象师,一身气息多多少少便有些熟悉,不由得心中生了好感,俏生生的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见过大师!”

“这女施主修的,仿佛是……”莲象师也是念了声佛号还礼,便转向了少忘尘问。

少忘尘点点头:“不错,正如大师所知,大师多半也是为此而来,为挽歌带来机缘的吧?”

“哈哈,小施主过奖了,机缘不敢当,只是如今瞧得这位女施主与我佛有缘,贫僧自然要引渡她。”莲象师连忙道。

“不知道大师欲往何处引?”少忘尘拉了少挽歌的手过来,问道。

“这嘛,那就要看女施主欲往何处去了!”莲象师笑道。

“挽歌这一世便只跟随公子,公子便是我的方向,大师要引渡,怕是要废一些力气的!”少挽歌想了想,说道。

莲象师深思片刻,笑了笑,说道:“无妨,方才瞧这位小施主也是身有佛性,引渡不难。”

“大师说错了,佛性人人有,但向佛之心却未必了!”少忘尘淡淡道。

“这位大师傅似乎果然是为红莲业火而来,不过这话语之间,他好似又要将我牵扯上,这可是如何是好?”少忘尘心中想着。

一时间,那莲象师居然也没能回了少忘尘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少忘尘和少挽歌笑,初看一眼只觉得那笑里藏着些意思,只是瞧了两眼三眼,便觉得这笑更像是傻乐呵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祁御霄四人,加上楚二娘只在一旁瞧戏,少挽歌便看着少忘尘,而少忘尘则与莲象师各怀了心思。

许久,莲象师突然道:“方才这位女施主似乎要以红莲业火许下这三位施主将来的好处?不知道贫僧可否分得一杯羹?”

少忘尘皱了眉,看着莲象师。

而少挽歌则更是眨着眼看着莲象师。

看了许久,少挽歌深吸一口气,顿时一双小手叉了腰间,说:“大和尚,你要知道,我和公子这可是在收买人呐,你便这么自己凑上来吗?”

“敢问女施主,贵公子收人是以何为标准?不能收下佛门之人吗?”莲象师笑意权权地看着少挽歌,只觉得是如同书画里画的佛像一般和蔼可亲的。

“这……”少挽歌一时被问住了,他们之前先想要招兵买马,是为日后打算,可是也没想到突然会冒出来这么一个大和尚啊?而且这大和尚的修为高深,高深地连他们想看也看不透,这便叫人吃不准了。

少忘尘开口道:“大师若是能守护我们,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我们这些晚辈又唯恐怠慢了大师,万一有什么得罪之处……”

“阿弥陀佛,贫僧吃得苦,小施主放心就是!”莲象师双手合十,道。

“这大师傅仿佛是要赖在这里了,也没法子将他撵出去,这可怎么好?当真便留下他吗?若是留下他,对于挽歌必然是好事,只是我却是有许多事情不方便操作。便说这蛊,我对他下是不下?只怕以他这样的修为,便是不知道我下的是什么蛊,但是丝毫不察觉那也根本是不可能,到时候我这身份便暴露了。”

少忘尘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莲象师看少忘尘不语,便又笑着说道:“小施主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自去做便是,只要不杀生害人,贫僧必然不会打扰小施主的。”

“那……好吧!”既然这莲象师的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若再拒绝,便是有些不合适了,而且他也想着,再如何,总能拿出东来先生的名头压一压,这莲象师再厉害,也该厉害不过东来先生去。

“公子,你当真答应了?”少挽歌眨了眨眼睛问。

“嗯,既然是有缘,便要了这一缘。”少忘尘说。

“小施主果然佛根深种!”莲象师颔首行了一佛礼,唱道。

少挽歌撇撇嘴,看了一眼少忘尘,又看了一眼莲象师,说道:“大和尚,你既然要跟着我家公子,那便要做公子的……嗯,护法,对,护法!你可答应?”

“自然答应!”莲象师道。

“那你既然做了公子的护法,便要说一说,你是什么人,挂单哪座庙,学的是什么佛,修为几何,总也不能平白叫我家公子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吧?”

少忘尘看着莲象师,这一次少挽歌也同样的无礼,只是他却没有再阻止。他发觉,有些话他自己不方便说,由少挽歌来说倒是极为合适,只是又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少挽歌,生怕她以后得罪了什么人。

“以后只别让挽歌离开我身边便好,左右我这巫师的身份若是运用得当,应该能护住她周全的。”这样一想,少忘尘心里也就释然了不少。

“小施主问的极是。”莲象师笑着道:“贫僧莲象师,来自西临佛宗迦叶寺,修的是佛宗正法,乃是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修为。”

“二十一品!”

“破碎虚空!”

随着莲象师最后一句话的落定,一时间周围惊呼声四起,便是连此地修为最高的楚二娘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你这么高的修为,为何要跟随我家公子?”少挽歌也有些吃惊,连忙又问。

“因为缘起,自然要等缘去。”莲象师道。

“什么缘起缘灭!”少挽歌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和尚,这样,你若非要跟着我家公子,我们也赶不走你,不过你却要听我家公子的,公子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当然你放心,我家公子宅心仁厚的很,不会去杀生害人的。”

“阿弥陀佛!贫僧晓得了!”莲象师说。

少挽歌见莲象师答应地这样爽快,一时间又有些奇怪,只是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毕竟她的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多说仿佛也没有什么必要,于是只好瞧了一眼云华依岚、剑无双和贞复三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呢?如今二十一品的大和尚都被我家公子折服了,你们可要跟随?”

那三人还是面面相觑,甚至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虽然亲眼看着,心里头却是迷糊。

祁御霄则打了打扇子,说道:“我祁御霄便认你少忘尘做大,你有什么差遣,只说便是!”

少忘尘看向祁御霄,也看到了刚才少挽歌放出红莲业火之时他眼中的火热,便晓得祁御霄是打算做了这番赌注,赌他日后不夭折,能有问鼎天人的资格。

其实祁御霄一开始是想做个甩手掌柜的,御霄社叫少忘尘去打理,他挂个名头在御霄社,等有了美人要来看,也能说起这御霄社是他的。只是此刻,这意思仿佛是有些变化了,尤其是在莲象师自动找上门来认主,还带着一身二十一品的修为,这叫人怎么不吃惊?

“贞复,来拜见尘公子!”祁御霄率先点了一人,道。

贞复稍有犹豫,便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贞复拜见尘公子,贞复与祁公子一样,日后尘公子但有所差遣,贞复一定达成!”

“很好!”少忘尘拿出一枚金元丹来,递给贞复:“这是金元丹,乃是我亲手炼制,能让你直接提升一个境界的修为。”

贞复有些眼热,不只是他,便是其余几人也是有些眼热,祁御霄能将他们这样快就叫了来,也是说有丹药能让他们提升修为,这还是少忘尘让他这样说的。故而在外面魔族还在进攻的当下,他们来了。



第两百零一章 罪天司(七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七章!】

贞复瞧了一眼祁御霄的神色,见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他便上前将那枚金元丹接过,略有迟疑便吞了下去。

霎时,一股精纯的药力游走周身,无数不通不顺的地方瞬间被打通,而体内残存的药力也被一一拔擢出来。

少忘尘喝道:“屏气凝神,不可被外物影响!”

那贞复也不敢大意,立即席地而坐,开始运转周身元气。

而少忘尘则一指点在贞复的额头,故意用后背遮住了莲象师的视线,注入了一道木之灵气入了贞复的体内,帮助他将金元丹的药力炼化,顺便也将金元丹内的蛊虫潜藏起来。

蛊虫一旦成蛊,便能够遵照施术者的意图去做一些事情,宛若是施术者的分身,很是方便。这蛊虫也便如少忘尘一般,悄然地伴随在药力当中,进入了贞复的气海。随着少忘尘对贞复的灵气加持和气血之术的缔造,贞复浑身一震,迈入了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

“你这丹药居然能助我分神?竟是如此了得!”贞复有些诧异。

要知道,丹药虽然多,但是直接作用于神识的丹药却并不常见,毕竟神识说起来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着实有,却看不见摸不着,唯有将神识凝练成实质之后才能被人看见。就如同世间亡魂如此之多,能化而为鬼者,不过千百分之一,那都是神识强大的魂体才能变成鬼魂。

少忘尘收回手:“不错,不论你们是什么修为,只要不到如意境界,我都能让你们提升一个修为!”

这倒也不是少忘尘夸大了说辞,金丹以下的修真者他都自信能以金元丹或者是九天十地化神丹来提升修为,加上现在的修真者或多或少都被之前吞食的药毒所影响,拔除了药毒之后一大半的人都能提升修为。而金丹期的修真者,他却有婆椤双树相助,而且蛊虫之中有一种蛊虫就叫做假丹蛊,顾名思义,便是将这蛊虫作为别人的金丹存在。古时候修真者有许多被人夺了金丹,或者是自爆金丹以求逃脱别人的追杀,便会寻求巫师做这假丹蛊,便是走在外头他依然是金丹修士,一身金丹的气息丝毫不似作假,虽然不可能当真如金丹那么作用多多,但是也能够自爆,这样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是以这假丹蛊在当时很是风靡一时。不过那恐怕是十几万年前的事情了,彼时,巫师还没有那么为天地所不容,而修真者修道人修的也的确是道法,故而那时候的修真者又被叫做神仙,意指逍遥,哪里似如今这般修真者,心狠手辣比之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连妖魔也要躲避三舍!

“你的丹药固然好,我却不需要了!”剑无双这时候说话了:“不过承了祁公子的情,我便做你手下之人,将来若是有需要,我自会向你提。”

少忘尘对剑无双的映象一直很好,而且他从头到尾也没打算将剑无双用蛊术控制,因为剑无双太过自律,便观其从头到尾的不动声色便可见一斑。

“好!你但有所求,我能做便绝不任之!”少忘尘点点头。

此时唯独剩下了那云华依岚,少忘尘打眼瞧去,便见她有些忸怩,显然一开始她的态度并不多好,这时候有些不能服软,只不过又委实眼馋的很,尤其是见了贞复果然一眨眼就突破了修为,她也是心痒难耐的很。

少忘尘便对她拿出一枚金元丹来:“姑娘如此好的资质,我自然想要拉拢,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承了这个情?”

“我自然要随祁公子一道的!”见有了台阶下,云华依岚也不客气,口中虽然有些娇蛮,不过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可见她对此还是极为满意的。

稍时,这云华依岚吞了金元丹,也是突破到了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

得了这好处,在场的人看少忘尘的眼神便和缓了许多。不过少忘尘知道,要让这些身家背景都不错的人为自己效命,这路还漫长的很。

而且他也在想,是否将来慢慢寻一些根骨好,品行好的少年人也传了他们巫术,好叫巫术真正有了传承,而不是他孤单单的一个人。

在这过程中,莲象师一直坐在少忘尘本来坐的主位上,这倒也没什么,就凭莲象师这说出来都要吓死不少人的二十一品的修为,坐在这主位绰绰有余。他一直含着笑意看着少忘尘,仿佛越看越是满意。

祁御霄摇着扇子站了起来,对少忘尘说:“见你做事如此妥当,这御霄社交给你,也许当真能够发展起来。”

少忘尘看了祁御霄一眼,略微点了点头。

“稍后还会有陆陆续续的来人,有些是在城外,你大概要亲自走一遭。那魔族拦在外头也是麻烦事一桩。”祁御霄道。

少挽歌却笑了起来:“你们也真是的,摆着如此大修为的大和尚在这里,为什么不用?好歹也是公子的护法啊,对不对大和尚?”

祁御霄深深的看着少挽歌。

“这丫头仿佛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早先看见似乎也并未如此锋芒毕露,刁蛮无礼。”祁御霄心里想着:“莫非她当真有把握将这红莲业火修炼到极致?若是当真能够修炼到机制,那今日这一群人,怕是平白得了天大的便宜了!”

当众人将眼神看向莲象师,各怀心思的时候,莲象师起身笑道:“女施主说的不错,此事就交给贫僧吧!”

“好,那就多谢大师傅了!”少忘尘行了一礼。

“什么大师傅,分明是大和尚,公子,你对他客气什么?”少挽歌立即小跑了来,在耳边对少忘尘低语道:“这大和尚在身边也是麻烦,平白无故就跟着,若是对其呼来喝去,他自己受不了,自己就走了,那不是正好么?”

“哈哈!”少忘尘哑然失笑,宠溺地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

继而,他转身对这些人说:“不知道各位在聊城各有居所?”

“闲云野鹤,并无居所。”剑无双说道:“这几日聊城魔军压境,我们几人在前方一线准备开战,这才赶了来。”

“你们在前线?那前线战事如何?”少忘尘一听,立即问道。

“尚可,不至于城破人亡,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剑无双道。

少忘尘抿了抿嘴唇,道:“既然各位并无居所,今日起便住在这里吧,祁御霄说之后还会陆陆续续的来人,你们三人便帮着把关,收取二十人,修为在六品九息服气以上,人聪明些就好。”

“不知道尘公子打算召集这些人做什么事?这样我们招人也好有个方向。”贞复拱手问道。

“查探讯息,联络之用。”想了想,少忘尘说了这八个字。

“嗯……”贞复点点头,说道:“若是做查探之用,那修为倒是其次,主要是人要机灵,又善于伪装,而且样貌要平凡,最好是三六九等之人各要有一些。”

“你说的不错,加上你自身这本事,日后你便负责情报网的建立,外面需要什么人,要用多少资源,你自报上来就好。只是一点,找的人必须要安全可靠!”少忘尘说。

“尘公子便放心吧,我兄长在玄宁王爷麾下做的便是这军情搜集的事情,这事于我倒不是难事!”贞复笑着说。

少忘尘想了想,又对贞复道:“这样,除了到时候我钦点的二十人,其余你情报网所需的人一人一颗回元丹、一颗回灵丹,建立奖罚制度,以功劳换取金元丹,甚至是九天十地化神丹这一流直接突破修为的丹药。”

“当真?”贞复顿时大惊,忍不住问道。

“当真,当着大师的面,不打诳语!”少忘尘说。

“好,有尘公子这句话,我回去就办!”贞复立即来了精神。

少忘尘看着剑无双,道:“剑无双,你的修为高深,你便坐镇这御霄社,来往事情便有你来批准,大事我来核准,小事便由你自行调度。”

剑无双点了点头。

“另外,这是东三街百寿堂的令牌,回元丹、回灵丹、回血丹这类丹药全由你亲自采购,百寿堂内有几位金丹修士,一者乃是掌柜蔺不青,一者是药师杨道寒,日后但凡有人受伤,都可以寻他们。”

“你居然能让百寿堂为你做事?这倒是极好,相当于有了保障!”祁御霄笑道,“这百寿堂可是东来先生手底下的产业,几乎人类的修真者可不敢轻易去得罪,世人皆知东来先生脾气不大好,手段更是残忍,更是护短不过,若是有这百寿堂作为保障,这御霄社便是真正的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另外几人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少忘尘又敬重了几分。毕竟,能够用得百寿堂,这本身就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

少忘尘又对云华依岚说道:“依岚姑娘你便主要辅助剑无双,他坐镇此地,你便主要整治外务。”

云华依岚也是应下,她知道,她的修为还并不足够,能力也不出众,所以没有多么大的青睐也是正常,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开。

“公子,我觉得吧,你既然都将御霄社都接手了,就不能叫御霄社了,不如换个名字吧?”少挽歌说。

“你说的也有理。”少忘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画面,便道:“那便就更名为罪天司罢!”

“罪天司?好霸道的名字,不过我喜欢!”少挽歌顿时道。

“我也喜欢这名字!”祁御霄想了想,便很是赞同的点了头。

罪是问责,天是纲理伦常,罪天司,罪天司,何如不是问一句这苍天大道,如何就有这般不平事?

罪天司,日后令整个修真界为之颤抖的罪天司,就此现出原形!



第二百零二章 你们搞错了(八更)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八章!】

做完了这一切,少忘尘的心底里总算有了些安全感。

他将贞复派遣出去打探消息,这第一要紧的,自然便是聊城与魔族这一战的军情,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然而最难以差遣的,便是那突然找上门来,口口声声缘分缘分的莲象师,这莲象师也当真做得个得道高僧,无论少忘尘做何决定,他都没有说些什么,只一个劲儿乐呵呵的点头,仅有一种错觉,他仿佛只要跟着少忘尘,就什么也都心满意足了。

剑无双、祁御霄和莲象师这三人少忘尘没有用了蛊术,对剑无双他是欣赏,对祁御霄是感恩,对莲象师则是又怕又疑,但就目前看来,这三人至少在短时间内都可以为自己所用。

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居然又要天黑了。

“只剩下一天了,如何竟是这样紧凑?”少忘尘不由得眉间又是深深地紧锁着。

“小施主似乎对聊城的战事颇为在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莲象师走到了他身边。

少忘尘回过头,点了点头:“不错,魔灾降临,百姓疾苦,这一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可惜我时间有限,等这里讲二十个人召集齐全,我便要去一趟药师谷求见药师,还要去见聊城的军师,说一说这两日我打探来的消息。”

“药师谷路途遥远,依照小施主的脚程,恐怕也要个大半日才能到的。”莲象师说。

“是啊,所以在离开之前,我便要将这里都安排好,我的时间不多了。”少忘尘叹息一声。

“若是要与聊城主帅联系,贫僧倒是可以代劳!”莲象师念了声佛号说。

“哦?大师可以代劳?”少忘尘奇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所不知,早些年贫僧与聊城城主岁无痕有那么些渊源,更留下了一些一品莲台,贫僧去见一见这位城主,还是可以的!”莲象师笑着说道。

少忘尘一愣:“这样说来,聊城城主府内的一品莲台都是大师当初留下的?”

这样一想,这大千世界可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早些时候少忘尘一直住在休生殿的偏院,内中便栽种了几株一品莲台,释放出清净之气,加上灵泉喷涌,他的修为才得以如此快速的提升。没想到这缘分缘分,居然当真还不浅!

“如果是这样,那大师去的确是合适!”少忘尘点了点头:“那大师稍后将祁御霄找来的人从魔军的包围圈外带进来,便去城主府吧,我这就去写一封札书!”

“阿弥陀佛!”莲象师念了一句,双手合了十,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少忘尘虽然放心不下聊城,可是这样一来也是妥当,若是由莲象师去了城主府,依照莲象师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本事,本身便是一大助益,而且城主府里的人也不敢怠慢了他,那手札的内容就能当真被重视起来。

只是,他想起那一袭月白修长的身影,清冷的面容,心底里还是有些惋惜。若是能见一见她,那该是多么欢喜的事情。

但总归是正事要紧,少南行的伤也是要救,少忘尘不可能将此事交给被人去做的。

“可惜挽歌这丫头还太小,不然将事情交给她去办,那便再好不过了。”少忘尘心里想着。

进屋将札书写好,交给了莲象师,而莲象师也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去了城外,带来了一行人,交给了剑无双三人。

少忘尘道:“此去就有劳大师,另外希望大师能一道带了挽歌过去,魔军之中有一噬魂虫,很是了得,专门吞噬人的魂体,最后更是要变作那个人成为魔族的细作,唯有红莲业火能救下。这番大战我虽未亲眼见了战场,但是这噬魂虫恐怕也不得消停,挽歌恰是能除了此祸患的人!”

“小施主心思细密,宅心仁厚,贫僧怎有拒绝之理?”莲象师顿时微微颔首道。

“只是希望大师一路上照顾好挽歌,挽歌这丫头性子急,脾气躁,也请大师多有担待!”少忘尘双手高举,行了一大礼。

“小施主放心,女施主虽未曾拜师佛门,但修炼了佛门的功法,自然便算是佛门弟子,贫僧自然要哦护住其周全的!”莲象师连连道:“至于女施主的脾气,小施主也莫要放在心上,佛说性情,便是坦然,人不可人人如一,纯善却是大道一统,女施主心地善良,这就够了。”

“嗯,那就多谢大师了!”少忘尘又道:“另外,请大师明日午时之前要将挽歌带回来,我们与东来先生有约定,不好超了时间。”

“嗯……”莲象师沉吟了一声。

少忘尘见他面上有些疑惑,便问道:“大师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贫僧想去拜见东来先生,不知道可否请小施主引路?”莲象师说。

少忘尘一愣,随即一笑:“引路虽然是容易,只不过东来阁规矩森严,不是我能够做主的。”

这时,空间里传来小雪儿的声音:“不好不好!不要叫这大老秃来!老头儿这东来阁里处处是宝贝,满地是神兽,这老秃驴一个不好便来个降妖除魔,老头儿非打死他不可!喵呜!何况本猫最讨厌秃驴,不见不见!”

少忘尘听了这声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可当真就是小雪儿的性子。

莲象师听了小雪儿的话,脸上忍不住失望的同时,又有些疑惑:“方才这位女施主的声音,莫非是东来先生身边的异瞳云猫?”

“什么女施主,本猫是妖,正儿八经的妖!”小雪儿的声音又传了来。“本猫吃的人肉,手上的血腥,比你这老秃驴吃过的盐还要多!本猫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如何叫你这老秃来抓我超渡?再打一架?”

“那就唯有对不住了,主人家不准,我自然也不能够忤逆的!”少忘尘致歉道。

“阿弥陀佛,无妨,无妨!”莲象师念了声佛号,这失望倒也一闪即逝,说道:“既然是缘来,则断然不会就此断了,日后自有相见之日!”

少忘尘也不知道这莲象师打的是什么算盘,便唤了少挽歌过来,将方才的一番话对少挽歌说了一遍。

“虽然与这大和尚一道去,心里面老大不愿意的,不过既然是公子吩咐了,那挽歌去做就是了!”少挽歌仰着头看着少忘尘,眼睛里满是委屈。

少忘尘笑着揉了揉少挽歌的脑袋,说:“明日就能见了,也没有多少时间。而且有大师守护你,你的安全也应该不是问题。若当真出了事……”

“若当真出了事,我便喊紫衣阿叔,谁叫他修为那么高,反正喊几声他也是听得见的。”少挽歌顿时道。

“嗯,那你们这便去吧。”少忘尘说。

“晓得了,那公子此去也要小心。”少挽歌与少忘尘挥了挥手说。

这还是头一次少挽歌与少忘尘要分别那么久,这妮子一步一回头的很是不舍,看在少忘尘的眼中,心底里满是暖暖的感动。

莲象师拿着手札,带着少挽歌自己破碎了虚空去了别处,少忘尘心底里稍安。

“此时这位莲象师不在,我倒是正好去看看祁御霄为我找了些什么人。”少忘尘转身往前厅走去。

原来的御霄社,此时的罪天司,如今已经重新开辟过一番,中间大堂乃是处理事务的场所,还是少忘尘按照中正殿的样子来做的,剑无双从今日起便坐镇其中,处理大小事情。想来刀剑山庄的少主,外加金丹的修为,冷静的情态,这剑无双是最合适的人选。

刚走进这里,便听见云华依岚正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少忘尘先前提的条件和福利,居然有些宗门门派广招弟子的模样。

再瞧得这大堂内乌压压地站了三四十人,而这些人看去修为高低不同,但是最高的也唯有剑无双,修为低的三品、四品也都不少,便是年龄看起来也各有老幼,仿佛各行各业都来了一些。

“嗯,这些人若是放出去打探消息,倒的确是不错。”

少忘尘心里想着,恰闻云华依岚将这些都说了完,叫底下人自己提问与选择。

“你们这罪天司能提供保护吗?如今这魔族在外面攻打,就凭这么些人,还要叫我们出去,我们不是死了也白死吗?”少忘尘看见这三四十岁的男人模样有些粗狂,性子也急,就好似当初娘亲经常去讨些边料肉皮的那位屠夫一般。

“生死有命,你若在单打独斗在外面闯,你受伤了也没有人为你救治,你死了也没有人知道。如今聊城的医师都在前线,为将士治疗为首要任务,你当他们会特意差人出来为你治疗吗?”少忘尘出声道,在人群回头看着他的时候,缓缓走到了最前端,云华依岚微微低头退了一步。“但你若是加入我罪天司,我现在就能给你一枚回元丹、一枚回灵丹、一枚回血丹,只要你伤势不是立马就死,这三枚丹药也足够让你保命。此外云华依岚也说了,我罪天司与东来先生手下的百寿堂有联系,若是你们当真伤重,自然有一等一的医师来为你们救治。除此之外,有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护法、至少三位金丹高手坐镇在这里,试问一下,聊城还有什么地方比我罪天司更加安全?”

少忘尘看着这些人,又道:“而且,你们加入我罪天司,我自然要对你们负责,无论你们现在是什么阶品的修为,我都能够让你们直接提升一个品阶的修为,而且拔除你们体内的药力,不会有任何隐患!”

“你说的这样好,莫不是诓骗我们的吧?”又一个人小声地问着。

少忘尘一双锐利的目光看向那人,说道:“我想你们搞错了,不是你们选择我罪天司,而是我来挑选你们。我给你们的解答就如此多,你们不愿意,愿意的自然大有人在,我不信我堂堂一个太尉公子、军师弟子、东来阁贵宾,会愁手下无人!”

此言一出,四方哗然。

“小女子柳如烟,愿意加入罪天司,只不过请你们罪天司先要治好我体内这伤势!”这时,一个模样可人,着一身布衫的女子摇摆着步子,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看着少忘尘道。



第二百零三章 来去匆匆,浮世匆匆(九)

【ps:今天9更,时间分别为6、8、10、12、14、16、18、20、22,差不多为两个小时一章。第九章!】

少忘尘看着这名唤柳如烟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她身上的伤势的确很重,那是被人捏碎了武骨,一般人的确难以医治,除非是修为高深的医师。

不过少忘尘碎人武骨也不是第一次了,这重塑武骨倒是还不曾做过。

“你是被人捏碎了武骨,要治愈却不是寻常丹药能救治的。”少忘尘随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蒲团来,放在地上,对柳如烟道:“你被人碎了武骨,却并没有废了修为,如今还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寿命也有两百,将来修为再想提升恐有难度,便是吃了丹药也无济于事,恐怕是要等到寿终正寝了。不过你既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我便圆你这个要求,你盘膝坐下,静心凝神,如你平素里一般修炼即可,待会儿我会在你体内输入一道灵气来修复你的武骨,可能有些痛楚,你且忍着,不可发力抗拒。”

“你当真能治我这武骨?”那柳如烟闻言,顿时又惊又喜,二话不说便盘膝坐在了地上。

少忘尘看了那些伸长了脖子看戏的人一眼,心道这也算是巧事,便叫他们看一看他的手段,也起码对罪天司多了一份尊重。

当下,少忘尘将手掌按在柳如烟的天灵,一道纯正无比的灵气便灌入其中。

“轰!”柳如烟只觉得自己好似站在瀑布激流之下,只觉得脑袋发胀,不过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灵气在自己的身体内钻来钻去。

“这柳如烟的根骨原先本也不错,故而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七品飞身托迹,而且体内的药物药毒并不多,可见这修为是自己硬生生修炼出来的。”少忘尘略微将灵气转了一周,便找到了柳如烟被碎裂的武骨。

柳如烟的武骨足有二十八根之多,要知道,体内有一根武骨,便是修炼之姿,约莫有一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武骨,故而至少有一班人是可以修炼的,只不过修炼的代价太大,纵使那些人汲汲营营的追求着,也未必能入了这门槛。有十根武骨便足以在诸多修真者当中脱颖而出,有二十根武骨便能称之为天才。

少忘尘自己的武骨自己算过,共有一百六十八块武骨。要知道一个成人约莫两百零六块骨头,可能多一两块,可能少一两块,但左不过两百一十不到。而少忘尘有一百六十八块骨头都是武骨,那就可见他的天资是有多高。便是用天才来形容也觉得稍显低了。

除了少忘尘自己,少南行、岁灵犀、沈燕蓉的武骨也差不多都有那么多,但因为没有具体探入身体之中数过,故而也未可知具体的数量。但是瞧着,沈燕蓉的武骨绝对比少忘尘要高上不少。

且不说别人,便是少挽歌,她的武骨也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二十八块,要知道这丫头这才十岁,别人十岁还不曾修炼,她却已经有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了,便当真只是跟随了少忘尘,遇到了不少奇遇吗?自然也是少挽歌资质出众,才能领悟境界。

其它的人,哪怕是祁御霄,约莫也只有二三十块根骨,剑无双要多一些,但也不可能达到一百。

故而,柳如烟若是没有被废了这武骨,她的资质甚至要与祁御霄差不多!

柳如烟的武骨不在四肢,都存于脊椎和肋骨,故而她这身姿极为曼妙,一举一动便总有一丝韵味在内。

武骨与寻常骨骼的不同,其实便是骨质的不同,使得能够储存灵气多少有所差异。就好似同样一枚储物戒指,少忘尘的储物戒指就要比少挽歌的储物戒指要强悍上许多,内中甚至能够蕴养生命,富有灵性,而少挽歌的那一枚就不能。武骨时而散发出来灵气带着武骨内独有的某种介质,便好似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药物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强化人的身体,影响人思维的方式。所以武骨多的人,修炼就要快捷,领悟就要透彻。

说书人的故事中常有那么一两个根骨清奇的少年郎将来做了什么救苦救难的大侠,这根骨清奇,其实便是武骨的多少和品质。是的,武骨也分品质,如玉有贵贱之分一样。

但武骨说到底还是人体内的一块骨头,碎了武骨固然不能用寻常法子直接接合了事,但要说难,对于少忘尘而言倒也不难,只是稍稍麻烦了些,除了接好,还要激活这武骨的本质,否则接好就是寻常骨头一块。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少忘尘才将手离开柳如烟的身体,吐出一口长气,说:“你尝试一下。”

柳如烟一直咬牙忍着痛,额头都布满了汗珠,听得少忘尘如此说,便立即点了点头。

少时,柳如烟浑身一震,突破到了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浑身灵气周转,原本就美丽的面容更是如桃花一般娇艳欲滴,便是着了这简单的粗布麻衣,还是难以掩饰她散发出来的光泽。

“居然真的好了!”柳如烟喜极而涕,顿时对少忘尘双膝跪地:“多谢尘公子助我恢复武骨,从此如烟便跟随尘公子,绝无二心!”

“你的资质本身便是上层,你的修炼也再无阻碍!”少忘尘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能够收买一个人的忠心,少忘尘自然很是满意。

柳如烟站在少忘尘的身后,偷偷的抹了眼泪,约莫是在为这些日子的事情感觉到心酸吧。

“你们呢?”少忘尘负手,看着这些人。

那些围观者们面面相觑,却又好似商量好了一般,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我们愿意加入罪天司!”

少忘尘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招手叫来贞复,说道:“情报网的建立乃是目前重中之重,这剩下的十六人,全都由你来挑选!”

贞复点了点头,当下一个一个人看了过去,又一个一个询问了来历和事迹,这才斟酌了数次过后,挑选了十六人。

这十六人的修为倒是比较平整,最高也只有与贞复一样,为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这一点少忘尘倒也是赞同,若是修为太高,贞复无法驾驭,那反而是要乱作一团,令达不施可不是什么好事。

少忘尘便每人给了一枚金元丹,加上柳如烟一共十七人,为他们炼化了丹药,并且将血蛊融入他们的气海之内,悄无声息。

霎时间,这些人每一个人的内心活动或多或少都通过血蛊传递了过来,在少忘尘的脑海之中交织成了一张巨网,好在他能够一心多用,分出稍许心思来管理这些人的情绪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柳如烟、云华依岚,你们二人跟随剑无双打理罪天司内外事物,其余的人便由贞复安排。收到的消息由你首次过滤,上达剑无双,剑无双再一次筛选,来禀报与我。”少忘尘当下道:“若是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即可告知我知晓的,你便直接来告知我就好。”

“听尘公子你的话的意思,你并不在这罪天司内,我们如何找你汇报情况?”贞复提了一个顶要紧的事情。

少忘尘点点头,便掏出两块令牌来:“这两枚是我亲自打造的令牌,内中有我术法加持,你们若有事寻我,只需要输入一道木之灵气即可。”

这两块令牌不过巴掌大小,雕刻着帝江的古图,写了“罪天”两字,材质皆是木质,乃是少忘尘找了一根老桐木亲手制作而成,并且用婆椤双树炼制了一番。

婆椤双树几乎已经是树木之中的佼佼者,对于草木的加持可谓是万分巨大,一颗小草被婆椤双树刷一下都要成为无上灵药,至少也不会比什么极品黄精这些要低上多少。这桐木被婆椤双树炼制之后不会腐烂不会碎裂,并且活了起来,便是扔进泥土里不需要一天就能生根发芽。

当然,这令牌之中最重要的还是一种蛊虫,也是少忘尘炼制,是传音蛊,也是最简单的蛊虫之一。

许多巫师本身不是修真者,自然也就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巫师便制作了这传音蛊,将需要保持联系的两人都拿着一只,寻常要说话便引了一道灵气入内,使得其中一只蛊虫与另外一只彼此联系上,这边说的话那边也就听到了,就好似中间有一根线一样。

他将这两块令牌分别交给贞复和剑无双,自己身上也还有一块。

“巫术是不会被结界阻拦了,这一下去了东来阁,有这传音蛊的联系,至少也不至于对外面一片抓瞎。”少忘尘心里想着。

事情一件一件交代下去,没有被选中的人也都遣散了出去,选中的人也自由贞复去安排。

等到完全安排好,几乎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一行人全都退下了的时候,少忘尘去找了祁御霄。

“啧,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夜,前堂可热闹地紧呢!”祁御霄见少忘尘进门来,便笑着道。

“我的时间很少,不得不以雷霆手段快速安置好。”直到这时,少忘尘才长叹出一声,回到了之前那个谦恭的少忘尘。

“你会留在这里吗?”少忘尘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问祁御霄道。

“不留在这里,难不成和魔军去拼命吗?”祁御霄笑着白了少忘尘一眼:“哎……我这人啊,还在追逐美人的好,只可惜这聊城面临了如此魔灾,这里的美人儿们都没有了情调。”

忽而想起了什么,祁御霄问少忘尘道:“你说你要去药师谷,我跟你一起去如何?就当保护你这个新上任的老大仔!”

少忘尘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保护我是假,跟我出聊城去找寻美人才是真吧?”

“噫!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嘛!”祁御霄立即挥挥手道。

“哈哈,也好,你在这里也要憋闷出病来,你若要走,那便与我一道离开这里吧。”少忘尘道。

“当真?”祁御霄顿时欢喜道:“只是你也果真放心这罪天司?这些人今日你可才见第一面。”

“不要紧,我自有法子。”少忘尘一口将茶水饮下,道:“那便走吧,我时间紧迫,明日午时便要回来的,否则来不及回东来阁!”

“你还当真要吩咐我做事吗?”祁御霄叹息一声:“早知道就不将我的御霄社给你了,如此你瞧,要变得如此急急忙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浮世匆匆嘛,走啦!”少忘尘笑着拉了祁御霄一把。



第二百零四章 来,投海

第二百零四章来,投海

轻松用魔气乔庄出了聊城,少忘尘和祁御霄两人御使飞剑向东而行。

据杨道寒说,药师谷在北隅、东华和中土的交汇处,此地最是难找,无尽海域连接,又有丛山峻岭,唯有有大气运者才能从连绵数万里的山林,或者是一望无际的海中寻找到药师谷的入口。

他说药师谷是在万丈深渊之下,但这造成万丈深渊的两座山却是自成一个世界,也就是说,这万丈深渊有可能是在海域之中,也有可能是藏在山林之中,大或如须弥,小则成芥子,犹如尘埃,随着药师想飘去哪儿便飘去哪儿。

少忘尘只得先去了那地方,再慢慢寻找机缘。

两人便好似剑仙一般,从凡人们的头上潇洒的飞过。

祁御霄打了扇子,遮了半张脸,大约是这劲风吹得他的头发乱飞,怕打在自己脸上疼。

“我说你啊你,你怎么会用魔气呢?这般一瞧,我倒是不得不正视你了!”祁御霄看了一眼少忘尘,说。

少忘尘笑了笑,说道:“每个人总有一些靠山,也总有一些底牌,若是说出来,这底牌就宣告了去,要被人家学去!”

“嗯嗯,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是我问的不好!”祁御霄道,又煞有介事地看着少忘尘:“那你总不是魔族的奸细吧?”

“我若是魔族,你如此跟了来,也不怕丢了性命吗?”少忘尘笑道:“话说你不是要寻美人吗?怎么还跟着我?”

“这不是要跟你去瞧一瞧你这了不得的气运么?正巧药师苍术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着的,若是能沾了你的光见一见,日后我也好与美人说起,叫她听个热闹!”祁御霄笑着说。

两人便如此一边聊着一边飞行,直到东方鱼白,旭日初升,天地一片霞色之时,远方便传来了海浪的声音,宛若雷霆轰鸣,又好似泰山压顶。

“海域到了,药师谷大约就在这附近吧?”

少忘尘与祁御霄站在云头之上,俯瞰脚下苍茫一片。

身后且是山峦高低起伏,层峦叠翠,郁郁葱葱,而身前便是海天一色,粼粼碧波的海面,一眼望去竟也望不到边际,只觉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轮红日醒了。

海面吹来的风比起山林里的山风要轰烈的多,好似一个接一个的海浪打在身上,盐津津的,配上这画面,便觉得浑身都舒展开来,好似连心胸也宏大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少忘尘说:“都说广袤不过大海,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你不会是第一次看海吧?”祁御霄不肯转过头来,一转了头,那海风便将他的发丝乱贴在脸上,怎么也拨弄不下来,和罩着个渔网似的。

“的确是第一次,我去的地方并不多。”少忘尘点点头,说。

“那你可真是错过了人生最浪漫的景色。”祁御霄见少忘尘一副“不懂”的模样,便笑了笑,说道:“美人在海边,海风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迎一片霞色,赤脚在沙滩上,听一听沙蟹在海岸觅食的声音,啧,你在一旁端一杯水酒,含一颗葡萄,这便是人间至美的景色!”

少忘尘笑了,这祁御霄果真是三言不离女人的。

“不知道这里这么大,如何寻得药师谷的方位。”少忘尘抿着唇说。

“你不是说你运气好么?不妨便投了海,诈一诈死,那药师好歹么也挂着个悬壶济世的名头,见你半死不活,自然要来救你了,到时候你抓着他的大腿死活不放就是了!”祁御霄摇着扇子说,也不知道这风这般大,他还摇着那扇子做什么。

少忘尘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熟水性,若投了海而药师不出现,我便真要搭上一条命,一个十品修真者被淹死,这也太儿戏了。你不是才说你常来海边么?这水性自然也是极好的,不如就由你试一试?”

祁御霄眯着眼睛,叹了一声:“哎……看来,我这便叫做是作茧自缚了!”

两人略微商量,便决定由祁御霄投海去。反正这天地苍茫,也不知道要去何处找寻药师谷的下落,总也不可能一座山一座山的去找,找不找得到是个问题,时间不葱郁也是个问题。

于是少忘尘打了祁御霄一掌,故作是追赶至此的争斗,那祁御霄也佯装被打退,“哎呀”一声投入了海里,如山雀掉了湖,顿时扑腾起来。

“啊,救命啊,救命啊!”祁御霄扯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喊叫着。

少忘尘便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说:“你怎么也不叫的卖力些?这么大的地方,万一药师听不见可怎么好?”

“你又不叫唤,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祁御霄没好气地白了少忘尘一眼,轻轻咳了咳嗓子,便扯着喊:“快来人呐,杀人啦,救命啊——”

少忘尘在一旁看着好笑,便也故作凶恶,拿着那把重剑指着祁御霄狠狠道:“你叫,你便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你,你!你休想赶尽杀绝,你这大恶人,我呸!”祁御霄演地也格外的卖命。

“哈哈哈,今日我便要你死在这里,我看着天上地下,谁来救你?吃我一剑——”少忘尘举起重剑便朝着祁御霄劈了下去。

只不过么,这重剑离祁御霄的头还有巴掌那么高的时候就停住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演的不够逼真?”少忘尘说。

“不然还怎么演?”祁御霄双手往水里一拍,顿时起了身,甩了一身水珠,捋了捋自己的发丝,又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这才翻了个白眼:“难不成真叫你我打一架?我可打不过你,你这厮身上的底牌可多得很!”

“可万一打的不真,没瞧见血,药师不肯出来怎么办?”少忘尘说。

“哈?你这厮莫非真要与我打一架?可是我也与你无冤无仇,便是我的女人缘都比你高的多,我和你打什么?”祁御霄道。

少忘尘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可是你到底也没能得到沈燕蓉的青睐啊,你的女人缘虽好,却也有你得不到的姑娘嘛!”

“沈燕蓉?”祁御霄一听这三个字便是一阵肉疼,很是抖了抖身子:“这沈燕蓉简直不是女人,人家说女子清冷是清高,可她这非是清高,分明是目中无人!”

“但这沈燕蓉对我还是挺好的,甚至叫人送了粥来给我。”少忘尘想起离开义正山庄的最后一夜,少挽歌气呼呼将那碗粥倒掉的场景。

“啧啧啧,你这是说我入不了她沈燕蓉的眼么?”祁御霄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

“倒也不是。”少忘尘抹去脸上被祁御霄甩的水珠,说道:“只是觉得你也有征服不了的女人,可见你的美人缘总是差了那么一些的。”

“士可杀不可辱!本公子平生最自豪便是这一身逍遥,你如今竟是小瞧我?”祁御霄取了扇子,狠狠在面前一打,顿时有七彩荧光被刷了出来,直直冲向少忘尘而去。

“原来祁御霄的扇子是法器,难怪他平素里扇子不离手了。”少忘尘见那七彩荧光,倒也不敢硬接,这时候实在没必要将自己弄伤。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演戏,毕竟他是故意挑起祁御霄的怒火的,否则他对女人缘这事也并没有多少兴趣,脑海中出现的那一抹清丽身影,差距是如何之大,他也不可能将此当做儿女私情。

而祁御霄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事就当真动怒,少忘尘认识祁御霄不说长久,好歹也是见了好几次面了,屡次被调侃,也总算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世上,也大概唯有美人能让他上心了。否则依照祁御霄的资质,固然不如岁灵犀、沈燕蓉,但比之虞上邪还是绰绰有余的,也不至于如今都快十五了,还只有八品一心千用的修为。

少忘尘拿出重剑一挥,一道利芒与那七彩荧光撞在了一起,顿时激起重重水花,好似下了一场薄雨,将两人的衣衫都打湿了去。

这战斗一触即发,祁御霄这扇子也是极好的法宝,竟是上品的宝贝。

少忘尘这重剑才中品,当初采桑瞧了这重剑可是大吃一惊的,但是这毕竟只是青槐去天工楼讨来的,不及祁御霄这扇子肯定是精心挑选。而且玄宁王爷,大小也是个王爷,比起北隅三十六城的城主重要高贵那么一丝的,再不景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中总有那么几件好宝贝的。

少忘尘见自己的重剑有些压力,索性也就收了起来,当即运起深厚的元气凝聚在拳头上,朝着祁御霄的面门就打了过去。

“嘭!”

“哎呀!”

祁御霄倒退了十来步,一头栽进海水里,嘴巴里一舔,“嘎拉拉”地吐出几颗门牙来。

“好你个少忘尘,你这是铁了心的要与我撕破面皮吗?枉费我昨日才将御霄社送了你,你便是这样投桃报李的是吗?”祁御霄红了一张脸,顿时大怒,从水里起身就要朝着少忘尘打了过去。

“你打不过我的!”少忘尘只这一句话,举了拳头又朝着祁御霄打了过去,

足足打了四五十拳,祁御霄被打得懵了,连叫嚣声也喊不出来了,看着那原本英俊帅气的面相如今肿的就如一个猪头。

“这最后一拳,便叫你再也爬不起来!”少忘尘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着,好似当真要将祁御霄打死在这里似的。

“咳咳!”

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老人家的咳嗽声,随即便带着轻蔑的声音说着:“做戏么,打那么认真作什么?看在你们两个小娃娃为了叫老人家我出来那么认真演戏的份上,我便现一现身,也好叫我这一旁看戏的喝个彩,算是认真努力的好戏人,两字,不错!”



第二百零五章 药师苍术

第二百零五章药师苍术

少忘尘看着眼前这个从空间里走出来的老人,看起来就好似是凡人的六七十岁老翁。

一头白发乱糟糟的,用了一根还长着叶片儿开着花的树枝簪着,花白的胡须编成辫子垂到了胸口,用细长的藤条扎了,看起来很是随意。那一身臧灰色的袍子很是粗陋,还打着一两个补丁,好在那补丁的针线不错,还绣了朵桃花,只是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再瞧他脚下一双草鞋,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编的,都细细碎碎露出了些草梗子,一双也不知道踩过多少泥地的大脚黑不溜丢的,直叫人看着觉得是好些年没洗了。

这老人家手中拿着一棵桃树,也不知是哪一棵倒霉些的桃树被直接砍了去,即使要做个拐杖也不将那枝枝条条砍了去,只硕大的一棵,加上桃花和刚出了叶片的嫩芽,仿佛是个盾牌似的。而右手则是一个竹木做的水烟袋,还轻轻袅袅的冒着丝儿烟气。

“额……”少忘尘看了祁御霄一眼,对这老人家行了一礼:“不知老翁是?”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找苍术吗?老人家我就是!”这老人家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说。

“您是药师苍术?”少忘尘和祁御霄都是一愣。

他们只觉得这传说中的药师应该也是道骨仙风之辈,就算不道骨仙风么,至少也不会是个邋遢的小老头儿,这差距就好似祁御霄见了一身姿曼妙的美人儿,满心欢喜地等着那美人转了身,却发觉那美人满脸麻子,嘴歪口斜,还一把络腮胡子。

“怎么?我不像么?”苍术挥了挥手中桃枝,问。

“哦,不敢不敢!”少忘尘立即行了一礼,说:“晚辈少忘尘拜见药师!”

“行了!你们两个小娃娃比那些蠢货聪明的多,没漫山遍野的寻老人家我,还安排了一出好戏,演的也卖力,虽然明知是假的,但也叫老人家我看着欢喜!”苍术抽了一口烟,兀自吞云吐雾了一番,又瞧了祁御霄,说道:“你这娃娃心态倒是好,便当真让他这般打么?这可是拳拳到肉啊!”

祁御霄苦笑一声,只是一头伤痕反而觉得是凄惨无比。“药师说我这是演戏,可这分明就是真的。”

顿了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祁御霄一脚踢在少忘尘的背后,少忘尘只觉得背后生风,立即闪身一躲。“我叫你打我的脸!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本公子我这英俊伟岸的面貌叫你打伤了打残了,哪里再去寻美人?”

“有药师在,这些伤势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少忘尘笑道。

“哼,你这娃娃忒有心计,老人家我看戏归看戏,可不参与演这场戏,他这伤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找个没人的地方藏上三五日就好了。”

苍术又抽了口烟,退了三步,仿佛当真不愿意与少忘尘和祁御霄为伍。

“你这伤势我来治就好。”少忘尘见嬉笑过后,便正色地对苍术行了一大礼,说道:“药师,晚辈的兄长被魔族三尊之一的白尊打了一记离魂掌,晚辈恳请药师能可出山为我兄长医治!”

“离魂掌?”苍术瞥了少忘尘一眼,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伤势,一般中了这离魂掌的一百个能死九十九个,你兄长何许人也,居然还能活着等老人家我回去救?”

“回前辈,兄长好似服用过什么灵丹妙药,体表形成了血鞘,保得他魂体不散,如今的确还活着!”少忘尘立即道。

“血鞘?这可是个难得的东西啊!”苍术眯了眯眼睛,瞧着少忘尘,说:“你怎么认识血鞘?”

“是东来先生手下百寿堂的医师对晚辈说的,晚辈并不知道。”少忘尘连忙道。

苍术闻听此言,神色就越发古怪了,甩手将烟袋里的烟灰拍了拍,散做尘埃飘进海里融了去,道:“你说紫襟衣那老不死的?”

“额……”少忘尘心下愣了愣,东来先生在北隅的名望大概比玄祁帝还要高一些,许多人说起玄祁帝都直呼其名,可是说起这东来先生,就都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加上“先生”二字。

一般来说,北隅只认一个先生,那就是东来先生。北隅也只认一个药师,那就是药师苍术。

如今这苍术直呼东来先生的名讳不说,还直接叫他老不死的,这让少忘尘觉得苍术与东来先生的关系非同一般。

哪怕是少忘尘,一开始在心底里想起东来先生时,用的还是紫襟衣三字,可是随着修炼越久,紫襟衣真正的实力渐渐展露在他的面前,他便也觉得说不出紫襟衣这三字,不知不觉便尊了一声“东来先生”。

大概也唯有小雪儿和少挽歌这两人对东来先生还有那么一些随性吧?如今又多了一个苍术,倒也真是叫人惊奇万分。

“你说你能找那老不死的手底下的百寿堂,你和那老不死的是什么关系?老人家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苍术虽然苍老,可是一双眼睛可锐利地很,看向少忘尘的时候简直要将其看穿一样,连说谎的意念都生不出来。

“回前辈,晚辈为东来先生开了一树凝碧花。”少忘尘恭恭敬敬地说。“至于前辈不曾见过,大概也是晚辈这半年才到北隅的缘故吧!”

“什么?!”苍术顿时跳了起来,连带着那手中的一树桃花都簌簌落了下来,又被海风倒卷向海面去,随着波浪滚滚远去。

“你说你给那老不死的开了一树凝碧花?凝碧花开了?还是你这小子开的?”苍术一步一步走向少忘尘,就好似是在逼问一般。

少忘尘心里头有些紧张,皱了皱眉。“是,就在前两日开的,如今东来阁内约莫还存了一些凝碧花的余韵。”

祁御霄捂着脸,看了看少忘尘,又看了看苍术,小声问:“凝碧花是个什么东西?很了不得吗?”

“了不得!了不得大发了!”苍术没好气地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然后就拧着眉头去了,好似陷入了沉思。

祁御霄只好看向少忘尘,拿那双桃花眼询问少忘尘。

少忘尘抿了抿唇,道:“凝碧花是东来先生等了数百年的东西。东来阁有一棵凝碧树,万年一开花,早年被先生寻来,便日日等候花开。前几日,我将那凝碧花开了,这才换来出东来阁三日的机会。”

“万年开花?那神仙志里西王母蟠桃园里的蟠桃树也没这样夸张吧?他当真等了数百年?他也等得下去?是不是人啊?”祁御霄有些难以置信,只是说了最后那一句的时候,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噤了声,生怕叫北隅第一人那东来先生听见,自己要讨苦吃。

“咝!”他牵动了嘴角的时候拉扯到了伤口,连忙拉了一把少忘尘说:“这东来先生先不说,你且将我这面貌还我,不然你真要被我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少忘尘一笑:“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别打了吧!”

他伸出手指,一指按在祁御霄的额头,伴随着灵气的输入,气血之术的展开,这伤势很快就好了,就仿佛变戏法似的。

祁御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去海边就着海水照了照,奇道:“少忘尘,你这一手医术倒是很巧妙么!这样快就将我治好了,甚至我脸上这些日子来奔波劳碌的暗沉也消了去,肌肤白里透嫩的,还水汪汪的,你不若去开个美容的店铺?我帮你介绍美人儿如何?”

少忘尘看着祁御霄那模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都能扯得上?

“你这伤势本来就只是皮外伤,连骨头都没有断一根,我手下有数,自然晓得如何医治。”少忘尘道。

“是吗?但就这一手,你就要成为很多门派、势力的抢手货呢!要知道现在修真者虽然多,可是潜心学医的可没几个,大多直接拿颗丹药吞了就是,如今这修真界反倒叫炼丹师压过了医师去!”祁御霄看了一眼苍术,指了指,道:“除非像前辈这样有名望的,这才能打出个名头来,否则你可听闻过谁家的医师叫什么名字么?”

“呸!炼丹师算个什么东西,无非是我医界的旁门分支,原本那些丹药只是为了方便患者外出吃药才炼制成的,现在反倒便宜了那群劳什子的,专门做这些拾人牙慧的狗屁倒灶的事情!”苍术咧着嘴骂了两句,大约祁御霄和少忘尘说话他都听入耳中了。

“前辈息怒!”少忘尘道。

不过这种事么,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炼丹师的确是医师的旁门,但药师也是医师门下一类,若这样说起来,炼丹师和药师其实也是差不了多少。不过如今的炼丹师也的确打压医师打压的厉害。

瞧聊城这样一座北隅大城,医师一共就两个,还都要用在要紧的时候,不是大战的时候都不会出来。当然外面那些三脚猫的医师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给凡人治病稍且可以,给修真者就难了。但是聊城炼丹师就至少有十来个,外加烧火的童子,磨药的童子,采药的童子,加起来起码百来个,而这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是一批接着一批。就如同前阵子瞭望台之事,那些受伤的修真者们只求丹药,没有求医师,可见炼丹师的普及。

不过这也是方便了修真者,毕竟修真者习惯了快捷,若真要他一个断骨便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们也是按捺不住的。若这样说起来,这也就无可厚非了。

“息怒个屁!提起那老不死的老人家我便满心闷骚滞气!要说起这气,就不得不说一说六百年前那老不死的带了只受伤的云猫来我这里,我不喜他满身血污,这老不死的居然将我好好一座药师谷生生给淹没到了万丈深海里去,我那精心养了千年的灵药啊,就那么一下死的死,不死的也半死,简直叫我这老人家疼的连心肝儿也要掉下来了!”

苍术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真要气得吐血了一般,简直是痛心疾首,捶足顿胸!

“可怜我那刚刚成了精的药精啊,一个一个全都死了去,哎呀呀,我的心,我的心,疼啊……”



第二百零六章 药师谷

第二百零六章药师谷

“这药师也委实不像是个得道高人的模样,只觉得性情乖张,不过听这言语之间,倒也是个率性的人。”少忘尘看着这药师苍术,心底里也是胡思乱想着,毕竟这药师苍术说的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接。

那药师苍术转了头,瞧见祁御霄脸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任何痕迹,仔细瞧了瞧,连那痛心疾首的模样也收了起来,奇道:“你也是医师?你这医治的手法很是奇特么?小娃娃你师承哪里的?”

“晚辈没有师承,这医术是从我家书楼里偶然找到的,闲来无事翻了几页,医治一般的跌伤损伤尚可!”少忘尘说道,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就是巫医。

一般的巫师若非有专攻,多少便会一些气血之术,但若是专攻气血之术的巫师便会被称作巫医。但是如今这大巫界所传承下来的人也便唯有一个他了,帝江也只能算是圣兽,固然能行巫术,却不是正儿八经的巫师,因为他也要被操控,而巫师是孑然一身的。

“你自学的?”苍术眯着眼瞧了瞧少忘尘,又绕着少忘尘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也忒奇了,一个小娃娃自学就有这般医术,那叫别的医师做什么吃的?莫非你这娃娃天生便是学医的?咦?想来你我也是有缘,不如你做老人家我的徒弟好不好?”

少忘尘很是愣了一愣,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晚辈多谢药师厚爱,只是晚辈有师承,这且不说,今日晚辈便要回了东来阁的,不然东来先生要叫我讨皮肉疼的!”

“那老不死的你听他作甚?你为他开了一树凝碧花,他是巴结你都来不及,还会叫你皮疼?这老不死的脾气差归差,为人做事最是讲究利益,他绝不会白白送了人情给别人,自然也不会错承了别人的情。”苍术瞄了一眼少忘尘,咧着嘴好奇道:“说起来,你是如何为他开那一树凝碧花的?若是将此事传将出去,你大约能够在北隅横着走了!”

“嗯……”少忘尘见苍术凑得委实太近,都凑到自己鼻子跟前了,不由得退了一步,说道:“这也恰算是机缘巧合,东来先生的凝碧树内缺少了一种灵气,恰好我有,便输入了进去。”

“你能给凝碧树输气?”苍术又是一惊。

“嗯……”少忘尘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苍术仔细瞧了瞧少忘尘,随即抽了口水烟袋,发觉自己的烟袋里没了烟,便瘪瘪嘴,说道:“罢了罢了,别人家的事情少问,这点规矩老人家我还是知道的。”

顿了顿,苍术又道:“你做老人家我的徒弟,我教你学药理如何?准保叫你日后都没法死,除非你寿命到头,怎么样,这诱惑可好?”

见少忘尘迟疑,苍术又道:“你若是担心那老不死的,你放心,我便随你去一遭东来阁,正好那些年被他抢去的药材好拿回来,还有那一树凝碧花……哎哟喂,老人家我可要找找还有没有没谢的,好拿回来研究研究!”

“这……”少忘尘心里迟疑,却想着此时此刻小雪儿怎么没说话。早先莲象师说想去东来阁的时候,那小雪儿可是抗拒的很的,如今不说话,便算作是答应了?

“这要问先生,晚辈做不了先生的主的!”少忘尘说。

“哼哼,这还不简单?”苍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拿着桃树枝往西面方向一扔,那桃树枝便平白掉进了哪个空间里,消失不见。

“老杂毛,你要来便来,休要将我看上的人讨去做徒弟,你的徒弟还少吗?哪一个不是被你折磨走的?”

这空间里传来了紫襟衣的声音,看样子,果然是与苍术很是熟悉。

“乱七八糟讲!那些劳什子的小子不懂得感恩,尚且没学会老人家我的三成药理,便觉得天下无敌,要出门去找活计,可怜老人家我这好几千岁的命也将到头,竟没一个衣钵传人!如今问你讨个人怎么了?能死么?便当你这老不死的还了我的人情不好么?”苍术挥着烟袋说。

“哈,随你随你,徒儿是你要收,你自去问一问他肯不肯。不过你若收了他做徒弟,你这药师谷怕是便要出世,便耐不得你这般藏着掖着了,你这剩下的清静也要毁了,你可想好了!”紫襟衣幸灾乐祸地说着。

“哇呀呀,清静清静,老头儿我都清静了两千多年了,便热闹热闹又如何?”苍术瘪瘪嘴,只是看着总有那么一些嘴硬。

转了头,苍术问少忘尘:“听见了?那老不死的叫老人家我问你,你可答应不答应做我徒儿?”

少忘尘这下子真是左右为难了,若是拒绝,惹得这药师一个心情不好,不去救兄长,那他怎么也是不肯的。可若说当真跟随了这药师苍术,他的医术其实都是巫术,与医术虽然目的相同,医治的方法却是截然不同,身为药师肯定能看出这一点来,到时候这巫师的身份可怎么藏着呢?

苍术见少忘尘一时难以决定,便摆摆手,道:“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老人家我还是很看得开的,这种事情么,心甘情愿的才好,左右也是不能霸王硬上弓,强按牛饮水的。”

“谢过药师,请容晚辈想两日。”少忘尘微微松了口气,好在这苍术嘴上骂骂咧咧,倒也通情达理。

祁御霄拉了一把少忘尘,小声问:“你干嘛不答应?这么好的靠山白送了你你还不要吗?你不是担心聊城的战事,你叫这便宜师傅去聊城坐个十天半个月的,一个个死了又活了过来,任他魔军再多再狠,也禁不起这样的反攻吧?”

“我身上牵扯的人太多,我父亲,聊城,东来阁,现在还有罪天司,总要仔细权衡一下。”少忘尘说,“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起码有了药师,哪怕只需要挂了名头,罪天司的人日后做事便要更加卖力些。只是……还是容我好生想想吧。”

“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完了没?你方才说那受了离魂掌的人救是不救了?”苍术在一旁重新点了个水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又欲仙欲死地吐出一口长气,说。

“救,自然要救!我们这不是商量着如何请药师您出山嘛!”祁御霄顿时笑着说。

“你们商量有个屁用,直接问老人家我不就行了?”苍术白了祁御霄一眼,说。

“那药师可愿意一行?”少忘尘立即问道。

“既然我要讨你做徒弟,我便要给你些好处,这人不想救也要救了!”苍术说:“不过么,老人家我要回药师谷内凑几样东西,你们随我来吧!”

只见苍术烟袋一挥,脚下的沙滩顿时有隆隆之声,好似有什么缘故的蛮兽要苏醒了一般。

随后,一只足有车斗那么大的寄居蟹从沙滩底下爬了出来,霞红的身上背着一座小山,山上还有个驼峰,驼峰之下养着一株苍术。

“这么大的寄居蟹,做成烫怕是都够一家子吃上好几日了!”祁御霄拍着扇子,啧啧称奇道。

“你若是敢吃,老人家将你的下巴打下来,我看这天底下谁敢给你医治!”苍术狠狠地瞪了一眼祁御霄。

“哈哈,哈哈!”祁御霄干笑两声,道:“玩笑,玩笑,本公子只好美人,吃与不吃都是一样的……”

苍术又瞪了祁御霄一眼,伸手摸了摸那驼峰深处的苍术,绿光一闪,便将少忘尘和祁御霄一道收入了其中。

两人只觉得天地一变,便瞧见一处绝妙的山谷,绿草如茵,山花似锦,一股清韵的药香便扑鼻而来,好似一头扎进了药铺,但这味道又比药铺的药味儿好闻地太多,清清淡淡的,好似人都要飘起来似的。

这里的山谷被开垦成一块一块的药田,端端正正的,好似拿尺子量过一般。药田里的药长势极好,颇有欣欣向荣之态。

少忘尘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此地的木之灵气简直浓郁到无以复加,几乎都快与凝碧树内的灵气饱和度能一比了,甚至产生了一丝灵压,让他们不由得便面红耳赤起来,不得不张大了嘴,好让内外调和,否则非要被压地七窍流血不可!

“这里的木之灵气实在太浓郁了,最要紧的是,此地的木之灵气足有三十三种,一种也不少,便是精灵遗迹和东来阁也无法相比!”

少忘尘心中暗自吃惊,却也悄悄的感受起那些灵气的属性,有些他一个照面就能够操控,但有三种木之灵气十分难以捉摸,便是这药师谷内也少得可怜,若非他是巫师,恐怕还根本无法察觉。

“这三种木之灵气居然如此了得,竟是建木所诞生的神木气息,便是当年的大巫界的巫师们也有许多人没有找到这灵气,如今却叫我瞧见,这药师苍术,莫非当真是与我有一场师徒的缘分?”

少忘尘如是想着。

不过片刻,他的木之灵气便已经凑集了三十种,只剩下这最后的三种。

与此同时,他打量着药师谷的药田,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这药田里居然有许多药精。

药精比一般的草木之精要难以形成的多,一来没有万分的药力根本难以修炼出灵识,再来,就算是成了药精,也要被修真者们抢夺,分明都是粥少僧多的好东西。

只是瞧着瞧着,少忘尘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为何在这里,我竟然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似是当初进入了精灵遗迹一般,难道这里有精灵一族的存在?还是说,这里也是用精灵遗迹所改造的?”

正思索着,苍术便招呼了他们两人,说:“你们也当真是运气好,遇到老人家我得了一株帝白芷,心情好,否则你们这两个小娃娃可休想看见老人家我,更别说叫老人家我去救什么人,还肯将你们带进这药师谷来!被那老不死的毁去原来的药师谷之后,我这药师谷可寻常不轻易带人来,说巧不巧,你们两个正好是第九个第十个,凑了个整数!”

一边说着,苍术一边将两人往一处茅屋小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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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七章 岁无痕

第两百零七章岁无痕

这小厝真是不大,里里外外也不过一间卧房和一间客房,而这客房内摆放的也都是些农具,琳琅满目足有几百件,有些是玉石做的,有些是赤金做的,形状各异,少忘尘也不认识。这客房几乎占据了这小厝的三分之二,看起来就越发显得拥挤了。

小厝内躺着一只有着红棕色浓密毛发的大狗,那四只爪子粗的足有人腿那么粗,只躺在地上打盹儿便觉得好似一座小山,比起刚才在沙滩上瞧见的寄居蟹背上的小山还要高三分。这大狗听的门口动静,耳朵一打便一跃而起,甩了甩浑身毛发,摇着尾巴便跑了上来,一看,竟比马儿还要高大,那脑袋一双手都不知道抱不抱的过来,两颗犬牙好似匕首一般闪着瓷白的光泽。

少忘尘见这大狗欢喜地从屋内跑来,便是这地底下都是“噔噔噔”地好似要发生地震一般。不过他自小喜欢狗,因为安宁公主送过他一条,很是养了四五个月,见他格外亲近,只是后来被他的四哥少扬戈抓了去打死了,他哭了好些日子。

如今瞧得这大狗,他便不由得多了些欢喜。

“这是神兽吗?怎会有如此大的狗啊!”祁御霄也是被这大狗扑腾来的架势吓了一条,赶忙躲在少忘尘的身后,奇怪地问道。

“就是家养的狗,早先在路边捡来的,只是在这药园偷吃了那么多灵药,长成这般模样了!”苍术疼爱地揉了揉那大狗的耳朵,那大狗便舒服的眯起眼睛来,懒洋洋的就要躺下。

“去去,大魔王你一边儿玩去!”苍术拍了拍大狗的脑袋,便走进屋里去,也不知道摸索了些什么出来,只是背上多了一个麻布带子,鼓鼓囊囊的。

“走了大魔王!”

苍术手上一甩,顿时多了一根链子,挂满了铃铛,拴在大狗的脖子上,那大狗好似感觉到自己要出去玩了,顿时兴奋的上蹿下跳。

“药师,你还要带着这狗?”祁御霄在少忘尘身后问。

“不然呢?”苍术看了祁御霄一眼:“难不成让大魔王将我这辛辛苦苦种的药都吃了不成?不然我如何叫这畜生大魔王?”

“哦,当我没问!”祁御霄摇着扇子走到了一边儿去。

“走吧,时候不早了!”苍术翻身上了大魔王的背,甩了甩袖子,便将两人带出了药师谷去。

“嗯……我说,少忘尘你自与药师回去吧,我便不与你们一道了!”祁御霄出了药师谷,便支支吾吾得说。

“怎么那么快就走?”少忘尘奇道。

只是看见祁御霄的眼神一直往那大魔王身上瞧,便明白了三分,心里暗道原来祁御霄是怕了这畜生,当下道:“那也好,此地靠近中土,魔灾也并不多,你自己安全些就好。喏,这两瓶丹药你自己收好。”

“是什么丹药?”祁御霄把玩了两下,问道。

“回血丹和回元丹,护你这一身好皮相的!”少忘尘笑了。

“那我便不客气了!”祁御霄点点头,很愉快地将瓶子收了起来,随后就潇潇洒洒的踩着风离开了。

“那娃娃不错,性子直率,老人家我挺喜欢!”苍术吸了口烟说。

少忘尘点点头:“只是好色了些,其他都不错!”

“食色性也,风流不下流就好了嘛!想当年老人家我啊,也是一个翩翩公子,惹来多少桃花,可如今……哎,砍一束桃花还扔到东来阁去了,实在是可叹,可叹啊!”

苍术叹息着,便拉了一把少忘尘,一道坐了大魔王的背上。那大魔王的毛发很是厚实,背也宽厚,坐着便好似坐在椅子上一般,很是舒服。

“去去,走了!”

苍术一拍大魔王的脑袋,直接撕开了空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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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少挽歌跟随莲象师来到城主府,少挽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只是碍着是少忘尘嘱咐的,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只是这一路上这小暴脾气可是发了不少回。

“大和尚,你若再对我念经,要我剃了光头做尼姑,本姑娘就一把红莲业火烧得你半点魂儿都不剩你信不信!”

在许多次被莲象师念叨着说要教她佛法的时候,少挽歌仅存的那么些耐心终于也被磨没了,两只小手叉着腰气呼呼地瞪着莲象师。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佛根深厚,又秉承了地藏王菩萨的缘,自然是要修佛的!”莲象师双手合十道。

“佛是什么?你可别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少挽歌白了莲象师一眼,道:“公子早就和我说过,佛就是顿悟,和进不进佛宗可没什么关系!不然本姑娘拼了这身修为不要也不会修你这佛的!”

“这……”莲象师有些语塞。

“这什么这?难不成你这大和尚也不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拿你佛经两字送你,着相!”少挽歌仰着脑袋,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佛说不妄求,你这又算什么?这些日子为着这红莲业火本姑娘也看了基本佛经,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的要点不是放下么?你若是放不下要我念佛的执着,你这佛是怎么修的?放下就是你管我修的是佛是道,本姑娘乐意!”

“女施主说的是,贫僧受教!”莲象师立即念了声佛号,低了脑袋。

“哼,还大师呢!”少挽歌有一次白了莲象师一眼,随即走进了城主府去。

少挽歌在这城主府也住了好些时日,加上少忘尘虽然在聊城并不出名,但是在城主府却是十分瞩目的一个,无论是其资质,还是其夙沙卿弟子的身份,亦或者是岁灵犀屡屡封赏的举动,都足以让他备受瞩目。故而跟随在少忘尘身边的这少挽歌,城主府里的大多数人也还是知道的。

少挽歌寻了个守卫问道:“军师大人在中正殿吗?我有要事寻他!”

“军师这几日不曾来过中正殿。”那守卫见是少挽歌,虽然见着其演技小,有些不屑,可是感觉到她一身醇厚的气质,便知道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便不敢怠慢。

“大和尚,公子是如何对你说的,要你寻谁?”

“小施主只是让贫僧将手札送给聊城,倒也没有说具体是谁。”莲象师说:“贫僧早年来过这城主府,与城主有些交情,不如就将这手札给城主吧?”

“啧!”少挽歌打了个响舌,好奇地看着莲象师:“你居然认识城主?说起来,我们来城主府那么久,都没有见过这聊城的城主呢!”

想了想,少挽歌说:“也好,毕竟城主城主,城主才是这一城之主。可是你如何找他?”

“且待贫僧传讯!”莲象师念了声佛号,随即将随身的金刚杵往地上杵了杵。

少挽歌只觉得脚底下好似有什么动静,却也说不明白具体什么感觉,只觉得好似通了一股气去。

“你这是传的什么讯?”少挽歌奇道。

“阿弥陀佛,乃是佛门的大狮吼功。”莲象师耐心的解答道。

“大狮吼功?大狮吼功难道不是张大嘴吼么?怎么杵一杵地面就行了?”少挽歌更加惊奇了。

莲象师便笑了,说道:“大狮吼功固然来自于狮吼,可人不是狮,何必要吼?狮吼功的说法只是说让声音,哪怕是念力宛若狮吼一般传递去,能可达到很远的地方而威势犹在。”

“哦,原来是这样!说起来,佛门的功法也挺有趣的!”少挽歌瘪瘪嘴道。

说话间,门口走来一人,年约二十,很是清秀,着了一身青衫对两人行了一礼:“大师,我家城主有请!”

“呀,真是好俊俏的小哥哥,唇红齿白的,年纪也正好!”少挽歌看得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那人瞧了少挽歌一眼,只觉得有些怪异,摸了摸脸上,问:“小姑娘,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小哥哥你脸上有小花儿!”少挽歌捂嘴笑了一声,便率先走了进去,莲象师紧随其后。

“小花儿?”那人仔细摸了摸脸上,却是光洁无比,不由得疑惑着:“哪里来的小花儿?”

“哎,小姑娘,往这边走!”

跟随着这人去了无端殿。无端殿是岁无痕居住修行的宫殿,这名字却是依照岁无端的名字起的,这大殿原本也是岁无端的,早说这聊城的城主其实是岁无端,所以只有无端殿,没有无痕殿。

走进了无端殿,少挽歌瞧见一个一身羽衣星冠的长者,下巴上有一小把胡子,眼神深邃,气势宏远,好似泰山于前,不敢高声语。

“这便是那城主岁无痕?瞧着很是年轻嘛,长得如此好,难怪有灵犀少主那般美丽的女儿!”少挽歌看着岁无痕,心里却是想些别的事情。

莲象师走了进来,见了岁无痕,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念道:“阿弥陀佛,岁城主许久不见了!”

岁无痕看见莲象师,也是面有喜色,说道:“大师别来无恙?方才受到大师的口讯,也是诧异万分啊!”

“匆匆一别,已有三十余年了吧?早年来之时,岁城主方才娶妻。”莲象师笑道。

岁无痕也笑着道:“是啊,时间何其快,仿佛就在昨日。只不过没过几年,我才有了一双女儿,魔皇君思邪便来扰乱北隅,谁知我实力不济受了伤,也有十余年了,近日才恢复!”

“啊!大师请上座!”岁无痕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弥陀佛,其实近日来,是受人之托,送来一封手札,岁城主请看!”莲象师将少忘尘给他的那封手札给岁无痕,岁无痕便好奇地接过,打开一观。

只是越看,脸色越发难看,奇道:“大师,这份手札是谁人交托大师送来的?”

“回城主,送来手札的乃是我家公子,也是军师的小徒,少忘尘!”少挽歌上前行了一礼说。

“哦?这位小姑娘是……”



第两百零八章 他是我跟班

第两百零八章他是我跟班

“少挽歌拜见城主!”少挽歌上前盈盈一拜,说道:“回城主,我是公子身边的婢女,因为公子在救治南行大公子,所以便派遣挽歌和莲象师护法两人一道送来手札。手札的内容若城主有所疑惑的,皆可问挽歌。”

“哦?”

岁无痕见少挽歌小小年纪说话之间居然有隐隐傲气,而且这一身修为在同龄人之中也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不由得对少挽歌高看了一眼。

“既然如此,我便问你,你家公子在这手札内说魔族近几日不会派遣大规模的魔兵,这消息是如何知道的?”岁无痕问道。

少挽歌微微一笑,对岁无痕福了福身子,道:“回城主,这是因为我家公子闯了魔戮山,将内中成型的魔兵全数杀死了!”

少挽歌说。她素来是个伶俐的丫头,早时候帝江离开,且还嘱咐少忘尘遇事要多余少挽歌商量。虽然少忘尘很多事不至于要和少挽歌去商量,但少挽歌除了年岁小一点,的确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有些话怎么说对少忘尘和自己更好。

“你家公子杀了大部分的魔兵?”岁无痕眉头一皱,似乎在思量少挽歌的话的可信度。

莲象师这时候站了出来,念了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岁城主也不必怀疑女施主的话,女施主和其公子二人,都身怀红莲业火,本身就是魔族的克星,只要不遇到修为太过高深的魔头,自然都有一战之力。”

“红莲业火?”岁无痕好似想起了什么,眉头更紧,看着少挽歌。

少挽歌察言观色,心里也是明白,当下说道:“城主不必怀疑,挽歌学得红莲业火,正是聊城书楼内的神龛之处。不过莲象师言过其实了,挽歌和公子固然有红莲业火相帮衬,但是还要有东来先生亲手制造的一叶世界保护,便是如意境界的大高手都无法看穿我们的踪迹,故而能够将魔兵杀了大半,起码能留出几日的时间,给聊城一缓的时间。”

“原来是东来先生……”岁无痕再一次打量少挽歌,只觉得这不过十岁的小丫头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却又处处透着一些令人深思的讯息,宛若一个老谋深算的千年的修真者。

殊不知,少挽歌是心底有些烦了,故而口气没那么好,而说的话也尽量往东来先生身上推,所以才给岁无痕营造了这样一种错觉。

否则,少挽歌固然心思伶俐,可到底是年幼,一些未经世事的想法和语态那是佯装不出来的。

又想起夙沙卿之前也和他说过,他已经和东来先生有了条件交换,使得东来先生会在这一次魔灾当中出手,岁无痕多少是信了。加上少忘尘的身份特殊,若是别的什么三十六城的少主或者是哪个世家的后生,岁无痕自行疗伤期间也不会去关注,但是少忘尘是那个堪比玄祁帝的太尉的儿子,这一次来到聊城还是被那个当年名噪一时的休遗遣送来的,这就由不得岁无痕对少忘尘的关注了,也就自然知道了少忘尘这段日子都跟随在东来先生的身旁。

“那三尊我倒是有印象,当年与魔皇君思邪大战之后,那人便恰好赶来,迎上我们最后一击,后来化身多个逃离了出去,这才有了今日这三尊。”岁无痕说道。“不过当年这三尊实力非同小可,如今多少年过去,固然比不得当年,也是极大的威胁。”

“城主说的是,如今这三尊修为也的确可怖。若是单打独斗,都是二十一品的修为,倒也尚可。但是三体合一,修为可直逼二十四品通幽驱神,城主便不得不做好防护!”少挽歌说。

“没曾想,十余年后的今日,居然还要面对此獠!”岁无痕叹了一声,道。

莲象师便道:“如今城主有了这手札,便能多谋一份安全,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岁无痕将手札收起,说:“这手札之中还说,魔戮山内有我聊城两位长老,不知道是哪两位?”

少挽歌仔细想了想,说:“不知道呢,不过好似听他们说,一个叫常安,一个叫任远。”

“原来是他们!那就都对得上了!”岁无痕又问少挽歌:“少南行可也是在魔戮山救出来的?”

“是呢!被那白尊折磨的奄奄一息,公子正去寻药师苍术救治呢!因为我们今日便要回东来阁去,所以只好分头行事了!”少挽歌说。

“昨日灵犀找了我,说叫我留意岁常安和岁任远的行踪,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岁无痕心里当即有了答案,便对少挽歌点了点头:“多谢你们了,你们为聊城百姓做到至此,已经是难能可贵!”

少挽歌眼珠儿一转,说:“城主,你既然道谢了,那挽歌能不能请个恩典?”

“哦?”岁无痕眼神一闪。

“挽歌自在书楼修了这红莲业火,自觉修为不精湛,想等了闲暇之后再入书楼修行。”少挽歌拿出一块令牌来,那令牌便是青槐给他们的那一块,至今还未还回去:“这令牌固然是好,但这是给公子的,挽歌想为自己求个令牌,不知道城主可否答应?”

想了想,少挽歌有所:“当然,作为回报,挽歌待会儿便会去前线,为身上有魔气或者是噬魂虫之类的伤者祛除病患。”

“此乃小事,日后你与你家公子要去书楼,不用这令牌!”岁无痕淡淡一笑,直接收回那令牌道。

“这小姑娘居然能够承了红莲业火,可见将来她和少忘尘必然是诸多修真者争夺的对象,红莲业火,可斩却业力,而斩却业力,是晋升天人的敲门砖,我必然要好好把握好这两人!”岁无痕心里也是自有打算。

“瞧这城主眼神闪了一次又一次,可想而知打的便是我红莲业火的注意,还以为我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什么东西吗?哼,早先跟随紫衣阿叔的时候,我便缠着他说与我听了,这红莲业火乃是我最大的依仗,若非要你们保护我和公子,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呢!”少挽歌心中也是翻了个白眼。

如此又说了几句,少挽歌便起身告辞。

“大和尚,你看得远,看看前面还有战斗吗?”少挽歌站在莲象师身边,由莲象师带着朝着城楼而去。

“并未发觉,好似死寂了一样。”莲象师皱着眉道:“这不应该啊?如今战事如火如荼,怎会如此安静?”

“阿嚏!”少挽歌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皱眉道:“可是我好像闻见血腥味了!”

“是亡灵的气息……”莲象师看着远方浓雾遮蔽处,双手合十,低首诵经。

“你念的是什么经,怎么觉得人都要晕了?”少挽歌听见这经文,脑袋便有些发胀,忍不住皱了眉头,撅着嘴巴问他。

“抱歉!”莲象师连忙停了诵经声,说道:“这是往生咒,超渡亡魂之用。被往生咒超渡的亡魂便会飘至地狱,为地藏王所管辖。女施主修的是地藏王的佛法,听见这经文声自然会熟悉,只不过这往生咒到底是人间地狱的隔阂,故而女施主听了怕有些不适。”

“往生咒当真能超渡亡魂?”少挽歌问。

“是,往生咒便是消除怨魂的戾气,加持弱魂的魂体,使得能够安然归了地府,洗净一身业力,然后重新投胎。”莲象师解释说。

“哦。”少挽歌应了一声,心里却怪怪的。

两人直接站在城楼上,一群将士便要围拢了来,彩凤急急忙忙出来,挥退那些士兵,仔细瞧了莲象师一眼,便对少挽歌招了招手:“挽歌姑娘如何来了?这位是?”

“我来寻青槐将军,这位是我的护法,莲象师。”少挽歌简单介绍,便道:“我与公子好不容易出东来阁,公子唤我来这里为受伤的士兵医治魔族留下的伤势,不知道青槐将军在哪里?”

“青槐将军还不曾回来,至昨日便不见了行踪,便连军师大人也不见了踪迹,少主正在里面急得不行!”彩凤连忙在前面引路,说道:“少主身有重伤,也在营里医治,挽歌姑娘和这位大师不妨一道去营里说话。”

少挽歌有些不愿意。

“如何要去见这位灵犀少主呢?公子总是念叨着她,我却委实不乐意见她。当初卓远送了我好些东西,她都重新炼制过,好在后来我我自己修炼到了六品九息服气之后,便将这些东西全数扔了,有我头顶这莲花冠,和手指上这储物戒指就够了。而这储物戒指也被公子炼制过,这才留下。”少挽歌行礼想着:“那是她口口声声说我像她夭折的妹妹,可是我却不待见她这样的姐姐,本以为直接寻那青槐就好,谁知道还要去见她,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正事要紧,少挽歌固然不愿意去,却也没有说什么。

恰逢岁灵犀从药浴内出来,一身香汗淋漓,额发湿漉漉的,煞是清纯诱人,加上那曼妙的身子和姣好的容颜,便是要羡煞一群人去。

少挽歌打量了几眼,心里没好气地想着:“这般爱卖弄风姿,下一次应该介绍给祁御霄那好色之徒,也好叫公子死了这份心,哼!”

“原来是你!”岁灵犀对少挽歌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莲象师,只觉得他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不由得问道:“不知道这位大师是?”

“他是我的跟班,大和尚,来,叫人!”少挽歌自行脑补了好些场面,对这岁灵犀越发不待见了,随手挥了挥,对莲象师道。

“贫僧莲象师,乃是来自西临佛宗,这一次是听闻聊城魔灾,这才来此地相助!”莲象师尴尬一笑,说道。

“说得好听,若非是我家公子叫你来,你肯来么!”少挽歌对这说辞就更是不满意了。

而岁灵犀将这一切举动看在眼内,心中也是有些震惊:“这丫头对一个至少是如意境界的高僧如此呼来喝去,言辞毫不客气,莫非这高僧当真便如她所说,做了她的跟班?”



第两百零九章 蠢货

第两百零九章蠢货

“灵犀少主,你受伤了,伤势可要紧吗?”少挽歌淡淡地问了一句。

岁灵犀点了点头,道:“尚可。”

仿佛想起了什么,岁灵犀又道:“对了,你家公子的兄长来聊城找他,不过好似并未找到,你回去可告诉你家公子一声。”

“是南行公子吗?”少挽歌问,见岁灵犀点头,她便说道:“我家公子已经在魔戮山找到了南行公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南行公子会在魔戮山?”

“你们在魔戮山找到了他?”岁灵犀有些吃惊,抿了抿唇,又问:“你们也去了魔戮山?”

“真是假惺惺!”少挽歌心里乱骂一通,口中却还起码保持着基本的理智,说道:“正是,原本是打算去救虞城二公子虞长离的,只是没成想南行公子也在其中,公子便救了出来。”

岁灵犀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少挽歌说虞长离在魔戮山,可是我并没有收到情报说虞天弓要去救他,不应该啊?而少南行去了魔戮山是为了寻少忘尘……咦?不对,这消息分明是虞天弓叫人递给少南行的,如此说来,也该是虞天弓与魔族有着什么合作的关系,难道虞天弓是打算让虞长离扮作少忘尘来引诱少南行前去?可是若是引诱,这年岁也不对等,要不应该是虞长离,因为少南行去过虞城,听他说也见过虞长离,那么这个人选便不应该是虞长离……如此说来,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虞天弓亲自将虞长离送上魔戮山,若当真是如此,目的恐怕也就唯有一个,那就是将虞长离当做人质,与魔族合作打我聊城!”

“这样一想,这前后的事情就都通顺了,原本这魔族都是小范围的偷袭,而且刚刚才攻打我瞭望台,这样快就大规模进军,也该是有了依仗。此时虞天弓恐怕也应该说服了其他几个城主,正在什么地方虎视眈眈,一旦我聊城的城门被破,内中的高手与魔族拼杀得筋疲力尽,他也就来了!”

“但……少忘尘如何能够救出少忘尘?还有虞长离呢?”

想了想,岁灵犀问道:“那南行公子如何了?虞长离可也救了出来?”

少挽歌道:“南行公子伤势严重,公子放心不下,便去药师谷寻药师去了。而黄……虞长离却并没有救出来,听他话的意思,应该是被虞城城主、他的父亲亲自送上魔戮山的。”

“果然!”岁灵犀心中暗道,随即又关心地问道:“那少忘尘可知道药师谷在什么地方么?药师苍术性格怪异,药师谷又常年不见踪迹,恐怕难以寻找。”

“这就不晓得了,不过我家公子想来福缘深厚,其运通达,应该是能够找到的!”少挽歌道。

“你方才问我,如何南行公子会在魔戮山,此事我本也要与少忘尘和南行公子一说,只是听他们此时正在求医,便有劳你回去与他们说一说。”岁灵犀说道。

“还请,几时对我这样客气了?”少挽歌心里越发不屑了,只是口中道:“灵犀少主请说,挽歌会如实告诉公子和南行公子的!”

“方才听你说起这些消息,我怀疑是虞天弓的计谋,碍于南行公子身份不便动手,所以设计让南行公子离开聊城。”岁灵犀道。

少挽歌听了微微皱眉:“这样的说辞,倒是与公子猜测有那么几分想和。”

岁灵犀一边踱着步,一边道:“我聊城宗亲之中有一位从虞城嫁来的女子,平素里身为长老,也从不谋面。前日魔军压城,她的两个儿子突然来了城楼,彼时我正在疗伤,便由南行公子晤面,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南行公子便恼怒离开了聊城,而那两人只在前线转了一圈便离开,至今去向不明。所以依照我的猜测,这两人应该便是收了虞天弓的挑唆,来说动南行公子去魔戮山的。”

少挽歌便问:“那两人可是一个叫常安,一个叫任远?”

“不错,你是如何知道的?”岁灵犀奇道。

“我们去魔戮山的时候,这两人便恰好在魔戮山的地牢之内,我们听见他们说了些碎嘴,如今灵犀少主你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来了!”少挽歌道。

“他们在魔戮山?”岁灵犀眼神冷冽,暗藏杀机:“那也好,省的脏了我的手亲自送他们下黄泉!他们如此陷害我聊城,更要害南行公子,日后要叫太尉和太玄真人找我聊城的麻烦,简直死不足惜!”

少挽歌看得一愣,心里顿时起了警惕:“这灵犀少主看着年虽不大,怎如此大的戾气,如此的无情,喊打喊杀半点也不模糊,看来日后还是不要叫公子靠近她了,更是不要与她在一道,我若是多了这么个主子,我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便是莲象师听了岁灵犀这充满戾气的话,也是眉头紧锁,连忙默念了经文。

岁灵犀瞧了两人一眼,顿时收起一身气势,说道:“既然少忘尘让你来医治我军营里的伤员,便有劳你了!”

“没什么,他们在哪里?”少挽歌也乐得不与岁灵犀一道,当下问道。

“他们就在旁边的营帐里,挽歌姑娘自行去吧!”岁灵犀揉了揉太阳穴,露了些疲态。

少挽歌瞧见了,便只道她矫情,随便福了福身子,道:“那挽歌就先退下了,灵犀少主保重身子!”

出了这营帐,少挽歌顿时对内做了个鬼脸,骂骂咧咧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巧的事情?人好端端的走着别人难不成还会突然来一刀砍你?肯定也是自己做得不好嘛,我看那虞天弓虽然讨厌,但起码讨厌地很真实!”

莲象师不知道少挽歌为何突然又来了脾气,可是仔细一想,仿佛自从昨日见了她,她也一直没多少好脾气,一时间便也了然了。

还未进入这营帐,便听得里面阵阵哀嚎,好似地狱的鬼哭狼嚎,直叫人听得心酸。

“大和尚,你会些经文让他们不那么痛苦不?”少挽歌问莲象师,道。

“贫僧……尽力而为!”莲象师又露出了好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来。

“收了这副死人面孔,与我一道进去!”少挽歌道。

掀开营帐,顿时一股刺鼻并且闷热的气息冲着鼻子袭来,就好似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少挽歌立即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用袖子捂着口鼻。

这营帐很大,足以容纳下千人,只是此地密密麻麻的人,一个叠着一个,恐怕两千人都差不多了,一个医师艰难的从这一个人身边跨到另一个人身边,还要晃一晃身子,险些踩到。

看着这些人不是断了手脚,就是腹部被划拉开,肠子和泥土搅在一起,有些则是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一个人上面叠着一个,下面的一些人更是已经断了气。地上的血污厚厚的一层,走一步便是一个脚印,就好像走在下过雨的田垄上一样。

“阿弥陀佛!”莲象师又念了声佛号,眉头拧的眉心都成了两座小山峰,一双眼泪眼婆娑,竟是直接掉了眼泪来。

少挽歌只觉得这里烦闷无比,瞧见莲象师如此模样,便没好气道:“你一个二十一品的大和尚你还看不惯生死?赶紧救人吧,还哭!”

少挽歌深吸一口气,憋着,然后走到就近的一个六品修真者身旁,此人一身骨头都被打断,医师在他身上固定了好些木棍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叫疼。

她随手拿出一颗回血丹给他喂了下去,输了一道元气助其炼化,这人顿时好了些,只是口中说不出,便“哇啦哇啦”地喊了两声。

这两声也不知道如何被身陷在人群里的医师听见了,并且分辨出来,那医师顿时就指着少挽歌喊:“哪里来的小娃娃,赶紧从这里离开,这都是伤员,你可别乱动,本来我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你还来捣乱,你爹妈呢?”

“我妈死了,我爹也差不多了!”少挽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身又掏了一颗回元丹,给另外一个身子凹陷了半边的将士喂了下去。

“喂!说你呢!你喂的什么东西?要死人的知道吗?”那医师见少挽歌这小丫头居然敢和他顶嘴,一时间也来了脾气,脚下踩了一脚旁边伤员的肩膀,便直接飞了过来,一把抓住少挽歌的手就骂。“哪里来的野孩子,如此不懂规矩!”

“本姑娘不是什么野孩子,我是来这里救人的!”少挽歌索性停了手双手叉腰,仰着脑袋看着这医师:“你这医师做的也太无耻了,怎么可以踩在他们身上?如此能治得好病那才是奇怪了!”

“你你你,你来救人?你来救什么人?”那医师气极反笑,也揣着手打量起少挽歌来:“就凭你这毛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来治病,那我这医师也不用当了!”

“阿弥陀佛……”

莲象师听了,便要上前来说话,可见这医师说话也委实不怎么好听,他也听不下去了。少挽歌挥挥手让莲象师别说话,转而瞧着这个医师,冷笑了一声,说:“你是医师,可连最简单的跌打损伤都没法快速治好,要你有什么用?本姑娘来这里,就是要给你这种人张张眼睛的,看好了!”

当下,少挽歌抓起一个将士的胳膊,直接输入了一道红莲业火之气进去,只闻得那将士杀猪一般的叫声就传了出来。

那医师冷笑起来:“就凭你这七品的修为,你还想驱散这魔气,简直是……”

说着说着,这医师的一张脸就拉了下来,他看见那将士浑身的魔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几乎三两个呼吸就已经一丝不留。那将士的叫声也戛然而止,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顿时大喜:“我的魔气居然全部消散了!”

“怎、怎么可能?”那医师一时愣怔在当场。

“蠢货,这叫红莲业火,专门来烧毁你们身上的魔气的!”少挽歌瞪了那医师一眼,顿时对那将士道:“你本身损伤没什么,就这魔气侵蚀了你的气海,如今魔气已经被我烧尽,你便没有大碍。现在你帮我一个一个把收了魔气、或者与魔气有关的伤势的伤员抱出来,我一个一个来救,速度快点,本姑娘午时之前就要走,救不了的,那就听天由命吧!”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那将士自己的伤势自己知道,当下对少挽歌信服地不得了,他可不管少挽歌是谁,年纪大或者小,只要救下自己和这些同袍的命,那么少挽歌便是让他跪地不起,他也绝不含糊!



第两百一十章 善业

第两百一十章善业

不过片刻,那好了的将士便将受了魔气的同袍一个一个背到了帐篷外。

少挽歌便一个一个的救,索性她修为提高了不少,使用起红莲业火来也越发得心应手,而这些将士的伤势也轻上不少,噬魂虫的伤者居然也并不多,约莫是十之一二,花了些功夫。

见少挽歌救治的起劲,那医师也是愣正在一旁,便连手都抖了:“红、红莲业火!”

少挽歌便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是猪吗?冷在这儿干什么?这些人身上又哪里只是魔气,本姑娘只负责这些魔气,剩下的伤势你来治,要是还敢消极怠工,本姑娘用红莲业火直接将你烧了以慰亡魂!”

“是!是!在下这就去!”那医师也是狠狠一颤,连忙给已经去了魔气的将士重新治疗。

原本他可不会祛除魔气的手段,若是轻一些,稍许还能压一压,但是如若是受了魔气过重,或者是噬魂虫这一类棘手的,便索性丢在一旁不去治了。

随着将士恢复之人越来越多,加入运送伤员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时间就二三十个将士一道将人送来,少挽歌顶着大日头忙的热火朝天。

“真是气死人了,本来就是夏天了,还叫我玩火,公子这会子倒是不知道在哪里享福了!”少挽歌心里很是不满地想着:“话说回来,这魔气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灵气,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压制,会驱散的吧?怎么就偏偏找我一个用这红莲业火去烧呢?”

“大和尚,你没听见里头哭爹哭娘的哭着么,赶紧进去安抚一下呀,你佛门不是最见不得这等悲苦的么!”少挽歌累得不行,伸了个腰身,却看见莲象师一直盘膝坐在一旁,一下子就火了:“你这念往生咒呢?我说我好歹是个七品修真者,怎么那么容易累!逝者已矣,你倒是照顾照顾活着的人啊!”

“抱歉,女施主,贫僧不得不先超渡了这些亡灵,否则会有大灾!”莲象师说。

“大灾?能有什么大灾,人都死了!”少挽歌顿时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又见身前摆着百十来个伤患,一个个嚎的鬼哭狼嚎的,心情便越发烦躁了。“你们来两个人,将这些伤患五人一列,手都搭在前面那个人身上,本姑娘就不信了!”

“是,姑娘!”那两人立即去办。

少挽歌便一手按在第一个人的胸前,红莲业火之气由一个人传递到下一个人,接二连三。

“虽然累了些,但是效果还是显著的,起码节省了一半的时间!而且我一心要照看五个人的身体,正好可以修炼一心千用的本事,若是修炼成了一心千用,那么时间又要大大缩短,否则照这个程度下去,我要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救治完,起码都要明日早上了!”

少挽歌如是一想,突然心情就平复下来了。

莲象师见少挽歌眉宇间的燥气一下子疏散开来,也是暗自点了点头,这时候才解释道:“战场上的亡魂与寻常亡魂不同,死后如地狱无论善恶便要在十八重地域之间走一遭,然后才能评判身前善恶,或是坠入畜生道,或是投胎转世为人。故而很多亡魂不愿受此痛苦,就会弥留在人间成为厉鬼,甚至是鬼军。试想,此地死去的将士起码数万,变成了厉鬼盘踞在此地而无人做法化解戾气的话,不出三五年,此地便要寸草不生,所居住的人也要变得毫无血气,体弱多病。更甚者,那便是鬼军谨记死前的杀戮,死后也以残杀为生存的方式,鬼杀人,鬼杀鬼,便是极为凶恶之地,很可能要生出鬼王来。若是生出一个鬼王,那这聊城每每到了夜间,就要百鬼夜行,生魂不留了!”

少挽歌听得寒毛战栗,很是抖了一抖,没好气道:“你这话是真是假?可莫要说些哄骗小孩子的话,本姑娘虽然年纪小,胆子可是不小!”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莲象师双手合十道。

“罢了罢了,随便你如何说,念往生咒便念吧,不过你最好给我设个结界,我听了这往生咒着实心烦,万一走火入魔可怎么好!”少挽歌道。

“好!”莲象师一想也有道理,便杵了杵禅杖,顿时一道道“卍”字佛言组成了枷锁,将少挽歌笼罩起来,好似加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罩子。

“嗯,果然好了许多!”少挽歌心里渐渐安宁下来,便全心全意地开始医治伤者。

于是,莲象师超渡亡魂,少挽歌和那医师各有任务救死扶伤,一时间此地只余下伤者的哀嚎,以及几人累的喘息声。

一晃便是一个时辰过去,少挽歌浑身一震,顿时长啸一声,双手同时放出红莲业火。而同时救治的人数也从原先的五人,到十人,到二十人,以至于后来的人直接排成了长队,还分了树杈,连营帐都不用出来了。

而此时的营帐内,重伤致死的也唯有一个两个实在伤势太重支持不住的,那医师见少挽歌脾气躁的很,又见其口气颇大,能耐也足够,一时间也不敢怠慢,很是认真地医治伤员起来。

“八品一心千用成了,我冥冥之中感觉到这红莲业火似乎长进了不少,仿佛是因为我救了人?难道救人便能增加修为?那我岂不是以后在魔族附近开个小医馆专门用这红莲业火为他们治疗魔族的留下的招式和魔气,我的修为便能稳步上升了?”少挽歌此时已经能够一心多用,虽然还不到一心千用的境界,但是一心百用、两百用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业力业力,管辖的其实就是人的善恶,我用业力救了人,便是做了一等一的好事,那大和尚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可见对我这红莲业火有好处也不难解释!”

想了想,少挽歌便越发用心了些。“反正公子也是不能杀人的,这便是恶业不加身,难怪也能操控了这红莲业火,这样一来也好,公子不杀人,我也不杀人!”

于是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是日照当空,临近午时。

少挽歌终于长吁一口气,欢喜道:“好嘛,这一上午还是有些成就的嘛!终于将这几千号伤员的魔气尽数除去了,接下来便看着医师的了!”

而莲象师也起了身,对少挽歌行了一大礼:“女施主功德无量,贫僧叩谢!”

“你有什么好叩谢的?救人造的是我自己的善业,与你也无干系啊!”少挽歌修了一心千用的境界,心情大好,瞧了莲象师一眼,说道:“你也不用夸我,实则是变着法儿的夸你自己,若是你有红莲业火,或者别的出去魔气的本事,你自然比我救的人多。”

不过顿了顿,少挽歌皱眉道:“不过这也不是法子,我马上便要走了,这几千人救下了还是要上战场,下来还是要被魔气侵蚀,与没救没什么两样。可惜我这红莲业火一旦失去了我的功法催动,立即就要灭掉,不然倒是可以留个火种,叫几个有些责任心的人看着,一旦有人从战场上下来了,找个修为略高的引一丝过去,倒也不用怕了。”

“阿弥陀佛,贫僧正有此一说!”莲象师道。

“怎么说?”

“红莲业火贫僧固然不能催动,但是到底也是佛门术法,贫僧以佛气滋养,可以护其不灭!”莲象师说。

“还有这等事?”少挽歌顿时道:“那就好办了,你送我回罪天司,我再给你一道红莲业火,你再护着回到这里即可,你觉得怎么样?”

“贫僧正是此意!”莲象师连连道。

“如今时间不早,那就事不宜迟,立即走吧!”少挽歌拍拍手,立即道。

莲象师稍有犹豫,看了一眼隔壁的营帐,道:“那可要告诉聊城的人?”

“告诉什么?本姑娘要带的话已经带到,要带回去的话也已经记牢,我还去看他们做什么?”少挽歌挥挥手,直接离开了这里。

莲象师念了声“阿弥陀佛”立即跟上。

………………………………………………………………………………

而这时,酒楼门前的陈六道突然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人影,皱了眉头。

“此人不是少忘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么?如今的修为居然如此高了!”陈六道心内很是震惊,甚至有些嫉妒。

当初他还是三品修为的时候,少忘尘和少挽歌甚至都没有修炼,如今脸少挽歌都能御风飞行了,而他却还是只能凭借自身的速度跑来跑去。

“那六夫人肯定是给了少忘尘不少丹药,不行,我的修为太低了,反而在少忘尘身边没有了说话权!”陈六道立即想到。

当下,他当下掏出那颗荧光流转的珠子,输入了一道元气进去。

“陈六道,你现在和少忘尘在一起了没有?”珠子的另一头传来寒翠的声音。

“没有,不过我见到了少忘尘身边那个小丫头了,此时她的修为至少在八品一心千用,我修为太低了,恐怕没法让少忘尘记得我。我需要提升修为!”陈六道说。

“你想说什么?”那边寒翠的声音顿时冷淡了起来。

“我要太液丹!”陈六道说。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寒翠毫不客气的拒绝道:“太液丹是何等宝贝,现在怎么可能给你?原本说好的便是等事情成功之后才会与你一枚太液丹,如今你连少忘尘的身边都走不进去,还妄想狮子大开口吗?”

陈六道的脸色顿时阴寒了起来:“可是少忘尘是个谨慎的人,何况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打他太液丹的主意,他肯定越发不肯信任人,你们此时即便送了人过来,又如何比得上我得少忘尘的肯定?至少我曾经与他一同并肩作战过!”

“放肆!”寒翠气急,顿时喝道:“陈六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当初救了你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如今你还想要反咬一口不成?”

陈六道喘着粗气,一双拳头捏的青筋暴露,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六道不敢!”

寒翠听得这话,倒是略微消了气,说:“你这样吧,当初主子在聊城的时候也有过一处院子,在东三街佳宁里,你寻了买烧饼的李大娘,就说是主子叫你收拾几件东西,你去那屋内,找一本《阴符经》,打开后有一块令牌,这令牌能打开床底下的暗道,暗道通往一个密室,那密室曾经是主子炼制丹药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些基础的丹药,你全部拿走吧,应该足够让你修炼到八品一心千用的境界了!”

“嗯……”陈六道沉吟一声,立即道:“我知道了!”



第两百十一章 升龙诀

第两百十一章升龙诀

在一间老旧、破败的屋子里,陈六道掩着嘴拍去一本书上的灰尘,露出“阴符经”三个字。

他将书页打开,内中却是被镂空的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放着一块玉色令牌,沉甸甸的。

“六夫人这法子倒是聪明,寻常来找东西的人怎么会翻了书来看?”陈六道心里想着,便将这令牌取了下来,一手摸索着床沿,很快便在床位席子遮盖处找到一个凹槽,俯身将这令牌嵌进球,倒是刚刚好。

伴随着“嘎达”一声,整个床顿时“隆隆”移动开来,床板之下现出个仅供一人下去的通道。

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陈六道确定无人,便落了下去。

约莫滑行了七八丈,底下便有淡淡的光亮传来,那是明珠的光亮,陈六道很是熟悉。直到进入这密室之内,陈六道才开始重新打量起来。

这个密室不大,约莫十丈见方,四面墙壁上都被凿出一个个凹槽来,摆放着一些凌乱的东西,不过看去都是些丹药瓶或者是药葫芦,大概是被带走了许多,剩下的一些又不少散落在了地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而最瞩目的却是这密室正中的一个三足鼎炉,这鼎炉约莫有一人多高,四面都刻着兽面的图文,样子很是精巧,不过这个鼎炉是破的,腹部仿佛被什么人砸开了一个大口子,好似一个水缸被砸碎了一般,原本内中有许多炭火也都迸射了出来,落在地面上,便连地面也烧得凹陷下去了不少,一片焦黑,可见当时的炉火温度何其高。

“看这模样,仿佛是她正在炼丹之时被什么人闯了进来,不得不夺了丹药逃命,而这鼎炉也被来人摧毁,拿走了里面的东西,看样子已经有很久了,莫非是她很早之前的居所?不过传闻六夫人得到太液池乃是二十六年前的事情,正好是玄祁帝即位,那这个地方很有可能便是在二十六年前她炼丹的地方!”

陈六道心里想着,便走到墙壁边缘,随手拿起一个瓶子打了开来,顿时一股陈年的药香扑鼻而来:“这是回血丹,这瓶子也是一般的药瓶子,存个三五年尚可,存了这么多年,这回血丹也要变了质,怕是真的要变成毒药了!”

随手丢弃这瓶回血丹,陈六道便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的找过去,不过也是看一个,丢一个。

直到找得他也不耐烦了,他终于被一个纯黑色的药瓶子所吸引,刚才这里的光线阴暗一下子没看出来,这会子走进了才发觉,怀揣着寻宝的心情打开这瓶子,顿时清香扑鼻,口舌生津。

陈六道顿时大喜:“这是什么丹药?蕴含的药力居然如此强悍,只嗅了一口气,体内的灵气便增长了二十息,简直是惊人!”

倒出来一数,足有三枚,陈六道立即将其收藏好。

“咦?这是储物戒指?”

陈六道很快又发现在地上角落里的一个戒指,被灰尘积压的几乎只能看出个轮廓来,好似吹了吹,霎时便清明了起来,这是一枚镶嵌着某种宝石的女式储物戒指,看起来很是秀气。他用元气将这储物戒指一震,顿时大喜:“这储物戒指那么久没有被人滋养过,原本的血气也早已经丢失,如今却是正好便宜了我!”

将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看,陈六道不由得便笑了起来。

有一把长剑、一把断刺,三瓶回血丹、一瓶回元丹也都可以用,仿佛是因为储物戒指内没有生命生长的条件,所以连霉菌都长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两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一看,居然是一本修炼功法,名唤《升龙诀》,练成之后居然能有龙族的特性!

“这部《升龙诀》威力巨大,是绝对的杀招,每一招都用龙腾之势!人间只称呼帝王为龙,如今这《升龙诀》却是要将自身修炼成类似龙族的存在,可见其强大。我修练到了六品九息服气之后就一直为没有修炼的功法发愁,以至于我到现在还停留在这个阶段,这《升龙诀》简直是天赐我也!”

陈六道狂放的笑了两声,突然戛然而止:“这储物戒指是不是六夫人留下的?若是她知道了,可会杀了我?不过此地既然是寒翠所提点,那我得了这储物戒指也是我的机缘,何况如今她的修为高深,更有太液池,想必也未必会要这么些东西,我倒是要利用这机缘好生修炼,直到让她也无法随意指挥我为止!”

心中发狠,陈六道的情绪便越发高涨,只是四下里再寻找什么东西,却没有找到有用的了。

“此行收获颇丰,尤其是这《升龙诀》,接下去我便要好生修炼这《升龙诀》,然后找个店铺问一问这黑色瓶子来的是什么丹药,若是能服用,我便用来提升修为。至于这些兵器么,我还是熟悉长枪,我便将这些兵器卖了换些钱,买一把好些的长枪。”

将这屋子内布置地和原来一样,陈六道这才走了出去。

走在这里正要寻个药铺,便听见有人在说些什么。

“听闻了么?最近新起了个组织叫罪天司,里面不仅有如意境界的高手坐镇,更有数位世家、门派的长子、公子们在内中担任职务,其中就有刀剑山庄的少主剑无双哩!”

“是吗?如此厉害?”

“不止哩,这罪天司最近正在招人,传出话来了,便是那传闻中的北隅第一人东来先生手中的百寿堂都要为罪天司提供丹药和医师,而且一旦加入罪天司,那罪天司的司主还直接拔擢一个阶品的修为,无论是什么境界都一眨眼的功夫就提升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真的假的啊?你莫不是骗人吧?那司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厉害?难道是天人境界的大能?”

“这我就不知道了!哎,昨日我就瞧见那告示了,可是我没当回事,结果我就错过了那么大的机缘啊!真是!你说这魔军在外面虎视眈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打进来了,这如果有如意境界的高手坐镇,加上百寿堂的丹药,我们便有了保命的资本了,比起那城主府里的人都要安全啊!”

“可不是么!那现在还招人不,我也去看看,哪怕不拔擢修为,得个庇护也行啊,起码到时候魔军打来的时候,还有那如意境界的高手替我们挡一挡!”

“正是呢!这不你看我拖家带口的便要去罪天司,听闻那边还要招一些人,虽然好处没有那么多,但我的想法和你一眼,在这世道得个庇护,保一条命,以后要什么没有?”

“当真还招人?那你快带我去啊!”

“哼,老李,若非看在你当初将我从老虎口中救了下来,我才不告诉你这些,看在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我这便带你去,跟我走!”

陈六道看着那几人脚步匆匆,好似奔着什么金山银山去似的,脚下一动,也跟了上去。

“罪天司?这是什么组织?居然有如意境界的高手坐镇?还有那司主居然能够直接拔擢修真者的修为?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两人说的不错,这魔族如此厉害,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打进来,而聊城此时出动的大能连些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后手是什么。我的修为相比于那些大能根本不值一提,恐怕一头魔兽随便抬抬脚,余波都要将我震死,若这罪天司当真如此了得,我寻得个庇护也是不错!”

心中有了计较,陈六道便紧随其后。

很快,陈六道就看见一行人站在一个店铺前,不过这店铺好似东西都已经被处理掉了,此时正在叫人装修,不过那门匾上的“罪天司”三字倒是很是大气,隐隐有一股劲道在内中,叫人看了就要陷进去。

“你们排好队,一个个到我这里来记下姓名,然后入内等候删选,选中了,直接便赏一枚回血丹、一枚回灵丹或者回元丹,知道了吗?”一个七品境界的修真者在门口维持秩序,他也是昨日被招进来的,原本是六品修为,被少忘尘直接拔擢成了七品,加上百寿堂的名头响亮,此时办事居然也尽心尽责。

“如此多的人,我要排到什么时候去?”陈六道皱着眉,却是依然排着队,亦步亦趋地跟上队伍。

…………………………………………………………………………………………

少忘尘乘坐苍术的大魔王一路回来,速度极快无比,比起紫绸雀来都要快上数倍,以至于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聊城上空,直接撕裂了空间进来,也没惊动底下那些魔兵。

“药师这边请!”少忘尘将药师带进百寿堂,蔺不青正好在门口相迎,见到了苍术,只觉得是高山仰止,不曾说话便退在一旁,满怀激动地看着苍术。

“休要在看了,我家大魔王都不这样看老人家我,这一看,便瞧着你要哭啊?”苍术瞧了蔺不青一眼,说道。

“蔺不青见过药师,久远前蔺不青在冥月城有幸见过药师一眼,至今不敢忘怀!”蔺不青立即躬身到底,行了个极大的礼。

“不敢忘怀?难不成还要夜夜做梦梦见老人家我么?啧,你说你记些什么不好,记我一个老人家做什么!”苍术挥了挥烟袋,摇头晃脑地跟着少忘尘进了屋内。

屋内少南行正昏迷不醒,瞧着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哟,这可是极品的血鞘么?不是极天地之宝藏不可成此血鞘,你的这位小哥哥的服气可是当真叫一个好!有了这血鞘,你这小哥哥便是想死都难了!”

苍术“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水烟,挑了挑眉对少忘尘说。

少忘尘立即道:“药师可能治好我兄长?”

“治不好!”苍术咧嘴笑着看着少忘尘,又看着他震惊又失落,“嘿嘿”一笑:“治不好岂不是老人家我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这离魂掌对别人那叫一个棘手,必死无疑,碰上老人家我啊,不过是抽一袋烟的功夫!”

“晚辈请药师全力救助我兄长,晚辈日后定当报答!”少忘尘立即双膝跪地,重重地拜了两拜,正要拜第三拜的时候,脑袋便被一杆烟袋给挑了起来。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这三拜拜下去,老人家我便要当做你是认真要拜我为师了!”苍术低头看着少忘尘,嬉笑道。

少忘尘一时无言。

“得了,你这小没良心的,方才还说报答,此时叫你拜个师还不肯了,分明是老人家我准吃亏的事情!”苍术瞥了一眼,道:“起身吧!你们两个都出去,好好照看我那大魔王,拿些好吃食狠狠地喂饱了它,可不能再叫它留着肚子回头吃我的草药!你这小哥哥便交给我一袋烟的功夫,自然保他安然无虞!”

“晚辈谢药师!”



第二百十一章 哭了?哭了!

第二百十一章哭了?哭了!

蔺不青在门前叫苦,看着一滴的碎药渣子脸色沉的都要滴水了。

“尘公子,你说这不过是一条狗,怎么不啃骨头吃药草呢?这才半盏茶的功夫,我这几日存的些新鲜药草全被它吃了,这好说也有几百来斤,这狗这样吃下去也不怕撑死了?”

少忘尘自打苍术将他们轰出来,将门关上,他的心就一直提着。

这蔺不青好歹是百寿堂的头家,怎么说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几百斤的草药,而且少忘尘也知道,稍微好一些的丹药只怕炼一次就需要上千斤,根本不是档子的事情,这样叫苦,也是为了让他分散些注意力。

“这大魔王不是一般的狗,常年跟随药师,又得药师谷灵气淬炼,加上以草药为食,恐怕就要变作妖了。就算是如今这本事,飞行起来比起一般的妖兽都要快上许多。”少忘尘看着那一声红棕色毛发的大魔王在阳光下奔跑,一跑便是地动山摇的,看起来是恨可爱,不过破坏力也大,这百寿堂门口的门槛都被破坏了,撒了一地的木屑,便是寻常路过的人们也不敢靠近,都得贴着墙边,手里怀揣块石头才敢走过去。

“来,大魔王!”少忘尘伸手对那大魔王招了招手,那大魔王便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伸手挠着大魔王蒲扇大的耳朵,毛发滑不溜丢的,很是舒服。

直叫这大魔王舒服得在地上打滚儿,翻了肚皮给少忘尘摸,少忘尘才不由得嘴上挂起一丝笑意来:“从前我就有这样一条狗,是兄长的娘亲送我的,兄长也常来玩耍,很是愉快。”

“嗯……嗯……”蔺不青看少忘尘的笑意之中夹带着一丝哀伤,本想要安慰安慰,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还未说过这样的话来,于是磕巴了两声,居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这时候门开了,他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少忘尘听得身后动静,立即起身相迎,便连大魔王也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尾巴摇的和祁御霄的扇子似的。

苍术“吧嗒吧嗒”抽了口烟,只是抽了没一口便空了,瘪瘪嘴道:“说了一袋烟,还真是一袋烟,真叫气人!”说着便又从背后的小袋子里搓了一个烟团放进去,又“吧嗒吧嗒”得嘬了几口,总算将这烟点着了,一口气好似这才松懈下来。

少忘尘连忙问:“药师,我兄长如何了?”

“什么叫如何了?你这小哥哥可了不得,修的是太玄真人的《太玄法》,本身身体就打破了桎梏,远非一般修真者能比,加上这血鞘,若是你这小哥哥还不能安好,那岂不是显得老人家我这堂堂药师的名头喂了狗么?”苍术翻了个白眼道。

“汪!”大魔王立即叫了一声。

“叫你了么?叫你了么?一边儿躺好!”苍术拿手拍了拍大魔王的脑袋,那大魔王也通灵性,立即趴在门口,活生生便是一座小山:“我说叫你一边儿躺好,你躺在我脚跟前算什么回事?”

少忘尘看那大魔王死活不肯挪开,便道:“那我可以去看兄长吗?”

“看也无用,你这小哥哥起码还有一天一夜才能醒来,他之前可受了不少伤,一时半会儿哪儿这么容易就醒?”苍术瞧少忘尘的脸立即又耷拉下去,便又道:“不过你要看便去看吧!”

少忘尘立即点点头,跑着进门去了。

少南行此事的脸色好了许多,起码没有初时的苍白,少忘尘见了,一时间难以遏制,鼻尖儿立即就酸了,这模样,与四年前已经大相庭径,如今的这位兄长,可是个英姿俊朗的少年,不在是个小娃娃了。

“兄长,抱歉,这一次也是尘儿累了你。”少忘尘伸手握住少南行的手,有些情不自禁,便掉了泪。

心里头好似压着一块千钧的石头一样,越是想要控制,这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后来,泪流满面。

“兄长,药师说你还要一日才能醒,可是尘儿却要遵了东来先生的约定,稍时便要离开了,兄长,一别数年,不曾想,相见却连话也没法说一说,也好叫尘儿问一问,兄长这几年来过的可好?那太玄真人对你可还算和善吗?”

“当初安宁公主仙逝,不过几日兄长你便被带上了巫祁山,尘儿想问一问你,这样的悲伤,兄长可缓些了?尘儿也没了母亲,那伤心难过尘儿也受得,只是尘儿总比兄长好些,身边有个可心的丫头一直陪着,但听闻那太玄真人素来清寡,兄长怕是连说都没处说吧?”

“兄长……”

少忘尘哭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有谁可以承受他的眼泪呢?这天底下,怕也唯有这么几人吧?除此之外的那些人,即便带着血缘,也总觉得是嘲讽。

哭泣声渐渐停息,少忘尘这才抹了眼泪,只是喉头哭的生疼。他伸出手搭在少南行的脉搏上,输入了一道灵气进去。

灵气在少南行的体内转了两圈,发觉少南行的神识才刚刚回归体内,稍有些虚弱,这才是昏迷的主要原因,但这也只需要稍稍休养就好,他的身体已无大碍。

“兄长,你无碍便好,否则尘儿如何过意的去?”少忘尘念叨着,却也想起了什么,手中现了纸笔,说:“兄长,尘儿此时说话也不晓得你听不听得见,尘儿便写在纸上,兄长醒了便能看了。也是,还是先不见吧,若是兄长见了尘儿如今与兄长一般年岁,怕也要吃惊的,还是就这样好,尘儿还是以前那个尘儿。”

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数百字,只觉得如何也写不完心中想说的话,从少南行离开太尉府,从自己受了委屈,从娘亲的死,从他离开太尉府,从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只是如何写得完?

于是,便又撕碎了重新写下:兄长,尘儿一切安好,愿兄长也一切安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和诉说,便重如泰山一般。少忘尘将这纸上的墨痕小心翼翼地吹干,轻轻地放在床边的案桌上,又拿镇纸捋平、压好,这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少南行一眼,抹去眼角的痕迹,转头,走出门去。

门外,苍术正在教训蔺不青,便连杨道寒也来了,对苍术简直恭敬的随时都要跪下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老人家我以为你还要与你那小哥哥你侬我侬地说不完话了!”苍术瞧着少忘尘道。

“是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兄长未醒来……”

“哭了?”

“嗯,哭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走吧!”苍术说。

“药师稍等,请让我与蔺掌柜说几句话。”少忘尘想着要去罪天司接少挽歌,这才想起还有事情要与蔺不青和杨道寒说。

“两位,我在聊城内创办了一个罪天司,日后若是有人拿着罪天司的令牌来,可酌情提供些帮助么?”少忘尘说。

蔺不青和杨道寒面面相觑:“尘公子你不是要回东来阁吗?怎么还建立了个罪天司?不过若是当真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寻我们,只要尘公子在先生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就好!”

少忘尘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两人恐怕还未曾将他的罪天司放在心上,于是又补充了两句,道:“这罪天司的人不少,恐怕丹药和医师方面就要有劳蔺掌柜和杨医师了!”

这话说的巧妙,不说有多少规模,只说人不少,这便叫两个在修真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顿时明白了意思。杨道寒说道:“尘公子,若是医治还好说,在下可自行做主,只不过这丹药么,先前猫大人已经吩咐过,是有数量限制的。”

“无妨,这一点我自会与先生说的。”少忘尘满意的点点头,杨道寒这样说,才算是将他的这番话听进心里去了。

“那好,这丹药若是需要就且先用着,若是寻常的伤势也不必用丹药,能用好些日子了!”杨道寒又与蔺不青对望了一眼,立即道。

“那就多谢两位了,日后如有劳烦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尘公子客气了!”蔺不青连忙笑道。

又说了一些话,少忘尘便与苍术一道去了罪天司。

苍术本身不打算去的,不过苍术的名声如此之大,若是能让苍术去罪天司走一遭,哪怕什么都不做,罪天司的名声恐怕也要立即传播开去。

百寿堂固然是东来先生名下的产业,但到底不是东来先生亲自来了。二十一品的修真者固然难得,可也不不是没有瞧见过,可是苍术,整个北隅,乃至整个天玄王朝,都唯有这么一个!

“你这小娃娃心机倒也颇深么,还未拜老人家我为师,就已经连番利用老人家我了!”苍术直接进入罪天司内,并没有从门口进去,一边晃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边没好气的道。

少忘尘连忙拱手笑道:“这心机还是要一点的,若是太笨,也就枉费药师想要收徒的眼光啊!”

“你这可是在挑衅老人家啊?”苍术看了少忘尘一眼。

“不敢,不敢!”少忘尘连忙道。

“公子!你来了啊!”少挽歌听见少忘尘的声音,立即便扑了过来。

少忘尘也是欢喜,这还是少挽歌第一次离开自己去做事,他心里也是记挂地很,当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揉了揉小脑袋,说:“一路可还好么?可有伤着?”

“怎么可能呢?有大和尚守护我,若是我还要受伤,那岂不是也枉费了公子你这一身好气运么?”少挽歌立即掩嘴笑道:“公子,你看我可哪里有了变化?”

少忘尘仔细一看,顿时笑了:“看来你这次出去,也是体悟到了不少,大师约莫也帮了你不少,没刁难人家吧?”

“那大和尚?是帮了一些,可是挽歌的本事也不小啊,公子可不能将我的功劳按在别人脑袋上,我可不答应!”少挽歌立即道。

“啧,这小丫头这一张利嘴倒是厉害么?不过小小年纪,本事倒也不小,根骨好,人也聪慧!”苍术打量了一眼少挽歌,忍不住点头道。

少挽歌闻声看去,瞧了一眼苍术,立即皱了眉:“你这糟老头儿是哪里来的?初次见面就对别人评头论足,也忒不礼貌了吧?”



第二百十二章 交代

第二百十二章交代

“挽歌,不得无礼,这位是药师苍术!”少忘尘立即道。

“你是药师?”少挽歌好奇地看着苍术,又指了指他的一杆烟袋,挑眉问少忘尘:“公子,药师还抽烟袋吗?”

“小娃娃你这就说的不对了,这烟草本也是药,何况经过药师老人家我亲自栽种的烟草,无毒无害,清香怡人,能强身健体,也能巩固修为,简直是出门之必须佳品!”苍术摇头晃脑地说着。

“嗯……”少挽歌抿了抿嘴,眼神里分明是不信,倒是挣扎下来,对着苍术正儿八经的福了福身子,行了一大礼。

这一礼行的少忘尘都有些吃惊,这妮子除了自己见着谁也没个好脾气,便是连东来先生面前也是没大没小,得亏东来先生不计较,怎么今日突然对药师苍术行了这么大个礼,简直是比瞧见少挽歌不说话还稀奇。

“药师,方才是挽歌无礼了,你大人大量,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免得气着自己!”少挽歌像模像样地说着,便是小脸儿也正正经经的板着,很是认真:“你与公子一道来了罪天司,那肯定是治好了大公子的,治好了大公子,那药师便是公子的恩人,既然是公子的恩人,就也是挽歌的恩人!”

少忘尘心里感动,原来少挽歌说的是这件事。

“这丫头大约是这两日见我心情不美,也是记在心里去了,这会子才这样说。”少忘尘不由得挂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来。

反倒是苍术眨了眨眼睛,差点将自己的烟袋掉了地上,随即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背了身子去,道:“免了免了,老人家我自然不与小娃娃计较。你这小娃娃分明对老人家我没什么好脾气,非要做得如此体面,怕也是为了你家小公子,算得上是一个忠心可人的小丫头!”

少挽歌看了少忘尘一眼,咧嘴一笑。

少忘尘便道:“药师请里面坐吧,等我再去将事情吩咐下去,随后便会东来阁。”

“晓得了,你只叫人将大魔王喂好就好!”苍术挥了挥手,直接一跳,跳上了房梁,斜躺在屋顶的瓦上,又开始吞云吐雾去了。

少挽歌眯着眼,看了看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以至于看不清的苍术,问少忘尘道:“公子,这位药师也要去东来阁吗?”

“他与先生是旧识。”少忘尘便带着少挽歌回了前厅去,瞬间叫人召集了最初的那几个人。

“公子,方才大和尚说他可以保持红莲业火不灭,所以我就想待会儿让他带一团红莲业火去城楼,这样那些将士们便是收了魔气或者是噬魂虫之类的伤势,也好直接医治,不会白白死了。”少挽歌对少忘尘说。

“嗯,若是这样,那救下的可就不是一两条性命了,大师人呢?”少忘尘点点头问。

“在前厅等公子呢,说是有话要对公子说。”少挽歌道。

“知道了!”

两人进了前厅,那几人瞬间就围了上来,一个个都激动无比:“尘公子,药师当真来罪天司了?”

少忘尘看着贞复,奇道:“你怎如此快就知道了?”

贞复便笑道:“刚才百寿堂来了以为杨道寒医师,送来了一百枚丹药,说起了这件事。尘公子,此事当真?”

少忘尘心道杨道寒和蔺不青果然会做事,先前这样一说,他便立即来了,他这一来叫外面的人看到,罪天司想不出名都难了。不过少忘尘本来就打算大量招人,只要手底下的骨干绝对的可控,底下人龙蛇混杂反倒好。

当即,他点了点头,道:“药师不愿被人打扰,此时正在房顶上休息。”

“房,房顶上?”贞复一愣。

少挽歌挥挥手,说:“药师自然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在房顶上也许是觉得上面的空气好,有助于香烟飘散呢?”

贞复又是一愣,只是没明白少挽歌的话的意思。

剑无双则道:“司主,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剑无双这一声“司主”,叫得少忘尘心里一颤,忽然又一种莫名的感觉,好似有什么气韵正在酝酿出来。

“嗯,不错。”少忘尘一愣神,便道:“我叫你没来,是因为我要回东来阁,临走前要交代一些事情。”

“第一件事,还是打探魔族和聊城的战事,我要知道的详细,尤其是几位要紧人物的事情,以及突发事情。”

“第二件事,是魔族的动向,如果魔族有除了攻打聊城之外的举动,也一并来告诉我!”少忘尘说。

“除了攻打聊城之外的举动,难道司主知道魔族又有新动向了?”云华依岚皱眉道。

“我在魔戮山之时听闻地魔主说起过聊城的地气,所以才想有可能魔族会在聊城周边进行一些破坏地气的举动,一旦发现,你们要立即告诉我。”少忘尘道。其实这主要的目的,却是打探魔族是否发现了那精灵遗迹。他越是修炼巫术,就越是知道精灵遗迹的难能可贵,便也知道如果有人发现了那里,肯定不可能悄悄掩藏过去,因为那青铜巨门之下的东西他们也必然要去取得,而那东西十分厉害,不是一般的修真者或者魔族能够随意靠近的,所以一旦发现,必然会有消息传出来。

“是,我们知道了!”贞复说:“司主,还有一事,如果司主要展开情报网,那么人手就必然要分散开去,二十人恐怕不够,故而今日我已经在物色一群人了,司主可要筛选一下?”

“此事既然交给你办,我便放心交你。不过此时人也不宜太多,你的修为还不够,一下子管理不过来的。”少忘尘看了看贞复,又道:“昨日看你的身法固然巧妙,可是气势稍显不够,我这里有一本《论剑诀》,你们三人都可以看一看,尤其是剑无双你,你本身便是刀剑山庄的少主,对于剑诀的领悟力自然非同一般,你在此地坐镇之余,便可教一教他们,让他们提升修为的同时也练好招式,可以保护自己。当然,你刀剑山庄的本事你自然不用教。”

少忘尘将学得的《论剑诀》复刻在一块玉牌上,递给剑无双。

剑无双皱眉拿过这玉牌,探入神识一观,顿时道:“这《论剑诀》我曾也听父亲说过,乃是剑术的大成者,方才一观,果然不比我刀剑山庄的功法差,司主肯无私拿出来,我们几人便谢过了!”

“无妨!”少忘尘道:“还有第三件事,第三件事就是我需要一定的物资,譬如武器、法宝一类,好供属下人在外行走打探。最好是能够有自己的资金链。”

这还是少忘尘看见东来先生手底下的百寿堂才想起来的,也就是刚才灵光一闪的事情。

云华依岚想了想,说:“司主,此事倒是可以交给我来办。云华山庄本身产业就不少,是个半商的山庄,自小我便跟随爹爹打理山庄内的一些产业,虽然不敢说如何老谋深算,但也或可一试。加上我们山庄在聊城内也有一些小商铺,我倒是可以调动一下。”

少忘尘顿时大喜,没想到还有如此机缘的事情:“如此正好,那此时就交你负责,需要什么人也自去挑选就是。另外此时从你们云华山庄匀了多少资源过来,都记在账上,回头我加倍还给你们!”

“司主说笑了,依岚是修真者,求的是大道修为,日后若是依岚到了瓶颈处,只求司主能可出手相助!”云华依岚嫣然一笑。

少忘尘这才知道原来云华依岚打的是这个主意。如此说来也是,此时乃是罪天司刚刚成立,若是她此时帮了自己一把,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必然是个人情,将来云华依岚若是有所求,他便丝毫不能拒绝,这简直就是诛心!

不过他倒是也无所谓,他乃是巫师,便是帮助云华依岚走到了天人境,他也要稳压一头,。何况,他还给云华依岚下了血蛊,根本不怕云华依岚反目。甚至他还在想,若是就此与云华山庄打好交道,日后便是直接并了云华山庄也不是不可以。

“嗯?我怎想这样远?”少忘尘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云华依岚见少忘尘摇头,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你如今便是我手下的人,自然要为你提点修为,不光是你,所有入了罪天司的人都一样,你们放心!”少忘尘道:“如今药师与我同行,我会请他提点药理,为你们炼制丹药,再通过百寿堂一批一批送来。不过你们也切不可依附丹药,也要勤加修炼!”

“司主不妨多炼制一些能够直接提升我们修为的丹药,这样散发出去,罪天司一定很快就能成长成一个庞然大物!如今剑无双少主和依岚少主,加上祁公子固然身份尊贵,但到底说起来还是少主,不是罪天司的什么人。”贞复道。

贞复说的浅显,并且因为带着些许激动的原因,说起来有些凌乱,不过少忘尘却是听懂了。如今莲象师、剑无双这几人就是罪天司的招牌,可是说到底他们也毕竟还没有真心实意的称为罪天司的人。而且除了这几人,其他的都是小猫一群,恐怕随便一头魔兽就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一招全灭。

“而且百寿堂也好,云华山庄和刀剑山庄也罢,都不是罪天司。”剑无双也道。

“我来想办法!”少忘尘沉思着说,他是真打算如此去做了。

见少忘尘陷入了沉思,贞复便道:“司主,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吩咐的吗?若是没有,我们几个想去拜见一下药师前辈!”

少忘尘点点头,道:“你们去吧!”

“谢过司主!”云华依岚顿时欢喜地红了脸,福了福身子就跑了出去,就连剑无双也大步离开。

此地只剩下少挽歌和莲象师。

“阿弥陀佛,小施主果然气度非凡!”莲象师双手合十道。

“方才挽歌说,大师有事寻我?”少忘尘还了一礼,问道。

“正是,贫僧想问一问小施主,可认得一头六翼四蹄的神兽?”



第二百十三章 缘来福至心灵

第二百十三章缘来福至心灵

“你说什么?”

少忘尘几乎脱口而出,而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也才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妥,立即又道:“不知道大师为什么要这样问?”

“阿弥陀佛,贫僧在冥月城内见到了如此一只神兽,而这神兽的身上隐约有小施主你的气息,昨日初见的时候贫僧便有些恍惚,今日便越发有些肯定了。”

少忘尘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他可以肯定莲象师说的就是帝江,因为能与他有相似的气息的,除了血脉亲缘,便唯有帝江这个大巫界的圣兽了!

大巫界早已经毁灭了三万余年了,如今存下来的记载都没有多少。帝江也成说他是如今唯一的巫师,而它是唯一的圣兽,那么除了他还能有谁?

且六翼四蹄,恐怕有这形象的神兽也不多,那根本就不可能错的!

“当初帝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不得不离开我,如今一算时间,居然也有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它和骨瑟好不好?他们又在冥月城做什么?冥月城是北隅的第一城,又在极北之地,莫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

少忘尘心里乱做一团,口中却镇定了下来,说道:“我不曾见过这样的伸手,否则定然也要带在身边了。大师说那神兽有我的气息?这也不应该啊?我并未受过太大的伤势,也未被神兽攻击过,大师是否是看错了?何况,我自尧都而来,至今也只来过聊城和虞城,再远些便也唯有东来阁,冥月城,我却是不知道的!”

“公子,帝江是什么?”少挽歌仰着脑袋问,一脸疑惑。

“不知,听大师的意思,应该是个了不得的神兽吧?”少忘尘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道。

“啊,是贫僧问的唐突了,小施主请见谅!”莲象师便笑着道。

少忘尘眼神一闪,问道:“挽歌方才说大师有要紧的事情要当面问我,便是此事吗?如此说来,那神兽给了大师很大的困扰啊,莫不是杀了什么人,或者是造了什么孽?”

“啊,不不不,小施主别误会,只是此神兽在半个月前总是缠着贫僧,要贫僧为其身边的一个婢女消除一身业力。”莲象师连忙说:“后来这神兽话语之中有意指点贫僧来聊城,而贫僧一来聊城便发觉了两位施主,又加上小施主身上的气息与那神兽身上的气息颇为相似,故而有此一问。之所以上了心,是因为那神兽与贫僧说,在聊城贫僧会遇到让贫僧问鼎阿菩提果位的人,是以有些着急了,贫僧再一次给小施主陪不是了!”

“原来如此,大师客气了!若真如大师所说那神兽与我气息相似,大约也算是与我有些冥冥之中的渊源吧,日后我去了冥月城,倒是要去寻一寻那神兽!”少忘尘微微笑着说道。

而少忘尘心里却又起了疑惑。难道这莲象师便是帝江差遣过来的吗?莫非自己便当真就是那个什么有缘人?只是想来想去,少挽歌更加适合才对,只是果位又是什么?

不过少忘尘也没有仔细去想,毕竟这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说得清的,恐怕这个时候连莲象师自己都不确定那所谓的“有缘人”是谁。

“女施主,如此,贫僧便要去城楼了,女施主请凝一团红莲业火吧!”莲象师又转头对少挽歌说。

“红莲业火不是什么难事!”

少挽歌随手凝了一团碗口大的红莲业火,莲象师立即用八部天龙的禅杖将这红莲业火摄了去,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果真将那红莲业火煽的熊熊火热,便是比起少挽歌也不遑多让。

少挽歌瞧了瞧,好奇心更甚,问道:“不过你方才说,你能给人消除业力?而现在又能点上我这红莲业火,莫非你有此类功法么?”

莲象师微微颔首,说道:“倒也不是,贫僧所修炼的功法本就是《八部天龙》,而八部天龙乃是守护与捍卫的象征,这红莲业火乃是地藏王普桑的愿力所生,贫僧这八部天龙自然也能守护其左右。只不过也仅限于守护,便是这红莲业火,贫僧自身也是不敢青衣触碰之的。”

“八部天龙?这我倒是听闻过!”少挽歌撇撇嘴,想了想又说道:“你修了这功法,不正是保护我和公子的么?这样一来,你说缘分,倒也当真是缘分了!”

“阿弥陀佛,缘来福至心灵,这等事,没得说的。”莲象师道。

“晓得了,大和尚,那你便留在此地保护苍生百姓,你这佛门的高僧也得修一修善业,去吧去吧,哪时候我们回来,你怕是又要上进了!”少挽歌挥挥手,老实不客气的说道,就仿佛她才是那个二十一品的大高手,而莲象师是八品的小和尚一样。

莲象师低首唱了声“阿弥陀佛”,抬眼时撇过少忘尘,那眼神里,好似多了些什么东西。

等到莲象师彻底离开此地,少挽歌依然张望了一眼,才道:“这大和尚突然提起帝江那厮,八成就是帝江那厮给推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位莲象师恐怕不简单。”少忘尘叹息一声,只觉得浑身都透着疲累:“方才他离开时的那一眼,分明包含了些意味陈杂的东西,虽不知道到底是谁,但至少不单纯。如此想来,昨日莲象师突然出现,便有些刻意,不像是机缘巧遇了。”

少挽歌手指敲着自己的小嘴唇,将信将疑着,有些不确定的说:“也说不好,毕竟这大和尚如此修为如此心机,就不可能出现地这样刻意,招人怀疑嘛?”

“也许是我多心了,只是我的身份需要隐藏,如今的我还不够强大,远远不足以与他们对抗。这罪天司也刚刚成型,日后还需要长久的经营才有保护我们的能力。”少忘尘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少挽歌看了格外心疼,伸出小手来,抚摸了一把少忘尘的眉头,满目忧伤:“公子,这几日你的眉头好似都不曾舒展过,从前刚遇见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如此啊,你不要这样,挽歌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少忘尘闻言,心里一股暖流,就好似春风沐雨一般舒服,他忍不住噙了笑意,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说:“人啊,总要长大的,长大了,心思就难以单纯了。挽歌,走在修真这条路上,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的。”

少挽歌点了点头,小嘴撅着,似要哭了。

少忘尘忽然柔声笑了:“方才贞复不是说前头来了好些个要嫁入罪天司的人吗?我们去看看,那些人以后可都是我们的属下啊!”

“嗯!”少挽歌揉了揉眼睛,便拉着少忘尘的手。“公子,你的手也宽厚了许多呢!”

来到前方店铺的位置,少忘尘撩起门帘来看,外面的喧闹一下子传了过来,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哇!这样多人!”少挽歌伸出小脑袋往外看,顿时便惊呆了。

便是连少忘尘都有些不敢置信,如此多的人,便是一般门派招人也没这么火热吧?

“大概是此时前方战事吃紧,他们生怕朝不保夕,又听闻我罪天司有高手坐镇,还有百寿堂做后盾,自然就趋之若鹜了。”少忘尘心里想,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真实性。

若非魔族来犯,他们何不在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若非大难临头,他们又怎会寄人篱下?

聊城这几日的百姓委实不好过,魔族就在城外,早先是几百头魔兽撞城,一日一夜不肯停休,魔云翻滚压境,雷霆轰鸣,就好似末日要来临,吞没了这一座城池一般。可怕的是,他们逃不出去,最先想要逃出去的那一批人直接就撞上了大批的魔军,再也没能回来。后来又出去几批修真者想要突围,然而除了增加死亡的噩耗,并没有什么用。他们就像是一群困兽,既恼怒又悲凉,如何逃也逃不出去,最后只能坐等死亡的降临。

等到后来,百姓们便对这种死亡的恐惧麻木了,是以也就在街道上直白白的看着,这两日连魔兽撞城的声音都没有了,这城便如死了一般。前线的噩耗却一个接一个的传来,三万大军全灭!两位宗亲长老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军师去了也再无消息!

这时候,突然有人成立了一个罪天司,不仅其中的人物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什么玄宁王爷的公子,什么刀剑山庄的少主,这且又罢了,这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二十一品破碎虚空的大师傅,这可就了不得了!如意境界的修为,不是一方霸主,就是一城城主,再不济也大小是个声名远播的大人物,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会子居然直接成了罪天司的护法?那是不是就是说,若是魔军来犯,这位大师傅只要将他们全部带入那不知名的空间,他们就都安全了?人啊,对于那遥不可及的东西,总是容易神化的。

这也就算了,百寿堂是什么存在?那是走过那店铺门口,都要恭恭敬敬,不敢大声喧哗的地方,如今亲自来了人送来了丹药,这可都是他们亲眼看见的!那可是传说中的北隅第一人东来先生的产业啊!

这也算了!如今居然连那传闻中脾气古怪,几乎谁也见不着的药师苍术都来了,听闻就在房顶上,这下,这小半个聊城都热闹起来了,有如此靠山,这罪天司想不出名都不行啊!

“真好,若是这些人以后都培养成如意大高手,那我们就能横着走了,公子,那贞复说的没错,日后可是要炼一些直接提升修为的丹药,帝江那一手,公子你可要学会呢!”少挽歌说。

“此事还是要慢慢来,急不得的,你看多少人几百年上千年才修得一个如意境界,便是有丹药辅助,这些人的资质却是在这里的,根本没有办法大幅度提升,除非有什么改变根骨的办法!”

话说到这里,少忘尘脑子里突然一闪,大亓氏的神识好似又传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第二百十四章 便宜

第二百十四章便宜

少忘尘感受到大亓氏神识传递来一道信息,仔细品来,却是大大的吓了一跳,那居然是改变人根骨的巫术!

“居然有如此逆天的巫术!”少忘尘骇得几乎都要失声惊叫起来!

饶是如此,一旁的少挽歌还是察觉到了怪异,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嗯,没事,只不过是见到有如此多的人,心下有些吃惊。”少忘尘摇摇头说。

“我也是呢!感觉好有成就感哦,以后他们就事事要听我们的啦,就和村子里的大财主一样,嘻嘻!”

少忘尘心里却想着大亓氏那巫术的事情。

“巫术之中的一门便是灵慧,灵慧最大的特色便是叫人的神思敏捷,我一直以为也就是这般作用了,没想到这灵慧的术法当中居然有提升人根骨和智慧的大苍生术,若是将此术法练成,那便手底下都是天才,岂不是要逆天了?”

“这大苍生术便是以巫术改变生灵原有的本质,使得草木变走兽,与道法之中的沧海桑田差不多,只不过大苍生术比起那沧海桑田、点石成金又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大苍生术能让动物与植物都改变本质,但道法就不行,最多便是移山填海已经是极为了不得。”

万物皆是生灵,只不过山石与精铁的代谢远远弱于走兽和草木罢了,放个数万年,一座山也要有所改变的。但是山石与精铁比起走兽与草木又有一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生命。生命与生灵不同,生命是以当下为存活,且是有生存特性的。草木有枯荣,走兽有生死,但山石精铁便是打碎了,还是山石精铁。而生灵则是灵气的构成,山石以土灵气为基础,草木以木灵气为基础,在灵性上是一样的,只是表象不一样而已。

巫师是操控灵气的主宰者,但道者不是,道者能可将山变做大小,能将南水北调,甚至能将山变成水,水变成土,可是不能给予起灵性,便是变成了的,也是死物一个。

就如同九品指点黄白,能将石头变做金子,可是能将少忘尘变成少挽歌吗?修真者不能,最多以幻象,以血气藏之,掩盖之,伪装之,却不能如如实实的变,但巫师能,这就是最大的差距。

如今这大苍生术,修炼的便是这一种本事,真正的逆天的本事!

可以想象,若是少忘尘将此术练成,他坐下招收千百来个弟子,以这大苍生术将他们的根骨一个个变成岁灵犀、沈燕蓉一流,三五年就能练成金丹,几十年就能成胎神、如意,乃至天人,到时候他们的寿命却有几千年,可想而知,少忘尘将统治一个王朝的更替都不止!

但是这哪有那般容易的?若当真是如此,那当年的大巫界就不可能只有那么寥寥数千人,巫师几百个这样可怜了,连一个小小的宗门都比不上。

“这大苍生术如此逆天,但是这条件也极为苛刻,乃是要凑集起了九百种灵气,所谓生灵生灵,便是要生存以灵,灵气若是确是,这灵气的灵便中好似要缺少了一点。就如这大千世界如何演变,这灵气总是不会增多,不会变少,千千万万年来都是不会改变的,这就是孕育生灵的根本。而我如今也才四十多种灵气,如果要找齐九百种灵气,那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心中有些惋惜,却也让他知道巫术到底能够逆天到何种地步!

“无怪乎修真者要灭巫师,如此逆天的存在,不是追求地疯狂,就是毁灭的疯狂,他们是选择了后一者吧……”

这时候大亓氏又传了一段记忆过来,少忘尘接收完,不由得便是一笑:“果然是如此,当年的大巫界就如同现在的药师谷一样,人人求之而不得,有些人甚至为此疯癫着魔,更不不惜为此造下重重杀孽,只求巫师的垂帘,或是改变资质,或是医人治病,或是提升修为,或是造就生灵,等等等等,人总算欲求不满,求之不得便心生憎恨,如此,这大巫界才招来天道的嫉妒。原本修真者应该祭祀天道,当初却只见巫道而不见天,天道这才降下三千大道来,煽动了那些心怀怨愤的人,群起攻之!”

“竟是如此惨淡……”少忘尘笑着笑着,便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少挽歌此时却不觉少忘尘内心的凄凉,只是看热闹看得热火朝天,突然,她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影,连忙拉了拉少忘尘:“公子,公子,你快看,那可是陈六道么?”

少忘尘依稀回过神来,打眼顺着少挽歌的手瞧去,果然见到的是陈六道的身影。

“如今聊城战事连绵,六道大概也是想寻个庇护,既然是相熟的人,就不能不管,挽歌,你去将六道带进来。”少忘尘说。

“好咧,他若是肯来罪天司,那罪天司便总算有一个了解的人了,能放心不少呢!”少挽歌顿时欢喜地挤出人群,跑到陈六道的身旁,俏生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六道,我们好久不见呀!”

陈六道本身心里有些烦躁,他没想到这一排队便足足排了一个时辰!而是这罪天司的人挑选人也委实挑选的谨慎,筛选了一次又一次,好在他本身修为尚可,又是上过战场的,这才接二连三的被保留下来。

正当他心底里委实想要看一看创建这罪天司的人是何方神圣之时,肩头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居然是少挽歌!

“竟是你?”陈六道有些吃惊。

“嘘,小声些,随我来!”少挽歌朝着陈六道眨了眨眼,便又挤过人群去。

好不容易将陈六道带到院子里去,陈六道看见少忘尘的时候便愣了一愣,只觉得哪里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六道,许久不见!”少忘尘笑着道。

“你是……”陈六道好似有点猜出来了,只是眼前这俊美的后生,如何也不敢置信啊!

少挽歌便捂着嘴笑:“你便想想,我除了跟随我家公子,还有谁能让我跟着?”

“你、你当真是少忘尘?”陈六道很是打量了一番少忘尘,只觉得越看越是惊奇,心底里如同打翻了灶台一样,五味具有。

少忘尘便将之前说给祁御霄听的那番话又说给了陈六道听了一遍,总之是半真半假,半假半真,而且谁也没法考究的。

“你竟是有如此大的机缘!”陈六道拍了拍少忘尘的肩膀,说道:“如此说来,这东来先生的贵宾便应该是你了。是啊,我也早该猜到是你的,毕竟东来先生此等人,不可能是谁都带回东来阁的,至少近年来,恐怕也就你一个不曾闻名于世的。”

少忘尘也是颇有感触,谁知道他初见东来先生之时,便是处处防着,生怕叫他看出了那么些许的端倪。可是自从开了那一树凝碧花之后,他就反而坦然了许多,在他看来,东来先生这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了,只是没有说破,或者是等待时机说破而已。而且依照东来先生的修为,他便是提前提防着,也提防不到哪里去,若是东来先生当真要他死,他怕是天上地下也要被抓出来处死的。所以也就索性放之任之了,他也想过,东来先生不动手,大约还是不想他死的,至少现在不想他死的。

尤其是经过方才大亓氏传来大苍生术的修炼方法,他觉得,帝江大概是有一番话没有说的。天下的修真者固然都希望巫师死绝,可总也有对巫师无法磨灭的追求,提升资质,增加修为,解除病患,谁人例外,能够不去追随呢?

“这话便不多说,我等到午时一过便要回东来阁了。”少忘尘道:“你可是要来我这罪天司帮我?罪天司一夕之间城里,内中来往之人其实都不熟悉,我想在罪天司留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陈六道一愣,随即大笑了数声,看着少忘尘道:“我原本就是来投靠罪天司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是这罪天司的司主。你这样一说,却是你请我来的,不是白白叫我得了便宜么?”

“这便宜叫别人赚去,倒不如叫你赚去我放心些。”少忘尘说:“那你这便算是答应了?”

“自然,既然是不谋而合的事情,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你要离开多久?”陈六道又问。

少忘尘看了一眼西边的天色,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道,要看下一次,东来先生要什么时候心情好愿意让我出来吧?又或者是,我能完成他所提的条件,他大概就放我出来了。”

“也罢,你跟随着东来先生,自然比留在这里安全的多,前途也远大的多。”陈六道露出一丝羡慕:“若叫我是你,我此时哪里还会叹息?便是高兴都来不及了!”

“可惜东来阁非是我做主,否则倒是可以叫你一道去见一见先生。”

“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陈六道说。

少忘尘想了想,又道:“我先为你提升修为吧,你现在是九息服气,我将你提升到七品飞身托迹,这样你遇事也方便些,更安全些。此外,我再送你一块我所制造令牌,你输入元气便可与我交流,若是发觉什么异状,或者是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寻我。我固然不一定能出来,但或许能找些人帮你。”

“你竟有如此本事了?”陈六道又是一惊,他才记得早先来的那几个散修说起罪天司的司主能提升人修为的事,当时还在想会是什么大人物,不想却是一个月前一直相处的少年郎!

“这是自然,我家公子可厉害了呢!六道啊,你便好生为我家公子打理好这罪天司,日后我给你开小灶,等我修成了红莲业火,第一个帮你除了业力,叫你到达天人之境!”少挽歌顿时挤眉弄眼道。

“你们这主仆二人,都非池中之鱼,将来肯定是要成一方雄主的!”陈六道感慨道!



第二百十五章 青铜门再现

【ps:三月份每日两更,时间定为10:00和20:00,以及24日酌量加更,平时有可能不定时加更!本宝宝要存稿,要加油。我一直说,更新是努不努力的事情,我要证明,我很努力,我也难得为一件事努力啊,努力地连相亲都拒绝掉好几个啦啊哈哈!】

又交代了好些事,少忘尘只叹得一声时间真快,三日时间如此就没了,却好似连停歇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罪天司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这是一种真正后继有力的感觉,而不像他拿东来先生,那拿药师苍术,拿夙沙卿,拿少戎狄做幌子,这罪天司是真正自己的东西,有实实在在的感觉,这感觉很好。

尤其是陈六道的到来,让他更是欢喜,本来这罪天司除了祁御霄,他谁也不认识,虽然有血蛊操纵控制,但到底这非是君子所为,多少有些愧疚在内。生怕他们有什么事情做了出格的,他便要动了这血蛊。但陈六道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人,当初瞭望台三人合作除魔的经历历历在目,那是可以将后背交托的人,少忘尘很是信任。

他也特意将陈六道安排在罪天司帮助剑无双,不用出去刺探消息,这样一来他本身也便安全许多,他还给了陈六道好些丹药,起码不遇到极厉害的对手,是不会出现事情的。

做完这一切,午时刚刚过。

他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脑袋,说:“走吧,要回东来阁了,此去紫云之巅还要两个时辰,到那里便要黄昏了,迟了,先生要怪罪的!”

“嗯呢,这紫衣阿叔看起来和蔼,可是规矩还是不少的!”少挽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说:“正好在路上的时候,我便向公子说一说军情,还要关于大公子的事情。”

“兄长的事情?”

“灵犀少主叫我务必要告知大公子的,不过大公子未醒,我只好告诉公子啦!”

“也不要紧,我已经差遣楚二娘回去照顾兄长,以楚二娘的修为,加上百寿堂,兄长的伤势也已经治好,应该无大碍。我还特意叫楚二娘带了我制造的令牌给兄长,这罪天司我不在,若是兄长有事,也自然可以拿来用一用,我已经和剑无双他们说起过了,他们听闻兄长是太玄真人的唯一嫡传弟子,一个个也是高兴,恐怕兄长在这罪天司比起我来还要受用三分吧!”

少挽歌便吐了吐舌头,不屑道:“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公子真正的厉害之处,若是日后他们知道了,他们跑过来巴结还来不及呢!”

“哈哈,也便是你是这天底下如今最了解我的人了!”少忘尘拉起少挽歌的手,走到屋外,抬着头,看着屋顶上假寐的药师苍术:“药师,我们该走了!”

“老人家我晒得这太阳正好,还以为你们这些娃娃们还要闹腾一阵,可怜了我这午后的安稳!”苍术口中虽然不满,倒也一个鲤鱼打挺,便直接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粗布麻衣,打了声呼啸,那大魔王便“咚咚咚”地跑来了,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你带路,大魔王没去过东来阁,不识得!”苍术用烟袋点了点少忘尘说。

“是!”少忘尘便抱着少挽歌翻身上了大魔王的身,好在这畜生也果真有灵性,真是一动未动。

苍术则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大魔王的屁股上,学了那八仙张果老的倒骑毛驴的架势,翘着个二郎腿,抽着烟,也是好不自在。

“轰隆”一声,大魔王便猛然一蹬,飞了起来。

少挽歌一个没坐稳,直接扑倒在少忘尘的怀里:“哦哟!大狗狗你飞得平稳些,我晕狗!”

“哈哈哈!”大魔王吐着舌头回头看了一眼,那明显便是个白眼。

只是方才那一阵轰鸣声,少忘尘却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感觉怎么如此奇特?根本不像是踩地的声音,倒像是土里冲出东西来的声音,好像还挺远的,难道又有魔兽要来撞城了?”

他远远的看着那丝毫不减,反而越演越烈的魔云,依然遮天蔽日,雷霆涌动,那远处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是墨水翻滚而来。

“罢了,我也没有时间再亲自去管这些事情了,我将我的猜测和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了聊城的人,他们自然应该有所应对才是。”少忘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殊不知,他这一怪异的感觉,却是来源于他时时不敢忘怀的精灵遗迹。

远在千里之外的聊城南方的某处密林里,与此地相隔数百里便是魔戮山,魔云施压下来,大部分树木都倾倒死亡,成了枯木一片,焦黑焦黑的,就如同野火过境一般。

而在一处被枯木压住的落叶堆里,突然抖动起来,好似内中有活物就要冲出来,不多时,这落叶便一震,一股强悍的气劲迸发而出,将上面一两人合抱粗的枯木震地寸寸瓦解,最后成为一堆木屑散落在四周。

野风袭来,将这落叶尽数吹开,露出一扇三丈长,两丈宽的青铜巨门,点点苍苔与铜绿一道点缀着,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咔嚓”一声,这青铜门外有流光一闪,被人布下的结界应声碎裂,好似琉璃一般散落,又化作虚无,被风吹散。

“吱呀——”一声轻而又轻,几乎微不可闻,又沉闷无比的声音自青铜门传来,渐渐开启了一条细微地好似针孔大的缝隙,一股浓郁地香气便撞了出来,宛若有形体一般,瞬间四散开来,入主了周遭的树木之中。

“簌簌簌簌……”

无法去形容这样的声音,若非要形容,那便大约就如同杨柳抽枝,枝头花开的声音吧?只觉得好似有些东西活了……

也确实有东西活了!

在一片毫无草木,唯有满地落叶之中,一株巴掌高的小树苗长了出来,大约只有巴掌高,顶着两片叶子,嫩绿嫩绿的,好似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如此荒芜之地,恐怕也唯有这么一株小树苗是此地唯一的绿意,述说着这里还有最后的生机,仿佛是一切希望的源头,等待复苏的阳春。

若是少忘尘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树苗,竟如他手中的婆椤双树的之中香椤树的那一半如此的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叶片,也一模一样的富有灵气。他该是能认得出的,这是香椤树!传闻已经消失了三万年,再也无法培育的香椤树!

“吱呀——”一声,那香气仿佛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便抽回了身去,重新钻入青铜巨门之内,伴随着关门声,青铜巨门再次封闭,古老朴素的雕刻,还有留下“桑余”两字的匠人的名字。

风来,吹来一地落叶,好似枯叶之蝶翩翩起舞,风定之后,这落叶便掩盖了一切痕迹,好似从来也不曾发生过什么。

…………………………………………………………………………………………

而此时的魔戮山魔殿之内,正在王座上假寐的地魔主九殒豁然睁开了双眼,眼神空洞无为,仿佛生魂出壳了一般。

站在一旁的文墨白则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着九殒,疑惑道:“地魔主可是察觉了什么?”

九殒正了正身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方才吾忽然感觉到聊城附近的地气有强烈的流动,刚要寻找出源头,那流动痕迹便消失了,仿佛再无痕迹。”

“地气流动?莫非是建木之蒂?”文墨白一惊,立即问道。

“未可知也,若当真是建木之蒂,便说明建木之蒂快要出世了!”

“地魔主可察觉了些什么?”

“稍许。”九殒道:“吾只能察觉,这地气约莫是流向魔戮山附近的某一处,但具体的位置,却是难以锁定!”

文墨白略微沉吟,道:“不若让属下出去寻找,地气流向之地,必然非同寻常。”

“你之伤势如何了?”九殒看着文墨白,问,眉宇之间犹有关切。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人族小子固然厉害,但修为却毕竟差了我许多,几日的修养,便不碍事了。”

“那便好,吾身边从来唯有一个你,吾不希望你出事。”

“是,墨白知道。”

“你若要去,带一支魔军去。”

“魔军便不用了,自前日有人毁坏了我们几处魔源,魔军的数量锐减,根本不够用,甚至连攻打聊城都不得不暂缓下来。”文墨白道:“而且黑尊修复魔源也需要人手,我便不带了!”

“说起毁坏魔源,那人可找到了?”

“无,恐怕是个极厉害的高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白尊和赤尊正在审问聊城军师夙沙卿,只是未曾问出什么来。”

“此人能入吾魔戮山而吾毫无察觉,必然修为高深,极有可能便是天人境界的大能。不过,天人之境何其稀少,若真有此人,十数年前三尊来到北隅,便不可能不知晓有如此人物。”

“地魔主说的是。”

“罢了,此事也要从长计议。黑尊修复魔源还有两日便可完工,你去与赤、白二尊说,三日后,吾要看见聊城城破!”九殒道,语气淡然,却毋庸置疑。

文墨白躬身一礼:“是,墨白这就去寻赤、白二尊,随后出去寻找地气的流向的尽头。”

“另外,计划可以启动了。”九殒阖了眼,道。

文墨白神色一禀,沉声应下,转身离开。



第二百十六章 地牢?地狱!

第二百十六章地牢?地狱!

魔戮山的地牢阴沉森暗,不见天日。

被强行抓来的人族一个个哀呼惨嚎,累了,或是死心了,便瞪着一双宛若死人的眼睛,看着来往的魔兵,计较着,下一个该死的,是谁。

而在最内的密牢内,八条锁链宛如蛛网一般锁死了一个白衣男人,满布伤痕。

赤霞天着了一身红衣,在这阴暗之地格外的妖艳,就宛如开在夜色里的曼珠沙华,透露着妖邪之气。

白梵天伸手搂着赤霞天的腰肢,凑近了赤霞天修长白皙的脖颈,喘着粗气,忍不住亲了一口。

“红儿,你真的是,越发迷人了……”

“噫!白梵天,挪开你的嘴,这副面孔已经用过数日了,你还不曾看厌弃么?”赤霞天伸出一根手指,红色的指甲点在白梵天的额头,戳出一个印子来。

“但我委实想你了,红儿!”

“想不想是你的事,你这副面孔,我已经毫无兴致,没了兴致,如何与你情趣欢好?”赤霞天煽动长长的睫毛,媚眼看向被八根锁链锁住的夙沙卿,忍不住舔了舔猩红的嘴唇:“我看着聊城的军师就不错,皮相甚好。”

白梵天眼神微冷,手从赤霞天的身上挪开,看着夙沙卿,有几分厌恶:“此人的修为了得,也不知道练就的是什么功法,我根本破不开他的皮肉,揭不下他的面皮,着实可恶!”

“此人也着实了不得了,你我联手,一般二十二品的修真者都要被我们杀死,而此人居然中了我的神醉梦弭还能与我们两人打了平手,若非最后地魔主隔空打了一掌来,怕还不能将此人擒下呢!”赤霞天眯着眼睛看着夙沙卿,眼神里除了好奇,更多的便是火热。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修长如葱藕的手指挑起夙沙卿的下巴,越看越是欢喜:“真是好一副皮相,好一身修为啊……直教人心痒难耐。”

白梵天看着赤霞天对夙沙卿满是撩拨,眼神里妩媚娇羞加上火热,实在是撩人的很,不免醋意大发,冷哼了一声,道:“此人固然是个中好手,但毕竟是人族,也要被我拨皮抽骨喝血!”

赤霞天一门心思的媚态被白梵天的这番话说的了无踪迹,不由得白了白梵天一眼:“你真是恶心!”

白梵天看了赤霞天一眼,大约是自知说不过赤霞天,又或者是不愿与赤霞天争论,便别过脸去,只是脸色很是阴沉,那双眼睛锋利的宛若要凝出刀光剑影来。

顿了顿,赤霞天道:“这几日你天天将离魂针打如他身体,可坏了他的身子?”

“哼,此人便是被锁了修为,这身躯的强悍也还是在的,只要人不死,就有治愈的能力,何况不过豆大的伤痕。离魂针是直接刺入他的胎神之内,可与皮相无关!”白梵天阴阳怪气道。

“如此就好,也免得叫这人生得如此好的皮相就被你这辣手摧花的手给坏了,我可要心疼死!”赤霞天抿嘴一笑,眼神是半点也不挪开夙沙卿,尤其是夙沙卿因为狼狈而露出的大片坚实的胸膛,直叫她看得口渴。

白梵天见了,面色越发黑了,如黑阎天的面孔一般。

赤霞天撇眼一瞧,微微叹息一声,将手放在夙沙卿身上的其中一条锁链上,狠狠一拉,顿时,夙沙卿被牵动了伤势,顿时一声惨叫,口中喷出点点血花,几乎要耗尽了力气。“此人也算是英雄了,一介分身能与我打个平手,更叫我两万大军死伤过半,好在他本尊赶来的时候你也来了,不然我这娇滴滴的身子,怕是要被他糟蹋呢!”

魅声一笑,赤霞天脚下一旋,投入了白梵天的怀中,一双美目亮闪闪的,温柔旖旎无比,宛若芙蓉帐内那新嫁娘子,羞涩之中又带着些许期待,期待当中又不乏勾引。“你说,我如何不美了,怎就入不了他的眼?”

“你是魔,你只在魔族是绝代芳华,人族这种卑贱蝼蚁,你如何要去讨他们欢心?”白梵天没好气地一把搂过赤霞天,张嘴便含住了赤霞天那丰厚柔软的红唇,沁香怡人,便是连神魂也要为之倾倒。

赤霞天被吻得娇·喘连连,白皙的脸颊上飘了一丝红晕,双手不自觉地便伸进白梵天的衣服里去。

“咳!”

一声轻咳。

赤霞天眼神内闪过一丝恼怒,转头看向门口:“文墨白,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梵天的眼神更是凌厉,似要杀了文墨白才解恨!

“地魔主要我来告知两位一声,黑尊再有两日便能将魔源修补好,三日后要你们带兵前往聊城,无比要使城破!”文墨白侧过了身,这等暧昧荒淫的场面,他多少是不大喜欢的。

“真是好大的口气,他九殒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要做什么么?”白梵天冷哼一声,不屑道:“便是天魔主也无权干预我们三尊,何况是他!”

“白尊说话还是客气些好,你们固然是魔皇的属下,但此时既然跟随了天魔主来,便与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真要打起来,你们固然厉害,但也要被视作恩将仇报的疯狗!”文墨白淡淡道。

“你说什么!”白梵天闻言立即大怒,不过很快就怒极反笑,死死地盯着文墨白,说道:“九殒倒是调教了一个好属下,如此维护他!但你相信吗,即便此时我们杀了你,九殒也不会对我们三尊如何!”

“自然不会如何,不过也就是落井下石,彻底毁灭魔皇而已。原本十八魔殿都各自为政,也各自敌对,如今天魔主答应为你们救魔皇,已经是仁至义尽。”文墨白不紧不慢道,也毫不客气,“不过你们若是不愿意低下你们求人的头,天魔主自然会毫不客气地让十八魔殿变成十七魔殿!”

“你!”白梵天大怒。

“噫,息怒!”赤霞天在白梵天的唇上一吻,随即从白梵天的怀中起身,摇曳着修长玲珑的身姿步到文墨白的身前来,嫣然一笑:“听闻地魔主很是爱护你这个属下呢,你觉得是地魔主愉快人的功夫好,还是本尊愉快人的功夫好?啊,你仿佛并未侍寝过?我倒是忘记了,不如来我这里找一找温暖,学一学如何说话温柔些?”

“赤尊的功夫自然了得,文墨白便不领教了!”文墨白不愿与赤霞天多言。

赤霞天的名声在魔域都是极为响亮的,自从三尊一化为三之后,唯一一位女性的赤尊日日都要寻了美丽的男子来欢好,无论是人族、魔族、妖族,但凡是看上眼的,必要捉回来好好蹂躏两日,再一口吞下,像极了母螳螂。

这名声远了,便是魔域的男子见了这位美艳动人的赤尊,也要绕着走,便是走不掉,也要学个眼歪嘴斜,也好叫自己免逃一死。倒也有几个色迷了心窍的,见她无双的容颜,便被勾引了去,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魔族自相残杀并不少见,越是残杀,留存下来的魔族越是强大,而死去了的便化作魔气再度酝酿出新的魔族来。而被赤霞天采补的男子死了便是死了,连一丝魔气也要被收干净。

“晓得了,晓得了,没瞧见你便是那个煞风景的么?”赤霞天挥了挥手,慵懒无力地靠在白梵天身边,白梵天便伸手将其重新揽入怀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文墨白瞧了一眼赤、白双尊身后的夙沙卿一眼,道:“对了,两位可要好好守住这夙沙卿,若是连此人也丢了,那白尊你的颜面便真就不存了!”

“是么?不存的也该是九殒吧?亲手督造这魔戮山,居然叫人悄无声息地闯进来,倒也叫我们瞧着心里没底,可是真的能护好着魔戮山?”白梵天嘲讽道。

文墨白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此獠果然可恶,居然敢嘲笑我,真要寻个日子,将他挖出心脏来吃了才好!”白梵天袖袍一挥,恨声道。

“你与这类人族如此计较做什么?如此低贱的族群,恐怕也唯有九殒才瞧得上他一眼了!”赤霞天娇嗔道:“不过回想起来,我倒还未尝过类人族是什么滋味,恰好这文墨白的模样也算俊俏,不若找个时日将他拿来享用一番?”

“红儿,你这样我便是要吃醋的,你有我便够了。”白梵天眼神迷离,一口含住赤霞天的唇,右手上下其手,左手挥袖在赤霞天的身后设了一软榻,顿时将其按到在床上,迫不及待便撕裂了赤霞天的衣裳,一时间,这阴森可怖的地牢也变得旖旎起来,处处传递着赤霞天与白梵天帷帐之中的声音,便是那些自知将死之人,也要羞红了脸去。

而在这间地牢的隔壁,还囚禁着三个人,分别是青槐、岁年轮和眉娴毓。

此时的青槐被两枚黑色钉子钉住双掌,直直打入身后浑然一体的墙内,身上有各种酷刑的痕迹,原本也算是个好看的将军,如今却气息奄奄,口中的血不停地留下来,止也止不住。

“师尊……”青槐听的隔壁的动静,怒火攻心,咬牙切齿地磨出两字,即刻昏厥过去。

而岁年轮夫妇的境况也比青槐好不了多少,一身伤痕,浑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眉娴毓甚至被割了舌头,口中大片的淤血一块一块的掉下来。胸口更是被拉开了老大一个口子,一颗心脏在跳动着,只是那心脏仿佛被人一刀一刀的切成片,宛若餐盘上的菜肴,任人享用。

岁年轮则被挖了一双眼珠,眼眶里充斥着淤血,没了眼珠的眼眶不但没有凹陷下去,反而突出的厉害。十根手指被插进了铁定,上面有血色的雷电时不时地注入他的身体里,每滋入一次,他便猛烈的抽动一下。而最难以忍受的是,他的金丹被一团魔火煎熬着,时时刻刻都要忍受难以忍受的痛苦,难过得他咬碎了一口后槽牙犹且不觉。

眉娴毓见自己的丈夫受如此痛苦,一个劲儿的流着眼泪,奈何口中无舌,除了干涩的哭着,什么也做不了。

此情此景,见者流泪。

地牢吗?是地狱!



第二百十七章 善是自己的事情

第二百十七章善是自己的事情

一路上,少挽歌将岁灵犀的那番话说与了少忘尘听。

“公子,你说着灵犀少主说的是真的么?怕不是知道大公子已经被救出来了,所以改了口供?”少挽歌歪着脑袋问。

“约莫是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少忘尘说。

“哼!公子你又知道了!”少挽歌顿时吐了舌头,很是不屑道:“公子你才与那灵犀少主见过几次呢,好像拢共也就一次吧?其余的也都是那彩凤来接洽的,怎么就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呢?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那灵犀少主就是个颇有心计的,年岁不大,心眼儿可不小。你莫非是忘记了那楚二娘了?”

少忘尘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的确,他才与岁灵犀见过一次,如何就这样相信她了呢?

只是想起那一身清冷的身姿,总觉得也不是会做这等事的人。

最后,他说:“兄长的身份特殊,灵犀少主在这个节骨眼,是不会与父亲和太玄真人闹不愉快的。”

少挽歌翻了个白眼,眼神里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恼怒,但总之是有些不那么愉快。

药师苍术坐在大魔王的身后头,嘴巴里一直含着那烟杆儿,也不抽,一双眼睛闭了,双手抱在胸前,烟袋就耷拉在手臂上,很是清闲。

听了这么久,他才用一口黄牙咬着烟杆儿,半清不楚地说:“你这女娃娃年岁这样小,怎么也不想这世界点好,怎么看个人就像是个恶人?小娃娃该有的天真可爱一点也无,反倒叫人觉得有些愤世嫉俗呢?”

少挽歌闻言,转头看向苍术,倒也没生气,半是认真地回了一句:“那天底下的好人多么?”

“这嘛……一半一半吧!”苍术说。

“那么除去不算计别人的呢?”

“嗯……再一半!”

“再除去伪善、乡愿这些人呢?”

“再一半。”

“再除去碌碌无为的呢?”

“嗯……所剩无几!”

“这就是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好人?我不是愤世嫉俗,只是看得比较透彻。”少挽歌回了头去,靠在少忘尘的臂弯里,说:“我修的是佛,我原以为佛是救苦救难,但是我发现并不是,人只要参与了事情,就总有因果,有了因果,便有是非对错。所以佛,修的是自己,什么救苦救难,什么大慈大悲,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果位,成了自己的佛,这也是自私。所以看透彻一些,就少去掺和一些,少一些因果,这才是大善。”

“吧嗒吧嗒……”苍术抽着烟,香烟飘了一路,也散了一路,仿佛是在想些什么,总之是没在搭话。

少忘尘听得少挽歌这话,心里也有一丝明悟。

他发觉,少挽歌的这番话说的很是透彻。

天底下有好人吗?该是有的,总不会一个也无。多么?不多。哪怕如他自己自认为不算恶人,可也用血蛊去监视操控罪天司的人,只这一桩,就离善远矣!大事到作奸犯科,小事到街头砍价,未必都是大恶,可总也算不得是善。

父母对子女总算是好,可理解子女吗?指点来去也无非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这便算不得是善。

街头的屠夫少了斤两,苦主来闹,乡愿便来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街坊邻居、吃亏是福。于是乡愿得了好好先生的美誉,然而苦主却是亏了。是善吗?连起码的公平和规矩都算不上,怎么就叫善呢?

小娃娃来做客,拿了珍藏的书玩耍结果撕碎了。父母便劝一声,人家是小孩子,让着些,这书有什么了不得的。这是善吗?自己心爱之物被人践踏,怎么就连哭诉也成了不明是非了?

但这是恶吗?仿佛也说不上。只是这一群人,直叫人无妨去原谅。

当初帝江也说起过着善恶一事,说得很是义愤填膺。帝江说唯有大巫师是真正的善,只是少忘尘现在还在摸索巫师的道路,这善之一字,也便成了自己摸索的东西。

帝江说,巫师其实修的就是善,修得了善,再去修无相,修得了无相,再修无无。这才是巫师的等级。

“善,是自己的事,以自己的善去束缚别人,这便算不得善了。”少忘尘揉着少挽歌的脑袋说,自己的领悟,比起帝江说来,总要深刻一些的。

“嗯,公子说的是呢!”少挽歌很是点头赞同道:“所以善不善这种事,只是自己说了算的。若是以后人们都自律,那这个世界就美好太多了!”

“两个小娃娃在这里胡乱扯!”苍术撇撇嘴道。

少挽歌则抬了头,与少忘尘相视一笑。

如此沉默了个把时辰,紫云之巅便远远的出现在眼前。

“说起来,还是这东来阁好呢,紫衣阿叔那样的才叫善,真正的不沾是非。来去都是交易。”少挽歌有些高兴,忍不住哼起歌来。

这歌声很是渺远,那是精灵遗迹之中,古树的记忆里的歌声。

少忘尘听得这一声,心底下顿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是了!方才那地震,是从精灵遗迹传来的!我道怎会如此熟悉,又如此觉得怪异!”

“糟了,莫非是那精灵遗迹被人发现了?是人族还是魔族?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可认出了那是精灵一族的遗迹?就算见到了,可千万不要被认出来,否则此事一旦传出去,那精灵遗迹便要被发掘,青铜巨门下的东西,加上精灵遗迹本身都要被利用。若是再造出蚩尤那样的人来,可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越是修炼巫术,少忘尘便越是对无数敬畏。旁的不说,若是心存恶念,只叫学了蛊术,将蛊撒布天下,这一世人就真的要毁灭了。

心里着急,可是他也无能为力。此时已经在紫云之巅前,与东来先生约定的时间也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回去。而且就算是回去了,他也没有办法去靠近那青铜巨门,便是连当初十九品修为,更是圣兽的帝江也要被那香气冲晕过去,他能如何?

“不知道帝江现在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少忘尘皱了眉。

“唳——”

一声响彻云霄的鸣叫声,紫绸雀展开双翼迎了来。

“紫轩!”少忘尘立即唤道,随即拉着少挽歌跳到了紫绸雀的背上去,

“药师,请随我来,紫云之巅这条路已经被先生封印了,我们要绕路回去!”紫绸雀转头对一旁的苍术说。

而苍术此时也回了身,如骑马一般跨坐在大魔王身上,眯着眼看着紫云之巅。

“这倒也是奇了,有什么人敢来惹东来阁,甚至要让那老不死的将这紫云之巅封了去?”苍术好奇地问道。

紫绸雀往紫云之巅的一侧饶了过去,那里是无底深渊,重重岩浆翻滚上来,似乎要将人都烤熟了一样。

“回药师,是西昆仑在一日之前倾倒覆灭了!”紫绸雀一边带路,一边回答道。

大魔王紧随其后,只是看着底下的岩浆很是畏惧,夹着尾巴连速度都慢了下来。苍术拔下发间的树枝随手一划,顿时一道玄冰清凉之气笼罩在大魔王周围,这才一手簪了发,一边满是不解地问:“西昆仑也会塌?”

“西昆仑是什么?”少挽歌抬头,小声问少忘尘。

少忘尘则是拧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西昆仑是百万年前,古修真者的仙山。那时候人们称修真者为神或者仙,西昆仑便是神仙诞生和死后埋葬之地。”

这也是少忘尘以前喜爱读书,偶然看到的记载。太尉府如何也算是天玄王朝除了皇宫之外最权威的地方,里面藏书自然也极多。所以少忘尘即便再不受宠,去看几本书倒也是可以的。加上少袭辕他们不爱去书楼,这书楼便成了少忘尘难得的清净地,加上他从小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见识也不少。这也才让休遗认为他的聪慧远远要超过少袭辕的原因之一。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一个人的前路有多长。

但西昆仑到底是十分久远之前的事情,久远到远在大巫界的时代之前。大巫界约莫是在三万年前到十三万年前左右,约莫有十万年的时间。而巫师几乎在这十万年内纵横了天下,直至三万年前的大巫界覆灭。

不过,少忘尘的脑海中却出现了大亓氏对西昆仑反馈回来的讯息。

这讯息居然说西昆仑下压着一样什么东西,乃是巫师最畏惧的东西,以至于这十万年来巫师纵横了大片土地,唯独西临附近没有巫师的痕迹。

“帝江不是说巫师是一等一厉害的东西么?怎么还有东西对巫师有如此大的威胁,甚至连当年大巫界的巫师都不敢靠近西昆仑?”少忘尘一时也好奇起来。

“西昆仑在西临吗?”少挽歌又问。

“嗯,听闻是在西临的天空之上,天外之天,云外之云。更有守护西昆仑山的特有的族群,很是可怕。”少忘尘说。

“那就厉害了,那么远的地方,倾倒下来影响那么远吗?就连东来阁也要收到如此影响?”少挽歌捂着小嘴,满是惊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道:“是呢,在出东来阁之前,我和獠翾阿叔就看到那头昆仑奴火急火燎地出了东来阁去,当时便觉得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如今想来,该不会就是这事吧?毕竟昆仑奴可是出自西昆仑啊!”



第二百十八章 少主

第二百十八章少主

紫绸雀终于飞至一棵巨大的树木之巅,略微等了等稍稍落后的大魔王和药师苍术,随即一抓拍在那树梢上,霎时间,一道气旋如龙卷风一般将众人吸了进去。

“啊呀,好晕!”

少挽歌叫了一声,连忙扑进少忘尘的怀里,整个人都坐地东倒西歪的,不得不由少挽歌捧着她才好些。

不过这晕眩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落在了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上。这竟然是白凤平时休憩的那棵高达百丈的梧桐树!

白凤听得树梢有动静,便从丛丛树叶之中露出了个洁白的脑袋来看了一眼,瞧得是少忘尘几人,便立即抖了羽毛化作人形,恭恭敬敬地来拜见少忘尘:“白凤见过尘公子!”

少忘尘也还在晕眩之中,等定了神,瞧得这是什么地方,又见白凤平素里那爱答不理的模样如今变得异常恭谨,便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将少挽歌揽进怀里,腾了双手作揖:“白凤有礼!”

几乎这一下子就惊动了整个东来阁,不少妖精都现了身来,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拜见尘公子!”

少忘尘有些疑惑,走之前,这些妖精虽然对他还算客气,可也没这样恭敬过啊?

紫绸雀见少忘尘疑惑,便也现了人形,对少忘尘道:“先生在你走后下了令,从此以后你便是东来阁的少主。”

大约是仗着紫绸雀是紫襟衣最喜爱的坐骑,又与少忘尘相识地最早,故而说话间固然客气,倒也没有像别的那些妖精那么疏远。

“啊?少主?”少忘尘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先生说了,尘公子你为先生开了一树凝碧花,这是你应得的。”紫绸雀又道。

少忘尘还是有些狐疑,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问,仿佛怎么问都有些质疑的意思。

“噫?紫衣阿叔要收公子做干儿子吗?”少挽歌突然问。

“姑娘为何这样问?”紫绸雀问道。

“少主少主,少主不一般都是老主子的儿子才叫少主么?”少挽歌问道。

“哈哈!”紫绸雀笑了起来:“姑娘说笑了,少主固然一般都是子嗣为继承,不过先生膝下无子,这少主之位,自然是由先生说了算的。所以如今尘公子便也算是这东来阁的小主了。”

顿了顿,紫绸雀后退一步,翻了袖子,跪拜在地。与此同时,数百个妖精也都一般模样。“紫轩拜见少主!”

“白凤拜见少主!”

“玦羽拜见少主!”

“华庭拜见少主!”

“流樱拜见少主!”

“舟自横拜见少主!”

“……”

一时间,百妖跪拜,山呼承恩。

少忘尘看着如此场面,一时间心跳地极快,这可比罪天司的那些人唤他一声司主可要让人心惊胆战地多了。这里无论是谁的修为都比他高,虽然有一部分他也未必打不过,可是每一个都是活了几百岁甚至几千岁的前辈,这跪地一拜,实在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哇……好大的场面哪……”少挽歌不由得便捧了一双小手,满脸都是羡慕。

身后苍术挑了挑眉,拿烟袋敲了少忘尘的脑袋,道:“还不叫他们起喀?跪拜到天黑么?”

少忘尘这才回了神,连忙将紫轩他们扶起:“各位请起,如此大礼,少忘尘不敢当!”

这如何敢当?这样一来,他与东来阁可就当真脱不了干系了。若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修真者,这般靠山,他日后便真如苍术那句话,可以横着闯北隅了,谁敢来伤他都不得不考虑一下东来先生的怒火是否承受得起。这才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可是他更是一个巫师,一个巫师做了一个顶尖修真者的少主,这如何不是怪异?

而少挽歌则是彻底兴奋了,抓着紫轩的袖子,闪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那我呢那我呢?紫衣阿叔可说我了?”

“这……”紫轩有些为难地看了少忘尘一眼,婉转道:“先生并未说起。”

“啊——”少挽歌一下子就撅了嘴,煞是可怜。

“不过姑娘本就是东来阁的贵人,便如猫大人之于先生是一样的!”紫轩又道。

“嗯!这话还算中听!”少挽歌顿时破涕为笑。

少挽歌兀自高兴去了,少忘尘则是喜忧参半,只觉得前路茫茫,无法应对。

若是别的什么人想要算计他,他总也能像个法子躲过去,或者是驳回去,可是这东来先生简直是滴水不漏,一环套着一环,他每一次都要陷入两难的境地,而且根本没法去反驳什么。东来先生虽然平素来看起来很是温和,可是当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的话便如圣旨一般,叫人连抗拒都是罪过。

“走啦,一群人落在这树上是要当鸟么?老人家我年纪大了,恐高!”苍术大约是之前被少挽歌顶了一句嘴,到现在的心情都是不大好,撇撇嘴,有些不耐烦。

紫轩立即道:“先生嘱咐过我,今日药师要来东来阁做客,特意吩咐底下人为药师安排好了厢房,不知药师可要先休息片刻?”

“休息就免了,许多年不见那老不死的,这时候自然要算一算账为先!”苍术摸了一把自己编织成麻花的胡子,看着紫轩道:“紫小鸟,那老不死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先生,先生去金光洞看老祖宗去了!”紫轩道。

少忘尘倒是知道,这东来阁里的妖精对金光洞的那头金毛犼都称之为老祖宗,虽然也有小雪儿那样直接称呼为猪或者是金毛犼的,但那可不是他们能叫的。

“那头金毛犼?还未死呢?”苍术皱了眉,随即冷哼一声:“也是!吞了老人家我那么多妖精,若是还要死,那才是天下之怪事!”

“那我便去他的紫幽云昙之下等他!除了那一株凝碧树,这厮最喜的便是那紫幽云昙,时不时便要看上两回!”苍术似乎对东来阁很是熟悉,摇身一晃,便直接下了这梧桐树,朝内走去。

大魔王看见紫轩他们很是兴奋,摇头晃脑地便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就如寻常的狗儿见了别的野狗一样欢喜。这大魔王固然有妖兽的本事,可这心性却还是一头寻常的狗。

白凤素来最爱惜羽翼,这时被大魔王盯着,便是一抖,化作鸟身便飞在半空之中不敢落下,与紫轩道:“那这位……可如何办?”

“牛犇、华庭,这大魔王便教你们吧?”紫轩道。

“这……”牛犇和华庭相互看了一眼,华庭则直接化作猛虎一头,扬天一声嘶吼,直叫地动山摇,威风凛凛,十足十的百兽之王的架势。

“啊呜啊呜啊呜!”大魔王一看这架势,顿时夹了尾巴低着脑袋,灰溜溜地去寻了苍术。

“喏,这就行了!”华庭耸耸肩,道。

“你啊!这可是药师的坐骑!”紫轩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对华庭道:“你去山里躲几日吧?”

“嘻嘻!他们也真是有趣!”少挽歌捂着嘴笑了起来。

少忘尘则有些疲累,还陷入那才得来的“少主”的身份当中,有些奄奄。“走吧,我们也去寻先生,回到了东来阁,还是要与先生说一声的。”

于是,少忘尘便抱着少挽歌,从这梧桐树山落了下去,又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苍术。

“你叫大魔王,怕一头没气焰的老虎做什么?平日里捣毁我那药田的撒泼架势呢?最不济么也要打一架再说,有老人家我在,你还能死了不成?”苍术对大魔王夹着尾巴逃跑的事情很是耿耿于怀,数落了一路,说的那大魔王一声不吭,只紧跟在他身后。

终于来到了一处庭院之内,这庭院内除了巴掌高的翠绿小草,如毛毯一般铺着,便只有一株约莫两人高的昙花株,分了几支叉,如树木一般发散开来,有几朵花骨朵儿 正半开了花絮,似要开了。

紫幽云昙之下少忘尘只来过一次,还是最开始来到这东来阁的时候,处于好奇,与少挽歌一道来看的。月下的紫幽云昙幽幽绽放,无比美丽,就好似开在人间的仙灵,直叫人难以忘怀。甚至,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将这紫幽云昙比做了岁灵犀,也他觉得,也唯有这紫幽云昙这般的脱俗才能配得上岁灵犀的。

苍术大袖一挥,在这紫幽云昙之下设了几把藤椅,直接将躺了上去,将脚挂地老高,一副“谁也莫来惹我,我在等人”的架势。而那大魔王吃了苦头,这时候也乖得很,就在那藤椅旁趴着,再也不敢乱走。

“你们俩,坐!”苍术闭了眼,却也看得到外界似的,对少忘尘和少挽歌挥了挥手。

寻思着东来先生反正还没来,少忘尘也的确有些累了,便择了个藤椅坐了上去。少挽歌则弃了另外一个藤椅,直接趴进少忘尘的怀里,一如许多时候,小雪儿与东来先生一样

这是身体上的疲累,这三日来来去去,着实有些疲了。

“小子,想了一日,可想好要做老人家我的徒儿了?”苍术突然问。



第二百十九章 迟了

第二百十九章迟了

面对苍术如此一问,少忘尘叹息了一声,缓缓道:“药师乃是顶尖的医者,声名远播,所求者不知几多,忘尘能被药师亲选做弟子,本该就是修来的福分,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呵!”苍术外头瞥了少忘尘一眼,冷笑了一声,没好气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反倒是老人家我逼着你要收你为徒了?”

“忘尘并无此意。”少忘尘道。

“那你那番话之后,还有无‘但是’两字?”苍术仔细看着少忘尘,又问。

“没了。”少忘尘淡淡一笑:“只是……”

“没有‘但是’,但有个‘只是’是吧?”苍术瞬间便翻了个白眼,指尖绕着那水烟袋便抽上了。

“哈,我是说,只是要等见过先生之后,则个好时候好拜师。药师一路风尘仆仆,身心劳累,这等大事,自然要让忘尘潜心沐浴焚香一日后再来行大礼的!而且先生既然吩咐下来忘尘这身份,此时自然也要先生在场做个见证,药师总也不会是如此着急与小气的人,是吧?”少忘尘看着夜间的星辰,说。

东来阁的天地只以东来先生为主,故而这天是什么天,这星是什么星,也都随了东来先生此时的心境。此刻月夜静好,星辰点缀,宛若锦缎一般叫人欢喜。而这一旁的紫幽云昙也渐渐抖擞了蓝紫色的花瓣在盛开,淡然的幽香便这样飘飘然然地入了鼻息,叫人心旷神怡。

天凉好看星,幽花自怡人。

苍术一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手指“哒哒哒”地敲击着,脸色这才微微缓了些,扬了扬下巴,说道:“你这小子分明是不想拜师,这话却说的如此好听,反倒叫老人家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药师多虑了!”

“不用在意,老人家我年岁渐老,命轮将歇,所谓休休生,灵灵活,生死无端,活好自己也就罢了。你自有你的运道,若非你的运道旺盛,老人家我也不会看中了你!所以么,你做东来阁的少主也好,罪天司的司主也好,太尉的五公子也好,夙沙卿的徒儿也好,随你,只做我徒儿时是我徒儿,那便好,心思什么的,老人家我与紫襟衣那老不死的一道懒,懒得管你!”苍术晃着自己的腿,索性也将草鞋丢了,很是自在地说。

“老杂毛,主人家的地盘说主人家,不怕主人家不高兴,丢了你这老杂毛么?”

伴随着一声轻嘲,东来先生躺在紫云榻上,被小雪儿推着来,一身珠翠在月下十分闪烁,简直能迷人眼,叫人不敢直视。

苍术抬起头,又坐了起来,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子,也不起身,一手拿了烟袋指了指:“就这样你还没死呢?”

“如你所见,有你在,我死不了。”紫襟衣道。

“汪!汪汪汪!”

苍术藤椅旁原本已经眯了眼打盹儿的大魔王此时突然跳了起来,朝着小雪儿就一个劲儿的狂吠,看着架势,很快就要冲上去撕咬了。

小雪儿青、金双色的眸子浑然那么一瞪,顿时一步跨出,青色眼中射出一道雪青色光辉刷向大魔王,霎时,这大魔王便原地消失不见。

“狗见了猫,几时还能挑衅是怎的?喵呜,简直找死!”小雪儿骂了一句,双手撕裂空间,也消失了不见。

少忘尘和少挽歌此时也已然起了身,理了一身衣裳,站在一旁。东来先生在,他们如何敢躺着?

“你家的猫儿如此为非作歹,你这做主人家的不管管么?”苍术眯着眼睛瞧着紫襟衣,语气没那么好,但仿佛也并没有那么坏。

“岂不闻么,养只猫儿少些事,也少管些事。养只狗么,就多劳心,多劳力!”紫襟衣微微笑了起来。

“哼,你的确少管事,懒得不肯管一下你家那只猫,直毁了我如此多的药田!”苍术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不过似乎也没多生气,抽了口烟袋,又问:“远道而来,老人家便连一口水酒都没得喝么?将你绿蝉酒那几坛子来!”

“你啊,如此不懂品味,好好的绿蝉酒是要品,如此给你不是浪费了么?”紫襟衣道:“等猫儿归来,与你煮一壶,便当做是当初毁你药田的致歉。”

“这一报还的可委实轻巧!”苍术白了紫襟衣一眼,一下子都躺倒在藤椅上,藤椅发出“吱呀”一声。

如此一看,便恍惚觉得,这是一个富贵公子与农户老汉之间的打趣儿。

紫襟衣笑了笑,一双狭长的眼睛便落在了少忘尘身上:“你这诸事不随心的模样,怎好似叫谁欺凌了一样?如何说,你此时也是我东来阁的少主。”

少忘尘拉着少挽歌,这才得空行了一大礼:“少忘尘、少挽歌拜见先生。”

顿了顿,少忘尘说:“只是这一次去魔戮山,人并未救出来,是以有些失意,倒也非是有人欺凌。”

“哈,这三日,便当是为本公子再开拓些产业,也并无什么不好。”紫襟衣微微笑着说道。

“先生原先便知晓了?”少忘尘听了紫襟衣这口气,不由得便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

“知晓有什么难,你要去,我这做先生的,自然也不好阻挠了你。何况你为我开医术凝碧花,我自也是求之不得!”紫襟衣缓缓道。

他还是这样,便连说话也是懒洋洋的。

“说起来,你的凝碧花可存了?”苍术听了“凝碧花”三字,便又抬了头问。

“你来迟一步。”

“当真一朵也无?”

“无。”

“啊哈!可惜你瞒不过老人家我这鼻子!”

苍术将烟袋往藤椅上一放,身子一动,整个空气中便唯有他的道道残影,反倒觉得无数个药师苍术一瞬间全部化了神一样。

少忘尘只觉得眼花缭乱间,苍术便又立身在藤椅上,整个过程也不足半个呼吸,速度实在是快!

“嘿嘿,这草药之理么,你这老不死的还是后退三百步好了!”苍术手指拈着一朵完好的蓝紫色如水晶一般的花朵,正是那凝碧花!

“啊,倒也忘记了,你这老杂毛除了是天下第一的药师,也是天下第一的神偷,可惜了好好一朵凝碧花啊,哎……”

“哼哼,少来这副惺惺作态,若你不肯,我能拿到?”苍术得意一笑,却突然又变了脸,正色问紫襟衣:“你该不会是懒得阻挠吧?”

“啧,这都被你看穿,好友啊,你可真是叫人爱恨交加啊!”

“呔!这一声好友你叫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每每你如此客气,我便要大大的出血,呐,凝碧花还你,将这声好友给我收回去!”

苍术便如同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顿时跳了起来,直接将凝碧花朝紫襟衣扔去。

“可惜,迟了!”

紫襟衣轻轻拂了袖子,那凝碧花便如何都到不了他的手中,反而缓缓朝着苍术返了回去。

“你这该死的老不死的!”

苍术骂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气呼呼地抄起烟袋,将那朵凝碧花直接摄入烟袋内,“吧嗒吧嗒”狠狠地抽了几口,神色很是郁闷。“说罢,这会子又是什么事?老人家我如此不识相,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事怕也是跑不了了!”

“算你了解透彻!”紫襟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手掌一翻,便现了一只巴掌大的锦盒。

这锦盒通体墨黑,好似炭石一般黯淡无光。只是看着看着,却又好似内存奥妙,仿佛有无穷的威力,能吸纳一切。这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东来阁的噬魂石一般,叫人轻易不敢去看。

只不过一直呆在一旁的少忘尘突然皱了皱眉,他恍惚觉得这盒子里的东西好似与自己关系极为密切。

“这如何有些像是蛊虫的气息?可是怎么可能呢?大巫界不是早就毁灭了三万多年了么?便是当初有存下来的蛊虫,也不可能活到三万年才对。那帝江本身是圣兽,而且仿佛是被大亓氏施了法这才能保得一命,但饶是如此也是一身修为尽废。这怎么可能是蛊虫呢?”

“但是这感觉……”

少忘尘紧紧地看着那黑色的盒子,不由得抿了唇。

少忘尘的这些细微的神色落在紫襟衣的眼中,微微一闪,内敛而去,好似根本不曾出现过。只是唇角的笑意,好似又浓烈了些。

苍术倒是对此丝毫没有感觉,挑了挑眉接过那黑色锦盒,手指一扣便打了开来,里面躺着一只黑不溜丢的肉·虫,就好似桑蚕一样,只不过浑身都长着肉刺,也更加圆润一些。

“这……”苍术见了此物,先是一愣,有些不解,可是看了两眼之后,一双眼睛便瞪得浑圆,直愣愣地看向紫襟衣:“不会吧?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等物事一出现,可不就是要天下大乱了么?”

“离天下大乱也不远矣!”紫襟衣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你可莫忘了,还有半年,便是天玄二十七年,三九之数!”

“二十七年!”苍术脸色一黑,看着锦盒中的肉·虫,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等事,我想着,你总归是感兴趣的!”紫襟衣说。



第二百二十章 传世蛊

第二百二十章传世蛊

少忘尘看着那黑色肉·虫,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就连气息也粗了起来。

少挽歌没有回头看,只是觉得身后的少忘尘鼻息不对,便也猜到了几分,一张小脸也无了看戏的兴致,眼珠儿转了又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分明就是蛊虫!”

少忘尘在看到那肉·虫的一刹那,大亓氏的神识便传递了此虫的来历。

此乃传世蛊,是蛊皇!此蛊能修人性,能穿时空,能比如意境界的修真者!

“传世蛊,原本是巫师为了联系后代的蛊虫,一旦祖先死亡,修为便能够通过这传世蛊传递到后辈身上,生生世世不灭,除非到了哪一辈没有嫡亲子嗣为止,这蛊虫才会随着宿主的死亡而死亡。传世蛊,传世蛊,随着宿主的繁衍生息,传世蛊也能分裂出子体传递到下一代!”

少忘尘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简直不能呼吸。“这传世蛊只能由大巫师亲手所下,在大巫界就唯有十二巫祖有此本事,没想到三万年后,居然还能见到此虫的虫体!虽然这传世蛊已经死亡,但却也说明了,大巫界其实还流传下来一些东西的……”

“可是东来先生是如何得到这传世蛊的?难道他是这传世蛊的宿主?可是不对,这传世蛊乃是极为神秘的蛊虫,一般被下在身上是不会被发掘的。”

在久远前有很多修真者生来就有一种本事,那就是父母死亡了之后他们的修为就会突然大幅度的增加,他们若是没有被告知,就会以为这是他们天生的本事,导致后来很多修真者为了修为而残杀自己的亲族。故而便是大巫界,这传世蛊也并不能随意为人所下,唯有这十二巫祖有这权力,且要通过人品与修为的重重考验之后才会点头同意。

“你这等东西给我,我能有什么法子?”苍术久久才将那锦盒阖起,惋叹一声,说道:“这虫儿它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老人家我虽然是药师,这却也并非是我范畴之内之事。你啊,你所求非人喽!”

“可这天底下也唯有老杂毛你才有这说一说,看一看的资格,非是你,莫非是我吗?”紫襟衣淡淡说着,诚恳地看着苍术:“能者多劳,此事确实要你来!”

“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苍术双手一摊,将那锦盒随手扔在藤椅上,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口接连着一口,很快一袋烟就没了。“你叫老人家我品一品你这凝碧花,老人家我尚且能自信满满,可这东西,便是吃了,老人家我也怕落个走肚拉稀,闹不好还要落得个半身不遂,身死道消!”

“你乃是神农后裔,天生便是尝百草,试百药的命。舍你其谁?”紫襟衣又道。

“容老人家我想想吧!”苍术皱着眉,一脸矛盾都写在脸上。

少忘尘佯装好奇,拿起那黑色锦盒打开仔细看了看,只觉得这传世蛊看起来与一般的蚕虫也没什么两样。“先生,药师,这是什么虫,你们为何会如此谨慎?”

“这是蛊!”苍术重新装上烟草,用手指点燃了火,抽了一口,说。

紫襟衣则眯着眼看着少忘尘,微笑着问:“怎么,你很有兴致么?”

少忘尘心下一禀,连忙道:“确实好奇,能让先生与药师如此为难的东西,只能说明这虫儿十分了得。”

“哈!”紫襟衣笑了起来:“我倒是忘记了,药师你可是要收了这娃娃做徒弟的,你不能尝的么,就叫他去尝好了,你说如何?”

少忘尘立即耷拉了一张脸下来,这如何不是自己撞到那枪口上去的?只是他委实好奇这蛊虫,这可是当年的大巫界流传下来的东西,这对于他这巫师的身份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宝藏。要知道,如今的世界唯有他一个巫师,当年大巫界的东西也都被毁的差不多,便是连文献也都只是寥寥数笔一概而过。他要修习巫术,便唯有自己摸索。

大亓氏固然能够传递回来一些讯息,可是除了一开始给了他大量的巫师的基本知识之后,之后的讯息也都只有在遇到有什么和巫术或者是大巫界有关的东西才会冒出来。譬如这一次,也只是冒出来这传世蛊的讯息,多了也并没有。除非是他自己能有什么奇遇,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但即便是这样,这也如同是纸上谈兵,哪里有亲眼触摸感受来的真实?来得更能体悟?

这传世蛊对他的诱惑,便好似金山银山对于一个乞丐的诱惑,根本难以抵御。

“哼哼,老不死的你这是在打我新徒儿的主意?我可告诉你,老人家我好不容易寻个颇得心意的传人,可是要将我这衣钵传给他的!这蛊虫说尝就尝,死了你交代么?”苍术没好气地说。

“哈哈,还未拜师,你这护犊心切倒是表露出来了!”紫襟衣不由得又取笑起苍术来:“我看此子一身鸿运当头,气运绵长厚实,便是那天定之人。否则你想想本公子这般不与人族打交情的人,如何破天荒收他做我东来阁的少主?”

苍术眉头顿时一跳,好奇问:“这样说来,你是看中他的命运,将来好给你养老送终?”

“噫!这话便难听了,好歹么我也年轻你个几千岁,养老送终这种字眼,还是留给你自己吧!”紫襟衣依然人畜无害的笑着。

“哼哼,可老人家我要死,起码也还得过个几千年!我修为虽然没你高,可你耐不住老人家我这一身的本事!”自夸了两句,苍术这才转头看向少忘尘,抽着烟打量了几眼,凑到紫襟衣身后,不由得道:“不过你这眼光向来出了名的毒辣,又是个冷面无情的生意人,你今次都将你这辛苦打拼的东来阁压在此子身上,可见此子肯定非同一般。你的修为比我高,老人家我便信你一回!”

“这就对了!”紫襟衣笑道。

少忘尘只觉得背后又是凉飕飕的,这两个绝世强者面前,他就如同是一头被人相中的牲口,连自愿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他是几乎肯定东来先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所以才处处对他放宽权限。

也许这东来先生就是为数不多的修真者,不会因为他巫师的身份来杀他呢?想想也是,他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就算是杀了他也没什么用。若是少忘尘自己,也会选择将自己养起来,日后他东来先生但有所求,他自然是要答应。

如此一想,少忘尘也就微微放心了些。“这样久了,先生都没有害过我,可见他应该不会是对我有如何的敌意,甚至种种安排都对我极其保护。如今我就如一只还未长出羽翼的鹰隼,先生便维护我直到我能搏击长空吧?”

“先生,方才忘尘在说,拜师如此大的事情,理该问过先生的,既然先生同意,那忘尘今夜回去便焚香沐浴,明日一早便拜见师尊!”少忘尘对紫襟衣说道。

“喏,此子算是个通情达理的!”紫襟衣点了点头,笑着对苍术说。

“哼哼,能入了你这老不死的眼,若是不好,那才是见了鬼了!”苍术将烟袋里的灰在紫襟衣的紫云榻上敲了敲,眯着眼睛说。

“噫!老杂毛,莫煞了风景啊!”紫襟衣挥了挥衣袖,将那烟灰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少挽歌今夜一直未说过话,这时候便怯怯地走到紫云榻旁,蹲在地上,小脑袋与紫襟衣的目光平齐,说:“紫衣阿叔,你们都将好处给了公子了,挽歌也想要!”

“嗯嗯,懂得讨食的娃娃才有糖吃!”苍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看着女娃娃根骨也很是不错,为人也聪明伶俐,不妨老不死的你收她做个义女?”

“噫!好人叫你做了,不妨你也收她做个采药的童女?”紫襟衣道。

“女娃娃,你选谁?”苍术便玩味儿的看着少挽歌。

“公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公子两处都去,我便去两处!”少挽歌仰着脖子,拍了拍胸脯说。

“哦哟,还是个十分贪心的小丫头么?你的佛知道你如此贪心不?不是讲求个什么抛却贪嗔痴恨么?”苍术好似还记得来东来阁的路上被少挽歌驳了面子,这会子立即就抛了话头说。

“我这不是贪,而是争取!”少挽歌撅着嘴不满地看了一眼苍术,道:“老人家你可要知道,机会都是要争取来的,若是放着机会不抓,那才是大大的不妥,若是耽误了问鼎佛门,岂不是要叫这佛也惋惜了?”

“你你你!”苍术一时间吹胡子瞪眼,死活没能再反驳了少挽歌的话来。

“哈哈,哈哈哈!”紫襟衣立时便笑了起来,看着苍术也是一脸的笑意:“老杂毛,这药童收得好,以后若是去了你那药师谷,总算有那么个人味儿了!哎……想想也正是有趣,除了猫儿,居然也有你没法说服的人,这可真是叫本公子忍不住想看看将来的好戏啊!”

“住嘴!你这老不死的口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没法说服?那叫大人不记小人过晓得么?”苍术气得暴跳如雷,指着紫襟衣的鼻子大骂。

“噫!修身养性啊!”紫襟衣随手给自己设了个结界,让苍术那喷溅的口水喷不到自己身上,随即优哉游哉道:“说起来,我那猫儿此时也该回来了吧?”

“本猫回来了!”紫襟衣话音未落,小雪儿就一边仰着脑袋一边现了身,连带着将一坨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说一次,做一次,足矣

第二百二十一章说一次,做一次,足矣

少忘尘看了看小雪儿扔过来的那一坨东西,就如同是獠翾喂给金光洞内那位老祖宗的白肉一般模样。

可这不是那大魔王么?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浑身都被血淋透了,原本蓬松厚实的毛发这下子全湿哒哒黏在一起,一坨一坨的,就和少挽歌包饺子时候的面粉一样。而此时那大魔王身上还多了几爪子的伤口,一个劲儿的流着血,很快便流淌了一地。

“啊呜啊呜——”

大魔王委屈的叫唤着。

“哼哼,叫你这憨货随意对人家叫唤,吃瘪了也是活该!”苍术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大魔王,于是大魔王叫唤地更加哀怨了。

“狗嘛,见了猫儿总是那么容易打架的!”紫襟衣捋了一把小雪儿的尾巴,关心问:“可伤着了?”

小雪儿顿时咧嘴一笑,骄傲道:“就凭这厮,也能伤了我?”

“嗯,没伤着,就去烫一壶绿蝉来,人间不是有句话,叫打狗也要看主人么?就当是道歉了!”紫襟衣拍了一把小雪儿的翘臀,懒洋洋地说。

“呔!凭什么?”小雪儿顿时怒目看向紫襟衣,尾巴一甩,从紫襟衣的手里面甩到身前来。“这又是你出的主意?喵呜!几时能不坑猫吗?”

“几时何其多,下一次啦!”

“要去你去!本猫才打了一架,很累,要困了!”小雪儿一甩尾巴,很是傲娇地指了指少挽歌:“这丫头在本猫身边学了那么久的斟茶倒水的功夫,就让她来好了!”

“噫,这可是绿蝉!”

“我管你绿蝉红蝉?”

小雪儿双手往腰间一放,顿时大摇大摆地走了。

“哎,果然猫不如狗听话啊!”紫襟衣一声长叹:“那么,老杂毛,绿蝉酒便下次吧!”

“你亲自斟不行么?”

“啧,我懒!”

随即对少忘尘道:“来,推我回去!”

少忘尘看了苍术一眼,忙点了点头,三两步跑到紫云榻后,缓缓推了紫襟衣回去。

“简直是懒出虫了!老人家我看这天底下最大的虫害就是你这老不死的!”苍术对着紫襟衣的背影指手画脚骂了一通,然后便好似骂累了,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手里把玩着那只黑色的锦盒。

“那……那我也先走了?”少挽歌看苍术陷入了沉思,便蹑手蹑脚地走了。

“蛊虫,蛊虫,难不成这世界上当真还有巫师?若是这样,那这可就真的是大难一场。三万年前的战争何其浩瀚,结果大巫界虽然毁灭了,但各族的大能也都消失殆尽,连一个天数境界的高手都没有,谁说这不是憾事一件?”

“可这蛊虫可怎么办呢?天玄二十七年,天玄二十七年,天玄……二十七年……”苍术念叨着,念叨着,眼神便看着紫幽云昙盛开的花朵发愣,仿佛失了神魂一样。

在花园内的小路上,花朵开的娇艳,在月下好似精灵一般,格外有灵气。紫襟衣一边闭着眼睛假寐,一边对少忘尘道:“趁着此地无别人,又在我睡觉之前,你有什么话,便问吧。”

少忘尘张了张嘴,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问。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能问的,不能问的,不敢问的,乱做一团。

只是他也知道,若是此时不求得些什么答案,这接下去的日子,他怕是没能那么清闲了。

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少忘尘便问道:“先生可有法子解开千煞魔纹么?”

紫襟衣睁开了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的第一个问题,便要用在别人身上吗?”

“事情太多,一桩一桩来,便从最容易的事情开始吧。”少忘尘说。

“你认为此事简单?”

“在我心中,此事未必最有答案,却是最简单的,因为想明白了,就有了方向。”

“嗯,你说的也对。”紫襟衣缓缓又闭上眼,顿了顿,才回答道:“千煞魔纹是魔族控制人的手段之一,我相信你也已经领略过另一种控制人的东西,叫噬魂虫。”

“是,之前在聊城东南的瞭望台见过,彼时是挽歌的红莲业火相助,才使得青槐师兄安然度过此关。不过噬魂虫最畏惧噬魂虫,几乎只要一丝,便能烧之殆尽。但千煞魔纹我也以红莲业火试过,却反噬地厉害,好似内中有无上魔神的直接攻击,很是麻烦。”少忘尘皱了皱眉,想起在魔戮山内虞长离的模样就觉得心里一疼,那醉酒的模样,那问天问己的迷惘的眼神,只怕他是如何也无法忘记的。

“这是自然!”紫襟衣道:“千煞魔纹乃是魔族从前一位叫千煞魔君的招式,此魔最擅长操控,所过之处草木臣服。不过可惜的是,此魔在三万年前与大巫界一战陨落,这招式也就失传了。此时魔族的那所谓的千煞魔纹,其实只是仿照了千煞魔君的招式而重新演变出来的,你所发觉的那魔神的虚相便是千煞魔君,杀戮一切,臣服万界。”

“那如何才能解了这千煞魔纹呢?”

“此魔纹无解!”紫襟衣淡淡道。

“什么!”少忘尘大惊,便连推车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

紫襟衣凝了眉头,显然对这突然的停顿有些不满,道:“推车。”

少忘尘这才回了神,连忙重新将紫云榻推动起来。“可怎么会是无解呢?若是无解,那黄鹂儿岂不是……”

“无解便是无解,岂不是什么?”紫襟衣语气很是冷淡,不过很快就一个转折,道:“不过么,无解却也不代表无法。”

“先生的意思是有法子能让黄鹂儿脱离这千煞魔纹么?”

“你这样着急作甚?难道你认为,我会好心到让你再出去一次,坏了我的规矩吗?你可要知道,凝碧树,唯有一树。”紫襟衣道。

“是,但总能叫别人有个法子去救人的。”少忘尘心里一声叹息,果然,进了这东来阁,要想再出去,就是难上加难了。

“千煞魔纹不可解,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若是千煞魔纹的载体若是个毫无恶念的人,便会渐渐被同化,只是成为一个印记,而无任何作用。”紫襟衣道:“千煞魔纹、千煞魔纹,若是无煞气,这魔纹自然也就只是摆设。”

少忘尘闻言大喜,立即道:“那便好,黄鹂儿是个十分纯粹的人,这魔纹怕是能够被同化的!”

“呵。你可听清楚,本公子说的是毫无恶念,这与是不是纯粹无什么必要联系!”紫襟衣毫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在少忘尘的脸上。

少忘尘一愣:“那先生说的毫无恶念是指?”

“字面上的意思,毫无恶念。”紫襟衣道。

少忘尘便沉了一张脸。他明白紫襟衣的意思了,毫无恶念,毫无恶念,这与他们之前讨论善于不善的问题一样,不是不做恶事就是善,也不是善事就是善。同样的,毫无恶念不是指不生恶意,而是不怨怼,不愤恨,不嫉妒,不迁就,不挂念,不争不抢。

也就是说,虞长离不能在虞天弓将他作为人质送上山一事上心存怨恨和愤怒,也不能在魔戮山心存对魔族的敌意。

“这与清心寡欲,不去思量有什么区别?”少忘尘自嘲一声,心情却沉入了谷底。

“从前有那么一群人便是如此做的,那可知道是谁?”紫襟衣听着少忘尘的嘲笑,也是微微一笑,问他。

“不知,总觉得这世间该也无这般人吧?”

“有,那就是大巫界的大巫师。”

少忘尘脚下一顿,心里也是一顿,只是好在,他立即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不理会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佯装镇定地问紫襟衣:“大巫师便要做这样的人么?那岂不是无欲无求了?”

“不错。”

“但这样的境界,又是何其艰难?”

“等见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时间是大道遁去的一,时间是治疗一切大道的唯一。”紫襟衣缓缓道,这话语之间,玄之又玄,好似是故意说与少忘尘听的。

少忘尘似懂非懂,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抓住。这种感觉太过怪异,以至于他连方向都忘记去纠正。

“你要将我推到弱水河里去么?”紫襟衣手指敲了敲紫云榻,问。

“啊,是我走神了!”少忘尘连忙左手用力,将紫云榻矫正了方向。

“先生,那是不是这千煞魔纹,唯有黄鹂儿自己能解了?”他不甘心地又问。

“这个问题还未过么?我以为你要问第二个问题了!思维,要跟上。问过的问题就不需要再问第二遍。说一次,做一次,足矣。”

“是!”少忘尘点了点头,将这门心思塞了回去,想了想,问了第二个问题:“先生,好多人都说你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有利也要看大小,为何在我一介小子的身上,浪费了如此多的资源?”

“你认为我亏了?”紫襟衣笑了,在月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来。

“总觉得是亏了。”

“哈,那你总该听闻过,做生意,重要洒一些成本的。成本越高,这回报也便越高。”紫襟衣抿着笑意,悠然自得地敲击着手指:“我相信这天底下,无有比你更加高的投资对象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世上无难事,庸人自扰之

第二百二十二章世上无难事,庸人自扰之

对于紫襟衣说的话,少忘尘除了苦笑,也唯有苦笑。

他这少主做的心惊胆战,也无谁和他商量一声,根本就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就像是交易,他选择了紫襟衣这北隅第一人的庇护,同样的也就不可避免的要去担心紫襟衣的目的是好是坏,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自由,不再那么洒脱。

苍术也一样,都是两难之下的选择,当真那么欢喜么?自然不是。

说来也好笑,在修真界如此举足轻重的两个人同时选择了培养他,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当然也可以很有骨气地断然拒绝掉,但是拒绝之后他或许就要面临着全天下的追杀,再也没有一个庇护所,他相信,夙沙卿根本不会选择保护他,甚至会第一个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将他掳掠去。

“不要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罪天司足够壮大,直到能够不弱于任何一桩势力了,那就好了。哪怕是等帝江回来也不用如此畏畏缩缩了。”少忘尘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先生,我想问你讨个恩典,不知道可不可以?”少忘尘深吸一口气,对紫襟衣说。

“你既然已经是东来阁的少主,这样的语气就不要用了吧?我手底下除了黑冰台的人,你自去用便是。”紫襟衣不由得睁了眼:“不过你说的也是,如今你既然成了我东来阁的少主,总要叫天下人知道你的名头的……那便这样,一个月后,我寻个地方,叫那些世家、城主什么的来拜一拜你。”

“这,我不善于与这些人打交道,便不要了吧?”少忘尘一愣,随即皱了眉头。

他的确不是一个特别善于与别人打交道的人,所以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保持着谦恭,直到最近修为略微高了些,而且巫师的身份也彻底根深蒂固了,他说话才不卑不亢起来。可是要与那些世家、城主打交道,那可真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别的不去想,指去想那小小的义正山庄,想那只有聊城三分之一的虞城,便知道那些老牌的修真者是如何的诡计多端,实在是难以去接触。

他反倒是喜欢虞长离这样的与自己年岁一般大的人,说起话来也少些顾忌,而且人也单纯些。

“要的,要的,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么!正好你如今的年岁算起来,再过一年也要到十五,是该要学一些经商识人的本事,将来才好将这东来阁传给你!”紫襟衣难得精神十足,噙着一丝笑意,畅想着未来。

“是,但凭先生做主!”少忘尘叹息一声,唯有答应下来。

不过他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这也未尝就是一件坏事,毕竟多认识一些人,多见识一些事情,将来对于罪天司的发展也是极有帮助的。他现在最大的依仗的确还是东来阁和药师谷,但是他最希望的还是自食其力,罪天司才是他最希望依仗的。

罪天司的前期发展固然借了许多东来阁和药师谷的资源和名望,但总归是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如同自己的孩儿一般,最是信任不过。

“嗯,还有别的问题吗?”紫襟衣问。

“有,但是暂缓吧,先生累了,我先推先生回去休息!”少忘尘说。

几日晚上的事情就足够他想一阵子的了。

将紫襟衣推回房休息,少忘尘来到了凝碧树下。

往常,他都在这凝碧树下休息打坐。虽然今日回来,东来阁已经又多了一处别院,是紫襟衣特地吩咐下面的妖精为少忘尘建造的,算是他这“少主”的居所,但他还是习惯在这里。凝碧树下,旁的妖精不敢青衣过来,反倒腾出一方安宁来。

他靠着树干,却如何也无法打坐入定,便是念着从少挽歌那里听来的“般若心经”,也依然无法得到安宁。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事情。就好像无数条线拧巴在一起,一会儿找到了这个头,一会儿顺着这条线,可是怎么也无法清理出来。于是便一会儿想着虞长离的事情,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分了心,又去想自己这几重身份的事情,又是罪天司,又是聊城的,无比的烦躁。

“听闻你回来了,来瞧一瞧你!”

少忘尘闻声抬起头,却正看见獠翾提了两坛子酒走来。

“獠翾阿叔,你来了啊!”少忘尘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要饮吗?男人,会饮酒很重要。”獠翾虽然是问少忘尘,却已经将一坛酒丢给了少忘尘。

少忘尘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便打开了那酒封,一股酒香便飘了出来,很是浓烈,却又独有其韵。

“这是先生的红袖,比绿蝉温和些。”獠翾也打开了酒封,仰头便大口灌了好几口,酒水从嘴角溢出,很是潇洒:“说个故事与你听,如何?”

“阿叔请说!”少忘尘知道,獠翾大约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情,是来安慰自己的。

他没有像獠翾那样豪爽,直接仰头便喝,只是用双手端着,饮了一口。只这一口,他便不由得吐了舌头皱了眉,“吧嗒吧嗒”呷呷嘴,指觉得这酒也没那么好喝,还冲地慌,一下子脸都烫了起来,身子里都是火辣辣的。

他在想,怎么会有人去喝这种东西呢?分明是极难喝的东西!

“有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去闯了冥界,被鬼王打的遍体鳞伤,甚至撕扯掉一只手,而那个人,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因此而抛弃了他,你觉得,这个人当如何?”

獠翾坐在少忘尘的身边,单独的手臂晃着那一坛子红袖,等话说完了,便仰头又饮了一口。

“那要看值不值了,若是值得,这便不用记挂。可若是记挂着,便说明此去不值。为了不值当的人,毁了将来的日子,便越发不值当了。”少忘尘说。

他大抵是明白,这是獠翾在说自己的故事。

獠翾很少说起自己的事,除了上一次少挽歌被朱鹮选中,在等待缔生的过程中,獠翾说起过他的一个梦境,除此之外,他几乎很少主动说话。

獠翾必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在黑河便遇到他的时候,他活得很是潇洒,甚至一度让少忘尘觉得,这前后分明是两个人。那时的獠翾,就好似是独自守护黑河的侠士,言语豪爽,一只独臂握一把长刀,在黑河河畔与数百子母河神打斗,就如同是战神一般!可如今呢,獠翾就像是走失在茫茫沙漠的旅人,变得沉默,也变得迷惘。

“嗯,你说得不错。”獠翾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说:“世上无难事,庸人自扰之。这道理我明白!”

话头一顿,獠翾后仰了身子,靠在凝碧树杆,左脚搭在右脚上,眼神看着那水晶雕刻一般的树叶,叹息一声:“可是要做到,却太难太难。”

少忘尘对这话颇有同感,下意识地便饮了一口酒,红袖穿肠,回味辛辣,却反倒叫心里头好受了一些。“人多喜欢说些什么玄玄道之的道理,可若是都去做到,那世上便无圣人什么事了。说与做,从来都是两个境界的。”

轻微一笑,少忘尘说:“方才先生对我说,说一次,做一次,足矣。这话听着像是叫我用心些说话做事,可是细细品之,却总有一番哲理。”

“说一次,做一次……嗯,不错。说得多了,便是下不了决心,做得多了,便是浪费了生命。说一次,做一次,的确是足矣!”獠翾举了酒坛子,道:“为这说一次,做一次,干杯!”

“请!”

学着獠翾那般仰头慢慢吞了一大口,那辛辣的味道几乎要从鼻子里冲出来,分明是极其难受的,可是他也不想着要用元气将这酒味给逼出来。恍惚间觉得,脑袋热乎乎的,有了些醉意,朦胧的眼中唯有这满园春色,那心里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就淡了,起码没那么揪心了。

“看来,喝酒的确是个好事情!”少忘尘拍了拍自己的脸,烫的就像热包子一样。他转头问獠翾:“阿叔,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昨儿做的梦,好似又多了一些场景,怎么也挥之不去。”獠翾说。“我梦见我去了一处十分阴森的地方,我分明没有去过,却知道那就是冥界。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人,却知道的确是为了那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闯了冥界,随后便是一场昏天暗地的大战,而结局,就是我上次与你说的那样。满地的血。只是我也想不明白,那是冥界,如何会有人族的血呢?”

“中间……好似缺失了一段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獠翾说。

“想必这梦境会越来越完整的,阿叔也不要着急。”少忘尘举了酒坛子,说:“来,饮酒。”

两人又饮了老大一口,少忘尘喝得双眼迷离,獠翾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上也多了些红晕。

“哈,倒也没什么不好,回想起昨日梦境里那一战,收获良多,我的修为已经突破到八品一心千用了。”獠翾轻笑了一声,说。

“那恭喜阿叔,来,再饮!”

不知道喝了多少,少忘尘只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浑身热乎乎的,很是舒服,就如同泡了温泉池子里一样叫人放松。

“五弟?五弟?”

迷迷糊糊的,他好似听见有谁用熟悉的声音在唤他,不由自主的,他便走向那个声音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毕钵罗

第二百二十三章毕钵罗

恍恍惚惚,迷迷醉醉,摇摇晃晃。

少忘尘从不知,醉酒竟是这般滋味。本以为如此难饮的酒,怎么也不该去喝第二口的,只是也不知怎的,喝着喝着就见了底。本以为醉了就该难受了的,可又仿佛是飘飘欲仙,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

朦胧间,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是谁在召唤他?如此熟悉,是……

好似拨开云雾见月明,他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太尉府!”

看着熟悉的场景,少忘尘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来,忙用巫术将自己的酒劲儿散去,这才起了身。

这就是休遗所居的院子,可也不知怎的,今日这院子好似有些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下人,有些捧着水酒,有些捧着瓜果,还有几个侍卫退下戎装,在打点这院子,似要好生将这院子修葺一番。

“这是怎么了?六夫人是个颇为清淡的人,不喜这热闹,怎么会让这样多人来这院子?”少忘尘有些疑惑,转而将这人偶中的记忆都搜寻了一遍,顿时有些惊愕:“父亲要将六夫人升为这太尉府的女主子?那是不是要继承了安宁公主的名位,更要将二夫人那些人给打压下来?”

少忘尘很是狐疑,可是这人偶的记忆的确就是如此,就在几日前,他父亲少戎狄便奏请了玄祁帝,说府中没个主事之人,想要将休遗立为正室。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安宁公主乃是皇室,即便她故去,这位子也非是一般人可以坐的,除非是玄祁帝再指派个公主下嫁过来,或者是亲自指婚,像少戎狄这般去请旨,多半有些藐视皇权的意思。按道理说,玄祁帝早就对少戎狄的功高盖主有些不满,这也不可能答应的,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玄祁帝居然二话不说便下了旨意,明日便要举行大典不说,甚至还亲自给了休遗一个郡主的身份。

郡主一般乃是皇帝表亲之女,又或者是册封的贵族,休遗突然得了这个身份,即便远没有安宁公主身份高贵,可若是加上她本身的修为和太液池,直叫所有人都不敢再质疑她。

“安宁公主故去如今约莫也有五六年了,父亲在外带兵,极少回来,如今怎么突然想起要将六夫人扶正了?”少忘尘想了想:“不过父亲对六夫人始终不与别的极为夫人一样乃是联姻,而且亲自迎娶回来的,这样一想也不无道理。况且别的那些夫人们固然是大臣、贵族之女,修为和资质却是不高,修炼到六七品也就停滞不前,的确不适合做这正室,不能服众。”

对于那些夫人们的修为,这也没得说的。那些女子虽然是贵族之女,可是哪个想要壮大自己家室的人会将资质好的,能振兴家族的子女给送出去?即便下嫁的是少戎狄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尉,那也休想。所以这群女子只是用来维系那些世家与太尉府之间联系的人,资质很是一般。试想一下,像那些世族、大臣们多少修为不会太低,会吝啬一枚回血丹给少袭辕?更要二夫人苦苦哀求?这已经不是外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而是根本的不在乎。

若当真如此想来,那些女人也委实可怜。因而千方百计想要讨得少戎狄的欢心,好叫母子今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那也就算是人之常情了。

这想着,多少与故事里那些皇帝后宫的事情相似,但到底也没这修真界来得冷酷无情。

“若是六夫人成了正室,那么她膝下无子,便唯有我这一个号称收养的儿子。所谓子凭母贵,这个人偶将来的日子倒是要好过一些,起码该有的资源不会少。但这样也要招来少袭辕那一行人的嫉妒,依照少袭辕那一贯的作风,很可能便要暗地里下杀手的!但这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一个人偶,六夫人不叫这人偶死,这人偶就不可能死。而且……”

少忘尘仔细感受着这躯壳,三两次入了这躯壳,多少已经熟悉,即便不如自己身体那么契合,但是也已经能够运用自如。

“而且自打我上一次在龙头宴之中得了那龙胆,加上六夫人也有意叫这少忘尘更加惹人注意些,这修为居然已经突破到了六品了,按照这样的速度来算,比起我当时的修炼还要快速些,应该算是极品的天才了!”

少忘尘心里也有些欢喜,更是有些憧憬:“不知道这样的少忘尘,父亲见了,会不会心里头欢喜?”

他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明日来,因为明日,太尉回府,只为了立正室!

“娘,你说,这一次我去见父亲,父亲会看得上我,会想起你吗?若是因为身份,他不待见我们母子,那么如今我过继给了六夫人,他总该能看我一眼了吧?若真的愿意接受我,我便去说服他,好让娘亲的灵位摆放在祠堂里。娘亲一辈子辛苦,若是连这么一点事情孩儿都无法为你做,那便真是枉为人子了!”

想着想着,少忘尘便激动了起来,便是手足也有些无措。

“娘,孩儿许久没给您磕头了,孩儿这便去问六夫人,让他告知孩儿您的下落!”

少忘尘嘴角忍不住得挂着一丝笑意,很是高兴地往休遗的屋子跑去。

“主子,您要的毕钵罗!”寒翠将一个锦盒递给正在看书的休遗。

休遗放下书,素手接过那锦盒,伸手打开。里面是一枚紫黑色,毫无特点的坚果,看起来就如同熟透了的葡萄,又有些像银杏。

“毕钵罗乃是菩提树的种子,是佛门圣物。许多人以为服用了毕钵罗能清心寡欲,消除心魔,降低业力,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毕钵罗若与莲子同食,反而是剧毒。尤其是得了品的莲台,品阶越高,莲子的作用最大,与毕钵罗更是相冲。人静心就好,若是静的甚了,那就变成了死亡。”

嘴角微微抿着一丝笑意,休遗将盒子给了寒翠,道:“你拿好着毕钵罗,明日你送来茶盘之时,将这毕钵罗的种子混在那一盘银杏当中,送去给少忘尘。”

门口的少忘尘正欢喜的要进门来,却听到了这一声音,笑容僵持在脸上,脚步也悬在了半空。

“这是……她要害我?”少忘尘心底狠狠一痛,忙躲在墙角,听着里面的话。

“是,寒翠明白。”

“明日是夏至,正是第一岔莲子熟时,莲华山的人将五品莲台的种子送了好些过来,本身打算庆祝明日这一桩喜事,说什么‘莲生贵子’?哈,也着实好笑。但这恰好也给了我一个机会!”休遗嘲笑着,重新拿起书册,慢慢品了起来。

“主子放心,这莲子羹汤是明日三道盛宴之一,少忘尘肯定是要吃的,不会引人怀疑!”

“你先下去吧,叫外面静着些,吵得我有些头疼!”休遗听见外面人多嘈杂的声音,皱了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那寒翠告退!”

少忘尘听到这里,连忙要走,可是这个人偶的修为才六品,肯本不能飞身托迹,三两步跑出去寒翠已经走出了门来,不得已,只好佯装才走来的样子,欢欢喜喜的。

“咦?五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寒翠居高临下的问,可半点没有称呼上的尊敬。

少忘尘倒是见怪不怪,这个人偶的记忆里,寒翠素来是这样对少忘尘如此说话的。毕竟,寒翠知道少忘尘是个人偶,加上这里的人极少,除了她便是休遗,这也自然犯不着惺惺作态的。

而且少忘尘在太尉府里,也就这半年少许好些,前几年便是丫鬟们都直呼其名,更不用说态度了。如寒翠这般叫一声“五公子”,已经是十分礼遇,便是被人看见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想找休遗姨娘,姨娘可在里面?”少忘尘顿时装作从前那憨厚的模样问。

“主子正在内中看书,你便不要去打扰了吧?”寒翠道。

“不行呢,我要去找姨娘,想问问姨娘我娘亲的墓在哪里。”少忘尘说。

寒翠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暗道:“这少忘尘怎么突然问起他那死去的娘了?可就算少忘尘是少忘尘,但这少忘尘可是个木偶,也应该说不出来这些话的,难道真如主子所说的,他的修为已经如此高,能够穿越空间到了这人偶里了?但这才半年,怎么可能呢?”

“而且昨日陈六道才传回了消息来,说少忘尘才十品的修为,还断然没有让神识离体那么远那么久的本事……啊,陈六道说他与东来先生和药师苍术关系匪浅,难不成是他们做的手脚?”

一时间,寒翠的脸上阴晴不定起来,看着少忘尘陷入了沉思。

“糟了,这人偶不该如此说话,我这一时着急,怎么将这话说了出来?”少忘尘看见寒翠脸上变幻莫测,立即就知道了症结在什么地方,心里立即就多了一丝懊悔。

“看来在北隅呆的习惯了,我居然将少忘尘原本的那谦恭唯诺给忘了。”

咬了咬牙,少忘尘说:“刚才二哥又骂我是我娘的野种,说我娘被野狗吃了,还说我不信就去找到我娘的灵位给他看,所以我才来问姨娘的。”

寒翠听了这话,脸色才舒缓了些:“原来是这样。”

她挥挥手说:“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明日六夫人就要被立为正室了,你就是除了大公子之外唯一的嫡子,他们见了你要行礼,知道了吗?”

“那他们打我怎么办?”

“你也打回去!如今你的修为都已经是六品九息服气了,可是第一个突破到元气的人,他们打不过你!你之前不是也打过他们吗?”

“哦,那我知道了。之前我打他们,我见姨娘有些不高兴,就不敢再打了!”

“没事,打死了也无妨!”寒翠立即笑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黄泉之气

第二百二十四章黄泉之气

连寒翠都有怀疑,少忘尘自然不敢再去问休遗她娘亲的下落。

只是这样一来,他心心念念想要去祭拜他娘亲,就又落汤了。

“娘,你说六夫人会将你安葬在哪里呢?只可惜,当初的我并未修真,也无学巫,否则留存了娘亲的气息,便可以用气血之处来寻找了。如今这玄都茫茫,会在哪里呢?娘,您会怪孩儿吗?你还怪孩儿吗?”

有些落寞,少忘尘看了屋里一眼,休遗倒是十分专心致志地在看书,好似并无发觉他在外面。

“毕钵罗……这六夫人为什么突然要对我下手呢?难道我来过这人偶的身体里她已经知道了,所以要毒死我?可是也不应该啊,这人偶是她做的,她若是要毁了,那最是简单不过,怎么非要用这样麻烦的手段呢?”

“难道这毒是对着神识下的?莫非要我这神识来得去不得,从此天底下只剩下这人偶?但若是这样,当初又何必将我送去聊城,特意叫夙沙卿收我为徒呢?”

如是想了许久,少忘尘却如何也想不明白。

他一边踱步一边看着这周围,半个多月不见,天气也越发暖和起来,这太尉府里处处景致怡人。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运河旁的亭子里。

“咦?这亭子不是上次我与三哥说话的亭子么?诸事纷杂,我倒是忘记了!”

少忘尘看左右无人,便将亭子旁的石头搬开,里面居然已经有了一个竹筒。他将那竹筒取出来,又重新安放好石头,这才打开来看。

“五弟:父亲传信回来要立六夫人为正室,二夫人要害你,万不可与少袭辕冲突!”

这信是三日前放下的。

“看着信的时间,三哥大约是一知道这消息就来告诉我了。”少忘尘心里有些感动,这位三哥少言墨约莫是让他第二个感觉到兄弟之情的人了。“只不过都已经三天了,难道那位二夫人还没有下手?”

想了想,少忘尘便去了少言墨的居住处。

少言墨的居所也是太尉府里少有的安静处,因为他的病情师傅需要静养,故而挑选的婢女都是安静的性子,一个个连脚步都如猫儿一般悄无声息。

才到了这门前,一个将花枝剪去的奴婢便瞧见了,立即舍了花枝和剪子,三两步跑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婢拜见五公子!”

少忘尘见这奴婢生得可人,声音也甜,尤其是对他的态度不似外面那些人是佯装出来的,心下多了些好感。又听见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少忘尘也便低声问她:“你家公子可在?”

“回五公子,公子在里面午睡,可要奴婢去唤醒公子?”这奴婢说道。

“不用了,你家公子身子薄弱,能安睡一会儿也是好事!”

“多谢五公子体谅!”

“对了,你剪这花枝做什么?如今正是这花开得最娇艳的时候。”少忘尘看着这满园的花朵被剪得差不多了,不由得问。

“回五公子,我家公子素来身子弱,对花粉有些过敏,闻着便要打喷嚏咳嗽。这段日子公子许是因为修炼的缘故已经能够经常下榻,所以夫人便吩咐奴婢们将这院子周围的花朵都剪了,好叫公子出来走走,活动身子。”

“原来是这样,那你便忙吧,我在这亭子里等他就是!”少忘尘道。

“是!”这奴婢便又盈盈退下,继续修剪花枝,果然也是个细心人,便连花苞也剪了去。

少忘尘来到亭子里,一边拿了个香梨在吃,一边却是皱了眉。

“此事不对!三哥的确是体弱多病,但那是魂魄不全的缘故,其实这肉身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非要说有,那便是这些年来他吃了太多的药物,导致身体里的药毒堆积,才使得他的身子弱些。可我上一次已经将他的药毒拔除,如今才一个月不到,不可能会生病。尤其是这花粉,三哥已经修炼得当,怎么可能会因此打喷嚏咳嗽呢?”

想了想,少忘尘趁着那奴婢专心致志剪花的当儿,操控了一道木之灵气四下里游走。

如今他的木之灵气几乎就要大成,尤其是在药师谷去过之后,更是凑到了三十种木之灵气,只差最后那三种便可大成。木之灵气三十有三,他已经能够轻易操控三十种。

要知道,便是岁灵犀他们,也不可能将某一种灵气操控的如此全面,能会个四五种已经了不得。再试想一下,东来先生修为何其高,被誉为北隅第一人,当年玄祁帝夺位之时更是由他出面,才相助杀了老皇帝,可见他的修为哪怕是在五域当中都是最顶尖的。便是如此,他也没能让那凝碧树开花,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操控灵气,还不如少忘尘的精细巧妙。

像东来先生这样的人,操控一缕最简单的木之灵气那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要像少忘尘如此细微,那就未必然了。若非要做个比喻,那少忘尘就像是一个匠人,虽然没有什么大背景,但是手艺了得。而东来先生就是一个工人,手艺固然没有匠人好,可是却能够找到路子,成为富商巨擘。

这灵气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少忘尘的脸也便寒了下来,心里有恨,手下便狠,便是那香梨也便一下子捏成了碎渣,汁水顺着他的手臂淌了下来。

“可恨!有什么人居然如此歹毒!居然在这树下放了如此剧毒,剧毒被植物吸收,这花粉也便成了剧毒之物,难怪要叫三哥身子不爽快,简直是岂有此理!”

少忘尘反手摸出一块手绢,将手中的香梨汁水擦去,一边暗中将木之灵气分成三十路发散出去,寻找被毒物污染的草木到底有多少。

直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少忘尘才收了回灵气,简直是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居然毁了如此多的树木,这洋洋洒洒分散开来,足有几千棵花草树木,将每一条路的两旁的树木都玷污了去。如此一来,至少三哥走出去,这毒粉便要入了他的鼻息,难怪就要打喷嚏。而且范围如此大,反倒叫人不会怀疑,只认为他身子素来薄弱,是花粉过敏了!简直是好恶毒的心计,也不知道是谁人要如此害他?”

“可也不对,若是如此,这府邸里许多丫鬟侍从也并不会修为,着毒素固然被大树稀释了之后没有那么毒了,可也不是他们能够受得了的,那他们怎么没事?”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明白,少忘尘便只好在这亭子里等候着。

不多时,那奴婢便捧了花枝出去扔掉,少忘尘便伺机震出一百道木之灵气,瞬间冲入地底之下,顺着植物的根系进入树内,然后将那些毒药完全剥离出来。

第一道灵气回来之时,他的掌心便多了一滴墨汁一般的毒药,又好似魔气压缩了一般,很是邪恶。

“这是什么毒?”少忘尘仔细那手搓开这毒药,仔仔细细得感受起来。

这毒药的灵气便是最简单的五行灵气,倒是十分均衡,只是不知道是谁将剧毒的药力融进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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