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闲人 - xp1024.com
《大宋第一闲人》


第一章:穿越美梦

后周显德六年(公元959年)末,开封城内下起了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这雪来得是又急又密,不一会儿的工夫便让城内的街道、屋宇覆上了薄薄的一层轻白,那随着寒风刮起来的雪沫子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倒是显得一片银装素裹中格外得安详静谧。

而此时后周大将高怀德府上大病初愈的二公子高处俊则于床榻上刚刚睁开眼睛,然后看着眼前的情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哈哈……我是真的穿越了,而且也没有再回去,哈哈……太好啦!”

是的,这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乃是来自后世的一个穿越者,而且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冷静,高处俊已经乐观地接受了现在的事实。

前世的时候,他本是一个在大城市漂泊的上班族,每天累死累活地为生计奔波,生活可谓全无乐趣。

而如今竟然穿越成为了五代十国末期一个有权有势的官宦子弟,那还不得趁此机会造作起来?

济世安民?对不起,没兴趣……

克制禁欲?简直不像话!你要是成了有权有势的官宦子弟,会这样要求自己吗?

那该怎么活?率性而为!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快乐怎么过!顺便再认识一大堆历史名人,整点儿大的历史事件什么的,反正得活痛快了!如果想要刺激的话,夺回燕云十六州、出海打打小鬼子也是很不错的……

唉,不用为生计操劳就是好啊!有权有势就是好啊!世上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快活事儿!

当然,高处俊能这么想,也是有一定资本的,因为在整个五代十国时期,他们高家都算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家族。

比如高处俊的太爷爷高思继乃是后唐中军都指挥使,而他的爷爷高行周乃是后周天平节度使、受封齐王,至于他的老爹高怀德则是后周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兼任江宁军节度使,也是妥妥的后周大将,朝堂上响当当的实权人物。

不管五代十国有多么乱,朝代、皇帝的更替有多么频繁,但一些武将家族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因为继任的统治者都要靠他们来稳定国家,所以对皇位从无觊觎的高家倒也落得个长贵安宁。

“唉!老天爷对我太好啦!自己今天该干点儿什么呢?平时上班上惯了,这还有点儿不适应呢,呵呵……”高处俊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谁知就在这时,外面忽的响起一阵轻柔的叩门声,紧接着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将头探了进来,“少爷,您现在睡醒了?”

这是自幼起便伺候高处俊的贴身丫鬟紫菱,本是乱世中一苦命人,不过到了高府后倒也算有了归宿,看她如今出落得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若是无人护持,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悲惨事儿呢!

“进来吧!”高处俊冲紫菱招了招手,脸上也跟着带了一丝笑意:这个小丫头倒是长得挺漂亮,只不过岁数太小了,自己还不能当禽兽。

“少爷今儿个可是觉得舒服多了?昨天您病好了刚一醒过来,真把我们给吓坏了,我还以为少爷……呵呵……”

“以为少爷怎么了?以为我疯了是不是?”高处俊呵呵一笑,便将自己昨天刚穿越过来的窘状给遮掩了过去,“这是什么时辰了?怎么听着府里也没个动静?”

“这都快午时了,您看外面的天儿都大亮了呢!”紫菱在门口跺了两下脚,又掸了掸落在上半身的雪沫子,这才迈着小碎步进了屋,“少爷大病初愈,我就一直没敢叫您,心想着总也得把觉给睡足了。”

“嗯,这是正理,一觉睡到自然醒,美滋滋啊!”高处俊伸个懒腰,尔后从榻上扯过一件锦缎的坎肩披在了身上,而就在这时,紫菱也走到高处俊跟前儿替他穿起了靴子,“少爷,您这病刚好,外面又下了大雪,我就在小炉上给您温了一壶酒,您一会儿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嗯?还有酒喝?”高处俊前世就是半个酒鬼,此时听紫菱这样一说,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可当他看到紫菱晃着两个丫鬟髻蹲在面前,将自己的小腿搭在她的膝盖上,并熟练地搂在怀里用手把裤脚上的褶子抚平时,却忍不住心神一动:这……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少爷,可是提前说好,您顶多就喝两盅,如果再喝得多了,老爷回府后肯定要骂我的。”紫菱说着,便抬起头来冲高处俊娇俏一笑,颊边也跟着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看起来漂亮极了。

“额……这要是在现代的某所中学里,肯定是班花女神一枚啊!”高处俊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一时间竟有些红了,不过紫菱并没有在意高处俊的异样神色,给他穿好靴子后,便又赶忙跑到了角落的火盆前,用铁钳子拨弄起了里面的小火苗,转瞬间便只留给高处俊一个窈窕的模糊倩影。

“哇,佳人在侧,美酒相伴,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高处俊瞄了一眼窗外的漫天大雪,随即便走到小暖炉前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口,然后他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酒的味道可不怎么样啊!而且度数也太低了吧?连后世的啤酒都比不上,难怪古代有人吹嘘自己“千杯不醉”,这玩意儿要能把人给喝趴下也是不容易。

“就这种程度的浑酒,如果不拿热水烫一下的话,估计喝起来还真没什么保暖的作用。”高处俊颓丧地将酒壶放到桌上,不由得想念起了后世美味的高度白酒,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在他的脑海中酝酿了起来:既然这个时代还没有高度白酒,那么自己可以造啊!说不定还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呢!

高府虽然不愁衣食,却也算不上太过富裕,如果想要肆意玩乐、挥金如土的话,自己得抓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啊!于是高处俊便清了清嗓子道,“菱儿,这酒太难喝了,让府里的人准备一下,少爷我要亲自制点儿酒喝!”

“什么?少爷您要亲自酿酒?”紫菱此时正悠然地摆弄着角落的火盆,里面的炭块直烧得劈啪作响,而当她听到高处俊的话时,竟被呛得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少爷,您不要胡闹了!”

第二章:金手指

“怎么?少爷要制酒,还把你给激动成这个样子?”高处俊看着紫菱那副张着小嘴一脸错愕的样子,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我记得咱们府里头不是有个专门用来酿酒的屋子吗?就让少爷我试上一试……”

如果方才高处俊还是心血来潮,那么此刻便是打定主意了,因为他深知钱财对于自己日后生活的重要性。

高家一门贵戚,但对于产业经营却不甚在意,尤其是高处俊的老爹高怀德,每天就光琢磨着后周朝堂和战场上的那点儿事,只要家里不缺衣少食,想买的东西都能买的到,他就觉得足够了。

可高处俊却觉得远远不够啊!如果自己想玩点儿花哨的、有趣的,那肯定得需要大把的钱啊!

光指望着跟老爹要肯定是不现实的,高处俊必须先想办法“独立自主”!反正自己有高家在背后做支撑,而且又是一个拥有不少后世之识的穿越者,还怕以后没钱赚?

就从制作高度白酒开始!想一想在这寒冷的冬日,一口高度白酒下肚,既豪爽又暖和,这些没有见识过的古人还不得趋之若鹜?到时候能没有销路吗?

不过紫菱并不知道高处俊的这些婉转心思,她只觉得少爷是在瞎胡闹,而且是非常没来由的瞎胡闹!

事实上高处俊的前身是一个性格极其内向的人,平日里也不好弓马玩乐,甚至在旁人看来有些呆,以至于开封城内的其他权贵子弟都不太瞧得上他。

这样的一个公子哥突然宣布自己打算制酒,你说能不奇怪吗?所以紫菱不由得撇了撇小嘴道,“少爷,您别瞎折腾了,老爷虽然今儿个刚走,但过几日就回来了,他若是知道你要制酒,肯定会怪责于你的……”

“放心吧,爹看到我的成果后,一定会夸奖我的!”高处俊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尔后看向紫菱叮嘱道,“这件事儿先不要告诉任何人,跟我大哥也别说,就只管听我的,先吩咐府里那两个酿酒的师傅提前准备着,一会儿我便亲自去寻他们。”

高处俊平日里对紫菱还算不错,因此紫菱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尽管心中纳罕,却也不再有任何异言,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出门依言而行了。

而紫菱离开后,高处俊也没有再继续饮酒,而是转悠到屋子里的书架旁随意翻阅了起来,说到底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着一定好奇之心的。

高处俊前世是学中文的,自己本身也很喜欢读书,只不过那个功利的社会总是会让读书变成一件痛苦的事情:比如中学时被逼着读特别无聊的教材,大学时被逼着写各种读书报告,导致他后来渐渐觉得读书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细细想来,好像前世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快活过,上学时必须得考出一个好分数,工作时又必须得拿出一个好业绩,无论如何总得背负着一种莫名的压力,这样下去,只能导致干任何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

不过如今不同了,高处俊不用再背负那些莫名的压力,更不用为了生计而奔波,所以他现在觉得安安静静看会儿书也是挺享受的。

只要不是被逼迫着去做某件事,生活自然处处是乐趣,高处俊现在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

架子上的书不算多,毕竟在这个活字印刷尚未发明的时代,文字的传播仍旧是很有限的。

而且另一方面,这个时代的很多人也都没有什么文化,因为在这个乱世之中,人们崇尚武力,对于读书这件事儿自然就不太看重,毕竟大家都是靠勇武立足,嘴皮子肯定是说不死人的,所以读书就成了一件相对无用的事情,读书人的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就说那个著名的“官场不倒翁”冯道吧,他能够历仕数朝而左右逢源,一来是他在做人为官方面确实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少,一些礼仪政策的制定和平民百姓的教化确实离不开这个老滑头。

没办法,皇帝没文化,大臣也没文化,冯道这种有点儿文化的读书人自然就成了稀缺资源,这便是独属于乱世的特色了。

而从架子上书籍的情况来看,高处俊也大概猜到前世的自己应该不是用功读书那一挂的,因为这里面很多书都是新的,包括一些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基本上都没被人碰过。

这就很让高处俊纳闷了:不是说自己的前身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吗?也不看书?到底在干啥呢?发呆吗?真是让人愁得慌!

唉,这个“除了帅气一无是处”的家伙!

不过令高处俊感到惊诧的是,书架上有一本《孙子兵法》颇多磨损,看起来倒像是时常被人翻阅的,难不成这个高处俊之前还爱看兵书?

拿起来胡乱瞟了几眼,高处俊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谬误,这个版本的《孙子兵法》有问题啊!看来在古代靠抄写以及口耳相传确实不太靠谱。

而且这本《孙子兵法》上面没有任何标注,只是在旁边画了一些圆圈线条,呵呵……非得以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无知吗!

“不求甚解,不做深思。”高处俊再次在心中默默给了一个差评。

但好歹这也算是书房里为数不多的一本“旧书”,于是高处俊便拿着它走到桌前坐了下去,然后提笔直接在上面改正了起来,嗯,高处俊的毛笔字写得还不错,自己倒是能够直接把他的这项技能继承下来,非常完美。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虽说高处俊前世的时候是个军事迷,曾经出于喜好背诵过《孙子兵法》,但早已忘却了大半,可如今补充疏漏之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将所有的内容都记忆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金手指吗?

嗯,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而且高处俊之前也看过杜牧、张预等人批注的《孙子兵法》,这些人的批注各有见地,集思广益,因此高处俊读至兴处,便忍不住直接在一旁做了一些相关的批注,尽管其中有一些想法并没有在这个时代出现过,但高处俊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等到高处俊将这一整本的《孙子兵法》修改批注完毕,已经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的腰都有些酸了,于是他赶忙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同时心中也感到大为舒畅:闲暇时读读书、写写字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儿啊!

而且自己的这个金手指实在是太牛逼了!

这个世上的凡人们啊,都在我的面前颤抖吧!

第三章:制酒

自从高处俊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技能后,他对于制作高度白酒这件事情就更有信心了。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制酒工艺确实很落后,毕竟他们连基本的蒸馏技术都没有掌握,加上缺乏勾兑、提香等工序,所以酒的品质不过关倒也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而反观高处俊呢,他对现代制酒的工序、手续还算是蛮了解的,因为前世他爹就是一个大酒鬼,常常自己个儿在家里酿酒,所以他在旁边跟着学了不少。

依靠现有的技术条件,想要造出伏特加、白兰地那种五、六十度的浓度酒肯定是痴人说梦,但通过多次发酵、蒸馏提纯等方法,高处俊还是有信心制出三、四十度的白酒的,而且在味道上也不会差,反正肯定能够征服这个时代的人。

退一步讲,如果高处俊真的在制酒工序上遇到了麻烦和瓶颈,他还可以借助于自己的金手指啊!

到时候在脑海里搜寻一下有关制酒工艺的知识,然后再借助于府里两位制酒师傅的经验活学活用,那不就都解决了嘛!

所以对于目前的高处俊来说,制酒最大的难题还是在工具方面,因为他还无法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玻璃蒸馏器来,这也导致他前两次的制酒过程都不是那么顺利。

直到第三次高处俊把器具的疏漏之处改进完毕,这才让自己的制酒工序走上了正轨,而酒的香味也在制作的过程中渐渐挥散开了,这自然使得高处俊生出一股自豪感来,谁知就在这时,他那一直没有露面的大哥高处恭突然出现了,“处俊,我听说这几天你一直在自己鼓捣着制酒?”

却说高处俊的大哥高处恭年方十九,只比高处俊大两岁,但生得虎背熊腰、异常魁梧,和面若冠玉、瘦削俊俏的高处俊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尽管他们确实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是啊,大哥,我这美酒马上就要制好了,你也可以尝上一尝。”高处俊耸动鼻子嗅着溢出的酒香,同时小心翼翼地把从筒壁上流出来的酒液收拢到了酒翁里,“估计咱哥俩还能用这个赚一大笔钱呢!”

“处俊,你这可太胡闹了啊!”高处恭皱了皱眉头,显然对高处俊的说法未曾置信,“你之前整日闷在屋子里不与人接触也就罢了,可如今竟又……爹回府后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儿,肯定会责罚于你的啊!到时候大哥我也护你不住!”

“诶,大哥此言差矣,爹若是喝了我制出来的这等美酒,自然也要赞不绝口的,又怎会妄谈责罚呢?”

“你……唉,大哥这是出于疼爱,所以才劝阻与你啊!”高处恭叹口气走到高处俊身后,结果那浓烈的酒香呛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处俊,你这……阿嚏……到底弄的是什么东西啊?”

“酒啊!而且是比市面上所有酒都要烈的好酒!”高处俊说着,便亲自斟上一壶递给了高处恭,“大哥,不信你尝尝,这酒入口有些辛辣,不过回味后甘醇美味,身子也觉得通透,实是冬日的最佳选择!”

“真有你说得那么好?”高处恭疑惑地看了高处俊手中的酒壶一眼,那酒香倒是实实在在地吸引了他,反正自己的弟弟性子实在,肯定不会蒙骗毒害自己,于是高处恭便接过酒壶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我……嘶……这酒也太他娘的烈了吧!”

“大哥,你慢点儿喝啊,我说过这酒很烈的。”高处俊看着张大嘴巴不停晃动舌头的高处恭,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这酒怎么样?”

“嗯……这酒很烈!”尽管高处恭平日里自认酒量惊人,但当他喝过高处俊制出来的这酒后,也不由得点头感慨起来,而且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肚子里也感觉火烧火燎得异常暖和,这酒真的很神奇啊!

“那大哥觉得在下雪天喝着这酒,再配上几个硬菜,是不是一种享受呢?”

“享受!绝对是享受!”高处恭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着指着高处俊问道,“处俊,这酒真是你制出来的?”

“这还有假?”高处俊朝高处恭得意地一挑眉毛,“大哥,你就说咱这酒能不能赚钱吧?”

“赚钱?这我倒还真没想过……”五大三粗的高处恭在屋子里逡巡着,显然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说实话,咱要把这酒拿去卖,肯定有好多人愿意来买,只不过爹那里……”

“大哥,你怕爹作甚?饮酒乃是风雅之事,尤其这寒冬腊月的,喝口烈酒暖和一下身子该是多么畅快的事情?爹又怎么会责怪咱们呢?”高处俊站到高处恭身前,实际上早就起了拉他入伙的心思,“而且开封城内的权贵有几个不爱饮酒的?咱爹要是拿着这等美酒去别家府上拜访,那也是有面子的一件事儿啊!”

“对!你说得没错!啧啧……咱家处俊这是开窍了啊!”高处恭拍拍高处俊的肩膀,便又忍不住抿了一小口壶中的烈酒,“不过你刚才提到卖酒……咱们该怎么卖呢?”

“大哥放心,这种事儿就都包在我的身上!我已经着人在城里包下了一间铺子,至于如何打开这酒的销路嘛……”高处俊轻笑一声,随即对着高处恭一阵连说带比划,“大哥,你不妨这样……”

“啊?你确定这样能成?”当高处恭听完高处俊这一通交待后,不由得一头雾水,“这样会不会闹得动静太大了点儿?”

“卖东西就得动静大啊!只不过要辛苦大哥跑一趟了!”高处俊冲高处恭一抱拳,极力打消起了他心中的疑虑,“若是爹怪罪起来,到时候大不了我一人承担,如果走运赚了钱,弟弟我愿意跟大哥平分!”

“诶,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大哥我还能占你的便宜?”高处恭是个实在人,瞬间就中了高处俊的激将法,“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照你说得办,爹真要怪罪起来,到时候大哥跟你一块扛着!”

高处恭说罢,也不顾外面还在下着小雪,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而站在门口的紫菱则一脸诧异地看向高处俊道,“少爷,您刚才跟大少爷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少爷今儿个心情好,先带你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儿!”高处俊说着,便走出屋门,然后蹬蹬蹬跑到了外面,那脚下的落雪一时间被他踩得咯咯作响……

第四章:不一样的少爷

高处俊前世的时候非常喜欢下雪天,可由于平常工作太多、琐事太烦,导致赶上了雪天,却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玩耍,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和心思好好耍上一耍!

只不过紫菱之前伺候的高处俊一直是个很呆闷的人,所以乍一出来跟高处俊玩雪,还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但当她和高处俊一起堆了两个雪人之后,似乎不知不觉间也爱上了这项娱乐活动。

“少爷,您堆这雪人是想干什么啊?”紫菱往小手上哈口热气,尔后又捡起两块石子塞到了雪人的头上当眼睛,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不干什么,就玩呗!”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两个雪人,高处俊直起身来拍了拍手,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自己和初恋女友一起堆雪人的情景:

当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也堆了两个类似的雪人,然后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说以后要像这两个雪人一样,永远也不分开,共同抵御这个世界的严寒。

可是大学毕业后,每天忙着为生活奔波,日子却过得越来越不如意,两个人终于渐行渐远……

从那以后,尽管他仍旧喜欢下雪天,但从来不敢再堆雪人,因为害怕想起她……

去他娘的!都是前世的苦日子!想它作什么!老子这一世就要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地活!再也不用为生计奔波,再也不他娘的受生活的委屈了!老子要把前世没福享的乐子全都体验上一遍!

高处俊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即大手一挥道,“菱儿,多叫几个人过来,咱们一块打雪仗!”

“啊?少爷,您还要打雪仗?”紫菱看了高处俊一眼,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读不懂眼前的这位二少爷了。

想来自己伺候二少爷好几年了,同时也习惯了他呆闷的性子,反正他对自己从无打骂,因此紫菱一直觉得高处俊人还挺好的。

可自从二少爷大病一场醒来了之后,紫菱就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光闹腾着制酒,性子也比往日活泼多了,虽然紫菱一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渐渐地她觉得这样的二少爷也挺好的……

“怎么?之前没玩过?”高处俊轻笑一声,便随手从地上抓了把雪团成一个球扔到了房顶上,“呵呵……有那么个好家世,每天却闷着连个乐子都不会找,不是呆又是什么?”

“嗯……我只是想着少爷身子刚好,怕少爷又……”紫菱支支吾吾地捻着衣角,却不防高处俊一个雪球砸到了她的身上,“啊……少爷,你吓死我了!”

“不用怕,今儿个咱们就痛痛快快地玩!你赶紧去叫人,只要你们能打赢了我,少爷重重有赏!”高处俊说着,便跑到了一块假石后面,然后又团了一个雪球朝紫菱扔了过去,“快去叫人!”

“少爷可要说话算话!”紫菱笑着朝高处俊跺了跺脚,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副娇俏神色,她本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加上与高处俊的关系颇为熟稔,所以也就不在乎这许多了,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叫了好几个高府的下人过来,然后和高处俊一起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打起了雪仗……

只不过紫菱发现自从开始打雪仗后,少爷就特别爱往自己身上招呼,虽然那种小雪球打在身上不疼,但有时候触到肌肤上感觉凉飕飕的,总有些不太舒服,于是在高处俊的追赶下,她终于举手投降了,“啊……少爷,不要……我那个来了,您就别折腾我了……”

“啊?你今天身子不舒服?不好意思哈,你该早点儿跟我说的,呵呵……”高处俊笑着扔掉了手中的雪球,尔后走上前帮紫菱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沫子,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大雪球咣就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我操,这谁啊?下手没轻没重的?

“哈哈……处俊,你怎么也跑到外面玩起雪来了?”高处恭像个二愣子似的站在院子中间仰头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又团了一个雪球直接砸在了旁边的雪人上,雪人的脑袋瞬间就掉了,“你告诉我的事儿已经都办好了,他们明天肯定会过来捧场!”

“哦,这样最好!”高处俊听高处恭这样一说,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其实你可以送过去让他们先尝尝,咱不用心疼这点儿酒,关键是得把名声给打出去,最不济还能熟络一下关系,爹知道了想必也会高兴的。”

“你这话说得在理!唉,没想到咱家处俊大病了一场,竟然转了性了,真是让哥哥我刮目相看啊!”高处恭走到高处俊身前,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诚恳,“不过我没跟他们说这酒是你制的,因为……你知道,他们都不太相信你……”

高处恭这说得倒也是事实,因为高处俊之前的性子实在是太呆闷了,其他的权贵子弟都不怎么看得起他,甚至在背后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高府二傻子”,高处恭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如今高处俊开了窍、变了性子,他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自然也愿意为他忙前跑后,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这个无妨,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到时候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肯来捧场就成了。”高处俊摆手笑了笑,对此倒是显得毫不在意,“只不过大哥明日最好也跟我到铺子里走一趟,要不然我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这是自然,我弟弟如今长大了,要做事儿了,当哥哥的怎么能不帮忙?”高处恭揽过高处俊的肩膀,笑得无比豪爽,“说实话,一开始你制出来这种酒,连哥哥我都不敢相信啊!不过处俊啊,你到底是咋回事儿?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性子了呢?”

“难道大哥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一直呆呆愣愣的?”高处俊说着,便感慨似的叹了口气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弟弟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高处俊说罢,便张开双臂转了个圈,随即又弯下腰抓了把雪团成一个球扔到了旁边的枯树上:老子制的酒一定会风靡全城……啊,不,风靡全国的!

没有压力,不用奔波,一切都为了找乐子,这过得才叫日子!这过得才特么叫生活啊!

第五章:卖酒

第二日一大早,高处俊在开封城内临时租的那个铺子便开张卖酒了,而且气势显得非常足,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过之后,“中华特曲酒”的招牌酒被挂了上去,同时门框两边还配了一句很骚包的广告词:举杯天地醉,中华特曲醇。

高处恭对这种气氛显然有些不太适应,因此不由得在后面捅了捅高处俊的胳膊道,“处俊,咱们真的要那么招摇吗?”

“放心,有关注才有销量。”高处俊用手遮在嘴边跟高处恭说了句悄悄话,同时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大哥,我昨晚已经想好了,咱这酒就卖三贯钱一罐,而且绝对不允许讲价!”

“什么?三贯钱?你疯了吧?”高处恭吃惊地张大嘴巴,估计都能塞一个拳头进去了,“哪有卖那么贵的?”

“贵?这市面上可有比咱们的酒还烈的?而且论味道他们也比不过啊!三贯钱已经很便宜啦!”高处俊拍了拍高处恭的后背,却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是参照后世的茅台酒定的价格,“大哥,你放心吧,一切自有我来料理!”

“那你随便吧,我……我就先在旁边看着。”高处恭似是已经预料到了酒铺无人问津的情况,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只得退到一旁看热闹了:唉,就当让自己这个弟弟玩上一场吧!反正高家也折腾得起!

果然,一开始确实如高处恭想象得那般:被吸引着凑过来的人倒是不少,可开口一问价格,全都捏着鼻子走开了:

“高府的俩公子哥儿这是骗人呐!咱可不能上当!”

“是啊,三贯钱,我得买多少米啊!竟然骗我买一罐破酒,罐子还那么小,我要是上了当,就他娘真是个傻子!”

“呵呵……三贯钱,我们一家子得吃多长时间?这酒要能卖出去才是怪了!”

“……”

不过高处俊并没有理会那些围在酒铺旁的闲汉,因为他这酒本就是卖给权贵人家喝的,换句话说,高处俊走的是高档路线:专卖奢侈品的!

而高处恭看到这副架势,竟是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不由得在身后拉了拉高处俊的衣袖道,“处俊,你这一罐酒卖三贯钱,会不会坏了咱们高府的名声啊?”

“大哥,咱这酒卖得贵是有道理的,难道就非得卖普通人家都买得起的东西?那也没有什么利润啊!如果要是怕坏名声,那些卖珠宝玉器、金银首饰的怎么算?普通人家可都买不起啊!”

“好吧,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高处恭皱了皱眉头,也不打算再与高处俊争辩了,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锦帽貂裘的贵公子走上前来,朝高处恭一拱手道,“高老板,这酒怎么卖啊?”

这便是高处恭事先找好的“托”了,此人名叫张晋,乃是后周大将张令铎之子,平日里和高处恭的关系颇为熟稔亲近,甚至小时候还一起拜过把子,所以也难怪高处恭找的第一个“托”就是张晋。

“行了,别开我玩笑了,还他娘的高老板……”高处恭许是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因此不由得脸色一红,随即抬手一指高处俊道,“你问他吧,他才是这里的老板!”

“哦?这是你弟弟处俊吧?”张晋笑着转向高处俊,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平日里倒不怎么见你出来,今儿个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卖酒?”

“酿出了好酒,自然是要与人一起尝一尝!”高处俊说着,便亲自斟了一碗酒放到桌上,“三贯钱一罐酒,张兄准备要多少?”

张晋一听高处俊说“三贯钱一罐酒”,脸不由得抽抽了一下,随即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向了高处恭,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老子过来帮忙,你竟然特么地想坑老子?”

而高处恭也觉得这事儿做得有点儿不地道,便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去道,“这是我弟弟处俊定的价,我……其实我觉得这酒确实也值这个价……”

额……好吧,既然如此,张晋也只能默默接受了,毕竟三贯钱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于是张晋便抬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木牌道,“这上面写的“两碗不过街”又是怎么个说法?”

“是这样,如果兄台喝下两碗酒后仍然能够神色如常,潇洒过街,那这酒钱自然就免了,不过兄台若是喝不下这两碗酒,自然就要乖乖地付出两贯的酒钱来了!”

“哦?还有这么个规矩?”张晋听高处俊这么一说,瞬间就乐了,因为他是个大酒鬼,平素喝酒还没怕过谁,别说两碗,就是二十碗那也不在话下啊!

而旁边一些馋酒的人听说了这个规矩,也都跟着蠢蠢欲动起来:不就是两碗酒吗?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平时喝酒跟喝水一样!

“好!那就先给我斟上两碗酒尝一尝!”张晋说着,便从身后骏马的背篼里取出一个褡裢,然后捧着放到了高处俊的面前,“你数数,这是整整一贯钱,我今儿个出门急,带的不多,如果这酒好,我自当把钱给补上!”

其实在这个纸币还没有流通发行的年代,能随身携带一贯钱也算是不少了,毕竟这些铜子儿重得很,如果不是出门买什么贵重物品,谁也不会一堆叠一堆的往外带。

“兄台痛快!”高处俊将那一褡裢铜钱往旁边一推,尔后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碗捧到张晋跟前儿道,“慢点儿喝,这酒烈,如果第一口觉得还能接受,那就当我这话白说了。”

“呵呵……这世上还没有什么酒,能够烈得过我的口!”张晋接过酒碗,笑得异常爽朗,可当他炫耀般地喝了一大口酒后,便免不得和当日的高处恭一般张着大嘴乱晃舌头了,“这……这酒也太他娘的烈了!”

“张兄,这酒味道如何?”高处俊似是已经预料到了一般,看着张晋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

“好!此乃绝世美酒!”张晋尽管遍尝好酒,但也不得不对眼前这碗“中华特曲酒”大加称赞,而且他还是高处恭请过来的“托”,因此不由得端着酒碗摇头晃脑道,“三贯钱一罐,这酒喝得……真值!”

第六章:营销

张晋这么一说,旁边围观的人立刻议论纷纷:

“这酒真那么烈?我瞅着他刚才确实是被呛到了啊!”

“我琢磨着估计是他们合起伙来骗咱们呢!”

“呵呵……人家合起伙来骗你?你有什么可骗的?人家缺你这份钱吗?”

“……”

尽管围观众人对这“中华特曲酒”仍存疑虑,但高处俊想出来的种种营销手段已经成功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这酒真有那么好喝?

虽然这些人买不起“中华特曲酒”,但他们乐于传播类似的消息,因此有关于“中华特曲酒”的各种“神奇之处”很快便在开封城内传播了开来,而这正是高处俊乐于见到的效果。

“来,张兄,你我投缘,今日咱们就多饮上几杯!”高处俊见不少人已经开始奔走相告这“中华特曲酒”,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但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镇定神色,非要拉着张晋继续喝酒,“说好的两碗不过街,你这才只喝了一口,还没有尽兴呢!”

“呵呵……我已见识了这等烈酒,今儿个我要是真喝下去两大碗,肯定过不了街了!”张晋倒是个耿直的性子,在众人面前也没有一直硬挺着逞强,“两贯钱便输与你了,我心服口服!”

“诶,张兄此言差矣,喝酒哪有什么输赢?”高处俊说着,便朝旁边的伙计招了招手,而他则会意地端过来两盘下酒菜放在了桌子上,“今儿个我有幸与张兄共饮,咱们就坐在这边吃边喝,如此可好?”

“好,够痛快!之前是我眼拙,竟不知处俊你也是个豪爽的汉子!”张晋说着,便朝一旁的高处恭招了招手道,“处恭,来!咱们一起喝!”

旁边围观的那些人瞅着高处俊他们竟然摆上酒菜喝了起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诧异:还有这样卖东西的?真是富家子弟!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当他们看着高处俊等人一边吃菜一边小口抿着那“中华特曲酒”,全都被引得挪不动步子了:这酒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喝的样子啊!好想尝一尝啊!

而有了张晋这一波助力,开封城内来买“中华特曲酒”的富家子弟也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的人专门就是为了那“两碗不过街”的赌约来的:老子倒要尝尝,什么酒喝两碗就能把人给放倒了!

结果那些不信邪的人最后全都认赌服输撂下了两贯钱,然后脸红脖子粗地离开了酒铺,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这酒真他娘的烈!烧得爷心窝子冒火!”

这样一来,“中华特曲酒”的名声自然就更大了,因此到了下午,有不少富贵人家连尝都不尝,直接遣下人过来买了两罐酒就回去了。

高处恭在旁边看着这酒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一时间眼睛都瞪直了:本来还觉得自己的弟弟高处俊是在胡乱折腾,可现在……自己这是结结实实地被打脸了啊!

而高处俊看着酒铺里越堆越高的铜钱堆儿,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激动,虽说这里面有一些是怀着巴结高府的打算,想要趁机向高府买好的,但大部分都是自己挣的啊!

“处俊,咱这钱是不是挣得有点儿太多了?”高处恭咽了口唾沫,两个眼睛似乎一直在冒光,“我都快缓不过来了。”

“呵呵……这世上还会有人嫌自己赚的钱多吗?”高处俊瞅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忍不住嘟起嘴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今儿个先关门,明天再开业,另外告诉制酒的师傅加快点儿速度,要不然明天不够卖了!”

“啊?现在就关门?这时辰还早呢!咱们不趁机多卖点儿?”

“大哥,咱们卖的东西好,就得吊足了人的胃口,定点稀奇古怪的规矩,比如早关门什么的,反而会更受欢迎,你就等着看吧!”

“好,全都听你的!”此时高处恭已经完全信任高处俊的经商头脑了,因此即便他提出了自己不太理解的主意,高处恭也不会去追问质疑,话说他今晚还想快点儿回去数一数到底赚了多少钱呢!

对于这一天的满满收获,高处俊也有点儿激动得睡不着觉,毕竟他在现代的时候还没有体会过赚钱如此轻松、快乐的滋味,因为自己的这些小手段,在现代根本就不管用啊!

不过更令高处俊想不到的是,在这个通讯尚不发达的时代,一个消息在偌大的开封城内竟然能传播得那么快。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通过那些闲言碎语般的口耳相传和高处俊提前关门营造出的“饥饿营销”手段,开封城内将近一半的富贵人家都知道了“中华特曲酒”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已经品尝过的人,对“中华特曲酒”更是大为推崇:诶,你是不知道,那酒可太他娘的烈了!喝上一小口,整个身子就通透暖和了!

而那些提前买了“中华特曲酒”的人,到了晚上全都拿出来围坐在火炉旁,准备品尝一下这三贯钱一小罐的美酒。

酒的烈度自然出乎他们的意料,而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更是让他们忍不住到处炫耀:嘿,你还没有尝过吧?你是不知道那种酒有多好!

对于那些平日里宣称“好饮烈酒”的富家子弟,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样一种烈酒?

对于那些平日里喜欢装逼的人,自然也想要通过“中华特曲酒”来证明自己“千杯不醉”的本事。

因此高处俊的酒铺一时间可谓顾客盈门,甚至当他第二天继续开业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竟然有提前等候排队的人,这让他不由得大发感慨:开封城内的有钱人那么多的吗?

口碑一旦打开,接下来赚钱就是很容易的事儿了,加上许多来捧场的都是开封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高处俊现在真的是躺着就把钱给挣了。

不过高处俊显然不满足于此,毕竟赚钱的终极目的还是为了玩乐,所以当他看到店铺的生意稳下来之后,便又琢磨着去玩点儿更刺激的东西了……

第七章:找乐子

雪天饮酒是一件风雅事儿,也是一件逍遥事儿,论起舒爽程度,堪比酷热的夏天里在大阳台上支个烧烤摊和一群人喝酒吹牛。

想一想窗外风雪交加,可屋内却在四个火盆的烘烤作用下显得温暖如春,此时桌上摆着几盘吃食,旁边再斟上一壶“中华特曲酒”,这日子能不惬意吗?

高处恭现在是彻底喜欢上喝这“中华特曲酒”了,如果每天不来上两杯,他就觉得浑身都不怎么得劲,只不过每当两小杯“中华特曲酒”下了肚,他就迷迷瞪瞪得开始说胡话了,“处俊啊,你现在变得好啊,大哥现在是太喜欢你这种性子了!说实话,大哥之前不愿意带你出去玩,因为他们老笑话你,然后也连带着笑话我……”

“大哥,如今小弟我算是二世为人,心里也明白之前那般呆闷确实不像个样子,今后咱哥俩就潇潇洒洒地活,痛痛快快地玩……”

高处恭听高处俊说什么“二世为人”,还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大病一场后突然痊愈的事情,因此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好!,你肯这样想,大哥我便放心了,你那天还说什么……什么人生得意……”

“大哥,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对,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看来你诗文背得比大哥强……”

“大哥,以后你就带着小弟好好地玩,小弟保管不像之前那般扭扭捏捏、呆呆愣愣了!”高处俊说着,便又给高处恭斟了一杯酒,“小弟之前一直闷在屋子,也不知道这开封城内有什么可以寻乐子的地方,大哥可是有推荐的?”

“嘿,你要这样问,大哥还真得跟你提上一嘴,不过咱可提前说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没听见,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高处恭捧起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尔后往高处俊身边一凑,朝他挤眉弄眼地笑道,“是这样,前些日子飘香院有个叫李柳儿的姑娘出阁了,长得是相当漂亮……”

逛青楼?高处俊刚听高处恭起了个话头,心里便立刻激动起来:在现代的时候可没有这种福利啊!

如今穿越到了古代,如果不好好体验一把的话,那自己就特么的是孙子!于是高处俊忙不迭地点点头道,“大哥,你别说了,我跟你一块儿去!”

“啊?”看到高处俊答应得那么痛快,高处恭都有点儿愣了,“不是……处俊,你现在竟然……我是真没想到啊!”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找乐子罢了,难道大哥觉得我以前那样好?”

“对,找乐子!呵呵……”高处恭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哎呀,咱家处俊是真开窍了,大哥高兴啊!不过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了,这个李柳儿姑娘规矩可多,你要是想见她,得先答上来她出的题,要不然使多少钱,她也不会跟你喝酒……”

“没问题,爷们儿找的就是这种乐子!那种使钱就能睡到的姑娘有什么稀罕的?小爷我还嫌脏呢!”

“好!够霸气!那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高处恭揽过高处俊的肩膀,笑得一脸猥琐,“其实我早就跟张晋他们约好了,等明日哥带上你一块去!要不然你老一个人憋在屋子里,他们都说你呆闷!”

“随他们说去!反正咱爷们儿活得开心就成!”高处俊潇洒地摆了摆手,自有一种大无畏的态度,“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诗!哈哈……没想到我弟竟然还喜欢上吟诗了,回头正好……正好在飘香院显摆显摆!”脸蛋红扑扑的高处恭打了个酒嗝,一时间对明日的赴约显得颇为期待,“其实我跟张晋商量这件事儿有好几天了,只不过我们俩肚子里都没什么墨水,就怕到了那里丢人现眼,因为那个李柳儿总爱出些诗文,好多开封城的贵公子到了那儿都给难住了,你要是想去,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大哥放心,对于那诗词歌赋,小弟我自是信手拈来……”

“诶,处俊,跟哥哥就没必要说这种大话了,咱哥俩几斤几两,互相心里都有个数,只盼着到时候能沾了别人的光,看一眼那个柳儿姑娘也是好的。”

“大哥这话可是小瞧了我,我之前确实不善言辞,可大哥又怎知我吟不得诗词歌赋?”高处俊说着,便手指窗外,像模像样地摇头晃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大哥,这首诗可还算贴切?”

其实高处俊背的这首白居易的诗与眼前情景并不十分贴切,但糊弄高处恭总归够了,于是他不由得笑着拍手赞道,“好,好诗!那到时候就看咱家处俊大展身手啦!”

“那当然!”高处俊将头一昂,说得一脸骄傲,“今后咱们哥俩一边赚钱一边玩乐,非要把这开封城给耍个遍!”

“对!把开封城耍个遍!”高处恭许是喝醉了,说话连舌头都有些大,谁知就在这时,屋门突然被一个黑面壮汉推开了,紧接着便见他满面怒容地问道,“一边赚钱一边玩乐?那么有本事的吗?靠什么赚钱?在城里卖酒吗?”

“那当然!中华特曲酒,三贯钱一罐,概不讲价,童叟无欺!”高处恭举着手中的酒壶,眼神中不无得意,可当他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爹,您什么时候回来啦?”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子要是再不回来,咱们高家的脸就让你俩给丢尽啦!”高怀德抱臂于胸前,看着这面面相觑的哥俩重重哼了一声,“都给老子滚出来!今儿个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你们!”

“大哥,怎么办?”高处俊之前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因此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咱们要不要先串串词?”

“串个屁啊!爹一会儿肯定先审我,你先想想怎么把自己那关给过了吧!”高处恭低眉顺眼地跟在老爹高怀德身后,再不复方才那般壮志豪情……

第八章:烤肉配酒,越吃越有

高处恭正在书房里被老爹高怀德臭骂,而高处俊则趁机跑到了厨房里偷偷地烤起肉来,这倒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老爹的怒火给顺利平息下去。

“少爷,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却在这里烤肉吃,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紫菱将一包精盐递到高处俊手里,目光中却满是迟疑,“一会儿老爷如果真的要罚你,你就赶紧跟老爷认个错,想必老爷也舍不得苛责你的。”

“放心,我爹之前都舍不得打我,如今就更不会了。”高处俊将精盐用手捻着一点一点地撒在了大肉块上,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毫不在意,“对了,我制的那酒你拿过来没有?”

“拿过来了,就放在那……”紫菱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酒壶,尔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少爷,您这烤肉的味道太大了,一会儿肯定会把老爷招来的。”

“味道大就对了!这玩意儿配酒,简直是人间极品!”高处俊将串在一起的肉块架在火上来回翻烤着,那细密的油脂不停吱吱地往外冒,“怎么样?这肉香不香?”

“香!”紫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尔后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问道,“少爷,你刚才在这烤肉上撒的是什么调料啊?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这是少爷我特制的调料,密不外传!”高处俊得意地笑了两声,随即从肉串上撸下来一块递到紫菱嘴边道,“你尝尝好不好吃?”

“谢谢少爷!”紫菱本来还想跟高处俊客气一下,结果高处俊不由分说,直接把肉块塞到了她的嘴里,那醇厚的肉香和着秘制的调料瞬间充盈在了她整个口腔当中:好香啊!

“少爷,这烤肉太好吃了!”紫菱囫囵舌头大声赞叹道。

“呵呵……算你有福气!”高处俊直起身来,随即看了一眼窗外道,“快,菱儿,把这些烤肉全都打包好,我这就去书房找我爹!”

“啊?少爷,老爷现在……”

“哎呀,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管照我吩咐的去做!”高处俊将酒壶捏在手里,尔后又接过了紫菱打包好的烤肉,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书房营救高处恭了。

高处恭此时正在书房里被老爹高怀德骂得灰头土脸,不过他倒是挺硬气,从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谁知就在这时,高处俊便一手提酒、一手提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爹,孩儿和大哥做了错事,惹得爹爹生气,此时特地来向爹爹赔罪!”

高怀德见高处俊如此,不由得皱起鼻子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油腔滑调的了?每日学问不见长进,就只知道胡乱折腾,你大哥好歹弓马娴熟,可你呢?文不成、武不就,这样下去像个什么样子?难道指望爹护你一辈子不成?爹这几年为你的前程操了多少心,你总该有个数吧!”

高怀德说这话时语气真诚,听来不似斥责,倒像是肺腑之言,因此高处俊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感慨,“爹爹教训的极是,儿子如今也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为何却不思悔改?我这才出去了多长时间,你们便要在家里翻了天了!”

“爹爹恕罪,孩儿和大哥制这中华特曲酒,不为别的,只愿爹爹身体康健,能为爹爹分忧。”高处俊说着,便将酒壶和烤肉一齐捧到了高怀德面前,“其实孩儿和大哥当初只是私心想着爹爹素喜饮酒,又常年在外操劳,这才制出这酒来,好让爹在这寒冬腊月也能有口暖身子的,谁成想张晋等人尝过之后,都觉得此酒甚好,若是拿到市场上去卖,必定大受追捧。”

“孩儿近来读圣人之言,恰论及不可专美,这才和大哥商量着起了卖酒的心思,还望爹爹谅解!”

高处恭听着高处俊这一番辩解,在后面眼睛都快瞪直了:还可以这样撒谎的吗?如果我不是亲历了所有过程,特么的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而高怀德听到高处俊这一番伶牙俐齿的叙说,也不由得眨了眨眼:嘿,这小子平日里呆闷得不像个样子,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难不成这大病了一场,还真开了窍了?

“爹爹,这是孩儿刚刚在厨房做的吃食,您先喝口酒暖暖身子,顺便再尝尝这烤肉,好歹也算是我和大哥的一片心意!”高处俊说着,便把包裹着烤肉的油纸袋给打开了,那肉香蹭得一下子就蹿了出来,惹得高怀德和高处恭父子俩不由得吸了吸口水:这肉……真他娘的香啊!

“爹,您是不知道,处俊现在……”

“你给老子闭嘴!”高怀德狠狠瞪了高处恭一眼,尔后背着双手站起身来,提着那包烤肉便绕到了桌子旁边,“你们俩小兔崽子都过来,跟老子喝上两盅,反正咱爷仨好久都没怎么正经聊过天了。”

“爹,其实我和处俊都不怎么会喝酒……”高处恭站在那里磨磨蹭蹭、故作扭捏地说道。

“赶紧给老子滚过来!”高怀德大手一挥,高处俊赶紧知趣地把手中的酒壶放到了桌上,同时暗中给高处恭使了个眼色: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乖宝宝?

“唉,其实我生气说到底还是怕你们不争气,你们说如今战乱未止,爹保不齐哪天就……就……”高怀德顿了顿,忽的有些说不下去了,“所以爹才盼着你们俩赶紧有出息啊!可你们俩竟然想着到城里倒腾着卖酒,你说爹能不生气吗?”

“爹爹息怒,卖酒只是小道,我和大哥一定会努力有本事的。”高处俊一边拿好话哄着高怀德,一边亲自给高怀德斟了一杯酒,“爹,您先喝口酒水暖暖身子!”

“诶,好,咱家处俊也长大了,懂事儿了!”高怀德神色复杂地看了高处俊一眼,尔后端起酒杯便抿了一口,随即他的脸便憋得涨红了起来,“这酒……还真挺烈的!”

“爹爹说的是,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就差点呛着!”高处恭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尔后端起来和高怀德遥遥一碰,“爹,这杯是儿子敬您的!”

“好,老子就收下你这杯敬礼!”高怀德舒口气,尔后仰起脖子直接把杯子里的酒水给喝干了:这他娘烧得慌啊!不过倒是挺有劲儿,味道也不错,这才叫喝酒啊!

“爹,您尝尝这肉,肉也好吃!”高处恭像个狗腿子似的在一旁不停地谦让着,同时还不忘抓紧机会往自己嘴里多塞两块,“爹,这肉真的好吃!”

“老子知道!”高怀德嘴里嚼着烤肉,而高处俊却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不停朝他敬着酒,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直极力逞强的高怀德就醉得两眼晕晕了……

第九章:狐朋狗友

高怀德迷迷糊糊地就被高处俊和高处恭给灌醉了,而且直到第二天也没有醒过来,所以这没心没肺的兄弟俩赶紧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跟张晋等一众公子哥去飘香院看花魁了。

却说高处俊本来就是个帅小伙,再好好捯饬一下自然不得了,尤其是紫菱在旁边不停恭维,夸得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处俊啊,你收拾好了没?咱们得快点儿啊!要是一会儿爹醒过来可就麻烦了!”高处恭见高处俊一直在铜镜面前照个不停,忍不住大声催促了起来。

“大哥放心,昨晚爹喝了那么多酒,估计得一觉睡到正午!哈哈……”高处俊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手中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一把羽折扇,看起来骚包极了。

“啧啧,我弟真是一表人才,风流人物!”高处恭看着此时身着一袭白袍,腰间还配着香囊、玉坠的高处俊,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大哥,你也不错!”高处俊上下打量了高处恭两眼,总觉得他那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的形象跟他身上的贵公子衣服有些不太相称,但他还是违心地称赞了一句。

“哈哈哈……那咱哥俩今天就要笑傲飘香院!”高处恭拉住高处俊的胳膊,一把就将他给拽出了房间,“咱们快点儿过去,可千万别比那几个王八蛋晚了!”

“大哥,今天跟咱们一起的都有谁啊?”高处俊被高处恭又拉又拽得走了一路,等到上了马车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能有谁啊?不就是韩威、张晋、范旻他们几个嘛!说起来咱们卖酒的时候,韩威和范旻都食言没过来捧场,想想还挺让人生气的,哼!”

张晋对于高处俊来说并不陌生,毕竟人家那天给自己当了一回托,后来又一起喝了两次酒,所以高处俊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只不过那个韩威和范旻倒是不得不让人提起注意,因为他们两人的父亲全都是后周大有来头的人物。

比如韩威之父韩通,乃是后周目前权势最大的武将,也是后周世宗柴荣的托孤重臣,张晋的父亲张令铎就是韩通的直系下属,与高处俊的父亲高怀德同为韩通的左右手。

而范旻之父范质,乃是当朝宰相,文臣之首,和韩通一样都是个暴脾气,所以对于这两个人的儿子,高处俊不由得暗中存了个小心。

在马车里聊了会儿闲话,高处俊又旁敲侧击地跟高处恭打听了一下韩威、范旻这两位公子哥的性格事迹,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赶到了飘香院的大门口。

踩着锦墩下了马车,高处恭仿佛是轻车熟路一般,给门口的小厮扔了几枚大钱,便拉着高处俊直接进去了,唔,飘香院,这里面的味道确实还挺香的……

怀着好奇的心思四下打量了一番,高处俊发现这里面的布置几乎与富足人家无异,开阔的庭院,四层高的阁楼,经过简单装饰的亭台林廊,确实还蛮不错的嘛!

谁知就在高处俊到处乱看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张晋便朝他们兄弟俩吹了一个清亮的口哨道,“高处恭,你今天穿得倒也像个人了!”

“去你娘的,张晋,你当头上插朵花,老子就认不出你个糙汉来了?”高处恭笑着迎上前去,尔后一指身后的高处俊道,“今儿个我把处俊给带来了,你可得好生关照着!”

“哈哈哈……这是自然,上次和处俊喝酒,当真是条豪爽的汉子,今日又在这里相聚,我心里高兴得很啊!”张晋上下打量了高处俊两眼,尔后凑到他身前笑眯眯地道,“不过你跟着你大哥来这里,就不怕被你父亲训斥吗?”

“快别说了,昨晚刚被我爹骂了一通,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高处恭似乎是得了“恐爹症”,听张晋这样一说,便在旁边大声抱怨了起来,“要不是我和处俊一起把我爹给灌醉了,我俩还出不来呢!”

“我去,真有你的,为了来逛飘香院,竟然把你爹给灌醉了,佩服!实在佩服!”张晋说着,便挺起肚子和高处恭重重一撞,然后两个人便笑嘻嘻地搂在了一起。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如果不把我爹灌醉,又怎么能和张兄一起来赴今日之约呢?”高处俊对这个张晋的印象挺好,因此不由得凑到身前跟他开起玩笑来。

“哈哈……没想到处俊也是个妙人!”

“那当然,你还不知道吧,这次处俊答应得可痛快了!哈哈……”高处恭笑着拍了拍张晋的后背,尔后从后面推了他一把道,“赶紧带我去找韩威他们!我今儿个可不能晚了!”

“行,那咱们现在就进去吧,他们估计也等急了。”张晋说着,便走在前面引着高处恭兄弟俩进了一间大厅,而坐在正中央桌子处的韩通之子韩威一看见他们,便扬起手打了个响指,“高处恭,你今儿个来晚了,须得罚酒三杯!”

“这个好说,没想到威哥和旻哥今天来得那么早!”高处恭走到桌旁,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尔后一扬脖子就喝了下去,“天太冷了,正好喝口暖酒热乎一下身子,哈哈……”

“处恭,这是你弟弟高处俊?”韩威将嘴中的瓜子皮往地上一吐,脸上随即便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你竟然把大名鼎鼎的高府二……高府二公子高处俊给带来了!哈哈哈……”

“呵呵……这不是我弟弟岁数也大了,就想着带他来见识一下嘛!”高处恭拉着高处俊坐到韩威的对面,脸上的笑容着实有几分尴尬。

“怎么着?高府二公子也想见见柳儿姑娘?”范旻用手指刮着唇下一角,看向高处俊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带了几分轻蔑,“不过光会背几句之乎者也,可是见不到柳儿姑娘的,虽说咱们高府二公子整日一个人埋头钻研,可上次我就随便问了两句《论语》为政篇的东西,咱们高府二公子竟然没答上来,啧啧啧……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特么的,我刚一过来,你们就可着劲儿得编排我,有病吧?瞅着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磕碜,莫不是嫉妒我长得帅吧?”看到韩威和范旻两人对待自己是这种态度,高处俊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不过他也能够大概猜到之前的自己在开封城内的权贵子弟圈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丢人啊!

而高处恭听着韩威和范旻话里话外地嘲笑自己的弟弟,也不由得涨红着脸眉头大皱道,“行了,我弟弟就是过来玩玩,你们还没完了,没准今天能见到柳儿姑娘的就是我弟弟!”

第十章:先声夺人

“没准今天能见到柳儿姑娘的就是我弟弟!”高处恭此言一出,韩威和范旻立刻捧腹大笑起来:

“高处恭,你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筐,就想着叫你弟弟来帮忙,也是绝了!”

“对,咱们高府二公子一出马,必定……必定是……哈哈哈……我编不下去了了……”

“……”

张晋见旁边的高处恭已是隐隐有些怒气,忙在一旁打圆场道,“行了,咱们不说处俊的事儿了,最关键的还是今天怎么着才能见到柳儿姑娘……”

“是啊,我看今儿倒是来了不少人。”范旻拈了枚果脯放到嘴里,尔后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周道,“诶,你们看,坐在角落那里的是不是赵家老二和石保兴?”

范旻那么一说,高处俊等人不由得抬眼朝那里看去,便见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正在窃窃私语,正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和后周大将石守信的长子石保兴。

“别搭理他们,咱们自己玩自己的。”韩威眉头微蹙,瞬间就把目光给收了回来,而高处恭等人听韩威这样一说,也都围着桌子默不作声了。

原来赵匡胤和韩通在朝中分掌军权,平日里一直不太对付,所以尽管韩通之子韩威跟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年龄相仿,但基本上从无来往。

而石守信作为赵匡胤最亲近的下属,他的长子石保兴自然也不会跟韩威他们在一个圈子里玩,所以在这种场合下,他们也只能装作互不认识了。

“诶,你们猜这次柳儿姑娘会给咱们出什么题?”范旻刚才把氛围搞得有些僵,此时自然主动转移起了话题,“上次得见柳儿姑娘一面,实在是令我念念难忘啊!”

“哈哈哈……没想到范兄也能害了相思病?”张晋冲范旻挑了挑眉,话语中不无揶揄,“不知范兄上次和柳儿姑娘见面,可是聊了些什么?”

“唉,柳儿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乃不可多得的才女,若是能得之一亲芳泽,可谓此生无憾啊!”范旻将折扇往掌中一敲,说得无比感慨,可一旁的高处俊却觉得非常猥琐,尤其是配上他那张瘦猴脸,简直让人看了想吐。

“才不才的我不知道,反正非常漂亮就对了!”韩威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中顿时带了一抹淫邪之色,“之前她出阁的时候,使银子就能见一面,反正是把我给看呆了,回头我一定要将她纳入房中做妾!”

“呵呵……我看咱们这几个里面,也就范旻有机会通过柳儿姑娘的测试,毕竟范兄也算是饱读诗书之辈啊!”张晋说着,便朝范旻拱了拱手,“届时有机会的话,烦请把我们兄弟几个也带上!”

“哈哈哈……那我到时候就和柳儿姑娘说一说,让她也陪你们饮上一杯!”范旻不到十岁便能熟练地诵经讲史,从小就被视为“神童”一般的存在,加上他老爹范质又是文臣之首,所以范旻对这种事情还是很自信的。

“呵呵……一群猥琐男,整天就会意淫、吹牛!”高处俊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他们一下,同时也对那个柳儿姑娘产生了很强烈的好奇心:这个女人真的很漂亮吗?到底有多漂亮?

谁知就在这时,便见一个老鸨晃着一条粉色的帕巾出现在了二楼,尔后用手扶着楼上的栏杆道,“老身感谢各位爷今儿个赏光来这儿,想必这其中有不少都是为了柳儿姑娘来的,但柳儿姑娘今天只能见一位爷,所以还请各位爷看看柳儿姑娘亲自出的题,咱就把这儿当一个乐,好不好?”

“知道啦,赶紧把题拿出来吧!”张晋将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冲着楼上的老鸨高声喊道。

“成,听张爷的,现在就亮出来!”老鸨说着,便冲后面的小厮招了招手,那俩人立刻从楼上放下来一块绢布,只见上面写了九个大字:问东西南北,相逢何处?

“这是柳儿姑娘亲自出的上联,哪位爷瞅着有兴趣,就对个下联出来,柳儿姑娘自然会出来跟各位爷见上一面!”老鸨话音未落,下面的大厅立刻乱成了一片:

“又是对对联啊,这个不好对啊!”

“是啊,有点儿难度,这个柳儿姑娘可太难见了!”

“……”

“范兄,有主意了吗?”张晋等人瞄了一眼上联后,立刻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范旻,“这个联子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嗯,这个联子的难度的确不大。”范旻将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看起来还挺能装逼的,“东西南北,自然要对春夏秋冬了,至于相逢何处嘛!呵呵……一看就是出于女子之手,倒是有几分秀气。”

“那你倒是对啊!”张晋等人在一旁急哄哄地催促道。

“容我再想想……”范旻凝眉深思,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额……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没文化的吗?这个上联确实不难啊!”高处俊抻着脖子见厅内众人没一个吱声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纳罕,“一共九个字,有四个字还是现成给的,这又有什么可想的呢?”

于是就在厅内众人全都抓耳挠腮之际,高处俊直接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已对出下联!求春夏秋冬,共话剪烛!”

高处俊此言一出,包括范旻、韩威在内的众人全都用惊诧的目光望向了他:求春夏秋冬,共话剪烛?这个人对得好快啊!

范旻见高处俊那么快就对出了下联,下意识地想给他挑点儿毛病出来,可细思之下:问对求,东南西北对春夏秋冬,相逢何处对共话剪烛,实在是太特么工整了,根本挑不出问题来啊!

而且范旻也算是读过一些书的人,自然知道“共话剪烛”出自李商隐“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典故,这个化用很巧妙啊!

上联的意思是四方寻找想与那人相逢,下联的意思是希望两人相逢后一年四季都在一起剪烛夜话,无论是技巧还是寓意,都堪称完美,范旻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第十一章:美女出场

“好!”高处恭虽然不懂行,但他见范旻等人全都哑口无言,便知道高处俊的下联肯定是工整的,于是连忙率先为他叫起好来,“我弟弟就是厉害!”

“哥,你坐下,不用太激动,这个对联真的很简单。”高处俊一脸平静地拍了拍高处恭的肩膀,无形之中又拉了一波仇恨。

“呵呵……处俊不错嘛,这个下联对得很妙。”张晋见状,也笑着在一旁称赞了起来。

“呵呵……高府二公子开窍了啊……”韩威看了范旻一眼,脸上的表情仍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刚才范旻已经把春夏秋冬这个点给提了出来,倒也不难了,是吧?”

“嗯,处俊这个下联还算工整,其实我也要对出来了,恰好与处俊无异,呵呵……”范旻一脸尴尬地看了看高处俊,笑容显得非常勉强,“处俊是不是之前见过类似的对联?”

“世上的对联可谓大同小异,哪有什么见过没见过之分?”高处俊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羽折扇,趁势对范旻等人装了一次逼:呵呵……你们之前不是看不起我吗?我今天非得打压一下你们这俩小人!

范旻见高处俊一点儿不谦虚,登时把他给气得够呛,但人家确实对出来了,他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因此只得在心里默默嘀咕道: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你小子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

而楼上的老鸨见高处俊对出了下联,忙对着身后的房间重复了一遍,结果片刻之后便听得屋内一声磬响,紧接着那虚掩着的门便被打开了:柳儿姑娘亲自出来了!

“快看!柳儿姑娘!”

“柳儿姑娘,还记不记得我?”

“……”

这个柳儿姑娘甫一出现,厅内顿时一片叫嚷,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口哨嘘声,看起来热闹极了。

而高处俊自然也随着众人望向了楼上的那位姑娘:一身浅紫色的织锦长裙,裙褶上绣着五彩花纹,一根宫绦系在腰间,衬得窈窕身材盈盈一握,身段肯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确实是个精致女子。

只不过令人失望的是,此时的她脸上带着面纱,没有现出具体容貌,搞得还挺神秘的,不过这倒是更加让人期待了。

“这位公子下联对得妙,奴家佩服。”女子屈身朝楼下的高处俊行了一礼,尔后继续开口道,“烦请诸位公子再对奴家一联。”

额……听声音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啊,不是熟女,有点儿失望……

“柳儿姑娘有礼了。”高处俊点点头,朝女子抱拳回了个礼,便见另一块绢布从楼上放了下来,这次的上联是十一个字:金梭穿机杼巧织世上锦绣。

“哎呀,这个联子更难了!”

“是啊,比上次的字还多!”

“……”

第二个上联放出以后,厅内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而不甘心的韩威则再次看向了范旻,“怎么样?这次有主意了吗?”

“嗯……这个联子比上一个难……”范旻下意识地用目光瞥了高处俊一眼,又赶忙收了回去,“待我好好想想……”

“怎么样?对出来了吗?”此时高处恭对自己的弟弟已经有了信心,于是连忙询问了起来,“处俊,再加把劲儿啊!”

“没事儿,不急,这个联子不难。”高处俊低声回应了一句,丝毫不顾范旻等人仇视的目光。

“我来飘香院要见柳儿姑娘!”不远处石守信的大儿子石保兴站起身来,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对楼上的女子大声喊道,“正好十一个字,我这个下联对得怎么样?”

???卧槽,这也可以?高处俊听到这个下联都惊呆了,而厅内的范旻等人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快坐下吧,别丢人现眼了!”

楼上的那位柳儿姑娘倒是好教养,即使听到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下联,也始终保持着一副淡淡的神情,“这位公子对得倒是工整,只不过不太巧妙,还是再想一想吧!”

“我这也是十一个字啊!怎么就不行了?而且意思也很完整啊,上联要织姻缘,下联我就说来见柳儿姑娘……”石保兴比高处俊还要小上一两岁,脸皮自然也薄,因此便在一片笑声中嘟嘟囔囔得红着脸坐下了,“你们连对都对不出来,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不过在这一片笑嚷声中,高处俊却是有了思绪:其实这个上联讲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要想寓意对仗的话,就必须得在这个故事上下功夫。

对于牛郎织女的故事,高处俊可是熟到不能再熟了,于是思忖片刻后,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柳儿姑娘,你不妨听听看我这个下联:银河渡鹊桥缔结人间情缘。”

???又对出来了?而且那么快?此时范旻等人真的惊呆了:如果刚才对出来算是碰运气,那么现在又对出来了……这还能说人家是碰运气吗?

金梭对银河,穿机杼对渡鹊桥,世上锦绣对人家姻缘……好工整啊,而且寓意明显,用的都是牛郎织女这个故事里的典故,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柳儿姑娘身为一个女人,又正处于十七八岁的年纪,对于爱情自然有着一种执着的渴望,所以当高处俊能够在这方面与她心意相通,她自然是倍感欢喜,加上高处俊面容俊俏,在下面的一众公子哥中都显得尤为突出,这便更让柳儿姑娘动心了,于是她不由得再次屈身朝高处俊行了个礼道,“公子大才,奴家钦佩不已。”

经过柳儿姑娘这么一认可,众人自然是没话说了,不过自视为才子的范旻显然不太服气,于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朝高处俊拱手道,“处俊,你这个联子对得甚妙,哥哥我佩服不已,不过你当真没有事先见过这两副对联?我可有些不敢相信啊!”

范旻这么一说,立刻有几个人在一旁起哄道,“就是!哪有对得那么快的?是不是作弊了?”

呵呵……竟然怀疑我作弊,看来不打脸是不成了啊!于是高处俊冷笑一声,朝范旻一拱手道,“范兄,我方才说了,世上的对联不过大同小异,没什么好稀奇的,你若是问我是否提前见过,那我就告诉你,这世上的对子可鲜有难得倒我的!难道足下不知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第十二章:诗作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高处俊刚一开始念“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的时候,范旻还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觉得他是在糊弄小孩子。

可是当高处俊念到“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的时候,范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直起身来瞪大了双眼,直到高处俊念完“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范旻竟是长舒一口气,仿佛脱力了一般愣愣地瘫坐在座位上道,“这世上的对子,真的是那么简单的吗?”

“说难确实不难,总而言之是逃不出这个框架。”高处俊轻笑一声,像个高人一样将双手背到了后面,“再比如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魄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藕花风。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现在你们总该相信对对联是小道,都是有技巧可循的了吧?”

高处俊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李渔所作的《笠翁对韵》中的内容,这个明末清初的大才子写下这一篇文章,让那些把对出一副好对子当作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的读书人全都自惭形秽,也打了那些沾沾自喜的读书人的脸。

而高处俊如今就用这些内容,打了大厅中所有人的脸,包括那个自视甚高的范旻,话说他现在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了,“处俊……大才!”

“呵呵……这只不过是喝酒玩耍时用来作令娱乐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如果你们觉得这些东西很有趣,那我就再送你们最后一段……”高处俊说罢,便清了清嗓子道,“山对海,华对嵩。四岳对三公。宫花对禁柳,塞雁对江龙。清暑殿,广寒宫。拾翠对题红。庄周梦化蝶,吕望兆飞熊。北牖当风停夏扇,南檐曝日省冬烘。鹤舞楼头,玉笛弄残红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好!好一个紫箫吹断美人风!”张晋听高处俊吟完这段,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而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高处恭也回过神来,一举胳膊大声嚷道,“我弟是不是特别厉害?来!还有没有对子?接着拿出来让我弟弟对!哈哈哈……”

“公子大才,是奴家浅陋了,竟然想要以区区两副对联来试探公子的才学。”李柳儿朝高处俊盈盈一拜,态度显得愈发恭敬,“若是公子不弃,可愿来奴家房中一叙?”

众人见李柳儿竟然主动邀请高处俊上楼相叙,全都忍不住一阵羡慕,谁知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韩威突然站起身来,愤愤不平地大声嚷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乱世,不习弓马也就罢了,连作个诗文也全是什么美人香风、姻缘窗烛,这像个什么样子?难道柳儿姑娘竟是倾心于这等软弱男子吗?”

其实韩威随他老爹韩通,平日里本就是个暴脾气,他老爹韩通外号叫“韩瞪眼”(注:非杜撰,乃有史可考),而韩威的外号就叫“小韩瞪眼”,由此可见他的脾气有多么差了。

韩威之前就不怎么看得上高处俊这个人,如今见他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心里自然不爽,如果刚才不是碍于高处恭的颜面,他恐怕早就掀桌而起了。

韩威这么一喊,楼上的李柳儿不由得愣住了,反应片刻后方才盈盈一笑道,“奴家本来还打算听一听高公子平日里的诗作,只不过此时见高公子才华横溢,奴家实在不好再提出更多要求。”

而高处恭见韩威和范旻一味地针对自己的弟弟,心中早就不痛快了,于是皱着眉头看向韩威道,“威哥,我二弟既然已经对出来了,柳儿姑娘也亲自认可过了,你再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合适?而且我二弟怎么就是软弱男子了?”

高处俊见高处恭情绪激动地为自己出头,连忙在一旁拦道,“诶,大哥,你不必说了,既然韩威韩公子觉得我是软弱男子,作出的诗文都不够大气,那我干脆就如柳儿姑娘所愿,当众吟一首自己平日里的拙作罢了!”

“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吟出什么豪迈的诗作来!”韩威把袖子一撸,看样子今天是准备跟高处俊杠上了,“一定要吟一首你自己写的,千万别随便拿前人之作来糊弄!范旻可都在这儿听着呢!”

“呵呵……我这个人不怕献丑,既然写出了自认为还不错的东西,就不会藏着掖着。”高处俊将手指在桌上轻叩一声,看向韩威的目光瞬间带了一阵寒意,“韩兄,你听好了,品一品在下这首诗作到底够不够豪迈大气!”

其实唐朝之后,文坛上鲜有比较出彩的豪迈诗作,而“词”这种形式现在还没有普及,所以如果高处俊在这种场合下吟一首辛弃疾、陆游等人的词作,难免会被人挑毛病,因此略加思索之后,高处俊决定把李鸿章那首《入都一》拿出来震慑一下众人: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丈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定将捷足随途骥,哪有闲情逐水鸥?笑指风花雪月事,男儿豪壮立九州!

因为李鸿章的这首诗最后一句暗指“东瀛之事”,与当下情形不符,所以高处俊便临时修改了一下,意指韩威方才嘲笑自己只会吟诵风月,缺乏男子气概,而这层意思,韩威和范旻自然都听出来了。

这首诗好不好?至少韩威和范旻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首诗够不够豪气?韩威和范旻都认为如果这首诗称不上豪气的话,那就没有几首诗称得上豪气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韩威和范旻只有选择沉默了,而楼上的李柳儿则很给高处俊面子,在众人呆愣之际,第一个便带头鼓起掌来,“好一个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高公子志在四方,意气豪壮,奴家佩服!”

第十三章:登徒子

在李柳儿的带头鼓掌之下,厅内众人也纷纷点头称赞起来:

“好诗!高府的二公子有两下子!”

“之前不都说高府的二公子……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我听说是这个高处俊前一阵子生了场大病,然后就开了窍啦!那个中华特曲酒就是他制出来的!”

“这么厉害的吗?那让我也生场大病好了……”

“……”

高处恭见众人都开始交口夸奖起了自己的弟弟高处俊,虚荣心一时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忍不住朝韩威一挑眉道,“怎么样?我弟弟这首诗写得还可以吧?”

“哼!”韩威瞥了高处恭一眼,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而范旻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来,连忙在旁边一拉他的胳膊道,“好了,韩威,大家来这儿都是图个乐,大不了咱们今天再选个别的姑娘……”

“选个屁!”韩威狠狠瞪了高处恭和高处俊一眼,尔后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一扬脖子就干了下去,“他娘的!老子不玩了!”

“诶,韩威!”范旻见韩威将杯子摔在地上后抬脚便走,连忙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可韩威竟是连头也不回,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

“他娘的,这都什么暴脾气……”范旻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尔后歉意地朝高处恭拱了拱手道,“处恭,你们先玩,我去看看他,韩威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高处恭本就不忿于韩威的气势凌人,因此也没理范旻那茬,只是冷冷地将目光瞥向一边,而张晋见状,则忙在一旁劝慰道,“没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就这个脾气……”

“这个韩威以后不会找我哥的麻烦吧?”高处俊知道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心中自然也跟着捏了一把汗,“其实今天若不是他太过逼迫,我也不想……”

“没事儿,不用想那么多,他常跟我们闹别扭,过一阵子就好了。”张晋笑呵呵地跟高处俊打着马虎眼,尔后抬手一指楼上的李柳儿道,“倒是你赶紧上楼吧,万不可负了佳人美意!”

呵呵……现在还想这个呢?高处俊不禁对张晋有些无语,谁知就在这时,楼上的李柳儿竟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道,“高公子,你现在可是方便上楼与奴家一叙?”

额……看来那个李柳儿也一直关注着底下的动态呢,要说也是,人家一个花魁邀你上楼相叙,结果你在底下磨蹭了半天,人家不要面子的啊?于是高处俊便朝楼上的李柳儿拱了拱手道,“承蒙柳儿姑娘不弃,在下现在就上楼与柳儿姑娘共饮一杯!”

“诶,也带上我!”张晋拉住高处俊的胳膊,一个劲儿得朝他挤眉弄眼,“把我跟你哥都带上,咱们不是提前说好的嘛!”

“额……大哥……”高处俊回头看了一眼高处恭,却见刚才还在生闷气的他转瞬间便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对,处俊啊,把我们俩都带上!”

“额……好吧,就是怕人家不同意。”高处俊昂首看了看楼上的李柳儿,谁知就在这时,一个坐在角落里默不起眼的年轻人突然一掀身上的黑斗篷,手持一柄利剑朝着这边就冲了过来,“张晋!你要脸也不要?”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儿?高处俊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瞬间便见对方的长剑已经挺在了自己眼前,哦,不,是挺在了张晋眼前……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听我说啊,我……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什么也没干啊!”张晋此时高举双手,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可……可千万别告诉你嫂子,处俊,快!帮我解释一下,我是不是什么都没干?”

“额……张兄确实什么都没有干,我们就是来这里……喝喝酒,对个对子,消遣一下。”高处俊此时才发现对面这个手持长剑的人竟然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就是那种你看一眼就会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

“对啊,张家妹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啊!”高处恭此时也在后面替张晋说起话来。

“哼!你们当我是傻的吗?”男装女子狠狠瞪了张晋一眼,尔后又将目光看向高处俊道,“你就是高府家的二公子高处俊?”

“对,是。”高处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不好惹,“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我只是来找他的!”男装女子说着,便又将手中的剑尖递进了张晋两寸,“高处俊,我方才听你在诗文方面倒是颇有造诣,那就好好静下来潜心研究,莫要跟这帮……这帮好色之徒学个干净!”

额擦,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教导主任”?整得高处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谁知就在这时,张晋忽然猛地将高处俊往那男装女子身上一推,尔后张开双臂撒丫子就跑,“好妹妹,为兄今日先不与你计较,你要是敢告诉你嫂子,我就……就敢三天三夜跪在院子里不吃饭!”

卧槽?这是什么绝招?自残要挟吗?倒在男装女子身上的高处俊一时间还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周身上下一片柔软芬芳,结果转瞬之间,便见那男装女子一把将自己推开,尔后羞红着脸怒气冲冲地看向自己道,“你……你个登徒子!”

“姑娘……我……我什么都没干啊!”高处俊高举双手,瞬间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刚才根本没反应过来!”

“哼!你……本姑娘今日先不与你计较!”男装女子说罢,便气呼呼地一转身,尔后挺着手中长剑便追了出去,“张晋,我今天要跟你拼命!”

“卧槽,吓死了!”高处俊看着男装女子远去的身影,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尔后看向同样惊魂未定的高处恭问道,“大哥,这女的咋那么彪呢?她到底是谁啊?”

第十四章:邀请

“大哥,这女的咋那么彪呢?她到底是谁啊?”

面对高处俊的问询,高处恭的脸上也罕见地现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她是张晋的亲妹妹张敏,今年跟你同岁,从小就那么彪,关键功夫还好,比我们几个男的都厉害,谁也不敢惹她啊!”

张敏……这个名字好熟悉啊,高处俊突然觉得这个张敏跟现代的港星张敏确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她身着男装的时候,回眸的那一刻真跟港星张敏差不多,只不过这性格……实在是太吓人了!

“那……她哥哥就来逛个飘香院,也不至于的吧?”

“呵呵……你是不知道,张晋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他老婆跟他这个妹子从小玩到大,关系非常好,所以张敏就一直替张晋他老婆看着他……”

“这不是张晋他老婆最近怀孕了嘛!而且张晋家中已经娶了两房小妾,结果他还往飘香院跑,所以张敏才……”

额……如此说来,这个张晋确实有点儿渣啊,你老婆怀孕了,你还不在家好好照顾着?活该被你妹子追到这里来!

“弟弟啊,如今张晋都被发现了,我估计咱哥俩也悬,那个啥……哥哥我先回家了,你自个儿看着办!”高处恭说罢,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额擦,这都什么人啊!”高处俊看着高处恭远去的身影,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与此同时,李柳儿竟然下楼走到了高处俊的面前,“高公子,实在抱歉,奴家今日……多有打扰。”

“额……”高处俊此时突然间与李柳儿眼神对视,心仿佛一下子就融化了:她的眼睛也太好看了吧?单凭这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就不知道能勾走多少男人的魂魄!

“没……没关系,我很高兴认识你!”高处俊说着,便下意识地朝李柳儿伸出了手,“我叫高处俊,嗯……现在还没有官身,呵呵……”

李柳儿看着高处俊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不由得有些惊诧,可为了不让他大庭广众之下感到尴尬,便红着脸将自己的小手递到了他的手中,“奴家名叫李柳儿,今日得见公子,实是万分欣喜。”

此时高处俊摸着李柳儿光滑的小手,方才想起古代没有“握手礼”这个东西,于是干脆仰头哈哈一笑道,“若是柳儿姑娘现在还方便的话,不如陪在下到房间里饮上一杯!”

“奴家求之不得。”李柳儿羞涩一笑,便轻撩裙裾拉着高处恭的手走上了二楼,这一番场景自然引得底下的一群色狼嗷嗷直叫:

“羡慕啊!太让人羡慕了!”

“高府的二傻子竟然把柳儿姑娘给泡到了!”

“刚才高处俊吟的那首诗是什么来着?你们谁记下了?”

“……”

不去理会底下那帮男人或钦羡、或仇视的目光,高处俊直接随着李柳儿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就把门给关上了,只不过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因为他确实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这种情形下该怎么泡妞?在线等,挺急的……

其实高处俊这次真的只是想跟高处恭他们来看看热闹,顺便瞧一瞧这个被他们夸到了天上的李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如今跟人家姑娘单独待在一个房间,他又不由得有些紧张:怎么开场呢?难不成问一句“吃了吗”?这也太蠢了……

李柳儿看到高处俊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是个“雏儿”,于是不由得轻笑一声道,“高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额……是,呵呵……”高处俊双手一个劲儿得把玩着那柄羽折扇,似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我实在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能与柳儿姑娘独处一室。”

“奴家也没有想到,竟然有幸能够在出阁之后不久,便遇到高公子这样才华横溢、意气豪壮的真男儿。”李柳儿此时仿佛一个情场老手一般,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斟了两杯酒摆在了桌上。

尽管高处俊怀疑李柳儿是在说奉承话,甚至她有可能将这句话对每一个见过的男人都说了一遍,但高处俊还是忍不住很高兴,“柳儿姑娘客气了,我不过……不过是一个年方十七的小子罢了。”

“高公子少年豪杰,奴家敬高公子一杯。”李柳儿说着,便当面摘下了自己遮在脸上的丝巾,刹那芳华,无比动人……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柳儿将丝巾放到桌上,故意朝高处俊嘟起了红润的小嘴,“难道高公子不喜欢看到奴家的样子?”

“额……不是!”高处俊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被李柳儿“美到了”,于是便端起酒杯遮羞道,“柳儿姑娘……生得甚美,我很喜欢……”

“多谢公子谬赞。”李柳儿屈身朝高处俊福了一礼,一张俏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了喜悦的神情,“其实像高公子这般英俊的,奴家才是真的少见。”

额……这算是“商业互吹”吗?不过高处俊真的觉得李柳儿超级漂亮,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完全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如果再过两年长开了的话,那简直是不得了啊!

“喝酒,哈哈……我先干为敬!”高处俊捧杯遥祝,随即一扬脖子喝了下去。

“高公子海量。”李柳儿朝高处俊点了点头,也抿着小嘴喝光了杯中酒水,“奴家量浅,还望高公子切莫介意。”

“无妨。”高处俊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尔后直接坐到座位上道,“柳儿姑娘这里的规矩倒是稀奇,若是上楼相叙,还须以联为试,我倒是不曾见过。”

“高公子这是嫌弃奴家了吗?”李柳儿坐到高处俊的对面,脸上始终是一副淡淡的微笑神情,“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规矩,说白了无非是想保持身价,试想若是见的客人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新奇的了,而且……而且诗文考校,也可以筛去那些粗鄙不堪的登徒子,这样奴家才有机会和高公子这样的贵客独饮啊!”

第十五章:侃大山

呵呵……这小妮子说话还挺滴水不露的,既解释了原因,又间接吹捧了一波自己,够聪明,我喜欢!

“柳儿姑娘见笑,那倒是我的见识浅陋了。”高处俊从桌上的盘子里拈起一枚果脯,态度倒是渐渐放得开了,“其实我这次是陪我大哥来的,却不想我大哥竟然无缘得见姑娘。”

“这便是奴家与公子之间的缘分了。”李柳儿一双美目饱含深情,那里面仿佛能沁出水来,“既是如此,那奴家必当为公子奏上一曲。”

额……其实高处俊并没有闲情逸致听李柳儿唱曲儿,但在古代好像都是那么个流程,于是高处俊便一拱手道,“那柳儿姑娘请了!”

“公子见笑。”李柳儿抱起身旁的琵琶,似乎对高处俊这个文质彬彬的客人很感兴趣,殊不知一直没有动手动脚的他其实藏着一颗野兽的心……

琵琶声响,轻吟浅唱,高处俊不得不承认,李柳儿的声音是很好听的,琵琶弹得也不错,只不过她唱的东西实在是提不起高处俊的兴趣,再加上那种除了姻缘就是金玉的词实在是让人感到乏味,因此听到最后,高处俊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怎么?是奴家唱得不好吗?”李柳儿自然看得出高处俊不感兴趣,因此慌乱之中竟弹错了琵琶的一个音,这让她感到无比懊恼,要知道她可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

“哦,不是姑娘唱得不好,只是……只是我不太喜欢这个唱词儿。”高处俊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嗯?那公子可是有什么好词儿?”李柳儿忍不住反口问道。

额……我说我想听周董的歌,你会唱吗?而且如果让我给你唱出来的话,你也不爱听啊!

不过古代的唱词儿……可选择的是挺多的,但高处俊都不会唱,于是思来想去之下,他便记起了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听过的一段唱词。

记得那是某位喜好古代文学的初中历史老师,在课堂上给大家放过一首元代关汉卿的曲作,调儿很好听,词写得也妙,高处俊一直记到了现在,所以他就干脆拿出来用了,“嗯……前日大雪漫天,我观之有感,就胡乱写了一段词,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唱与你听。”

“嗯?公子还会写唱词?”李柳儿听高处俊这样一说,不由得满是惊诧,“那奴家可要厚颜向公子请益了。”

“请益谈不上,就当个乐子吧!”高处俊倒也大方,朝李柳儿拱了拱手,便手持筷箸,敲着面前的一个盘盏唱了起来,“雪纷纷,掩重门,不由行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开封城内芳心一寸,香闺里冷落谁瞅问?好个憔悴的凭栏人!”

高处俊这一番唱得是拿腔拿调,而且还特意把其中的词改得更为符合当下情境,却不承想对面的李柳儿竟是听得呆了,“这……这乃是公子平日所作?”

“哦,胡乱闹着玩罢了,姑娘不必当真。”高处俊呵呵一笑,也不敢随便吹牛,因为元曲是后世才流行开来的东西,他并不确定这个时代的人是否能够真正接受。

可高处俊不知道的是,其实元曲这种形式早就在小市民阶层里流行开来了,只不过到了元代才真正成为文化主流,像李柳儿这种身份阶级的,最喜欢同时接触最多的,就是这种介于文言和白话之间的元曲,因为它们最方便用来和声作调儿。

而像李柳儿这种以娱人为业的花季少女,又更加渴望爱情,因此高处俊唱的这首元曲,是真的打到她的心里面了:

大雪纷纷,行人断魂,香闺冷落,凭栏而望,这唱的不就是自己吗?难道高公子是以这首词曲向自己表露衷肠?李柳儿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不过高处俊并不知道李柳儿这些婉转心思,因此当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柳儿不知不觉间竟然湿了眼眶,一下子就有些慌了,“柳儿姑娘,你这是……”

“哦,奴家只是……只是太喜欢公子唱的这首曲儿了。”李柳儿抬袖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泪水,连忙挽回了自己的失态,“公子这首曲儿唱得太好了。”

“呵呵……多谢夸奖。”高处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便主动转移起了话题,“这几日连番大雪,天儿明显得更冷了,也不知道南方现在气候如何。”

“哦?高公子还去过南方?”李柳儿有些诧异地问道。

经李柳儿那么一问,高处俊方才想起古代交通不发达,鲜少有人远游,尤其如今南方还不属于后周,因此也难怪李柳儿会感到诧异了,“哦,就书中读到过,所以一直觉得南方很有意思。”

“不知是怎么个有意思法儿?”李柳儿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高处俊吸引住了,话题也慢慢地被他引导起来。

“嗯……南方很热,而且有许多咱们北方没有的水果物种,山好水也好,哈哈哈……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你总听过吧?荔枝这种水果就只有南方才产,好吃极了!”

“那南方的山水是什么样的呢?”李柳儿此时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将小脸往胳膊上一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南方的山水多一分秀气吧,有句话叫桂林山水甲天下,哎呀,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有机会我可以带你一起去……还有川蜀之地有一种动物叫熊猫,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高处俊此时化身“导游”,给李柳儿讲解得极其详细,却没有注意到李柳儿点头微笑之间,小脸儿早已经红了:高公子说有机会带我一起去?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柳儿承认自己已经被高处俊撩到了,可高处俊却还浑然不觉,手舞足蹈的在一边介绍得可带劲了,谁知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咣当一下被猛地撞开了,紧接着便见高处恭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道,“处……处俊,赶紧跑!咱爹找过来了!”

第十六章:教育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雪还未化尽的小道上行驶着,高处恭和高处俊哥俩全都垂头丧气的一言不发,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老爹高怀德就坐在他们俩的对面。

直到现在,这哥俩还是忘不了刚才在飘香院时的情形:身高八尺、魁梧精壮的高怀德手持一杆长矛,在后面追得高处恭和高处俊到处乱跑,连鞋都差点儿跑丢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处俊啊,你行啊,长本事了!都敢跟着你哥来逛飘香院了!”高怀德冷哼一声,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爹,不是,其实……”

“你给我闭嘴!”高怀德狠狠瞪了张口想要解释的高处恭一眼,吓得他连忙把脖子给缩了回去,“是,爹……”

“处俊,你给我说说……”

“爹,其实是那么回事儿……”高处恭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弟弟,因此见老爹高怀德一个劲儿得逮着高处俊问,忙又在一旁解释起来。

“嘿,老子刚才没揍够你是不是?”高怀德把袖子一撸,随即朝外面的马夫大喊一声道,“停车!”

高处恭见状,吓得脸都快绿了,连忙捂着自己的屁股道,“爹,别打了,再打就真开花了……”

“行,老子今天不打你,老子就想让你长个教训!”高怀德说着,便一挑帘子蹦下了马车,尔后跨上跟在旁边的那匹黑色骏马道,“我现在要骑着马回家,你就跑在后面跟着,敢落下一步,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爹,你骑慢点儿啊!”高处恭此时欲哭无泪……

“大哥,你保重。”高处俊看着跟在黑色骏马后面飞速奔跑的高处恭,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特么的自己刚才还啥都没干呢!本想着跟那个李柳儿聊高兴了,再把正事儿给办了,结果……特么的,看来自己下次得直入主题啊!

乘着马车回到家里,天已经有些擦黑了,而高处俊也没敢到处乱跑,就一直守在书房外,等候着老爹高怀德的处分。

耳听得里面高处恭的一声声惨叫,高处俊心里都有些不落忍:自己老爹下手也太狠了,至于的嘛!

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吧,屋内终于没有动静了,高处俊便又担忧起了自己的情况:如果这个便宜老爹下手太重的话,自己到底要不要反抗?

当然,能不能反抗成功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就在高处俊心中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之际,他的大哥高处恭已经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处俊,爹喊你进去。”

“大哥,你没事儿吧?”高处俊走到高处恭身边,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爹下手……重不重?”

“你这不废话嘛!爹能下狠手打咱俩?你装模作样地叫惨点儿得了!”高处恭挤眉弄眼地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看样子好像真没什么大碍。

额……原来是装的啊……高处俊暗中松了口气,尔后冲高处恭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大哥,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高处恭舒了口气,尔后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处俊,不用担心,大哥已经把所有的事儿全都扛下来了!”

“好兄弟!”高处俊朝高处恭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即一拍自己的胸口,昂首挺胸地走进了书房,“爹,我来了!”

“哟,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挺骄傲的?”高怀德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杯子里的热茶,“我刚才听你大哥说,这次去飘香院全是你的主意?”

???喵喵喵?说好的把事儿全都扛下来呢?这尼玛不是坑爹嘛!

“怎么?不承认?”高怀德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难道不是你大病初愈,想要跑出去尝尝鲜?”

???卧槽,这都哪跟哪啊?高处恭那个浓眉大眼的小子那么能编的吗?

“不是,爹……我冤枉啊!”高处俊大呼一声,就差直接跪在地上了。

“哼!冤枉?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高怀德将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指敲得桌面笃笃作响,“你大哥平日里不让我省心,可是你……你这个老实的性子什么时候也变了?”

“我……爹,其实我就是想跟大哥出去玩玩,也没想干别的……”高处俊瘪着嘴可怜巴巴地解释道。

“出去玩玩?你这阵子玩得还少吗?先是倒腾着酿酒、卖酒,现在又逛起青楼来了……”高怀德将眼睛一瞪,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年纪轻轻正是施展抱负的时候,如果整日只知道流连在女人堆儿里,能有什么出息?而且昨晚竟然还他娘的糊弄着把老子给灌醉了……”

“爹,我知道错了……”高处俊眨巴着大眼睛,连忙在高怀德面前装起了乖宝宝。

“你知道错了?我看你小子现在就是不老实了!”高怀德手抚胡须打量着高处俊,似乎是在思考着他这几天来的种种反常之举,尔后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唉,你们的娘没得早,这几年一直都是我自己拉扯你们兄弟俩,我既没有续弦,也不曾纳妾,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处恭年纪也大了,按说我不该再这样管教他,但我不就是怕他影响了你?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啊!傻小子!”

卧槽,为毛莫名得有些感动,本来高处俊对这个便宜老爹还有些抵触心里,可他现在却实实在在地想喊高怀德一声“爹”,“爹,您对孩儿的好,孩儿一定都记在心里。”

“行了,也许是爹的管教方式有问题,之前爹把得严,结果让你的性子变得那么呆闷,以至于好多人都在背后笑话你,说起来爹也应该负一部分责任的。”

卧槽,自己这个老爹还能反思自己的问题?不容易啊!话说他最好把这点儿给想明白了,要不然他老这样管束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够愉快地玩耍呢?于是高处俊便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昂道,“爹,孩儿之前的性子确实呆闷,前时大病一场,忽然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那就得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光憋在屋里读那些个破劳什子书有个屁用……”

第十七章:考校

“呵呵……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你小子倒是挺会说!不过你能有这个雄心抱负也是好的。”高怀德估计是对以前的高处俊太失望了,所以看到他如今有了变化,心里总归是高兴的,“其实哪个当爹的不盼着自己儿子有出息啊!爹管教你们,自然也是为了你们好……”

得,又来了,话说高处俊这辈子最讨厌的话之一就是“我是为了你好”,于是他连忙打岔道,“爹,其实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谁都觉得自己有分寸,可最后又有几个能够成事儿的?你玩乐没有关系,毕竟处在这个年纪,但心里总该明白,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庄稼汉就得想着好好种地,而你生在咱们高家,就得想着沙场建功,朝堂立业……”

得,这是给自己派任务来了,高处俊可不敢跟高怀德说自己只想着“好好享受生活”、追求“人生得意须尽欢”什么的,不然估计得被自己老爹给打死,于是便虚口敷衍道,“爹,孩儿一定会努力的,你看孩儿前些日子不还倒腾着制酒呢嘛!总比以前那样只呆闷在屋子里头好啊!

“呵呵……要说也是,不过那种东西终归是小道,能用来做安身立命的本事吗?”高怀德咂摸了两下嘴,随即便从旁边的酒壶里倒出一杯酒来嘬了两口,“但你小子酿的这个中华特曲酒确实还不错,有点儿水平,昨天烤的那个肉也挺好吃……”

“是吧?爹,我跟你说……”

“行了,别跟老子嬉皮笑脸的!以后你要是成了你大哥那样的二愣子,老子照样揍你!”高处恭放下酒杯,尔后看着高处俊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是不是咱们高家有福,病了一场却让你脑子变灵光了,这样吧,只要你以后做的不是太出格,爹不会再管你,不过爹吩咐给你的课业,你也绝对不能马虎了!前些日子我让你看的那本《孙子兵法》怎么样了?有没有时常温习?”

《孙子兵法》?原来自己房间那本《孙子兵法》竟然是老爹高怀德布置的课业,难怪被翻阅了那么多遍……

“怎么?光顾着玩了?连看也没有看?”高怀德见高处俊没有立刻回答,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刚才你大哥连蒙带猜,就说出来三四句,如果你也这样,就别怪爹心狠了!”

高怀德说罢,便将一根泛着光亮的藤条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吓得高处俊登时就跟着身子一颤,“爹爹饶命,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

“好!那你现在就背与我听!”高怀德将胳膊往桌子上一搭,顿时便现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而就在这时,紫菱突然在外面轻叩屋门道,“老爷,婢子已经把您要的那本书拿过来了。”

“嗯,拿进来吧!”高怀德点了点头,高处俊便会意地打开了屋门,只见紫菱低眉顺眼地就溜着步子把手中的书捧到了高怀德跟前,“老爷,这就是少爷房中的那本《孙子兵法》。”

“嗯,书倒是翻得旧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记到心里头去。”高怀德接过那本《孙子兵法》,脸上的神色倒是好看了一些,“行了,菱儿,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紫菱乖巧地朝高怀德行了个礼,尔后抿着小嘴看了高处俊一眼,似乎很担心他会受到惩罚。

而高处俊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大大方方地朝退到门口的紫菱摆了摆手,便站直身子大声背了起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

高怀德坐在那里听高处俊流畅地背诵着《孙子兵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舒展开来,可过了没一会儿,他突然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连忙拿起书皱着眉头翻阅起来:我去,这小子在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实话,高怀德这个人的文化水平并不算高,但他近几年对于兵法的研读还是很有成效的,尤其是手中这本《孙子兵法》,可谓给了他不少启发,也让他对其中理论越来越感兴趣,甚至还让他产生了一些独特的感悟和体验。

所以当高怀德好奇之下看了几眼高处俊的修改和批注后,心中竟是不由得一震:诶,这小子……好像还真看出点儿门道来啊!

“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高处俊此时越背越顺,可高怀德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已经完全被高处俊在书上批注的东西吸引了。

虽然高怀德平日里不喜读书,但他对兵法一类的东西还是能分辨出好坏的,毕竟实践出真知,他带了那么多年的兵,又怎么可能鉴别不出什么是胡言乱语,什么是真知灼见?

毫不夸张地说,高处俊所作的这些修改、批注,可谓字字珠玑,甚至让高怀德这个带兵多年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其中有些道理都是自己结合实践不断揣摩出的东西,可这小子却轻轻松松就悟了出来,而且还有条有理地直接写在了书上,这……很打脸啊!

“好了,你不用背了。”高怀德将手中那本《孙子兵法》放在桌上,尔后看着高处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书上的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写的?”

额……话说高处俊当日真的是随便写着玩的,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老爹给发现了,于是他木讷地点了点头道,“是我自己写的,不过……爹,您可瞧仔细了,我那不是胡乱编着玩的,您老可别生气……”

“我知道你这不是胡乱写的,当你老子连好坏都分不出来了吗?”高怀德说着,便又将目光定在了桌子上那本摊开的《孙子兵法》上,谁知就在这时,高处恭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道,“爹,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到处俊身上,其实去飘香院的主意是我出的!”

第十八章:传说中的大粗腿

高处恭这一突然现身,把高处俊和高怀德都给看愣了:这货……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你跑进来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没个样子!”高怀德狠狠瞪了高处恭一眼,脸上瞬间又萦绕起了一层怒气,“怎么?还想挨揍?”

“嗯,其实刚才我是怕挨揍,这才把事情推到了处俊身上,我……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高处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尔后歉意地看了高处俊一眼,便又把头低了下去,“爹,去飘香院的主意不是处俊出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嗬,看来自己这个大哥还挺讲义气,而且道德责任感也很强,话说刚才自己还在心里骂他呢……

而高怀德听到高处恭这样解释,也不由得抬手指着他笑骂道,“你当我老糊涂了吗?还能让你给骗喽?哼!老子刚才教训你,是因为你不学无术,连《孙子兵法》的初始篇都背得乱七八糟!你再看看处俊,不仅背得流畅,而且还从中悟出了不少心得,你这个当大哥的羞也不羞?”

“嘿嘿,处俊《孙子兵法》背得好不稀奇,您是不知道,处俊现在可有本事啦!就说今儿个在飘香院吧,出的那几个对子根本没人对得上来,就咱家处俊,一会儿功夫全给她对出来了!而且处俊还当众作了一首诗,写得那叫一个好啊!额……爹,您干嘛这样看我?”

“你是说处俊现在又会对对联?又能写诗?”高怀德手抚下巴,不住地用目光打量着面前的高处俊,“处俊,你今天写的是什么诗啊?给爹吟上一遍。”

卧槽,高处恭这个大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好不容易把飘香院的事儿给遮掩过去,你就又把话题往那上面引,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于是高处俊低眉顺眼地小声说道,“爹,其实我……”

“别废话!快点儿念!”

“哦,好!”高处俊咽了口唾沫,差点儿把自己给呛着,“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丈楼。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定将捷足随途骥,哪有闲情逐水鸥?笑指风花雪月事,男儿豪壮立九州!”

“好!”高处俊刚一念完,高处恭便在一旁笑着拍起手来,“爹,这首诗是不是写得特别好?大气!豪迈!”

“嗯,是不错。”高怀德点了点头,已经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处俊,这真是你自己写的?”

“那肯定是啊!”还没等高处俊回答,高处恭便在一旁抢先说了出来,“爹,处俊这是大病一场,开了窍了!您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看他了!”

“我以前怎么看处俊了?你知道个屁啊!赶紧滚出去!老子看见你就心烦!”高怀德冲高处恭摆了摆手,随即便又拿起桌上的那本《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好,我滚,呵呵……”高处恭见高怀德已经不打算处置高处俊了,便暗中冲高处俊眨了眨眼,然后大大咧咧地就走出了书房,嘴里一时间还哼起了不成调儿的小曲儿,“伸哪咿呀手啊……”

“这个憨货!”高怀德看着高处恭的背影笑骂了一句,尔后看向高处俊舒了口气道,“处俊啊,你这诸般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如你大哥所说,是大病一场,然后就……就……”

高怀德当然不好直接说高处俊“突然开窍”什么的,不然岂不是暗指自己的儿子之前是个呆傻的?但高处俊却能听出其中的意思,于是便笑着解释道,“儿子一场大病过后,确实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哦?不知我儿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想明白了什么?当然是利用大好时光尽情玩乐啦!于是高处俊便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改变一下老爹对自己的管教态度,“爹,孩儿之前一直谨遵爹爹教谕,每日独处一室,不思玩乐,可日子越久,越发现自己脑子混沌,根本什么也学不会。恰逢前时大病,孩儿于梦中悟习,所谓世间无一时不学,无一事不学,单单自己关在房中闭门造车,是决计学不到什么的,倒不如出去多和人接触一下,这也正是知行合一之道,在孩儿看来,便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其实高处俊这番道理讲得狗屁不通,但糊弄他老爹高怀德却是足够了,加上高怀德对自己之前的管教方式也产生了怀疑,因此如今见高处俊变得如此聪明伶俐,便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如此说来,倒是爹太狭隘了,这样吧,以后只要你做得不是太出格,爹不会再管束与你!”

“多谢爹爹!”高处俊朝高怀德躬身行了个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也一定会好好努力,不会让爹失望的!”

“嗯,但你要记住,在如今这个乱世,沙场建功、朝堂立业才是根本,这也是保持咱们高家长盛不衰的秘诀!”

“是,爹爹,孩儿都记下了。”高处俊嘴上应着,心里却起了别样的计较,因为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知道等过完年后,目前身为禁军点检的赵匡胤就要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了。

到时候乱世结束、中原一统,身为皇帝的赵匡胤还要收揽武将兵权,防止属下谋篡,高怀德说的这个法子也就不再管用了。

那么保持富贵安宁最稳妥的法子是什么?那就是趁着赵匡胤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赶紧抱住他的大粗腿,也许现在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这种意识,可作为穿越者的高处俊却对这一点坚信不疑:赵匡胤是一个可以倚赖的粗大腿,也是一个不杀功臣的好皇帝,跟着赵匡胤走绝对没错!

话说在古代,有什么投资能比得上政治投资?尤其是拥立皇帝的这种政治投资,简直是一本万利啊!

更何况赵匡胤还是历史上出了名的“仁义皇帝”,不跟刘邦、朱元璋似的“狡兔死,走狗烹”,绝对不用担心抱住这条大粗腿后会被反噬的事情。

反正自己只求财、不求权,到时候为高家谋一个富贵安宁,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好!决定了,一定要抱住赵匡胤这条大粗腿!”高处俊在心中默默想道……

第十九章:赵匡胤的示好

高处俊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抱赵匡胤大腿的事情,可他悲哀地发现这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并不简单。

至于原因嘛……自己的老爹高怀德现在是后周大将韩通的直系下属,而韩通和赵匡胤是政治上的死对头,所以高怀德和赵匡胤之间的联系并不是很多。

而赵匡胤和韩通之所以会成为死对头,则和先帝后周世宗柴荣有着很大的关系。

却说五代十国,纷乱不止,几十年间可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而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之一就是主少国疑,权臣叛乱,所以先帝后周世宗柴荣病逝之前,自然也担心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儿子柴宗训身上。

为了让自己六岁的儿子柴宗训坐稳皇位,病重在身的柴荣可谓绞尽了脑汁,最后他想到的方法就是平衡各种势力。

说起来柴荣这个人的疑心还是很重的,比如他在病重前北上出征的时候,于途中意外发现一个锦囊,里面的木块上写了五个大字:点检做天子。

当时的禁军点检是后周大将张永德,为人极为忠勇,从无二心,但柴荣还是将他撤了职,尽管他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由此可见柴荣对手下的权臣有多忌惮。

将张永德及一干威望大将外放到地方做节度使后,柴荣最终决定将后周的军权交予韩通,因为此人在朝中的关系很简单,且对自己忠心耿耿。

但为了防止尝到权力滋味的韩通犯上作乱,柴荣又将家世不显且没有什么威望的赵匡胤提拔为禁军点检,让他和韩通共掌国家军权,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让这两个人形成一个相互制衡的作用。

当然,这还不够,于是多疑的柴荣又命宰相范质、魏仁浦等人为托孤重臣,让他们共掌朝政,和手握军权的韩通、赵匡胤形成一个相互制衡的作用。

安排完了这一切,后周世宗柴荣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相信自此以后,自己的儿子柴宗训一定能够稳坐皇位,可柴荣没想到的是,他在显德六年中刚刚病逝,韩通和赵匡胤便明争暗斗起来,而这种斗争则密切关系着后周的国运。

“唉,追随韩通这个人是没有前途的,必须得想办法改投赵匡胤!”高处俊用手支着下巴,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可他大哥高处恭却光顾着蹲在一旁嗑瓜子,样子看起来悠闲极了,“处俊,爹真和你说以后不管教咱们了?只要做得不出格就没事儿?”

“哎呀,总之你有个度就成,不用太计较这些。”高处俊敷衍着答了一句,可高处恭却没有什么眼力见儿,仍在旁边追问个不停,“我能不计较吗?这都快过年了,我还想着再找点儿乐子呢!”

“怎么?往年都有什么热闹?”高处俊听高处恭这样一说,立刻来了精神,“要是有好玩的,可一定要带上我!”

“其实吧,也不一定有什么热闹,记得有一年爹还是在战场上过的,当时就咱俩在家里,连顿年夜饭都没吃好。不过这不是换了新皇上嘛!皇上岁数小,没准就搞出点儿什么新花样来……”高处恭说着,便把手中的瓜子皮往前面的地上一扔道,“诶,咱家好像来人送礼了,赶紧过去看看!”

“咋了?现在就开始走动了?”高处俊凑到高处恭身前,一时间也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哥,送礼的是谁啊?”

“呶,你自己看!”高处恭朝不远处撇了撇嘴,便见几个小厮拉着一车货物进了院子,而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起来也就**岁的模样。

“这是谁家啊?怎么派了个小孩子来送礼?”高处俊看了高处恭一眼,眼神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高处恭偏了偏头,似乎也有些不解,“不对啊,按说赵匡胤和咱们家的走动可不多。”

赵匡胤!他竟然主动派儿子来这里送礼!高处俊的心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于是他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大哥,你觉得赵匡胤这个人怎么样啊?”

“赵匡胤还不错,算是个老好人,不过他这段时间被打压得挺狠的,估计是想跟咱家套套近乎,让咱爹跟韩通说几句好话吧!”高处恭抱臂于胸前,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起来韩通做得确实过分,先帝这才病逝没几个月,他就跟宰相范质等人联合起来欺负人家,把他给赶出开封城了,这不是过年了嘛!赵匡胤才刚回来跟留在开封城内的家人见面,呵呵……估计也是因为这点儿,先帝才放心让赵匡胤跟韩通一起掌握禁军,要不然咱们后周比赵匡胤有资历、有威望的将军多了,又怎么轮得上他赵匡胤?”

高处俊听高处恭这样一说,方才明白了赵匡胤如今的处境,同时也不由得感叹先帝柴荣确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选择无比忠诚的韩通掌握军权,可又要派一个根基浅薄的赵匡胤来与韩通制衡,或许这样真的能够保证政权稳定,因为等到赵匡胤积累够威望、资历的时候,幼主柴宗训也已经长大了,可柴荣的算盘真的是万无一失吗?

历史证明,柴荣确实错了,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赵匡胤这个人虽然没有资历、威望,但他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所以禁军之中有不少将领都跟他是很好的兄弟,这样的人才是对政权最有威胁的人,可惜柴荣至死都没能明白这一点。

“大哥,既然赵匡胤那么可怜,咱们也不能冷落了人家啊!”高处俊甩甩袖子,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平静,“对了,那韩通这个人怎么样啊?”

“你说韩瞪眼啊?跟他儿子韩威一个德行,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咱爹,我尿尿都懒得泚他!”

“好了,我明白了。”高处俊点了点头,终于知道赵匡胤为什么能够政变成功了……

而与此同时,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也拜见了高处俊的老爹高怀德,并有模有样地进行了一番祝祷,只不过当赵德昭离开之后,高怀德便对着手中那封大红的拜谒书陷入了沉思:

“赵匡胤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交好于我?可是……”高怀德叹了口气,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难题一般,“这到底该如何是好?难道赵匡胤此人……有野心?”

默默思索片刻,高怀德终究得不出什么结论,于是他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尔后走到屋门口对正在清扫院子的下人说道,“去把二少爷叫过来!”

第二十章:送礼

被下人迷迷糊糊地领着往书房走去,高处俊已经大概能猜到老爹高怀德是因为什么事情叫自己了。

话说他刚才还在路上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赵德昭,小家伙竟然躬着身朝自己贺什么“拜见兄长”,看起来倒是挺有礼貌的,也不由得让高处俊对赵家人好感大增。

而反观韩通和他儿子韩威呢,不仅性格暴躁、惹人厌烦,而且在能力、心胸方面也比不上赵匡胤。

一想起那日韩威在飘香院盛气凌人的样子,高处俊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这货还要搞什么小团体,不让搭理赵光义、石保兴等人,由此可见他和他老爹真的难成大事,所以活该会输给赵匡胤。

到了书房门口,高处俊先是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尔后才推门走进去道,“爹,您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儿?”

“怎么?爹没事儿就不能叫你?”高怀德呵呵笑了两声,尔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先坐吧,尝尝这糕点怎么样?刚才赵家人送过来的……”

“哦,好。”高处俊依言坐了过去,随即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嗯……不好吃,太硬了。”

“呵呵……你这张嘴巴是越来越刁了。”高怀德眼瞅着高处俊将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扔回了盘子里,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这么不喜欢赵家人送来的糕点,莫非是对赵家人有意见?”

“哦,这倒没有。”高处俊摆了摆手,连忙对老爹解释了起来,“其实儿子觉得赵家人还是不错的。”

“怎么?人家给你送了一车礼物,就把你给收买了?”高怀德拿起高处俊扔下的那块糕点咬了一口,尔后沉吟一声道,“赵匡胤与我素无来往,如今我又在韩通手底下做事,你说他是何用意?”

能是啥用意?想要交好于你呗!高处俊真想直接劝高怀德赶紧去抱赵匡胤的大腿,但这种事情不好解释,所以他只能选择一步一步地循循善诱,“我听大哥说,赵匡胤是个和善的性子,也许人家只是临近年关,正常交往罢了。”

“不,你还是不够了解。”高怀德摇了摇头,显然对高处俊的回答有些失望,“这小半年来,赵匡胤被韩通等人弹压得紧,我估计他送这些礼物,是想让我从中说项。”

哦?看来老爹还没料到赵匡胤会有胆子兵变,这就好办了,于是高处俊清了清嗓子道,“爹爹勿忧,既是同朝为臣,总免不了要有互相帮衬的地方。”

“可你不了解这其中关节啊!韩通与赵匡胤针锋相对,而爹又在韩通手下做事,这样一来,爹夹在中间很难办啊!”

“不难办,赵匡胤此举,不过是为了交好爹爹,爹爹只需顺势而为即可。您想啊,您如今身为韩通手下的第一大将,已是升无可升,就算您帮着韩通去对付赵匡胤,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可您若是与赵匡胤交了恶,那么以后赵匡胤想要对付韩通的时候,肯定会先挑爹爹下手啊!”

“哦,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高怀德点了点头,显然对高处俊的看法很是赞同,“那依你所见,爹该当如何?”

“以常理待之,赵家不是给咱送礼了吗?咱家也回个礼就是了!这样他韩通能挑出什么毛病来?”高处俊双手一摊,说得极其轻松,“而且赵匡胤为什么让他儿子赵德昭来送,一来是怕你不收,二来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他都谨慎到这种程度了,爹爹您又何须担忧呢?”

“哦?照你说来,爹也应该给赵家回一份礼?”高怀德手抚下巴,似乎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那我应该给赵府送什么呢?又该派谁去送呢?”

“孩儿不才,愿代爹爹前往!”高处俊朝高怀德一抱拳,赶紧为自己争取起了这次机会,“而且礼物孩儿也会代为采购,保证不会太贵重,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那你就替爹去一趟吧!”高怀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很谨慎,“记得,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咱们这是正常的往来,所以爹才派你出面,明白了吗?”

“爹爹放心,我都晓得。”高处俊一副“事情都包在我身上”的样子,但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借此机会向赵匡胤暗送秋波了……

不过想要抱赵匡胤的大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说人家现在用得着你,但若想以后也富贵荣华,就必须得趁这次机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因此首先在礼物方面就得别出心裁。

送礼这种东西,讲究个因人而异,你必须得摸清楚你要送的这个人到底喜欢什么,所谓因人而异是也。

那么赵匡胤喜欢什么呢?历史上解释得很清楚,一经、一酒、一拳、一斧。

一经指的自然就是《道德经》,因为赵匡胤喜欢道家学说,以至于几乎整个宋朝都大兴道教,更留下了赵匡胤与陈抟老祖的神话传说。

所以高处俊决定送赵匡胤一本《道德经》,不过这本《道德经》不是普通的《道德经》,而是经过后世名家批注过的《道德经》,至于那些后世名家的学说,嘿嘿……不好意思,我现在要据为己用了。

一酒指的是“剑南春”,当然,这和现代剑南春酒的味道有很大的区别,但有一点可以明了的是,赵匡胤此人肯定喜好饮酒。

所以高处俊决定把自己新制出来的“中华特曲酒”装几坛送给赵匡胤,保管会让他大开眼界!

一拳指的是“太祖长拳”,话说赵匡胤是个身手非常不错的家伙,而且绝对是中国历史上单人作战能力最高的皇帝,由此可见赵匡胤是很喜欢练武的。

所以高处俊决定再送赵匡胤一本“武功秘籍”,当然,这本“武功秘籍”可不是类似“降龙十八掌”之类的东西,而是把“形意拳”、“洪拳”、“八极拳”等传统武术融合起来的东西,话说中华传统武术还是有很多精粹的。

一斧指的是赵匡胤时常把玩的那柄玉斧,这东西其实类似于现代的一种玩具,这个高处俊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夸一夸他的斧子非常好看了……

于是在打定了主意后,高处俊便着手准备起了这几项礼物,而当过了几日准备完毕之后,高处俊便让下人赶着一辆马车亲自到赵匡胤府上拜谒了……

第二十一章:拜谒

赵匡胤的府邸修得不算好,甚至从门口外面看,都显得有点儿破旧寒酸,尤其是旁边那两只小石狮子,看着跟狮子狗一样,也是让人有些无语。

在门口轻叩两声,通了身份来意,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高处俊给迎了进去,而赵匡胤在得到了消息后,也赶忙笑着走了出来,“贤侄到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赵叔叔客气了!前日您让德昭送了我家一大车东西,还没来得及感谢!”高处俊朝赵匡胤躬身行了个礼,同时让下人把送来的礼物都抱到了大厅,“小侄听闻赵叔叔酷爱饮酒,因此便想着送上几坛私酿,还望赵叔叔不要嫌弃!”

“哦?难不成这就是名满开封城的中华特曲酒?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了!哈哈哈……”赵匡胤说着,便将高处俊让到了客座,“我这个人确实喜欢喝酒,自前几日回到开封城后,便不断听人提起这中华特曲酒,而且传闻三贯钱一罐,物超所值,呵呵……此番倒是占了贤侄的大便宜。”

“赵叔叔说笑了,不过是几坛酒水,侄儿还觉得有些拿不出手呢!但唐时有诗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因此侄儿便想着这酒水乃是侄儿同大哥高处恭亲手酿制,倒也算是一番心意了。”

对于高处俊这种自卖自夸的行为,赵匡胤心中并不反感,甚至觉得与他之前那副呆闷样子相比,倒是有几分可爱之处,于是不由得呵呵笑道,“原来这中华特曲酒确实是贤侄亲自酿制的?呵呵……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要知道这酒在开封城内可是赞誉颇多呢!”

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赵匡胤对于之前的自己印象也不太好啊!不过说实话,高处俊对赵匡胤的第一印象也不太好,因为这个未来的开国君主长得又黑又胖,和帝王之相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但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反正高处俊此行的目的是来跟赵匡胤套关系的,所以他便又想办法把话题绕到了赵匡胤感兴趣的东西上面,“说实话,侄儿也是闲来无事,胡乱折腾,不怕赵叔叔取笑,我和大哥还因为制酒、卖酒的事情被父亲训斥了一通呢!而且家父专门以赵叔叔为例,盛赞赵叔叔文武双全,又兼以《道德真经》修身养性,因此侄儿便也跟着读起了鸿篇巨著,确实是受益匪浅……”

“哦?贤侄也喜欢读《道德真经》?”赵匡胤听高处俊这样一说,不由得眉毛一挑,来了兴趣,因为他身边研读《道德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赵匡胤方才与高处俊一番交谈,倒觉得他和之前那副呆闷样子颇为不同,举止间也是落落大方,因此看法不由得有所改变,如果要是放到以前的话,赵匡胤肯定不会多问一句,就把这个话题遮掩过去了。

“起初只是好奇,不过现在算是读进去了,这不前几天兴之所至,还私下抄摩了一份,并附上了自己的一点浅见。”高处俊说着,便将那本经自己精心批注过的《道德经》掏了出来,递向赵匡胤道,“《道德真经》虽然只有五千字上下,但其以“道德”为纲宗,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身之道,以哲学为思辨,又以政治为旨归,小侄不才,不敢说窥其全貌,更遑论与赵叔叔做深入探讨了。”

其实自古以来,给《道德经》做过批注的人是非常多的,光流传到现代的名人注本就有上千种,甚至连明太祖朱元璋都凑热闹跟着批注了一版。

但在这上千版的注本中,能拿得出手的可不多见,因为许多人都未明其义,胡乱解释,所以高处俊便只挑了一些比较好的批注附到了上面,反正都是宋朝及其以后的人物批注的,其中有的还是道学大家,估计能震唬赵匡胤一下子。

而赵匡胤听到高处俊那两句看似不经意的见解,心中确实是起了波澜,同时也猜测高处俊肯定是有备而来,于是便接过那本《道德真经》问道,“贤侄这番高论可不简单,只是不知这道德纲宗,贤侄是如何理解的?”

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于是高处俊轻笑一声,以指叩桌道,“道是宇宙之道,自然之道,也是个人修行的道,而德则是我们去修道的基础,如果没有德的基础,为人处世、治国齐家便无从谈起……”

“道是浑全之朴,众妙之门,道生成万物,又寓于万物,所谓道法自然,不过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至简至易,又至精至微,至玄至妙……”

高处俊一开始说得还比较通俗,可到了后面便让人越听越迷糊,但正是这样,才成功吸引了赵匡胤的注意,让他觉得高处俊这个人很不简单。

其实《道德经》本就是一本不容易理解的书籍,如果你用通俗的方法去解释它,难免会熬成一锅不剩什么味道的鸡汤,所以深读《道德真经》的赵匡胤自然能够明白高处俊的话中奥妙,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高处俊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后人的精华之见罢了。

“贤侄之论甚为高妙,我……受益匪浅……”赵匡胤朝高处俊拱了拱手,态度已与方才大为不同,“近年来我研读《道德正经》,心中时常有惑,倒是贤侄偶尔一语,使我茅塞顿开,只是不知贤侄对“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又是如何理解的?”

“呵呵……上德无为而无不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此乃持守清净,戒除贪欲,息心止行,悟道四达……”高处俊看着一脸疑惑的赵匡胤,继续开启了自己的忽悠之旅,而后堂的赵普和赵匡义,早已听得面面相觑:你确定这是“高府二傻子”高处俊?

高处俊和赵匡胤这番讨论,足足进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高处俊在说,赵匡胤在听,而且听得是连连点头,佩服不已。

“没想到贤侄对于《道德真经》竟有如此深的见解,当真令我大开眼界,他日必将登门造访,再作讨教!”

“哪里哪里,不过是胡乱读些书,存了些浅见罢了,只怕是贻笑大方。”高处俊脸上保持着一副谦逊态度,但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我的装逼之旅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二章:无事献殷勤

经过一番对于《道德真经》的深入探讨,赵匡胤对高处俊的看法已是大为改观,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接下来高处俊又将话题引到了“武术”上,同时又是一阵侃侃而谈,让赵匡胤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高处俊心知自己根本不会什么拳脚功夫,所以他一直停留在理论要义方面的阐述上,反正两个人也不能直接在大厅里打上一架,何况高处俊一开始也点明了自己身手不精,赵匡胤自然也就不会与他为难了。

“哈哈……没想到贤侄小小年纪,竟然对武术研究有如此深的造诣,只是不知贤侄缘何对此起了兴趣?难道是少年人争强好胜的心思?”

“我大哥好武,但我的身手平平,如若较量起来,我定会输与我大哥,可我既不羞恼,也从无争执,为何?因为练功不能有一丝的杀伐之气,讲究的是一个内敛……”

后堂的赵匡义听到高处俊这样说,忍不住捂嘴偷偷笑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不过赵匡胤倒像是听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道理,连忙一脸严肃地询问道,“哦?既是如此,那贤侄可否说一下心中对于武术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这个嘛……呵呵……中华武术,上武得道,平天下;中武入喆,安身心;下武精技,防侵害,侄儿不才,目前习武……只为安身心。”

“好!好一个上武平天下,中武安身心!贤侄一言,于我乃是醍醐灌顶啊!”赵匡胤拍了拍手,对高处俊这番论述显得颇为赞同,“贤侄小小年纪,竟然有此番见地,真是令我佩服至极,可恨没能早日与贤侄探讨,从而一窥武术真谛!”

“赵叔叔谬赞,小侄不过是平日里喜欢胡乱揣摩,若论起真本事来,小侄还差得远呢!倒是家父常言,赵叔叔一经一拳,行遍天下,当是治世能臣……”高处俊说着,便适时地把那本经自己耐心整理过的“现代武术秘籍”给掏了出来,“家父平日里也喜欢练武,因此小侄便喜欢在旁边记载一、二,然后整理成了一本《拳经》,都是些外家功夫,不知与赵叔叔平日所修有无出入。”

“这小子是话里有话啊!”赵匡胤听高处俊再次言及高怀德,心中不由得一阵嘀咕:难道他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表明他父亲的态度?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

而且高处俊这次又送酒、又送经书,最后还把私家拳谱都拿了出来,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很珍贵的,一般来说绝对不会外传,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走个人情,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心意、周章啊!

尽管此时赵匡胤对于高怀德的态度仍有诸多疑虑,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了那本《拳经》,然后在高处俊的注视下像模像样地翻阅了起来,“贤侄当真是玲珑心思,如此大礼,我……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赵叔叔言重了,家父差我送来这些东西,只盼着赵叔叔能不嫌弃。”高处俊说着,便站起身来朝赵匡胤再次行了个礼,“新年将至,小侄代家父和大哥祝赵叔叔万事顺达,阖家欢乐。”

“好,多谢贤侄!”赵匡胤虚扶一把,同时朝高处俊回了个礼,“记得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改日有时间,我必亲自登门造访。”

“如此自是不胜欣喜、欢迎之至……”

……

亲自将高处俊送出了大门,然后看着高处俊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赵匡胤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可高处俊临行之际说得那番话仍然久久地回荡在他脑海之中:

“家父虽然没有精研过《道德真经》,但一直对万事万物顺其自然的道理颇为信奉,如今乱世纷纷,家父心无所求,只盼能有一胸怀韬略、腹通乾坤之人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匡胤不由得无限遐想,或许高处俊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想趁机交好于自己,只不过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哥,我看这个高处俊有问题!”正当赵匡胤准备转身回府之际,他的二弟赵匡义突然从背后跳了出来,“刚才我一直在后堂看着,你没觉得这个高处俊此次前来,就是想刻意讨好于你吗?”

却说赵匡义年纪弱冠,生得又黑又胖,和他哥哥赵匡胤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加上他平日里聪明伶俐,心眼很多,因此赵匡胤一直对自己这个弟弟颇为喜欢、照顾,“嗯,我也有所察觉,不过……赵兄,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赵匡胤说着,便看向了站在赵匡义身旁的赵普,当然,虽然他们都姓赵,但确实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

其实赵普和赵匡胤认识得不算早,迄今为止也只有几年的交情,但赵匡胤一直对赵普的能力颇为赏识,加上赵普曾在赵匡胤之父赵弘殷病重之际衣不解带地朝夕侍奉,因此赵匡胤一直将这位年近四十的忠厚长者视为兄长。

“嗯……我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方才高处俊在厅中的种种举止与见识。”虽然赵匡胤一直对赵普颇为尊敬,但赵普身为他的幕僚,还是时刻不忘一个下属的态度,“据我所知,高怀德的二儿子之前可不是个聪明的人……”

“所以我才觉得不正常!”赵匡义在一旁皱着眉头插言道,“哥,之前我一直没说,前些日子我正好在飘香院遇见了高处俊那帮人,本来就是过去寻个乐子,谁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那高处俊竟然一改往日那副呆闷模样,不仅出尽风头,而且还当众赋诗一首,说什么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

“哦?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这诗当得豪壮二字!”赵匡胤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大声赞叹道,“你确定这是那个高处俊写的?”

“当时我还不信,可现在却是不得不信!哥,你想一想,高家老二突然开了窍,然后跑到咱们府上来献殷勤,这正常吗?”

第二十三章:亲事

“这当然不正常!”面对赵匡义的问询,赵匡胤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不过他却没有立刻明说出来,而是继续看向赵普问道,“赵兄,你是怎么想的?”

“高处俊此番变化确实令人惊诧,不过这与我们无关,因为就算他们高家之前想要韬光养晦,现在也犯不着到咱们这里显摆,更何况高处俊此举是想交好于我们……”

“但高怀德是韩通的人!”赵匡义一挥手臂、斩钉截铁地说道,“高处俊兄弟俩平日间与我素我来往,就连那天在飘香院正好遇上了,他们都当作没看见,如今又眼巴巴地跑到咱们府里来送殷勤,这到底是何意图?”

“哦?原来如此……”赵普蹙了蹙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当日在飘香院跟高处俊同行的还有何人?”

“不就是韩威、范旻那几个嘛!还能有谁?”赵匡义似乎对韩威、范旻颇为不满,光是提到这两个名字都带着一股怒气,“当时我和石保兴在一块儿,他们绝对看见了,可就是连个招呼也不打……”

“这就对了!由此可见高处俊此行是真心实意的!你们想,高家兄弟在韩威等人面前刻意与我们疏离,但私下却馈赠厚礼,这是为何?自然是不愿意让韩通他们知道,而且高怀德此次专门让小儿子高处俊过来送礼,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说闲话,因为高处俊平日里可没什么好名声……”

“对啊!赵兄这话说得在理!”赵匡胤听到赵普的这番分析,不由得点头赞同起来,“之前我派德昭去高府送礼,想必高怀德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才让他的二儿子高处俊拉了一车酒过来,这样既不张扬,也在私下把心意给送到了。”

“可……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高家无缘无故地为何会这样做?”赵匡义嘀嘀咕咕地撇了撇嘴,尔后眉头一挑道,“莫非他们高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大计?”

“绝不可能!”赵匡胤摆了摆手,没有丝毫的迟疑,“目前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人,我完全信任他们,万不会有任何人走漏消息!”

赵普见赵匡胤回答得如此坚定,也忙在一旁说道,“对,我觉得高处俊也不可能知道什么,估计就是高家人想向咱们买个好,以求两边都不得罪,高怀德虽然表面看起来鲁莽粗犷,实际上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嗯,这个评价倒是中肯,高怀德确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和张令铎一样,不争不抢,是个谁都不得罪的性子。”

赵普见赵匡胤对高怀德也是同样的看法,便继续在一旁说道,“高怀德目前是韩通手下的第一大将,已是升无可升,他没必要为了向韩通买好而得罪咱们,更何况韩通此人刚愎自用,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嗯……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当日在飘香院,韩威似是对高处俊有所不满,两人还当场生了嫌隙,我看确实不似作伪……”

“这便对了,韩威和他爹韩瞪眼都是一个性子,平日里自视甚高,肯定看不上突然开了窍的高处俊,如此一来两人起了矛盾也就不足为奇了。”

赵匡义见赵普虽未看到当日情形,却猜了个**不离十,不由得心中讶然,“确实没错,韩威当日就是不忿于高处俊当众出尽风头,这才与他起了争执,此人心胸狭窄,和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我们就不必担心了,想来高怀德也不愿意将自己绑在韩通身上,这才让高处俊私下交好于咱们,而高处俊少年意气,自然也对韩通之子韩威有所怨念……”

“这就够了,只要高家不反对,咱们就没在怕的!”赵匡胤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起了高处俊的种种举止、言语: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

高处俊并不知道自己离开赵府之后,便被赵匡胤等人议论了一大通,但他在回家的路上确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风寒。

“嘿,处俊,你可算回来了!”高处恭站在大门口远远地看见高处俊所乘坐的马车后,便赶忙跳起脚来挥了挥手,“咱家来人了,父亲正要我去寻你!”

“啊?这是来了什么贵客?竟然还得把我叫过去?”高处俊跳下马车,一脸无所谓地跟高处恭开了句玩笑,“哥,你可是不知道,我今天办了件大事儿!”

“哎呀,什么事儿也比不上今天的事儿大!”高处恭说着,便一把拉过了高处俊的袖子,“你赶紧跟我进去吧!”

“哥,到底什么事儿啊?你这着急忙慌的,总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好,那我就提前跟你透个口风,你可千万别……”高处恭凑到高处俊跟前正要说话,谁知张晋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拍他的肩膀道,“嘿!说什么呢?赶紧把处俊叫进去啊!”

“哎呦,我去,张晋你个王八日的,可吓死我了……”高处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真的被张晋给吓了一跳,“走路就不能有点儿声音啊?”

“我走路怎么没声音了?明明是你做贼心虚!”张晋嘿嘿笑了两声,尔后看向高处俊道,“你大哥给你说了没?觉得怎么样?高兴吗?”

“什么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呢!”高处俊好奇地瞟了张晋和高处恭两眼,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俩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嘿嘿……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当然是好事儿啦!”张晋挤眉弄眼地看着高处俊,同时还逗弄似的推了高处恭一把,“是这样,我爹来上门给你送媳妇啦!他准备把我妹妹张敏嫁给你!以后你就得叫我大舅哥啦!”

“啥?你妹妹要嫁给我?”高处俊呛了口唾沫,嘴巴瞬间张得老大,“就是那个……那天在飘香院拿着剑追得你到处乱跑的那个妹妹?”

第二十四章:小妹又欺负我!

“废话!他就这一个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处恭见高处俊又开始带呆愣愣地说胡话,不由得瞥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想他们张家再给你生个小女娃出来?”

“不许开我小娘的玩笑!”张晋照着高处恭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尔后继续看着高处俊笑道,“咱们就不提那天在飘香院的事儿了,反正我爹今天上门,就是想跟你爹议一议你跟我妹的亲事!”

其实张晋的爹张令铎想把女儿张敏嫁给高处俊,不过是因为张晋这些日子一直在他耳边嘀咕,说什么高处俊现在可有出息啦,而且生得相貌堂堂,和自己的妹妹张敏也是年龄相仿,两人还一见钟情之类的,总之非常配就对了。

而张令铎和高怀德的私交确实不错,两方也算是门当户对,加上他女儿张敏确实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因此张令铎便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准备趁着过年跟老哥们儿高怀德商量一下这件事儿,反正哥俩关系好,也不在乎非得男方上门提亲之类的仪式,只要他们把事儿给定下来也就成了。

可张令铎不知道的是,张晋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不过是想快点儿把他妹妹张敏给嫁出去,因为张敏平日里总是和她嫂子站在同一阵线,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张晋,张晋吵也吵不过,打又打不过,所以只能想办法让他老爹赶紧把宝贝女儿给嫁出去了。

但高处俊听到这个消息后,脑海中却瞬间浮现起了当日在飘香院张敏挺着一柄长剑抵在张晋喉咙处的英武身姿:长得是挺漂亮,可性格也太虎了吧?谁能顶得住啊?这不是坑人嘛!

“你妹啊!”高处俊此刻简直是欲哭无泪。

“怎么?我妹咋了?”张晋还不知道“你妹”在现代是一句骂人的话,因此脸上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难道你现在就像见一下我妹妹?”

“别!千万别!”高处俊摆了摆手,连忙制止住了这种可能性,“你妹今天没跟过来吧?”

“那哪能啊?你见过商讨亲事的时候,有女方跟过来的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吧!”高处恭笑着摇了摇头,谁知就在此时,他旁边的张晋忽的身子一颤,脸上的笑容就跟着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错,正是他的妹妹张敏……

陡然出现在高府大门口的张敏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大氅,颈上系了个火红色的狐皮裘,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几缕垂下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在下巴处乱拂,但依稀能够分辨出她那精致姣好的面容。

单是这番相貌打扮,任谁见了也得盛赞一声美人胚子,只不过当高处俊看到她手中那柄红穗长剑时,就一点想法也不敢有了,太吓人了……

“张晋!”张敏银牙暗咬,一张粉嫩的小脸一时间涨得通红,那犀利的目光瞬间从高处俊三人身上一一划过,“你们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这……这……”高处俊见张敏最终将目光定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一阵结巴,可当他求助般得看向张晋和高处恭时,却发现他们俩全都很没义气地退到了后面,同时不约而同地一指高处俊道,“你问他吧!”

你们特么……高处俊愤愤瞪了高处恭和张晋一眼,同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张小姐,我……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新来的?”张敏娥眉微蹙,随即下意识地抽出了鞘中宝剑,“那这门亲事是怎么回事儿?”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高处俊见张敏再次抽出长剑,不由得心中一紧,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大门口的台阶上,那散落的积雪滑得他身上到处都是,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怕什么?”张敏走到高处俊跟前,随即便想起了方才他那副听闻要娶自己时的嫌弃表情,因此不由得啐了他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打死我也不嫁你这种怂包!”

“是,我是小女子,您是大丈夫,大丈夫不嫁小女子,小女子不敢娶大丈夫……”高处俊闭着眼睛念念叨叨地说了几句顺口溜,结果张敏压根没有理他,而是直接挥舞着手中长剑冲向了躲得远远的张晋,“张晋,一定是你在父亲面前说了我的坏话,看我今天饶得了你!”

“啊!你又来了!整日就只知道欺负我!张敏,我告诉你啊,真动起手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张晋虽然嘴上这样喊着,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跑了起来,“张敏,我告诉你,你再不改改这种性子,以后可真就嫁不出去了啊!现在处俊这种如意郎君可不好找了,你可得珍惜机会……唉哟,你别追我了,你现在也十六七了,我真按你地上打你一顿,你脸上也不好看……唉哟,别打了……”

耳听得张晋在院中的声声惨叫,高处俊不由得一阵心有余悸,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和很没义气地跟高处恭哈哈大笑起来,“张晋,你可得再跑快点儿,你这么个大高个儿,让你妹妹按在地上揍一顿,脸上也不好看……”

“你特么……高处俊,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张晋听见高处俊大声嘲笑自己,心里那个气啊,可后面偏偏张敏追得紧,让他得不到一丝喘息,谁知就在这时,他老爹张令铎突然出现在了前面,于是他赶忙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往地上一跪道,“爹!救命!小妹又欺负我!”

“这又怎么了?”张令铎见张晋如此没有形象地向自己告状,不由得眉头大皱,可当他看到了追在后面的女儿张敏,便瞬间明白了一切,“敏敏!不许胡闹!这不是在家里!”

“是,爹。”张敏见张令铎突然出现,连忙把手中长剑藏到了一边,尔后朝旁边的高怀德屈身行了个礼道,“侄女见过高叔叔。”

“小敏有阵子没见,又变得漂亮啦!”高怀德笑着称赞了一句,与此同时高处俊也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只不过他的心里却愁得要命:唉,这门亲事可怎么办啊!

第二十五章:面子

“侄儿见过张伯伯。”高处俊躬身朝张令铎行了个礼,同时也斜眼偷偷打量了他两眼,发现他看起来比自己的老爹要年长不少,估摸着得有个四十大几了。

“处俊又长高了,比我上次见你时也壮实了一些。”张令铎看着高处俊呵呵笑了两声,那目光还真有几分打量未来女婿的味道,“听说处俊前些日子制了一种烈酒,在开封城内颇受欢迎,真是让人佩服啊!”

“佩服什么啊,不过是小孩子瞎胡闹,整日不务正业。”高怀德在一旁摆了摆手,同时也不住地用眼神偷偷打量着张敏,“其实我倒情愿处俊平日里多修习些弓马功夫,可你看看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哪像什么将门之子?还是你家小敏好啊,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诶,高兄不要取笑我啦!你看看我这个女儿整天就知道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我每天都替她发愁啊!倒是你家处俊,长大了、懂事儿了,你看这相貌,当真是越来越俊……”

嗯,这话说得不错,话说高处俊一直对自己穿越过来的相貌比较满意,不仅仅长得帅,还他娘的有一股子忧郁的气质,谁知就在这时,他老爹高怀德直接在一旁打岔道,“唉,男子汉大丈夫,光模样生得好又有什么用?我可担心他以后长成一个没出息的东西……”

嗬!这还是亲爹吗?不过长辈见面都这样,一个劲儿地说自家孩子不好,夸对方的孩子好,其实心里都是反着来的,所以高怀德和张令铎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倒是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只不过张敏和高处俊的脸却是越听越绿……

就在高处俊觉得老爹高怀德都快把自己贬到地底下的时候,他大哥高处恭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爹,张伯伯,范大人和魏大人前来拜贺,现在就在府门口。”

高处恭口中的“范大人”和“魏大人”,指的自然就是当朝宰相范质和魏仁浦了,于是高怀德赶忙抬手向前道,“既是如此,那赶忙将人迎进来啊!”

高怀德说着,便和张令铎匆匆向前行去,而高处恭则殷勤地走在了最前面,同时朝着并肩行来的范质和魏仁浦躬身行了个大礼,“小侄见过范伯伯,见过魏伯伯……”

“唉,过年纵使开心,但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儿,而且现代、古代都一样!”高处俊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跟着张晋等人上前向范质、魏仁浦行礼了……

……

进得厅堂一阵寒暄,高怀德、范质等人便都推让着落了座,只不过高处俊、张晋等几个小辈有些尴尬,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实在是恼人得很。

耳听得范质、魏仁浦几句礼貌的吹捧,高处俊、张晋等人全都客套地连连否认,紧接着高怀德、范质等人便聊起了大人之间的事儿,高处俊他们也只剩下面面相觑、一句话也插不上。

只不过聊了没一阵的工夫,张令铎忽觉得自己一直待在这里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他暂时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家女儿准备和高处俊定亲的事情,于是便主动起身准备告辞了。

张晋和张敏见自己老爹要走,全都跟在后面如蒙大赦,而高怀德和张令铎客气了两句后,便让高处俊代自己出去送客了。

高处俊也觉得大厅中的氛围有些压抑,因此他自然乐得出去送别张晋等人,而张令铎也想趁此机会考察一下这个“未来女婿”,于是一出大厅,他便笑呵呵地跟高处俊聊了起来。

高处俊也知道这是张令铎有意与自己亲近,因此自然是从容应对、对答如流,直惹得张晋在后面跟他妹妹张敏连连挤眉弄眼,结果被张敏暗中拧了好几下。

等到高处俊把张令铎一行人送出了大门口,张令铎似乎与高处俊还聊得意犹未尽,同时对自己这个未来女婿是大为满意,谁知等他们登上马车准备离去的时候,张敏却扭扭捏捏地落在了后面,然后一指大门口的那匹枣红色骏马道,“我骑着它过来的,我要和它一起回家。”

张令铎还以为张敏是想留下来跟高处俊说点儿悄悄话,于是欣然同意后便乘着马车和张晋一起离开了,可谁知马车刚一离开,张敏便黑着一张脸走到高处俊面前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成亲?”

“啊?”面对张敏这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高处俊一下子就愣住了,可当他看到张敏那双灵动的翦水秋瞳时,心中又不由得感叹:多漂亮的女孩子啊!咋性格就那么彪呢?

“你当真不愿意与我成亲?”张敏见高处俊讷讷无言,面色一时间又涨红起来,“好!那你记住了,是本姑娘不愿与你成亲,不是你不愿与我成亲!”

“明白!”高处俊快速点了点头,同时嘴角浮现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这小姑娘自尊心倒还挺强的,呵呵……

“你笑什么?”张敏看到高处俊脸上那副淡然神色,心中不由得一阵纳罕:怎么跟刚才不一样?他方才不是还软弱、怂包,怕得要死?怎么现在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难道……

“哼!本姑娘不管你笑什么,总之你记住本姑娘的话,是我爹想让我嫁给你,不是我想要嫁给你!嗯……你可以喜欢我,但是我不会想要嫁给你的!”

“呵呵……这是因为她刚才偷听到了我和张晋等人的谈话,所以才恼恨于我吗?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记仇的!”高处俊在心中冷笑一声,尔后摇了摇头道,“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

“你……你怎么可以……”张敏似是被高处俊的话给噎住了,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气死我了,我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对,本姑娘现在要告诉你,无论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都必须得喜欢我,或者装作喜欢我的样子,平时要给我送礼物什么的,然后我再拒绝你,最后让我爹退了这门亲事……总之你不能驳了本姑娘的面子!”

附注:大家不要觉得张敏彪悍得不真实,古代女子不应该这样等等,话说在宋明理学普及之前,彪悍的女子不少,而“河东狮吼”这个典故也是出自北宋时期。

第二十六章:斗嘴

“这么霸道的吗?”高处俊听到张敏提出的这一系列要求,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这小丫头可真有意思,不行,自己必须得好好逗弄一下她。

“你为什么还要笑?本姑娘有那么好笑吗?”张敏见高处俊根本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登时就柳眉倒竖,双手一叉自己的小蛮腰道,“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本姑娘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我为什么要照着你说的去做?你又不是我老婆。”

“你……你竟然敢占本姑娘的便宜!”张敏朝高处俊扬了扬手,小嘴嘟得都能挂个油壶了,不过模样还是很可爱的。

“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是张伯伯要把你嫁给我的。”高处俊此刻脸上一副正经神色,但心中却早已经乐开了花,“不过以后过了门可不许这么凶哦,要不然我会嫌弃你的!”

“你还嫌弃我……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张敏愤愤跺了跺脚,小脸蛋气得一鼓一鼓的,估计她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人,“高处俊,我告诉你,平时我除了打过张晋以外,还没有打过其他人,你不要逼我破例!”

“来啊,互相伤害啊,我就喜欢被老婆打……”高处俊说着,便嬉皮笑脸地往张敏跟前凑了凑,“你若是嫌打得不过瘾,我还可以往屁股上面垫块棉布让你打……”

“你……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耻?”张敏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我警告你,你若是再这样,本……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咱俩之间客气什么?大不了每天被你打一顿罢了!”高处俊此时也看出张敏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彪悍,估计她除了打过张晋以外,还真没跟别人动过手,因此高处俊的胆气就更足了,“敏敏,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必会央求爹爹每日都带我到贵府上请罪,到时候……”

“别!千万别!”张敏摆摆手后退两步,这次倒换成她有些慌张了,“你可千万不要去我家,我也不要你送什么礼物了……”

“那哪成?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到时候我定会携贵礼到府上拜见,这样咱俩也好……”

“高处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张敏撇了撇嘴,一时间被高处俊搞得又气又羞:本来自己只是想找补一下面子,结果他竟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自己了,而且威胁他也不管用……

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打他一顿?可是看他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好像还挺享受被自己打的过程……这纯粹是一个流氓啊!

“你不要同我讲话了!我现在就要回家!”张敏将小手握成拳头给自己壮了一下胆气,随即便像个小松鼠似的灰溜溜从高处俊身边跑开了。

高处俊看到张敏那副羞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大乐: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还想跟自己斗?你跟你亲哥没有男女之别,在我面前还想占到便宜?

“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去我家!”张敏急匆匆跨上了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情绪倒是有些缓和下来了,“如果……如果是高叔叔让你去的话,你也不要单独给我送礼物,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那再见啦!哦,不对,是再也不见!哈哈……”高处俊站在府门口笑容满面地朝张敏挥了挥手,心里却还有些舍不得她走了:还是跟女孩子玩比较好,香香的,软软的,总比高处恭那些莽撞大汉强多了。

“哼!你……”张敏狠狠瞪了高处俊一眼,却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因此只好一挥手中马鞭,然后生着闷气愤然离去了,看她此时的这副小女儿情态,简直与刚出现时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迥然不同。

“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女孩……”高处俊看着张敏纵马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却不防张敏突然回过头来,给他来了一记眼神杀,那顾盼之间,简直像极了他的童年女神张敏:就是她在电影《倚天屠龙记》里的那记回头杀!

“天啊!我刚才看见了什么!”高处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有点儿没出息了,不过是真的美啊……

谁知就在高处俊发呆的时候,他大哥高处恭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拍他的肩膀道,“嘿!怎么那么慢?爹叫你赶紧回去呢!”

“哦,这就回去,刚才跟……跟张伯伯聊了会儿天,耽搁了点时间。”高处俊脸色一红,竟不自觉地为自己遮掩起来。

“真的吗?你该不会是跟张敏说悄悄话了吧?”

“说什么悄悄话?我跟她有什么可说的?”高处俊推了一把高处恭,随即转身关上了大门道,“咱们赶紧回大厅吧,估计爹也等急了……对了,那俩老头到底来干什么啊?怎么说了那么半天还不走?”

“能聊啥啊?无非就是想跟爹拉近一下关系,我听着好像还要给你个官身之类的……”

“啥?我也要当官?”高处俊听高处恭这样一说,脑袋顿时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我可不想现在就当官!”

“你现在不想啥时候想?赶紧跟我进去吧!对了,他们刚才在大厅里还说赵匡胤的坏话呢,你可千万别把赵匡胤给咱家送礼的事情说出去……”

“啊?这俩老头那么不待见赵匡胤的吗?”

“问那么多干嘛?告诉你听着就得了,对了,以后那俩老头估计还得考考你,你一定得做好准备啊!”

“哦,知道了。”高处俊嘴上应着,可心里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看来赵匡胤想要兵变成功也没有那么容易啊!朝中有不少实权人物都防备着他呢!不行,自己得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了……

“怎么?想啥呢?”高处恭见高处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开口询问了起来,“难不成在想你和张敏的亲事?”

“去你的,你才想张敏呢!”高处俊下意识地否认了一句,可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起了张敏离开时的情景画面……

要不自己尝试泡一下这个小姑娘?如果真拿出现代那些招式的话,还不得把她撩得脸红心跳的?

对!说干就干!要是不泡她,都对不起自己这张帅脸!

第二十七章:官身

跟在高处恭身后进了大厅,高处俊便看到范质和魏仁浦两个老家伙和老爹高怀德聊得颇为开怀,甚至不时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而当高处俊落座以后,范质便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前日我听旻儿说,贤侄平日里喜好诗文,自己私下里也写了不少,这可是真的?”

“呵呵……不过是小侄私下里瞎胡闹罢了,范伯伯不要见怪。”

“诶,贤侄不必谦虚,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此等雄壮的诗句,又岂能是玩笑之作?要知道旻儿可是对你佩服得紧啊!哈哈……”

“范大人见笑了,处俊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毛孩子,平日里读了点儿书,便要充大人强作豪壮,当不得真的,呵呵……”果然,旁人一夸奖高处俊,高怀德便在旁边拆起了台,但他心里却是得意得紧:呵呵……连当朝宰相都赞赏我儿子的文采,还有谁能比得了?

而范旻也知道高怀德这是故作谦虚,于是连忙在一旁抚须笑道,“十七岁不小啦,过了这个年就该十八了,不知道贤侄可是有意于仕途?”

哦?这就要拉自己当官?不过自己现在可不能上你的贼船啊!于是高处俊连忙拱手说道,“侄儿才疏学浅,恐怕还要历练一段时间,在此先谢过范伯伯的好意了。”

“年轻人上进向学是好事儿,至于资历嘛,这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范旻点了点头,似乎对高处俊的态度颇为满意,“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其所不能者愧人,何也?”

“哦,这就开始对自己进行考校了?”高处俊心头一跳,同时瞬间反应过来范质问的乃是《礼记》中的内容。

其实范旻对于处理财政、民生问题并不是很在行,他在这个时代最大的贡献就是修正了一些朝典礼仪,虽然这在后世看来没什么用处,但当时的统治者却是很看重的。

高处俊本不想跟范质讨论这些无聊的东西,但当他看到老爹高怀德和大哥高处恭那期待的眼神时,不由得一阵虚荣心作祟,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其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免愧耻,以行其言。”

“哦?”范质见高处俊回答得如此流利,不由得眉毛一挑:这小子有点儿本事啊!看来自己得出点儿难题了!于是范质继续抚须问道,“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何以进之?”

呵呵……这是从《礼记》转到了《学记》?看来这个范质的学问也不过如此嘛!于是高处俊从容答道,“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返,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悦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卧槽!这都能答上来?范质此时都有些惊了,于是他不由得和旁边的魏仁浦面面相觑起来:这小子……真的有水平啊!高怀德一个莽汉到底咋教育的?

呵呵……这就把你给震住了?我要是把脑子里所有的知识搬出来,还不得吓死你?于是志得意满的高处俊决定“教育”一下范质这个老头,让他明白知识要活学活用、不能全套书本的道理,“范伯伯刚才问的皆是施教之举,不过自受教者看来,总归是有些不同的,所谓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或许这便是儒家所讲的因材施教,想孔子门生上千,得意弟子也有七十二人,子路、自贡、颜回等人皆有不同,却皆有所成,何也?自是心之不同而教之不同也。”

高处俊这一番论述下来,高怀德和高处恭全听得两眼直冒黑圈圈,可范质和魏仁浦却听出了其中精妙,不由得连连点头。

说实话,范质现在是真的服了高处俊,可一句“吾不如也”却又说不出口,于是只好摇摇头苦笑道,“贤侄所见甚远,我钦佩不已,难怪旻儿回去之后要对你赞不绝口了。”

“哪里,范伯伯见笑。”高处俊拱了拱手,嘴上自然客气,可心里却有一种吊打老学究的快感:好爽啊!

而范质在被高处俊碾压的同时,也起了拉拢的心思,于是便笑了笑道,“贤侄太谦虚了,不知贤侄可否有意来兵部做事?”

“哦?这就要拉拢自己了?”高处俊知道范质如今掌管兵部,但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档口到范质手底下去,于是便拱手致歉道,“多谢范伯伯好意,只不过侄儿想从头学起,若是范伯伯应允,侄儿想先到父亲帐下做一校吏。”

其实如果范质刚才提出让高处俊到礼部任职,高处俊也不好开这个口,可范质偏偏点明了要高处俊去兵部,因此人家推脱说要去军营中历练也是合情合理的,加上范质也不像驳了高怀德的面子,于是便点头应道,“好,贤侄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先到你父亲帐下做个行军书记,等回头立了功,再到兵部任事!”

“侄儿多谢范伯伯!”高处俊朝范质躬身行了个礼,心里却早已为此打好了算盘:只要自己到了老爹的军营中任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同赵匡胤接触,到时候也好在关键时刻指导老爹做事啊!

“好!,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范质此时已经达成了来访的目的,自然也就不愿再多加逗留了,而高怀德在客气了几句后,便亲自把范质和魏仁浦给送了出去。

可谁知就在高怀德回来想要夸奖高处俊两句的时候,高处俊却一溜烟钻进了高府的库房,搞得跟他同行的高处恭是大为不解,“处俊,你跑那么快干啥?爹今天肯定会奖励你的,难道你不想要?”

“哥,你就是目光短浅,爹能奖励我几个钱?真想要好处,那得自己赚啊!”高处俊一撸袖子,说得极其潇洒,“这就要过年了,开封城里哪家不得大肆采买?这正是咱们赚钱的好机会啊!”

第二十八章:香水

临近年关,开封城内一片热闹,无论贫富,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而高处俊也趁此机会,在开封城内为中华特曲酒开了第二家分店。

中华特曲酒的生意现在确实特别好,基本上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再加上冬日寒冷和年关将至这两个关键因素,高处俊能不躺在钱堆儿上睡觉吗?

不过更令开封城内的人惊诧的是,高处俊竟然又开了一家新店,卖的不是酒水,而是什么“香水”,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由于高处俊之前卖的中华特曲酒在开封城内打响了名号,所以众人都愿意去看一下高处俊这次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倒省得他费劲巴力地打广告了,反正他相信自己的“香水”肯定能够大卖。

其实古人还是挺喜欢用“香”的,只不过他们造不出来香水,用的都是香料、香粉之类的东西,大部分都需要燃烧、甚至随身携带,效果也不算太好,总之用起来很是麻烦。

本来高处俊一开始还没想造香水,因为这是冬天,原材料很难收集,不过各种香料倒是挺齐全的,于是高处俊便灵机一动,准备把这些香料制成液体,虽然效果上要差一些,但总比古人那些东西用起来方便。

从古至今,女人都是消费的主力大军,虽然现在的女性地位不是特别高,但她们花起钱来还是挺狠的。

高处俊前几日在开封城内做了一个小调查,发现生意最好、利润最大的就属卖首饰、丝绸的,这些都是卖给谁的?当然是卖给女人的!

于是高处俊也把主意打到了女人的身上:光卖酒是没有前途的,必须发掘出女性的消费能力,让她们缠着男的为自己买单!这样赚钱才是最爽的!话说在现代的时候,法国一个男的靠着卖女性奢侈品都卖成欧洲首富了!

不过卖香水也是有讲究的,首先你得把店铺给装饰好看了,毕竟顾客都是女性,她们很在乎外观感受,如果跟卖酒似的那么糙,人家就没有心情买了。

其次香水的包装也要提起注意,必须得用上档次的木盒,里面还得有彩色的丝绸垫着,要不然根本没法当成奢侈品卖,反正总共也不值几个钱,高处俊一点儿都不心疼。

但傻头傻脑的高处恭显然对这种做法不太理解,因此当他看到高处俊忙里忙外地还指挥着人往店里运送首饰和布料时,不由得纳罕起来,“处俊,你不是要卖香水吗?干嘛又往店里进那么多首饰、布料?”

“当然是搭配起来卖啊!她们在你店里买了香水,心情一好,自然也想买点别的!”高处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尔后双手一叉腰道,“而且咱们也可以搞搞活动,比如买一赠一之类的,像那些香水买的多的,咱们还可以送她点儿别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搞法?”高处恭不解地挠了挠头,与此同时店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她们都表示对高处俊卖的香水非常好奇。

两挂鞭炮放完,高处俊施施然走到店门口朝众人环手行了个礼,然后当众掏出了一瓶香水道,“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香水,往身上喷洒一点儿,就会奇香无比,而且这种香味会保持将近两个时辰!”

其实高处俊造出来的这种香水并不能保持那么长的留香时间,但商业宣传嘛,比实际功效夸大一点点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

如果你非得说这个香水的效果没有那么好,那么高处俊只能强行解释为“你洒的太少了”,但高处俊估计应该不会有人敢来找这种麻烦。

果然,当众人听到高处俊的说辞后,全都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对这种神奇的香水进行起了激烈的讨论:

“这玩意儿有那么神吗?我怎么不相信呢!”

“上次那个中华特曲酒就挺邪乎的,没准这次也是真的。”

“再看看吧,谁知道这香水得卖多少钱,高家那小子可敢要价!”

“……”

高处俊眼见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尔后走到面前一个有些矮胖的姑娘身前问道,“美丽的小姐,在下觉得这香水与你正相适宜,恕在下冒昧,请你伸出手来,试一试这香水的功效,可以吗?”

高处俊本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大帅哥,而这个姑娘却生得不太好看,因此她突然被高处俊叫到,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面对高处俊这样一个大帅哥,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呢?于是在愣了一下后,便羞涩地点了点头,同时红着脸把手伸到了高处俊的面前。

“多谢姑娘。”高处俊笑着朝面前的女子点了点头,尔后拔出瓶塞,往她的手上洒了一小点儿,香气顿时就从她的身上弥散开来。

“嗯,这香味不错!”离着这个姑娘近的人闻到气味,全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而离着远的人则满脸好奇,忍不住嚷出声道,“到底效果怎么样啊?好不好用啊?”

“这味道香着哩!”站在前面的人见围在外面的人全都好奇地往前挤,忍不住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而洒了香水的姑娘耳听得身旁的人连连赞叹,顿时觉得连自己都跟着美了起来,于是不由眯起了眼睛轻嗅道,“这个香水真的好用啊!”

“如果这个香水喷到衣服上,味道会更浓,留的时间也更持久!”高处俊说着,便往自己的衣服上洒了点儿香水,尔后原地转了一圈道,“你们闻一闻,是不是很香?而且我研制的这个香水有很多种味道,你们可以自主选择,甚至还有专门定制的男士款哦!”

“那这个香水怎么卖啊?”站在前面的那个矮胖姑娘已经彻底被这个香水吸引了,因此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起来。

“两贯钱一罐!”高处俊笑着捏住手中的那个小瓶,笑得极其奸诈,“不过今天开店优惠,如果买三瓶的话只需要五贯钱,买的更多的话还会赠首饰哦!”

“两贯钱?太黑了吧?”站在店里的高处恭听到高处俊报出价钱后,忍不住吃了一惊,他可是知道香水的制作成本,尼玛这简直是几十倍的利润啊!

但店外的人群却不知道制这个香水需要多少钱,因此当他们听到一瓶香水只需要两贯,甚至比一罐中华特曲酒还便宜时,全都乌泱泱地涌进了店内……

第二十九章:就坑他!

虽然一小罐香水两贯钱卖得有点儿贵,但这依然阻挡不了开封城内那些贵妇、小姐的购买热情。

说实话,高处俊走得就是奢侈品路线,而平时常常会用到香水的人,自然也不在乎这一、两贯钱,只不过她们的男人就免不得会在背后偷偷骂一句“败家娘们”了。

在高处俊看来,无论什么时代,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虽然加工香水最关键的步骤只需要用到酒精,但奈何你们古代人就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怪不得我会用这种后世人眼中的“雕虫小技”来赚大钱。

而且卖香水就是好啊,店里围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女性,甚至其中还不乏一些美女,软软的,香香的,比那些买酒的糙汉子强多了……

此时身处万花丛中的高处俊可谓忙得不亦乐乎,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让高处俊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张晋嘛!自己这次可没找他做“托”啊!

话说张晋这次确实不是来当“托”的,而是为了讨好他的老婆,特地带她来买香水的。

话说自从上次从飘香院回去之后,张晋的日子就一直不太好过,所以一听说高处俊准备卖女人用的香水了,便赶紧带着老婆乘坐马车来凑热闹了:这可是向老婆买好的机会啊!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而高处俊看见张晋后,也连忙笑着迎了过去,“张兄,你怎么又来了?难不成你也想体会一下这香水的奇效?”

“我是来陪我家娘子买的!”张晋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随即便把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搀到了高处俊面前,“你来帮我家娘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用的香水?”

“哟,这是嫂子吧?小弟见过嫂子!”高处俊朝面前这个衣着华贵、长相漂亮的女子行了个礼,随即便上前两步大声介绍起了自家的香水,“嫂子,这香水有好几种味道,都不会对您腹中胎儿造成伤害,而且洒上这香水之后,生出来的孩子没准也是香的……”

听着高处俊这一通花里胡哨的介绍,张晋的老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看样子是极为满意,而张晋则忙在一旁趁机表现道,“娘子,你若是喜欢,咱可以都买回去,等买完了这香水,我再带你到首饰铺打两件首饰!”

“嫂子不急,可以先在这里试上一试,若是有喜欢的味道,便一并拿了去,这也算是小弟的一番心意了!”高处俊说着,便把几种不同味道的香水摆到了张晋老婆的面前,小巧的香水瓶一个个的全都躺在以彩绸为垫的木盒里,从包装上就非常精致,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嗯,不错,味道都很好。”张晋的老婆拿起那些香水瓶一个个地闻过了,看起来倒是挺有耐心,“而且就往衣服上一洒,用起来倒也方便。”

“这自然是香水的好处了,而且平时洒在屋子里也可以驱赶蚊虫、异味,绝对物超所值!”虽然高处俊前世不是干销售的,但他觉得在这一世他卖东西的天赋被彻底激发了。

“那就……就先来两瓶试一下吧!”张晋的老婆倒不是高处俊想象中的那种“败家娘们儿”,买起东西来还是挺慎重的,“如果用着好的话,我再叫下人来买。”

“诶,怎么才买两瓶?那哪够用啊!”张晋一指店里面的招牌,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豪气,“没看那儿写着呢嘛,买三瓶五贯钱,咱们就凑个整,花十贯来上六瓶!”

“不成!你买那么多干嘛?是不是想给那两个狐狸精用?”张晋的老婆听张晋那么一说,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如果是我一个人用的话,什么时候能用完六瓶?”

“老婆,你听我解释,这香水不是也能往屋子里洒嘛!而且关键它便宜啊,以后就没有这种优惠啦!”张晋见自己的老婆怒气冲冲又要化身为母老虎,连忙摆手解释了起来,“而且我不是想着让你换着味道用嘛!如果这个味道用腻了,咱就再换个新的,剩下不要的就给小青她们用呗……娘子不要生气,千万别动了胎气!”

“好吧,那就听你的。”张晋的老婆见张晋那么紧张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因此便点了点头道,“买六瓶就买六瓶,只不过要我都用过了,才能给那两个狐狸精用!”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张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同时暗中朝高处俊使了个眼色,于是高处俊赶紧在一旁会意地笑道,“张兄可是真疼嫂子啊!一口气就买了六瓶,好!那我就再赠嫂子一匹大红丝绸和一根玉簪,祝张兄和嫂子和和美美,不日便要喜获麟儿……”

“好,够义气!”张晋笑着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随即便像个狗腿子似的搀着他老婆转到另一边道,“娘子,你看这店里的绸缎也不错,要不咱们也在这里买点儿?”

高处恭在一旁看着张晋在高处俊的忽悠下买了那么多东西,嘴角一个劲儿得直抽抽:瞅你买得还挺高兴,你知道这一下子被坑了多少钱嘛!处俊啊,你说你就不能换个人坑?

不过张晋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被坑了,甚至紧接着又在店里买了好多东西,只不过拒绝了他老婆要给张敏带些香水回去的要求,用张晋的话来说就是“她平时就男不男、女不女的,还用个屁的香水!”,由此可见,他对他妹妹张敏的怨念真的很大……

看着张晋笑容满面地搀着自己的老婆走出店铺,同时还很客气地向自己道别时,高处俊忽然感觉他有点儿像买拐的范伟,但这个“范伟”确实给自己的店铺带来的很大的流量,因为在张晋和他老婆大肆采购之后,店里其他人的购买热情也随之膨胀起来,而那些跟在后面的男人敢不掏钱吗?瞅瞅人家张晋是怎么对他夫人的!哼!

“赚大了!赚大了!”高处俊看着店铺里间越堆越高的铜钱,心里再次激动起来,只不过高处俊这小子又搞起了饥饿营销,还没等太阳落山呢,他便在那些前来购买的贵府管家面前关上了店门,“明天休息一天,等到后天再来买!”

对于高处俊这种有钱不赚的行为,高处恭自然是极为心痛,只不过高处俊却一句话点醒了他,“哥,别掉进钱眼儿里,明天就该是大年夜了,咱不得跟爹好好吃顿饭?到时候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

第三十章:年夜饭

其实高处俊这几天一直在为那顿丰盛的年夜饭准备着,用他的话来说:年夜饭吃不好,接下来一整年都别想过好!

所以高处俊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来制作调味料、腌制肉块什么的,而现在它们就要发挥自己的功效了!

只不过在旁边打下手的紫菱看到高处俊将陈皮、八角等中药材往锅里头放时,就又忍不住自己那颗好奇的心了,“少爷,你把这些东西放进去干什么?难道是用来给老爷补身体的吗?”

“这当然是用来提味的!《齐民要术》里说过……”高处俊盖上锅盖,便又开始对紫菱忽悠起来,反正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给她胡说一通,她也只有点头崇拜的份。

“少爷,您懂得可真多……”果然,当高处俊对着紫菱胡说八道完一通后,这小丫头看他的时候又满眼小星星了。

“行了,你可得跟着好好学,学会了就和少爷一起做,别光整天就傻站在那儿光知道打个下手……”高处俊一边嘀咕着,一边把切好的五花肉和梅干菜放到了锅里,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他一直不怎么喜欢吃扣肉,可不知怎么的昨晚睡觉前突然馋这口了,或许是因为要过年了吧!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总盼着过年的时候好好吃一顿大鱼大肉,什么虎皮丸子、混煎鸡、小酥肉、炖肘子……想起来都是满满的回忆啊!

如今再在厨房里做这些菜时,高处俊仿佛又找到了之前的感觉,而高处恭跟长了个狗鼻子似的,闻着香气就直接蹿到厨房里来了,“处俊,你这又捣鼓什么呢?老远就闻见味儿了!”

“这不是给你们准备年夜饭呢嘛!我一个人容易吗?对了,你赶紧让人把那一大盆猪蹄子给处理好,我一会儿就得炖上了!”

“嗬!往年吃饭可没那么丰盛过!”高处恭走到灶台旁边,直接抓起一块炸鸡块就扔进了嘴里,“嗯,这玩意儿香!再多做点儿!”

“知道啦,肯定够你吃的!”高处俊瞥了高处恭一眼,对他这种光吃不干的行为表示深深的鄙视,“等会儿你再叫俩人过来,我这有点儿忙不过来。”

“放心,外面屋子都快收拾好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给你帮忙……”高处恭往嘴里不停地塞着炸鸡块,一时间连说话都显得含糊不清,“对了,爹说让你一次性多做一些,回头给张晋家他们也都送点儿……”

“啥?我还得给他们做?”高处俊往锅里倒了一盘豆腐干,突然有一种想望天流泪的冲动:得,反正之前坑了张晋不少,给他们家做点儿吃的就当补偿了!

“处俊啊,你这厨艺到底是打哪学的?书上连这个都教吗?真是太神奇了!”此时高处恭在厨房里吃得是不亦乐乎、满嘴流油,俨然把自己的弟弟当成了深藏不露的大厨,“回头你再多做点儿,让我看看到底还能有什么花样儿……”

“做个屁啊!你还真想让我当厨子了?回头教会了府里的几个厨娘,别再想让我给你忙活这个!行了,你赶紧出去吧,再待一会儿你就真吃饱了……”

“好,我走,我不耽误你做饭,嘿嘿……我还想尝尝后面有什么菜呢,可不敢现在就吃饱了!”高处恭说着,便晃晃荡荡地出了厨房,而紫菱也开始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少爷,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啊?闻起来酸酸甜甜的,还怪馋人的……”

“嘿嘿……这叫糖醋里脊,等一会儿我再给你做个糖醋排骨和糖醋鱼!对了,那个肘子处理好了没?得赶紧炖上了……”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高处俊终于带着府里的几个厨娘和一帮下人完成了年夜饭的准备,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都摆不下,看起来诱人极了,而没出息的高处恭就跟个馋鬼似的,一直坐在那里流口水,如果不是他老爹高怀德在旁边,估计他早就大快朵颐了。

当然,高怀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第一个盘被端上来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桌子:都叫不上来名字啊!但看着是真香,闻起来更香,至于吃起来……咳咳,先不能吃,自己要保持一个一家之主的形象!

而高处俊看着这桌子上的各色菜肴,简直就想跟后世的赵丽蓉老师似的当场唱上一段:我做的是爆肚儿炒肉溜鱼片,醋溜腰子炸排骨,松花变蛋白莲藕,海蜇拌肚滋味足,四凉四热八碟菜,中华特曲酒烫一壶!

不过如果真唱出来的话,肯定会被人当成白痴,所以高处俊只是坐正身子,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清了清嗓子道,“孩儿祝爹新的一年身体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高处恭刚才一直盯着眼前的这些菜流口水,此时听见高处俊祝福起了老爹,连忙跟着端起酒杯添了句道,“俺也是!”

尽管高处恭表现得有些不像话,但高怀德也没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批评他,而是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好,好!你们兄弟俩都长大啦!来,咱爷仨一块儿干一杯!”

高怀德说着,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烈酒入喉,他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不过他的心里却高兴得紧,一是由于这节日的喜庆,二是由于二儿子高处俊有出息了,能给他在外面长脸了!

“爹,您尝尝这个肉块,特别好吃!”高处恭估计是忍不住了,不停地用言语暗示着自己的老爹,“处俊这个菜做得可用心了!”

“闭嘴,整天就知道吃!”高怀德见高处恭一直拿着筷子蠢蠢欲动,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今儿个晚上是咱们爷仨好好说话的时候,吃饭都是小事儿,处俊如今长了那么大的本事儿,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该替他高兴吗?”

“是,处俊现在的饭做得好……不是,他的学问做得好,我该向他好好学习。”高处恭点头呵呵笑着,同时极力抑制住自己吞咽口水的冲动,“不过……爹,这菜都快凉了,咱们边吃边说吧!”

“呵呵……你这个憨货就没有当大哥的样子!”高怀德指着高处恭笑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什么责怪他的表情,毕竟都是自己的种儿,亲娘又没得早,他心疼还来不及呢,“行了,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好!”高处恭和高处俊这一声答得极其干脆,紧接着他们爷仨便都在饭桌上拿出了横扫千军的气势……

第三十一章:拜年

高家这一顿年夜饭吃得可谓风卷残云,爷仨之间基本上没什么交流,说的话也仅限于“太好吃了”、“这个也不错”之类的,总之都挺没出息的。

“不行了,我一口也吃不下去了。”高处恭摸着自己的肚皮,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一会儿把这些都收拾好,等明早起来热一热接着吃!”

“嗯,处俊这个手艺确实是越来越厉害了。”高怀德嘬了口小酒,显然已经有些上头了,“这顿饭吃得痛快,估计宫里面都没有咱吃得好,对了,你俩明天记得早点起,回头跟我一块儿进宫朝贺去!”

“啊?我和处俊还要去啊?”高处恭听老爹高怀德这样一说,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爹,那玩意儿多麻烦啊!要不我就别去了吧?您光带处俊去一趟,让他见见世面得了!”

“胡闹,进宫朝贺多严肃的一件事儿,岂是你想不去就能不去的?”高怀德瞥了高处恭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高处俊道,“处俊,如今你也是有官身的人了,总要跟我去宫里走一趟,如果我到时候照顾不到你,你就跟着你大哥就成,估计到时候张晋他们都会在,你们可千万不许在宫里头捣乱。”

“孩儿明白。”高处俊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丝期待感,说实话,他还真的想去宫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哎呀,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我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时常为你们操心了,不过你们自己也要明白,今后有许多事儿都要由你们自己来做决定,可不能再像个孩子一般不管不顾了……”

“就说明早的朝贺吧,这是皇上继位后的第一个新年仪典,你们必须得重视起来,要不然免不得会被别人说闲话,方才处恭还说不想去,这就是小孩子一般的表现!”

“爹,我知道错了。”高处恭见老爹又批评起了自己,连忙把头低了下去,结果由于他吃得太撑,又不合时宜地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场面实在是尴尬得很。

“行了,爹今天也不多说啥了,估计家里一会儿就得来人,爹还得忙着招待,你们自己就随便玩点儿什么吧!”高怀德站起身来,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抬手指向高处俊道,“对了,处俊啊,你把今天做的这些菜打包一份送到你张伯伯府上去,人家张敏一个女儿家,你这也算是趁机表现一下,另外记得给她单独带份礼物!”

额……这难道真的是要定亲的节奏?高处俊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即便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

古代的夜晚是漆黑一片的,好在由于是大年夜,许多户人家都挂着灯笼在院子里出没、放鞭炮之类的,所以倒不虞高处俊看不清道路。

马车吱吱呀呀地在路上行着,坐在里面的高处俊倒是没有一点儿困意,因为他的身边全都是各种打包好的美食,什么糖醋里脊、炸鸡块,红烧肘子、大排骨,简直还想再吃一顿有木有!

当时打包这些菜的时候,那些下人就忍不住一直在吞咽口水,话说高怀德父子在吃年夜饭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旁边干瞅着,换成谁也受不了啊,简直能把人给馋死!

不过高处俊并不能照顾到那么多人,所以他只能偷偷地给紫菱留了一份,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又长得那么漂亮,肯定不能亏待啊!万一影响了发育怎么办?

当然,为了照顾到众人的情绪,高处俊也偷偷给那些下人分了点儿,吃饱是肯定不用想的,顶多尝个鲜过过嘴瘾,但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

乘着马车到了张令铎的府上,高处俊自然被当成了贵客来接待,一番寒暄、祝福后,他便赶紧把带来的那些吃食都一一摆到了大厅的桌子上。

张令铎一开始还觉得高处俊亲自做吃的送过来有点儿奇怪,毕竟表现心意也不一定非得用这种方式,可当高处俊把那些菜的包装打开以后,张令铎和张晋等人就都愣住了:卧槽,这也太香了吧?这真的是高处俊自己做的?

看着张府这一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不由得吞咽起了口水,高处俊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开始考虑起了年后在开封城内开一家大酒楼的事情,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恶意的目光,不错,正是来自于“小魔女”张敏。

不过高处俊现在可没工夫搭理她,而且他相信等到张敏吃完这些东西后,肯定就会被自己征服的,因为他刚才也看见张敏默默地咽口水了。

当然,张敏现在也不敢对高处俊怎么样,毕竟她的长辈都在这里,所以她也只能默默地站在后面,准备用自己的眼神对高处俊进行威慑。

可令张敏气愤的是,在场的人除了自己,一个个的都对高处俊笑逐颜开,尤其是自己的老爹张令铎,好像非常欣赏高处俊似的,简直要把他给夸到天上去。

看着高处俊在自己家人的夸赞中满面笑容,张敏心里那个气啊!最关键的是自己还有点儿馋,因为高处俊送过来的那些菜实在是太香了!

哼!一会儿我一定不会吃那些东西的!嗯……算了,如果大家都吃我却不吃的话,总觉得有点儿怪,就当给他点儿面子,勉强尝上两口好了!

谁知就在张敏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她老爹张令铎突然叫到她道,“敏敏,处俊专门做了那么多菜送过来,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啊?还要我谢他?门都没有!”张敏的心中一阵气恼,可在老爹张令铎的眼神威慑之下,她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看向高处俊道,“谢谢你啦!”

“张小姐太客气了,咱们两家之间还谈什么谢字!”高处俊躬身朝张敏行了个礼,在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和当日调戏张敏的那副样子已是迥然不同,这就让张敏更生气了,甚至暗中已经捏起了自己的手指。

可就在张敏默默诅咒高处俊的时候,她老爹再次提醒她道,“敏敏,快代爹爹去送一送处俊!”

第三十二章:逗她玩

和张敏并肩走出了张府的大厅,高处俊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或者说他还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小丫头好像对自己有一股怨气。

因此为了防止这个小丫头真跟自己发火,高处俊连忙在旁边没人的时候主动开口道,“敏敏……”

“不要叫我敏敏!”

“啊?那我叫你什么?”高处俊下意识地跟张敏拉开了一点儿距离,好在她还有些分寸,并没打算直接跟高处俊动粗,“随便你叫什么,总之不能叫敏敏!”

“那我叫你小敏好了。”

“……”张敏现在是彻底对高处俊无语了,“你还是叫我敏敏吧……”

“好,敏敏,今天这些菜都是为了你做的,希望你能喜欢吃……”

“啊?你说那些菜是为我做的?”还没等高处俊说完,张敏便诧异地打断了他的话,“高处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没想要做什么啊,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高处俊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同时有意往张敏的身边靠了靠,“我知道上次惹你生气了,所以想要弥补一下,希望你能原谅我。”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高处俊一开始就拿出了这副态度,张敏一个小姑娘还真不好恶语相向,于是便期期艾艾道,“那个……没关系,你只要不像上次那样讨厌就好啦!”

“敏敏,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看到我了……”此时高处俊突然跟张敏玩起了深情派,还让她有些不太适应,于是她连忙摆手退后道,“你不用这样,我已经原谅你了!”

其实张敏没好意思告诉高处俊,她之前确实不想再看到他了,但她上次之所以恼怒于高处俊,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和自己唱反调,而且还在言语间轻薄自己。

可谁知这次一见面,高处俊就摆出一副截然不同的态度,而且还和自己扮演起了弱势的乖宝宝,这怎么好让人板起脸来?因此不知不觉之间,张敏连带着对高处俊的坏印象都减轻了许多。

“敏敏,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歉意,我专门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不要拒绝。”

“啊?不用了,不用了!你真的不必那么客气……”面对高处俊的这种“诚恳”态度,没有什么世事经历的张敏不由得连连摆手,“咱们以后……嗯……就把上次的误会当成一个玩笑好了!”

“对,我上次就是想跟你开个小玩笑,却没想到自己太笨,反而弄巧成拙。”高处俊边说边走到大门口,尔后站定身子看着张敏道,“敏敏,我为你单独准备的礼物就放在马车里,我现在给你取来好不好?”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心思单纯的张敏自然不好再加以拒绝,于是便木讷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

高处俊见张敏答应得那么痛快,不由得一阵心花怒放:这完全就是一个不会记仇的傻大妞嘛!虽然性格倔了点儿,脾气暴了点儿,但还是很可爱的啊!

而张敏看着高处俊急匆匆给自己取礼物的背影,心里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感受,总之不讨厌就对了。

其实她上次跟高处俊发生矛盾的根源,不过是暗中察觉到高处俊对于和自己定亲的事情非常嫌弃,从而让她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可如今高处俊转了态度,突然表现得对自己非常喜欢,张敏自然就不愿意再去怪责他了,说到底还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能够被异性喜欢自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更何况高处俊又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不仅小模样长得帅,人也挺有才华的……

就在张敏的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高处俊已经捧着礼物深情款款地来到了她的面前,“敏敏,这是前几日我亲自研制出来的香水,希望你不要嫌弃!”

“香水?”张敏一看到这个东西,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怒火:之前她看见自己嫂子用过,当时心里特别羡慕,而且她嫂子还说要送她一瓶,结果都被张晋私自截下来送给他的两个小妾了,简直想打他有木有!

不过如今高处俊亲自送给了自己一盒香水,而且还一送就是好几瓶,什么味道都有,这自然是很让人高兴的,回头就要拿到张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于是张敏连忙面带喜色地接了过来,“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高处俊笑了笑,同时又从背后变出一个盒子来道,“这是送你的第二个礼物,一束花,你看看喜欢吗?”

“花?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花?”张敏诧异地打开盒子,随即便看到了一束手工制作的花躺在里面,颜色很鲜艳,折得也很用心,开起来非常漂亮。

其实送女孩子礼物重在两个字:心意。

拓展成四个字就是“华而不实”。

如果你非得要个具体的物象,那一般来说就是花、首饰和手工制作品了。

高处俊显然谙熟这个道理,所以当张敏看到高处俊用心准备的这件礼物时,不由惊喜地用小手捂住了嘴巴,“这个花好好看!”

“你喜欢就好!”高处俊装出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从头到尾就只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还会送你很多礼物的。”

“啊?”张敏听到高处俊这样一说,不由得心头一跳,其实她当初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把这段关系的主动权握在手里了,可如今高处俊突然间就展开了这种猛烈的攻势,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不喜欢吗?”高处俊见张敏沉默不语,连忙使出了“欲擒故纵”的招式,“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再看到我,那我以后就不来了……”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其实上次也是跟你开玩笑啦,你以后还可以再来的……”

“那你还会拒绝和我的亲事吗?”

“嗯?我不知道……”张敏低下头捻着衣角,忽的现出了一副小女儿情态,“爹爹还没有和我明说,你……你……”

高处俊见张敏面色难色,便也不再勉强,于是朝她挥了挥手道,“好啦,我要走了,你今晚早点休息吧!再见!”

“嗯,再见。”张敏看着高处俊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心中忽的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上次很讨厌他的,怎么这次就……就讨厌不起来了呢?

可相较而言,乘着马车远去的高处俊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了:哈哈……古代这种既没谈过恋爱、又没看过爱情小说的小姑娘可太好骗了啊!自己还要接着逗她玩!

第三十三章:乐中之乐

等到高处俊乘着马车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不过他的大哥高处恭还没有睡觉,而是在院子里放起了爆竹,“处俊,你怎么才回来?快过来跟哥一起玩!”

“哥,你怎么还没睡?明早咱们还要入宫朝贺呢!”高处俊跳下马车,大步走到了高处恭的面前,“爹呢?他现在在哪?”

“估计已经睡下了吧,他刚从军营转悠了一圈回来,现在正累着呢!”高处恭将手中的打火石一扔,随即眉毛一挑用肩膀撞了撞高处俊道,“处俊,哥打算出门去找点儿乐子,你要不要一起?”

“什么乐子?现在外面还有乐子?这可是过年啊!”

“就是过年才有乐子啊!估计飘香院现在应该还有不少人,咱们一块过去凑个热闹?”

“哈?飘香院现在还开门?”高处俊诧异地看着高处恭,同时心中不由得佩服起了那帮姑娘的敬业精神。

“为什么不开门?有钱不赚她们傻啊!而且如果飘香院没有顾客的话,她们还过个屁的年?一帮姑娘对着弹琵琶吗?”高处恭说着,便拉起高处俊走出了大门,“反正爹现在也不管咱们了,咱们正好可以过去耍上一耍,我这都已经把衣服给换好了……”

看着高处恭这副急吼吼的样子,高处俊的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要问过年的真谛在于什么?那当然是人多热闹啦!

如果要是有一大帮漂亮的姑娘围着你一块玩,那就更是乐中之乐!于是高处俊赶紧和高处恭一起乘着马车赶往了飘香院。

若说繁华城市最大的好处,不外乎夜生活丰富多样,而且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至于大年夜的飘香院,就更是灯火通明,热闹异常,打老远就能听见那里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作为开封城最大的烟花柳巷之地,飘香院一直有着整个城市最张狂的夜,所以那里的姑娘也一直习惯于晚睡晚起,而在大年夜这个特殊的夜晚,她们则全部都彻夜不眠,因为这里将会举行整个开封城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私家party!

还没到飘香院的门口,高处俊和高处恭便发现外面已经停了好多辆马车,于是他们也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跳下车徒步走了过去,与此同时院子里的丝竹管乐之声则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他们的耳膜,这次真的来对了!

在前台的老鸨处纳了钱,高处俊和高处恭便一刻也不耽搁地进到了里面,只见几乎每个房间和大厅都有不同的娱乐项目,投壶的、掷骰子的、打叶子牌的,当然也少不了点几个姑娘一起喝酒的,这特么简直比后世的娱乐会所还刺激,因为它根本不受管制啊!

高处恭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因此他一时间看得都有些眼花了,只见他这瞅瞅、那转转,好像哪都挺好,又好像哪都舍不得落下。

不过在高处俊看来,有些游戏还是挺无聊的,比如那个什么猜枚,其实就是一个人事先在手里藏好了棋子、瓜子、铜币等小物件,然后让对方猜一猜品类、个数或者单双之类的,输了的一方就要罚酒一杯。

这特么还叫个游戏,高处俊觉得如果不是旁边坐着俩小姑娘的话,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投壶”还是挺有意思的,而高处俊也尝试着取了四支特制的箭矢,然后一一朝不远处的壶口掷去,结果一个都没有中,实在是尴尬极了。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连着投中了十多根箭矢,引得旁边的人阵阵喝彩,于是高处俊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结果发现正是上次跟自己一块逛飘香院的韩威!

而韩威估计还记着上次被高处俊压了一头的事情,因此即便看到了高处俊,也没有抬手打招呼,而是扬起下巴睨了他一眼,那副样子看起来骄傲极了。

不过高处恭仍旧顾忌着韩家的脸面,所以便主动在一旁拍手道,“威哥的身手就是厉害,我方才也只是十中七、八,没想到威哥竟然一连投中了十四根,佩服佩服!”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处恭啊!”韩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装出一副刚看到高处恭的模样,“其实真要说谁厉害的话,我韩威不服别人,就服我兄弟韩圭,他才算是真正的厉害!”

韩威说着,便指了指他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说实话,长得有点儿磕碜,而且还是个驼背,光看外貌的话确实挺影响市容的,这便是韩通的第三子韩圭了。

韩通这个人挺能造的,光儿子就有四个,其中尤以二儿子韩威和三儿子韩圭最为突出。

韩威武力惊人,性格也很像韩通,所以韩通平日里对这个儿子最为喜爱,只不过韩威有点儿没脑子,所以一遇到什么事儿,韩通就得找三儿子韩圭商议了。

韩圭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落下了一个驼背的毛病,因此许多人都在背后管他叫“橐驼儿”,这也使得他骨子里有些自卑,所以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露面,都是自己个儿待在家里。

常言道“知耻而后勇”,这句话用在韩圭身上可谓再合适不过了,因为这个韩圭虽然存在重大的生理缺陷,但私下里却饱读诗书,所以智谋超群,于他老爹韩通而言简直是“智囊”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后周世宗柴荣去世以后,韩圭可谓大显身手,不仅帮着他爹处理一些繁杂的军政要务,还不时出点儿阴招打压一下赵匡胤。

如今赵匡胤被压制得那么惨,很大程度上都是这个韩圭造成的,甚至韩圭还曾向自己的老爹韩通谏言设计杀掉赵匡胤,只不过没有被采纳罢了。

高处恭自然知道这个韩圭的厉害,因此便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圭哥智谋超群,文采斐然,整个开封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自然是厉害的啦!”

“呵呵……就怕有人不知道,甚至还因为有点儿小聪明而沾沾自喜呢!”韩威说着,便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高处俊,以至于高处俊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于韩威两兄弟的敌意……

第三十四章:讨厌的兄弟俩

高处恭也看出韩威有意针对自己的弟弟高处俊,于是连忙在一旁打哈哈道,“圭哥的聪明没有人不知道,你这算是多虑了,呵呵……行了,威哥,我先去那边玩会儿,咱们回头再聊!”

高处恭说罢,便一拉高处俊的袖子道,“处俊,你刚才不是想喝酒猜拳吗?哥现在就带你过去!”

“处恭,一会儿那个李柳儿还会出来,记得过来一起玩!我在大厅等你!”韩威见高处恭和高处俊抬脚便走,忙在后面抬起胳膊喊了一句,“不然没有熟人玩得无趣,倒是折了我的面子……”

“知道啦,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高处恭冲韩威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作停留,而是拉着高处俊急匆匆地离开了,同时嘴里小声嘟囔着,“怎么韩威也来了?他爹根本不管的吗?”

“哥,你干嘛要怕他?咱们又没有什么理亏的地方。”高处恭皱了皱眉头,心头不由得一阵不爽,“就他那个小心眼儿的劲儿,咱们甭搭理他得了。”

“我不是怕他,而是不愿意给咱爹惹麻烦,咱爹平常在朝堂上的事儿就挺多的,你干嘛给他添这种堵?”高处恭叹了口气,尔后看向高处俊笑道,“再说你既然知道韩威小心眼儿,就更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了嘛!其实他这种人好对付得很,你别往心里去就成了。”

高处俊听高处恭这样一说,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哥也有精明的一面,一时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咱们不与他计较。”

“诶,这就对了嘛!韩威那小子就需要人捧,你就让他自己个儿卖弄够了,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高处恭说着,便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随即又带着他转悠到了猜拳喝酒的地方。

说是喝酒,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娱乐,一桌子男男女女往一块一凑,一会儿“五魁首、六六六”,一会儿掷个骰子,其实和现代的时候你在ktv里玩的那一套都是一样的。

不过也有那文雅的,会在喝酒的时候行个酒令,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基本上都是一人吟一句带“花”或者带“草”的诗,吟不出来的就要挨罚喝酒,跟现代的成语接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也有带点儿技术含量的,比如第一个人吟出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第一个字是花,那么第二个人就要吟出类似“落花人独立”这种第二个字是“花”的诗句,同理,下一个人就要吟出类似“感时花溅泪”这种第三个字是“花”的诗句,一般都是四五个人一组,其间也有不少乐子。

不怎么喜欢读书的高处恭显然对这种游戏没有兴趣,所以坐着跟人喝了几杯酒之后,便又带着高处俊往更里面的大厅走去。

最里面的大厅是整个飘香院最为豪华的存在,话说高处俊他们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的李柳儿,而此时再想要进入这个大厅,自然又需要交纳一大笔钱。

高处俊现在是有钱人,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儿小钱,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来消遣玩乐的,这里面的姑娘的质量明显比外面的好上一大截,高处俊和高处恭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进到最里面的这个大厅以后,高处俊明显感觉人少了起来,只不过由于姑娘的数量很多,所以看起来倒也显得挺热闹的,谁知就在这时,韩威和他兄弟韩圭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哟,处恭,你倒是比我先到了!”

“呵呵……刚到没一会儿。”高处恭应声答着,韩威和韩圭便顺势跟他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尔后将胳膊一搭看向高处俊道,“又见面了啊?”

“是啊,又见面了。”高处俊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骂起了脏话:又是你这个逼!不知道自己烦人?舔着脸就往这坐?真他娘不要脸!

不过韩威并不知道高处俊正在心里骂他,反而自我感觉很良好地伸了个懒腰道,“处俊上次倒是挺厉害的,在这里出了不少风头,正好这次我兄弟过来了,就跟我兄弟一块比比,看看谁更技高一筹!”

“他娘的,你又来?谁愿意跟你比?”高处俊在心里骂个不停,脸上却笑嘻嘻地道,“不比啦,圭哥博闻强识,我那只是小聪明,没法比的!”

韩威见高处俊竟然主动服软,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其实他这次倒不是来找高处俊的麻烦的,毕竟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高处俊,于是便摆了摆手道,“你不敢比就算啦,咱们今天找点儿别的花样玩!”

韩威说罢,便扭过身子朝不远处的老鸨打了个响指道,“还不快把李柳儿叫出来,爷们儿纳了那么多钱进到这里,她还不能出来见一面?”

老鸨瞅见是韩威说话,立刻一哈腰扬着手中的彩帕道,“哟,韩爷,烦您再等一会儿,柳儿姑娘这就出来!”

“那就快点儿让她出来,爷们儿可等得不耐烦了!”韩威把腿往前一身,随即伸手搂住旁边韩圭的肩膀道,“今儿个想要她陪着喝杯酒,是不是也得对个联子出来?”

“韩爷说笑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只要进了这个大厅的,柳儿姑娘每张桌子都得过去敬杯酒!”

老鸨这话说得倒是挺轻巧,但能够进了这大厅的,无不是花了一笔大钱,所以无形之中也就形成了一种资格限制,可对于这些进了大厅的人来说,基本上都不会在乎那点儿钱,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亏了,这样一来倒算是一种“双赢”。

不过韩威听了老鸨这话,脸上却是现出了一股失望神色,同时大为摇头道,“可惜!我今天还专门找了我兄弟过来当帮手,没想到你们却把那劳什子规矩给去了!”

“韩爷不必可惜,这样一来岂不是玩得更尽兴?”老鸨冲韩威说着漂亮话,与此同时李柳儿也身着华服,从楼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行个酒令

李柳儿甫一出现,自然又引得厅内众人一阵惊呼,只不过韩威却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和自己的兄弟韩圭对视了一眼,这让一旁的高处俊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这俩王八蛋想要干什么?

不过高处恭并没有注意到韩威兄弟的异常神色,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在翩翩起舞的李柳儿身上,至于其他的人,根本就不必放在眼里嘛!

随着李柳儿在厅中边跳边唱,众人的热情也愈发高涨起来,不仅有人不断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喜欢玩闹的直接拿手拍起了桌子,引得旁边的人都大为皱眉。

而李柳儿在整个过程之中没有被丝毫地打扰到,只是专注地跳着自己的舞蹈,待到一曲舞罢,她才站定身子朝众人福了一礼,然后又坐下来抱起琵琶唱上了小曲儿。

众人见李柳儿竟然一口气表演了两个节目,全都感到大为满足,就连高处俊都觉得这个李柳儿绝对配得上“佳人”二字,这门票钱花得是真值!

而厅中的其他姑娘见风头都被这李柳儿抢了去,一时间心中皆有不忿,却又感到无可奈何,谁知就在这时,韩威突然揽过旁边的一个姑娘,然后大笑着端起一杯酒送到了她的嘴里。

韩威这一举动自然打乱了李柳儿的节奏,好在她本就即将演唱完毕,因此虽然出现了一点儿小瑕疵,倒也没有人出言怪罪,可那韩威似乎是跟李柳儿杠上了,眼瞅着刚逗弄完旁边的那个姑娘,紧接着便又扬起手臂大声喊道,“今天本是吃酒玩乐的日子,谁要看什么劳什子歌舞?来人啊,再给爷们儿上两壶酒!”

直到这时候,高处俊才明白韩威今天是专程来找李柳儿的麻烦的,估计他上次在高处俊手底下吃了瘪,却又不好直接找高处俊的麻烦,干脆就把帐算到了定规矩的李柳儿头上。

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嘛!真是不要脸!高处俊已经开始在心里鄙视这个韩威了:心眼跟针眼一样小!

不过李柳儿自幼长在这烟花柳巷之地,自然见惯了这种砸场子、找麻烦的,更何况韩威这根本不算什么,顶多就是让自己难堪一下罢了,因此李柳儿只是微微一笑,尔后从旁边端了一杯酒,朝韩威屈身福了一礼道,“韩公子说的极是,若是韩公子嫌奴家今日唱得不好,奴家就在这里向韩公子赔罪了!”

李柳儿说罢,便喝尽了杯中酒水,然后以手倒置酒杯,向众人展示了一下杯底,以示自己喝光了酒水。

韩威见李柳儿肯屈身服软,心里倒是痛快了许多,不过他今天就是来找面子的,要不然也不会硬拉着他的弟弟韩圭一起过来,所以便点头继续说道,“柳儿姑娘好气魄,不知今天又想出了什么绝妙的联子来考考我们这帮爷们儿?我们今天全都接着,就当成一个乐子了,对不对?”

韩威此言一出,厅中有不少人都跟着大笑起哄,而李柳儿则始终面带微笑,同时语气平和地回应道,“奴家以后不会再出什么对联了,高公子上次倒是点醒了奴家,所谓对联,不过是大同小异,如果看得重了,倒显得奴家浅薄了。”

李柳儿说着,便深深地看了不远处的高处俊一眼,似乎对于他能到这里来感到非常高兴。

可韩威听李柳儿这样一说,,便又有些不高兴了,于是摆摆手反驳道,“什么大同小异、看重浅薄的,根本没那么多讲究!今天既然是来玩,那咱们就不妨当成一个乐子,考校什么的太过无趣,行个酒令总没有错吧?”

“好!行酒令!让柳儿姑娘一块与我们行酒令!”厅内众人听到韩威的提议,一个个的全都站起身来跃跃欲试,可紧接着韩威的话便让他们后悔起来了,“咱们今天就玩个析字令如何?”

所谓析字令,便是以拆字的手法行令,基本上算是行酒令中最难的一种形式了,因为这种酒令要求将某一字进行分析解释,而且还得有根有据、入情入理,正可谓于游戏间见功力

比如八国联军侵华期间派代表跟清朝官员谈判的时候,就曾出了一个“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来难为人,意思也很明显,即侵华的八国联军就像八个大王一样,都压在清朝的上面。

而清朝的官员则工整地回道“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居边”,由此可见中华文字确实能玩出许多花样来。

可玩这种析字令,光有才华是不行的,最关键的是得有急智,而韩威的弟弟韩圭正善于此道,所以他们便打算用这种形式来羞辱一下李柳儿,好让她以后再也别拿那种劳什子规矩来难为人。

果然,李柳儿一听说玩析字令,瞬间便面露难色,可大庭广众之下,哪里容得她拒绝,因此也只好点点头道,“可以,只要韩公子尽兴就好。”

“好!爷们儿就喜欢你这种态度!”韩威一拍桌子,瞬间便站起身来招呼上了众人,“来,都往这边凑凑!姑娘们也都快来!今儿个咱们一块来乐上一乐!”

厅内众人虽然大部分都不擅长玩这种析字令,但凑热闹还是很有热情的,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桌子都拼到了一块,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也都围了过来,同时脸上现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李柳儿今天已经做好了被难为的准备,所以也没什么可在乎的,待桌子拼好之后,便微笑着款款走了过来,“既是韩公子提议的,那便由韩公子先请吧!”

“我提出来的,自然是要由我来说!”韩威喝了口酒,尔后咧嘴一笑道,“傘字有五人,下列众小人,上侍一大人。所谓‘有福之人人服侍,无福之人服侍人。怎么样?柳儿姑娘,有想法了吗?”

韩威出的这个酒令,如果说背后没有找枪手的话,高处俊简直能把头给拧下来,而且他很确定这绝对是他那个兄弟韩圭的主意。

这小子心眼坏啊,出了这么个酒令,不仅难度大,而且还存有羞辱之意,什么有福之人人服侍,无福之人服侍人,这不就是在嘲笑李柳儿这种欢场卖笑的吗?

这兄弟俩真特么是一肚子坏水!

第三十六章:让我来!

果然,当李柳儿听到韩威给出的这个酒令时,脸色不由得微微泛红,甚至连带着其他姑娘也跟着一齐心里泛酸。

她们能怎么办?自己出身不好,想来这辈子也只有服侍人的命,这又怪得了谁呢?

可韩威见李柳儿被自己难住,而且面有羞色,心中不由得一阵痛快:让你这种卖笑的还敢自抬身价,定那么多规矩!很了不起是吗?爷拿钱能砸死你!

“唉,自己本就是风月之人,这种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李柳儿在心中暗叹一口气,随即举起酒杯道,“韩公子,奴家不才……”

“等一下!柳儿姑娘,在下对这个酒令倒是有点儿兴趣,不妨让我来,如果输了的话,就由我代替你喝这杯酒!”高处俊说着,便把李柳儿手中的酒杯抢了过来,同时笑着看向韩威道,“威哥,行酒令嘛!我也喜欢玩这个,就让我来试一试如何?”

韩威没想到高处俊会突然插那么一杠子,因此不由得眉头大皱,可既然提前说好了是行酒令,韩威也不能直接说什么“只能由李柳儿来答”,那样自己也太没面子了,反正他觉得高处俊也不可能那么迅速地说出来,于是便勉强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也有兴趣,那你也可以试试,不过提前说好了,等我数到十,你若是还答不上来,那便算是输了,而且还要一连喝三杯……”

一旁的高处恭听出韩威语气不善,连忙在底下拉了拉高处俊的袖子,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如此冒冒失失地为李柳儿出头,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啊!多得罪人啊!

可高处俊却并不这么想,一来他实在讨厌韩威的为人,早就想教训一下他,二来他真心觉得像李柳儿这种女孩子挺可怜的,所以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保护欲,三来……他知道韩通一家子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才敢随便得罪!

“不用威哥数到十,我现在就能直接说出来!”高处俊笑着摆了摆手,随即有意瞥了韩圭一眼道,“爽字有五人,旁列众小人,中藏一大人。所谓‘人前莫说人长短,始信人中更有人’,威哥觉得怎么样?”

(注:徐铉释“爽”:“大,其中隙縫光也”。“大”字夹着四个“x”,也有人写作“大”字腋下四个“人”。)

“嗯?”韩圭见高处俊竟然轻易对出了自己出的析字令,不由得大为诧异,而且这小子还暗中贬损了自己一下,讽刺自己不该道人长短,特么的,这小子有点儿东西啊!

而高处恭和李柳儿见高处俊答上来之后,虽然心中高兴,但同样也为他捏了一把汗,因为他们都在担心韩威兄弟会把矛头对向高处俊,于是李柳儿赶忙在一旁解围道,“高公子大才,不过我却是该罚,自饮一杯,切莫见怪!”

李柳儿说着,便举起酒杯,很痛快地再次把杯子里的酒水喝尽了,而高处恭也忙在一旁笑道,“好,有意思,我也来喝一杯!”

韩威见自己精心准备的局就这样被高处俊给破坏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谁知他的兄弟韩圭比他还在乎面子,直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看向高处俊道,“你是高怀德高将军的第二子高处俊是吧?好,你还算有点儿急智,不过若是真有胆子的话,就再和我来上一个析字令,如何?”

“多谢圭哥,在下愿意奉陪。”高处俊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面色显得极为平静,“还是圭哥先来?”

“是我先来,不过不止咱俩,还要再加上这个李柳儿,因为我这第二个析字令,是据她而出的。”

“哦?愿闻其详。”高处俊点头笑了笑,随即又给李柳儿倒了一杯酒道,“如果我们俩都对不上来的话,自然是一同受罚。”

高处俊的这种行为,相当于把自己和李柳儿绑在了一起,虽然这很容易得到美女的心,但厅内的众人并没有对高处俊表示羡慕,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得罪韩威兄弟。

不过李柳儿是实实在在地被高处俊给感动了:没想到高公子竟然如此为我出头,我……我……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韩圭似乎并不在乎李柳儿是怎么想的,因为他的目光就一直盯在高处俊身上,“那你听好了我的这个析字令,两日为昌,此非娼妓之娼,如何开口便唱?”

卧槽,这个有点儿狠啊!简直是当着李柳儿的面打脸啊!这不就是在骂刚才当众唱歌的李柳儿吗?

而李柳儿听到韩圭出的这个析字令时,也不由得愣在了那里,随即长长的睫毛便眨了眨,眼前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是真的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高处俊没想到这个韩圭的嘴竟然那么损,尤其当他看到李柳儿的红唇不住翕动时,心中更是蓦地一痛:如果不是人太多的话,恐怕她就要哭出声来了吧?

不行!自己必须得打这个王八蛋的脸!既是为李柳儿出一口气,也是为在座所有陪酒的姑娘出一口气!于是高处俊冷笑一声道,“圭哥,接下来我可能要冒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哦?看这样子是对出来了?韩圭眉头一皱,随即摇了摇头道,“酒令无大小,你但说无妨。”

“好,圭哥大气,那我就说了!”高处俊朝韩圭一抱拳,随即仰起头来大声说道,“两土为圭,此非乌龟之龟,如何添卜成卦!”

卧槽!高处恭听高处俊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惊:这……这算不算骂人?他这是直接把韩圭给骂了吧?

而李柳儿听到高处俊的析字令后,也不由得一阵惊诧:高公子竟有如此急智,真是让人佩服,可是……韩圭能罢休吗?

果然,当韩圭听到这个析字令后,先是下意识得一愣,随即整个脸便涨红起来,因为他有个驼背的毛病,平生最嫉恨别人把他比作乌龟!

可这个高处俊竟然……竟然……忍不了了!于是韩圭直接站起身来,把面前的桌子一掀道,“我操,你骂谁呢?”

第三十七章:打起来了

“诶,圭哥,你可是提前说好了不介意的!”高处俊见韩通竟然当众发飙,连忙向后一退,同时下意识地挡在了李柳儿身前,“只是行个酒令而已,圭哥何必当真?”

“我当真?既然是行酒令,你为何要骂人?”韩圭气愤地推开身旁的两个姑娘,面部表情显得极其狰狞,“你他娘的竟然骂老子……”

“明明是你先开口骂人的!你刚才说什么娼妓开口便唱不就是意指柳儿姑娘……”

“那算骂人吗?她们不是开口便唱的娼妓吗?”韩圭说着,便直接把身上的一个配饰薅下来砸向了高处俊,“你他娘的还为一个娼妓出头,真是给你爹丢人!”

高处恭见事态愈发严重,连忙在一旁拦道,“处俊,赶紧给圭哥道个歉,你刚才做得确实不妥!”

而韩威也本着帮亲不帮理的态度,在高处俊面前一蹦老高,“高处俊,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儿个你惹了我兄弟,我肯定不让你好过!”

韩圭本人的身手是很差的,但他此时看着韩威也和自己同仇敌忾起来,气势一时间就更足了,“高处俊,你今天竟敢骂我是乌龟,我草你娘的,我生平最恨别人……”

“韩圭,你嘴里放客气点啊,你要骂就骂我弟弟,别他娘地骂我娘!”高处恭可是个大孝子,此时听见韩圭骂了自己的娘亲,火腾得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要是再敢骂我娘,我他娘的就……”

“我就骂!我操……”

“我让你他娘的骂!”还没等韩圭说完,高处恭直接脱下自己的靴子,咣的一下就扔到了韩圭的脸上,“今儿个谁要是骂我娘,我就跟谁没完!”

“我操,这是什么玩意儿?太恶心了……”韩圭直接被高处恭的大臭靴子砸在脸上,瞬间就蒙蔽了,而且那臭味实在是……太浓烈了!

“我操,高处恭,你竟然……”韩威见高处恭竟然跟自己的弟弟韩圭动起手来,心中的小宇宙瞬间就被引爆了,“咱们以后不是兄弟了!不是兄弟了!”

“你弟弟骂我娘,谁要与你做兄弟?他娘的……”

“你他娘的还敢骂我?”

“我就骂你!”

“……”

眼看场面就要变成大乱斗,许多姑娘都尖叫着躲到了一边,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群人冲了进来道,“都不许动!开封城内禁止械斗!”

“这是谁他娘得多管闲事儿?”发了疯的韩威一甩胳膊,看向每个人的目光都恶狠狠的,“石保兴?你他娘的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还没等石保兴回来,他老爹石守信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韩威,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石……石将军!”虽然石守信的官职没有韩威的老爹高,但他毕竟是赵匡胤帐下的第一副手,在军中的威望也是很高的,就连韩威的父亲韩通都很尊重他,因此韩威自然不敢当着石守信的面撒泼,“石将军,是……是高家的兄弟俩先骂人!”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石守信背过双手,威严的目光将大厅中的人一一扫过,“看你们一个个也都衣着光鲜的,竟然在这种地方大打出手,怎么就如此不知羞耻?”

石守信这话说得便很不客气了,可无奈人家辈分大,韩威等人平常见了都要喊一声“叔叔”的,因此尽管石守信是赵匡胤的副手,韩威还是无法强硬以对,只好低下头默默不语,同时继续用威胁的目光狠狠盯向高处俊等人。

韩圭本来想要出言顶撞一下石守信,但对方是赵匡胤的人,而高怀德一家却和自己家身处同一阵营,说起来还不够丢人的,因为人家连偏袒的必要都没有,无论向着谁明面上都是出于公理,这自然让平日堪称“毒舌”的韩圭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现在都是有官身的人了吧?既然有官身……”

“我们刚才只是发生了一点儿小摩擦,现在已经没事儿了。”韩圭不愿意让石守信看笑话,更不愿意让他掺和进这种事儿,因此便主动开口退了一步,“还请石将军带人离开吧!”

“哦?这是要赶我走?”石守信舒了口气,尔后一抚颌下胡须看向韩圭道,“韩公子可是觉得我没有资格管这开封府的治安之事?”

“您当然有,您刚兼了权知开封府事的差事,这自然归您管!不过……只怕开封府尹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韩圭说着,便挑衅似的看了石守信一眼。

原来五代旧制,开封府尹一职向来由亲王担任,虽然位高权重,但大多只是挂个名,而实际管事儿的,却是少尹或者“权知开封府事”这种临时委派的官员,也就是石守信现在兼职的这个差事。

不过如今担任开封府尹的那个小亲王是韩威扶上去的,素来跟韩家亲近,所以韩圭才敢说这种话来警示石守信。

石守信当然听明白了韩圭的话中之意,可谁知他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反而呵呵一笑道,“开封府尹想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我不知道,可宫中却有命令,今晚开封全城戒严,不容有失!”

“怎么会全城戒严?往年都……”

“皇上刚刚继位,想要定个新规矩,不成吗?韩公子若是心有疑问,大可以明天进宫朝贺的时候去问问皇上!”

韩威见石守信的态度如此强硬,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但他又没办法在这件事上同石守信理论,因此只得冷冷地将头撇向一边道,“好了,我知道了,石将军这就带人离开吧!”

“韩公子,既是戒严,便该有个戒严的样子,你没看见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干净了吗?”石守信说着,便一伸胳膊道,“韩公子请了,要不然耽误了入宫朝贺,韩将军那恐怕也不好交代!”

高处俊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就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可此时见石守信竟然以全城戒严的理由要将人全都清出去,他的心中不由得起了大大的疑惑:这不对劲啊!怎么会突然全城戒严呢?

一定要有大事发生!

第三十八章:你不要走

“石将军,我们兄弟俩只是趁着过年来找个乐子,一定要非走不可吗?”韩圭上前一步,显然对石守信“全城戒严”的说法有所质疑,“我们兄弟俩也知道一会儿要入宫朝贺的事儿,自然不会给耽搁了。”

“韩公子,石某公务在身,还望见谅!”石守信抱臂于胸前,并不打算做任何退让,“保兴,开始赶人!”

“是!”石保兴朝老爹石守信重重地一抱拳,随即便带着一群侍卫在大厅里赶起人来,“赶紧都回去!天亮之前不许再胡乱出门走动!”

韩威兄弟见石守信这次那么不给面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戚然:这不对劲啊,若是在往常的话,石守信绝对不会这么刚!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多想,只当作是新年伊始石守信不想出什么差错罢了。

而高处俊见厅内众人全都摇头叹息着走了出去,便也打算和大哥高处恭一起离开,谁知就在这时,李柳儿突然从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后撇着小嘴冲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你不要走”。

高处俊知道李柳儿是在害怕韩威兄弟事后报复,说起来这桩麻烦还真的是自己惹起来的,于是便上前两步看向石守信道,“石将军,刚才我们起了争执,这件事该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们当个和事佬?”石守信眉毛一挑,瞬间就看透了高处俊的心思,“只要你们没伤了人,其他的我都管不着!”

“石将军,不用你当和事佬!我们这个事儿没完!”韩威冷笑着瞥了高处俊一眼,结果瞬间就被石守信破了一头冷水,“没完那就等到年后再算账,别闹到朝堂上让皇上过不好这个年!”

“好!那就年后再算账!”韩威冷哼一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没想到我们韩家竟然出了个叛徒!”

“你骂谁呢?”此时高处恭刚在一片混乱中找到自己被扔到一边的靴子穿上了,却又听到韩威出言不逊,因此他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我告诉你啊,你嘴巴再不干净……”

“我嘴巴怎么不干净了?我指名道姓骂你了?”韩威把脸一仰,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我骂的是我们韩家的一条狗!”

“韩威,我操……”

“够了!”石守信见韩威和高处恭再次对骂起来,连忙大声出言喝止,“有本事把你们的父亲喊来,在他们面前接着骂!不像话!”

石守信这么一说,韩威和高处恭的气势也弱了下来,而此时石保兴已经把厅内的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就只剩下高处恭兄弟、韩威兄弟和一帮飘香院的姑娘留在这里。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们赶紧都各自回家吧!”石守信叹了口气,显然对这件事很是头疼,“不过是几句口角,最后非得闹得那么大,至于的吗?按说我不该多这几句嘴,可我与你们的父亲同朝为官,也不想在朝堂上看他们出这种笑话!”

石守信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韩威兄弟也就不好再闹什么了,因此朝石守信重重地一抱拳,便心有不忿地走了出去。

而石守信本就对韩通有看法,对于他的这两个儿子更是不抱好感,因此当韩威兄弟离开时,石守信连句话都没有,就只是暗地里冷哼了一声。

高处俊自然看出了石守信对韩威兄弟心存偏见,因此忙在一旁笑着搭讪道,“石将军……”

“行了,你们俩也别废话了!赶紧走吧!”石守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根本不等高处俊把话说完,便无情地打断了他,“一会儿我也得进宫,你们这事儿完了我还得找个地儿眯会儿呢!”

“额……看来这个石守信跟自己父亲的交情也不怎么样啊!”高处俊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再次挤出一副笑容道,“是这样,石将军,你看我们在这损坏了不少东西,总要赔给人家,帮人家收拾一下什么的……”

石守信听高处俊这样一说,立刻省起如果高处俊兄弟也抬脚离开的话,没准就得跟外面的韩威兄弟再干起来,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成,那你们一会儿再走吧!保兴,带着人在这城中心看好了,再敢有闹事儿的,直接给老子逮起来!他娘的,老子过个年都过不消停!”

“是!爹,您先去睡吧!儿子保证出不了差错!”石保兴嘿嘿笑了两声,随即便吆喝着这飘香院的人把一干摆设全都撤了,虽说他平日里进个飘香院还挺麻烦,可如今看着这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全都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不敢直视,倒是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尤其是那个李柳儿,平日里想跟她单独待上一会儿可谓难如登天,但今天还是自己间接帮她解了围,她以后还不得……嘿嘿……

石保兴正在大厅里美美地想着,结果赫然发现李柳儿竟然站到了高处俊的旁边,而且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深情……妈蛋!刚才如果不是我,这小子早就挨揍了!

可转念一想,高处俊今日得罪了韩威兄弟,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石保兴的心里也就平衡多了,于是趁势多看了李柳儿两眼后,便也跟在老爹石守信身后离开了飘香院。

眼瞅着众人全部都离开了,高处俊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看向高处恭问道,“哥,以前开封城过年的时候,有过戒严的事情吗?”

“没有啊!我也觉得纳闷呢,看来这是有事儿要发生啊!”高处恭皱了皱眉头,同样觉得有些奇怪,可随即他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张脸顿时苦了起来,“处俊啊,咱们今天好像真的……唉,你说你骂韩圭干啥啊?就算骂,你也不能骂他乌龟啊,你又知道他是个驼背……”

“哥,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个韩圭心眼儿太损,欺人太甚!”

“那你也不能……”高处恭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说出“犯不着为一个李柳儿出头”的话来,“唉,回头只能让爹出面了,想必让爹到韩府去一趟,这个事儿也就过去了,只不过韩威那……唉,这个仇也就算是结下了!”

“没事儿,哥,你不用担心。”高处俊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历史,同时又联系了一下今晚的异常情况,几乎能够确定赵匡胤的兵变应该很快就要发生了,“这不是显德七年了嘛!韩家的人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三十九章:有你真好

“呵呵……韩家的人蹦跶不了几天了?”高处恭苦笑着看了高处俊一眼,随即摇了摇头道,“但愿如你所说吧!行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再晚老爹就该找过来了……”

“哥,你……我等一下再走……”

“嗯?你还要干嘛?”高处恭不解地看了高处俊一眼,随即便见李柳儿已经翩翩走到高处俊身前,眼含柔波道,“今日幸赖高公子护持,奴家……奴家感激不尽!”

“额……你不必谢我,说起来今日倒是让你受委屈了。”高处俊轻叹一声,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愧色,“没想到本是我与韩威兄弟的矛盾,却无端牵涉到了你……”

“公子不必介怀,奴家……奴家本来就是一个卖笑的,委不委屈的倒不介意,只是公子肯出言相助,奴家……”李柳儿说着,忽的小嘴一撇,竟隐隐现出了些泣音,那副我见犹怜的形象,连五大三粗的高处恭见了都想要为她抹一抹眼泪。

而高处俊听李柳儿自己说出“奴家本就是一个卖笑的”这种话时,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那种悲苦无助,于是连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道,“柳儿姑娘,你不必伤心,只要有我高处俊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李柳儿猛地被高处俊握住小手,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她意识到高处俊的举动时,也没有打算挣脱,而是任由他深情地握着,同时以一副羞赧的神色期期艾艾道,“高公子,奴家……”

高处恭眼瞅着高处俊和李柳儿这都演上偶像剧了,不由得心中大汗:得,看来自己的弟弟跟这个李柳儿注定是要有一腿,自己以后可得摆正姿态了!

“那个……处俊啊,要不哥先替你到外面看着,你自己再在这里待会儿?”高处恭背过身子,已经开始后悔带高处俊来这飘香院了,“不过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可千万别耽搁了入宫朝贺的事儿……”

“我知道了,哥,你先出去吧!”高处俊的目光始终盯在李柳儿身上,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额擦……自己这个弟弟是绝对的“重色轻哥”啊!高处恭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而李柳儿也觉得在这大厅之中太过显眼,于是主动提议道,“若是高公子不介意,不妨与奴家上楼相叙。”

“好,听你的。”高处俊点了点头,此时此刻温润的就如同一块精雕细琢的白玉一样,“柳儿姑娘先请。”

“高公子太客气了。”李柳儿轻撩裙裾,看向高处俊的眼神饱含着无限深情,她直感觉自己如同在梦里一般。

就这样一前一后上了二楼的房间,李柳儿的心仍旧不受控制的噗噗直跳,一时间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对高处俊说,却又感觉自己一句也说不出来。

“柳儿姑娘,韩威兄弟的事儿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落座之后,高处俊生怕李柳儿心中仍有顾忌,因此连忙给她吃起了定心丸,“我也没想到他们兄弟俩竟是如此的小心眼,这一次就权当作教训了吧!”

李柳儿方才还满脑子都是高处俊,可此时听高处俊那么一说,便又不由得担忧起了自己的境遇,因此免不得一番黯然垂泪道,“奴家在此谢过高公子,许是奴家之前过于狂妄了,总想着在这城中造势,为自己谋一个身份地位,可如今看来,倒是奴家过于浅薄幼稚,什么女子才情,说到底都是哄着自己玩的,若是碰见了哪位有权有势的爷不高兴,最后倒霉的还是奴家这样的人。”

李柳儿这话虽有着几分自怜自伤的味道,但说的也基本属实,在这个时代,女人哪有什么地位啊?更何况像李柳儿这种身份的女人,那更是上不得台面。

男人一开始图个新鲜乐子,愿意捧着玩玩,那是李柳儿幸运,可哪天真要是走了背字,她也只有任人摆布的命,什么女子才情,在强权面前值得一提吗?

“柳儿姑娘,你也不必过于悲观,生在这个世上,谁都有不如意的地方,谁也都有低头的时候,在这个层面上来讲,咱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李柳儿听高处俊这样一说,心中不由得一阵诧异:难道他真的觉得……别说是高处俊,就连李柳儿自己也不敢这样想,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尤其是在高处俊面前……

可现在他竟然说……难道他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吗?还是只为了哄自己开心?当然,就算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他能够这样说也足以令李柳儿开心许久了。

“奴家谢过高公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还在害怕是不是?”高处俊呵呵一笑,仿佛一个知心大哥哥一般,“我理解,如果我是你的话,估计也要担心日后会被人找麻烦,不过我现在告诉你,韩威兄弟以后绝不可能有机会找你的麻烦,你信我吗?”

“嗯,我相信。”看着高处俊那坚定的眼神,李柳儿不由得点了点头,尽管此时她心中仍有疑虑,但只要高处俊在身边,她总感觉好得多了,“高公子,真的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打抱不平罢了!”高处俊笑着摆了摆手,谁知就在这时,李柳儿突然凑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耳旁呵气如兰道,“奴家一个女子,活在这个世上真的好难。”

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虽说像李柳儿这种身份的女子都想要寻个好的归宿,可毕竟她才刚出阁不久,难道现在就厌倦了这种生活?

高处俊摸不清李柳儿的心思,但他这个人就是喜欢玩,于是便有意莫若两可地说道,“是啊,一个人终究是难,若是两个人相互扶持,日子便有意思得多了。”

高处俊这么一说,李柳儿不由得心中一跳,其实这些古代女子并不像现代女孩一样谈恋爱的机会,所以在这个几乎不见面就能成亲的时代,只要她们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就几乎是坚定不移了。

李柳儿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在出阁后不久便遇到了高处俊这样的翩翩公子,又如何把持得住自己的心呢?因此当她听到高处俊的话后,不由得靠伏在他的胸膛上道,“高公子,有你真好……”

第四十章:边关急报

这……这就算定情了?

面对李柳儿这突然间的亲密举动,高处俊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但他前世毕竟算得上是一个“情场高手”,因此镇定了片刻后,高处俊便趁势揽过了李柳儿的肩膀道,“柳儿,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尽管高处俊只是稍微变了一下称呼,但李柳儿却已被撩拨得不觉情动,于是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眼前这副绝美的面容,高处俊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如果这是一副电影画面的话,那么画外音肯定是“快吻她啊!”

对!必须要吻她!于是高处俊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李柳儿,然后慢慢地吻了下去……

谁知就在这时,天杀的高处恭再次推门闯了进来,“处俊啊!赶紧跑!咱爹又来啦!”

……

高怀德黑着一张脸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而高处俊则在为那个没有成功的吻遗憾不已,至于高处恭呢,他既为老爹的震怒而感到害怕,又想问问高处俊和李柳儿到底在房中干了什么……

“爹,您看这天都要亮了,呵呵……”高处俊撩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试图跟老爹高怀德来上几句正常的交流,“还别说,您起得真挺早的……”

“我起得能不早吗?你还知道天都快亮了啊?”高怀德说这话的时候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我本以为你们岁数大了,也该懂事儿了,所以现在不愿再多管教你们,可你们呢?从来就没有让我省心过!”

“爹,我知道错了……”高处恭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再次在老爹高怀德的面前扮演起了乖宝宝,“其实我和处俊这次就是想出来遛遛,没想干别的……”

“然后就遛到飘香院来了?还跟韩威兄弟俩打了一架?”

“爹,这都是意外……”高处恭把头垂得低低的,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是我们俩不好,又给爹添麻烦了……”

“唉,我这个当爹的,就活该整天给你们兄弟俩解决麻烦啊!”高怀德叹了口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厉声斥责这兄弟俩,“一会儿回了家就赶紧收拾一下,天亮之后就随我进宫吧!”

面对老爹如此“温和”的态度,高处恭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因此下意识地和高处俊对视了一眼后,便看向老爹高怀德吞吞吐吐地道,“爹,您就不骂我们两句?”

“骂你们有用吗?打你们更是打得老子自己手疼!你们都大啦,该懂的自然懂,不懂的就慢慢去懂,爹光打你们也没用,自己知道长个教训就好啦……”

额……听老爹高怀德这样一说,高处俊和高处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他们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誓道:自己要努力啊!以后一定不能再让爹操心了……

……

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又老老实实地换上了一身朝服,高处俊和高处恭便跟着老爹进宫朝贺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经过后半夜戒严的开封城则再次焕发出了活力,而进了宫的高处俊的心情却愈发忐忑起来,“哥,一会儿朝贺需要咱们做什么啊?得用多长时间啊?”

“不用咱们做什么,就跪在底下喊声陛下万岁就得了,其他时候你就站旁边等着吧,运气好的话一个多时辰应该能完事儿,运气不好两个时辰都悬……”

“两个时辰?就……就一直呆在那儿?”高处俊皱了皱眉头,忽的不想参加那个破朝贺了,“那满朝官员应该都会来的吧?赵匡胤也来?石守信和他儿子石保兴也来?”

“只要是留在开封城内的官员应该都会来……诶,你问赵匡胤和石守信干什么?”高处恭一歪身子,警惕性地凑到高处俊耳边道,“处俊,你可千万别跟赵匡胤那帮人走得太近,咱们大了,不能再给爹惹麻烦了!”

面对高处恭的这种劝说,高处俊并没有急着否定,毕竟他大哥不是穿越过来的人,如果高处俊现在说赵匡胤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估计高处恭能急得一棒子把自己给敲晕。

“我知道了,哥,你不用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你如果在这件事儿上出了差错,影响的可真就是咱爹的前途啦!”

“你们俩闭嘴!”耳听得高处恭和高处俊在后面激烈地窃窃私语,高怀德忙扭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皇上一会儿就来了,等到其他人都跪下,你们也跟着跪下就成了!”

“爹爹放心,我都晓得。”高处恭冲老爹高怀德咧嘴笑了笑,随即便拉着高处俊站到了一个比较靠边的位置,“说起来这次朝贺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反正小皇帝什么也不懂,阵势之所以搞得那么大,估计也就是为了安定人心罢了。”

“诶,哥,你看那是不是小皇帝来了!”高处俊瞅着不远处一阵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不由得抬手指了过去,“那边好像有人跪下了!”

“当然是皇上来了!赶紧跪下!”高处恭一拉高处俊的袖子,直接拽着他一齐跪倒在了地上,同时口中大声呼道,“臣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这个刚刚登基半年的小皇帝,高处俊是怀有很强烈的好奇心的,于是在行礼过后,他便抻着脖子往高台上瞄了起来。

由于距离太远,高处俊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但依稀可见那个小皇帝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龙袍穿在他的身上甚至略显滑稽,而那个散着流冕的皇冠则几乎遮掉了他的大半张脸。

此时小皇帝的旁边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明艳女子,这便是当朝太后符氏,她并非小皇帝柴宗训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姨母,只不过因为她的姐姐死得早,所以她才补位做了皇后,紧接着又在不久之后做了太后。

虽然柴荣当初一直觉得这个符太后性子刚硬,堪为大任,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根本镇不住场面,所以也就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耳听得礼部的大臣在上面宣读起了不知所云的祝祷文辞,站在底下的高处俊简直昏昏欲睡,谁知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外面的石守信突然急匆匆地跑上前去,跪在地上大声奏道,“禀陛下,禀太后,边关告急,契丹人已率大军南下!”

第四十一章:肯定是他!

“什么?契丹人已率大军南下?”符太后听石守信这样一说,不由得心中大乱,而底下的文武群臣顿时也窃窃私语起来:

“契丹人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了?这也太巧了吧?”

“这帮契丹狗!成心让咱们过不好年啊!”

“这可怎么办啊!这个节骨眼让谁去领兵打契丹人啊!”

“……”

眼见底下的文武众臣短短时间内便几乎乱成了一锅粥,站在最前面的宰相范质连忙走上高台,抬手高呼道,“全都安静!安静!”

可无奈底下的众人情绪激动,而范质这个小老头的声音又不算太大,因此连着喊了好几嗓子,也根本没有人听他的。

眼见这场面愈发混乱,韩通又赶忙率领着一队侍卫维持起了秩序,这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今日朝贺暂且结束,大家都先回府休息吧!至于契丹南下之事,皇上自有定夺!”

众人听韩通这样一说,渐渐地也就安静了下来,同时怀揣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慢慢地走出了宫外。

只不过高处俊的老爹高怀德作为后周的大将,自然不能随便离开,而是快步走到高处俊兄弟俩身前对他们嘱咐道,“我要留在宫中议事,你们俩先回家吧!切记不可再惹麻烦!”

“知道了,爹,那我和处俊就先走了!”高处恭应了一声,情绪看起来似乎很是高涨,“爹,我这次能不能有领兵出征的机会啊?”

“出征个屁!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回家!”高怀德在高处恭脑袋上敲了个爆栗,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契丹人南下不是闹着玩的,我看这次的事情很大,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不要到处胡言乱语!”

“我知道了,爹……”高处恭挠着脑袋撇了撇嘴,似乎这一下被他老爹敲得挺狠的,而他老爹高怀德也没有再继续废话,交待完之后便匆匆赶往前面的大殿议事去了。

“大哥,你就那么想要出征?”高处俊看着高处恭那副囧样儿,不由得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打仗可是会死人的,你真觉得那么好玩?”

“嘿!你小子一听就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那必然是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高处恭意气豪壮,将自己的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先帝生前曾率大军北上征伐契丹,短短几十天内连克二州三关,那是何等的英雄气魄?可恨当时我未能随军出征,要不然……”

“行了,大哥,别想了,这次估计打不起来。”熟悉后世历史的高处俊哈哈一笑,根本不把这次契丹人南下当回事儿,因为他知道这其实是赵匡胤的阴谋。

“嗯?为什么打不起来?”高处恭皱了皱眉头,对高处俊的说法很是不解,“你瞎猜的?还是……”

“这你就不用管了。”高处俊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结果正好看见身着铠甲的赵匡胤正迎面向自己走来,于是他赶忙躬身行了个礼,“见过赵将军!赵将军过年好啊!”

“哦?原来是处俊啊!”赵匡胤微微一笑,对高处俊的态度也很是亲切,“今个儿本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却没想到出了契丹人南下那么档子事儿,实在是令人心烦!行了,事情紧急,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赶紧回家吧!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与你再作讨教!”

“赵将军客气了!哪天您要是得了空,我必定再次登门造访,还望您到时候不要嫌我烦才是!”

“哈哈哈……这是哪里的话,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赵匡胤笑着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尔后抬手一指前面道,“我要去大殿议事了,你也无需担心什么契丹人南下的问题,相信有皇上的决断,肯定就能够解决好的!”

“赵将军慢走!”高处俊朝赵匡胤拱了拱手,心中不禁感叹这个赵匡胤还真是一个演技派,明明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他倒还入戏挺深。

“你怎么跟赵匡胤的关系那么亲近?你和他很熟吗?”眼瞅着赵匡胤刚一走远,高处恭便拉着高处俊问了起来,“你可千万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啊,之前哥就说过……”

“哥,你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我心里有分寸。”高处俊撞了撞高处恭的肩膀,随即话锋一转道,“大哥,你信不信,这次领兵北上征讨契丹人的就是赵匡胤。”

“嗯?你为何这样说?”高处恭四下看了看,同时下意识地思考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说起来后周能够领兵打仗的将军还是挺多的,如今留在开封城的也有几个,如果真要北上对付契丹的话,赵匡胤是一个选择,但绝对不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若是这次的事件真的很重大,朝廷不敢以等闲视之,那么就又是另外一番决定了,因为许多将领虽然会打仗,但却没有统领十数万大军的威望和资历。

那么放眼目前的朝堂之上,谁有这个资格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韩通,一个是赵匡胤。

如果韩通为了谨慎起见想要留守开封的话,那么就只能由赵匡胤领兵北上了,同时这也说明这次的军情真的很危急!

“怎么样?哥,难道你自己想通了?”高处俊瞅见高处恭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便在一旁开口调笑了起来,谁知就在这时,高处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走,赶紧跟哥回家!整天话说八道!咱家早晚让你这张嘴给惹出祸来!”

额擦……想了半天就得出那么个结论?高处俊甩了甩胳膊,在高处恭身后不忿地撇了撇嘴道,“我当然不会到处乱说啊,我就只是和你说,然后想着跟你打个赌赚点儿钱什么的……”

“打个屁的赌!我还就不信这次契丹人攻势那么猛,还非得让赵匡胤领兵出征!而且韩通要是放心让他带兵就怪了!”

“如此说来你还是不信?那咱们就打个赌呗!”

“好!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谁要是赢了,谁就弹对方一百下……”

第四十二章:高怀德的难题

高处俊和高处恭回到府后等了半天,他们的老爹高怀德终于带回了大殿之上的商议结果:由赵匡胤领兵北上抗敌,启程时间就定在后天的正月初三。

高处恭听到老爹亲口说出的这个消息后,不由得心中一愣,同时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两眼……

自己这个小老弟预测事情这么准的吗?难道事情真的严重到了必须要由赵匡胤来领兵出征的地步了吗?

而高处俊虽然事先就知道这件事,但此时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赵匡胤确实是一个有手段的人。

能够在备受挤压的情况下独自带兵出征,想必他也为之付出了不少的心思和努力吧?都不容易啊!

“爹,这次你出征吗?”高处恭估计是怕高处俊提起那个赌约的问题,连忙缠在老爹高怀德的面前问了起来,“我有没有机会跟着一块儿去?”

“这次我确实是要随军出征,不过你不能跟着去。”高怀德面容严肃,语气中容不得丝毫质疑,“处俊,这次你跟爹一起去吧,就当作一次历练了!”

“凭什么?我也要去!”高处恭抬臂高呼,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愤慨,“爹,处俊连马都不会骑,更别提杀敌了,凭什么他能去,我却不能去?”

“我说了不能就是不能!你留在开封城,我另有事情交待你。”高怀德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眼神却显得无比澄澈,“至于处俊嘛……他刚刚参军,留在城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相反如果跟在我身边的话,倒是能出点儿主意,而且如果你们兄弟俩都留在开封城,还不知道要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爹,我也能给你出主意的,就让处俊留在开封城嘛……”高处恭站在那里嘟嘟囔囔的,但实际上却明白老爹的心意已定,绝不是自己能够改变得了的。

“好了,你们从昨晚到现在也一直没睡,眼瞅着这天色也快黑了,你们赶紧去睡觉吧!等明儿一早起来,估计还要事情要做。”

“爹,我怎么感觉你神神秘秘的,这次出征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许胡说!这次出征能有什么问题!”高怀德瞪了高处恭一眼,似乎对他的出言无状很是生气,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高处俊突然张口问道,“爹,这次出征除了您和赵匡胤,带兵的还有哪位将军?”

“还有石守信,不过我和他都归赵匡胤辖制,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高处俊摇了摇头,可心中却不免犯起了嘀咕:不对啊,自己记得历史上石守信并没有跟随出征啊!难道历史记载有错误?

“好了,爹也要回房休息了,你们自己准备一下吧!”高怀德说罢,便叹口气直接走出了屋门,而高处恭看着高怀德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探到高处俊身前低声说道,“处俊,我觉得爹有些不对劲儿啊,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的。”

“呵呵……连你也看出来了?”高处俊轻笑一声,同时也能大概猜到高怀德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忧心了。

说实话,高怀德现在确实挺犯难的,这倒不是因为他害怕出兵打仗,而是他对于自己和赵匡胤、石守信两人一同出兵北上这件事感到无所适从。

高怀德几乎能够猜到韩通愿意让自己和赵匡胤等人一同出兵的理由,说白了无非是起一种监视、制约的作用罢了。

韩通一直防备着赵匡胤,但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代替赵匡胤领兵出征,因为如果把留守开封城的任务交到赵匡胤手上,韩通会更不放心。

所以韩通只能把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安置在赵匡胤身边,让他无法利用北上御敌的机会趁机作乱。

高怀德直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离开时韩通那暗示的眼神,可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真意的赵匡胤竟然也对自己随军出征表示赞同。

说实话,领兵打仗的时候最忌讳旁边有一颗别人布下的棋子,可赵匡胤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枚棋子,因为由高怀德随军一同出征这个建议就是赵匡胤最先提出来的。

或许赵匡胤只是为了安韩通的心?还是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所以自然心胸坦荡,什么也不在意?

可高怀德总觉得赵匡胤这次有点儿问题,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这也是高怀德让高处俊跟着自己、却把高处恭留在开封城的原因了。

但愿处俊能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出点儿主意吧!

……

“处俊,你说爹这次出征为什么要带着你,却不带着我?”高处恭颓丧地坐在高处俊旁边,心里仍旧在为这件事儿而纠结,“真要论起行军打仗来,我肯定比你强得多啊!”

“呵呵……爹这叫慧眼识英才,所以才把我给带上了,而且咱们那个赌约怎么算?”

“什么赌约?额……去你的!我当时就没同意!反正老爹不公平,论起打仗来,你根本算不上英才……”

“呵呵……那你去跟爹说吧!”高处俊把二郎腿一翘,一副“我不屑与你争辩”的样子。

其实对于老爹高怀德主动要求自己随军出征的事情,高处俊还是挺开心的,本来他还想求着老爹带上自己呢,这下倒好,想不去都不成了!

打契丹人?打个屁!这特么就是赵匡胤玩的一个花招!事实上边关根本就没有什么契丹人进犯,这完全是他在军队的兄弟替他传的假消息。

只不过赵匡胤的朋友很多,人缘太好,所以能够把势造得那么大,也成功达到了让自己率军出征的目的。

目前看来一切都在赵匡胤的掌握之中啊!

而且这次老爹高怀德能够随军出征,肯定是赵匡胤相信了自己上次的诚意,把自己的老爹高怀德当成了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虽然直到现在老爹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吧!

正月初三……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爹,儿子这是在为你未来的政治大业铺路啊!你可一定要给儿子争气啊!到时候如果你真不成的话,儿子只能自己上了……

第四十三章:谣言

一夜好眠,高处俊总算把大年夜缺的那一觉儿给补了回来,谁知刚起了没多一会儿,紫菱便匆匆跑到他身前道,“少爷,外面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过来找你。”

“特别漂亮的女子?”高处俊听紫菱这样一说,立马就来了精神,“她在哪?姓甚名谁?”

“她说自己姓李,单名一个柳字,但府里没有人认识她,所以也没敢放她进来,就让她先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了……”

“李柳儿?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自己那晚可没对她做什么啊?就摸了摸小手、抱了一下什么的,难道这也要负责?”高处俊心里犯着嘀咕,同时急匆匆地把靴子给穿上了,“快把她请进来!算了,我直接自己出去找她吧!”

“诶,少爷,您把这件大氅穿上,外面冷!”紫菱瞧着高处俊这副急吼吼的模样,不由得嘟着嘴巴跺了跺脚,“少爷最……最坏了,现在只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

急匆匆地赶到府门口,高处俊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还未等他出声问询,李柳儿便将头从马车里探了出来,“高公子,奴家在这里!”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高处俊搓了两下手,直接小步跑着凑到了李柳儿的身前,“外面天儿挺冷的,要不你先跟我进去吧!”

“嗯……你先听奴家与你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让奴家进去……”李柳儿轻咬朱唇,眼神躲闪着有些飘忽,“那个……要不你先到马车上来吧,外面确实挺冷的。”

“呵呵……好,听你的……”高处俊点了点头,随即便踩着锦墩进到了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是这样……奴家想到公子府里躲上几天,避一避这乱子……”

“啊?什么乱子?”高处俊听李柳儿这样一说,不由得蹙眉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公子难道还不知道?”李柳儿见高处俊的态度似有犹豫,心中不由得一阵担忧,“城里头已经传开了,点检做天子,这开封城……恐怕又要复十年前的大乱了!”

“啊?点检做天子?这是谁说的?”高处俊心中咯噔一声,脑子嗡嗡得就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赵匡胤已经走漏了消息?还是有人故意要搞他?自己对这段历史知道得可没有那么详细啊!

“公子真的还不知道吗?”李柳儿见高处俊的疑惑神情不似作伪,一时间倒是显得轻松了一些,“从昨天半夜城里就开始传,说什么契丹人南下,点检将要领兵出征,复……复十年前之旧事……”

其实也难怪李柳儿会如此害怕,因为十年前的那桩旧事确实给开封城的人留下了噩梦般的记忆。

原来十年前北方的政权尚为后汉,而后汉大将郭威却受到幼帝猜忌,甚至一度到了性命不保的地步。

后来郭威为了顺利称帝,便让手下将领假传契丹人大举南下进攻的消息,于是郭威便趁势以平乱的名义率领大军北上。

就在这北上途中,郭威受手下拥护、自立为帝,建国号为“后周”,然后率大军杀回开封,并纵兵劫掠,连抢三天三夜,一时间开封城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高处俊见李柳儿说到“十年前之旧事”,眼眶中隐隐竟有泪珠闪动,于是连忙柔声安慰道,“柳儿姑娘,你不要害怕,事情不会像你想得那样糟的……”

“不,你不知道……”李柳儿啜泣着摇了摇头,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奴家的师父就是死在十年前的那场乱子里,当时奴家亲眼看着她……若不是师父事先将奴家藏在床榻底下,恐怕奴家也……师父当时就死在了奴家的眼前!”

额……难怪李柳儿会怕成这样,原来她也是十年前那场动乱的受害者啊!

事实上十年前那场大乱真的死了很多人,后周太祖郭威为了取得那些将士的拥戴,让他们真心为自己效命,几乎对他们烧杀抢掠的行为视而不见,直到三天后才下达了恢复秩序的禁令,可惜那时开封城内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当然,死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像赵匡胤那种官宦之家,就没有受到任何损害,所以李柳儿才打算躲到高处俊的府上,因为如果开封城内真的发生类似十年前的乱子的话,又有钱、又有女人的飘香院肯定最先受到冲击。

但高处俊现在心里想的不是如何让李柳儿相信不会再发生类似的动乱,而是在考虑这个“点检作天子”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匡胤这还没称帝呢!消息就被人给捅出来了,别管是真的假的,赵匡胤接下来根本没法玩了啊!

而李柳儿见自己说完之后,高处俊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心中又不由得难过起来,“高公子,难道你真的不愿意收留奴家吗?”

“不是,我没有不愿意收留你……”高处俊摆了摆手,一时间心乱如麻,“那个……现在城里相信这个消息的人多吗?”

“当然多啊!有不少富户已经出城逃难了呢!可是……除了这开封城,奴家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你不要相信这个消息!这个消息肯定是假的!”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奴家心里真的好怕……”

“哎呀,你若是不相信,这几天大可以来我家避一避,不过这次我跟爹都要随军出征,我根本没法留在家里保护你……”

“啊?公子也要随军出征?”李柳儿用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高处俊,“那……这消息真的……”

“这消息绝对是假的!”高处俊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选择来我家避难,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就乖乖待在飘香院,平日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让这谣言的态势变得更乱!当然,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乱子的话,待到大军进城之日,我必定第一个跑到飘香院去保护你!到时候只要我在,就绝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高公子!”李柳儿听到高处俊的这番保证,似是体会到了他心中对自己的绵绵情意,于是不由扑到了他的怀中,而就在这时,张晋的妹妹张敏正骑着马朝高府这边翩翩行来……

附注:显德七年正月初二,开封城内大肆流传起了“点检作天子”的谣言,甚至有许多富户出城避难,这是史实,并非笔者自己没事找事……

第四十四章:彪悍的女人

李柳儿正在马车里向高处俊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感情,而张敏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也带着一堆礼物来到了高府的门前。

话说自从上次高处俊给张敏送了礼物之后,张敏就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高处俊,同时还想知道他在干嘛,他好不好,他有没有想自己……

说白了,这小丫头就是害上相思病了,毕竟高处俊太骚,泡妞的段位又有点儿太高。

而张令铎也看出自己的女儿张敏好像对高处俊有点儿意思,加上他也愿意撮合二人,所以便主动提出让张敏带着礼物代自己到高府拜访一趟。

张敏本就想见高处俊一面、跟他说几句话什么的,所以装着扭捏了一会儿之后,便满心欢喜地提着礼物过来了。

可当张敏到了高府的门前时,突然被停在那里的马车吸引住了,因为她发现那辆马车一摇一晃的,里面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对劲啊!难道高府来客人了?可是这辆马车看起来怎么像是女人家用的?而且这马车里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像高处俊?

于是满心好奇又神经大条的张敏干脆凑到了马车跟前,然后偷偷掀开了帘子的一角……

“啊?是谁?”此时李柳儿正依偎在高处俊的怀里,结果突然发觉外面好像有人在挑帘子,于是不由得警觉起来,而当高处俊看清张敏的面容时,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怎……怎么是你?”

“高处俊!”待到张敏看清马车里的男人竟然是高处俊时,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生动地向高处俊诠释了“柳眉倒竖”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你……你竟然……说!这个女人是谁!”

“不!不是……你误会了……”高处俊下意识地拦在李柳儿身前,同时摆着手解释得张口结舌,“其实这件事是……是……”

“是什么?我都亲眼看见了!”张敏咬住下唇,提着礼物的手一个劲儿得哆嗦着,“枉我还提着礼物眼巴巴地过来瞧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是……敏敏,我……”高处俊直起身来刚要和张敏解释一番,结果不防她手中那堆礼物全都一股脑地砸了过来,“滚!我再也不想要看见你!”

“我去!”高处俊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身子,但有几个盒子还是砸得他生疼,而就在这时,张敏已经抹着眼泪气呼呼地转身跑开了。

“这……这是谁啊?”陡然面对这种情境的李柳儿还有些懵,因此不由得趴在高处俊身后怯生生地问了起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额……没事儿,她就是上次在飘香院拿着剑追着张晋跑的那个人……”高处俊挠了挠头,说得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她父亲是张令铎,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所以……嗯……”

李柳儿当然不会去计较高处俊跟其他女人的情怨纠葛,于是连忙在一旁轻声提醒道,“那你还不赶紧出去看看?”

“哦,好!”高处俊点了点头,随即便裹紧衣服跳下了马车,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遇见了正匆匆准备出门的老爹高怀德,“爹,您这是干什么去?”

“我去韩通府上一趟,这马上就要出兵了,我总得有些事情与他商议,另外那天你们兄弟俩跟韩威他们在飘香院争吵的事情我不得过去说项一下?唉,就总是不让我省心!”高怀德说着,便拍了高处俊一巴掌,随即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道,“刚才我看着好像是张敏过来了,怎么她又走了?”

“这……这……呵呵……有点儿误会……”

“误会个屁!肯定是你欺负人家了!”高怀德说着,便又重重在高处俊后背上拍了一下,“赶紧去追!别再给老子多事儿了!”

额……什么叫我欺负她?这还是自己亲爹吗?但面对老爹的威严面孔,高处俊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追她。”

“行了,赶紧去吧!千万别给耽搁了!”高怀德登鞍上马,也并没打算跟高处俊过多废话,“对了,这开封城内的谣言你可千万别跟着掺和!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就得了!”

“我明白!”高处俊点了点头,却见自己那位粗中有细的老爹已经挥鞭远去了,于是他赶忙凑到马车前道,“柳儿,我……”

“公子赶紧去追那位张姑娘吧!奴家这里不需你管……”李柳儿听得高处俊的老爹高怀德骑着马走远了,这才敢把头从马车里探了出来,“奴家信你,这便回飘香院好好待着,但愿……但愿公子不要负了奴家的情意。”

“嘿嘿……你放心,我心中自有计较。”高处俊用手轻轻抚了抚李柳儿的脸蛋,随即瞅着四下无人便又忍不住啵了一口,“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天儿挺冷的,我现在去追追看看,不过估计也是追不着了,但总得做做样子。”

“好,那你快些去吧!”李柳儿被高处俊亲了一口,一时间又喜又羞,那脸蛋红得就如同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一般,“奴家……奴家会等着你作战回来的。”

“好,那到时候我再与你亲近。”高处俊嘿嘿笑了两声,随即便跨上了停在门口的一匹骏马,“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李柳儿点了点头,却仍不肯把身子缩回马车,只是痴痴望着高处俊将要离去的背影。

而高处俊却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的意思,因为现在城中的流言是他心中的一块垒石:老子都把注压在赵匡胤身上了,他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于是高处俊纵马出发后,也没有打算把张敏追回来,而是左绕右拐地到了赵匡胤的府门口,可谁知还没等他停下马,便见赵匡胤蹭得一下就从府里蹿了出来,而他的后面正追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此时正手持一个擀面杖,跑得气势汹汹,同时嘴里大声嚷嚷着,“男子汉大丈夫,遇到点儿破事儿跑到厨房来跟老娘叨咕算什么?赶紧滚蛋!别来烦我!”

附注:赵匡胤这个糗事也是史实,不信各位读者朋友去查,绝不是笔者瞎编乱造,不得不感慨一句那个时代的女性真的彪啊……

第四十五章:不要慌!

高处俊看到赵匡胤被追得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一时间都愣住了:这……这么彪的吗?看来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不太好惹啊!

原来自从“点检作天子、开封城将复十年前旧事”的流言在凌晨传开以后,到了这正午时分,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所以听到风声的赵匡胤也不免为这件事烦扰起来。

而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赵匡胤到厨房里找自己的妹妹赵匡燕抱怨时,正在做饭的赵匡燕根本就不愿意听赵匡胤像个怨妇似的叨叨个没完,因此向来脾气火爆的她干脆拿起擀面杖追着赵匡胤骂了起来。

赵匡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自从守寡以来脾气就不太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能那么彪,拿着擀面杖还真打,而且咣咣敲了好几下,把他给疼得够呛。

于是四处抱头逃窜的赵匡胤只好躲到了外面:唉,看来家里这帮人是帮不上什么忙啦!

“哼!赵匡胤,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一会儿饭做熟了,你爱吃不吃!”赵匡燕说罢,便砰地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只剩赵匡胤一人在门外无言苦笑:自己这个妹妹啊……唉!活该守寡!

“这……我现在过去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骑在马上的高处俊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就在这时,赵匡胤已经抬头看到了他,“哦?贤侄缘何至此?”

“哦,赵叔叔好!”高处恭拱手朝赵匡胤行了个礼,随即直接双手扶着跳下了骏马,“赵叔叔可是在为城中流言之事烦扰?”

此时开封城内几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所以赵匡胤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只是叹了口气道,“是啊,唉!我本来正在家里为出征之事准备着,谁知道……唉!简直是无妄之灾!”

呵呵……屁的无妄之灾!你敢说你没想谋反?高处俊心中冷笑一声,但表面上还是跟着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是挺让人无可奈何的,不知赵叔叔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清者自清罢了,我明日还要率军出征,只愿那流言能够早点儿平息吧!”

“呵呵……清者自清?你还真是演戏演全套!”高处俊再次于心中冷笑一声,同时拱手问道,“那赵叔叔就不怕这流言影响了出征之事?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若是这流言传得广了,就怕有些人不信也不成了……”

高处俊这话,正好一下子说到了赵匡胤的心坎里,毕竟他为这件事谋划了很久,如果这些流言真的影响到了韩通、范质等人的判断,那么不仅自己的计划要付诸东流,恐怕自己的前途也要随之断送!

于是病急乱投医的赵匡胤干脆朝高处俊一拱手道,“如此说来,莫非贤侄心中有对策?”

“谈不上什么对策,只不过是个不妨一试的法子罢了。”高处俊走到赵匡胤身前,同时示意地看了府门一眼,于是赵匡胤赶忙推开门将他请了进去,“贤侄,事出紧急,你不妨直接在这里对我说了吧!”

“好,正是此意。”高处俊停在府门内侧,也并没打算再往里走,“说起来目前最紧要的就是不能耽误了明日的出征,所以赵叔叔不妨想一想,能够影响您出征决策的人到底是谁?”

能够影响出征决策的人是谁?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韩通和范质那几个人啦!尤其是韩通,他一直在针对自己,没准就会趁这个流言的机会把自己给薅下来!

但赵匡胤想明白了这点,却不能对高处俊明说,而就在这时,高处俊干脆笑了笑道,“侄儿猜测赵叔叔心里也有个大概,所以您目前要做的,就是让那几个人相信这个流言绝对是假的!只要他们的心思稳了,那么任凭外面的流言怎样传播,也不会影响到您出征的事情!”

哦?经过高处俊这么一提点,赵匡胤的思路倒是清晰多了,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高处俊便继续在一旁温言提醒道,“但赵叔叔也不好解释得过于急切,因为如果您急于剖白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不如只挑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让他明白您的心思,这样自然也就万无一失了。”

“嗯……最重要的一个人,那就是韩通喽?难道高处俊想让自己亲自前往韩通府上解释?这可有点儿太危险了啊……”赵匡胤在心里犯着嘀咕,但同时又觉得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如果韩通真要是怀疑起来,甚至联合范质等人剥夺了自己的出征机会与军权,那么自己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到时候可比现在孤身前往韩通府上要危险百倍啊!

于是赵匡胤便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今日听贤侄一言,倒是解了我不少愁绪,在此谢过了!”

“赵叔叔不必客气,毕竟我和家父也要随军出征,我们也不想因为这种谣言而坏了大事啊!”高处俊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匡胤一眼,“那侄儿就在此祝赵叔叔此行顺利了!等到出征之日,我和家父必定会全力协助赵叔叔!”

“那真是太谢谢贤侄啦!”赵匡胤激动地握住了高处俊的手,举止间不免流露出了亲近之意,“闲话少叙,贤侄和令尊的恩情我必当铭记在心,惟愿现在先将这流言的事情解决了!”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赵叔叔,告辞!”高处俊躬身朝赵匡胤行了个礼,随即便出了大门、头也不回地拍马离去了。

而赵匡胤看着高处俊离开的背影,心中又不由得添了一丝疑惑:怎么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事情都知道?难道……

这该不会是他和韩通合起谋来算计我吧?不会的,如果韩通真的下定决心想要除掉我,根本无需那么麻烦,自己一定要稳住!

“嗯,一定要稳住!”赵匡胤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谁知就在这时,他的第一幕僚赵普忽然乘着马车来到了他的府门口……

附注:古代的城池大小、人口密度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尤其是五代十国末期,所以大家不要质疑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和密度了。

第四十六章:就这样干吧!

赵匡胤甫一看到赵普出现,就似是发现了救星一般,于是连忙张开双臂上前迎道,“啊……赵兄!你终于来了!城中流言,为之奈何?”

“元朗(笔者注:赵匡胤字元朗)莫慌,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赵普拍了拍赵匡胤的手背,随即便跟着他进了大门,“此事我已查清,散播谣言的正是韩通府上的人!”

“哦?果然是他!”赵匡胤攥紧拳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愤慨,“这个韩通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明显,他想要给你施加压力。”赵普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地分析道,“据我猜想,他应该是害怕你此次出征会发生意外,所以才事先散布这等流言,想要给你一个警醒。”

“这有什么可警醒的?如果我真想要……岂是这等流言就能阻止的?韩通可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蛋!”

“韩通确实是挺蠢的,不过我想他这样做,或许只是想要敲打一下你,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到咱们敢在途中……”

“好了,咱们先不要讨论这个……”赵匡胤摆了摆手,立刻把赵普的话制止住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韩通此举一在敲打,二在掌握主动态势,让咱们手底下的人有个警醒,轻易不敢跟咱们做些什么。”

“那如此说来,韩通的这个算盘打得还挺精的,不过他若是利用这个机会,剥夺掉了咱们此次出征的机会……”

“绝对不行!咱们为这件事谋划得太久,如果此次无法成行,那么将来事情败露,必定是杀身之祸!”赵匡胤眉头紧皱,将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必须想个办法!咱们明日无论如何也要率大军出城!”

“所以我建议你不妨到韩通府上走一趟,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也好让他放松警惕……”

“哦?你也建议我去韩通府上?”

“什么意思?”赵普眉毛一挑,立刻听出了赵匡胤话语中不同寻常的味道,“难道事先已经有人这样建议过你?”

“不瞒你说,刚刚高怀德家的二小子高处俊来了一趟,他虽然没有把话给点透,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小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帮你?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赵普下意识地向赵匡胤发出了“三连问”,不过却没有期望得到回答,而是抚着自己的胡子自言自语起来:

这小子真的不简单啊!上次就觉得他不同寻常,这次竟然……不简单!实在是不简单!

“呵呵……我也觉得这小子有点儿怪,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说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害你。”赵普摇了摇头,脑子里一时也有些纷乱,“咱们退一步讲,如果韩通真的想要害你,那么也没必要非得把你骗进他的府里,对不对?”

“那你的意思是……高家的二小子是真心想要帮咱们?”

“你又是怎么看的?”赵普呵呵一笑,直接把问题踢回到了赵匡胤那里,“我觉得咱们大可不必担心高家的二小子,至少你现在到韩通那一趟是有好处的,而且高家在这乱世好像从来不做得罪人的事儿。”

“也对,咱们没必要管高家的二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说的话是没错的就对了!”赵匡胤挥了挥拳头,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想法,“那我现在就到韩通府上走一趟!”

“诶,等一下!你走那么急干什么!”赵普拉住赵匡胤的袖子,似是还有话要交代于他,“你想好到韩通的府上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跟他解释一下流言的事情,让他相信我不就得了?”赵匡胤装转眼珠子,心中一时间没了计较,“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韩通虽然蠢,但他绝对不会因为三言两语的解释就轻易地相信你。”赵普抚须一笑,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我猜他之所以会散布这个流言,不过是因为心中有忌惮罢了。为什么会忌惮?因为你这次出征把石守信也给带上了。”

“哦?难道我这次不能带上守信?”石守信可谓赵匡胤最好的铁哥们,所以赵匡胤从没想过要撇开石守信去行事。

“你确实不能带上石守信,因为如果你要让石守信随你一起出征的话,韩通绝对不会安心,到时候北上出征能不能成行就是个问题了。”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不带守信的话,那我该让谁和我一起出征?”

“你应该主动向韩通建议,由张令铎代替石守信随你一同出征……”

“这怎么可以?”赵匡胤还未及赵普说完,便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次出征为了安韩通的心,我已经带上了高怀德,这下子再把守信撇下,替换成张令铎,那还怎么成事?”

“要想成事,只需要几个人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一定能把事情安排稳妥。”赵普拍了拍赵匡胤的后背,似是在安抚他的情绪,“而且如果让守信留在开封城的话,到时候也更方便接应我们啊!要知道韩通可不清楚我们想干什么,所以你把石守信等人留在开封城内,他必定安心!”

“可是……可是我只怕咱们北上的途中会不顺利啊!”赵匡胤摊了摊手,语气中不乏无奈,“一个高怀德,一个张令铎,这实在是太掣肘了!”

“诶,张令铎是个老好人,估计不会阻碍咱们,而高怀德父子没准还会帮咱们呢!”

“可这都是不确定的事儿!万一……我是说万一呢?”

“但如果你现在不这样做的话,明天我们很可能无法率大军出城!”赵普双手抓住赵匡胤的胳膊,语气显得极为坚定,“相信我!就算把石守信替换成张令铎,咱们照样可以成事!”

“如果张令铎和高怀德真的不识趣的话,那我们就……”赵普以手为掌,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毫不留情地做出了一个“杀”的手势。

“好,一切都听你的!”赵匡胤点了点头,可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起了高处俊临行时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侄儿就在此祝赵叔叔此行顺利了!等到出征之日,我和家父必定会全力协助赵叔叔!

高怀德……高处俊……这次我可是真的相信你们了啊!

第四十七章:平息流言

赵匡胤和赵普一番商议,终于下定决心亲身前往韩通府上一趟了,而赵普则准备联合其他人采取措施平息一下这开封城内的流言。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高处俊现在正以自己的方式,努力消除着这开封城内的流言。

什么最能够体现一个城市的稳定?那当然是商业的发展,如果一个城市的商业贸易发展得很红火,那么它的环境必然是稳定的,人心自然也就跟着安定了下来。

所以此时高处俊正招了几个人在店铺里大肆卖酒,“来买烈酒啊!比之前的酒还要烈!四贯钱一罐,七贯钱两罐,十贯钱三罐,童叟无欺啊!”

要说平时高处俊的酒铺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可今天相比往日,明显是冷清了许多,所以当有的闲汉看到酒铺门口前那稀稀拉拉的顾客时,忍不住把手往袖子里一缩道,“哎……我说,这开封城要不了几天就彻底乱了,你们干脆把这酒都便宜卖掉算了,就当成……给那些马上就要离开的人饯行了!呵呵……”

“是谁说开封城要大乱的?是谁说让咱们把铺子里的酒全都便宜卖掉的?”高处俊抬起头来,丝毫不去理会闲汉的蠢话,同时目光中不经意间便透露出了森森寒意,“小爷我明天就随大军出征,是要去北边打契丹人的,但凡活着回来了,那肯定还得好好卖酒,继续做生意,开封城要是乱了,小爷第一个不答应!再敢有那乱嚼舌根的,小爷可就直接报官了!”

几个蹲在酒铺旁边准备买便宜酒的闲汉见高处俊发了脾气,全都低下头灰溜溜地避了开来,同时对那城中将要大乱的流言也闭口不提,因为他们生怕被当成典型让官府的人给提溜进去。

而高处俊见那几个闲汉被自己骂走了,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即冲旁边的伙计吩咐道,“你们几个都到外面吆喝着,就说铺子里出新酒了,量大得很,而且还有持续优惠,让大家都赶紧过来买!对了,顺便喊上一嗓子,咱们还准备开新铺呢!”

此时赵普正带着人费尽心思地准备减轻一下流言对于这开封城的影响,结果正巧碰见高处俊宣传卖酒的情形,一时间他好似是得到了提点一般,心思立刻就敞亮了起来:对啊!这个法子不错啊!

于是赵普干脆停住脚步,带着几个人就走到了酒铺门口,“掌柜的,你这新酒有多烈?”

“要多烈有多烈!”高处俊朝赵普拱了拱手,倒也算是见过礼了,“赵叔叔,您要是不放心,那就先尝上两口!”

“不必了!你卖的酒,我放心得很啊!哈哈……”赵普豪爽地笑了笑,随即抬起手朝高处俊比划道,“给我来上十坛烈酒!我要带回去好好尝尝!”

“哈哈……赵叔叔可真是太豪爽了,不过一口气买那么多烈酒,恐怕要用大车才能运回去呢!”

“我当然要用大车运回去!而且我还要用这些烈酒来大宴宾客!”赵普抚须一笑,很快就领会到了高处俊的“造势精髓”,“只是不知你这里可是存了那么多的酒?”

“那当然!我这儿的酒且卖呢!只盼着赵叔叔以后还能来多多光顾才是!”高处俊这半天一直在帮着赵家办事儿,所以他不介意多赚赵普一些钱,反正这家伙以后会有的是钱。

“呵呵……你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主儿!”赵普笑着站到高处俊面前,却听他趁势在自己旁边耳语道,“只要势头够大,城内流言自平,否则你越是压制,越是让人不要瞎传,这话便越是有模有样,越是让人信以为真!”

“受教!”赵普朝高处俊拱了拱手,此时已经不再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少年人来看待,“此番恩惠,必当有人铭记在心,奈何开封城内少有人像你似的拥有那么红火的产业,自然也造不出来那么大的势头。”

呵呵……这是还想让自己继续帮忙呗?这个赵普用起人来还真不客气啊!不过为了让自己的政治投资利益最大化,高处俊还是堆起一脸笑意道,“我自当尽力而为,不过赵叔叔也可以多带人去光顾一下开封城内的其他生意,比如去飘香院什么的逛一逛。”

高处俊这样说倒不是跟赵普开玩笑,毕竟娱乐产业这种东西最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反正李柳儿在高处俊的劝说下已经老老实实回了飘香院,想必其他人也会或多或少受到她的影响,所以如果这个时候再有大批富家子弟盈门的话,也就传不起来什么“城内将要大乱”的流言了。

而赵普听到高处俊的建议后,也不由得笑着指了指他道,“你小子……真有主意!”

……

在高处俊与赵普进行亲切交谈的同时,赵匡胤已经乘着马车悠悠赶到了韩通府邸的门口,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高怀德和韩通的两个儿子韩威、韩圭一起走了出来。

原来高怀德今天专门就明日出征的事情来韩通这里拜访了一趟,并顺势为大年夜高处俊、高处恭兄弟和韩通两个儿子打架的事情道了歉。

而韩通知道了这件事后,也怕影响了和高怀德家的关系,毕竟他现在还要用着高怀德,因此便主动提出让高怀德领着韩威、韩圭兄弟俩和高处俊、高处恭一块喝顿酒,把那些不愉快的矛盾化解一下。

但赵匡胤并不知道这其中曲折,所以他见高怀德将韩威、韩圭两兄弟带了出来,还以为是高怀德有意替自己引开这两人,毕竟韩圭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而韩威的身手在开封城内则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只要韩圭不在旁边给他老爹出坏主意,赵匡胤至少能安一半的心,所以他连忙拱手朝高怀德行了个礼,“啊呀,高兄,没想到竟能在这里与你相见!”

高怀德也没料到赵匡胤竟然会主动到韩通府上来,于是也笑着朝他回了个礼道,“原来是赵点检!呵呵……我刚才已经就出兵事宜与韩将军商量过了,你就放心吧!”

其实高怀德的意思不过是“自己此次是为公事而来,你不要多心”,但经过高处俊的多番示好,赵匡胤已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于是便下意识地理解成“我已经尽力帮你跟韩通说项了,明日出征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再一想到高怀德还帮自己把韩圭、韩威兄弟俩给带了出去,赵匡胤看向他的眼神也就更加感激了,只不过无奈的是高怀德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匡胤当成了可以信任的盟友……

第四十八章:老爹来了!

跟着高怀德从自己家里出来之后,韩威和韩圭兄弟俩便是一脸的不情愿,尤其当韩圭看到赵匡胤进了自家府邸之后,心里就更犯起嘀咕来了:这个赵匡胤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城中流言的事情?看来他还挺有种儿啊!

说实话,韩圭一直对赵匡胤抱有防范甚至是敌视的态度,以至于他的这种想法都影响到了自己的二哥韩威,但偏偏他的父亲韩通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虽说平日里也会打压一下赵匡胤,但无论如何也不懂得赶尽杀绝的道理。

而且韩通的理由还很充分:先帝将重任付与我和赵匡胤、范质等人身上,若是我将赵匡胤等人赶尽杀绝,那岂不是有负先帝遗愿?到时候恐怕范质等人也容不下我啊!你老爹我可不想当那人人嫉恨的权臣独夫!

“唉,自己的老爹坏就坏在对朝廷太过忠心耿耿啦!可是他怎么就不明白当贼容易防贼难的道理?你不想当权臣独夫,就要时时刻刻防备着赵匡胤等人当权臣独夫,哪天稍一疏忽,没准人家的奸计就得逞了!人家多容易啊!可你有多难啊!唉!”韩圭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同时不免为父亲韩通的境遇担忧起来,可一旁的高怀德却会错了意,于是便笑了笑道,“韩公子,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见面,干脆就算了吧!待我回去好好训斥他们一顿,改天让他俩亲自登门向你们道歉!”

高怀德话说得客气,韩圭的态度自然也跟着恭敬,毕竟高怀德算是一位他比较尊重的长辈,更何况两家之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于是韩圭连忙朝高怀德拱手礼道,“叔父客气了,既然家父吩咐过了,那我们还是一起见个面吧!在叔父面前把话说开了,以后也就没事儿了。”

不料韩威听到这话,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高叔叔,不是我和三弟不识抬举,而是高处俊实在太气人,那天我们也没招他惹他,他上来就骂我弟弟……你说这让人怎么忍?”

“呵呵……这事儿是处俊不对,一会儿我一定好好训斥他。”高怀德脸上赔着笑意,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府中的下人正拉着两车酒在路上匆匆赶着,于是高怀德连忙把人给叫住了,“等等!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老爷,二少爷又制出来一种更烈的新酒,说是要趁着出征之前把名声给打开,现在正在城里头售卖,结果一会儿的工夫就卖了不少,小的这不就急着再给二少爷拉两车过去……”

“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高怀德抚了抚胡须,随即瞥了一眼旁边韩威和韩圭两人的神色道,“那就是说处俊现在不在府中,而是在城中的酒铺里头卖酒喽?”

“是呢,二少爷今天也没一直在府里头待着,跟老爷出门是脚前脚后呢!”下人在一旁躬身答道。

“好,那就省得我再绕回府里了。”高怀德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韩威和韩圭两兄弟道,“两位贤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高处俊,让他在当众向你们敬酒致歉如何?”

“好!如此便劳烦高叔叔了!”韩威朝高怀德拱手行了个礼,目光中不无得意:幸亏自己的老爹没跟着,要不然他肯定瞎客气!这下好了,高怀德拉不下脸来,明面上自然要让他的两个儿子吃亏,爽得很啊!

可韩圭却不像他二哥韩威似的,只算计这些蝇营狗苟的小利,他此刻真正在乎的,是高处俊于城中卖酒的事情:

“难怪这一路行来,总觉得城中人心安定了许多,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流言的多少影响,原来是高处俊在暗中使计啊!他这到底是有意而为?还是……”韩圭的心里默默地思索着,同时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高怀德的立场,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驾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飞快地向前方驰去,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去,这是谁啊!”韩威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因此不由得在马上皱起了眉头,可当他定睛细看时,才发现原来对方就是张令铎的女儿张敏,那个在飘香院提着剑追得张晋到处乱跑的彪悍女子。

“哦?她这是要去干什么?”高怀德勒马停住,显然对张敏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很是好奇:看她去的那个方向……该不会是去酒铺找处俊吧!对了,今儿个出门时还看见他们闹别扭来着!不行,自己得赶紧过去看看……

……

高怀德猜得没错,张敏确实是去找高处俊的,因为她今天在高家的府门口和高处俊吵了一架后,满以为他会在后面追过来道歉,可当她跑出很远之后,才发现高处俊根本没有追过来……

这也太气人了吧?我不要面子的啊?

于是性子直爽的张敏决定不再玩那些弯弯绕,直接到高处俊面前跟他算上一账,可高处俊此时正在铺子里兴高采烈地卖酒,早就把张敏的事情给抛诸脑后了,因此当高处俊看到猛然出现的张敏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你……你想要干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去追我?”从马上跳下来的张敏快速冲到高处俊面前,极力让自己显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我追了,可是……追丢了,你跑得太快了……”

“哈?”张敏把头一歪,万没想到高处俊会给出那么一个理由:自己跑得太快了?这……是真的吗?

不过张敏还是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反驳方式,“那你为什么不去我家里找我?”

“我……我不敢……”高处俊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张敏的问题,同时不由得心中大汗:本来以为你会问一下关于那个李柳儿的问题,可没想到你竟然纠结于我为什么没有去追你……

搞错重点了啊!大姐!

而就在这时,高处俊突然发现自己的老爹从不远处骑着马赶过来了,于是他连忙像发现救星一样,大叫着指向自己老爹的方向道,“敏敏,你先不要问了!我爹来了!”

第四十九章:喝死你!

“哼!我才不会信你!你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儿!”张敏拿大眼睛蹬着高处俊,根本就没打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对了,那个女的到底是谁?你也给我一块儿说清楚!”

面对张敏的咄咄逼问,高处俊并不打算做任何回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老爹已经快要过来了,于是他干脆朝不远处作了个揖道,“爹,您怎么来了?”

张敏见高处俊如此,方才意识到不对劲了,于是便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高怀德真的骑着马过来了,于是她不由得涨红了脸道,“你……你等着!我日后再来寻你!”

“诶,敏敏,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你真的就要走吗?”

“什么误会?你说那个女的?”张敏瞥了高处俊一眼,随即跺了跺脚道,“算了,下次再听你解释,我还有事儿,这便走了!”

“呵呵……还想下次听解释?我能给你解释清楚才怪……女孩子爱吃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高处俊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便准备出门去迎接自己的老爹,结果他悲哀地发现老爹高怀德旁边竟然跟着韩威和韩圭两兄弟,这可有点儿恼人啊……

“他们俩过来干什么?故意找茬?还是想利用老爹来让自己向他们服软道歉?这可有点儿卑鄙啊!”高处俊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但还是拱手笑着迎了出去,“爹,您来了?”

“你两只眼睛光瞧见我一个人了?”高怀德跳下马来,用手指了指韩威和韩圭两兄弟道,“还不快跟你这两位哥哥打个招呼!”

“得,还真让自己猜着了,这俩货还真是过来找面子的!”高处俊于心中一声冷哼,但并没有把这种不爽表现在脸上,而是笑容可掬地冲韩威和韩圭礼道,“你们好!”

眼瞅着韩威和韩圭两兄弟对高处俊的这种态度并不满意,高怀德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迈步进了酒铺道,“数九寒冬的天儿,你还不赶紧取些烈酒过来让我们暖暖身子?”

“好,都在里屋备着呢!”高处俊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伸手把老爹高怀德和韩威、韩圭两兄弟都让了进去,“一会儿我再让人买些小菜来……”

“不必啦!”高怀德摆摆手,尔后亲自端起酒翁斟了一碗酒道,“两位贤侄,处俊前日生了事端,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我在这里喝上一碗,但愿你们对当日之事能够看得淡一些。”

高怀德一上来就拿出了这副态度,韩威和韩圭两兄弟倒是显得有些紧张了,毕竟他们的父亲韩通是让他们过来跟高处俊缓和关系的,而不是让高怀德主动在他们面前放低姿态的,于是两人连忙摆手表示道,“高叔叔,您不必这样……”

而高处俊看到自己的老爹高怀德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让老爹替自己扛事儿的?韩威!韩圭!你们俩可真是孙子!

于是高处俊赶忙抢过老爹手上的酒碗道,“爹,当日之事是我做得不妥,这酒自然该由我来敬!”

高怀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此便呵呵一笑,作势一推道,“好,那你现在就敬你这两位哥哥一碗吧!”

“擦,憋屈啊!”高处俊手里端着酒碗,此刻直有一种泼到韩威、韩圭兄弟俩脸上的冲动,可当他看到那俩货脸上的得意神情时,忽的心生一计:既然自己的老爹在场,自己不利用这一点也不合适啊!

于是高处俊很痛快地朝韩威、韩圭兄弟俩敬了一碗酒道,“圭哥、威哥,当日是小弟我处事不周了,还望见谅!”

高处俊说罢,便一仰脖子,把碗中的烈酒给喝了下去,尔后又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放道,“圭哥、威哥,我这店里出了新制的美酒,两位哥哥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在这里尝尝,就当是接受小弟的致歉了!”

高处俊这样一说,韩圭、韩威倒是不好拒绝了,毕竟高怀德就在旁边,他们也不好显得太过盛气凌人,于是便朝高处俊拱了拱手道,“客气了!”

“好,那我这就去给两位哥哥把酒取过来!”高处俊说着,便笑嘻嘻地从旁边抱过来一个酒翁,同时还捎带着拿了三只杯子,“久闻圭哥和威哥酒量过人,小弟我量浅,方才喝了一碗酒就有点儿上头,还盼两位哥哥切莫取笑啊!”

高处俊的这种态度倒让韩圭、韩威兄弟俩很是受用,因此韩威脸上的笑意一时间就更浓了,“我平日里确实喜欢饮酒,你制的这中华特曲酒我也喝过,倒是蛮对我的胃口。”

“那威哥这就请了!”高处俊说着,便亲自斟了三杯酒,同时看向韩圭道,“圭哥要不要也来点儿?”

“好。”韩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好像对中华特曲酒的威力丝毫不知。

“那两位哥哥请了!”高处俊举起酒杯,和韩威、韩圭轻轻一碰,“希望两位哥哥今日能喝得尽兴!”

“那就要看你的量有多少了!”韩威哈哈一笑,仰脖子就把烈酒喝了进去,结果顿时就把他呛得咳嗽了起来:这酒……怎么比之前的还要烈?

“威哥、圭哥,再来一杯?这酒可是好酒啊!”

“再……再来一杯!”韩威可不肯在喝酒这件事情上堕了面子,因此根本不顾韩圭在一旁的暗示,只是提高了声音充大头。

“好!威哥就是痛快!来!咱们喝!”高处俊一边斟酒一边吹着韩威的彩虹屁,可心里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今天非得把你这个孙子给喝傻了!

高怀德在旁边瞅着韩威越喝越大,心里已经大概猜测到了高处俊的想法,于是忙在一旁阻拦起来,可惜韩威的酒品不太好,一喝上头根本不听劝,就在那里一直抱着酒翁不肯撒手。

韩圭本来没打算跟韩威一起喝,但奈何这酒水太烈,他只喝了几杯,就晕晕乎乎的说话不利索了,而高处俊看着醉眼迷离的韩威、韩圭二人,不由得打了个酒嗝:还真别说,韩威这孙子是真能喝,我要不是偷偷把自己这酒给换成低度的了,我今儿估计也得趴下……

第五十章:出征成行

高怀德本来是打算调解这几个小辈之间的矛盾的,结果最后韩威竟然直接在酒铺里喝挺了,不得已只能由他亲自驾着马车给送回府邸。

耳听得马车内韩威兄弟俩的呼噜声和梦呓声,高怀德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韩通见到这副局面,自己要怎么解释呢?

就说这哥仨把话说开了,到兴头上了,然后就喝大了?唉,如今看来也只能这么说了。

“自己这个小儿子啊!到底是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唉!”高怀德于心中叹了口气,与此同时看向旁边高处俊的眼神也不免复杂起来:他脑子里整日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是啊,高处俊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其实高处俊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觉得现在心里头挺舒坦的,因为他知道过了今天,韩威兄弟俩就再也没有机会找自己的麻烦了,而且悲催的是,他们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估计连和别人猖狂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想还真让人有点儿心疼…

“处俊,你……明日将要出征,可城中恐有变数,你做好准备了吗?”高怀德看了高处俊一眼,心中也料到这城中的流言会对明日出征的事情造成很大的影响,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把这件事儿和儿子说清楚,“如果明日出征无法成行……”

“爹,您放心,出征的事儿是不会有变化的。”高处俊托着腮帮子,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是肯定,“您明日只管见机行事,不要想那么多就是了……”

嘿!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比自己还要成熟老练,这让高怀德心里窝火的同时,又不免有些诧异,可眼瞅着已经到了韩通府邸的门口,他也没再和自己的儿子进行深入讨论,而是把马车停下后,便赶紧跟高处俊一起把韩威、韩圭两兄弟给扶下了马车。

可就在高怀德父子刚要把韩威、韩圭两兄弟扶进府门的时候,却正好跟从里面走出来的赵匡胤撞了个满怀,这让赵匡胤惊诧之余,又忍不住放松地笑出了声来。

“哈哈……高兄,咱们倒真是挺凑巧的,来的时候碰到了你,走的时候又碰到了你,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跑过来两趟?哟……韩家这两位贤侄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受伤了?怎地一动也不动?”

“哦,他们喝醉了,我和父亲就把他们给送回来了。”高处俊上前两步,冲赵匡胤眨了眨眼,生怕他会误会了自己的立场,“赵叔叔,明日出征的事儿都确定好了吧?我和父亲还生怕会变卦呢!”

赵匡胤听高处俊这样一说,再瞥见韩威、韩圭兄弟俩这副醉醺醺的样子,登时再不做他想,只是笑着拱了拱手道,“明日出征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变的,只不过到时候石守信石将军不会再随大军而行,而是由张令铎张将军率兵跟着咱们罢了!”

“哦?最后果然还是有了变化,而且跟自己熟知的历史一模一样,看来这场兵变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高处俊于心中舒了口气,随即点头礼道,“既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只盼着到时候能跟赵叔叔沙场建功,多挣些前程!”

“哈哈……这是自然的。”赵匡胤笑着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随即将目光转向高怀德道,“高兄,明日出征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

高怀德并不知道赵匡胤这句问询暗含深意,因此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准备充分,到时候一切仰仗赵点检安排!”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赵匡胤冲高怀德拱了拱手,一时间仿佛是得到了高怀德的保证一般,“那我先行一步,你们赶紧把韩家的两位公子送进去吧!”

“赵点检慢走!”高怀德点了点头,可看着赵匡胤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忍不住冲高处俊说道,“我怎么觉得他今天有点儿怪怪的……”

……

当赵匡胤走到自家府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湿了大一片,刚才在韩府真的是太险了,想想真是让人后怕啊!

好在韩通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所以赵匡胤也就无所谓其他的了,其实现今看来,把石守信替换成张令铎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儿,至少如此一来,开封城就相当于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而在赵匡胤府中等了好一阵子的赵普看到赵匡胤回来后,也连忙激动地凑了过去,一脸紧张地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没问题了,明日出征,由高怀德和张令铎共同随行。”赵匡胤攥住赵普的手,直到此时才发自内心地长舒了一口气,“石守信那里一定要提前派人和他说好……”

“这个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派人过去。”赵普回握住赵匡胤的手,一时间神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对了,今日平息城中流言之事,高怀德的二儿子高处俊可是帮了大忙,明日出征的时候,没准咱们也可以用一下他。”

“我知道,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助一下他,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赵匡胤施施然走进府门口,重重地把大门给关上了,“高家确实是可以倚用的,今天我去见韩通的时候,高怀德正好把韩圭、韩通给引了出去,说实话,要是韩圭在旁边,我心里还真有点儿发虚,现在好了,那俩小东西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再也不可能跟他们老爹说什么了。”

“这样最好,那张令铎……”

“不用管他,这时候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赵匡胤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再跟张令铎那边刻意亲近了,“赵兄,你先回去吧,具体的事儿你来办,我信任你,现在我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等待明日出征的到来。”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事情早就安排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赵普说着,便抚慰性地拍了拍赵匡胤的后背,随即转身踏出了赵府的大门:是的,要出征了,明天要有一场大战啊!

第五十一章:出征!

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三,晨曦微亮,天朗气清,高处俊跟父亲高怀德一块儿起了个早,对于出征之事倒是一点儿也不耽搁。

只不过惆怅了一晚上的高处恭看到老爹和弟弟一起披挂出征,自己却要留在家里无所作为,心里总有点儿不是滋味,想来想去也只能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高处俊身上了,“处俊啊,回头到了战场上,你可千万不要慌……”

“知道了,哥,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毕竟张晋也跟我在一起嘛!到时候我们俩会相互照顾的……”

“唉,是啊!你们可以相互照顾……”高处恭叹了口气,一时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本来他还想着能留在开封城里跟张晋做个伴,谁知道昨晚张晋突然急匆匆地跑到府里来,说什么他这次也要跟老爹一起出征……

凭什么啊?为毛你们都能去沙场建功,我却要一个人留在开封城独饮独酌?高处俊心里头苦啊!因此他只好最后一次将恳求的眼神看向老爹道,“爹,您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老实在家呆着!把家看好了也是一样的!”高怀德瞥了高处恭一眼,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容置疑,“处俊,收拾好了吗?赶紧跟爹出发了!”

“是,爹!”高处俊看了大哥高处恭一眼,笑得一脸得意……

……

等高处俊和老爹高怀德到了开封城外,发现那里已是人头攒动,大部分兵士都在将领的指挥下进行着有序的集合、报到。

“嘿,处俊,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张晋纵马行到高处俊旁边,对于能在这里看到他感到非常兴奋,“怎么样?第一次出征害怕吗?”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是也!”高处俊笑着跟张晋吹了个牛皮,随即凑到张晋面前低声问道,“哎,你妹妹昨天回到家里有没有骂我?”

“咦?你怎么知道的?她不光骂了你,还砸了家里的东西……你到底怎么惹到她了?”

“唉,别提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高处俊叹了口气,一时间对于张敏的态度也起了踌躇的心思,“平时你妹妹要是生气了,你有什么办法没?”

“呵呵……有个屁的办法,你就让她自己气着呗!反正过两天就好,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哄她的!”

额……这还是亲哥吗?高处俊突然觉得问张晋也是白问,谁知就在这时,张晋突然故作神秘地捅了捅他的胳膊道,“你也不用多想,我妹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越是爱对谁发脾气,就说明她心里越在乎谁,你只要稍微哄上她两句,她肯定就不怪你了,我妹妹好说话得很!”

“这样吗?那倒是好办了……”高处俊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已经考虑起下次见到张敏该说什么俏皮话了,谁知就在这时,赵普突然纵马来到他的身前道,“处俊,刚才我都和你的父亲商量好了,这次你随军出征,就先跟在我的帐下吧,到时候给我帮帮忙,也算是一种历练了!”

“哦?这是打算把自己的行动也纳入到他们的计划之中吗?”高处俊点了点头,心中却免不了一阵嘀咕,可紧接着赵普便将目光转向张晋道,“张晋,这次你也不要跟着你父亲了,赵点检的意思是想让你到他的麾下以充先锋之用,夺取此战头功,你意下如何?”

“自当尊奉赵点检差遣。”张晋激动地拱了拱手,显然对赵匡胤和赵普的这种看重很是开心,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早就洞悉一切的高处俊一下子就看出了此中深意:

赵匡胤和赵普这是想把自己和张晋当人质啊!他们害怕高怀德和张令铎不配合,所以就想出了这种办法,看来赵匡胤对自己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啊!

奈何看破这一点的高处俊又不能把窗户纸给捅漏,因此也只能跟张晋表示配合了:一定要想办法劝住自己的父亲高怀德和张晋的父亲张令铎,绝对不能让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站错了队!

而赵普见高处俊和张晋答应得那么痛快,也非常满意地笑着离开了:估计高怀德和张令铎是生不出来什么乱子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手底下这帮人安排好!

光指着赵普一个人去完成这项工作绝对是不现实的,所以他找了一个自认为很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是一位深受赵匡胤信任的幕僚,他的名字叫李处耕。

李处耕年届不惑,足智多谋,身负勇力且果敢上进,所以赵匡胤和赵普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加上李处耕自从仕于赵匡胤帐下后,便忠心耿耿,因此赵普便准备拉上李处耕一起和自己谋划这件大事。

此时出兵人马已经清点完毕,为求稳妥的赵普便专门赶到前面跟李处耕碰了个头,“怎么样?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万事皆备,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李处耕压低声音,尽量将话的内容说得隐蔽一些,“只盼到时候高怀德和张令铎那里……”

“这个无须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赵普看了看左右,尔后意味深长地舒了口气道,“出发吧!剩下的只能仰仗天意了!”

“嗯,好,那我便通知大军开拔了!”

……

赵匡胤一声令下,首尾不能相见的大军终于缓缓移动了起来,而身处其中的高处俊就好似一个局中之人一般,根本不关心那虚无缥缈的契丹进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张晋还跃跃欲试般憧憬着自己这次要砍下多少敌酋,立下和自己父亲一般的丰功伟业,可高处俊却只能暗自在心里发笑:兄弟,沙场建功你是不用想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份更大的功名。

“你们这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啊,这后周朝廷马上就要变天儿了啊!而且连赵匡胤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最终到底能够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天儿!”高处俊抬头望着天空中变幻莫测的云朵,脸上绽放出了预言者般的笑容……

第五十二章:听我的!

北上大军的行进速度很慢,走了整整三个时辰,也只出了开封城大约三四十里地,单这一点就让包括高处俊在内的许多人觉得有些蹊跷。

毕竟当初的军报明明是十万火急,如今推到大年初三才进军,路上又不紧不慢跟旅游似的,这样下去估计还没到北方边关,契丹人就已经打过来了。

而偏偏就在这时,忽有人快马来报,说是城中关于“点检将做天子”的流言再次四起,朝廷命大军加快行进速度,尽全力击败契丹强敌,然后迅速回开封复命。

一些听到这个诏命的将领几乎都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可赵匡胤却满不在乎地跪受诏命,然后命令大军继续向前行军,在天黑之前到达陈桥驿,于当地驻扎休息。

赵普对于这一切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同时把一干将领的反应全都记在了心里,等到大军继续向前开拔之时,他才把传授诏命的将领王彦升给叫了过来,“王将军,目前开封城内的情形到底如何?”

“一切顺利,韩通等人没有任何可疑举动,石守信将军那里也已经商量好了,只等明日接应我们入城。”尽管王彦升已经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将,但此时他的脸上仍旧掩不住一股激动之意,毕竟这几十年内纷乱动荡,他却是第一次参与谋划这等重要的大计。

赵普听到王彦升的奏报,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尔后便又附到王彦升耳边低声吩咐道,“如今开封城内暂时可以放心了,不过等今晚到了陈桥驿……”

……

高处俊此时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大军内的人心变化,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并没有人去主动说些什么,大家只是这样沉默不语地继续向前行进着。

可性格直爽的张晋眼瞅着夕阳斜坠,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于是便凑到高处俊身前问道,“处俊,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我感觉刚才的诏命有点儿别扭啊!皇上的意思……是在切责赵点检?还是说对于此次出兵之事起了悔意?”

“晋哥,我感觉你现在应该少说话,你没发现整个大军的士气都有点儿低落?你要是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心赵点检把你军法从事,利用你杀鸡儆猴!”

“不会吧?咱们小点儿声,应该不会有人听见的……”张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同时往高处俊身旁凑得更近了,“你说大军士气为啥低落?因为他们都怕这次出征落不着好,你没听刚才皇上催着咱们快回去呢嘛!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儿别扭,就怕这次立了功,领不到该有的奖赏。”

其实张晋这话,倒是说出了军中大部分人的心思,因为他们当兵打仗都是为了建功立业来的,如果光靠着挣那份死军俸的话,他们一辈子也没有出息。

出征作战就会死人,而且还可能会死很多人,但他们为什么愿意去?因为这其中就可能有富贵发达的机会。

但如果他们事先知道自己很可能拿不到奖赏的话,自然也就少了打仗的热情:不给钱,谁愿意替你卖命啊?

“那要是我告诉你,这次根本没有机会立功的话,你还愿意去吗?”

“愿意个屁!这大冷的天儿,要真没机会立功,我宁愿跟你哥一样躲在开封城里喝酒!”张晋啐了一口,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这个我可不敢说,不过你若是信我的话,我或许能送你一份大功业……”

“什么意思?你这话我可越来越听不懂了……”张晋看看左右,好奇心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处俊,我可是拿你当真兄弟,如果有事儿的话,你不能瞒我。”

“我当然不会瞒你,这样吧,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今儿晚上不妨陪你父亲一块儿喝点儿酒,一会儿我就把酒给你送过去……”

……

眼瞅着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陈桥驿,赵匡胤立刻下令在此地安营扎寨,准备晚上让大军在这里休息过夜。

而赵普和李处耕似是得到了暗示一般,连忙在私下里各自活动了起来,其实他们的安排很简单:先找一群人提出“拥护赵匡胤为天子”的想法,然后尽可能地在大军中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最终再率领这支大军回到开封,与城内的石守信等人相互策应,完成权力交接。

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实行起来哪一步也不容易,比如一开始的“寻求拥护者”就很困难,因为如果失败的话就是杀头灭族的罪名啊!

不可否认的是,“拥立新帝”绝对是这世上寻求富贵发达的一条捷径,虽然风险极高,但回报也是很丰厚的。

所以在这个乱世之中,有不少人打这个主意,不过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成功者是少数,失败者是多数。

甚至有很多次士兵意图拥立大将为帝、却被大将反杀的情形,因为大将担心会被那些士兵连累,所以这就更使得一些拥立者望而却步:如果造反失败那还能够接受,可如果被自己拥立的人反杀,那就实在太委屈了。

好在赵匡胤拥有称帝的威望,也拥有称帝的野心,所以赵普和李处耕等人才能便宜行事,只不过要让他们拉起一帮人来坚定心思跟赵匡胤造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这个夜晚,赵普和李处耕都感到很心累,因为他们要说服很多人。

当然,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更困难了,因为如果你造反的话,就很可能会面临着有人反对的情形。

虽说在这个乱世之中,大部分人都坚信明哲保身的原则,一般都持有中立态度:如果有人造反,我就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到时候换了朝廷,我再接着干我的差事就是。

可万一有人反对呢?所以赵匡胤才想办法把大军拉出了开封城,打算在外面单独解决好了这件事儿:愿意跟我干的就一起干,不愿意跟我干的……嘿嘿,反正这是在开封城外面,咱怎么着都好说!

但高怀德和张令铎的随行自然不在赵匡胤的意愿之内,所以他必须想办法防备着这两个人反对自己的计划,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高怀德和张令铎两人此时都被自己的宝贝儿子用烈酒给灌醉了……

第五十三章:假诏书

高怀德和张令铎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个夜晚被自己的宝贝儿子给灌醉,他们本来只是想小酌几杯,所以就按照平时的酒量喝了一点儿,可他们真没想到,高处俊新制的酒那么烈,竟然直接把自己给喝晕乎了。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老爹高怀德扶上床榻,高处俊便赶紧跑出营帐去找张晋了,而相较于提前洞悉一切的高处俊,张晋在灌醉老爹张令铎后则显得慌张得多,以至于在和高处俊碰面后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我可是听你的啦!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吗?我爹可……”

“哎呀,你不用担心你爹,今儿晚上睡一觉,明天早上自然就醒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再说我爹不也醉得睡着了嘛!”高处俊拍了拍张晋的肩膀,一时间倒显得比他成熟许多,“赵点检如今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刚才瞅着他喝了点儿酒,然后就径自睡觉了,现在估计还睡着呢吧!”

“呵呵……他倒是个人精!”高处俊在心中笑叹了一句,随即拉起张晋的胳膊道,“走,咱们去找赵普,估计他今晚会重点看照咱俩!”

“处俊,你……”张晋盯着高处俊的笑脸,一时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赵点检他们是不是想要……”

“哎呀,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不是说了会相信我的嘛!我保证你没事儿!”高处俊说着,便拉着张晋朝赵普的营帐跑了过去……

……

此时赵普的营帐内非常热闹,因为包括李处耕在内的许多人全都聚到了他这里,而且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诸军无主,愿策点检做天子!”

不过赵普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严肃神情道,“此乃谋反,点检必不愿为也,汝等好自为之!速速退去,否则必受点检重处!”

赵普这话,自然不是说给李处耕等心腹听的,要不然他跟李处耕忙活那么半天是为了什么?

因此他这话的作用明显是给那些新入伙的人施加压力,无形之中增强他们的紧迫感,从而使得他们在慌乱之中为了保全自己,继续拉更多人下水。

果不其然,当那些人离开之后,心里简直是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了啊!假如赵匡胤真的不愿意当皇帝,回头再把这件事高密于今上,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而处于人群之中的李处耕自然看出了众人的这种忧虑,因此便开始附和着“唱黑脸”的赵普“唱红脸”了,“诸位,点检不愿意做天子,必是疑于民意,咱们干脆发动更多的人拥立点检做天子,这样不仅能够让点检信服,也能免去咱们的夷族大罪,更重要的是,来日点检若是做了天子,必定不会忘记咱们的拥立之功,到时候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没错!咱们必须想办法让更多的人拥立点检做天子!”王彦升抬臂高呼,对李处耕的建议表示极力附和,“当今天子年幼,朝政为韩通等人把持,此番出征,纵使有功无过,天子不得见也,况且今日天子传诏,已是见疑于大军,咱们不若先下手为强!”

王彦升的这最后一句话可谓刺痛了众人神经,因为他们白天就在为朝廷的那一纸诏令而担忧:如果这次出征根本捞不着功劳,还要被朝廷的人怀疑,那还打个屁的仗啊!

因此一时间群情汹汹,全都准备去找和自己关系铁的同僚,想要说服他们和自己一同登上“拥立赵匡胤”的这艘贼船。

而就在此时,高处俊和张晋则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赵普的营帐,这自然是把赵普给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万没想到高处俊和张晋会来到这里,“你……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来传授天子密诏的,赵大人想不想听一听?”高处俊呵呵一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方黄色卷轴,而他这种举动把旁边的张晋都给吓了一大跳:兄弟,你刚才可不是跟我那么说的?

“天子密诏?”赵普看着高处俊脸上那贱贱的表情,也不由得心头一惊,“这是哪里来的密诏?”

“当然是朝廷颁布,明发圣谕……”高处俊耸了耸肩,尔后冲赵普晃了晃手中的卷轴道,“赵大人想不想听一听?”

旁边张晋瞅着高处俊跟开玩笑似的,后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兄弟,刚才我那么信你,你可不能玩我啊!我刚把我爹给灌醉……

“赵大人,我要宣读圣谕了,你听听有没有什么差错?”高处俊眉毛一挑,同时展开卷轴缓缓念道,“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及其部属有不臣之心,今北上征御契丹,成无功,败有过,宜将其同党一并诛之……”

“这是假的!”赵普还未听完,便忍不住大声反驳起来,但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这绝对不可能……”

“这当然是假的!”高处俊微微一笑,直接把卷轴给收到了手中,“但如果读给众人听了,那就可以是真的!”

“嗯?”赵普微微一愣,随即便理会了高处俊的用意:这小子太奸猾了!他是想用这一纸诏书,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让他们只能跟着赵匡胤一起造反!

而高处俊从赵普的表情中,便判断出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便单膝跪地,高捧诏书道,“赵大人,今诸将无主,且难有退路,愿奉点检为天子,还请赵大人向赵点检代为传达大军之意!”

高处俊这话说完,赵普还没有什么表示,张晋却吓得腿都已经软了:卧槽!兄弟,原来你是想谋反啊?这……这特么好歹先跟我商量一下再说吧!

而赵普此时看向高处俊的眼神,则满是欣赏的态度:这小子真的不错啊!自己确实没有看走眼!

于是赵普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从高处俊手中接过诏书问道,“你父亲呢?他是什么意思?”

“家父和张令铎张将军已在营帐中安睡,他们愿将大事委于小侄与张晋的手中。”

“好!那你们一会儿就把两位将军的印信取来吧!”赵普屈身将高处俊扶了起来,与此同时刚才那一拨人则再次涌入了赵普的营帐之中,而且从数量上来看,好像比刚才多了不少……

第五十四章:试一下成色

“你们再次前来,所为何事?”赵普看着帐中众人,神情显得比刚才更加镇定,而他手中的那一纸诏书,更是无形之中给他增添了很强的信心。

“诸将无主,愿奉点检为天子!”众人重复的还是这一句话,只不过表现得比刚才更加坚定,甚至有的人按捺不住干脆把刀都抽出来了,“军中有聚众谋逆者按灭族论,点检若是不从,我等难道要坐等明日受刑不成?”

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赵普此时终于可以确定这些人的心意了,但他还是故作慎重地道,“策立,大事也,汝等怎可如此放肆狂妄?现今契丹压境,不如退敌之后再图册立……”

高处俊听赵普这样一说,简直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个老人精可真沉得住气啊!你就不怕把眼前这些人给逼疯喽?

当然,事情也正如高处俊所料,当赵普说完那句话后,那些人立刻高声抗议道,“天子幼弱,我辈力战破敌,谁能知之?不如先立点检为天子,然后北征!”

好,戏演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如果赵普再加以推辞、压制的话,恐怕这些人就真的要动刀枪了,于是赵普和李处耕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道,“兴王异姓,虽云天命,实系人心,今汝等共推点检为天子,吾必奏报于点检,不过汝等须严饬军士,勿令剽掠,都城人心安,则四方自定,汝等亦可共保富贵矣!”

众人听赵普说完这句话,全都松了一口大气:别管你提什么条件,只要能听我们的当皇帝就好!

谁知就在这时,赵普的一番话,则再次把众人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方才圣上暗传密诏于军中,言点检及众部将早有不臣之心,此次北征亦是胜无功,败有过,宜盼众人知晓,早做决断!”

李处耕并不知道赵普会来那么一手,因为他并没有提前跟自己商量过,可片刻之后,他便明白了赵普的用意,于是忙在一旁附和道,“今主上年幼,朝政为权臣韩通等人把持,吾等若不早做打算,必为人鱼肉!”

“立点检为天子!立点检为天子!”尽管此时确实有人怀疑赵普说法的真实性,但他们根本不愿意去深究,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干就完事儿了!

“好,今大计已定,那就劳烦诸位暂回营中安定人心,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否则这消息若是传回了开封城,吾等必死无葬身之地矣!”赵普此时朝众人拱了拱手,话语间说得异常恳切,“我这便到点检营中奏报此事,如若点检不从,那明日一早,吾等必强立点检为天子!”

赵普这么一说,那些人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支大军统一想法,如果敢有人偷偷跑回开封城报信儿的话,那就只能先用你来祭旗了。

眼瞅着众人在听从了自己的提议后,全都呼啦散去,赵普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尔后看向高处俊和张晋道,“你们父亲手下的兵士就要交由你们两人来安定了,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高处俊拉了拉张晋的袖子,似乎一切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赵大人现在就可以速速报于点检,明日一早,大事可成,帝位可期矣!”

“好,那你们快些行动吧!我也要去点检那里了!”赵普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当作了盟友一般……

……

深夜月明,寒风呼啸,当赵普走到赵匡胤营帐前时,仍能够听到他在里面那震天响般的呼噜声,但赵普并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元朗,大事成矣!”

“哦?具体情形如何?”方才还在榻上安睡的赵匡胤听赵普这样一说,立刻睁开了眼睛,呼噜声自然也跟着霎时停止了,“聚起来大约多少人?”

“人数很多,最关键的是高怀德和张令铎全都选择默默支持,此时他们正于营帐中假寐,同时将印信付与其二子之手……”

“好!”高怀德将双手重重一拍,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兴奋,“那就是说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了?”

“目前看来,该是如此。”赵普点了点头,随即将袖中那卷黄色卷轴掏出来递到赵匡胤眼前道,“高处俊这小子确实是急智过人,他不仅对咱们的谋立之事大为支持,还专门制了这道假圣旨……”

“哦?假圣旨?”赵匡胤皱了皱眉头,迅速把黄色卷轴抢到自己手上读了起来,“宜一并诛之……这小子可够狠的啊!”

“现在有不少人信了这道旨意,想必明日一早,这军中众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也要跟着你一起做这改朝换代之事了。”

“好!高处俊……我现在是真的记住他了!”赵匡胤将黄色卷轴一收,一时间目光中充满了深意,“那明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应该没有问题,我已经派人暗中遣回开封城,匡义他们的安全绝对不会受到威胁……”

“不光是这个,我想问的是,你能保证明日这大军之中不会出现差错吗?”

“只要高怀德和张令铎不反对,那就没有问题,毕竟其余的都算是自己人,如果他们想反水的话……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那天亮之前,我就不再出面了,一切都交由你安排。”赵匡胤说罢,便拍了拍赵普的手背,随后再次直挺挺地躺到了榻上。

“你先安睡一觉,只管等明日的消息……”

“我怎么可能安睡得下?”赵匡胤苦笑一声,尔后冲赵普挥了挥手道,“替我留意一下高处俊,明日我要有一件大事交给他去做!”

“你要用他?”

“是的,我确实打算用他。”赵匡胤点了点头,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愿这小子不要让我失望,这就当作是我给他第一次历练的机会吧!”

“呵呵……你还是祈祷一下明日的事情能够顺顺利利的吧!”赵普摊手笑了笑,其实他的心里也想试一试这个高处俊的成色……

第五十五章:陈桥兵变

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四,当天边出现了第一道光亮,位于陈桥驿的军帐大营突然响起了阵阵喧哗,紧接着便见十数个穿着明晃晃铠甲的将军带着一群士兵聚集到了赵匡胤的帐前,同时嘴里大声呼道,“诸将无主,愿立点检为天子!”

尽管营帐内的赵匡胤将这些呼声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并没有回答,直到赵普和王彦升等人一齐冲了进来,把黄袍穿在了他的身上,赵匡胤才装作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汝等愿立吾为天子,吾受之有愧也!”

呵呵……这个时候说受之有愧,你在开玩笑吗?因此那些人的呼声一时间更强烈了,总的来说就一个意思:你赶紧做我们的皇帝吧!

眼见群情汹汹,赵匡胤觉得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因此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跨上战马,环视高声道,“今汝等立我为天子,我有号令,汝等能禀乎?”

当然能!这有什么不能的?于是众人赶忙呼啦一片跪倒在地表明心意道,“惟命是从!”

“好!”赵匡胤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太后、主上,吾北面事之;朝廷大臣,皆我之比肩也。汝等不得惊犯宫阙、侵凌朝贵及犯府库。用命有厚赉,违则孥戮。”

其实赵匡胤这样说,并非是故作虚伪,而是他必须通过保证开封城的秩序来俘获人心,获取其他边将的支持。

想当初后周太祖郭威篡权之际,曾放任手下兵士在开封城大肆掳掠奸杀,这不仅使得他要花很大的精力去善后,同时也在一些人心中埋下了苦痛和仇恨的种子。

赵匡胤不想重蹈郭威的那种覆辙,更何况他现在军权在握,没有必要以郭威的方式来笼络众将士的心。

而众人听到赵匡胤的这个命令后,虽然心中有些微微失落,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反正自己已经立了拥护大功,赵匡胤怎么着也不会亏待自己。

更何况许多人的家眷都在开封城内,他们也不想让开封城变成一座人间炼狱,所以便很痛快地高声称“是”了。

眼见此时一切顺遂,赵匡胤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他便下令率大军朝开封城进发了。

不过在这之前,赵匡胤专门把高处俊给叫到了面前,并交给了他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提前回到开封城,向朝廷和文武百官宣布兵变的消息,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配合。

高处俊刚听到这个任务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因为他害怕开封城的那些大臣会先把自己砍了泄愤。

但好在他提前熟知这段历史,也清楚赵匡胤在开封城中的安排:反正石守信他们已经控制了开封城,到时候又有谁伤得了自己?

赵匡胤既然肯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就说明他对自己的绝对信任,于是高处俊便痛快地点了点头道,“遵命!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果然有胆识!”赵匡胤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他并不知道高处俊这个家伙早已在心中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衡量:

话说自己刚在古代体验了一把肆意潇洒的生活,如果要是因为这个事儿报销了,那可就太冤了啊!

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替你卖命的,但如果能够利用机会装个逼、捞点儿好处,我也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处俊,你记好了,如果到时候真有人反对的话,你大可以联系石守信将军,让他见机行事。好了,你快些去吧!”

呵呵……这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安全保证吗?不过要说也是,如果赵匡胤没有把握控制住开封城,那么他让自己回去干嘛?通知那些人提前抵抗吗?

笑话!自己当然是过去瓦解他们的斗志,准备和平接收“开封城”的!于是高处俊兴致冲冲地答了声“是”,便独自一人纵马奔向开封城了。

而赵普看着高处俊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真的让他去做这种事儿?你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吗?”

“呵呵……高处俊自然是值得信任的,至于他的能力你也看到了,而且他是高怀德的儿子,如果由他来宣布这个消息,那些想要跟着韩通一起反对我的人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是啊,他是高怀德的儿子,连高怀德和张令铎都支持咱们了,又还会有谁跟着韩通一起反对咱们呢?”赵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脸上俨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诶,对了,高怀德和张令铎呢?怎么今天早上也没见着他们?”

……

此时高怀德和张令铎刚从一夜的宿醉中睁开眼睛,但他们的脑袋仍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行,下次绝对不能再在军帐中喝酒了,如果要是遇到军情的话,那可就出大麻烦了。

伸个懒腰从各自的营帐中走了出来,碰了面的高怀德和张令铎相视一笑,似乎都看出了对方昨晚喝醉酒的痕迹。

谁知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大军正在准备往南边行进: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要去北边打契丹人吗?怎么又回去了?要回开封城吗?

高怀德和张令铎二人迷迷糊糊得根本不知道所以然,而就在这时,张晋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爹,伯父,军中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高怀德和张令铎看着张晋,问得异口同声。

“这……总之木已成舟,你们千万不要激动,更不能反对……哎呀,总之这都是处俊的主意,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赶紧说啊!”

“赵……赵点检已于昨夜兵变称帝,我和处俊……代替你们表示了支持,现在大军正准备回开封,处俊已经先行回去通知消息了!”

“什么?”高怀德和张令铎听到这个消息后,俱是张口结舌,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无可挽回!爹,高叔叔,您们还是顺从天意吧!”

“额……”高怀德和张令铎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俩小王八羔子啊!这算是害了咱们?还是救了咱们啊!

第五十六章:装完我就跑!

寒气微凉,初升的朝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淡淡地笼罩在整个开封城上。

高处俊纵马停在开封城门前,冲着守在城门口的兵士掏出腰牌喘了两口大气道,“有紧急军情,快点儿放我进去!”

“吱呀”一声,城门开启,高处俊收起腰牌,直接骑着马蹿进了开封城内。

清晨的路上行人不多,高处俊却片刻也不敢停留,只是头也不回地朝城中心皇宫的方向奔去。

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必须趁着朝堂未散,在众大臣面前把这个消息宣布出去。

那时候石守信等人也都在旁边,他们肯定会极力护住自己,因为如果让自己这个“先头兵”被砍了的话,那么韩通及其党羽的声势肯定会大振,到时候赵匡胤进了开封城就不好收场了。

怀揣着这个想法到了皇宫门口,高处俊已经变得极其镇定了:虽然自己一会儿要把小皇帝从宝座上给赶下来,但话还是要说得客气一些的,至少要给足了他面子,要不然也显得咱自己没有素质不是?

跳下马来走到宫门前,高处俊再次掏出腰牌,用“有紧急军情奏报”的理由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而大殿内的群臣一听说有“紧急军情”,全都暂时停止讨论,准备让一路小跑着过来的高处俊先说。

谁知高处俊进了大殿,却又现出了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只见他从容走到大殿中央,先是一撩袍裾恭恭敬敬地朝坐在大殿上的小皇帝柴宗训行了个礼,随后便直起身来高声宣道,“陛下,臣自陈桥驿归来,有大事奏报!”

虎头虎脑的柴宗训自然不知道高处俊要说什么,于是便眨巴着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姨母符太后,而符太后则冲高处俊点了点头道,“准奏。”

“陛下,太后,赵点检率大军行至陈桥驿,受众将士拥戴,不得已自立为帝,还望太后、陛下成全!”

“什么?”符太后听高处俊这样一说,竟是忍不住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人家,又哪里应付得来这种事情,因此一时间竟忍不住现出了呜咽之声,“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可尴尬的是,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符太后这求助般的呼救,他们全都选择了沉默,同时把头低了下去。

“太后不必忧虑,赵点检已经保证过了,他率军进城之后,定会善待太后与陛下,至于诸位大人……该是什么官职、就是什么官职,绝对不会有半分的改变与欺辱。”

众人听到高处俊的这番话语,全都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只不过宰相范质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魏仁浦的手臂,心情沉痛地哀叹道,“仓卒遣将,吾辈之罪也!”

这就是乱世之中的文武群臣,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阴谋政变,以至于有了一种麻木的感觉:换个新主子就换个新主子吧!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前程就好!

当然,在这些人之中,总有不甘于赵匡胤篡位现状的,他就是向来与赵匡胤不和的韩通。

方才韩通之所以没有说话,只不过是想观察一下范质等人的反应,可范质等人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反抗!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在这一刻,韩通绝望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只能孤身奋战,所以他忍不住看向高处俊颤声问道,“你……你父亲呢?他不是也在大军之中吗?”

“家父与张令铎张将军皆愿效忠赵点检,尊奉赵点检号令。韩将军,您不必心忧,等一会儿赵点检率大军进了开封城,他也不会难为你的。”高处俊说着,便张开双臂面向群臣道,“点检作天子,此乃天意,万望诸位大人切莫逆天而行,到时候皇上定会皆有封赏……”

“叛徒!你们一家子全是叛徒!”韩通愤怒地朝高处俊扬起手臂,脸上写满了“我想打人”四个字,而就在这时,石守信忽然冲出来拦在高处俊身前道,“韩大人稍安勿躁,一切等赵点检进城之后再做安排!”

“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韩通后退两步,顿时有一种回天乏力的感觉,“悔我当初不听圭儿之言,致使有今日这副局面……”

“韩大人,若你能拥护赵点检为新帝,可保富贵不失啊!”高处俊在韩通背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建议。

果然,韩通并没有搭理高处俊,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大殿。

而且更悲哀的是,由于脾气暴躁的韩通平日里人缘并不好,因此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安慰他一句话。

“你做得不错。”石守信拍了拍高处俊的肩膀,目光中流露出微微的赞许之意,“赵点检还吩咐了什么?”

“他说让你安顿好开封城内的事情,再有一会儿,大军应该就要进城了。”

“好,那我现在就要去宫外看看了!你可以留在这里,或者直接回家也成,总之注意自己的安全。”

“多谢石将军挂怀。”高处俊朝石守信拱手行了个礼,殊不知他此时已经成为了大殿之中的焦点人物,“石将军先去忙吧,千万别耽搁了赵点检的事情。”

“好,那我就先走了!”石守信点了点头,随即朝自己的搭档王审琦招了招手,并与他耳语了一番,这才转身佩剑离去了。

而王审琦作为赵匡胤的副手,地位、作用几乎与石守信相当,因此当石守信离开后,王审琦便担负起了整个皇宫内的秩序维护,“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等到赵点检入城后,必定有一番话要说与众位大人,诸位若是觉得方便,不妨在这里等候片刻。”

王审琦这话听着像是商量,但在场的众位大臣谁敢违抗他的提议?因此也只能尽皆拱手称是了。

可高处俊却觉得待在这里有些无聊,于是便走到王审琦身前道,“王将军,我昨晚一直没睡觉呢!正好现在也回家一趟有事儿……”

王审琦见高处俊说话的时候便打起了大大的呵欠,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只不过等点检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这是自然,多谢王将军提醒,哈哈……”高处俊朝王审琦笑着拱了拱手,随即便大摇大摆地出了殿门,这副情景倒是看得范质等人颇为羡慕:

怎么现在看起来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小娃娃呢?这是越活越回去啊……

第五十七章:倒霉的兄弟俩

出了皇宫的大门,高处俊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有很多事要去做,比如去飘香院看一下李柳儿,让她不用担心有什么乱子。

比如回家跟大哥高处恭吹一下牛皮,顺便再补点儿觉。

比如到街上转悠一圈,好好显摆一下,顺便配合赵匡胤的改朝换代推出点儿商业活动,为自己再大赚上一笔……

尽管高处俊知道赵匡胤登基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肆意玩乐了,谁知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大街上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有乱兵闹事儿吧?”骑在马上的高处俊将手遮在额前极目远眺,结果便见赵匡胤手下将领王彦升正带着一队人马朝这边冲了过来。

“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儿?赵点检不是事先吩咐过,进城之后不许劫掠肆虐吗?”

“原来是高公子!”王彦升在马上朝高处俊遥遥拱了拱手,看上去一脸的行色匆匆,“韩通狗急跳墙,目前正带着人手围攻赵点检的家人和府衙,我得赶紧过去营救了!”

卧槽,这个韩通怎么如此不识大势?你这不是很明显的找死嘛!不过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韩通对柴家人确实是忠心耿耿的。

“那王将军快些过去吧!”高处俊点了点头,也不敢再耽搁王彦升的大事,“敢问赵点检在哪里?大军已经进城了吗?”

“大军已经进来了,一开始还遇到点儿麻烦,后来换了个门才得以顺利进入……”王彦升骑在马上与高处俊擦肩而过,同时顺势一挥马鞭道,“高公子,事情紧急,我先行一步了!”

“王将军请!”看着王彦升匆匆消失的背影,高处俊心中忽的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韩通若是狗急跳墙,那韩威和韩圭兄弟俩岂不是也要……”

“不行,自己得赶紧回家!这城中肯定要乱上一阵子!自己可千万不能给赶上!”高处俊心里想着,便纵马朝府邸的方向赶去,谁知行了没多久,便见一大拨百姓迎面跑了过来,同时嘴里还大声呼喊着,“快跑啊!杀人啦!”

“卧槽,那么巧的吗?自己还躲不过去了?早知道就待在皇宫里不出来了!”高处俊懊恼地勒马停住,同时看向经过自己身边的一个百姓问道,“前面怎么回事儿?死人了吗?”

“当然死了!一群大头兵拿箭射死了好多!”跑得气喘吁吁的百姓停下脚步喘了两口大气,看样子刚才是吓坏了,“你也赶紧跑吧!要不然一会儿肯定跟着遭殃!”

“好,多谢!”高处俊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了,而那几个百姓则赶紧趁机钻到了旁边的巷弄里面,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特么的韩通父子是真坑啊!以前得势的时候就难为我,现在都快死了还想要牵连我!”高处俊叹口气呸了一声,干脆直接调转马头准备去皇宫躲一下灾祸,反正那里肯定是安全的……

……

韩威和韩圭兄弟俩现在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话说他们自从前天被高处俊灌醉以后,就一直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得睡到今儿个早上。

结果刚起来没多久,就见着老爹韩通急匆匆地赶回家,说什么赵匡胤谋反称帝了,高怀德和张令铎也都叛变了,搞得韩威和韩圭兄弟俩瞬间就醒酒了。

此时韩通正带着兵围攻赵匡胤的府衙,准备抓住赵匡胤的家人和赵匡胤谈判,而韩威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肯定是高处俊那个王八蛋!他前天是故意把咱俩给灌醉!估计他和他老爹早就商量好了!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行了,你别转悠了,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韩圭皱着眉头瞥了韩威一眼,看上去倒是显得比他冷静一些,“当时要不是你傻乎乎的怕折了面子,咱能被高处俊给灌成这样?”

“唉,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咱们必须得赶紧想办法!”韩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用手指将桌子敲得笃笃作响,“现在爹正在城里……要不咱们也过去帮忙吧!”

“我考虑过了,咱们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如今大军全都在赵匡胤的掌控之中,就连高怀德和张令铎也……咱们除了观时待变,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爹刚才……”

“爹走得太急了,我拦不住他。”韩圭叹了口气,语气中是明显的无可奈何,“静观其变吧,赵匡胤应该不会难为咱们的。”

“他怎么不会难为咱们?咱爹跟赵匡胤是死对头,而且之前咱们家……”

“你不懂……”韩圭此时根本不愿意听韩威发泄情绪,因此不等他说完,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赵匡胤如果想要坐稳皇位,必须得先安定人心,如果一上来就急着公报私仇,那岂不是让朝堂众臣人心惶惶?到时候局面就没法收拾了,所以就算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可能为难咱们。”

韩圭这番分析自然是合情合理,看问题也算是颇为透彻,想当初刘邦立国之初,为了安定众臣之心,便听从张良之计,第一个就封雍齿为侯,而众人都知道雍齿和刘邦有私仇,平日里最让刘邦痛恨,所以此后再也没有人担心刘邦会清算楚汉争霸中的旧账了。

可韩威并没有韩圭的那种头脑,所以他气急败坏的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如何在赵匡胤的手底下委曲求全,“想都不要想!赵匡胤这厮……还有高家……张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诶,你要去干什么?”韩圭看到韩威的这副冲动模样,不由得心中大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否则后悔莫及,还要连累咱们一家人!”

“连累一家人?呵呵……我三弟果真是个聪明人啊!”韩威自嘲般地笑了两声,随即一甩袖子挣开韩圭道,“好,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第五十八章:杀了吧!

正午回暖,开封城的街道在柔和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了层金子,高处俊骑着战马不疾不徐地朝皇宫的方向行着,心也跟着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杀喊声已经越来越弱,高处俊估摸着王彦升应该已经带着人解决了战斗,更何况石守信还率兵在旁边帮衬着,就更不可能让韩通占到半分便宜。

“唉,韩家这个心腹大患终于除去了!以后终于不用担心再被韩威兄弟找麻烦了!”高处俊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谁知就在这时,韩威突然从拐角的街道冲了出来,恶狠狠地看向高处俊道,“高处俊!老天有眼,竟然让我在这里碰到了你!”

“韩威?”高处俊诧异地打量了韩威两眼,没想到自己的运气那么差,竟然在这里跟他狭路相逢,不过他并没有傻到去问韩威想要干什么,因为从这个家伙的语气和表情中,高处俊便能感受到对方肯定是来者不善。

这种情况下能废话吗?当然不能啊!如果韩威跟他老爹似的狗急跳墙,豁出去不要命了,倒霉的绝对是自己,所以高处俊自然是挥起马鞭逃之大吉,反正这家伙现在也给自己带来不了什么好处,搭理他干什么!

韩威显然没有料到高处俊会在自己面前来这出:撒丫子就跑?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好歹得先跟我说两句话吧?我这还一肚子气没地撒儿呢!

于是韩威在原地愣了两秒钟后,便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尽管高处俊骑着战马,而他全靠两条腿。

要说韩威的身手确实不错,即便是平地追马,也并没有落后多少,加上高处俊在开封城内也无法畅行无阻地尽量加快速度,因此两人一时间还真跑了个一前一后。

“高处俊,老子今天要他娘的跟你拼了!就是你害了老子!你们全家没他娘的一个好东西!”韩威在后面气喘吁吁地挥着手臂,终于把这句憋在心底的话给喊了出来,“老子早就该一刀砍了你!”

“嘿嘿……韩威,地上路滑,小心摔倒,到时候可没人扶你!”高处俊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奋力直追的韩威,不由得笑着说起了风凉话,“你他娘的仗势欺人惯了,就觉得别人都该捧着你!老子今儿个就把话撂这儿了,以后你再敢惹我,保证没有好日子过!”

“高处俊!你他娘的……”跑得脸红脖子粗的韩威此时心里憋着一口气,根本没有余力再跟高处俊斗嘴,因此发了狠的他干脆向前一扑,直接就拽住了战马的马尾。

“卧槽,真他娘的服了你了!”坐在战马上的高处俊被韩威那么直接一拽,差点身子不稳从上面跌了下来,幸亏战马的冲劲儿够大,这才没有被韩威控制住,而是把韩威给拖拽到了地上。

可韩威似乎是打定主意跟高处俊干上了,竟然咬着牙没有松手,同时直接举起手中的长刀,照着战马的后面狠狠划了过去。

结果战马吃痛不过,一阵奋蹄嘶鸣过后,便把高处俊从上面给甩了下来,登时就把他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卧槽,快跑!”摔在地上的高处俊还没等缓过劲儿来,脑子中便闪过了这个意识,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韩通,如果真动起手来,自己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高处俊……你他娘的别想跑!”被拖拽了一身伤的韩威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麻胀的疼痛感使他的行动变得异常迟缓,但他的手里仍旧攥着那把刀,目光比方才显得更为凶恶。

“韩威,你……你若是现在住手,或还能……保住性命……”从地上爬起来的高处俊顺手从旁边抄起了一根短棍,同时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就因为你太蠢,才导致了……”

“你住口!”韩威朝高处俊大吼着喊了一嗓子,随即便挥举起手中的长刀向他砍了过去,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高处俊的大哥高处恭突然跑了过来,一棒子就把韩威给敲懵在了地上,“韩威!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赶紧滚回家吧!”

“高处恭,你……”韩威被高处恭猛地打了这么一棍子,登时就吐出一口鲜血来,“你也……”

“韩威,你平日里做下的恶事不少,今天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高处恭叹了口气,随即便把韩威掉在地上的那把长刀给踢到了一边,“你爹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什么?你说我爹……”韩威捂住自己的心口,一时间脸上尽是迷茫之色,“我爹怎么会……”

“我刚从那边过来,正好看见……看见你爹被乱箭射死了。”高处恭将目光瞥到一边,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你自己回去吧,我……我……”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听闻老爹死讯的韩威似是发了狂一般,张牙舞爪地就朝高处恭扑了过去,结果不仅被高处恭轻巧躲开,还连带着挨了他一拳头,然后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哥,咱们走吧,不要再跟他纠缠了!”高处俊上前拽了拽高处恭的胳膊,对于目前韩威的处境倒也没有太多的同情,毕竟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你这次来得倒是巧,我都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巧个屁啊!我瞅着这城里头出了乱子,都转悠半天了才遇见你……”高处恭说着,便见韩威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尔后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这边,“老……老子跟你们……没完……”

“真他娘的惹上一个狗皮膏药!”高处俊愤愤骂了一句,心中厌恶的情绪也达到了极点,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飞过来一支冷箭,直直地射在了韩威的大腿上,让他忍不住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嘿嘿……这等人你与他废话作甚?干脆杀掉了事!”还没等高处恭和高处俊回头,王彦升便纵马飞驰而过,同时扬起手中长刀,一下子就把韩威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鲜血顿时洒了一地……

第五十九章:留不留活口?

“卧槽,这就死了?”高处俊看着韩威的人头滚落在地上,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愕之感:原来在古代杀死一个人是那么的轻易?要知道他这可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地见识到杀人的场面。

之前韩威得罪过自己好几次,高处俊真的有过把他暴揍一顿、甚至干脆一刀砍死的想法,可现在真的就这样实现了?

而高处恭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韩威,脸上倒是现出了几分不忍之意,只不过王彦升看起来倒是满不在乎,直接把韩威的脑袋挑起来往马后面一挂道,“赵点检应该快要进宫了,你们赶紧过去吧!别到时候耽误了正事儿!”

“那你呢?王将军,你不跟我们一块儿过去?”高处俊问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因为韩威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实在有些瘆得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闭上眼睛。

“我要去韩通府上办点儿事情,你们先走吧!”王彦升冲高处俊摆了摆手,随即便跨上了自己那匹染了血的战马,“对了,处俊,你父亲应该也跟着点检一起进宫了,你最好过去看看,呵呵……我总觉得你父亲有些不太对劲儿……”

……

高怀德和张令铎确实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因为这一觉醒来的巨大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些。

不过他们也并非绝对地忠于后周皇室,所以面对目前的这种境况,他们便选择默默地遵从了。

可让高怀德和张令铎感到惊诧的是,赵匡胤对他们的态度竟然出奇的好,尤其是高怀德,简直把他当作了盟友一般,在入城之前还专门对他说什么“必不会忘了兄长之恩”之类的话,以至于让高怀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为赵匡胤做过什么……

想来想去,高怀德终于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沾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高处俊的光:这小子肯定是一早就跟赵匡胤联系上了!呵呵……瞒得老子好苦啊!

但事已至此,高怀德也不能责怪高处俊,甚至还要在心底里默默地感激他一下,因为赵匡胤的兵变准备非常充分,自己根本无力阻止,如果强加反对的话,没准还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当然,张令铎和高怀德持的也是相同的看法,尤其当他的儿子张晋和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后,张令铎更是大感意外,“高处俊这小子厉害啊!眼光长远!有前途!”

因此就算他们此时正往皇宫里走着,张令铎还是忍不住跟自己的老兄弟高怀德说几句悄悄话来夸奖一下高处俊,“老高啊,你说你怎么就养了那么个宝贝儿子?这次如果不是处俊的话,估计咱俩得倒大霉啊!我都听张晋说了,这次全仗着你家处俊料定了大事儿,你再看看我家那个……唉,我都懒得说他!”

“呵呵……处俊这小子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估计这次就是撞大运撞上了,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唉,我就怕哪天被这个小王八羔子给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张令铎当然听得出高怀德这是故作谦虚,因为他眉眼间那股子喜气可是掩盖不住的,于是连忙摆手笑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咱们岁数也大了,以后就是这些小辈儿们施展身手的机会啦!我看处俊就是这里面的领头人……”

“诶,不敢,不敢!哈哈……你可太捧他了!”

“这怎么能叫捧呢?我这可是实话实说啊!哈哈……”

……

高怀德、张令铎等将领说说笑笑着进了皇宫,但赵匡胤的心情显然没有这么放松,因为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方才赵匡胤已经获悉了家人平安的消息,但母亲当面说的那句话此时却不断重复在他的脑海之中:天子位虽尊,苟或失驭,求为匹夫而不可得!

自己的母亲说的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或许在外人看来当皇帝很风光,但他们根本无法体会做皇帝的人心中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尤其是在这个乱世之中,简直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如今虽然有一帮人拥护着自己登上了帝位,但赵匡胤知道自己暂时还没办法将这个皇位坐稳。

且不说开封城外还有一些边将不愿意承认自己,就连这个开封城内,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各怀鬼胎!

如果自己失败了,这些人照样可以当他们的官,继续伺候新主子,可自己却连命都保不住!当然,自己的家人也会跟着遭受灾难,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失败!

心情复杂地迈步进了大殿,所有的大臣都将目光望向了赵匡胤,而赵匡胤则从他们不同的表情中读出了很多意味,有不解、有惊诧、有羡慕、还有愤怒……

“皇上呢?太后呢?”赵匡胤环视了大殿一圈,将众人的反应一一尽收眼底,“我要去拜见一下他们。”

没有人回答,他们全都默默低下了头,根本不敢与赵匡胤的目光对视,只有他的手下副将王审琦站了出来,将胳膊往前一伸道,“皇上和太后都在后殿等候。”

“带我过去。”赵匡胤点了点头,随即便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丢在了地上,而赵普等人则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和赵匡胤一起进了后殿。

此时小皇帝柴宗训和符太后就缩在后殿的榻上一动不动,这便是他们的悲哀,别人都可以逃,他们却无处可逃,因为赵匡胤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

而当赵匡胤走进后殿之时,小皇帝柴宗训就像是吓到了一般,直接就扑到符太后的怀里哭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符太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她连质问赵匡胤的胆量都没有,只是搂住柴宗训跟着啜泣起来。

赵匡胤默默地看着这哭泣的二人,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便叹了口气看向赵普道,“事到如今,该当如何?”

“杀!”赵普冷笑一声,回答得相当干脆,“不杀了他们,你这个位置坐得绝对不会安稳,你可曾见过哪一个前朝皇帝最终活了下来?”

第六十章:口呼“官家

“杀?”赵匡胤皱了皱眉头,目光中顿时带了一股寒意,“必须要杀吗?”

其实赵匡胤并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他只是在尽可能地进行着利益的衡量。

要知道眼前的符太后乃是符彦卿之女,而符彦卿是什么人?他乃是当今魏王,边疆重臣,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威望极高,手下有不乏强兵悍将,如果自己杀了他的女儿和外孙,他能饶得了自己?

赵匡胤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稳住那些镇守一方的强将重臣,只有取得了他们的支持,自己才能坐稳这个皇位。

而且如果留下小皇帝柴宗训一命,也能很大程度上稳定那些本来忠于后周的朝臣,让他们甘愿为自己效力。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赵匡胤便喟然叹道,“夺其位,杀其子,不义也,吾不愿为也!”

赵匡胤这话就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因此一旁的赵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而对面的符太后听到这句承诺后,便鼓足勇气探问道,“点检或可忘先帝之恩,然不念连襟之情也?”

符太后这句话问得就很有水平了,因为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前不久刚迎娶了符太后的妹妹符蓉为妾室,这就相当于符太后和赵匡胤之间也有点儿亲戚关系。

其实赵匡胤之所以愿意跟符彦卿联姻,不过是想交好这些有势力的边将,为将来的这件大事做准备。

而联姻这件事情确实给赵匡胤带来了肉眼可见的好处,同时也让他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符太后的信任和支持,不至于被韩通打压得太狠,要不然他又哪里能够轻易得到率军出征的机会?

只不过符太后和符彦卿没有想到的是,赵匡胤辜负了符家对他的这种信任,而且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赵匡胤清楚,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留下符太后一命,已经年过花甲的符彦卿就绝对不会与自己为难,毕竟他的小女儿是赵家的人,他们符家的荣华富贵也不会因为这次政变遭受多少损失。

因此赵匡胤便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太后如今作何打算?”

“落发为尼,到功德禅院天清寺陪侍先帝。”

好!要的就是这种态度!只要你不再想着争皇位,我就绝对不会难为与你!于是赵匡胤躬身朝符太后行了个礼道,“太后请便,我这就退下了。”

……

从后殿出来之后,赵匡胤便又匆匆赶去了前面的大殿,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已经把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黄袍给脱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此时并非所有的朝臣都愿意支持自己当皇帝。

而且进入大殿之后,赵匡胤的态度不再像方才那般刚硬,反而在众人面前一阵长吁短叹,声泪俱下道,“吾受世宗厚恩,为六军所迫,一旦至此,惭负天地,将若之何?吾已成千古罪人矣……”

看着赵匡胤这一番动情的痛哭流涕,大殿中的众臣仍旧是沉默不语,因为他们都知道,赵匡胤是在演戏。

就像一个女人心里不高兴了,在那里装哭借以提醒你去哄一样,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道理是基本一样的。

可无奈的是范质等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却并不打算按照赵匡胤的意愿去做,因为他们都觉得赵匡胤的这种做法太过卑鄙,更受不了一直被打压的赵匡胤竟然一下子蹿到了自己头上。

王审琦见赵匡胤的这种泣不成声竟然得不到一点儿回应,一时间不禁替他感到尴尬,于是便率先跪倒在地上道,“点检作天子,此乃上天之意,臣王审琦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些比较弱势的朝臣见王审琦如此,心里自然是没了主意,因此便也跟着跪了下去大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即便是身处这种情形,范质也没有选择屈服,而是将目光瞥到一边,一梗脖子道,“陛下在后殿,这里哪有什么陛下!”

赵匡胤见这个范质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不由得怒火中烧,可他现在又不好当场说些什么,谁知就在这时,王彦升忽然急吼吼地闯进来道,“点检……额……陛下,韩通反贼业已伏诛,还请陛下……”

“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陛下!”赵匡胤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王彦升,直有一种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冲动:你什么时候进来不好?非得这个时候进来?而且还把诛杀韩通的事情给当众说了出来,是不是蠢?

王彦升见赵匡胤竟然朝着自己大发脾气,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而其他将领见赵匡胤如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谁知就在这时,一直呆在角落的高处俊突然上前两步道,“臣高处俊见过官家!”

“哦?官家?”赵匡胤听到高处俊这样称呼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这个时候“官家”还泛指朝廷、官府、公家,总的来说,就是一种对做官的人的尊称。

虽说高处俊突然叫了一声“官家”替自己解了围,但赵匡胤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明明是要做皇帝的,怎么能当一个区区的“官家”呢?

可面对这种情境,赵匡胤也不好再加以强求,便顺水推舟道,“对,我是官家,与朝中诸位皆同,只是一个官家而已。”

“官家此言差矣,此官家非彼官家也!”赵匡胤朝赵匡胤拱手一拜,尔后呵呵笑道,“所谓“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皆是贤明无私,代表上天来治理天下,想自古尧舜禅位,传为美谈,如今官家亦同也!”

赵匡胤听到高处俊的这番解释,先是琢磨了一下,紧接着心里头便感到一阵舒服,因为高处俊不仅替自己缓解了称呼的尴尬,而且还以尧舜为例,暗示自己可仿效三皇五帝禅位之制,不必拘泥于血统私家传承,这个提议简直妙得很啊!

官家,好!以后就这样叫了!

第六十一章:禅位诏书

高处俊这番关于“官家”的论调一出,整个朝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而刚才的尴尬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官家?还可以这样的吗?秀啊!

而张令铎见高处俊当众为赵匡胤化解了“危机”,不由得对身旁的高怀德一阵挤眉弄眼道,“诶,老高,你这个儿子是真厉害啊!说说,平时是怎么教的?也让我学学!”

“噤声!回去再和你说……”高怀德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石守信道,“一会儿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千万别落了后!”

要说高怀德确实是个眼明心亮的人,他一早就看出来石守信一直在旁边等候时机,心里也明白赵匡胤要称帝这件事绝不是范质等人耍几句嘴皮子就能够阻止的。

果然,当石守信看到情形至此,觉得气氛烘托得也差不多了,便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槊道,“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

“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王审琦等人像是得到了提醒一般,全都跟着振臂高呼起来,这副阵势把大殿中的那些文臣都给吓了一大跳。

“唉,事已至此,不可为也!”宰相魏仁浦在心里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有些无奈地上前两步、跪倒在地道,“臣魏仁浦见过官家!”

魏仁浦这么一跪,那些还想要再坚持一下的大臣全都没了脾气:宰相都已经屈服了,自己还装什么忠臣啊?跟着跪呗!

“臣石守信(王审琦)……见过官家!”随着殿上的这一帮文臣跪倒在地,石守信、王审琦等将领也赶紧都跪成了一片,一时间满朝文武,尽皆拜服,就只剩下范质一个人还在坚持着。

范质心中不甘啊!可他瞅了瞅赵匡胤,又瞟了瞟高处俊……这都是当初自己看重的人啊!怎么就……

本来范质还以为高处俊是个可以栽培的苗子,谁成想他却将那一腔才情全都献给了赵匡胤!官家?呵呵……丢人啊!

“罢了,罢了!先帝,非是臣对不住你啊!是这个乱世不让人好好活着啊!”范质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即也拜倒在地道,“臣范质……见过官家!”

“好!众卿平身!”赵匡胤眼见连范质都已经表示臣服,心中终于松了一口大气:呵呵……你这个老家伙,我现在先不办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处置你!

……

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四申时,赵匡胤及文武众臣集合于皇宫崇元殿,准备在这里举行禅让仪式及登基典礼。

冬日昼短,此时天已经有些擦黑了,不过心情大好的赵匡胤并不在乎这些细节,他只是想着早一刻当上皇帝、早一刻能够安心。

此时小皇帝柴宗训已经脱去黄袍,换上了一身白衣,由他的姨母符太后牵着小手站在一旁,准备把自己的皇位禅让给一脸无辜的赵匡胤。

是的,这是禅让,不是篡位,是道德的,是无私的,是为天下计的。

柴宗训还不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他只需要静静地站在这里,然后看着众人把一切事情都做完就好了,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以来都从容不迫的赵普突然就着了慌,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提前替小皇帝柴宗训拟定禅位诏书了。

天可怜见啊!赵普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休息好,始终在为赵匡胤夺位的事情忙前忙后,什么安抚人心、控制变局,这些都让他想了又想,谋了又谋,谁知道最后竟然败在了这道繁文缛节上:没有禅位诏书,这场禅位仪式根本就无法进行下去啊!

苦着脸在怀中掏了又掏,赵普只摸到了高处俊昨晚给自己的那道假诏书,上面写的还是什么要将赵匡胤及其余党一并诛之,这也太不吉利了!

要不直接现场拟定一篇?可惜信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肚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墨水,他来不了啊!

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刻,高处俊突然走上前来,接过赵普手中的那道假诏书道,“赵大人,我的嗓门大,不如就让我来念吧!”

“你……”赵普用眼神暗示了高处俊一下,似乎是在告诉他现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可高处俊竟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直接展开那道诏书缓缓读道,“昔者帝尧禅位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隆替无常期,禅代非一族,贯之百王,由来尚矣。世失其序,仍世多故,爰暨元兴,祸难既积,至三光贸位,冠履易所,安皇播越,宗祀堕泯,顾瞻区域,翦焉已倾。上天垂象,四灵效征,图谶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百工歌于朝,庶人颂乎野,亿兆抃踴,倾伫惟新。於戏!王其允执其中,敬遵典训,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於无穷,时膺休祐,以答三灵眷望……”

赵普在一旁听着高处俊嘴里念念有词,顿时就愣在了原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诏书上还有我看不见的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如果这小子要是现场编词的话,这也太逆天了吧?文辞优美流畅,逻辑通顺不失,这要是我的话,憋上几个时辰也写不出来啊!

因此直到高处俊念完禅让诏书,把它交还到赵普手中之时,赵普的脑子还有些发蒙: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这……这也没有字啊!”赵普看着手中那道假诏书,一时间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还是……还是将赵匡胤及其同党一并诛之啊!不行,我得把诏书这道诏书收好,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不得给笑死!”

而面对这一切,高处俊倒是显得一脸轻松,甚至还调皮地朝赵普眨了眨眼睛:嘿嘿……刚才我就看出来你这个老家伙没准备好禅位诏书了!还特么把那道假圣旨给拿了出来,也不怕让人给看见!

“呵呵……这小子!莫非真的有什么特殊才能不成?”赵普在心里笑着叹了口气,随即将禅位诏书收到袖中高声宣道,“禅位诏书毕,暨……”

第六十二章:宋朝

经过了“禅位诏书”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后,后面的禅位仪式倒是显得非常顺利,而赵匡胤也终于正式即皇帝位,接受群臣拜贺。

接下来新皇帝赵匡胤又封柴宗训为“郑王”,改符太后为“周太后”,使其迁居西宫,从此远离朝堂事务。

当然,对于后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赵匡胤定国号为“宋”,改元“建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中华民族从这一时刻开始,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最后,赵匡胤又当众宣布明日众人集于朝堂,例行封赏,开封城内所有的禁军将士人皆有份,于是在一片欢欣鼓舞声中,漫长而繁琐的禅让仪式终于结束了……

……

黑夜幽邃,庭院深深,赵匡胤当晚就入住了原后周的皇宫内院,当然,现在这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了。

只不过当赵匡胤坐上那张曾经独属于后周世宗柴荣的龙塌之时,他的心里忽的涌起一阵愧疚之意:柴荣,你不会怪我的吧?

是的,尽管在这个乱世之中,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但我仍然不会忘却你当初对我的提拔之恩,所以我今后一定会善待柴氏后人的,一定会的!

一旁的赵普觑着赵匡胤脸上的神色,便猜测到了他心中的复杂意味,于是便低声劝慰道,“陛下……”

“别叫我陛下,就叫我官家吧,我觉得这个称呼还挺好听的。”赵匡胤笑呵呵地往龙塌上一靠,神色又慢慢地舒展开来,“哦,对了,我是不是该自称为朕?呵呵……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是,官家。”赵普点了点头,同时神色也比往常恭敬了几分,“官家,王彦升今天杀了韩通后,又血洗了韩通府邸,不过最后留下了他的两个小女儿,还有他的三儿子韩圭……”

“韩圭?怎么把他给留下了?这小子可是个祸患啊!”赵匡胤蹙了蹙眉头,尔后叹了口气道,“算了,留下就留下吧,谅他一个韩圭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至于韩通的两个小女儿……替她们把婚事安排好,千万不要让人在背后议论朕刻薄……”

“臣明白。”赵普点了点头,瞬间就理会了赵匡胤的意思,“其实王彦升并非不想杀韩圭,只是当初韩圭趁乱躲起来了,王彦升和他手下的人怎么找也找不到,等到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好下手了,这才……”

“朕知道,就这样吧!王彦升是个得力的,但这次只能让他替朕背这个锅了……替朕拟一道旨意,明日发出去,随便给王彦升个处分,私下里再多补给他些好处就是了。”

“已经派人去做了,另外给各地节度使的旨意也都发出去了,相信几天后就会有回信……”

“是啊!但愿几天后都能有回信吧!”赵匡胤叹了口气,手里又不由得把玩起了那柄玉斧,“朕现在虽然坐上了这个皇位,但除了开封城,还能管得到哪里?魏州的符彦卿、璐州的李筠、扬州的李重进……这一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啊!”

“官家勿忧,外放的节度使虽多,但能成气候的却没有几个,说到底也就只有符彦卿、李筠、李重进三人而已。符彦卿的小女儿已经嫁给了匡义,自然不会再与咱们为难,至于李筠和李重进嘛,他们二人一北一南,又只据有一州之地,说到底也难成气候……”

“但目前只要有一个人造反,就够让朕头痛的了!”赵匡胤揉了揉太阳穴,对于赵普的劝慰之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唉!卧榻之外,皆他人家也!”

“官家勿忧,再过几天就有消息了,也许李筠和李重进并不会反……”

“希望如此吧!”赵匡胤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暂时也不愿意去考虑这件事了,“对了,今天禅位仪式上那个诏书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还让高处俊去念?呵呵……虽然这小子够机灵,可你未免也太宠他了!”

“官家也以为是臣授意他念的吗?”赵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掏出袖中的那道假诏书递到赵匡胤面前道,“官家请看,这就是今日高处俊所念的诏书。”

“哦?难道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吗?”赵匡胤接过诏书看了两眼,随即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这不是那道……假圣旨?”

“对,就是那道假圣旨!臣惭愧,慌乱之中竟然忘记准备禅位诏书了,幸好高处俊挺身而出,替臣……哦,也是替官家解了这个围,要不然的话……今天的禅位仪式恐怕要好看了。”

“你是说……高处俊那个小子是当场编的词?”赵匡胤诧异地看着赵普,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也……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呵呵……臣也不相信,可他就是念出来了!或许他是提前准备好的吧,但这份细心也是难得啊!”

“是啊,这小子确实有点儿意思……”赵匡胤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嘴角不由得浮现起了一抹笑容,“爱卿,你说……朕这次封高处俊个什么官比较合适?”

……

时值深夜,开封城内一片宁静,但高怀德府上却是灯火通明,厅上摆了一桌酒菜,高怀德就坐在那里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高处俊、高处恭大眼瞪小眼。

此时高怀德是真的不知道该跟高处俊说些什么,责怪他?可人家高处俊是立了大功的!这次如果不是高处俊,估计高怀德也不会受到赵匡胤的青睐,从而保住自己的权位。

但若是夸奖他吧,好像也不太合适,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惊险了,一个不小心,可就是灭族之祸啊!如果高处俊这种事情干上瘾了,以后还不得一家子人跟着他倒霉?

所以沉默良久后,高怀德就对着儿子高处俊憋出了一句话,“处俊,你说实话,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提前谋划好的?”

“也没多早,但确实比您和大哥提前知道。”高处俊挠了挠头,笑得有点儿尴尬,“不过我是有把握了之后才干的……”

“嗯,你也大了,可以自己做事儿了,但以后若是碰上了这种大事儿,还是跟爹商量一下。”高怀德端起酒杯,跟儿子高处俊和高处恭分别碰了一下,“下不为例,喝吧!”

“是!谢谢爹!”高处俊兴奋地点了点头,很为老爹的这种体谅感到开心,而高处恭则激动于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话说他刚才闻着这一桌子菜的香味,早就被馋死了,自己弟弟的手艺那是吹的吗?

可谁知就在这阖家欢乐的幸福时刻,突然有下人小跑着进来报道,“老爷,外面有个叫范质的大人前来拜见……”

第六十三章:出个主意

“范质?他来干什么?”高处俊听到这个名字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难道他是心有不甘,却没办法找赵匡胤撒气,所以就来这里故意恶心咱们吗?

而高怀德对于范质的突然到访,也显得有些惊诧,不过思忖片刻后,还是朝下人挥了挥手道,“快去把人请进来吧!”

“爹,我看这个范质准没安好心……”

“诶,先别急着下定论!更何况他无论如何也算是前朝重臣,我总不能将他拒之门外,要不然别人背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我呢!”高怀德说着,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同时朝高处恭、高处俊兄弟俩示意道,“起来迎客吧!”

“是,爹。”高处俊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句,与此同时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前,结果刚站定身子,就看到范质和他儿子范旻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高将军,老朽有礼了!”

“范大人客气!”高怀德笑着虚扶了一把,尔后抬手一指前面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饭刚吃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撤,范大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范质笑着摆了摆手,随即便被高怀德引至旁边的偏厅坐了下去,“啊……如今大宋新建,当是有开国新气象啊!”

“是啊,是该有新气象。”高怀德附和着点了点头,一时间倒有些摸不清这个范质的情绪了,“不知范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啊……这不是……官家刚刚即位,我……呵呵……我与官家日前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又不像高将军似的高瞻远瞩……啊……高将军千万不要误会,老朽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高怀德看到范质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说到底不过是怕赵匡胤当上皇帝之后会算旧账罢了,更何况范质今天还当众顶撞了赵匡胤,估计这个老头现在也后悔了。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看来逞英雄也得分情况的啊!

于是高怀德便主动开口劝慰道,“范大人放心,官家是个宽厚的人,想必不会……”

“官家自然是个宽厚的人,只不过……还得劳烦高将军给说项一下,出个主意什么的,你知道官家明天就要……”

“范大人,如果让我从中说项一下的话自然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范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处俊在与官家联系,我对于这……这其中关节,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什么?原来是处俊……”范质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高怀德,又瞅了瞅旁边面带笑意的高处俊,再结合前几日的事情,瞬间便明白高怀德确实没有骗自己,“呵呵……难怪……我就说处俊平日里聪明伶俐,是个成大事的孩子!”

“呵呵……这就吹起自己的彩虹屁了?你这个老头也忒不要脸!”高处俊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嘴上也没有搭范质的话茬,最后还是素来宽厚的高怀德笑着摆手道,“范大人过誉了,其实处俊也是个不成器的……”

“诶,处俊要是还不成器,这开封城里就没有人能比得了啦!”范质说着,便指了指一旁的范旻道,“不像我这个儿子,整日里就知道死读书,到头来哪都不成!”

要知道范质之前对自己的儿子范旻可是赞赏有加,其他人的夸赞更是使得范旻的尾巴翘到了天上去,可如今在高处俊的面前,他们也只得伏低陪笑了。

不过高处俊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除了范旻之前在飘香院看不起自己的事情,他们父子俩倒也没有得罪自己的地方,于是高处俊便主动开口道,“范伯伯是不是想问,明日朝堂之上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官家对您的印象?”

“不错,正是如此。”范质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也跟着现出了些讨好意味,“我如今忝为宰相,却不能为官家分忧,实在是惭愧之至啊!”

“范伯伯此言差矣,如今有一件事儿,别人说都不太合适,只有范伯伯提出来才符合官家的心意……”

“何事?”范质估计是心里急坏了,因此还没等高处俊说完,便忍不住打断了他,“哦……还请贤侄不吝赐教。”

“范伯伯客气,赐教谈不上,只不过是个建议罢了。”高处俊朝范质拱了拱手,也没有在老头的面前故意摆谱儿,“官家初登宝座,身边总需要有几个帮衬的人,所谓最亲不过父母、兄弟,更何况官家的三弟赵匡义聪颖多智,却始终没有得到机会施展抱负,范伯伯不若顺水推舟,奏请官家为赵匡义等人提升官职,如此则名正言顺也!”

“好!贤侄果然见识非凡!”范质拍了拍手,显然对高处俊的这个提议极为赞同,“哎呀,贤侄一言,于我真可谓是醍醐灌顶!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呵呵……”

“不过是点儿小聪明罢了,不值范大人一言。”高怀德朝范质拱了拱手,心里却是一阵美滋滋的:你说我老高怎么就那么有福,生出来那么个聪明的儿子!哈哈……

“诶,这哪里是小聪明,分明是大智慧嘛!”范质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儿子范旻道,“旻儿,你也多跟处俊学着点儿!”

“是,呵呵……还盼以后有机会能跟处俊多多请益。”范旻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心里却总有些怪不是滋味的:当初那么呆闷的一个小子,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聪明了?真是奇怪!

“好了,如今既蒙贤侄赐教,我也就不多打扰了。”范质站起身来朝高怀德行了个礼,目光中也跟着带了些感激的意味,“这便告辞啦!”

“诶,范大人,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啊?不妨坐下喝两杯,正好外面做了不少菜,我再着人热一热。”高怀德拉住范质的手,一时间心情大好,“处俊啊,快去给范大人再做两道拿手菜!呵呵……范大人,你是不知道,处俊现在的手艺可好了!外面那些菜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哎呦,是嘛!可真是个聪慧的娃子!不瞒你说,方才我经过大厅的时候就闻见那阵香味儿了,本来还想找机会问问你家的厨娘呢!哈哈……”

“……”

“额擦,我还得给这个老头做饭?”高处俊见自己的老爹高怀德跟范质有说有笑地到了大厅,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这简直就是“坑儿”啊!

“是啊,亏大啦!不仅得给他做饭,还得给他出主意,呵呵……”高处恭在一旁补刀道。

“没事儿,说不上亏,反正那个建议咱们提不合适,也不管用,就得让那帮文绉绉的老头来提……而且我这次帮了他多少,回头就得在他儿子身上赚回来多少!大哥,我最近又琢磨了一个新生意……”

第六十四章:大行赏赐

后周显德……哦,不,如今已经是宋朝建隆元年,总之是正月初五的早上,赵匡胤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的当朝理政。

他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打开国库,拿出大量的钱币财宝来赏赐跟随自己一同发动政变的禁军将士,因为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赵匡胤根本坐不稳这个皇位。

只要把这些大头兵给安抚好了,就算有人跟自己作对,赵匡胤也可以迅速带兵把他们给灭掉,这就是他的底气和力量!

接下来的第二件事便是安抚朝堂群臣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绝对不会将某个官员撤职或是降职,反正你的待遇绝对不会比以前差,比如范质和魏仁浦两个人仍旧担任宰相,甚至俸禄还比之前提高了一点点。

当然,一些立了功的人自然要升职,比如石守信、王审琦等人,最起码也得官升一级。

至于死掉的韩通也要升官,而且还得以礼厚葬,目的不过是安抚那些后周旧臣,让他们心里头感到踏实:你看我连韩通都赦免了,难道还会为难你们吗?

而升官最快的无疑是赵匡胤手下的第一幕僚赵普了,他从一个区区“节度掌书记”一跃成为“谏议大夫兼枢密直学士”,最关键的是他手中掌握的实权非常大。

甚至到了最后,赵匡胤连高处俊这种“小人物”都给照顾到了,当众任命他为“兵部主事兼知制诰”,官不算大,但是属于有实权的那种。

而从赵匡胤对高处俊的任命态度中,众人也可以看出官家对这位小辈儿很是偏爱了:羡慕啊!咱咋就没这个命呢!还当众听宣,这面子可太大了……

不过赵匡胤的这种大肆封赏,某种程度上也导致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甚至为后来宋朝的政治生态埋下了隐患,那就是冗官现象严重。

比如这里面有好多人都属于那种只拿俸禄、而不干实事、没有实权的,虽然现在还显不出来什么,但长此以往,必定会造成朝廷开支的大量靡费。

可目前看来,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代替,毕竟你不能把那些后周旧臣全都给开除了,甚至一个也不能踢掉,否则人心动摇,面临的麻烦就更多了。

所以赵匡胤的办法就是留用这些后周旧臣的同时,又不给他们实权,只挑出一小部分可以信任的人来倚用,其他重要的职位、权力则都留给像赵普那种一直跟着自己的幕僚臣属,两套班子并行,你们谁也别耽误谁。

总之这种措施现今是有效的,朝堂上的众臣也都因为获得了封赏而满是欢欣鼓舞之色,只不过宰相范质却看出新皇帝赵匡胤似乎还有话说,于是他连忙上前一步主动提议道,“参见官家,臣有事起奏。”

“哦?范爱卿何事?”赵匡胤眉毛一挑,生怕范质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官家如今身登大宝,那么官家的家人也应一并擢升封赐,这样方才符合古制。”

“哦?有这个规矩吗?”赵匡胤神色一喜,万没想到范质会主动提出这件事来,“是了,范爱卿熟知古礼,朕倒是多此一问了。”

“此乃文武众臣所望,亦是大宋之喜。”

“呵呵……要不说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拍起马屁来,简直一个比一个响。”赵匡胤在心里笑叹了一句,随即轻咳两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擢升赵匡义为禁军殿前司都虞侯,领睦州防御使。”

“臣……赵光义谢主隆恩!”赵匡胤这位已经成年的弟弟上前两步,在赵匡胤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为避君讳,臣已改名为赵光义,还望陛下成全。”

“好,准奏。”赵匡胤笑着点了点头,很为赵光义的这种懂事感到开心,“望你在任上能够勉励自持,千万不要丢了朕的脸面!”

“臣谨遵官家恩旨。”赵光义说着,便再次朝赵匡胤行了个大礼,而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免嫉妒有加了。

要知道赵光义之前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供奉官都知,而且这还是柴荣看在赵匡胤的面子赏给赵光义的,结果现在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朝廷大员,威风凛凛……唉,果真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啊!

而范质在赵匡胤宣布完对赵光义的任命后,也很自然地感受到了一些嘲讽的目光:唉,有所得必有所失,先把日子过下去再说吧!

……

下了朝堂后,高处俊也没有再在皇宫多做停留,便跟着老爹高怀德一起准备回家了,谁知道刚走出没多远,就有内侍过来叫住了高怀德,说是官家有请。

因此高处俊只好在跟老爹告别后独自回家,结果出宫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一脸笑嘻嘻的张晋,“处俊,不错嘛!看来官家对你很是照顾啊!”

“就是个小官儿,不值一提。”高处俊冲张晋摆了摆手,嘴上倒是显得挺谦虚的,“官家授了你个什么官职?”

“官升一级,其实没什么变动,跟你完全没法比。”张晋呵呵笑了两声,尔后凑到高处俊身前道,“怎么着,得了那么大的便宜,不请兄弟我喝顿酒?”

“可以啊!请喝酒还不容易?”高处俊拍了拍张晋的肩膀,有意朝他挤眉弄眼道,“飘香院敢不敢去?你要是敢去,我就敢请!”

“怎么不敢?你定好了日子,谁要是不去谁就是王八蛋!”

“额……你还真去啊?你就不怕你老婆……”

“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老婆现在肚子大得都下不了床了,她哪里管得着我?嘿嘿……要不咱们干脆就定在三日之后,你看如何?”

“你……你就是活该被你妹妹打啊……”

“……”

附注:宋朝官制太过复杂,我之所以没有详细展开,是怕影响各位读者朋友的阅读体验,要不然我搬一大堆知识上来,你们看着别扭,还显得章节水,更重要的是那根本不叫本事,因为都是从网上查来的,所以就尽量简化啦,大家不要挑这个的毛病了。

第六十五章:比皇帝舒服

赵匡胤登基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问题有太多太多,比如最近这几天等待各地节度使和边将回信的事情就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因为他迫切地想要确定这些人对于自己即位称帝的态度。

尽管在这之前,赵匡胤便发布诏令,安抚天下臣民,言辞恳切,可见一斑,简直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告诉众人:你们千万不必惊慌,朕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人,除了换了个皇帝以外,其他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这显然是不够的,在得到那些边将重臣的明确回复之前,赵匡胤绝对不敢有一点儿掉以轻心,想一想这个皇帝当得也是够憋屈,连个闲在的富家翁都比不上……

而相较于赵匡胤,高处俊的日子就显得舒心多了,平日里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逛青楼就逛青楼,简直不要太自在!

话说赵匡胤自从登基以后对他们高家是真不错,不仅又赐爵又赏钱的,甚至几日后还要在宫中设私宴款待高怀德父子。

当然,除了高怀德父子以外,张令铎父子、石守信父子等也在受邀之列,用赵匡胤的话说就是“朕当上了皇帝,却也不能忘了私谊,总要时不时地把你们这些老哥们儿叫过来凑上一桌”。

赵匡胤这说的自然是场面话,且不论高怀德、张令铎之前和赵匡胤的私交并不算多,就连石守信都明白:官家这是需要用到自己,所以才会那么客气,否则又怎么会模糊这些君臣之别?

赵匡胤现在确实算得上是焦头烂额,因为他一直害怕会有节度使、边将什么的造反,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找麻烦,自己就肯定痛快不了,所以他现在必须把石守信、高怀德这些可以倚用的军将给笼络住了,要不然这个皇位是绝对坐不稳的。

而知晓后世历史的高处俊则明白,就算赵匡胤此时如何祈祷平安,回头照样会有人造反,总之该来的都会来,所以赵匡胤估计还得难受一段时间。

但赵匡胤难受是他自己的事情,高处俊却不会去想这些东西:反正老子现在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自己过痛快就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更何况赵匡胤这条大粗腿已经被自己给抱住了……

所以在开封城照顾了几天自己的生意后,高处俊便又依约和张晋去了飘香院,话说自从出征归来,他还没有再见过李柳儿,这次正好趁机瞧上一瞧,再与她说上几句贴心话……

乘着马车到了飘香院,高处俊和张晋二人自然是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尤其是高处俊,连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来韩威当日在开封城内被王彦升当街斩杀的时候,有人看见高处俊也在旁边,而且还目睹了在这之前韩威与骑在马上的高处俊发生冲突的场景,因此口口相传之下,就变成了高处俊将韩威当街斩杀和王彦升在高处俊的授意下将韩威当街斩杀这两个版本。

毕竟高处俊之前和韩威兄弟在飘香院结下过梁子,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如今天下骤变,韩府上下惨遭灭门,高处俊父子却受到了新皇帝的重用,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起高处俊的能量来了:这小子厉害啊!可千万不敢惹啊!

只不过看着众人对于自己的畏惧神色,高处俊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你们说小爷我长得那么帅,脸上又自带着一股子忧郁的气质,你们那么害怕我干什么?我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而张晋倒是挺享受这种情形,因此落座之后,不免看着高处俊调笑起来,“兄弟,你如今在开封城可是声名远扬啊!回头我就多跟你出来玩,没准还不用给钱呢!嘿嘿……”

“去你的,我可是老实人!”高处俊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朝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道,“先给我们上几盘磨嘴的吃食,另外你们院子里的那个柳儿姑娘……”

“高爷恕罪,柳儿姑娘昨天病了,这两日身子一直不舒服……”

“哦?柳儿姑娘病了?严重吗?”高处俊皱了皱眉头,与此同时那善于察言观色的老鸨连忙小步跑着过来笑道,“哟,高爷来了?老身眼拙,迎得迟了,真是罪过,不知道高爷今天可有哪位中意的姑娘?”

“我是来找柳儿姑娘的,只不过刚才听说她病了……”高处俊将胳膊搭在桌上,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若是哪天方便,我倒要去瞧上一瞧……”

“劳高爷挂怀,这是柳儿的福气。”老鸨对于李柳儿和高处俊交好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所以对于高处俊直言想见李柳儿倒是见怪不怪,反正李柳儿提前吩咐过下人,说是只要高处俊来找,她便立刻接见,这还让老鸨有点儿担心高处俊会把李柳儿给拐跑呢!毕竟她在李柳儿身上花费的栽培心血可不少……

“算了,既然柳儿姑娘不在,那我们就点几个别的姑娘陪着!”张晋和李柳儿之间也没有互生情意的事儿,所以他倒不介意换人,反正对于张晋来说,新鲜感才是最重要的。

“好嘞,张爷、高爷,您二位今个儿想点哪几位姑娘?老身这就把她们给叫过来伺候着!”老鸨朝高处俊和张晋躬身一笑,言语间充满了讨好之意,谁知就在这时,范旻突然从旁边走过来道,“张兄!处俊!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

“哦?原来是范兄。”高处俊朝范旻拱手行了个礼,刚要从座位上站起来,结果却被他一把按住道,“处俊缘何跟我如此客气?咱们可是兄弟啊!”

???咱们是兄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高处俊一脸错愕地看着范旻,结果人家范旻却是热情依旧,直接朝老鸨一挥手道,“把你们院子里的姑娘都叫过来,让咱们处俊好好挑上一挑!处俊啊,以后你但凡在飘香院遇见了我范旻,那便是由哥哥我来会账!这样才算是好兄弟嘛!哈哈……”

第六十六章:我们是兄弟!

“额……范质父子变脸都那么快的吗?”高处俊在心里惊叹了一小下,而范质则毫不避讳地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道,“处俊啊,之前咱们俩交流不多,互相之间的了解也不算透彻,今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要向你多多请益啊!”

此时范旻想要讨好高处俊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这不仅仅是由于高处俊上次替他老爹范质出了主意,同时也是为了他们范家以后在朝堂上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

想当初范质身为后周朝堂上的文臣之首时,多少人上赶着对范旻父子溜须拍马?那是何等的潇洒得意?

可如今范家落了势,范旻就不免要拿自己的热脸来贴高处俊的冷屁股了,所谓风水轮流转,估计此时范旻也深深地为自己之前看不起高处俊而感到悔恨了。

就在范旻和高处俊说话的这个档口,飘香院的一众莺莺燕燕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一个个的环肥燕瘦,各有姿色,可谓大有看头。

面对这副情形,张晋自然最先把持不住,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捏着下巴看来看去,“处俊,范兄,你们准备选哪个?”

“额……我选……”高处俊的目光在这群姑娘身上逡巡着,一时间倒是有些犯难,本来想说一句“干脆都留下吧”,却又怕范旻心疼钱包,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李柳儿正从不远处款款向这边行来,于是他立刻正襟危坐道,“我哪个也不选,我只想等柳儿姑娘!”

站在高处俊面前的那些女子听他这样一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毕竟像高处俊这样又有钱又帅气的公子哥实在不多见,而老鸨则忙在一旁笑着恭维道,“没想到高爷如此钟情,这可真是我家柳儿的福气。”

“是啊,这是奴家的福气。”老鸨话音未落,李柳儿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朝高处俊等人盈盈行了一礼,“奴家见过各位公子。”

“呀,柳儿,你不是说今天身子不舒服?”老鸨看到突然出现的李柳儿,心中不免有些惊诧,“病可是好些了?”

“本来身子是病着,可一听说高公子来了,这便有了点儿精神。”李柳儿说这话时,一双美目不住地瞟着面前的高处俊,那其中蕴含的浓浓情意就好像是要渗了出来,“高公子,奴家一直在等着你……”

“柳儿,你还好吗?”高处俊站起身来,不顾众人目光,直接握住了李柳儿的一双柔荑,“刚才听说你病了,我实在是担心极了。”

“劳公子挂怀,奴家的身子已经好得多了,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妨与奴家到楼上坐坐。”

“如此甚好,求之不得……”

……

“奴家一日不见公子,可谓如隔三秋,公子可知奴家这几天有多想念你!”此时李柳儿和高处俊独处一室,说话自然也比在众人面前放得开了,“自公子出征以来,奴家便时时挂怀,好在公子聪慧无双,跟着官家立了大功……”

“柳儿,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你,出征的时候生怕你在城中遇上什么危险。”高处俊攥着李柳儿的小手,趁着无人之际自然要和她做些亲密举动,“此次韩家一门覆灭,你以后也不用担心会受到他们的为难了。”

“公子英武,世所罕见,那日开封城中的事儿,奴家亦是有所耳闻。”李柳儿羞涩地低下头去,由着高处俊那双不算老实的手在自己腰间摸来摸去,“不过奴家终属小事,倒是公子使计为自己除去了大麻烦,这才是值得欣喜的。”

“其实韩家也算不得什么大麻烦,不是跟你吹,如今在这开封府,鲜少有人敢找我高处俊的麻烦……”此时室内无人,高处俊自然不介意在女孩子面前说两句大话,“以后若是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你尽管告诉我!”

“奴家多谢公子,想是由着公子的名头,以后在这开封府倒是可以横行无忌,无人敢惹了。”李柳儿拿着锦帕捂住小嘴,在高处俊怀中嗤嗤笑着,一时间显得甚是开心,“对了,上次在公子府前……就是张晋张公子的那个妹妹,她没有再找公子的麻烦吧?”

“额……好像目前看来,也就她敢找我的麻烦了。”高处俊喝口茶水,提到“张敏”这个名字就感到甚是头疼,“算了,你不用管了,到时候我哄上她两句,自然也就没事儿了,如果她来找你的麻烦,你就直接告诉我!”

“嗯,好吧,那位张姑娘目前来说倒是没有找过奴家的麻烦……”李柳儿点了点头,脸上难免有些不悦之色,于是便搂住高处俊的脖子试探性地问道,“公子,那位张姑娘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奴家日后……需不需要回避啊?”

“这倒不必,我要是连一个小小女子都降不住,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呵呵……如果我想要她,肯定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高处俊用手摸了摸李柳儿的小脸蛋,话语间倒是显得豪气冲天,“怎么?难道你吃醋了?”

“怎么会……奴家哪有资格呷干醋?”李柳儿红着脸蛋儿摇了摇头,一时间小女儿情态毕现,“其实奴家这几天一直在考虑为自己赎身的事情……”

“哦?你怎么突然想要赎身?难道现在就对这欢场厌倦了吗?”

“倒也说不上厌倦,毕竟奴家从小学得就是娱人之道,每日单是吹拉弹唱倒也无妨,只不过韩威兄弟之事却让奴家起了警觉,奴家害怕……怕终有一天,会不得已违了自己的意愿……”李柳儿用手指捻着那方锦帕,很自然地便将每一个欢场中人的担忧给说了出来,“奴家之幸,在于出阁之初便得遇公子,只是……只是奴家堕入此道,总怕公子嫌弃了奴家的身份,而且……而且奴家目前也没有足够的钱把自己赎出来,更得罪不起飘香院这背后的复杂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高处俊眉毛一挑,面上顿时泛起一阵喜色,“柳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六十七章:大胆的想法

“嗯?大胆的想法……”李柳儿有些不解地看着高处俊,同时情不自禁地一抹羞色爬上了眉梢,“不知公子……所指何事?”

“我可以替你赎身,也可以替你解决飘香院背后的麻烦……”

“公子说的可是真的?公子真的愿意替奴家赎身?”李柳儿听高处俊这样一说,不由得一阵激动,一时间连一个女孩子的矜持都顾不得了。

其实她刚才之所以提出“为自己赎身”的事情,就是想试探一下高处俊对自己的态度,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高处俊竟然答应得那么痛快:如果……如果高公子真的愿意娶我过门,那我就……

李柳儿正在心里胡乱想着,结果高处俊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如果我替你赎身的话,你愿不愿意……帮我做笔买卖?”

“买卖?”李柳儿微张着小嘴,一颗芳心瞬间便沉了下去:原来……原来是想要我……他果真是不愿意娶我的……

“呵呵……这笔买卖具体的我还没有想好,但肯定会很大就对了,而且需要一个女人来帮衬……”

“高公子……”李柳儿神色一僵,一时间连唇瓣都有些发白,那方随身携带的锦帕被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奴家……奴家之所以打算离开这飘香院,不过是想要留下一个清白的身子来……”

其实也难怪李柳儿会这么想,因为在这个时代“互相赠妾”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许多官员对此都不忌讳,甚至还引为谈资,当然,这是封建糟粕,我们必须要加以谴责……

“啊?你误会啦!我不是那个意思……”高处俊摆了摆手,连忙跟李柳儿解释了起来,话说他可忍受不了那种跟其他人分享自己侍妾的行为,“我说的生意指的是……哎呀,总之虽然需要你抛头露面,但绝对不会让你对别的男人虚与委蛇,其实我就是想着有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女人主持、打理着,这生意就能发展得更好,到时候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其实高处俊的想法很简单,他要仿照现代在开封府打造一个超级娱乐帝国,一来大宋建立后很快就会稳定下来,非常适合商业和娱乐业的发展。

二来赵匡胤也是一个有权利欲的人,等他坐稳了皇位之后,肯定就要“杯酒释兵权”了,所以高处俊现在就得做出一副“不喜争权、醉心玩乐”的样子来让赵匡胤安心。

到时候等高处俊的“超级娱乐帝国”建成了,他既可以赚大把的钱,又可以利用这其中的关系来发展自己的人脉,日后就算权力更迭,高处俊照样能在开封府呼风唤雨。

高处俊不喜欢操劳天下大事,因为他觉得那样很累,他只是想做一个无人敢惹、肆意潇洒的富家翁,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人所追求的最理想状态。

“公子说的是真的?奴家不需要……”

“当然不需要!别说是你不愿意,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呢!你可是我的!”高处俊说着,便再次把李柳儿搂到了自己的怀中,“你虽然是个女人家,但却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家,到时候我要让你成为整个开封府最受追捧、最有势力的女人……”

“公子……”李柳儿被高处俊忽悠得一颗芳心忽上忽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晕乎乎的了,“公子为何偏偏选中了奴家?”

“因为你聪明啊!像你这样又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可是不多见,而且我觉得你也是个有手腕的女子,周旋、处理起事情来自然是得体的,当然,你最好能给我多找几个懂事儿好看的姑娘……回头我再好好给你讲讲什么叫演员,什么是商业街,你多跟我学着就是了……”

“演员?商业街?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李柳儿将一双柔荑勾在高处俊的肩膀上,“不过奴家有公子说得那么好吗?怎么奴家自己都不知道?嘻嘻……”

“当然有,我的小宝贝儿怎么能不好?”

……

皇宫崇元殿内,赵匡胤正在伏案批阅着繁杂的奏章,这些看起来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的事情不由得让他眉头大皱:当皇帝就是这么个滋味儿?这也太坑人了……

端起旁边的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赵匡胤干脆把那些摞得老高的奏章一推,直接把玩起了放在一旁的玉斧:唉,怎么那几个节度使还没有消息,可真是恼人啊……

“官家,有消息了!好消息……”正在赵匡胤坐在那里忧心烦闷的时候,赵普突然小步跑着进了崇元殿,“官家,符彦卿回信了,而且过一阵子就准备亲自入朝觐见……”

“好!太好了!”赵匡胤听赵普这么一说,立刻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陕州的袁言也进表称贺了,而且不日便会抵达开封朝拜官家……”

“好!看来这些难啃的骨头都服了软啊!”赵匡胤握紧拳头,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那就是说现在只剩下李筠和李重进没回消息了?”

“是的,除了璐州的李筠和扬州的李重进外,各地的节度使都回了消息,而且全部对官家即位之事表示祝贺、支持。”

“可我最担心的也是李筠和李重进这两个人啊!”赵匡胤叹了口气,随即再次坐了下去道,“爱卿,你觉得……这两个人会反吗?”

“臣……不知道。”赵普摇了摇头,确实不敢对这件事妄下断言。

“是啊,谁也摸不准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想的……”赵匡胤摇了摇头,尔后随手捡起一道奏折道,“这样吧,你明日就把高怀德、张令铎、石守信他们请进宫里,记得让他们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上,朕请他们好好地吃顿饭……”

“不是说好了定在后天吗?”

“就是明日!马上去办!”赵匡胤蹙了蹙眉头,神色间蓦地带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朕已经等不及了!”

第六十九章:大喜的日子

“哦?处俊已经有婚约了?”赵匡胤听高处俊这样一说,不由得眉头一皱:其实他这次最想拉拢的将领就是高怀德,最想招来当女婿的小辈儿就是高处俊,结果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他自然是有点儿不甘心的。

“呵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赵匡胤笑着看向高怀德,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是哪家的闺女那么有福气啊?”

“额……这……这应该算是年前的事儿吧?”高怀德尴尬地笑了笑,他实在没想到高处俊会如此坚定地拒绝赵匡胤的赐婚,毕竟他当初并没有跟张令铎把话给说死,“就是跟令铎的女儿张敏定的亲。”

“哦?原来如此。”赵匡胤笑着点了点头,但心中已经是起了波澜:原来高怀德和张令铎两人已经私下里联姻了,这可不太妙啊!

说到底石守信和王审琦两人跟赵匡胤的关系还是亲近的,但张令铎和高怀德却跟赵匡胤隔着些什么,所以赵匡胤必须得把高怀德和张令铎两人给拢住了。

本来赵匡胤还想着既然张晋已经娶了妻,那跟张家联姻的事儿就可以暂时放一放,但如今看来,倒是刻不容缓了,只不过自己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叫人家取消婚约吧?

于是沉吟片刻后,赵匡胤便看向张令铎道,“唉,实在可惜啊!没想到令铎一双儿女俱是有了归宿,我还想着替我三弟光美向你们张家讨个媳妇儿呢!”

其实此时赵匡胤的三弟赵光美和长子赵德昭基本上差不多大,但赵德昭日后或为储君,选妻自然是一件很郑重的事儿,赵匡胤不愿意那么早就做决定,因此想来想去,便把自己的三弟赵光美给拉了出来。

而张令铎听赵匡胤那么一说,似是受到了启发一般,连忙拱手笑道,“官家,臣有一个亲弟弟,年后刚病重过世,就把自己的独女过继到了我的门下,今年刚满十岁,官家如果觉得合适的话……”

“好,光美今年十四,如此这件事便说定了!哈哈……”赵匡胤抚须一笑,殊不知他这种按年龄配婚的方法早已让高处俊目瞪口呆:还好我岁数大,老天保佑……

定下了和张令铎的姻亲后,赵匡胤总算放下了心来,只不过剩下的高怀德高家就难办了:高处俊已经定亲了,至于高处恭嘛……不仅岁数大,模样生得也不太好看,自己剩下的唯一一个女儿今年才四岁,还是不要太委屈她了……

可高怀德除了两个儿子外也没有女儿,甚至他连老婆都没有,指望着他再生一个出来都不现实……诶,对了!高怀德没老婆!自己可以送他一个老婆啊!

赵匡胤眉毛一挑,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守寡的妹妹赵匡燕来:她今年也快三十了,算一算到现在也守了好几年寡,而且这几年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起手来连自己都敢打,必须得找个男人管教一下她了……

高怀德虽然比自己的妹妹赵匡燕大上好几岁,但模样生得还是很不错的,加上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纳妾,估计也是个疼老婆的主儿,自己把妹妹嫁给他肯定没错!

“对!就把那个母老虎嫁给高怀德!”赵匡胤在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舒展开来,于是连忙端起酒杯道,“来,今天算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干上一杯!”

“来,干!”此时高怀德还不知道赵匡胤准备把他那个母老虎妹妹赵匡燕嫁给自己,脸上的笑容还显得挺灿烂的,“臣等祝官家早日荡平天下、江山永固!”

“好!好一个江山永固!”赵匡胤和高怀德轻轻碰了碰杯,一时间对他是越看越顺眼:不行,自己得跟母亲商量一下,争取早日把这件事儿给定下来!啊……一想到那个守了好几年寡的母老虎终于又嫁出去了,心里真是好痛快啊!

“官家,如今各地的节度使都有消息了吗?”石守信放下酒杯后,便又毫不避讳地跟赵匡胤打开了话匣子,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赵匡胤今天把人叫过来,一多半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呵呵……大部分的节度使都回了信儿,但到现在璐州的李筠和扬州的李重进还没有消息。”赵匡胤说着,便放下筷子,看向高处俊等人问道,“正好今天考考你们几个小辈儿,你们觉得那个李筠和李重进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几个人里王审琦的儿子王承衍岁数最小,但他表现的心情最强,因此赵匡胤刚一问完,他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官家天威,李筠和李重进必是望风惧服,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消息的。”

王承衍这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马屁,但由于他岁数小,赵匡胤也就只是付之一笑道,“哈哈……好,那朕就借你吉言了!保兴,你是怎么想的啊?”

石保兴突然被赵匡胤点到名,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想要附和一句“俺也是”吧,又觉得实在太傻,因此便故作斯文地点点头道,“臣的看法……跟承衍差不多。”

“哦,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赵匡胤勉强笑了笑,但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失望的,于是他便又将目光看向了岁数最大的张晋问道,“张晋,你又是个什么看法?”

“臣……臣觉得李筠和李重进很快就会回信的。”张晋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给出了和王承衍、石保兴二人一样的答案,毕竟这种情况下你往好处说肯定没有罪过。

但假如你分析了一通李筠和李重进可能会搞事情,结果人家最后老老实实的,那岂不是两头不讨好?

所以张晋并不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表现自己的见识,因为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如果预言正确,肯定会得到赵匡胤的赏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大功一件,可如果预言错误的话,那就是玩火**啊!

“哦,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想的。”赵匡胤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最后终于把目光定在了高处俊身上,“处俊,你又是如何看的呢?”

第七十章:且听我细细道来

“臣觉得李筠和李重进一定会反。”高处俊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吃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所以臣建议官家早做准备,省得到时候慌了手脚。”

额……张晋等人听高处俊这样一说,吓得手里的筷子差点儿直接掉到地上:兄弟,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而石守信等老将听到高处俊的话后,也都不由得神色大变:这小子很敢说啊!老高,你儿子有种儿!

有种儿?有种儿个屁!其实高怀德此刻心里正犯愁呢:我的傻儿子啊,就算你觉得李筠和李重进非常可能造反,也不能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啊!万一人家最后没反呢?这样会得罪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还说什么一定会反……你当你是神棍啊?你说反人家就一定反?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不过赵匡胤见高处俊一脸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后,倒是没有一点儿责怪的意思,甚至心中还隐隐的有些欣喜之意,因为他觉得高处俊没有像石保兴他们似的净拿好听的来糊弄自己。

说实话,如果高处俊今天也像张晋他们似的编几句好话蒙混过关,赵匡胤心里是会感到失望的,没准连带着对高处俊的评价也会降低几分。

但另一方面,高处俊如此斩钉截铁地做出“李筠和李重进会造反”的判断,赵匡胤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忧,于是连忙盯着高处俊问道,“处俊,你为何会这样说啊?给朕讲讲你心中的想法吧!”

赵匡胤这一问看似随意,但高处俊总得认真作答,不然他要是随便说个什么“我是猜的”或者“这是我的直觉”,赵匡胤肯定得当场黑脸,虽然他的脸本来就够黑的……

“璐州李筠,自恃资历,有勇无谋,而在如今这种境况下,一个没脑子的勇将要比一个有脑子的勇将可怕得多,这就是我的理由。”

高处俊这话一说完,在座的众人立刻便陷入了沉思,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没听懂,而是因为他们听得太明白了。

李筠这个人确实是一员勇将,而且资历深重,和符彦卿一样历仕四朝,但这个人却没有符彦卿那种做人的智慧。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李筠有点儿没脑子。

赵匡胤等人对李筠都有一个差不多的评价,那就是这个人总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甚至他连当初的后周世宗柴荣都不服,私下里常常截留赋税、违制建军,而且还屡教不改。

李筠觉得这是柴荣不敢把自己怎么着,但实际上柴荣只是顾全大局,不想惹乱子。

所以以李筠的智力水平,是无法像符彦卿一样清楚地判断天下大势的,那么他真的就可能造反,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不服。

“那李重进呢?”赵匡胤轻叹了一口气,显然被高处俊的分析影响了心情,“你对他是怎么看的?”

“李重进?呵呵……若非后周世宗柴荣是个有为帝王,李重进早就反了,这一点想必官家心里要比我清楚吧?”

咣!又是沉重的一击!赵匡胤感觉自己的心就这样被高处俊说得沉了下去,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只不过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想那李重进本是后周太祖郭威之侄,后来郭威没有子嗣可以传位,还曾考虑让李重进接替自己。

只不过由于这李重进性格过于阴狠,郭威害怕他当了皇帝之后会虐杀自己的后代,这才最终把大位传给了既是外甥又是养子的柴荣。

但外甥哪比得上侄子亲啊?所以李重进一直很不服气,觉得皇位应该是自己的,只不过柴荣能力太强,继位之后通过自己的一系列作为让李重进心服口服,李重进这才熄了造反的心思。

可赵匡胤有这个本事吗?他再有本事也没用啊!李重进一直把后周朝廷看成是自己家的啊!你这是夺了人家的基业啊!人家能饶过你吗?

“那如此说来,李筠和李重进肯定会反了?”赵匡胤自言自语般地反问了一句,目光不住地在高怀德等将领身上逡巡着,最终还是石守信主动解围道,“官家不必如此担心,万事没有绝对,如果咱们能将李筠和李重进安抚好了,也许他们就不会反了。”

“是啊,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高怀德等人见赵匡胤神情忧愁,连忙安慰起了他受伤的心灵,同时用眼神示意高处俊不要再说别的了。

“好吧,那就先不议这件事了,咱们观时待变。”赵匡胤端起酒杯,冲众人牵起嘴角勉强一笑,“处俊方才也是为朕分忧,而且分析得有理有据,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孩子的心是尽到了,怀德,回去之后你可不许罚他!来,咱们一起干一杯!”

“来,干!”高怀德等人举起酒杯,和赵匡胤齐齐一碰,不一会儿的工夫,气氛便又像方才那般热络了……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守信等人一个个全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不过赵匡胤却是点到即止,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想着李筠和李重进的事儿,因此当这桌酒席散了之后,赵匡胤专门把高处俊给单独留了下来,“处俊,你再给朕说说,你觉得李筠和李重进有几成的把握会反?”

“官家,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李筠和李重进有几分的可能会反,臣说九成,官家会做准备,臣说一成,官家照样会做准备,但是……只要他们有一成的可能会反,官家的心就肯定会揪着。”

“确实如此,如果有人跟朕说李筠和李重进一定会反,朕心里必然会盼着此事能有些转机,可如果有人跟朕说李筠和李重进一定不会反,朕也不敢轻信啊!”

“官家这话倒是把问题给指出来了,现今无论李筠和李重进会不会反,官家总是处于被动的,而李筠和李重进却是主动的,所以臣建议官家不妨化被动为主动。”高处俊朝赵匡胤行了一礼,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官家想一想,只要李筠和李重进有一人会反,那么另一个人无论如何安抚也是没有用的,如果他们要是一南、一北,齐齐叛乱,那就更麻烦了,所以臣建议如果官家没有把握将这两个人全都收服的话,那就早做准备,争取把这两个人一一拿下。”

“对啊!自己为什么不能主动点儿呢?更何况如果李筠和李重进一起反叛的话,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啊!反正都是雷,早来晚来都是来呗!”于是赵匡胤不由得重重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深深记住了高处俊刚才的这番话:这小子……呵呵……看来自己得早点儿把母老虎妹妹赵匡燕嫁给他爹了!

第七炉十一章:铁炉子

一觉到天明,晚起伸懒腰,高处俊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越来越罪恶了,只不过这古代的冬天太恼人,不仅贼冷,而且还没有较为先进的取暖措施,以至于高处俊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会冻得把胳膊缩进被窝里。

“话说这是不是正好赶上了某个小冰川时期?怎么感觉比现代冷多了呢?”穿上衣服的高处俊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古代这个取暖用的破火盆实在是太难用了,每天睡觉的时候连鼻孔都堵得慌,这要是哪天一氧化碳中毒了都不知道……

“看来制作煤炉子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啊!本来还想着先把这个冬天给凑合过去,可这根本没法忍啊!”高处俊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抹了把脸,又赶紧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以免自己一氧化碳中毒,结果那呼呼吹进来的寒风瞬间就让他清醒了:妈蛋!我要造煤炉!我要造暖气!

“少爷,怎么了?从外面就听见您大呼小叫的……”紫菱推开门小步跑着进了内室,小脸蛋一时间显得红彤彤的,“怎么今儿个起得早了些?饭还没给您做熟呢!”

“这很早吗?”高处俊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升得老高的太阳,不由得摆了摆手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少爷起得早自然是有事儿要做……对了,菱儿,你这跟少爷我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啊!”

“这不是少爷您要求的嘛!嘻嘻……”紫菱冲高处俊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根本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少爷,你今天还出门吗?”

“呵呵……这小丫头确实被自己给惯坏了……”高处俊在心中一笑,随即冲紫菱摇了摇头道,“今天不出门了,不过你要去替我办件事情。”

“什么事儿?”

“你去城里找几个铁匠过来,我得让他们帮忙打制点儿东西,传话太麻烦,我得当面教……”高处俊说着,便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张宣纸,“不过光有几个铁匠应该还不够,你先把人找过来,到时候缺什么、咱们再买什么。”

“哦,好的,我现在就去。”紫菱听高处俊吩咐完,连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直接转身走出了屋子:自家少爷现在能耐得很,他说要干什么,就总能干成什么,到时候又有了新奇的玩意儿,他总归不会亏待自己的……

……

“最麻烦的还是制铁皮,实在不行就把烟囱简化一下,反正古人有古人的办法……”高处俊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胡乱涂鸦,“暖气系统就先算了,自己家里先试验一下还可以,挨家挨户的推广实在太麻烦……”

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的高处恭见高处俊一直在那里嘟嘟囔囔的,却也不跟自己聊天,不由得捏着一个瓜子皮扔向他道,“处俊,我听说你让府里的人把采买来的木炭都改成煤块了?”

“别闹,我这正干事儿呢!”高处俊撇了撇嘴,却根本没顾得抬一下头,“等我把这个东西做好了,咱在屋子里待着就舒服多了。”

“我觉得现在就挺舒服的,甭管外面多冷,咱这屋子里总是暖乎乎的,其实我还想跟你说呢,别看那硬木炭贵,但烧起来也实在啊!你非得换什么煤块,能省几个钱?”

“我不是为了省钱……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高处俊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满意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画出来的图纸,看起来应该还算是一目了然,“你就是没尝试过好东西,那个硬木炭烧得火盆好个屁啊!每天早上起来都把你鼻孔熏得黑乎乎的,而且你还不爱洗,我看着都恶心……”

“嘿!你还嫌弃起大哥来了!”高处恭佯作生气地一拍桌子,同时下意识地用手指挖了挖自己的鼻孔,“不就是换个东西烧?我就不信你能造出什么花来!”

“你就等着看得了!有你跟我享福的时候……”高处俊说着,便拿起宣纸走到了门口,冲着外面嚷了一嗓子道,“菱儿,那几个铁匠做好了没啊?都忙活两天了,还搞不定一个铁炉子?”

“少爷别急,今儿个早上就做好了,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搬过来……”紫菱挥着小手朝高处俊回应了一句,随后便指挥着几个人把连夜打造好的铁炉子给搬了进来,“少爷,这就是您说的那个玩意儿,您看看这样弄对不?”

“嗯……做得不错,我说的地方你都注意到了。”高处俊弯下腰仔细检查了几遍,同时跟那几个铁匠吩咐道,“那个煤块最好整方正点儿,然后中间通几个孔,那样烧起来更好。”

“少爷的意思是压碎了和点儿胶泥儿?这估计得找几个泥瓦匠……”

“别管找谁,反正把事儿办妥了,少爷我亏待不了你们。”高处俊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把手中的宣纸递给那几个铁匠道,“这是我画的煤炉图和烟囱图,你们就照着这个做,如果铁皮子不好弄,就想办法做结实点儿,然后在里面糊层东西……”

“少爷放心,这玩意儿找几个铆匠就能给修整得差不多!”铁匠拿起图纸看了看,瞬间就领会了高处俊的意图,“少爷是想要拿这个通气儿不?”

“没错!一点就会,够聪明!哈哈……”高处俊笑着拍了拍铁匠的肩膀,对他的这种机灵劲儿很是赞赏,“回头咱这买卖做大了,我就把这事儿交给你管,不光发工钱,还让你分红做股东!嘿嘿……”

铁匠虽然不知道“分红”、“股东”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就知道是好事儿,于是连忙点头笑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嘿,这玩意儿确实有趣!不熏人!”高处恭在一旁看得热闹,忍不住就夹了几个煤块放到了炉子里,“处俊啊,你说的铁皮子通气是什么东西?是你之前做饭说的那个什么烟囱?”

“对,就是那玩意儿,不过这个还要复杂一些!嘿嘿……做好了又是一笔大买卖哦!”

“哈哈……好!我弟弟就是天生赚钱的命!”高处恭眼见高处俊已经把东西做了出来,便又在一旁吹起了他的彩虹屁,“那咱什么时候开工卖?”

“不急,我先把东西送到宫里头试试。”高处俊拍了拍手,似乎早就在心里想好了手段,“等官家都觉得这玩意儿好了,咱还用愁销路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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