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 第001章 私生子 呯! 一声清脆的枪声回荡在西南边境的丛林里! 杨逸瞬间感觉背后被一阵灼流撞入,接着是无尽的剧痛从心脏漫向四肢八胲,挺立了几秒钟,他那强健的身躯才仰面朝天轰然倒下,透过树叶的间隙望去,此刻的天空黑云如墨,山雨欲来。 “老大,对不起!” 一向被杨逸视为心腹的胡小龙那张面孔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看着他手上的枪,杨逸觉得他的面目此刻是那么的可憎。 “为……为什么?” “老大,我唯一的哥哥就是被毒品害死的,为什么别人能拿它来害我的亲人,我就不能拿它换点钱花?”胡小龙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或许,背叛和被背叛都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另一张阴沉的面孔也出现在杨逸的视野中,他拍了拍神情激动的胡小龙,对垂死的杨逸说道:“老大,如今翡翠生意难做,咱们兄弟跟了你三年,同样是出生入死,却他娘的连餐隔夜粮都没有!你瞧瞧人家上林帮,一批货回去赚个几千万,帮主黑钱子一年包养几个小明星跟喝水似的! 咱们哪点比他上林帮差了,若不是杨老大你守着那破规矩,咱们至于混得这么惨吗?还想让咱们去跟上林帮火拼,我说你就是在军校里被洗脑了,醒醒吧!你早就不是什么光荣的特战队一员了,和咱们一样,你就是个走私犯!” “黑熊,黑钱子答应帮你联系货源了是吗?” “杨老大,你早这么英明就不会有今天了!” “你赢了!” 杨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了,这一生从军医学院到特种作战兵,最后沦为越境的走私犯,他经历了诸多的荣辱,掌声与打压、喝彩和阴谋、奉承和背叛; 这世间没有太多的对与错,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分别! 而今天,在黑熊和胡小龙面前,自己无疑是失败者! 因为,自己还没有抛弃‘信任’这两个字!依然象在部队一样,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同伙! 呯! 黑熊举枪向着杨逸胸口又补了一枪,伸手一摸他的鼻息,确定没有气息后,再摘下他腰间的枪。 “走!从今天开始,咱们扬子帮将迎来新的开始,兄弟们!跟着我,我黑熊会带着你们开创出一翻新天地来,别说小明星,到时候国际大明星咱们也包她几个!” “黑熊哥!兄弟们今后跟定你了!” 嚷嚷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杨逸再度缓缓地睁开双眼,艰难地伸手从靴子里摸出另一把手枪,侧身,瞄准,作为曾经特战队里的射击标兵,即使此刻已奄奄一息,二十步的距离他自信依然能一枪暴头。 呯!呯! 不远处的黑熊和胡小龙双双倒下,脑瓜子开了瓢,红的白的沾了旁边那些小罗罗一脸。 你们不了解我! 老子从来不会只带一把枪! 轰隆! 滚滚的黑云压到了树梢上,烈烈的闪电把远处的古树劈成两半,雷声如同洪荒世界的兽吼!杨逸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闪电扯离了身体,飞向无尽的苍穹! 耳边仿佛有若隐若无的焚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焚唱! 祥和而悠远,直涤灵魂! 灰飞烟灭就是这样的吗?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 杨逸重新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在和另一个灵魂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双方如同脑电波一般,互相挤兑、压迫、驱逐着,同时又裹挟、纠结、缠绕不清!有时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强大磁场,将对方脑海的讯息不断地吸纳过来,什么关关之鸠,在河之洲…… 有时觉得自己脑海的东西被对方吸过去,那种撕扯的的感觉让他无形中产生无比疼痛的感觉,就这样你来我往,缠绕挤压、互相排斥,互相吸纳…… 或许只是一刹那,或许过了一世纪,当杨逸感觉到对方越来越虚弱,不断被自己消融的时候,杨逸如同有形一般,猛地将对方全部裹挟起来,凶狠地撕掉着,等把对方所有信息吸纳殆尽,才象吐出果核般将对方震飞出去;, 白雾一般的脑海中,可见对方仿佛一道余光,慢慢的缩小,最后一闪而灭,消失无踪! 在彻底夺得身体控制权一刹那,杨逸就觉得自己手脚冰冷,虚脱无力。 这一切的发生,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如何,命运就象一条漂流的河,谁也无法逆转! 而且,杨逸相信,就算沿途多么坎坷曲折,变幻莫测,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前面同样是——大海! “逸儿!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亲还怎么活啊!” 耳边传来的哭诉声让杨逸有无比的熟悉感!在刚吸纳来的信息中,杨逸能判断出,这个女人就是自己抢来的这副身体的母亲。 他太累了,只是微微的睁开双眼,看了四周一眼,又沉沉的睡去! 清晨,杨逸躺在小楼上,透边后面的轩窗就能看到西湖的潋滟波光,偶尔有画舫滑过湖边的柳荫,还能听到船上传来无忌的畅笑和嘤咛的燕啼! 时下正是五月的天气,接天的莲叶无穷碧,映日的荷花别样红,西湖旖旎的风情展现无遗,水上沙鸥晾着白色的翅膀,几串淡雅的琴声飘过水面洋溢着古韵**。 杨逸静静躺地床榻上看着这一切,消化是脑中的讯息后,让他觉得更累! 眼前这一切,竟是北宋元祐八年(1093年)的杭州,自己竟然逆朔千年,成了庄周梦中的那只蝴蝶! 这副身体原来叫李逸,与自己同名不同姓,十七岁了,相貌有七分象母亲,母亲叫杨絮儿,三十七岁,徐娘半老,风韵依稀,长得很端庄,曾经一定很美! 当然,若是她不美,别人也不会把她养作外室! 托她的福,杨逸知道自己今后将有一个别致的身份:私生子! 父亲叫李乐然,杨逸搜遍脑中所有,也没有找到多少关于他的资料,甚至相貌都很模糊,由此可判断李乐然已经很久没来看自己这个便宜母亲杨絮儿了!只知道他曾经在杭州任过小官,如今已经辞官不做。 说是辞职这也是被逼的,因为李乐然的父亲是新党分子,叫李清臣,曾经在开封做过高官,王安石死了!宋神宗死了!新党分子一个个被贬出了开封城,大部分部被踢过了长江南岸。 这年头长江南岸除了苏杭一带,其它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象后世的湖南广西一带,一个不好晚上还有蛇妖或狐狸挤到被窝里跟你取暖。 李清臣也在被贬名单之中,李乐然大概也因此受到打压才辞官不做,这是杨逸自己猜的! 李乐然似乎曾想将杨絮儿母子亲回老家过,但家中大妇不容,这些年甚至断绝了来往,或许因为杨絮儿已过了青春年华吧!这也是杨逸自己猜的! 妾如陌上尘,弃之如秋扇! 如今这个家中除了杨絮儿母子(真算起来只有母没有子了),还有一对老仆,都四十来岁,无所出,城外有百来亩田产,城中有一个漆器店,由男扑李贵打理着,靠着这两样收入,杨絮儿母子大富不可能,但生活也还算安逸。 和这个时代所有的母亲一样,杨絮儿从小就严格督促李逸,希望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李逸也还算争气,十四岁便通过了州试,一时在杭州小有名气。 或许因为私生子的身份,李逸虽然自幼聪颖,但同时身上充满了叛逆因子,不俗的才名,加上相貌承接自己的母亲,非常英俊,很得青楼姑娘青睐,和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也有往来,荤腥不忌; 短短两三年,李家初长成的李逸竟是阅尽花丛,而且实践和理论结合,练就一身金枪不倒的本事!杨逸随便翻翻他的书箱,就能找到几本诸如《素女经》、《洞玄子》之类的古籍,书页左下角磨损得很严重,不用搜寻脑中的信息,以辩证学的角度,就能判断出这些书他翻阅得有多么勤快。 城西有个曾员外,六十多岁了,人老心不老!去年还娶了个十八岁的美艳小妾,学着人家一树梨花压海棠。, 曾员外人老心不老,他这位七姨娘人年轻心更年轻!有次七姨娘游湖时,偶遇李逸,你若问什么情况,那一刻的情况用两名诗恰好形容: 逢郎欲语低头笑, 碧玉钗头落水中。 仆嗵!一声轻响,两人之间的故事如同湖面荡开的涟漪,就此展开!或许这不能怪谁,女娃造人时就定好了异性相吸的宗旨。 和李逸的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相比,七姨娘顿觉家中那一树梨花片片飘落,只剩下干煸的枯枝!两人一个是情场浪子,一个是墙边红杏!就象鱼儿遇到了水,很快成就一段鱼水之欢。 李逸的鱼龙狂舞让七姨娘如游太虚,仙音妙乐绕梁三日,再难将息,于是频频寻找机会出来与李逸私会。 两人的频繁会面再一次印证了那句话:多行夜路必遇鬼! 七姨娘飘忽的行踪让曾员外起了疑心,就在昨天,两人又在湖船中寻欢,一场酣畅淋漓的深度交往刚结束,曾员外带着家扑杀来,李逸远远望见曾员外那树梨花出现在荷花丛外,怎么办?上天无路,只好偷偷入水求生; 问题是他在七姨娘床上是鱼,入湖后却不是真的鱼,那两下子狗趴式对于西湖的水域面积来说,有点寒碜! 还没游到一半,手麻脚软,咕噜几下便成了冉冉下沉的杰克! 等远处发现的渔船把他救起时,已经不醒人事!李公子在西湖上很有名,不但因为他是湖上常客,更因他家就住在湖边上,于是人家把他的‘尸首’送回来了! 杨逸正在想着事儿,他那位便宜的母亲杨絮儿端着一碗汤,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她上身一袭镶花襦衫,下身穿罩着一条八折裙,宫危髻上素色钗儿横插,皎好的面容留着几分岁月抹不去的风韵。 她一直轻步走到床榻边坐下,然后轻声唤道:“逸儿,你好点没有!来!先把这碗参汤给喝了,娘亲等下再让郎中来给你瞧瞧!” 或许因为吸纳的李逸的记忆,杨逸对这个妇人没有多少排斥感,听着她那发呼内心的关怀,还有一种血脉相通的感觉,但是让他马上叫这妇人做母亲,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我没事了!歇息两天就好!不用再找郎中来了!” 杨逸的口气有些生硬,但杨絮儿却丝毫不计较,将手上的参汤端到他面前,准备亲手喂他! “来!我儿还是趁热把汤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着她关怀备至,舔犊情深的样子,杨逸心中没来由的变得柔软起来,再也不忍心去拒绝她!就着她的手两口把参汤喝完! “我儿慢些个!瞧你这模样,呛着了怎么办?” 杨絮儿一边抽出手帕帮他擦嘴唇,一边絮叨着,她只是别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外室,一生的依靠全指望眼前的儿子,明知他往日在外有诸多荒唐事,却不忍心过于苛责。 昨儿个见他生死两不知,真个是肝摧肠断,只道他真个醒不过来,自己也就随他去了!如今儿子等于失而复得,怎不教她呵护如心肝一样! “我真的没事了!不用再浪费钱去请郎中!” 杨絮儿习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追问一句:“我儿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天谢地……”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声说道:“我儿以后能不能好好在家读书,少出去招惹是非!你知不知道昨个儿娘亲就快活不下去了,儿啊!娘亲求你了,好好在家读书可好?娘亲这一辈子就指望着我儿有一天能金榜题名!娘亲就算死也甘心了……” 杨逸听她说着说着,泪珠便扑扑直掉,对她的话只得一概应承下来,等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杨逸才问道:“外间情形如何了?” 第002章 风.流债 不知道曾员外有没有看清在床上安慰他小妾的就是李逸,杨逸怀疑他会找上门来生事。 从杨絮儿口中得知,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家里闹事过,杨逸总算轻松了一口气儿,自己占据了人家的身体,那前任的风流债无疑也得由自己背着。 杨絮儿最终还是找来郎中给杨逸把了一回脉,确定没事才算放心,其实杨逸前世在军医学院四年,到了特战队后除了作战,主要还是负责队友的医疗,比杨絮儿请来的郎中高明得多,李逸当时最多是窒息造成休克而已,一般能醒过来就没什么事了。 家的院落不大,依湖而建,古朴淡雅,墙角一株梅树,此时浓荫垂地,院角的马头墙时而落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杨絮儿就住在楼下,李贵夫妇住在前厢,此刻家中静寂一片。 下楼活动的杨逸随口问道:“李叔他们呢?” 杨絮儿正坐在檐下绣襟花,手上的针不时在发髻上撩两下,意态极为恬静安详,眼角的几丝鱼尾纹却刻划出了岁月的痕迹; 见杨逸问起,她停针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李嫂去看铺子了,昨日我儿人事不醒,娘亲不知如何是好,就让你李叔去了魏县!” 杨逸没再说什么,魏县是李乐然的家乡,在大名府西北不远,儿子出事,她让李贵去魏县其意不言自明,由此可见她在这个世上是多么无助,既然自己占去了人家儿子的身体,那以后就把她当作自己母亲奉养便是。 后院有一道小门,杨逸推门而出,外面是几级石阶延伸到湖水里,大概是平日用于家中洗衣,石阶边是几株垂柳,翠绿如黛,游丝拂水; 身后传来杨絮儿的轻声嘱咐:“我儿莫走远了!” “嗯!” 杨逸轻应一声,挽袍在石阶上坐下,望着一湖潋滟的波光,心里情绪复杂; 莫名的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有几分象是在做梦,仿佛这梦随时会醒,然后那枪声仍在耳边回响,剧痛还在胸口中翻腾; 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继续象原来的李逸一样眠花宿柳,放浪形骸,还是做点别的什么? 前世一腔热血的他,无意中竟发现军中大佬参与走私,自认可为之不惜付出生命的组织,竟然从根子上烂掉了,这也是他最终被开革军职的原因; 经历这些杨逸感觉很累,如今他不排斥象李逸那样的生活,但人总得给自己树个目标才行,特别是作为穿越者,若是整日游手好闲,很容易陷在两世为人的精神泥潭里,恍恍惚惚,不可自拔。 正在杨逸想得入神之时,前院突然传来了拍门声,其中还夹杂着一此愤慨的叫嚷。 杨逸从湖上收回目光,起身拍拍衣袍,然后缓步走回家中,院里的杨絮儿此刻已经惊慌失措,手上被针扎出了血珠来; 她虽然不知门外来者何人,但从叫骂声里不难判断出是来找自己儿子麻烦的,一见杨逸进门,她便快步迎上来,拉着杨逸要往家里藏。 “我儿快躲起来,外间怕是有人要来找你生事,娘亲去回了他们……” “既然有人来生事,咱们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杨逸的话让杨絮儿一愣,接着用力扯着他的衣袍要他去躲避,扯不动便急得凄然哭道:“儿啊!娘亲不管什么初一十五,娘亲只要你好好的!你快躲起来,娘亲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你周全……” “娘!” 看着眼前的妇人急得泪流满脸,杨逸一声轻唤脱口而出。 从杨絮儿的身上,让人轻易明白了这世上最伟大的是什么! “娘,孩儿长大了!从今往来,该是孩儿护着娘亲的时候了!” 杨絮儿再次怔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杨逸,眼中露出了欣慰,泪水却流得更急了! 杨逸拍拍她的手背,然后转身向前门走去,直到他走出后院门,杨絮儿才醒过神来,快步追了出来,虽然没有再拉杨逸让他去躲,却坚定地挡在了他面前。, “我儿真的长大了,娘亲很高兴,但在娘亲心里,我儿永远是个孩子,等下你要听话,有什么事娘亲来担着就是!” 杨逸笑笑,牵起她的手,抹去手上的血珠,然后用手指轻轻压着,门外的叫嚷声大了许多,杨逸将门霍然拉开,门外曾员外一树梨花傲然而立。 他身后还根跟着七八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个个眼色不善,杨逸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曾员外倒没有直接开打的意思,沉着脸负手走进来后,吩咐小厮把大门关上,然后继续往前厅走去,那悠然的神态仿佛是进了自己家一般。 杨逸乐了,还摆起谱来了,先不说上他小妾床的不是自己,就算是自己那又如何?你能老牛吃嫩草,我就能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捉贼拿脏,促奸在床!咱这鱼虽然没游出西湖,但却游出了你家小妾的床,奈我何? 杨逸也不急,施施然跟着进了自家的大厅,却抢先占了上首的主位,茶也不上,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曾员外。 曾员外一抖衣袍在客位上坐下,睥了杨逸一眼,强压着怒气问道:“李逸,昨天西湖上的景色很美吧?” 呵呵,美不美我不知道,想来应该很美!杨逸心里暗笑,却敲着桌面故意问道:“敢问来者何人啊?” 曾员外大怒,脸上的老人斑一颤一颤地说道:“李逸,你少装模作样,老夫城东曾任行,你做下的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曾员外您息怒,我家逸儿他年少不懂事,若有何得罪曾员外之处,还望曾员外包涵则个!” “娘!你无须多言,有什么事我来与曾员外商谈便是!”杨逸将杨絮儿拉到身边坐下,本来想支开她,但这恐怕是办不到了! “李家娘子是吧?你这浪荡儿做下什么好事你问他就是,老夫没心思跟你们绕圈子,我听说你家城外有一百三十亩良田,城中还有一个漆器铺子,老夫现在愿出五贯钱把这两样产业买下,你待如何啊?” 杨逸算是明白曾梨花的来意了,自己小妾和别人通奸,还没能捉奸在床,闹大了对曾家名声同样大有损害,于是想来点实惠的! 五贯钱买一百三十亩良田,外加一个漆器铺,啧啧,这不跟白送一样?到时别说买个小妾了,多买几个都行,这算盘打得不错。 “我道如何,原来曾员外看上了我家田产,这个容易,就请曾员外先把买卖契约写下来吧!” “逸儿,这如何使得?” “娘,您别着急,孩儿自有分寸。”杨逸说着很快找来纸笔,送到曾梨花手中。 还算你识相!曾员外心想道,很快写下契约,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递给杨逸。 杨逸接过笔,却不忙着签字,慢悠悠地吹干墨汁,然后将契约收入怀中。 “李逸,你待如何?还不快签字!” “曾员外说这话得先分清白天和晚上才行啊!” “何意?” “白天怕不适合做梦吧?” “你……你这个无耻之徒!”曾员外指着杨逸大骂一句,出人意料的很快又把怒火压下来了,这涵养功夫还真让人不得不佩服; 他转头对杨絮儿说道:“李家娘子,老夫也不瞒你,你这伤风败俗的儿子竟然勾引老夫的妾室,做下那苟且之事!为了两家名声,老夫才忍气吞声来跟你商量这买卖之事; 若是你不同意,老夫也不怕丢这老脸,一约诉状告到州衙去,你儿不是自称才子吗?我倒要让世人认清他的龌龊面目,看他今后如何科举,还如何立足于世上!” 不得不说,曾梨花这话说到了杨絮儿的软肋上,她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儿子考中进士,若曾员外真个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去,得了个伤风败俗的坏声名,今后还有什么指望? 可家中全靠两处产业维持生计,一但送出去,母子两还怎么过活? 她还在天人交战,杨逸却笑道:“曾员外说我与勾引你家小妾,可有证据?若无证据那就是诬告,按太祖《重定刑统》律、诈伪稿第八门,诬告者其罪反坐之!因此,我奉劝曾员外在告状前还是细细思量一下!别到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杨逸也不清楚诬告罪的宋律条文,但这么说至少会显得更专业一点,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普通百姓真正了解法律条文的也不多,何况文盲率占大多数的宋朝,杨逸就是要唬他! 这次曾梨花是真的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骂道:“李逸小儿,你等着,老夫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誓要将你告上府衙!老夫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为了孩子的前程,杨絮儿别说是两处产业,就算要了她的命都行,眼看曾员外怒火中烧要起身离去,杨絮儿大急,连忙说道:“曾员外息怒,都是妾身这做娘的没有管好这孩子,妾身给曾员外赔不是!妾身就这么个儿子,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曾员外可否看在妾身面上,放过我家逸儿一次,妾身把田地和铺子卖与你就是!” “不行!田地和铺子绝不能卖!”杨逸斩钉截铁地说道,“曾员外不是急着去告状吗?您请便!不送!” “好好好!李逸!你等着!”曾员外神色俱厉地指着杨逸,老年斑仿佛正在迅速扩张,脸上全成了黑色,最后大骂一声无耻之徒,便拂袖而去! 杨絮儿还想上去哀求,被杨逸一把拉住,等曾员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她眼泪又噗噗直下,呜咽道:“儿啊!你让娘亲还怎么活啊!娘亲就指望着你……” 唉!遇上这么个软弱爱哭的娘! 杨逸不等她说完,双手扶住她肩膀正色地说道:“娘!放心吧!他要告,随他告!无凭无据他奈何不了我,既是诬告,对孩儿的名声不会有多大影响,况且你娘亲你不知道,如今朝中党派林立,相互倾轧,一个不慎,动辄流放蛮荒,孩儿现在还不想出仕!等过几年,此事谈去,还有何关系?” 杨逸好一翻开解,才总算让这个便宜母亲安静下来,一场官司怕是在所难免,杨逸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既然这笔风流债由自己来背定了,那就迎难而上,死过一次的人,何惧之有? 第003章 桃色官司 曾梨花的动作还是挺快的,第二天果然有钱塘县的衙役上门传唤杨逸。 杨絮儿一夜没睡,起床时双眼带着红红的血丝,她是个没主意的人,若不是杨逸显得无比淡定,并且极力阻止她,估计她昨天就会求上曾家去了。 这会儿衙役真个上门,急得她眼泪又噗噗往下掉,非要跟到钱塘县衙去看,杨逸只得耐心开导,并吩咐李婶看着她,若是需要,到时再让她出堂。 直到两个传唤的衙役很是不耐烦,杨逸这才随着出门而去。 杨家住在西湖边,说来并不在城廓之内,但离西城门也不远,趁着未入城前人少,杨逸和气地笑道:“两位差大哥辛苦了,麻烦你们跑这么远的路,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两位差大哥高姓大名?” 杨逸话还没说完,两个衙役就感觉手中一沉,顿时眉开眼笑,左边那个说道:“李举人客气了!我们不过衙门里跑脚的衙差,李举人十四岁就得中州试第三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咱们哥俩区区贱名岂敢劳李公子动问,李举人直呼我张龙,呼他赵柴就就是了!” 张龙赵柴!不是赵虎吗?有点意思!特别是古人这种说话方式,客气了半天,若光听前段,你还以为他懒得跟你称名道姓呢! “哎!张大哥,赵大哥,你们这话可不对,衙差怎么了?一样是为朝廷效命,一样是为官家尽忠,岂有贵贱之分?今日蒙两位大哥看得起,我李逸将来若万幸真个得以金榜题名,同样还叫两位一声大哥!” 这年头读书人金贵得很,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十四岁州试第三名的举子,平时本不是他们两个衙役能得罪的,如今张龙两人既得里子,又得了面子,对杨逸好感倍增; 常言道投之以桃,报之以理,这些衙内里混成精的人,岂会不知道杨逸这翻作为图的是什么。 张龙凑近一点对杨逸说道:“李举人可要留神些个,此翻告你的曾员外昨晚找过苗知县。” “哈哈!张大哥和赵大哥的好意,李某铭记在心,来日定有所报,只是……不知道平时曾员外与苗知县可有走动?” “那倒没有!这杭州城里哪个街坊不知道,曾员外就是个铁公鸡,平时恐怕就是苗知县登门,他也未必乐意,岂会主动往苗知县跟前凑。” 既是临时抱佛脚,杨逸也就放心了,此时也刚好进了城门,三人便把话题岔开。 杭州城在宋初便被喻为东南第一州,街上极是繁华,各种商贩熙熙攘攘,其中还有不少日本、高丽甚至是大食人往来于街上。 杭州酿酒、丝织、瓷器、刻印、造船、海贸最为发达,可称之为杭州的支柱产业,到熙宁十年时,杭州的光是商税一项就达到了八万贯,酒税超过三十万贯,全国第一。 瓷器方面有越窑青瓷,是主要向外出口的瓷器之一; 丝织业更不用说,是整个大宋丝织业的重心,这里生产的绯绫、白编绫,纹绫一直就被列为皇家贡品,两浙路上供的丝织品占全国的三分一以上,城里设有官营的织造作坊,织工近千人。 刻印业也是全国第一,技术一流,仁宗嘉祐五年曾奉旨雕印《新唐书》二百五十卷,元祐元年又奉旨开雕《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其它诸如《史记》之类的书籍毕是在杭州印刷,从中就可一窥杭州刻印业有多发达。 这里的造船业也是仅次于明州和泉州,同时还是大宋四个对外贸易的商港之一,其它三个分别是明州、泉州、广州,皆设有市舶司管理。 钱塘县衙里,两班衙役红衣皂帽,持水火棍肃立两侧,知县苗安高坐堂上,一脸严肃,他虽然姓苗,但与苗条一点关系都没有,脸上的肥肉都打起了折皱,这六月天他刚往堂上一坐,脸上已经是‘香汗淋漓’。 杨逸立于堂左,曾梨花和他的那个小妾跪于堂右;两者的待遇很是不同,谁让自己是读书人呢!告我你就先跪着!杨逸很想奉劝苗安慢慢看状纸,咱不急!, 很美,或者说很媚,身材高挑,细腰丰股,波涛汹涌,加上一双桃花含露般的眸子,是让男人第一眼看到,就会想到床的那种女人,这是杨逸对曾梨花那小妾的直观评价,进门时杨逸就与她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杨逸相信她不会承认双方有奸情,首先,李逸一次二次在床把她征服得不知今夕是何年!要想彻底征服一个女人的心,往往是从征服她的身体开始,这话绝对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小妾与外人通奸,罪名一但坐实,那是要浸猪笼的,这两点加在一起,便是杨逸对她有的信心的原因。 曾任行狠狠的盯杨逸一眼,杨逸浑不在意,那悠闲的状态就象在自家后院赏花一般,反正上他小妾的又不是自己,就算是,那又如何?双方你情我愿,咱又不是强上! 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苗安似模似样的看完状纸,将惊堂木一拍,脸上的肥肉随之颤颤悠悠,对杨逸问题:“李逸,杭州城桂花巷曾任行告你勾引他小妾韩氏,你二人多次通奸,伤风败俗,你可有何话要说!” 杨逸对这位苗安的个性以及喜好已多方了解,这厮也是个满口道德文章,私下里荤腥不忌,一身肥肉还自命风流的酸丁; 据说初到杭州时,看上青莲院的头牌含韵姑娘,仗着自己知县的身份想强行给人家梳拢,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无他!青莲院的后台他惹不起,人家根本不鸟他! 这些资料自然得益于原来李逸的记忆,看来多上青楼也有好处啊!至少消息比较灵通。 杨逸一展大袖,长身一揖道:“县尊大人,学生李逸自幼苦读圣贤书,十四岁得中州试第三名,圣人教诲时刻铭记在心,县尊大人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您说咱们圣人子弟,能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吗? 曾任行他分明是蔑视圣人之道,中伤儒学无教化之功!县尊大人,对这等蔑视圣人之狂徒,您可要严惩不贷啊!否则此事传扬出去,我等同为圣人弟子,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杨逸这翻话似是而非,一下子就把孔圣人给搬了出来,如同巍峨之大山压顶,苗安被引得转不过弯来,愣在大堂上不知所以然! 曾任行脸色一时比他那头白发还要白,此时叫他曾梨花可太贴切了,只见他一边磕头一边惨声哭泣道:“县尊大人,李逸这是血口喷人,草民绝无蔑视圣人之意,李逸勾引有夫之妇,枉读圣贤之书……” “呐呐呐!还说你没有蔑视圣人,县尊大人,他说什么枉读圣贤之书,这岂不是在说咱们读圣贤之书毫无用处,圣贤之书毫无教化之功? 县尊大人!曾任行所言大家可都是细听在耳的,您可得为学生做主,为圣人正名啊!否则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不以为我儒家弟子尽出奸佞淫邪之徒,我圣人之学还如何大行天下?” 不错,似乎这么解释也通,苗安再次转不过弯来,脸上那堆肥肉折皱打得更紧了,曾梨花更是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 眼看效果不错,杨逸再接再厉道:“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尊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县尊大人,学生对诗经国风篇不甚透解,尝闻县尊大人才高八斗,名满天下,可否借此机会向县尊大人求解一翻?” 这诗里的‘未见君子,惄如调饥’一句,描写的是女子想念男人时,那迫不及待、如饥似渴的样子,杨逸选在此时念这首诗,自然别有用意。 他这诗同念出口,果然,苗安双目下意识地向曾任行的小妾瞄去,确实,如此青春娇媚的美人,遇上曾任行这一头白发的老不死,能不如饥似渴吗? 出于男人那种不可告人的心里,连苗安也不禁在心里狠狠地诅咒起曾梨花来,这老不死也太暴殄天物了! 等苗安这个酸丁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发现杨逸正含笑看着他,糟糕!方才自己那翻‘真情流露’,岂不是全落到了李逸眼里了? 苗安瞬间变得道貌岸然,轻咳两声道:“李逸,这是在县衙大堂之上,如今案情未了,圣人之学过后本官再与你解说吧!” “县尊大人说得是,学生冒昧了!”杨逸又是长身一揖,也不复多言,只要勾起了苗安对曾梨花老牛吃嫩草的忌妒和不满,目的就算达到了。 苗安接惊堂木又是一拍,威严无比的对曾任行喝道:“曾任行!你状告李逸勾引你家小妾,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你可有何证据啊?若是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良善,本官将治你诬告之大罪!” 苗安还记得问证据,说明他还没彻底被引开思路,这官司还有得打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求推荐!求收藏!昊远会持续更新! 第004章 七姨娘 从苗安讯问曾任行的口气不难判断出,他的心态与刚升堂已绝然不同; 杨逸的举子身份本身就占很大的优势,加上曾任行只是临时抱佛脚,与苗安往日并无交情,被杨逸一激,态度转变也就不奇怪了。 曾任行刚刚喘匀气,连忙答道:“回县尊大人!您可得为小民作主啊,小人曾派家中仆役跟踪这贱妇,回报草民说见到这贱妇和李逸私会,他可以作证,李逸曾多次勾引我家小妾韩氏,此事千真万确,县尊大人传来曾小二一问便知!” 杨逸不急,那位七姨娘韩氏却磕着头,凄声哭诉起来:“县尊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自幼就将三从四德牢记在心,入曾家门以来,更是严守妇道,从不敢行差踏差一步,何曾做下这般不知廉耻之事,呜呜呜…… 县尊大人,民妇初入曾家时,那仆役曾小二见民妇孤苦无依,我家大官人又年老体弱,曾出言调戏于民妇,被民妇严加斥责,谁知那曾小二不知悔改,反存报复之心,哄骗于我家大官人,诬告民妇与人做那不耶之事!县尊大人!民妇冤枉啊!冤枉啊……” 韩氏声声喊着冤,凄切如杜鹃啼血,配上那楚楚可怜的泪眼香腮,嘤嘤婉婉的模样真个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更难得的是,说出这翻条理分明的话来,反咬那还没上堂的人证一口,连李逸都差点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 “莫哭!莫哭……咳咳!这是县衙大堂,韩氏,莫再哭闹了,本官向来执法如山,爱民如子,你若真有冤情,本官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谢县尊大人为民妇作主,县尊大人大恩大德,民妇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杨逸早已忍不住别过头去,太搞笑了,苗安方才流露出那副怜香惜玉的模样儿,就象头肥猪准备进园拱白菜似的!那里还用你韩氏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估计人家苗知县只要你今夜‘涌泉’相报就行了! 曾任行这时也有些动摇起来,突然厉声说道:“贱妇,此事你为何不早我与言明?如今眼看人证传来,岂容你抵赖……” 嘭! 堂上一声震天响的惊堂木把曾任行吓得一阵哆嗦,不光他哆嗦,堂上的苗安也在哆嗦,他用力过度,使得一身肥肉都随之颤来颤去,就象一副灌满水的皮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曾任行!你眼里还有本官吗?咆哮公堂,目无尊卑,你可知罪?” “县尊大人恕罪!县尊大人恕罪,这刁妇黄口白牙狡辩,草民实在忍无可忍,实在无意冲撞县尊大人!县……” “行了!念你初犯,暂且饶你一次,你可要记好了,在这大堂之上,本官未曾问你话,就没你出声的分!” “是是是!草民记下了,谢过县尊大人宽宏大量之恩!” 苗安转头对韩氏和声说道:“韩氏,曾任行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既然那曾小二早对你有不轨之心,此翻诬陷于你,你怎么不早作辩解呢?” 韩氏马上又是泪眼汪汪地答道:“县尊大人在上,我家大官人在家对民妇只是打骂,并未言明秋编排是非的就是曾小二,民妇哪里知道是他在背后陷害民妇呢?直到我家大官人说出证人就是他,民妇才联想到从前之事,县尊大人明鉴,民妇冤枉啊!” “曾任行!韩氏所言是否属实啊?” “这……回县尊大人,草民在家确实未提及曾小二!可……” “曾小二呢?怎么还没传上堂来啊?” 堂下衙役顿时左顾右盼,又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衙役带着一个仆役进来。 “堂下何人?还不快报上名来!” 那仆役吓得仆嗵跪下,哆嗦道:“小人曾小二,见过县尊大人!” “曾小二,韩氏说你曾调戏于她,可有此事啊?嗯?” 苗安最后重重地嗯一声,曾小二两股为之一颤,连忙喊冤:“县尊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就是曾家一个下人,借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调戏主子啊!”, “县尊大人,他说谎!当初他调戏民妇时,民妇奋力挣脱,还曾被他抓伤过手臂,县尊大人请看!” 韩氏说完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粉嫩嫩的手臂,把苗安看得双眼顿时充血,光芒大盛,好不容易定下心神,细看之下,手臂果然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类似抓伤; 可恶!太可恶,如此完美、如此令人消魂的玉臂,竟抓出这么一道疤痕!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啊!将曾小二这大胆刁奴拖下去!给本官重重的打,打到他老实为止!” 苗安大有暴走的倾向,杨逸越看越感觉好笑!这通奸案审着审着竟成了调戏案!好象没自己什么事了!备好的底牌竟没用上,这韩氏不简单啊!心思细腻,思路清晰,且有急智,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曾任行!你是非不分,诬告他人,还有何话可说?” “县尊大人!可是这……那曾小二…..唉!草民也不知道他竟是这等奸诈小人,草民冤枉啊!” 苗安冷冷地看着曾梨花,杨逸估计,这回曾梨花怕不得去个七成家产,才能求得脱罪! 而且,曾梨花还有一个‘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大罪,若是苗安对韩氏起了贪恋之心,曾家这回怕是完了! 从苗安问案的话语来判断,这厮也并非真个是大草包,事情发展到这样,很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把曾梨花的诬告罪坐实,这样才有可能把韩氏弄到手。 杨逸无所谓地在心里笑笑,就算事情没发展到这一步,他也还有后手,昨日让曾梨花写下的契约,就是他作为反告曾梨花欲抢夺李家财产不成,不惜编排是非诬告自己的物证。 曾梨花状告自己本就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只要韩氏不承认通奸之事,怀里的这份契约就够曾梨花喝一壶了! 常言道:三木之下,何不可求! 不到一柱香时间,浑身血淋淋的曾小二被拖回大堂时,就对他调戏韩氏不成,编排是非陷害韩氏的‘事实’供认不讳,而且事情被他形容得有眉有眼,曾梨花听后,脸色一片苍白,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杨逸与韩氏又偷偷换了个眼色,然后才对苗安说道:“县尊大人断案如神,堪比青天!使学生得还清白……” 苗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好了!好了!李逸你赶紧回去读你的书吧,案情已清,此案为刁奴曾小二哄骗主人诬告于你,现在没你什么事了!走吧!走吧! 来啊!将曾任行与曾小二先行押入大牢严加看管,退堂!” 杨逸与韩氏出得县衙来,见无人注意,轻声提醒了句:“小心苗安!” “奴家晓得,李郎放心,奴家知道怎么做!” 我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 两人就那么轻言一句,便如陌路人般分道而去!临了却又听背后隐约传来韩氏的声音:三日后飞来峰老地方见! 今日公堂之上见识了韩氏精明的一面后,杨逸倒不好随意打发她了,看来要撇开这女人,也得慢慢想办法才行,否则她因爱成恨,立即翻案那就有点麻烦了! 县衙外守侯的杨絮儿由李婶陪着,一见杨逸出来很快就迎了上来,俩人眼中都含着泪,也难为她们了,两个没主意的妇道人家,遇到这种事方才在外面不知道有多着急。 “逸儿!你没事就好了,快,随娘亲回去,以后你要好好读书,莫再惹事生非了!”杨絮儿抹着眼泪又开始念叨起来,那口气与其说是在说教儿子,还不如说是在哀求。 遇到这个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娘,杨逸也没办法,只得又安抚了好久,才打发她们两人先回去,自己在城中转了圈,找到一个铁匠铺,按前世在部队用惯了的样式,让人打造一把精钢匕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谢谢! 第005章 州学之辩(上) 左右无事,杨逸便蹲在铁匠铺里看人家打匕首,这儿傍着盐桥河,铺子沿河一面用竹片夹着茅草做成挡墙,白天用几根木棍支起来,仿佛一个凉棚,河上的凉风吹进来,这六月天气,倒也清爽。 河岸边长着两株桂花树,杨逸发现杭州城里最常见的有两种树,一是杨柳,二便是桂花树了,到处都是,加上古香古色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流,萦绕耳边的吴侬软语;让人很容易想起那首描写杭州的词: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岸边树荫遮挡住半边河道,盐桥河是杭州城里的运河,舟楫往来频繁,这时一个年轻的船娘将船靠在树荫下歇息,相貌很是清秀,大概是因为经常在船上,肤色微呈麦色,却极是细腻,正抽出一块碎花手帕在擦汗。 那小娘子擦完汗,突然发现铁匠铺边有个俊雅的书生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大窘,怔神的功夫那碎花手帕落到了船板上。 “小娘子,快快!你的手帕掉了!”杨逸含着笑提醒。 那小娘子回过神来,脸色更红,连忙捡起手帕塞进怀里,马上扶过船桨准备离开,大概是觉得别人提醒了自己,就这么走有些不礼貌,接着又回过身来,羞态满脸的向杨逸福了一福,这才摇着小船悠悠而去。 看着她那窈窕的身影渐渐远去,杨逸坐在凉棚淡然而笑,看完人家小姑娘,杨逸又回头与那洪铁匠聊起天来,这位洪铁匠三十来岁,赤着上身,一身腱子肉随着上下翻飞的铁锤蹭蹭跳动,闲极无聊的杨逸抢过他手上的铁锤,准备自己练练手。 那洪铁匠连忙道:“李公子,使不得,你一个读书人,打铁这种贱业岂能让你过手?” 杨逸轮起铁锤,当的一声,狠狠砸下去,边砸边说道:“洪师傅,这你就不知道了,魏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他就是靠打铁维生的,这大贤都能打铁,我一个书生打铁算什么?” 洪铁匠可不知道他说的竹林七贤是什么东西,他担心的是杨逸轮不动铁锤,砸到了自己,没想到杨逸不但轮起来他,而且还打得似模似样的,顿时无话可说。 杨逸锤了二十来下,就觉得累了,看来这副身体还得多锻炼才行啊! 花了两个时辰,那把匕首才打好,杨逸让洪铁匠给自己弄了个皮鞘,然后用绳子绑在小脚上;刚出铁匠铺,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谁他娘……”杨逸被撞对鼻子,疼得正想开口大骂,却发现竟是旧相识,当然,是李逸的旧相识,而且俩人还是吃喝嫖赌的最佳搭档,叫覃子桂,两人年龄差不多,他家住房在城中良庆坊,杨逸赶紧改口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冒失鬼,覃子桂!老实交待,是不是急着去会哪家小娘子啊?” “哎哟!原来是李兄啊,怎么最近我每次遇上你就倒霉?别提了,我这眼怕是要瞎了!”覃子桂捂着眼睛呻吟着,转瞬却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眼痛了,拉着杨逸就走! “覃子桂,你这是干嘛?难不成奸情被人发现了?” “你才奸情被人发现了呢?快去州学,我听人说今天京城来的右谏议大夫朱光庭被请到州学讲课,朱大夫是伊川先生的高徒,同时又在安定先生门下求学过,机会难得,快快快!”覃子桂拉着他袖子不放,一个劲的往州学赶过去。 朱光廷杨逸不知道是哪个洞爬出来的马甲,但伊川先生和安定先生却是大名鼎鼎,前者是理学宗师级人物程颐,后者叫胡瑗,也是极其有名的学者,和石介、孙复齐名,并称宋初三先生。, 杨逸本来对所谓的理学不感冒,但闲着也是闲着,再被覃子桂这么拉着,也就随着过去看看; 杭州州学就在通越门外,有六经斋十二座,学生近三百名,李逸也曾在州学里就读,通过州试后第二年曾上京参加过一回礼部试,不第,回来后便自己在家攻读。 州学环境很雅致,前几年苏轼在杭州任知州时,还把旁边的一片民房划给了州学,如今民房拆去,尽植垂柳桂花,中有凉亭,曲水环绕,流泉叮咚。 杨逸和覃子桂进州学里,凉亭外已经有几百学生围坐在柳阴下,而凉亭中一个模样四十来岁的男子,一身常服,脸形细长,肥大的眼泡让他双眼看起来有些无神,大概就是覃子桂口中的那位朱光庭了,他正一边和学政钱淡品茶,一边为周围的学生传道。 杨逸和覃子桂也在外围的树荫坐下旁听,却发现朱光庭根本不是在讲什么理学,而是在谈论熙宁变法的得失,准确地说,他口中的熙宁变法只有失没有得; 杨逸听着感觉很有趣,朱光庭极尽所能地把熙宁变法贬得一文不值,把王安石指为国之大奸,蒙蔽圣听,邪法乱国,并提到王石安割让代州以北的大片国土给辽国,因此还给王安石扣上了一个卖国贼的特大头衔; 接着说他和司马文正公是如何的拨乱反正,尽废新法,救民于水火的壮举,把司马光夸成了神人下凡,位列第三,(第一第二当是孔孟,在宋之前,孟子的地位还没有上升到‘圣’的高度,算是欧阳修他们把孟子的地位提到‘圣’的高度的。)当然也少不了他追随尾翼的无限荣光。 有个学生问他,说司马文正公不是也曾割让米脂、浮图四城给西夏吗? 朱光庭立即斥责,那怎么一样,米脂四城本是西夏疆土,司马文正公将四城还给西夏,赢得了西夏重新称臣,使双方避免了再起战争,解民于倒悬; 这厮极其能侃,由此延伸纵横捭阖谈论了一翻好战必亡的道理,将秦皇汉武穷兵黩武的事情也拿来大力批判了一翻! 杨逸本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原则,就当是看戏,折下一根草茎含在嘴里,悠闲自在看到天边的白云。 朱光庭这厮越说越起劲,最后对熙宁变法逐条批判起来,说到保甲法时只听他说道:“保甲法教民识兵,好勇斗狠,使民风败坏,于国有百害无一利,司马文正公有言,彼远方之民,以骑射为业,以攻战为俗。自幼及长,更无他务。 中国之民,大半服田力穑,虽复授以兵械,教之击刺,在教场之中,坐作进退,有似严整,必若使之与敌人相遇,填然鼓之,鸣镝始交,其奔北溃败,可以前料,决无疑也。 由此可见,保甲法仿学夷人,画虎不成反类犬……” 听到这杨逸开始极不爽起来,这不是把中国人都定性为低能人类了吗?司马光若真说过这样的话,那他就是猪! 朱光庭引用司马光这段话的大体意思是说:胡人从小以骑射为业,自然是天生的战神;咱们汉人就是种田的蠢人,都是猪,你再怎么练,一遇到胡人还是一触即溃,全部仆街!绝无例外! 杨逸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睥了朱光庭一眼说道:“猪……大夫!你说我中国之民怎么练,遇到异族还是一触即溃,那么请问汉卫青、霍去病是如何灭匈奴?唐李靖是如何平突厥?周世宗是如何收复3州3关17县,取得了五代以来对辽作战最大的胜利的呢?请回答!” 杨逸的口气虽然很无礼,朱光庭倒显得很镇定,甚至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扫了杨逸一眼,这才说道:“这位学生看来还需要多读些书才行,以免再问出这种断章取义的话来,司马文正公说一触即溃的,是指用保甲法组训的那些农人,非指禁军,明白了吗?” “哦!学生明白了,猪大夫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大宋禁军的兵源不是来自于农人,而是来源于猪大夫和司马文正家的衙内、这一类的公子哥是吗?请问猪大夫家有几个衙内在禁军为卒啊?”, “你是何人?”朱光庭一翻他那双水泡眼,声音严厉地问道。 大夫又如何?还不就是一头猪,杨逸淡然说道:“我乃说人话之人,猪大夫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请问您是回答不出来了吗?” 突然出现这么一位强悍的家伙,竟对朝中谏义大夫睥睨顾之,场中数百师生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窥。 朱光庭一时无言以对,当着数百师生的面,得保持应有的风范,不便当面发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有意思。 既然出手,杨逸便不会放过他,于是就他刚才的言论一条一条的驳他道:“猪大夫说汉武帝穷兵黩武,导致前汉国力耗尽,民不聊生,最后灭亡。这是猪先生从何处学来的妙论?” 朱光庭见他话锋转开,不再纠缠刚才的死结,正合心意!马上接口道:“这是史书所载,难道这位学子从来不读史吗?” 杨逸不肖地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咱们换个角度来看汉武伐匈奴,当时匈奴强大,都侵犯到京城长安附近了,汉武兴兵出击有错吗? 你怎么不想想,汉武若不反击,任由匈奴发展下去,恐怕当时汉朝就被匈奴给灭了,哪里还用等到后来才慢慢消亡?” 朱光庭大声驳道:“有敌来袭,大可依城防御,如此则国力少些耗费……” “荒谬!”杨逸直接打断他道:“你不是说中国之民一触即溃吗?如何防御?” 光这一句就把朱光庭呛得要死,举起的大袖僵在了空中! 杨逸接着说道:“就算按你说的依城防御,那么城外呢?难道所有的百姓全部进城,把城外全丢给匈奴?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没错,汉武讨伐匈奴是将文景之治积蓄的国力耗尽了,民生变得很困苦,可有汉高祖打天下时糜烂吗?汉武驱匈奴万里,为后世继位者打下一个没有外患的承平之世; 治国之道,一张一弛,后世子孙不能象文景治理刘邦打下的烂摊子一样,利用汉武打下的承平之世重新将国家冶理好,这如何能怪到汉武帝身上去呢? 照你们的说法,文景二帝是不是也应该怪汉高祖把天下打得太烂呢?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太荒谬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求推荐,求收藏! 第006章 州学之辩(下) 四周的几百生学听着杨逸与朱光庭的辩论,个个兴奋的满脸涨红,或许很多人会说杨逸太过狂妄,但作为这一幕‘传奇’的见证者,实在难以压抑心中的兴奋;他们毕竟都是处在比较热血的年龄,许多人心里对杨逸的言论有更多的认同感! 杨逸来到这世界就没想过做官,对朱光庭这个谏议大夫根本无所畏惧,难不成辩论不过你就把我抓起来治罪?那感情好,看老子不先把你干掉再说。 出于这样的心里,杨逸根本不想放过他,接着对他刚才的论点一个个的驳斥,他娘的,汉人的江山坏就坏在你们些猪手里! “猪……大夫!王荆公割让代州之北给辽国你说他是卖国贼,马司文正割让米脂四城就成了救民于倒悬?” “注意你的用词!马司文正公那是交还,不是割让!米脂四城本就是西夏之城,交还给西夏,使其臣服,息去干戈!这难道不是救民于倒悬吗?” 这算什么论调?叫他猪大夫还真没错,咱们不跟猪生气,杨逸平息心中升腾起来的血气,这才说道:“朱大夫,你说话可得小心点,听你这口气,似乎是在说我大宋不是华夏正统啊!” “无知小儿!本官何曾有过这等言论!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本官不客气!” “猪大夫,您应该回去好好读读史书!别说米脂,连整个河套地区都是我华夏故土,灵州城外汉源古渠、唐徕渠犹在,万里长城自灵州北面横过,大秦的直道更是直通九原; 既然大宋代表的是华夏正统,那么这些地方名义上就是大宋的,现在猪大夫说它是西夏的,不就是认为大宋不是华夏正统了吗? 这些地方被西夏强夺去了是事实,但你不能就此认为是西夏的东西啊!若是这样,是不是有人把猪大夫的财物抢去了,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声称是自己的东西,而不受律法制裁呢? 既然米脂四城本是我华夏故土,也就是我大宋国土,又何来交还西夏之说呢? 猪大夫,要嘛你得承认司马文正是在卖国!要嘛就是你诽谤大宋非华夏正统!请问你选哪个?” “你……你……狂生……” 朱光庭眼看有暴走的倾向,杨逸浑然不在意,伟人说得好,宜将剩勇追穷寇,对这些伪君子要嘛不理,要嘛就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掉。 是以杨逸继续说道:“王荆公割让代州以北,是因为当时大宋西北正在进行河湟之战,南边同时对蛮人进兵扫荡,已是两线作战,对契丹人的讹诈才不得不作出暂时让步,因为傻瓜都知道,大宋经不起三面作战。 而司马文正呢?他割让米脂四城、给西夏岁币只为换来西夏称臣,西夏从李继迁时期就开始向大宋称臣,但他何曾真的臣服过? 难不成司马文正割让米脂四城西夏就臣服了吗?前几年西夏梁太后还举兵三十万来犯西北,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臣服了吗?还救民于倒悬呢,卖国也被你们说得这么堂而皇之!” “你这大胆狂徒,司马文正公呕心沥血为国,拯救黎民于水火,一生业绩岂是你这无知小儿信口开河?” “啧啧!猪大夫!大宋从不以言论及罪,我不过是以事论事,没有丝毫捏造是非,怎么就说不得了?圣上还需要人来纠正自身的不足之处呢!司马文正竟然说不得?难不成他已凌驾于皇帝之上?” 杨逸这些话刀刀入肉,把朱光庭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脸上红白青蓝紫变幻不定,胸腹鼓起如雷,眼看要断气的样子! 杨逸着心怀大畅,什么程颐高足都是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罢了,只要不是丢书袋,看我不驳死你!他笑吟吟地接着说道:“猪大夫说我信口开河,我看猪大夫才是信口开河,诽谤先帝呢?” 朱光庭已经被激得彻底失去了儒雅之态,猛拍桌子道:“狂生!你究竟是何人?”, “慢来!慢来!猪大夫,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要是学那粗鄙汉动手打架,或者学那泼妇骂街,那就落入下乘了!当初伊川先生不是这样教你的吧? 当然了!若是猪大夫真想活动一下身体,晚生也勉为其难,奉陪您一回,猪大夫要不要试试?” 好歹前世也在特战队呆过三年,练出来的绝对不只是强健的体魄,更有一颗无畏的心!得罪你一个谏义大夫算个鸟,大不了流浪天涯,就算你真个调来十万兵吧,咱还可以漂洋出海,去倭国推倒她一大片倭雌,做些后世男同胞想做而没能做的事,那样的人生何其快活? 没想到朱光庭被这么一说,反而克制住了,一拂大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道:“无知小儿,惊蛙不可语天,拟于虚也,夏虫不可语冰,拘于时也,曲士不可语道,束于教也!” 呵呵!说不过咱,就说咱是惊蛙、夏虫、曲士了!杨逸也一拂大袖,洒脱地说道:“猪大夫口出妄言,诽谤先帝也!” 朱光庭还没尽然压下去的火气腾的又升了起来,指着杨逸厉声喝道:“说!本官如何诽谤先帝了!你这小儿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本官拉你到杭州府治罪!” “猪大夫,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只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我就是无罪,而你就是有罪的呢?” 朱光庭大概因愤怒导致有些失控,他自认没诽谤过什么先帝,一听杨逸这么问,便自信满满地说道:“没错!反之我则要治你大罪!” 场在的三百学子,何曾见过一个举子这么向朝廷谏议大夫叫板过,而且看样子还是杨逸占着上风,到这时全都兴奋得站了起来,杨逸身边的覃子桂更是看怪物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了!肥猪入笼了,该是时候狠狠的宰一刀的时候了! 杨逸先对四周的学生团团作揖道:“各位在场的同学,你们都听见了,若是我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是猪大夫有罪,而我无罪!请你们都给作个见证!” “小儿!休要废话!说!本官如何诽谤先帝了?” 杨逸这才转身对着猪大夫,满脸含笑说道:“猪大夫!请问方才你是不是说过王安石蒙蔽先帝,邪法乱国这句话?” “没错!这话就是本官说的,这何曾有诽谤先帝之意在内?嗯?”朱光庭最后重重的嗯了一声,恨不得吃了杨逸一般。 “你说王安石蒙蔽先帝施行邪法,这不就是在诽谤先帝很蠢,才轻易被王安石蒙蔽的吗?” “无知!红日尚有被阴云蒙蔽之时,先帝再圣明,被王安石蒙蔽一时又有何奇怪?这如何算是本官诽谤先帝!你这无知小儿,你可知罪?” “慢着!慢着!猪大夫莫急!道理不辩不明,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再定罪吧?” “说!” “好!猪大夫,按你说先帝是被王安石蒙蔽才施行邪法的,咱们仔细算了下,先帝在登基不久,就任用王安石为相施行邪法,而八年之后,到元丰年间王安石已经罢相,先帝依然在不遗余力的施行邪法,直到先帝大行之后,你口中的邪法才被司马光和你们废除! 那问题就来了!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被蒙蔽一时算不得愚蠢,可若是被蒙蔽了十几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没清醒,那还不是愚蠢是什么? 基于这种常理,你说先帝被王安石蒙蔽,就是在诽谤先帝愚蠢!说先帝终生坚持施行的新法是邪法,更是罪该万死!猪……光……庭!你大逆不道,你可知罪?” 杨逸最后一声大喝如同一声惊雷炸地,连四周的几百学生都被惊得脸色发白,凉亭中的猪大夫更不用说了,指着杨逸‘你……你你’几声,一个趔趄便翻倒在地,不知是真昏还是假昏,总之就不醒人事了! 强悍!太强悍了! 这是周围数百学子的心声! 杨逸不管一直神游天外的杭州学政钱淡是如何的回过神来,又是如何的大声叫救人! 死了最好!这种人死得越早百姓就少受些苦!况且几百人看着,反正咱只是在辩论!真要治我罪,我还混黑帮去!哈哈哈! 杨逸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迈着方步走出杭州州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各位书友若是觉得此书还能看,别忘了先收藏,另外给点推荐票!谢谢了! 第007章 飞来峰之约 杨逸在杭州州学里驳斥朱光庭的事,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杭州城里传播着,到第二天早上已经是弄得满城皆知,坊间甚至连小贩们都把这件事作为茶饭后的谈论话题。 杭州文风本盛,读书人多得是,他们更是为杨逸和朱光庭两方的论点,引经据典、争得脸红耳赤,但只要你去听,就会发现这些读书人再怎么争论,都刻意避开一个人——司马光! 没有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杨逸虽然把朱光庭驳得无言以对,当场晕了过去,可目前支持他论点的人却很少,许多人还给杨逸扣上了目无尊长,藐视朝廷官员、无知狂妄的大帽。 理由很简单,杨逸若光针对朱光庭一人的话,或许还能赢得更多的支持率,朱光庭虽然是程颐弟子,朝中官员,但在文人心中地位还差了些;但杨逸这次是连司马光一齐攻击了! 司马光是谁? 司马光就是他们需要顶礼膜拜的——神!写下《资治通鉴》这等煌煌巨著的——神! 一个人一但被推到了神坛上,他拉的屎都被认为是香的,割让几个城,小小的卖一下国算得了什么?神自然有神的道理,岂是常人按常理能猜度? 估计时下这些读书人真抢到司马光的遗物——一泡屎的话,说不定还真有许多人拿回家去供着。 从这件事杨逸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就算死了,你不把他的神位砸个稀巴烂,把他从天神打成恶魔的话,他的思想,他的意志依然能影响、能笼罩一代又一代人,甚至影响力比生前还要强大。 据说朱光庭从晕厥中醒过来后就病了,并向杭州学政提出要剥夺杨逸举子的身份,但不知为什么,却被杭州知府陆惜禹软软的顶了回去,杨逸不知道陆惜禹是不是和朱光庭分属不同党派,才这么驳他的面子; 此时的大宋朝廷,有新旧党之分,新党被全部贬谪之后,当政的旧党又分裂成三党,分别是朔党、洛党、蜀党;这三个旧党之间,时常会相互拆台,彼此攻奸,若是陆惜禹与朱光庭分属不相党派,利用这个机会给朱光庭穿小鞋倒也不奇怪。 杨逸本来已经做好浪迹天涯的准备,他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天,还没有什么归属感,浪迹到哪里都无所谓,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那个没有一点主见的便宜母亲杨絮儿! 还好,朱光庭大概是自觉脸丢大了,在杭州根本没多呆,第二天便离开杭州了! 当然,也不见得他就会放过杨逸,只要他还在朝中当官,估计杨逸这辈子别想科举登第了,他未必能左右整个大宋的科举,但左右杨逸一个人的科举却不难,对于读书人来说,断了科举之途算是极重的惩罚了。 但愿他是这么想,杨逸很乐意他这么想,反正老子就没想过去跟你们这群伪君子挤做一堂过。 杨絮儿也听说了这件事,到杨逸面前又是一场泪雨滂沱,杨逸没办法,耐心安抚了一翻,便自个溜上街上闲逛,往日一些与李逸交好的同窗见了他,都有意的避开,象见了瘟神似的,杨逸无所谓,老子还不鸟你们呢! 倒是覃子桂这个与李逸同窗、同嫖过的家伙,一如既往的亲近,态度没因为朱光庭事件有丝毫变化,还拉杨逸上青楼喝起了花酒来,由此可见李逸以前倒是交了个不错的朋友,连带着杨逸都对他生出好感来。 对于杨逸来说,州学事件已经成为过去,别人怎么看自己懒得去想那么多,倒是那七姨娘韩氏不得不细心应付一下,否则为这事背上个通奸的罪名太不值得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杨逸吃过早饭便往飞来峰去,飞来峰一带多是些寺院,平常百姓人家极少,通常来这里的都是些香客,或是一些闲散的游人; 峰上无石不奇,无树不古,无洞不幽。怪石嵯峨,古树繁茂,且洞壑遍布,韩氏口中所谓的老地方就在飞来峰西麓,有冷泉掩映在绿荫深处,平时这些人迹稀少,倒是极好的幽会地点。, 杨逸刚到地头就看到韩氏的两个贴身丫环坐在前面的草丛里轻声聊天,见到杨逸便掩嘴轻笑,向后面的山洞轻轻一指,杨逸会意,快步向山洞走去。 “李郎,你怎么才来呢?可想死奴家了!” 杨逸刚进入山洞,一具温软的玉体带着一缕幽香便扑进他怀里,总之是逢场作戏,杨逸倒不排斥她的厮磨,何况这个女人很美,很有让男人生出征服欲的本钱。 杨逸揽住她纤柔的腰肢,她就象一根藤萝般缠上来,柔软的双峰在他胸前摩擦着,杨逸没有立即推开她,而且还不能让她感觉自己前后变化太大,于是抱着她到洞中一片青石板上坐下。 石板如床榻,加上此洞掩映在浓荫深处,坐上去极是清凉。 “碧儿,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先说说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苗安可曾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韩氏双手仍不停的在他身上摸索着,抬起一对水汪的眸子对杨逸道:“总算李郎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奴家,不枉奴家将一颗心都拴在你身上。” 杨逸捉住她那只向大腿间摸索的手,催促一句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先说情况如何?” 韩氏白了他一眼,干脆将他的手引到自己的双峰上,这才说道:“奴家这回可全是为了李郎,你可不能弃我不顾,奴家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说来曾家倒也没有对不住奴家的地方,那大夫人虽然一直对奴家打压,恨不得将奴家逐出曾家,但曾大官人对奴家还是不错的; 唉!自从遇到了李郎,奴家就象失了魂似的,这是朝也思夜也想,李郎,奴家真的不能没有你,哪怕你让奴家现在就去死都行,奴家就是不能没有你!” 说倒这里,韩氏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从她的哀婉的眼神里看来倒不象作伪,杨逸拍了拍她的香肩,算是稍作安慰,也不再催促她。 韩氏又抽泣了一阵才接着说道:“如今曾大官人还被关在县衙大牢里,官司打完的那天,曾家长子去了县衙一趟,回来之后,曾家大夫人就把奴家逐出了曾家,连奴家的身契也还了回来,奴家不忍心那曾大官人受此牢狱之灾,去求了那苗知县,希望他能从轻发落……” 说到这韩氏连忙抬起头来,非常认真的对杨逸解释道:“李郎放心,奴家心里只有你,满满的都是你,那苗知县虽然对奴家……但是被奴家拖了过去,没让他得逞!李郎,你相信奴家好吗?” 杨逸心里暗暗好笑,看来这韩氏有时候确实挺精明,她分明也知道了苗安对她有意思,否则她一个小妾凭什么去求苗安。 韩氏似乎很在意杨逸的感受,见杨逸没表态,急得眼泪直打转,直到杨逸对她点点头,她才长吁一口气,紧紧依偎进他怀里接着说道:“那苗知县也答应了奴家从轻发落曾大官人,李郎,你莫要怪奴家好吗?那天在公堂上为了咱们两个的性命,奴家才那样做,可奴家与曾大官人总是夫妻一场,他又一大把年纪了,奴家实在不忍心看他遭那份罪!李郎……” 杨逸说道:“你做得没错,现在你既然不是曾家的人了,只要他以后不再纠缠于你,此事就此作罢吧,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如何过活?” “李郎放心吧,当日从衙门出来,奴家便知道无论如何在曾家是过不下去了,便让喜儿在城中湖清坊租了个小院,奴家身上还有些积蓄,一并让喜儿先带了出来,先这么着,等以后再想法去盘间店铺做些营生就是,只要李郎别不理奴家,奴家就什么也不怕!” 杨逸也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大,说来也是,不管如何这韩氏在曾家是呆不下去了,以她的小聪明,能把私房钱弄出来倒不奇怪,如此也好,管它呢!自己在这个世上,除了对那便宜母亲还有些牵挂,别的都无所谓。 不过韩氏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曾家的长子去了一趟衙门,回来后曾家就将韩氏逐出家门,连身契都还了回来,若不是苗安在后头施压,甚至以此作为放曾任行出狱的条件,曾家会这么好说话,就算抓不到韩氏的真实把柄,但如今一个小妾害得家主进了大狱,光这一点,曾家就不会这般轻易放韩氏出来。 由此可见,苗安打韩氏的主意已是昭然若揭,韩氏这次去县衙求他,他没有动手这是正常,苗安就算再猴急,也不可能在判曾任行入狱第二天就对韩氏下手,那也太明显了。 另外当初他判曾任行诬告,也不过是借机打击曾家,以便达到他夺取韩氏的目的,并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与韩氏两人清白。 苗安既然不相信自己和韩氏是清白,还会放任自己这个‘奸夫’一直逍遥下去吗?以后韩氏成了他的小妾,或外室,留着自己给他戴绿帽? 那天他轻易放过自己,不过是想借自己与曾家的案情,先打压曾家,至于自己,一个没根基的读书人,在苗安看来想对付自己大概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以前李逸的劣迹本就不少,只要他想查,很快就能给自己弄出十来条大罪。 杨逸细细想了一遍苗安的为人,这厮贪赃枉法的事情没少做,这样的人要是自己心存侥幸,那定会死得很惨,很可能会在大牢里受尽折磨,成为一堆爬满鼠蚁的烂肉。 危机在一步步逼近,看来先发制人才是硬道理啊!怎么才能让苗安这厮先喝一壶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拜求收藏,及推荐,您的支持将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008章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杨逸告别韩氏后,一个人往山下走,路边松涛阵阵,向山下望去,西湖碧波万倾,令人心胸十分舒畅,过山腰处的一个凉亭时,杨逸突然听到一串琴声传出! 那琴声和着松涛,于中山回荡,流泄到平湖之上,空旷而悠远,细听之下,那琴声中释放出许多复杂的情绪,如在感叹岁月蹉跎、怀才不遇,同时又带着一缕旷放的味道,诉说着自身的高与洁,如青莲之出淤泥,如大鹏之俯瞰大地,杨逸不禁听得入神,步子也放缓下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竟能以琴声释放出这么复杂情绪,能引起别人这么大的共呜,如同将军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如夜半的旅人听了孤雁悲声,杨逸静听了许久,不禁轻声吟道: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之有。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亭中抚琴之人想是也听到了杨逸的吟诵,琴声仿佛受他吟出的诗句感染,渐渐变得浩渺,如江河冲过了山峡的阻碍,一泄千里,浩浩泱泱地注入大海,如洪波涌起回落,清光万里无挂无碍! 杨逸吟诵的这诗大有来历,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希望有诸侯采用他的学说治国,但都没有成功,从卫国返回鲁国途中,路过隐谷,见谷中兰花悄然开放,于是不禁慨叹:兰花香远益清,是花中之王,如今却只能与众草为伍,如同贤者不逢时,只能与鄙夫伦于一处。 孔子便停下车,抚琴而歌,表达自己一身将老!自伤不逢时的抑郁心情。 而杨逸方才所吟的那首,则是唐代韩愈被贬谪时,与孔子产生相近的心境而作的唱和,但总体而言,境界上却比孔子的原诗高出一个层次。 韩愈在诗中‘不采而佩,于兰何伤。’‘君子之伤,君子之守。’这两句要表达的意思是,一个人怀才不遇,得不到赏识,对于他的才华与品格又有什么损伤呢?一个君子就算处于不利的环境,一样会保持他的志向和德行操守的啊! 等亭中的琴声渐渐流散于山林之中,杨逸也走到了亭边,只见亭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须发肃然,面容清瘦,一袭朴素的便装盘坐于古琴前,身边放着一个酒壶,身后立着一个随侍的童子,别人多是以铭茶伴琴,这老者却特别,从他脸上微微的潮红可以看出,他是在饮酒。 “难得遇到知音之人,小友何不暂停行止,进来共饮一杯!” 老者举杯相邀,杨逸因为他的琴声生出共鸣,便也暂时抛开心中的俗事,进亭洒脱的长身施礼:“不敢当先生知音之说,晚生李逸有礼了!” “李逸!哈哈哈!小友就是在杭州州学里将朱光庭气晕的李逸?来来来!那就更要请小友共饮一杯了,请坐!” 见老者性格爽朗,杨逸也不客气,直起身子便到他对面坐下,童子上来为杨逸斟酒,山风习习而来,酒香随之四溢,等酒杯斟满,杨逸左手轻轻揽住右手的大袖,举杯说道:“晚生放肆了,先生请!” 杨逸说完,将酒一干而尽,那老者先是一怔,接着再度哈哈大笑,端起自己的酒杯也喝干,然后才说道:“有意思!有意思!饮我之酒,竟不请教老夫是何人,狂生也!朱光庭被气晕,不冤啊!哈哈哈!”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晚生道出姓名,只是出于对长者的尊重,至于先生是否愿意赐教,那倒无妨,今日共饮过后,谁又知道来日是否有幸重逢。” 杨逸一边说着,一边抢过酒壶,分别把老者与自己的杯子重新斟满,大有反客为主的味道。 那老者不以为意,含笑问道:“你又如何确实,老夫是天涯沦落人呢?” “琴声!先生的琴声虽然多了一份旷放,但依然夹杂着孔圣归鲁时,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意味,若非天涯沦落人,又怎么能把这种意韵淋漓尽致的融会到琴声当中?,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当年姜太公年介八十,尚能以直钩垂钓于渭水边,此等旷达心胸,难道不值得我辈学习吗?所以,晚生斗胆奉劝先生一句,文王梦熊终有时,先生不妨放开心胸怀抱,且坐看涛生烟灭!” “好!哈哈哈!不想小友听琴一曲,竟对老夫如掌上观纹,知音难得啊!我章惇大半生起起落落,竟不如西湖边一少年看得开,惭愧啊!小友请再共饮一杯,老夫受教了!” 杨逸举起酒杯,饮到一半差点被呛着,因为突然被章惇二字惊住了。 此人竟是章惇,大名鼎鼎的章惇! 杨逸在州学中与朱光庭争辩时,曾提到神宗熙宁年间,因大宋西北正在进行河湟之战,南面同时对荆湖蛮人用兵,辽国此时对大宋进得军事威胁,王安石为了不三面开战,只得割让代州之北的土地给辽国。而当时率领军队与荆湖蛮人作战的,正是章惇。 章惇是章愈与其乳母的私生子。嘉祐二年考取进士,可是侄子章衡却考取状元,虽然他侄子比他还大十岁,但章惇仍然觉得颜面扫地,连侄子都不如,这怎么行?便不就而去,硬是等下科重考了一回,举进士甲科,这才作罢! 可以说,自有科举以来,这样的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别人哪怕只要与孙山名字并列,就屁颠屁颠的去做官了,哪有人象此公这般硬气? 此公性格耿直刚毅,好恶分明,看人处事向来非白即黑,容不得灰色地带。 章惇曾与苏轼一同游学,路经黑水谷一条深涧,章惇过独木桥于悬崖上题诗,而苏轼吓得两腿发软,不敢过独木桥,对章惇感叹道:“子厚(章惇字)必能杀人!” 苏轼说得没错,章惇确实能杀人,荆湖南路山区上的蛮人屡犯州府,上百年都未能安抚下来,到熙宁年间,章惇带兵从洞庭湖南岸一路杀过去,直杀到大理国那边,把所有蛮人杀得闻风丧胆,从些乖乖接受朝廷管治。 更重要的一点,此人曾是革新派的主力干将,王安石罢相后,章惇逐渐上位,成为革新派的顶梁柱之一,可惜神宗皇帝英年早逝,新君赵曙年幼,太皇太后垂帘听政,重用司马光等守旧派大臣,章惇一众革新派全部被贬谪! “晚生放肆了!今日何其有幸,得遇一举招抚西南十六州的章学士!请受晚生一拜!”得知此人竟是章惇后,杨逸于是起身从新见礼! 章惇仰天一笑,接着伸手在古琴上一拂,一串铮铮之声回荡山间。 “小友何须如此,谈什么学士,老夫如今的官职是洞霄宫提举!哈哈哈!洞霄宫提举!” 杨逸听了也很感慨,洞霄宫可不是什么皇宫大殿,而是杭州城外的一座道观,章惇的这个提举的官职,也就是管理一座道观,权力还不如钱塘县里的一个捕头大。 难怪章惇刚才在琴声中,表达出那种郁郁不得志来,当年杀遍西南,无人敢逆其锋的章大学士,竟被贬到杭州来管理一座道观!杨逸真有点怀疑,朝中旧党是不是提前发明了放大镜,才找得出这么小的官职来给章惇‘享受’。 杨逸从新坐下,除了那一揖礼,态度上并不因得知章惇的身份后,有多大改变。 真要追根溯源,章惇原本的身份也就是个私生子!和咱现在一样,私生子是也! 杨逸坐下来后,淡淡的笑道:“雷为战鼓电为旗,风云际会,有些人本身就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即便被收于囊中,也迟早会破囊而出,只不过神兵之出,往往要等一个风云际会的时刻而已。” 章惇不禁大感有趣,朗笑道:“那么小友以为,何时才是风云际会之时?” “晚生夜观天象!紫微灼灼,奋起中天,风云际会之时当不远矣!” “哈哈哈哈……” 第009章 两个私生子论道 杨逸以天象对答,换来章惇一串大笑,两人于亭中就着松风日影,湖光山色,酒来杯干,章惇是个爽直的性格,凡事只问目的,不拘虚礼,加上杨逸从琴声中听出他的怀抱,以韩愈的《猗兰操》安慰,大有得遇知音之感。 更重要的一点,章惇是革新派的领军人物,而杨逸在州学将旧党人朱光庭痛斥了一翻,甚至将司马光视为卖国贼,如今新党尽数被贬,朝中尽是旧党把持朝政,杨逸在这个时候敢将旧党的灵魂人物司马光斥为卖国贼,这份勇气天下少有,这才是章惇一见之下,将之引为知己的根本原因。 两人喝得面带微熏,极是快意,章惇突然说道:“听小友在州学里的言论,对旧党大不以为然,那么小友对王荆公,以及王荆公主持的变法怎么看呢?” 杨逸微笑,这是要考考我吗?别的不敢说,若论见识,好歹咱们也多了解近千年的历史发展,连这个都侃不赢的话,那真不用混了! “天下人论天下事,晚生一向秉承着这种心态,深论下去,对前贤有不敬之处,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青山隐隐,绿水无忧,对此山野美景,咱们今日所论全当风语,小友但请放言!” 杨逸也不再推辞,不管将来章惇能否东山再起,与这么一个秉性耿直的人交往,总是人生一大乐事,于是放言道:“三代之下求完人,唯王荆公一人可当之!” 章惇也没想到杨逸给王安石的评价这么高,远远高出了他的预期!他也不说话,示意杨逸继续说下去。 “当然,晚生指的是王荆公的操守,王荆公当政,从不以私怨打击政敌,事无不可对人言,此等操守是值得每一个当政者学习的。” “那么小友对王荆公施行的新政怎么看?” “一半一半!” “此话怎么讲?” “也就是说,晚生认为王荆公的新政一半可取,一半欠妥。” 杨逸的说法再次让章惇大感诧异,以杨逸在州学的言论,以及对王安石个人的推崇,应该是极力支持王安石的新政才对,然而听杨逸这话,竟将王安石的新法一刀两半,那这还算是支持的态度吗? “小友可否细细道来?” 杨逸又给俩人倒了一杯酒,这才笑道:“王荆公施行的新法需多,但晚生总结了一下,最核心的无非是免役法,与青苗法。晚生首先说说免役法。 我大宋原来实行的徭役法,上户与下户免役,而所有劳役都压在了中户身上,服役者往往破产,甚至人亡,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晚生曾闻京东有父子二人一同服役,因苦不堪言,老父为使儿子能免去劳役,竟撞墙而死(单丁户不用服劳役),如此惨剧不胜枚举。 徭役法还造成了一个灾难性的后果,为了免除劳役,许多百姓有田不敢耕,宁愿丢荒,总之就是不敢营生,因为富者反而不如贫者,贫者不敢求富,多种点桑,多卖头牛,囤积点粮食,家里藏几匹布,邻居就说你是富户,那么就得去服劳役,结果往往就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样一来,除非你一下子能跳过中户,成为可以免役的品官士绅之家,否则百姓宁愿天天在墙角晒太阳,捉虱子,也不愿多去劳作,这样一来,导致乡下民户多是赤贫之家,整个大宋的生产力凝滞不前,百姓贫困,朝廷也就贫困。 针对这些弊端,王荆公当初推出免役法,免役法的主要内容是废除所有劳役,改交助役钱,品官士绅之家也要交,官府再用助役钱雇人担任劳役,这等利民而且能促进整个大宋生产力发展的好法,自然应该大力推行。 至于青苗法,此法本身很好,但施行的方法却不可取,王荆公施行的青苗法,是以常平仓与广济仓的存粮为本金,向百姓发放青苗款,这本身就不值得提倡; 常平仓与广济仓主要作用是,丰年大量收购粮食,以免谷贱伤农,荒年则粜出粮食,平抑市面粮价,以免百姓购买高价粮导致破产。, 常平仓与广济仓可以说就是朝廷用于救助百姓的机构,每朝每代,只要还有点责任心,就应该尽力维持这种利民的机构运转。 而青苗款占去了常平仓与广济仓的粮储,也就等于朝廷放弃了对百姓的救助,这是第一点不可取之处。 第二点,青苗款在实施的过程中,完全走样,所有的款项几乎都是强行贷给了那些上户、中户以及城中作坊,而真正需要贷款的赤贫之家却没有得到青苗款的扶助。 这种施行的方法,事实上就是朝廷在对富户进行财富掠夺,对贫苦老百姓根本没什么益处,王荆公大概是想通过这种形式来缩小贫富差距,抑制土地兼并。 但那些大富之家,还你一些贷款利息无伤本身,但却苦了那些中户及手工作坊者,他们本不需要贷款,却强行摊派给他们,他们很可能也因此破产,成为赤贫之家,朝廷通过青苗款实行变相的掠夺,国库是变丰盈了,但却迫使了更多中户变成下户。 朝廷用本应拿来救济贫困百姓的常平仓粮储去向富户放贷,这样既伤了富户,也伤了贫家,只富了朝廷,最终只会导致天怒人怨,得不到一丝支持,这等新法不要也罢!” 杨逸对免役法的分析还好说,对青法的分析却让章惇震撼无比,确实,一条法令若将天下人都得罪完了,不管富者或贫者,得不到任何一个阶层的支持,这样的法令强行实施下去,那么这个朝廷可就危险了! 章惇一直是新法坚定的支持者,但听了杨逸今天一席话,不禁悚然而惊,方才那种旷放洒脱不见了,竟然慎重的起身,向杨逸长身一礼!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此言诚不欺我也,今日在此乡野之间,得闻小友此翻警世之言,何其幸哉!老朽半生皆致力于推行新法,今日方知往日之非,真个如同醍醐灌顶,小友请受老朽一拜!” 杨逸连身子都没动一下,淡然笑道:“先生着相了!方才是谁说来着,青山隐隐,绿水无忧,对此山野美景,咱们今日所论全当风语,先生难道竟是个言不由衷之人?那还真让晚生失望啊!” “哈哈哈!” 山林之中,顿时回响着章惇无比爽朗畅快的笑声,两人不时互抢酒壶,争着为对方斟酒,对着一面湖水,放怀畅饮。 章惇还想让杨逸细谈其它新法,杨逸却答非所问:“先生,今日就算了,来日可不许如此,就这么一壶酒,争来抢去的多不爽快,来日有幸,先生一定得多备些,要什么杯子?银汉烂漫,北斗为勺,那样饮起来才算痛快!” 章惇再次大笑,杨逸卓越的见识,洒脱的性格,张狂的做派,可以说太合他的脾胃了!连连高呼相见恨晚,对杨逸小友的称呼一直不改,而自称从老夫变成了老朽,一字之差,意义却差别很大,老夫多少有些托大之意,老朽就显得非常的谦逊了。 两人在亭中共饮了近两年时辰,章惇问明他家住何处,并邀他常往洞霄宫走动,这才放他下山。 杨逸回到城中后,立即跑去打听苗安的底细,以感谢那天给自己透露消息为由,将张龙和赵柴请到酒楼里吃酒,三人在席间开怀放饮,杨逸一口一声张大哥、赵大哥的叫着,亲如兄弟一般,张龙两人见他一个举人与自己这些衙役如此客气,对他也是好感倍增,何况与杨逸这样的才子结交,不但有面子,将来杨逸真个金榜题名时,说不定还能傍上高枝。 这样融洽的气氛下,杨逸一翻旁敲侧击,对苗安的事很快就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厮不但贪赃枉法,还常常草菅人命,这不但让杨逸的危机感更强烈,也更坚定了扳倒他的决心。 有杨逸有意引导下,从张龙他们口中还得知两件事,第一件是昨天苗安曾把县里的捕头李涛找去,询问有关杨逸的事;上次的官司已了,苗安将捕头李涛找去询问自己的情况,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从这一点上可以印证,苗安应该不会放过自己。, 第二件事是得知了苗安和知州陆惜禹、提刑使余应贤都有嫌隙,但与经略使冯国顺关系很好,在官场关系上算是冯国顺一脉。 杭州既是州治所在,也是两浙路路治所在,城里的衙门多如牛毛,相比起来苗安这个钱塘知县不过是小虾米。但自己力量更小,要想扳倒他就得从他的政敌那边借力,听到苗安竟与杭州两位大员有嫌隙,虽然有经略使罩着,但杨逸觉得自己的计划大概可以顺利实施了。 与张龙他们吃过酒后,杨逸找了家缝制鞋袜幞头的铺子,让人按他的要求改制了一又高邦的靴子,等做好后他拿回家又鼓捣了一个时辰,穿上去试试,整个人瞬间增高了几公分,大宋朝的第一对增高鞋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那便宜母亲杨氏见他有些不务正业,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劝道:“逸儿,你是怎么了?州学的事情才刚刚消停,这两天你又不好好读书,摆弄这些杂物做甚?逸儿,娘亲求你了,回去好好读书吧!” 杨逸听了有些好笑,有又些感慨,都说慈母多败儿,杨氏这何止是‘慈’,与其说是在说教儿子,还不如说是在哀求来得贴切,难怪以前李逸在外面风流快活毫无顾忌,杨逸看着她眼角那几道浅浅的鱼尾纹,有些不忍心,杨氏若是强硬暴虐的态度,他倒无所谓,可当一切都是耳边风,偏偏她这样软弱的样子,让人生不出逆反之心来。 或许,柔弱也是一样力量吧! “娘,孩儿长大了,你不必过于操心,孩儿做事有分寸的,其实这读书也讲究个劳闲结合,若是成天捧着书本看,反而使得事倍功半。” 杨氏虽然性子软跃,但到底不傻,接口说道:“我儿自己有分寸就好,娘亲见你这两天都没能安心下来读书,是以才说你两句,我儿快别摆弄这些了,上楼读书去吧!娘亲熬碗莲子汤给你补补身子。” 杨逸无语了!彻底败在杨氏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海般深的母爱呵护之中,是的,她很柔弱,但却无所不容,杨逸自认还有那么一丁点良知,所以生不出抗拒的念头来。 他赶紧脱下脚上的增高鞋,蹭蹭几下跑上楼去了! 杨逸一个人在楼上思量着,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苗安要对自己动手,但他会选在什么时间动手却不知道,在杨逸猜测中,应该会过些时日,然而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自己若困在家里,苗安动起手来,一抓一个准,自己连个应变的机会都没有。 常言道狡兔三窝,看来自己也得另外弄个小窝,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再说。 第010章 明修栈道 历朝历代官员们都不喜欢修官衙,唯独大宋朝例外,大宋官员无论是俸禄还是福利,都是比较高的,这也养成了官员们讲究奢华的习惯,连带着衙门通常也修得比较好,象钱塘县这种地处鱼米之乡的富庶上县,更不待言。 苗安来到钱塘出任知县后,就先让人把后衙翻修了一遍,使之看上去明洁而雅致; 正午时分,办完了一些日常事务,苗安就让人搬出张矮榻,置于书房前的葡萄架下,这五月的天气,高枝上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鼓噪着,苗安躺上矮榻上,那臃肿的身躯看上去就象一只肥猪,一个小丫头站在后面帮他打着扇儿,另一个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细细地喂着苗安。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子走进院来,手上一把折扇不时轻摇两下,此人颔下留着一把山羊胡,样子看上去很是精明,他正是苗安的幕僚习仲秋。 幕僚这种职业古而有之,一些高级官员甚至有几个或更多,这些人除了给官员出谋划策外,同时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习仲秋跟了苗安六年,一向被苗安引为心腹,一见他走进来,苗安轻轻摆手示意,两个小丫头便远远的退去。 “仲秋见过县尊大人!”习仲秋走到榻前躬身一揖! 苗安微微挪动一下身子,示意习仲秋坐下,轻声问道:“习先生不必多礼,事情可曾办妥?” “县尊大人放心,曾家的七成产业已转到您表亲的名下,这是曾家长子曾以轩画押的契约!请县尊大人过目!” 习仲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契书来,苗安接过粗略看了一眼说道:“很好,此事多亏习先生多方料理,习先生辛苦了,本官书房之中那块歙砚留着不用可惜,就由习先生就拿去用吧!” 歙县出产的歙砚是四大名砚之一,苗安书房中的那块是其中上品,价值不下千贯,习仲秋也没推辞,起身一揖道:“谢过县尊大人厚爱,县尊大人放心,此事手尾干净,双方买卖时另有人证在场,价格公道,将来曾家就算另有想法,也奈何不了咱们!” 曾家的七成家产此次契约书上写的转让费是三万多贯,但实际上曾家只收到了一个零头,前面那个‘三’字就成了停留在纸面上的数字。 “曾家的事已了,过几天就把曾任行放出去吧!倒是那个李逸,先生以为如何办好?” 习仲秋有些迟疑地说道:“那李逸不过一介书生,应该碍不了县尊大人之事,县尊大人何必费此心思?” 苗安伸出肥大的右手,摸了摸自己那打成几折的下巴说道:“不瞒习先生,那韩氏本官是誓在必得,此女柔媚娇美,着实让人一见难忘,前日她来县衙给曾任行求情,她若是不清楚本官对她有意思,她凭什么来求本官?然而本官试探了一下,韩氏却有意推托!” “县尊大人是怀疑她真与李逸恋奸情热?” “不错,此女如今被逐出曾家,孤身无依,本官何等身份,能垂青于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竟不为所动,若不是心有所属,何至于此?所以,李逸必须处理掉,以断了她的念想!” “好吧,既然县尊大人吩咐下来,卑下照办就是,只是李逸虽然没什么根基,但毕竟是十四岁通过州试的举子,为防节外生枝,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那习先生就去找吧,本官相信习先生会办妥的,哈哈哈!习先生不知想过没有,办此李逸还有一个好处!” 习仲秋轻抚着山羊胡,沉思一下说道:“县尊大人指的是州学之事?” 苗安又嘿嘿笑两声,说道:“没错,本官听说杨逸当日在州学将右谏议大夫朱光庭气晕过去,还口出狂言辱及司马文正公,当日朱光庭就有意让学政钱淡取消杨逸举子的身份,却被陆惜禹挡了回去,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当官,咱们办了李逸,到时习先生再进京到朱大夫府上走动走动,嘿嘿!”, “还是县尊大人想得周全,不才惭愧!不才会尽快谋划此事,请县尊大人放心,对了,那韩氏时下住址不才已让人打听清楚了,就在湖清坊!” 苗安听了心中一动,眼前顿时又浮现出韩氏那令人消魂的媚态来,不禁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杨逸第二天便城里悠转起来,找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小院,这里离韩碧住的湖清坊不远,正合适,和主人谈好价钱后,杨逸立即回自家的漆器铺子拿钱。 杨家漆器铺位置接近运河边,地段比较繁华,铺子不算大,但生意还过得去,杨逸进门时就有七八个顾客在选购漆器。 他家这个铺子没有漆器加工这道程序,而是从各地进货销售,货源主要来自扬州、宜春等地,有描金、填漆、螺钿、斑漆、雕漆等不同漆器种类;大都是些日常用品,如碗、奁、几、案、枕、箱、尺、梳、篦、魁、笥、盒、屏风等等。 因为李贵去魏县还没有回来,如今铺里就由李婶看着,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伙记,一个叫宋小安,一个叫唐贵子。 杨逸一进门,三人就分别上来打招呼,他回了两句,从柜台里过笔,开了一张杂货单,象碱、明矾、姜黄、黄裱纸、山茄花、闹羊花等等,共有二十多种。 写完后把那个机灵点的宋小安叫到一边,让他照着单子去采办,但每样东西要分在不同的店铺购买,那宋小安经杨逸一再叮嘱,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办了。 杨逸从柜台上支了些钱,自个回到那小院,向主人付过租金后,粗略打扫一下,才满意的回漆器铺取宋小安买回的东西。 他回到家时,杨氏还在檐下做着针线活,那神情闲雅得就象荷花缸里的睡莲,杨氏见他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停下针线好奇地问道:“我儿不是去墨韵斋拿书吗?这是做甚?” 杨逸准备来点亲情攻势,上前蹲下身子,牵着杨氏的手说道:“娘亲!有件事孩儿一直想跟您说!其实孩儿觉得,总是一个人在家温习功课也不是办法,缺少名师教导,又没有名士可交流,对学业甚为不利,孩儿昨日遇到一个散居杭州的老先生,此人原是朝中大学士,与孩儿相谈甚欢,孩子想去洞霄宫向他请益几日!” 杨氏慈爱的轻抚着他的额角,含笑道:“我儿是顾虑娘亲一个人在家,放心不下吗?” 杨逸点点头:“子曰,父母在,不远游,娘亲,孩儿既放心不下您一个人在家,又怕辜负娘亲对孩儿殷切的期望,心里很是矛盾,所以一直不敢提外出求学之事!” 杨逸这时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因为此时杨氏眼中已有泪光在闪动,他真有些不忍心去骗这个慈母。 “我儿长大了,既然那老先生看得起你,又曾是朝中学士,我儿放心去求学吧,娘亲还能照顾自己,再说家里还有你李婶她们,倒是我儿一个人去了洞霄宫,要知道尊重长者,莫要象家中一样鲁莽,再则要照顾好自己,莫要饿着累着……” 杨氏抚着他的额角,细细地叮嘱着;这让杨逸想起小时候,自己的母亲也常这样叮咛自己,而自己总会觉得很烦,很反感! 但现在杨逸没有了这种感觉,心里虽然急着出门,但他还是耐心地听着杨氏每一句叮咛,以免杨氏发现什么异状。 习仲秋带着几个随从自盐桥坊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经过一翻打听,李逸这个人除了风.流成性之外,还真找不到其它毛病,习仲秋也只好从这方面想办法。 曾家虽然富有,但没什么背景,加上有诬告的把柄落下,习仲秋他们爱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这没什么大问题;但李逸毕竟是举子,总有些同窗与座师,这些人背后又有什么背景在,谁也不知道,若毫无根据乱加其罪,恐怕不经意间便会得罪人,习仲秋跟随苗安在官场混了六年,这些枝枝节节自然清楚。, 今天他终于找到盐桥坊一林姓人家,林家两子两女,长女林寒与李逸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习仲平对林家次子林誉威逼利诱,终于让其答应出面告李逸勾引良家妇女,坏人清白。 这样的罪名没什么新意,但却足够了,只要能以此为借口,将李逸收监,其它的罪名到时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习仲秋悠然自得的回到县衙,向苗安并报了此事,依旧是书房前的葡萄架下,苗安一身宽大的常服靠在矮榻上,习仲秋躬身一揖道:“县尊大人,事情已有眉目!只等明日林誉告上县衙,便可上门拿人了。” “怎么还要等到明天?让那林誉今日直接来递状纸不就得了?”想起韩氏,苗安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是不才疏忽了,不才马上派人去让他林誉前来递状纸!”习仲秋没想到苗安这么心急,竟是一天也等不得,这眼看天色不早了,衙门也快到了散班之时,他才让林誉明天再来的。 “算了,算了,明天就明天吧!”苗安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过了,接着摆手说道,其实杨逸之事他这么急着办,是猜测韩氏与杨逸恋奸情热,将杨逸收监后,也好以此为由让韩氏心甘情愿侍候自己。 明晚,至多明晚!苗安仿佛已经听到了韩氏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娇吟,心里不禁又是一热,他很快打发了习仲秋,回到房里,招来自己的两个小妾先泄泄火! 杨逸背着一个书箱,拜别杨氏,杨氏泪湿了衣袖,但依旧极力地使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在她千叮万嘱中,杨逸独自入城而去。 大街上,杨逸很‘凑巧’的与巡街的张龙几个衙役遇着了,张龙有些诧异地问道:“李举人,这似乎是要出远门啊?” 杨逸笑得一脸和气道:“张大哥,没想到又在此相遇了,您说的没错,我正是打算出门游学!” 和张龙罗嗦了几句,完成了这次‘偶遇’,杨逸才转身向盐桥河的码头走去,他是真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船沿运河出了杭州。 第011章 荡漾的心 杨逸沿运河坐船出十多里,到了薄暮时分,才换了身行头回到城中,多了撇小胡子不说,整个人也长高了很多,这倒得归功于他弄出来的那双增高鞋。 暮色迷离,杭州城里处处灯笼高挂,红男绿女避开白天的炎热,通常会在饭后这个比较清凉时段出门,所以此刻街上的人流比白天还要多,处处摩肩接踵,河上花船随流水悠悠飘荡,鼓瑟笙歌渺渺传过水面,潋滟的风情尽在轻歌曼舞处。 杨逸混在如织的人流里,朝湖清坊游荡过去,到了韩氏租住的小院那片时,行人变少了许多,他游目四顾了一下,才步入小院的后巷,后巷有个小门。 韩碧儿正和两个贴身丫环在小院里乘凉,打从飞来峰回来之后,韩碧儿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说来苗安毕竟是一县父母官,这种七品小知县在官场上算不得什么,但在韩碧儿这样的平民百姓心目中,却跟天老爷似的,现在杨逸要让她配合算计苗安,怎不教心惊胆战的。 本来打死她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奈何现在韩碧儿一颗心全扑在了杨逸身上,把这冤家当成了一生的依靠;女人,往往会被一只老鼠吓得半死,她们绝不是做作,是真怕!但为了爱,她们往往又敢舍身伺虎,甚至奋起杀人!韩碧儿现在大概就是这样。 听到后院门响起三长三短的敲门声,韩碧儿紧绷的心神突然放松了下来,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快步去开门,见到门外那人的样子,韩碧儿失声就要惊叫出来。 杨逸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道:“碧儿,别乱叫,是我!” 听到杨逸熟悉的声音,韩碧不禁拍了拍胸脯,嗔道:“李郎打扮成这副样子,奴奴一时没认出来,可吓死奴奴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歹人呢!” 杨逸闪身进院,然后随手将院门关上,这才轻笑道:“这说明什么?说明碧儿心里没有我,别人都说,若真喜爱一个人,就是烧成灰都认得出来!” 韩碧儿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他,脸上的又是胡子又是黑痣的也罢了,整个人也凭空高了许多,看他脚下的靴子又没什么特别,但听杨逸这么一说,她也顾不得他是如何变高的了,一把抱住他道:“李郎莫要如此说,您不信奴奴,尽管把奴奴的心剖出来看好了!”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碧儿,咱们还是赶紧把正事办妥再说!” 杨逸拍拍她的香肩儿,闪身就往屋里去,韩碧两个丫环一个叫草儿,一个叫青叶,从小跟韩碧相依为命,韩碧儿的事她俩没有不知道的,所以倒不存在信任问题,这次与其说是让韩碧儿配合,不如说让她俩配合更恰当些。 杨逸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那一堆零零碎碎来,一边鼓捣,一边细细地交待三人到时该如果行事,他弄来的那些药材,象闹羊草,山茄花都有毒性,轻易不可乱用,但它确实也可入药,关键是看你知不知道把握剂量,闹羊草和山茄花都有麻醉神经的作用,再加上其它几种药材调配,就能弄出一种让人吃了产生幻觉的药品。 药可医人,也可杀人!杨逸以前在特战队,可以说有一半精力是花在如何用药杀人上。 “碧儿,记住,到时把这药冲在茶水里,一定先让他喝下,否则咱们的一切安排怕都不起作用!” “这个应该不难,只是……李郎!这药……” “放心吧,死不了人,我会傻到把他毒死在你房里吗?” “那奴奴就放心了,总之奴奴一切听李郎的!你就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奴奴也绝不犹豫!” “碧儿!要有自信,你是个聪明人,若是多点自信,当不比男儿差!” 韩碧儿不意他突然说这话,有些疑惑地问题:“奴奴怎么不自信了?” 杨逸取来秤,细心地称好药物的分量,然后放在碗里细细地研末调和,嘴里漫声应道:“每次你总要强调可以为我去做任何事!其实你强调得越多,越体现出你对自己不自信,患得患失的!这样不好!人会很累,我再强调一次,我李逸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说出的话一定会算数!说过不会抛下你,就不会。”, 杨逸把药配好后,又到韩碧房间去精心布置了一翻,各种物事都手把手的教三人,直到确认她们不会出错后,这才告辞出来。 韩碧儿十分不舍得他离开,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紧紧的搂着他温存一阵,也只得看着他隐入夜色中。 杨逸一个人回到自己租来的小院,这里人声稀索,清灯照壁,夜漏声断,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又把事情反复地思量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安心睡去;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需要的是耐心的守候,但杨逸相信,苗安不会让自己等太久的。 第二天一早,盐桥坊林家的老二林誉果然如约到县衙,一纸诉状将李逸给告了,他姊姊与李逸有些不清不楚是事实,但作为一家人,这事遮着盖着还来不及,最多私下找李逸寻些晦气,谁也不会把这样的事闹到县衙来,弄得满城皆知,以后他姊姊林寒一生怕也就此毁了。 说来林誉也是没办法,他好赌成性,与人关扑欠下一身赌债,习仲秋带着债主找上来逼得他差点跳河,而且习仲秋还保证此案会低调处理,尽量不让外人知道,林誉这才来到衙内状告李逸。 接了状纸,习仲秋亲自带人上杨逸家,却扑了个空,说是昨天出门游学去了!不管杨氏在家中如何担心,习仲秋带人回到县衙,从张龙他们口中得知了杨逸出门游学属实。 习仲秋无奈只得找到苗安说道:“县尊大人!这还没定案,咱们也不好发海捕公文,这当如何是好?”习仲秋在后衙里向苗安汇报过后,出言询问道,在他想来,既然杨逸已经出远门了,这事不如暂时揭过! 苗安要办杨逸不但只是为了韩氏,更有取悦朱光庭之意,所以依旧不想放过,冷声说道:“李逸既然是坐船沿运河出去游学的,昨天才走,这能走多远,你立即让衙役快马沿河追上去,把人抓回来,此事办妥了,也好早日进京!” 习仲秋也没直接再劝,却转个方式说道:“县尊大人,不才听说京里太皇太后身患贵恙,这朝中怕是要风云际会了,常言道一朝君主一朝臣,此时县尊大人找上朱大夫,不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县尊大人不若再等等看,等朝中水落石出之时,再行站队总是稳妥些。” 苗安挪了挪肥大的身子,深思了一下摇头说道:“前翻曾两次传出太皇太后病重不能临朝视事,最后还不是没事,再说了,就算陛下真的亲政了,如今朝中皆是司马文正公启用的大臣柄政,陛下根基全无,又岂能一下子清洗一空,习先生多虑了!此事就按本官说的办吧!” 苗安既然已定下决心,习仲平也只得派人沿河去追杨逸,按下此事不表,且说到晚间时分,苗安实在忍不住了,只带几个家仆,便轻车简从往湖清坊去。 莺声燕语从路边的青楼传下来,让苗安更是心痒难耐,两次出声催促车驾快行,好不容易来到湖清坊韩氏的小院前,此时已是暮色四合,苗安一身常服倒也不怕别人认出来,下车立即打发车子回去,身边只留两个家扑以免招人嫌眼。 他上前刚要敲韩氏的大门,就听院里两个丫环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道:“草儿,我总感觉咱们住的这院里有脏东西!” 另一个带着惧意答道:“青叶你别胡说,会吓死人的!” “我怎么乱说了,你半夜里没听到怪异的声音吗?就象有女人在哭,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嘶!我都好几夜睡不着了,不行,咱们得劝劝娘子另寻一处所在,赶紧搬走才行!” “啊!青叶你别说了!我我我……咱们快回屋吧,这天都黑下来了!” 另一个丫环显然被吓坏了,说话都有些打颤儿,门外的苗安听到这,不禁暗暗好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怕只是因韩氏这里没男人,三个女人胆小才产生的假象,那今晚就让本知县来给你们壮壮胆吧! 苗安轻轻摆摆手,家仆上前拍门! 第012章 打家劫舍 咚咚! “谁呀?这么晚了是谁啊?” 敲门声响起,韩家小院里顿时传出询问的声音,门外的苗安也不答,复又让人敲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来,两个丫环站在门里,手里提着灯笼往外一照,一见苗安顿时惊下跪下说道:“奴婢拜见县尊大人!” 那天韩氏去县衙求苗安放过曾任行,这两个丫环就跟在韩氏身边,自然是认得苗安这个县令的; 苗安见她们虽然跪倒在地,却没有请自己进院的意思,两人的身子还刚好把门堵得严实,不禁有些不快地说道:“怎么?本县光临你这小院,你两个贱婢竟敢如此怠慢本官,就不怕本官治你们大不敬之罪吗?” “县尊大人饶命!县尊大人饶命!不是奴婢等怠慢县尊大人,实在是家中只有娘子一个人在,这天色已晚,实在是不方便待客,还望县尊大人恕罪!”两个丫环看上去虽然吓得不轻,但依然作最后的坚持。 苗安已到门前,岂肯就此打道回府,况且在他想来,韩氏既然能和杨逸私通,还能是什么贞节烈妇不成?此翻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苗安不想在门前拖下去,又不好立即发作,怕闹起来被外人看到总是不好,于是沉声说道:“胡扯,要你待什么客,前翻曾家案情尚有不明之处,本官这是因公废私,连夜上门来向韩氏询问案情,以便早些结案,你两个贱婢竟敢妨碍本官公务不成?” “奴婢不敢,县尊大人既是来查案的,奴婢等岂敢阻挠,还望县尊大人饶恕刚才不知之罪,县尊大人请进!” 俩人连忙把苗安往里请,苗安听她俩对答伶俐,不禁多看了一眼,见到俩人都吓得满头是汗,这才满意的踱着方步往里院去。 “你家娘子呢?快让她出来见本官!” “我家娘子正在房中绣帕子,奴婢立刻唤她出来拜见县尊大人。” 苗安早已心痒难耐,直想马上冲进房去成就好事,但终究不能象逛青楼一样进门就把人推倒,表现得太急色,也只得耐着心思等她们把韩氏叫出来,双方闲话一下再说。 韩家院儿本就不大,苗安这下觉得身边两个家仆碍眼了,等下与韩氏这样的美人卿卿我我,让两个一身汗臭味的男扑在身边看着,这算什么事? 苗安根本不用出声,回头瞪两个家仆一眼,两个仆人立即识趣的找了个借口,便退了出去。 青叶去请韩氏,草儿就请苗安到堂上奉茶。 该来的还是来了,韩碧儿定了定神,这才步出中堂,入门便盈盈拜道:“不知县尊驾临寒家,民妇有失远迎,还望县尊大人恕罪!” 也不知苗安那么肥胖的身体怎么能使出那么迅速的动作,韩碧儿刚刚下拜,他立即上去要搀扶。 “韩家娘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本官寅夜到来,实因曾家案情还有些疑问,想向韩家娘子征询,这个嘛!事涉公务,无干人等先退下去吧!” 韩碧儿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来扶的双手,起身对青叶和草儿说道:“既然县尊大人吩咐下来,你们先退下去吧,若有需要,我再唤你们便是!” 等两个丫环退下去,苗安一双眼睛顿在毫无顾忌的在韩碧儿身上‘扫荡’着,还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些。 “韩家娘子这几日还好吧?上次你到县衙来,求本官对曾任行从轻发落,本官念在韩家娘子你的面子上,法外施恩,今日已将其放回家去,不过本官刚刚听说,曾家已将韩娘子你逐出门户,这曾家也太过分了,本官放心不下,这才赶过来看看韩娘子你如今可安好!” 韩碧儿心里有事,脸色有些此不自然,勉强应对道:“多谢县尊大人关怀,奴家无碍!如今在这小院暂作安身,倒也清静!” “哎!你一个弱女子,孤身无依总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韩娘子愿意,本官可以帮韩娘子你安排安排,不知韩娘子你意下如何啊?”, 见韩氏脸色不好,苗安以为他正为身世愁苦,怜香惜玉之意更浓,韩氏仿佛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盈盈下拜道:“得县尊大人怜惜,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家若再不知好歹,怕是要遭天遣了!” 苗安心中大感快意,果不其然,不管韩氏是慑于自己的威势也好,或真有心攀自己这根高枝也罢,苗安的心愿已然达到,他再次上前扶起韩氏,韩氏这次没有立即躲开,由他扶着手婉,直起身来时才满脸通红的退开,似乎很是羞涩。 苗安碰了她那柔滑的手婉,再看她这波光盈盈的眼神,心里猫抓一般,忍不住说道:“,韩娘子你但请放心,本官一片诚心,绝不会亏待于你!这个……本官听说你方才在房中绣帕子,韩娘子美若天仙,想来这绣工也是人间一绝,不知本官可有幸得韩娘子带去一观。” “县尊大人说笑了,奴家绣工粗劣得很,不过县尊大人既欲前往一观,奴家又岂敢藏拙。” 登堂入室过后,这该是登床上榻了! 苗安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起来,或许期待了太久吧!看着前面步态摇曳生姿的韩氏,苗安几乎忍不住上前就抱的冲动,他连连轻咳了几声,又强咽了几回口水,才总算没有失态。 一到房里,韩氏就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县尊大人咳得利害,莫非感了风寒?您日理万机,可要保重贵体才行哦!快,县尊大人快把这茶喝了润润口,奴家再找绣工给县尊大人一观。” 房中罗帐微香,帷缦轻拂,一灯如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消魂! 苗安接茶时连韩氏的手一起捧住,就这着将茶杯送到嘴边喝起来,他激动过度,口是真的干了,况且不想就此放开韩氏的玉手,喝了一口再一口,等半杯茶下肚时,看到韩氏粉颈都嫣红如脂了。 等他放开手,这时韩氏突然靠上前来,对着他的脸长吹了一口气,然后咯咯大笑几声,脸上的神情极为诡异!整个人有一种极为张狂的感觉,十指屈曲如爪,眼珠前鼓,这诡异的一幕把苗安吓了一跳。 还好,韩氏突然甩了甩头,又恢复了那副千娇百媚的样子,柔婉得象一泫春水,苗安暗吁一口气!大概是自己看花眼了!看花眼了! “县尊大人稍等,奴家这就给您看绣工!”韩氏也细吁了一口气,说完转身往罗床走去,弯腰取绣帕时,那满月般的香臀自然的翘起来,看得苗安差点流下鼻血来,他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就要从后面抱住韩氏。 “打劫!都听清楚了哈!打劫!莫乱动,莫乱叫,否则别怪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吓得苗安一个趔趄,扶往旁边的柱子才算稳住身形,而此时韩氏也转过身来惊叫一声,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恐惧的神色看得苗安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豪气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保护欲? 苗安定了定神,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体态微胖的蒙面人站在他身前两尺之处,刀上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苗安一转过身来,那蒙面人立即将刀锋指向他的脖子,吓得苗安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这时身后再次传来韩氏一声短促的惊叫,苗安这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民宅打家劫舍,知道本官是谁吗?本官乃堂堂钱塘知县苗安是也!方尔鼠贼!还不赶紧束手就擒,若你能幡然醒悟,本官还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谁知对方不但没被吓着,反而将刀锋架到他脖子来,那冰凉的感觉让苗安那义正词严的调儿嘎然而止。 蒙面人用将刀子在他脖子上轻轻抹了抹,有些得意地说道:“没想到贫道……俺今夜随便选的一户人家,竟是知县大人的宅子,这回有得赚了!少废话,赶紧把所有财物拿出来,否则俺就不客气了!”, “不不不!这位壮士您错了,这不是县尊大人的宅子,是奴家的宅子,奴家这陋室空堂,没有什么值钱之物,壮士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韩氏跪倒在地,低泣着不停哀求,苗安这会儿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刀口顶在他脖子上,他已经吓得冷汗直流,双脚打颤了。 “你家?不就是他家吗?他不是说他是知县吗?瞧他肥得跟猪似的,还敢说家里没钱,看来不放点血你们是不肯合作啊!” “不是,不是,壮士你听奴家说,他确实是钱塘知县,你莫伤了知县大人,可这也确实是奴家的宅子,奴家真没钱……” “哦!俺明白了,你这是的宅子,这知县半夜来你家……好啊!感情是一对奸夫淫妇,暗夜私通;那俺就更不用客气了,今个儿不弄到万儿八千贯的,明天就等着全杭州人看着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光着身子在床上挺尸吧!” 韩氏这下也吓得哑口无言,不知从何说起了,蒙脸人开始在苗安身上搜起来,莫到了一块玉和两颗龙眼大珍珠,那珍珠本是苗安打算韩氏不从的话,再用珠宝来引诱韩氏的,这下连同身上的金银全落到了蒙面人手里。 那蒙脸人起初得意的轻笑了两声,转瞬间好象又不满意起来,只听他说道:“随身就带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家里一定富不可言,不行,俺今天非得再多弄一点不可。” 蒙面人深思须臾,说道:“赶紧把你做的亏心事都老实交待出来,否则……死!” 苗安仰着脖子,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迟疑道:“壮士!壮士,轻些,你要钱本官给你就是!要多少都给!” “说得轻巧,这又不是你家,我总不能等你回家拿钱吧,赶紧把你做的那些贪赃枉法之事全交待了,有此把柄握在俺手里,俺不怕到时你不给钱,放心,俺也不太过分,你每年所得到时分半数给俺就行了,俺绝不会把你的事说出来,否则那不是断自己的财路吗?俺不会让你这株摇钱树倒的,话就这么多,赶紧老实交待,否则……” 第013章 装神弄鬼 苗安听了蒙面人的话,心里不禁气得直抽抽,感情此人打劫一次还嫌不够,还想长期将自己当钱袋子。 蒙面人仿佛知道苗安在想什么,抢先说道:“别想在俺面前打花腔,别人俺不知道,你苗安污名在外,俺多少听说过一些,福寿坊的康家被你巧立罪名,逼得家破人亡,街坊邻里敢怒不敢言,还有陈家村的陈进家……” 蒙面人让苗安蹲在地上,自己坐在小几边,让韩氏给他磨墨,然后开始细数苗安的枉法事,让他就从这些开始一一交待。 苗安本不想说,但那闪着寒芒的利刃在他面前不住地晃动,他只得避重就轻述说起来,开始还能尽量找借口为自己开脱,但随着眼前的寒芒不停的左右晃动,加上蒙面人轻声细语的尊尊诱导,苗安仿佛进入了一种半催眠状态,以前做过的龌龊事不由自主的浮现心头,嘴里喃喃的将做过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 蒙面人向苗安喝的的茶水望了一眼,眼神诡异的一闪,开始奋笔疾书起来,等苗安把事情交待完,蒙面人取过一杯冷水往苗安脸上一喷。 “醒醒,醒醒,别睡了,赶紧画押签上你的大名,咱们的事就算了结了!” 苗安被冷水一激,终于清醒了一些,在蒙面人的刀子胁迫下,苗安只得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按上自己的手印。 接着蒙面人转向小几边的韩氏说道:“该你了,快说,你又做过什么肮脏事?” “奴家没做什么肮脏事,倒是被那些肮脏官儿害得上吊死了!咯咯咯……” 韩氏突然一改刚才害怕的样子,脸上再次露出一副诡异的表情,冲着蒙面人脸上又长吹一口气,就象原先冲着苗安吹气那样,十指如爪…… “干什么……啊!你竟是鬼上身!” 蒙面人惊呼一声,疾身而退,小几上的油灯被气流晃得明灭不定,让韩氏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可怕。 蒙脸人疾退几尺远后,样子紧张万分,飞快的从身上掏出一张符录,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随着蒙脸人二指如刀一甩,他手上的符录就向韩氏飞去,韩氏惨叫一声,倒摔在罗床上,蒙脸人一刻不停,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一个小瓷瓶,张口一汲对着小几方向猛然喷出,呼的一下,一道火龙顿时激射而出! “妖孽!还不快快现形!今日贫道非收了你不可!妖孽……” 蒙面人一边低吼,一边有节奏地迈着八封步向床边逼去,苗安心神虽然清醒了一些,但随着变故一起,心中幻影闪掠,仿佛鬼魂飞舞,早已惊得瘫在小几边,定定地看着蒙面人施为,嘴里竟叫不出声来。 只见蒙面人又抽出几张黄裱纸,双手如幻影般飞快向韩氏身上拍落,接着嘴里又是一喷,只见每张黄裱纸上都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红得教人怵目惊心。 “哈哈哈!妖孽受死吧!敢在贫道面前吹妖气……啊!” 那蒙面人才得意的笑两声,又突然惊呼起来,霍然转身,苗安随着他那飞转的身形望去,只见方才卷着的帷缦已然散开,一个披着散发的女鬼诡异的飘浮在空中,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流出紫色的血液,红色的舌头伸出有半尺长,一袭白色衣裙飘飘荡荡,仿佛没有身体,那模样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苗安已经吓得双眼翻白,整个人已到了崩溃的边沿,仍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空中的女鬼,生怕她往这边飞来。 “这妖孽果然利害,贫道的真水符录竟收不了你……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着!” 蒙脸人不知又从哪里弄出一柄桃木剑,脚迈八卦,剑转九宫,右手二指上不知沾着鲜血还是朱砂,飞快地在符录上划着,最后念完咒二指又是一甩,符录就向空中的女鬼飞去,蒙脸人一提瓷瓶再吸一口,抄起油灯向空中又猛喷出一口火焰。, 女鬼仿佛受伤,倒飞向窗边,缩成一转团,空中此时出现了几团幽蓝幽蓝的火焰,就象荒郊乱坟岗上飘的那种鬼火,窗边接着传来女鬼阴森森的厉笑之声:“臭道士,竟敢坏我的好事,这肥猪坏事做绝,我要借这妇人之身,吸尽他的精元有何不可,偏你来坏我的好事,你受死吧!” “人鬼殊途,誓不两立,你借韩娘子之身为恶来就犯了大戒,还敢狡辩,看贫道不收了你!” “臭道士找死!” 女鬼厉叫一声,快速的向蒙面人飞来,空中那幽蓝的鬼火也跟着飘动不定,整个房中鬼气森森,如同阿鼻地狱。 蒙面人持桃木剑上下飞舞,口中不停念着道咒,桃木剑飞快刺入那女鬼的口中,女鬼突然喷出一股白雾,蒙面人被雾气一冲,顿时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仆嗵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在地上挣扎了好几回,再也站起不来。 女鬼撂下弹动不得的蒙面人,带着两团幽蓝的鬼火,冉冉地向苗安飞来,那血红的长舌头、那流着黑血的双眼,那苍白的脸孔,越逼越近…… 苗安喉咙里干响两声,突然一声哀嚎,两眼一翻就此晕死过去。 确信苗安晕倒后,原本受伤倒地的蒙面人突然一跃而起,扑到苗安身边翻开他的眼皮检查,确定无诈后,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捏着苗安嘴巴把瓶里的药水给他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蒙面人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好了,碧儿起来吧,还有青叶草儿,赶紧进来收拾,把咱们用过的物事全烧掉,再用水冲走,壶子茶杯也一并清洗干净,总之别留下什么痕迹。” 蒙面人说着一把扯下空中的‘女鬼’,那就是一个人造面具,下面套件白色衣裙,上面用细麻染成假发,之所以能在空中来回飘动,是因为空中有一根黑色的细线作‘轨道’,房里灯火昏暗,那丝一般的黑线肉眼是看不到的,青叶与草儿这两个丫头分别在房子两面,扯动连在面具上的另一根黑线就成。 韩碧儿从床上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中,指着空中的‘鬼火’说道:“李郎,赶紧把这个灭了吧,奴家看得心里发慌,这真是你说的什么磷吗?奴家怎么觉得真象鬼火……” 韩碧儿说到这不敢说下去了,更不敢再去看那空中的‘鬼火’,蒙脸个当然就是杨逸,身高是因为增高鞋,体态肥大是身上缠了一圈布条,他不敢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鬼火,轻笑道:“别理它,很快就会自己灭了,打开门窗换气就行,青叶草儿快收拾。” 韩碧儿走过来靠着他问题:“苗安没事吧?李郎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 “苗安我会处理,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要慌,一切有我呢,若是明天衙门找你们去询问,一切就按原定的说就行了,其它的一句都不要多说!放心,知州陆惜禹、提刑使余应贤本就与苗安有嫌隙,苗安是经略使冯国顺一党,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说不定经略使也得倒台。” “苗安供述有关冯国顺的部分,李郎你不是另录起来了吗?奴家以为你要暂时瞒住这些呢?” 说韩氏是个聪明人真没错,杨逸是有这个打算,此事一但直接把经略使冯国顺牵扯进来,那就闹个没完没了了,杨逸打算先到苗安这为止,至于余应贤他们能不能通过苗安扳倒冯国顺,那就是他们的事了!自己有这个把柄以手,以后说不定还能在冯国顺身上用用。 “碧儿你不知道,官场上的事从来不是单一的,同一党的人,上官倒台下面的小官也会跟着倒霉;下面的小官出了问题,上面的大官也可能跟着受累; 所以,未必需要什么证据,抓住了苗安这个小的,余应贤他们操作得好的话,也一样能把冯国顺扳倒;这个你们无须理会,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青叶草儿,你们可要记好了,打死也不能露一点口风,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供出来了更是死路一条,明白了吗?” 三个女人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都变得煞白煞白的,纷纷点头应诺。 点出事情的严重性后,杨逸又安慰她们道:“你们其实不必担心,没人相信你们三个弱女子能做出这些事来,便是苗安自己也不会相信;再则查案的事归提刑司管,余应贤估计感谢你们都来不及,不会为难你们的。” 将三个女人开解通透了之后,杨逸又亲自把房里房外反复检查了两遍,确定一切已收拾妥当,这才背着苗安从后门出去。 第014章 疯子知县 清晨,两浙路提刑司衙门从晨曦中渐渐露出它高大的模样来,红色的廊柱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光,飞檐斗拱间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也正因为这种无形的气势,普通百姓总会下意识地绕着走,很少能在它面前保持坦然心态,平日里就连小贩也不愿往这种强势的衙门前叫卖。 提刑司旁边有一条小溪流,溪边有供衙门里杂役进出的走道,白天人迹都显得稀少,晚上更是一片静寂,小巷里长着几棵桂花树,浓荫如盖。 这一天杂役彭二喜象往常一样,按时开始洒扫衙门的廊院,扫着扫着,他无意中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小巷的桂花树上吊着一个人,彭二喜不禁擦了擦双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还在!真的还在,真是一个人,一丝不挂的被吊在树上,不弹不动。 彭二喜以为那是死人,吓得大声惊叫起来,很快便引来了提刑司的几个人,连提刑使余应贤都被惊动了,匆匆从后衙走出来,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胡子有些花白,脸上线条分明,显得极为硬朗。 “彭二喜!一大早你因何大声吵闹?” 余应贤这一声喝斥反而让彭二喜舒了一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对快步走出前院的余应贤说道:“提刑使大人,您快看,树上吊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余应贤一看果不其然,心生诧异之下,率先推开通往小巷的侧门,出去欲看究竟,刚才彭二喜的叫喊声实在太响亮,连街上的一些百姓这时也闻声而来,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地围观着。 余应贤走到树下时,发现树上吊着的赫然是钱塘知县苗安,苗安身上不着寸灵缕,丑态毕露,一身肥肉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油光发亮,细看之下可见他胸腹轻轻起伏,呼吸均匀,显然还是活人! “快,上去把人先放下来再说!” 在余应贤的喝令下,一个提刑司的衙役忙打算爬上去,可手一沾树干,才注意到上面涂着一层油脂,滑不留手,想象往常一样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余应贤也注意到了这个,立即说道:“赶紧回去搬梯子!” 四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苗安毕竟是朝廷命官,如今赤身裸体被人吊在树上,传出去总是不好,余应贤正想让人驱赶这些围观的百姓,却听有人的议论道:“你们看,你们看,这布条这么小,怎么吊得起这么重的一个人呢?” “你们看这胖子象谁?我怎么觉得有点象钱塘县的知县大人啊?” “看看,看看,那吊人的小布条好象在冒烟呢!这怎么回事啊,你们快看看,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乱糟糟的议乱声中,说什么的都有,但慢慢地全都集中在了吊苗安的那根布条上,余应贤不禁仰头细看,确实,那布条不大,照说无论如何也吊不起苗安这么重的人,在朝阳的照射下,此刻布条上正冒着蒸气,若有若无,而且好象还越来越淡,不细看发现不了。 还没等衙役搬来梯子,布条上的那丝淡淡的蒸气完全消失后,一缕轻风吹来,布条啪的一声突然断裂开来,苗安那肥胖的身体扑嗵一声掉到小溪里,溅起一大团水花,岸边的百姓惊得纷纷躲闪,等水花稍稍平息,人们突然发现苗安原本白净的胸腹上出现了几行字: 人间不法事, 神鬼无不知。 此獠千般罪, 惩治何迟迟? 那几行字猩红如血,极为刺目,这突然出的诡异情形让围观的百姓失声惊叫,有的害怕之下转身就跑,有两个甚至吓得跪地连连叩头,请求鬼神莫怪,就连余应贤见了这一幕,也是惊疑不定,除了鬼神之力,他也无法解释苗安身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几行血红的字迹。 加上刚才那条奇怪的、本不应该吊起苗安,但却实实在在地吊着苗安的小布条,还有布条上那缕若有若无的轻烟。, 便是余应贤见贯了风浪,此刻还是心神微乱,不知所言,好在溪水不深,苗安掉下去后被水一激,开始慢慢醒转过来。 “鬼!有鬼啊…….你们!你们都是鬼!鬼!有鬼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鬼啊……” 苗安刚一转醒,张开白蒙蒙的双眼,突然凄厉的大喊起来,在小溪里不停扑打着,眼神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之意,整个人陷在一种如癫如狂的状态中,对自己赤身裸体全无所觉,只是不停地大喊声着,在没到大腿的水里扑腾个没完,看着众人的眼神就象看见厉鬼一样,那种惊惧、那种悚然,大白天里也不禁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苗安一边扑腾一边向对岸退去,身上那血红的字迹此时又诡异的消失了,小溪不大,苗安退到对岸后,缩在一块石头下瑟瑟发抖,嘴里还在哆嗦:“鬼……鬼!到处是鬼!快来人啊……到处是鬼!鬼……” 一看就知道,苗安疯了,至少现在疯了!余应贤回过神后,大声命令提刑司的衙役去把苗安扶回提刑司,往时他这个提刑使如此大声下令,衙役们早就飞快执行了,但这次竟没有一个人弹动,一个二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无不露出恐惧的神色。 “快去!还不快去!” 余应贤再次大声怒吼,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怒气,或许他也是想借故发泄一些什么吧!十几个衙役无奈,只得咬着牙根齐成一团向苗安那边去。 这时眼尖的彭二喜又说道:“提刑使大人,树上还卷着一张纸!” 余应贤再抬头看,果然在那截面条绑着树枝的地方,有一张纸条。 苗安被带回提刑司衙内后,余应贤也换出一身官袍,坐在公堂上细看着树上取下来的那条纸条,严格来说那是一张供状,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十分详细的记述了苗安的贪赃枉法之事,后面有苗安的签名画押。 余应贤愿意相信这是人为的,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怎么解释?那神奇出现、又悄然消失的血红字迹,那吊人的小布条,那布条余应贤让人解下来后,亲自试了两回,很容易就能扯断,按说不可能把苗安吊起来。 加上苗安突然疯掉,满口鬼话,余应贤任提刑使也有几年了,办过的案子也不少,但他无法解释这些诡异的现象,除了鬼神所为,他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哪怕是出于好奇,余应贤也让衙役们尽力去查,查苗安这几天的行踪,最后见过的人是谁,总之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整个杭州城已经差不多传开了,街头巷尾说的全是苗安这事,众口一词说苗安是因坏事做绝,才受到神鬼的惩罚,这事越传越神呼,很快就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版本,一个比一个离谱。 可越是离谱,听的人越是多,有的人已经在言之凿凿的说他当时在提刑司外,看到空中有鬼影飞舞,看见厉鬼在苗安胸口写字;有的说那鬼就是被苗安逼死的冤魂,相貌象原福寿坊康家的某某;也有一些做过亏心事的人,忙着跑到寺庙里去烧香拜佛。 杨逸也很快听到了种种传言,每个人说的虽然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苗安疯了! 杨逸也没想到装神弄鬼这么一吓,竟将苗安吓疯了,他配给苗安喝的那些药物,确实能让人看到某些现象后、在心里加倍的生成幻觉,比如他逼供苗安时,就象催眠一样,只要他稍一提示,苗安就会把做过的那些事自然的说出来。 现在就看韩碧儿他们三个了,只要不露出什么马脚,这事怎么也不会查到杨逸身上。 提刑司的人到钱塘县衙一查,很快就顺着线索找到了韩碧儿的小院,昨夜那两个跟随苗安来的仆役还蹲在小院外,象霜打的茄子一样,心里正在埋怨着,苗安在里面风流快活一宿,竟也不传个话让他们回去,或进院去,两人又不敢走开,心里正委曲的要命。 直到提刑司的人找到他们,才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愕然中与提刑司的衙役扑进韩碧儿的小院,却见两个丫环晕倒在廊下,韩碧儿晕倒在床上。 她们是真晕,或者叫‘沉睡’,杨逸怕她们装得不象,给她们配了些近似安眠药的药水,让她们服用。 三人被叫醒时,也都是满眼恐惧,见人就说是鬼!跟苗安很相似,但好在她们很快安定下来,恢复得比较正常,只不过,嘴里还总是神神叨叨的,一个劲地说着昨夜看到的恐怖情景。 衙役们要把三人带回衙门问案,三人二话不说,飞快收拾一些细软之后,反而催着衙役快走,仿佛到衙门去让她们觉得更安全一些。 衙役们今早在苗安身上亲眼见到了那诡异的一幕,加了三个女人众口一词说昨夜这院里闹鬼,别提了,这些衙役也个个觉得这小院似乎变得阴森无比,耳边老觉得有异响传来,他们再次挤成一堆,硬着头皮里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异常就是异常!反而心里悚得慌,最后一群人几乎是争着拥着跑出小院的。 第015章 尘埃落定 韩氏三人被带着提刑司衙门后,余应贤将三人分开,分别讯问,得到的结果却是一至的:苗安寅夜以公务为由,进入韩氏的小院,这一点从苗安两个随从那里也得到了证实,毕竟他们也不好说自己主人就是半夜去敲寡妇门,当然只能说是因公务上门了,问题是只要不傻,就知道苗安以这样的借口,闯入韩氏家中是打什么主意。 接着蒙面的道士入室打劫,得知苗安的身份是钱塘知县后,用刀逼苗安把做过的枉法之事交待出来,打算以此长期向苗安勒索钱财。 再接着女鬼出现,与道士斗法,道士输了,逼得翻墙而逃,三个女人也被吓晕了,后事不知。 知县夜里去敲寡妇门,已经是奇闻异事了,可接下来一样比一样奇,打劫的道士,惩罚贪官的女鬼,一一出现!这简直是天方夜谈。 若是平时,余应贤一定认为韩氏三人在说谎,但他亲眼见到发生在苗安身上那诡异的一幕后,却不由得他不信了。 另外三个女人说起昨夜的事,虽然依旧心有余悸,脸色发白,但三人的口供在细节上也对上无差。关键的一点是,苗安登门是临时起意,韩氏等人事先并不知道,即使她们想安排这一切,应该也没有作案时间。 得知苗安情绪稳定一些后,余应贤又让人把他带到大堂来,苗安虽然没有再大叫大闹,但依然缩缩闪闪,眼神中总充斥着一种惊惧失魂的样子,傻傻愣愣的;余应贤请郎中来看过,郎中除了开些安神药外,也无法可想。 “苗安,昨夜的情形到底如何?你与本官说说可好!”余应贤怕再吓着苗安,语气放得极为平缓中和。 “昨夜……昨夜……”苗安傻愣愣的,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余应贤只得缓慢的提示:“昨夜你是不是去了湖清坊韩氏的小院?” “去了小院……去了湖清坊……” “在韩氏家里,可是有蒙脸人拿刀威胁你,让你招认枉法之事?” “蒙面人……蒙面人是道士,他……他会说天灵灵地灵灵……他……和女鬼斗法,他,啊!鬼!女鬼……女鬼啊,鬼啊……”苗安突然看到大堂里的韩氏,顿时失声的大叫起来,四处乱躲,样子惊惧已极,见人就说是鬼!衙役们抓都抓不住,最后躲到余应贤的公案下缩成一团。 余应贤也无心再问了,从苗安断断续续的话来看,与韩氏她们说的基本一致,问题是,这世上真的有鬼? 这时韩氏主动提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要求,只见她心有余悸的上前道:“提刑大人,这案情未明,可否将民妇三人收押在提刑司衙门里。” 普通百姓对衙门总是畏惧,恨不得绕着走,韩氏却提出这样的要求,余应贤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韩氏忐忑不安地接着说道:“民妇听说,衙门里有官神把守,脏东西不敢进来,所以民妇恳求提刑使大人,就把民妇先收押在衙门里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脏东西?本官就不信邪了。”余应贤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越发觉得韩氏三人是无辜的。 韩氏被这么一喝斥,不敢再说话,余应贤一头乱绪,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让韩氏他们自己找地方先安置着,随时听候衙门传唤就是。 苗安是冯国顺一系的人,趁这个机会查一查苗安,说不定能让冯国顺喝一壶,心思一定,余应贤按苗安那份供词所示,让衙役们立刻按图索骥,先把苗安枉法之事查清再说,不管苗安是不是真被鬼吓疯的,若这这份供状上的罪行都是真的,那苗安就是罪有应得。 最先被提审的是苗安的幕僚习种秋,还有苗安的儿子苗节,因为苗安供状上有一件事就是因苗节调戏一个李姓女子,女子的父亲上来阻拦,被苗节打成残疾,苗安利用知县的身份把事情摆平了。 习仲秋自然是抵死不认,苗节这个衙内却经不起余应贤威吓,很快将事情原原本本交待了出来。, 就在此时,两浙路经略使冯国顺找上提刑司,要求将苗安的儿子与习仲秋放回,同时让苗安回去接受治疗。 余应贤以刑事是提刑司分内之事,冯国顺无权干涉为由,硬生生顶了回去,不但如此,在余应贤一声令下,提刑司衙役尽出,把涉案人员全部传讯,风行如雷。 余应贤在提刑司忙了大半天,随着提审的人员越来越多,苗安做过的肮脏事也越来越多的得到确证,这会子全杭州的人都知道苗安亏心事做得多,被鬼神惩罚,人已经疯了;这个时候,被他打压的人没了顾忌,帮他为虎作伥的人没了依持,案件审查异常的顺利。 苗安的肮脏事被越来越多的牵扯出来,即使不疯,苗安这下也完了,至于苗安是不是真被鬼吓疯的,这已经不重要,余应贤现在想的是怎么把苗安的事牵扯到冯国顺身上去,让冯国顺跟着喝一壶。 钱塘县已昨是今非,苗安疯了,连习中秋和苗节也到提刑司大牢里数蟑螂去了。 这下好了,当天林誉刚把状纸递给苗安,还没备案呢,苗安当夜就出事了,再则作为原告的林誉一见苗安出事,开溜还来不及,那里还会再出面来把事情闹大啊! 如今钱塘县乱成一锅粥,谁还有心去管他这风.流事儿。 杨逸象《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背着书箱走在杭州的街头,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不用担心突然来场大雨,心情很是舒畅,这次苗安的被吓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事情就更加圆满了!甚至不用担心苗安再来找麻烦。 没得说,得感谢聂小倩,感谢倩女幽魂,否则当初他想不到装神弄鬼来对付苗安!杨逸一个人晃到了钱塘江码头,这里碧帆如画,舟楫如墙,往来各地及远海而来的船只,都在此地靠岸卸货,操着各种口音的商客络绎不绝,码头上各种货物堆积如山,琳琅满目,有的就在码头边的仓库里发卖,砍价的、搬货的、叫卖的,热闹非凡。 码头边上有许多酒楼茶铺!杨逸左瞧瞧,右看看,象个好奇的外来人,最后在一家酒楼上看注意到一桌大食来的商人,黑头巾罩着头顶,只露一张长脸出来,这五六月天也不嫌热。 杨逸凑到大食人桌边,拿出两颗龙眼大的珍珠和那块玉佩和大食人砍价,很顺利地完成了一次交易,得钱六千五百贯,大食人以等价金子付了款。 杨逸把金子往书箱里一塞,又悠哉游哉的下得楼来。 他选择‘外商’脱手这些珍宝,今后就不可能人凭着这些东西摸到自己身上来,虽然苗安疯了,安全些个总是不会错的。 六千多贯对苗安这样的大贪官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百姓来说,这绝对是笔巨款,杨逸也非常满意,他都有些动心了,今后是不是继续找些贪官开刀,这可是一条来钱快捷无比的门路呢。 第016章 决裂 杨逸背起书箱,在街上晃荡了个把时辰,打听了一下韩氏她们的境况,得知余应贤果然没为难她们,如今暂住在一家客栈,杨逸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找她们。 考虑到自己那便宜娘亲在家怕是要为自己的事急死了,不得不放弃在外自由自在些时日的想法,掉头往西门走去,一路上,在路边的铺子给杨氏买了许多吃的用的物事,所谓的孝顺不应该只是口头上说说,平时就得从些小事做起,暖暖父母的心。 杨逸远远见到家门口停着一车豪华的马车,另外还有一匹马拴在门边的柳树上,有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看着。 他刚走近家门,就听到家里有动静,一个男人正在大声开骂:“不是说那个贱种死了吗?死了还能去游学,你这个贱妇人,别以为找个借口就能赢来我李家的同情,想进我李家门,你想得美!做梦去吧!” “大郎,四郎他前些日子真个落水,当时气息全无,我无法可想,才让李贵去找你爹爹的,后来幸得郎中救治,四郎他才转醒过来,我没奢望过要进你们李家,真的没奢望过……”这是自己那便宜母亲杨氏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几分悲苦,几分委曲,杨逸听了心酸酸的。 他快步进门,院里有四个小厮,另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带着一个丫环,李贵跪在地上,正努力的将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与杨氏隔开,而自己那母亲缩在檐下,样子充满了无助。 那男人没注意到杨逸进门,还在大声喝叱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那个贱种死就死了,与我李家何干?你让人找上我李家,分明是想博取我李家的同情之心,你这贱人知道不知道,你这么一闹害得我父亲急得犯了病,今个儿我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与我李家无关,你休想再……谁?放开我!你是谁?你要干嘛?” “逸儿,你回来了!”看到杨逸那一刹那,杨氏分明就象个找到了依靠的孩子,转眼却又着急地说道:“逸儿,你要做什么,他是你大哥,你快放开他!” 杨氏哭泣着,还想上来阻拦杨逸。 “娘亲,你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吗?娘亲你不用管,孩儿先把这私闯民宅的贼人提到湖边醒醒神!” 杨逸一边说,一边提着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往后院门走去,那厮开始拼命的挣扎,被杨逸抬手狠揍了几下,终于老实了。 院里那四个小厮也呼喝着冲过来,要解救杨逸手上那人,杨逸毫不留情,几脚狠狠的踢在四人小腹上,一个二个倒撞出去,摔在地哀嚎不止。 “逸儿,你不可无礼,他终究是你大哥!你想怎么样?你让娘怎么办?娘求你了!” “娘,你记住,孩儿今后跟着你姓杨,我没有什么狗屁大哥,我们家就我一个,再也没别的兄弟,我会孝顺您一辈子,娘亲你若真想进李家,孩儿也不会拦着你,但是,孩儿绝对不会再姓李,也不会认谁谁谁做父亲!” 杨氏被他说得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杨逸不再理她,提着那男人走出后院门,直接往湖里一扔! 扑嗵一声,水花四溅,那贼厮想是不会水,杨逸知道,这年头北方人很少会水,何况这还是个读书人。 那贼厮长得到是人模狗样,二十六七岁,一副自命风流的样子,但他对杨氏说的话,却显出这贼厮是个坏丕子来。 这刻见他在湖里象落水狗一样挣扎个不停,刚要张嘴喊救命,嘴里便灌进大口大口的湖水,杨逸好整以暇的在石阶过坐下,欣赏着他那落水狗的身姿,帅!太他娘的帅了!要是一天把这贼厮扔湖里一回,那就更帅了! “逸儿,你不要闹了,这若是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快快快,赶紧把你大……把他救上来,娘求你了!逸儿啊,你就让娘省省心行吗?” 杨氏连声哀求着,连家里唯一的男仆李贵也上来低语相求,被杨逸猛瞪了一眼,才退到一旁去,说来刚才李家长子这样骂杨氏,李贵心中也是有气的,这会教训一下这人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担心李家惹不起而已。, “娘!您忘了那天孩儿跟你说过的话吗?孩儿长大了,该是孩儿保护娘亲的时候了,谁敢欺负娘亲您,孩儿管他是天王老子,一样把他丢湖里去喂王八,娘!您不用管,你回去歇着吧,孩儿有分寸,不会弄死他的!” 杨氏还想上来相求,这回杨逸脸色一整,我可以孝敬你,将你当亲娘孝敬,但必须有自己的原则,凡事不会毫无原则的顺着你! 杨逸冷下脸来,杨氏一阵心悸,这个孩子的气质自打那次险死还生,变得有时连她这个娘都不认识了。 若不是看他耳后的小痣还在,她真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以前李逸也常常不听她的说教,但从没有让她感觉到这种压迫感过,杨氏妥协了,含着泪向他点点头,不再说话,便自已退回内院去。 男人,就得有自己的原则!娘亲也不行,无原则的顺从她,那未必是真个孝顺! 杨逸坐在石阶上,看着那贼厮在湖里扑腾,其实这岸边的湖水还不及一人深,他只要能站直身子,根本就淹不着他。 但不习水性的人,被这么往水中一扔,呛了水后,哪里还知道保持自己身体平衡,扑腾来扑腾去,眼看已喝了不少水,但这还不够,杨逸就是要让他有种险死还生的感觉,让他一辈子记住今天的惩罚! 什么鸟嫡长子,老子就是个私生子又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上门来耍横,就算你老子来也不行! 方才在院中的那个女子这时哭着跑出来,向杨逸泣声哀求道:“四哥,四哥,小妹求求你了,你放过大哥吧,他只是因为爹爹急病了,来了又听说你没什么事,心里有气才这样对你娘亲的!四哥,咱们好歹是兄妹,你就放过大哥吧!” 杨逸轻睥她一眼,长得倒是一付大家闺秀的样子,但这话听着更教人不爽。 “四哥?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我姓杨!你姓李!何来兄妹之说?你现在知道来求情了?刚才这贼厮把我娘骂成那样,你在一旁看热闹,怎么不出声说一句?我娘就算再不对,身份再低贱,就算是个陌生人,年龄在那摆着,也总还算是你们的长辈吧?这是哪家的家教让你们这么对待长辈的?嗯?” 那女子被杨逸说得无言以对,但看着她大哥在湖里扑腾不停,眼看不行了,她扑嗵一下跪下道:“四哥,四哥,是我们错了,我代大哥向你道歉,你先把他救起来行吗?小妹求你了,爹爹他并非不想来接你们母子回老家,只是……” “只是什么?这一晃十多年了,他还要可是多久?我娘有多少年来等他可是?现在,不用他再可是了,我们母子会过我们的日子,两家从此形同陌路!” “不是!四哥,爹爹他是真想接你们母子回去的,只是……” “只是个屁!”杨逸实在忍不住暴出句粗口来,冷着脸说道:“只是你娘不同意是吗?他还算个男人吗?自己做下的事没点担当,幸好我没认这样的人做爹,否则我一头先撞死算了!” “四哥!你不能这么说爹爹,不光是我娘的问题,我娘亲其实没有多反对,是祖母不同意,爹爹他总不能忤逆了祖母,四哥!小妹求你了,大哥他快不行了,你快把他救起来吧!小妹给你磕头赔罪……” “停!你磕也没有用,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今天我让这厮铭记一辈子,做事前先想想该不该做,你李家没家教,我来帮你李家教教他怎么做人!” “四哥!四哥……” 杨逸干脆掉过头不再看她一眼,当然,主要是湖中那厮到了关键的时候,随时得救上来,杨逸可不想当众弄出人命来,这厮就算该死,杨逸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要他的命,不值得! 只见他在水中扑腾的力道越来越弱,开始时还能偶尔呼救一声,现在只有大口大口渴水的份了,杨逸看着还差些许火侯,也不忙着下水救人!, 就杨逸所知,李乐然的父亲李清臣娶的是韩琦的亲侄女,韩琦这人前半生努力想改革,后半生努力阻止改革; 韩琦在英宗朝出任首相,权倾朝野,家里兼并了无数田地,连岳飞都成了他家佃农,得去给他家打工,王安石的改革,无疑是对韩琦这样成了最大土地兼并者的家族的最大伤害,于是,他反对王安石改革也就不奇怪了。 韩家是什么出身?如今大宋数一数二的望族,韩琦这个亲侄女反对杨氏这样的身份进李家大门也就不奇怪了! 见到湖里那厮差不多了,杨逸回院里抄起一根晾衣竿,出门来将晾竿往湖里一伸,那贼厮半昏迷的状态下,仍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杨逸伸去的晾衣竿。 杨逸把他拉到岸边,然后抓住衣领把他提溜上来,往地上一扔,他那妹妹立即扑上来,哭着呼喊大哥不止,那贼厮肚子圆鼓鼓的,嘴里不住地吐出水来,两眼翻白,半死不活的样子! 很好,人模狗样的家伙,敢欺上门来,欢迎你明天再来,反正离西湖水干,雷峰塔倒还远着呢,够你这贼厮喝的! 方才被杨逸收拾的几个小厮也捂着肚子出来了,但被杨逸冷冷扫视一眼,竟不敢靠过来。 “带着这贼厮给我滚!今后再敢来我杨家撒野!小心我废了你们!滚!” 杨逸大喝之下,那四人顾不得再捂肚子了,上来合力把那贼厮往前门的马车抬去! “水货!” 见到地上洒了一路的水,杨逸忍不住又快意的咒骂了一句。 第017章 良相良医 一大早,杨逸就在院子里比划,杨氏一直在檐下看着他,昨天李家长子的事,让她一夜没睡好,李家毕竟是官宦之家,若儿子能认祖归宗,对他总是好些,但听儿子的意思,却是要与李家断绝关系,这怎么不让她辗转难眠。 杨逸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停下来说道:“娘,孩儿这肚子好饿,娘亲有吃的吗?” “有有有!你呀!就别再瞎比划了,娘亲给你拿吃的!”杨氏怜惜的看他一眼,转身往灶房去了。 廊檐下,清晨从湖上吹来的风轻柔与凉爽,院墙边用篱笆围起的鸡圈里,一只公鸡显摆着它那一身华丽的羽毛,顶着大冠仰头向天哦哦地啼叫着,几只母鸡啄着篱笆边的青草叶,不时凑热闹似的咯咯叫几声! “娘,您别光看我啊!您也快吃!”杨逸与杨氏对坐在檐下的小桌边,他端着一碗稀饭正打算三两下解决掉,发现杨氏总是一面慈爱的看自己时,他只得收起前世从军队带来的毛病,小口小口的吃,文雅得不能再文雅了! “我儿大概是真的饿坏了,你就别装了,快吃吧!” 杨逸有些尴尬的呵呵笑两声,没再说什么,开始专心对付起碗里的稀饭来。 “逸儿,这世间哪有跟娘亲姓的,娘亲只当你昨天说的是气话,以后这样的话不要提可好?娘亲知道,是娘亲对不起我儿,没能给你一个好的身份!希望我儿莫要怪娘亲,娘亲也是没办法!” 杨氏突然有些黯然的说出这话,杨逸这才发觉,在杨氏心里,昨天那贼厮说的那些话,最受伤不是她,而应该是自己这个有父不能认的孩子。 杨逸三两口喝完自己的粥,然后端过杨氏放在桌上的粥说道:“娘!小时候总是娘亲喂孩儿,现在孩儿长大了,让孩儿喂娘亲一回好吗?来!娘亲快把嘴张开!” 杨氏眼中有泪光在闪动,脸上却极力含着笑,轻轻张开嘴来,杨逸小心的用汤匙将稀饭喂进她口中,两人都不说话,就着一刹那晨光,杨逸将一碗稀饭喂杨氏吃完!杨氏这才掏出手帕擦着眼中的泪水。 “娘,无论如何,他把你丢下十多年,生死不问,这不应该是一个男人做的事,如今孩儿长大了,就由孩子来照顾娘亲吧!咱们母子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咱们不求谁! 娘亲若是望着孩儿出人头地,孩儿争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就是!除了天上的星星,娘亲想要什么,孩儿都会努力去达成娘亲的心愿! 那位祖母是韩氏大族出身,瞧不起咱们母子的,娘亲便是进了李家,孩儿想来也是被人视作奴仆,受尽人家的气,说实话,孩儿是不希望娘亲进李家那大宅门的; 娘亲,您是怎么想的?孩儿会尊重您的选择!娘亲若真想进李家那大宅,孩儿保证帮你达成心愿!” 杨氏听了脸上反而露出谈谈的笑意,和声答道:“我儿不必费这份心,说实话,起初那些年,娘亲也希望能走进李家大门,可这么多年过来,娘亲早就死心了,这些年看着我儿一天天的长大,娘亲这心里比什么都满足,唯独指望着,我儿将来有一天能金榜题名,娘亲此生也就再无憾事了!” “既然如此,娘亲就不必再说什么,孩儿选择跟娘亲姓杨,今个儿就去衙门把姓氏改回来,咱们再也不去看人家的冷脸,娘亲将来就是咱们杨氏最老最老的老祖宗,呵呵!孩儿想好了,孩儿要多娶媳妇,娶他二三十个,给娘亲生一大群孙子,让娘亲抱也抱不过来!到时候娘亲就不怕一个人闷了!”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先读好你的书再说吧!只要你愿好好读书,娘亲什么都依你就是!” 杨氏也被他逗得轻笑起来,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指,杨逸双眼一闭,便装作昏迷状,这又换来杨氏当头一巴掌:“好了,我儿不要胡闹了,快回楼上看书去!”, “哎!娘亲您坐着,孩儿收了碗便去读书!” “这活儿不用你干,快去!快去!” “哦!” 杨逸也没再坚持,漫应一声,噌噌噌跑上楼去了!只留杨氏在檐下的晨风中淡淡地笑着。 说通杨氏后,杨逸中午当即去衙门把姓氏改了回来,这个问题不大,不过是花些钱财罢了。 办完这事,杨逸去见了一回韩碧儿,说真的,这个女人他不排斥,难得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养着做个小妾也挺好,关键是因为算计苗安的事,不可能就此抛弃她。 韩碧儿在祥庆坊重新租了个小院,倒也清静,杨逸进去后,给她留了两千贯作生活所须,韩碧儿对他极是依恋,两人少不得又是一翻缠绵。 云雨过后,韩碧儿靠在他胸口,有气无力地问道:“杨郎,奴奴到现在还在奇怪,吊着苗安的绳子是怎么回事,那胸口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血红的字迹呢?” 杨逸在她柔软的双峰上一捏,再次惹来一声轻吟,这才笑道:“这个你不必深究,说来也不稀奇,有种叫葛儿藤的汁和着几种药物,布匹泡入其中就会变得异常强韧,但有一点,这种药水见太阳后特别容易蒸发,蒸发的过程会产生一些反应,布匹会比泡药水前还易断。 至于胸口出现血红字迹,不过是用姜黄水提前在苗安胸口写好字,再在水沟里撒入些碱,苗安从树上掉下来,胸口碰到碱水,就会现出红字来。后面嘛,随着苗安泡在水中久了,姜黄水化尽,字也就不见了!哈哈哈,小把戏而已。” “别说小把戏,这杭州城里就没一个能看破,这足以看出杨郎何等博学,奴奴心里佩服万分呢!” 杨逸也没在韩碧儿那多呆,现在两人的关系还不方便公开,所以他到向晚便告辞而出。 回到家时,母亲杨氏已经在依门而盼,杨逸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十来只田鸡,都用草梗编成的草绳绑着腰部,杨逸提在手上时,还不时的蹦两下。 “娘,孩儿买了些田鸡,还有一块天麻,今夜让李婶一起炖个天麻田鸡汤,娘亲这些天受累了,得好好补补元气才行。” 杨逸笑得很阳光,杨氏看到他的笑脸,顿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敞亮起来 “儿啊!明日咱们娘俩一起去拜拜菩萨吧,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儿总是不得平静,娘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杨逸上前揽过她的肩头,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娘,你呀就放心吧,孩儿是文曲星转世,无论什么劫难都能逢凶化吉,娘,您想想,将来孩儿金榜题名,那不是要出仕为官吗?现在一两场官司缠上来,权当是去衙门学学怎么审案,免得将来自己做官后茫然不知所措。” “您呀!若真是文曲星转世,娘就算折寿十年……” “娘!别乱说话,不用怀疑,孩儿就是文曲星转世!必能保得娘亲长命百岁,福寿延年!到时娘亲老得满头白发,孩儿想来也是一头白发了,孩儿还喂娘亲吃饭,不用孙子曾孙们喂,那些兔崽子没尝过咱们娘俩相依为命的苦楚,想来不知轻重的!还是孩儿喂娘亲才放心!” 杨氏眼中含着泪,脸上露着笑,任杨逸揽着肩头走到正屋檐下,许久之后才感叹道:“我儿真的长大的!” “所以,娘亲大可放心!” 杨氏接过他手上的田鸡,含笑点点头,最后说道:“我儿快点上楼看书吧!别荒废了学业!” 杨逸上得二楼,独自在房中开始倒水磨墨。 常言道,不为良相,即为良医! 以前在军医学院学来的那样医学知识,还是很有用的,许多中医方子比这个时代先进得多,毕竟大宋之后,又出了诸如李时珍这般的医中圣手,把前人的知识总结下来,再不断的实践创新,加在现代的检测分析手段,医学知识比这个时代全面得多。, 杨逸想想,若是以后没事干,开个医馆也不错,有了超于这个时代的医术,再加些装神弄鬼的招数,做个名医专宰那些肥头大耳的周扒皮! 杨逸想了就做,开始把以前学过的医学知识细致的写下来,这要是天天给人看病,时时接触倒不会忘记,就怕久了不接触,慢慢会把这些知识全忘光了。 记忆这个东西不好说! 有时它能让你到死那一刻,还记得小时候偷看隔墙二妞洗澡的事,而且还能清晰的记得,二妞屁股上那颗痣长在哪里; 有时它又能让你把昨天刚刚看过几张AV,被几个MM骂做禽兽或禽兽不如,忘个干干净净! 所以啊,还是笔录下来靠谱些! 杨氏见他在楼上写写画画,以为他真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呢,黄昏时母子俩在厅中吃晚饭,杨氏一个劲的往他碗里挟田鸡肉。 此时的杭州人特别喜欢吃田鸡,蔚然成风。 据说仁宗时期,有个叫沈文通的人来杭州任知府,发现这个问题后,立即下令禁止,说田鸡是益虫,专吃田里害虫来着,不让吃! 这杭州人祖祖辈辈都这么吃过来的,一时那里忍得住不吃啊?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些专门捕捉田鸡出卖的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冬瓜里面挖空,然后将田鸡装在冬瓜里送货上门。 这大概也就是冬瓜田鸡这道名菜的由来吧。 “我儿读书伤身子!快多吃些!”杨氏一边给他挟肉,一边慈爱地看着他吃。 “娘亲,你也快吃!” “好!娘亲也吃!” “娘亲,你怎么能光选田鸡头吃呢!” “我儿有所不知,娘亲这一辈子就爱吃田鸡头!来,你快把肉吃了!” “……” 杨逸半天没说出话来,不用再怀疑,哪怕是隔着一千年,一万年,这世间的母爱都是一样的,这种善意的慌言听得人心里温暖而感动。 “娘!都说儿接母样,您没听说过吗?其实孩儿接得娘亲,也喜欢吃这田鸡头,娘亲若是心疼孩儿,就让给孩儿吃可好?” 杨逸说完,一下子把所有的田鸡头全捞进自己碗中,然后把一堆田鸡腿堆到杨氏碗中! “请恕孩儿不孝,娘亲快吃!” “你这猴娃子!”这回杨氏没有再坚持,但还是把一半肉搬到了他碗中,两人就着满天的晚霞,用过温馨的晚餐。 ********************************************************* PS:因为推荐票和收藏量都上不去,说明昊远原先的情节安排出了问题,所以很认真的回头审视了一下,作出了一些调整,提前引出主线,删除了一些枝节,希望整书看起来更精炼一些,看过以前章节的朋友请多原谅。 这是昊远决定精心打造的一本书,今后每一章都会精心构思,希望朋友们多支持,以便让昊远走得更远些,请投推荐票吧!请收藏吧! 昊远需要你们的支持! 顿首!拜谢! 第018章 党争 @@@@@ 两浙路经略司后衙里,经略使冯国顺一脸的晦气,八月初的天气依然热气炎炎,加上一肚子烦心事,冯国顺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只好让府里的丫环取来冰块,以布包好覆于额上。 五月间,因苗安案发,在提刑使余应贤全力追查下,许多线索指向冯国顺,虽然余应贤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依然上表把冯国顺弹劾了,如今结果下来了,冯国顺虽然没有罢免两浙路经略使一职,但却被夺去了银青光禄大夫的虚衔,这让他十分的难受。 自元丰党人(新党)全数被贬谪之后,把持朝政的元祐党人(旧党)便分裂为三党,分别是朔党、蜀党、洛党。余应贤与杭州知州陆惜禹都属于蜀党,蜀党的代表人物是苏氏兄弟、吕陶、上官均等人。 而冯国顺属于朔党,朔党自司马光去世后,已不复当初的强势。 朔党与蜀党之间,从司马光还在世时就不对付了,司马光尽贬元丰党人,尽废王安石新法,就曾引来苏轼的强烈反对,说司马光是:只凭个人好恶,专欲变熙宁之法,不复较量利害,参用所长。 苏轼的话对自诩品格高尚的司马光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指责了!换句话说就是司马光只图个人爽快,把国家大政视同儿戏,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根本不管其中好坏,这样的指责跟骂司马光是奸臣没多大分别!这自然引来了朔党官员的强烈不满,还等什么?掐架呗! 朔党和蜀党掐架,洛党又岂能闲着?你若是太清闲了,怎么能让人听到你的声音呢?搞不好大家都以为你洛党成天窝在家里不做事呢,这样很容易被边沿化的! 可放眼朝堂,没一个元丰新党‘余孽’了,总不能跑去岭南找元丰党人的麻烦吧?那样路远不说,还容易让人误会洛党没水准。 大叹高手寂寞的同时,洛党紧紧抓住核心要义:反正不能闲着! 于是,洛党的朱光庭等人将刀口对准了当初的盟友,没办法,苏东坡太耀眼了,既能乘风归去,又会遥想公谨当年,如此光芒万丈的人物,谁第一眼都会先看上他,而且虐待这种人物,也能让人产生更大的成就感。 再于是,洛党的朱光庭、贾易等人立即攻击苏轼诬蔑仁宗不如汉文帝,神宗不如汉宣帝,以为是对先皇不敬。 就这样,洛党也终于荣幸地加入了群殴的行列! 新党全被踢过长江去了,朝堂不但没有平静,旧党分裂出来的三党掐得比当初还热闹!而且他们都是‘君子之争’,‘君子’得不能再‘君子’了! 这种党争并不只限于开封朝堂,‘君子之风’迅速吹遍整个大江南北,一时之间,普天之下,莫非‘君子之争’,率土之滨,还是‘君子之争’。 在这种大势所趋下,上次洛党朱光庭要取缔杨逸的学籍,蜀党的陆惜禹给顶回去,那就太正常了! 而这次余应贤逮住苗安这个冯国顺手下的小喽罗,自然要教教冯国顺‘君子’是怎么炼成的! 银青光禄大夫虽然只是虚衔,但并不止多给你一份俸禄那么简单,它同时代表着朝廷对你的认同,对你政绩的肯定;现在朝廷把对冯国顺的认同与肯定都夺回了,这怎么不让他头痛欲裂? 若是冯国顺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杨逸的话,说不得要提刀直接杀上门去! 即便不知道自己‘受伤’是因为杨逸,冯国顺也有意收拾他了!原因很简单,这几个月杨逸这个人竟与章惇来往密切!隔三差五的在一起欢饮唱和,纵论天下! 章惇是什么人?一柄无比锋利的龙吟剑! 此人干练善谋、杀伐果断,眼里丝毫容不得沙子,就算如今被贬到洞霄宫来做个小小的提举了,听到他的名字,依然能让元祐党人心生寒意,生怕他一朝重新得势,暴然而起将无数人斩落马下。 冯国顺作为两浙路经略使,章惇在五月被辗转贬谪到他的地盘上,他自然是严加监察,随时了解章惇的一举一动,这几个月来,章惇倒是没什么异常,唯独与一个叫杨逸的杭州学子交往密切,俩人竟结成忘年之交,章惇一直以小友称呼杨逸,这些冯国顺无不了解得一清二楚。, 谁敢接近章惇这种危险人物,那他也必是危险人物,就必须加以打击! 为了章惇,冯国章甚至愿暂时放下与余应贤的恩怨,找上门去与他相商,希望两人一同进退,把章惇这把随时可伤人的利刃弄出两浙路,最好是贬到琼州岛去,这样才能让人放心一些。 只是余应贤正在算计冯国顺,对他自然极度不信任,生怕这是冯国顺设下的陷井,让他踩进去,以报刚刚被他算计的仇,所以对此大不以为然,甚至冷言冷语讽刺冯国顺小肚鸡肠,胆小如鼠。 冯国顺也十分无奈,对于执政的朔、洛、蜀各党而言,现在大多数人已经认为新党尽数被贬后,威胁远远不如原来的盟友大! 冯国顺却不这么认为,出于对章惇的了解,他感到深深的忌讳! 这不,站在身边的幕僚吕子汀也有些疑惑地问道:“恩主!章惇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洞霄宫提举,连咱们衙门里的一个小吏尚且不如,如今朝中诸公当政,岂会再容章惇之流复起,恩主何须对此人如此忌惮呢?” 冯国顺轻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啊!如今朝中局势微妙,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咱们不得不慎啊!” 吕子汀给冯国顺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恩主指的是太皇太后病重之事吧?这个倒是需要慎重对待,不过生学听说,官家登基八年来,未曾在朝政上说过一句话,一切尽归太皇太后决断,加上年未弱冠,就算太皇太后无法理政,想来朝中执政的诸公依然能控制住时局,不会让元丰党人起复!” 冯国顺听了摇摇头道:“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八年来,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大臣禀事全是背对着官家,视之为摆设,官家在政事上也确实从不发一言;但这并不代表一但太皇太后有何不忍言之事发生,朝中诸公还能控制住局面。 本使曾从内侍处听到有关官家的两个秘辛,先生听后使知其中凶险了! 其一,官家九岁登基那年,辽国使者来参加先帝吊唁,宰相蔡确因宋辽两国服饰不同,怕年幼的官家害怕,便反复给官家讲解契丹人的衣着礼仪; 官家先是沉默不语,等蔡确絮絮叨叨讲完,忽然正色问道,辽朝使者是人吗? 蔡确愕然而答,当然是人,但是夷狄; 九岁的官家复道,既是人,怕他做甚? 言辞之锋锐,令蔡确无言以对,惶恐退下。 其二,前几年官家在宫里常使用一张旧桌子,太皇太后令人换掉,但官家很快又派人将旧桌搬了回来,继续使用,太皇太后见了询问官家为何如此,官家便答,这桌子是爹爹用过的。” 吕子汀听了这两个秘辛也不禁大惊,这些事若发生在平常人家,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发生在年幼的皇帝身上,那意义就非同寻常了。 从第一件事可以看出,当今的皇帝虽然年不及弱冠,却是个性格刚毅、杀伐果断、极有主张的人,这种人岂会轻易受人控制? 但这八年来他在朝政上不发一言,任由太皇太后与一众大臣施为,这等忍耐能力附加在一个杀伐果断的人身上,简直恐怖得让人瑟瑟发抖,一但官家亲政,将会暴发出何等雷霆万钧的声势来? 第二件事可以看出,年幼的官家心中对他的父亲神宗皇帝无比的眷恋、崇拜!连神宗用过的一张旧桌子都舍不得丢弃,那么以此类推,一但他亲政,会丢弃神宗皇帝一生为之执着的新法吗? 答案是令人心惊肉跳的! 因为官家欲依遁着神宗皇帝的脚步走下去,就必定会重新起用元丰党人,而元祐党人这些年来对元丰党人的打压,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元丰党人的领袖之一蔡确都死在了岭南。 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帝,加上章惇这样的绝世神兵,怀着满腔报仇雪恨的激愤,将会掀起一场怎么的滔天巨浪? 吕子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满脸煞白! 冯国顺大概也是越想越心惊,不禁沉声说道:“不行,必须尽快将章惇逐出两浙路,让他在杭州,对本使了解得越多,将来他一但重新得势,本使下场就会越惨!” 吕子汀立即反问:“恩主可有定案?” 章惇虽然被贬成了洞霄宫提举,官职小得不能再小,但鉴于他身份的特殊性,也不是冯国顺想往哪里扔就往哪里扔的,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样才能上奏朝廷,将他弄离两浙路! 但现在章惇老老实实呆在道观里,不问外事,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呢?若是胡乱找个借口诬告,将来章惇真个东山再起的话,自己会死得更惨,这样还不如不动他呢? “章惇不是与那杭州学子杨逸过从甚密吗?章惇本身无处着手,就从杨逸身上想办法吧!但先生要记住,即便是杨逸,也不能大意,咱们现在身后还有余应贤这个老贼盯着,加上不能让章惇发觉是本使要动他,先生务求一击得手,不留任何把柄!” “恩主放心,学生一定会慎之又慎!” *************************************************** PS:希望各位书友能多给点支持! 收藏吧!投点推荐票吧! 昊远需要你们的支持! 第019章 神医之名 盐桥河两岸,是杭州商业最繁华的所在,青楼酒馆林立,商铺质库成行,每日从早到晚,这里无不是人潮涌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家叫高升楼的二楼靠窗位置,此刻坐着四个年轻士子,皆是青衫幞头,羽扇纶巾,样子极是潇洒,四人曾同往石鼓书院求学,才名不俗,加上出身大富贵之家,有杭州四大才子之称。 正高谈阔论间,窗边一人突然指着楼下笑道:“几位仁兄,看看!看看!谁来了!” “我道是谁,这不是咱们杭州的杨大神医嘛!哈哈哈!”其他三人也凑到窗边,其中一个笑答道,他把‘神医’二字特别加重了口气,听起来充满了不屑和戏谑的味道。 “杨兄,说来他现在也算是你的本家了!哈哈哈!杨神医!看来人家还是挺识时务的嘛!知道辱及司马文正公,得罪了朱大夫,此生大概科举无望了,于是立刻改行,几个月便博得一个神医的外号,不错,不错,哈哈哈!” “钱兄所言有理,不是有句俗话叫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嘛!人家这悬壶济世,也不失为救世之举嘛!” 那位姓杨的书生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更为不屑的说道:“他也配姓杨?不过一个外室所生,无父教导的无知之徒,各位仁兄听说了吗?这个狂生这几个月与贬谪到杭州洞霄宫的章惇混在一起,章惇是其父与乳母所生,这叫什么?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哈哈哈!” 几人听了不禁拍案大笑,极尽嘲弄之意,那姓杨的书生接着说道:“可怜啊,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待小弟来赏他一杯酒喝!” 说完他端起一杯酒靠在窗边,静待目标走到楼下。 几人口中说的自然就是杨逸,两月前他碰到桩溺水事件,那溺水的童子被救起后送入旁边的百草堂,百草堂的胡郎中是杭州名医,经他诊断,确认溺水童子已经没有呼吸与脉搏,正准备让人抬走。 恰好杨逸经过,他前世也曾学医多年,又岂能视若无睹,于是立即上前以心肺复苏术施救,最终成功将溺水童子救活,此事很快在杭州传开,后来还真有些邻里找上他求医,皆愈!杨逸也因此得了一个神医的名头。 章惇还拿此事向他打趣过,说他既会夜观天象,又会济世救人!是为全才也! 杨逸的母亲并不支持杨逸行医,偶尔有人找上门,杨逸开方她倒没说什么,但若是杨逸真打算以行医为业,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杨逸无所谓,但他今天却打算用这神医的名头,去钱塘江码头狠狠赚一笔,连托儿都找好了几个。 走到高升楼前,他已经看到二楼的窗子边探出四个书生,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嘲弄的表情,杨逸如今在杭州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了,特别是在文人士子之中,这几个月来,除了覃子桂,大多数读书人遇到他不是避开,就是冷嘲热讽,这样的情形杨逸见多了,全当狗吠! 杨逸走到窗下时,二楼上突然泼下一杯酒,外加一个戏谑的声音:“杨神医,我请你喝杯酒!” 杨逸一闪身,避到檐下,等酒水尽数泼在地上,他才重新走出来,仰头深深看了四人一眼,仿佛要把四人的样子刻在心里,楼上的四人对他的目光不但不在意,还嚣张地大笑不止。 杨逸也笑笑,迈步继续码头走去,今日你请我喝一杯,来日我会请你喝一桶,希望你到时喝得下去,当然,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喝下去的。 众目睽睽之下,杨逸不想为几个‘骚人’大打身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很有用,紧要时往往能扮猪吃老虎。 关键一点,杨逸知道身后正有人在跟踪自己,他还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心怀善意,这种情况下,楼上那四只臭虫更不值得他立即大动干戈了。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吕子汀带着几个手下,如同闲逛的主仆,远远缀着杨逸向钱塘江码头走去,一个叫陈纳喜的手下凑到吕子汀身边,轻声说道:“吕先生,咱们这么跟着也不是办法,小人在他家外面守了两天了,他连大门都不出,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敢吭一声,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把柄可抓?不如咱们直接找个由头,给他栽个罪名算了!”, 吕子汀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说道:“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一个没有缝的鸡蛋,你硬说里面有骨头,能使别人信服吗?” “不能!” “那不就得了,此次对付杨逸这个人,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乱来不得!若让人怀疑是咱们在背后栽赃,不如不做!” 陈纳喜想了想说道:“小人细查过,此人也不是全无缝隙,他以前到处拈花惹草,与杭州城里的一些小娘们多有勾搭,咱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吕子汀听了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语气变得有些不善:“杨逸不过是一枚棋子,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就算他杨逸勾搭再多的女人,就算你以此治了他的罪,能牵扯到章惇身上去吗?难不成你打算说是章惇让他去勾搭女人的?荒谬!” 被吕子汀这么一斥,陈纳喜只得讪讪的退下。 杨逸来的钱塘江码头,大宋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航海业已经极为发达,杭州作为东南第一州,这里每天海外客商云聚,钱塘江上泊满了海船,各国往来的海商如过江之鲫。 杨逸花了几十文钱,从一个铺子里租来一张桌子,一张红布甩开铺好,只见红布上写着:坏血病,航海第一杀手;症状表现:初期牙床肿胀、出血、萎缩,常有鼻出血……最终死亡。 杨逸拿出一面小锣,猛敲一阵,很快码头便围上来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一些人见到杨逸,立即高声嚷道:“啊!是杨神医!是能起死回生的杨神医!快听听杨神医说什么!” 这些嚷嚷的人中,有两三个是杨逸安排的托儿,也有一些确实对他的医术佩服的人,毕竟那天被杭州名医断定已死的人,杨逸却当众救来了回来,这是做不得假的。 等围上来的人够多了,杨逸才好整以暇地开口:“各位客商,本人杨逸,家住杭州西门,自幼研习医理,幸有所成,各位远航海上,相信对杨某所说的坏血病一定不陌生。” 杨逸说到这,用折扇指了指红布上的病症介绍,接着说道:“坏血病的形成,多是由于长期航行海上,气血两虚、肌里失调,阴火日盛,以至病魔入侵,一但发病,无药可治,必死无疑,严重者导致满船人尽被病魔夺去性命。 有鉴于坏血病危害严重,我杨逸费时两年,翻遍无数医典,耗费无数心血,集合了三冬梅花雪、老山参、百年何首乌等三十二种名贵药材,终于研制出一种汤药,各位请看!” 杨逸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展示给围满四周的客商看,然后说道:“杨某研制出来的这种汤药叫六和汤,这种六和汤并非直接服用,具体用法是每十滴可兑水十斤,用于泡发黄豆芽,黄豆芽吸引药效后,出海的船员每日食用,可保不得坏血病! 杨某要声明的是,食用这种六和汤泡发的黄豆芽,只能起到预防作用,对已发病的患者,杨某也无能为力!各位,六和汤研制极难,数量稀少,各位欲购从速,先来先得!” 杨逸说完,淡定的坐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对有没有人赐买自己的汤药并不在意。 “请问杨神医,您这六和汤一瓶要钱几何?” “杨某费时两年,此汤仅得二十四瓶,每瓶成本是四百六十二贯,出售价格收五百贯整。” 杨逸一报出价格,一些围观和客商就皱起眉头,他们行商海上,五百贯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问题是,杨逸那装六和汤的瓶子也太小了些吧!而且,六和汤是否真能预防坏血病,众人心里也没底。 这时人众中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客商说道:“杨神医说得没错,这什么坏血病确实是远航海上的最大危害,前年我那侄儿带船往占城南边,去时百二十人,两月后归来仅剩五十七人,连我那可怜的侄儿都未能保得性命,病死的六十三人症状皆与杨神医所说一般无二,唉!” 马上有人接口道:“不错,不错,我船上也常有人出现这些病症,药石难治,若是杨神医此方能预防,五百贯倒也值得,只是……” “各位别只是了,杨神医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当日连杭州名医胡郎中都断定已死的人,杨神医一样救了回来,当时可是无数人看到了的,而且如今上门求医者无不药到病除,五百贯买条性命,我黄梦濯干了!杨神医,给我来一瓶!” 那叫黄梦濯的客商说完,立即上前掏钱,这时人群中还有几人在极力夸赞杨逸的医术,吹得口沫横飞,把围观的客商说得心动不已,他们倒也不是光说不练,继黄梦濯之后,又有两人上来向杨逸赐买六和汤。 旁边的酒楼上,吕子汀几人将下面发生的一幕皆看在眼里,吕子汀眉头一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 PS:再求收藏!救推荐票! 第020章 设局 酒楼之上,看到杨逸竟是来码头卖药,而且还卖得如此昂贵,吕子汀心中立即有些计较,让陈纳喜凑近前来,小声地吩咐道:“你快些拿钱下去,装成海商向杨逸买药,顺便帮他大力鼓吹一下,让他的药卖得越多越好,快去!” 陈纳喜还有些疑惑不解,但被吕子汀一瞪,不敢再耽误,很快下楼去了。 未几,陈纳喜就扮成客商模样,挤进人群,一下子向杨逸购买了三瓶六和汤,并极力地帮杨逸吹捧着,扬言因身上所带银钱不足,这才暂时先抢购三瓶,另外已派人回家取钱,求杨逸无论如何给他多留几瓶。 他守在杨逸的桌边不肯走,生怕六和汤被人抢完似的,不时焦急的向人群外张望,大概是在期盼家里人快点送钱过来。 杨逸的六和汤总共才二十四瓶,一下子卖出了六七瓶,而且看这架势,再不抓紧,等下怕是想买也没有了! 四周的客商再不犹豫,纷纷涌上去掏银钱求购,陈纳喜急得连声大喊,堵在桌边不让人买,一声声地哀求着杨逸给他再留几瓶,扬言愿将价钱加到六百贯。 这还得了? 有这丫的在这哭爷爷求奶奶的表演,简直比杨逸请来的托儿还专业,涌上来的客商不管不顾,将陈纳喜挤得东歪西倒,有的拿金子,有的拿银子,有的拿珠宝,一股脑的砸到杨逸怀中,抢过一瓶六和汤就走,场面火爆极了!眨眼间所有的六和汤使被抢赐一空。 许多没抢到的客商后悔莫及,还围着杨逸不放,央求道:“杨神医,家中可还有六和汤,我等愿多出价钱购买,杨神医……” 杨逸拱拱手说道:“各位,不是杨某不想售予各位,不瞒各位,杨某本着治病救人的同时,也想赚些银钱奉养家中高堂,奈何六和汤调制极为困难,耗时费力,所得却有限,实在是没有了! 杨某回去后会抓紧调制,大概一月之后可再成药,而方才购得六和汤的人,到时大概也能验证出杨某这药的效果了,那时各位先向方才购得六和汤的同仁求证一下,心里踏实后,再来购药如何?” 杨逸不温不火,很是托心的言谈,使得客商更无怀疑,有的人甚至愿提前付钱预订,杨逸一律不受,这些人只得唉声叹气的散去了。 杨逸收拾桌椅时,让一个托儿一起抬回还给铺子,趁此机会,让他悄悄对陈纳喜一行人反盯梢,那托儿应声去了。 杨逸上次来码头逛一圈,得钱六千多贯,这次来逛一圈,得钱一万多贯,很满意。 这年头坏血病确实是航海的一大杀手,还没有很好的防治手段,明初的郑和下西洋之所以没有大范围暴发坏血病,一是因为明初时喝茶的习惯已经改为泡饮,泡饮绿茶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可以很好的预防坏血症,同时郑和的福船够大,可在上面种植蔬菜,多吃蔬菜同样能预防坏血症。 但时下宋人的饮茶习惯还是以团饼煎煮之法为主,这对坏血症起不到什么预防作用,加上目前来往海上的多是私商,他们的船也不可能空出位置来种植蔬菜,一但久航海上,便很容易出现坏血病。 回到楼上的陈纳喜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吕先生,您让小的去买杨逸的药,是不是准备找上门去说他卖假药骗人,可这又能和章惇扯上什么关系呢?” 吕子汀见红纳喜终于开点窍了,心里舒服了许多,这事还得他们去操办,便也细细点明他。 “杨逸卖药所得银钱多吗?” “多!” “咱们买了他的药,再找个得了坏血病的人闹上门去,能不能告他卖假药?” “能!” “杨逸卖假药骗人钱财,和那些江湖术士有什么差别?” “没差别!” “章惇贬到杭州,表面上安分守己,实则结交江湖术士,他想干什么?” “很难说!” “杨逸能卖一次药,就能卖两次药,骗钱无数,他拿这些钱去干嘛?”, “这个得细查!” “查个屁!还用查吗?杨逸与章惇过从如此密切,难道朝中诸公就不能想想,这是章惇在幕后操控,章惇他又是结交江湖术士,又是大量筹集金钱,他要干什么?” “可是咱们也没证据证明是章惇在幕后操控啊?” “要的就是这个没证据,有时候没有证据比有证据更好,咱们什么也没说,一切不过是朝廷诸公臆测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了!” 陈纳喜无限佩服地看着吕子汀,一件看似无关的事,经他这么一拉一扯,给章惇安个造反的罪状都差不多够了,这下终于不用天天去杨家外头蹲守了,陈纳喜连忙说道:“小的马上让人去找身患坏血症的人!” 吕子汀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身患坏血症的人倒是要找,但却不能这时找上杨家门去?” “为什么?” 吕子汀几乎要拿酒杯砸人了,若不是陈纳喜与冯国顺有层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早被吕子汀踢回家种田了。 “你没听杨逸刚才说什么吗?他这药只能防,不能治,你要想证明他这药不能防,总得出海一趟才知道吧?出海一趟少也得花个把月时间,若是你明天就找上门说他的药是假药,能说得通吗?” “不能!” 陈纳喜老老实实答了一句,差点把吕子汀噎死! “做事要想不留把柄,就得有耐心,走吧!饵已经下了,咱们回府静侯它几日又何妨!” 杨逸回到自家的漆器铺,那叫白连生的托儿两个时辰后带回消息,说陈纳喜一行竟是进了两浙路经略司,他找经略司衙役打听了一下,其中一人竟是冯国顺的幕僚。 杨逸拿出了五百贯打发三个托儿,自己在铺子里思索起来。 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因为苗安的事,冯国顺才找上自己,但很快又被他否定了,这阵子杨逸对苗安一案从未放松关注,如今钱塘县都来新的知县了,苗安一案也早已了结,冯国顺还吃了个哑吧亏,若真是他发现苗安一案和自己有牵涉,岂会只是派几个人跟踪自己这么简单? 那么冯国顺为何找上自己呢? 杨逸习惯性的将各个疑点写出,然后一一削减,最后剩下‘章惇’二字跃然纸上。 其实理清头绪后也不难想象,冯国顺是两浙路经略使,相当于后世的一省之长,自己是个平头老百姓,冯国顺想收拾自己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至少人家冯国顺是这么认为的),没必要花钱买药,绕个大弯子来设套。 就算不剔除苗安的事,自己身上唯一值得冯国顺这么小心翼翼、花这么大心思的,也唯独只有章惇这一个因素。 他娘的!看来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不行,得找章老头理论去,这大神斗法,让咱们这小鱼小虾去顶雷,成何体统? 杨逸把钱扔给管家李贵,惊得他下巴掉了下来,杨逸炼制六和汤的那些草药就是他去帮买的,不过百文,一下子却赚回上万贯…… 直到杨逸身影消失在街口,李贵嘴巴都没合上,直到……嗒的一声,口水滴在地上! “章老头!章老头!”杨逸嚣张地冲进洞霄宫,喊了几声,没人回答,接着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章老头还不速速现身!” 这年头没有老头儿这个叫法,杨逸觉得这么叫顺口,骗他说这是尊称,章惇听了笑而不语,任由他怎么叫。 “无量寿福!” 洞霄宫的主持青云道长正好转出三清殿来,见杨逸这般杀进来,不禁一甩拂尘说道:“杨居士就算不怕章学士怪罪,难道就不怕我三清祖师怪罪吗?” 杨逸哈哈一笑,他这几个月都差点将洞霄宫的门槛踩烂了,常与章惇、青云道长二人坐而论道,第一次见面时,他打量了杨逸面相许久,只出一语:杨居士非常人也!, 当时杨逸怀疑他看出些什么来了,心里有些发毛,但后来他再没说什么,相处久了,杨逸也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非但如此,见青云道长练的吐纳之法有些门道,便欲讹取,没想到青云道长说声法受有缘人,很爽快的教他了,如今他与青云道长之间亦师亦友,有点说不表道不明的意思。 杨逸哈哈笑完,上前请他带路,嘴里还不以为然地说道:“道长何出此言?三清祖师一心化解世间厄难,晚生时刻将三清祖师供在心里,这不,一有困难立即想到了三清祖师,何罪之有?” “无量寿福!杨居士这张嘴……大概也只有章学士能与杨居士论一论了!”青云道长七十多的老头了,被杨逸说得哭笑不得。 随着青云道长来到西院一雅舍,只见章惇大袖飘然,正在一丛修竹下挥毫泼墨,意态悠闲已极,悠闲得让杨逸有些不爽:“章老头!别画了!有人要找你麻烦!赶紧想法子!” 章惇仿佛没看到他进来一般,手上不停,连头也不抬一下,但有声音传出:“别人找不找老朽麻烦,不得而知,但小友这模样,却分明是来找老朽麻烦的!” ********************************************************* PS:后面更精彩,请各位放心收藏! 另外,亲们,请投些推荐票来吧! 第021章 风吹残荷有余香 @@@@@求推荐票,求收藏! 青云道长知道两人必有要事相商,他也没有多留,轻诵一声无量寿福使告辞而去,杨逸自己走到小几边提起瓷壶一闻,酒香盈鼻。 又是酒!章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抚琴喝的是酒,泼墨行书喝的也是酒,而不是茶。 杨逸跑这么远来,口有点干,无奈只得到院角的竹渠下捧水而饮,这竹渠就是将竹子劈开两半,打通竹节做成,然后一段段的承接起来,将山上的泉水引到院中,既可作饮炊之用,又给假山旁的小溪提供了水源,使院中时时细流叮咚,鸣佩入耳。 泉水入口清冽甘甜,杨逸畅饮了几口,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章学士,歇会儿吧!晚生真有事要说!” 章惇依然故我,手中笔尖细细点染,头也不抬地说道:“小友有事但说无妨,老夫这耳朵还算灵光!” 杨逸拂去石凳上的落叶,自顾坐下,这才将今日自己遇到的事细说一遍,故意没把自己的分析所得说出来,想看看章惇是什么反应。 章惇这时刚好画完,放下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小友那药真能预防你说的坏血症吗?” “你怀疑我在卖假药?”杨逸大怒。 章惇只是呵呵一笑,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 杨逸满肚怨气倒不是因为章惇怀疑他,而是从章惇的问话可看出,这老头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核心,而且还是一边画画一边思索的情况下,这么快就将事情的脉络理清,让杨逸有些挫败感,自己削削减减了一柱香时间,才想清楚冯国顺的目的所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章老头,我那方法确实可预防坏血症……” 章惇听到这大笑起来,杨逸说的是‘方法’而不是‘方子’,老狐狸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笑完说道:“几百贯钱对那些海商来说如九牛一毛,再说这方法确实可预防坏血症,小友也不算骗他们,这只是各得其所,各取所需而已,不过,小友啊!老朽最近用度也有些紧张……” “停!有本事你也到码头卖药去!少来讹诈人!” “那就算了,不过小友这药卖一两回就把它撒到西湖里吧!让百姓们今后带着西湖水出海,便不再担心患坏血症了!” 杨逸点点头,本来他也只打算赚一两回就作罢,话又转回正题:“章老头,现在不是我那药假不假的问题,就算我卖的是包医百病的仙丹,到了冯国顺手上也必成假药,人家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来晚生这回可够冤的,不过是喝了你几壶酒,就要出来给你顶雷,你还好意思在晚生面说提什么用度紧张?” 章惇哈哈一笑,真个又把酒壶推到他面前,让杨逸越发郁闷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不小友出去游学吧!” 其实这勉强算得上一个应对方法,冯国顺对章惇无处下手,这才找到杨逸头上,若是这时杨逸突然消失在两浙路,说不定冯国顺会就此罢手。 杨逸提起酒壶猛灌一口,有些不屑地说道:“章老头,您不会就想出这样的法子吧?这不符合你我的行事风格!” “哈哈哈!小友以为咱们的行事风格是怎么样的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敢算计到我杨逸头上,就算他冯国顺是王屋山,我也誓要把他搬去填海。” “小友真要做愚公吗?不值!不值!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确实,老夫不反对小友以直报怨,老夫一向也是遵遁孔夫子教诲行事,关键之处不折不阿,但不代表就无须审时度势了! 小友啊,你我如今皆是虎落平阳之时,且按小友夜观天象所得,风云际会之时不远矣!当此之际,咱们何须在平阳之上与恶犬多儿纠缠呢?” “算了吧,章老头您是虎,晚生却当不得,不过您说的也有些道理,就暂且忍他一时也无妨,说吧,章老头您打算怎么办?”, “小友心中早有计较,何必再来考较老夫呢?小友才思敏捷,砚中墨犹浓,老夫的画尚缺一诗,就请小友题一首吧!” 杨逸见在章惇面前讨不到便宜,反而被他将了一军,心中更是不爽,抄过酒壶又狂饮几口,这才拂袖而起。 章惇方才画的是西湖景色:秋风萧瑟的湖面上,乱云绕残荷,一个披着蓑衣的老翁安坐湖边石上,一竿长钓垂落湖面,而老翁身后,远远可见钱塘江巨浪滔天,卷起千堆雪,一静一动之间形成了强烈的视觉效果,俯仰之间使有了道不尽的内蕴和气势! 杨逸略一观瞻,很快提笔在画中留白处题下一首: 八月钱塘水泱泱, 风吹残荷有余香。 阴云淡淡星辰暗, 皓月皎皎何所伤? 章惇一看,顿时扶须大笑道:“好!好好好!有小友这诗,老夫这画便成难得的佳作了,还真有点舍不得送出去了呢!” “这个无妨,章学士就把冯国顺当一头牲口,现在喂他点好料,将来也能多挤出些奶来!” “哈哈哈!” 一老一少在院中相视大笑,两人又把酒畅饮一翻,半醉之时,杨逸才卷起那幅画晃出院来,他一时还舍不得走,又去青云道长那里讹诈了一块洞霄宫历代珍藏的白玉,白玉刻成三清祖师像,据说能驱凶避邪!正好,他早想弄回去哄自己娘亲开心了! 青云道长身边有两个小道童,一叫明月,一叫明智,见师父被杨逸讹诈,不干了,要上来缠着他不让走。 “杨居士,你怎么每次来都讹我们师父东西,下回不让你进门了!”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明月明智可不许动了啊!这是你师父教本居士的法术,若是你们再动,就说明这法术不灵,也就是说你们师父在骗人!” 两个小道童只有八九岁,一时绕不过弯来,为了维护师父的名声,果然定在地上不敢动了! “我也不是白拿你们洞霄宫的东西,瞧着!” 叮叮的几声,几块碎银准确地飞进了功德箱,杨逸身形随即连闪,三两下消失在洞霄宫大门外,风中还隐隐传来他的声音:“明月明智可不许动啊!修道者讲究心诚,就算没人看到,你们也不能动,本居士下次给你们带煎饼吃……” 声音越去越远,白须飘然的青云道长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小童还定在原地不敢动,真是哭笑不得! “师父,杨居士他给我们施了定身术,师父快帮我们解开!”看到青云道长,二小童如见到救星一般。 “无量寿福!” 杨逸回到城中,转了个小弯来到经略司衙门,把那那幅画交给守门的衙役,嘱之转交冯国顺后,自己一面把玩着青云道长那讹来的玉像,一面往韩碧儿那边寻去。 冯国顺想以阴谋算计自己,再牵扯到章惇身上,但阴谋之所以称之为阴谋,就因为它见不光,一但被人识破,便一文不值,所以杨逸与章惇送上一幅画,将冯国顺的心思点破,轻易便能化解过去。 冯国顺只要不傻,便不会再有所举动,他之所以这么拐弯抹角的通过杨逸去对付章惇,就是顾忌章惇知道背后的推手是他,现在事情被杨逸两人隐晦的点破,他再施行下去的话,就得考虑章惇今后的猛烈反击了。 而章惇这把神兵太锋利了,几人敢轻逆其锋! 朝中风云际会啊!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韩碧儿如今时常得杨逸滋润,整个人变得愈发娇媚,脸上的雪肤仿佛能掐出水来,散发着无限潋滟的风情。 在床上寻欢时,那纤细的腰肢款款而摆,来回律动,一双硕峰起伏如滔,情到高处时,体内会一阵阵痉挛收缩,口中哀吟婉转,很是令人消魂。 杨逸或许对她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也不只是为了发泄欲望,毕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韩碧儿是第一个与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云雨过后,韩碧儿一身细细的香汗,软绵绵的贴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杨郎,奴奴想过了,天天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奴奴想找间铺子做些营生,杨郎觉得可行吗?” “你担心我养不起你吗?” “不是,不是,奴奴只觉得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做,心里空落落的,若是杨郎不高兴,奴奴就不做了!” “呵呵,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你喜欢做事,我不会拦着你,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哦,谢谢杨郎,杨郎放心,奴奴绝没有别的心思,奴奴的一切都是杨郎的;唉!奴奴想了很久,一时也没想出能做什么,杨郎可有什么建议?” 杨逸想了想说道:“你就开家药铺吧,请个郎中坐堂,有时间我也去帮你看着。” “好哩!谢谢杨郎!”韩碧高兴得贴将上来,双峰在他胸前擦出一道柔软而滚烫的感觉。 杨逸如今在杭州有神医之名,只要他偶尔去坐坐堂,药铺必能迅速打开局面,加上现在她实质上已经算是杨逸的小妾,杨逸却允许她出去做营生,怎么不教她欣喜,水蛇般的厮磨着杨逸的身体,很快又将他的火气激了出来! 韩碧儿玉手抓住他那物事,轻轻一捂,然后妩媚的看他一眼,伏到他身下,樱唇一张,灵舌翻卷…… 第022章 天变 @@@@@求推荐!求收藏! 一股浓浓的政治阴云,已经笼罩在大宋上空很久,无数官员的目光,被东京城里的那座皇宫吸引了过去,因为那座皇宫就是暴风眼,看似平静,却蕴含着摧山倒海的力量的暴风眼。 太皇太后高滔滔病倒几个月了,一直未见康复,若她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人,她有生死不会引起官场多大的震动,但偏偏她是个极不安分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小就被仁宗的曹皇后接到皇宫中,与当时的仁宗养子赵曙作伴,两人可谓青梅竹马,赵曙登基后,高滔滔顺理成章的做了大宋皇后;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高滔滔,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说她无法无天也不为过。 她的儿子神宗皇帝一驾崩,她便垂帘听政,不到半年,便将神宗皇帝重用的大臣贬谪一空,扶起司马光等反对变法的守旧派,还用‘以母改子’这等极为无稽的理由,将耗费了神宗一生心血的新法尽废。 八年来高滔滔牢牢把持着朝政,将孙子赵煦视为无物,大殿上奏事,大臣们也全是面向高滔滔,撅着屁股背对赵煦,将赵煦这个皇帝当成摆设。 赵煦快十八岁了,也早已大婚,但高滔滔丝毫没有还政皇帝的意思,就算病倒后,仍死死抓着大权,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呢?公公死得早,丈夫死得早,儿子死得早,婆婆(仁宗曹皇后)脾气好!剩下个小孙子有什么大不了? 归于上述种种原因,高滔滔的生死就关系到整个大宋的政治走向,势必引发一场席卷天下的政治风暴。 元祐八年(1093年)九月初六,一队缠着白布的信使飞马冲入杭州城! 那白色仿佛会传染一般,很快,在阵阵丧钟声里,整个杭州城人人都缠上了白布! 太皇太后高氏,于九月初三归天了! 然而,预测中的那场风暴并没有立即来临,时间进入了十月,亲政后的赵煦一直很安静,就象八年来一样,一直很安静! 整整一个月,除了给几个原来被高滔滔贬去打杂的内宦复了官,赵煦什么也没做! 赵煦越是安静,元祐党人越是心跳加速,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难道,酝酿了八年的风暴还不够强烈吗?难道还要继续酝酿下去吗? 面对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死寂,元祐党人再也不堪重负,先是集贤院学士吕淘上书试水,说当年太后刘娥也曾垂帘听政,仁宗亲政后下令不准任何人议论刘娥执政期间的是非,希望赵煦象仁宗一样,以保证朝局稳定。 赵煦接到奏章后,依旧很安静,象八年来一样安静! 元祐党人被这种安静折磨得快疯了! 给事中范祖禹直接进宫找到赵煦,当着赵煦的面历数熙宁到元丰年间的事件,引经据典,从王安石到蔡确、到章惇,把这些革新派的大佬全痛斥了一遍,一个个奸诈险恶的大帽扣到这些人头上。 赵煦依旧一言不发,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黑云压城城欲摧!元祐党人从未有一刻对这句诗有这么深的体会过! 果然,不久之后赵煦全面给章惇、吕惠卿、曾布这些元丰党人复官了,但复的只是虚衔,象章惇复了大学士的虚衔,实职依然是杭州洞霄宫提举,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这已经够元祐党人心惊肉跳的了,多年来在政治斗争中很受伤的苏轼立即决定开溜,他主动上表请求外放,赵煦准奏,于是苏轼从礼部尚书变成了定州知州。 外放前,苏轼给赵煦上了一道奏章: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 这份奏章大意是让赵煦遵循为政的成理,先耐心观察事情发展,明辨大臣谁忠谁奸,以三年为期,等三年后你看清楚了,再顺势施政,天下百姓才不会生怨,你自己将来也不至于后悔。, 赵煦依旧不一言不发,很安静!仿佛苏轼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元祐党人却开始瑟瑟发抖了! 蔡确被他们流放到岭南,贫病而死,章惇、曾布、吕惠卿一个个被他们扣上了奸邪的大帽,踢翻在地,这八年来该积下了多少怨气?将心比己,若是自己被如此对待,恐怕怨气冲天了吧! 那么,夹着这股冲天怨气而来的报复将会如何的猛烈呢? 这段时间,杨逸其实也不确定冯国顺接到他与章惇的书画后,会不会恼羞成怒,来个鱼死网破,强行拿自己泄愤,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洞霄宫,与章惇求教论道的同时,向青云道长学习吐纳之术。 赵煦派使者来,给章惇恢复资政殿大学士衔的当日,杨逸也正好在洞霄宫,章惇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恢复大学士衔的是别人,倒是拿杨逸打起趣来:“小友,这回你不用再天天躲到洞霄宫来了!哈哈哈!” 风起青萍之末!确实,章惇虽然只是恢复了一个虚衔,但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就象柳丝抽芽,虽然细小,却预示着一个新的季节将要来临! 此刻的冯国顺别说来找两人的麻烦,没有直接找章惇致歉,已经算他镇定了。 杨逸轻轻一揖笑道:“晚生首先要向学士道贺了!其实,就算没有冯国顺这事,晚生也会常来洞霄宫的,说实话,这几个月晚生从章学士与青云道长处学到了许多东西,足够晚生受益终生,杨逸真的很感谢二位师长!” 杨逸说完又认真的揖了一礼,章惇看得有趣,朗声大笑道:“这可不象小友的风格啊!小友什么时候变成谦谦君子了?” 杨逸还没作答,一边的青云道长先道:“无量寿福!章学士小心了,通常杨居士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青云道长这是被他讹怕了,杨逸大笑道:“道长此言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晚生好歹也读了几本圣贤书……” 任他如何巧辩,章惇只是大笑,青云道长则一声声在诵着道号! 杨逸大恼,纠住明月明智两个小不点就提溜,两个小道童长得唇红齿白,很是惹人喜爱,杨逸没事常会拿他俩来练练‘定身术’,有时也会带他俩到城中去玩耍,遍尝各种糕点美食,两个小家伙对他是又怕又爱。 杨逸又在洞霄宫盘桓两日,心里惦念家中的母亲,便回家,穿过城中街道时,到一家鲁婆婆的甜点铺,杨逸拐了进去对鲁婆婆道:“鲁婆婆生意不好吧?老规矩,给我包五十文桂花糕!” “哎哟,是杨神医啊!老婆子这生意还是老样子,杨神医又是在给你娘亲带桂花糕吧?” 杨逸点头笑笑,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道:“今日何其有幸,不想在此得遇杨兄,杨兄也喜欢吃鲁婆婆的糕点吗?小弟也正想买些尝尝,鲁婆婆,给我也包五十文,杨兄的账由我一起付了!杨兄,近来可好?” 杨逸不眉头一皱,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原州学里的同窗唐德全,自从杨逸在州学顶撞朱光庭后,这厮每次见面无不是冷嘲热讽,杨逸不过懒得理这种人而已,今日唐德全竟突然换了张嘴脸,热情无比!让杨逸十分厌恶! 杨逸也不说话,站在廊阶上俯视着他,直看得他脸红耳赤,等鲁婆婆包好糕点,杨逸掏钱付过账,才对唐德全说道:“唐兄,鲁婆婆这糕点很甜,唐兄一向不是喜欢吃冷酸之食吗?劝你还是别试了!” 杨逸说完拂袖而去,剩下唐德全在檐下忸怩难堪,他一向对杨逸酸言冷语,今天厚着脸皮上来想要结交,却被杨逸以‘冷酸之食’讽刺,却又不敢生气,还想跟上去,杨逸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杨逸一路行来,竟遇到几个往日同窗与唐德全一般无二,一见他便热情洋溢的上来打招呼,请他上青楼、酒馆、讨教学问,各种借口层出不穷,都被杨逸一一回绝!, 真个是世态炎凉,世人具喜锦上添花啊! 章惇当初贬到洞霄洞,提举的官职小得不能再小,杨逸不但得罪当权的朱光庭,还与这样一个贬官交往,这些人背后不知将他嘲讽成什么样子! 现在风云突变,章惇一下子恢复了大学士的官衔,回京出相只是时间问题,被章惇称之为小友的杨逸,也立即水涨舟高,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杨逸路过高升楼时,赫然发现那杭州‘四大才子’在楼上,真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自那天‘四大才子’之一的杨时隐请他喝一杯酒后,他找过几人好多回,都不见人影,不想今日在此碰到!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杨逸绝不会做个以德报怨的‘君子’! 他提着糕点上得楼来,往四人中间一坐,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四人发怔片刻,那杨时隐立即说道:“难得杨兄肯赏脸来陪小弟等共饮一杯,这可太荣幸了,掌柜的!还不快快添副碗筷来!” 杨逸将糕点往桌上一放,向掌柜喊道:“今日我要与四位才子共谋一醉,立即给我上十坛女儿红!” 等小二送酒来,长长一列摆于桌边,看得四大才子顿时色变。 “杨兄,上次我等只是与杨兄开个玩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杨兄多多海涵!” 杨逸一边拍开封泥,一边说道:“哎!各位才子这话就不对了,你们赏脸请在下喝酒,在下其能不知好歹?来而不往非礼也,若不回请各位岂不大大的失礼?来来来,各位别客气,都满上!” “杨兄,杨兄,我等酒已足,咱们还是下次……” “喝!” 杨逸将酒坛重重的往桌上一顿,沉声一喝,把楼中酒客惊得纷纷侧目,他那凛冽的目光从四人面上扫过,那有如实质的寒芒带着浓浓的煞气,让四人不禁哆嗦。 就象当初苏轼感叹章惇必能杀人一样,坐中四人不由得浮起一个念头:杨逸必然杀过人! 四人不由得端起杯子就喝,或许有些人真有一种看不见的强大磁场,端坐桌边的杨逸对于四人来说,就象一座压顶的大山,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来!四位是我杭州一时之才俊,用杯子喝岂能显出我辈之风范来,用坛!都用坛!” “杨兄……” “喝!” 第023章 雷霆一击 @@@@@求推荐,求收藏! 通常每位皇帝登基或亲政,都会开恩科,所谓的恩科其实就是皇帝为了示恩、收买人心,在原有三年一届的基础上,多开一次科举,赵煦自然也不例外。---------- 江南二月杏花天,绵绵的春雨迷迷蒙蒙,润物细无声,西湖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轻烟,仿佛披着轻纱的西子,美丽而神秘。 杨家门前的柳条也抽出了嫩黄色的新芽,芽尖上垂着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杨逸背着书箱,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出家门来。 “我儿等等,待娘亲再细细看一回,该带的东西都带齐没有!”杨氏跟着他走到门边,一边帮他抹直衣衫,一边柔声说道。 “娘,您都查看过好几回了,您就放心吧!倒是娘亲在家,一定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什么事,记得立即让李叔给孩儿稍个信!” 杨逸太了解自己这个娘了,她是个没主意的人,留她一个人在杭州,杨逸还真有点不放心,将油纸伞移过去挡住飘落她肩上的雨丝,然后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他已经整整比杨氏高出一个头,确实是该孩子保护娘的时候了。 “我儿此次进京,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争强好胜、招惹是非,带去的银钱莫要乱花,但也不必省着,每日多吃些滋补之食,娘亲在家盼着我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菩萨保佑我儿今科能金榜题名!” 杨氏眼中满是慈爱和不舍,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杨逸明白,接下来这段日子,她怕是再也睡不安稳了。 “娘亲放心吧!此次孩儿是与章学士一同进京,路上不会有什么事的,至于金榜题名嘛!娘亲想让孩儿考状元还是榜眼?不管娘亲想要什么,孩儿一定把它拿下,以报娘亲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 母子俩在门前话别,眼看时辰不早,杨氏才催促他上路,她依在门边,一直看着杨逸消失在蒙蒙的细雨里,仍舍不得收回目光。 杨逸汇合了好友覃子桂,一同向运河码头赶去,覃子桂不象他刁然一身,身边带着一个书童和一个家仆,行李都是由仆人背着!连伞都是那书童帮撑着。 杨逸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说道:“子桂啊!要不要把莲香院的头牌也给你叫上,这二月春寒料峭,晚上也好有个人暖被子。” 覃子桂有些讪讪地答道:“杨兄,并非小弟矫情,家母不放心小弟一个人出门,非让小弟带两个随从,家母可不象令堂一样好说话,小弟不带不行啊!” “那好,为了证明你真的不是矫情,愚兄这书箱就由你背着吧!” “这……” 不管他这不这,杨逸的书箱很快就到了他肩上,杨氏装的东西可不少,那书箱沉甸甸的,原本空着两手走路轻飘飘的覃子桂,立即变成了五指山下的孙大圣,怎一个惨字了得! “哎哟!杨兄,你这书箱咋就这么沉呢?都装了些什么?” “母爱重千钧,子桂啊!你可悠着点,家母把她万般慈爱都装在了愚兄的书箱里,你可别碰着磕着了!那就是对长辈最大的不敬啊!” “千钧……我怕万钧都不止……哎哟!” 章惇坐在船中品茶,远远看见杨逸又在‘欺负弱小’,不由得想起洞霄宫里经常被他捉弄的明月明智,莞尔笑了起来。------ 赵煦招章惇回京的圣旨终于下来了,而且回京后将会出任尚书左仆射(首相)兼门下侍郎,利剑终于要出鞘了!…, 这道圣旨在大宋官场引起的震荡,不下于一场八级地震,虽然人人都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当它成为事实时,仍不禁让元祐党人惨然变色! 章惇回京,杭州官员没一个来相送,或许并非不想来,而是不敢来!章惇被打压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积蓄了多少仇怨,谁都担心自己第一个被章惇拿来‘开光’! 章惇乐得清静,刚好杨逸也要进京参加恩科考试,于是便邀他同行!他与杨逸交往半年,言谈投机,在朝政得失上,杨逸常常有惊人之语,言辞锋锐,直指核心,很能发人深省。 在章惇看来,杨逸就是一块难得一见的璞玉,只要稍加雕琢就能光彩夺目,而且性格刚直,与他十分相似,是以引为忘年之交。 “章学士,晚生有礼了,这是晚生的同窗覃子桂,人虽然被父母宠得有点娇气,不过品德操守晚生自叹不如!真君子也!晚生在杭州就子桂这么个好友了,还望章学士莫怪晚生唐突!” 杨逸上得船来,先给章惇施了一礼,这才接过覃子桂身上的书箱,覃子桂顾不得喘大气儿,他可不敢象杨逸这般随意,十分恭敬的给章惇施礼道:“晚生覃子桂见过章学士,今日晚生来得冒昧,还望章学士多多恕罪!” 章惇点点头说道:“老夫一向不拘这些俗礼,免礼吧!能得杨逸小友如此推崇,想来不会差!老夫在此先预祝二位此翻进京同登金榜,夺得魁首!” “谢章学士!晚生二人若得寸进,皆拜章学士教诲之功!” “哈哈哈!我那小友怕是不会这么认为!” 欸乃一声!船只轻轻离开杭州运河码头,驶入迷蒙的细雨中,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船尾的荡开的那串清波; 或许大宋的一段历史,就将从这这串清波中悄然开始,它将会带给大宋一段温和如水的澹澹风情?或是,象那只蝴蝶翅膀扇出的一缕气流,在不断的放大中,最终带给大宋一场滔天巨浪? 一直都是未知之数! 船只驶出杭州后,沿着运河一路北行,轻得象烟的细雨中,两岸杏花点点,草长莺飞,眼前的江南,美得就象一幅朦胧的水墨画,有着无限婉约的风情,杨逸三人在船上煮茶畅谈! 章惇回京就是首相了,而且还兼着门下侍郎的职位,门下省主要职能是对皇帝、首相拟定的政令进得复审,认为不合理的可以封驳,现在章惇连门下省的复审权也拿在了手中,可以说,几乎没有人可以制约他了,赵煦给他的信任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但常言道,无欲则刚,杨逸觉得自己没什么要求章老头的,现在连科举都还没通过呢,想攀附都够不上,所以他对章老头的态度依然没什么改变,一如既往的嬉笑怒骂,把一边的覃子桂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都什么人啊!竟敢跟首相平起平坐! 船行差不多到湖州时,岸上突然有人唤道:“船上可是章相公?区区乃是沙县陈瓘,章相公可否暂停贵趾,区区有数语想与章相公道来!” 章惇与杨逸对望一眼,便吩咐船只靠岸。 陈瓘是江南名士,杨逸久闻大名,此人乃是元丰二年探花,出仕后主动放弃好的州县,要求到那些艰苦的州县去做官,大宋沿袭唐代的职分田制度,按内、外官和职衔大小不同,授予职官80亩到12顷不等的职分田,这些职分田收来的租子充作官员俸禄的一部分。…, 陈瓘上任后,认为自己的职分田收入太多了,便只取其中一部分作为生活费用,其余的充公,这还是其次,后来他认为官场太污浊了,于是干脆辞官不干,回家安心治学! 总的来说,他本人的品德是很值得人尊敬的,名声在江南极为响亮,对这样的名士章惇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船只靠岸后,章惇出舱将陈瓘迎了进来,陈瓘只有三十七岁,整个人看上去颇有正气,一身朴素的衣袍桨洗得很洁净,样子很是儒雅,他进来后,杨逸与覃子桂也上前通名见礼,双方这才重新落坐。 陈瓘也不客气,坐下后便开言道:“章相公此翻回京,全天下人都在看着,都想知道章相公回京后,打算如何处理眼下的政局,这也是区区今日在此守候章相公的本意。” 杨逸在旁边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陈瓘的来意,看来人家是想来指点一下章惇,回京后怎么做好一个首相啊! 章惇做人,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也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想法,于是淡淡地答道:“司马光不务织述先烈,不问政令好坏,凭借个人好恶,将新法尽数废除,将先帝一生心血毁于一旦,误国误民!本官回京,自然是要加以拨乱反正,以正朝纲,以慰先帝。” 陈瓘端坐不动,听了章惇的话,立即毫不退让的争辩道:“章相公此言差矣!不了解别人的心迹,就对别人的行为加以怀疑,这实在欠妥,没有罪证,就指责他人误国误民,盲目处治才是最大的误国,当今之急是消除朋党,公平持正,才可以救弊治国。” 章惇一听这话,脸上古井不波,不发一语。 陈瓘这话等于是承认了司马光做错了,但是,司马光是好心办坏事。 一旁的杨逸仍是渐感不屑,什么叫不了解别人的心迹,就不能对别人的行为加以指责?你司马光出发点再好,哪怕你一心想着拯救世界,但你做下了错事,难道就因为你的出发点好,就不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了吗? 换句话也就是说,虽然我杀了你,但我心里并不想杀你,所以,我无罪! 这他娘的算什么道理? 再说他后面说当务之急是消除朋党,那又要问一下了,这朋党之争是谁造成的?难道不是司马光之流吗? 王安石施政时,从不因政见不合就严厉打击对方,严格来说,王安石的新党根本算不得朋党,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结合在一起,他们是以施行新法为目的,并不是以打击政敌为目的。 到了司马光上台,才正真形成了朋党,他们是以打击政敌为主旨,政令反而成了分辨政敌的手段! 打击完支持新法的人后,这些‘君子’自己又分为几党,玩起了狗咬狗一嘴毛的游戏,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这种情况下,不将这些人尽数踢出朝堂,又怎么消除朋党,到现在还让章惇先去问问司马光的本心,这也太他娘的…….无语了! 章惇只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陈瓘眼看这般无法说动章惇,便拿起两个茶杯,分别摆在小几左右两边。 然后正色地说道:“章相公,天下形势就象一条船,左边是新党,右边是旧党,船行水上,如果偏重一边,则船体必然倾斜,若是章相公回朝将旧党尽数清算,那就等于是将右边的杯子搬到了左边,那么请问章相公,到时朝廷这条船还能开得动吗?”…, 章惇再次沉默了,听起来陈瓘这话确实很有道理,若是将右边的杯子搬到左边,这船别说开得动,不倾覆已经是万幸了。 陈瓘见章惇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一心想帮旧党,他坚持自己的看法,只有两边持平,这样朝廷才能正常运转,偏重任何一方都会出问题。 章惇沉默了一会,突然转头对杨逸说道:“小友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想说!只想做!” “那就请小友做!” 杨逸本来坐在旁边不言不动,这时嚯然抽出一把匕首! 锵! 一声铮鸣,杨逸以无比凌厉之势,将右边那个代表旧党的茶杯斩碎,动作快得让人目不暇接,真个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除了章惇,船中各人都被杨逸吓得惊疑不定! 在陈瓘惶然的目光中,杨逸再次伸出匕首,将左边那个代表新党的茶杯,轻轻的、柔柔的、缓缓的拨到小几中间! 陈瓘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章惇却淡淡的笑了! ps:感谢履誠、北海道的雨、脆梨小小几位朋友的支持! 各位书友似乎都懒得在书评区发书评,但事实上没有书评,昊远就无法得知各位对本书的观感如何,只能通过打赏来确定各位对昊远的努力的肯定! 昊远会争取把书写得更好,同时也希望更多的书友加以关注,觉得书中有什么不足之处,恳请在书评区指出! 昊远感激不尽! #c 第024章 勇敢的心 @@@@@.求推荐,求收藏。----------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章相公,区区言尽于此!请章相公三思!” 丢下这句话后,陈灌踉跄的下船去了,杨逸没有反驳一句,但那凌厉的一斩,让陈灌再无话可说,他把新旧两党主观地定位在左右两则,两边持平这样才能使船体保持平衡。 而杨逸换了一种思维,把新党定位在中间,而右边的旧党自然就成了船体倾斜的罪魁祸首! 杨逸那一斩,仿佛拔去了屁股眼上的塞子,岂不让人畅快无比? 什么狗屁两边持平!若真是那样,两党只会纷争不断!正事都不用干了,忙着撕咬对方屁股都忙不过来! 这不是民主法制健全的后世,朝中只要分成两党,你什么时候见过没有党争?中国的事,往往就坏在窝里斗上,这是历史一再印证了的。 等陈灌去后,章惇呵呵笑道:“小友心里真是想行此雷霆之举吗?” 杨逸对他了解得够透的了!无所谓地答道:“章老头,章学士,章相公!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晚生这个问题呢?” “哈哈哈!自然是以章老头的身份!小友还请畅所欲言!” “好吧,那咱们说的就是风语了!否则晚生连科举都没通过,和章相公这么严肃的讨论这些,只会贻笑大方。” “没错,没错,全是风语!” “那晚生可放风了哦!” “哈哈哈…….” 杨逸从新给自己找了个茶杯,斟满,轻吸! 这才说道:“陛下已经招回一些元丰旧臣,安插到台谏之中,如今新旧两党可谓是纠缠不清,若不施以雷霆手段,不足以厘清朝堂!但晚生认为,不顾一切的全部踏碎也不足取,这和当年司马光没什么两样;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陈灌临去说的这句话没错,只要是川,章老头你都应该吸纳过来,但前提是你纳的都必须是‘川’才行; 我们往往弄错了一点,把‘百川’这两个字眼等同于万事万物,这肯定是不对的,试想若海纳的根本不是‘川’,而是山岳,那它还能有容乃大吗? 而且,把朝廷比作大海也不正确,大海总体而言总是在被动承受,没有主动进取,因此,晚生认为把朝廷比作一条大河更为贴切,它必须时刻奔流向前,保持着足够的进取精神,否则它就不再是河流,而是一潭死水。------------- 这条河流在奔腾向前的过程中,想变得越来越浩大,那它也要不断的接纳尽可能多的细流才行,同理,它接受的必须是与自身相同的水,而不是其它东西; 就象黄河,它接纳了太多的泥沙,因此变得浑浊不堪,当泥沙越来越多时,他就会偏离预定的河道,决堤!冲毁一切!给天下造成灾难性的创伤。 所以,当政者,就必须分清谁是水,谁是沙,对该吸纳的尽力吸纳,对与自己不同性质的东西,就要毫不留情的清理出去,否则这条河迟早会决堤!这就是晚生的看法!” 章惇听完只是淡淡的笑,没说什么! 其实杨逸知道,章惇这样一个饱经沧桑,历经沉浮的人,心灵的厚度,精神的强度,早已变得无比的深沉强韧,那种坚定的意志注定了他必然有自己的原则和决断,轻易左右不了。 所以,这段话杨逸确实只当是风语,至于能吹进章惇那强硬的心扉多少,那不是他需要探寻的!…, 为了咱娘,咱还是先想想怎么考过科举吧! 或许是章惇故意,这条船航行极慢,花了五天时间,才走到楚州。 距离科举考试还有些时日,杨逸他们也不急,章惇走到一地,时常会停船私下走访一翻,许清和覃子桂也泰然自若的跟着,章惇走走看看,但很少说什么。 到了第六天,东京方向驰来一队皇宫班值侍卫,还给章惇带来了赵煦的一道旨意。 看完赵煦的圣旨,章惇对杨逸笑道:“小友,老夫出发前曾给陛下上了一道奏折,如今陛下答复下来了,咱们就此暂别吧,这船老夫就送与小友作代步之用了,以小友之才,登榜当不在话下,老夫就不再多余费事了,咱们来日京城再会!” 杨逸有些惊讶,脱口问道:“章老头你没事吧?这时你不速速进京,在地方乱逛什么?” “哈哈哈,小友好意老夫心领了,但这些年来,老夫贬谪之处尽是些穷乡僻壤,就是到了杭州洞霄宫,也是足不出户,因此老夫认为在进京前,有必要先到处走走看看,陛下也已经应允了!话不多说,咱们就此别过!” 章惇说完,洒脱的上马与班值飞驰而去了。 这一刻,杨逸禁不住在原地给这个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是打心眼里对章惇佩服了! 现在京中正是风云际会之时,新旧两党已到了图穷匕见,你死我活的关头,对于章惇来说,早一步进京、早一刻掌控中枢,就早一步掌握主动,以免变生肘腋! 毕竟现在朝中掌握大权的还都是元祐党人,赵煦就算再利害,也有独木难支之时,缺少了章惇这样的神兵,刚刚接触政事的赵煦,就等于是赤手空拳面对满朝元祐旧党,这是非常危险的! 神宗皇帝并不是只有赵煦一个儿子啊!为了一生富贵,甚至是性命荣辱,谁能保证没有人敢铤而走险呢? 而这个关键时刻,章惇没有急着进京争权夺利,而是选择游离中枢之外,到地方去巡视民生吏治,企图掌握第一手资料,为将来施政找准基调、找准方向,而赵煦竟然也同意了!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强的自信、多么无私的胸怀啊? 杨逸不知道,后来把章惇的名字列入《奸臣录》的人,得有多么无耻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这再一次证实了一个真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原来的历史上,徽宗登基后,旧党再一次掌握了大宋朝政,再一次掌握了历史的书写权,于是章惇等人名列《奸臣录》,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杨逸小小的感慨了一下,便与覃子桂登船北去,行程变得快了许多,四天后,巍峨的东京城就出现在杨逸两人面前,古朴凝重的墙体,宽阔的护城河,气势雄浑,远远望去,北边的新宋门下车马人流熙熙攘攘,声闻十里。 杨逸站在船头,看着巍峨的城阙,不禁豪气顿生,张口一吐,便是太白豪气:“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子桂啊!收你那娇生惯养的模样,别学那些娘们浅唱低吟,畏畏缩缩了,一万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将来能不能成为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就看此翻进京了!”…, 覃子桂被杨逸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家境殷实,从小被父母宠着,性子未免有些娇软,虽然羡慕杨逸的豪情满怀,却一时学不来。 “小弟比不得杨兄才情横溢,可不敢奢望太多,若能附名榜尾,小弟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它的,小弟还是算了吧,更当不得千秋二壮士之比。” 杨逸眉头一挑,重重一拍他的肩头说道:“当不当得千秋二壮士,这自然不由自己说了算,但是子桂你这种心态也不可取,人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若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怎么指望别人看得起你! 所以,不管能不能成为千秋二壮士,但你必须先得有为二壮士的志气!唉!算了,算了!总之一句话,咱们就是要以状元、榜眼为目标!余者!何足道哉!” 临场心境很重要,有些人临到考场时,竟紧张的晕倒,覃子桂娇嫩了些,见他越近京城越是忐忑不安,杨逸于是找着机会就给他鼓鼓劲,否则老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时还考个屁! 这时旁边一条船上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尹兄,你听听,哈哈哈!两个不知所谓的狂生,竟大言不惭的自诩什么千秋二壮士,还将状元榜眼视为囊中物,这不禁让小弟想起夜郎自大这个词来,哈哈哈!若是这样的人也能中状元,倒要问问他们将尹兄这样的大才往哪儿搁了!” “洛兄客气了,洛兄之才,在下万万不及,若是别人想夺魁,倒是要先问问洛兄才是!走,进舱去,不必理会这种人,不知谦逊为何物,岂配名列儒门弟子之中,想必人家读的是别家杂学吧!” 杨逸本意只是想给覃子桂鼓鼓劲而已,不想竟招来这等蔑视! #c 第025章 料事先机 @@@@@.求收藏,求推荐! 覃子桂有些担心,以为杨逸会立即将船靠过去,然后,揍人! 因为杨逸给他的印象是个从不吃亏的主,上次杭州四大才子被他灌得不醉人事,然后扔到了大街上,弄得丑态百出,这事在杭州一时传为笑谈。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杨逸听了对方的话,只是洒然一笑,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覃子桂反而好奇地问道:“杨兄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们……” “哪个他们?子桂啊!走路要学会昂首挺胸,这样你就不会因为一两只马蚁而纠结了!” “可是……” 杨逸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拍拍他肩头说道:“此二人说咱们是不知所谓的狂生,说咱们学的是杂学,这对咱们有什么伤害呢?当初在杭州无数同窗对我冷嘲热讽,我理会过他们吗?你要分清什么是讽刺,什么是污辱; 面对讽刺,你就当他是地上的蚂蚁,何必去理会它们呢?杨时隐他们以酒泼我,这就是污辱,就象是蚂蚁爬到了你脸上,你最好立即把它弹掉,或捏死,否则他会接着爬到你的鼻孔、口腔,不停的捣乱,让你难受无比。” “小弟受教了!” “行了!行了!咱们之间哪来这么多虚礼!” 杨逸这是第二次进京赶考了,进城后带着覃子桂熟门熟路的来到御街西侧的桃李巷,桃李巷是太学大门通往御街的一条横街,两边牙道上跨植杨柳,整条街尽是酒楼客栈,当然,更多的是青楼,所以这条街虽然没种桃李,但从不缺桃晕李色。 历年进京赶考的学子都喜欢选择这里入住,至于是因为这里接近太学,进京学子想闻闻太学之风;还是因为这里有朝廷的教坊司,青楼林立,想汲汲姑娘们裙下之流,那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杨逸带着覃子桂跨进以前住过的状元楼,向柜台朗声吩咐一句。 “哎哟!两位客官来得可巧了,本店刚好还有两间上房,这就给两位客官开去,小二!快带两位客官上楼……” “慢着!掌柜的,这两间上房本衙内要了!” 真个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听这声音,杨逸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对方自称衙内,那便是出身官宦之家了,掌柜的因此犹豫了起来,杨逸也没为难他,转过头来正式扫视了一下进门的两人。 自称衙内的是那个姓洛的,二十岁左右,一身锦袍尽显华贵,身形微胖,眼睛细小,那样子仿佛总是眯着眼睛看人。 那姓尹的大概二十二岁,相貌还算英挺,衣饰算不上华贵,气度显得很沉稳,但从船上他那翻话看来,这人也不过是外表中和,内心狂傲自负的人罢了。 杨逸淡淡地问道:“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姓尹的不语,姓洛的傲然答道:“先来又如何?你并未入住,本衙内愿出二倍房钱!” 状元楼中尽是些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见这边起了冲突,便都翘首张望过来,议论纷纷,看来姓尹的挺有名气,堂中的士子有些人认识他,低声叫出他的名字来,杨逸从中也得知了他叫尹焞! 杨逸也不生气,呵呵笑道:“想来二位也是进京赶考的,咱们都是读书人,要是学石崇、王恺之流斗富,那就落入下乘了,智者不屑为耳!” “噢,那二位壮士是打算跟我与尹兄比比学问喽?” 那姓洛的眼中充满了嘲弄的味道,连姓尹的都露出一丝不屑,杨逸在船上自比为侠客,然而这年头读书人讲究的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就是他看不上杨逸的原因。 “比大学问没三两个时辰怕是论不出结果来,我可不想在此站三两个时辰,这样吧,咱们来比点小学问,立见分晓!” 杨逸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上撕下一张纸,接着说道:“在下不为己甚,二位若有本事让这张纸在堂中绕着弯飞上半圈,这两间上房就是二位的了!”, 姓洛的听了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小眼睛睁得溜圆,轻蔑地答道:“难不成你是神仙?真是岂有此理,子不语怪力论神,此事谁人能办到?你若能让这张纸在堂中绕着弯飞上半圈,这两间上房我与尹兄也让给你了!” 杨逸对四周围观的士子团团一揖,笑道:“各位可都听到了!一起帮做个见证,请看!” 说完他将纸片轻巧的折叠起来,很快做成一个纸飞机,然后当空轻轻一掷,纸飞机就在堂中绕着弯儿飞起来,整整飞了一圈多,这才落地!” 这也行? 堂中二三十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没人出声,这年头纸张还是挺贵的,再则读书人通常都珍惜书本,谁会没事叠个纸飞机来玩? 那姓尹的扫了杨逸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过雕虫小技耳!”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不管是不是雕虫小技,赢了就是赢了!难道二位不打算做君子了吗?世事洞明皆学问!奉劝二位别小看了这些东西;哈哈哈!没错,这就是雕虫小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些人竟然不懂,让我不禁想问狗熊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姓洛的脱口问道。 “笨……死了!” 杨逸俯视着他说完,便回过身向掌柜的交房钱,而四周静了一下,接着突然暴出一片哄堂大笑来!那些围观的士子一个二个笑得东歪西倒,有的差点笑岔了气儿! 姓洛的脸上变得如同猪肝一样,一片酱紫,仿佛快忍不住要上前动手了,姓尹的脸色也是阴睛不定,拉了拉姓洛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暄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 杨逸梳洗过后,便转过覃子桂房间来,却听他还在一个劲的背诵《礼记》中的大学篇,不禁直摇头道:“别喧兮啦!子桂啊,不是愚兄说你,这些谁不是倒背如流?光背没用的!关键是看你怎么去理解,而且这次恩科如果愚兄没猜错的话,这些经典应该是不会考了!” “杨兄怎么知道?” “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吗?” “……” 覃子桂总算及时捂住了嘴巴,杨逸呵呵一笑,再次在他的肩膀狠狠的一拍,说道:“子桂啊!其实许多事没发生前,都能从一些细微的迹象、变化中预先推断出来,谁多智将能料敌先机,就是因为他们善于根据一些细微的迹象加以推断。 愚兄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这个结论是愚兄根据朝中大势推断所得,八九不离十,信不信由你!” 覃子桂仿佛放下了千钧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杨兄你可吓着小弟了,小弟还以为是章学士将考题告诉你了呢?” “覃子桂,小心我揍你,你怎么想愚兄无所谓,但你不应该这么想章学士,先不论章学士远在杭州能不能提前知道考题,就算知道,以章学士的为人,你认为他会告诉为兄吗?” 覃子桂脸上一红,正要躬身给他施礼道歉,却被杨逸一把拉住:“行了,行了,咱们兄弟之间少来这些,要道歉下次有幸见到章学士的话,你再找他去道歉吧,愚兄这就不必了!” 考题侧重于哪个方向,这对考生来说太重要了,能预先知道侧重点,那就能预先加以琢磨,这样登榜的机会就大的多;覃子桂平静了一下心神,还是忍不住问道:“杨兄,能不能详细说说,您是怎么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这次恩科是谁开的?” “当然是当今陛下啊!” “从陛下招回章学士等元丰旧臣,你难道不能判断出陛下将来的施政方向吗?” “这个……陛下大概是要重拾先帝的新法了,可是杨兄,这与这次的恩考题有什么关系呢?” “不要指望愚兄什么都告诉你,你要学会自己思考,等你想明白这个问题,那么这次恩科,你至少有七成机会金榜题名。” 覃子桂瞬间陷入思想的狂潮之中,估计脑门稍稍来点火星,就能把他的脑袋引暴了。 “子桂啊,不急,明天再慢慢想,此刻夕阳西下,也该是鸟儿归巢的时候了,咱们还是先找几个美人,探讨一下女娲造人的秘密吧!” 第026章 京城夜色 @@@@@@@@ 是去逛夜市勾栏,还是去青楼楚馆,在目标选择上覃子桂与杨逸产生了分歧,按杨逸的意思,与其到街上漫无边际的猎艳,一不小心还容易让人视为登徒子,还不如直奔青楼楚馆,目标明确,直击要害! 还能预先考察一下,看看哪个小姐值得自己支持! 在东京,有件挺有意思的事,与朝廷三年一届的科举一样,东京城的青楼界每隔三年,也会举行一次选举行首的比赛,这就是古代的选美大赛了,比赛非常生动活泼,青楼的小姐不光是要看身材相貌,而且参赛者还得是处子之身才行,所献的才艺绝对是全国顶级的,十分可观,选美比赛开始时,东京城可用万人空巷来形容。 选美比赛通常是定在科举考试过后、到放榜前这段时间,这个时间节点掐得那叫一个准,想出这个注意的老鸨绝对称得上顶级策划师,选美跟着科举走,打的就是这个时代最热门的文化品牌啊! 进京的士子在紧张的考试过后,大都希望放松一下身心,而这时突然来一个选美大赛,这些士子们能不积极百倍、豪情万丈的投身其中吗?他们的热情具体有多高,自己想象一下吧! 而这次恩科开考,青楼界也紧紧追随这股春风,照样来了个‘恩赛’,闲来无事,杨逸于是打算去考察一翻!他的口号是:做人做狠人,猎美猎头牌。 这年头那些卖艺不卖的青楼行首,其素质与那些大家闺秀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而且更加温柔可人,没有那些官宦贵女的脾气,实在是居家旅行、花前月下、暖床泄火之必备良人。 最终杨逸选择了照顾‘弱势群体’,覃子桂第一次进京,带他去街上逛逛,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东京夜市目前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瑰丽的地方,入夜后,街上灯火辉煌,人流如织,杨逸两人一路逛到旧曹门街,这里两边全是酒楼茶坊,彻夜灯火不息,酒楼的装饰大都非常华丽,大凡两层以上的,都会在彩楼欢门前面正中突出一个平面作梯形的檐子,每层的顶部都结扎出山形的花架,其上装点有花形、鸟状等各类饰物,檐下垂挂流苏,尚未进入酒楼,你就能感受到它的华贵的气魄。 杨逸之所以选择来旧曹门街,是因为这里是京中仕女、官家贵妇、大家闺秀最喜欢夜游的地方,三三两两的丽影徜徉于仙桥上,于两边茶坊中歇息吃茶,神态自若,美不胜收。 “杨兄!杨兄!” 覃子桂突然叫了起来,声音有些兴奋,杨逸以前好歹也是一个医疗工作者,一听就知道是他这是荷尔蒙分泌突然剧增的原因。 杨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绰约的身影,高挑而婉丽,从侧面看去,玉鼻樱唇,脸上明洁的肤色在灯下泛着白色的莹光,一个字,美! 美得让杨逸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荷尔蒙也…… “咳咳!不错,不错,子桂啊!你的心灵虽然很邪恶、很丑陋,便却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好了!愚兄觉得现在该是你琢磨科举考题的时间了!” “不是吧,杨兄,咱们向来是携手合作……” “停!僧多粥少,这回不行!再说了,愚兄也是为你好啊,你想啊,若是你考不上,到时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杭州去,今后在其它方面咱们还怎么携手合作呢?你别忘了令尊令堂还在家里盼着你的好消息呢!不多说!您斟酌!” 杨逸见那美人带着一个丫环,将要转入一家北山子茶坊,立即拨开挡路的人流,向北山子茶坊走过去。 他横过街道时,刚好迎来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帘掀起,就着车边悬挂的灯笼,可见里面坐着一个脸形细长,眼泡肿大的四十来岁男人,可惜,此刻杨逸双眼已紧紧锁定在那绰约的身影上,没有看清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车子里传出一声低微的冷哼。, 那主仆俩走起路来如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很好看,但也很慢,杨逸赶到她们身边时,两人还没进入茶坊,他手腕轻巧翻转一下,美人腰间的一个香囊便落到手中! 想要窃玉偷香,手上没点功夫怎么行? “这位小娘子请了,敢问地上掉的这个香囊是您的吗?” 那美人儿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轻年的书生正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个香囊,她下意识地往自己腰间一看,果然自己的香囊不见了。 “是的,正是奴家的香囊掉了,多谢公……” 等那书生直起身来,那俊逸模样,儒雅中透着刚健,脸上的笑容和煦得象三月的暖阳,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直透人心,美人儿不由得微微一窒,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男人看到绝色美人,第一反应总会是眼前一亮,荷尔蒙分泌加速,而女人看到俊雅的男人,同样会心跳加速,往往导致举止失措,这纯粹是人体生理的自然反应,与个人性情无关。 美人儿从杨逸手上接过香囊,很快恢复了端庄淡雅的风姿,向他敛裙一福道:“多谢公子!” 杨逸瞬间对眼前的绝色佳人来了个目测。 年龄:十六。 性别:忽略!(哪怕她是男的咱也认了) 性情:淡雅端庄。 家庭住址:待考! 三围:这个最好亲手量过,当然,以杨逸的两世为人的眼光判断,就算不是黄金比例,相差的数值整数方面一定是零,小数点后面至少也得加三个零。 “小娘子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小娘子是要进去吃茶吧,您先请!” 杨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早已看清茶坊中只余三张空桌,侧身让过一个贵妇进店后,这才向那美人儿躬身作请,一只手还悄悄伸到背后,向走近来的覃子桂作手势,两人在这方面配合默契,覃子桂无可奈何,只得抢先进店。 那美人儿又向他福了一福,这才进店而去,店中小二很快将她迎到唯一的那张空桌上落坐,杨逸紧跟而进,店中布置得极为清雅,座中多是些贵人,仕女及书生,男女合坐一桌,笑语嫣嫣的也不在少数。 杨逸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未等小二上来招呼,就走到覃子桂霸着的座头边施礼道:“这位兄台,店中已无空位,可否容在下合坐一桌。” 覃子桂背着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起身回礼道:“仁兄客气了,并非小弟不想予人方便,实在是小弟约了人,只好请仁兄海涵一二了。” “哦,无妨!无妨,在下叨扰了!” 两人一唱一和,很象那么回事,那小美人这时刚好在隔桌落坐,见杨逸有些失望的要转身出去,忍不住开口道:“小女子这儿尚有空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便请到这边落坐吧!” “娘子,这怎么可以……”她身边的丫环立即劝阻起来,这年头男女合坐一桌不奇怪,但那得是熟人才行,两个陌生男女合坐一桌,多少有些失礼。 “茗儿不必多言,这位公子刚刚帮了咱们,受人点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公子请这边就坐吧。” 杨逸迟疑了一下,这才走过去! “那打扰小娘子了,在下杨逸有礼了!” 朱光庭坐着车子穿过繁华的街道,回到府上就向管官吩咐道:“把史思忠叫过来!” 史思忠是朱府的一个管事,上次跟随朱光庭往江南,朱光庭在杭州被杨逸当着数百学子顶撞,弄得颜面扫地,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奈何朱光庭与杭州官员派系不同,想对杨逸施惩,被知州陆惜禹顶了回来,只得派人先查查杨逸的底细再作打算。 回京后太皇太后病情越发加重,最后竟撒手而去了,一场政治风暴迫在眉睫,朱光庭作为洛党的主要人物之一,也没再顾得上杨逸之事。 赵煦下旨招章惇回京出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后,他们这些旧党知道大势已去了,如今人心惶惶,纷纷作着各自的打算!, 朱光庭也明白,自己这右谏议大夫的位子是保不住了,当初他是废除王安石新法的急先锋,这次下场如何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就在这种情形下,今日竟在街上遇到了杨逸,这个人真是烧成灰他都认得,朝中大势挽救不了,那就趁着风暴来临前,把这个狂生收拾了吧! 史思忠很快来到朱光庭的书房,朱光庭等他施过礼便立即问道:“上次让你留在杭州查那李逸,查得怎么样了?” “回大官人,小的细细查过了,李逸的父亲叫李乐然,在杭州仁和县任县丞期间,于杭州西门外置了个小院,养一外室杨氏,李逸就是杨氏所生,不过,李乐然辞官后已经有多年没到杭州探望这对母子,小人在杭州查访期间,还得知一件事,李乐然长子曾找到杭州,与李逸起了冲突,李逸一气之下,改回母姓,如今叫杨逸!” “杨逸!哼!” “大官人,小的回京时,顺道去李乐然的老家魏县查了一下,发现李家竟是魏县豪门,李乐然乃是李清臣长子。” “李清臣?你是说刚刚升礼部尚书的李清臣?” 朱光庭惊讶得站了起来,方才他感觉李乐然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李清臣贬谪地方近十年,而且家人大都住在老家魏县,加上李乐然当初只是一个小县丞,又早已辞官不做,一时竟想不起来。 “大官人,不会错的,李乐然就是李清臣长子,而杨逸是李乐然与外室杨氏所生,因未得其母韩氏同意,李乐然一直未敢将杨逸母子接回本家。” 朱光庭不禁在房中踱起步来,下意识是喃喃自语道:“那李清臣知不知道杨逸是他的孙子呢?” 想着想着,朱光庭不由得双眼渐渐的亮起来,真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或许,此事可以作一篇大文章,操作得好的话,甚至能挽回旧党目前的颓势,给新党狠狠的一击。 ************************************************* PS:推荐票少得太可怜了,有推荐票的朋友,投点推荐票来吧! 昊远需要您的支持! 顿首以拜! 第027章 仙姬魅影 @@@@@@有推荐票的朋友投些来吧!俺真的很饥渴啊!再拜! “小娘子请看!” 在对面小美人怀疑的目光中,杨逸提起茶壶,小心的将茶杯斟满,直到茶水平了杯沿,才拿过一张白纸,仔细的抚平在杯沿上,然后一手按着杯沿,一手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拿起,突然,杨逸轻灵的将杯子一个翻转,小美人一惊,下意识地就往后躲。 但令人惊奇的是,茶水竟没有象预料中那样泼洒出来,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杨逸按着杯沿的手轻轻的移开,那张白纸却依旧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杯沿上,尽管杯口倒转向下,但里面的茶水却一滴没有洒出。 小美人儿那双丹凤眼看得一眨不眨,只有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闪了几下,红润的樱唇微微的张开着,露出里面洁白的贝齿,让人忍不住想…… 杨逸顾不得多想了,因为他马上得将杯子翻转回来,因为一等纸张湿透,那肯定就是茶水四溅的惨景。 等杨逸安然的把杯子翻转回来,拿开白纸,就唇轻汲了一口茶水,那小丫环茗儿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奇地问道:“太神奇了,杨公子竟然也会变戏法?” “这并不是什么戏法,是一门学问,咱们每天呼吸的空气,虽然看不见,但象水一样,也是存在压力的,不信你将手臂快速挥动一下,就能感觉到空气的阻力,我将茶水斟满杯子,把里面的空气全部排了出来,用纸张封住杯口后,外面的空气对纸张就形成了一种无形有压力,把纸张压在杯口上,使里面的茶水没法流出来,当然,这要将掌握好方法,用力均匀才行,否则茶水一样会洒出。” 杨逸发现对面的苏小美人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清雅而恬淡,静若处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用细张圆润的玉指掠了掠耳边的发丝,轻声问道:“杨公子说这是一门学问,那这门学问可有什么用吗?” “当然,每一门学问只要把它研究透了,都是有用的,了解了空气存在压力,别的不说,当你被响亮的声音震得耳鼓生痛时,你就张开嘴巴,使人体里外的压力最大的保持一致,这样你就会好受的多,往往能避免耳朵被震聋!” 小美人对这些挺感兴趣的,两人的话题越谈越广,令杨逸惊诧的是,谈到后来,发觉她竟博学得让人头皮发麻,无论是经学诗赋、天文、本草、历法、图纬、阴阳、甚至是器械制作都有涉猎,天啊! 是仙还是妖?反正杨逸心里已经自动将人家划出人界了! 就算后世那种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能涉猎这么多学科的又有几个? 而且她似乎对这些学科非常执著,一谈之下,话题就再没有转开过,整个人的神态也变得十分专注,每个问题通常都会追根寻源,杨逸不禁后悔起来,这丫头相貌身材没得说,美得让人窒息,可瞧这情形,分明是个科学狂,自己是来泡妞的,可不是来探讨科学的。 你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这年头不学绣花,不学相夫教子,你学这个有什么用?作孽啊!不行,这美的人儿,这么下去可就毁了,得加强思想改造才行! 就在杨逸说得口干舌燥之时,突然闻到一串仙音:“娘子,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那美娇娘看了看杨逸,竟有些意犹未尽,但一个姑娘家确实不方便留得太晚,只得起身向杨逸轻轻一福,告辞而去! 杨逸与覃子桂远远缀于其中,来到明殿坊,这里距离皇城的宣德门已经很近了,直到那苏小娘子带着丫环茗儿进了一栋高梁大宅,从这栋房子的气势格局来看,必是朝中高官贵戚之家,大门前悬挂着大红灯笼,门楹上有“苏府”二字。 “不会是苏东坡苏学士府上吧?”覃子桂惊讶地问道。 “想知道自己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杨逸有些提不劲来,他被那不知是妖精还是仙女的美人儿折腾得不轻,满脑子还是草药加器械零件。, “杨兄怎么了?方才你与之交谈,小弟在邻桌听得佩服万分,此女子学识之渊博,小弟是自愧不如,难得杨兄能与之长篇大论的探讨下来,若是小弟早就丢丑了,小弟这回得承认,只有杨兄与此奇女子才是天作之合,难不成杨兄竟打算放弃了?” “走吧!子桂啊!别提了,愚兄虽然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位苏家小娘子这才也太多了,而且你瞧她那副执著的样子,愚兄也吃不消啊!可惜了,一朵美得让百花失色的芍药啊!” 杨逸两人出到街角,在勾栏夜市中要了些煎夹子、滴酥水晶鲙之类的杂嚼,再让摊主烫了壶杏花酒,边吃边聊,到二更时分,勾栏外竟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不算很大,但带着料峭的寒意,街上的人也因此变得稀少起来。 杨逸俩人是空手出门,这下有些为难了,他自己不怕,只担心覃子桂这等文弱书生被冷雨一淋,感了风寒耽误科举考试那就麻烦了。 摊主看出二人难处,好心地说道:“二位客官,这开春时节的雨下了一时便停不了的,想来二位客官是没带雨具吧,老汉家中有把雨伞,就暂且借给二位,二位得空时拿来还老汉便是了!” 杨逸俩人大是感激,要留些银钱在此押着,人家还不要,俩人共撑一把伞,沿着街边牙道往住处走,穿过一条小巷时,杨逸忽有所感,向前方房脊上扫视一眼,由于前世特殊的出身,加上这大半年来跟着青云道长练习吐纳之术,他的第六感变得越发敏锐了。 扫视间只见一个黑影在房脊上闪现两下,快速的向远处掠去! “子桂,你自己先回去,愚兄突然想起有事未办,去去就回!” 好奇心驱使下,杨逸顾不得多想,从伞下闪身而出,迅速地向黑影掠去的方向追上,冷雨凄凄,夜色深沉,这种情况下竟有夜行人飞檐走墙,就象武侠片里演的那样,怎不教杨逸好奇万分? 前世在军中,隐伏、突击、追踪这些要领,本来就是他们熟悉无比的,加上练习吐纳之术以来,体内隐隐有气机流转,让他行动更加迅捷,耳目、感观都变得更加敏锐,他利用廊檐墙影等隐匿身形,追着黑影一直过了两条街,眼前的环境让杨逸渐感熟悉起来,就在此时,那黑影遁入一座后院之中。 杨逸敏捷的攀上街边杨柳,兔起鹘落间也翻进墙去,隐身在院中一处花丛下,那黑影未发觉杨逸一路追踪而来,这时闪身到院中一间小屋前,小心地四下张望一下,这才推门进屋。 杨逸不急,他知道,后院中这种单独的小屋,通常都是存放杂物或柴草用的,而让杨逸诧异的是,院子前边许多房中都是灯火未息,隐隐有软语娇笑传来! 青楼!这一定是一家青楼,这点常识杨逸还是有的。 很快,小屋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年轻女人来,穿着一身丫环服饰,她若无其事地再次张望一遍,这才顺着花径向前边走去。 青楼、雨夜、丫环、飞檐走墙、夜行人,好奇害死猫,这一连串的奇异组合让杨逸欲罢不能,隐身扶苏的花木间跟了下去。 穿过一道垂花门后,就可见到前边灯火通明的楼上人影晃动,娇声媚笑交织不断,而那丫环并不向前面走去,而是转而向右,穿过假山亭池,那边有一个小院,小院中是一栋雅致的小楼,楼中一灯如豆。 丫环到小院前轻轻叩了叩院门,很快里面便有人提着灯笼来开门,杨逸隐身不远处的假山后,无法看到开门者的样子,等院门从新关上,杨逸立即轻快地翻上院墙,在那两人进入一楼时,便顺着墙壁飞快扑近二楼的轩窗下,隐身在一处飞檐的暗影中。 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的情形,这是一间女人的闺房,琴棋书画皆全,华丽中散发着雅致的意味,粉红色的罗帐既给人暖意,也带着一丝暧昧的味道。, 很快方才的两人就推门走入房中,令杨逸意外的是,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的那个女子竟是粟发碧眼,长得异常的艳丽,尤其是她那魔鬼般的身材,修长曼妙,凹凸有致,那巍峨的双峰走起路来轻轻的颤动,让人目眩神迷! 妖精!怎么今夜尽遇妖精?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呃,滚一边去! 房中两人身份看似小姐与丫环,但随后进来的那丫环却没有一点丫环的谦卑,旁若无人的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叉开双脚在椅子上坐下来。 那粟发碧眼的‘妖精’反而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那丫环神色有些不愉,挑眉斜眼看了‘妖精’一眼,她本来长得不差,可这挑眉斜眼的神态却让她丑态毕露。 “本香主亲自出手,能出什么差错不成?” 丫环嚣张的口气让粟发碧眼的‘妖精’双眉微微蹙,幽幽地答道:“我只是觉得不该在此时动手,你们的势力已不复当初东平郡王在时鼎盛,我们摩尼教更不用说,一但引起官府注意,怕会引来灭顶之灾!” “说得轻巧,死的不是你妹妹,你当然这么说了!这狗官在寿昌县将我妹妹折磨而死,我若不杀之,怎么对得起我妹妹在天之灵?” “可是小不忍乱大谋,你们教主让你来京城……” “少拿我们教主来压我,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哼!” 楼中二人就此不欢而散,杨逸又在楼守了一会,直到那粟发碧眼的‘妖精’吹灯就寝,才悄悄遁走。 第028章 大象无形 @@@ 李清臣其人,当初欧阳修给的评价是:文才与苏轼仲伯之间,治政方面还要超出苏轼。 别人七岁能诗便被喻为神童,李清臣七岁就能洋洋洒洒写出几千字的文章,文理清晰,古朴大气。 苏轼参加的是特试,李清臣以正途参加科举,与全国考生角逐,一举夺取头名状元。 当年可称为大宋第一高门大阀的韩氏家族一眼便看上了李清臣,主动与之联姻。 王安石当政,大权在握时,李清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掺和,大家觉得这很正常,因为他是韩家的女婿,而韩琦当时就是反对新政的大佬之一。 结果在新党尽数被贬谪,司马光要废除新法时,李清臣的表现令朝野大吃一惊,他独自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一条条地强烈驳斥司马光,这时大家才真正看清,李清臣竟是新法最忠实的信徒。 在满朝尽被旧党把持的情况下,李清臣这么跳出来驳斥司马光; 有人笑他不知好歹! 有人赞他是时穷节乃见! 不管如何,李清臣很快被划入新党贬出了东京! 而赵煦一亲政,第一批招回的元丰旧臣中,就有李清臣在内,而且一回京就出任礼部尚书一职。 朱光庭出了礼部尚书府,回望一眼高大的门楹,满意的笑了笑,他厚颜来拜访李清臣,费尽心机只为一事,那就是摸清李清臣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杨逸这么个孙字辈在;一翻旁敲侧击下来,朱光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快,往吕相公府上!”一上车,朱光庭立即吩咐道。 吕相公指的就是吕大防,司马光死后,吕大防封汲郡公,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这些年来是朝中第一人,但现在,这一切很就会成为过去,章惇一但回京,便会顶替他首相的职位,可以说,吕大防是这次政治风暴中首当其冲的人,他今年已经六十七岁,这些日子以来,夜不安寢,神色憔悴,显得更加苍老。 一听说朱光庭来访,吕大防立即让人引到书房来,现在旧党走动密切,再管不得什么洛党、朔党、蜀党之分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但新党入主中枢,甭管什么洛党朔党,估计大家都得滚到岭南去! 静寂的书房中,吕朱二人相对而坐,神色淡淡,多年的政治斗争下来,人人都练就一身泰山塴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涵养功夫。 朱光庭将自己的想法细说了一遍!吕大防听了没有立即表态,朱光庭也没有催他,端茶细品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吕相公,吕惠卿性情反复,便是元丰党人对其也有所不耻,如今元丰党人中,论威望莫过于章惇与李清臣二人,李清臣现在是礼部尚书,咱们推举他出任恩科主考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而且章惇与杨逸此人乃忘年之交,常以小友称之,事若成,也不难牵连到章惇身上,此二者若去,事情大有可为啊!” 吕大防轻叹一声道:“难!杨逸此人既然已脱离李家自立门户,两家不相往来,便是李清臣出任主考官不回避也勉强说得过去!关键是陛下的态度啊!陛下重拾先帝新法之心已显露无遗,光是一场似是而非的科场案,怕是无法动摇陛下的决心!” “吕相公,焉知不是李清臣为了在科举中给杨逸提供方便,才让他故意脱离李家自立门户的?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其心可诛啊!” “朱大夫的意思是说……” “没错,杨逸何时自立门户,这个时间点不能只听杨逸一面之词,那得以杭州官府的记录档案为准!” 吕大防微微颔首,一时还是没出声,这事关系太大,必须仔细斟酌才行,按朱光庭的意思,那就是着人到杭州改掉杨逸自立门户的记录时间,把此事定为李清臣与杨逸有预谋作出的表面文章。 到时旧党就可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李清臣为主考官,杨逸进场参加考试,二人实为祖孙,而不按例朝廷贯例回避,光这一点,就能让李清臣去职。, 吕大防思索了许久,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先不论此事操作起来有没有破绽,关键是不是足够动摇赵煦的意志,若是无法动摇赵煦的意志,依然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吕相公!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眼看章惇就要回京,到时万事休矣!如今朝中还是位相公执政,朝廷自有法度在,一但坐实李清臣的罪名,陛下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吧?到时李清臣一去,咱们再抽丝剥茧,找出章惇这个幕后主使,大事可定矣!”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吕大防是不屑为之的,并不是说他没玩过阴谋,而是在这骨节眼上玩这一出,会不会导致新党更猛烈的反扑,得斟酌!得细细斟酌才行。 就在这当口,家人突然来报,说尚书右丞苏辙有十万火急事求见,吕大防不敢怠慢,立即让人把苏辙迎进来! 尚书右丞也就是副宰相,苏辙今年五十五岁,在权力上已经挤身大宋前五,他进入书房后,匆匆与两人一揖,立即对吕大防说道:“吕相公,这是下官抄录的副本,请吕相公过目。” 吕大防颔首接过细看,这是殿中侍御使张商英上的一道奏折,张商英当初只是西南蛮区的一个小吏,章惇带兵招讨西南蛮人时赏识其才,举荐入京,因此成为章惇心腹手下,这些年一直贬谪在外,刚刚被赵煦招回京出任殿中侍御使。 吕大防看了张商英这份奏章,神色顿时阴冷下来,因为奏章内容太狠了,奏章大致意思是:神宗盛德大业,跨绝古今,如今全毁于司马光、刘挚一干人手中,这些人结党乱政,卖国弃地,九年间利用职权打击正值官员,陷害忠良,现在臣要求将朝中三省六部及各级中枢机构,九年来的所有公文档案封存,任何人不得调用,由臣来勘察每一个官员的清浊邪正。 这份奏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元丰党人正式开始亮剑了,这一剑是势若狂潮,彻骨生寒啊!真让他斩下来,旧党估计连点渣也留不下! 朝中官员,谁没有点见不得光的隐私?张商英这一招跟抄家是一个样的,让所有人光洁溜溜的暴晒于阳光下,到时还能保得住些什么?难怪苏辙作为副相,这般十万火急的跑到首相府来。 朱光庭也把奏章看了一遍,下颚的胡子微微颤抖着,可见他内心是如何的激动。 “吕相公,绝不能让张商英这么干!他这是要将我等全部置于死地啊!” 苏辙也说道:“不错,趁陛下未作决定之前,请吕相公立即上表反对,我等一同附名,务必阻止张商英这个奸贼!” 朱光庭接着说道:“吕相公,就算避过这一波,张商英之流一定有后手接踵而来,方才下官所言,不能再犹豫了!时不我待啊!” 吕大防与朱光庭对望一眼,轻轻颔了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逸不知道一场天大的阴谋正悄悄向自己逼近,早上起床后,先是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吐纳之术,然后在楼上看书,无论如何必须通过科举再说,这年头一但考上进士,无论你做不做官,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非常吃香的,所以他对这次科举考试还是非常认真的。 到中午与覃子桂下楼吃饭时,就听到有许多人在议论,说宣平坊出了大事,一个叫罗烨的官员,刚刚从寿昌县调回吏部任员外郎,昨夜竟离奇暴死家中,咽喉处被人一刀割断,早上家人发现时,床上大滩血渍都干了。 京城发生凶杀案不是没有,但象这样入室刺杀朝廷官员的罕见之极,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这是对朝廷赤裸裸蔑视,不查出来朝廷威严何在?如今开封府、五城兵马司已经全城盘查可疑之人,四处张贴悬赏告示。 杨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吃完饭依旧回房中看书,昨夜在那间叫异香院的青楼,虽然只是听到那俩人聊聊数语,但其包含的信息却大得惊人。, 在朝廷的正式册封中,有没有过东平郡王这个封爵杨逸不知道,但他却知道,曾经有一个叫王则的人自封为东平郡王过。 三四十年前,涿州人王则因灾荒流落贝州,卖身为牧羊人。后投宣毅军,升为小校,参加弥勒教,习五龙、滴泪等经,后于贝州发动兵变,捕知州张得一,自封为东平郡王,建国号为安阳,年号得圣。战士面刺“义军破赵得胜”。 这是当年大宋官方公布的有关王则的资料。 这次兵变影响很大,不光是贝州一地,齐州、德州等地都有王则的信徒响应起事,而且贝州离东京很近,位置极其敏感,朝廷派遣数路大军,并以宰相文彦博亲往指挥,用时近三个月,才将王则之乱平定。 这么大的事情,杨逸作为读书人,自然是知道的。 弥勒教可谓历史悠久,每朝每代都极力打击,但香火从未断绝过,从昨夜两人的交谈中,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丫环就是王则一系的弥勒教余党,而那粟发碧眼的美人属于摩尼教,摩尼教信奉光明神,所以也称光明神教或明教。 让杨逸惊讶的是,弥勒教竟和摩尼教搅在了一起,而且听起来,这两个教派之间在京城还有大动作,弥勒教向来以推翻现任朝廷为己任,那他们在京城的大动作将会针对谁呢?这就直得深思一翻了! 杨逸不急,反正弥勒教要对付的肯定不会是自己,他绝对不会蠢到马上去告发那两个小美人,倒不是他怜香惜玉,更不是同情弥勒教,在自身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去告发弥勒教有些不值,今后就得小心翼翼地对付这些神秘教派的暗杀了! 再则现在朝中急流汹涌,新旧两派之间的政治角力正处在关键时刻,有几个人能安下心来对付弥勒教? 鉴于以上几点,杨逸决定先安心备考,一切等通过了科举再说,当然,晚上不妨抽点时间去会会那粟发碧眼的‘妖精’,异香院的头牌啊!那美貌!那身材! 杨逸竟感觉身体里的荷尔蒙…… “杨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洗冷水脸呢?咱们住的是上房,吱一声小二就会送热水来的!” “子桂啊!这个你不懂,洗冷水有益于身心健康!增强个人抵抗力!” ******************************* PS:最后再弱弱的求下推荐票吧!各位看官!能否支持下? 第029章 青楼豪赌 @@@@@ 异香院离杨逸住的桃李巷很近,到西街口向北一折就是,黄昏时分,是太学一带最热闹的时光,三三两两的太学生结伴而出,不用走太远,因为太学四周就是东京城青楼最集中的地方。 这年头没有学规约束学生不许上青楼,这些学子在苦读诗书之余,上青楼与姑娘们打情骂俏、吟风弄月就成了最好的消遣方式。 有幸的话,你还能看到师生一起上青楼的情景! 杨逸与覃子桂梳洗得一身光鲜,虽不至于油头粉面,但很有些纨绔子弟的样子,踏着斜阳在莺歌燕语中向异香楼行去,一路上,姑娘们在楼上挥舞着手帕,花枝招展,用甜甜软软的声音招呼他们上楼。 还好,杭州的青楼也不少,几年前苏东坡任知州,一次出游宴乐,便邀得上千莺莺燕燕同游,可见杭州的青楼业并不逊色京城多少,这几年与覃子桂在杭州也算阅遍花丛了,所以一路上虽是百花丛中过,却能保持淡定的本色。 “杨兄,您的眼光不错,小弟都打听清楚了,这些年来,异香院共有三名头牌挤身东京四大行首之列,如今的头牌李湘弦听说是西域美人,风姿绰约,更难得的是擅长剑舞,一如前唐的公孙大娘,观者无不目眩神迷,交口称誉,据说非常有望在今年挤身四大行首之列。” 杨逸顺手折下路边一枝柳条,向临街楼上的姑娘扔上去,赢来一片娇笑,有姑娘顿时向下喊道:“采花折柳,公子既然好行风雅事,何不上楼来,看看奴家这腰身可堪比杨柳纤细?公子!奴奴不会让您失望的,约略柳腰身,为君娇欲折……” “哈哈,不错不错,姑娘您真的不错,不过可惜了,本公子这几天来那个,有些不方便哈!过几天再来找你!” 杨逸一翻调侃,使得楼上的姑娘纷纷扶栏娇笑,也有一些男人从楼上伸出头来大声叫好的,那位唤他上楼的姑娘轻啐他一口,也跟着掩脸娇笑起来。 “杨兄,你没听到小弟说话吗?走了!走了!咱们还是赶紧往异香院去!” “李湘弦,名字不错!走!” 异香院前面极是气派,轩窗廊柱檐阁,处处可见匠心独据,入门处是花庭池阁,过去才是一栋宽大的两层花楼。 “哎哟,两位公子气宇轩昂,绰尔不群,只是眼生的得紧,可想是进京参加恩科的吧?奴家先预祝两位公子高登金榜,一举夺魁,两位公子快快里面请,姑娘们,还不赶紧过来招呼客人!” 异香院的老鸨一张嘴如同连珠炮,热情万分的将杨逸两人迎入楼中! “莫急着叫姑娘,我们就冲着湘弦姑娘来的,说吧!你们这什么规矩?” “这位公子果然有眼光,我们湘弦姑娘那是国色天香,艳压群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犹擅剑舞……” “行了,行了!你就说说如何才能见到湘弦姑娘就行了!” 老鸨正打算滔滔不绝,被杨逸一把顶了回去,一窒之后很快又媚笑道:“劳公子动问,这阵子每隔三天,我们湘弦姑娘就会出来给各位客官献琴一曲,或剑舞一支,公子今日来得巧,正是湘弦出来献舞的日子,不过,要想与我家湘弦独处,到时就看谁赠的缠头之资多些了!” 杨逸暗暗一笑,这行首大选快到了,每隔三天出来献一次舞就等同是在拉票,还能为异香院赢得无数钱财,不错不错,不过可惜了,用钱砸现在自己是砸不过人家的。 “你们异香楼只看缠头之资?就这么俗气?” “公子说笑了,自然不是只论资财,到时各位公子也可以诗词为赠,我们湘弦若是选上哪位公子的佳作,自然也能赢得独处的机会。” “这才象样!先选些好酒菜上来!” “好哩,两位公子请稍!” 来了青楼光喝酒又岂是个事,杨逸与覃子桂各叫来两个清倌人,正在他们左拥右抱,喝酒调笑时,身后突然有人笑道:“尹兄,咱们与二位壮士可真是有缘啊!这又遇上了!哈哈哈!”, 杨逸仿佛没听到,埋首在姑娘的酥胸前,尽享温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接过姑娘递上来的美酒品尝,始终没看来人一眼,覃子桂也有样学样,这种无视的态度比大声回讽更让人难受,连尹焞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姓洛的恼羞成怒,走上来按着桌沿说道:“不管你们是哪里来的狂生,等下李湘弦姑娘出来献舞,咱们不妨比一比,看看谁能赢得湘弦姑娘的青睐,不知二位壮士可敢与我等比一比啊?若是不敢,我们也不勉强二位壮士,毕竟业术有专攻嘛!哈哈哈!” 姓洛的一口一个壮士叫着,说到最后大声嘲笑起来,这回尹洛二人的队伍壮大了不少,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子,这时也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杨兄,小弟愚昧,请问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何解啊?” 杨逸一听覃子桂这话,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不错,覃子桂可进步多了!那天姓洛的说什么纸张绕堂飞一圈是怪力乱神,这会儿覃子桂以这么一句回击,可谓是神来之笔! “子桂啊!你是不是问错人了?咱们学的都是庄稼把式,这等儒家学说,理应问这位洛才子才对啊!” “杨兄说得是,小弟愚昧了!这位洛才子,可否请教一下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何解啊?” 坐在杨逸怀里的姑娘不知发生过什么事,怪异地看着姓洛的几个人,这让姓洛的面红耳赤,恼怒异常,尹焞看不下去,上来冷哼道:“光会逞口舌之利算不得什么,有本事咱们等下再见真章!看看谁能赢得李湘弦姑娘的青昧,洛兄,咱们走!” 杨逸这时突然说道:“停!比就比,不过光这比没意思,不如这样,咱们谁输了,今夜异香楼所有客人的费用,全得由输者来出,不知二位才子可有这份胆气?” 杨逸的声音不小,这时厅中不管是专钻人‘漏洞’的男客,还是专抓人‘把柄’的青楼姑娘,无不向这边望过来,异香楼一夜的费用要多少,除了老鸨怕是没人知道,但这样的高档青楼一夜嫖资绝对不少,这是豪财啊! 虽然大宋关仆赌博成风,但象这么新颖别致的豪赌还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厅中顿时人人跟着起哄!特别是那些嫖客简直是欢喜万分,不管谁输谁赢,反正今夜所有的费用有人包了!这种好事一生能遇到几回啊? “比比比!赶紧跟他比……” “……” 所有人都兴奋异常的给尹洛俩人鼓劲,生怕这俩人打退堂鼓! 要嘛不做,要做做绝,杨逸这时搂着两位姑娘肆虐起来,接着仰天哈哈大笑,轻狂之极!嚣张之极!赢得无数姑娘娇声喝彩、媚眼连波! 尹洛二人此时骑虎难下,哪里还有退路!读书人比谁都爱面子,而且他们大概也不认为自己会输,虽然杨逸敢开出这样的豪赌,想来定有所持! 俩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最终还是答应下这场赌约。 异香楼里的气氛顿时被推到高潮,许多客人原本只点了一个姑娘,现在还等什么?快多点几个啊!他们的热情是无限的,但异香楼的姑娘却是有限的,动作慢了可就被别人抢完了!好酒好菜赶紧多上点,反正有人帮付账了! 忙完这些,大家又开始大声催促起老鸨,希望让李湘弦姑娘快点出来,这种别开生面的豪赌实在太能勾人心神了。 老鸨见今夜的收入一下子剧增了几倍,姑娘们一个没剩下,这种豪赌不但能给异香院带来滚滚钱财,同时对异香院及李湘弦的名气都有不可估量的益处,明天东京城怕是人人都在说这事了,因此老鸨也不再多磨蹭,很快安排李湘弦姑娘出场! 异香院的大厅宽大豪华,中间搭建一个舞台,台边以花簇彩幔装饰,先是一个乐师抱着古琴出来,安然坐下,先是试音,铮铮几声,厅中顿时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那道珠帘门处,期待着李湘弦的出现。, 随着琴声渐起,珠帘轻摆间,走出一个粟发碧发的倾城佳丽,身着心字罗衣,下穿八幅襦裙,约束纤腰,手若柔荑,肤若凝脂,顾盼间横波明媚,款款走来时如有幽香袭人! “奴家李湘弦,感谢各位贵人对奴家的厚爱,奴家今日便以一支剑舞回报各位贵人!” 李湘弦说话间目光从各人身上转过,让每个人都仿佛春风临体一般,她自己凝立舞台上,随着琴声的节奏,手中宝剑轻轻抬起,遥指向下,众人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时李湘弦突然一个旋身而起,裙裾飞扬,剑走游龙,淡淡的寒光绕体飞舞,她自已仿佛人随剑走。 杨逸也看得极为入神,李湘弦的剑舞柔韧中不失健美,时如紫燕入帘,时如蜻蜓点水、时如蝶戏百花,第个动作无不把美感渲染到了极致,看得人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等她舞罢,琴声息去,厅中久久才暴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厅中的公子衙内挥舞着彩绸,抢着送上缠头之资,那情形可用一掷千金来形容。 等李湘弦退去,老鸨再次出场说了一翻话,这时厅中人才记起刚才杨逸他们的赌约,一时又欢呼着给两方鼓劲,所有目光又都集到了这边来,有的甚至跟着下起注来,要赌杨逸与尹焞这两方谁赢。 笔墨纸砚早已备下,杨逸依旧搂着两个姑娘畅笑开怀,回望尹洛二人一眼笑道:“二位才子,请!” 尹焞轻哼一声,也不多等,起身提笔就黑,在红纸上奋笔而书,而一旁早有人大声把他的诗作朗诵出来: 剑起霓裳云影轻, 游龙婉转复铮鸣。 百花前头迎风舞, 疑是嫦娥落帝京。 尹焞写完,厅中顿时传出一片叫好声,确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作出这样的诗,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倒不枉他才子之名,姓洛的一群同伙更是不停喝彩着,溢美之词层出不穷,把尹焞捧得仿佛天下第一似的。 尹焞将笔一掷,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横目向杨逸望来,淡淡地说道:“二位壮士以为如何?若有佳作不妨也快些写来。” “是不是佳作,不是由你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那得李湘弦姑娘说了算!” 杨逸无视尹焞继续以‘壮士’讽刺,说完仰天干了一杯,这才拂袖而起,提笔沾饱浓墨,下笔如龙蛇飞舞,旁边有人立即朗诵起来: 闻琴但觉凌霄近, 罗袜尘香光明顶。 斩退神兵千百万, 笑看美人掌中轻。 杨逸这诗与尹焞的一比,别的先不论,气势下就凌于其上,读来霸气十足,他没有多去描述李湘弦的舞姿,直接以斩退神兵千万来赢取美人掌上承恩,一层意思是李湘弦的才艺美貌值得他去与百万神兵一斗,一层意思将李湘弦视作自己的掌中之物,必欲得之! 厅中各人听后,暴出的喝彩声丝毫不比方才小,尹焞脸色不变,但看向他的目光却再没有刚才的凌人之势。 ****************************************************** PS:各位亲,若是看着还行,就投点推荐票来吧!拜托拜托! 您的支持才我俺最大的动力! 第030章 弄花香满衣 @@@ 不出杨逸所料,最终李湘弦看中了他的诗!使他赢得了与尹焞等人的一场豪赌! 倒不是他的诗比尹焞的好多少,细论来也就在仲伯之间,杨逸之所以有必胜的信心,那是另有原因。[.Lvsexs.] 厅中的客人不管这些,谁胜出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这时再次为杨逸大声喝彩起来,心里只巴望着这样的豪赌天天上演,才合他们的心意。 尹焞等人脸色阴沉,抛开巨额的资财不算,光是颜面扫地这一条,就让他们羞愤欲死,他们原先口口声声将杨逸俩人讽喻为‘二壮士’,就差没直接叫粗陋匹夫了,然而他们刚才贬低得越利害,相当于现在打自己的耳光就越响亮! 尹焞再不堪忍受厅中男女的目光,感觉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嘲弄!他拂袖而起,准备离去!但异香院的老鸨哪里肯就此让他们走啊?一脸媚笑的上来招呼着这几位财神。 杨逸起身哈哈大笑道:“尹才子、洛才子,承让了!厅中的各位同好!咱们理应谢过几位才子的慷慨美意啊!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才子叫尹焞、这位姓洛,未曾得闻其大名,大家称之为洛衙内便是了!” 对于与自己作对的人,杨逸从不心痛自己的拳头,必将予以最猛烈的还击!厅中的嫖客们听了杨逸的话,还真的纷纷起身,向尹洛俩人施礼道谢,不管这些人是真心道谢还是借此嘲弄,总之厅中气氛热烈异常,欢声笑语加上莺歌燕舞此起彼伏。 尹焞几人恨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脸色由红而紫,最后变成酱黑色,杨逸不再去管他们如何与老鸨交涉,对覃子桂说道:“子桂啊!这四位美人今夜全是你的了!别辜负了尹才子他们一翻美意哦!当然,也要保证明天起得了床才是,否则那将大大有损咱们‘二壮士’的声誉啊!不多说,愚兄去也!” “杨兄别忘了替小弟向湘弦姑娘问声好!” “哈哈哈……” 杨逸在厅中同好的欢送声中,随着引路的丫环向异香院的后院走去!穿过一道花木掩映的垂花门,一进入后院,外面的喧嚣声就变得隐隐约约,四周宁静的气氛让人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假山亭台依旧,依稀故地重游。 左边那栋雅致的小院里灯笼高挂,来开门的正是那夜杨逸见到的那个丫环,只听她柔声问道:“奴婢可儿,敢问可是杨公子到了!您快请进,我家小姐正在楼上等着杨公子您呢!” 杨逸笑笑,没说什么,随着她上楼而去,这叫可儿的丫环现在的样子柔柔弱弱的,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很有些娉婷的美态,若不是那夜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她竟是弥勒教的护法?这些神密教派隐藏之深,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可儿推开李湘弦的香闺,对杨逸一福道:“我家小姐早已恭侯多时,杨公子请进,奴婢就不打扰杨公子雅兴了!” 杨逸迈步走进香闺,地上铺着西域出产的名贵地毯,给人很舒适的感觉,房中珠帘绣户,空气中飘着一缕淡淡的暗香,琴棋书画摆放得法,错落间给人一种很高雅很观感。 那位粟发碧眼的李湘弦就站在小几前,正素手分茶,杨逸进来,她回身一福笑道:“杨公子,奴家有礼了,您快请坐。” 美!极致的美!真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那口官话夹着一丝江南绵软的口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杨逸走到她对面坐下,脸上虽然没有猥亵的神色,但两道目光却毫不避讳的在她身上注视着,仿佛在专心致志的欣赏一幅仕女图。 李湘弦抿嘴一笑说道:“果然诗如其人,杨公子的诗霸气十足,杨公子看人的目光也是如此,奴家这薄柳之姿,怎当得公子这般审视?这真让奴家无地自容了!” 杨逸呵呵一笑,目光依然没有移开的意思,嘴里答道:“湘弦姑娘太自谦了,您若无地自容,让满天下的女子可怎么活啊?对了,湘弦姑娘该是来自西域吧?” “奴家祖上是波斯粟特人,但从曾祖一辈就来到大宋,世居于明州。” 李湘弦一边说话,一边给他递茶,俩人对坐细语,话题很快转到诗词歌赋上,李湘弦神情有些窘迫地问道:“杨公子的诗大气磅礴,只是,奴家有些不解,杨公子诗中的‘光明顶’三字作何解释?还望杨公子不嫌奴家愚昧,加以赐教?” 终于来了!杨逸暗暗一笑,脸上突然故作神秘地说道:“在下曾听说在西域有人信奉一种神,这神的名字叫……叫什么来着?” 李湘弦心里立即浮现“光明神”三字,她娇美的脸上看不出变化,但心里已经浮起些许忐忑了,摩尼教在前唐就被斥为邪教,明令禁止传教,大宋也一直执行这样的禁令,而且她们刚刚杀了朝廷命官,听了杨逸的话难免有些疑神疑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杨逸做足了姿态,这时才一叩桌面说道:“对了,这神的名字叫耶稣,传说在耶稣之前,世间是黑暗的,耶稣便说:要有光!于是,耶稣的头顶便大放光明,世间从此也便有了光!在下诗中的光明顶大致也就取意于此!” 李湘弦听了忍不住暗舒了一口气,只要杨逸不是在影射她们光明神教就好!她娇俏地嗔了杨逸一眼,说道:“杨公子果然博学多才,只是您作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奴家心里觉得怪怪的!” “呵呵!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湘弦姑娘多多见谅!” 李湘弦笑着,正要问他是想听琴还是接着品茶论诗,谁知杨逸又突然说道:“还有,在下还听说过一种光明神!起源于波斯萨珊王朝,湘弦姑娘不会不知道吧?在下听说原来光明神教对你们粟特人影响是最大的,初时传入我中土之时,也是很受欢迎的,光明神导人向往光明与善良,这很好,可惜了!” 李湘弦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差点被他唬得失态,她脸上媚笑娇嗔道:“杨公子不会怀疑奴家是光明神教的人吧!” 杨逸目光烔烔地盯着这‘妖精’看,如蓝宝石般湛蓝的双眸,朱唇皓齿,一颦一笑无不引人沉醉,李湘弦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肆意的逼视过,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所过之处让李湘弦感觉到一阵燥热。 “呵呵,其实就算湘弦姑娘是光明神教的人,在下也觉得没有什么!光明神导人向往光明,这没什么不好,可惜光明神教不能象佛教那样坚持住; 前唐武宗会昌五年灭佛时,光明神教也遭受池鱼之殃,从此转变成秘密宗教,殊不知越是神秘,越为朝廷所不容,也越容易受一些野心家利用,把光明神教作为造反的工具,用来蛊惑人心。 其实就我个人看来,光明神教教义是很好的,可惜没能象佛教那样坚持住,佛教自传入中土以来,也一而再的遭到朝廷的打击,多次灭佛,但佛教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开始没有转变成秘密宗教;…, 他们以割肉伺鹰的精神,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顽强地坚持着导人向善的教义,因此灭佛的风波一过,佛教很快又能大行天下。 而光明神教正是因为缺少这种韧性,以至沦落成众人眼中的邪教,太可惜了!从这件事咱们不难看出一个道理,凡事贵在坚持啊!” 李湘弦脸上还在若无其事地笑着,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杨逸的话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摩尼教沉沦的原因,谁说不是呢?当初摩尼教不但盛行波斯,传入中土时也是得到朝廷允许的,发展也十分迅速,可惜没能象佛教那样强韧,一被朝廷打击便立即转化为秘密宗教,从而更为朝廷所不容。 “奴家祖上虽然是粟特人,但迁来中土已经好几代,如今……” “湘弦姑娘不必解释这些,我真没有说你是光明神教中人的意思,只不过谈到此事,小小的感怀一下而已,还望湘弦姑娘不必介意!” 李湘弦岂会就这么相信他,将话题岔开后,邀他起身赏画时,莲足仿佛无意的一伸,杨逸就象一个文弱文生,一个趔趄,身体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杨公子,对不起…….啊!” 她假意试探杨逸,见他真个快要摔倒,赶忙伸手拉他,谁知杨逸突然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李湘弦猝不及防之下,两人双双倒在地毯上,杨逸摔得脸色煞白,一手无意间正抓在她那丰盈的酥胸上,嘴唇也正好印在她的樱唇间。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李湘弦怔住了,她虽然身在青楼,但冰青玉洁,何曾被人这么碰触过身体,杨逸也‘怔’了一下,然后突然象着了魔似的,呼吸粗重起来,接着热烈地吻上她的香唇,舌头如灵蛇般顶入她的口中,与她的香舌搅在一起。 李湘弦刚想反抗,乳峰上的樱桃突然被轻轻一捏,又再轻弹,让她瞬间如电流透体,浑身感到一阵阵酥麻,嘴里闷哼一声,香舌随即被他噙住,那种深深的吻带着霸道的掠夺之势,让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经》、《洞玄子》这些书绝不是白白研究的,杨逸如神仙老手,驾驭着李湘弦的每一个感知;口、手、身体每一个能利上的部位都利用上了,动作既充满了霸道的感觉,又能带给李湘弦这种处子无尽的快感,让她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李湘弦确实很快不知身在何处,脑中因缺氧而变得一阵阵的晕眩,身体上传来那种不可抗拒的快意,让她不自觉地回应着杨逸的索取…… ******************************************** ps:暂时刹住,嘎嘎嘎!看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投推荐票吧! 第031章 庙里的科举 @@@ 灯影之下,李湘弦脸上红潮未退,艳若海棠初开,心中还象只小鹿在乱闯似的,想起杨逸霸道的侵掠,让人窒息的深吻,还有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爱抚,她当时真个是魂飞云端之上,不知身在何处。 李湘弦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在杨逸尽情的撩拨下,她当时彻底迷失了自己,身体的热烈反应让她欲拒还迎,一副任君采摘的样子! 想到这些李湘弦又羞愤欲死,既是恼杨逸,也是恼自己,她虽身处青楼,但这只是出于掩饰身份的需要,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淫荡下贱的女人,但今天的反应,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杨逸最后却放过了衣衫半解的她,这又让她有些感激,她现在还需要保持处子之身,但不管如何,杨逸那俊逸的形象已经深深烙进了她的心田,再也不可能抹去了,因为全身已经被杨逸爱抚了个遍,而且在他的撩拨下还来了平生第一次情潮,这与**还有什么差别? 最后想到杨逸说的那翻话,李湘弦又不禁幽幽一叹,诚如杨逸所言,光明神教导人向往光明仁善,初衷本是好的,可惜没能象佛教那样坚持住,但如今光明神教已经被列为邪教两三百年了,还有机会转回阳光下吗? 李湘弦从小便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若是能让光明神教象佛道两家一样,能光明正大的传播教义,就算让她献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丝毫不犹豫,这也是她们光明神教选择与弥勒教合作的原因。 弥勒教不但给她们提供很多便利,而且承诺一但夺得天下,将允许光明神教自由的传教,弥勒教能不能成功、成功后守不守信义不知道,但这是处境极度艰难的光明神教唯一的救命稻草。 甚至光明神教也希望组织自己的信徒造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光明神教能大行天下。 李湘弦还在想着心事,房门被推了开来,那个叫可儿的丫环走了进来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冷声问道:“探清楚了吗?那个姓杨的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林可儿,你少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暗中偷听!” “若不是知道我在暗中偷听,你这淫妇怕早跟人家成就好事了吧?哼!你要跟谁上床我偷得管,但你要记住,千万别坏了咱们的大事,否则,你知道后果会如何的。” 李湘弦又羞又恼,立即回顶道:“你才是淫妇呢!还说我,你与城中那姓柯的书生早有奸情,这事还瞒得了人不成?” “你……” 林可儿先是大怒,却又很快平静下来,现在弥勒教有求于光明神教,为这点小事跟李湘弦翻脸不值得,她很快把话转回到正题来:“我们教主有令,尽快让你们那听宣夫人燕氏把法端介绍给孟皇后或她的姊姊,如今孟皇后失宠,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林可儿说完这话,很快退了出去,李湘弦独自在房中思量着,今天杨逸那翻话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光明神教要是换一个方式,难道就真的不能走到阳光下吗?难道非要靠这种鬼鬼魅魅的手段才行吗? 若是真配合弥勒教实施了这次计划,光明神教怕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林可儿提到的听宣夫人燕氏,原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市井妇人,给人做乳母,六年前加入光明神教,不想前年时来运转,她喂养大的孟氏突然被选入宫,做了大宋皇后;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下连燕氏也封了个听宣夫人的爵位,一下子成了京中贵妇人; 这还是其次,主重要的是燕氏从此能出入禁中,弥勒教正是看中了燕氏这点好处,打算利用燕氏来实施一个惊天计划,为此不惜对弱小的光明神教恩威并施,迫使光明神教与弥勒教合作。 李湘弦想了很多,最后幽幽一叹,自己还有选择吗? 杨逸回到状元楼客栈,向小二要来冷水泡了个澡,才将满腔的欲火压下去,倒不是他有意做圣人,事到临头放过李湘弦是因为这女人身份太复杂,而又美得让人难以忘却,他真担心一但要了这女人的身体,自己会动了真情,到时事情会出现什么变化就很难预料了。 另外就是他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想来定是那叫可儿的丫环,若是自己正纵横驰骋时,这丫环在身后来上一剑…… 总之,这些因素使杨逸放过了这朵捏在手心里的鲜花,不过,也算大有收获吧,真美啊!那丰硕而温软的峰峦,那圆润修长的**,那绵软纤细的腰肢,还有那欲拒还迎的婉转娇吟…… 为了不再麻烦小二提冷水,杨逸飞快的上塌盘腿而坐,凝心静气的练起吐纳功夫来。 接下来两天杨逸与覃子桂都在老实在客栈中备考,到了三月初一这天,东京城万人空巷,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普通百姓,全涌到西水门外的金明池观看水军争标。 每年三月初一到初三这几天,朝廷都会在金明池大演水军,同时还组织各种竞技活动,花样繁多,十分吸引人,杨逸与覃子桂把书本一扔,也跑金明池去了。 金明池周围九里三十步,中有仙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兴,谓之骆驼峰,仿佛彩虹横架水面上。桥头有五殿相连的宝津楼,位于水中央,重殿玉宇,雄楼杰阁,期间饰以奇花异石,放养珍禽怪兽; 船坞码头、战船龙舟,样样齐全。三月初正是金明池春意盎然之时,桃红似锦,柳绿如烟,花间粉蝶,树上黄鹂,这些美景加上各种刺激的表演,使京城居民倾城而出,一齐涌到金明池来。 最为刺激的是那种水秋千,池中两艘画船并排,船上立着数丈高的秋千,船尾有伎人做各种杂技表演,旁边又有一些禁卫军官兵击鼓吹笛助兴。 然后一人现身登上秋千,稳稳荡起,越荡越高,当身体与秋千的横架差不多平行时,突然腾空而起,弃秋千而出,在空中翻跃几个筋斗,或是做出各种花样,最后掷身入水,有些象后世的花样跳水,但水秋千的视觉效果要好出许多,刺激许多。 池边无数的百姓在观看,喝彩声此起彼落,杨逸看得很过瘾,他十分喜欢宋人这些生活方式,看似散慢,多有逗趣玩乐,但又处处将竞技健身融合的玩乐表演之中,官府也很重视引导,经常会组织一些大型的全民比赛。 象金明池在太宗时原本只是单纯的演习水军,但光是这样吸引不来多少百姓观看,于是便逐步增加了许多表演性节目,象水秋千之类的,目的无不是将更多的百姓吸引过来,让他们一齐参与进来。 看过金明池的热闹之后,杨逸两人再次窝在客栈里备考,这段时间没人来打扰他们,显得非常的平静,朝堂上也非常平静,或者可用噤若寒蝉来形容,因为赵煦竟然不顾元祐党人的极力反对,同意了张商英那份奏章所请,把东京城里各部门九年来的公文档案一律封存,由张商英来负责勘察! 都说法不责众,赵煦这是要干嘛?绝望的朱光庭等人不禁对即将到来的恩科考试多也几分期盼。 就在这种万众期待中,恩科如期而至。 天还没亮,杨逸便和覃子桂挎着考篮出了状元楼,街上已是人来人往,数不清的学子向国子监对面的武成王庙赶去! 武成王庙供的是兴周的姜太公姜尚,初来东京的人或许会因此误会,以为这些学子是进考场前先去庙里烧香,求姜太公保佑自己考个好成绩,而事实上,科举考试的场地就设在武成王庙。 北宋有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它是重文抑武最严重的一个朝代,但它竟然没有科举考试专用的贡院!前唐时候朝庭就把礼部南院设为专门的科举考场,而到了宋代,自开国以来,礼部试就一直是借这个庙那个庙举行,比如武成王庙、开宝寺、景德寺。 儒家最庄严的科举考试却要借佛家的地盘来完成,不知这算不算是一个讽刺呢? 从太宗时起,就有很多官员上奏章反映此事,但经过一百多年,贡院依然没个影子,是大宋不重视文教科举吗?笑话!是大宋没钱建个贡院吗?笑话! 杨逸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大宋一百多年还建不起个贡院来,这就是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子桂啊!一定要稳住,入场后不要慌,不管什么样的考题,先静心在思量一下再下笔!以你之才,只要不自乱阵脚,考个进士不难!” 俩人来到武成王庙,门前的士子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进场,杨逸抓紧这最后时间给覃子桂再鼓鼓劲! “谢谢杨兄,小弟预祝杨兄能一举夺魁!” “呵呵,那榜眼我就留给子桂你了!” 杨逸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哼!他回头一看,不是尹焞是谁? ************************************************ PS:求推荐,求收藏! ; 第032章 震撼天下的考题 @@@ 赵煦招回京的第一批元丰党人只有十来个,大部分被安插进了台谏部门做言官,这个做法很好理解,你要做什么事之前,那就得先掌握话语权,掌握舆论导向; 不仅如此,台谏官员更利害之处是掌握着弹劾权,上到首相,下到小吏,他们都有权弹劾!一但弹劾案得到皇帝的首肯,他们甚至有权对宰相进行审查。 所以,这些言官品级不高,但权力非常大,无论谁想顺利执政,台谏这片阵地都必须是首先要争取的!赵煦这么做再正确不过。 不过,这却让目前的李清臣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张商英的提案一得到赵煦的首肯,他就带着刚调回京的那些言官,一头扎进了各部的公文档案中去,没日没夜地干着,但朝廷各部门九年来的公文档案何其浩渺,他们一扎进去,短期内根本抽不出身来。 李清臣便又变成了茕茕一身,他被推荐做了恩科主考官,但放眼四周,所有的副考官都是元祐旧党,这些天来,李清臣除非公务需要,基本没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几位副主考总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瞟李清臣一眼,而李清臣对他们几乎是不屑一顾。 李清臣是清高的,因为清高,王安石掌握朝政时,他虽然认同新法,却没有一个劲的往新党里挤,否则以他的才华与状元的出身,官位一定会急速上升;也正因为清高,司马光当政时,明知事不可为,他依然以一己之身奋力的抗争,绝不妥协! 时间到了,李清臣轻咳一声说道:“时辰已到,各位大人请过来,共同查验考卷的封漆是否完好吧!” 几位副主考便一起过来,仔细地查看了封漆,确定没被人动过后,这才把考卷取出,然而等看清考试题目时,几个副主考顿时色变,一个叫钱同的副主考失声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他喃喃地重复这句话,仿佛痴呆了一般,其它各人看了考题,有的也象钱同一样,有的则激起满腔的愤怒。 李清臣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道:“各位大人,时辰不早,这是陛下亲政开的恩科,若是出了差错,各位大人怕是承担不起,来人啊!立即将考题发下去!” 正所谓冤家路窄,杨逸的考舍刚好与尹焞的面对面,俩人从通道上一齐走过来时,杨逸谈谈地笑道:“尹才子,今天要不要再赌一把?当然了,要是异香院那样的事情再来一回,怕是尹才子没脸在东京呆下去了,不如这样吧,来日放榜,谁的名次屈居于后,就到丰乐楼罢一桌!请来东京城的两位行首作陪就行了,尹才子你看如何?” 一提到异香楼,尹焞顿时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冷哼一声说道:“姓杨的,你不必如此激我,除了这些阴谋诡计,你还会什么?” “谈不上阴谋诡计,若是尹兄连这么一句话也大动肝火,以至无法静心考试的话,在下奉劝尹兄还是及早回家的好,官场可比这险恶多啦!”杨逸一看尹焞不受激,立即换了一套说词,倒象诚心为尹焞生命安全考虑一般。 尹焞心中一动,没有立即反驳,不管杨逸心思是好是坏,但他说的这话却是真有道理的,自己几回对上杨逸,虽然不是输于肝火过旺,但自大轻敌绝对占着很大的原因,想到这,他重新回头看了一眼杨逸,说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杨逸起初确实是想激激尹焞,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涵养功夫还挺了得,没受激,真答应下这赌局了,此次杨逸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就算是输了,也不过是请桌宴席而已,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俩人都是淡淡一笑,各自进入自己的考舍。 很快试题便发了下来,杨逸一看,不由得大讶,这道试题很长: 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亦何有必焉!, 换成白话文意思就是: 自元祐科举考试恢复以诗词歌赋为主,选出的人才没有一点治政能力;废除青苗法,常平仓等惠民机构却没有完善,使百姓更加困苦; 廷议役法好坏,多年没结果,弄得一团糟;黄河改道了,是向东导回还是顺它北去,争论不出个结果,搞得年年水灾泛滥; 割让土地去讨好西夏,结果适得其反,西夏气焰更嚣张,屡屡犯境;放弃税收利润说是给百姓方便,工商业反而停滞衰退; 世上的事,行得通的可以沿袭下去,结果糟糕的一定是政策出了问题,必须改,只有适合时势的政策才是务实的,圣人做事什么时候又一定死守陈规了。 杨逸看了这道考题,也不禁心潮起伏,与其说这是一道考题,还不如说它是一颗原子弹,一颗投向元祐旧党的原子弹。 考题本身就从科举、政令、役法、治河、外交、盐铁弛禁这方方面面,将元祐旧党执政期间的政策批判得体无完肤,全盘加以否定,就象李唐否定杨隋、满清否定朱明,这种血淋淋的批判往往只有改朝换代才会出现,不如此不足以证明自己是大义所在。 杨逸几乎立即肯定这是赵煦自己出的考题,至少也是他授意的,否则换个人都不敢这么干,赵煦是想通过这道考题,向全天下宣告他的施政纲领啊! 而一但这种全盘否定成立了,目前朝堂上那些元祐党人下场如何? 不想可知啊! 杨逸还在心潮起伏之际,对面的考舍里的尹焞突然拍案而起,拿着白卷就走出考舍,睥睨地看了杨逸一眼,杨逸回以一个淡然的微笑! “安可如此搏取功名?” 本来考场里落针可闻,尹焞拍案而起,接着推门而出,弄出的动静早已引得一个个考生将头探出考舍来,他傲然的抛下这句话,立即交白卷去了! 英雄啊! 真理的斗士啊! 九年来的老式教育培养出的大多是守旧的学生,看到考题时他们也气愤,只是没人有勇气站起来,而现在,他们以无比热烈的、崇拜的目光,目送着尹英雄一步步地走向主考官所在的房间。 “尹兄!记往啦,只有小人才会食言而肥!” 杨逸突然轻轻呼出这么一句,让昂然走着的尹焞脚下一个趄趔,差点摔倒! “吵什么吵!不知道考场的规矩嘛?” 监考吏员适时出现,杨逸赶紧将头缩了回来,捂嘴而大笑!尹焞啊!你要做英雄前,得先考虑一下代价啊!他娘的,早知道这样,刚才开个天下第一的赌局岂不快哉!这才两个行首!少了些啊! 其它考生被尹焞的壮举激励,虽然没有跟着尹焞交白卷,却选择了另一种斗争方式,他们一个二个斗志昂扬的提笔疾书,遣词用典,笔下洋洋洒洒数千言,开始对考题进行热烈的反驳痛斥。 杨逸懒得去管这些,悠然的磨好墨,又细想了一会,这才下笔行书:历朝历代,随着时间推移,往往会出现田增而税减的情形,针对这些弊病,朝廷应如此施为; 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 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统一从税赋中抽银雇人代役,限制苛扰,使赋税趋于稳定;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 杨逸的这份答卷字数不多,而且对元祐间的施政得失没有直接加以炮轰,以前谁对谁错一概不去议论,而是根据实际,提出了自己对赋税役法的建议。 当然,既然提出变革,这也等于是间接表了态,否定了元祐党人墨守陈规的施政方式! 杨逸明白,最后一条计亩征银在大宋可能有些不实际,施行起来有些困难,杨逸是故意的,因为他是考生,是在作一道科举考题,而不是宰相在制定施政的方略! 既让人看到你抽刀了,又不让人看清你的刀锋所在,或许,这样效果会更加好些吧! 杨逸是第二个交卷,这也是他第一次与李清臣面对面! 李清臣六十岁左右,脸型清瘦,颚下长须,眼神很明澈牟利! 为了防止作弊,大宋的科举考试实行糊名誊录制度,考生答卷在没有糊名誊录之前,主考官是不能看考生的答卷内容的。 但杨逸如此迅速的交卷,李清臣还是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杨逸淡淡一笑,对李清臣他不存在什么特别亲近的感觉,更没有对杨氏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轻轻一揖之后,杨逸静静退去! *********************************************************** PS:今天五一劳动节!祝各位书友节日快乐! 顺便问一声,您还有推荐票吗? 第033章 朝野共鸣 之前太皇太后的死,赵煦给章惇等人复官,招回十来个元丰党人,这一系列动作、如果说是让大宋上空笼罩了浓浓的阴云的话,那么赵煦同意张商英查封各部公文档案,加上这次恩科的试题,就是划破天地平静的闪电雷鸣。 它就象暴风雨前那几道霹雳,划破天空浓浓的阴云,震耳欲聋的声威使天地为之颤抖,宣示着一场暴风雨已不可避免。 东京城里,考完试的学子聚在酒楼客栈间,热烈地谈论着试题的事,讨伐的声音此起彼落,他们没敢将矛头直接指向赵煦,而作为主考官的李清臣,就成了他们发泄不满的最理想的对象,李清臣立即成了大宋第一奸臣,风头一时盖过了章惇,甚至有人敢跑到礼部尚书府外砸石头! 到底有多少学子是在为旧党打抱不平,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们学了九年的诗词歌赋,就盼着有一天金榜题名,现在突然不考这些了!他们九年的心血就白费了,他们的人生仿佛也被人践踏了,或许,这才是这些士子愤怒的最大原因。 杨逸与覃子桂坐在状元楼大堂里吃午餐,他笑眯眯地听着四周士子们口沫横飞的声讨,结果这些人声讨完李清臣,又把尹英雄拉出来大赞了一翻。 尹焞如今在东京名声之响,已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便是那些旧党官员对尹焞也是大加赞赏; 如今你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但你千万别说你不知道尹焞是谁,否则那是要被人狠狠的鄙视的,甚至可能被人从背后砸臭鸡蛋。 这样的英雄人物,祖宗十八代很快被崇拜者查了出来: 尹焞,熙宁四年生于河南府河南县嘉善坊,祖尹源,叔祖尹洙,听着熟悉吧! 就读于伊皋书院,伊川先生高足,耀眼吧! 杨逸听了尹焞这份出身履历,也不禁洒然失笑,难怪啊!尹洙的孙字辈,程颐的得意门生,引用后世一句话,根正苗红啊!难怪培养出这样的英雄人物来! “各位仁兄请了,在下想请教一下,各位可知今科弃考的尹才子住在何处,在下心慕之,想前往请益一翻。” 杨逸一脸微笑的向旁边的学子询问着,这些人大都知道杨逸与尹焞有过冲突,争夺房间的事情不算,前些天异香院的那场豪赌,也早被当作奇闻趣事传来人人皆知,这下见杨逸这般说,还以为他真被尹焞的品格给感化了,准备去赔礼道歉呢,于是立即有人指点杨逸。 等杨逸答谢过人家坐回来,覃子桂疑惑地问道:“杨兄,您不会真想去找尹焞请益吧?” “准确的说是请客,不过是他请我!” “请什么客?杨兄,这时候去找尹焞麻烦未免有点……” 覃子桂没说下去,但杨逸明白他的意思,尹焞现在星光闪烁,万众奉承,这时候去找他麻烦自然不合事宜。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杨兄,你不是教小弟要学会昂首挺胸走路吗?” “子桂放心吧!其实愚兄是跟尹焞约好了的,到时他会请来两位东京行首,其中一位是给你准备的,哈哈哈!” 关于恩科试题的事,士子们反应尚且如此激烈,而朝中那些直接被试题批得血淋淋的元祐党人,就更不用说了,若不加以反驳,那就等于承认他们这些年来都是在祸国殃民了! 金殿之上,满朝旧党肃然而立,京中士子不敢直接指责赵煦,他们这些大臣却不会客气,在有些大臣看来,赵煦再能搞事,但毕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罢了。 大宋开国以来一直优待士大夫,养成了他们为坚持己见,而敢往皇帝脸上喷口水的傲然之气,喷完真宗喷仁宗,一个乳臭未干的赵煦算得了什么? 持这种心态的人就包括尚书右丞苏辙在内。 不管殿中大臣说什么,御座上的赵煦都很少说话,沉默以对,这更激起了元祐大臣的抗争之志,, 只见苏辙递上自己的奏章的同时,慷慨陈辞道:“臣见恩科试题极力诋毁元祐政事,有恢复熙宁、元丰新法之意,陛下,您这样做错了,您不了解先帝意愿,臣等在元祐年间废除新法,都是完成先帝遗愿,补救先帝的过失;施政失当,哪朝哪代皆有,父亲做错了,儿子来补救,这是圣人提倡的孝道,陛下应谨守圣人之训……” 苏辙说到这里,殿中一片哗然,许多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因为苏辙的说词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当初就是司马光废除新法时,也找了个“以母改子”的名义,抬出高滔滔这个长辈来,而苏辙现将司马光那块遮羞布也给掀了,直接说神宗做错了,他们在元祐年间废除新法,不过是完成神宗遗愿,替赵煦补救他爹的过失。 赵煦坐在御坐上,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苏辙把元祐年间的事一下个全扣到了他头上,是他这个儿子为了尽所谓的孝道,而废除父亲新法的!是他毁了父亲一世功业的! 一团怒火在赵煦心中熊熊燃烧着,但他没有立即出声,他甚至怒极而笑,想听听苏辙能说出什么更荒谬的话来。 苏辙不为所动,依然滔滔不绝,为了证实他的说正确,开始举起实例来:“陛下,汉武帝外征四夷,内兴宫室,导致国家财用匮竭,于是收盐铁茶为国有,实行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这些苛政,汉室乃定……” 赵煦听苏辙说了一大堆,无不是在为他们废除新政找理由,心中的怒气已慢慢平息下来,等苏辙说完,赵煦轻轻地问了一句:“苏右丞,你怎么能拿汉武帝来比先帝呢?” 苏辙立即就怔住了,赵煦不去讨论应不应该废除新法,这句话等于是撇开所有因果,只问苏辙一个人的对错。 苏辙马上感觉到危机在向他逼近,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汉武帝是明君!臣拿来比先帝并无错处。” 这就是美名满天下的苏学士啊!刚刚还把汉武帝说成祸国殃民的暴君,一感觉不妙,立即改口,很怀疑川剧里的变脸功夫是不是起源于苏学士这里。 赵煦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接着问道:“汉武帝穷兵黩武,下罪己诏,这也算是明君?” 苏辙脸上冷汗开始慢慢的滴落,他太小看赵煦了,结果赵煦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让他陷入流沙沼泽之中,再无法自拔,多年来的政治斗争使苏辙明白,现在不用再说什么了,说得越多,陷得越深。 他将笏板举到头上,躬着身,慢慢地从殿前向后退,这个动作没有明文规定,但它却是大宋朝堂的一个潜规则——下殿待罪。 苏辙认命了,但由于他刚才的话太彪悍,满朝旧党中包括吕大防等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他说话,他们看着御座上端坐着的赵煦,心潮起伏,感慨万端! 这个九年来一言不发,被他们当成摆设的少年,这一刻轻飘飘两句话,就将经历无数斗争的苏辙弄得下殿待罪! 这一刻,御坐上那个消瘦的身影,在慢慢地变得高大起来,高大到足够这些元祐党人感到自己渺小。 这一刻,终于还是有一大臣站了出来,尚书右扑射范仁纯! 他从容地执笏走到殿中间说道:“汉武帝雄才伟略,史无贬辞,苏右丞用以比喻先帝,并非诽谤,陛下如今刚刚亲政,进退大臣,不应象呵斥奴仆,这有损陛下圣德!” 赵煦答道:“然则,世人皆把秦皇汉武并称,秦始皇乃暴君。” “苏右丞指的是朝政得失,并非有意将先帝与汉武对比。” 赵煦沉默了,他并非没话说,而是他不想罪及范仁纯,九年来赵煦冷眼旁观,满朝旧派大臣中,能得赵煦认可的没几个,而范仁纯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朝中如何争斗,这些年来范仁纯始终能保留着一颗正直的心,他无愧于他那位足以作为万世楷模的父亲——范仲淹。, 就这样,苏辙暂时躲过了一劫。 而尹焞想躲过一劫却不容易,杨逸问明了他的住处,带着覃子桂悠哉游哉的来到太学旁的安仁楼,安仁楼的大堂非常宽广,门面装修华丽,集有客栈与酒楼的功能,是太学周边最高档的酒楼。 看到楼中的情景,杨逸不不禁感叹偶像的魅力是无穷的! 尹英雄被数百学子围在中间,就算搭不上话,看一眼心目中的英雄,仿佛也能让这些学子快慰终生,在一片奉承赞美声中,尹焞脸上神色依然淡淡的,但杨逸从他飞扬的眉梢间判断,说他没一点得意绝对不可能。 “各位仁兄贤弟,在下不过是做了我辈中人该做之事,伊川先生常教导我们,读书明理,功名还是其次,关键是要塑造自己的品格,李清臣出这样的试题,诋毁司马文正公,诋毁元祐年间拨乱反正的壮举,若是我辈去奉承这种奸佞邪说,为了个人功名而抛弃自己的本心,还谈何品格,这与那些奸佞何异?各位今日能来,说明吾道不孤……” 尹焞慷慨陈词,四周的学子无不凝神静听,这时杨逸在外面轻飘飘地说道:“尹兄品格如此高尚,令在下佩服万分,想来尹兄是言出必行了!尹兄,小弟来是想请问一下,这丰乐楼咱们何时上啊?” 尹焞一见杨逸,顿时象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慷慨的声音戛然而止,再被杨逸这么一问,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他交的是白卷,也就是说杨逸无论取得什么名次,他都是输定了! 就时下而言,丰乐楼不止东京最高档的酒楼,可以说也是世界最高档的酒楼,再加上要请来两个行首作陪,到时杨逸又会怎么宰他呢? 第034章 人人有本经 丰乐楼也叫白矾楼,因客商聚于此地买卖白矾得名,位于景明坊,坐落在汴河边,四周是稠密的商铺与民宅,日夜人流如织! 杨逸坐在丰乐楼顶层的雅阁里,凭窗眺望,城中房舍街景尽收眼底,飞檐瓦脊高低错落,汴河上船楫穿梭,水波柔缓,撸声桨影欸乃声声,岸边垂柳依依,随风轻拂,入眼处尽美不胜收的好景色。 宜人的景色让人心情舒畅,看到尹焞一脸糗样的离去,杨逸心情就更加舒畅了,为了争当个君子,尹焞果然没敢食言,在那几百学士诧异的目光中,把杨逸与覃子桂请到了丰乐楼来,安排好宴席歌舞之后,尹焞实在呆不下去了! 等尹焞离去,杨逸回头对李湘弦笑道:“尹才子现在名动天下,不得了啊,不如此怕是没法把湘弦姑娘和文姬姑娘请到这丰乐楼来啊!” 李湘弦进门时一见到杨逸,脸上的模样便窘迫万分,连粉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美得象一支迎风绽放的海棠,此时慢慢平静下来,但眉梢间那丝羞涩怎么也抹不去! “湘弦现在并非行首,是杨公子刻意让奴家来的吧?” “聪明!咱们是知心旧识,来,请湘弦姑娘共饮此杯!”杨逸说着还对李湘弦眨了眨眼,让这话多了一丝暧昧。 想起那夜的情景,李湘弦不禁又羞又恼:“谁跟你是知心旧识……” 她毕竟没法顶撞下去,杨逸呵呵一笑,见她又羞得局促不安,仿佛要逃出去,但说道:“东京行首大赛就要开始了,不知湘弦姑娘准备好表演的节目了吗?” 李湘弦瞟了他一眼,没有立即说话。 覃子桂正与赵文姬笑语焉焉,听了杨逸的问话,覃子桂回过头来说道:“湘弦姑娘,杨兄之才比那什么尹才子高出许多,今科说不定能一举夺魁,若是杨兄愿意帮忙,我想湘弦姑娘夺个花魁也是不难的。” 赵文姬是抱月楼的头牌,也是东京四大行首之一,身材纤细婉约,颜色殊丽,娇美异常,听了覃子桂的话,她便笑道:“不知两位公子可愿为奴家也填首词?” “填词子桂最拿手,文姬姑娘找他准没错!”杨逸笑着回一句,赵文姬论姿色不输于李湘弦,可惜,她是小脚,杨逸对所谓的三寸金莲兴趣寡寡。 雅阁后面有个木栏轩围起的阳台,杨逸端着酒走到阳台上,眺望楼下的汴河景色,李湘弦也跟了出来,娉婷而带有一缕淡淡的幽香,她身材很高挑,站在杨逸身边几乎与他平个。 “湘弦姑娘打算以剑舞取胜?” “其实奴家知道,奴家这剑舞初看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但奴家在东京已经两年了,这剑舞大家也不觉新奇了!” “那倒未必,如今聚于京中的士子大都是外地人!”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李湘弦突然问出这一句,而且意味似乎很深长。 杨逸回过头来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两人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 “你相信我真能帮你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能!” 杨逸笑了,或许李湘弦并不只是靠直觉吧!以她身后的组织,要查清自己的底细不难,而且杨逸能想到,李湘弦要接近自己大概还有其他原因在内啊。 “凭湘弦姑娘的美貌与才华,若是咱们联手,夺个花魁还是不难的!” 李湘弦神色一动,不觉靠近些来:“你答应了?” “哦!一如记忆深处的那缕芬芳,仿佛皎洁的月光洒在仙子的玉雕上!让我一生思量。” 杨逸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嗅着风中的花香,神情带着几分沉醉,李湘弦脸上不禁又嫣红一片,身体移远些去,同时很想伸手扭他一下,这个坏蛋! “常言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湘弦姑娘何以报我呢?” “有你这样的吗?还没帮人就先求回报了!” “有些人是先君子,后小人,而我杨逸,真小人是也!”, 苏辙回到家后,想到赵煦的可怕之处,不禁心有余悸,九年来赵煦一言不发,原来却一直在潜心学习,现在,赵煦充分学到了怎么行使自己作为皇帝的权力,皇帝不单有决定权,还有选择权,所有的问题,所有的谈话,他都可以选择从哪里切入,从哪点谈起。 比如苏辙在朝堂上说了一大堆,赵煦就充分行使了他作为皇帝的选择权,别的一概抛开,只选择苏辙拿汉武来对比神宗这一点,一刀刺入你的心脏,让你空有四肢,却全部瘫痪,让你驳无可驳。 这次虽然安然回家了,但以后呢?想到这,苏辙决定向他哥哥学习,必须,马上,走人! 他立即给赵煦上了道奏章,请求外放! 办完这事,苏辙刚刚松了口气,听到风声的朱光庭很快赶到苏府来,开口就让苏辙莫要行此下策!苏辙淡淡地看着朱光庭,在金殿时,他下殿待罪,满朝大臣竟三缄其口,若不是范仁纯最后站了出来,苏辙都不知道自己下场会是如何了? 现在我请求外放了,你朱光庭才来阻止,当时干嘛去了? 心中虽然不舒服,但苏辙还是把他请到了书房中,两人刚落坐,朱光庭就将有关杨逸之事简要说了一遍,苏辙现在相当于蜀党的党魁,他一外放,元祐党人三足去其一,就更加艰难了! 苏辙听了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看着墙上的水墨画,或者是在心中消化一下这个消息吧。 朱光庭接着说道:“苏右丞,咱们还有机会,本来是想等恩科放榜后,再弹劾李清臣以权谋私的,既然苏右丞有事,咱们不防提前发动,您看如何?” “科举实行糊名誊录,杨逸未必能上榜,若真如此,再弹劾李清臣为孙子开方便之门,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处理?” “苏右丞放心,以杨逸之才,一定会上榜的!” 苏辙心中一动,难不成吕大防这些人竟操控了科举?所有主考官一经定下,立即要与外界隔绝,直到放榜为止,即便吕大防是首相,要操控科举也不简单啊! “本官的辞程已经递上去!且看陛下反应再说吧!” “这个无防,陛下挽留时,苏右丞顺势留下就是!” 按贯例,哪怕是做表面文章,宰相请求外放时皇帝都是要挽留一下的,这是也到此时朱光庭还过来劝苏辙留下的原因。 若是别的皇帝,肯定会挽留,而赵煦,他会挽留吗?苏辙想起朝堂上的情景,不禁怀疑起来。 仁庆坊滨临汴河,这儿有一个大码头,进出东京的很多货物都在这里装卸,码头边有许多仓库,也有很多贫民小宅子,这一带人员往来复杂,三流九教无所不包,械斗事件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弄出人命,或危及良家百姓,官府也懒得管太多。 入夜时分,林可儿女扮男装,头上一个破旧的范阳帽压得低低的,进入仁庆坊一条漆黑的小巷后,她飞快的窜上墙边的树枝上,静待了很久,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跃下来,向巷底的小院走去! 小院的厢房里,一灯如豆,光线被刻意的挡向一面,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静坐在灯下,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国字型,肤质带着古铜色,仿佛一个码头上的苦力,听到院中传来一声轻响,他迅速将自己的脸隐到暗影里。 林可儿动作轻快得象一只狸猫,闪身进门后立即跪地拜道:“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林可儿拜见教主!” 暗影里的男人一动不动问道:“林可儿,让你牵线尽快让法端接触到孟皇后,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啊?” 此人的声音微不可闻,但那冷森森的感觉听在林可儿耳朵里,却象炸雷一般,她赶紧分辩道:“教主恕罪,属下一直在尽力安排,但孟皇后极少出宫,想直接让法端与她搭上很难,现在只有通过孟皇后的姊姊孟月娥才可能达到目的!属下前两日已经成功将孟月娥引到静慈庵,与法端见过一脸。” “哼!” 听到暗影中的男人没有多责怪,林可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脊背上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她接着说道:“禀教主,李湘弦最近与一个叫杨逸的书生卿卿我我,姓杨的每天都会到异香院来,给李湘弦排演行首大赛的节目,属下怀疑李湘弦已经动了真情,教主,为防这个姓杨的坏了咱们的大事,您看要不要……” “此人什么来历?” “是个杭州进京参加恩科的举子!属下查到,这个姓杨的在杭州时与章惇乃是忘年之交。” “你盯紧一点,万一有什么不对,立即动手除掉,但不要惊动李湘弦,咱们现在还需要光明神教合作,明白了吗?” “属下谨遵教主吩咐!” 第035章 浪荡子 尹焞如今在京中声誉极隆,但却在杨逸面前一次次的吃憋,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得知杨逸在帮李湘弦后,这回轮到他来约赌了,他要捧丽春院的紫荷姑娘做花魁,看谁能赢。 其实花魁比赛美貌反而成了其次,因为能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无不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美女一但美到一定程度,单论外貌那就只能是春兰秋菊,各有胜场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才艺,有了能打动人的才艺,那她的美丽才能有更深的内蕴,才更让人沉迷。[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对尹焞的挑战,杨逸笑了!他客气地说道:“尹才子现在负天下人望,若再玩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未免落了您的名头,这样吧,这次要玩咱们就玩大点,十万贯!尹才子敢吗?”。 尹焞吓了一大跳,十万贯得把他尹家半数财产变卖才能凑够这个数,用来跟杨逸豪赌,赢了还好,一但输了,怕被家里人吊起来狠揍都不解气,但被杨逸这翻话说出口,当着众人的面尹焞又不好弱了脸面,真个是骑虎难下啊! 杨逸见他脸色青白一片,接着哈哈大笑道:“尹才子既然敢来找我,难不成竟没一点赢的底气,若是您觉得十万贯太多,那咱们不妨换个方式,输者给对方做三年书童!当然,书童也不要您白做,月俸五十贯,如何!” 十万贯还只是钱的问题,做三年书童对尹焞来说还不如让他去死!免得整个尹家都跟着丢人!他真想掉头就走,但杨逸那稳赢不输的口气实在让他无法接受,再被他那鄙视的目光一扫,浑身血液顿时滚烫起来! “十万贯就十万贯!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杨逸与尹焞的这场赌约很快传遍全城,为今年的花魁大赛增添了无限的亮点,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无不在谈论这件事,甚至把朝中的那浓浓的阴云都冲淡了许多。 大宋百姓好赌成风,买斤果子、猪肉什么的,许多人都不是直接掏钱买,而是和卖肉的关扑一翻,赢了提着果子、猪肉就走,输了回家吃白饭,朝廷也没认真禁赌过,过年时,还会正式宣布开放三天,任由百姓关扑,甚至官府还会组织一些赌局! 听了杨逸与尹焞的这场豪赌,顿时勾起满城东京百姓的热情来,一些大商家也跟着开出堂口,百姓热情似火的跟着下注,一下子将整个东京都引得躁动起来,天天盼望着花魁大赛早点到来,丽春院与异香院更是夜夜客满,有来寻欢作乐的,更多的是想来一探底细好下注的。 异香院的老鸨李媚娘对杨逸简直是爱死了,上次一场豪赌人们还在津津乐道,马上又来一场更大的,异香院的名头也跟着一个劲的往上飙升,一下子成了大宋最有名的青楼,如今是日进斗金啊! 为了能让李湘弦这棵摇钱树赢得花魁比赛,李媚娘把杨逸当神仙似的供着,极力配合着,除了李湘弦,哪怕他要哪个姑娘陪宿都没二话,还不收钱! 杨逸也不客气,每夜把异香院那些美貌的姑娘唤来几个,恣意花丛,快活无限,每天醒来都是躺在一堆玉臂香乳间,杨逸床上那超强的实力,在异香院已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姑娘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夜夜争着来侍奉他! 浪荡子就浪荡子吧!人生得意须尽欢,灵魂逆溯了千年,杨逸从未想过要约束自己去做个谦谦君子,何况这年头就是谦谦君子,也是以逛青楼为乐的。…, 后院的小楼上,流淌着忧伤而动听、直入肺腑的琴声,厅中的地毯上,李湘弦翩翩起舞,为了更好的表现出鸟儿飞翔的动作,还专门设计了一件无袖的上衣,她那双玉臂裸露在风中,或刚或柔的摆臂,不但深得后世那《雀之灵》的意味,而且整个舞蹈还融进了一些剑舞的轻灵,偶尔高高跃起时,就仿佛在空中飞翔的鸟儿,唯美而哀伤的动作表情,让人看得心醉。 杨逸坐在小几前,满意的端起酒来品味,李湘弦从小有接受各舞蹈的训练,本身就极有天赋,经杨逸一指点,融入了后世的一些舞蹈元素,其表现力自是不同凡响。 一支舞跳完,等乐师退去,李湘弦带着微微的娇喘,坐到他的身边,运动过后,她脸上的肌肤带着健康的红润,嫩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起伏的酥胸,晶莹的玉臂,杨逸的目光不离她的娇躯,坦然而灼热,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瑰宝! 每当被他这么看着,李湘弦便觉得自己象没穿衣服一样,在他面前丝毫无法遁形。 这几年在青楼,什么样的目光她都经受过,然而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官,也不敢这么坦然的盯着自己看,目光多是躲躲闪闪,象杨逸这么毫不不掩饰的坦然审视,还真没有过,这让她心跳加快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渗出丝丝的喜悦。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李湘弦不知不觉间对他生出了一缕依赖感,他有时很霸道,让你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同时又能给你细心的呵护,让你沉溺其中,俊逸的外表,更让李湘弦折服的是他的才华。 她没想过,舞也可以这么跳,竟然有这么强的表现力,每次跳这支被杨逸取名为《生死恋》的舞蹈,李湘弦自己不知不觉间也为之沉迷,仿佛自己真成了那只哀伤绝望的孤雁。 “杨郎,你觉得奴家跳得怎么样?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吗?”。 “如果你只是想用这支舞夺取花魁,足够了,如何你想让这支舞变成你生命的一部分,那还应该细细琢磨一下,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去理解,怎么去融会贯通就看湘弦你的了!” “谢谢杨郎!” 杨逸一听,立即呵呵地笑了起来,没说话,但那目光分明是在说:光嘴上说谢没诚意! 李湘弦于是把酒倒满,要敬他一杯。 “湘弦啊,这酒我已经喝了很多了,再喝万一醉了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来,我可不负责任哦!” “你这个登徒子!” 李湘弦轻嗔一声,无奈放下酒杯,抿了抿那水润的樱唇,靠上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些天,被他逼着这么做已经是第三次了。 或许算不上逼吧,哪个少女不怀春?昨夜她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杨逸变成了一对比翼双飞的鸿雁,相互追逐嬉戏着,突然,一支箭矢射来,杨逸惨然坠落,等她飞到地上找到杨逸时,他已黯然死去!而她只能围在他身边一声声地哀啼着,绝望而无助。 从梦中惊醒的她发觉自己腮边竟是湿漉漉的,泪水把枕边染得斑斑驳驳,那一刻她就明白,杨逸不但进入了她的梦,也进入了她的心。 “好吧!我是登徒子,那我就做做登徒子该做的事!” 杨逸说完,不由分说揽过她柔软的纤腰,同时噙住她那水润的红唇,李湘弦一声嘤咛还没呼完,香唇上就被他肆意的掠夺侵袭去,娇躯上被他那双大手抚过的地方,就象着了火一般,滚烫一片!…, “嗯……杨郎不要……”当发觉自己的双峰已落入他手中,被他尽情的把玩挑逗着,李湘弦不禁挣扎起来,但那挣扎的力度微弱之极,倒象在奉迎着他的索取一般。 金兽之中焚香袅袅,三月的春风拂过轩窗外的桃花瓣,如美人羞涩的红颜,宁静的上午,深深的院落,房中除了不时传出李湘弦一声轻吟,便只有窗外枝头的相思鸟在欢快的跳跃鸣叫。 “湘弦,你的家人呢?” “在……奴家没有家人了!” 俏颜上红潮未退的李湘弦言词有些闪烁,说完不觉得有些愧疚的底下螓首,刚经过与杨逸的一翻缱绻缠绵,虽然未真个行云布雨,但她还是在阵阵眩晕中沉溺,此刻让她立即说出欺骗的话来,心里不禁感觉到丝丝的愧疚。 杨逸伸手帮她理了理散乱的衣衫,再把她那一头粟发挽好,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其实就杨逸个人而言,接近李湘弦也只是出于对这些教会一时好奇而已,至于她们要做什么,只要不危害到自己,他甚至懒得去管太多。 “湘弦你吃酣吗?”。杨逸突然转而问起这句话来。 李湘弦听了轻嗔一声道:“你们男人谁不是这样,自命风.流;何况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酣?” “哈哈哈!湘弦姑娘千万别爱上我哦!” “你……谁会爱上你这登徒子!” “那就好!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也无须欢喜,转瞬间消失了踪影,真的,我只是一片云,不知自己来自何处,将要飘往何方!” 想起自己穿越千年的事实,杨逸说话间有些落漠,李湘弦看着他那突然变得空洞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心里感到丝丝的刺痛。 她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开口,杨逸轻轻站起身来说道:“过两日花魁大赛就要开始了,湘弦你还是多练习一下吧!” 李湘弦见他要往外走,不禁脱口问道:“你要去哪里?你要走了吗?”。 杨逸回头淡淡一笑,便悄然退了出去,让李湘弦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或许是云层遮住的太阳,她感觉四周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 杨逸下楼时刚好与林可儿遇上,她立即蹲身一福,而杨逸却分明看到了她眼角一闪而逝的那抹寒光,心中不禁大感惊异,同时生出凛然的戒备之意! 。 。, 第036章 花魁大赛(一) @@@ 苏辙罢相了,他的辞呈一递上去,赵煦竟面子上的挽留都不屑为之,直接就同意了苏辙外放汝州。 杨逸不知道,苏辙罢相让一场涉及到他的风波稍稍延迟了几天;听到苏辙罢相消息时他只是一笑置之;苏家两兄弟挺有意思,苏轼去年一感觉水有点冷,立即就撤退了;而苏辙最后还将赵煦狠狠得罪了一翻才想着开溜,跑?往哪里跑?杨逸就纳闷了,难道小苏没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苏辙罢相在朝堂上引起什么动荡不得而知,但在民间连个水花也没泛起来,满城百姓关心的都只是即将举行的花魁大赛,每届花魁大赛,热烈参与的并不只是东京城的百姓,四面八方赶来观看的少年郎不知凡几,有些人甚至从江南远道赶来,花魁大赛的盛况由此可见一斑。 城南的惠民河边,早就搭起了比赛用的彩台,那里是京城中最为空旷的地方,可容纳二三十万人,即便如此,据说已经有很多人提前去抢位置了,有些公子衙内派家仆到台下用石灰画个圈,或拿张椅子罢着,然后日夜守在哪里,就是为了霸个好的位置,花魁大赛前两天,那里竟已非常热闹了。 到了三月十五这天,东京城沸腾了,真个是满城花醉寻芳客,宝马香车倩笑多,天近黄昏时,满城百姓纷纷涌向惠民河边的广场上,来观看的可不只是男人,那些大家闺秀,高官贵妇同样欣然而往,有条件的高官贵戚之家可以在台下搭个彩幕,以供女眷坐观,没条件的也只能一起挤在人群中了。 杨逸与覃子桂春衫薄薄出得状元楼,踏着一地的斜阳向惠民河行去,两人手上各拿着一把折扇,杨逸倒不是要附庸风雅,也不是用来赶蚊子,他那折扇型号比较大,唰一下打开,差不多够当屏风供美人用来换衣裳了。 这么大的折扇一般人家是绘上书画后,挂在家中厅堂或书房墙上作装饰用的,而杨逸弄来这么一把,是打算等下人多时用来开路的! 俩人随着人流来到惠民河边,这里已是人潮汹涌,如波如浪,望都望不到边,开封府的衙役在努力地维护秩序,忙得满着大汗,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许多贵家女子想将香车赶往前边些,这样就可以直接坐在车中观看比赛了,但人潮擦肩接踵,哪里能进得去,只能急得在外围乱转。 覃子桂一看这架势也有点头晕的感觉,于是埋怨道:“杨兄啊!你明明可以到异香楼的花船上去观看,何苦来与大家一起挤来挤去呢?” “急什么,这花魁大赛共分三天,精彩的都在后面,咱们今天就是来感受一下气氛的,子桂你看,四周多少名花争艳……”刚说到这,杨逸就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从旁边的马车上探出来,不禁脱口喊道:“苏小娘子……” 喊完他就后悔了,这个少女不是人啊!自己还是少招惹的好!免得哪天脑细胞损伤过度导致大脑崩盘。 那苏家小娘子见到他时,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神色,轻唤道:“杨公子,杨公子,没想到在此遇到你!” 杨逸避无可避,只得上前一揖道:“千百万人中,有幸再遇苏小娘子确实是难能可贵,不过……咱们今天能否别谈天文、医药之类的?你瞧!这花多好,月多圆!而青春只一晌。” 看他一脸糗糗的样子,苏小娘子不禁“噗哧”一笑,那美态真如牡丹绽放,如明月皎洁,杨逸赶紧别开目光,免得自己失态。 苏小娘子笑过之后说道:“那天是杨逸公子你先谈起这些的嘛!正好人家也喜欢这些学识,自然要和你讨论下去了!” “是嘛?”杨逸仿佛在尽力的回忆当初的场景,手上那把大折扇下意识地在手心一拍,说道:“我认错!我有罪!呵呵,小娘子是进不去了吧!您请下车,小生来给小娘子开路!” 苏小娘子仿佛正等他这句话,带着那个叫茗儿的丫环欣然下车来,见到旁边的覃子桂时,她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狐疑来。…, 杨逸一看要糟,连忙解释道:“苏小娘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覃子桂,那日在北山子茶坊,小娘子您走后,在下便与子桂贤弟聊了一下,不想竟是进京赶考的杭州同乡,便由此结识了!” “哦!” 苏小娘子那双丹凤眼眨了眨,脸上狐疑之色并未尽退,但还是含笑向覃子桂福了一福,覃子桂有些尴尬地回着礼! 杨逸暗叹完了,就覃子桂这表情还想瞒得过去,这苏家小娘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为算,她不是人啊! “小娘子请紧随在下身后!”杨逸知道不能再多说了,立即掉头向人群中杀进去! “这位兄台,您的钱掉了!” “这位老伯,你家娘子找你!” “哎哟!好大的蟑螂,小娘子快闪开啊!” “哎呀呀!抱月楼的赵文姬姑娘怎么到后面来了……” 那把大折扇也撬不开人墙时,杨逸嘴里便说这喊那,不是唬得别人惊叫着跳开,就是发愣的往四周张望,他就带着苏小娘子一行劈波斩浪的冲过去,两盏茶功夫之后,终于来到台前。 “奴家多谢杨公子!” “不用了!您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坏人,为了达到目的把满城人都骗了!”杨逸知道这一路进来,自己的形象早已烂得不能再烂,他也豁出去了,反正这小娘子是个科学狂,他也不想招惹。 不想那苏小娘子突然说道:“我只知道杨公子是为了帮我,才把满城人给骗了的。” 听她这话,杨逸怔住了,心里慢慢有点感动起来。 “小娘子还是小心些为好,免得我把你也给骗了!” “你不是已经骗过我了吗?” “……” 杨逸大为尴尬,再也无话可说,向那苏小娘子一揖,就带着覃子桂离开。 “杨公子,我这边有搭好的帐幕,您若不嫌弃,一起过来坐下观看吧!” “不了!我与子桂还是另寻他处……” “我今天保证不与您谈天文或医学!” 杨逸已经走出几步,回过头来,那枝婉约的牡丹就在夕阳的余晖中婷婷玉立,迎风展开着笑颜。 杨逸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你不是人!” 苏家小娘子那花靥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住,秀眉蹙起的样子惹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帮她轻轻抚平。 “是仙子下凡尘! 噗哧一声!人如玉,笑春风,花想衣裳月想容! 天色暗了下来,明月升起时,舞台两侧竖起的十来根竹竿上,一个个灯笼依次被点亮,有红色的,有琉璃做的水晶灯,加上舞台四面簇拥的花儿,把整个舞台装点得如梦如幻,惠民河的花船上也是花灯处处,与天上的月光交相辉映,再流洒在水面上,让惠民河看上去象一条流晶河。 这时台上走出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精神看上去很健朗,他走到台前朗声说道:“本官李格非,添为这次花魁大赛的司仪,在此要说明一下,花魁大赛的规矩与原先各届一样,台下各处都有花绸出售,观众若是觉得哪位参赛的姑娘才艺好,便购买花绸相赠,为了公平起见,每人最多限购五十朵花绸赠送给同一个参赛者,我等最后会细心统计,获得花绸最多的前十名参赛者,将会进入第三天的决赛,好了,相信大家都期待已久,本官就不再多言,现在有请第一位参赛者,抱月楼的赵文姬姑娘!” 第一个出场的竟是上届行首之一的赵文姬,台下立即传出潮水般的欢呼声,气氛瞬间直线飙升起来,等赵文姬莲步轻移走到台上,只盈盈一拜,还没开演,已经有很多少年郎挥舞着手上的花绸,纷纷向那些竹筐投去,那些负责拾花绸的帮闲捡都捡不及,场面热烈之极。 赵文姬陪杨逸他们喝酒过,杨逸便吩咐覃子桂也去旁边买了一百花绸相赠,一百贯钱而已,小意思! 他对赵文姬不怎么感兴趣,倒对刚才那位司仪李格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对李格非的女儿感兴趣!…, 李清照啊!不知现在长成没有? 一想到这才女,杨逸不禁有些愤愤不平,赵明诚那个家伙胆小如鼠,瞬间被平定的几个乱兵竟吓得这家伙屁滚屎流,身为知府而爬墙逃跑,这样的家伙何德何能,竟能娶此才女? 抢!杨逸心里立即升起这样的念头来。 “见杨公子看赵文姬姑娘如此入神,又送这么多花绸,想来定是喜欢文姬姑娘吧!” “你吃酣?”杨逸回过头来,对正笑着看他的苏小娘子反问道。 苏家小娘子难得俏脸微红,瞪了他一眼答道:“你别胡说,关我什么事?” “呵呵,小娘子误会了,文姬姑娘是子桂的红颜知己,也不关我的事!” ********************************************************** PS:昊远的《山渐青》在今天完本了,说实话,第一本书成绩惨淡,昊远写得很累,现在终于完本了,对一直支持昊远的书友算是有了一个交待!但我真的很累,所以想休息两天,这本书这两天大概依然只能保持每天一更,给昊远调整一下状态的时间吧! 希望各位多给点支持,哪怕是来多点击一下,或在书评区说两句,我也感激万分! 有了你们的支持,我写起书来才更有激情!谢谢! 第037章 花魁大赛(二) @@@ 赵文姬不愧是上一届选出来的四大行首之一,一曲《鹧鸪天》唱起来时,台下的无数的观众鸦雀无声,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缥缈的仙音唱得荡气回肠,余音袅袅流散在惠民河上,加上她那仙姬独舞的清雅舞姿,在台上营造出了一幕十分唯美的画面。 一曲唱罢,台下的喝彩起如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许多花痴型的少年郎一声声在喊着赵文姬的名字,那模样怕是赵文姬能多看他们一看,死了都愿意。 杨逸就曾听人谈起这样一件事,京南青城县有一少年郎,因迷恋一个叫倩娘的行首,但家中资财不足以帮倩娘脱籍,以至于郁郁而终,临终前还让家人把倩娘的跳舞时的形象刻在陶砖上陪葬。 由此可见,这些才貌双全的名妓对五陵少年的吸引力有多大。 京中青楼到底有多少家杨逸不知道,但能登上花魁大赛这个舞台的,无不是色艺绝佳的,接下来上场的几个姑娘虽然没有赵文姬那样大的名气,也都赢得了一阵阵的喝彩声。 等李格非宣布轮到丽春院的紫荷姑娘上场时,台下观看的百姓再次沸腾了,因为这不单涉及到紫荷与李湘弦、这两个最有希望成为这一届行首的新人,还涉及到一场十万贯的豪赌,无数百姓在期望着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帐幕之中,苏家小娘子瞟了杨逸一眼说道:“你家境很富裕吗?为何要跟人这般豪赌?” 杨逸笑道:“现在算不上富裕,但我相信过两天就会腰缠十万贯了!” “就算你有必胜的把握,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靠这般豪赌得来的钱财终不会长久的!” “我不是君子,小娘子你要记住,我是坏人!” 苏家小娘子欲言又止,最终静静的别过头去观看台上的表演,台上的紫荷姑娘献上的是一曲清越的箫声,在月光灯影下,箫声如歌如泣,空灵悠远,直涤人心肺,配上她那胜似花娇的颜容,翩然的舞姿,就象落入凡尘的仙子,让人不觉的沉迷。 杨逸也听得入神,等紫荷姑娘箫声落尽,台下的观众还久久的沉醉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暴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起,投来的花绸象天花乱坠,漫空飞舞,有些人激动得泪流满脸,或许很多人听不懂箫声的含意,但并不妨碍他们为这一刻欢呼,甚至疯狂! 杨逸也给紫荷姑娘送出了五十朵花绸,这个举动刚才被同在台下观看的尹焞等人瞧见,一直与尹焞为伴的洛凡立即大笑着讽刺道:“杨壮士,何必呢?我们紫荷不缺你这五十朵花绸,还是留给李湘弦吧,免得到时输得太凄惨!” 四周的人群一听这话,立即知道是两个豪赌的主角,顿时变得兴奋异常,支持紫荷的开始大喊着紫荷的名字,而李湘弦同样拥有众多的支持者,这时也不甘示弱,开始大喊起李湘弦的名字来,两股声音不相上下,越喊越整齐,弄得声透云霄、满城回应,气氛热烈得快要爆炸了。 杨逸含笑答道:“相反,在下见紫荷姑娘才艺还不错,若是输得太惨未免对不起她,所有才赠些花绸,算是聊表安慰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哈哈哈!姓杨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好十万贯等着吧!就你这样的,给尹兄做书童未免丢了尹兄的脸!” “彼此!彼此!若是找个考试交白卷的人做书童,我也觉得丢脸!”说完这话,杨逸一脸畅笑着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尹焞,这才走回帐幕之中! 从方才尹焞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厮心里的压力可不小啊!这种人把名声与钱财看得太重,是输不起的,真不知道最后真输了的话,这厮会不会自杀!真期待啊! 台下的呼声太高,大概李格非他们也想让大家来个直观的对比,紧接下来就刻意安排李湘弦上场,这一举动真个把现在引爆了!无数人挤向前来,大声的呼喊着,上千兵丁衙役拼命的阻拦,这才算让现场秩序稳定下来。…, 等美艳不可方物的李湘弦持剑走上舞台,台下的观众更疯狂了,大声地喊着:剑舞!剑舞…… 坐在身边的苏家小娘子突然问道:“你是故意去激那位尹公子他们的吧” 这时台上的李湘弦说了几个开场白,在乐曲声中已经开始了她的剑舞表演,轻灵的身姿如蝶舞花间,宝剑旋刺缭绕出一道道青光白练,吞吐不定,台下的观众也早已沉迷其中,变得静悄悄的。 杨逸回头看她一看答道:“小娘子说笑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外边!” “那你为什么还要送紫荷花绸,你就不怕她真的赢了吗?” “我送花绸是因为她的才艺确实非常好,值得我送花绸,但我相信李湘弦的才艺更好,值得更多的人送花绸!” “你就这么自信?你到底帮李湘弦准备了什么节目?” “准备了一个骗人……眼泪的节目!”杨逸说到‘骗人’二字时,故意停顿了一下。 让苏小娘子忍不住回头紧紧看着她,听完了笑靥如花道:“肯定骗不到我的眼泪!” 杨逸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她,不作争辩! 两人笑脸相对的情形,从远处看仿佛就是一对情侣在深情对望,台上的李湘弦此时回身一个仰刺,无巧不巧的正好看到台下的杨逸,见他正与一个殊丽的大家闺秀坐在帐幕中,彼此脉脉地笑望着对方,李湘弦的动作不禁一凝,那一剑刺出后,便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看着台下的一幕,李湘弦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酸楚,清淡的月光下,慢慢的,两滴清泪从她那美丽的脸庞无声地滑落!让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 杨逸回望台上,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赶紧向她示意,李湘弦回过神来,立即旋身而起,腾空的瞬间裙裾飘扬,那宝剑寒光仿佛要带着她凌空飞去,优美的身姿仿佛奔月的嫦娥!一动一静之间,给人的视觉感观极为强烈。 台下的观众不明所以,先被那两滴清泪所感,再见到这等嫦娥奔月的美态,不禁暴出绵绵不绝的喝彩声! 苏家小娘子这时又回过头来,有些好笑的打量了杨逸一下,才笑道:“你果然会骗人眼泪,只是你也没有想到,先骗到的竟是湘弦姑娘的眼泪吧?” “说不清是我还是你,或者是咱们俩人一起骗了人家的眼泪!” “你别胡说,这可不关我的事!” “我也不确定那两滴泪与我有没有关系,因为我曾警告过她!” “警告什么?” “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你……无赖!哼!” 杨逸瞧她竟有点为李湘弦打抱不平的样子,不禁好笑,这时李湘弦在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盈盈的向台下观众拜谢时,又向杨逸这边望了一眼。 台下的观众此时正热烈地喊着李湘弦的名字,手中的花绸飞舞而出,杨逸去赠花绸时,却感觉比起之前的紫荷姑娘来,李湘弦得到的花绸明显少了一些,按说李湘弦的才艺更具观赏性,姿色也不输于紫荷,出现这种结果让杨逸深思起来! 或许,因为李湘弦是粟发碧眼吧,才艺再好,许多人在此时仍不自觉的把她归为胡人的行列,在赏赐上也因此小气些,除此之外,杨逸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结果。 人群之中,林可儿一身丫环打扮,脸上的装扮也作了一些改变,乍看之下,仿佛是另一个人,她利用拥挤的人群作掩护,慢慢向杨逸所在的帐幕靠过去。 林可儿每天接触李湘弦,感觉到李湘弦对杨逸已经有一种割舍不掉的依恋,这对弥勒教来说非常危险,杨逸与就要出任首相的章惇是忘年之交,若是李湘弦一颗心被杨逸俘获去了,很容易造成泄密,这就林可儿觉得有必要除去杨逸的原因。 她也是刚刚发现杨逸在台下,上次杀害朝廷官员的风波还未过去,林可儿只能找合适的机会再动手对付杨逸,然而这阵子杨逸大多宿于异香院,让她反而不好下手!否则官府很可能查封异香院,让她们变得被动。 而现在,林可儿觉得是非常好的时机,一片人潮如海之中,突然有人被杀,现场一定会大乱,官府根本无从查起! 而官府发现死者正是与人约下十万贯豪赌的杨逸的话,怀疑对象很可能会转到尹焞这些人身上,谁还会想到与弥勒教有关呢? 林可儿很耐心,慢慢地从人群中向杨逸所在的帐幕挤过去,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 PS:终于,好不容易,凑够十位粉丝了!怎么着俺也算马屎外面光了,哈哈哈! 各位亲们,求打赏!每人打赏一块钱,俺就能带着三百粉丝大杀四方!称神称霸!哈哈哈...... 第038章 花魁大赛(三) @@@ 接下来几个姑娘表演完才艺后,洛凡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紫荷与李湘弦所得花绸的具体数字。 李湘弦所得花绸竟比紫荷姑娘少了将近两千朵,尹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洛凡等人更是大声欢呼,仿佛他们已经赢得这场豪赌,十几人拥到杨逸所有的帐幕前,脸上神采飞扬,得意万分。 洛衙内趾高气扬地说道:“杨壮士,我就说我们紫荷姑娘不缺你那几十朵花绸嘛!怎么样?哈哈哈!差了两千朵啊!瞧这形势,杨壮士还是赶紧回去准备钱吧!免得到时来不及!” “对对对!杨壮士,你家财若是不够,我等给你想了个法子,你们不是千秋二壮士吗?到时上街表演些杂耍,什么胸口碎大石的,想来也能得些赏钱!” “哈哈哈!到时我等一定去给二位壮士捧捧场,几个赏钱自然少得二位壮士的,只是不知道这样凑,二位壮士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十万贯?” “哈哈哈……” 杨逸之前就预料到初赛的结果了,他不急,脸上带着淡定的微笑,闲来欣赏一下这些人的嘴脸倒也挺有趣! 苏家小娘子却听不下去了,随着她的粉脸从帐幕的暗影里露出来,帐幕前所有嘲弄的声音、戏谑的大笑都戛然而止,洛凡等人的目光定格在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花靥上,有的人笑到一半,这会嘴巴没合上,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你们怎么这样?别说最终胜负还没分出来,就算杨公子真的输了,你们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人,这样奚落人难道不嫌失之厚道吗?” 苏家小娘子的声音如玉佩风鸣般动听,簇拥在外面的洛凡等人回过神来,立即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纷纷向苏家小娘子施礼! 见到这些人一齐上演变色龙的绝技,杨逸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小娘子有心了,其实洛才子他们倒给我出了个好主意,胸口碎大石也没什么不好,再怎么说也算是自食其力;但凡事皆有万一,各位连胸口碎大石也来不得,万一输了岂不是只能回家向爹娘伸手?呵呵,向自己爹娘伸手算不得乞讨,各位不妨理直气壮的回去讨要,十万贯而已……” 杨逸刚说到这,帐幕后面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四周顿时一片大乱,无数人拥挤着想离开现场远点,杨逸立感不妙,顾得多想,对覃子桂喊道:“子桂快上舞台!” 杨逸说完,一把搂过惊得花容失色的苏家小娘子,就向帐幕外冲出去,几人刚刚冲出来,帐幕立即被人潮挤倒,迟上一秒钟他们非被压在帐幕下面、被千万人踩死不可! 隐藏在人群中的林可儿见到杨逸他们成功逃出来,不禁恨恨不已,她刺伤人的地方离杨逸他们的帐幕只有几步远,而且她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挤过来,从后推倒了杨逸所在的帐幕,就是想把他压在下面,由慌乱的人潮践踏至死,如此一来,可谓天衣无缝了,就算是李湘弦怕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一计不成,她紧紧地盯着人群中的杨逸,飞快的向那边挤过去。 人太多了,杨逸抱着苏家小娘子,一边向舞台挤去,一边呼唤着覃子桂与茗儿,让他们手牵着手紧跟着自己,苏家小娘子被他紧紧抱怀里,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即便这样混乱的时刻,仍羞得她面红耳赤。 “快放我下来……” 苏家小娘子刚刚出声,就被杨逸大声打断:“事急从权,别胡闹!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放你下来立即就会被人挤倒!” 杨逸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刚说完,突然生出一缕凛然之意,就象在森林里被野兽盯上了一般,全身立即变得警惕起来,他双手搂着苏家小娘子,伸脚将挤在身边的洛凡暗暗一掀! 而这时隐身在人群中的林可儿,手上那锋利的匕首刚好向杨逸的右肋刺去! 洛凡瞬间向右则扑倒,一声惊叫还没叫完就变成了惨嚎,腰间立即被鲜血染红,这一边顿时又传来无数惊叫声!…, 有了洛凡这一挡,杨逸趁势拼命的向舞台挤去,人实在太多了,杨逸找不到动手的人是谁,明知来人是要对付他,甚至哪一刻那看不见的利刃会向他刺来都不知道,但作为一个男人,让他抛下苏家小娘不管,他实在做不到! 杨逸脚下有许多小动作,所以挤得很快,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关键,慢了一秒可能今天都得把命撂在这里了! 洛凡被刺伤,倒在地上惨嚎,让四周的人群纷纷挤开,生怕自己被当成杀人凶手,林可儿被人群一挡,一时竟再找不到杨逸的身影。 杨逸躬着身子,尽量利用身边的人群掩饰自己的行踪,终于让他挤到了舞台边,顺着台阶向上冲去!冲上舞台那一刻,杨逸终于松了一口大气,慌乱之中,向四面挤去的人到处都是,但能挤上这个空旷的大舞台的人不多,上面显得还挺空旷,这下总算安全了! 这下他才发觉自己刚才身体前躬的动作,让他整个人几乎是与苏家小娘子脸贴着脸,亲密异常,杨逸赶紧放下她,装作一切没发生过一样! 苏家小娘子象好久没敢喘气似的,杨逸一放下她,她就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脸上一片艳红,等她抬起头来看向杨逸时,脸上顿时又滚烫一片,困为杨逸的脸上印着好几个唇印。 “谢谢你!你脸粘了些灰,我来给你擦擦?”苏家小娘子不敢告诉他真相,顾不得多想,掏出手绢就上前要帮他擦掉脸上的唇印。 “粘了灰?怎么会粘了灰?”杨逸一脸的狐疑,这一路冲过来,虽然人挤人,但也不可能粘上灰啊? 苏家小娘子脸上更烫,手上不停,很快把他脸上的唇印擦干净,然后将手绢飞快的收了起来!杨逸不傻,终于明白她这么急着来帮自己擦脸的原因了,也不去揭破她的小秘密。 忙完这出,杨逸才发现覃子桂与那丫环茗儿没有跟上来,不禁又急起来,向台下游目四顾开始寻找俩人的影踪。 由于没有新的伤人事件出现,而且乱起来的只是附近这一片人群,开封府的衙役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杨逸让苏家小娘子在台上等着,自己冲到台下找了一阵,才看到覃子桂蹲在地上,而茗儿坐在地上,她身上可清晰地看到几个大脚印,杨逸跑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丫头被人挤倒了,幸好覃子桂当时牵着她的手,发觉她倒地之后死死地护着她。 但她身上还是不免被人踩了好几脚,左脚骨都被踩断了,杨逸给她检查了一下,大致确定只是骨折,接上后用药将养个把月可保没事。 这时衙役控制住场面后,被践踏至伤的二三十人,被迅速的送去医馆治疗去了,林可儿刺伤第一个人时,下手很有分寸,血虽然流了不少,样子很可怕,但却不致命,也被送去医馆了! 反而是洛凡,他被刺中腰眼,当时林可儿那一刺本是想要杨逸的命,下手自然够狠,洛凡突然倒下挡住匕首,林可儿收手不及,洛凡小腹下被刺开一个二寸左右的大口,此时流血不止,眼看不行了,衙役还想背着他去医馆。 杨逸一看顾不得茗儿了,立即冲过去阻止:“不要乱动,放下!放下!再乱来他非死不可!我是郎中,我来!” 杨逸一把扯开洛凡身边的衙役,他飞快的给洛凡检查一下,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的血,那伤口太大,此时还在向外冒血不止,杨逸一边检查一边以命令的口气大声地吩咐起衙役来,让他们立即去找针线、烧酒之类的东西,同时口述着药方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抓药! 杨逸将洛凡的伤口紧紧的压住,阻止鲜血外流,昏迷中的洛凡伤口受痛之下不禁闷哼一声! 一边看着的尹焞冲上来大喝道:“姓杨的,你要干什么,洛兄都这样了,都快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滚!来人啊!把他给我拖走,否则人死了你们通通得负责!”杨逸凛然大喝,周围的衙役竟被他的威仪所慑,听从的把尹焞拖开去。 烧酒针线之类的现场就有,衙役们很快就找了来,四周无数的人紧盯着杨逸,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把人救活,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伤口这么大,靠上药血根本止不住,按往常情形判断,此人是非死不可了。 杨逸让一个胆大的衙役和他一起用烧酒洗手之后,让他压着伤口,自己迅速的穿针引线,然后把针在油灯上烤一下,再用烧酒清洗洛凡的伤口,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缝合伤口。 处理这些外伤他手法熟练,缝合、上药、包扎各个程序做是有条不紊,轻巧而迅速,脸上淡定的表情让人看了就不禁对他多出一份信心。 “这位公子,人可是救回来了?”等杨逸忙完,那个协助他的衙役抹着满头大汗问道。 “还不一定,若是伤口不发炎溃烂,那按我开的药方调养一阵子,就没事了,若伤口发炎溃烂,那就没办法了!” ********************************* PS:推荐、收藏、书评,有木有?俺写得很郁闷啊!瞧这样子这书又快成为三无作品了! 亲们,需要你们的火力支援啊! 第039章 花魁大赛(四) @@@ 杨逸用排除法稍稍排除一下,基本就能确定是谁要对付自己,接下两天他暗中作了一些布置!,表面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样子! 弥勒教,要玩,咱们就玩大点! 花魁大赛第一天出了一场变故,但却没有影响比赛继续举行,只是从第二天开始,现场增派了许多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加强了防备! 东京城百姓的热情丝毫未减,在他们潮水般的欢呼声中,终于决出有资格进入决赛的前十名参赛者,李湘弦排在第七位,接下来就看最后一天的决赛了,前十名的对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万众期待啊! 向晚时分,杨逸与覃子桂来到暗香院,他一个人直行里院无人敢阻,小楼上,李湘弦正在铜镜前发怔,杨逸轻步走到她身后,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镜中美人,黛眉轻蹙,闲愁一缕锁眉间,样子很惹人怜爱。 等发现杨逸静静的站在身后看着她时,李湘弦有不好意思地说道:“杨郎你什么时候来的?” “瞧你满怀心事的样子,怎么样?对夺魁没信心了吗?” “不是……”李湘弦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很想把杨逸放下,甚至强迫自己不去想前夜他与那美丽的少女在帐幕中含笑对望的一幕。 “走吧!时间到了,今夜能不能腰缠十万贯,就看湘弦你的了!赢了钱我替你赎身怎么样?” “你真愿意替我……异香院不会这么快让奴家赎身的!” 杨逸没有揭穿她的借口,淡淡一笑,没再说这事,俩人一起走下楼来,汇合大家往惠民河而去。 河上十条花船参差排开,夕阳照水,晚霞如幻影在西天热烈地燃烧着,杨逸站在船头,望着舞台下早已挤满的人潮,由衷地感叹东京百姓对美好事物追求的热情丝毫不亚于西天热烈燃烧的霞光。 旁边便是丽春院的花船,尹焞与几个书生坐在船头饮酒,意态看上去很悠闲,紫荷姑娘领先李湘弦很多,多少能给尹焞增加些底气吧。 杨逸隔船问道:“尹兄,洛才子的伤怎么样?好点没有?” 尹焞放下酒杯,看向杨逸的眼神有些复杂,包括洛凡在内都不知道是杨逸推他的,只知道是杨逸救了他。 “郎中说应该没事了,调养一两个月便好!我代洛兄谢谢你!” “那倒不必,你也看到了,对于我来说那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若真想谢我,等下万一尹兄输了的话,别赖账就行了!” “彼此,彼此,咱们走着瞧!” 等到夕阳沉没在西边的山岚中,舞台四周琉璃灯一盏盏被点亮,同时也把台下二三十万观众的心点亮了! 整个东京城为了烘托这场决赛,到处是灯笼高挂,街上人流如织,纷纷谈论着今夜的决赛,无数的人跟着下注,赌今夜的四大行首到底**,而无论如何,杨逸与尹焞的这场豪赌始终是最引人注目的。 现在紫荷姑娘自然更被人看好,呼声高了许多,杨逸想在劣势中求胜,今夜就必须拿出震撼人心的节目来,杨逸一直表现很淡定,即便是见到林可儿时也一样。 船中李湘弦正在仔细的上妆,杨逸也进去帮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而此时舞台上,李格非已站了出来,高声宣布道:“今夜十名进入决赛的姑娘上场的次序以抽签而定,巧的是抽到首签的依然是抱月楼的赵文姬姑娘,而第二名是潇湘院的忆君姑娘……” 按照抽签结果,丽春院的紫荷排在第三位,而李湘弦排在第五,杨逸也让人取些酒来,与覃子桂在船头对酌,与尹焞他们只隔着几尺的水面,两伙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欣赏台上赵文姬的精彩表演。 杨逸悠然自得的样子,让尹焞心里又开始没底起来,到紫荷姑娘上场时,尹焞便有些坐不住了,紫荷姑娘唱的是尹焞创作的《江城子》,配以琴声舞蹈。 灯光月影洒在舞台上,姿颜胜绝的紫荷漫舞而歌,她跳的越人舞带有浓浓的江南风情,彩色的水袖绵绵的伸展开来,象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 清润甜美的歌声仿佛把人带着了江南的杏花春雨之中,小桥上的油纸伞,画船划过平静如镜的湖面,风荷菱角随波澹澹荡荡,这一切,都能让人在紫荷姑娘的歌舞中浮现脑海,非常唯美的画面! 等紫荷姑娘表演完,台下响起如雷的喝彩声,花绸漫天飞舞,在月光下如天花乱坠、云彩飞翔,场面热烈得几乎失去了控制! 无数的少年郎大喊着紫荷的名字,目光尽是迷恋痴情!不夸张的说,若是此时能一亲紫荷姑娘的芳泽,然后就去死,估计有无数少年郎愿意这么做。 紫荷姑娘答谢完观众走下来时,尹焞一众人纷纷迎上去,神情激动,大声赞叹不已,尹焞不免有些得意的望向杨逸,见他仍是一脸淡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起来:到这时了,你还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杨壮士,要不让李湘弦别上台算了,胜负已一目了然,还是少丢人现眼的好啊!”对船上的书生又开始嘲笑起杨逸来,那位紫荷姑娘也盈盈的瞟了杨逸一眼,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杨逸连话也懒得回一句,依然与覃子桂悠然对酌,反而让尹焞等人大觉无趣! 等李格非宣布轮到李湘弦上场时,台上的灯光依次灭去,换上了两盏大灯,大灯用牛皮纸罩着,两道光柱射在舞台中间,除此之外,四周变得昏暗起来,一明一暗的对比,给人很强烈的视觉效果,这一举措,先就让台下无数的观众窃窃私语起来,不知道这特别的布置是何意。 直到一串疏淡的古琴声响起,台下才肃静下来,这时,在疏疏落落的琴声中,一串大雁的鸣叫声仿佛从天边传来,一声声的越来越近,台下许多人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但天空中除了依稀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接着大雁仿佛降落到了台上,听那声音就象是两只大雁在舞台上嬉戏着,过了一会突然传出猎人收网的声音,接着是大雁翅膀拍打在地上,鸣叫声也变得凄惨起来,台下的观众脑海间不觉浮现出猎人捕雁,大雁在网中垂死挣扎的情景来。 就在观众听得入迷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从舞台的暗影里缓缓传出:余曾遇一捕雁者,听他说起,有次曾捕得一雁,杀之,而另一雁脱网,见伴侣被杀,盘旋空中悲鸣不去,最后竟投地而死,捕雁者心生不忍,将此二雁葬于汾水之边,余闻之,感慨万分,作《雁丘词》以记之。 舞台上除是偶尔传来一声大雁悲鸣,还看不到一个人,然而台下的观众听了这个凄美的故事,许多人已经热泪盈眶,叹息不已! 这时李湘弦着一身无袖的长裙,现身在舞台中央的光柱中,她那身长裙画满了鸟儿的羽翼,发髻上也插着雁翎,仿佛一只雁儿! 这时随着哀伤动听,直入肺腑的琴声,李湘弦双臂在灯柱下张开如大雁的翅膀,轻轻扇动起来。 她用大雁的身姿,旋转,或快或慢,或柔或刚的摆臂,此刻,她的眼神,他的舞姿都带出无比的美感,美得哀伤而绝望; 也许美丽也很无奈,哀伤似无尽,凄美让人心碎。 命运总是无凭,她那忽慢忽快的舞姿,充满了对命运不顾一切的挣扎和祈求,悲怆的眼神,演绎出了一幅最为心碎凄美的画卷,是对爱的离去,伤的无尽,还是痛的无边,让人无尽的遐想……. 而此时,在凄婉的琴声中,那个充满磁性的男音再次缓缓响起,他每低诵一句,李湘弦便一边起舞一边跟着凄然而歌: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儿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曲尽之时,李湘弦如一只投地而死的孤雁,萎靡在舞台上,而天空中,又依稀传来几串大雁的鸣叫声,还有羽翼扇动时发出的风声,渐去渐远,最终如消失在天际的天籁之音…… 台下悄然无声,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淌满了泪水,包括前夜扬言杨逸骗不到她眼泪的苏家小娘子,此刻也已经是泣不成声,凄凄切切的样子! 台下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有些人竟边大声吟诵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边嚎啕大哭,黑压压的观众,除了吟诵声与哭泣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人们久久地沉浸在这一出凄美感人的画卷当中。 直到台上的琉璃灯再次全部亮了起来,李湘弦抹着眼泪起身答谢,台下的观众才回过神来。 转瞬之间,观众带着泪水报以了铺天盖地的喝彩声,绵绵不绝,如风暴卷起的浪潮声,一浪接着一浪,让人耳鼓生痛,人们争涌过来,无数的花绸当空飞舞,如春天里万花怒放,灿若银河中的星辰。 许多人送出五十朵,感觉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与大赛的组织者争吵起来,非要多卖一些来赠与李湘弦,还好今天王城兵马司多派来了两千兵丁,否则场面非要再次失控、而造成新一轮的践踏事件不可。 李湘弦这次的表演,虽然观众只看到了灯柱下的李湘弦一人,但事实上有四人参与,其中包括杨逸在内,吟诵《雁丘词》的就是他,还有一个琴师,外加一个擅长口技的人,那些大雁的鸣叫声、羽翼声、投地而死的哀鸣声等等,就是靠他的口技完成的。 直到下台时,李湘弦的眼泪还一直收不住,瞧她被自己的演绎感动得唏哩哗啦的样子,杨逸不禁失声而笑! “杨郎,你少笑奴家,谁让你作出这么感人的词作,设计出这么感人的舞蹈来的!” “呵呵,是湘弦你表演得好!” 接下来上台表演的几位姑娘不免吃亏些,李湘弦的一出生死恋感动了整个东京城,人们还没有完全从那凄美的意境中摆脱出来,她们接着上台表演,被映衬得黯然失色。 最后结果出来了,李湘弦毫无疑问赢得了花魁美誉,赵文姬、紫荷、还有寻芳楼的阮三娘同列四大行首! 直到比赛结束,人们久久舍不得散去,围在台下放声谈论着这一届的花魁大赛,而带给他们无比感动的李湘弦,人们自发的送了她一个雁儿姑娘的别称! 她那雁儿投地殉情的形象已深入每一个人的心中,而那曲问世间情为何物的《雁丘词》,立即就传遍了东京城,成为无上的经典之一。 对面船上的尹焞此刻已是面若死灰,十万贯啊!整整十万贯啊! 尹家虽然世代高官,但也没达到把十万贯视为小菜一碟的地步! ****************************** PS:您若是喜欢,就投点推荐票吧!给点最简单的支持!谢谢! 第040章 科场案发 ··· 从第二天起,东京城到处在传诵着那首《雁丘词》,那些痴男怨女每提起李湘弦的表演,依然是热泪盈眶,感慨连连!有些人甚至打听起那对大雁所葬之处来,打算跑到汾水去拜祭一翻。 一夜之间,杨逸在京城的名声达到了巅峰,不但因为这首《雁丘词》,同时还因为他是十万贯豪赌的大赢家,名利双收这个词用在杨逸身上,此刻再贴切不过了。 尹焞一时自然拿不出十万贯来,东凑西借得到二万贯给杨逸,算是付了第一批款,这事早已弄得满城皆知,尹焞赖是赖不掉的,这年头读书人爱名甚于爱命,尹焞也不例外,给杨逸打了张欠条,灰溜溜的回家筹钱去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能筹到,杨逸现在顾不得去管他了,因为两场危机急待他去面对。 一方面是来自弥勒教的,从花魁大赛第一夜的暗杀,再想起前两天见到林可儿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寒光,杨逸心中也萌生了浓浓的杀机。 想确定是林可儿,这个用一个简单的排除法就能得到答案。 当时紫荷领先李湘弦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尹焞一个书生雇凶杀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于朱光庭更不可能,在杨逸想来,朱光庭现在忙着应付朝中的风浪都忙不过来,根本没闲心思来对付自己,就是要对付自己,这些在朝中玩惯了政治阴谋的人,也绝对不屑于采取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谁若向他们献上这样的主意,估计他们也会觉得是对自己智商的一种污辱。 弥勒教确实不好惹,杀机重重啊! 要动林可儿,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弄死她不难,但关键是如何才能不打草惊蛇,同时,立即弄死林可儿的话,她这条线很可能就断了,这人是弥勒教中护法,被派到京城来执行什么重大任务,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就这么弄死了太可惜! 这几天杨逸一直在就此事作着布置! 让他没想到的是,另一场危机来得更突然,恩科考试经过考官的努力,终于阅卷完了! 此时的科举考试是要实行‘锁院’制度的,也就是说各个考官从临时被任命为知贡举起,就被锁在‘贡院’,不得与外界接触,直到阅卷完毕,才能‘开院’放榜! 这个过程‘贡院’中发生什么,外间是无从知道的,而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就出乎赵煦的预料! 这次科举试题已经越过了旧党的承受底线,所以他们绝不能退让,在贡院之中,李清臣虽然据理力争,但站在新党一边的只有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上榜的竟然百分之八十是支持旧党的考生,他们对新政作了猛烈的评击,就是这些人,竟然把一甲二甲的榜单都占满了,而杨逸是唯一一个进入二甲的‘新党信徒’! 赵煦听到这个结果后,气得吐血,他是真的吐血了,把随侍有太监宫女吓得魂飞魄散,皇帝的身体状况向来就是绝密之秘,为了防止消息走露,知情者往往没什么好下场,然而赵煦将嘴边的血渍一抹,全然不顾这些,昂然的上朝去了!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早等着他,参拜大礼行过后,赵煦那瘦弱的身驱坐在那宽大的御座上,肩背却挺直如松,目光烔烔地望着满朝大臣,不言不动。 他还没有发难,御使邓中铭就先出班奏道:“陛下,臣弹劾礼部尚书李清臣枉顾朝廷律令,徇私枉法;据臣所查,此次加参恩科的考生之中,有一名来自杭州的考生叫杨逸,此人原叫李逸。 李清臣长子李乐然在杭州仁和任县丞其间,曾养有一外室杨氏,而李逸正是李乐然与外室杨氏所生,因此,作为此次主考官的李清臣与考生杨逸实为祖孙! 令人惊诧的是,科举前李逸突然改名杨逸,这分明是李清臣祖孙俩串通一气,让李逸更名以欺瞒朝廷,以达到徇私舞弊的目的! 陛下,科举乃是朝廷论才大典,李清臣利用职务之便,将科举视同儿戏,行此不法之事,若不严惩,朝廷纲纪不存,且天下悠悠之口难堵,因此,臣认为当按朝廷律法,立即革去李清臣一切官职,交由大理寺查审!”…, 邓中铭话声一落,殿中百官顿时哗然,邓中铭言之凿凿,而且一查便知事情真假,应该不会拿这等事来胡说,但就算许多旧党大臣,出于对李清臣性格的了解,心里也不相信他是真的串通自己孙子行此徇私之事的! 然内情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新旧两党之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口,这时候只要坐实李清臣与杨逸是祖孙便足够了!在科举考试中,朝廷有明文规定,只要考官与考生沾亲带故的,必须到朝廷另开的试场考试,避开这层亲属关系。 而现在只要坐实李清臣与杨逸是祖孙,这就能治李清臣的大罪,李清臣现在算是新党二号人物,此人一去,这将是对新党巨大的打击,甚至能动摇赵煦对元丰党人的信任。 因此,声讨李清臣的声音立即充斥着整个大殿,人人脸上都是激愤万分的样子,仿佛不治李清臣大罪国将不国,天下就要大乱一般。 刚刚出‘贡院’(武成王庙),第一天来上朝的李清臣心里也是惊愕万分,他也隐约听说过自己长子在杭州为官时曾养有外室,但这些年他一直贬谪在外,为了不连累家人,他与魏县的家人连书信来往都极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个孙子在杭州! 李清臣是高傲的,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自持立身清正,甚至不屑去争辩,脸上更没有多少波动,任由满朝元祐党人高声叫嚷,他就象一只立于鸡群的鹤,孤独但绝不失掉自己高傲的本性! 赵煦也任由满朝元祐党人叫嚷着,脸上也是一片平静,就象九年来那般平静! 赵煦心里明白,下面这些人要打击不是那个考生杨逸,甚至也不是李清臣,他们真正要打击的是自己,他们千方百计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改变心中的意志罢了! 以前赵煦显得平静,元祐党人觉得很自然,但现在,赵煦每次超乎寻常的平静都让元祐党人心底阵阵发毛,朝堂上的叫嚷声渐渐地小了下来。 到此时赵煦才向李清臣沉声问道:“李尚书,考生杨逸是否真是你的孙儿?” 李清臣执笏出班奏道:“禀陛下,杨逸是否是臣的孙子,臣对此一无所知,至于邓御使告臣串通杨逸行徇私舞弊之事,臣只能说绝无此事,但请陛下明察!” “荒谬!杨逸是不是你的孙子,你还能不知道?李清臣,事实具在,容不得你抵赖,陛下,朝廷自有律法在,考官与考生有亲属关系者,必须回避,李清臣身为主考官,视朝廷律法如无物,陛下,此等奸佞若不严惩,巩天下泱泱!万千百姓怨气难平!” 右谏议大夫朱光庭再也忍不住,开始跳出来大声驳斥李清臣,同时还对吕大防等人施以眼色,希望这些重臣一齐站出来向赵煦施压,尽快将此事定案下来。 还没等吕大防等人站出来,赵煦就淡淡地问道:“朕说过不加以严惩了吗?然李清臣乃一部尚书,若只凭邓中铭一翻说词就治以大罪,各位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朱光庭也没指望这样就能治李清臣的大罪,一听赵煦口气松动,立即接口道:“陛下圣明,便请陛下将李清臣与杨逸交由大理寺,查清此事来龙去脉,也好尽快还天下考生一个公道。” 赵煦扫了朱光庭一眼,突然喊道:“刑部尚书苏颂何在?” 赵煦喊完,一个须发斑白,但精神健朗的老臣出班答道:“臣,刑部尚书苏颂,聆听陛下圣喻” “李清臣一案就交由你刑部来审查,苏尚书务必亲力亲为,尽快把案情查清。” “臣遵旨!” 赵煦这一着出乎朱光庭等人的意料之外,正想据理力争,赵煦接着做出了一个令全天下结舌堂皇的决定! 他下旨此次科举考试作废,择日重开恩科,所有考生到时重新考过!而考官也全部换人,虽然考官人选一时没有定下来,但赵煦这么大费周章,傻子也知道他要干嘛了!到时考官人选怕是大部分由丰元党人出任了! 真个是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 赵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这次的考题就象是他的施政纲领,结果录取的考生全是攻击新政的,这让他情何以堪?让他如何施政?让他如何面对天下人? 若不如此,赵照将成为全天下人、成为千秋万代的笑柄! 第041章 阴雨、雷霆 这日天空阴霾密布,不久就下起雨来,天边偶尔有划有一道闪电,惊雷炸地,震人心魄! 广福坊位于东京城的东北角,临近封丘门,一辆豪华的马车冒雨从广福坊驶了出来,直往甘泉坊的上清观驰去! 车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相貌端庄秀丽,她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姊姊孟月娥,怀中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看着孩子虚弱的病容,她脸上忧色比天空的阴霾还要浓郁。 一边坐着听宣夫人燕氏,她四十多岁,原来只是个市井妇人,因孟皇后一下子成了京中贵妇,身上衣着华丽,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见到孟月娥一脸忧色,燕氏安慰道:“月娥,您不要着急,胡御医治不好璋儿的病,不等于没人能治,上清宫的法端女冠,常常以符录给人治医,经她救治的病人无不康复,人称女神仙呢!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孟月娥自小习得医术,妹妹入宫前她就嫁给了户部的一个小吏,曾在广福坊开有一间惠和药铺,专为妇人与小儿看病,后来妹妹做了皇后,已不需要以药铺补贴家用,这才关掉! 这些天她翻遍医书,给自己的孩子开方抓药,却不见丝毫起色,无奈之下她又把孩子带着告老的胡御医那里去诊治,可用胡御医的药已经三天的,孩子的病情还是起色不大,孟月娥就这么个儿子,怎能不急? 听宣夫人燕氏正在发愁怎么让法端取得孟月娥我信任呢,一听此事,顿时找上门来,将法端夸得神仙下凡一般神奇。 若是平时孟月娥未必会信这些,然关己则乱,儿子的病自己和胡御医都没办法,听了燕氏这么夸法端,加上孟月娥也听说祝由术在治病救人方面确实有一些独到之处,怀着试试看的心里,这才同意把儿子带到上清观去找法端医治。 由于下雨,今天上清观里香客不多,静静寂寂,透过浓浓的雨幕,可见回廊尽头处的凉亭中,林可儿一身丫环打扮,看样子正在虔诚的聆听法端的点化! 但此刻法端轻声说的却是:“咱们在京中人手不多,进展慢些教主应该能理解的,这等大事,若急于求成,反而引人起疑!” 林可儿也知道法端说的有理,京城不比他处,是官府控制力最强的地方,若在京城大力发展教众,官府很快就会察觉,所以弥勒教在京城只安排了少量精干的人手,如此一来是避开官府的耳目了,但也造成了京中人力严重不足,使得许多事进展缓慢。 “但教主的命令已下,你有胆去违背教主的命令吗?此翻若是不再能取得孟月娥的信任,教主怪罪下来,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道闪电轰然炸下,天空中仿佛被劈开一道大口子,电光照在法端的脸上,看上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想起教中严酷的惩罚,法端也不禁脊背生寒,轻颤着说道:“属下明白了,既然这事才是重中之重,林护法此时再去对付那杨逸,一个不好怕是要节外生枝啊!” 林可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事你少管,上次让他侥幸逃得一命,至多两天,我非要他死不可,李湘弦知道咱们不少的秘密,她已经对杨逸动了真情,此人不除,万一李湘弦向他透露些什么,对咱们终究是个大威胁!此人非除不可!” 又一道闪电炸下,照在林可儿的脸上,刹那间那张脸变得异常的狰狞。 法端听了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李湘弦自己以及她的家人几乎都在弥勒教掌控之中,她敢为一个书生背叛弥勒教?法端清楚林可儿这人忌恨心极强,教中地位又在自己之上,所以她没敢再说什么。 唐朝以前,六部九寺的官衙大部设在皇城内,而到了宋朝,由于皇城比较小,六部官衙不得不罗列于皇城正门外的御街两侧,这种规划却开启了明清时期北京皇城南“千步廊”两侧安排中央六部衙署的先河。…, 这次涉及到杨逸科场作弊的案子,就在御街边的刑部开审;本来,李清臣现在是一部尚书,涉及到这种级别官员的案子,一般是由大理寺来审查,赵煦这回没有让大理寺插手,而让刑部来审,原因很简单:这些年来苏颂是朝中唯一一个没有卷入新旧党争的高官。 当时朱光廷等人立即就要反对,赵煦接着就抛出了重开恩科的决定,这个石破天惊的决定砸出来,瞬间打乱了朱光庭等人的阵脚,赵煦这等于是在向满朝元祐党人宣布,即便你们扳倒了李清臣,我施行新法的意志也绝不会动摇! 杨逸被带到刑部大堂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两班衙役肃然而站,气氛肃穆,堂上坐着一个七十出头的官员,身着绛紫官服,腰缠玉带,看上去精神非常镌烁。 堂上坐的正是刑部尚书苏颂,而他下首左边还坐着御使邓中铭,邓中铭是此案的揭发人,此刻相当于检控官。 苏颂静静打量了杨逸一翻,不觉点了点头,才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杨逸躬身施了一礼答道:“学生杭州考生杨逸,拜见大人,敢问大人将学生传到刑部大堂所为何事?” 杨逸的名字苏颂早有耳闻,坊间倒处在传唱那曲《雁丘词》,岂有不闻之理,不想他来到刑部大堂不但不慌,还反问起自己来了。 苏颂轻咳一声接着问道:“杨逸!你可知罪?” “晚生不知罪从何来?” “本官来问你,令尊可是姓李讳乐然?魏县人氏?” “大人,这个问题学生可以不回答吗?” “这与本案有关,容不得你不答!” “回大人,学生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乃由家母一人含辛茹苦挂扯大,因此学生只知有家母一个亲人,至于父亲,确实听家母提过他姓李讳乐然,但现在学生已经改回母姓,自立门户,与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苏颂听了眉头一皱,对杨逸的印象顿时大打折扣,百善孝为先,一个连父亲都不认的人,再有才也为人所不耻。苏颂还没说话,堂下已经传来一声冷哼,李清臣一脸愠怒的从堂侧走出来,冷冷地盯着杨逸。 杨逸一脸淡然,躬身向他施了一礼,一言不发。 李清臣向堂上的苏颂施礼道:“苏尚书,可否容本官问这孽障几句话,若证实这孽障确系本官孙子,不劳苏大人再审,本官愿自领其罪!” “李尚书请便!”苏颂对李清臣的节义操守很感佩,因此李清臣虽然是以被告的身份上堂,苏颂却没有为难他。 杨逸不傻,到此时也明白此案由来,他立即说道:“不劳李尚书动问,自去年学生改姓杨开始,学生与魏县李家就再没一点关系!” 李清臣听了须发具张,大声喝斥道:“你这不孝的孽障!如此有悖伦常的话你竟敢在刑部大堂大言不惭,老夫今天就先打死你这孽障,再去向陛下领罪!” 杨逸的模样依稀有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加上长子原来在杭州养有外室的传闻,更重要的是心中那缕说不清,却确实存在的血脉相连的感觉,李清臣已经相信杨逸就是他孙子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暴怒! “李尚书,百姓家养头牛还会每天照料一下,我母子在杭州这十多年,受尽别人的白眼,有谁问过我们的死活了?你李尚书听说过世间有我这样一号人吗?你李家家谱之中有过我的名字吗? 这也就罢了!家母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身为人子,我不惜以生命去捍卫她的尊严,谁若辱及她,就是我杨逸的敌人!您去问问你那长孙李开智,去年到了杭州都说了些什么?李尚书,你没资格说我不孝,有资格这么说我的,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但她从来没这么说过。” 李清臣沉默了,子不教,父之过,就算杨逸真的悖逆,也是无父教导的原因,何况从杨逸话中听来,自己长孙还欺上门去了!李清臣慨然一叹,对苏颂拱拱手说道:“苏尚书都听到了,本官已无话可说!理应如何治罪,就请苏尚书按朝廷律法办吧!” “李尚书且慢!”杨逸说到这回头问苏颂道:“学生有礼了,敢苏尚书!可是有人告学生与李尚书没有例行朝廷科举的亲属回避制度?” “正是!” “苏尚书,学生自去年五月,就正式改随母姓,自立门户,与魏县李家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况且,李尚书根本不是道学生是哪根葱,因此,学生认为自己并没有触犯朝廷的科举回避制度!” “孽障!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说没有关系便没有关系吗?”李清臣大怒!喝斥之声如堂外划过的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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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特殊的情况,大宋开国以来就从没遇到过,也没有这方面的法律条文,这下连苏颂也有些为难了? “精彩!精彩!不愧是祖孙,这一唱一和的表演可谓是精彩之极啊!” 这时一直坐在堂中看戏的邓中铭站了起来,言语之中充满了讽刺,他接着对苏颂说道:“苏尚书,李清臣作为主考,杨逸作为考生,不管他们家里这些闹剧是真是假,但有一点,他们是祖孙无疑!既为祖孙,下官认为苏尚书可以按律严惩了!” 在金殿中邓中铭弹劾李清臣的内容中,主要是李清臣与杨逸串通一气,改名换姓欺骗朝廷,以达到徇私舞弊的目的;邓中铭可以说摸准了李清臣清高的性格,一见堂中形势如此,他先是讽刺了李清臣一翻,让李清臣无地自容,然后很巧妙的先避开祖孙串通一气的罪名,以免李清臣强烈反抗,他的目的是先把李清臣没有例行科举回避制度这个罪名定下来,至于两人是否串通一气,到时再加上去也为时不晚。 果然,邓中铭避开这一点后,李清臣沉默不语,大有默然认罪的意思,杨逸虽然对他一口一个李尚书,但听了杨逸那翻话,清高如李清臣,难道还会为了保住官位,而站出来否认杨逸是他孙子? 杨逸却不干了,他早已决心不认李家这门亲,岂会再甘于去受此罪名,立即加以反驳道:“这位大人此言殊为不妥,你见过不同姓氏的祖孙吗?我杨逸早已脱离李家自立门户,连姓氏都改随母姓了,与李尚书如何还谈得上是祖孙?青虽出于蓝,然请问大人,您能说青还是蓝吗?”…, “荒谬!不管你是青还是蓝,总之从血脉上算,你们就是祖孙,这就够了!” “这位大人简直是欲加其罪,何窜无词啊!请问朝廷哪条律法明文规定科举回避制度是按照血缘关系判定的?若是大人您被师门逐出了门墙,那么你与你的恩师还能算是师生吗?你的所作所为还能算到你师门上去吗?不能!同理,我杨逸既然已经脱离李家另立门户,又何来祖孙之说?又何须在科举在避嫌呢?” 邓中铭冷冷一笑道:“笑话!你昨天能把李改为杨,又岂知他日考取功名后,不会把杨改为李呢?” “苏尚书!学生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堂上的苏颂一怔,轻咳一声对杨逸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请问苏尚书,学生方才说完那翻话,您想到了学生今后会改杨为李了吗?” “这倒没有!” “苏尚书,您是个君子!学生在想,能想到这一点的人,那心底有肮脏、多龌龊、多无耻啊!” “杨逸!你……你竟敢当堂辱骂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杨逸丝毫不理会暴跳如雷的邓中铭,接着说道:“而且按照大人您的推论,就算我今后有可能改杨为李,那也是今后的事,这事情还没发生,大人岂能以此来定罪?您不觉得这样太荒谬吗?” 邓中铭此时深深地体会到脚趾头很疼,刚才那句话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逸牟利的反击,让他一时无言以对!事情反而被越扯越远了! 李清臣在一旁沉默不语,偶尔还在轻叹一声;而堂上的苏颂也仿佛听而不闻,这场堂审弄成这样,甚至可以说是苏颂有意为之,他非常清楚,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科场案,这是新旧两党的角力点,苏颂只想尽自己的本分好好做事,他不想涉入这种党争之中去!若是李清臣与杨逸真有作弊行为,他自然秉公执法,但事情显得不是这样! 此案的疑点很多,苏颂思索了很久,暗叹一声,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那就尽量把它查清吧!自己但求问心无愧便可,至于新旧两党到时怎么去争,都由它去吧! 想到这,苏颂振作精神,一拍惊堂木问道:“杨逸,邓御使提供的钱塘县档案注明你是今年三月才改随母姓的,而你却说你去年五月改随母姓了,你在说谎!” 杨逸听了先是一怔,接着打量起邓中铭来,眼神充满了诡异,让邓中铭不禁有些心虚,但表面上他还是对杨逸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杨逸十分无奈的摊摊手说道:“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很不幸,学生在杭州还有几分薄名,说家喻户晓其实也不过份。” “杨逸,本官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 杨逸见苏颂有些不乐了,赶紧谦恭的施了一礼道:“苏尚书明鉴,学生要说的是,档案可以改,但万千百姓的悠悠之口却改不了,学生在杭州还有几分薄名,苏尚书只要派个人到杭州问一问城中百姓,就知道学生是去年改姓还是今年改姓了!如果这样还不够,苏尚书也可以派人去问问章相公,以章相公的人品,定然不会口出谎言。” 邓中铭一听,不能沉默了,冷哼一声说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章惇以小友称你,你二人过从甚密,此案是受谁授意尚示可知,章惇的话岂能为证?至于你口中的杭州百姓,难道官府白纸黑字的档案不可信,几个寻常百姓的话倒可以信了?” “很好!邓大人今天能指鹿为马,就不要怪别人今后指猫为狗!” “你在威胁本官?” 杨逸大怒,身形迅捷如猎豹一般,霍然扑上去俯视着邓中铭,往他脸上直喷道:“我威胁你又如何?你算个什么东西!为了诬陷他人,你连朝廷的档案都敢改,做下这等龌龊之事,你还配自称朝廷命官?你连强盗都不如!让你穿着这身官袍,简直是对朝廷最大的污辱!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你若连这都不怕,我杨逸何惧来哉!” 邓中铭被吼得满脸吐沫星子,刚好堂外的风雨声中,突然电光闪闪,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猛然炸下来,邓中铭吓得双脚一轻,竟然坐倒地上,整个人傻了似的。 傻了的不止邓中铭,整个刑部大堂之中,上到苏颂、李清臣,下到站班的衙役,全部石化了! 强悍!见过强悍的,没见过这么强悍的! 杨逸吼完,这才一拂大袖退下来,强悍的人生不需要太多忍让! **************************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043章 运筹帷幄 赵煦在拱垂殿见完几个臣子,出来时,外面正风雨如晦,焦守赶紧把伞给赵煦撑了起;焦守现在是入内内侍省的都都知,打伞这些事本用不到他自亲来做了,但他依然如此坚持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就这么步入风雨之中。 走到宝文阁时,回廊尽头有两个宫女正在轻声哼着刚学来的《雁丘词》,深宫之中,这些宫女无疑是最寂寞的,也是最渴望爱情的,这首《雁丘词》一传入宫中,就成了她们最爱哼唱的一首词。 赵煦这两天已经不知听了多少回,想到这首词的出处,赵煦心中一动,杨逸是唯一一个进入二甲的‘新法信徒’,这首《雁丘词》他算是见识了,那么他在策论上如何呢?赵煦突然很想一探个究竟,便对焦守吩咐道:“让人去礼部把那杨逸考卷取来,朕要看看!” “官家请进殿,老奴这就亲自去取!” 等送赵煦到宝文阁门前,焦守躬身退出去,很快隐入茫茫的雨幕中,焦守才四十多岁,但两鬓已经花白了,腰身也有些佝偻,赵煦看着心中暗然一叹,焦守这九年来经历了许多不幸,可以说也是他赵煦的不幸。 自九岁登基开始,赵煦就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他祖母高滔滔的阴影下,白天上朝,赵煦被拉去当摆设;晚上睡觉,说来难以置信,赵煦贵为一国皇帝,整个天下名义上都是他的,但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不但没有自己的寝宫,连一张正式属于他的床都没有,每天晚上高滔滔要就寝了,内侍们会在高滔滔的床前摆个小榻,作为赵煦睡觉之处。 这些年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赵煦几乎时时在他祖母的视线之内,直到他大婚之后,才有了自己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高滔滔声称这是出于对赵煦的爱护,但只要是个人,估计都受不了这种折磨,很难想象赵煦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赵煦小时焦守几个内侍就跟在身边服侍,见赵煦委曲,稍稍安慰了几句,结果立即被高滔滔打发去从事最苦最累的杂役,直到高滔滔去世,赵煦才给焦守他们复了官。 过了一会,等焦守把杨逸的试卷取来,赵煦打开一看,不禁深思起来,杨逸的答卷不过百来字,但其中涵盖的内容却多得惊人,杨逸第一点提出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这一点没什么新意,以前王安石的方田均税中就包含了清丈土地这一条。 关键之处在于第二条,杨逸在第二条中提出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统一从税赋中抽银雇人代役,限制苛扰,使赋税趋于稳定; 因为第二条,使得第一条清丈土地的本意与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便有了差别,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内容主要是清丈、核定各户占有土地数量,划分田地等级,制定地籍,依照等级规定确定农民纳税税额。 方田均税法事实上还是以两税法为依托,两税法核心内容是,户税与地税,每年分夏秋两季征收,在这一点上方田均税法只是在两税制的基础上改良; 而杨逸提出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这等于是彻底废除了唐宋以来一直施行的两税制! 两税制施行越久,其中弊端就越多的显露出来,比如有些百姓原是三等户,但因种种原因变成赤贫户,而户税是根据户等来征收的,但朝廷户等的调整需要层层审核,一些偏远县从报上去到中央审核下来,有时需要多些年的时间,在核定之前你就照样得交三等户的户税,这种产去而税存的现象,最后结果就是逼得百姓不得不逃亡,甚至落草为寇。 而若按杨逸提出的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的话,这些弊端就基本可以避免,不过这统一赋役的方法还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杨逸是不知道,还故意没有在试卷上细谈?…, 拿着杨逸的试卷,赵煦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吕相公府上,深深的院落尽然沐浴在潇潇的风雨中,吕大防的书房内静静寂寂,吕大防、朱光庭、给事中吕陶,尚书左丞梁焘相对而坐,久久没有说话;这回蜀、洛、朔三党在朝中的代表人物都到齐了! 蜀党自苏家兄弟外放之后,吕陶就成了扛旗之人,大宋的给事中共设四人,正四品,分治门下省日常公务,审读内外出纳文书,驳正政令、授官之失当者,日录奏章以进,纠治其违失,权柄很重。 朔党的党魁名义上是刘挚,但前两年吕大防指使御史杨畏等人弹劾刘挚,成功将他踢到青州凉快去了,朔党在朝中扛旗的人就变成了刘焘,可以说蜀、洛、朔三党之间,恩恩怨怨很难理清。 但现在,随着元丰党人的威胁步步逼近,曾经狗咬狗一嘴毛的这些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 窗外风雨如晦,房中冷寂无声,过了许久吕大防才叹道:“陛下虽然年轻,但心志极为坚定,咱们怕是要枉费心机了!” 吕陶轻抚长须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敢问吕相公,咱们还有退路吗?” “不错,陛下毕竟年轻,就象一把初出鞘的利剑,等经些挫折这锐气也就磨光了,元丰党人中有足够威望扛起大旗的,唯章惇与李清臣二人耳,咱们这次若能扳倒此二人,元丰一众奸佞剩下张商英这些徒子徒孙,就成不了气候,这残局还不得让吕相公和诸位大人来收拾!”朱光庭还在极力地鼓动着,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开手中的权势,吕大防若再去位,对于元祐党人来说就成倾巢之势。 梁焘淡淡地答道:“难!此案若是交给大理寺来审还好,如今落到了刑部手中,苏颂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各位都清楚,想让他配合咱们,难!” 众人又沉默下来,梁焘说的是事实,苏颂当年反对神宗越级提拔李定,拒拟草诏,因此被短暂贬谪过,但元丰年间的朝廷改制,又几乎是在苏颂主持下完成的,他不附和新党,也不涉入旧党,但有自己的原则; 只要他认为不合理的,管你是新党旧党,一律会反对,他认为对朝廷有利的,他就尽本心去做,自元丰始,无论是新党执政,还是旧党上台,对苏颂这种老黄牛的作风都不忍心去打击,而现在苏颂几乎成了朝中的一根道德标杆,谁去打击他都会被映衬得极为卑鄙。 “这科场作弊案可不光是朝廷的事,这涉及到天下万千学子啊!若不能严惩徇私舞弊者,恐天下学生怨气难平啊!” 正所谓闻弦歌知雅意,吕陶仿佛无意间说了这么一句,却让朱光庭等人眼前一亮,彼此交换了个眼色。 众怒难犯,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啊! 杨逸在刑部大堂将御使邓中铭喷得跌坐在地,他自己因此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覃子桂带着一堆吃用之物来到牢中探视他,却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发愣。 牢房很干爽,杨逸和牢头对坐在木板床上喝着小酒,酒香四溢,他手上捧着一只黄灿灿的烧鸡,那模样…… 总之覃子桂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杨公子,既然你有朋友来探望,在下就先告退了,李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一声就是!” 等牢头退去,覃子桂纳纳地说道:“杨兄,这…….” “有钱能使鬼推磨,子桂不会连这话都没听过吧?废话少说,既然来了就陪愚兄喝两杯,这可是丰乐楼的眉寿酒。”杨逸继续啃着手上的烧鸡,向旁边的空位示意一下。 覃子桂坐了下来,却一脸担心地说道:“杨兄,你这是何必呢?这咆哮公堂,辱及朝廷命官,难道杨兄就没想过后果吗?”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子桂啊,且放开心怀,来,喝酒……” “杨兄!小弟都快急死了,去求见苏尚书,苏尚书又不予接见,章相公又未曾回京,小弟现在是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了!您倒好,还跟没事的人似的,你就不怕令堂接到这消息受不了吗?” 杨逸一看覃子桂一片赤诚,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些不忍心,便说道:“子桂,别担心,愚兄心里有分寸的,放心吧,愚兄一定不会有事!” “这人都进大牢了,你还说没事?” “子桂别急,愚兄这么做另有用意,你听我细细道来就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用意,杨兄快说!” 第044章 接踵而至 杨逸所在的牢房单独隔开,轻声说话不怕被人听到,他给覃子桂倒了杯酒才说道:“子桂听我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科举作弊案,是新旧两党在较劲罢了,从上次那道试题就可以判定,陛下是铁了心要施行新法,既然如此,此案陛下就输不起,现在朝中支持新法的人本来就少,若是李尚书因此案倒下,陛下就等于是断了一臂,甚至有可能牵连到章老头,这就象两军才摆下阵形,就折了两员大将,对士气军心的打击将是致命的,陛下绝对无法忍受这种打击,所以愚兄是不会有事的。” “可是杨兄,就算你能顺利度过科场案这道难关,但咆哮公堂,辱及朝廷命官的罪名总是免不了的啊?” “陛下现在难啊!元祐党人四面围攻,象藤蔓一样紧紧裹着他,让陛下举步为艰,为兄相信陛下现在最渴望的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当然了,章老头自然是首选,但对于陛下而言,只要是利刃,多几把岂不更好?” 覃子桂听了这话,差点没傻丢,杨逸现在连正式的功名都还没有,竟把主意打到皇帝那里去了,让他觉得仿佛在听神话故事一般。 “杨兄,万一陛下没看上你这把利刃怎么办?” “该出手时就出手,若事事瞻前顾后,那你这一辈子什么事也做不成,子桂你别忘了,莫说一个御使,右谏议大夫为兄也把他骂晕过,那又如何?就算如你所说,陛下没看上我这把利刃,不是还有章老头嘛!我这可是帮着新党骂旧党,章老头若连这点事也不能帮愚兄摆平,来日见了愚兄,我让他避着三条街走,哈哈哈!” 听了杨逸的话,想到章惇与他的关系,覃子桂也稍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朝廷重开恩科的日子已经公布出来了,就在八天之后,杨兄,小弟就怕到时你的案子未了,赶不上啊!” “这么快?难不成章老头要回京了?”这下杨逸感觉也有些失算了,照他设想,如今在京的元丰党人就李清臣能扛大旗,但他现在瓜田李下,恩科的事不可能再插手,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变故,赵煦重开恩科应该要等章惇回京坐镇。 “礼部大门及各处都张出布告来了,确实是八天之后,杨兄?怎么办?” 可别弄巧成拙才好!杨逸不禁在房中踱起步来。 他心思飞快地转着,依他猜想,上次考试他是唯一一个进入二甲而支持改革的考生,而且那首《雁丘词》一出,他在京中也是名闻遐迩,加上这场官司,赵煦十有八九会找他的试卷来看看,那么‘才情’这方面就算顺利传递给赵煦了。 而在刑部大堂以义正词严的姿态大喷邓中铭,就是要在‘性情’上投赵煦所好! 问题是若想为李清臣脱罪,刑部总得派人到杭州去彻查一下自己改姓的具体日期,以确定自己没有和李清臣串通一气,因为去年五月李清臣还在穷乡僻壤里蹲着呢,若说他祖孙俩那时就串通谋划,鬼都不会相信。 可这东京与杭州按正常情形,八天时间也只够来回,算上查案的时间,万一拖一下,就真来不及了! 杨逸想了一会,心里暗骂一声:操!这个时候想这么多有屁用,命运就象赌博,宝押下去了,谁又能保证一定就会赢呢?现在自己的做法已经稳赚不赔,给赵煦的饵已经下了,哪怕错过了这次科举,也一定会有所收获,差别在于多少而已,何况若章惇真的提前回京,到时未必就没有办法可想。 “来!子桂喝酒!这事着急也没用! “杨兄,怎能不急呢?” “京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章老头估计是不得不提前回京了,到时便见分晓!” 想起章老头,杨逸满心畅快,他给章惇下的饵也够多了,自从那次论及青苗法之后,章惇就不时旁敲侧击,想知道他有何法办改良青苗法,可杨逸一直避而不谈,可谓是吊足了章惇的胃口,相信他是不愿再等三年的。…, 两人正喝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由一个狱卒带着,李湘弦那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或许是不习惯这里霉变的气味,她用一块手帕掩着口鼻,身后跟着那林可儿。 见到牢中的情形,李湘弦显然跟覃子桂一样,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花靥上写满了惊讶,她手上提着食盒,林可儿手上提着锦被,这三月的天气,又是阴雨连绵,入夜后还是挺冷的。 “湘弦,你怎么来了?” 李湘弦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样样的拿出来,还有一壶潘楼产的玉液酒,她不说话,就象个小媳妇地伺候着,覃子桂一看这情形,很快告辞出去。 “湘弦,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李湘弦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会没事,外间都在传说你是礼部李尚书的……” “停!湘弦你弄错了,我是我,与李尚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湘弦听了嫣然一笑,她宁愿杨逸出身平平常常,便没有去反驳他,举杯说道:“我陪杨郎喝一杯吧!” “那敢情好,在这刑部大牢之中,竟得东京城的花魁娘子相陪对酌,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哈哈哈……” 杨逸笑声未落,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接有有人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来打扰杨公子的雅兴了!” 杨逸的笑声戛然而止,望着门前娉娉婷婷站着的苏家小娘子,愣住了,她今天穿得非常素淡,就象一株兰花草,但那种清雅的韵味却愈发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小娘子,你……你怎么来了?”杨逸看看苏家小娘子,再看看李湘弦,脑子有点运转不畅,纳纳而言! “不打扰杨公子了,我这就走!”她向身后的茗儿一示意,茗儿和另外一个丫环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往里一堆,临了还给杨逸翻了个白眼,便退出去! “小娘子说什么话,您能来看我,确实令人惊喜万分,来!”杨逸说着竟上去牵过她的手,把她拉了进来,这么做有些失礼,苏家小娘子反抗道:“你……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坐下!” 杨逸的口气就象在命令,很霸道!苏家小娘子脸上红通通的,却不敢违抗,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只好乖乖的坐下来,这一幕看得李湘弦、茗儿她们一愣一愣的! “来,先陪我喝一杯再说,不许说不!”杨逸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苏家小娘子局促不安地绞着手帕,直到杨逸把酒递过来,她也没敢去接,谁知杨逸不容分说的扳开她细长的手指,将酒杯往她手里一放,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向她照了照。 “你……” “我这登徒子是不是?你能来看我,若是就让你这么走了,我又成什么了?与其那样,我宁愿你说我是登徒子,小娘子请!” 杨逸认为,这种时候对女人分辩太多没用,得先把她们镇住才行,否则她什么也不会听你的!果然,杨逸这翻施为,苏家小娘子虽然窘迫,也只得乖乖的把酒喝了。 “湘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家小娘子,至于家住何处,闺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最好你能帮我问出来,哈哈哈……”杨逸嚣张之极,让两个美人面面相窥,一时无语。 “湘弦见过苏小娘子!” “湘弦姑娘免礼,快请起!” 一边的林可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想这两天对杨逸下手的,不想这家伙这么能搅事,突然把自己搅进刑部大牢来了,这下子她便是想动手也不行了,她退在门边,偶尔暗暗扫向杨逸的目光充满了寒意,杨逸似无所觉,若无其事地与两个美人喝着酒,室内幽香扑面,娇颜相映,着实教人心怀大畅。 苏家小娘子突然说道:“杨公子倒是百事无忧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外间闹成什么样子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多士子冒雨聚到礼部,群情激愤,要求朝廷严惩科场作弊者,现在人怕是越聚越多了!这分明是冲着你与李尚书来的。” “放心吧,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轮不到我去发愁,来来来,两位……” “你这人怎么这样?”苏家小娘子好意说与他听,不想他竟是这般反应,不免有些失望。 “小娘子你不明白,有些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再说了,外间怎么闹,我能去制止吗?作弊?笑话!我杨逸问心无愧,岂怕他天下泱泱?”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这些士子毕竟是天下的精英,恐怕陛下也不得不顾及一下他们的感受,到时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若是当今陛下就这么轻易妥协,我杨逸还真不屑于去考什么功名了,如今我也是腰缠十万贯,何处去还不照样过得逍遥自在?哈哈哈哈!” **************************************** PS:昊远想冲三江推荐榜,急需各种支持!各位读者大大!拜托了!有你们的支持,上三江推荐榜的机会才更大些!顿首再拜! 第045章 雨中上清宫 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依旧没有放晴的倾向,数千士子冒雨聚在礼部衙门前,喊着严惩恩科考试中徇私舞弊的李清臣,杨逸也没能幸免,这段时间他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妒忌。 所以严惩这对祖孙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吕大防、范仁纯等人先后出面安抚这些士子,不但没有安抚下来,情形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雨伞在礼部门前连成了一片。 宝文阁里,焦守正在轻声地把这个情况向赵煦细说,赵煦神色非常平静,平静得仿佛在听一件遥远的事,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静若处子,动则必是雷霆万钧;连焦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听完了焦守的话,赵煦又拿过苏颂的奏报细看起来,有关于李清臣与杨逸的案子,苏颂还没有结案,只是将第一天堂审的过程如实地报了上来,看完之后,赵煦向焦守吩咐道:“让苏尚书不必派人到杭州去查了!” “官家吩咐的,老奴一定会照办,只是……老奴斗胆说一句,苏尚书为人清正,案子交到了刑部,在没查清之前,官家出面干涉是否有些不合适?” “朕自有分寸,你无须多言。” 此时殿外小黄门报说张商英求见,张商英今年五十一岁,个子不高,身形有瘦小,但为人极为刚硬,而他又不象李清臣那样清高,非常善于团结身边志同道合的人。 张商英进殿之后,没等他说事,赵煦便把苏颂的奏报给他看,然后说道:“一但向章相证实杨逸确是去年五月改随母姓的,你便让人到钱塘县去查查档案的事情吧。” 张商英没想到突然有此收获,心里非常高兴,若是查实是邓中铭让人修改档案,故意陷害李清臣与杨逸,到时恐怕能牵出不少大鱼来,张商英打击旧党的决心绝不在任何人之下,否则也不会上封查各部九年所有档案的奏章了,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臣已经查明,王荆公过世时,苏轼受命写《王安石赠太傅敕》,其中多有讽喻之语;另外在《吕惠卿责授节度副使》制文中,首句便以‘凶人在位,民不奠居’始,通篇对先帝施行的新政极尽诽谤之能,最后以‘稍正滔天之罪,永为垂世之规’结尾,将新法及一干施行新法大臣定下滔天之罪,陛下,象苏轼这等奸佞之徒,必须严惩……” 赵煦打断他道:“此事先缓一缓,等章相回京后再交到朝堂上去议处吧,目前最紧要的是恩科,绝不容再度出错!” 对此张商英没什么异议,恩科那道试题就象是元丰党人的施政纲领,若是连施政纲领都被否定,就等于失去了大义上的支撑,这无论如何是不行的。 “陛下,数千士子聚于礼部门前,要求严惩李尚书,臣怀疑背后有人故意煽动!” “朕心里有数!” 事实上赵煦与张商英等元丰党人之间也还处在一个磨合期,是以张商英也没再多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赵煦自个深思了一会儿,对焦守说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见一见杨逸此人!” 杨逸坐着马车经过礼部门前时,数千士子黑压压的站成一片,许多人干脆连伞也不打了,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风雨中,迷蒙的雨幕让他们的身影看上去象一座座雕像,这些士子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大声疾呼,而是以沉默抗议,静静地坚持着,仿佛不严惩徇私舞弊者,他们永远也不会离去。 看到这一幕,杨逸眉头微微一蹙,这些人没有直接冲刑部去,而是选择礼部,这样既能给苏颂施加压力,又把事态准确地定位在‘文’的框架内,比直接跑到刑部去更高明,尺度的掌握极为巧妙! 这不象是没玩过政治的士子的手腕! 同车的皇城司内押班梁从政笑道:“杨公子似乎很担心!” 皇城司管的是皇宫安全,出入凭证、卫士值班、宫门关闭等事都归他们管,梁从政到刑部来带出杨逸时没有隐瞒他的身份,却没有直说带杨逸去干嘛!…, “梁大人说笑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只是船上的乘客,风暴来了,怎么把船安全的驶过去,那是舵手与水手的事!我尽管安心睡大觉便可。” 梁从政笑笑,没有再说什么,马车驶过雨中的街道,很快驶入上清宫内,上清宫是京城的皇家道观,当年真宗皇帝极为崇道,糜贯国用无数,修建了许多道观,上清宫也是其中之一。 雨点打在殿瓦上,溅起一层薄薄的轻烟,缭绕不去,让上清宫多了一份神秘感,檐下点点滴滴,花木被雨水洗得黛绿如油,深沉的亭阁层院,寂寥而清幽。 杨逸随着梁从政来到一面池塘边的八角亭,亭内香茗两杯,素食几碟,石桌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给杨逸第一个感觉是瘦,下巴尖尖的,眼睛却透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深邃,身上一袭朴素的儒衫。 梁从政轻声说道:“杨公子,要见你之人更在亭中,在下告退!” 杨逸进亭一揖道:“杭州杨逸有礼了!”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连风吹残荷尚有余香,真让人向往啊!杨贤弟坐吧,今日请你来,只是随便聊聊!” 其实彼此的身份各自都心知肚明,只是故意没有去点破那张薄纸而已,杨逸明白,赵煦这样做是希望自己畅所欲言的意思,杨逸也不矫情,在对面安然落坐。 “风雨如晦啊!”赵煦望着亭外的风雨若有深意的轻叹一声。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 “杨贤弟身陷牢狱,难得还如此豁达!” “牢笼困住的是我的身体,而卑鄙占据的却是那些阴谋者的心!” “说得好!哈哈哈……” 赵煦朗笑着,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别过身去,掏出手帕掩住嘴巴,守在亭边的焦守赶紧上来给他端茶抚背,帮着顺气,赵煦咳完之后,轻快的将手帕收入袖中。 杨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真诚地说道:“这三月天气冷热交替,很容易感染风寒,最是需要注意。” “我听说杨逸弟医术极为精湛?” “谣传而已,在下不过涉猎些皮毛!” ****************************************************************** PS:小杨与小赵于上清宫会面会有什么收获?敬请关注!同时向各位书友求支持!你们的支持才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046章 剑气冲霄 孟月娥的孩子喝下法端的符水后,病情竟真的大好了,加上听宣夫人燕氏不断的在耳边讲述法端的传奇事迹,让孟月娥对道教更多了几份敬畏,信奉之心也虔诚了许多,这天她冒着雨来到上清宫,准备给上清宫捐献一笔香油钱,同时当面向法端致谢。 法端手拿拂尘,与孟月娥走到一道回廊,回廊外挂着一道道雨线,明净晶莹,法端将孟月娥引到一间居士室后,奉上香茗。 两人隔桌落坐,法端轻宣一声道号说道:“风雨潇潇,孟居士实在不必专程赶过来致谢,积德行善本是我道家要义,贫道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而已。” 法端女冠那种谦和淡泊的样子,让孟月娥觉得十分亲切,她真诚地说道:“这次多亏了法端道长,我儿才能转危为安,不瞒法端道长,我自幼研习医术,以前还不怎么相信符录能治病,现在才知道自己乃是坐井观天,今后还望法端道长多多点化!” 法端又宣了一声无量寿福才说道:“道家学说,含天地造化,法于阴阳,能窥一斑者已是不容易,孟居士未入道门,不解道家精义,以前不信也不足为怪!” 窗外雨丝绵绵,两人就在静室之中细谈了起来,法端的话高深莫测,孟月娥越听越觉得自己浅薄无知,法端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期间还给孟月娥施展了一次法术。 她将一个茶杯置于桌面上,轻声念了一几句术语,然后将右手伸到桌子下边,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随着她的手掌在桌子下移动,桌面上的茶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跟着缓缓移动起来,而且十分平稳,杯中茶水连轻微的动荡也没有。 孟月娥看得目瞪口呆,对法端这回是彻底的信服了。 “道长法力无边,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无量寿福,孟居士与我道家有缘,贫道才略施小术,让孟居士一观!世人对我道家法术多有不解,有些人甚至认为此乃歪门邪道,其实,我道家崇尚道法自然,修心积德,岂有害人之心!相反,这些道术其实都可以替凡俗之人消灾解难,渡厄化劫,比如有夫妻不和者,喝下我们的符水,就能让夫君回心转意,感情和好如初,凡此种种,不一是足!” 孟月娥对法端已经深信不疑,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妹妹来,妹妹刚入宫时,与官家的感情很好,夫妻恩爱,但现在时过两年之后,官家已经很少来妹妹的寝宫,而后妃刘婕妤仗着官家的宠爱,对妹妹这个皇后越来越不敬! 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妹妹出身小户人家,加上性格内向,也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作为皇后的权力打压别人,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官家的感情,但现在,这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那皇后的位子不知多少人在窥伺着,孟月娥为此担心不已,生怕妹妹有个不测!而妹妹是整个孟家的依持,没有了她,孟家的风光也必将随之逝去。 “道长的符录真的能让男人回心转意?” 一听孟月娥这话,法端心里一阵暗喜,终于,鱼儿要上钩了! 上清宫的另一边,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已经交谈了许久,话题也已转到了朝廷的税赋徭役上,亭外的雨水点点酒在池塘的水面上,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垂柳沐浴在烟雨中,身姿阿娜如水边的少女。 杨逸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大宋城乡之间的反差越来越大,城中越来越繁华,商业及手工作坊之发达是历朝历代所不能比拟的;而乡下农户却越来越凋敝,许多百姓都是家无恒产,衣不遮体。 我大宋的土地兼并问题比历朝历代都要严重,加上繁重的税役,使大量乡下百姓不得不逃亡,许多人逃入城中,变成城中小贩,或雇佣于城中商行、作坊,这也是我大宋市井极为繁华的一个主要因素;但城中所能接纳的百姓数量总是有限的,超出了这个量,其余的百姓就只能流落无依,最后化为乱民。而造成上述种种现象,可以说正是朝廷的政策及赋役造成的。”…, 赵煦听了没有立即表态,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大宋的税法是继承前唐的两税法,前唐的问题是外重内轻的军政政策失当,造成了地方割据,与两税法关系不大!” 杨逸笑了笑说道:“先不论两税法好坏,问题在于我大宋除了正税之外,立国一百多年来,又先后附加了许多杂税,例如丁口税、牛皮税、盐税、曲税、进际税、农具税、义仓税等等,还有和买、和籴、支移、折变、头子钱等等也变相成为了杂税,这些杂税征收混乱,各地不一,但总体而言,现在这些杂税全部加起来往往达到正税的两三倍; 而税种越繁杂,地方官员及税吏剥削的途径与手段就越多,也因为繁杂混乱,地方官吏更容易隐瞒、截留,这也是为什么百姓负担着越来越沉重的赋税,而朝廷收上来的税银却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 不算不知道,细算起来不禁让赵煦眉头紧蹙起来,光杨逸算出来的杂税就有十几种,赵煦虽然长在深宫,但九年来的冷眼旁观,不但对各种政务已极为熟悉,同时也让他习惯了独立思考,别人说什么,通常他都会先在心里消化一下。 有些东西不用去切实查证,也能得出正确的结论,比如杨逸说的税种越繁杂混乱,官吏就越容易隐瞒截留税款,这根本就是一个常识问题,勿庸置疑; 大宋的冗官、冗兵、冗费这三冗问题已极其严重,几乎让朝廷喘不过气来,若是按照杨逸试卷上所说,统一赋役,那么对冗官与冗费这两点是很有补益的。 等赵煦想了一下,杨逸才接着说道:“随着大宋土地兼并越来越剧烈,地权高度集中,加以官绅包揽、大户诡寄、徭役日重、农民逃徙,里甲户丁和田额已多不实,税收也在不断减少; 地方官员为了应付朝廷定下的税额,只得将那些包揽、诡寄、逃徙的税额转嫁到剩余的田地和农户身上,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税赋不断加重,逃亡的百姓就不断增多,反过来,逃亡的百姓越多,转嫁到剩余百姓身上的赋税就越重,他们迟早也不得不逃亡; 按这个情形发展下去,到最后,田地将全部集中在官僚、豪绅、胥吏、地主这些形势户身上,或是变成寺庙田产或隐田,最终导致朝廷的税收日渐缩减,最终枯竭。” 杨逸说的这些大体上赵煦也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解决又是一回事,赵煦思绪万千,望了望杨逸说道:“这就是你提出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田征收的原因?” 杨逸洒脱一笑说道:“我提出的办法,其实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田地还是会不断的向那些形势户手里集中,朝廷的赋税依然会不断减少,这是必然的趋势,要想撤底解决问题,那么需要当今陛下有一颗勇敢的心,坚忍不拔的精神,敢为天下先!” 说到这里,杨逸端起茶来细汲了一口,才接着道:“过了,呵呵,在下如今只是一个囚徒,关于这些大政,陛下自的决断,朝中自有能臣辅佐,今日在下信口开河,还望兄台不要当真!” 谁知赵煦突然冒出一句:“我听说杨贤弟这囚徒做得还挺惬意,似乎有些乐不思蜀是吧!” “哈哈哈!兄台说笑了,在下被人陷害,当时实在是忍不下那股窝囊气,冲动是魔鬼啊!” 赵煦也跟着轻笑起来,一阵风来,卷入几滴雨丝飘到他的身上,细心的焦守立即移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上风口,池中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泛起一片白色的水花,岸边草色青青,映着远处朦胧的殿宇,如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这一切让人心情也变得宁静安适起来。 “也难怪章相会以小友称呼杨贤弟,今日杨贤弟所言确实发人深省,听了教人受益良多!” “其实知道这些问题的,绝不只是下在一人,有些人不说,是因为他们知道说出来会得罪太多人,有的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有的是因为他们觉得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说,要想改变大宋的种种弊端,首先还是要改变这些人的观念,再好的法令,也需要有人去实施,若是实施的人都抱着守旧的思想,一切变法都成了笑话。 可惜了,先帝与王荆公花费了一生心血,三舍法、贡举法都是要从根本上改变读书人的观念,可惜才初见成效便被废除了!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朝廷培养人才,必须要有连贯性,否则就象现在,一切又几乎回到了先帝改革之前的样子,这次科举考试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逸的话,再一次勾起了赵煦心中的恨事,他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无比的崇拜,父亲一生的功业他一心想去继承和发展! 然而九年来,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一生的心血被人一点一点的毁掉,最后,如苏辙之流还把毁掉这一切的罪名强加到了他头上,想到这些,赵煦的目光不禁露出几分寒意,仿佛亭外的料峭春寒。 杨逸说需要他有一颗勇敢的心,坚忍不拔的精神,赵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形势之家与寺观不用纳税,当田地大都集中到了他们手上,朝廷还找谁收税去? 而杨逸刚才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无疑是让赵煦对这些特权阶层下手,统一税赋后,将税赋归于田亩,只为田不认人,这样一来,不管田地转到谁的手中,朝廷的赋税都不会减少,同时利益摊薄之后,这些形势之家对土地兼并的热情也自然会减下来。 今天杨逸说话间云淡风轻,却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命道,这一但实施,便要将天下官绅都得罪完了啊!赵煦最后忍不住深深望了杨逸一眼,仿佛间,赵煦感觉杨逸就一柄出鞘的宝剑,剑气冲霄! **************************************** PS:长期坐着码字,这两天颈椎很痛,状态不佳,正在上药! 码字不容易,请各位多多支持! 第047章 夜色中的杀机 上清宫的会面过去两天后,身在颖昌府的章惇将一份证词送进京,证明杨逸确实是去年五月改随母姓。苏颂根据这份证词,判定李清臣与杨逸之间并不存在串通一气,徇私舞弊的嫌疑。 而另一个问题来了,杨逸脱离李家自立门户,这样在科举考试时是否就不用回避了呢? 新旧两党就这个问题在朝会上吵了一天,僵持不下,又过了四天,张商英突然拿出了钱塘县丞和几个书吏的证词,还有一本废弃的旧户籍名册,证明杨逸确实是去年五月到钱塘县衙改的姓。新党将矛头一转,十来个人一拥而上弹劾邓中铭伪造证据,诬陷大臣。 与此同时,沉默了几天的赵煦突然说话了,并且是一锤定音,杨逸已脱离李家自立门户,因此没触动朝廷律法,杨逸无罪出狱,李清臣以治家不严罚俸三个月,此案就此了结。 同时让张商英等人参与审查邓中铭伪造证据诬陷他人一案,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对此,朱光庭等人提出一大堆理由来反对,赵煦却不顾一干旧党大臣反对,强行结案,这让吕大防与朱光庭等人心中沉重万分,这件事上,就算你怀疑是旧党在背后做推手,也不能如此‘蛮干’啊! 朝廷上的事,不管你如何怀疑对方,都必须占据义理上的制高点,才能向对方下手,但赵煦现在显然不按这‘潜规则’来,他的做法根本不谈什么义理上的制高点,只要皇权这个制高点就够了,根本不再与你多作纠缠。 这才是吕大防他们感到绝望的原因,大宋文人士大夫地位很高,但事实上相权与前唐相比,差了很多,他们唯一能制衡皇帝的,就是道义,而赵煦一但无视这一点,他们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不管朝堂上如何纷争,这和杨逸关系已经不大了,他出了刑部大牢,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深深吸了几口气,长笑一声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杨兄,这出狱与周公瑾赤壁大战没什么可比性吧?再说你的小乔也没个影啊。”覃子桂在一旁笑道。 “子桂啊,你不明白,周公瑾怎么说手下也有几万人马可供驱使,为兄此翻全凭一已之力横扫千军,还是能比一比的嘛!至于小乔,哈哈哈!湘弦也不差嘛!” 杨逸望着走下马车的李湘弦哈哈大笑,听了他的话,李湘弦脸上多了一抹羞涩的喜悦。几人寒暄之后,杨逸上了李湘弦的油壁车,直驱状元楼而去。礼部外聚集的士子已经散去,恩科就要重开了,真正放得下那分名利心的又有几个呢?就算有些人放得下,也抵不住家人殷切的期望。 杨逸回到状元楼刚刚沐浴过,就有一个老仆找来,让他到礼部尚书府去一趟,被杨逸一口回绝后,门外的马车上很快走下来一个少女,正是杭州时口口声叫他‘四哥’的那位,相貌很清丽,行动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姿,可惜,当天她在一边看到她大哥辱骂自己的母亲,没有出言劝阻一句,杨逸对她的印象极差。 杨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老仆,淡淡地说道:“这算不算先礼后兵呢?” “四哥,我……”她先是红着脸低下头去,接着抬起头来说道:“四哥,是小妹不对,小妹刚才就应该亲自下来请你的,只是,这客栈之中,小妹不好抛头露面,请四哥原谅。” 杨逸自认不算个刻薄的人,听她如此解释也没有在此事上纠缠,但原则上的东西他一定会坚持,于是接口道:“我说过我姓杨,你姓李,我不是你哥哥,杨家与李家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提,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各走各的道,你回去告诉李尚书,他盛情邀请,在下受不起,再说瓜田李下,在下更不方便登门,就这样吧!” “四哥,阿翁今天已经责罚过大哥了,咱们始终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原谅大哥他一回吗?”…, “哦,你那祖母同意我们母子进李家了?” “这……四哥,有阿翁做主,祖母会同意的。”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问,我已姓杨,她同不同意已无关紧要,让李尚书不必忙活了!还是那句话,今后我母子与李家再无关系!” “四哥!” “回去吧!我好友等着我宴饮,就不奉陪了!” 杨逸说完转身离去,剩下李家小娘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才黯然一叹,失魂落魄的回去。 阁间里,杨逸、覃子桂、李湘弦三人合桌而坐,桌上摆满佳肴美酒,除了杨逸一个人开怀畅饮外,覃子桂俩人都是浅尝即止,最后李湘弦还是忍不住说道:“杨郎,你这又何必呢,李尚书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既然请你过去,你还是先过去吧,咱们这酒,改天再喝也一样。” 杨逸放下筷子,望了望覃子桂与李湘弦,笑道:“当年霍光、上官桀与李陵是发小好友,后来霍光做了汉室大将军,上官桀做了左将军,便派李陵的另一位旧交任立政使匈奴,希望说服李陵回归汉朝。 任立政到了匈奴,对李陵说:汉已大赦,中国安乐,主上富于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可还归汉也! 李陵默然,过了很久,抚摸着自己披散的头发说:我已胡服唉! 任立政安慰道:唉,少卿受委屈了!霍子孟、上官少叔都问候你,请少卿回归故乡,毋忧富贵。 李陵再次沉默,后答道:少公,回归当然很容易,只怕再次受辱,奈何!” 李湘弦听完杨逸的话,发了会儿怔,才接着劝解道:“杨郎,这与李陵之事如何相同呢?李陵乃国事,杨郎只是家事,一家人,磕磕碰碰难免,彼此谅解一下就过去了!” 杨逸端起酒壶狂饮了几口,才仰天一叹道:“国家国家,国事与家事有许多共通之处,天下皆知我杨逸已改姓杨,如今再入李家,别人会怎么看我?就算不管天下人的眼光,李家那位祖母与长孙,本就看不起我母子,我们再入李家,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待我们母子?” 李湘弦听了再也没说什么,李清臣与杨逸被告串通一气,徇私舞弊,此案已经闹得天下皆知,此时李逸再回归李家,天下人难免会议论纷纷。 而杨逸自己确实也不想回归李家,李开智那天把他母亲骂成那样子,他怎么也忘不了,现在脱离李家,他可能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这个柔弱的母亲,若是进了李家,李家那个韩老太婆以长辈的身份责骂自己的母亲,自己还怎么去保护?当面顶撞便成了许逆不孝,为整个天下不容。杨逸自认绝对无法适应这种大家族的种种臭规矩,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辱,不可能忍得住不顶撞。 “来来来,喝酒!想那么多干嘛!”杨逸洒脱的一拂大袖,仿佛要把所有乱绪都拂去,抄起酒壶把各人的酒杯斟满。 “为杨兄脱困贺之!”覃子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口向杨逸照了照! “哈哈哈!其实他们从来没困得住我过!” 杨逸也大笑着干尽杯中酒,桌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李湘弦偶尔喝一杯,更多时候是在一旁帮杨逸挟菜斟酒,活脱脱象个小媳妇! 杨逸突然回过头来笑道:“有湘弦在,再好的佳肴都会变得色香味皆无啊!” “杨郎,休要胡说!” “子桂,你说我胡说了吗?” “杨兄句句皆是至理名言!” “哈哈哈……好兄弟!没得说,今科这榜眼是你的了!” 林可儿一副小丫环打扮,一直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席散之后,李湘弦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异香院去了,杨逸在房中细细指点了一下覃子桂,提醒他在考试时侧重些什么,并把各种变法的利弊向分析了一遍,直到三更时分,才回房睡觉。 三月底了,息掉灯后,窗外夜黑如墨,杨逸趟在床上睡到朦胧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声,就象夜猫落地,由于窗外多少还比屋内亮一点点,透过纸糊的窗格,一个黑影轻灵的落在窗角,杨逸仿佛一无所觉,立即放长呼吸作沉睡状! 该来的终究来了,窗里窗外,一股杀机在夜色中无声地弥漫着…… 第048章 燃烧的怒火 幽暗的夜色中,杨逸侧身对着后窗,双眼眯成一线,留意着窗外的动静,只见窗户纸被轻轻地捅破一个小孔,接着伸进一根竹管来,窗外之人十分谨慎,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只有那抹黑影偶尔投在窗纸外,看上去如同半夜敲窗的冤魂野鬼。 一见这情景,杨逸悄悄从床头取出一块药片,含在舌苔下;玩毒玩迷香!前世玩得还少吗?他心里的杀机在一点点地增加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至自己于死地,那就让她先去死吧! 他静静躺着不动,窗外之人又等了一阵,才打开窗户,轻灵的攀进来,杨逸始终开启着一线眼睑,把夜行人的每个动作都真切的看在眼里,被子下的手脚都处在最佳攻击的状态,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暴起一击的时机。 来人如幽灵般闪近床榻后,矮身床边,然后伸手轻轻推了推杨逸的肩膀,杨逸一动不动,身体每个感知却都调到了极致,静静地等待着,他鼻子甚至能分辨出平日林可儿身上的那种脂粉味儿! 然而令杨逸意外的是,来人推了他两下见他没反应后,便飞快的闪身出去,连窗子都重新关好起来,影子随即消失在窗外,整个过程非常快,杨逸还没等到最佳的发动时机,来人便消失了。 杨逸一时有些迷糊了,按说来人就算不在这里动手,也会将他掳到合适的地方下手,否则费这么大的劲来下迷香干嘛?难不成只是想让他今夜睡得安稳些?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杨逸不死心,他依然躺着不动,对方这么做原因何在一时猜不出来,但有一点,对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一定会再来的。 谁知杨逸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等他感觉不对劲时,楼下的房间被人引燃,火势迅速上窜,二楼的地板全是木板铺就,很快就成了最好的燃料,杨逸大恨,没想到弥勒教如此歹毒,为了对付他一个人,竟不惜放火燃掉整个客栈,他顾不得多想,飞快的跃起来,一把提起自已的包袱,就冲出门去。 这时楼中已经有许多客人的惊呼声传出,杨逸一脚踢开覃子桂的房间,他才被惊醒起来。 “子桂快起来,楼下着火了!”杨逸不由分说,一把拽起他来! “啊!着火……”覃子桂大惊失色,他还想去拿书箱,杨逸卷起重要的钱物拖着他就往外跑,这短短的时间里,火势已经蔓延上二楼来,杨逸原来睡的房间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连走廊也已经火苗乱窜,滚滚的浓烟呛得人喉咙发烫,肺叶仿佛要裂开一样。 杨逸他们住的房间在走廊的尾端,火势蔓延上来后,想从走廊经楼梯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这时楼中到处是衣衫不整,奔走逃命的客人,惊叫声,哭喊声四处都是,覃子桂一见走廊被大火封住,也是惊叫连连。 “子桂别慌,越慌你死得越快,蹲下…….”杨逸往他肩头一按,自己又冲回覃子桂的房间,一把扯下床前的罗幔,同时抱起床上的被子,又冲了出来,他先将被子往楼下一扔,然后把罗幔一头绑在走廊的栏杆上。 “子桂,我先下去,你紧接而下,我会在下面接着你!” “哦!杨兄……” 没等六神无主的覃子桂说完,杨逸已顺着罗幔一滑而下,接着仰头喊道:“子桂快滑下来!” 覃子桂一介书生,这时身在绝境,杨逸怎么说他只能怎么做,杨逸看他缩手缩脚的样子,心里大急,火势如此大,这种木制楼阁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下来! “快啊!” 杨逸大喊一声,吓得覃子桂双手一松,猛然滑落,口中发出一串长长的惊叫,好在杨逸早有准备,一把接住他。 这时下面已经乱成一团,店家带着小二还有一些先逃出来的客人提着水桶在救火,呼喊声惊动了整坊的百姓,在东京城遇到火灾发生,通常官府是不要百姓参与救火的,百姓难以指挥,乱糟糟的反而容易误事,官府在每坊巷隔300步,就设一“军巡铺屋”,每铺五名铺兵,夜间巡警。一遇失火,则由马军奔报军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开封府,各部门领军士扑灭,不劳百姓。…, 杨逸与覃子桂冲出状元楼时,街上已经冲过来数百军士,手上提着各种各样的灭火工具,如水桶、水囊、洒子、麻搭、斧、锯、梯子、火杈、大索、铁锚儿、唧筒之类,应有尽有,杨逸顾不得看这些了,他心里的杀意已经盛似身后的熊熊大火,他和覃子桂披着被子冲出来,就是不让人看清他们的面目,他估计放火之人尚未远走,大概还在暗处观看自己的杰作。 来到街边一个暗处后,杨逸对覃子桂说道:“子桂,没事了,你先在这里等着,为兄有急事离开一阵,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冲来时与我走散了!明白了吗?” 覃子桂惊魂未定,杨逸说完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才让他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杨逸要去干嘛,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异香楼后院养有狗,到晚上就会放来出,也常有护院巡逻,但杨逸第一次来时并没有遇到这些,杨逸猜想林可儿每次夜间翻墙进出,都会先把狗关起来,以免暴露他的行动,这次杨逸翻上墙头时,果然没有狗吠声响起。 杨逸摸到那间小屋子后,从小窗翻进屋内,里面漆黑一团,但能摸到里面堆放了许多柴草,他调均呼吸,就在里面静静地等着,他不确定林可儿回来没有,也不确定她还会不会象上次一样,进这柴房来换下夜行服,但这是杨逸发动袭击的最佳地点。 从心里学的角度来说,人一回到自己地盘的那一刹那,心情都会自然的放松下来,警惕性也会降到最低,而这间小屋,外面亮些,里面漆黑,人刚从亮处进入暗处,视觉上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若能在这里动手,杨逸能保证瞬间将林可儿击晕,但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只是杨逸一厢情愿的设想! 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杨逸有的是耐心,前世训练隐伏袭击时,有时一伏就是一整天,不言不动,蚊叮虫咬,甚至是毒蛇爬近,也要坚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象木头人。 大概过去了半柱香时间,小屋外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就象是夜风吹动树叶,接着一串极轻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杨逸早以屏住呼吸,隐身在门边就象墙壁的一部分,很快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房门无声的打开来! 随着门外一道淡淡的天光透入,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身进来,就在这一瞬间,隐在门边的杨逸出手如电,右掌狠狠地击在对方的脑后,左手同是捂住对方的嘴鼻! 林可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空房之内,房中一灯如豆,光线被刻意的挡住,不至于泄出房外,她正在打量着房中的情形,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是不是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是你?竟然是你?你没死!”听到杨逸的声音,林可儿惊诧万分,也难怪,她一直以为杨逸只是个文弱书生,现在,一切不用多说了,这么久以来杨逸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林可儿此刻心中是百味杂陈,甚至连眼前的危险都被惊讶冲淡了许多。 杨逸转到他面前,淡淡地笑道:“想起来这儿是哪里了吗?” 林可儿手脚被捆得结实,只有头部还能活动,她正想重新打量这房间,杨逸已经接着说道:“宣平坊,罗烨家中,前些天罗烨就是死在你躺的这张床上,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昏暗的灯光中,听了杨逸的话让林可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失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可儿,你真好玩,但你要记住,现在有权力提问的是我,你只有答与不答的权力。” 林可儿此刻心里已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她自以为做得干净利落,但从杨逸的话可以听出,他分明知道罗烨是自己杀的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是李湘弦那个贱人告诉你的是吗?这个贱…….” 啪的一声,杨逸狠狠的给了她的巴掌,让他半边脸很快变成了猪肝色。 “都这时候了,轮不到你来嚣张!林护法,我有一千种方法来收拾你,你是现在自觉把弥勒教的事说出来,还是等我好好招待你一翻再说呢?” “你……你竟然都知道了,果然是那个贱人,你别得意,就算我死了,自会有人帮我报仇的,会让你全家,还有那个贱人全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逸根本没指望她会这么轻易说出弥勒教之事,见她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的威胁,心里杀意更浓,他一言不发的转到屋角屏风后,将刚熬好的药倒出来! 药水还滚烫着,杨逸就一把捏开她的嘴巴,猛地灌下去。 “鉴于你嘴巴不太干净,心肠太恶毒,我先给你洗洗!” 林可儿想吐,但嘴巴被杨逸捏开着,滚烫的药水穿喉入肚,烫得她痛苦万分,两眼都凸了出来! ************************************ PS:下个星期的三江推荐榜没冲上,让我很郁闷! 求收藏,求推荐!求安慰! 第049章 林可儿之死 杨逸灌完药水,看到这妖女一嘴的水泡,心里没有一点怜悯,这妖女要杀自己也罢了,今夜竟放火烧客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今夜的大火中,让她死一百回也不足惜。 即便如此,林可儿也没有点屈服的样子,她翻动着麻木的舌头,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杨逸……终有一天……我们弥勒教会让你全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逸有些厌恶地扫了她说道:“也许你说的有可能发生,但估计你是看不到了!”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放心!不会是什么阴阳合欢散之类的,就你这姿色,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这奸贼……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丁点东西来!” “不错,挺聪明,不过问不问得出,等下就知道!” 林可儿神态变得有些狰狞,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从身体不时抽搐可以看出,那一碗滚烫的药水让她很受伤,过了一会儿,当她渐渐感觉脑中有些昏沉之时,就听到杨逸充满蛊惑的声音传来:“林可儿,看过来,看着这里,来!” 林可儿回过头来,脸上竟带着一丝嘲弄的表情,让杨逸十分惊诧,只听她说道:“杨逸,你枉费心机,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些什么!你休想……” 杨逸反应过来,立即捏开她的嘴巴,但一切已经迟了,这妖女牙齿里竟藏有毒药,大概是别过头去时,就已经咬破毒药吞了下去,此时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 “他娘的!” 杨逸不禁暴了一声粗口,牙齿间藏毒以前只在小说中听说过,没想到今天竟真遇到了,而且自己还没动大刑,这妖女便毅然决然的服了下去,让杨逸徒呼失策,这妖女竟然就这么死了!竟然让她就这么轻易死了,这个结果让杨逸懊恼万分。 看来与这些邪教斗,丝毫大意不得啊! 杨逸把林可儿的尸体埋到后院的花丛下,这栋宅子自从罗烨莫名被害家中,至今案子未曾破获,罗家的人已经扶灵回乡,宅子被四邻视为凶宅,如今一直空置着。杨逸埋好尸体后,再在上面植上花草,如今正是多雨的春季,过不了几天,这里便全无痕迹。 最后他再把房中的痕迹一一清除之后,才悄然离去! 由于扑救及时,状元楼的火势没有向四周蔓延,杨逸回来时,看到整个状元楼已经烧毁了,旁边的两栋房子也被拆掉了,连墙壁都被强行推倒,形成了一道隔火带,这大概才是火势没有大肆蔓延的原因。 天差不多亮了,火场里余烟袅袅,开封府的人还在查勘,据说烧死了七个人,现在甚至连火势怎么起来的都无从查起了。 杨逸在角落里找到了覃子桂,还有他那两个随从也安全的逃了出来,不过书童一边头发被烤焦了,卷起来象个鸡窝似的,还好没烧伤皮肉。覃子桂依旧包着那床被子,此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镇定,杨逸轻声对他问道:“子桂,方才有人问起我吗?” “官差只是来确认你有没有逃出来而已,别的没问什么!” 杨逸点点头说道:“那就行了,万一有人再来说细问,你就说我一直与你在一起就行了,明白了吗?” 覃子桂心里虽然好奇,却识趣的没有多问,这段日子以来,杨逸就象他的大哥,处处帮着他、护着他,今夜还救了他一命,杨逸的这点小要求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如杨逸所料,在科举考试前一天,章惇终于进京了!从吕大防、范仁纯,到朱光庭、吕陶、梁焘等人,上百官员到城门迎接章惇!一个个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杨逸在客栈中听了这事,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让覃子桂的老扑跑去核实了一回,得到确认之后,杨逸与覃子桂坐在桌边,久久不语,他是真无语了! 除了感叹章惇一把‘神兵’骇人的锋芒之外,更对元祐这些君子生出满心的鄙视,说心里话,他一直对范仁纯有着一份好感,觉得他有他父亲那种真正的君子之风,但这回,他竟然也和吕大防等人一起去城门迎接章惇,让杨逸对他不免看低了几分。…, 两派势力斗了这么久,九年来元祐党人打击元丰党人无所不用其极,蔡确死在了岭南,章惇等人也都被一贬再贬,一一被列为奸佞,这些人甚至敢于金殿上翘着屁股对向赵煦,事到如今,诚惶诚恐的跑出来迎接,奴颜婢膝就想过关? 都说君子若竹,竹有节!而吕大防这些君子有的却是‘折’啊! 杨逸撂下筷子,对覃子桂说道:“子桂啊,见识了吧?宁做真小人,莫做这伪君子啊!瞧瞧这些君子的气节,真让人佩服啊!难怪……” 杨逸本来想说难怪金兵打到东京城下,这些君子跑出去又是献金银,又是献女人,最后连一国之君都跑出去给人下跪了,还好他刹住了话头,以几声嘿嘿冷笑代替。 覃子桂到底不如他一样性格刚毅,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不管这些,子桂吃完好好思量一下明天怎么答题吧,为兄去也!”杨逸说完独自出门而去! “哟!杨郎,你可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杨郎!还有奴奴,你都好些天没来看奴奴了……” “……” 异香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杨逸一进门,姑娘们纷纷拥上来,酥胸粉臀撕磨着,一个个眼含秋水,眉散春情,恨不能立即把他据为己有! 杨逸左拥右抱,上下其手,样子极为放浪形骸,哈哈地笑道:“我也想你们啊!可你们鸨母怕是不欢迎我啊,这花魁一到手,她就把我扔过墙了!各位美人大概都知道,那尹才子还没付我赌资呢!” “哎呀,杨郎,你来,奴家不要你资财嘛,只要杨郎你高兴就行……” “不妥,不妥,我杨逸可是昂扬男儿,各位美人又不是没见识过,怎能吃软饭呢?” 一群美人儿想起他床上的劲儿,一个个媚眼如丝,有的伸手就向他敏感部位摸来,杨逸眼明手快,先来个当胸一捏,换来一串串娇吟! “各位美人儿,今天算了,本郎君要养精蓄锐应对明天科举!”杨逸一边说着,一边摆脱这群莺莺燕燕,向里院走去! “杨郎乃状元之才,我们姐妹预祝杨郎高登榜首!” “好,借各位美人吉言,等本郎君高登榜首,再来登各位美人的床头,哈哈哈……” 杨逸带着一串大笑,好不容易摆脱那群热情似火的美人儿,来到后院时,李湘弦听到动静,已经在小院门笑盈盈地等着。 “杨郎……”李湘弦很自然的伸出柔荑,牵过他的左手,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依恋。 俩人并肩往楼上走,杨逸留意她楼中的情形,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现在林可儿那条线断了,也只能多留意李湘弦身边的人,他相信随着林可儿莫名其妙的失踪,弥勒教一定还会重新在李湘弦身边安插人手的。 表面上他虽然一如既往,实际上杨逸心中对李湘弦的戒心也重了起来,俩人进入房间后,杨逸不经意地问道:“可儿呢?怎么不见人影?” “哦!她有事儿!” 李湘弦在撒谎方面并不高明,答得有些勉强,杨逸住的状元楼失火,起初她并没有多想,只是一心为杨逸担心,得知杨逸没事了,林可儿却莫名其妙的没了踪影,让她感觉到状元楼的这场火灾有些不寻常了,这些日子,她与杨逸接近,也感觉到林可儿因此有些不满,但现在林可儿失踪了,一切都只能凭空猜测。 “杨郎,以后多小心些,奴家担心你呢!”李湘弦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杨逸能感受到她是真心的,抬起她的手亲了一下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一场火灾嘛,我杨逸五行具全,火来克火,水来克水!美人儿来了我……降美人!” “杨郎又胡说……” 李湘弦双手抱向他背后,柔软的娇驱自然的贴入他怀中,香腮儿轻轻擦着他的脸颊,杨逸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反手紧紧抱着她的纤柔的腰肢,他与李湘弦之间,除了未真个合体之外,其它的已没有多少避讳。…, 李湘弦今天的表现让杨逸有些意外,她将杨逸越抱越紧,还主动的抬起头来吻他,迷离的眸光里碧波荡漾,在这种事上,杨逸从不会被动承受,一下子吸住她的香舌,热烈的回吻起来,双手同时在她娇躯上游动起来,一手从腰肢下滑,覆在那浑圆挺翘的粉臀上,一手上游到胸前,一把握住那饱满的玉峰,肆意的抚弄起来! “杨郎……” 李湘弦被他抚弄得鼻息休休,浑身绵软,只能象条软身蛇儿缠在他身上,不觉间罗衣半解,肚兜斜滑开来,那雪白的双峰裸露在杨逸眼前,那傲然挺拔的风姿,顶峰上小小的红樱桃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的起伏。 这个绝世尤物,身上真是无处不美,杨逸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许久之后,他长吁了几口气,才强制自己停下来,此刻李湘弦脸上染着了深色的桃晕,被杨逸尽情的肆虐一翻后,一双玉腿紧紧地绞在一起,躺在罗床上的样子风情无限,媚若妖姬。 杨逸坐起身后,这回李湘弦没象原来一样羞涩地扯过衣服掩盖胸前的无限风光,而是再次反抱着他,幽幽地说道:“杨郎,要了奴家吧!奴家要把一切都献给杨郎……” *********************************** PS:兄弟们!收藏吧!砸点推荐票吧!看俺这可怜的...... 第050章 美人心 @@@ 杨逸抱起李湘弦,让她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若是换作其它人,杨逸真会把她给吃了,他能感觉得出,这个绝世尤物对自己的这份感情是真的,但李湘弦隐藏的另一个身份让他有所顾虑,一开始甚至有利用李湘弦的意思在内。 状元楼的大火和林可儿的失踪,让李湘弦觉察到事情不同寻常之处,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故,弥勒教会不会迁怒于她与她的家人,对杨逸她心里觉得有些愧疚,这时提出献身于杨逸,是对命运的无凭,也是对杨逸作一种情感上的补偿。 “杨郎……” 她既而忘情地吻着杨逸,整个身心都投入了进去,动人的玉体在他身上缠绕着、蠕动着;杨逸紧紧搂着她,手上却没有多余的动作,李湘弦渐渐也感觉到了,她愕然抬起头来问道:“杨郎你怎么了?难道杨郎看不上奴家这薄柳之姿吗?” 她脸上的神情有失落、有不解、更多的是受伤,杨逸理了理她那一头粟发,轻声说道:“湘弦,在我心里你与她们不同,我可以和她们逢场作戏,颠鸾倒凤,过后不会留下丝毫牵挂,但湘弦你不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可是……” “不用可是,我坚信你迟早会是我杨逸的女人,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湘弦,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一辈子!” 李湘弦不自觉的轻点螓首,目光有开始迷离起来,那汪深蓝里有晶莹的波光闪动。杨逸再度紧紧抱住她说道:“湘弦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你!” “杨郎……”李湘弦听了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泣起来,或许杨逸只是无心一问,但她真想把心中所有的压力尽情地向他吐露出来,一切的一切,全部向他倾诉,但她不敢,一是放不下家人的安危,二是怕连累了杨逸,弥勒教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只能靠在他怀里尽情的哭泣着。 杨逸没有逼她,甚至没有点明她的身份,只是轻抚着她的身体无声地安慰着,李湘弦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或许林可儿失踪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干扰,一直没睡好,此刻躺在杨逸温暖的怀抱里,她睡得象个天真的小女孩,连那又蹙着的秀眉都舒展了开来。 重开的恩科依然是在武成王庙举行,只是主考官换成了礼部侍郎杨畏,杨畏此人是典型的骑墙派,王安石当政,他支持王安石,司马光上台,他拥护司马光,到吕大防任尚书左仆射,他帮着吕大防打击刘挚,因此被吕大防提拔做了礼部侍郎,好了,太皇太后高滔滔一死,他这回立即又倒向赵煦,这时他的职位可以让他直接靠向皇帝了。 对杨畏这份‘五光十色’的履历,杨逸笑而不语,或许,现在赵煦需要的是一个听话人的来主持恩科,暂时用用此人也无妨,但就杨逸对章老头的了解,只要章老头还是首相,杨畏这种人就没什么前途,章老头这一生眼中只有黑与白的界定,岂会容得杨畏这种‘五光十色’的人? 试题已不是那道试题,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可以说换汤不换药,杨逸想了想,按照以前的思路,略作修改,完善了一下,答得比上次认真了许多。 因为弥勒教的事,杨逸对官员的身份多了一份渴望,有了官身,弥勒教总会多些顾忌,毕竟象林可儿那样悍然对罗烨下手的情形不多,同时自己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来对付这个邪教,林可儿现在突然失踪,弥勒教或许不能确定是谁下手,但杨逸料想迟早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永远不要以为你的对手是比你蠢笨的啊! 仁庆坊。 码头上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无数进京的货船在这里装卸,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寒,但码头上的民夫却都光着膀子,为了百十文的工钱挥汗如雨,而码头后面的一条小巷里却是静静寂寂,林可儿曾来过的那座小院里,此刻门窗紧闭;…, 房内围坐着五个人,坐在上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肤色黎黑,方面大嘴,名叫谭愿,林可儿失踪后,他便成了弥勒教目前在京城最高负责人,混迹在一个姓王的驸马都尉府上做护院。 他目光凛然扫向下首的四个人说道:“林护法突然失踪,竟然一点线索也没留下,为防万一,各位这些天务必小心,收匿行藏,以前一联络方式要全换掉,接下来这阵子若是没必要,我们之间也要尽少见面。” 坐在左边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接口道:“谭香主,据法端所言,林护法意欲尽快除去那个接近李湘弦的书生,而这阵子那个叫杨逸的书生就住在状元楼,由此算来,基本可以确定状元楼那把火就是林护法放的,奇怪的是,那个叫杨逸的书生并没有烧死,而林护法却在当夜失踪了!谭香主,你说林护法的失踪会不会与那杨逸有关呢?” 谭愿沉吟了下说道:“有可能,但以常理而论可能性不大,林护法的武功还在你我之上,杨逸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林护法消失,这不大可能!除非……除非杨逸此人深藏不露!十二郎你接下来找个人去试试那杨逸,小心些。” “谭香主,还有一种可能,李湘弦向杨逸泄露了咱们教中之事,让杨逸有了防备,或提前告知了官府!” 坐在中间那一个微胖的汉子刚说完,谭愿冷冽地扫他一眼道:“黄担,你他娘的越来越没脑子了,若是李湘弦泄密,会只有林护法一个人出事吗?至少法端不会安然无恙!” 那叫黄担的汉子不敢顶嘴,转口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六扇门的人一直在全力追查罗烨的案子,会不会让六扇门的人发现了什么,因此查到了林护法身上,不好!谭香主,万一林护法真落到官府手里,若是撑不住酷刑,咱们就危险了!” 这回谭愿没有反驳,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起来,黄担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东京是官府控制最严的地方,六扇门中同样有许多高手,真能查到林可儿身上也不太出奇,当初他们就不同意林可儿在京城对罗烨下手的,如今林可儿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大概也只有六扇门的人有这能力。 “你们先停止一切活儿,全力探听林护法的下落,重点在官府方面,一但确定林护法落在官府手中,咱们便立即撤出京城,此事我会向帮主请示,帮主有什么安排到时再通知你们,先散了吧!” 这次考试没有人象尹焞那样站出来交白卷了,一切很平静,连吕大防他们都跑城门去接章惇了,只要不傻,现在大部分士子应该都能看清风色了! 考完试之后,杨逸与覃子桂双双跑着异香院寻芳买醉去了,其实不光他们,走出武成王庙的考生至少有九成是直奔清楼楚馆去的,自前唐开始,科举考试就出现了这种‘怪’现象,考完试之后士子们总会选择青楼尽情的放纵一翻,或许是为了发泄心里的压力吧!这种现象就这么延续了几百年。 杨逸把异香院最豪华的阁间包了下来,花魁娘子李湘弦亲自来为他作陪,覃子桂则搂着两个异香院的姑娘,也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这回他考得应该不错,心情大快,整个人也变得豪爽了许多,这厮以前和李逸也是青楼常客,调戏姑娘的手段差不了多少,把那两个美人弄得浑身扭动不已。 李湘弦靠近杨逸身前说道:“杨郎今科必能夺魁,奴家先干为贺!” 她今天穿的心字罗衣上镶着花边,看上很去喜气,衬着她那颠倒众生的花靥,真如明月生辉,杨逸抬手捏住她那圆润的下巴取笑道:“科举能不能夺魁还在其次,今年的花魁娘子我是一定要夺的!青春都一晌,宁醉温柔乡!哈哈哈!” 李湘弦听了娇俏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花魁还用得着你去夺吗?哼!杨郎快喝!” 杨逸盯着她那红润的香唇笑道:“湘弦!用杯子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咱们换种喝法?” 李湘弦哪里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脸色大窘,抿着红唇低头不语,杨逸挑起她的下巴,将酒送到她的嘴过,羞得李湘弦桃晕满脸,她忍不住向覃子桂他们瞄了一眼,发现没人看着她后,才轻启檀口。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李媚娘,你少胡弄我,赶紧让你们花魁娘子出来陪我两杯!” 接着听到老鸨李媚娘讨好道:“哎哟!王大官人!湘弦她现在正在陪着客人,真不方便啊,要不这样,我给王大官人您另外安排两个红姑娘……” “少罗嗦,让花魁娘子李湘弦出来,别的我一个也瞧不上!” 杨逸一听,便知来了权势人物,否则岂能在异香院如此横行? *************************** PS:没收藏的朋友就收藏吧!顺便投点推荐票!谢了! 第051章 驸马都尉不是东西 @@@ 李湘弦现在是花魁娘子,每天慕名而来的人不知凡几,但也正因为她是花魁娘子,有资格求得一见的少之又少,更别说象门外此人嚣张的点名就要李湘弦出去陪酒了。 老鸨李媚娘终究没能把人拦住,阁间的门被推开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身量很高,头戴方顶硬壳幞头,衣着华贵! 杨逸放下酒杯,扫了对方一眼,带着两分嘲弄的意味说道:“这位耆老,你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吗?” 六十曰耆,七十曰老,耆老原指六七十岁的老人。杨逸故意以耆老称呼来人,听起来无比的怪异!连跟在后面的李媚娘都掩口想笑。 那人如何听不出杨逸嘲弄的口气,恼羞成怒,大声斥道:“哪来的狂徒,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阁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湘弦与覃子桂他们神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因为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连老鸨也拦的住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老鸨李媚娘也悄悄地给杨逸递着眼色。 杨逸哑然失笑,一甩大袖说道:“这位耆老眼光还不错,一眼就看出我是狂生来了,啧啧!了不起!不过,你既然看出我是狂生,还来我面前摆狂,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再说无礼吧,从你没经我同意就推开这扇门开始,你就不配在我面前谈‘礼’字!” “杨郎……” “湘弦你不用说话,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杨逸不是不知道对方一定有不凡的身份,但在强权面前让出女人,杨逸自认还没达到这么高的境界,管你什么鸟人,一些原则性的东西绝对不能退让。 那男人被杨逸强悍的对答弄得愣了一下,接着勃然大怒,狂喝道:“无知小儿,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猖狂!不知死活的东西,说!你是谁?” “哎哟,王大官人您息怒,让奴家来劝劝……”老鸨上前拉着那人的袖子赔着笑,很快又跑到杨逸耳边低声说道:“杨公子,我的小祖宗,你就退一步吧,此人是驸马都尉王诜,深得向太后……” “驸马都尉?驸马都尉是什么东西?呃,错了,驸马都尉不是东西;哈哈哈!竟是驸马都尉大人驾到!。”杨逸不待老鸨说完,就起身有模有样地向那王诜一揖道:“晚生有礼!既然是驸马都尉大驾光临,您若不嫌弃,不妨坐下一起喝一杯如何?” 杨逸生怕没人听到似的,长声而笑,大声招呼!一口一个驸马都尉叫着,把王诜气得一脸酱色,那方顶硬壳幞头差点没被怒气冲飞起来。 大宋朝说来是挺优待男人的,驸马娶了公主一样可以纳妾,问题是驸马逛青楼,还与人为一个青楼姑娘争风吃醋,这事若闹大了,传将出去,公主脸面何在?皇家脸面何在? 但王诜似乎对此并不太在意,他再次冷冷地问道:“孽障,说,你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再改姓,呵呵,在下杨逸,驸马都尉可是想赐教一翻啊?” 奇怪的是王诜不怕人知道他逛青楼,听了杨逸的名字却,却只是狠狠地刮了他与李媚娘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杨逸倒有些茫然起来了,难不成自己的大名竟然有了章老头的几分锋芒?以至让这厮听了怏怏而去? 李媚娘连忙追出去赔礼道歉,过了一盏茶功夫,她又回到阁间一脸沮丧地说道:“杨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这王诜虽然只是个驸马都尉,但深得向太后看重,在诗词书画方面颇有造诣,交游广阔,与苏学士等人都往来密切,与各府亲王勋贵的关系更不待言,而且此人睚眦必报!杨公子何苦去得罪他呢?” 又是向太后,又是亲王勋贵,关系挺深的嘛,难怪李媚娘一时没拦住,杨逸想了想说道:“媚娘,你弄错了!不是我去得罪他,是他来得罪我!”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吗?咱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也不能真对湘弦怎么样!”…, “忍?今天我若任由他把湘弦夺走,我就不叫杨逸了。”有些东西杨逸绝对不会去忍让,对王诜的态度也表现得很强硬,但另一方面,杨逸又从不会真正轻视自己的敌人。 所以杨逸还是向老鸨仔细询问起王诜的情况来,从老鸨口中得知,王诜娶的是英宗次女蜀国长公主,这位公主很贤惠,下嫁王诜后尽心侍奉公婆,但王诜却认为是公主毁了他的政治前途,待蜀国公主十分刻薄。 而且他自命风.流,终日在青楼依红偎翠,这也就罢了,过分的是公主病重在床,他还故意与小妾当着公主的面寻欢作乐,后来蜀国公主郁郁而终。 神宗皇帝闻之大怒,下了道手诏说:“王诜内则朋淫纵欲而失行,外则狎邪罔上而不忠,由是公主愤愧成疾,终至弥笃。”将王诜一撸到底,夺回王诜驸马都尉、左卫将军的爵位,贬出了东京城。 而令人惊奇的是,高滔滔这位丈母娘的思想却超出了人类的范畴,神宗刚一驾崩,她很快就给王诜复了官,还回了被夺的爵位,恩宠有加,让人不得不怀疑蜀国长公主是不是她亲生的。 向太后与高滔滔是一条心的,如今对王诜也很看重,而酷爱书画的遂宁王与王诜也走得很近。 遂宁王?赵佶! 杨逸手指不禁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赵佶现在不过十二三岁,而且杨逸刚入京不久,一直没留意过这个人,这家伙过几年是要做皇帝的,难不成因为王诜要与赵佶走上对立面?这可是个高难度、高风险的活儿啊! 李湘弦静静地看着杨逸,这时开口说道:“杨郎,你没事吧?都怪奴家不好……” “错,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太好!哈哈哈!” 杨逸撇开脑中思绪,朗笑着又复举杯欢饮起来! 皇宫福宁殿。 福宁殿现在是孟皇后的寝宫,装饰上朴实无华,一如孟皇后本人,孟月娥正坐在镂花屏风后的软榻上,看着床上那几个月大的婴儿睡得正香,她幽幽一叹道:“若是个男儿身多好啊!” 坐在床边的孟皇后细心地帮孩子掖好被角,一脸慈爱地答道:“姊姊不必担心,官家很疼福庆的!” “再疼终究也是个女儿身,圣人你怎么就不明白,现在官家就福庆这么个女儿,自然百般疼爱,可谁能保证官家将来孩子多了,还会这么疼福庆呢?退一步说,就算官家一直这么疼福庆,可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圣人!你跟姐姐说实话,这半年官家是不是都没在你这寝宫留宿过?” 孟月娥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孟皇后看了自家姊姊一眼,低头不语,她相貌算不上美艳,只能说是端庄,而且今年已经二十一,比赵煦大了三岁,刚刚进宫那一年多时间,赵煦待她还不错,可是现在,她都不知道怎么根自家姊姊说。 不用她说什么,孟月娥从她的神态已经知道答案了,这世上专情的男人本就不多,何况赵煦是皇帝,皇宫美人无数,加上自己妹妹相貌又不出众,更让孟月娥担心的一点是,妹妹是太皇太后给赵煦选定的皇后,而赵煦对太皇太后很不满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孟月娥出入皇宫多了,也能听到了一些秘辛。 据说当初给赵煦选皇后,本来轮不到自己妹妹上选,前枢密使狄青的孙女长得花容月貌,而且品德贞洁贤淑,从一众秀女中脱颖而出,大家都属意这位狄娘子,报到太皇太后那里,可太皇太后却嫌狄娘子的娘家太显赫,担心赵煦娶了这个狄娘子后有娘家帮着,不利于她垂帘听政,便一口否决,下令重新再选。 最后也是太皇太后选中了自己的妹妹,最大的原因就是孟家寒微,就算成了外戚也威胁不到皇权,更威胁不到太皇太后自己。 这件事自从孟月娥得知后,就如同卡在喉咙的一根刺,妹妹等于是太皇太后硬塞给赵煦的,如今看妹妹这神态,果然是证实了自己的担心。…, “圣人,上清宫的法端女冠道术高超,上次璋儿病重,我与胡御医都没办法,结果吃了法端女冠的符水,璋儿的病竟真的好了。” 孟皇后一时没明白自己姊姊要说什么,疑惑地望着孟月娥,孟月娥看看殿中无人,便靠近孟皇后身边窃窃私语道:“妹妹,那法端神通广大,姊姊是亲自见识了的,据她所说,她制作一种符录放置床下,同时让男人喝下符水后,男人便会回心转意……” 孟月娥还没有说完,孟皇后便大惊失色,惶恐地说道:“姊姊,你难道不知道符录是这皇宫中的禁忌吗?若是被人知道,咱们会没命的!符录之事,姊姊以后休要再提。” “可是妹妹……” “姊姊,使不得啊!我知道姊姊是为了妹妹好,可这符录是宫中大忌,万万使不得!” 孟月娥见妹妹如此决定,没有接着再劝,心里暗暗一叹,看来只能慢慢再想办法了! 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喊声:“官家驾临福宁殿!” 殿中姊妹俩一惊…… ******************************** PS:呜!太痛了!去拍片,腰椎间盘突出,不能久坐! 用药期间,俺现在每天只能抱着个键盘躺着码字,腰间还绑一绳子,吊一桶水在床尾,若周伯通练神功。 呵呵,真不容易,各位亲们多多支持,投票,收藏别忘了,有你们支持,俺就算躺着也绝对不会被打倒…… 第052章 榜下捉婿? @@@ 礼部试的上榜名单终于公布出来了,杨逸高居一甲头名;第二名叫毕渐,京西南路潜江的考生;第三名叫余敬,太原人;第四名便是覃子桂。 名次一出来,覃子桂大呼一声,激动得一脸涨红,仿佛快要昏倒过去!杨逸一看不妙,可别乐极生悲才好!赶紧在他脸上来了两巴掌:“子桂,你至于嘛!醒醒!醒醒!” 覃子桂两边脸颊都现出了一个鲜明的掌印来,杨逸一看下手重了,赶紧打哈哈道:“那个子桂啊,愚兄精通医术,不骗你,经常拍拍脸颊有利身体健康的!真的……” 杨逸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暴笑起来!覃子桂丝毫不以为意,他不笑,上来郑重地给杨逸施了一礼说道:“杨兄悉心教诲之恩,子桂将铭记在心!请杨兄受我一拜!” “慢来!慢来!覃子桂你再这样,小心为兄再给你来两巴掌,哈哈哈!” 覃子桂还是执意给他施了一礼,这年头能中一甲进士,绝对不比后世中个千万大奖差,可以说两者根本无法相比,礼部试的名次虽然还不是最终结果,但殿试通常只会在名次上作些调整,再怎么调整,你都是进士了!可以确定不会再名落孙山就是。 第二天一早,数百榜上有名的士子来到宣德门,由礼部官员带着进入皇宫参加殿试,队列的顺序是根据礼部试的名次来分先后的,杨逸一袭青衫走在最前面,英姿焕发,俊朗不凡,远处的殿宇间有公主与宫女观望,不时传来嬉笑与惊呼声。 走在杨逸身后的是毕渐,毕渐今年已经六十五岁,白须飘飘,鹤发童颜! 走到第三位的自然是余敬,五十二岁,两鬓也有些花白,但常言道五十少进士,他只比少进士大了二岁,充其量也就是个正值青壮的进士。 走在第四位的是覃子桂,别说了,他年龄比杨逸还小两个月,真算起来未满十八。 这四人的组合看上去有些怪异,二老加二少,年龄差距足以当祖孙辈论,青衫打头,白须随后,也难怪远处的宫女们嬉笑连连。 进入宣德门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庆殿,大庆殿一般是大朝会举行的地方,接着是紫宸殿、常朝便在紫宸举行,然后是文德殿、拱垂殿、崇政殿、长寿殿,大宋的皇宫比较小,各位个宫殿的分布并不在一条中轴线上,各殿之间看上去就象是错落散布其间,少了一份庄严,却多了一份趣味。 同时也因为面积有限,大宋的宫殿建得都比较高,看上去很巍峨,象这次举行殿试的崇政殿,主殿两层,十分壮观,两边还有延伸出去的侧殿! 礼部官员将几百士子引进崇政殿,里面已经摆好桌凳,桌上标好了考生的名字,各人依次找到自己的坐位。 这时赵煦一身红色袞冕袍服从殿后起出来,殿中官员与数百士子一同参拜,场面很壮观,杨逸早知道上清宫见到的人就是赵煦,所以没什么惊讶,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章老头与李清臣也都在殿中,章老头见到他时,仿佛不认识一般,连眼神都没点变化,倒是李清臣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仿佛百念杂陈的样子。 赵煦在殿上依例说了些话,无非是朝廷重视科举,广纳天下人才之类的,最后是宣布考题,殿试的考题是由皇帝本人来出,他可能是提前想好,也可能是临时随意出一道考题,反正都是临考才由皇帝本人当场宣布的。 赵煦这次给出考题是:论两税制利弊。 殿试给时三个时辰,杨逸用了一个时辰来答题,可以是他是非常认真的了,赵煦出这道题就是杨逸与他在上清宫谈过的内容,或许是杨逸的论点深深触动了赵煦,以至于他想拿出来考考这些进士,看看这些人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这个不足为怪,这次恩科无论是礼部试,还是殿试,赵煦要表达的无非都是他的施政纲领,他要录取的肯定也是这方面的人才!…, 殿试并不是考完之后当场定出名次,照样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先是由内侍将试卷收去,交给编排官,编排官负责糊起考生的籍贯姓名,标上序号,再交给封弥官,由封弥官从新将试卷誊录校勘,用过御书印,然后交给考官定等级,完了复弥封,送覆考官再定等级,各个坏节由专人负责,互相分开,要求极为严格。 最后定完名次后,交与皇帝本人审阅,皇帝本人一般来说只看前十名的试卷,由他钦点出状元、榜眼、探花。 这个过程通常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完成。 殿试结束后,杨逸与覃子桂刚出宣德门,就见一个老扑迎上来,恭恭敬敬的给杨逸行了一礼说道:“杨郎君,我家尚书请杨郎君前往舍上宴饮,还望杨逸君赏光前往。” 说完他递上一张请谏,杨逸打开一看,竟是苏颂相请,一旁的覃子桂也看到了,顿时投来一道戏谑的目光! “哈哈哈!恭喜杨兄,贺喜杨兄!” “子桂你找打是不?苏尚书是才德高尚之人,岂容你胡言乱语!” “杨兄我错了!呵呵,小弟告辞,静候佳音,呵呵……哈哈……” 覃子桂还是忍不住嘻嘻哈哈的取笑一翻,这才一溜烟的跑了,杨逸有些尴尬地向那老仆问道:“请问老者,那个……下在无才无德,与苏尚书平素也没有来往,苏尚书因何突然宴请在下?” 那老仆连称不敢,又恭敬地给他施礼道:“杨郎君莫折煞了老奴,我家尚书已经备好宴席,杨郎君到了便知。” 苏颂德高望重,他出面相请杨逸自然不好不去,那老仆将他引上路边的马车,吩咐一声,马车便轻快行去。 看着车辕边老仆脸上那抹笑意,杨逸心中更没底,不会真让覃子桂这臭嘴巴猜对了吧? 这年头,东京有权势的人家都喜欢到科场上去选婿,这已经形成一种风气,毫不考虑男方与自己女儿的阴阳八字,也不管男方的出身和家势如何,反正你榜上有名就行; 这种习俗叫‘榜下捉婿’,女方还会给男方缗钱,唤作‘系捉钱’,最初只是权势之家这么做,现在形势大发展,各个富商和广有钱财的士绅之家,也加入到‘榜下捉婿’的行列中来,并成倍付‘系捉钱’,以诱士人上钩,捉到一个女婿一次就给千余贯,这种现象在前唐那种注重门第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若是男方才貌具佳而家贫者,女方情愿不要男方分文聘礼,反而倒贴奁具万计,只要男方答应,女方便来人,施供张,敷茵几,金玉绮绣,让男家一夜暴富起来,待选定吉日后,便是笙萧之音,锵洋渐近,女子乘花舆而来…… 不说远的,当初李逸的祖父李清臣高中状元,便是这样被韩家‘捉’去的。 杨逸现在是礼部试第一名,只要不出意外,状元、榜眼、探花里肯定有一个落入他怀中,加上年少英俊,绝对是权势之家重点‘捉’的对象,因此不排除苏颂要提前下手的可能。 杨逸在马车上不停安慰自己: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想来苏颂只是折服于自己在刑部大堂的强悍之风,请自己喝次酒而已…… 可这理由……说实话,杨逸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马车很快驶入明殿坊,杨逸不禁闭起双眼,满怀感叹! 车子停下来时,不出所料,此苏府正是彼苏府,就是杨逸与覃子桂曾跟踪苏家小娘子,看着她走进去的那栋高门大宅。 想起苏家小娘子美则美矣,但那科学狂的样子杨逸感觉实在消受不起,往苏府里走时,心里更加没底了! 苏府里重门深院,进入大门后复过一道垂花门,堂宇楼阁鳞次栉比,现在正值春夏之交、万物生机勃勃的季节,苏家院里花满风帘,绿荫映户,一些俏丽的丫环行走其间,给人无比的视觉享受。 那老仆并没有在前厅停下来,而是带着杨逸穿行而过,里面又是一个大花园,此园充满了简、疏、雅、野的意味,清清的池塘边植有许多修竹,修竹其间结竹杪为庐,木制的回廊蜿蜒其中,老仆带着杨逸正向一个竹杪风亭行去。 此时竹林中有疏淡的琴声传出,和着风吹竹叶的声音,让人仿佛置身于充满诗意的山水画中,红尘攘扰顿时消解于无形,林间更有桃花迎风绽放,一瓣一瓣飘动在风中…… ******* 第053章 匈奴早灭了 竹杪风亭之中,苏家小娘子一袭耦色交领罗衣,盘坐于琴几前,那疏淡的琴声便出自她的纤纤玉指间。杨逸走近,她且住琴声,对坐在对面凉簟上的苏颂说道:“爹爹请的客人到了,女儿告退……” “唉!十三娘啊,别以为爹爹不知道你前些天跑刑部大牢去了!这会儿还回避什么?爹爹这琴还没听够呢!” 苏颂一身家居常服斜靠于亭柱间,和风掀动他颚下白须,神态自闲,如仙班老叟,苏家小娘子被他说得窘迫异常,低下去的俏脸红得象竹亭边的桃花。 杨逸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愕然,苏颂年纪已七十出头,而苏家小娘子至多十七八,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杨逸进门时还在猜测俩人是祖孙,甚至是增祖孙的关系,没想到竟是父女,如此算来,苏颂还真挺利害的,五十好几了还一样生儿育女。 “晚生杨逸拜见苏尚书,承蒙苏尚书错爱,晚生冒昧登门惭愧之极,还望苏尚书不要见怪。” 对苏颂杨逸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所以施礼时十分谦恭认真,苏颂倒没急着让他免礼,抚须打量了他一下,才呵呵笑道:“杨会元不必客气,是老朽冒昧了,杨会元能给老朽这份薄脸,老朽此心甚慰啊!来,坐!苏大,贵客已到,让人准备把酒菜端上来吧!” 那引杨逸进来的老仆赶紧应声退去。杨逸又上前施了一礼说道:“杨逸见过苏娘子。” 苏十三娘脸色更红,没说话,有些窘迫地起身敛衽福了一福算是回礼,苏颂在一旁朗声笑道:“十三娘,难不成不认识杨会元了?” “爹爹……” 苏颂不理女儿的娇嗔,依然抚须而笑,转头对杨逸说道:“来,杨会元随便坐,老朽其他儿女都已成家,就剩下这么个女儿承欢膝下,不免娇纵了些,让杨会元见笑了!” “岂敢,岂敢,苏尚书太谦虚了,令媛知书达礼,才学远胜晚辈,让晚辈惭愧不已。” 杨逸刚刚理好衣摆坐下,谁知苏颂突然微笑着反问道:“杨会元只夸我家十三娘的才学,难不成我家十三娘容貌竟入不得杨会元法眼?” “爹爹,你为老不尊,哼,你再说女儿可要生气了……” “不不不,令媛容貌之美,晚辈才疏学浅,实在是找不出足以形容的词汇来表达,因此…..” “哈哈哈……” 苏颂大笑,苏十三娘大窘,而杨逸则大为尴尬,主啊,貌似覃子桂那臭嘴巴真说对了几分,听了苏颂这些话,感觉还真有点那个‘捉婿’的意思在内,杨逸也有些手足无措。 苏颂一边伸手向他请茶,一边说道:“杨会元一曲《雁丘词》名动天下,道尽了多少儿女情长的痴痴怨怨,真是自古英才出少年啊!老朽听十三娘说,杨会元在医药、器械、天文地理方面也造诣深厚,不是老朽自傲,放眼天下,能得我家十三娘如此称赞的还没几个,老朽还真得向杨会元细细请教才行!” “不敢,不敢,苏尚书折煞晚辈了,苏尚书再这样,晚辈……晚辈实在是无颜坐下去了!” 杨逸的心是真的纠了起来,虽然融合了李逸的知识,但苏颂是什么人? 苏颂是个学者型的官员,与同姓的苏轼比起来,苏颂除了在诗词方面略差一筹外,其它方面苏东坡可以说是望尘莫及,若说苏轼是浪漫的思想家;而苏颂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为官这些年,苏颂主持制作了水运仪象台,这是一座把浑仪、浑象和报时装置三组器件合在一起的高台建筑,整个仪器用水力推动运转,精密异常,并著成《新仪象法要》; 还制成一种人能进入浑天象内部来观察的仪器——假天仪,人悬坐球内扳动枢轴,使球体转动,就以可更形象地看到星宿的出没运行,他绘制了十几幅星图,都十分精确; 他还曾组织增补《开宝本草》,校订了《神农本草经》,著有《图经本草》,在医药方面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 总之此公深通经史百家,学识渊博,举凡图纬、阴阳、五行、星历、山经、器械、本草无不钻研。 在他面前谈学问,杨逸没有丝毫的优越感,反而得象小学生仰望博士导师才行,得知苏家小娘子和苏颂的关系后,杨逸终于明白,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导出苏十三娘这样的‘科学狂’来了。 “杨会元不必谦虚,十三娘说你能利用什么空气压力,将纸将贴于杯面,倒转杯子而茶水不浅出,老朽对此也是好奇万分啊!在这方面老朽还真是一无所知,若是杨会元愿意,给老朽当面演试一回如何?” 苏颂抚须而笑,杨逸倒大松了口气。 这个行,小把戏,若是能如此蒙混过关,那真得谢天谢地谢苏十三娘子了! 亭中有茶有杯也有纸,杨逸于是一边解说,一边演试起来,结果第一回演砸了,幸好他早有演砸的准备,翻转杯子时走到了亭边,否则浅苏颂一身茶水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即便如此,也引来十三娘一串笑声! “这个……晚辈说过,稍有不慎,泄一点空隙都不行,呃,晚辈再试过!” “无妨,无妨,杨会元再来过就是了!呵呵!” 杨逸这回加了一百个小心,总算让他成功了,苏颂看着杯子倒转过来,茶水果然没有再浅出,称赞不已,他沉思了一下说道:“老朽想起来了,朝廷的潜火铺里用的唧筒,能将水吸起,然后喷洒出去,其中原理想来就你所说的这个空气压力的原理吧。”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杨逸稍一解释,苏颂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佩服地说道:“苏尚书说得没错,唧筒正是利用了空气压力的原理,才能吸水喷洒,唧筒很简单,竹筒下端开窍,以絮裹水杆,将开窍一头沉入水中,拉动竹筒里的水杆,由于水杆有棉絮密封,越往上拉竹筒里的空气压力越小,而水受到空气压力,就被压入竹筒之中,补上里面空间,然后再推动水轩,增加里面的压力,就能将唧筒里的水喷出,这正是利用是空气压力的原理。” 苏颂听了说道:“世间处处皆学问啊,朝廷虽有唧筒,可从来没有人去细想它的原理,你所说的这个空气压力原理,若能深入去研究,当也是有大用的!” 十三娘与苏颂一样,对这些学识都非常上心,这会早忘了羞涩,三人在亭中开始探讨起来,不觉间越说越多,三人都沉迷其中,特别是十三娘,一讨论到这些学识上的东西时,她眼中便没有了男女或尊卑的概念,和她老爹争起来也是丝毫不让,坚持真理第一。 杨逸毕竟没象他们父女那样投入,看到十三娘又从仙女变成了‘科学狂’,不禁又暗叹起来!主啊! 值到苏府的下人觉得不能等下去了,进来请示,这对父女才回过神来,苏府的下人得了应允,很快摆上桌几,开上将酒菜端上来。 苏颂年纪不小,眼神却一点不花,一见女儿要开溜,立即说道:“慢着,十三娘啊,爹爹老了,这手脚不方便,你不在旁边侍候着,要去哪儿啊?” “爹!女儿……女儿让我娘过来侍候您好了!”十三娘大概是发觉自己刚才又失态了,这会儿哪里还呆得下去。 苏颂佯怒道:“岂有此理,倒使唤起你娘亲来了,看来爹爹是白疼你了……” “不是啦,爹爹你别说了,女儿在这里服侍您就是了,哼!” “呵呵,杨贤侄见笑了,来来来,杨贤侄别客气,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一听苏颂这口气,不但称呼变成了‘杨贤侄’,还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让杨逸也有种坐不住的感觉。 等到酒菜摆好,杨逸小意的敬陪下首,十三娘更不用说了,杨逸甚至分不清她的脸色与亭外的桃花哪个更红,她没有就坐,负责在旁边给两人斟酒布菜。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颂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杨贤侄今年贵庚啊?” 杨逸小心翼翼地答道:“过两个月满十八。” “可曾婚配啊?” “匈奴未……呃……” 十三娘大概是见杨逸紧张得语无伦次,她自己倒放松了许多,这时噗哧一声,别过螓首掩嘴而笑,笑着笑着大概是想起自己爹爹这么问的用意来,一时又大窘,娇唤一声:“爹爹……” “呵呵,无妨,无妨,哈哈哈!”苏颂看看杨逸,再看看十三娘,只见两人脸上都是桃花朵朵开,他自己抚须大笑了起来,这下十三娘再也受不了啦,一顿足敛裙跑出亭中,如一片云彩一般,很快消失在竹林外。 “贤侄啊!这匈奴早就灭了,如今北边是契丹人,西边是党项人,哈哈哈……按贤侄这么说,就是未曾婚配了!好!好好!” 这宋代风气之开真是令人乍舌,杨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干脆闭嘴不语,苏颂一点不客气,接着问道:“贤侄觉得我家十三娘如何?” “令媛风姿卓绝,才貌一时无二,呃!这个嘛,苏尚书你这是?” “好好好!贤侄啊……” 第054章 绿茵红颜娇俏舞 杨逸出门时,那叫苏大的老仆继续用马车送他回客栈,杨逸打听起苏家的情况,那老仆几乎是有问必答,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从他口中杨逸得知,苏颂子女极多,有十子,十三女,长子苏京已经五十一岁,连年龄倒数第二大的十二娘,也大十三娘整整十一岁,所有子女中除了十三娘外全已婚配! 苏颂五十多岁高龄得十三娘,虽是小妾所出,却是百倍疼爱,加十三娘自小聪颖异常,耳濡目染之下,竟将苏颂各方面知识学去七七八八,父女俩常常在一起探讨学问,其乐淘淘。 那老仆细算了一下,苏颂已经有孙子三十一个,不过目前苏家人一部分居住在泉州同安,一部分居于润州丹阳,只有长孙苏师德在建康为官。 话说当年苏颂在江宁任知县,正好赶上其父苏绅病逝,苏颂扶灵回故乡泉州同安,结果走到润州丹阳时,灵柩的绳子突然绷断,按古老的习俗,出现这种情况是不能再走了,于是苏颂只得将其父葬于润州丹阳,苏家也从此移居丹阳,但泉州同安也有祖坟在,于是,便形成了目前苏颂子孙分居两地的情形。 杨逸一回到安仁客栈,覃子桂立即跑到他房间来,满脸带笑地问道:“杨兄,小弟猜得没错吧!苏尚书请你去……” 杨逸很快做个手势打断他,接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说道:“嗯,子桂这也是相貌堂堂,这样吧,后天看榜就你去了!” “呵呵,杨兄忘了,小弟带有书童,杨兄,这么说真被小弟我猜着了?” “书童什么书童?咱们兄弟二人的名次何等重要,你不亲自去看看怎么行?” 杨逸一副大怒的样子,覃子桂反而哈哈地大笑起来:“杨兄别急,小弟去了又何妨,又没几个人认得我,也不怕被当场捉去,呵呵,杨兄,快说嘛,苏尚书是不是要招你为婿。” 杨逸知道若是不说,这家伙还会一直问下去,他无力地往椅上一坐,唉声叹气道:“被你这臭嘴说对了,苏尚书确实有这么个意思。” “是苏小娘子?” 杨逸翻翻眼,点点头,覃子桂立即露出羡慕的眼神道:“真要恭喜杨兄了,苏小娘子貌若天仙,才高八斗,别人这是求之不得……” “停!坏就坏在这才高八斗上,愚兄就怕她那才华,一施展出来无边无涯啊!” “不会吧,杨兄你没答应?” 杨逸又翻了翻白眼接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这个你都不懂吗?枉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覃子桂无比怪异地看着他,真不明白,杨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杨逸终于不耐烦了,敲着桌子道:“直说吧,我也没同意,也没拒绝,只说一切等家母来作主,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滚滚滚……” 谭愿与黄担等人使尽了浑身解数,林可儿依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官府方面也探不到丝毫消息,可越是没有消息,这些人才越担心。 自从王则被灭,弥勒教元气大伤,而且由于王则当初闹得太利害,对朝廷振动太大,即使事过几十年,官府对弥勒教仍是戒心极重,打击严厉,这些年来他们都是小心翼翼,以至于元气难复。 现在,弥勒教再经不起重大打击了,林可儿是教中护法,知道的东西太多,一天没确定她的下落,弥勒教就得提心吊胆的,现在京中除了谭愿之外,其它人全撤了出去,连法端都以云游之名,离京暂避风头去了,不但如此,弥勒教在地方上的势力也忙着转移,不能转移的就尽量隐伏,真个是风声鹤唳。 或许也就是靠着这份谨慎,弥勒教才能代代薪火相传。 这天谭愿自告奋勇抢来一个差使,他拿着遂宁王的贴子找到杨逸住的客栈,敲开门后,杨逸疑惑地看着他,谭愿一边递上贴子一边说道:“杨逸是吧?遂宁王请你马上过府一趟。”…, 谭愿的话没有丝毫客气,杨逸不动声色地接过贴子一看,果然是赵佶的贴子,字写得非常不错。 从谭愿对赵佶的称呼上,杨逸感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你是何人,似乎不是遂宁府的人吧?” “在下谭愿,是王驸马都尉府上的人。”谭愿不知道杨逸与王诜的恩怨,答得很干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杨逸也不是个怕事的人,而且这种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越躲别人就越蹬鼻子上脸,他吩咐了覃子桂两句,便随谭愿下楼。 到楼梯口时,走在后面的谭愿趁杨逸不注意,飞快的伸出一只脚,杨逸一个趔趄,惊呼一声便往楼下倒去,直到他身体触及楼板那一刻,谭愿才出手救他,飞快抓住杨逸的幅衣袍。 杨逸的幞头滚到了楼下,此时已是披头乱发,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袍裂了一幅,样子十分狼狈。 谭愿这次抢过这份递贴子差事,就是想趁机试一试杨逸,他出脚时非常突然,让人无知无觉,若是高手,要嘛不会倒下,要嘛倒下时出于本能反应总会有些不同表现,但谭愿在后面仔细观察杨逸的每一个动作,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杨逸的反应分明就是个普通人。 虽然不至于就此对杨逸深信不疑,但心中的疑虑确实去了不少,楼下掌柜的与店小二都围上来问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谭愿也不可能再试探了,只得下次再找机会。 “杨公子你没事吧?” “呼!没事,没事,但你得再等等,我换件衣服!” 杨逸回房换衣服时开始琢磨起来,他起初还认为是赵佶与王诜要整自己,但想想又觉得这可能性比较小,赵佶他们若是想羞辱自己,就应当是请自己到府上后再当面来,这样才可能满足他们虐人的乐趣。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件事是谭愿个人的行为,那么这就更奇怪了,此人这么做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杨逸一下子也不能确定事情的真相,但却引起了他重重的戒心,若来明的,连赵佶他也丝毫不怵,他现在好歹也是个会元,加上与章惇的关系,这东京城里虽然不说横着走,但至少别人要掂量几分。 就怕别人来阴的啊!功夫再高,也怕阴招。 遂宁王府位于兴国坊,兴国坊北面的大街向西直走是万胜门,向东直行过了乐台坊便是皇宫大门宣德门, 杨逸随着谭愿进了华庭玉宇的遂宁王府,府中奇花异草,葱绿茂然,翠帷秋千,春燕剪水穿杨柳,说不尽的诗情画意。 而二进的庭院中却是一个球场,场上绿茵铺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带着一群丫环正在蹴鞠,只见她发髻高挽,身着红色绣罗宽衫,柳腰系锦带,下着长裤,脚穿金缕鞋,容颜清丽且有英姿, 那绣球在她足上来回跳动,如有灵性,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各种花巧的动作眼得人眼花缭乱,复又赏心悦目,真个是锦局平铺界萦庭,裙衫风度压骋婷。总立昭阳花树边,韶光婉媚属清明。 场上清脆的笑声随着杨逸的到来小了一些,那红衫少女也看到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等杨逸走到场边,那球呼的一下向他飞来! “啊!”随着杨逸一声惊呼,那球拍的一声正好打在他头上,把他的幞头又撞得歪歪斜斜的!他狼狈的样子让场上的少女与丫环们笑弯了腰,一个个如风中的花儿! “哼,白生了一付好皮囊,却原来是个绣花枕头,还不快给本公主把球捡回来!”那红衫少女叉着小蛮腰,瞪着杨逸,一副神采飞扬,得意嚣张的样子,说出的话没一点客气! 公主?好吧!被公主鄙视应该还说得过去吧!杨逸心里苦笑,他慌忙理正幞头后,笨手笨脚地跑到假山前把球捡回来,然后大力一脚把球踢回去,结果没掌握好身体平衡,身体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四周又是一片娇笑声。 可紧接着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杨逸那大力的一脚踢出,那绣球便如放飞的纸鸢,袅袅然正好穿过球场中的彩门,杨逸稳住身型后,看到这一幕嘴吧也张成了0型,脸上惊愕的神情一点不比别人少,接着他得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现在的蹴鞠与后世有足球有很大的差别,此时注重的是花巧及观赏性,蹴鞠比赛只有一个球门,设在球场的中间,以竹木竖起三丈高,杂彩结络,上留门一尺许,比赛的双方在球门的两边,颠球玩出各种花样,然后将球射过高高的球门,球穿过球门多者为胜。 象刚才场上那少女与丫环们玩的叫白打,根本不要球门,而是将球在脚上来回颠,看谁玩出更多的花巧。 “笑什么笑,瞎猫碰到死老鼠而已!”那位红衣少女见场边的杨逸还在傻笑,分外不爽,确实,那球门高三丈左右,而且只有一尺见方,想将球准确地射过球门,非得有高超的球技的不可,杨逸的样子哪象球技高超? 杨逸收起笑容,也不争辩,谭愿上前给那少女行了个大礼,从谭愿的话中,杨逸得知这少女就是潭国贤孝长公主,杨逸只得上前跟着略施一礼,便准备随谭愿离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见了本公主竟然如此轻慢!你可知道罪?” 第055章 好大一只癞蛤蟆 “在下杨逸,拜见潭国贤孝长公主!”杨逸算是看出来了,这刁蛮的臭丫头分明是没事找茬,只得上前从新施礼。 “你就是杨逸?写下《雁丘词》的杨逸?哼!看来不过徒有虚名而已。”潭国贤孝长公主先是惊讶,接着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态,她的手一直叉在腰间,这时对旁边一个俏丽的丫环一指道:“海棠,你去把球捡回来,让他再踢一回,本公主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再踢过球门!” “长公主不用试了,方才在下不过凑巧,冒犯了!” “你知道冒犯了本公主就好,现在由不得你!本公主要你踢你就踢,若是踢不过去,本公主就治你大不敬之罪!” 杨逸直起身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此转身离去!潭国贤孝长公主愣了一下,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这般无视的,她不禁有些愠怒,娇叱一声:“你给我站住!本公主的话你竟敢不听!当我真不能治你的罪是吗?” 杨逸是站住了,回过头来扫了她一眼说道:“长公主,你代表的不光是你自己,还代表着大宋皇室、代表天下女子的形象,所以,请您自重!” 杨逸说完,不顾她的反应,真个拂袖而去了! “你……” 潭国贤孝长公主心里真是难受之极,她年龄不大,正是少女心性,本是想捉弄一下杨逸而已,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治他,杨逸这顶大帽扣下来,让她不知从何反驳,旁边的十几个丫环侍女也愣在当场,一个个眼神怪异的看着杨逸的身影。 “气死我了!好你个杨逸,本公主会让你好看的!哼,今天不玩了!”等杨逸走远,长公主唧唧歪歪几句,飞起一腿,将那丫环捡回的绣球给踢飞出去,今天脸子丢大了! 杨逸随着谭愿进了侧院一个花园之中,里面有七八个人围在桌边,正在看王诜作画,有十几岁的少年,也有二十来岁的青年,王诜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混在他们当中,倒象是先生带着一帮学生一样。 从衣着上可以看出,这些人无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身上的衣饰华贵,玉带金袋,其中一个样子十三四的更是出众,从年龄上判断,杨逸想来此人便是遂宁王赵佶了,他长得倒是丰神玉朗,不象他六哥赵煦那般消瘦。 有一种传言说赵佶是南唐后主李煜转世,虽然此说不足信,但赵佶年纪不大,在书画方面却表面出了非凡的天赋,深得向太后欢心,每日里那些附庸风雅豪门衙内围着他转的不在少数,才十三岁,赵佶对声色犬马的玩意早已是门清。 杨逸既然来了,也就打算先看看风色,由谭愿带着,他上前向赵佶长身施了一礼道:“在下杨逸拜见遂宁王!” 杨逸礼毕,没有声音,围在桌边的八九个人,包括赵佶在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还在专心地看着王诜作画,就当他是空气一般,杨逸明白了,人家不是没听到,分明是想通过这种无声的羞辱,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 杨逸来之前就做好了各种心里准备,这点算不得什么,他直起身来,旁边一张桌几上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侍女在分茶,她手法娴熟,纤纤玉指随腕旋,神态恬淡而柔美,给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视觉感观。 杨逸这下不闷了,站在边上细看,这侍女极美,正值豆蔻年华,眉如春妍,肤若凝脂,十分赏心悦目,杨逸此时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就用来发现的美的。 这时王诜画完,刚放下笔,围观的七八个人便大声赞叹,推崇倍致,王诜向众人团团一揖,状作谦逊道:“各位谬赞了,和遂宁王比起来,我这点微未之光何足道哉!” 他说完向杨逸睥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的光芒,而又带着三分得意,杨逸心里对此人不禁鄙视万分,这年龄不小了,表现得竟然如此浅薄,难怪当初蜀国公主病重,他还拉着小妾到公主面前颠鸾倒凤,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各人又细赏了一会儿画,然后散开落坐,依然没有人招呼杨逸的意思,这时那侍女将茶端上来,人手一杯,独独没有杨逸的份,场中就杨逸站着,显得异常突兀。 或许因为杨逸站得象一棵树,神情淡然,没有丝毫不自在的表现,赵佶与王诜眉头都微蹙起来,这不奇怪,当你想羞辱一个人时,却发现对方同样对你无视的时候,心里自然不好受。 这时赵佶终于开口道:“杨逸是吧?本王听说过你,你来晚了,所以没准备你的杯子,你若是口渴,就直接用茶壶喝吧!” 赵佶说完,七八个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个个笑得东歪倒,杨逸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遂宁王的美意,大宋乃礼仪之邦,没有用茶壶喝茶的习惯,若是遂宁王府上有这种习惯……您放心,在下不会说出去的!” 赵佶被噎住了,他自命风流人物,没想到刚开口就被杨逸将了一军,他倒也没有立即大发雷霆,而是说道:“杨逸你用不着说风凉话,本王府上的茶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按规矩,无论是诗词书画,你得拿出一样来,让在坐的各位折服才行,这样好了,王驸马的画还没有题跋,你就题诗一首来看看吧,若是大伙满意,本王便不再计较你的无礼,若是诗不行,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杨逸他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但那油头粉脸的样子让他一看就不爽,老子欠你的?还非得请你们来做裁判才行? 杨逸本不打算理会,扫了王诜那画一眼后,却灵机一动,便没更推辞。 王诜画的是荷花图,红莲迎风笑,荷叶田田如擎霜翠玉盖,还有一只青蛙伏于荷叶上,栩栩如生,清涟荡漾,整幅画极为生动,不得不说,这厮的画功真不错,难怪苏轼这样的人也与之交往密切。 杨逸走到桌边,提笔沾墨,略一凝神便运笔题起诗来,因为那首《雁兵词》,在京中他有不俗的才名,赵佶等人也好奇他能写出什么样的诗来,便移步上来看他题跋,心里还在思量着,若是杨逸真能题出好诗来,再找其它借口羞辱他。 谁知赵佶刚看第一行,口中的茶水不禁直接喷了出来,其它人也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起来,你道什么这么好笑,原来杨逸题下的第一句诗竟是: 好大一只癞蛤蟆, 这算什么诗?难怪众人笑得前俯后仰,连那分茶的的侍女也掩嘴偷笑不已,王诜不笑,脸上露出无比厌恶的神情来,暗恨杨逸糟蹋了自己一幅好画,冷哼一声道:“草包一个!” 杨逸不管他们或笑或骂,运笔如飞,很快便接下后面的三句: 跳上荷叶暗含沙。 自道腹中多锦绣, 张口却是叫呱呱。 杨逸写完,将笔一掷,连声告辞也不说,便就此转身离去!院中众人醒过神来时,早已没有杨逸的踪影,七八个人面面相窥,最后看了看王诜,不知是谁带头,突然又哈哈大笑不断,一众人笑得眼泪直流!有的甚至瘫倒在椅子上。 王诜本人一面酱紫,浑身打颤,冷哼一声对赵佶道:“遂宁王,杨逸这狂徒未必是光指我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王诜也很有型的拂袖而去!身后本来还有大笑的赵佶脸色顿时变幻起来。 潭国长公主一肚子气的回到皇宫,衣裳也不换便直冲宝文阁去,赵煦正伏在案上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一看妹妹这副打扮,便知她又到外面胡闹去了,正想说话,潭国长公主却先抢先说道:“六哥!那个杨逸太气人了,不许你点他做状元,哼!气死我了!” 赵煦听了心中大奇,不知杨逸怎么惹上自己这位刁蛮出名的妹妹了,他放下笔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四妹说说,那杨逸是怎么惹上你了,呵呵,快说,六哥给你做主!” 潭国公主俏脸儿紧绷着,她穿着长裤,让双腿显得特别修长,轻摆两下跑到赵煦身边,一把合起他桌上的奏章嗔道:“六哥,人家说真的呢,你还笑!哼,反正不许你点他做状元,这家伙太嚣张了!”…, 看到妹妹气鼓鼓的样子,赵煦心里反而大乐,这妹妹打小调皮任性,但本性不坏,很讨人喜欢,在长辈面前他装得乖巧异常,把他母妃与向太后她们哄得眉开眼笑,转个背儿却成了小魔女,但她从小跟赵煦都兄妹感情都很好,赵煦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把她气成这样子。 “科举乃是朝廷大事,岂能等同儿戏,你不说出个理由来……” “哎哟,六哥!那家伙他…….他……哼,反正不许你点他做状元!”潭国长公主怎么愿把糗事细说出来,不能说,只好使出缠字诀,耍起小赖皮来了。 这反而让赵煦生出更大的好奇心来,他故意把脸色一整,带着几分怒气的样子说道:“四妹,是不是杨逸欺负你了!快说,他是怎么把你欺负的,六哥立即下旨治他大罪!” “那家伙就是太嚣张了些,不过凭他想欺负我?欺负……哎哟,六哥你说什么嘛!什么欺负的,被人听去妹妹还要不要活,哼!” “哈哈哈!” “你还笑!你还笑!不许笑!人家生气了!” “哈哈哈,四妹你又跑到十一弟府上胡闹去了吧?瞧你这身打扮,还不快去换下来,等下你母妃过来瞧见了,有你好受的!” “我娘要过来?啊!六哥我先走了,你不许点家伙做状元……” 看着这刁蛮的丫头吓得一溜烟的跑个没影,赵煦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056章 状元郎 杨逸正在客栈里帮洛凡拆线,突然有锣鼓声从街上传来,今天是恩科放榜的日子,杨逸两人真没敢去看榜,生怕被人‘捉’去,来个强行拜堂成亲,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的女婿。 刚好这时覃子桂那去看榜的老仆风风火火的跑上楼来,一脸激动的喊道:“恭喜杨公子,贺喜二公子!” 覃子桂一跃而起,失态的地纠住老仆的衣领急声问道:“快说!如何?” “杨公子高中状元,二公子得中探花……” “果真……” 覃子桂问完两个字,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晕了过去,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二公子!”那老仆大叫着上去搀扶,杨逸也飞身扑出,结果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洛凡捂着伤口长长地抽着凉气,杨逸回头看一眼,大致只是触动了他的伤口而已,不管了,冲过去一摸覃子桂的鼻息,还好,有气儿! 杨逸大恼,这下脸可丢大了,真个是恨铁不成钢啊,他纠住覃子桂的衣领噼噼啪啪来了几个巴掌,覃子桂才悠悠醒来,但那样子还象梦游似的,开口第一句便傻笑着道:“杨兄,您中状元,小弟中探花了…….” “了你个头!”杨逸不解气儿,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踢,一脚两脚三脚,手上更不闲着,一顿顿暴粟把覃子敲桂得抱头鼠窜,。 “杨兄饶命啊!小弟知道错了!哎哟……” “看我不打死你,跟你说了多少回,结果还这样,中个探花有个屁用,就你这样子,给你个宰相做你也是烂泥糊不上墙,太令我失望了!” 房中这幕追打的景象,看得旁人目瞪口呆,连洛凡也顾不得叫疼了,愣愣地看着杨逸猛虐覃子桂,搞不懂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报喜的官差来到楼下,高声报出杨逸与覃子桂分别高中状元与探花的消息,这时楼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喜气洋洋的锣鼓声中,夹杂着无数百姓欢呼声。 安仁客栈的掌柜也是欣喜若狂,他店里一下子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从今往后,他这店必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他大叫着小二,让人到门外燃放爆竹,还结起了彩绸,仿佛是他家人中了状元一般。 杨逸让掌柜的抬出一箩筐的铜钱,六七个小二兴高采烈地往店外的百姓前面猛撒,大人小孩抢者无数,欢呼声,惊叫声,祝贺声,声声入耳,场面火爆之极。一筐铜钱看似多,其实也就百来贯,对现在的杨逸来说,这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等报喜的官差和看热闹的百姓散去,这时又有一些落榜的士子找上来,他们的神态都有些抑郁,但还是强颜欢笑着,向杨逸与覃子桂讨要些用过的笔墨。这个习俗大概从前唐开始便有,传说能讨到上榜者的一些笔墨,就能沾沾他们的才气、运气,下科再考时便能顺利登榜。 读书人讲究一张脸面,这种行为其实跟乞讨没什么分别,但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除了才气之外,也需要运气才行,有些人屡试不第,蹉跎将老,身上还背负着一家人,甚至是整个家族、师门、亲朋的期望,若是屡试不第,邻里乡人,亲朋故友,甚至家人都看不起你,这种沉重的压力压得考生们喘不过气来,所以,来讨要笔墨虽然是件屈辱的事情,但还是有许多人强忍着羞耻来了。 杨逸理解他们,昨天大家还是平起平坐,今天却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施舍,这确实是不好受。每个来讨笔墨的落榜考生,他都以礼相待,诚恳的安慰一翻,再将准备好的笔墨送出,落榜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失意,别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第二天赵煦在集英殿大摆宴席,这就是大宋的琼林宴了。 一系列的庆典过后,杨逸带着覃子桂首次登门拜访章惇。章惇还没进京之前,赵煦就在乐台坊给他准备了一座豪华的府邸。 杨逸与覃子桂在下人的带引下走进章府前厅,章惇正在厅中喝茶,身上还穿着朝服,大概也是刚回家不久,杨逸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华庭玉宇,感叹道:“以前还以为章老头你是个清官呢,真没想到啊,一进京就置办了这么豪华的宅子,看来章老头你没少贪洞霄宫的香油钱啊!”…, 章惇没料到他开口竟是说这个,冷不防将口中茶水全喷了出来,那粘了茶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甚是好笑。 “章老头你别激动,咱们多少还有些交情,放心吧,我不会去告发你的!” “咳咳!小友这张嘴巴是愈发利害了,老夫贪没贪洞霄宫的香油钱无据可查,倒是有人讹了洞霄宫的镇宫白玉雕像,这可是事实具在。” 再次见到杨逸,章惇心情似乎不错,也拿他打趣了起来,杨逸呵呵一笑道:“好吧,算咱们扯平了,清云老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知道成天装神弄鬼骗那些善男信女,你贪他点香油钱也不算什么!” “小友啊,背后说人坏可不是君子所为!” “章老头,别拿‘君子’这个词来污辱我,我杨逸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哈哈哈…….” 杨逸说完不顾章惇放声大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现在虽然考了个状元,但官职还没定下来,所以他还显得非常随意,等今后与章惇成了上下级的关系,怕就没这么随便了, 章惇岂会不知他这种心态,并不以为意,说来他也挺怀念与杨逸在洞霄宫时嬉笑怒骂的光景的,他接着笑道:“果然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小友进京以后,各种事迹老夫在地方上也是时有所闻,如今又高中状元,着实令天下人钦慕啊!” “章老头,想怎么训你就怎么训好了,说话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呵呵,以状元郎的心智,又何须老夫多言!” 杨逸扫了一眼覃子桂,徐徐说道:“其实晚辈也知道,考了个状元虽然不错,但这只是万里征程的开始,自有科举以来,状元不少,但能登堂拜相或是有一翻大作为的却少之又少,象当初王荆公,只考了个甲科第四名,但这又怎么样呢?古今以来有哪个状元比得上他?” 章惇笑而不语,覃子桂听了却起身给他们两人郑重地施了一礼,他明白,杨逸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杨逸和章惇谈话,向来是点到即止,不会说得这么详细。他也终于明白,那天杨逸为什么对他拳脚相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诚如杨逸所言,不管是状元也好,探花也好,都只是有了一个做官的资格而已,这才刚刚是步入仕途的开始,官场上险恶万分,若是此时便得意忘形,接下来怎么死都不知道,覃子桂想明白了这些,对两人只有满心的感激。 杨逸对他摆摆手,然后向厅中侍候的章府下人说道:“天色不早,赶紧去准备酒菜吧,菜要好,酒要香,可别怠慢了客人!” 这都什么人啊,若是不知道,听他这口气,还以为他才是主人呢!章府的下人一时转不过变弯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章惇好笑的扫了杨逸一看,然后吩咐道:“别愣着了,就按状元郎说的去准备吧!” “章老头,你原来带在身边那个童子呢,还是老人好使啊,这新人就这样,少见多怪!” 章惇的家人都还在老家,酒菜端上来后,就他们三人同桌而饮,直到酒足饭饱,下人复又端上茶来,章惇见他竟能忍住这么久没问出口,不禁暗暗点头,这时他才说道:“小友会进集贤院,探花郎先任大理事评。” 杨逸一听,由衷地叹道:“还以为能外放地方做个通判,或到上县去做个土霸王什么的,却是要进集贤院这种清水衙门,唉!章相公啊,看来晚辈以后得天天到你府上蹭饭吃了。” “外放地方?现在你想也别想!”章惇笑着应了一句,以章惇对杨逸的了解,他还真可能想着外放地方,毕竟现在朝中纷争激烈,一个不小心就要惹祸上身,而他若是以状元的身份外放地方几年,不但能避开朝中的风浪,还能在地方上混资历,不出意外的话,几年后一回京,就能直入中枢了。 杨逸也知道,现在想外放地方机会不大,章惇不会同意,赵煦大概也不会同意。 “在吏部行文之后,你们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若是放心不下令堂一个人在杭州,就趁这段时间接进京来安置吧。” 杨逸点点头,既然外放不成,肯定是不能留杨氏一个人在杭州的,他实在放心不下,再说身为人子,留母亲一个人在远方,也殊为不孝。 杨逸又与章惇谈了一会儿,才告辞而出。礼部尚书府也在乐台坊,杨逸两人路过礼部尚书府时,正巧碰到李清臣在府前下车,避是不可能避了,杨逸远远的躬身施了一礼,正准备离去。 李清臣静静地看着他,这时突然出声道:“你随我进府来!” 杨逸稍一犹豫,最后还是跟了进去,与李家的事,迟早要当着李清臣的面作个了结,否则将来在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覃子桂明白自己不方便在场,立即告辞道:“杨兄,小弟先回客栈,您还是……算了,小弟就不多说了!” 杨逸对他点点头,静静地跟着李清臣进府而去,他不知道李清臣要说些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057章 不欢而散 碧水池塘,青石垒岸,草色芳庭,春帷未揭,杨逸随着李清臣,一路走到二进的花厅,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李府的下人纷纷给李清臣施礼,却不知道如何招呼杨逸这个不宿之客。 “阿翁回来了!”花厅中闪出一个紫衣少女,一见李清臣便敛衽拜倒。 “怜儿起来吧!”李清臣大概对这个孙女挺宠爱,声音不免露出了长者的慈祥,此刻已是薄暮时分,夕阳已沉,天边只余一缕浅赭淡青,等少女看清跟在后面的杨逸时,不禁惊呼一声:“四哥,你怎么来……” 大概是回过神来后觉得这么问很不好,她又急忙改口道:“四哥你来了就好,快请进厅,小妹马上给你上茶!” 看着她脸上那抹惊喜的神情,杨逸心里感慨万千,或许她不坏,但她看着她大哥辱骂自己娘亲的情形总在杨逸心头难以抹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吧,一时想改变很难。 杨逸没有当即反驳她的称呼,只是点了点头。 进了花厅后,李清臣淡淡地说道:“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从李清臣的角度来说,他能招呼一句已经是非常客气了,杨逸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平静地回答道:“多谢李尚书,在李尚书面前,没有晚辈坐的份。” 李清臣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厅中气氛顿时沉寂下来,跟进厅的少女一看不对,顿时强笑道:“四哥,咱们都是一家人,阿翁让你坐你就坐吧!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四哥你别这样对阿翁。” “我说过,以前的事不必再提,咱们两家之间,从此再无瓜葛,你也无须对我这么客气。” 李清臣听了杨逸这话,一阵怒气上涌,大声斥道:“孽障,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别以为你考了个状元就了不起,这官场凶险,你了解几分,你翅膀硬了是吧,当我收拾不了你了?” “阿翁,您别生气,以前是我和大哥不好,阿翁要责罚就责罚孙女吧,四哥他……是我们对不起四哥!” “怜儿,这没你的事,你去把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叫来!” 那少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担心,但又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只好应命而去。 厅中又只剩下李清臣与杨逸俩人,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李清臣才叹道:“四郎,你母子受的委曲我都知道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始终是一家人!你也不要再闹了,免得给外人看笑话。” 杨逸沉默了,他正在想着如何对应,才不至于太伤面前这个老人,凭心而论,杨逸对李清臣算不上反感,相反,对他的品格操杨逸挺佩服的,但这成不了他回归李家的理由。 他正想说话,李家长孙李开智便一脸惶恐的走进厅来,见到杨逸站在厅中,他神色慌乱,上前一挽袍脚,扑嗵一下跪在李清臣面前,纳纳地说道:“阿翁,孙儿给您请安!” 他拜了一拜,刚想起身,李清臣突然喝道:“不成器的东西,谁让你起来了,给我跪着!” 就在这时,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妇人由李怜儿扶着走进厅来,她先是上下打量了杨逸一翻,冷哼一声走到堂案边坐下,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智儿别怕,起来吧,有祖母在这,我倒看看谁能把你怎么样?” 李清臣怒气更盛,指着老妇人斥道:“你!气煞我也,这不成器的东西全被你贯坏了,你瞧瞧他成什么样子,二十好几的人了,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连个州试都通不过,我李家的脸都快被这孽障给丢光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给我混回后院去!” “嚯!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小子,你倒是把一家子都骂遍了,连老身我都不放过,才回朝做个尚书没几天,你倒是能耐了你!” 那老妇人对李清臣的喝斥丝毫不惧,立即还之以牙,气得李清臣全身发抖,李怜儿上去给他顺气儿,嘴里语无伦次地求这个求那个:“祖母……阿翁,你们不要争了好不好!”…, 杨逸看着这一家子,眉头也蹙了起来,绝不回李家的念头更是变得无比的坚定,以这老妇人的心气,连李清臣都不放在眼里,自己母亲若是进了这个家,日子必定过得凄惨无比。他甚至懒得再看这家人的脸色,向李清臣躬身一揖道:“多谢李尚书盛情邀请,李尚书有家务事要处理,晚辈就此告辞!” “慢着!” 李清臣与那老妇人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不等杨逸转身,那老妇人便抢先说道:“你就是那个贱妇所生的孽子是吧?见了老身竟然还敢站着,果然是粗野无礼,毫无教养,就算捡到了个状元又怎么样?你也给我跪下!老身今天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杨逸慢慢直起身来,冷冷地盯着那老妇人,若是她只骂自己一个人,看在她一大把年纪的份上,杨逸或许不会跟她计较,全当她在放屁就好,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出口骂自己的母亲。 杨逸的眼神就象一把刀子,厅中众人见了都不禁浮上一丝丝的寒意,杨逸一步步上前,直逼到那老妇人面前,俯视着她,然后阴沉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想让我跪你,等你韩家祖坟冒青烟再说吧!一大把年纪了,还只知道仗着娘家的权势为所欲为,你才是个连脑子都没有的贱妇!今日你再敢辱骂我娘亲一句试试!” 那老妇人被杨逸逼视着,冷若冰霜的话语让她不禁往后缩了缩,厅中所有人都被杨逸的话震住了,杨逸不管他们如何反应,回头又给李清臣揖了一揖,便拂袖而去。 “反了!反了!你看这孽畜,竟敢威胁起老身来了,简直是大逆不道,这样的人竟让他考取状元,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咳咳……”杨逸出了花厅,走出十几步远后,才听到那老妇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厅中传来,杨逸懒得再理这老虔婆,劲直走出李府。 为了给自己的娘亲争一口气,杨逸第二天在景明坊花了三万贯,置下了一栋比礼部尚书府还要奢华的豪宅,请来护院、小厮、丫环共数十人先打理着,等吏部行文之后,便与覃子桂一同返回杭州。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杨逸与覃子桂同船反乡,过了太湖,两岸平野千里,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总是宜人游赏,然而坐在船头的两人都有些近乡情更却的感觉,既有喜悦,也有种莫名的忐忑。 这一刻,杨逸才发现,他对母亲杨氏的感情绝不单单是帮李逸奉养亲人的义务,不知不觉间,杨逸早已把那个柔弱的妇人当作了自己的亲娘。想起进京时她依门相送的情景,这段时间她怕是每日依门盼子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茶饭不思人消瘦。这一刻,杨逸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就是杨氏身上飘落的一片叶子,就算随风飘得再远,根始终在那里。 船上杨逸两人话都少了起来,状元返乡自然有官差仪仗随行,这是朝廷一种贯例,表达了朝廷对科举,对人才的重视。 湖州城外,一艘普通的小船靠在岸边避让杨逸的官船,等官船一过,小船上一个微胖的男人走出船头来,他三十上下,一身绸衫,看上去象个往来各地营生的富商。 “十二郎,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遇到状元郎,巧了!” 随着中年人的话刚落,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来,他也是一副行商打扮,望了望杨逸的船,目光沉沉地说道:“黄掌柜的,咱们跟上去瞧瞧吧,可儿的事至今没个头绪,我越想越觉得此人可疑,在京中不好出手,到了江南地面,咱们干脆把他弄过来,一问事情就清楚了。” 十二郎口中的黄掌柜就是黄担,在京中的身份便是绸布商人,他沉吟了一下道:“能把人弄过来问一问甚好,只是,若是可儿真是落在他手上,那也就等于说此人是深藏不露,而且还有官差随行,光你我二人怕是不行,这样吧,联系苏杭地面上的兄弟,咱们干净利落地干他一票。”…, 小船远远缀着杨逸的官船,两人回到船舱后,细细商议起来,弥勒教徒之间的联系自有一套外人无法得知的暗号,船行过处,偶尔便会有一些人寻到小船上来,密语一阵后,又迅速离去。 一时间,弥勒教在江南的网络很快被调动起来,苏杭一带虽然也是不是他们经营的重点,但势力远比京城胜出许多倍,从这一刻起,杨逸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落在了弥勒教眼中。 傍晚时分,杨逸的官船进了杭州城,在码头上一靠岸,随行的官差立即摆开仪仗,杨逸与覃子桂把崭新的官袍穿了起来,知州陆惜禹,新任钱塘知县蒙兆年也穿着整齐的官服,带着三班衙役来到码头迎接,码头边早已是彩绸结就,并请来伎人载歌载舞,场面极为隆重而热烈。 码头上围过来成千上万的杭州百姓,这次钱塘县名声更响了,状元与探花竟同出钱塘县,这对于钱塘百姓来说,同样与有荣焉,今后走到哪里,一提起钱塘县,人家都会高看一等,夸赞钱塘人杰地灵,文风鼎盛。 而作为地方官,钱塘出了这等盛事,他们当然得十分重视,这绝对可以作为他们任上最大的政绩,这说明了他们在重文兴教,移风易俗这些方面成绩斐然。 所以,陆惜禹他们把迎接的场面办得如此隆重,并不见得他们真对杨逸两人如何看重,或许,更多的是在为他们的‘政绩’作一种炫耀。 杨逸与覃子桂上岸后,先与陆惜禹他们一翻寒暄,见过礼后,就见母亲杨氏由李审扶着走上来,此刻脸上已经全被泪水打湿,一条手帕擦之不及,刚擦过的脸颊,泪水又象断线的珍珠流下来。 “儿啊!我的儿啊……”说完这两句,杨氏再度泣不成声,看着她变得清瘦的脸颊,泪水纷飞的样子,杨逸那七尺男儿身一矮,扑通跪下,郑重的给杨氏磕头,杨逸可以不跪天,不跪地,这一刻却甘愿为这个柔弱的母亲在千万人面前跪倒,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给人下跪,不为别的,只为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母爱! “起来,起来,我儿快起来!” “娘,孩儿回来!”杨逸坚持给她磕完了头才起身,扶着杨氏安慰道:“娘亲莫哭,别伤了身子,孩儿此翻总算没有辜负娘亲的期望,把状元给娘亲考回来了!” 杨氏笑了,但那笑脸之上,泪珠却依旧不断,外围无数的百姓看着这对母子,静静无声,杨逸转身给外围的百姓团团作揖,说了一翻感谢的话,然后回身将杨氏一把抱到马上去。 “我儿这是做什么!”杨氏的声音有些惊慌。 杨逸在马边扶着她,含笑说道:“娘亲多年养育之恩,孩儿此生难以报答,娘亲请坐好,让孩儿来给您牵马!” 在喜庆的锣鼓声中,杨逸牵马而行,杨氏在马上不停地抹着眼泪,一路向城西的家中走去,沿途无数的百姓随行观看,杨逸这次如此高调,就是要把所有的荣耀归于这个身为外室的娘亲身上! 从前,因为那见不得人的身份,很多人瞧不起杨氏,不知受了多少人白眼,她连邻家都极少去登门,这种状况直到李逸十四岁通过州试后才有所改观。 而这一回,披红花,骑大马,荣耀归家的不再是状元,而是状元的母亲。满街的百姓随行观看,赞叹不已,杨氏听着路边一片祝贺声,既有无尽的喜悦,也感到窘迫不安。 “娘,莫哭了,您看,满城的百姓都在看着您呢!孩儿为有您这样的娘亲感到骄傲!” 杨氏终于止住了泪水,低头对杨逸说道:“傻孩子,你才是娘亲的骄傲!儿啊,让娘亲下来吧,娘亲坐在这马上不踏实……” 被无数的百姓围观,杨氏越来越感到难为情,杨逸仰头一笑道:“娘,您别管别人,只管看着您的儿子就是了!娘亲有没有看到孩儿浑身发光?” “发什么光?” “孩儿不是文曲星下凡嘛!身上自然是要有光的啊!” “你这猴娃子,净胡说……” -*-*-*-*-*-*-*-*-*-*-*-*. PS:快二十万字了,还不到两千收藏、三千推荐,成绩惨淡,感觉快要写不下去了,或许行文能力有限,自己不适合写穿越文吧…… 第058章 匪踪 杨家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杭州城里认识的,不认识的士绅富商都纷纷登门道贺,杨逸是来者不拒,普通的乡邻百姓,凡登门来贺的,也不分贵贱,一概有流水席款待,他不厌其烦的搞出这么大的场面,一心只为杨氏赚足面子。 这些天,母亲杨氏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消失过,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或许这就是她一生最大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心中满足无比。 到了第四天,杨逸带着母亲起程反京。韩碧儿则带着两个丫环另租了一条小船,到了城外才与他汇合。 对于韩碧儿的到来,杨氏没感到意外,之前杨逸偶尔会到她们药铺去坐堂,虽然没有明说,杨氏也能猜到些儿,此次正式会面,杨氏只是略作询问,并没有多说什么,韩碧儿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变着法儿的哄杨氏开心,象供老祖宗一样,把杨氏照顾得无微不至。 韩碧儿明白,她就是一个小妾的命,今后想在杨家过得安稳些,除了杨逸,关键还是讨得杨氏的欢心才行,一但能提前得到杨氏的认可,将来就算大妇进门,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至于过分苛责她。有她照顾自己的母亲,杨逸倒轻闲了许多,可以到覃子桂的船上去置酒畅饮,探讨些为官之道。 这天离无锡县还有十多里,已是薄暮依稀,朦胧的河面上,有三条船从对面驶了过来,最后一条船驶到前面时,突然失控似的,向杨逸的官船直撞过来,嘭的一声,两船撞在一起,杨逸船上的人大多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倒,有两个官差甚至仆嗵一下掉到了河里。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飞出一条飞爪,将两船紧紧连在一起,同时冲出六七个黑衣蒙脸人,提着刀迅捷无比的跳到杨逸的船上,对那些官差一言不发挥刀便砍,随杨逸回杭州的共有十来个官差,他们武功都只是一般,一个照面便被砍死了五六个,临死的惨叫声刺破了江面上的平静。 杨逸正在舱中与自己的母亲说话,望见舱外惨烈的情形,也不顾一切的拔出匕首冲出船舱来,船头剩下的几个官差已经与蒙脸人战在一处,呼喝连连,刀口撞击出的火花在暮色中分外刺眼,眼看官差已落入下风,形势岌岌可危,杨逸又不敢远离舱门,只得大喊道:“退过来,退过舱门这边来!” 不用他叫,那几个官差也被逼着退了过来,他们还算尽责,此时不住大叫道:“匪人凶狠,状元郎快逃,我等先顶着!” 杨逸仿佛没听到,紧握匕首揉身便上,身影如鬼魅的从一个官差身侧闪出去,趁着官差挡住对方大刀那一刹那,手中的匕首狂送而去,噗的一声透胸出入,然后飞快拔出,一蓬鲜血随之狂喷出来,洒了前面的官差一身。 凄厉的惨叫声才响起,杨逸的匕首已经划破了第二个蒙面人的肚子,带出一片白花花的肠子,近身格斗是杨逸的长项,在这相对狭窄的船头,又有官差在面前顶着,给他创造了最好的突袭机会,所以能瞬间放倒两个蒙面人。 除了那两声临死的惨叫,对方自上船后就一言不发,只是一味的狠攻狂砍,似乎打算不留一个活口。 江南一带向来还算平静,虽然也偶尔听说有水匪打劫的事,但水匪大多只是求财,象这么凶悍的见人就砍还真不多,敢抢官船的更少,杨逸一边寻找机会,心中同时电转不已,这里离无锡已经很近,而且江面上还不时有船只来往,只要坚持一会,想必这些匪人是不敢久留的。 就在这时,船舱里突然传出韩碧儿的惊叫声,杨逸大惊,回身就冲入舱中去,看到草儿被冲进来的两个蒙面人砍倒在地,几个女人惊叫不断,韩碧儿此时死死地抱着杨氏,将杨氏压在舱角,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她。 而青叶则瘫倒在小几边瑟瑟发抖,正努力地想向韩碧儿那边爬去,蒙面人挥刀向她便砍,冲进舱来的杨逸大喝一声,人如流星奔月般射了过去,手中的匕首一闪而逝,直射蒙面人左胸,那蒙面人只得放过青叶,挥刀来挡匕首。…, 锵!匕首被蒙面人挡偏去,但杨逸出手时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匕首偏离后射入第二个蒙面人的大腿,使得那人闷哼一声跪倒在船舱里。 杨逸的身形也随之扑到,和青云道长练了一年的吐纳功夫,虽然不可能有大成,但足以让他的身手敏捷程度不输于前世多年的打练,出手处隐隐有劲风先透,而对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挡飞匕首后,顺势横刀砍来,白练如虹,杨逸空手不敢逆其锋,只得矮身而避,右手同时抄起舱中的小几狂砸而出! 嘭!小几被蒙面人一刀砍碎成几块,木屑纷飞,杨逸被逼退一步,刚想揉身再上,别一个蒙面人突然大喝一声:“住手!否则我砍死她们!” 杨逸望去,只见那大腿受伤的蒙面人已忍痛扑到韩碧儿身边,大刀架在她颈上,杨氏此时反而没再慌张,只是万分焦急地喊道:“我儿快逃,不要管娘!快逃啊……” 对面的蒙面人显然对杨逸十分忌讳,这时也没有再逼上来,杨逸一见母亲和韩碧儿落入对方手中,心底一阵透凉,急得眼冒金星,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类,下手狠毒之极,杨逸不敢随意乱动,脸上努力地做出平静的样子来。 “各位好汉若是求财,船上财物尽管拿去便是,何必伤害无辜呢?” 杨逸一边说话,脑子飞速地想着对策,舱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弱,可见那几个官差怕是撑不了几下了,覃子桂他们船上不知怎么样,但不管如何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就在这时,船舱后面又冲入两个蒙面人,杨逸真个绝望了,夜色已临,若是自己一个人逃生,问题不大,但让他扔下母亲杨氏,这种事无论如何他做不出来。 他对面的那个蒙脸人此时阴测测的说道:“本来只是求财,但你伤了我们几个兄弟,这账咱们得另算,赶紧束手就擒,别想着拖沓时间,否则别怪我兄弟手下无情。” “儿啊!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快逃啊!娘求你了……” “娘,别慌,孩儿不会有事的!” “再罗嗦我就送你们到阎王爷那里去叙母子情!” 杨逸还在作最后的努力,他尽量平静地说道:“你们千万不要伤害她们,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们是为我而来的,放她们先走,我随你们摆布就是,若不然,我会千万倍的还给你们。” 杨逸的话让几个蒙面人为之一怔,杨逸暗喜,没想到真被他蒙对了,因此立即飞退的舱壁边,做出随时破舱而出潜水逃亡的样子。 “放开她们!”杨逸大喝一声,震得舱中几人耳膜嗡嗡作响,舱中四个蒙脸上一时竟犹疑不定,以杨逸的能力,加上夜色已浓,一但让他入水,十有八九能逃出生天,而他们的主要目标确实是杨逸,此时还真有些投鼠忌器。 “逃?你欠了我们兄弟几条人命,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你找出来,不管他,让他逃,把这两个女的先砍了!” 这话声一落,那边的蒙面人没一点犹豫,嚯然举刀便向韩碧儿砍落!吓得她发出长长的惊叫,尽管如此,她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着杨氏! “等等!” 看着那大刀终于停在韩碧儿脖子不远的地方,杨逸暗暗吁了一口气,接着沉声说道:“你们赢了!放她们走,我任你们处治!”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放她们走后你还会任我们摆布?” “你们这种人没什么信义可言,我若先束手就擒,你们也一定会杀了她们,所以……” “砍了!” “停!你们这群王八蛋!”杨逸忍不住大骂一句,最后也只得老实举起双手走到船舱中间! “我儿不要,你快逃,你这不孝子,难道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你快逃!不要管我们……”杨氏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韩碧儿,仰着脖子就向那蒙面人的刀口撞去,惊得那蒙面人连忙抽刀让开。…, “娘!不要……” 杨逸亡魂直冒,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象一只扑向猎物的豹子,前面两个蒙面人挥刀急砍而来,杨逸身形如风车急转,往左边一让,同时右肘狠狠的撞出,呯的一声撞在左边那蒙面人的肋骨上,把人撞得横飞出去!场面顿时又大乱起来,剩下的蒙面人拼命的阻止着杨逸,竟然阻他不住。 “住手!” 杨逸才冲过前面两道刀影,就见杨氏被另一个蒙脸人提着发髻,大刀再次架在她的脖子上,杨氏一面奋力挣扎着,一面惨声大喊道:“儿啊!快逃啊!你若是不听话,今后娘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快逃啊……” “你们说话要算说,我束手就擒,你们就放她们走!”杨逸再次颓然停手! “好!”蒙脸人大概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杨逸的身手如此迅捷,舱中几人没有丝毫把握制住他,于是立即答应。 “发誓!你们若是不放她们走,祖坟被五雷轰,尸骨无存,后代子孙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妓!” 凄迷的夜色中,江风瑟瑟,流水呜咽,看着蒙面人的船只迅速转入分岔水道,消失在太湖方向,杨氏几乎哭得气绝过去,大喜与大悲来得如此突然,她就这么个儿子,若是杨逸有个三长两短,她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覃子桂他们没事,匪徒甚至没有上他们的船,但此时看着船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是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倒是韩碧儿抱着哀绝的杨氏,很快镇定了下来,看了看身边剩下覃家那五六个随从,还有三个负了轻伤的官差,韩碧儿将杨氏交给青叶,站起身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子桂兄弟,杨郎他能不能脱险,就看你的了,第一,立即派人往无锡城,让官府出动所有的衙役,并发动民壮,大张其鼓的入湖搜索;第二,让官府行文附近驻军,让附近驻军尽快出动加入围剿;第三,派人飞报两浙路衙门,让提刑使亲自前来主持搜索事宜;第四,派人通知洞霄宫青去道长,江湖上的三流九教青云道长或许有些了解,杨郎与青云道长亦师亦友,他一定会尽力相帮的;第五,……” 说到这,韩碧儿转头对那三位随行的官差说道:“你们护卫不周,万一状元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罪不可恕,现在你们一人马上飞速进京,将此事原原本本报与章相公知晓,快去!其余两个随我上小船,咱们尾随着这伙匪人,青叶,你留下照顾夫人,若是夫人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韩碧儿镇定的神情感染了身边的人,连杨氏都稍稍安定下来,但韩碧儿突然的转变太让人意外,众人还在愣神的功夫,韩碧儿又大声喊道:“没听清楚吗?快去啊!早一刻咱们就多一分机会把人救出来,快啊!” 覃子桂总算先反应过来,照得韩碧儿的吩咐迅速安排人手,安排妥当后,覃子桂说道:“韩家娘子,带人跟踪匪人的事由我来,你带着杨婶……” “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你是探花郎,只有你去无锡,官府才会下大力气发动青壮入湖搜索,快去!” 韩碧儿说得在理,覃子桂不敢再犹豫,得到吩咐的各人也快速的执行去了,杨氏此时才说道:“碧儿,去追匪人太危险,还是我去吧,逸儿他若是有个不测……” “夫人放心,匪人没有当场杀害杨郎,而是把人带走,那只有一个可能,杨郎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还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杨郎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夫人请安心等候消息,青叶,一定要照顾好夫人!” 韩碧儿也没多等,带着两个官差上了她那艘小船,向匪人消失的水道快速追去。 *********************************** PS:这几天情绪很底落,昊远祖母病重了,今天听她念起我的祖父,昊远的祖父当年是远征军,几十年来音讯断绝,九五年邻县有的老兵从台湾回乡探亲,曾来查找过我的祖母,说是我祖父嘱托他来查找的。 据此判断当初我祖父应该是退到了台湾,但当时来到我家查找的并不是台湾回来的老兵本人,那老兵是让他大陆的亲人来查的,我家所得到信息极少,我父亲写了一封信让来查的那人转交老兵带回台湾,现在十多年过去,依然音信全无!现在昊无祖母病重了,突然念叨起我的祖父。 想问一下,有台湾的书友在吗?若有能力帮忙查一下,拜托在书评区留个名,谢谢! 第059章 危局 黄担、十二郎和苏州分坛的负责人唐鸭子围坐在船舱中,脸色都有些不善,这次行动安排了这久,过程却难以让人满意。 想过杨逸可能很难缠,但没想到这么难缠,一个照面就有两名同伴倒在他的匕首下,其中一位还是杭州分坛的香主,在船舱中还重伤了两人,特别是肋下被撞的那位,肋骨断了好几根,现在躺在船上不时吐血,生死未料。 万幸的是,最后总算是把杨逸掳来了。 十二郎与杭州分坛的香主私交甚密,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先去把他两只手剁下来,他娘的……” 黄担及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迟早的事,十二郎先忍一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把林护法的下落问出来,到时你想怎么自治他,都由着你就是。” 十二郎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去问,我倒要看看他嘴有多硬。” 他说着提刀就站起来,黄担这回没有阻止,能早一刻问出林可儿的下落也是他所希望的,他向唐鸭子稍一示意,两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准备一同到船舱去逼供。 刚走到舱口,一个手下便跑过来并报:“唐香主,后面有一条小船跟上咱们了!” “还有这事,看清了没有?” “禀唐香主,夜色太浓,虽然看不清对方船上的情形,但能确定对方是跟着咱们。” 唐鸭子将刀子往船板一砍,吩咐道:“让后面的兄弟去做了他,干净利落点!” “是!”那手下应了一声,很快向后面的一艘船发出信号,后船接令后迅速掉头迎回去。 跟在后面的小船正是韩碧儿他们,她把杨逸看作一生的寄托,此刻竟不要命的追上来,她们船小,行动更快,一见匪人掉头迎来,知道己方的踪迹已被发现,她倒也不慌,丈着自己的船轻巧灵活,竟与迎来的匪船兜起了圈子,这太湖之上,水域宽广,对方一时竟奈何不了她们,追又追不及,摆又摆不脱。 两船追逐了一会儿,看得前面的唐鸭子等人大火,让这艘船这么跟在屁股后面,总不是个事,于是唐鸭子吩咐前面两条船也悄悄掉头,以夜色为掩护从两面兜过去,来个三面合围,打算把这条小尾巴干掉再说。 韩碧儿站在船头,心里虽然为杨逸的安危担忧不已,但神态却越来越镇定,在她的指挥下,小船象一条油滑的泥鳅,和匪船在宽阔的湖面上追逐着! “韩娘子,不好,匪人从三面围上来了!”船上一个官差突然着急地说道。 “听我的,向北面向冲出去!”韩碧儿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船夫听了她的话,立即一转船头向西北方向冲去。 对方从西面及东北、东南三个方向合围上来,形成一个正三角形将小船围在中心,此时一见小船往北突围,西面的船只立即转向阻拦,而东北方向的船只也斜插而上,打算两面封死小船的出路。 小船上的官差和船夫紧张无比,看到被对方封死去路,其中一个官差不禁失声道:“不行,快转向,过不去的……” “冲!不许停!”韩碧儿不为所动,让小船继续向北面猛冲,仿佛要与对方来个两船硬碰一样。对方一见这情形也尽力的堵上来,待到双方距离接近十回丈,韩碧儿才突然说道:“转舵东北!” 随着她一声令下,小船突然轻灵的划出一道弧线,原本处于东北位置的匪船因急于向北堵住小船,身后的东北方向倒留出了一道空档,韩碧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刚才向北急冲,就是引诱东北方向的匪船斜插过来,她的小船转向灵活,从匪船后面不远处斜冲而出,让船上的匪人大骂不停,却又徒呼奈何。 唐鸭子又是狠狠的一刀砍在船舷上,眼看小船又脱出包围圈,真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就在此时,无锡方面传来隐约的锣鼓声,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一片片的火把,唐鸭子他们见到这情形,再顾不得围堵韩碧儿了,掉头就向西面遁去。…, 原来,覃子桂一到无锡城,把情况向知县林时颖一说,惊得林时颖连官袍也顾不得穿,就连声下令城中衙役帮闲尽数出动,务必救回状元郎。 这不够,杨逸出事地点就在无锡城外十来里处,若真有个不测,他这个知县必定难逃其究,所以不用覃子桂要求,他又让人去发动城中青壮,大张旗鼓的入湖搜索,无锡地处太湖边,众多百姓以打鱼为生,一时间竟让林时颖发动起上千青壮,点起的火把如星火燎原,闹轰轰的驶船入湖。 杨逸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他被五花大绳捆在船舱中,除了开始挨了几脚,这伙人急于撤离,到目前为止倒没有太虐待他,但鉴于杨逸凶悍的杀伤力,舱中派了两个人一刻不离的守着他。 杨逸闭着双眼假寐,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来说机会就多一分,但这伙人行事极其狠辣,杀人不眨眼,这让杨逸心中也没底,或许下一刻,这些人就会对他严刑逼供,杨逸明白,只要他们得到了想得到的,自己是必死无疑, 事实上,杨逸已经猜到这些人的目的何在,他明白,自己说出来是死,不说一样也会死,这些人绝不会心慈手软。时间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但前面两个大汉虎视眈眈地守着,让他也无法可施。 从船体不时倾斜上可以判断出,船只在不断地急转弯,杨逸看了看前面两个依然蒙着面的汉子,淡淡地说道:“看来你们是遇上麻烦了!” 两人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没出声,杨逸有些鄙视地笑道:“都把我捆成这样了,瞧你们还这么紧张,至于嘛?” 两人还是一声不吭,杨逸转而怒道:“老子口喝了,要点水来喝!” 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若不是还看到他们胸口随着呼吸起伏,非误以为他们是木头人不可,杨逸被打败了!她娘的,引不开这两人,他便是有千般能耐也施展不出来。 船只也不知行了多久,突然停了下来,随即船舱打开,有人在上面吩咐道:“把人带上来!快!” 两人这时才恢复了人样,迅速地把杨逸抬出船舱转到岸上,夜色蒙蒙中,杨逸看到附近是一片山林,也就是说他们已经驶出了太湖水域,他无法确定这是在哪里,未等他多看,又很快被塞进一辆马车里,那两个‘木头人’依然坐在车里守着他,但杨逸心中却暗喜,因为车里一片漆黑,不象船舱里有灯光照着,而且车子走得很快,极为颠簸,有了这些条件,他终于可以施展自己的拿手好戏了。 前世胡小龙虽然背叛了他,但之前却教会了他两手绝活,无论什么样的绳子,打了什么样的结,他都能轻易解开,除此之外,胡小龙还教会了他一手开锁的本事,有一回胡小龙正打开一辆别克车的车门,很霉!还没发动车子,刚好被车主回来撞见,对方三个大汉,将胡小龙一顿暴揍,杨逸遇上了,见他被打得惨不忍睹,出手救了他,胡小龙因此投到他门下; 也正因为学会了这手绝活,上次杨逸才能翻手之间便解下苏十三娘的香囊。 他正准备趁着车内一片漆黑,而且颠簸不定的当口,悄悄解开身上捆着的绳索,车帘却突然被人掀开。 韩碧儿的小船一直缀着前面三艘船只,可到了太湖西岸,对方两船沿着宜水逆溯而上,剩下一条船堵在江口,这江面狭窄,可不比湖面任她们怎么兜兜转转,对方把江口一堵,她们的小船根本过不去,而无锡方向的追兵又没到,韩碧儿眼看着对方两船远去,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退回去!” 韩碧儿再次下令,船夫很快掉头,将小船向来路驶回,等驶出了对方的视线,韩碧儿立即让小船转向,在离江口一两里的地方靠岸,然后对一个叫陆关的官差吩咐道:“带上你的衙牌,立即去宜兴城请求宜兴知县协助,要快!否则匪人一但逃入西面的茅山中去,便是出动十万大军也再难搜到匪人的踪迹,要快!”…, 陆关知道若不救回杨逸,他们是罪责难逃,也不怠慢,上岸就向宜兴飞奔而去,韩碧儿很快又让船只驶回江口,就算不能去追前面的两条船,缀着后面的这条船,也总是条线索。 对方似乎并不急,依然在江口处守着,茫茫的夜色中,对方船上灯火全无,就象一只幽灵船停在那里,韩碧儿不敢靠上去,只得让小船停在湖面上,远远地对峙着,还不时吩咐船夫换个地方,防止方对潜水来偷袭。 直到过去半个时辰,对方船上还是没一点动静,韩碧儿越想越不对劲,让船夫小心翼翼地靠上去,才发现匪人停在江口的船只已是人去楼空。 这下韩碧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噗噗地往下掉,尽管心中已是绝望异常,她还是吩咐将匪人留下的船只点燃,当成一个大火把给无锡方向的追兵作一个指引,自己指挥着小船沿宜水逆溯而上,尽快赶到宜兴去搬救兵。 陆关狂奔了近二十里,跑得气喘如牛,好不容易跑到宜兴城下,结果他在城门下叫了半天,城上还是黑灯瞎火,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急得快疯了,找来石头猛砸城门,这种做法非常危险,若是城上守兵一个恼了,直接将他射杀那也是有可能的! 危机里往往蕴含着巨大的机遇! 陆关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决定拼了,这次救不出杨逸,他们少也得刺字充军,若是能成功救下杨逸,说不定今后能凭着这份功劳得到状元郎的赏识。 他用石头猛砸了好多下,城上才亮起一个火把,陆关飞快地跑回自己原先点燃的火堆旁,让城上的守兵看清自己身上的公服! “快开城门,新科状元杨逸路过无锡,被匪人劫持了,匪人已经逃向宜兴来,赶快开城门,让你们知县协助抓捕匪人、救回状元郎,若是误了事,将来朝廷追究下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陆关还在宜兴城下大喊,而此时十二郎已经跳上杨逸的马车,车里不算宽敞,他让那两个‘木头人’下车后,自己点起一盏灯笼,然后将杨逸提坐起来,冷冷地说道:“状元郎,我这人没什么耐心,问你什么你最好直截了当的回答,否则,别怪我下手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杨逸见对方脸上依然蒙着黑布,但从对方的眼神中,他可以确定以前没见过这人。 十二郎抬手就往他小腹狠狠的擂了一拳,疼得杨逸闷哼一声,胃里一阵翻腾,十二郎这才说道:“状元郎,认清你现在的处境,该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明白了吗?老实回答问题,你会少受些苦,说!林可儿如今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林可儿?关她什么事?她不是在京城吗?”杨逸一脸疑惑,与其说他在回答问题,不如说他在茫然的反问,杨逸明白,对方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他必须尽量拖时间,由于心里早有准备,他脸上茫然不解的神情极其逼真。 可惜,他遇上的是凶狠的十二郎,只见他眼中寒光一闪,噗的一声,一把匕首毫无征兆的刺入杨逸的大腿中,然后匕首一抽,一股鲜血瞬间涌出,染透了杨逸的衣袍,十二郎将染血的匕首放到嘴过轻轻一舔,那两道目光变得狰狞无比。 “我说过,状元郎若是老实回答问题,你会少受些苦!” 杨逸痛得冷汗直流,人也倒在车厢里翻滚起来!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拖不下去,自己很快会死,拖下去,不死也要被对方折磨得奄奄一息。 第060章 绝地反击 杨逸本想拖延一下,找个好点的机会再想办法脱困,却不曾想十二郎如此狠辣,毫不迟疑的就给他来了一匕首! 不能再等了,舍命一拼或许还有条活路,再等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在车里惨叫翻滚,反展在身后的双手却没闲着! “不想再挨一下,你他娘就给我停下来!” 十二郎的声音就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毫不怀疑他真会再来一下,杨逸嘴里闷哼着,身体听话的停止了翻滚,十二郎俯身将他一提,就在这时,杨逸突然双腿一曲,狠狠地向他面门撞去,面对这突然惊变,十二郎将头一仰,左手往他撞上来的膝盖一挡,匕首在他腿上又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与此同时,杨逸双臂一挣,早已解开的绳子顿被挣脱,全身力气集到右拳上,狠狠的向十二郎的颈部砸去,猝不及防之下,十二郎被杨逸一拳擂在脖子上,若不是杨逸出拳时被臂上的绳索阻了一下,光这一拳就能打折他的脖子,尽管如此,十二郎也被击昏过去,身子撞向右边的车壁发出呯的一声大响。 此刻千钧一发,杨逸知道迟一秒也可能会被砍死在这车中,他飞快地解着身上的绳索,恨不能使出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事,瞬间脱身出去。 车里的突变惊动了外面的人,还好车子飞驶着,一时没人能冲上车来,但车辕上驾车的蒙脸人已经勒马抽刀,回身就劈,杨逸双脚再次缩回,避过蒙面人砍来的一刀,接着向十二郎的身体猛烈一蹬,把十二郎整个人踢飞出去,挡住了车夫再次挥刀。 他刚刚解开身上的绳索,车壁左边呼的一下被人砍开,一把长刀威势不绝,悍烈地向他拦腰砍来,杨逸全身一曲,顺势向车后壁狂撞而出。 蓬的一声,后壁被他撞烂,他整个人也卷成一团滚落车后,车外此时已经陆续燃起了火把,十几个蒙面人呼喝着围上来,杨逸一刻不停,就象一个皮球,身体着地后又向外滚出两三丈,才一弹而起,站起那一瞬间,腿上的伤口痛得他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身后一把大刀带着劲风再次砍到,杨逸来不及叹命苦,只得再次滚地躲避,他已经看清楚,路边不到十丈就是树林,逃得进去,就能留得一命,逃不进去,今夜就得交待在这儿!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杨逸滚地的同时抓起一把泥沙,呼的一下向身后蒙面人的面门撒去,趁着对方别头躲避的当口,他再次弹身而起,强忍着腿上的刺痛,向路边的树林纵身扑去! 他全身的感知都提到了极限,身后再次传来劲风,他及时向右一折,一把长刀从他身边险险飞过,呼啸着钉在前面的一棵树干上,真个是入木三分,刀身在左右摇晃着。 杨逸接连躲过飞来的第二把长刀后,身形终于扑入了树林的暗影中,他来不及舒口气,一边狂奔一边撕下身上的衣袍,腿上失血过多,会很快让人变得虚弱。又奔出十来丈,他才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飞快地包扎起腿上的伤口来。 无论是军队,还是江湖人,都讲究逢林莫入,若是杨逸完好无损,鉴于杨逸令人生畏的杀伤力,黄担他们是绝对不敢追进树林来的,但现在杨逸明显受了很重的伤,他逃跑的路上洒了一路的鲜血,因此黄担他们稍作犹豫还是追了进来,十几个人打着火把,相互掩护,寻着地上的血迹向里追,追到一棵大树下,血迹却突然消失了。 十几个人面面相窥,一时有些进退两难,就此退走实在不甘心,杨逸腿上受伤,一定走不远,于是黄担吩咐一声小心,三人为一组开始散开来搜索! 隐身暗处的杨逸见了这一幕,嘴边不禁浮上一抹冷酷的笑容,别说是黑夜,就算是白天,在这样的丛林里也是他的天堂,前世特殊的经历,让他对丛林战熟悉无比,在这个时代恐怕就是最好的猎人,也要比他逊色几分。…, 向东搜索的三人中,其中一人只稍稍落后两步,一个黑影便悄然从树上倒挂下来,瞬间捉住蒙面人的下颚,顺势一扭,蒙面人顿时萎靡倒地,等前面两个蒙面人回过头来,只见同伴倒在地上无声的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连手中的大刀都不翼而飞了。 树林中除了火把照到的地方,稍远一些便是黑沉沉的,各种枝叶的暗影被风吹动,摇晃不定,听不到敌人的一丝声息,他们的同伴就象是被厉鬼夺去了性命一般,让有心底寒气直冒。 向西搜索的三人彼此之间靠得更近,他们三人身体各转向一方,以免背后受袭,然后就在一丈远的灌木丛中,忽然飞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嘭的一声砸在前面那个蒙面人的额头上,顿时血肉模糊,眼珠子都被震凸了出来,样子恐怖之极。 剩下的两个蒙脸人大喊着冲向灌木丛,结果其中一人踢在一根藤条上,旁边一根树枝飞快的弹起,蒙面人只觉脚下一紧,刹时被倒吊起来,身体在空中晃荡的当口,黑暗中飞来一根两尺长、手臂粗的树枝,一头已经被削得锋利如标枪,噗的一声扎入蒙面人的腹中,树林里顿时又响起一串凄厉的惨叫! 除下一个蒙面人看到同伴被倒吊在树上,腹中插着一根长长的树枝,鲜血淋漓不断,还在不断的呼嚎抽搐着,这场面太过悚人,他也惊得不断的大叫,身体发疯的乱转,每时每刻都感觉有人要从背后偷袭,等其它人赶过来,搜遍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下子林中人人自危,明知是杨逸在暗中所为,但自从进入树林后,却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的身影过,己方却无声无息的死了三四个人。 唐鸭子心中大恨,大刀噗的一声砍在一棵树干上,仿佛把这棵树当成杨逸发泄一般,看着倒吊在树上的同伴挣扎越来越弱,很快没了气息,他有些疯狂的大喊着:“搜!五人一组,给我搜!他娘的!这狗娘养的双腿受了重伤,他撑不了多久,我就不信邪了,今夜一定要把他搜出来剔骨分尸方解心头之恨!” 于是十多个蒙面人再次分成三组,继续搜索起来,然而即便人数多一些,各队之间也不敢分开太远,只隔着十丈左右,以便快速支援。 林中除了沙沙的脚步声,死寂一片,树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莺的啼叫,更增加了一份悚人的气氛,灌木丛中一只野鸡惊逃,树枝上几只夜鸟惊飞,也能把这些人吓得心惊肉跳。 即使他们已经万分小心,但却不能增加他们的安全系数,杨逸就象一只林中猎豹,不断利用树影枝叶的掩护,利用林中一切能利用的东西,不断的伏击偷袭,只一盏功夫,又将五个人送去见了阎罗王。 他不是不想弄一两个活口,但对方几人一组,加上他腿上有伤,行动受了很大影响,他根本没有弄活口的机会,所以出手务求一击致命,然后迅速转移。 “杨逸,有种你给我出来,老子和你拼了!你他娘的象个娘们的躲躲闪闪,还是个男人吗!我操你祖宗!”看着又有五个同伙无声无息的惨死,唐鸭子快疯了,不顾一切地狂喊谩骂着,连黄担都劝不住。 杨逸隐身不远处,看着唐鸭子狂躁的大叫,立即决定下一个目标就选择这个家伙,之前他就知道此人是头领,也不是没有机会对他下手,杨逸是怕先干掉对方头目的话,剩下的一伙人群龙无首,怕是没胆子再呆在树林中,那样反而便宜了这些狗娘养的。 若是腿上没受伤的话,杨逸敢保证,早就让这十来个人全死在林中了。 现在,他也只是强弓之末,但是,他依然没有放过唐鸭子的意思。 对方没有再分开搜索,甚至黄担开始劝唐鸭子马上撤出去,为了达到目的,杨逸只得不断的引诱试探,不时向远处仍出一块石头,或是用藤条挂动灌木丛,弄出一些动静吸引对方。…, 经过几回试探,他发现一有动静,暴虐成狂的唐鸭子总是冲在前面,杨逸针对这一点,再次布置了一个致命的陷阱。 “杨逸,你这狗娘养的,你给我出来!” 唐鸭子正在大喊,突然十来丈外的树丛轻轻的晃动,幽暗之中仿佛有人影在逃窜,唐鸭子大呼一声,当先就冲了过去! 刚刚冲到灌木丛边,唐鸭子便一脚踩在地上的倒刺上,锋利的倒刺直透脚背,唐鸭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嚎,强壮的身躯向右一歪; 接着一根手臂粗的树枝猛烈的反弹回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胸口上,把他扫倒向右边的荆丛,荆丛里一把大刀隐藏在暗影中,唐鸭子倒下的身躯正好撞在刀锋上,噗的一声大刀从肋下插入,唐鸭子的惨叫戛然而止,倒在地上抽搐不断。 这一步步的算计,精确得毫厘不爽,唐鸭子连杨逸的影子都没瞧见,就成了林中野鬼,剩下的七八个人看着唐鸭子在地上不断抽搐,慢慢死去,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火光照射下,整个树林风声鹤唳,阴气袭人;影影绰绰的暗处,让人感觉草木皆兵,胆战心惊。 黄担不敢再留,带着剩下的人向树林外狂奔而去! 树林里从新暗了下来,死寂一片,杨逸靠的一棵树干上,双脚已经阵阵发麻,他开始只是粗略的包扎,经过一系列的设伏袭击,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主要是伤口一直没机会处理,强行运动之下,流血过多已经让他变得很虚弱,但现在他还必须坚持着。 天快要亮了,只有天亮后才可能在林中找到草药好好包扎。 事实上从一入树林开始,杨逸要想逃走不难,但这不是他的本性,不杀几个人,他绝对咽不下今夜这口恶气,那样就算自己逃出去了,估计也得郁闷死;所以腿上虽然伤得不轻,他还一直咬牙死撑着跟对方玩命。 现在连船上的一起算,前前后后一共被他干掉了十二个,想想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娘的,老虎屁股你们也敢来摸! 坐得越久,脑中就越来越沉,杨逸只能不时咬下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又过去半个时辰,东边才透出一抹晨曦,林中开始慢慢亮起来,他大腿以下的衣袍尽是斑斑的血迹,有的已经结硬,而伤口旁边还隐隐渗着血水。 杨逸已无法行走,一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必定又是绽裂,还好不远处有一株小苦练树,他爬过去,摘下苦练树的苗叶捣烂,裹在伤口上,然后用撕下的衣袍从新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些,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倒头便睡。 第061章 蝉、螳螂、黄雀 黄担等人撤走得匆忙,路边的血迹都顾不得抹去,半夜砸开宜兴城门的陆关说动了知县黄文清,派出数百衙役及青壮沿各条岔道搜索而来,看到了路边的血迹,还有插在路边树干上的大刀,进林搜索总算找到了杨逸。 无论是新旧两党,在杨逸被劫事件上,态度是一致的,若是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身为官员的权威何在?官场上如何争斗那是一回事,但匪徒或百姓来挑战官员的权威又是另一回事,新旧两党在这件事上的态度都是要严厉打击。 杨逸是新科状元,正是天下注目,此时被劫,其影响之恶劣远远大于罗烨在京被杀。章惇与赵煦听了这个消息,更是大怒,让刑部派出上百经验丰富的捕头,由刑部侍郎何世宽带队,日夜不停奔赴两浙路。 而此时的两浙路,在提刑使余应贤的主持下,展开了声势浩大的‘严打’行动,弥勒教自是首当其冲,他们虽然隐匿得深,只要下大力气还是可查些蛛丝马迹的。 余应贤让人给林中死去的弥勒教徒画像,从他们的出身、平时接触什么人等方面着手,确实查出了不少弥勒教徒。 杨逸见何世宽带来一大群六扇门的干吏,心里便有了计较,见面时杨逸说道:“何大人,我被劫持的过程中,听到他们的一些谈话,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当初贝州王则的余孽,这些人曾多次提到寿昌与遂安,据此推断,弥勒教的老巢很可以就在寿昌一带。” “寿昌?” 何世宽眉头紧锁起来,这个地名让他很快联想起罗烨的案子,当初罗烨就是刚刚从寿昌调回京,被杀家中的,这个案子开封府一直在追查,刑部也有参与,但由于线索不多,一直没什么进展,难不成这也是弥勒教所为? “没错!就是寿昌,何大人不妨从寿昌方向追查,很可能有重大收获。” 杨逸本想慢慢摸清弥勒教的底细,将来为官后再下手,那样总能为自己赢得一份政绩,但现在,有仇不报非君子,只要能给弥勒教丝毫打击,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好!事不宜迟,本官这就带人往寿昌!” “何大人等等,我要与何大人一起去!” “不行!状元郎现在必须尽快进京,而且你现在腿伤未愈,不宜四处奔波,状元郎放心,本官一定会全力追查此案,还状元郎一个公道,也还天下一子朗朗乾坤。” 何世宽的口气非常坚定,杨逸想了想没有再坚持,弥勒教一再对他下手,他确实想杀到寿昌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最好能把对方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但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连集贤院的官职都还没有正式上任,若是不管不顾的杀到寿昌去,就跟江湖人寻仇斗殴没什么分别了,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既然无法去寿昌,杨逸也没在无锡多留。 回京的船速已经开到了最快,但杨逸还嫌不够,他双腿受伤,每天只能躺在船舱里休养,很不爽! “青叶,去把林道长与马汉卿请进来。” “是,大官人!”青叶应声出舱而去。 这次青云老道很够意思,虽然得知杨逸已经成功脱困,还是派来两个高手做他的护卫,一个叫马汉卿,男,二十三岁,是青云老道最得意的俗家弟子,杨逸没见过他施展武功,但从一些细微处可判断,此人身手绝对不弱。 还有一个叫林缥缈,女,二十岁,青云没同意她出家,但此女入道之心甚强,自己穿起了道袍、戴起了道冠,每天一副正宗的女道士打扮,被派来护卫杨逸她很不情愿,对杨逸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而且不许别人叫她的名字,要叫林道长才行。 两人进来后,态度决然不同,林缥缈板着一张脸不说话,马汉新对杨逸却很恭敬,抱拳施礼道:“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汉卿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另一个是不用杨逸招呼的,人家一进来就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是这样,我想请两位先行进京,帮我盯着两个人,一个是异香院的李湘弦,一个是驸马都尉王诜府上的护院谭愿,若无必要,先不必惊动他们,尽量查清他们暗中与什么人来往。” “大人怀疑他们是弥勒教中人?” “谭愿还不能确定,我只是怀疑,所以才让汉卿你去盯着他;而李湘弦已确定不是弥勒教中人,但她可能受到弥勒教控制,所以查查她接触什么人,应该也能找到弥勒教的线索。”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不把此事交由官府来处里?” “我对李湘弦还抱着一线希望,若是她能主动合作,咱们应该有重大收获,若是让官府强来,除了逼死她,咱们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哼!”旁边的林缥缈突然冷哼一声,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说道:“师傅派我来只是保护你,我没有义务帮你去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杨逸听了有些尴尬,当初在洞霄宫他就见过林缥缈,据说林缥缈无论是武功、还是道法方面的悟性,在年轻一辈中都是最高的,而且向道之心也最诚,奇怪的是青云道长就是不同意她出世修行,原因何在不得而知,为此林缥缈没少缠着青云道长。 杨逸怀疑青云老道是被她缠得烦了,干脆把人打发到这里来,自己好图个清静。 马汉卿偷偷笑了笑,说道:“师妹的话不无道理,师傅让我们来负责大人的安全,若是俩人都离开确实不妥,这样吧,就由我先行进京,师妹与大人同行好了!” 只能如此了,林缥缈不是自己的手下,人家不愿去,杨逸也不好说什么。 等俩人退出去,杨氏端着药走了进来,韩碧儿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进来就向杨逸‘投诉’道:“杨郎,阿娘她非要自己来,奴家劝不住呢!” 危难之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这次事件,在船上韩碧儿先是用身体护着杨氏,后来更是不顾危险,亲自去追匪人,有智有勇,有情有义,若不是她紧追不舍,杨逸很可能在船上就被折磨致死。 经此一事,韩碧儿算是真正取得了杨氏的认同,让她改口叫娘了! 杨逸笑了,他能理解杨氏,那种深刻的母子情是别人永远无法取代的,他接过药碗大口把药喝完,对韩碧儿说道:“碧儿你不懂,娘亲经手过的药,不苦!” 杨氏伸手在他额上来了一指头:“你啊!就知道哄娘开心,你若是真心疼娘啊,以后就少惹些事,让娘少操份心就行了!” 杨逸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安慰道:“娘,都说了孩儿是天上星宿下凡,不管遇到什么劫难,总能逢凶化吉!所以啊,娘亲尽管放一百条心就是啦!” “阿娘,杨郎他说得没错,您就不用太担心了!” “碧儿你少帮着他来哄我,阿娘还指望着你以后帮着管管他呢!你倒好!” 韩碧儿不知说什么了,让她管杨逸,她管不了,让她拂了杨氏的心意,她不敢!站在那儿有点忸怩不安,丝毫没有当日指挥若定的风采,杨逸有些好笑,或许她太在乎所以才这样,或许她演小媳妇的戏码演得太投入了。 杨逸脱险后得知她当日的表现,心里很感慨,一开始他就感觉到韩碧儿很聪明,但显然自己还是小看了她,这女人一直在演戏,演着演着可能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 只要她对自己那份感情不假就行,杨逸懒得去细究其它,有些事难得糊涂! 何世宽带着上百刑部的精干老吏,并没有大张旗鼓的直奔寿昌而去,从无锡一出发,他就让那些六扇门的高手分散行动,以各种身份为掩饰,一路探查过去,何世宽自己到了睦州就停了下来。 弥勒教屡屡造反,乃是朝廷的心腹之患,这次公然劫持新科状元,不管他们目的何在,都触及了朝廷的底线,但弥勒教向来十分诡秘,善于以各种身份伪装,所以何世宽这次异常小心。…, 余应贤在苏杭一带严打,确实抓到了不少弥勒教徒,但都是些小鱼小虾,起不了关键作用,但从这些下层教徒口中,却得到了一些弥勒教联络的暗号,何世宽打算利用这些暗号,看看能不能钓到一些大鱼。 谢老根五十五岁了,就象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叟,卷曲的胡子让他看上去有些邋遢,一身布衣好象半个月没换了,若是你因此小看了他,那很正常。 事实上谢老根在刑部做捕快已三十多年,这三十年间,他破获的奇案,抓捕的江洋大盗数也数不过来,在刑部是数一数二的名捕,这次刑部精英尽出,他被何世宽委以重任,带着几个徒弟以行商身份,首批进入寿昌县。 跟在谢老根身边的是谢三郎,父子俩长得很象,谢老根靠在墙根打盹,留下谢三郎在货担前卖力的呟喝着。 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比谢老根他们晚一天到寿昌的白驹,正在墙壁上画一个三角形,三个顶角外面又画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小圆圈,这个看上去就象小孩子随手涂鸦的图形,却是弥勒教原来的联系暗号,这已经是他到寿昌后画的第四个暗号了。 当然,白驹没指望画几个暗号,就会有弥勒教徒来联络自己,傻呼呼的自投罗网,弥勒教的人向来十分谨慎,杭州那边一出事,可以料想弥勒教一定更改了联络方式,白驹来这儿画个过时的暗号,只会让弥勒教的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而白驹要做的,正是让弥勒教的人怀疑自己,有了怀疑,或许就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白驹的角色就是要扮那只蝉,让弥勒教的人来扮螳螂,而黄雀,则非谢老根莫属,只有凭借他那丰富的经验,才能在茂密的枝叶中,把那只善于伪装的螳螂找出来。 画好了图形,白驹到对面的一个小酒楼用餐,过了半个时辰才怏怏而去。 街上人来人往,谢三郎的苏州幞头卖得还不错,墙边的谢老根还在打着盹,大概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任由谢三郎一个人忙活着。 “三郎,走了,咱们换个地方再卖!”谢老根突然伸了个懒腰说道。 “爹,为什么呀?在这儿不是卖得好好的嘛?” “你懂个屁,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让你换你就换!” 谢三郎不敢顶撞老爹,只得不情不愿地收拾货担,嘴里却嘟囔个不停! “你再磨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可是爹,你总得说个理由吧!” “唉!你这傻小子,咱们初来乍到,正因为货卖得好,才更要换个地儿才行,否则那些地痞眼红缠上来,你今天就得血本无归,明白了吗?” “哦哦……”谢三郎大急,生怕真有地痞缠上来似的,飞快的收拾起货担。 父子俩挑着担儿走出一段后,谢三郎趁旁边无人,才轻声问道:“爹,可是有何发现?” “瞧见那短衫男子没有” “不就一个沿街叫卖的货郎吗?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 “臭小子,多学着点,你注意看他的担子!” “担子也没什么问题啊!” 若不是任务在身,谢三郎可能已经挨一顿揍了,此刻谢老根只得耐心地提醒道:“此人确实很象货郎,唯独一点,这短短百十步路,他已经换了两回肩膀了。” 谢三郎总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若是经常挑担沿街叫卖的人,走半天也不会换一回肩膀,现在此人百十步路就换两回肩膀,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是个新手,而他刚好又随着白驹的方向走,难怪被老爹看上了。 第062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张崭新的轮椅,一位英俊的少年郎,由一个俏丽的女道士推着,一起进了异香院。 这个新颖的组合,引来了楼中一片讥笑声,坐着轮椅的杨逸听而不闻,推着轮椅的林缥缈则干脆视而不见,仿佛正在思考着高深的道法。 “哎哟,状元郎你可回来了,你这么做可不地道,湘弦呢?”老鸨李媚娘一见杨逸,立即迎过来,脸色却不好,仿佛杨逸欠她钱没还似的。 “媚娘你这话怎么说的?湘弦……你是说湘弦不在异香院?” 李媚娘神情古怪地问道:“湘弦难道不是跟状元郎你在一起?” “我正要找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状元郎,是这样,京里传来你出事的当夜,湘弦就不见了,我还以她是偷偷逃……跑去找你了呢?我这院里全靠她这张招牌了,状元郎你可不能黑我,赶紧让湘弦回来吧!” 听了李媚娘这话,杨逸久久不语,他回京这么急着来异香院,就是打算与李湘弦摊牌,尽可能挖出更多有关弥勒教的信息,他不想那些鬼鬼魅魅老是惦记着自己。 “湘弦没有来找过我!若是她回来,立即告诉我一声!” 说完这句话,杨逸便与林缥缈离开异香院,李湘弦突然离开确实让他始料未及,虽说百密总难免一疏,还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当初是想为官后再捞点政绩,看来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现在也只有寄望于马汉卿那边能有所收获了! 上了马车后,他问林缥缈:“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你马师兄吗?” “你当我们是弥勒教的鬼魅吗?哪来那么多鬼伎俩!” 林缥缈很反感别人说马汉卿是她师兄,因为马汉卿只是俗家弟子,而且现在为杨逸忙前忙后,似乎很热衷功名。 杨逸扫了一眼她那身宽大的道袍,按说已经二十岁的年龄了,难不成还处在青春叛逆期? 回到景明坊的家中,杨逸找了个机灵的小厮,去驸马都尉王诜府上打听谭愿的消息,结果小厮很快回来并报,说谭愿前两天请假回乡探亲去了。 难怪自己回京后不见马汉卿,想来是随着谭愿出京了,谭愿此人,杨逸本来也猜不准,虽然他在安仁客栈试探过自己,也不足以断定他与弥勒教有关,然而谭愿这个时候突然回乡探亲,未免太巧了些,这反而让他暗暗高兴。 杨逸置办的这栋宅子占地宽广,奢华程度直追王侯府第,七进院落带东西跨院,后面还有宽敞的花园,园中春水平岸,亭台楼阁,曲苑回廊掩映的花木丛中,浓浓的古韵雅意,杨氏进来后惊讶万分,这不,一见杨逸回来,她便来到杨逸的书房问道:“儿啊,你老实跟娘说,你哪来的钱置办这么大的宅子?” 韩碧儿和青叶,还有几下丫环跟着她,杨氏以前习惯小门小户的生活,现在前呼后拥似乎一时适应不过来,杨逸摆摆手,让跟随侍候的丫环先退下去,才笑道:“娘,以前真宗皇帝不是说了嘛,书中自有黄金屋,孩儿状元都考上了,置办个宅子算得了什么?娘,您快坐!” 杨氏在他身边坐下,有些担心地说道:“你当娘老糊涂了是吗?就算中了状元,一下子又哪来这堪比王侯之家的宅子,儿啊,娘亲不图你这些,咱们娘俩过得清贫些也没关系,只要平平安安就好,我儿可别为了哄娘开心,去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 “娘,您想到哪儿去了!孩儿是那样的人嘛?娘亲但请安心住下,实话跟娘说吧,前阵子在京中孩儿与那李家老太婆见过一面,她仗着她娘家高门大户,视我们母子如草芥,孩儿就是要给娘亲争口气,让那老太婆看看,我们母子哪点都不比他韩家差,我气死她!” “儿啊,别人怎么看、娘早就不在乎了,你不必为了娘去争这份闲气,只要你今后能做个好官,为百姓造福,平平安安的,娘亲就再也不求什么了!这宅子呀,你还是……”…, “娘!您就别担心了,孩儿进京赶考时,京中举行花魁大赛,孩儿作了一首词帮异香院夺得了花魁,这钱是孩儿凭自己的本事赢得的,娘亲您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面对这个母亲,杨逸真的别无它法,只得亦真亦假的哄着,韩碧儿站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说道:“阿娘,杨郎他说的是真的,他在花魁大赛上做的《雁丘词》,如今已是传唱天下,世人皆知呢!” 俩人一唱一和,好不容易把杨氏哄下来。 到时晚饭时分,杨逸把覃子桂请过来一起用饭,这家里宽敞,几十个人住还嫌冷清些,而覃子桂要置办宅子总需要些时间,杨逸便让他暂时一起住着。 用过饭后,俩人在花厅中品茶闲聊,话题很快转到朝中形势上,覃子桂说道:“杨兄,我听说苏学士被贬到英州去了!” 杨逸不置可否,这个他也听说了,苏轼太耀眼,而且以前做的事确实不太地道,现在元丰党人上台,他第一个被贬到岭南去并不奇怪。 在《吕惠卿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的制文中,苏轼骂吕惠卿“以斗筲之才,挟穿窬之智,谄事宰辅,同升庙堂,……尚宽两观之诛,薄示三危之窜。” 吕惠卿到建州后给朝廷上了一道谢表,以一句“龙鳞凤翼,固绝望于攀援;虫臂鼠肝,一冥心于造化”,回讽苏轼。 吕惠卿人品或许有缺陷,但若说他是“斗筲之才”,十足的睁眼说瞎话,苏轼见吕惠卿回骂自己是“虫臂鼠肝”,不得不承认吕惠卿的文字功夫:“福建仔难容,终会作文字。” 从这些事上,其实可以看出当时的苏轼人品不怎么样,和他浪漫洒脱,阳光明媚的诗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说他是人格分裂也不为过。 这篇诏书极为有名,当时本该是由中书舍人的刘贡父来替皇帝写,苏轼怕别人文采不行,骂得不过瘾,于是主动抢过来自己写,若是只骂吕惠卿一个人,或许没人找他麻烦,可这样怎么能显出苏大才子天下无双的才华来呢? 于是苏大才子一鼓作气,把所有元丰党人都骂了个遍,甚至开篇就用‘凶人在位,民不奠居’这样的语句,这‘凶人’是谁?说轻点这是在骂王安石,若深究起来,说他在骂神宗皇帝也行,反正苏大才子文采好,一句话总能让人产生丰富的联象。 据说当日写完草诏后,苏大才子感觉畅快淋漓,仰天大笑而出,别人问他:“苏学士今天为何如此高兴!” 苏大才子立即把草诏背了一遍,与大家一起分享,背完后得意地说道:“三十年作刽子,今日方剐得一个有肉汉。” 爽!确实很爽! 但爽过后是要付账的! 而且这账拖了这么久,张商英他们自然要连本带利一起要回来!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即便你是天下最耀眼的才子也不能例外,谁让你好好的才子不做,去做‘刽子手’呢? 杨逸笑笑,他全当在看热闹,反正这些事现在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而且象苏轼这样的才子,踢踢屁股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当初他就被李定一群人踢到了黄州,才有赤壁怀古这样的绝世名篇问世,这回又被踢,倒不知道能不能再踢出点‘绝响’来。 “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其它的?改元绍圣这些就不必说了。”杨逸一回京,就为弥勒教的事周旋,让覃子桂负责去探探朝中的变化。 覃子桂脸色有些凝重,接着说道:“吕大防吕相公外放,范仁纯范相公也自请知颖昌府,范祖禹罢翰林学士,出知陕州。” 杨逸笑道:“子桂,你想想你恩科的答卷,你早已被打上了新党的烙印,这些人外放都在意料之中,你担心什么?” “不是,杨兄,小弟只是觉得朝局太过动荡,一时心中惴惴而已!” 杨逸能理解,覃子桂只是一个初涉官场的雏儿,在这当口,正好朝局卷起滔天巨浪,他难免有些莫名的忐忑。…, “子桂别担心,安心做好你的大理事评就行了!其它的现在轮不到咱们来出头。” 从覃子桂口中得知,除范仁纯等人外放,随着章惇入主中枢,大批的元丰党人迅速被招回京,曾布出任翰林学士,张商英进用为右正言,蔡京出任户部尚书,王安石的女婿蔡卞为尚书右丞,林希为中书舍人,黄履出任御吏中丞。 除此以外,周秩、翟思、上官均、来之邵、郭进章、刘拯等一大批元丰旧人都被招了回来,充入御史台、知谏院等关键部门,瞬息之间,朝中局势立即倒转过来,元丰党人立即占据了上风。 这或许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元丰旧臣之中,吕惠卿是唯一一个没被招回京的大佬,他曾经背离了王安石,这或许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因此,即便元丰党人翻身作主了,他依然被排挤在外,可以预见,吕惠卿回朝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了。 “对了杨兄,还有一个消息,苏尚书迁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了!” “苏颂?”杨逸有些意外,却对赵煦的这个决定十分赞赏,章惇等人接下来要做的,首先必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仇恨这东西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赵煦让苏颂出任尚书右扑射,正好给以章惇为首的元丰党人一些牵制,以免事态失控,苏颂品格高尚,而且从不涉入党争,其超然的地位,正是赵煦目前最好的选择,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赵煦这个年轻的皇帝很不简单,政局的把握极其到位。 “杨兄,苏相公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呵呵,你怎么能直呼名讳呢?” “子桂你找打是不是?” “小弟说错了吗?我猜杨婶婶若是见了苏家小娘子,这亲事准会一口答应下来,杨兄你还是早点准备聘礼吧!” “那未必,我娘是小户人家出身,想来也是中意小户人家女子的。” “呵呵,杨兄那咱们就等着瞧!” 杨逸横了他一眼道:“说真的,子桂你倒应该多向苏相公学习,你这性格不适合卷入激烈的纷争中去,若能象苏相公一样,那是最好!” “多谢杨兄提点!” 两人正聊着,花厅外暮色慢慢笼罩过来,院外的花木只余下淡淡的剪影,下人们提着灯笼行走其间,点染出一团团橙黄色的光晕,就在此时,门外小厮来报,说章惇来访。 杨逸为之愕然,让小厮过来推着自己,与覃子桂一同迎出大门去,杨逸与章惇虽然交情不浅,但章惇现在是朝中首相,一举一动不可能再象以前那么随意,现在突然来访,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杨逸迎出来时,章惇已经在前厅奉茶,脸上神色平淡,瞧不出什么异状来。 “章相公,在下要失礼了!” “行了,以前也没见你多礼过,状元郎啊,你这腿伤怎么样?可好点了?” “不碍事了,过几天伤口结疤了就能恢复如前!”杨逸说完让下人去准备酒菜,章惇立即制止,覃子桂一见如此,便先行告退了。 杨逸将章惇请到自己的书房,让下人远远守着,到了此时,才看到章惇脸色慢慢沉郁下来,杨逸有些奇怪,淡淡地笑道:“章惇公现在应该是意气风发才是,难不成朝中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您!” “弥勒教朝廷一定会严厉打击,小友能安然回来就好,此事咱们暂且不提!” 章惇的话有些不着边际,这让杨逸更为好奇,他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章惇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在杭州时小友便有神医之名,只是老夫一直未曾细问,小友在医术上到底是精于哪方面。” 杨逸听了心中顿时一沉,章惇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问这个,而且从他脸色判断,事情小不了,这东京城里,值得章惇亲自跑来寻医问药的能有几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晚辈各方面都只是粗略涉猎,样样不精!” 章惇双目精光大盛,有些不满地说道:“小友在我面前用不着打哈哈,若非不得以,老夫也不会来找你,直说吧,你在肺部疾病方面可有把握医治?” 杨逸很想直截了当的回答不能治,但看着章惇那沉郁的脸色,他犹豫了! “这方面晚辈虽有涉猎,但未曾亲自诊断,何来把握二字?” 章惇怔怔地看了他许久,一叹道:“小友啊!咱们别无选择啊!” 听了章惇这一叹,杨逸心中也变得十分沉重起来,其实当初在上清宫会面,赵煦不时咳嗽,而且似乎还咳出了血,杨逸那时就能判断出赵煦肺部有问题。 原来的历史上,赵煦还能活几年,杨逸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到来,影响到了历史的走向,至少原来历史上就没有自己这个状元。 若赵煦真的不行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弥勒教的仇结下了,还和赵佶有过冲突,把旧党的朱光庭等人也得罪得不轻,真个是朝野不容啊! 第063章 夜入皇宫 给皇帝看病绝不是什么好活儿,看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看不好,很可能会成为陪葬品。 而且宫中太医已经束手无策,说明赵煦的病已经非常严重,那么自己成为陪葬品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或许正是考虑到这些,使得章惇来到自己家中还犹豫许久吧! 杨逸把自己的处境细想了一遍,不知不觉间自己在这局中已经陷得太深,此时想退已经来不及了,他右手的中指在书桌上有节律地敲击着,最后将心一横问道:“太医怎么说?” “肺痨,患病已经四年多了。” 四年?其实这种病初期是比较好治的,为何拖到现在呢?高滔滔不是一直让赵煦睡在自己的床前,照顾得无微不至吗? “我必须自己亲自诊断过,才能确定能不能治。” 章惇神色依然凝重,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小友放心,无论如何,老夫会尽力保得小友周全。” 杨逸不致可否,不是他不相信章惇,而是真到那份上时,章惇连自己怕都保不了,还谈何保他。 俩人上了马车,章惇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道:“小友应该知道规矩吧?” “章相公放心,晚辈晓得,无论成与不成,这事都会烂在晚辈的肚子里。” 马车走的是右掖门,迷离的夜色中,右掖门悄然开启一扇,马车直接驶了进去,接近宝文阁时才停下,并退左右后,内侍省都都知刘瑗亲自来给杨逸推轮椅。 皇宫之中,专管内官的机构分为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刘瑗也是赵煦亲政后给复官的太监之一,同样是赵煦的心腹。 四周非常宁静,看不到一个太监和宫女,想来杨逸这次进宫对内同样是保密的。 杨逸被直接推进了宝文阁,宝文阁以前是神宗皇帝的藏书楼,赵煦亲政后,遂搬到这里来处理日常的奏章。 辘辘的轮椅声回荡在大殿中,显得异常空旷而寥寂,前殿依然是不见一个人影,直到了后殿,才看到赵煦躺上一张软榻上,脸色并不苍白,而是显得很灰暗,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他腿上却还盖着一张薄毯,焦守站在软榻边,端着一杯茶正给赵煦漱口。 除此之外,殿中只有两个老御医在桌边翻着医书,眉头紧蹙。赵煦刚漱口完,又连声咳了起来,直咳得脸色涨紫。 “陛下,微臣冒犯了!” 杨逸顾不得行礼,示意刘瑗将自己推到软榻边,迅速出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在赵煦第五胸椎上部左右2厘米处,摸索到“厥阴俞”穴,用力压了几秒钟,赵煦激烈的咳嗽很快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许多。 赵煦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有劳杨卿了,朕好些了!章相说你精通医术,能使人起死回生,朕这咳嗽的毛病好几年了,用不了少药而未见好转,所以请杨卿来看看。” 杨逸赶紧答道:“陛下,医学之道,浩如烟海,微臣不过略知皮毛,实不敢当起死回生之说,至于陛下的贵恙,未曾诊断,臣不敢妄言!” “杨卿放心吧,若是连你也没把握,朕绝不勉强你就是。”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杨逸以一种新奇的方式,瞬间就止住了赵煦的咳嗽,让他对杨逸多了几分信心。 得了这句话,杨逸稍稍松了一口气,做这活没人能绝对坦然,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也不为过,正因为这种心态,有时皇帝得了些小病,宫中的御医竟然医不好,是他们的医术不够高明吗? 或许未必,原因大多数是因为御医用药过于保守,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里,没有十二分把握,他们根本不敢断然下药,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小病拖成了大病。 旁边两个御医神色复杂地看着杨逸,见他年纪轻轻不说,还带病来给皇帝看病,这算什么事?杨逸的到来,可以说是他们面临的最大挑战,若是杨逸没办法医治,他们还能说得过去,若是杨逸成功治愈了赵煦,那就会显得他们十分无能,他们的下场如何很难说。…, 因此杨逸还没开诊,他们就上来说道:“杨状元,根据我等诊断,陛下乃是风寒湿邪内侵,久而化势或风湿势邪直犯,内舍于心,乃致心脉痹阻,气血不畅,心肺失所养……” 杨逸摆摆手,打断两个御医的滔滔之势,其实他也知道,要给皇帝看病,往往得先辩赢他们才行,但医术这东西各有各的见解,常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想辩赢这些老于世故的御医,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经过认真诊断,就没有发言权,因此,我现在没权力和二位辩论!” 杨逸的话让两位御医无从反驳,确实,赵煦同意杨逸前来,就表示杨逸取得了诊断权,若是他们再在这环节上过多阻挠,反而显得心虚,他们向赵煦施了一礼,又退回桌边去,想等杨逸诊断过后,再拿他的药方来辩论。 赵煦难得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请杨卿帮朕诊断一翻吧!”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章惇也道:“陛下说的是,状元郎不必顾虑其它,先静心给陛下诊断再说!” 杨逸向赵煦抱抱拳,然后轻轻搭上他的脉搏,他闭着眼睛,放平自己的呼吸,静静地感觉着赵煦的脉搏,过了好一会他又让赵煦张开嘴巴,仔细查看舌苔。 殿中几人都是大气不喘,目不转睛地看着杨逸的一举一动,章惇与焦守等人是满心的希冀,那两个御医则是忐忑而紧张,殿中一时落针可闻。 整整一盏茶功夫,大家觉得仿佛过去了一年似的,杨逸才停下来说道:“陛下脉搏细数无力,脉象微乱,舌质红干无苔,且形体消瘦,面色萎黄,臣要请问陛下,是否昼夜汗出不止,常伴恶风,心悸?” “杨卿所言不差,朕正是昼夜汗出不止,多有恶风、心悸之感!” “敢问陛下,是否干咳少痰,五心烦热,失眠多梦?” “然也!” 再次得到赵煦的确认,杨逸与章惇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焦守与刘瑗已经面露喜色,要想治好病,就得先找准病症,对症下药往往也就代表着药到病除,焦守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依靠赵煦得来,若是赵煦有个不测,他们会比以前过得更加悲惨,所以他们对赵煦的病情比谁都要紧张。 杨逸突然转向焦守问道:“敢问焦公公,陛下咳嗽时可有痨血?大便是否干燥,小便量少,?” 焦守欣然答道:“正是,正是,状元郎果然医术不凡!” 杨逸却没有他们的喜悦,脸上不动神色,实则内心更为沉重,此时便是赵煦也以希冀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杨逸暗暗吸了一口气道:“陛下的这种病症臣确有涉猎,并为这种病症取了个名字,叫肺结核!” 吐出‘肺结核’三个字,杨逸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肺结核在后世到六七十年代,还可以说是绝症之一,后来随着医学进步,各种诊断分析的手段越来越先进,才勉强算是攻克了这种病症,即便如此,想治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经他一翻诊断可以确定,最初赵煦应该只是轻微的肺部感染,得不到及时有效的诊治,才慢慢形成肺结核,现在虽然还不到晚期,但已相当严重! 焦守与刘瑗几乎是同声问道:“状元郎想必能医治了?” 殿中数道目光全部落在杨逸脸上,杨逸再次向赵煦抱拳施礼道:“陛下,请恕臣斗胆直言,臣只有七成把握治愈。”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七成把握大致值得一试了,但对于皇帝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这就象在拿皇帝的命在赌博,所以连章惇都不免露出失望的神情来。 那两个御医更是立即出言驳斥道:“陛下万金之躯,若无十足把握,岂容胡来?陛下,臣等从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肺结核这种说法,敢问杨状元,你是在哪部医书上见过这种病症的论述?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就拿陛下试药,出了差错你可承担得起?”…, 赵煦等人都没有说话,可见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是想知道的,杨逸只好答道:“我所说的肺结核其实也就是肺痨的一种,肺痨在各种医书上多有论述,但前人在这方面的论述都过于笼统,在下不才,凭自己的经验,根据病症表现的不同特征,再次把肺痨细分为肺结核、肺气肿等病症,从方才诊断所得,陛下所患之症正是肺结核,是肺痨中最难治的一种,乃气阴两虚所至,用药当以益气养阴为主……” 杨逸花了一盏茶时间,把肺结核作了一次比较详细的论述,其间与两个御医多有争持,杨逸从后世得来的一些医理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而后世那些根据现代设备诊断出来的论据他又不能说出来,你不可能跟他们说什么细胞变异之类的东西,说出来他们只会说你是荒诞不经,你还无从反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赵煦又连咳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还当场咳出血来,那血色不如正常人的鲜艳,呈淡淡的暗红色。 咳完之后,赵煦虚弱地说道:“尔等不必争了,朕相信杨卿,请杨卿开方子吧!” “陛下……” “退下!” 两个御医还想劝阻,被赵煦轻斥一声,只得惶恐退去,赵煦并不傻,杨逸虽然没有辩赢两个御医,但两个御医也没有辩赢杨逸,那就是说至少杨逸的医术不在他们之下;而业术有专攻,从杨逸诊脉过后问及的各种症状全部正确来看,在自己的病症上,杨逸应该比这些御医更有心得,因此,虽然杨逸自己说只有七成把握,赵煦乃愿让他试一试。 刘瑗早到桌边磨好墨,杨逸提笔疾书:党参六钱,北黄芪九钱,熟枣仁两钱九,柏子仁两钱九,麦冬两钱九,北五味子两钱,白芍四钱半,红枣三钱,炙甘草两钱九。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两次服。 写完药方,杨逸又把一些饮食上的禁忌向焦守等人一一交待,按正常程序,宫外的郎中开的方子,是必须经过御药局论证才能用的,杨逸最后向赵煦作揖道:“陛下,臣有个请求,此方若御药局有异议,可弃之不用,但若用臣的方子,未经臣复诊,请莫擅自更改方中的药材与分量。” 赵煦点头道:“杨卿放心吧,朕说过,朕相信你!” 杨逸又把按‘厥阴俞’穴缓解咳嗽的方法教会了焦守,才与章惇告辞出宫。 右掖门再次悄悄的打开,一辆马车从宫里轻灵地驶了出来,杨逸从微开的车帘向外望去,可见今夜把守右掖门的正是内押班梁从政,从梁从政到刘瑗,再到焦守,这些人无不是赵煦宫中心腹,这意味着今夜之事,是一个重大的秘密,而杨逸作为主角参与其中,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这皇宫之中,一件本来简单的事,往往也能牵涉重重,只要一点细微的破绽,在这个地方就能翻起滔天巨浪。 万一真有什么差错,自己必定会成为最好的替死鬼,只要坐实自己谋害赵煦的罪名,旧党就能把章惇等人一网打尽,而且打得永世不能翻身,所以心神坚硬如章惇,精神强悍如杨逸,也是步步如履薄冰。 一出皇宫,章惇就让侍卫严守马车四面,然后沉声问道:“你实话跟老夫说,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 “很严重!从病理上划分,病症已经进入中后期,即便能医好,也是一个长期的调理过程,其间出不得任何差错。”杨逸的声音也异常阴沉,阴沉得仿佛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我没说谎!” “你……小友啊,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七程半!” “说实话!” “章相公,我是人,不是神!这种慢性病医治起来用时都会很长,在漫长的用药过程中,常有可能引发其它病变,而这些风险是谁也无法准确预知的,而且治疗过程各种药性的把握,日常饮食的禁忌都丝毫差错不得,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 章相公,你应该比我明白,别看吕大防等人一个个外放到了地方,可你真正的对手并不是宫外那些人;就象现在,只要陛下临朝,宫外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 章惇霍然望向杨逸,目光沉沉! 第064章 官杨处女秀 杨逸一语道破天机,说章惇的对手不在宫外。 这个问题看似很显浅,但身在官场的人,真正能抓住这个核心要义的却不多,许多人终其一生在官场倾轧,忙着对付身边各种样样的对手,往往却无力从身边的泥潭挣脱出来,站到更高处,看清问题的根源所在。 就象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太皇太后高滔滔死了,她的时代已经过去,旧党已经成了昨日黄花,但事实上是这样吗?事实是,有些人就算死了,他的理念,他的意志会依然存在,影响着一批又一批的人。 所以章惇的对手事实上是一种理念,一种意志,这种理念和意志的代表是谁,你必须先找准目标,高滔滔是死了,司马光是死了,可如何才能打破他们留下的这种理念,不让它传承下去,这才是章惇要面对的核心问题。 若是章惇等人只沉醉于对吕大防等人的打击报复,那就等于是只铲除了野草的枝叶,没有挖出根须,只要季节一更替,它又成蓠蓠之势铺满原野。 章惇是赵煦巩固皇权的一把利刃,而赵煦,可以说也是章惇用以铲除那种理念的倚天剑,没有赵煦,章惇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暗淡的车厢中,章惇与杨逸沉默着,他们之间,大多时候话不必说得太明,点到即可,直到车子进了景明坊,章惇才说道:“小友,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陛下治好,至少也要将病情稳住,咱们需要时间啊!老夫明日会推荐你兼任起居舍人一职,只是你这腿……” 起居舍人的职责是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的起居情况,从皇帝的一言一行,到吃什么东西,临幸那位妃子,都要记录在案,这不是个什么好差事,却是最接近皇帝的人之一,章惇推荐他兼任起居舍人,自然是为了方便他给赵煦诊治。 “没事,过几天就能自由走动了,从病情来看,陛下这几天也须静养,不宜过多活动,想来晚辈就是坐着轮椅,也能跟得上陛下的脚步。” 二更时分,寿昌西门的城头上,突然燃起了一连串的火把,刑部侍郎何世宽穿戴整齐,亲自坐镇西门楼上。 经过谢老根等一百多位六扇门精英多天的摸查,在寿昌和遂安摸到了不少弥勒教的线索,寿昌位于钱塘江上游,地处偏僻,弥勒都在这里的活动猖獗得多,因此其破绽也就多,经不住谢老根这些积年老手的盘查。 今夜,寿昌与遂安将同时行动,展开大抓捕,当地的官吏衙役何世宽一律不用,抓捕需要的人手除他带来的那一百来位刑部干吏外,全部从睦州、杭州等地调来,前期行动做得极为隐秘,而现在,需要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二更一到,城里城外,先是控制住各个路口,然后早已隐伏在目标附近的官差纷纷破门而入,大刀架颈,当场逼供,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次何世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而来,虽然杨逸脱困了,但弥勒教向来就是朝廷大忌,屡禁不绝,这次更是触动了朝廷底线,触怒了天颜,何世宽这回是发了狠,对手下虽然没有言明,却给了足够的暗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经过一夜暴风聚雨般的行动,两地共抓获一千六百多弥勒教人员,其中包括五名香主,一名护法,隐到遂安养伤的十二郎也一同被抓获,他被杨逸那一拳打在脖子上,险死还生,肋下还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肋骨断了两根,刚刚被送到遂安一农家疗养,便被何世安来了个瓮中捉鳖。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这次还抓获了几个光明神教的人,光明神教同样被朝廷列入邪教之一,多年来销声匿迹,不想这次抓捕弥勒教,竟误打误撞抓住了光明神教几个高层人员,对于何世宽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可惜的是,综合口供所得,弥勒教教主阮天行,还有四个护法都没有抓到,这些高层人员在前阵子就转移了,至于还有多少香主,甚至还不能确定,弥勒往往是单线发展下属,互不统属,不抓住最高层的人,你根本查不清他们还有多少枝枝蔓蔓。…, 富阳县城,北门一间低矮的酒馆里,李湘弦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就着一条红烧鲤鱼,两个小菜,喝着浑浊的劣酒,她一头粟发已经染成黑色,平时以轻纱遮面,加上那一身极为普通的衣裙,恐怕就是熟人对面行过,一时也认不出她来了。 此刻李湘弦愁容满脸,难喝的劣酒她竟连饮了几杯,杨逸在无锡出事,消息传到京城后本已让她心碎,没想到此时弥勒教却突然要她撤出京城,这让她轻易就推断出在无锡对杨逸下手的就是弥勒教,瞬间又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与杨逸为敌,她不愿意,但让她不顾父母及亲人的安危,她又做不到。 就在此时,官府在寿昌与遂安突然行动,抓捕弥勒教众,而不幸的是,原来在弥勒教控制中的父母一同落入了官府手中,李湘弦得到这个消息后,感觉真个是天旋地转,肝肠寸断。 “娘子你别喝了,咱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把你阿大和阿母他们救出来。” 坐在李湘弦身边的一个女子看不下去,抢过她的酒杯小声地安慰着。 “阿兰,你们会不会怪我?”李湘弦郁郁地问道,她招集了一些教徒,打算在半道上营救自己的父母,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做跟送死没什么分别。 “黑暗终会过去,光明将会到来,娘子放心,若能救出阿大他们,我等百死不悔。” 就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个车夫模样的人,对李湘弦她们稍稍示意,李湘弦立即结账而出,随着车夫来到一间阴暗的瓦房内。 房门一反锁,车夫立即说道:“娘子,押解阿大他们的囚车估计傍晚到富阳城,想必会在富阳过夜,这两天兄弟们一路打探,白天官府出动大量人手,咱们想在路上动手很难成功,而过了富阳城,用不了一天阿大他们就会被押进杭州,所以,富阳城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李湘弦几乎没有多想,立即说道:“那好,七郎你们盯紧了,把押解的官差情况尽量摸清楚些,今夜三更,咱们就在城内动手。” “是!”那车夫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子,阿大他们大概被官差严刑逼供过,伤得极重,行动困难,今夜营救时,要提前给他们准备好车船才行。” 李湘弦咬了咬牙,仿佛要让自己变得坚强些,然后问道:“七郎,联系到弥勒教的人没有?” “没有,从前段时间,弥勒教就更改了联络暗号,原来与我们接触的人员也全部销声匿迹了,娘子,弥勒教之人本就没什么信义可言,现在想让他们出手相助,更加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湘弦仿佛喃喃自语,她们光明神教的势力太过弱小,所以才寄望于弥勒教一齐动手,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不会花力气去营救落难之人。 “娘子,请保重,能不能救出阿大他们,还需要娘子来指挥。” “我没事,去准备吧!” 杨逸本来想尽力先铲除弥勒教,但事情往往不由人控制,更大的一场危机却逼得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的精力,他大概是第一个带伤上任的官员了。 他第一个正式官职是集贤院校理,一上任就兼了个起居舍人的‘副职’;在大宋,通常把集贤院、昭文馆、史馆三个部门的合称‘馆阁’,功能近乎于明朝的翰林院。 集贤院置有大学士一人,宰相充任、直学士人数不定,以给、舍、卿、监以上官员充任;修撰官以朝官充任,直院、校理以京官以上充任,皆无常员,主要职责是掌刊缉校理经籍。 考了个状元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初入职不过是个六品官,在京城,六品以上的官员多如牛毛,真算起来,你啥也不是! 象覃子桂考个探花更不用说,初入职是个七品大理事评,就是大理寺的一个低级官员,主要负责推按,参决疑狱,按后世的话说就是个调研员。 杨逸进入集贤院,第一个要见的人竟是李格非,带他进来的吏部吏员介绍完后就走了,杨逸在轮椅上向这个顶头上司拱了拱手道:“下官初来乍到,今后还望李学士多多提点!”…, 李格非很惊讶地问道:“状元郎这腿还没好,怎么不多休养几天?” “其实下官这腿已经勉强可以走路了,只是家母放心不下,下官也不好忤逆她,集贤院这边早该来报到了,怎好再耽搁下去,因此只能这样将就两天!万望李学士莫怪下官失礼。” “呵呵,状元郎忠孝两全,本官岂有怪罪之理,来来来,本官带你去见见院里的同僚。” 其实在花魁大赛上俩人就照过面,只是那时没有通名见礼而已,李格非对他第一印象很不错,唤来一个小吏推着他,先去拜见另一个直学士席乐同,见礼时席乐同笑得一脸和气,这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好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除席乐同之外还有四位直学士,不过这四位只是兼个名,并不在集贤院办公,其实就是李格非也兼着太学正的差遣,时常不在院里的,至于集贤目前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是曾布,人家也不在院里办公,院里事务事实上就落到了李格非和席乐同身上。 见完这两个上官,接着还有十来个同僚都一一去拜见过,最后李格非还亲自带他来到自己的案桌旁,含笑道:“现在院里也没什么事,状元郎先熟悉一下事务就可以了!” “多谢李学士关照,下官感激不尽!” “好了,就这样,你若有什么不明之处,不妨多问问同僚,直接来问本官也行!” “下官明白!” 李格非回他的签押房后,杨逸发现,并不是他一个人无事可做,其它各个同僚也一样闲得象瓜一样,不是在看书,就是在聊天,集贤院主要的职责是刊缉校理经籍,可经籍数来数去也就那几本,哪里天天有经籍来给你校理? 说白了,集贤院就是一个把文人培养成官僚的地方,或者说是供他这种官场新丁镀金的地方。 杨逸本人也挺能侃,很快就和万世芳、刘宇、李德禄等几个同僚侃在一处,杨逸不但是状元郎,而且和首相关系密切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众人也乐意与他接触,他在院里一整天,倒也不寂寞。 到了晚间,杨逸依照惯例请所有上官而同僚去吃酒,他也没小气,直奔白矾楼而去,东京城里只要稍稍上点档次的酒楼,都会在堂边设一个走廊,里面坐着一排排的妓人,而象白矾楼这种高档酒楼,妓人的档次也比较高,她们只是陪客人吃饭饮酒,活跃气氛; 只有那些档次比较底的酒楼,妓人才会陪客人上床,有这项特殊服务的小酒楼会在阁间里设一个暗室,里面摆一张小床方便客人行事,它们靠这种特殊服务,很能抢去一部分客人。 杨逸让同僚们每人点去一名‘小姐’,一顿酒席吃得主客尽欢,杨逸也算完成了自己的官场处女秀。 第056章 冲突 夜月微光,四周一片静寂,富阳离杭州不远,但却深入了山区,这等偏僻小城,不象东京那般彻夜灯火辉煌;入夜后不久,富阳城中已是更鼓萧条,灯息人静。 只有城东的驿站中,数个灯笼高挂,大门与围墙四周时有举着火把的官差巡视,从寿昌押回杭州的二十多个弥勒教要犯就看押在驿站中,何世宽亲自坐镇驿站,从京城带来的刑部捕快也有半数守在这里,其他的因驿站无法容纳,分散于城中客栈。 时入三更,夜色更浓,几丈外便看不清人影,就在此时,驿站正面突然有几个黑衣蒙面人飞快的逼近,兔起鹘落身形快如鬼魅。 “什么人?胆敢靠近格杀勿论!”驿站中守卫的捕快大喝示警,同时长刀出鞘,严阵以待,有的已经迎着黑影扑了出来。 前面数人刚刚战在一起,驿站左右两边便飞进二三十包东西,触地即炸,一团团火光爆起之后,浓烈的白烟弥漫而起,辛辣呛人,刚刚披衣冲出的何世宽被呛得眼泪直流,他大声地喊道:“不要慌!守住人犯!守住人犯!” 驿站里这些都是刑部干吏,处变不乱,一部分紧紧护在何世宽身边,一部分提着刀枪迅速退守左边关押人犯的厢房,二三十个蒙脸人从四面迅捷的跃入驿站,刀光寒映,一言不发的就冲左边厢房杀去。 数十捕快猝不及防之下,许多人被浓烟薰得泪水横流,两眼难睁,不免吃了大亏,但他们毕竟是经验老到之人,此时三三两两守望相助,与冲进的蒙面人战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城中各处火光四起,一片大乱,有人在喊山匪杀进城来了,有人说军中士卒叛乱,不一是足,惊慌失措的百姓不辨真假,在火光中哭爹喊娘,四处乱窜…… 驿站中的战况激烈无比,蒙面人武功大多不及留守的捕快,死伤很重,若不是捕快被薰得两眼红肿,视物不便,他们更惨;另一方面蒙面人也有自己的杀手锏,他们有种小竹筒,一按机关能射出数根细针,针上有毒,许多捕快就是倒在这种飞针之下。 李湘弦带着最后几个人跃上屋顶,从屋顶破瓦而下,入室后才发现除了囚犯,尚有捕快守在房中,她降落到一半,便有杀光缭绕脚下,来势快若奔雷!李湘弦左手一荡绳子,拧腰横荡,险险避过这一刀,矫健地跃出一丈远。 啪的一声,屋顶上扔下一个火把,屋中情形顿时一目了然,二十多个犯人被分别关在一个个牢笼中,手脚戴着枷锁,蓬头散发,神色萎靡! “爹!娘……”李湘弦喊到一半,逼人的刀光再次劈来,她飞身而退,身体轻盈如风中柳絮,手中宝剑斜刺而出,角度刁钻,快如闪电,噗的一声,捕快的右臂鲜血喷涌,大刀啷当落地。 屋顶的几个蒙面人也沿着绳索迅速滑落,与几个捕快战在一起,左边角落里的一个女囚此时微弱地喊道:“仙儿,别管我们,这里守卫森严,你快走……” 这一声虽然微弱,听在李湘弦耳里却不啻于炸雷,她撇下受伤的捕快,飞身向角落扑去:“娘,你没事吧!娘,我来救你们了!” 手臂粗的牢笼被李湘弦用宝剑劈开,但手脚上的锁链她却一时斩不断,只得先将自己的娘亲拉了出来。 “仙儿,不要管我们,我们走不动了,你快逃,再晚……” “娘,你等着!” 说话间,李湘弦又劈开傍边几个牢笼,但她爹爹与两个叔叔伤得更重,连说话都困难,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几个至亲之人,李湘弦眼泪禁不住往下直流,就在此时,又有七八个捕快冲进屋来,有的冲向李湘弦带来的几个同伴,有的往她这边冲过来。 “邪教匪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刀光随着人声逼近,李湘弦奋起还击,与三个捕快战在一起,她的剑舞绝非只是用于观赏,此刻剑势快捷如电,又轻灵如风,招招攻人必守而每个动作又充满了美感,仿佛一只花间飞舞的彩蝶。…, 三个粗壮的捕快竟反被她逼连连后退,但随着冲进来的捕快不断增多,李湘弦越来越吃紧,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仙儿!快走,好好活下去……” 呯的一声,那戴着锁链的妇人竟一头撞在石壁上,血肉模糊,其他三个男的愕然一瞬,也纷纷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在石壁上,他们早已不堪折磨,但求一死,而此刻他们都明白,他们不死,李湘弦就不会丢下他们,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大家一起死。 “爹!娘!啊……”李湘弦惨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扑到父母身边,泪雨纷飞,肝肠寸寸断裂,围攻她的捕快见到这惨烈的一幕,也不禁纷纷停下手来,谁没有个妻儿老小,看着李湘弦抱着自己爹娘的尸体,凄惨嚎哭,象个无助的孩子,即使双方是敌对立场,也不免心生戚戚! 余下的两个蒙脸上趁此机会,冲到李湘弦身边,不顾她反抗,架着哭成泪人的李湘弦飞逃出去,屋里的捕快不知为何,只是虚张声势,竟没有拼死拦截。 赵煦用杨逸开的方子,这事还处在高度保密之中,御药局的几个御医都被下了封口令,从抓药到熬药,各个环节都由刘瑗等人亲自监督,防范极为森严。 平时皇帝饮食也有太监试菜,若是赵煦无病,太监吃了没事的饮食就算安全了;但现在不同,只要更改一下药物,健康的人吃了没事,但赵煦吃了却很可能导致病情恶化,甚至迅速死亡,用人根本测试不出来。 如今赵煦膝下无子,病情又如此严重,谁能保证有人起别样的心思?这皇宫之中其实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处处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算贵为皇帝,也难防无处不在的暗算。 杨逸每三天兼一天起居舍人的差事,若是安排得太紧凑,反而容易惹人疑心,宝文阁里,杨逸静静的给赵煦把完脉,焦守便忍不住上来问道:“杨舍人,这用药三天了,官家龙体可有好转!” 杨逸点点头说道:“从脉象看,陛下脉膊比前几天有力些,也渐渐趋于平稳,这是好现象,至少说明现在用的方子是对症的,但肺结核属于慢性病,医治起来也需要长期调理,几天时间是不可能有太明显的效果的,还望陛下不要着急。” 杨逸现在的样子很淡泊儒雅,但赵煦对他了解已很深,知道这淡泊儒雅的形象下掩藏着一颗强悍的心,赵煦是刚毅的人,所以对章惇和杨逸的这种果决的性格非常欣赏; 只有这样的人才足以委以重任,他微笑着说道:“朕的身子朕自己明白,杨卿不必过多顾虑,按照你的判断用药就是,这两天,朕这咳嗽的毛病缓解了些,夜里盗汗也轻了不少!” 赵煦不咳嗽时,除了脸色灰暗些,几乎看不出他身患重病,他坚强地支撑着,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绝不多作无谓有呻吟,杨逸在原来的药方上添加了两味药,停笔说道:“多谢陛下理解,据臣研究所得,这肺结核是能空气或者吐沫等传染的,那些体质差的人若是过多与陛下接触,很容易被传染,所以,臣建议陛下在身体康复之前,尽量少接触家人,以免更多的人染上此症。” “果真?” “臣岂敢妄言!” 此事杨逸原先没说,是因为考虑到赵煦的感受,现在说出来,是出于安全考虑,赵煦接触宫中的人越少,安全上就越容易防范。 赵煦听了很重视,立即吩咐下去,还特别交待了不让福庆公主接近自己身边来,他现在就福庆一个女儿,还是非常疼爱的。 “太后驾到!” 就在这时,宝文阁外传来太监长长的唱喏,随即就见向太后带着太监宫女走进来,她四十来岁年纪,头帽凤冠,身着紫色镶花凤袍,尽显雍容华贵,进门就问道:“官家身子可好些了?” “孩儿拜见娘亲!多谢娘亲挂挂念,孩儿身子已经大好!”…, “官家快免礼!” 杨逸在一旁听着俩人对答,感觉有些别扭,向太后并不是赵煦的亲娘,但她是神宗皇帝的正宫皇后,按规矩无论哪个嫔妃生了儿女,都得叫向太后做娘,这种规矩让杨逸这个穿越者有些不适。 向太后刚刚想走上前去,赵煦便开口说道:“娘亲请勿近前来,孩儿这病会传染,今后若无要事,娘亲请尽少来孩儿这殿中,等孩儿康复之后再去向娘亲请安赔罪。” 向太后听了非常不悦,立即反问道:“这是谁说的?官家这病也不是一两天了,以前怎么没听御医提起此事?” 杨逸感觉要糟,果然见向太后脸色一沉,接着冷声说道:“来人啊,去问问那帮御医,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胡言乱语,挑拨我们母子感情!” 向太后的曾祖父是前宰相向敏中,出身显贵,加上这些年从皇后到太后,久居上位,自有一股凛然的威仪,她这一怒,殿中顿时个个噤若寒蝉。 而此时赵煦轻咳两声,淡淡地说道:“娘亲不必大动干戈了,没有人要离间我们母子感情,此事也并非针对娘亲一个人,福庆她们我也刚刚吩咐下去,娘亲适时而来,未及提前告知而已。” “我不信这些,就算真会传染,官家有恙在身,我这个做娘的又岂能置若罔闻?你!是什么人?” 向太后突然转向杨逸问道,语气更为不善! “微臣起居舍人杨逸拜见太后!” “我站着,你坐着,你就是这么拜见我的?官家,这是何故?我大宋难不成没人了吗?为何让一个残废来侍候左右,这岂非有失朝廷体统,扫尽我皇家脸面?” 杨逸眉头一蹙,他真怀疑向太后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捣乱的,此时他更不可能起身了,就在轮椅上躬身一揖道:“太后若是对臣不满,尽管责罚臣就是,但是陛下龙体关系到国家社稷,如今有恙在身正需要安心静养,太后在此大发雷霆殊为不妥,臣斗胆奉劝太后以陛下为重,暂息雷霆之怒,还陛下一个清静的所在; 且,臣乃通过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并非内臣,此翻出任起居舍人,有吏部正式备案行文,来此录起居注乃臣的职责所在,太后对臣这般横加喝斥,传扬出去,难免会让朝野误以为太后在干政,请太后三思。” 若是在别的朝代,杨逸如此忤逆向太后,甚至语含责备之意,怕是不砍头也要下大狱,但这是宋朝,一个士大夫敢于向皇帝脸上喷口水的朝代,他这话虽然让向太后怒火中烧,但却有理有据,所以杨逸并不惧她! “好好好!”向太后满腔愤慨,一时却无言以对,冷冷地扫了杨逸一眼,回头对赵煦说道:“那官家就安心静养吧,我这做娘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赵煦沉默了许多,突然说道:“杨逸,你可知罪?” “陛下,臣不知罪从何来,陛下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的尊严代表着我大宋的尊严,维护陛下的尊严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而且,太后行为确有不妥之处,为人臣子者,自应尽到自己的本分忠言进谏,虽然逆耳,在所不惜!” 赵煦突然一笑,说道:“行了,少在朕面前表现你的忠心,方才还没表现够吗?” “非也!若是陛下行为欠妥,臣一样会冒死进谏,并无不同,若是陛下视臣方才的举动为献媚,那陛下您就错了!” “你!哈哈…….咳咳……” 第066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护卫杨逸一事上,林道长倒是很尽责,杨逸上值,她送到衙门口,杨逸下值,她提前来接。 缓缓而行的马车上,林道长在车壁边盘腿闭目养神,她向来自视为方外之人,对杨逸并不刻意避嫌,来回总是同车而行;杨逸注意到,她平时总是蹙着的一双秀眉舒展开来了,鼻息悠长,仿佛入定了一般;白皙细腻的皮肤,润泽如玉,头上戴的道冠顶端如牛鼻子,挺好玩,难怪有人把道士称为牛鼻子呢,道冠为四角形,把她那张瓜子脸一衬,让下巴显得更为尖细; 这张脸其实很清丽,此时看上去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杨逸想起她平时总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禁莞尔。 “林道长,能否向您请教一下吐纳之法?我似乎遇到瓶颈了!” 好象没听到,等杨逸准备提高声音再次询问时,林道长却突然睁开双眼,秀眉顿时又蹙了起来,望也不望他一下哼道:“无聊!练了没几天就能遇到瓶颈了?” “呵呵,我只是觉得进展缓慢,怀疑你师父教我的是那种下九流的法门。” “你们种人满身铜臭,教你下九流的法门还嫌多余呢!” 杨逸突然觉得没事逗逗林道长挺好玩的,他复又呵呵笑道:“林道长莫非见别人给我送来这么多财物,因此心气不平?要不这样,后面这车金银我就送给林道长您了,算是酬谢林道长这些天来的护卫。” 今天尹焞终于把钱凑齐送来了,除了一车金银珠宝之外,还有城外的一大片土地,城中六七个商铺,也一起用来凑数,好笑的是,他没有送到杨逸家里去,而是等在半道上,把杨逸叫到御街边的一间商铺里交割,那间商铺如今也成了杨家的财产,杨逸正打算回家后,让韩碧儿来接手打理呢! 当时看到一大车金银珠宝,林道长着实愣了一会儿神,此时杨逸便拿她来打趣,林道长听了他的话,干脆把头别过一边去,小巧的鼻子也皱了起来,似乎真被杨逸身上的铜臭味薫着了。 确实,人家每天就吃几根青菜竹笋什么的,一心向往得道成仙,自然是视钱财如糞土! “呵呵,林道长,其实钱还是很有用处的,比如,我多给青云老道捐点香油钱,再帮你说两句好话,说不定青云老道就同意你出家修行了!” 这回人家眼儿又闭上了,一副灵神出窍遨游天外、不与凡俗共语的模样,杨逸于是转变话题:“你师兄去了这么久,也没个音信,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牵牛花不语! 杨逸只好自我解嘲道:“唉!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就在这时,车窗外呼的飞进一团东西,杨逸以为是弥勒教当街行剌,此时神游天外的林道长瞬间如神仙附体,拔剑、出鞘、斜刺,一气呵成,动作快若闪电,却又闲淡如流云。 杨逸看到一个做工精美的皮球被林道长刺在剑尖上,发出一阵‘嘶嘶’的漏气声,迅速瘪了下来,林道长接着微微一振臂,皮球又倒飞出车窗外去。 杨逸挑开车帘向外一看,只见赵佶手拿折扇,身边站着几个贵公子,而驸马都尉王诜赫然也在其中,还有二三十个小厮和护卫跟随,呈浩浩荡荡之势,满街百姓没一个敢冲他们去,全绕着走。 赵佶此时一张俊脸黑如锅底,他年纪不大,此刻却极力要扮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感觉非常好笑,未等杨逸说话,赵佶就冷声道:“好啊杨逸,又是你!上次你污辱本王,本王还找你算帐,这次又毁了本王的球!反了你!来人啊!给我打!” 他那折扇向杨逸的马车一指,那二三十个小厮和护卫顿时冲过来,手中挥舞的有棍棒、有刀剑,五花八门! “谁敢胡来,本官是朝廷命官,谁敢袭官……”杨逸义正词严的喊了几声,见没什么效果,便回头对林道长说道:“林道长,这回就看您的了,打冲过来生事的就行,下手掌握好分寸,当然,要是那小屁孩也冲过来,你可别一起打了!今晚回去我请你吃萝卜!”…, “等你能回去再说吧!”林道长暼了他一眼,提剑起身,还抓紧时间理了理头上的‘牛鼻子’才跳下车去。 街上成群的百姓在观看热闹,杨逸分明看到其间有衙役在场,巡城的五城兵司的兵丁也不缺,但没一个敢上来阻止的,有的还装着没看见,掉头走了。 或许,这是一次偶然事件,但杨逸更愿意相信这是有预谋的行动,他毕竟官袍在身,赵佶连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开口就让手下上来开打,这是赵佶在闹小孩子脾气?或者,是某位老太婆在背后指使?想当街羞辱自己一翻,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似乎又不象。 不管如何,管他天王老子,打了再说!想让咱平白站着挨打,不行! 就算是女王提着皮鞭蜡烛来,也不行! 车下的林道长如风中摇曳的牵牛花,左手二指合并,右手长剑连鞘,仙姿鹤舞,不沾凡尘,那些提着木棒的小厮未及近身,或是被当胸一点,或是骨节被扫过,一个个如割麦般倒下,在地上翻滚哀嚎,顿时给街上增添了一道显眼的‘闹剧’。 其中倒有几个护卫身手不错,围着林道长猛攻,呼呼的劲风挺吓人,却吓不住牵牛花,花儿在刀光棍影里摇曳不定; 杨逸有些纳闷,对方这么多人,怎么不知道从四周合围过来呢?那样牵牛花再利害,一时怕也拦不住这么多人,这样的话至少可以给自己出道‘出手或是不出手’的难道,可如今瞧这样子,倒根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傻愣愣的从一个方向冲上来让林道长收割。 经过林道长一翻努力,‘夏收工作’很快结束了,连那几个比较有看头的护卫也倒在了地上,林道长整了整头上的‘牛鼻子’,神色淡淡的走回来,仿佛刚做完晨练一般波澜不惊。 “现在没我什么事了!”说完这句话,林道长上车继续打坐去了! 确实,该打的打完了,剩下的就是动嘴皮的活儿了,虽是有解语花,但似乎牵牛花不在此列。 和气生财,不和气也不能破财,杨逸示意自己的‘运钞车’先回去,之后他也不说话,坐在车门边静静地等着,毕竟这不是说理的地方,就算要在这说理,也总得等个有能力评理的人来再说! 车边哀鸿遍野,如歌如诉,哀鸿之外是愤怒、惊恐、激动、沮丧、懊恼各种神色轮翻上演的赵佶。 或许他觉得当着满街百姓,无论如何不能示弱,于是逼向杨逸的马车来,沉着一张嫩脸大声喝斥:“杨逸,你好大的狗胆,毁我球不说,还敢打伤本王的护卫!你大逆不道,罪不可恕!你……” “遂宁王殿下,你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权说话,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嗯?你什么意思?” “下官的意思是,殿下当街指使人殴打朝廷命官还不够,还说下官大逆不道、罪不可恕,这样的口气分明是以当今陛下自居,遂宁王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赵佶被吓了一跳,脸上尽是惊恐,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这种忌讳还是清楚的。 “殿下,我有胡说吗?下官是朝廷命官,是否有罪本不由你说了算,是否宽恕下官的罪也只有陛下才有这个特权,你现在说下官之罪不可恕,不是以陛下的口气自居是什么?” “我没有,我没想过要做皇帝……”赵佶脸色惨白,立即大声予以否认。 “殿下不必做贼心虚,更不必不打自招!您跟下官辩解没用,下官觉得你还是过后再去向陛下辩解吧!” “你你你……我……”赵佶发现越陷越深、越抹越黑,急得都快要哭了! 杨逸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暗暗好笑,不过是绕两句,这小屁孩就被绕得晕头转向,顾头不顾臀的,欺负小孩子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这毕竟不是一般的小屁孩,一不小心你可能还被他弄死,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他背后没有没人在指使,当街殴打自己一回,污辱的目的达到了,朝廷还不好追究,对方只是个小屁孩,你总不能跟他太较真吧,最多也就是罚戒一下,闭门思过几天。…, 杨逸心中一直在思索这事背后的真实面,此时见赵佶被吓着了,有掉头要走的意思,杨逸立即说道:“殿下,您不能走!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此多的人当街行凶,您作为指使者,要跟下官到开封府去过堂才行!” 杨逸后面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是该有些人出面的时候了;赵佶不理,哼了一声还是打算离开。 “殿下,您这一走就是畏罪潜逃了!下官照样会押着你这些手下去开封府告状!” “你……杨逸,我跟你没完!” 杨逸已经决定把这事闹大,就算这事是赵佶个人行为,也必须增加他的‘犯罪成本’,今后自己才能安生些。 该出场的人终于出场了,杨逸与赵佶一同被带到了开封府。 普通的知府一般是四品官,甚至更低,开封府尹特别一点,从三品,在品级上与赵佶的郡王相差不大,而且大宋的亲王向来没什么实权,更得不干涉朝政,而士大夫的地位却空前高涨,因此,平时朝中官员其实并不怎么把亲王之类的放在眼里。 但这也有分别,象赵佶,十分得向太后喜欢,大宋的亲王不受重视,但太后却特别受重视,从仁宗朝的刘娥开始,细算来大宋已经有三位太后先后垂帘听政了,朝野似乎也慢慢习惯了**这股有形无形的影响力存在。 所以开封府尹高化薹先请赵佶上坐,态度很恭敬,这才坐堂问案:“本官身为开封府尹,受命管治京城诉讼法治,向来执法如山,就算是亲王犯法,本官也一样会按律严惩,遂宁王殿下,请您如实叙说一下案情经过吧!” 高化薹一脸刚正不阿,大义凛然的样子,但先不说他对赵佶的态度,光这问案的程序就有问题,杨逸立即上前两步抢声道:“高大人,您问错人了,下官才是原告,高大人还没有问原告要告些什么,却先问起被告来了,这是何道理?” 高化薹将惊堂木一拍,脸色不悦地喝道:“杨逸,你指使手下打伤遂宁王数十护卫,被我开封府衙役当场拿住,竟然还敢说你是原告?” 真是官字两个口,杨逸本就决定把事情闹大,一见高化薹如此偏袒赵佶,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高大人果然是高大人,高!不过你们开封府的衙役却并非个个向您这么高明,事实是,他们看着歹人举着刀枪冲向下官的车子意欲行凶,可直到我的护卫将歹人全部制服,准备扭送衙门时,开封府的衙役才出面;高大人,这东京城竟然有人公然袭击朝廷命官,我倒是想问问,高大人的开封府是干什么的?这就是你所说的执法如山吗?这些人简直比弥勒教的匪徒还要猖狂百陪!此事满东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高大人还黄口白牙说没有原告,好,下官告辞,我就不信,这东京城里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杨逸,你好大的胆,这里是开封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高大人的胆子更大!竟敢当着天下人的面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而且高大人您别忘了,本官不是你的犯人,开封府没权留我!您这里既然这么黑,本官就找个亮堂的地方告状去!” 高化薹大声喝斥,而杨逸的声音丝毫不比他底,而且皆是诛心之语,简直把高化薹气七窍生烟,怒气难抑! “来人啊!把他给本官拿下!” 高化薹被气晕了,杨逸坐在轮椅上没有反抗,两边衙役没有犹豫,娴熟无比的给杨逸戴上了枷锁。 第067章 苏家有女如春妍 枷锁刚上好,高化薹立即感觉不对,马上喝令衙役把杨逸身上的枷锁取下来,可戴上容易取下难,杨逸好不容易把高化薹引入瓮中,岂会轻易让他脱身? “滚开!谁敢再动本官试试!”杨逸大吼一声,把开封府大堂震得嗡嗡作响,几个衙役色变而退! “杨逸,你待如何?”高化薹也跟着大吼,脸色铁青,杨逸是新科状元,这案子还没开审,便被戴上了枷锁,之前虽然有藐视公堂之嫌,但杨逸为何如此?确因他有偏袒赵佶之意,这事真说出去,高化薹并不占理。 杨逸把手上的锁链抖得哗啦啦直响,傲然笑道:“高大人,这东京城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我杨逸倒要看看,戴着副枷锁能不能走出这开封府衙门!” “拦住他!拦住他!”高化薹气急败坏,将惊堂木拍得乓乓响! 杨逸再次大喝:“谁敢阻拦本官,给我打!” 旁边的林道长闻之,双袖无风自动,凛冽之气逼出数尺,反正天塌下来有旁边的家伙顶着,她脸上连半点波澜都没有,开封府的衙役刚才可是见识过她的利害,此时竟犹豫不决,无人敢上前阻拦。 “反了!反了!杨逸你眼里可还有朝廷律法在?”高化薹快要抓狂了,为官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强悍的‘犯人’。 已到门边的杨逸回头冷冷地盯着高化薹,如有实质的目光让高化薹浑身不自在。 “高大人,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你才来跟我讲律法,迟了!你高大人阿谀奉承、徇私枉法,你才反了!高大人坐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开封府尹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杨逸把锁链嘭的一声甩在开封府的门槛上,震得浮尘纷纷扬扬,这才昂然而出。 于是,神奇的一幕再次在东京城上演,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少年,坐着轮椅,戴着枷锁,由一个年轻的女冠推着,走出开封府,更神奇的是,开封府的衙役想阻拦,却不又不敢来硬的,最后不得不跟在后面求爷爷告奶奶。 开封府外本就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这会儿更是人潮汹涌,人们纷纷交头接耳,新来的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原先看到打架的知情人,则得意地卖弄着自己的见闻,议论声如漫天的苍蝇在飞舞!有些能侃的人甚至能靠‘内幕’消息博得一顿酒喝。 杨逸没有出来示众的意思,很快上了马车,挤过一层层看热闹的人群,过州桥,上御街,向大理寺驰去,大理寺卿吴绍祖和高化薹一样,也是元祐党人,杨逸不奔刑部,而是去大理寺,就是冲着这些元祐党人去的,只要把这件事牵涉到的新旧两党之争中去,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官司一打到大理寺,朝中各方势力终于动起来了,张商英等人立即上表弹劾赵佶、高化薹、吴绍祖、王诜等人,罪名分别是依仗权势,横行不法,袭击朝廷命官,包庇纵容,徇私枉法。 元祐党人也纷纷上表弹劾杨逸,说他当街伤人,藐视朝廷律法,恶人先告状。 两党就此展开了新的一轮大论战,结果可想而知,新党现在不但掌握着三省,还掌握着台谏这些喷口水能力最强的部门。 更重要的一点,作为裁判的皇帝本人,就是最狂热的新党分子,他刚刚把年号改为‘绍圣’,意为绍述先圣;就是表明他要紧紧追随自己父亲脚步的决心。 最终新党完胜,高化薹被踢出了京城,到樟州蹲着去了,吴绍祖虽然见机得快,但还是被免去大理寺卿一职,降为太仆寺丞。 而此时宫中的向太后终于出声了,力保赵佶与王诜等人,理由是年少无知,且身为皇室宗亲,理应交由宗正寺管教。 不管王诜算不算‘年少无知’,不管这个理由说不说得通,但太后的面子,皇家的面子总得保留一二,赵煦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新党也就没有穷追猛打,杨逸也知道要见好就收的道理,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盛夏的天气,枝上的知了在不停地鼓噪着,苏府的花厅里,门窗尽开,从池塘上吹来的习习凉风透过后窗吹进花厅,苏颂穿着宽松的交领常服,靠在太师椅上昏昏欲睡,他的第十二房小妾莫氏端着一碟冰镇凉瓜走了进来。 “官人,来吃片凉瓜消消暑!”莫氏的江南口音很重,绵软悦耳,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自有一种成熟妇人的风韵。 苏颂端起凉瓜咬了一口,清凉甜美,他点头道:“嗯,不错!十三娘呢?让她也来尝尝!” “官人放心吧,我已经给她留着一份了!”莫氏在苏颂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官人,有些话妾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 莫氏又暼了苏颂一眼,见他脸色无异,才细声细气地说道:“官人一生洁身自好,从不涉入党争,只是妾身听说那杨逸似乎涉入党争过深,如今官人有意与那杨逸结亲,这是否有些不妥?” 苏颂放下凉瓜,蹙眉一叹道:“这个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这天下没卷入党争的人有几个?若是随便找个平庸之辈,未免委曲了咱们家十三娘,你那宝贝女儿你还不知道?若是她不同意,你能说服她吗?” “官人,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若是不你一直惯着她,能成今天这样子吗?” “哈哈哈!老夫五十多才得此女,必是有福之人,你就放心吧,杨逸虽然近来有点不安生,但老夫这眼还没昏花,不会看错人的!” “汲上来了,汲上来了,真的汲上来了!”就在这时,后院中传来丫环与小厮的欢呼起,茗儿最是兴奋地嚷着:“娘子好利害,真的汲上水来了呢,这回可不用再拿桶提了!” 接着便听到十三娘那开心的笑声,莫氏探头到窗外看了看,向苏颂埋怨道:“官人,你也不管管,这丫头成天摆弄这些东西,可怎生得了!” 苏颂抚须而笑,答非所问:“走,咱们也去瞧瞧,十三娘大概是把汲水器做成了!” 莫氏暗叹一声,跟着苏颂来到院中,只见井边围着一群丫环小厮,争着抢着摇那汲水器,随着丫环们上下摇动,清冽的井水便从汲水器的出水口汩汩流出来。 “爹,成了,杨逸那家伙没骗人!”十三娘一身紫色衣裙,头挽双丫髻,额头上隐隐见汗,让她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更显得晶莹剔透,美若春妍。 苏颂任由她挽着手臂,摆手让下人们免礼后,带着莫氏上前观看,莫氏也被这轻轻摇动就能汲上水来的装置吸引住了,忘记了数落十三娘,好奇的察看起来。 井口边开了一个小洞,一根长竹竿外面漆了桐油防腐,下端直通井底,上头接在一个铁筒上,铁筒上边有两耳,固定着一个摇臂,摇臂上端吊下一根细铁条,铁条下端是一个圆形小铁盘,小铁盘上面还有一层皮革连着,这就是活塞了; 竹筒口还有一块可活动的皮革,活塞提起时,这块皮革就被汲上的井水冲开,压下活塞时,这块皮革就将竹筒口封住,使汲上的井水无法流回井下,只能从出水口流出来。 这个装置看似简单,却花了十三娘不少心思呢,此刻她还有些不满意地说道:“爹,这竹筒做的水管,虽然外面上了桐油,但里面还是太容易腐烂,怕是只能用三两个月!要是全换成铁皮的,造价又太贵,普通百姓家怕是用不起呢!” 苏颂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道:“那何不把竹筒里面也淌一回桐油,你还可以去问问那些船匠,他们有办法让木头在水里泡十年不烂,难不成竹子就不行?” “对呀!多谢爹爹提醒!” “十三娘啊,你摆弄这些有什么用?自古以来人人都是用桶提水喝,没你这什么汲水器,别人也没渴死,丫头啊,你就听娘的,回房好好学点刺绣,就算看看书、练练琴也行呀……”…, “娘,你不懂,自古这么提水喝是没错,但那样费力又不安全,女儿去年就听说一件事,城南一户李姓人家,冬天里井上结了冰,早上丫环提水时滑倒,掉进井里溺死了,还有前几年,一户方姓人家的小孩到井边玩,也掉进了井里,若是有了这个吸水器,今后井口就可以封起来,再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十三娘说干就干,立即就想重新翻工,莫氏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扯回花厅训道:“你看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呢,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就知道摆弄这些东西,连朵花都绣不好,将来可怎么嫁人哟!十三娘啊,你就不能让娘省省心?” “呀,有凉瓜吃!我正渴着呢!”十三娘一见几上的冰镇凉瓜,眉眼儿顿时弯弯的,上前拿过一片就吃,对莫氏的唠叨仿佛没听见似的,那娉娉婷婷的样子娇俏无比。 莫氏一看她这模样,眉头就拧到了一起,对身后的苏颂埋怨道:“官人,你瞧瞧你这宝贝女儿吧,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能管管她,这万一嫁人了还这样,可怎生得了哟?人家还不说我们苏家毫无家教!” “娘,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才不嫁呢!” “你,你要气死娘是不是?” “娘,爹爹年纪大了,女儿要多陪爹爹几年,嫁人的事将来再说好了,女儿还小……” “还小?官人啊!我管不了这丫头了,是你把他惯坏的,你来说吧!” 乖巧的十三娘此时已经拿过小团扇,殷勤地帮苏颂扇凉儿,父女俩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看不出苏颂有训斥女儿的意思,莫氏气不过,正想再埋怨几句,苏颂却拍着十三娘的脑袋笑道:“我看咱们女儿挺好,别人要摆弄这些还摆弄不来呢,你呀,就少操那份心吧!明天去把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理!” “爹,给谁定亲?呀!女儿不嫁!女儿不嫁……”小团扇落在地上,倩影几闪便没了踪影,风中唯留一缕女儿香。 乐得苏颂在厅中哈哈大笑! 第068章 李清照侍酒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晚霞点染出绚丽如幻的天空,彩缕如梦,仿佛仙子的晚妆初成。 杨逸接受李格非的邀请,马蹄踏过一地的斜阳去他家宴饮,李家同住景明坊,三进院落,蔷薇垂门,满院清香流动,院内不算太奢华,但却处处透着雅致,自有一般书香人家的内蕴。 杨逸随李格非往里走,未过垂花门,就听到院内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婉转如黄莺出谷,流散在晚风中比琴声雅韵还要动听。 杨逸看到,李格非脸上已悄然浮现一抹由衷的喜悦之情,进门后只见西厢翠帷高启,旁边一架秋千架上坐着一个身穿水田衣的少女,下边有两个穿着绿色背子的丫环帮着荡秋千,少女十一二岁模样,头上双丫髻,眉目如画,粉嫩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仿佛白玉上染上了淡淡的桃晕。 她轻盈的身子在千秋上来回荡着,看上去就象天边飘下来的一片彩霞。加上风中那一串串清越的欢笑声,让这少女浑身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灵气。 “清娘,莫要淘气了!”李格非语带责备,脸上却充满了宠溺。 “爹爹回来了!”一声满是喜悦的欢呼,彩霞从秋千上飘下,扑到李格非怀中,惹人怜爱的小脸仰着,如同一个谪落凡尘的小仙女。 “清娘别闹,今天爹爹请了客人呢,莫失礼了!” 少女轻哦一声,从李格非怀里探出个小脑袋,偷偷看了杨逸一眼,发现杨逸也正在看她,不禁吐了吐小舌头,仿佛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一般,模样极是娇俏可爱,她挣扎出李格非的怀抱,似模似样地向杨逸敛衽一福道:“清娘给……” 她大概一时不知称呼杨逸什么好,杨逸瞧见她有些窘迫的模样,心里好笑,忍不住逗逗她:“哥哥叫杨逸,你呢?” “啊!就是作《雁丘词》的杨逸?” “清娘不可无礼!” “哦!”被李格非一斥,少女又吐吐那可爱的小舌头,再次向杨逸一福道:“我叫李清照,爹娘叫我清娘!杨大哥在上,清娘有礼了!” “哦,可是青青子衿青?瑞雪兆丰年的兆?”杨逸与李格非相视一笑,继续逗她;女儿年纪还小,李格非也不以为意。 “不是哩!是清泉石上流的清,明月松间照的照。”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好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雅致空灵,来!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杨逸说着拿出一块荷盘游鲤砚,少女看了看自己爹爹,见李格非含笑颔首,她才向杨逸再福道谢,接过砚台后她稍一看,立即说道:“竟是歙县所产之名砚,杨大哥,这太贵重了,我……” “哈哈哈,别我了,我早听说李学士有一个女儿灵气天生,惠质兰心,年纪虽不大,才学却甚为出众,将来必是胜过文姬一样的才女!”杨逸一边与李格非往前厅行去,一边接着笑道:“清娘,这砚我也不白送你,我这有一上联,你得对出下联下行。” “哦,杨大哥快说上联!”少女对此非常感兴趣,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小嘴儿微微上翘,眉眼儿弯弯如月。 “听好了,上联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汉阙。” 桌边的李清照听了上联,手托香腮,黛眉轻蹙,开始思量起来,那专注的模样,衬着门外一庭花草,美得如同一幅散发着墨韵诗香的侍女图。 “杨校理莫太抬举她了,小孩子家就知道胡闹而已,杨校理请用茶!”李格非见女儿托腮沉思,眼中满是慈爱,抬手向杨逸请茶时不免替女儿自谦一句。 “李学士请!” 两人刚喝一口茶,李清照两叶柳眉一展,一抹喜色浮上娇俏的脸上,只听她说道:“杨逸哥,我有下联了!” “哦!快说!” “小苑春回莺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花此间有舜日尧天。”…, 李清照答出来后,一双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玉鼻微微皱着,那粉嫩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捏, “好!好好好!清娘啊,我这里还有一半阙如梦令,一直续不上,你若是能续完整,哥哥就把这首词送给你了!” 李清照点头小脑袋说道:“请杨大哥诵来,若是清娘接得不好,还请杨大哥莫笑话人家!” “听好了,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杨逸突然感觉自己的笑容是如此的奸诈,哈哈,无耻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杨逸刚把前四句朗诵完,李清照瞬间便被词句表现出来的唯美画面吸引住了! 或许还有一种由衷的亲切感吧!杨逸如是想。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杨大哥,接上这两句可好?”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哈哈哈,这首如梦令就算是清娘你作的了!” 杨逸笑得诡异无比,李清照则笑得快乐无比,就象一只快乐的小精灵,若不是顾虑到杨逸在坐,估计她已如彩蝶翩翩起舞了。 李格非抚须将全词重新朗诵了一遍,不觉频频点头,杨逸诵出前几句后,他也暗暗思量了一下,还真没想出比女儿接的这两句更好的句子来,但为人父母者,儿女出彩比自己出彩更令人开心。 “前四句本也平常,但有了清娘后两句,便如画龙点睛,全词立刻显得无比生动雅致了,李学士有女如此,羡煞人也!” 听了杨逸由衷夸奖,李格非抚须谦逊道:“杨校理莫夸她,不过误打误撞接上的,算不得什么,我这些年我对她疏于管教,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杨校理莫要见笑才是!” 李格非嘴上虽然在谦虚,望向李清照时却不禁露出欣慰的神色来,俩人在厅中闲一阵诗词歌赋,李家下人来报酒菜已经准备好,请二人过去用餐。 桌上只有李格非与杨逸俩人,小小李清照则挽着衣袖,在一旁为二人侍酒,菜色虽然不算十分出众,但有这千古第一才女侍酒,顿时便觉不同,她那小模样虽然还没完全长开,却十足是一个美人胚子,将来必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且小小年纪便散发出浓浓诗香墨韵,真难想象,将来是怎样一种如诗如画的风姿。 酒过三巡,李格非突然停杯叹道:“听了杨校理方才的上联,不禁让我想起恩师苏大学士来,这天下若论才华,无出其右者,飘飘出尘如谪仙人,只可惜……” “李学士所言极是,论诗词歌赋,放眼大宋,苏大学士确实是无人可及,晚生也是佩服万分。”杨逸随声附和着,心里暗暗一笑,他大致猜出今天李格非为何宴请自己了。 李格非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尝以师礼待苏轼。 “恩师临老贬谪英州蛮荒之地,烟瘴绝路,遥遥万里,朝廷因政见不同,便将恩师这等绝世英才贬谪蛮荒,实在是让明珠投暗,美玉蒙尘啊!天下有识之士,每思之此,无不扼腕长叹,唉!” 小小李清照果然是惠质兰心,听到这似乎也猜到自己父亲此翻言语的用意了,她那双乌亮的眸子不禁向杨逸望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期盼。 杨逸笑笑,答道:“晚生同样为苏大学士惋惜,奈何人微言轻,这些关系到朝中大政之事,晚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格非没想到杨逸如此干脆的拒绝了,但如今他是求告无门,而杨逸与章惇是忘年之交,若是杨逸肯为苏轼说几句话,未必不能让苏轼脱离岭南蛮荒之地,就算不能回京,调到江南或好一点的州县任职也好啊。 可以说杨逸是他唯一的希望,因此他不愿就此放弃,示意女儿给杨逸倒了一杯酒,说道:“杨校理岂可妄自非薄,你是新科状元,如今又兼着起居舍人的职事,常在陛下跟前行走,杨校理若是真有心帮帮苏大学士,未尝不可啊,本官今天拉下这张老脸,恳求杨校理能援之以手,本官将感激不尽!”…, 杨逸连忙拦住要起身行礼的李格非,答道:“李学士莫折煞了下官,咱们有话坐下慢慢说,明说吧,下官确实是支持革新变法的,我大宋表面歌舞升平,但事实上朝廷财赋入不敷出,冗费、冗员、冗兵压得朝廷喘不过气来,迟早会把朝廷拖夸; 市井虽然繁华,但你到乡间走走看看,尽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赤贫之家,北有契丹如巨石悬顶,西有党项成心腹之患,战略态势恶劣无比,如今国内失地流民越来越多,各路邪教打着各种旗号蠢蠢欲动,一但我朝发生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此等内忧外患之下,朝廷已到了不得不变法的时候了!但下官虽然支持变法,却是对事不对人,对苏学士他们并无个人成见,其实就章相公而言,对苏学士也是如此,当年俩人曾为挚友,以前苏学士遭贬谪,章相公也曾上表帮苏学士说过话,这些李学士您应该是知道的; 此翻苏大学士被贬英州,并非元丰党人胡乱捏造罪名,无论是谁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李格非脸色非常不好,对杨逸的言论他并不以为然,然而一但反驳,双方必将闹翻,想到苏轼在烟瘴之地受苦,他沉默了! 一旁的李清照双眉紧锁,满脸担心,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又看了看杨逸,突然敛衽福道:“杨大哥,您就帮帮我爹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爹因苏大学士之事,这些天茶饭不思……” “清娘,住口!这儿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李学士不必如此,清娘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不管双方政见如何,我对李学士这等尊师重道、重情重义之举是非常感佩的,这样吧!我答应李学士你尽力试试,但这事急不得,而且想让苏大学士回朝,恐怕很难,若是调一处地方为官,或许还有希望!” “你真愿意相帮?”李格非忍不住问道。 杨逸只是笑笑,没有作答,端起酒敬了李格非一杯;说实在话,他前世就是读着苏轼那洒脱出尘的词作长大的,对苏轼确实没有什么恶感,苏轼也不算大奸大邪之辈,不过是士大夫气太重罢了! “谢谢杨大哥!谢谢杨大哥!”小小李清照这两声杨大哥叫得好不清脆悦耳,连杨逸都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被这个极品小罗莉打败的。 杨逸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不用谢,清娘以后有了好的词作,记得拿给我分享就行了!” ***************************************** Ps:关于李清照这千古第一才女,俺犹豫了许久,一直没敢下笔,生怕写砸了惹来一片讨伐之声!但她毕竟是开婉约之风的第一才女,全然避开也不是办法,于是一咬牙,写了!各位看官若是想砸砖头就砸吧,俺豁出去了! 若是对李清照有什么看法的,都欢迎到书评区发言。 谢谢各位! 第069章 奸臣大会 宝文阁内,除了赵煦偶尔传出一串咳嗽声,便再无其它声息,杨逸静静的帮赵煦把完脉,然后退开道:“恭喜陛下,陛下的病情已趋于稳定,正在慢慢好转,但仍不宜过多劳累,作息须有规律才行。” 赵煦刚亲政不久,正是百事纷繁之际,虽然病得不轻,但仍坚持五日一朝,每天的奏章更是必阅,是以杨逸才有此一说。 “杨卿年不满十八,诗词不俗,政见独到,医术更胜御医,且天文、地理、器械制作等方面都超乎常人,光是其中一样,许多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朕有时在想,你这么多学识是怎么学来的呢?” “陛下谬赞了,臣其实是贪多嚼不烂,样样涉猎,样样不精!倒是陛下学富五车,让微臣如高山仰止!” 赵煦淡淡一笑,杨逸性格刚烈,但却不是一味的棱角四射,偶尔也能听到他说一两句奉承的话,更觉近亲。 这些天杨逸常伴左右,赵煦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常抽时间与之详谈,内容涉及方方面面,越谈他越惊诧,杨逸学识之丰富,让他如同找到了一座宝山,特别是在政见方面,对王安石变法的得失,其见解总是一针见血,所提之建议也总是高屋建瓴,让人由衷叹服。 杨逸又与赵煦闲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出,焦守相送出来时,杨逸把他拉到僻静处轻声交待道:“焦公公,陛下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千万大意不得,所用之药必须有信得过的人全程监看才行。” “杨大人放心,咱家知道轻重。” 由于与赵佶特别是向皇后的冲突已经加剧,杨逸非常担心有人利用此事算计他,他给赵煦诊治能瞒得住外臣,但这皇宫中的人是不可能长久瞒住的。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干嘛?”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俩人一跳,回廊那头,康国长公主一身墨绿衣裙,打扮得十分娴淑,身后跟着几个俏丽的宫女,可惜一见杨逸,她就原形毕露。 她快步走近,双手一叉小蛮腰,站在廊上俯视着杨逸,琼鼻一皱说道:“好啊!杨逸,总算让本公主逮住你了!” “下官杨逸拜见长公主殿下!” 康国长公主对他毫不理会,春葱般的玉指向远处的一个班值侍卫一指,娇声喝道:“你!就你啦!过来!” 那侍卫刚迷惑的走近,她那玉指又向杨逸鼻尖一指:“打他!” 侍卫傻了,焦守却很没义气的溜了,大概这宫中谁都知道这小魔女惹不得,杨逸也有些愣神,不至于吧?上次不就是让她自重一下吗?至于见面就喊打吗? “你耳朵聋了吗?本公主让你打他!” 长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侍卫只好出手,他先掂量了一下,大概觉得打脸不好,于是一拳向杨逸小腹擂过来。 “嘶!你真打呀!长公主她……她……闹着玩而已!” 看着杨逸弯腰捂着肚子,苦着脸直抽冷气,康国长公主笑得花枝摇曳,一个站不稳,哎哟一声,摇摇晃晃就向杨逸这边歪倒过来,杨逸这回倒是眼疾手快,唰的一下!远远退开,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屁股歪坐在地上。 后面的宫女群莺乱飞,纷纷惊呼着上来扶她,她气恼之极,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玉指滴溜溜的转了半圈终于找准方向,对杨逸又是一指:“你!气死我啦!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 “长公主殿下,男女授爱不亲!” “那本公主就让他跟你亲,打他!本公主不叫停你不许停!” “长公主殿下,这是为何?下官对您的敬仰那可是有如天花乱坠,大雪纷飞……” “你还不快动手,打到他天花乱坠、大雪纷飞!” 杨逸一看那大块头真的又扑上来,立即决定使出三十六计中的上策——跑! 这个魔女,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主要是这皇宫之中,跟个侍卫大打出手,不符合咱这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形象,俩人一个跑一个追,一溜烟跑出了康国长公主的视线。…, “行了行了,李一忠,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计较你打我那拳了,但你得去帮打听一下,长公主殿下为何一见面就要打我?” “不用打听,这事小的知道。” “快说!否则我还你一拳。” “别,我说,是这样,长公主听说杨大人一个人打伤遂宁王的几十个侍卫,很不服气,放出话来要杨大人您好看,这事宫里的人大都知道,今个儿……因此让小的来试试真假吧!” “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的,打人的是我手下,和我有什么关系?” “嘘!杨大人小声点,这话是遂宁王说的!” 好啊!赵佶你这个小王八蛋,还到处造谣生非了你,下次瞅准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杨逸一边往宫外走,一边思量着怎么整治赵佶,却见章惇站在右掖门外,似乎是专等他。 俩人一上马车,他的侍卫就默契的散开守住四面,章惇沉声问道:“陛下病情如何?” “还好,总算是稳住了,但能否彻底治愈,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章惇轻轻松了一口气,接着眉头又锁了起来,杨逸明白,章惇这些天一直在抓紧布局,以防万一有变,但朝中之事,想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他脸颊可见清瘦了不少。 “章相公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呵呵,小友就随老夫一同回府喝一杯吧!” 杨逸还以为章惇光请自己一个人呢,到了章惇府上才发现,仿佛约好了一般,一个个元丰新党分子接踵而来,好不热闹。 相府的竹轩厅里,杨逸看看在坐诸人,首相章惇、翰林院大学士曾布、户部尚书蔡京、礼部尚书李清臣,尚书右丞蔡卞、御吏中丞黄履、右正言张商英、中书舍人林希,殿中侍御使郭进章。 都什么人啊?整一个奸臣大聚会嘛! 别的他不清楚,前三位在后世可都是名列《奸臣录》的重量级人物啊!唉,今天来这一坐,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也有幸名列《奸臣录》,以至被《水浒传》之类的演义作品刻画成尖嘴猴腮、刻薄阴毒,专门残害忠良的奸佞形象。 对杨逸的出现,诸人既有诧异,又恍若了然,今夜能到这厅中来的,无不是革新派最核心的大员,杨逸能来,足见外间传言章惇与他交情深厚此事不虚,其中唯有李清臣有些不自在。 桌上的酒菜非常精美,但显然今夜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稍稍动了几筷大家便停了下来,话题立即就转到了目前的政局上。 章惇最先说道:“各位,前方奏报,西北不靖,党项人又蠢蠢欲动,我的意思是把章楶调回西北。” 章楶是个传奇人物,他被旧党贬到了西北庆州,却以一万的兵力,把西夏入侵的十万大军打得满地找牙,其中包括好几万的铁鹞子,御驾亲征的西夏梁太后跑得连裤子都脱了,她是真的脱裤子了,因为她是换上了士卒的衣服,才逃回西夏老窝的。 可惜,这个空前的大胜并没有给章楶带来好运,因为旧党对外实行的是绥靖政策,他们送点钱,送点地没关系;对内,他们往死里整,狠厉无比;对外,他们要的是睦邻友好,他们要的和颜悦色、婉转承欢,他们担心友邦惊诧! 于是,不幸的章楶不但没因此得到嘉奖,反而被一脚踢到了南方去了!这种危险人物,最好离友邦人士远点! 章惇此时提出把章楶调回西北,也就意味着大宋对外绥靖政策的时代终结了! 他一划出基调,御使中丞黄履立即说道:“西北四城,当初花了先帝无数心血,前方将士付出无数性命才夺回来,却被司光之流割让出去,用以讨好党项人,此事必须严加追究!” 在坐诸人纷纷点头,便是李清臣也不例外,因为这是赤裸裸的卖国行为,四城割让后,西北不但没有平静,战略态势反而变得恶劣万分,桥头堡没有了,西夏人是想来就来!这些年来大宋是苦不堪言。…, 坐在下首的杨逸旁观不语,他明白,大清算终于轰然拉开了序幕,之前吕大防等人外放,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这才上桌呢! 这些人刚才动几筷就停箸,现在却是举着刀叉准备赴另一场盛宴。 张商英须发萧萧,沉声接口道:“当初元祐奸佞大兴冤狱,使蔡相公贬谪岭南至死,此事之恶劣,乃我大宋开国百余年所未有,若不追究,公理何在?我等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当初蔡确身为首相,被谪南方,路过车盖亭时作了几首诗,结果被旧党指为‘反诗’,这是典型的**,旧党以此为借口把蔡确一贬再贬,病重岭南时,蔡确的八十老母曾当街跪地挡驾,希望高滔滔能给病重的儿子换个地方,以便求医,结果高滔滔的回答是:山可移!此州不可移! 蔡确就这么死在了岭南!他曾经是革新派的头头,他的死是革派最不愿面对,又最无法忘却的痛! 大宋的政治斗争一直比较温和,朝争失败者大多是被逐出朝堂而已,而蔡确,是第一个被逼至死的首相,他的死是大宋政治的一个里程碑,标志着大宋朝堂不再是温和大气,而是血与火、生与死的时代的来临; 因此,张商英说此事恶劣程度是大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并不过分。 坐中诸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气氛并不热烈,反而有些抑郁,这账翻到最后你就会发现,花费了一代精英的心血,耗时十多年,倾以举国之力取得的那些改革成果,全被人打翻在地,践踏成了烂泥。 而且现在面对摊子比改革前要烂十倍,当初王安石养三十年人望,他执政革新,朝野还是有非常多有识之士支持的;但现在,王安石失败了!革新派的士气在一次次的贬谪中,被打击得气若游缕,现在还有多少人支持革新? 有些事,一鼓作气直冲终点便好,一但半途挫败了,想再重来那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艰辛。 即便如此,章惇等人没有丝毫气馁,他们要卷土重来! 现在首要之事就是重振革新派的士气,而要重振士气,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对那些毁掉新政的人给予最猛烈的打击! 于是,在章惇府上的这间竹轩厅里,九年来的旧账被一本本的翻出来,清算的步骤,切入的角度,罪名的论述被一一议定; 而唯独没有谈到打击的范围、拳头的力度。 杨逸坐在下首一言不发,但这疏疏淡淡的讨论声却连他都不禁暗暗心惊,没有人提及打击范围与力度,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认为无须讨论? 这会不会演变为一场无差别打击呢? 杨逸发现,其间除了李清臣之外,发言最少的反而是蔡京,蔡京今年四十七岁,这位在后世几乎被所有文字定性为奸佞的人,此刻看上去一脸的清正。 在前生,杨逸从小就读司马光砸缸的故事,而司马光也一直被各种文字定性为智慧、正义、光明的化身,但事实上呢?杨逸来到这个世界,以一个平民的眼光去看这一切时,他更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史书是人写的! 是人他就会有自己的主观立场。 所以对蔡京是不是奸臣,杨逸觉得有必要用自己的目光去重新审视一翻,看清楚了再下定论。 蔡京由于少发言,他也是最注意到杨逸的人之一,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到厅中讨论接近尾声时,蔡京突然问道:“杨校理既然来了,何以一言不发?” 他的话让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杨逸身上,杨逸笑了笑说道:“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下官初入仕,以前的这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若是胡乱发言,不免有人言亦言之嫌;不过……” “杨校理但请直言!” 杨逸平静地说道:“下官这些天在集贤院闲来无事,便找来《神宗实录》看了看,这才发觉下官这个状元得来是何其侥幸,书中范祖禹等人笔法老练,行文扬扬洒洒,气象万千,下官对此是感慨万分啊!” 杨逸说完,众人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大盛,灼灼如火! 只此数语,再没有个人敢小看他,杨逸也通过这几句话,在这个核心团体中竖立起了自己牢固的地位。 蔡卞随之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不错!必须、立即重修《神宗实录》!此事耽搁不得!” 众人对此无不齐声应和,章惇满意地对杨逸点头一笑!举起酒杯说道:“来!老夫敬小友一杯!” 章惇在这种场合毫不避嫌的称杨逸为小友,所传递出的信息毋庸多言。 你道为何如此,细论来,他们之前无论是要翻什么案,打击什么人,其实都还处于核心层次之外,就象上次他与章惇所说的一样,新党的敌人是那种守旧的理念,绝不是打击几个政敌就可确保无虞的。 神宗这一生,都在致力于改革,可以说神宗即改革,两者密不可分,而旧党反对改革,他们所修的《神宗实录》,对神宗的一生自然也是持否定态度的。 现在新党上台,重修《神宗实录》的必要性不容置疑!这既是给神宗正名,也是给改革正名,更是给他们自己正名! 这些纲领性的东西,才是核心的要义,否则,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第070章 大清算 第二天的朔望大朝,杨逸作为六品京官,也有幸参加,满朝文武之中,吕大防等人虽然外放了,但若按人数算旧党依然比新党多,特别是杨逸所在的下层官员列班区,身边清一色的是旧党官员,对他这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党分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杨逸前后便明显出现了一个空档,让他显得异常突兀,杨逸暗暗自嘲:至少不用担心缺氧了! 新党目前掌握的主要是一些重要的位置,就象两军作战,新党掌握的是一些关键的战略支点,而旧党仍有面的优势,但是,这已经足够支撑新党发起一场全面之战了! 朝会一开始,殿中侍御史郭进章立即出班,抛出今天的第一个议题:追究元祐时期割让西北四塞给西夏之事。 郭进章不管殿中旧党纷纷色变,朗声陈词道:“陛下,米脂、葭芦、浮屠、安疆四城是先帝耗尽心血,无数边关将士用血肉换回来的城池,司马光等人为了排除异己,打击元丰旧臣,竟不顾永乐城二十万军民尸骨未寒,冤魂未散,主动割让四城以求绥靖,然而换来的却是西夏人更为嚣张的气焰,屡屡犯我西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西夏太后梁氏一只雌鸡也敢举兵十万来犯,如今攻守异位,我西北军民苦不堪,司马光之流是赤裸裸的卖国!对这种国贼若不加严惩,天理何存?何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何以告慰数十万战死的冤魂?” 郭进章的声音在金殿里朗朗回荡,铿锵有声! 旧党之中,包括给事中吕陶、右谏议大夫朱光庭、尚书左丞梁焘在内,人人都知道,新党清算总账的时刻到了!角号声如此的震耳欲聋,声势如此的猛烈,九年的积怨一朝暴发,势若狂潮!而且必将席卷天下。 能否挡住新党一这波猛烈的攻击,将关系旧党所有人的命运,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所以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迎头顶上,朱光庭首先出班,猛烈回击道:“郭御使此言大谬!简直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自熙宁以来,我大宋前有五路伐夏大败,复经永乐城二十万军民尽损,元气大伤,无以为继,朝廷交还四城,使得西夏臣服,双方罢兵,给我大宋赢来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使天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何罪之有?” “一派胡言!”张商英突然大喝一声,出班驳斥道:“五路伐夏虽然功败垂成,但西夏比我大宋损失更为惨重,在交还四城之前,我大宋还一直处于进攻态势,何来无以为继之说?” 张商英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加上彪悍的态度,站在朝堂之上就象只欲噬人而食的狮子,列班后面的杨逸不禁感叹,新党之中,牛人真不少啊!论彪悍,杨逸大有自愧不如之感。 只听张商英接连驳斥道:“况且,司马光之流希望通过割地求和,结果适得其反,西夏人如今年年来袭,连一个不知廉耻的妇人也敢举兵入境,司马光割地求和,何曾换来半点和平?西北四城本是我大宋抗击西夏的战略要地,如今割让出去,分明是授人以利刃,让我西北军民引颈就戮,我倒想问问,司马光之流是何居心?若让他再多活两年,恐怕连东京城他都敢割让出去!陛下,此等国贼若不严惩,无以正国法!无以尉天下!必须严惩!” 张商英最后四个字是咬牙切齿大吼出来的!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殿中的争论还在继续,旧党之中,吕陶、梁焘等人一一出场,手下的声援之势更是此起彼落,也有很多胆小的沉默了,无论司马光他们原来的初衷如何,割地没有换来和平这是不争的事实,章楶以一万胜十万,不但无功,反而被踢到南方这也是事实,这种行为对西北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如今许多将领都只求自保,夏军一来,纷纷龟缩城内,但求城池不失,任由夏军在城外杀戮抢掠,而不敢出战!因为出战便是挑起边衅,胜了有罪,败了更是罪上加罪!…, 最后章惇出场,新党凌厉无比的言词把旧党辩得无以为对,此事以司马光、文彦博为首的十一个责任人很快被列了出来,新党给司马光等最要责任人的罪名是‘挟奸,罔上’,给孙觉、王存等胁从者定的罪名是‘暗不晓事、妄议’。 赵煦对下面的争论早已懒得听了,此事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已不用多作争辩,他对范纯仁一直存有好感,但在这事上,范纯仁确实负有一定的责任,又怎能厚此薄彼吗?于国,于民,于神宗皇帝、于西北死难的将士,无论从哪一点看,割让四城之罪都必须追究! 赵煦沉默了许久,终于表态:同意此事从重处置! 他一表态,此事就此定性下来,只等经过正式的‘司法程序’定出责任人具体应判何罪了! 接着蔡卞立即出班,提出重修《神宗实录》,这件事赵煦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同意了,他是神宗皇帝的崇拜者和追随者,旧党否定了改革即是否定了神宗,否定了神宗即是否定了他。 在这件事上,赵煦不给旧党丝毫辩驳的机会,立即下旨由蔡卞兼任国史修撰,主持重修《神宗实录》。 新党的攻击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没有休止之时,就在旧党被打得晕头转向之时,这次不用手下出面,御使中丞黄履亲自出班,提出追究前首相蔡确贬谪岭南至死一事。 经过章惇完善,在这件事上,他们比昨夜在相府商论时,追究的层次更加深入,直击旧党核心:第一,蔡确在车盖亭所作的到底是不是反诗?第二,蔡确就算有罪,是否罪至遇赦不赦,必死岭南?第三,此事有何黑幕?受何人指使?目的何在? 第三点就是章惇完善的部分,剑锋直指太皇太后高滔滔,牟利无比! 喊出山可移,此州不可移的是高滔滔,有能力把首相逼死岭南的也只有垂帘听政的高滔滔! 经章惇一完善,此事性质就彻底改变了,从追究旧党大臣的责任,变成了追究旧党最高权力核心高滔滔的责任! 要想知道蔡确有没有写‘反诗’就先得看看他诗的内容,当初蔡确从首相谪知陈州;不久,又改谪安州。他在游览车盖亭时,山光水色让他一扫心中郁闷,一气写下了十首绝句。 其中第二首: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 第五首:风摇熟果时闻落,雨滴余花亦自香。叶底出巢黄口闹,波间逐队小鱼忙。 第九首:西山彷佛见松筠,日日来看色转新。闻说桃花岩畔石,读书曾有谪仙人。 汉阳知军吴处厚和蔡确有旧怨,于是抓住机会,上书朝廷,随意曲解,无限上纲上线。 认为第二首蔡确之笑不怀好意,“方今朝廷清明,不知蔡确所笑何事?” 第五首是讽刺朝廷启用新人,蔡确自吹老资格。 第九首诬蔑当今太后,比拟武则天。 这些罪名根本不值一驳,大宋什么时候连笑也不行了?旧党就是以这样可笑的罪名将蔡确贬谪至死,一提起这事,朝堂上新党的怒火被彻底的引爆了!纷纷站出来要求严惩原凶,讨伐声如雷震耳! 中书舍人林希更是直接用上了“垂帘之初,老奸擅国,置在言路,使诋先朝,乃以君父之仇,无复子之义”的语句,直指高滔滔为‘老奸擅国’,措词之悍烈,语言之锋利,无以复加! 而旧党则是默默无语,无人敢出声辩驳一句,大家都清楚,当初贬谪蔡确,实际原因无非是蔡确乃新党领袖,这些‘反诗’不过是随意找来的一个借口,当初高滔滔在,不论用什么借口都无所谓,达到目的就行;但现在,这些可笑的借口却成了旧党致命伤,等于是在说:我就是要贬死你!没理由我随意找个借口也要贬死你! 很好,现在新党回来了! 新党是不是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旧党贬死呢?你做初一,难不成别人就不能做十五?…, 在这件事上,旧党无可辩驳,而赵煦却犹豫了! 章惇等人已经把剑锋指到了高滔滔的咽喉上!凭心而论,这九年的遭遇,加上父亲一生的心血尽废,他也恨高滔滔,但无论如何,高滔滔毕竟是他祖母,百姓之家还讲究个家丑不外扬呢,何况皇家脸面岂能不顾? 有关蔡确贬谪到死事件,由于赵煦没有点头,在朝会在没有得到通过。 散朝后,杨逸例行到宝文阁给赵煦诊治,等他把完脉,赵煦突然问道:“关于蔡确之事,杨卿有何看法?” 杨逸不动神色地答道:“陛下,臣不敢说,正所谓祸从口出,蔡相公前车殷鉴不远。” “你!咳咳……你也怪朕没有给蔡确翻案是吗?” “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还没有入仕,你就敢把朱光庭驳晕,你不敢?说吧,朕恕你无罪就是!” 杨逸想了想说道:“陛下,前唐出了一个魏征,被史书大书特书,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前唐缺少象魏征这样敢于犯颜直谏的大臣,使得魏征的光芒显得尤为耀眼;而我大宋,从太祖开国时就定下不以言语及罪之策,因此大臣们大多敢于直言己见,论君得失; 仁宗皇帝甚至一面抹着大臣喷到脸上的口水,一面接受大臣们正确的意见,勿以为这是仁宗皇帝怯懦,更不要以为仁宗皇帝不知以此治大臣之罪,大臣也无话可说; 事实上,这恰恰彰显了仁宗皇帝无比宽仁大气,虚怀若谷之风,正是因为皇家有了这种不以言语及罪的大气,连下层读书人也得以保留自己独特的人格,敢于提出各种不同的学术言论,使我大宋在学术等方面,成就远远超越前唐,呈百花齐放之势。 也正因此如此,臣当初以一介书生,才敢于驳斥朱光庭的荒谬言论。陛下,蔡相公之事,是典型的‘文.字.狱’,违背了太祖不以言语及罪的国策,若不予以翻案,今后此道必将大兴,导致的后果将会是朝野整体失声,人人自危,担心祸从口出。 而我大宋整体的气节、人格会沉沦,由大气变成保守,由激越变成猥琐,人人只知道唯唯喏喏、对内对外都是奴颜婢膝,陛下,若是您希望您的大宋是这样的大宋,蔡相公之事,陛下不予理会也行。” 听完杨逸的话,赵煦又沉默了,心里做着艰难的决择。 另一方面,由于蔡确之事没能在朝会上通过,以章惇为首的革新派立即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因为谁都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才华与抱负,若是得不到君主的鼎力支持,和绝对的信任,你要想有一翻作为无异于白日做梦。 但赵煦是因他高滔滔而犹豫,在这天大的危机面前,新党能怎么办?你能直接跑去跟赵煦说:陛下,你祖母十恶不赦,你应该毫不犹豫的和我们一起把她打翻在地,再踩上几脚! 按理说没人敢这么干,但事实证明,强悍的新党牛人辈出! 还真就有人敢这么干了,右正言张商英散朝便将章惇、李清臣等革新派骨干全叫上,直奔宝文阁而来。 因为杨逸的话,赵煦还在作最后的思想斗争,这时张商英等人杀进了宝文阁,只是躬身一揖,张商英就凛然说道:“愿陛下勿忘元祐时、章相勿忘杭州时、安焘勿忘许昌时、清臣、曾布勿忘河阳时。” 立于一旁的杨逸也不禁怔了怔,张商英这话确实够强悍,换种说法就是,陛下,你忘了元祐期间你祖母是怎么对你吗?你做了八年的牵线木偶、你闻了那些元祐大臣八年的屁股,您都忘了吗?咱们可不能好的伤疤忘了疼啊! 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话,这是一个超级大炸弹,瞬间就把宝文阁给引爆了! 听杨逸的话,本来就开始动摇的赵煦再没有丝毫犹豫,西北四城的责任追究还要走“司法程序”,而蔡确一案,却以一种强悍的方式立即加以落实; 由中书舍人林希执笔草诏,吕大防、刘挚、苏辙、王岩叟等等,只要当初参与了车盖亭一案大臣,一个不落,不管是已经外放或还在朝中,一律贬谪!绝不手软! 第071章 幕后黑手是谁? 朝堂上对旧党的大清算如暴风骤雨般凌厉,一个个旧党大臣接边被贬谪,吕大防谪郢州、刘挚谪蕲州、苏辙谪筠州、梁焘谪鄂州、刘世安谪南安军,这些人的差遣全部剥夺,只保留一些虚衔;差遣是大宋官员的实职,也就是说从此刻起,吕大防等人再无权过问一丁点政事,跟后世的‘监外执行’差不多一个意思。 朝中还剩余的一些旧党分子在这时刻个个噤若寒蝉,每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西北四城的清算还没有落实,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牵涉进去,更甚者,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猛烈的清算接踵而来。 这段时间,对于旧党来说,就象一场恶梦,不知多少人半夜里被惊出一身冷汗。 除此之外,重修《神宗实录》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蔡卞这个尚书右丞抛开一切日常政事,带着一批新党成员一头扎进了编撰工作中去,杨逸也被拉进了这个团队,反正他除三天去兼一回起居舍人的差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 在古代,编书是最容易出政绩的工作之一,对于履历表上还一片空白的杨逸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差使,所以他干起来也挺卖力。 而就在此时,杨逸无意中听到了宫中杖毙了几个太监,这种事在皇宫中看似平常,却让杨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以至于头皮阵阵发麻,因为被杖毙的这些太监是御膳房的,其中一名小太监原本还是侍候在赵煦身边的人。 杨逸二话没话,直接跑到了宫中,找刘瑗询问此事的内因,赵煦的病虽有好转,但用药过程不是一两日的事,杨逸为此一直无法安生,生怕出个什么差错,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也不为过。 刘瑗对此没有隐瞒,被杖毙的小太监本来也算是赵煦身边比较可信的人,那日负责赵煦的饮食,偏偏那日却在菜里发现了韭菜味,幸亏焦守慎重,菜端到桌上,焦守还多余的检查了一遍,才及时发现问题,而韭菜正是杨逸一再交待,不可让赵煦食用的东西之一,因为它与现在赵煦服用的药性有冲突,很容易引起病情加重! 内押班梁从政负责刑讯,但直到小太监被打得不成人形,最后嚼舌自尽,也没有供出是否受人指使,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根本不知所以,此事线索就此终断,无从查起。 杨逸脸色阴沉无比,赵煦一但出事,哪怕只是病情加重,有心人也能给他加上无数的罪名,此事对他而言凶险无比! 刘瑗有些抱愧地说道:“杨大人放心,经过此事,官家无论是膳食、还是用药,我们都加强了监督,现在每道工序都由咱家与焦守几人亲自看着,绝不容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放心?怎么放心?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赵煦的病不是三几日能治好的,时间长了总有漏洞可钻,杨逸平了平呼吸问道:“有关此事,陛下有何表示!” “没有,得知此事后,官家沉默了半天,并没有多说什么!” 杨逸一听,眉头又蹙了起来,难道赵煦知道背后指使者是谁?若是知道为何还能如此平静?他有种无力感散遍全身,此乃内宫之事,他根本无从插手,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他连暗中布局应对都没法去做。 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你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刘公公,咱们的命现在是连在一起的!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杨大人,咱家心里明白,此事一出,咱家心里并不比杨大人好受!” “尽你们之力,私下追查此事吧,哪怕能把可疑对象锁定在一定的范围内,防范起来也容易得多。” 刘瑗沉沉地点了点头,杨逸一时也没法多想,只能寄望于刘瑗等人的细心防范了。 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这皇宫之中,半数之人都是赵煦的敌人,而且在无数的太监宫女当中,你还无法确定其中有没有宫外之人安插的暗丁,这是一个最凶险,暗藏最多杀机的地方,出于各种需要,各方势力都希望在这个权力核心部位安插一些暗丁或耳目,用步步杀机来形容这个皇宫也不为过。…, 杨逸还是不放心,又进宝文阁给赵煦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没异常之后才出宫回家。 不管朝中是如何的风高浪急,暗流汹涌,杨家后院倒成了一个温馨的小港湾,现在杨逸也不用林道长天天护卫左右了,她干脆在杨家宽大的花园结了个草庐修行,杨氏本是虔诚修心之人,也不管林道长是真道长还是假道长,每天都会到她的草庐焚香礼拜三清祖师,听林道长讲道。 杨逸很怀疑,林缥缈这山寨版的女道士能讲出什么道学来,但杨氏乐在其中,心有所寄这是好事,他也懒得去计较林道长是不是装神弄鬼糊弄人了。 让杨逸一直惦记着的马汉卿至今没有消息,而林道长却仿佛忘了这个师兄似的,对马汉卿这么久没音讯毫不在意,杨逸没办法联系马汉卿,也只得耐心地等着。 随着李贵夫妇入京,城外的田地交给了李贵打理,韩碧儿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这不,杨逸回家时就见她在御街边的铺子里快乐地忙活着,尹家的这个铺子很大,本来是做布匹生意的,韩碧儿没做过这行,干脆改做了药铺,药铺的生意他在杭州时打理得风生水起,现在做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药铺名为百草堂,韩碧儿自己取的,铺面装饰得挺庄重大气,大堂壁上挂着一副神农尝百草的画。除此之外,还华佗、孙思邈等神医的画像,很象那么回事,杨逸进来时,韩碧儿正在指挥着伙计把草药归类到药柜中去,手上拿着一条绣花手帕,不时擦着额边的细汗。 “碧儿,来歇会儿吧!” “杨郎你怎么来了?” 看到杨逸含笑站在门边,韩碧儿一脸的惊喜,顺手把墙边的椅子擦了擦,拉着他过去就坐,殷勤地吩咐着青叶赶紧上茶,每当面对杨逸,真情流露之下,她眼角眉梢便会染上三分媚意,盈盈流动的眼波看向杨逸时就象一潭春水,与刚才指挥伙计时一脸严肃判若两人。 “别的店铺我不好去,不过这药铺倒无妨,医世与医人皆是功德无量之事,何须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 “杨郎说得是,奴家正担心着呢,这京中名医众多,咱们初开的药铺怕是难以打开局面,若是无妨,杨郎沐休时能来坐坐堂就好了!” 杨逸听了呵呵一笑,韩碧儿鬼精鬼精的,杨逸倒不担心她没有办法打开局面,她希望自己来坐堂,或许更多的是出于一种依恋而已。 “碧儿啊!我在京中可不比杭州有神医之名,我这块招牌打出来未必有用呢!” 韩碧儿以明玉般的皓腕托着香腮,双眸滴溜溜一转,带几分狡黠说道:“上次杨郎在花魁大赛上救人的事,奴家都听说了,到时奴家再找几个人到咱们家去求医,顺便让他们帮着宣传一下,把杨神医的名声再打出来就是了!嘻嘻……” 杨逸忍不住伸手在她温润的鼻尖刮了刮,哈哈地笑道:“碧儿你可别搞得太夸张,你郎君我又不打算靠这一行赚饭。” “不会啦,奴家一定会拿捏好分寸的!”等青叶将茶端来,她接过亲自端到杨逸手上,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模样。 杨逸想了想说道:“其实想打开局面,办法是很多的,比如可以每旬给那些贫苦百姓免费施药一天,这百草堂的名声很容易就打出去了!” “杨郎这个法子好!每旬免费堂诊施药一天,既赢得了仁义之名,同时一天诊治病人的数量毕竟有限,又费不了咱们多少药材,奴家决定了,就这么办!开张前三天咱们就免费堂诊施药,光三天估计就足以让咱们百草堂名扬京城了!” 看她有些兴奋的样子,杨逸不得不警告道:“碧儿啊!你可别弄虚作假,要赚大钱,夫君我自有其它办法,常言道积善人家庆有余,这药铺就算赚不到什么钱也无妨,权当咱们家为百姓做件善事。” “知道啦!”韩碧儿将这三个字拖得长长的,满是撒娇的味道,接着信心十足地说道:“杨郎放心,奴家一定会尽心行善,为咱们家积德,同时保证又能赚到银子!嘻嘻!”…, 杨逸吸了吸鼻子,有些好笑,他相信韩碧儿有这个能力,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难事,一但名声打出去,大不了给那些上门求医的富贵人多开些‘特效药’,这钱一样有得赚,韩碧儿若是连这些鬼门道都不清楚,她就不是韩碧儿了! 杨逸回到家,刚进前院就听到侧门那边传来杨氏的声音:“都慢些个,都小心些,这事呀讲的就是个吉利,你们可别把东西打烂了!” 接着便是几个小厮和丫环应喏的声音,杨逸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只见杨氏脸上满带喜色指挥着下人搬东西,大部分已经搬走,车上只剩下下几坛酒。 “娘,您这是做什么?这些事还用得着娘亲你亲自费神吗?” “逸儿啊,你回来了?回来就好,这没你什么事,去厅里歇着吧!” 杨氏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喜色让杨逸有些诧异,不过只是不是伤心就好,他也没多问便回前厅,覃子桂已先一步回来,正在花厅里喝着茶,一见杨逸他就故作神秘地说道:“杨兄,你猜今天谁来了?” “不得了,才做几天调研员,这人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了,说吧,我的大理事评阁下,到底是谁来了。” 覃子桂把茶杯一放,带着几分戏谑的笑道:“据小弟最新调研所得,苏家小娘子的娘亲今天上午来过府上了,哈哈哈……呃,杨兄打我干嘛?” “打你需要理由吗?我乐意!欠着我的房租还没给呢!竟敢取笑为兄,打!” “哎哟!哎哟!杨兄手下留情,小弟这不是手头有点紧嘛,这房租十年内小弟一定还你就是!别打了,小弟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你找个下人问问。” 不用找了,杨氏已经笑着走进来,覃子桂见机立即躲到杨氏身后诉若道:“婶婶,杨兄他打人哩!” 对于覃子桂,杨氏待之如子侄,特别是入京以来,仿如一家人般,见覃子桂抱头鼠窜到身后躲藏,杨氏忍不住给杨逸额头来了一指头:“你呀!都是入朝为官的人了,这性子再不改改象什么话,子桂别理他,快坐!” “哎,杨婶您先坐!”覃子桂一脸恭敬的请杨氏就坐,才接着问道:“杨婶婶,瞧您一脸喜气,杨兄这亲事是不是定下来了?” “还不算,只是换了草贴,婶婶这不正备着礼,等过两天黄道吉日,再去苏府换过正式的贴子,那才算成呢!”杨氏心里高兴,话也不觉多了起来。 杨逸听了真有其事,心里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些,自己好象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呢? “娘,这事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儿啊,如今你有了官身,是该成家立业了,这事啊,有娘亲操办着,你就不用多管了!” 杨逸还有点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娘,那十三娘您见过了吗?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 “你呀,放心吧,娘亲若不是亲眼见过,岂会随意答应下来,那十三娘…….” 杨氏接下来直把十三娘夸了整整一盏茶功夫,让杨逸彻底无语了。 到了晚上,夜风吹过宽阔的池塘,送来阵阵如水的清凉,皎洁的月光透过轩窗,洒落半床的银辉,韩碧儿婉转的吟唱方停,有气无力地躺在杨逸怀里,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道:“奴奴要恭喜杨郎了!” “碧儿是不是担心什么?” “没有没有!杨郎对奴奴好,奴奴才不担心呢!” “呵呵,放心吧!不管如何,只要你别在这家里耍小聪明,让这后院里不得安生,我总不会委曲了你就是!” 杨逸说完,在她挺翘的粉臀上一拍,韩碧儿娇呼一声,连道不敢!讨好似的把那绵软的双峰送到他手上,月光洒在她那水蛇般的身段上,无限美好的曲线显露无遗。 杨逸突然再度翻身覆上去,惊得韩碧儿连声道:“杨郎,奴奴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就放过奴奴吧,让青叶来侍候杨郎好不好!” “青叶待会儿再说。” …… 第072章 湖上荷花初开了 杨逸期盼了许久,担心了许久,这天终于接到马汉卿从安肃寄来的一封信,人是确定平安了,但信上并没有提到他有什么收获,杨逸有些奇怪,从那天他让小厮去王诜府上打听所得,谭愿的老家是在沧州,而现在马汉卿却跟到了安肃去了,这年头信息传递困难,马汉卿信上又说得不清不楚,杨逸心里象猫抓似的,恨不能杀到安肃去,一查究竟; 南边何世宽已经传来重创弥勒教的消息,但包括教主阮天行在内的一些头头脑脑都没抓到,这让杨逸放心不下,弥勒教就象他喉咙的一根刺,不拔不快! 而马汉卿跟着谭愿去的安肃却是在河北西路,也就是后世的保定市附近,属于安肃军治下,军是大宋的一种行政区域名称,其级别一般相当于州。 谭愿跑到安肃军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连谭愿是不是弥勒教徒都没有得到确认,一切还得等马汉卿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才能行动。 城南的风池占地百亩,正值荷花映日,翠叶如盖的季节,每天从早到晚,游人不辍;清晨,有些读书人一把折扇一本书,于池边绿柳下就着晨风攻读,朗朗书声飘过水面,让整个风池都染上了诗香墨韵;到了黄昏则多有贵家公子携美荡舟池上,笙歌阵阵,丽裳照影,勾勒出一幅旖旎潋滟的风情。 沐休的日子,杨逸约上覃子桂、还有集贤院的万世芳、刘宇四人快马轻车到风池,租下一艘画船,荡漾莲叶间,夏日炎炎,池边戏水的人不少,但读书人不多,船到湖心,杨逸换上一条裤子,赤着上身,在万世芳等人的戏笑声中,一头扎进清冽的湖水里,象一条鱼游于荷花莲叶间,好不畅快。 杨逸玩得兴起,干脆折下一枝莲梗导气,潜水向远处游去,池上画船不少,有时他就从船下游过,到荷花深处,杨逸仰浮在水面上,正准备休息一下,却听荷花深处的一艘画船上传出一阵**的声音,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莺声婉啼,不用想也知道船上男女在干什么了,杨逸暗骂一声晦气,正想游开,心中却突然浮上恶作剧的念头。 他悄悄游到那画船边,突然用力一拍舱壁,同时大声喊道:“开封府查船!里面的人听着,立即双手抱头走出船舱,否则格杀勿论!” 船舱里传出两声惊呼,那婉转娇啼顿时消失,也不知道那男的经此一吓,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杨逸心中一阵恶寒,捂嘴‘咕咕’笑两声,再次潜水向远处游去,咱可是状元郎,做这事万一被人知道了总不好,哈哈哈…… 杨逸越想越好笑,差点没笑抽筋,游到荷花丛边时,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赤着素足坐在船头戏水,红颜婉约仿佛一朵初开的荷花,纤细的玉指时而剥剥莲蓬,时而掬水泼洒,杨逸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静静地欣赏着这幅清怡唯美的画面,少女且戏且歌,歌声清润甜美:“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满池风荷,一面湖水,皆被少女的的歌声与灵气染得鲜活起来,风轻柔水含笑,沙鸥绕船飞,舱中的妇人轻唤道:“清娘,莫淘气了,小心些儿!” “娘,我知道了!” 少女脆生生的答一了声,又哼着歌儿弯下腰来掬水,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荷花丛里浮着一个人头,惊得扑嗵一声落到水里,杨逸光着上身,本不方便出来相见,可现在顾不得许多了,一见少女落水,他下意识地又脚猛蹬,就要过去救人! 但这却犯了大忌,在水草丰茂的水下游泳,必须缓缓游行才行,杨逸急于救人,在水中猛力挣扎,双脚很快就被水草缠住,一时无法挣脱,只得停下来先行自救。 李清照的母亲王氏在舱中听到女儿的惊呼,接着传来落水声,跑出舱来已不见女儿的身影,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大声的呼救起来,声音充满了凄切颤粟,船尾的船夫很快把船停下,入水搜寻,四周的船只听到王氏的呼救声,也围过来,识水性的人纷纷入水帮着救人。…, 这处湖水比较深,加上李清照一身湖绿色衣裙与湖中水草成一色,一时竟找不着人,杨逸好不容易解开缠住自己的水草,这回他没再犯同样的错误,先浮到水面,找准李清照落水的位置,然后再顺势游过去,潜到湖下,以落水位置为中心,一圈圈的向外搜寻,终于在离落水处两丈远的地方找到了沉在水草间的少女。 等杨逸带着少女救浮到船边,王氏爱女心切,还没看清救人的是谁,就抢身上前把女儿抱上来,却发现女儿已经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杨逸在水下憋气过久,等他大喘了几口气后爬上船,王氏抱着女儿跌坐船头,已经哭得肝肠寸断,声悲摧人。 “李夫人,清娘应该还有救,快把人交给我!” 杨逸不顾她的反应,把李清照抢过来平放在船头,紧张地进行心肺复苏术,李清照这次落水,说来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可别让这千古第一才女就此命丧黄泉才好。 “你要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你……” 王氏本已伤心欲绝,此时见杨逸对自己的女儿又是摸胸挤腹,又是嘴对嘴的亲吻,差点气得晕厥过去,旁边围观的游人也纷纷对杨逸谩骂谴责,有的跳过来想把杨逸踹下水去。 “我在救人……”杨逸眼看解释不通,先将三个上来阻止的人喘下水去了。 在杨逸紧急的施救下,随着少女腹中挤出的水越来越少,杨逸挤压胸腔时她身体突然动了一动,接着脖子突然一仰,吁出一口水,便开始连声咳嗽起来。 杨逸暗松一口气,停下手来,王氏听到女儿的咳嗽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抱着女儿又哭又笑,四周也传出一片欢呼声, “清娘……我的乖女儿,你可千万要好起来……” “娘,我没事了,娘亲不要哭!” 李清照想伸起小手帮娘亲擦泪,但她还太虚弱,小手都抬不动。 那三个被杨逸扫下水的家伙讪讪地上来给杨逸道歉,杨逸向四周抱了抱拳,才蹲下身来向王氏说道:“李夫人,在下是李学士的同僚,略通医理,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李夫人见谅,呃……李夫人最好将令媛抱回舱中,在下再给她把把脉,看看身体可还有不妥之处!” 王氏含泪点点头,将女儿抱回舱中; 杨逸坐在竹簟边,静静地帮李清照号脉,他确实有些担心,落水之人,有时就算救活了,但若是缺氧过久,往往会导致脑细胞损伤。 杨逸在心无旁骛把脉,慢慢平静下来王氏却尴尬异常,杨逸不但赤裸着上身,裤子湿水后也紧贴在身上,一身匀称的肌肉散发着浓浓的男子汉气息,她脸色微红,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杨逸一眼。 “呼!”杨逸舒了一口气,说道:“李夫人放心,令媛没事了,歇息一下应该就能恢复如常,船上若的生姜,不妨煮碗姜汤来给她喝下。” 王氏又上来对女儿细细的询问一翻,确定没有大碍后才退出船尾熬姜汤,王氏窘迫的神情终于让杨逸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的情形,这确实很失礼,他刚想起身告辞,李清照突然甜甜地说道:“杨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杨逸看她状态恢复得不错,开心地应了一句:“不用谢,你不怪我害了你就行了!” “那怎么能怪杨大哥你呢?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确实怪我,清娘你好好调养,明天我再到你家看你好了!” “杨大哥你要走了吗?” 杨逸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答道:“嗯,要走了,我这样子太失礼了!” 他见李清照年纪小,把她当小孩看,这话说得漫不经心,不想李清照小脸却微微红了起来,倒让他诧异不以,不会吧?这么早就知道男女之事了? 不过想想又释然了,这年头人普遍早熟一些,十三四岁嫁人的也很正常,杨逸也不觉有些尴尬,连忙告别而去。…, 杨逸这一去,自然又是游回去,游到一半时,左脚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痛得他直裂嘴,仔细一看竟是被鱼钩给勾住了,气得他直想骂娘。 这时几丈远的一艘画舫上传出一声女子的喜呼,接着一个紫衣少女跑出船舱,拿起插在船头的钓竿就拉。 “哎哟,别拉,别拉,不是鱼,是人!是人……” 鱼钩入肉,再被这么一拉,杨逸可惨了,疼得他赶紧用手搅住鱼线,心里光火,抬头正要骂人,等看清船头少女的模样,顿时顾不得喊疼了。 “是你!” “是你!” 船上船下,俩人几乎是同声喊出来,杨逸在水中暗暗叫苦,船上的康国长公主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仿佛突然又记起了什么,手中的鱼竿又拉紧起来,然后连声娇笑道:“好啊杨逸,既然你自己撞到本公主的钩上来,就怪不得我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啊!本公主钓到了好大一条鱼哩!” “别别别!长公主饶命啊……” 康国长公主不理他的求饶,依然象只快乐的百灵鸟在呼朋唤友,杨逸听了为之气结,恨不上立即上船对着她那翘臀来上几把掌,这时船上又跑出几个少女,个个如花似玉,看到这一幕,无不笑得花枝乱颤。 康国长公主得意之极,向身边的同伴催促道:“快快快!这鱼太大了,大伙一起来帮我拉上来。” 一个红衣少女打趣道:“四姐,这哪里是什么鱼嘛!我看呀!四姐分明是钓到了一个金龟婿!” 船上更是娇笑阵阵,康国长公主俏脸潮红,追着那红衣少女打闹不停,杨逸趁着这当口,迅速‘脱钩’潜游而去,这丫头惹不起,有多远还是躲多远的好。 等船上几个女孩打闹停了,发现湖面上涟漪澹澹,哪里还有杨逸的身影,康国长公主有点慌神了:“人呢?不会是沉到湖底去了吧?” “怎么会呢?他不是识水性吗?” “难说,在水里游久了,怕是累得游不动了!再说他刚才还被鱼线缠住了呢!” 几个少女你一言我一语,康国长公主听了连忙一拉鱼竿,结果鱼钩轻飘飘的就拉了上来,钩上除了一点破布哪里还有人在。 “快!快下水救人!快呀!” 在康国长公主连声催促下,船夫们纷纷下水救人,可费了半天劲,水下什么也没找着,然而时间越久,康国长公主越发担心,从发现杨逸不见后,她们就十分注意四周的水面,这里水域比较开阔,如果杨逸是游走的,总会有冒头换气的时候,那样早被她们瞧见了,可过去这么久,杨逸连影子都没有。 杨逸靠着一根荷梗游回自己船上,立即让船夫把船有多远开多远,他不知道康国长公主为了救他,在湖上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把附近会水性的人都唤了来,十几个人在湖里上上下下,累得要生要死毫无所获。 康国长公主沮丧万分,还有一股说不出的伤心,她虽然任性些,但心地还没坏到要置杨逸于死地,当时杨逸在水中挣扎求饶,她却当成玩笑,说来人真死了,她要负上很大的责任,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杨逸现在正帮她六哥治病,这事宫外的人不知道,但在宫里已经是人大部分人都知道的秘密了,杨逸这一死,自己六哥的病谁来治?康国长公主越想越伤心,回宫直接找赵煦认错去了! 宝文阁里,赵煦见康国长公主跑来吞吞吐吐跟自己说对不起,起初还饶有兴趣的想,是什么事竟能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跑来认错;结果康国长公主说到杨逸淹死风池里时,啪的一声,焦守手上的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赵煦脸上也浮上了凝重的神色。 康国长公主吓得不轻,嚅嚅地说道:“四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只是想戏弄他一下,谁知他转眼就不见了,我让人下湖找过的,可是,没找着!” “四妹别急,这事不怪你,焦守,你立即让人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官家!” 心急火燎的焦守带着一群班值侍卫,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杀到风池,好巧不巧见到杨逸与几个同僚从船上下来,人已经喝得微醉!焦守硬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杨逸得知事情经过后,也是哭不得! “杨大人没事就好!咱家先回宫复命去了!” “焦公公,谁说我没事?惨了!惨了!若是让长公主知道我没死,我非得再死一回不可!焦公公啊!你可得救救我……” 焦守想起那天康国长公主下令侍卫把杨逸打得抱头鼠窜的情形,脸上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杨大人保重!” 焦守再次很没义气的溜了! 第073章 欺上门来 杨逸有些懊恼,今天到风池上游一圈,不但差点把古今第一才女给吓没了,还自动跑到康国公主那个小魔女的鱼钩上去,好不容易‘脱钩’了吧,却又弄出一场淹死风池的闹剧来,连赵煦都惊动了,这回不但糗大了,麻烦也大了! 如今他得经常进宫,避无可避,也不知道那小魔女会怎么报复自己!不会见一回打一回吧?这种小姑娘,总不好跟她太较真,而且从今天她让人下水搜救半天来看,这丫头心肠也不算太坏。 回到家门口,杨逸还在考虑着怎么应对康国长公主的报复,门房的小厮神色却有些不对劲,见了杨逸便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逸心中有事,没太注意小厮有何不妥,等进了前院,才发现不对,前院站着二十多个丫环小厮,都不是杨家的下人,见了杨逸甚至还趾高气扬的。 前厅中传出争执的声音,先是听到韩碧儿着急地说道:“婆婆,您不能跪,杨郎说了,咱们与李家早没关系了,婆婆用不着跪她!” “哪来的骚媚子?你也给老身我跪下!杨氏,你这贱人可真是教子有方啊!未成婚先纳妾,我李家的脸都被你掉光了!哼!说不得老身今天得教教你李家的家规才行,来人啊,先给杨氏和这骚媚子各掌嘴二十!” “谁敢!这里是杨家……婆婆……婆婆你不能跪啊!杨郎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杨逸阴沉着脸出现在厅门口,见到李家那老太婆高坐正堂主位上,神色桀骜狠厉,身边站着八个李家的下人;厅中杨氏被那老太婆吓得一脸惶然,如今名义上她们母子虽然脱离了李家,但她心里或许总还念着婆媳的辈份,对堂上高坐的老太婆竟不敢有忤逆之意,老太婆让她跪,她就惶恐的跪了下来,韩碧儿劝也劝不住,婆婆跪了,韩碧儿怎能再站着,也只得跟着跪下来,还在不停地劝着杨氏,杨家大多数下人都在看着,但主人不发话,谁也不敢造次。 杨氏俩人面向厅里,没有看到杨逸,老太婆和她身边的下人却看到了,那两个准备上来给杨氏掌嘴的妇人见杨逸满脸煞气,竟吓得连连后退。 老太婆狠狠地盯着他,一时没说话,杨逸对她直接无视,走到自己的母亲面前轻轻跪下; 杨氏一看到他,顿时象找到了依靠的孩子,眼泪簌簌直掉,韩碧儿更是惊喜交集地说道:“杨郎,你可回来了……” 杨逸摆摆手示意韩碧儿禁声,这才轻声说道:“娘!您怎么能随便跪呢?您知道吗?娘亲您跪了,孩儿也得跟着跪,孩儿拼了命也要考个状元,就是希望娘亲你能扬眉吐气,能挺起腰板来做人,娘!您忘了吗?孩儿已经跟着您姓杨了,您的儿子是状元啊!这天下有几个状元?娘亲您跪人也就罢了,您怎么能跪一只老母狗呢?” “逸儿不许胡说!” 听了杨逸的话,杨氏慨惭愧又着急,而杨逸背后的老太婆肺快要气炸了,大声喝斥道:“这不知孝字为何物的孽障!竟敢辱骂长辈,来人!给我掌嘴!通通给我掌嘴!把这几张臭嘴打烂为止!” 在老太婆嚣张的叫骂声中,三个李府下人气势汹汹的扑上来,结果第一个才走近,杨逸头也不回地飞起一脚,李府的下人什么也没看清,就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抽搐不止,一口一口的往外吐酸水,哀嚎不绝。 厅中所有人都傻眼了!只听杨逸轻轻地说道:“娘,起来吧!今后娘亲您千万不要随便跪了,若是您觉得孩儿还不够争气,孩儿努力做得更好就是;只是,孩儿希望娘亲也争气一些,不要再随便跪了!” 对于这个性子柔弱的娘,杨逸只得把话说得重些,否则今后遇到李老太婆,恐怕她还会这样任人欺负。 “儿啊,娘亲对不起你!让我儿跟着受委曲了。” 杨氏泪水不断,看得杨逸有些心酸,他尽力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娘,别这么说,与娘亲的养育之恩相比,孩儿受再多的委曲也不值一提,娘,快起来!”…, 等杨逸把杨氏扶起,他身后的老太婆回过神来,更是大骂不止:“好你个孽畜,反了!反了!老身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 老太婆的呼喝声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杨逸已经逼着她面前,目光冷如钢刀的逼视着她,让她心肝儿一阵发凉。 杨逸突然大喝一声:“下来!” 老太婆倒有些胆气,不但没被吓住,反而神色具厉地反喝道:“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有本事你就打老身打死在这里,让全天下人看看,新科状元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祖母的。” “逸儿不可!”在杨氏的惊叫声中,杨逸伸出一只手,象拎小鸡似的把老太婆拎下主位,然后拉过一个李府的下人,用他的衣袖将椅子擦了又擦,才将杨氏按坐在椅子上。 “娘,咱们家的这张椅子只有您能坐,娘亲且安心坐下看着就行,孩儿自有分寸。” 老太婆被拎下来后,竟耍起泼来,呼天抢地的大闹着,若不是李府的两个下人扶着,估计她已经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了。 杨逸懒得多看她一眼,对厅外自家的护院淡淡地说道:“关门,打狗!” 被人欺上门来,家里的下人早已看不过眼了,此时得了杨逸的命令,其中两人毫不犹豫跑了出去,随着杨家大门轰然关上,家里的护院立即开始发难,提着棍棒就向那些李家的下人冲去,二三十个李府下人刚才还是趾高气扬的样子,一通乱棍下来,顿时个个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逸儿,不可胡来……” “娘,有人敢欺上门来,我就让她先尝尝满地找牙的滋味,娘亲别说话,看着就行。” 杨家前院变得热闹非凡,家里的小厮都加入了痛殴落水狗的行列,那些被打翻在地的李府下人不时被小厮踹上几脚,厅中的老太婆顾不得耍泼了,等到最后两个扶着他的李府下人也被打翻在地,老太婆已经傻眼了,脸色惨白的站在厅中,看着自己的随从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哀叫,她自己虽然没有挨打,但脸上感觉比挨了一百个耳光还要热辣。 “好好好!老身治不了你!我就不信这东京城没一个衙门治得了你!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你等着……” “住口!”杨逸再次逼着老太婆面前,冷冷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老太婆你若执意要闹到衙门去,把杨李两家的名声搞臭,我会一千倍一万倍的还给你,我会把韩家打翻在地,还连根拔起,扔到臭茅坑里去,不信,你尽管去试试!” “就凭你!” 老太婆傲然冷笑不止,眼中尽是不屑的神色,也难怪她如此,杨逸不过是初入仕的六品小官,而韩家根深叶茂,韩琦在英宗朝曾是只手遮天的首相,积下无数人脉,韩家出仕的子弟不在少数,韩琦的长子韩忠彦是现任的枢密使,军方第一人!以官职论,韩忠彦想要对付一个六品官,跟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分别,至少老太婆是这么想的。 “没错,就凭我!” 杨逸自信的表情,让老太婆仿佛听到了天下最荒谬的笑话,她甚至怀疑杨逸是得了失心疯。 “无知小儿,你就等着接开封府的状子吧!都起来!起不来的就死在这里吧!”老太婆大喝一声,然后当先往大门走,李府那些下人相互搀扶着,也跟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刚到杨家大门,却见李清臣一脸坚冰的站在门前,须发萧萧,凌厉的眼神扫过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李家下人,最后停在老太婆脸上沉声问道“你闹够没有?” “老身管教一下小辈用不着你多事……” 李清臣厉声喝断她道:“你到底是李家的人?还是韩家的人?” 老太婆被这一声大喝镇住了,她虽然蛮横,但出身韩家大族,不会连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李清臣这样喝斥,语气极重,分明是在说她不守三从四德的妇道,以此为依据,李清臣甚至随时可以提出休妻了。…, 虽然这种可以性不大,李清臣丢不起那个人,但若任老太婆闹到衙门去,把杨李两家搞得奇臭无比,他同样丢不起那个人! 杨逸对李清臣没什么成见,甚至对他娶了这么一位悍妻还有些同情,见他到来,杨逸便上去长身施了一礼! 趁着夜色来临,李清臣把人都带走了,杨逸立即对自家的下人吩咐下去,今后谁若再放这老太婆进府,杖五十然后驱逐出府,有了这条规矩,还不能让杨逸放心,关键还在杨氏身上,这个娘太软弱,杨逸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慢慢劝解。 晚饭过后,杨逸在池边凉亭置一竹簟,高卧其中,静静的后院灯影依稀,月光清朗,阵阵晚风吹来教人暑意全消,韩碧儿穿着薄薄的藕色绸衫,白色长裤,赤着玉足盘坐在杨逸身边,一双柔荑正灵巧地把新上市的荔枝剥开,然后将鲜嫩的果肉送入杨逸口中。 她弯下腰时,交领绸衣的领口松散开来,露出胸前一道深深的沟壑,粉腻如雪,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发现杨逸的目光在自己领口处流连后,韩碧儿将领口收起,轻嗔他一眼,一时媚态万千,芳华潋滟。 杨逸微微一笑,轻吟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喑中偷换。” 韩碧儿听了心中暗喜,竟露出几分羞涩,“奴奴可不敢与那花蕊夫人相比!” “能不能比得仔细看过才知道!”杨逸朗声一笑,一把将她棉软如蛇的娇躯抱到自己身上,薄薄的衣衫挡不住她那婉约的风情,杨逸不顾她的娇呼,双手上下游动,尽情的抚弄一翻。 “杨郎,不要,奴奴还没洗手呢!” “不用洗,你将双手高举着就行。” “不行,哦……” 好不容易等杨逸放开她时,韩碧儿已是衣衫半解、钗横鬓乱,檀口之中娇喘嘘嘘!被杨逸勾起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双眸不禁流露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狐媚之态。 “碧儿,你今天做得很好!不愧是我杨逸的媳妇儿!” 突然听到杨逸的表扬,韩碧儿高兴异常,脸上的媚态很快隐去,变成了一抹由衷的喜悦,接着她有些愧疚地说道:“都怪奴奴今天没能劝住婆婆,婆婆她……” 杨逸打断她道:“这不怪你,我娘性子软弱,这辈子怕是改不掉了,碧儿,我给你一个任务,今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证我娘不受人欺负,特别象今天这种欺上门来的事,你让人给我打出去再说,有什么问题我会一力担着。” “奴奴知道了,可若是婆婆她不准奴奴这么做,奴奴又岂敢忤逆婆婆的意思?” 杨逸微笑看了她许久,才说道:“碧儿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奴家……” 韩碧儿当然知道该怎么拿捏其中的分寸,她只是想得到杨逸更明确一点的指令,以防万一引起杨氏不快时用以自保,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被杨逸看破时,她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碧儿,你很聪明,但我希望你的聪明只对着外人,你记住,咱们是一家人!” “杨郎,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奴家再也不敢了!” 对于韩碧儿,杨逸也无法确信能摸清她的心思,所以但凡发现她对自家人动起小心思,便会敲打一下,杨逸相信,韩碧儿既然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忌讳什么。 看着一脸惶恐跪在旁边的韩碧儿,杨逸再度把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碧儿不必如此,你只要时刻记住,咱们是一家人就行了!我杨逸以真心待你,相信碧儿应如是!” “杨郎……” 第074章 宣德门之变 朝中的大清算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但到目前为止,这场政治风暴还没有刮到韩忠彦身上的迹象;作为韩琦的长子、韩家目前在朝堂的代表人物,韩忠彦可谓是‘根正苗红’,旧党的身份无须争议。 诡异的是,现在军方在这场政治风暴中似乎成了宁静的避风港,清算运动好象刻意避开了军方,连韩忠彦这样的旧党核心人物也得以保存下来。 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吧! 杨逸如是想,若不是因为那老太婆闹到家里去,杨逸还没这么注意韩忠彦;说是公报私仇也好,自己那翻狠话既然说出了口,杨逸就绝不会再坐等韩忠彦先发难; 先改制人,后发制于人。不光是后世山姆大叔才会,咱们的老祖宗千百年前就总结出了这句至理名言。 何况韩忠彦是再正宗不过的元祐党人,双方本就处于敌对阵营,杨逸决定立即将章惇的刀锋引到韩忠彦脖子上去,这回倒要看看根深叶茂的韩家,能经得住章惇这把绝世神兵几砍。 这天晨光初透,杨逸骑着马等在路口,章惇出来见他肩背挺直的坐在马上,便笑道:“都说南船北马,不想状元郎竟也精于骑术!” 什么话?也不看看咱以前是干什么的,别说骑马,就算直升机咱也会开,跟你们这些老古董没法说而已;杨逸在晨光中爽朗的笑答道:“章老头,福建一样不产马,你这个福建仔还不是骑得有模有样的?” ‘福建仔’是一开始苏轼等人用来叫吕惠卿的,杨逸在此借用一下,倒充满了调侃的味道,引得章惇哈哈大笑不止。说来这几十年福建还真是人才辈出,就近一点的算起,吕惠卿、章惇、章楶、蔡确、苏颂、蔡京、蔡卞、黄履等人都算是福建人,而且基本都属于革新派,象苏颂虽然没陷入新旧党争,但他的革新精神一点不落人后,元丰改制可以说就是由苏颂担纲完成的。 “状元郎刻意在此等老夫,不会就为了叫老夫一声福建仔吧?” “为了韩忠彦!”杨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对章惇这种老狐狸,你刚翘下臀他基本就能猜到你要放什么屁,与其拐弯抹角让人瞧不起,还不如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本意。 章惇呵呵一笑道:“是因为李清臣的夫人?” “只能说是她提醒我注意到了韩忠彦!”杨逸靠近些,接着轻声说道:“从王荆公施行新政起,韩琦就是主要的反对者,韩家盘根错节,其影响力绝不容忽视,可以说韩家就是守旧派的一面旗帜;而且,军队是陛下、是朝廷的刀锋,刀柄岂能掌握在对方手中?” 章惇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杨逸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从章惇的眼中分明看到了讨债者才有光芒;在习习的晨风中,俩人并骑进了宣德门。 “什么人?竟敢皇宫驰马?来呀!给我拿下!” 突然,宣德门里有班值侍卫大声厉喝,只见他一声令下,十几个班值不由分说地冲上来,有的挥着鞭子,有的拿着长枪,劈头盖脸的就对二人的随从开打,章惇的马头也挨了一鞭子,马匹受惊之下,人立而起,幸好杨逸靠得近,一把扶住了章惇,否则他非被掀下马不可。 杨逸将章惇扶下马后,俩人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如狼似虎的班值侍卫虽然没有下死手,但俩人的随从都不敢反抗,此时已经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宣德门是出入三省两院的必经之道,此时正是上衙坐班的时间,许多官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都纷纷的交头接耳起来。 杨逸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章惇,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宣德门是皇宫大门,大门正对御街,大宋的六部衙门是在御街两侧的千步廊罗列设置,但东西两府及馆阁却是在宫城里面,自开国以来,大宋一直没有明文规定官员上衙要在宣德门下马,习惯上大家都是骑马进了宣德门,到了里面的跨栏处才下马。…, 其实谁都知道,事情的焦点并不是门里还是门外下马的问题,章惇是当朝首相,守卫皇宫的侍卫若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就算出于维护皇家尊严的目的,也不敢如此悍然对首相下手。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污辱,目的就是让章惇颜面扫地,威信全无,而章惇是新党的核心人物,打击了他,就等于打击了整个新党咄咄逼人的攻势。 倒底是谁有能力指使皇宫班值这么做呢?杨逸与章惇对视一眼,不自觉地向隆祐宫的方向望去。 隆祐宫里,向太后闭目而坐,手上串念珠一颗一颗地拨动,缓慢而有节奏,向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尚清仁站在她背后,手持羽扇轻轻扇动,一个小太监适时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尚清仁跟前耳语了几句,又退出殿去。 “太后,成了,刚好那个新科状元杨逸也在场。” 向太后眼皮都不动一下,轻声道:“好,这个杨逸仗着官家爱护,竟敢顶撞于我,正好先灭灭他的嚣张气焰,迟早我会让他悔不当初;清仁,该交待的都交待下去了吗?” 尚清仁躬下身子应道:“太后放心,都交待清楚了。” “嗯!” 殿中又静了下来,尚清仁心中有事,手上的动作不经意地慢了下来,向太后双眉微微一蹙道:“清仁,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么做不妥?” 尚清仁又想了想,谨慎地答道:“太后,此事瞒不住人的!” 向太后双目豁然张开,凛凛然低喝道:“老身就没打算瞒着谁!你没瞧见那天的情形吗?一个小小的起居舍人就敢忤逆老身,他们眼中哪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在?” “可是官家那边……” “官家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可若是没有章惇这帮奸佞帮着官家,官家能这样吗?如今朝中一个个忠直老臣尽数被贬不说,连朝野崇赞为女中舜尧的宣仁太后,都被这些佞臣指为老奸擅国,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再任由他们这么折腾下去,我大宋基业必将毁在这些人手里,到时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向太后越说越激动,口气也越来越凌厉,其实外间如何折腾,与她这个太后都没太大干系,但张商英等人一将矛头对准高滔滔,向太后立即感到危机弥漫。 向太后与高滔滔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当初有高滔滔在,还能压着赵煦,现在赵煦一亲政,所表现出来的凌厉让孤掌难鸣的向太后十分不安。 赵煦的亲娘朱德妃仍在,这个出身平民家庭、性格柔弱的女人一向对高滔滔与向太后毕恭毕敬,但仍一直被高滔滔与向太后极力打压,都说母凭子贵,赵煦登基为帝,按惯例他的亲娘应封为太后,结果只封了个太妃的称号。 这还是其次,高滔滔把赵煦整天带在身边,朱太妃连见一面儿子的权力都没有,神宗死了,正宫皇后不去服丧,让朱太妃去服丧三年,衣饰、车舆、罗伞等皆有苛刻要求,月例钱与普通嫔妃一样,不立宫殿名,不许单独走皇宫正门宣德门,种种行为对朱太妃极为刻薄。 朱太妃护送神宗灵柩前往永裕陵时途经永安。河南知府韩绛前来迎接灵柩,同时拜见了朱太妃,此事后来被高滔滔得知,竟勃然大怒,把朱太妃叫来大声斥骂:“韩绛乃先朝大臣,你怎能受他拜礼?” 朱太妃吓得脸色惨白,跪地不起,连一句话也不敢争辩,只是一声声地认错着。 按说她是神宗皇帝的妃子,当今皇帝赵煦的亲娘,护送灵柩的路上接受一个臣子的拜礼没有错,但到了高滔滔眼里,就成了大错特错,赵煦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娘亲象奴仆般被一声声的喝斥,怆惶而无助,他只能默默地忍着,甚至不能对自己的娘亲说一句安慰的话。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旧事,将心比心,若是受这么多委屈的是自己,自己会如何?如今这些事就是向太后心中的一根刺,新党刚刚把矛头指向高滔滔,向大后顿感坐立不安,若让新党这么清算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清算到她头上,当初打压朱太妃的事她也没少做,新党连已故的高滔滔都敢指为‘老奸擅国’,还会将她看在眼里?…, 她没有太多的办法,所以只能再次利用宣德门这个模糊的界限,让章惇的颜面和威信扫地,使得章惇主动上表辞去首相的职位。 内押班屈伟生带头打完人,又严厉的训斥一翻才罢休,杨逸站在章惇身边,见章惇脸上古井不波,平静得仿佛这事跟他没关系一样,俩人的随从个个带伤,章惇让他们退出去后,与杨逸一道向宝文阁走去。 半道上,杨逸轻声说道:“章相公,想来这只是第一波,您若不上表请辞,从明天开始弹劾你的奏章定如雪片飞舞,托您的福,估计我也能捞到不少弹劾的奏章。” “状元郎怕了!” “怕?若是怕能解决问题的话,我会非常的怕!” 杨逸也没多说什么,章惇心里明镜似的,这种事无须他去班门弄斧,俩人进了宝文阁,赵煦安坐御案后,好象专等他们到来,见礼之后,章惇用异常平静的口气将宣德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煦除了偶尔轻咳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等章惇把事情说完,他突然问道:“卿打算上表辞去相位吗?” “是的!” “那就回去写吧!杨卿也写!朕等着!” “是!陛下!” 三人只短短相谈数语,杨逸便与章惇走出宝文阁,然后各自回家写辞呈去了! 出乎杨逸的预料,各方的反应比他猜想的来得快,也来得猛烈许多,天未过午,旧党弹劾章惇和他的奏章就堆满了赵煦的案头,内容无非是引经据典说二人嚣张跋扈,藐视皇权等等,内外配合的紧密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另一方面,新党的张商英等人则紧张无比,历朝历代能在皇宫骑马的大臣不是没有,但那都是皇帝赐给极少数大臣的一种荣耀;到了本朝,皇家对士大夫极为优容,并不严守这些规定,宣德门到东西两府(大宋习惯上把政事堂和枢密院称为东府和西府)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大臣们上衙通常都是骑马入宣德门,在接近两府的跨栏处才下马,但这只是一种习惯,并无明文作为依据,所以张商英他们也只能用‘惯例’为章惇俩人辩护。 问题又来了,你说惯例如此,人家旧党说没这惯例。以前的大臣都这样,你看到了?我们怎么没看到呢?皇宫侍卫怎么没看到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以前的大臣都这样,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他们没被抓住那是他们好运,章惇俩人既然被抓住了,那就从这俩人开始处理好了。 在这件事上,新党说来是比较被动的。 挣扎在垂死边沿的旧党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但凡还能提得动笔的,无不一份接着一份的上弹劾奏章,誓要将章惇拉下马来,朝中一时电闪雷鸣,呈风雨交加之势。 ********************** PS:请各位多多支持吧,昊远会写下去! 第075章 响亮的耳光 杨逸的书房布置得很清雅,檀木书架上摆放着一些金石古董与线装书,疏落而明洁,宽敞的轩窗外一池碧波澹澹荡荡,风荷明媚,鸟语花香。 杨逸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桌前,看着韩碧儿素手纤纤在磨墨,碧玉手镯把她的皓腕衬得柔润纤美,随着手腕的转动,头上的玉钗儿坠着的珠子在轻轻晃动。 被杨逸细细地打量着,韩碧儿心中既充满了喜悦,又不免有些窘迫,明眸瞥了他一眼柔声说道:“墨好了,许郎要写什么?” 杨逸向她眨了眨眼,提笔就书,韩碧儿依在桌边,等看清他所书的内容时,不禁大惊失色:“杨郎,这是怎么回事?写的怎么会是辞呈呢?” 杨逸头也不抬地答道:“本来轮不到我写的,这算是陛下对我的恩宠吧!” “恩宠?这辞呈都写上了还恩宠?杨郎,你能不能跟奴奴说说,奴奴这心里纠得紧呢!” “哦,真的纠得很紧吗?来,我帮你揉揉!”杨逸说着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双手在她巍峨的胸前揉了揉,入手处温软如鸽,滑腻留香。 “杨郎,你别这样,奴奴是说真的!”韩碧儿不敢抗拒,脸上担忧的神色未退。 杨逸抱着她,把宣德门的事、还有宝文阁中与赵煦的几句对话说了一遍,然后问道:“碧儿明白了吧?这回不用担心了吧?” 韩碧儿一脸疑惑,螓首左右晃着,杨逸一看她老毛病又犯了,立即将她翘臀一掀,啪啪就是几个巴掌:“我看你还充愣卖傻不?看你还装!看你还装!” “杨郎饶命!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嘻嘻……” “你这小狐狸精!” 在宝文阁,赵煦三句话不到,便让杨逸和章惇回家写辞呈,自然不是真的想让两人辞职,宣德门的一通污辱,使章惇颜面扫地,若是事情到这分上,连份辞呈都不上,别人一定会说他贪恋权位,厚颜无耻,而且也只有通过上辞呈,再由皇帝出面一再的挽留,甚至屈尊降贵去请,才能挽回章惇的颜面和威信。 本来所有的焦点都在章惇身上,现在赵煦让杨逸也上辞呈,确实可以说是对他的一种尊重和恩宠。 精明如韩碧儿,一听完事情经过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她习惯了在杨逸面前扮小女人,担心自己表现得太聪明反而引起杨逸的反感和顾忌,结果换来了杨逸的一顿‘暴打’。 见她揉着香臀儿,媚眼如丝的婉转膝上,杨逸不禁哼道:“你等着,等我先把辞呈写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郎,奴奴真的不敢了!”韩碧儿楚楚可怜地哀求着,见杨逸还是一副‘刚直不阿’的样子,她凑到杨逸耳边低语几句,眸光盈盈媚态万千地看着他。 杨逸不自觉的看了看她那温润的红唇,‘义正词严’地说道:“好吧,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韩碧儿听了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柔若无骨的身子如水蛇般向书桌下滑去,结果杨大官人一篇二百字的辞呈竟写了近一个时辰,其间不时长吁短叹,仿佛不知如何措词一般。 第一天的辞呈当即被赵煦拨回,第二天杨逸俩人接着上,他还抽空去探望了一回李清照,两家都住在景明坊,离得不远,倒也方便,确定这个才女一切如常,没有因这次溺水变成弱智后,杨逸大松了一口气,否则自己可真成千古罪人了。 第二天的辞呈再次被赵煦拨回,第三天杨逸俩人继续上,面子上的功夫一定要做足喽!结果第三天的辞呈赵煦没有拨回,来了个留中不发,这几天朝野无不在观望此事,一见如此,新党顿时紧张万分,这几天他们没少往章、杨两家跑,但章惇和杨逸非常默契的都来了个闭门谢客,去求见赵煦,赵煦也拒不接见,把他们弄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而旧党则是欣喜若狂,仿佛胜利女神正在向他们招手一般,再次轰轰烈烈上表弹劾章惇与杨逸,真个是纸片纷飞,一时洛阳纸贵。…, 结果到时傍晚的饭时,赵煦摆出全副仪仗,来了一次浩大的‘御驾亲征’,先是到章惇府上蹭了一顿饭,接着还跑到杨家讹了棵珊瑚树,这才‘胜利班师’。 此举一出,旧党立即全体失声,新党则个个弹冠相庆,赵煦的面子给足了,第四天章惇和杨逸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衙当值。 来而不往非礼也! 而且章扒皮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血债血还的字眼,你让他流点血,他要你用自己的骨头粉末来还。 追究西北四城责任的‘司法程序’突然加快,三天之后,由中书舍人林希拟定的追责草诏就罢到了赵煦的案头,这回赵煦没有犹豫,玉玺一盖,鲜红如血。 吕大防、刘挚、苏辙、苏轼、梁焘、范纯仁、朱光庭、刘安世等再次被贬谪,他们的的脚步离岭南越来越近了,连虚衔都降了好几级,加上身上没有差遣,这些人在地方事实上就是一个流放犯。 致仕在家的文彦博也跑不掉,追回元祐年间给他的所有爵位,而且打击面进一步扩大,绵延到了军方,先说说韩忠彦这个枢密使,他的旧账也一并被翻了出来,第一点韩忠彦曾上书:昔仁宗始政,当时亦多讥斥章献时事,仁宗恶其持情近薄,下诏戒饬,陛下能法仁祖用心,则善矣。 这是一份劝戒赵煦学习仁宗皇帝的奏章,赵煦与仁宗的幼年遭遇很相象,仁宗十三岁登基,前十年由章献太后刘娥垂帘听政,刘娥死后,仁宗曾下令朝臣不得议论刘娥执政期间的得失,此举被朝野视为大孝;韩忠彦以此劝戒赵煦,看似大义凛然,然而其用心却被杨逸等人轻易擢穿了。 刘娥执政十年,并没有大力更改真宗皇帝的政治路线,真论起来,她只做了一件违背真宗皇帝的事,真宗皇帝生前迷信道术,大修道观,招集了无数的‘能人异士’来讲道炼丹,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刘娥执政后,把这些‘能人异士’全打回了原形,还拆去了一些道观,可以说这是她执政期间做的唯一一件有违真宗意志的事。 高滔滔呢?她一执政便把新法废除,把神宗皇帝一生的心血践踏在地,神宗用的大臣一律贬谪,她用的还是‘以母改子’这样可笑的借口,按儒家的理念: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试问高滔滔有什么权力去改动神宗皇帝的政治路线?司马光等人自称儒学大师,却弄出‘以母改子’这样的借口来,这块遮羞布简直漏洞百出,连主要的‘部位’都没能遮住。 同样是母鸡司晨,高滔滔与刘娥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而韩忠彦等人还让赵煦学习仁宗皇帝,不议论高滔滔执政期间的得失,其内在的用心不言而喻,就是让赵煦别追究他们这九年来的胡作非为,其心可诛! 第二点,韩忠彦一直非议用兵西北,‘愿以所取之地弃还之,以息民力’,很好,很强大,又一个割地求和的。 纠住了这两点,韩忠彦不倒简直没天理!杨逸不知道礼部尚书府的那位老太婆作何感想,反正韩忠彦被踢到定州凉快去了。 别忙,以上只是活着的,司马光和吕公著,这两位废除新法的罪魁祸首还在另一个世界逍遥法外呢!别以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就算跑到如来佛祖那儿去,新党也要追回绳之以法。 天灵灵,地灵灵,斩妖除魔三界任我行! 风暴所过之处,司马光与吕公著所有追赠的爵位、谥号、给子孙的恩荫全部追回,司马光谥‘文正’,这是文臣最高的谥号,你司马光不配!作废!那块‘忠清粹德’碑也砸了!免得给大宋丢脸! 这样就完了吗?不行! 光追回这些太便宜他们了,于是对这些罪臣的子孙展开了新一轮的审查,吕公著的儿子吕希纯第一个被纠了出来,他给高滔滔族人写的诰词中,有‘昔我祖妣,正位宸极’的句子。…, 很好,当初蔡确写了句‘睡起莞然成独笑’,你们就问他笑什么?贬到了岭南去,玩文字的活计可不只是旧党才会,而且吕希纯这两句话把高滔滔捧得胜似舜尧,至高无上,抓他可没冤枉他。 赵煦听了气啊,高滔滔在时你们阿谀奉承,把屁股对着我,死了你们还对她大肆鼓吹,眼里何曾有我这个皇帝?贬!贬得越远越好! 除了吕希纯,大批旧党要员的后人也纷纷落马,朝野之中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新党以最猛烈的反击还以颜色,等于是重重地打了皇宫中某位老太太一个响亮的耳光。 杨逸这回是积极加与了进去,韩忠彦的许多资料就是他搜集的,而且他的作用不容忽视,可以说他在新党与赵煦之间起到了桥梁的作用,有他跟在赵煦身边,随时掌握赵煦的情绪,适时而动,打击的效果十分显著。 天子近臣啊!有时候比首相还牛!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真的很爽! 但爽过后呢? 事情到了这份上,相信大家心里都发毛了,再这么搞下去,非把大宋搞残不可,这天杨逸主动找到章惇,希望他能出面能把新党要员招集起来,大家沟通一下,章惇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两眼,同意了! 这次‘奸臣大会’不再是在章惇府上,而是在宝文阁,还是原来的那些‘奸臣’,而杨逸自己在经过这轮大清算之后,在旧党眼中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奸臣,只是参与的多了一位‘昏君’。 把地点先在宝文阁是章惇的意思,事无不可对人言,现在各人都是朝中的梁柱,若是再避开赵煦时常私会,章惇不屑为之。 众人的目光大多落在杨逸身上,杨逸明白大家都知道招开这次小朝会是出于自己的意思了,现在的新党没人敢再小看他,虽然他的还只是个六品官。 杨逸起身先给赵煦施了一礼,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臣一直很佩服王荆公的操守,王荆公为政,向来是以革新为目的,对待不同政见者极为温和;而司马光则反其道而行,以打击政敌为主旨,施政反而成了分辨政敌的手段; 或许,正因为王荆公的温和,他失败了,新政被司马光等人践踏在地,所以臣认为这次对旧党的清算是必要的。 但凡事皆需有个度,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丢失‘新政’这个主旨,咱们打击那些破坏新政的人,只是为了更好的施行新政。” 杨逸说到这里,宝文阁里谁都没有人出声,九年来新党积下了太多的仇恨,而仇恨这东西最容易让人迷失自己,有时它能让你只为仇恨活着,而忘记了新政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没有新政,一次次的大清算就成了纯粹的寻仇报复,这样只会让仇恨越结越深,永世难以化解。 “只有重拾新政,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来,咱们才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用事实来说话,那些被打击的人才可能低头认错,才可能被同化,比如苏轼,一开始他是全盘否定新法的,但后来王荆公用事实证明,免役法是正确的,是切切实实能给百姓、给朝廷带来好处的,苏轼看到了这一点,到司马光要废除免役法时,他站出来反对了。从苏轼的变化可以看出,对手也是可以同化的,关键是咱们得用事实来说话。” 到此仍没有一个人说话,其实,只要能从仇恨中挣脱出来,这些道理在坐诸人都明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个国家如此,其实施政也是如此,新政是完全没有失误之处吗?绝对不是,有些政策必须经过不断的实践和调整,才能确保它的正确性,因此当政者必须放宽言路,虚心纳谏;对于反对者,也应区别对待,不能一味的全部打倒,说难听点就是打一大棒给一甜枣; 反对者中也有人才,为了新政,应该努力去同化他们,或者说分化他们也行,这样一来,既能防止反对者拧成一股绳,施行新政时也适当的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防止新政死于安乐!” 终于有人出声了,赵煦淡淡地问道:“杨卿认为谁是值得同化的?” “苏轼与范纯仁!” “不行!” 杨逸才说出苏轼与范纯仁的名字,张商英就第一个出声反对,还是赵煦阻止了他,示意先让杨逸把话说完; 杨逸才得以继续:“范纯仁在政争方面比较温和,当初蔡相公贬谪岭南,范纯仁曾出言劝阻过吕大防等人;而且在政务上也比较务实,与司马光、吕公著等人不同,范纯仁并不支持一概废除新法,而是提倡取长补短,因此元祐年间也曾一度被外放,到元祐八年才诏为尚书右仆射。 而臣长在杭州,清楚地知道苏轼任杭州知州时,勾通运河,疏浚西湖,确实给当地留下了一些德政,真论起来,苏轼算不上大奸大恶,不过士大夫气太重罢了! 关键之处是,此二人如今对新政有了许多认同之处;而且在守旧派中名望极高,若能将他们同化,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就等于争取到了一大批人的支持,其作用不可估量,再行新政时,所遇到的阻力将会大大减轻;陛下,各位大臣,一切为了新政!” 第076章 量身打造 其实杨逸在宝文阁里提出的无非两点。一是立即把重心从打击政敌转移到推行新政上来;第二点,对旧党区别对待,对司马光此类罪魁祸首要严厉打击,绝不手软。而对范仁纯、苏轼之类有希望争取、更值得争取的旧党大臣要尽量争取,减少新政施行的阻力。 范仁纯和苏轼都是名望满天下的人物,哪怕他们不全然认同新政,只要他们有限度的支持,也能带动无数的守旧派倒戈,至少他们的抵触情绪不会那么激烈了。 原来的历史上,章惇他们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失败,他们确实是进行了无差别打击,旧党的头头脑脑几乎全被贬谪至死,苏轼没死,也是到赵佶登基后,才得以从海南岛回来。 或许他们不是不知道打击、分化、拉拢这一系列手段,他们只是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 爱可以让人疯狂,恨也能让人失去理智。 现在杨逸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提出了另一种方案,且有理有据,赵煦听后立即心动了,连章惇也沉默不语,凭心而论,若是以新政为主旨,杨逸提出的这个方案无疑比全面打击要好得多,对新政有利得多! 但显然,要说服张商英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杨逸说得再好,他们还是态度鲜明、强烈反对,或许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清算才只是一个开始,连本金都没收回,更别提九年的利息了。 这些人的情绪必须要照顾,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受了九年的冤屈,一朝翻身时,想立即忘记所受的苦楚和冤屈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人生没有多少个九年,而他们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新政、被无情的毁掉更是让人心痛,杨逸也没打算一次说服他们,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其实杨逸明白,理智上张商英他们已经认同了他的策略,只是感情上一时无法接受而已,否则他们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只是激烈反对,必定是无比仇视,斥之为叛徒了! 杨逸看到了这一点,没有一味的和他们争辩,赵煦也看到了这一点,虽然心动但没有立即行动,一切需要时间来调和! 对旧党是否区别对待这事一时争持不下,但在尽快恢复新政这一点上,大家倒没什么异议,因为新政就是新党的旗帜,旗帜不树起来,大家就等于失去了方向和大义。 第二天,由翰林大学士曾布上书,请复免行钱、保甲法,罢十科举士法,令进士专习经义,解除王氏字说禁令。 赵煦用宝,令行天下。 复新法早在天下人的意料之中,这不奇怪,但令人疑惑的是,作为王安石变法中最核心的免役法和青苗法却不见动静。 宝文阁里,包括杨逸这个新鲜出炉的‘奸臣’在内,一众‘大奸臣’已经连续进行了十天会议,而赵煦这个‘昏君’不顾病体未愈,每天几个时辰的会议总是坚持到最后,就连蔡卞也暂时放下《神宗实录》的编撰工作,加入到这次重要的议题中来,苏颂是唯一一个不属于新党而有幸参加宝文阁会议的大臣。 杨逸这些天成了绝对的主角,因为议题正是他提出的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统一从税赋中抽银雇人代役,限制苛扰,使赋税趋于稳定。 这是他在科举考试时的策论,有感于赵煦与章惇、张商英等人的强悍,杨逸再次抛出了‘官绅一体纳粮’的补充议案。可以说,这六个字才是核心,才是解决土地越来越集中,朝廷税赋越来越少的有效办法。 这一条推出,必将引来天下官绅的强力反对,要想施行下去,必须得有一个性格坚韧的皇帝、行事彪悍的首相,还有一群为新政锲而不舍的大臣,这样才有可能将政令始终如一的贯彻下去。 换了神宗皇帝与王安石来,绝对不行,神宗性格还不够果决,他的犹豫导致了王安石几起几落;王安石则不够彪悍,他对政敌过于温和,使得反对者得以保存,反对的力量过于强大。…, 而赵煦、章惇、李清臣、张商英等人恰恰符合了这些条件,可以说这些政策就是为这个君臣组合量身打造的。 赵煦多年来被压抑、被忽视,使得性格上坚韧甚至说是偏激的因子深入骨髓,他信任一个人可以信任到死,恨一个人也可以恨到死,原来的历史已经证明,他绝不原谅、绝不宽恕、也绝不妥协,无论对内或对外,始终如一。 而章惇就是一把绝世神兵,他的坚毅胜于赵煦,他的忠诚从一而终,只要他认准了的事,虽千万人,必砍开一条血路,眼里的世界黑白分明,对反对者从不会手软。 李清臣,为了新政,不计个人荣辱,明知事不可为,仍毅然站出来独战千军,坚守自己认同的理念,任你十年贬谪心志不移。 张商英,别的不论,敢于站到赵煦面前让他干掉他奶奶,光这一点就知道他有多彪悍。 蔡京,不管后世如何评论他,但有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直到死,他还在坚持施行新政,赵佶登基,崇宁元年(1102)到崇宁五年,蔡京为相推行新政,把大宋搞得风生水起,《重刊兴化府志》称这段时期‘时承平既久,帑庾盈溢’,可惜崇宁五年‘彗出西方,其长竟天’,踌躇满志的蔡京被一颗突如其来彗星打败了! 即便这个组合强悍如斯,杨逸势出官绅一体纳粮的议案仍让这些人凝重无比,真施行下去,这不是在和几个旧党在扳手腕,这是在和全天下的士绅作对。宝文阁了,每天都在论证着这条关乎大宋命运的政策的可行性,有没有什么改良措施。 苏颂持保留意见,他认为法是好法,但施行的可能性不大,杨逸则很少说话,他已经画出了一个框架,官绅一体纳粮对朝廷的好处也不用赘述,能不能施行?怎么施行?就看在坐的这些人能否下定决心了。 就在讨论进行到关键时刻,赵煦突然诏范纯仁入京,宝文阁里,突然多了一位旧党大臣,让人感觉非常突兀,听完议案后,范纯仁怔住了,目光落在杨逸身上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陛下,太祖有言,与士大夫共天下,此政有违祖制,必将引来天下士绅极力反对,陛下若执意施行,很可以引发种种变乱,望陛下三思!” 范纯仁起身叩首,他并没立即高声驳斥,而是言词恳切的规劝,赵煦沉声问道:“范卿认为,对朝廷而言,对天下百姓而言,此法可是好法?” 范纯仁答道:“陛下,若不能施行,法便谈不上好坏!” “先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卿,朕在想,若是你父亲范文正公在世,以他那种天下楷模的胸襟,会不会反对这条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的法令。” 赵煦提起范仲淹,言词中并多有盛赞,这些话就象一颗巨石投入范纯仁的心湖,使他不禁含泪跪倒,哽咽难语! 范仲淹的一生,品格高尚,忧国忧民,而且一直在尝试着革新弊政,可以说他内心也是认为祖宗之法不足守的人,而范纯仁现在不论政策的好坏,却以祖制不可违应对,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违背了他那位品格高尚的父亲了。 “朕知道,你们会说朕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不是与普通百姓共天下,然而现在土地正在不断地向士大夫手里集中,大量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税赋枯竭难以为继却是不争之事实; 若是他们对我大宋还有点忠义之心,就应该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卿的先父是个品格高尚的人,是我大宋第一个尝试革除弊政的人,他并没有墨守陈规,卿难道忘了自己父亲所做的一切了吗? 诚如卿所言,这条法令一出,必将引来士绅们的极力反对,但为了大宋,为了天下百姓,虽千万人,吾往矣!卿呢?” 不得不说,赵煦游说范纯仁的策略非常高明,杨逸看到,已六十多岁的范纯仁此刻泪流不止,一下接着一下的叩首,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 赵煦一锤定音,剩下要讨论的就是怎么施行的问题了,杨逸做了甩手掌柜,章惇可不行,他是所有政策的总执行人,各方面必须考虑全面,按照杨逸的策略,是将役和赋统一,归于田亩。 章惇与户部尚书蔡京勾通之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陛下,如今国库用度紧张,臣建议暂时保留差役法,如此一来,把役钱的征收面摊开一点,也可以减轻一些阻力。” 当初王安石施行的差役法,不但有利于民生发展,而且朝廷还从中赚到不少银子,差役法的役钱是按人头收取,实际上在雇用役夫担任劳役时用不了这么多钱,盈余的部分有时达到两三百万贯,比青苗钱赚得还多; 一但将役钱也统一到税赋中去,计亩征收,那些无地的百姓就再不用承担任何赋役,役钱的征收面也就小了很多,章惇提出保留独立的差役法,就是舍不得这些钱,被高滔滔折腾了九年,大宋穷啊! 杨逸想了想,也觉得有必要保留,给百姓好处有时也不能一次给完了,他们本来期望的只是一瓢水,你一次给他一面湖,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期望值,但人心不足蛇吞象,等他们不满足于一面湖时,你就得给他们一片海,直到最后你给不起;这些话说来很难听,但这种现象却确实存在。于是,杨逸第一个站出来附和了章惇。 绍圣元年七月,赵煦再次颁旨,复差役法,行绍圣新税法。 绍圣新税法一出,天下振动,有人喜欢有人忧,有人反对有人支持,支持的是普通的老百姓,反对的是那些品官士绅,各种声浪一波波回响着; 新税法计亩征收,不管你是品官士绅之家,还是普通老百姓,有地就征税,无地可免,税率比原来的两税制略高,但这是把原来大部分杂税统一进来后的结果,细算起来,百姓每年要纳的税钱反而比原来少了三成,依旧分夏秋两季征收。 同时颁下来的还有一道旨意:迁范纯仁为河南知府,苏轼为湖州知州。 两人升迁的差遣虽然只是知府和知州,但在旧党被一一贬谪的大潮下,此二人能逆潮回流,从流放犯成为一地主官,这同样非常引人注目,朝野纷纷猜测,这是不是新党释放出来的一个和解信号,这倒起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把反对新政的声音分化了一些。 第077章 雨中的恋人们 以前,品官士绅之家不用交纳赋税,除了他们自身兼并了大量土地外,还有许多普通百姓主动将田地寄到他们名下,以逃避朝廷赋税。 许多读书人原本家中一贫如洗,然而一但考上功名,立即能一夜暴富,因为有了功名就能免税,许多百姓就会主动找上门,将自己的田地‘诡寄’到他们名下,这种‘诡寄’当然不是无偿的;他们不用花一分钱买地,每年也能收取大量的租子;而朝廷却因此损失大量的赋税。 现在绍圣新税法是计亩征税,管你是谁名下的田地,量出多少亩朝廷就征收多少亩的赋税,如此一来可以极大地抑制土地兼并问题,同时又能杜绝这种官绅包揽、大户诡寄的逃税行为;新税法只要能顺利施行下去,朝廷每年的赋税必定会增加好几倍。不用再象王安石那样搞什么市易法、均输法、强贷青苗钱,一样能使国用丰足。 可以说王安石是剑走偏锋,而现在是大刀直劈。 新税法想顺利实施,还有一个程序要走,那就是清丈土地,同时给土地划定等级,根据土地的等级实行不同的税率,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也是个要命的苦差,新税法颁布的第二天,蔡京的户部就成立了一个清田司,负责全国土地丈量工作,清田司有权调动地方的厢兵、衙役帮闲,权力大得惊人。 同时御使台向每路派出数名监察御使,负责监察土地清量工作。 有了这些还不够,要想成功,还需要皇帝毫不动摇的支持,需要一个雷厉风行的权力核心,这一点,赵煦和章惇都十分称职,这套新税法就象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不到半个月,便有四名路治高官,十一名知州被贬谪,而朝中六部九寺的官员被贬谪者更是多达三十多人,原因无一不是上表反对新税法的,其中不但有旧党,还有几个是新党官员,章惇通过这种这不留情的打击手段,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铁血宰相。 谁反对的声音喊得最响,就让你到岭南去与猴子对吼!管你根脉多深,再深也深不过皇帝! 而赵煦则来了个‘病休’,杨逸到宝文阁去给他诊治时发现,赵煦让焦守找来个大箱子,凡是反对新法的奏章全被扔了进去,短短半个月,竟收集了八大箱。 杨逸作为新法的始作恿者,骂他的声音远远小于雷厉风行的章惇,大部分人甚至怀疑杨逸只是章惇推出来打头阵的小卒子,新税法根本就是章惇的意思。而且杨逸为范纯仁和苏轼说话的事传出,许多旧党官员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有的甚至把他视为自己人,至少李格非就是这样。 杨逸暗暗好笑,其实他正在怂恿章惇对旧党的死硬分子展开新一轮的打击,对范纯仁他们的拉拢是一回事,但对司马光这类的旧党灵魂人物,杨逸绝对主张把他们的牌位砸个稀巴烂,把他们从神诋打成恶魔,让他们遗臭千年。 旧曹门街的北山子茶铺,杨逸坐在二楼当窗的位置,他今天沐休,一身儒衫大袖飘然,对面坐着的是苏十三娘,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明丽如初开的芍药。 在杨氏和莫氏的努力下,俩人的婚约已经定下,杨逸也终于得知她的闺名叫苏晴,俩人在街上偶遇,杨逸就把她邀到这个初见的地方来品茶,她发髻上缠着表示待嫁的五色缨线! 刚开始十三娘神色还有些忸怩,但聊了一会儿就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把汲水器做成了,大家都说很好用哩,现在正在做你说的自行车,其它都还好办,就是那链条有些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茗儿站在背后悄悄碰了碰她,连杨逸都看到茗儿的小动作了,但苏晴还浑然不觉。 杨逸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都怪自己这张臭嘴,当初跟她说什么自行车呢?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苏晴的手上,还好,十指细嫩如玉,没有起老茧的倾向,大概她只负责设计和指挥吧!…, “快说嘛!到底有没有好办法?” 杨逸想了想说道:“分别铸好各块连片,再连接起来!” “我现在就是这么做的,但浇铸出来废品太多,能用的不过三成,我就是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 “没有,只能这样了,有些东西原理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就是因为我们在加工构件时无法达到理想的效果。”说到这杨逸突然笑道:“娘子,请用茶!” 苏晴脸儿顿时红了,男人称呼未婚女子一般是小娘子,现在杨逸有意无意的把小字省略了,跟叫自己媳妇没什么分别,茗儿站在一旁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窗边的杨柳在风中轻轻摇曳,与窗里的红颜交相辉映,倒成了一幅绿柳红花的美景。 茗儿笑完说道:“姑爷……” “哎!” 杨逸一听姑爷二字,大觉有趣,应得好不欢快,这下不光茗儿笑了,苏晴也忍不住噘起小嘴白了他一眼,杨逸浑不在意的微笑着,抬手示意茗儿说下去。 “姑爷,要不你带我家娘子到仙桥上去走走吧!” “好主意,小娘子请!” 北山子茶铺前面有仙桥仙洞,古木成荫流水潺潺,回廊照水楼阁依山,是东京城里难得休闲好地方,贵妇仕女皆爱到此处游玩。 杨逸俩人先去逛仙洞,苏睛始终落后两步,杨逸说话时总要回头,脖子都快扭了,他停下,苏晴也停下,始终和他保持着两步距离,杨逸哀叹道:“十三娘,难道我只有背影才比较耐看?” 苏晴搅了搅白葱儿似的手指,俏生生的嗔道:“说什么呢你!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和你并排走呢?” “可是我实在不堪回首了!” “谁让你回首了?” 杨逸干脆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无限深情地说道:“十三娘,就算抛开你倾城之貌不说,咱们已经定亲,也就意味着此生要执手白头了;你在我身边时,你是一切!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事实证明苏晴的智商与美貌是呈正比的,可不好糊弄,听了杨逸深情款款的表白,她脸上表情虽然窘迫,犹自噘着嘴反问道:“那我不在你身边时呢?” “一切是你!” 杨逸无比坚定、无限深情地答完,突然天空一个霹雳,轰隆的雷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开,惊得杨逸脸色煞白,老天爷啊!不过说句善意的谎言哄哄自家娘子,至于嘛! 幸好苏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了一跳,没注意到杨逸脸上变幻的神色,她以手遮额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要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来不及了,这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俩人还没走出几步,如珠乱跳的雨点已经落下。 “先到这边躲躲!” 杨逸牵住苏晴的手,拉着她跑到旁边几株芭蕉树下,还好雨一下,风就停了,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声声如韵,四周也很快变成迷茫一片,俩人站在芭蕉叶下,贴得很近,杨逸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如兰清雅,沁人心脾。 杨逸比她高出半个头,从旁边看下去,可见她半边白皙的粉脸,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几下,最是那樱桃小嘴,泛着温润的光泽,轻易便引人遐思无限。 苏晴虽然垂着眼帘,却能感到他正在打量自己,双颊慢慢地变得烫热起来,腮边染上的红晕让她更是明丽无比。 “你……你快放手!”苏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矜持地说道。 “不放,执子之手,与子谐老!”杨逸怎么愿意放开,苏晴的手指圆润细长,握在手里感觉非常好,滑腻而柔软。 苏晴没想到他这么霸道,只能红着脸哀求道:“快放手,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确实被人看到了,康国长公主和几个玩伴就在几十步外的一座高阁上,她先是看到杨逸,心中一喜,正打算下去收拾他,那天在风池杨逸一声不吭的脱钩而去,害得她白忙了半天,也伤心了半天,还闹出若大的阵仗来,结果焦守回来说这家伙没事时,她那叫一个气啊!若不是赵煦劝住,她当时就杀到杨逸家去了。…, 康国长公主正要下楼,突然看到杨逸身边还有一个少女,随着杨逸弯下腰去,少女那窈窕的身姿便露了出来,虽然隔着雨幕,但那天仙谪凡的美丽如何也掩饰不住,康国长公主不禁收住了脚步。 迷蒙的雨幕让俩人在芭蕉叶下躲雨的画面美得象一幅恬静的水墨画,男的英俊不凡,女的仙姿绰约,俩人亲密的样子不知羡煞多少人,可不知为什么,康国长公主心里却感到有些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不舒服。 杨逸直起身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只见他用力跃起,用匕首斩下三张芭蕉叶,然后叠在一起举到少女头上,挡住越来越大的雨势,场面温馨而动人,可康国长公主感觉自己再也看不下去,胸口仿佛被什么填得实实的,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对身后的侍卫大喊道:“李一忠!你不是百步穿杨吗?过来,给我射断那家伙手上的芭蕉叶!快!” 她身边的几个少女不禁奇道:“四娘,你怎么了?” “不要你们管!李一忠!还不快点!” “长公主!这不太好吧?万一射对人……” “李一忠,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一箭能射下两只麻雀,当我不知道吗?你再哆嗦,十板子!” 李一忠见长公主真生气了,只得摘下身后的弓箭,他是弓箭值中箭术最好的人,这四五十步的距离,他确实是十拿九稳,张弓只稍一瞄准,弓弦一松,箭如流星没入雨中。 雨打芭蕉的声音让杨逸的六识迟钝了不少,等他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来不及,噗的一声,手上的芭蕉叶断成两截,雨水洒了他俩一身,苏晴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杨逸已迅捷无比的抱起她闪到几步外的石头后,那种腾云驾雾的眩晕感让苏晴惊呼不断。 “娘子别动!有人向我们放冷箭!”等到了石后,杨逸把苏晴护在身后,然后悄悄探出头来察看情况,他第一个怀疑的是弥勒教,也只有弥勒教才会这么不择手段的置自己于死地。 然而看到的情景却让他非常恼怒,只见康国长公主在对面的楼阁上得意地娇笑着,她身边的侍卫手上还拿着大弓,事情再明白不过了,杨逸从石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她,康国长公主平时怎么闹他都不会太计较,但这次已经超过他的心里底线,这数十步外放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拿自己和苏晴的生命在开玩笑! 楼阁上的康国长公主再也笑不出来了,杨逸那冷漠的眼神让她难受万分,整个人象被下了定身咒,愣着一动不动。 杨逸不管她,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苏晴身上安慰道:“十三娘,没事了,一个无法无天的臭丫头在恶作剧而已,来!我送你回家!” 这盛夏天气,本就穿不得不多,苏晴身上的罗衣湿了水,那玲珑有致的身材顿时显露无遗,所以杨逸才不得不脱下长袍将她包住。 苏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任杨逸拉着她往回走。 “杨逸!你给我站住!” 杨逸回头,看到康国长公主已经冲出楼阁,不顾身后众人的叫唤,冒雨向这边跑来,身上很快便被雨水淋湿,她却丝毫不管,杨逸看了不禁皱起眉头,拉着苏晴继续向前走。 “你给我站住,杨逸!你还不站住!你凭什么那样瞪我!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康国长公主带着哭腔,一声声地追问着,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脸颊上,她抹也不抹一下,身后几个宫女追上来,拿着一件侍卫的外袍要披在她身上,都被她用力的推开,双眼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眶红红的、带着几分倔强定定地看着杨逸。 “长公主,你若想要下官的命,直说就是了,反正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下官在您眼里不过是蝼蚁一只,但你不应该累及无辜。” “你……你说什么?谁想要你的命了?我……李一忠他的箭法……”康国公主语无伦次,杨逸冷漠的责问让她双目之中迷蒙一片,涩涩的,热热的,她努力地想向杨逸解释清楚,但心中那酸酸楚楚的感觉却让她哽咽难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向这家伙解释。 苏晴得知面前这个少女竟是公主后,挣开杨逸的手上前一福道:“小女子苏晴拜见长公主!” “你是谁?你走开!走开!都是因为你!”康国长公主一时解释不清楚,心里已经是难受万分,苏睛挡到她和杨逸中间,更不由得让她生出浓浓的怨意,哭着喊着一把将苏晴推开。 苏晴顿时被推倒在地上,染上一身的泥水,杨逸连忙上前抱起苏晴,再也不看康国长公主一看,就这么抱着苏晴在雨幕中远去! “杨逸,你站住!你站住……” 看着杨逸渐去渐远,康国长公主在雨中大声地喊着,心中一片混乱,声音充满了倔强和无助,咸咸的眼泪成串的流到嘴里,等杨逸的身影终于消失,眼前只剩下迷蒙的雨幕时,她浑身的力量仿佛突然被人抽空了,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嘤嘤地饮泣起来。 生命中某些东西仿佛曾经拥有,却以仿佛直在失落! ******************************** PS:求支持,收藏吧! 第078章 有幸不须媒 李格非首次拜访杨家,杨逸迎出大门来,发现他竟没坐车,两家同住景明坊,离得很近,李格非带着妻女仿佛逛街一样逛了过来,身后几个下人提着不少礼物; 夕阳照在李清照那张粉嫩的脸上,红扑扑的!等大人们见完礼,她也娉娉婷婷地上前敛衽一福道:“清娘见过杨大哥!”[www..] 看她大方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风彩,杨逸也很正式回了她一揖,然后笑道:“我们的大才女看上去恢复得挺不错,不过,不会因为上次落水,今后见水就躲得远远的吧?不少字” “才不会哩!人家最喜欢到湖上玩了!” 李清照牵着她母亲王氏的手,说起这些竟是神采飞扬,王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略带责备的口气说道:“还玩?上次若不是你杨大哥相救,你这小命都没了!” “娘!”少女轻唤一声,生怕娘亲再也不让自己到湖上玩似的,脸上尽是无辜而委屈的表情,真是处处惹人怜。 杨逸看了朗笑几声,将李家三口往里请,李格非这次将妻女带来,就是为了当面向杨逸道谢的,在这事上自然少不得客气一翻。 杨家豪华精雅府邸让初次到来的李格非一家暗暗诧异,特别是前院那架高高的水车,让李清照怎么也看不够,这是杨逸自己设计的一景,用水车把溪水引到高处,泄入固定在树上的水箱,水箱有细管通到下面的假山,利用水压的作用,再加上一个个精心设计的喷头,有的喷出如雾的水气,有的喷出的水帘如一片片荷叶,把李清照看得有些挪不动脚了,便是李格非也赞叹不已。 杨逸干脆把他们引到雾气氤氤的水池边观赏,李清照再也忍不住了,挣脱王氏的手,跑到池边伸手接住那柔柔洒开的水帘,兴奋地问道:“杨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好玩了,好象荷叶哦!”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教你做就是,不过,清娘你这大才女看了这景致,难道就没有佳句问世啊?” 李清照十指纤纤拨弄着‘荷叶’,小巧的琼鼻上也溅上了几滴水珠,那盈溢的灵气让她看上就象一个戏水的小仙女,听了杨逸的话,她噘着小嘴说道:“杨大哥才名满天下,却老拿人家来取笑!” “哈哈!要不这样,我再出一上联你来对,可好?” “好哩,杨大哥再说!” 杨逸看了看她素手把玩的‘荷叶’,脱口吟道:“因荷而得藕。” “有杏不须梅。”李清照想也不想便答了出来,眼中满是得意。 听了俩人的对答,李格非不说,连王氏都不禁露出古怪的表情来,王氏出身书香之家,她父亲是仁宗朝的状元,受家学熏陶她自身颇具才学,这对联的含义她自然不会听不出来,此时谁也没有说话;杨逸这才发觉此联出得太鲁莽,而李清照答得更是不妥,因为这是一副谐音联: 因荷(何)而得藕(偶)? 有杏(幸)不须梅(媒)。 这连媒人都不要了,俩人这是干嘛?这是私订终身吗? 杨逸大为尴尬,立即打哈哈道:“这个嘛!清娘啊!我家里好玩的地方还有不少,我让她们带你去看看好了!”说完他让青叶过来,带着李清照在家里四处看看,接着叫来韩碧儿,让她带着王氏去见自己的母亲。他自己则把李格非请到前厅品茶,一通忙碌下来,脸上的神情才恢复自然。…, 李格非这次来,除了感谢杨逸救了他女儿外,还有就是他恩师苏轼的事,苏轼在流放地英州呆了一个多月,因杨逸几句话,得以回到湖州,湖州地处于太湖边,虽不及苏杭繁华,但也是江南鱼米之乡,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杨逸的这个举动,赢得了李格非等人极大的好感,新旧两党中,其实许多人以前私人关系还是不错的,最典型的例子是章惇与苏轼,两人未出仕前是好友,曾长期结伴游学各地; 出仕后彼此虽然政见不同,出于私人情谊,苏轼被贬黄州时,章惇还曾上书为他说情,苏轼生活困苦,章惇还不时接济。此事在苏轼写在章惇的写信中有证:“惟子厚平居,遗我以药石,及困急又有以收恤之。” 只不过轮到章惇被贬后,苏轼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他对新党大肆批判,章惇当时被旧党列为‘三奸’之一,苏轼因此连章惇这个曾经的挚友也骂上了,所以这次章惇上台,对他也再没什么客气的。 这些曾经的恩恩怨怨杨逸不想去管,他这次为范仁纯与苏轼说话,绝不是出于什么同情心,更不是碍于李格非的面子,主要目的还是要分化旧党,拉拢苏范二人,利用二人的影响力,尽量带动下层官员和仕庶别再拼命抵制新政,如此而已,所以对李格非的感谢,杨逸还真有点愧不敢当,表现得极为谦虚。 殊不知他越是淡化自己的作用,李格非对他的好感就越多,开席后,他竟抛开上官的身份,向杨逸频频敬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康国公主回宫后就病倒了,御医诊断是偶感风寒,病情本不严重,但康国公主却整天卧床不起,茶饭不思,让她的病情开始逐渐加重,这可急坏她的娘亲宋贵妃了。 宋贵妃无子,所有的心思全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看出女儿似乎不全是因为伤寒,倒象是得了心病后,她把跟随女儿出宫的宫女找来询问,这些宫女受了康国公主的吩咐,起初还瞒着不说,宋贵妃恼了,让人拉出去打板子,几个宫女才吞吞吐吐的将发生在仙桥的事说了一遍。 宋贵妃是过来人,一听便能确定女儿害的是心病,她再次对这些宫女下了封口令,自己在殿中暗叹,杨逸是新科状元,他所作的《雁丘词》在宫中传唱得最多,宋贵妃自己对这首词也异常喜欢,自然是知道杨逸这个人。 但正因为知道,才让她感到为难,在大宋驸马不得参政,所以但凡有些才华抱负的人,都不愿意尚公主,何况杨逸是十七八岁的状元,前程无量,而康国公主又非嫡出,杨逸若娶了康国,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闲人,岂会甘心? 更重要的一点是向太后对杨逸极为不满,她若答应康国下嫁杨逸,赵煦必定会极力反对,因为杨逸是新党的骨干,赵煦不会愿意失去这样一个有力的臂助,宋贵妃在皇宫这个是非地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些事不用细想心里也一清二楚,即便在顺利下嫁杨逸,自己的女儿只能成为一个政治牺牲品,这是宋贵妃最不愿看到的。 想通这些,宋贵妃又暗叹一声,这才入殿去,康国公主侧躺在秀床上,脸色憔悴,一副病厌厌的样子,看得宋贵妃一阵心酸,她坐到床边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你这样让娘亲可怎么活啊?”…, “娘!”康国公主顺势将头靠到自己母亲怀里,疲惫的她便再也不想动一下。 宋贵妇怜惜地抚着女儿的香肩,语重心长地劝道:“四娘,放弃吧,他就象天上的鸟儿,不是你的良配,你抓不住他的,听娘亲的,放弃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娘,你说什么呢?女儿听不懂!”康国公主瞬间变得局促不安,因为太窘迫使得她的脸颊浮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傻孩子,娘亲是过来人,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娘亲?四娘啊,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你还都不明白,乖,听娘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康国公主只觉得脸颊好烫,双手紧紧抱住宋贵妃的腰肢,脑袋在她怀里乱拱着,一副忸怩难堪的样子:“娘,您都知道了?” 宋贵妃慈爱的点点头,康国公主接着嚅嚅地说道:“娘,女儿才没想他呢,女儿现在觉得他特讨厌、特可恶、特可恨,恨不得叫人揍他一顿。” 宋贵妃见她这小儿女的模样,心里又是伤感,又是好笑,真是百味杂陈,她抚着女儿的头发笑问道:“真的吗?”。 “哎呀娘,当然是真的了,您怎么能不相信女儿呢?”康国公主有些心虚,又把头埋到宋贵妃怀里拱个不停,整个身子也尽量往里挤。 “你这丫头净会折腾,再这样娘这老副骨头快要散架了!”宋贵妃被她拱得酥酥麻麻的,身体有些难受,忍不住在她翘臀上打了一巴掌。 康国公主揉着自己的屁股蛋,终于安静了,不过她突然又抬起头来甜甜地说道:“娘,您一点都不老,看着象我的姐姐哩!” 确实,宋贵妃才三十三岁,加上保养得法,看上去就象二十来岁的女人,和康国公主倒真象对姐妹花。 “你这丫头少来哄娘,还想找打是不是?”见女儿情绪好了不少,宋贵妃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那成熟的风韵明媚无比,看得康国公主一阵发愣。 在《神宗实录》的重编工作中,各人分工明晰,杨逸主要是负责整理王安石的日常手扎和奏章;神宗即改革,而王安石是神宗改革的顶梁柱,所以这些东西就显得极为重要,它将作为《神宗实录》的主要史料之一。 在一干人日以继夜的努力下,加上时间只过去十来年,蔡卞等人还是当初新政的主要参与者,重编工作进展异常迅速,到八月分已经完成六成初稿,对此赵煦也是非常重视,这部《神宗实录》可以说就是革新派的纲领性文件,也是革新派的战略核武器,有了这份东西,革新派无论做什么事才能名正言顺,大义凛然。 随着手头整理出来的资料越多,杨逸的心态越是谨慎敬佩,有时看到神宗与王安石的几句对话,就能让你感觉到那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扑面而来; 当看到王韶的平戎策,你就仿佛看到了熙河开边的金戈铁马,千里奔袭。 看到了神宗的伐夏诏书,你会想起五十六万军民分五路高歌猛进的浩瀚场面,让人为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看到悍将刘昌祚带军披荆斩棘直扑西夏心脏灵州,猝不及防的灵州大门已经在宋军面前敞开,胜利就在眼前时,你会拍案而起,大呼壮哉! 看到刘昌祚已经身先士卒冲进灵州城门洞,决定伐夏胜负的时刻只在毫厘之间,却被意欲抢功的外戚高遵裕叫停,以至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五路伐夏因此全面失败时,你会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高遵裕、也就是高滔滔的十代祖宗都挖墓鞭尸! 编史是个枯燥的差事,但当你全身心融入了那个时代,却能带给你畅游历史的感觉,特别是神宗朝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对外是一场场浩世大战,对内是一条条经天纬地的大改革,身处那个时代,是一种荣幸! 。 。, 第079章 隐忧 这天杨逸例行到宝文阁做‘起居舍人’,发现刘婕妤也在,正给赵煦喂药,杨逸眉头暗暗一蹙,他倒不是担心刘婕妤对赵煦不利,而是出于对赵煦身体的忧虑。 赵煦很好色,对于皇帝来说这一点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皇宫里就数女人不缺,汉武帝也好色,皇后嫔妃换得人眼花缭乱;唐太宗也好色,传言他连隋炀帝的萧皇后都没放过;问题是你赵煦没人家那样的好身体,你折腾不起啊! 这阵子他做起居舍人,得知赵煦还不时招些宠妃到宝文阁来临幸。杨逸当初说出肺结核会传染,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希望赵煦病好前少近女色,现在看来没什么效果,杨逸心里不禁暗叹,你不管这些嫔妃的死活也就罢了,可你总不能不管自己的死活啊,俺可是把宝全押你身上了。 见到杨逸到来,赵煦有些讪讪然,因为杨逸曾委婉地进谏过他几回,他抢过刘婕妤手上的药三两口喝完,然后对刘婕妤说道:“清菁先下去吧!” 刘婕妤顿时一脸幽怨,流露出来的那种依依不舍的媚态,让赵煦心儿发软,一时真舍得不赶她走了,他有些心虚地瞥了杨逸一眼,杨逸装着什么也没看到,坐到角落的桌案前开始写起居注。 刘婕妤一见赵煦心软,立即抽出手绢帮赵煦擦嘴,那十指细长如玉,她有意无意地靠上去,动人的酥胸贴到赵煦的手臂上,温软中透着幽香,让赵煦的目光流连于她那无限美好的身段上,许久舍不得移开,殿中静静的,而杨逸坐在帷幔那边看不到这边的情形,倒让赵煦莫名的生出一种刺激的感觉,忍不住伸手在刘婕妤的香臀上抚了一把,换来刘婕妤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吟,媚态万千的双眸水汪汪的一片。 刘婕妤名叫刘清菁,很小的时候就入宫,随着年龄渐大,她越长越动人,如今虽然只有十六岁,却已具备一代尤物的本钱,身材高挑、明艳无比,一副天生的媚骨,是那种让男人一眼看到便联想到床的女人; 刘清菁因此成为赵煦最宠爱的女人,地位从普通宫女一下子提到了婕妤,杨逸在宝文阁碰到她已经很多次了。 好不容易等赵煦把刘婕妤打发走,刘婕妤走过杨逸身边时,还俏生生地盼了他一眼,如同一枝解语花,杨逸垂下眼帘施了一礼,等她出去后便到赵煦面前再不客气地进谏:“陛下自己的家务事,臣本不该多管,但臣作为郎中,有必要提醒陛下珍惜自己的身体,您现在病情虽然有一些起色,但尚不宜过多流连女色,否则后果难料,臣这是实话实话,请陛下勿嫌忠言逆耳。” 赵煦正了正神说道:“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杨卿一翻好意朕明白;神宗实录修得怎么样了?” 见到赵煦把话题岔开,杨逸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的那份隐忧怎么也抹不去,自己把宝全押在了赵煦身上,这太危险了! 由于自己的出现,许多事情已经不是原来历史的模样,杨逸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出什么意外,看来必须提醒章惇,有些事情的步调一定要加快才行,否则赵煦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一帮人怕是死得很惨。 出于这种忧虑,一下值杨逸就直奔章惇府上,章惇的家人如今已经跟进京来,热闹了不少,他的长孙章瑶十四岁,相貌堂堂,性格与章惇比较相似,甚得章惇喜爱;…, 章瑶代祖父出来迎客,对杨逸以晚辈自居,执礼甚恭。 杨逸见他叫自己叔叔,大觉有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瑶啊!我大不了你几岁,你叫我叔叔这可是叫错了!” 章瑶连忙谦恭地答道:“杨叔叔是状元出身,且与我阿翁交情深厚,小子岂敢逾越以兄弟相称。” 杨逸诡异的一笑:“谁让你以兄弟相称了?既然你知道我与你阿翁交情不浅,那你知不知道我与你阿翁是平辈论交?虽然,我大不了你几岁,但是,你得叫我叔翁才对!你嘀明白?” 章瑶愣住了,有些憋屈地说道:“可是……可是家父都快四十了,我若叫你叔翁,家父岂不是也得叫你叔叔,那可不行!” “不行也得行!要怪你就怪你阿翁去,谁让他和我平辈论交呢?” 为了父亲的颜面,章瑶还想分辨,厅中适时传出章惇的声音:“痴儿,还不快把客人引进厅来。” 章瑶终于回过神来,没错呀,恶人还得恶人磨!呃,不妥不妥!自己的阿翁怎么能说是恶人呢?罪过罪过! 章惇已换上常服,坐在太师椅上微阖双目喝着茶,杨逸大笑着走进厅来,他连瞥都不多瞥一眼,杨逸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才说道:“章相公,您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章惇双眉一竖反问道:“你把自己当客人了吗?” “呃,这倒也是,我是小瑶的叔翁,还真算不得什么客人;小瑶啊!这次叔翁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样吧,明个儿你到叔翁府上,叔翁教你几式‘乾坤大挪移’的绝世武功,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青云老道那儿得来的绝学,这事你阿翁是知道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才行,你嘀明白?” 看到自己长孙被杨逸忽悠得不分东西南北,章惇为之气绝,想起当初杨逸欺负明月、明智,还有覃子桂的情形,章惇有些怜悯地看了看自己的长孙,悠悠一叹! “状元郎这次不是专程来欺负小孩子的吧?” “当然不是,是这样!最近我手头有点紧,这次来主要是想……呃,咱们都不是外人,就不用我说得太直白了吧?” “那状元郎就请随我来吧!” 看着自家阿翁把杨逸带往书房,章瑶还在厅里发愣儿,亏自己对他还那么尊敬呢,敢情是来打秋风的! 章惇让人远远地守着自己的书房,紧闭起门窗,杨逸才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关于赵煦的身体状况,对外是绝密,别说旧党尽量瞒着,就连新党之中了解情况的也只有杨逸与章惇二人,如今赵煦还能坚持五日一朝,奏章也能照常批阅,对外宣称是染了风寒还能瞒得住人。 “章相公,找机会你也必须去劝劝陛下,他身子久病本来就虚弱,若是在女色上再不节制一点,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咱们输不起啊!” 章惇稀罕地长叹一声道:“实话跟小友说吧,此事老夫劝过了,听小友道来,在此事上看来老夫的话也无甚作用。” 俩人说到这都沉默了下来,色之一字,多少英雄好汉都过不了这一关,赵煦压抑了这么多年,一朝脱开束缚,在这方面难免放纵一点,而且这么多年养成了他偏激的性格,他认准的事,别人很难左右得了。…, 就象现在他认准了新政,就绝不会象他父亲神宗皇帝那样顾虑重重,谁反对,立即贬谪谁,严厉打压,绝不会退缩或手软,他的偏激对新政、对新党极为有利。 但有利就有弊,在女色上就是如此,杨逸已经当面说得很明白,但赵煦看上去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偏偏他那副身子骨经不起这种折腾,令人担忧万分,赵煦就是新政的核心支柱,他一倒,后果想都不用想,原来的历史上,正是由于他突然死了,连继位诏书都没留下,使得向太后有机会控制住局面,章惇一干人等再次被贬谪,直到郁郁而终。 “章相公,时不我待,必须再加快布局,以防万一,否则……” 章惇双目烔烔地看着杨逸,沉声问道:“小友有何见解?” 杨逸收起凝重的表情,淡淡地说出三个字:“朱太妃!” 章惇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逸出了章府,回家的路上细想朱太妃的为人,突然发觉这个女人在性格上、与自己的母亲杨氏几乎同出一辙,一样的出身贫贱,一样的柔弱,一样的逆来顺受,都属于那种典型的贤妻良母。 这样的女人缺少主见,容易左右,若能成功将她扶起来,即便赵煦真有个三长两短,新党也足以控制住局势。 但光将朱太妃扶起来还不行,还得把另一个人打下去,向太后不倒,即便朱太妃成了两宫太后之一,也无济于事,朱太妃在向太后淫威下生活了半辈子,加上她向来不问世事,万一赵煦有个不测,掌握局面的还会是向太后。 而要把向太后打下去,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向太后没有临朝视事过,一时找不到她的死穴,没有充分的理由、大义的名分,想动她绝不可能;她与高滔滔一脉相承,想打击她只能从高滔滔身上着手,而要掀翻高滔滔的牌位,这更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这需要足够的耐心来布局,同时还需要一个良好的契机才有可能达成目的。 机会不会坐等你上门,必须得自己去挖掘、去创造。 杨逸回到家,意外地发现马汉卿回来了,他连官服也顾不得换便把马汉卿叫到书房。 等杨逸坐定,马汉卿一抱拳道:“大人,在下跟着谭愿从京城到安肃,一路上并未发现他与什么人有接触,到了安肃后,谭愿落脚在一个叫赵财生的茶商家中,其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经在下细查,赵财生是谭愿的表兄,十多年前从沧州搬到安肃,一直从事茶叶生意,主要是从江南一带进货,然后销往辽国,在当地人面极广,与安肃知军何泗宗也素有来往。” 赵财生既然做越境生意,与边境官员有来往很正常,这算不得什么线索,杨逸蹙眉问道:“就这些吗?没查到有关弥勒教的线索?” 马汉卿一脸惭愧地答道:“没有,谭愿到安肃后基本没出门,在下只能转而跟踪赵财生,但赵财生除了与当地官员应酬外,其余的就是忙于生意,在下实在没法查到什么可疑之处,请大人责罚。” 杨逸期待了许久,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心里不免大感失望,他摆了摆手接着问道:“谭愿呢?可是回京了?” “正是,因为没有大人吩咐,又找不到什么疑点,在下没有动他,便一路跟着他回京来。” 杨逸也有些拿不准了,谭愿那次试探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偶然?自己的让小厮去探问时,王诜府上的人明明说谭愿是回沧州老家,那他为什么又跑到安肃去呢?难道只是临时改变主意? 杨逸不死心,对马汉卿说道:“辛苦汉卿了,你先歇两天,然后继续盯着这个谭愿,看看他在京里都与些什么人接触,我总觉得此人非常可疑。” “在下遵命!” 第080章 隆佑宫之暗流 隆佑宫里,向太后斜靠在软榻上,榻前用一面镏金屏风隔着,她头不梳髻,长发有些零乱地披散着,身上只穿一袭薄薄的汗衫,松散的领口处露出一片白腻,向太后今年四十八岁,良好的保养使得她平时看上去还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这次宣德门事件给她的打击太大,此刻满脸憔悴,几日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尚清仁正跪在榻前小心地给她喂药,嘴里轻声劝解道:“太后不必多想,保重身体才是正理。” “唉!官家翅膀硬了,我也拿他没辙了,想当初连神宗皇帝都不敢如此强硬,不想那个怯懦的女人却生了这么个倔强的儿子,世事难料啊!” “太后慎言,官家可是太后您的儿子!” “我的?”向太后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这种话说给外人听听也就罢,自家事自家知道。 向太后喝完药,慢条斯理的漱过口才接着说道“这回倒是小看了杨逸这个奸佞!自太祖开国,我大宋就与士大夫共天下,此乃立国之本,如今这奸佞推出的新法比王安石更甚,分明是要把我大宋基业毁了,此獠不除,国将永无宁日!” 向太后说得大义凛然,尚清仁立即投其所好道:“太后,杨逸本是李清臣孙子,据韩治所言,杨逸为人悖逆不孝,对自己的祖母竟然动手打骂,如同禽兽……” “真有此事?”不等尚清仁说完,向太后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他,原本灰暗的脸上竟多了几分神采。 尚清仁佝偻着身体答道:“太后,此事千真万确,就在前些天,李清臣夫人到杨逸府上,数十随从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李夫人被杨逸大肆辱骂,从主位上拎下来,态度之恶劣闻所未闻,李夫人本想告到衙门,后来被李清臣阻止,韩忠彦之子韩治去探望姑母时,李夫人才一五一十的将此事说出,绝对错不了!” “好好好!太好了!” 向太后霍地站起来,神色十分亢奋,腰间衣带未束,这时胸前泄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她都没注意到,她连声吩咐道:“清仁,你立即去找韩治,让他替自己的姑母出头状告杨逸,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闹得天下皆知,清仁你再联络其它正直的大臣,一齐弹劾,我倒要看看官家怎么保这个奸佞,记住,杨逸是受了章惇教唆,明白了吗?” 向太后越说越开心,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尚清仁一边上前帮她系衣带,一边说道:“太后说得是,此事正是章惇教唆,奸党中李清臣与章惇声望不相上下,章惇担心李清臣与自己抢夺首相之位,因此刻意结交杨逸,并教唆杨逸背叛李家,极力给李家制造丑事,以达到打击李清臣的目的,此事不容置疑,奴才相信天下人迟早会看清章惇的险恶面目。” “好好好!就这么办!清仁快快去办!” 看到向太后病情竟不药而愈,尚清仁也是满心欢喜,他本是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结果赵煦刚亲政,他就被赶下来,换上了原本从事杂役的焦守,他现在只有依靠向太后,才有可能夺回曾经的一切,因此办起事来十分勤快。 韩忠彦共有十子、十七女,很能生,不过不要紧,韩家近千里土地,差点没把河北全占了,多养几万人都没问题,再过几年,连小岳飞都得去帮韩财主家放牛了。…, 韩治是韩忠彦第五子,韩家的若大家业本来轮不到他去继承,能分几十里田地就不错了,但世事难料,生得早不如生得好,他的四位哥哥先后病死了,命好的韩治便顺顺当当的成了韩家长子,千里沃野一下子揽入怀中,按说韩大衙内本该是春风满面,喜气洋洋才对。 此刻韩衙内搂着撷芳楼的头牌弄月姑娘,却是一脸的晦气,他父亲韩忠彦刚刚丢了枢密使的要职,他自己在这次大清查中也被查出贪污行为,被剥夺了吏部员外郎的官职,前途一片暗淡。 “牧之兄,来干了吧,咱们算好的了,象我三弟贬谪岭南蛮荒之地,此生能不能回来尚属未知,唉!”坐在对面的吕希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丢官了,同样是满怀感叹。 吕家从太宗朝的吕蒙正中状元开始,家世便一发不可收拾,世代公卿,先后出过几位宰相,家世比韩家有过之无不及。 在这次对旧党后人的大清查中,被贬谪或夺官者无数,韩家、吕家这样的旧党大阀首当其冲,司马家最幸运,因为司马光是天阉,无子嗣。 两人正唏嘘着,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韩治心情不好,顿时大怒,但看清来人后,张到一半的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回头摆摆手,抱月和几个姑娘连忙退了出去。 尚清仁自己拉开张椅子坐下,才说道:“吕大人也在,正好,咱们就一起聊聊吧!” 韩、吕二人连忙帮尚清仁斟茶倒酒,热情地招呼着,尚清仁是向太后身边的人,内外联络一向由他负责,韩、吕二人丝毫不敢怠慢。 然而等尚清仁把来意道明,吕希绩立即决定选择作壁上观,韩治也是沉默不语。 告杨逸,听起来简单,但细想一下,你就会明白这不是个简单的勾当。 朱光庭等人也打过杨逸的主意,最后反而弄得土头灰脸,加上向太后在宣德门事件中,刚刚被扇了个响亮的耳光,赵煦根本不顾向太后的脸面,还亲自到杨逸府上请这个六品官,此举闻所未闻,向太后也不足凭啊! 新党正在磨刀霍霍,这时去告杨逸,不是把脖子往人家刀口上送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侥幸把章惇也搞垮了,但新党头子其实并不是章惇,而是赵煦,你能把赵煦也搞垮? 只要赵煦还是皇帝,你砍去他的左膀右臂,他只要还剩个脚丫子也能把你踩死,现在的赵煦就象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章惇、杨逸等人就是他的身上的刺,谁敢碰一下,都会被赵煦视为对新政的挑战,赵煦可不是神宗皇帝,这活不好干啊!韩治和吕希绩都是从小就接受系统‘政治斗争’训练的人,他们早被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官场格斗士,岂会想不通一这层? “难不成韩大人怕了,杨逸忤逆不孝,证据确凿,而且此事并非政争,事涉人伦大礼,天下必将侧目,太后也随时可以亲自出面说话,就算官家想护着杨逸等人,然大宋以孝治国,官家难不成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纵容这等忤逆之徒?两位,这可是你们最好的机会,若是能驱逐章惇、杨逸一众奸佞,被贬的正直大臣便能从新归位,各位也必将成为天下景仰的人物!” 尚清仁说得天花乱坠,其实都不足以打动韩治两人,但他们心里也清楚,向太后是旧党唯一的指望,若是此时不按向太后的意思去办,向太后很可能再也不管他们的死活了,若真如此,旧党就永世再难翻身,而且,此事确实值得去一博,只要紧紧抓住‘仁孝’这个大义,胜算还是非常大的,就算不能扳倒章惇,给杨逸定罪却是没问题的。…, 扳倒一个杨逸,至少也能出出心头的恶气,因为他父亲韩忠彦的罪名主要就是杨逸搜集的,对于韩家来说,与杨逸之间已是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想到这,韩治决定放手一搏,为了旧党、为了韩家、更为了他自己,同时他硬把吕希绩拉了进来,三人在撷芳楼的阁间里密谋了整整两个时辰,把各种细节都理了一遍,才各自散去。 杨逸与章惇上次密谈之后,新党的步调再一次加快,争分夺秒的布局着。 清丈土地的工作加大了力度,动用了大量厢军参与清丈,而且根据杨逸提出的策略,负责清丈土地的吏员大都采取异地对调的方式,甲县的吏员调到乙县,乙县调到丙县,尽量防止清丈过程中营私舞弊的行为。 同时利用几次大清算的机会,尽可能将支持新法的官员提拔到重要的职位上,进一步巩固新党的势力,章惇不畏一身骂名,现在的情形是,谁反对新政,立即贬谪,章扒皮正担心没那么空位给新党成员呢; 在这种高压手段下,开始自是一片混乱,反对者群起而攻之,但赵煦和章惇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随着时间推移,眼看反对无效,无数官员倒戈,或沉默;毕竟没人想去岭南安家,苦读半辈子诗书得来的官职更没多少人愿放弃。 与此同时对旧党的打击并没有放松,章惇设立一个新部门,专门负责整理元佑年间臣僚的章疏,目的是把元佑年间所有攻击新法、迫害新党官员的章和疏都排比分类出来,以此为依据清算细帐,谁咬过咱们,现在不把你满嘴牙拔光就不算完。 而杨逸参与的《神宗实录》编撰工作也在日以继夜的进行着,国史馆里整夜灯火不息,这是新政的总纲领,新党等着它给自己正名呢?为此杨逸也常在国史馆熬夜,忙得天昏地暗的,根本没有上值下值的时间概念,可以说大宋从未有一个时期、朝廷的运转效率这么高过。 这天早上杨逸实在熬不住了,揉着惺忪的双眼回到家,却发现李清照这个小萝莉守在门房等着他,娥眉紧蹙,那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睛也变得暗淡无光,脸上满是担忧和难过,那模样看得杨逸心肝儿一阵抽痛。 小萝莉聪明美丽,人见人爱,自从第一次来杨家后,杨氏把她当闺女般疼着,杨家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对李清照也有极大的吸引力,两家离得近,经他娘亲同意后,她自己也常带着丫环跑到杨家来玩,杨逸见她竟不进家,而是等在大门,便知道出事了。 “清娘,怎么守在这里?” 一见杨逸,李清照双眼顿时泪汪汪的,惶然无措的扑上来抱住他说道:“杨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呀?杨大哥,求你帮帮我爹,救救我爹爹吧,大恩大德清娘永世不忘……” “清娘别急!”杨逸一边帮她擦泪一边说道:“先把事情说清楚,杨大哥能帮的,一定尽力而为,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杨逸的保证,李清照有了依靠,终于平静了一些,红着脸松开抱着他的双手,小姑娘知道害羞了!刚才只是太担心因而失态而已。 李清照知道的也不多,只从大人口中听说她爹爹要被贬到琼州去了,她自幼熟读诗书,知道琼州是十去九不回的蛮荒之地,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杨逸,这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杨逸身上。 昨天她就来守了一整天,结果没见到杨逸,把她急得一夜没睡,今天一大早又来了,李家现在一片愁云惨淡,她娘亲王氏也建议丈夫来找杨逸,但被李格非拒绝了,他可以为苏轼的事求杨逸,但为自己的事,他拉不下那个脸,王氏知道杨逸对李清照有种特殊的好感,也就默许了女儿往杨家跑。 杨逸拍拍李清照的小脑袋,安慰道:“清娘先别急,你先和青叶进家去歇着,我这就去打听一下,看看事情如何,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保你爹爹没事的。” 李清照忐忑不安的站在门边,目送杨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青叶劝不动她,她坚持守在门房等着。 ******************************* PS:希望各位到书评区提提意见,书写到现在,书评少,推荐少,收藏更少,两个字——彷徨!昊远很想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请各位提点意见吧! 第081章 忤逆大罪 杨逸直奔尚书省找到章惇,才知道事情原委,原来章惇让李格非出任新成立的编类局检讨一职,负责编类元祐时期朝臣的章疏,李格非拒不接受也就罢了,还上表弹劾章惇,再次翻出章惇身为‘三奸’之一的旧事来斥骂章惇,认为编类局纯属章惇个人为了打击异己,而违制成立的部门,用心险恶,总之言词十分激烈! 元祐年间,旧党曾把司马光、范纯仁、韩维誉为‘三贤’;将蔡确、章惇、韩缜斥为‘三奸’,同时将王安石和蔡确亲党名单列入奸佞榜公布,此举对新党而言,不只是政争的问题,更是一种人格上的巨大污辱。李格非哪壶不开提哪壶,难怪章惇要把他踢到海南岛去。 杨逸得知事情经过后,沉默了,这个关键的时刻,章惇的权威绝不容挑战,否则新法将举步维艰,而且编类局是杨逸与章惇密谈过后特意成立的一部门,它的用意绝不仅仅象表面上那样,单纯是为了打击旧党官员。这个部门承担着一个绝密的、关乎全局的任务,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剑指中宫。 章惇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跑来问李格非的事,知道他定然又在国史馆熬了一夜,便笑道:“状元郎跟自己这个上司关系不错?”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章相公不是徇私的人,我与李格非之间关系虽然不错,但若是影响大局,那就算了!” 章惇突然大笑道:“人人都说我章惇心狠,看来状元郎有过之无不及啊!” “这不是心狠,无论是立身处世还是为政,自己必须先立于不败之地,才有资格去同情、去怜悯对手,否则就是妇为之仁、是给自己挖坟墓,而现在新政草创,容不得丝毫心慈手软。” 章惇深思了一下说道:“小友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我会妥善处理的。” 杨逸一怔,然后躬身一揖道:“那就有劳章相公了!” 杨逸再次回到景明坊,李清照还在着急的等在门前,见了杨逸她一时竟不敢开口询问,脸上尽是患得患失的神态,面对李清照杨逸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惭愧,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些,和声说道:“清娘别担心,没事了!你也饿了吧,来,随哥哥先进去吃些东西!” “真有没事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杨大哥一定有办法,谢谢杨大哥……”阳光出来了,大地上百花绽放,闻到的、听到的、看到的尽是三月的明媚春光。 杨逸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缓步向自家前厅走去,青叶早让人张罗好莲子粥等着,杨逸一边把粥端给李清照,一边说道:“谢不谢的先不说,清娘先把这碗粥喝完,让哥哥放心,就是最好的回报!” 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对杨逸竟是如此的信任,只听杨逸说一声没事了,脸上的笑容就从未消失过,她乖巧地点头说道:“杨大哥累了一夜,您也快吃!这次……” “嘘!” “嘻嘻!” 李清照眉眼儿笑得弯弯的,就象一双月牙儿,不时扑闪两下,顾盼之间透着无限的灵气,小口小口喝着粥的样子很娴雅,只有从小接受良好的家教、再经诗书的浸润过才可能有这样动人的气质,连杨逸都受她影响,吃得斯文多了。 两人喝完粥,杨逸才说道:“清娘,若不出意外,令尊不会贬谪琼州了,但很可能会外放地方,你回去跟你娘说说,让你娘亲劝劝你爹爹,现在朝中局势风高浪急,让你爹爹莫再强出头了,新政好不好咱们且静观其效便是,否则杨大哥也没办法了,清娘听清楚了吗?”…, 李清照郑重的点了点头,敛衽向杨逸盈盈一福道:“清娘都记下了,谢谢杨大哥,杨大哥,若是爹爹外放,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杨大哥你了!” “其实多出去见识一下,对清娘你未必没有好处,清娘可以给杨大哥写信,你作了好的诗词便寄来给杨大哥分享好了,记住哦,多作些好诗词来报答哥哥哦” 杨逸好不容易哄得小姑娘再次露出笑脸,这才让青叶送她回家去。 等杨逸大睡一觉起来,李格非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贬为安肃军通判,这个结果相对流放琼州而言,已经好了千万倍,安肃军地处宋辽交界,自澶渊之盟以来,宋辽边境虽然小磨察在所难免,但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军事冲突,安全应该不成问题,王氏带着李清照再次来到杨家道谢,顺便辞行,杨逸出面稍稍聊了几句,便由杨氏接待。 韩治拉着吕希绩一纸诉状终是将杨逸告到了开封府,随他们一起到开封府的,还有韩老太身边的两个仆妇,当天就是她们要上去给杨氏与韩碧儿掌嘴,杨家下人恨她们助纣为虐,当时狠狠地给了她们几个巴掌,至今脸上的於青未消,为了更有说服力,她们此时腿上也裹着布条,呼天抢地的由人抬进了开封府。 新任开封府尹许茂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是苏颂之外很少几个没有涉入新旧党争的大臣之一,而且他本身是个孝子,十分注重纲理伦常,接到这样的忤逆大案,许茂立即派人传唤杨逸。 杨逸刚到国史馆,就有开封府的衙役找上来,得知事情大概后,他不动声色的跟着衙役往开封府衙,路过御街时,却听到许多人已经在议论此事,有认识杨逸的人还对他指指点点,一个老大娘甚至敢把烂菜头扔到杨逸马下,然后对天大骂道:“忤逆不孝的东西,就算爬得再高,也不过是衣冠禽兽,这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一个响雷劈死这种禽兽才干净呢!” 杨逸叫住要上去找老大娘麻烦的随从,权当没听见,策马快行而去,老大娘见杨逸如此,更加威风了,在后面骂个没完,这年头孝字当头,百姓们都认这个理,只要听说谁不孝,管你身份再高,一样会引来一片唾弃和鄙视。 此案还没开审,街上竟已热议纷纷,而且是一边倒的对杨逸加以谴责,不想可知,对方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将自己名声搞臭,制造一种人人唾弃的架势。杨逸心中暗暗发恨,他轻声吩咐了几句,几个随从很快就散入街上的人群中去。 杨逸刚进开封府大堂,许茂就冷哼一声,韩治他们添油加醋地杨逸的‘恶行’先描述了一遍,先入为主,许茂对杨逸的印象是坏到了极点。 “升堂!” “威武……” 列班的衙役卖力地喊着堂威,许茂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杨逸,你身为新科状元,熟读诸家百子,却不知孝字为何物,今有韩治、吕希绩告你殴打辱骂自己的祖母,情节恶劣,形同禽兽,你可有何话要说?” 堂下的韩治俩人听许茂这口气分明是信了自己的说词,心中暗喜;只要许茂不偏袒杨逸,他们人证物证具在,手握‘孝’字大旗,必能将杨逸告倒,即便是赵煦也不好出面维护。 杨逸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向许茂施礼道:“许大人,敢问韩治与吕希绩是何许人?此事与他们有何关系?为何是他们出面状告下官?”…, 韩治抢上前来长身一揖,不愧是出身韩家大族,他动作十分儒雅,尽显谦谦君子之风,只听他说道:“许大人,算来我还是此子的表叔,他不认表亲也就罢了,但对自己的祖母横加打骂,有失人伦,此举世所难容,晚生实在看不过眼,这才替自己的姑母来击鼓鸣冤,请许大人明察!” 还表叔呢?若是自己讨饭到他家,估计连点残茶剩饭都讨不到,杨逸淡淡地反问道:“你既然自称是本官的表叔,就当知道为亲者讳的道理,而且此事本是杨李两家的事,我两家自会解决,你不问原由便将本官告到衙门来,是何道理?” 韩治一时无语,按世俗观念,讲究为尊者讳,为亲者讳,这种事确实应该自家人内部解决,象韩治这样不由分说告到衙门来确实不应该。 堂上的许茂朗声说道:“杨校理,百善孝为先,你殴打辱骂自己的祖母,悖逆人伦,岂能再包庇纵容?此举理应公之于众,让天下人引以为戒。” “引以为戒?很好,许大人,敢问此二人可是官身?” 此二人原来确实是官身,但就在前些天不是了,韩治俩人听杨逸问起,脸色顿时大变,许茂浓眉一蹙,未及作答杨逸便接着说道:“据下官所知,此二人刚刚因贪污被朝廷夺去官身,如今是庶民身份,许大人,按律民告官理应作何处理,您不会不知道吧?许大人若不按律严惩,让天下人引以为戒,今后天下庶民岂不是纷纷效仿他们以民告官?” 许茂倒也不愧刚直之名,立即大声喝道:“将韩治、吕希绩二人拖下去先各打五十大板!” 随着一块令牌啪的一声落在大堂中央,韩吕二人顿时面如死灰,刚才长衫飘飘,儒雅君子的模样不见了,二人都是高门大户出身,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哪里吃过什么苦头? 若真挨个五十大板,非要去他们半条命不可,此时再顾不得什么脸面和骨气了,二人扑嗵一下跪地大声求饶道:“许大人饶命啊!我等也是儒门弟子,岂能受此酷刑?许大人你就看在韩吕两家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许茂见二人竟是这么一副软骨头,不由得心生厌恶,再次大喝道:“拉下去,行刑!” 吓瘫过去的韩治和吕希绩被拉了下去,如狼似虎的衙役不由分说扒下他们的裤子,露出白嫩屁股来,堂外无数百姓在看着,有许多还是韩、吕让人暗中鼓动来的;还没打,光是被当众扒光裤子,韩吕二人就羞愤欲死了。 可惜他们没勇气咬舌自尽,衙役将二人按倒,大板子高高举起,然后啪啪连声,衙役何曾有机会打这么高贵白嫩的屁股过,打得那叫一个畅快啊! 这可是大宋最显赫的韩家与吕家的衙内!平时这些人高高在上,拿鼻孔子看人,如今却象死猪一样任他们大板子猛揍,这极大地满足了衙役的虐待心里。 韩吕二人嚎叫如猪,二十板不到便痛昏了过去,衙役早有准备,拿冷水把二人泼醒继续打,到了四十板时,许茂眼看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这才叫停。 “下官常闻许大人执法如山,难不成许大人也要徇私吗?” “哼!杨校理放心,律法并无规定板子要一次打完,余下的十大板本官先记下了,过后再打!若是杨校理的忤逆罪审定,本官同样会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第082章 光芒太盛 余波原是跑江湖的,杨家选护院时他因功夫了得而入选,余波为人灵活机巧,很得杨逸看重,暗暗试探几回后,杨逸便让他日常护卫左右。 虽然做护院也是下人,但相对自由,待遇也好,特别是跟随杨逸越久,余波越是清楚这个状元郎能量惊人,只要自己忠心跟随,余波相信自己迟早有出头的日子,因此他非常珍惜今天的一切。 街上谴责杨逸的百姓越来越多,杨逸是新科状元,又是绍圣新税法的制定者,倍受百姓关注,如今传出他忤不孝之事,街头巷尾的百姓争相哄传,有的起初不相信新科状元是这样的人,但随着传言越来越多,有的传播者言之凿凿、说得口沫横飞,由不得你不信。 余波得了杨逸的吩咐,和几个护院散入人群中,寻找那些故意散布谣言的人,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很快就留意到七八个人,都作市井小民打扮,每到一处必定会滔滔不绝地把杨逸忤逆不孝的事大肆宣扬,而且越说越离谱,到后来余波竟听到有人说杨逸让自己的祖母从跨下钻过,或是强迫自己的祖母吃屎之类的话。 谣言就是这样,越离奇越有人乐意议论和传布,此事很快就在东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是人尽皆知,唾骂声越来越大,更多的百姓纷纷涌向开封府,观看那里的堂审。余波他们缀上那些谣言制造者,一有机会立即将人控制住,悄悄的带走。 此事不但在街头巷尾引发热议,而且在朝廷各部门也奇快地传播着,李清臣也很听到了传言,他心中暗怒,韩治将杨逸告上开封府,其用心绝不单纯是为自己姑母讨公道,这种做法不但让杨逸臭名昭著,李家也必将跟着丢人现眼,李清臣一生清高,怎么受得了韩治这种行为? 家务事闹到衙门去,闹得东京城人人皆知,别人会怎么看李家?又怎么看他这个礼部尚书?他还有何面目留在这个礼部尚书的职位上? 苏颂听到此事后,显得忧心忡忡,苏杨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杨逸却突然成了天下人唾弃的忤逆不孝之人,让苏颂这个老泰山情何以堪?他倒没有立即相信杨逸真是如此为人,数十年冷眼傍观,苏颂比谁都清楚此事深层次原因,无非新旧党争的一个冲突点而已,他担心的是,杨逸总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没个安生的时刻,让他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深,难道自己的女儿真是无福之人? 倒是章惇听到此事,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随即又埋头到堆积如山的文牍中去! 开封府大堂里,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韩治和吕希绩也豁出去了,被抬上堂来后,满眼狠毒地看着杨逸,恨不得把杨逸剥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与肉体上的疼痛比起来,被当众扒光裤子打屁股这种精神上的羞辱更让他们难受,他们甚至连许茂都恨上了。 “杨逸,你殴打辱骂自己的祖母,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要说?”许茂心里也极为不舒服,到目前为止,场面似乎反而被杨逸控制着,让他这个主审十分不痛快?何况他对杨逸的忤逆行为也极为不满,因此对杨逸再没有丝毫客气,直呼其名,语带斥喝,显得极为威严。 杨逸淡然道:“许大人身为主审,似乎没弄清楚一件事,下官并没有祖母,何来殴打辱骂自己祖母之说?韩治一个被剥职为民的贪赃枉法之徒,以民告官也就罢了,竟还是诬告,许大人,不知这又该当何罪啊?”…, 许茂一愣!甚感无语,对杨逸的鄙夷之色更浓,觉得此人是如此无耻,连祖宗都不要了!他非常想给杨逸也来五十大板,但理智告诉他,冲动不得,须依律办案才行。 堂下的百姓也是一片哗然,对杨逸声声唾骂,谁能没有祖母?在他们看来杨逸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李逸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下官是个弃子,自幼由家母一个人扶养长大,这世上只有家母一个亲人,因此并不存在什么祖母之说,韩治、吕希绩二人连这一点都没弄清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诬告,请许大人依律严办吧!” 堂下的百姓再次哗然,一时议论纷纷,杨逸说自己是弃子,这个概念比较模糊,不明实情的人听来一定以为他是被父母抛弃路边的弃婴,以此论来杨逸还真没有什么祖母之说,既然如此,说他殴打辱骂自己祖母倒还是冤枉杨逸了。 “他在胡说,他的亲生父亲叫李乐然,乃礼部尚书李清臣长子,他的母亲杨氏是李乐然外室,我的姑母就是李乐然的母亲,也就是杨逸的祖母,事实具在,他现在否认我的姑母是他的祖母,不过是为了掩饰他忤逆不孝的行为,请许大人明鉴!” 韩治象只愤怒的母牛瞪着杨逸,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话一般,喊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 许茂一啪惊堂木,把韩治震住,然后大声对杨逸喝道:“杨逸,本官看你还如何狡辩,别以为本官好糊弄,数月前开封府曾审过你的案子,从血缘上算你确实是李尚书孙子,这容不得你抵赖!如今你殴打辱骂李夫人、也就是你的祖母,此事有人证物证在,你身为朝廷命官,做下这等伤风败俗、大逆不道之事,本官说不得要依律严惩,以正视听,以儆尤效!来啊,先给本官剥下他的官服……” 杨逸上次在开封府表现得太彪悍,开封府的衙役犹有余悸,一时竟没人敢上去动他,许茂气得一脸铁青,杨逸抢先说道:“许大人既然知道得不少,那就应该知道下官是由家母一个人扶养成人,而正是这位出身韩氏大族的李夫人,从未承认下官母子的身份,李家也因此从未将下官名字录入家谱,如今下官改随母姓,另立门户,早与李家没有任何关系,这位李夫人仗着韩家势强,竟然还欺上我杨家来,对家母任意的打骂,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身为人子岂能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欺上门来打骂?即便如此,下官也只是对这位李夫人的帮凶作些惩戒而已,何曾殴打辱骂过她本人?若真有此事,李家人早就来状告下官了,何须此獠来越俎代庖?韩治二人因贪污被剥职,对下官等怀恨在心,因此捏造事实,寻机报复,许大人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杨逸见许茂平时官声还不错,隐晦的点明这是新旧党争,希望他别往里掺和,但此公显然是个牛脾气,对杨逸的提醒竟充耳不闻,犹自大喝道:“杨逸,本官来问你,你辱骂李夫人为狗,并将李夫人从坐位上提下来,可有此事?” 杨逸见他如此不识进退,大怒道:“许大人,就算是你,敢欺上门去对家母打骂,别说是从位置上提下来,信不信下官敢一刀把你砍了?” 杨逸森森然怒目而视,如猛虎扑食之态,连许茂都不禁为之心惊,他实在想不通如此凶悍的眼神怎会在一个状元郎身上出现。…, “杨逸,你这是承认打骂李夫人属实了?” “许大人,此事千真万确,请许大人为在下做主啊!”韩治一看有机可趁,立即大声疾呼,最后被杨逸冷冷一扫,才总算安静下来。 “许大人有欺上我家去吗?” “本官何曾欺上你家门去?” “那此事便纯属虚构!” 杨逸的回答让许茂为之气结! “来啊,传人证!” 随着许茂大喝,除李家的两个仆妇外,竟然还有杨家的一个马夫被带上堂来,那马夫叫常三郎,上堂来后目光闪烁,不敢看杨逸一眼,杨逸浓眉紧锁,家中下人到杨家才几个月,加上杨逸事忙一直没时间管家里的事,不想家里竟出了卖主求荣之辈,看来韩治俩人这次还真下了一翻心思。 常三郎和李家两个仆妇当堂证实,当天杨逸确实曾骂李老太是狗,并当众把李老太拎下椅子。 对此杨逸没有过多辩解。但他坚决不承认李老太是自己的祖母,只要这一点站得住脚,忤逆不孝的罪名就扣不到他头上,杨逸摆事实说道理,然而许茂坚决认为:天下只有不是的儿孙,没有不是父母长辈。 也就是说,李老太就算不承认杨逸的孙子身份,杨逸也必须承认这个祖母,因此,他认定杨逸忤逆不孝的罪名成立,竟悍然将杨逸关进了大牢。 事态的发展一下子向着有利韩治一方发展,许茂的奏章很快就递到了赵煦的案头,与此同时,数不清的弹劾奏章雪片地飞来,矛头一致指向杨逸,弹劾者不无不是引经据典,象王祥卧冰求鲤等等,洋洋洒洒道来,把杨逸比得极为邪恶;御使王国昌更是直指杨逸为鬼魅,要赵煦下旨夺回杨逸的状元出身,剥职充军,以警醒世人。 形势对杨逸变得十分不利,孝之一字,重愈万均,连赵煦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也不敢冒天下大不违,直接给杨逸脱罪! 旧党趁此机会,大肆给杨逸罗织罪名,但他们很默契的避开了杨逸的政治立场,弹劾的重点全集中在杨逸的个人品德上。 除了悖逆不孝外,还说他未成婚先蓄妾,道德败坏; 在杭州期间把同窗强行灌醉扔到街让羞辱,毫无同窗之谊; 还天价卖药,诈骗民财; 上次在街上殴打遂宁王护卫的事也再次被提起,以证明他横行不法。 旧党这次准备十分充分,把杨逸做过的事都被挖了出来,从方方面面举证杨逸是无恶不作,道德败坏之徒。由于弹劾者刻意避开了政治立场,目前攻击点全集中在杨逸个人的品德上,许多新党成员一时不辨真假,也无从帮杨逸说话,有的还加入了攻击杨逸的行列中去,杨逸这段里子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忌妒,十七八岁高中状元,提出的新税法得到皇帝采纳,就让他的光芒照得人眼花。 赵煦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他实在找不到帮杨逸脱罪的理由,只得把章惇招到宝文阁来商议。 第083章 计将安出 章惇来到宝文阁,安然落坐后才平静地问道:“陛下曾闻当年李定之事否?” 李定是王安石的学生,因有才被越级提拔,守旧派对此极为不满,特别是苏轼更是妒忌异常,他文才横溢,而一直默默无闻的李定一下却窜到了他头上,苏轼因此写诗加以讽刺,同时纠住李定不为母守孝的事大肆攻击,弄得李定名臭天下。 李定的母亲仇氏原是一富户的小妾,生下佛印和尚后转嫁给李问为妾,生下李定后再次改嫁郜氏为妾,事过几十年,仇氏去世时李定便没有为仇氏守孝,这事被守旧派翻出来大肆炒作,把李定的人品贬得一无是处,以此影射王安石不辨忠奸,任人唯亲。 苏轼在这件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与佛印和尚过从甚密,从这渠道得知李家隐私,所以他对李定的攻击是最热切的。 当时有一位朱寿昌的人与李定是扬州同乡,他的生母刘氏是父亲朱巽的小妾。朱寿昌3岁时,刘氏被转嫁给党姓人家。父亲病故后,朱寿昌放弃官位去寻访刘氏,历经50年母子相见,从而为苏东坡攻击李定提供了另一种类型的道德模范。 苏东坡赞美朱寿昌的诗句“感君离合我酸辛,此事今无古或闻……西河郡守谁复讥,颖谷封人羞自荐”,就对李定进行了极力的讽刺。因此在后来的‘乌台诗狱’中,苏轼被李定大肆报复,怪谁呢? 总之,李定之事守旧派也是在‘孝’字上大做文章,当时神宗皇帝不纳旧党之见,对李定依然重用,章惇举出这个例子其意不言自明。 赵煦凝重地说道:“然杨逸之事与当初李定之事多有不同,李定之母弃子改嫁,李定不为之守孝倒也说得过去,但杨逸之事……” “陛下,韩氏曾让其长孙到杭州正式宣布李家与杨逸母子再无关系,对杨逸母子的身份拒不承认,既然如此杨逸便算不得李家人,既是两家人,何来祖孙之说?杨逸孤儿寡母在杭州相依为命,十数年间韩氏勒令长子李乐然不得前往探视,对这母子俩不闻不问,杨逸感母恩深重,侍母至孝,如今别人欺上门去对其母横加打骂,杨逸岂能眼看自己母亲受辱?若是如此,请问陛下,杨逸是孝还是不孝呢?他是应该对拒不承认他们母子身份的韩氏尽孝呢?还是应该对生他养他的杨氏尽孝呢?” 赵煦还在犹豫,章惇的说法看似有道理,但有一点却是抹杀不了的,从血缘上算韩氏确实是杨逸的祖母,而韩氏与杨氏之间也是婆媳关系,也就是说韩氏对杨氏的打骂属于情理之中,而杨逸对韩氏的悖逆却是以下犯上,旧党只要紧紧抓住这一点,在大义上还是占着理的。 事情结果如何全在赵煦一念之中,章惇一见赵煦犹豫,顿感不妙,接着说道:“陛下,这事是李家与杨家之间的事,然何李家没人找杨逸理论,反而由韩治与吕希绩出面状告杨逸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韩氏既已嫁入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了,韩家本无权干涉李家的事,现在韩治越俎代庖,情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其目的赵煦也明白,只是对方握着大义的名分,所以明知韩治等人别有用心,赵煦也一时无法可想。 就在这时,向太后突然驾临宝文阁,赵煦和章惇只得上前拜见,双方暗战虽然从未断过,但表面上赵煦和章惇对向太后还得恭恭敬敬的。…, 相对来说赵煦已经算是好的了,当初神宗皇帝更为艰难,神宗一心改革,而当时的太皇太后曹氏却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废,曹氏是仁宗的皇后,而神宗并非仁宗嫡系,神宗的父亲英宗只是仁宗继子,而且英宗在位几年就死了,就当时而论,有曹氏在,她完全可以用神宗擅改祖宗成法的理由,联络韩琦、文彦博等仁宗旧臣把神宗给废了。 因此当时神宗皇帝满怀壮志,却步步如履薄冰,在曹氏哭诉下,不得不让王安石罢相,导致新政势头几度受挫,始终未能得到彻底的贯彻和认同。 现在赵煦便没有了这种顾虑,从英宗起他一这系已历三帝,成了事实上的皇位正统继承人,当初神宗对守旧派大臣只能用安抚的办法,而现在赵煦却敢于雷厉风行,在施行新政时谁反对就贬谪谁,态度强硬之极,甚至敢于在上次的宣德门事件中,暗暗打了向太后一个耳光,这事换了神宗是绝对不敢做的。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大义的名分,赵煦掌握了大义的名分,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在杨逸一事上也正因为缺少大义的名分,才使得他顾虑重重。 向太后也不就坐,一拂袖便说道:“官家,这个杨逸堂堂新科状元,竟是这等忤逆不孝之人,这让我大宋颜面何存?如今这事不但传得天下皆知,便是这宫中也是议论纷纷,老身连个安生日子都没了,官家,我知道这个杨逸甚得官家宠信,但此獠如此悖逆不孝,若不严惩何以正视听?何以安天下?难不成让我大宋成为辽夏等国的笑柄?” “娘亲放心,孩儿正与章相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商议?此事还有何好商议?这等大逆不道之人官家若不严惩,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皇家提倡悖逆不孝?若是连纲理伦常都不顾了,官家打算把老身置于何地?老身不如自请废为庶人算了……” 向太后说着说着伤心难抑,先是掩面抽泣不止,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一副悲伤欲绝的样子,她这话让赵煦无言以答,向太后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白,我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能容得下这种忤逆的行为,对我还会客气吗?我不如识相点,主动让开这太后之位算了。 赵煦被动极了,杨逸之事本来他就觉得在大义不占理,若是向太后再因此自请废为庶人,赵煦立即就要被天下人唾骂,被青史判定为千古第一昏君; 一旁的章惇见向太后竟以此相逼,浓眉紧锁,他明白,目前虽然所有矛头只对准杨逸一个人,但可想而知,杨逸只是一个突破口,一但杨逸罪名成立,这个口子就会被越撕越大,至少自己和李清臣必将被卷入其中。 章惇淡然说道:“太后,杨逸是朝廷官员,此案朝廷自会妥善处理,请太后安心。” “安心,老身如何安心?若是朝廷政事,老身自不会胡乱插嘴,但这等有悖纲理论常之事,若不严惩,教老身如何安心?官家啊!百善孝为先,一个人若是连孝道都不尽,如何指望他尽忠,官家啊!老身别无所求,但求能安然度此残生,官家难道连这个要求也不能满足老身吗?” 向太后句句诛心,赵煦只得表态道:“娘亲放心,孩儿一定尽快处理此事!孩儿听说娘亲这两天身体有所不适,请娘亲先回去安心静养!”…, 向太后又凄凄切切地哭诉了一下,这才回宫去。 向太后一走,赵煦便说道:“章相先去吧,此事容朕想想。” “陛下……” 赵煦摆摆手打断章惇,章惇只得告退。 现在形势对杨逸越来越不利,这一点杨逸即使身在牢中也是清楚的,但他依然不慌不忙,他迎来第一个探监的人是韩碧儿,韩逸镇定自若的神态让韩碧儿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这回她是真的惊慌失措了,因为这种派系争斗她一个小妾根本无力插手,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杨逸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无论如何稳住杨氏,听说杨逸的事后,杨氏急晕过去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能来探监的原因,对这个柔弱的娘,杨逸无可奈何,除是让韩碧儿回去稳住她,别无办法。 第二个来看他的人是苏晴,现在满城的人都将杨逸视察为悖逆不孝之徒,苏晴这个时候能来看他,没有做出大难来时各自飞的事,很不错,见她秀眉深锁,满脸担心,杨逸趁机上前握住她的手,和声安慰道:“十三娘别担心,只要你不弃我而去,我就不会有事的。” “我们既已定下婚约,我岂会再弃你而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胡说。” “什么时候?大刀架在脖子上我杨逸照样仰天大笑,你信不信?”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就不能正经点吗?等爹爹回家,我就求他去帮你周旋,你自己不是和章相公素有交情吗?让他也帮你去向陛下说说情……” 杨逸突然将食指挡在她的香唇上,苏晴怔住了,竟没有躲开,杨逸觉得自己的手指变得敏感异常,每一个神经末梢都传来无比美好的触觉。 “娘子别急,更不用让岳父大人出面,我自有妙计安天下,记住,娘子回去后一定要记得让岳父大人别掺和进来,这天下唾弃我的人越多,我的计策效果才会更显著,到时我不但会安然出去,而且我会让韩、吕两家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娘子,请相信你未来的夫君,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得了我的。” “你……”即便是这样的时刻,苏晴也禁不住嫣红满脸,因为杨逸不但称呼上越来越过分,手指还在她的嘴唇上滑动起来,好奇的心里最后战胜了羞涩,她只稍稍退开便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如今满城人都在骂你,你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用出来,难道非要弄得自己污名满天下吗?” “到时我连名声一并翻倍赚回来就是!我保证绝不让你嫁个大逆不道之人!娘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胡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咱们既然定下名分,我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此生不渝。” “娘子如此美丽贤惠,一生怎么够,我要生生世世做你的夫君!” 苏晴终于受不了,拉着抿嘴直笑茗儿落荒而逃。 第084章 众生相 六神无主的杨氏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稍稍回复点气力后,她能想到的就是去李家求韩老太,希望韩老太能放过儿子,幸好杨逸对这个娘有足够的了解,很快打发韩碧儿回来。 韩碧儿进家时,见她正吩咐下人套车准备出门,立即上前阻拦。 “婆婆,你不能去!杨郎他让我回来告诉你,要你别担心,很快他就能出来,让你放一百个心!” “碧儿啊,逸儿他都关进大牢里去了,我这个做娘的怎能干坐在家里等着,这满城都在传他忤逆不孝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每次闯祸他都是这般哄我放心,结果呢?” “结果杨郎他不是每次都没事吗?婆婆啊!反正我不让你去,杨郎他说了,若是我拦不住你,明天他出来就把我赶出杨家,除非婆婆你现在就把我赶出家门,否则我绝不让你去!” 韩碧儿也耍起赖来了,和青叶一左一右拉着杨氏不放,急得杨氏直跺脚! “碧儿啊,你还不放开,咱们若是能求得李家原谅,或许逸儿还能没事,快,你快放开我!” “婆婆,你不能去,杨郎说了,你若是去了,就等于承认他真的是忤逆不孝了,那杨郎就真的没得救了!” “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求得李家原谅就是……” 韩碧儿眼看自己横说直说杨氏就是不听劝,她心思一转,稍稍向青叶吩咐一句,青叶立即提着裙裾向后院跑去,很快,在杨家内院建起道观的林道长就出来了。 只见她身着道袍,手拿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轻诵一声无量寿福后说道:“杨居士不必惊慌,贫道刚刚算了一卦,卦象显示,状元郎明日必能安然脱困,杨居士此时只须停观其变即可,若是胡乱施为,反而冲乱天道运数,无量寿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杨居士一生行善,祸事纵然上门,也必能逢凶化吉!” 杨氏还真吃她这一套,听了林道长的话,顿时平静了许多,上前合什为礼,向林道长细细的询问起卦象来。 于是呼!林道长玄之又玄地卖弄起自己的道学,把杨氏哄得一愣一愣的,看得韩碧儿在后面偷偷直笑!没想到家里养个假女冠,平时多费几根萝卜青菜,关键时刻还有这般效用! 韩府书房里,韩治和吕希绩俯趴在软榻上,等丫环上完药,用一张薄衿盖住下身,这才让等在外面的王国昌进来。 新党虽然极力清除旧党在朝中的势力,但终究不可能全部扫光,真那样的话,朝中怕得有半数官职出缺,象王国昌这样中下层的旧党官员尚有不少。 王国昌一进书房便欣然说道:“二位,太后她老人家已经找到陛下,向陛下言明,若是不严惩杨逸这忤逆不孝之徒,太后将自请贬为庶人,此举一出,陛下就是想护杨逸也不可能了,本官刚刚得到消息,陛下不招李清臣,不招张商英等人商议,却把吏部尚书许将招到宝文阁,由此可见,二位这次的苦绝不会白受。” “许将?”韩治轻问一句,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许将这人是状元出身,不管新旧两党谁当政他都混得不错,除了他自身挺有能力外,主要是此人左右摇摆不定。 新党当政,他大政上会附和新党,但又常会抓住机会为旧党说几句话; 旧党上台,他也如是施为。…, 此人为官及进谏极有技巧,别人难以抓住他的错处,数十年来在一场场政治风暴中,许将不但安然无恙,还步步高升,这样的人绝不会为杨逸强出头。 “既然如此,那就请王御史准备下一步行动吧!一但杨逸定罪,立即发动对章惇和李清臣的弹劾,这次咱们证据充分,不信此二獠不倒,若能清除这两个权奸,大事可定矣!” 韩治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韩家重回朝堂光景。向太后以自请废为庶人相压,加上己方准备充分,掌握着大义的名分,此次若是不赢简直没天理了! 韩治与吕希绩对望一眼,眼中尽是笑意,在吕大防等旧党要员被远谪的情况下,他们二人却力挽狂澜,一举倒转乾坤,将来必成旧党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这次受些皮肉之苦也值得了。 就在韩治兴奋难抑之时,家人来报,说到市井中散布杨逸忤逆言论的人失踪了多个,韩治听了心中微微紧张,很快又放松下来,大局将定,这些人现在已经无关紧要,即便被抓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大问题。 他只吩咐多派人手查找,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接着和王国昌、吕希绩商议起下一步的行动细节来。 李清臣回到家后,怒不可遏,找到韩老太,平生第一次给了她一个耳光,若不是李怜儿及时拉开,韩老太估计非掉一地牙不可。 “老夫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个蠢货,真是家门不幸,你不经我同意,私自将他们逐出李家也就罢了,这对母子哪里碍着你了?以至让你去苦苦相逼?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毕竟是你孙子啊!现在好了,我李家名声被你弄得臭不可闻,你舒心了吧!滚!你给我滚!滚回你韩家去,我李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 李清臣一生清高,极其爱惜名声,杨逸是他的孙子,本来祖孙俩相继考中状元,是一段难得的佳话,李家的门楣可见必能在杨逸身上发扬光大,杨逸对他一直十分尊敬,时间久了这祖孙关系未必不能修补,李清臣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因为这老太婆的不明事理,一再相逼,不但弄得杨逸臭名远扬,李家出了这种事情,同样臭不可闻,这一切比杀了他让他还难受,李清臣的辞呈已经交上去,礼部掌管天下礼仪,这事简直是对他这个礼部尚书最辛辣的嘲讽,他还有何颜面留在这个位子上? 韩老太被扇了一个耳光,愣了许久,再经李清臣这一翻斥骂,她终于回过神来,立即嚎啕大哭,开始寻死寻活,其间除了李怜儿左右相劝,李府下人个个噤若寒蝉,竟没一个敢上来劝阻。 “来人!那两个煽风点火的恶奴呢!立即以家法严惩,打死为止!” 李清臣怒气难息,把管家叫来,将那两个到开封府作证的仆妇拉下去,用荆条狠抽,李府之中随即嚎叫不绝。 “怜儿!不必理她,她要死就让她去死,这样的毒妇死了到干净!” “阿翁,阿翁,您消消气,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 “她做了这么多好事,何尝与我商量过?她何尝把自己当是李家人过?滚!滚!滚!让她滚!” 李清臣越说越气,忍不住再次给韩老太来了一个巴掌,啪的一声,韩老太安静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清臣,李清臣须发具张,象只暴怒的狮子,让韩老太心肝儿一阵发颤,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啪! 又是一个巴掌,李清臣边打边怒斥道:“你就是死,也不配进我李家祖坟!有本事你回韩家要块坟头去!去啊!” 韩老太不但不敢再哭喊,整个人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李清臣这些话比打在脸上的耳光更让她害怕,嫁入李家几十年,她从未见到李清臣这么暴怒过。 年轻时她就一直任性,李清臣从不屑与她计较,更别说动手打她了,所以她一直认为在李家是由她说了算,特别是近十年,李清臣贬谪在外,若大的李家凡事全由她一言而决,没有人敢顶撞半句,更加深了这种意识。 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李清臣才是一家之主,这个家到底是由李清臣说了算,李清臣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心中也是有底线的。 若是李清臣这个时候真休了她,恐怕韩家也会将她视为最大的耻辱,毕竟年近六旬被休,充分说明韩家教出的、是怎样的一个好女儿,真那样,别说去韩家要块坟头了,韩家认不认她还两说呢。 这一刻,韩老太真的怕了! 皇宫里,康国长公主一听说杨逸的事,不禁大惊失色,连头也顾不得梳,吸着绣鞋便往宝文阁跑,宋贵妃听到动静追出来时,早没了她的踪影,急得宋贵妃也跟着追了出来。 康国长公主连通报也等不得,径直冲进了宝文阁。 “六哥,六哥,我听说你要把杨逸发配充军是不是?你怎么能这样!他不是你的左膀右臂吗?对了,他还在帮你治病呢,你把他发配去充军了,谁来给六哥你治病?六哥,杨逸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莫听别人胡说……” 噗的一声,赵煦忍不住将一口茶喷到康国长公主的裙摆上,殿里的宫女连忙上来擦拭,康国长公主却浑然不觉,还在连珠炮地诉求着,那样子急得都快要去纠赵煦的衣领了。 “停!停停停!四妹!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堂堂长公主头不梳髻,衣衫不整,象什么话?赶紧回去……” “我不!六哥!你听我说,杨逸真不是坏人,你想啊,能做出《雁丘词》这样情深义重的诗词,他怎么可能是忤逆不孝之人呢?我可是听说了,他们母子俩在杭州时,孤苦伶仃,他侍母致孝,这个状元还是她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才来考的……” “嗯?四妹啊!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反正我就知道,我……我恨死那家伙了,自然要把他的底细打听清楚,六哥!” 康国长公主自以为能自圆其说了,殊不知害得赵煦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直笑得咳嗽不止。 “六哥,你怎么这样,人家跟你说正事呢!反正你不许把他充军,人家还有账没跟他算呢!六哥!求求你了!” “哈哈哈!我家四妹终于长大了!”赵煦看看她那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正色地说道:“四妹,此事关乎纲理伦常,由不得你任性,而且,你知不知道?杨逸已经与苏家订亲了。” “订亲了?”康国长公主心里突然象被刺了一下,很快就又接着说道:“他订不订亲与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许六哥你发配他,人家还有账没跟他算呢……” 康国长公主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眼泪开始噗噗往下掉,她本就满头乱发,此时看上去更是花容惨淡,声音也小了下来,那越来越虚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萎靡倒地。…, “快,快扶长公主坐下!” 赵煦刚吩咐一声,向太后却适时出现在殿门口,身后跟着大群太监宫女,还有吓得面无人色的宋贵妃。 向太后厉声喝道:“四娘!你闹够没有?平时见你一副乖巧模样,没想到啊!你太令我失望了!来啊!把康国长公主押回宫去,从今天开始禁足半年,不许离开寢宫半步。” 向太后说到这,转头对宋贵妃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都瞧瞧,这象什么样子?还嫌我皇家脸面没丢光吗?” 宋贵妃吓得扑嗵一声跪倒,惶恐地说道:“请太后责罚!请太后责罚……” “娘!” 一见自己母亲跪地讨罪,康国长公主连忙跑过来,要护住自己母亲,向太后立即对身边的宫女喝道:“还不快把长公主拉下去!” “娘……”康国长公主哭喊着,凄切无比,想上去扶起自己的娘亲,几个宫女却不由分说把她拉走了。 向太后接着对宋贵妃斥道:“你教女无方,这次就暂且罚你半年用度,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太后,谢太后!”宋贵妃磕头不止,满脸怆惶。 赵煦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心里突然被刺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人跪地求饶时的情景! 第085章 过墙梯 宝文阁里,吏部尚书许将平静地说道:“陛下,韩治、吕希绩确实有越俎代庖之嫌,且不论此二人动机如何,但所告之事却并无错处,杨逸忤逆不孝如今已是满城皆知,若不严惩,则纲常沦丧,因此,臣建议按律法办!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赵煦无言地点了点头,杨逸若不处理,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在此事上,他一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一直犹豫不决,确实,韩治等人动机不纯,赵煦也能猜到他们要干什么,李清臣的请辞奏章已经被他拨回了,赵煦的意思是,此事到杨逸为止,绝不让事态再行扩大。 至少杨逸,先冷一冷再说吧!等天下人转开视线,到时或许能想出别的办法,到时再从新启用便是。 送走了许将后,赵煦激烈的咳了起来,焦守连忙上去按住他的厥阴俞穴,这是杨逸教他的方法,很管用,按了一下,赵煦的咳嗽便停了下来,焦守递过茶水给他漱口后,轻声说道:“官家,何不先看看杨逸的奏章说些什么?” 赵煦想了想说道:“拿过来吧!” 许将来之前,刚接到杨逸从牢里上奏的章疏,赵煦想来,杨逸应该是上表求情来了,因此他连看的心思都没有。 当赵煦靠在软榻上打开杨逸的奏章,看到的内容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杨逸不是来求情的,这是一份辞呈或者说是请罪表,但这请罪表章也非常特别,赵煦忍不住细看起来: 臣的母亲出身卑微,性格柔弱,凡事皆是逆来顺受,从不与人争执;因她是一个外室,而臣的身份也一直得不到家族承认,因此受尽世人冷眼,十数年间,臣母子俩在杭州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臣不知道家母这样一个柔弱的妇人,是如何把臣拉扯大的,期间受尽了多少委屈; 臣依稀记得,小时候有邻家的孩子骂臣的母亲是没人要的贱妇,家母默默不语,含泪饮泣,臣气不过,冲出去打了辱骂家母的孩子,结果惹出了大祸; 孩子的长辈找上门来,当时家母一个人死死将臣护在怀里,求告无门,只得跪地请求别人宽恕,当时看着家母忍受着别人的辱骂,一下接着一下的磕着头,额头都磕出了於青,惶惶然而无助之态,臣心里仿佛被人用刀剖开了,血泪淋漓。 于是臣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别人拼命,结果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家母哭喊着冲上来,用她那柔弱的身子护着臣,任由别人的拳脚落在她身上,臣心痛难忍,母子两抱头痛哭不休…… 后来,邻家的孩子再来骂臣的母亲,臣照打,一直打!打到左邻右舍的孩子都不敢再辱骂家母为止,其间不知有多少孩子的长辈找上门来,不知家母磕了多少头,受尽了多少屈辱。 逢年过节,别人家热热闹闹,只有臣的家中冷冷清清,家母这时总是尽心地满足臣的要求,为了哄臣开心,她倾尽所有给臣卖好吃的,好玩的,希望多给臣一点温暖,那时臣不懂事,向她问起自己的父亲在哪里?家母当时沉默了一下,接着强笑着哄臣,到了夜里,臣却发现家母一个人躲在暗处偷偷的哭,哭得比孩子还无助,从此,臣就再没敢询问过自己父亲的事。 直到臣十四岁那年,通过了州试,左邻右舍对微臣母子的冷遇才得以改观,家母终于过上几天安心的日子。…, 然自臣出仕以来,几翻入狱,还险遭不测,家母因此日日担惊受怕,夜不安寝,这次臣再次入狱,不知家母何等哀绝? 臣深感母恩深重,不愿家母再为臣担惊受怕;同时臣知道陛下对臣一直爱护有加,此翻臣任性胡为,让陛下承受朝野重压,臣深感不安,为了不让陛下为难,臣特此上表请陛下将臣剥职为民,允臣回乡侍奉家母,以报生养深恩于万一。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天下的母亲都一样,臣最后再斗胆进谏一句:请陛下以臣为戒,善侍自己的母亲! 噗!一声轻响,一滴热泪滴在了奏章上,侍候殿中的焦守惶然跪倒,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赵煦掉眼泪,心中诧异万分,赵煦将杨逸的奏章重重一合,心中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 他清晰地记起,自己的母亲在高滔滔与向太后面前跪地求饶的情景,他那个同样出身卑微,性格柔弱的母亲,一样只知道逆来顺受,每次受到责骂,都是那样的怆惶无助,磕头不起,象个奴仆一般任人呼来喝去,而自己当时都做了些什么? 杨逸可以为自己的母亲出头,一次次地,把邻家的孩子打到怕为止,杨逸从未屈服过,而自己呢? 身为皇帝,自己都为那柔弱的母亲做了什么? 没有!自己甚至连一声安慰话也没敢说过,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无理的训斥喝骂! 是杨逸悖逆不孝吗?或许,自己更加不孝吧! 赵煦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癫狂状态,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几欲喷薄而出,他不再征求任何人意见,直接提笔写下了一道中旨,杨逸无罪出狱! 并给杨逸的母亲杨氏赐了一份三品诰命。 赵煦这个举动,与其说这是给杨逸的母亲加以补偿,倒不如说是给自己的母亲作一种变相的补偿,因为,二者是如此的相象。 同时,赵煦还破天荒地做了一件事,让人把杨逸的奏章摘要抄录多份,然后盖上皇帝的大印,让焦守派人满城张贴; 做完这一切,赵煦一刻不停离开了宝文阁,虔诚无比的、去给自己的母亲朱太妃请安去了! 皇帝亲自定案了,朝中一时风色大变,章惇正在尽力搭救杨逸,忽闻此讯,不禁抚须冷笑两声,好!既然这些人总不安生,那就收拾到你们安生为止。 杨逸无罪,那状告他的韩治等人就有罪! 韩大衙内和吕大衙内正在家中等待下一步行动,却不想等来的却是如狼似虎的刑部捕快! 捕快不由分说,将两个连路都走不了的衙内扔到了刑部大牢。为什么不是开封府?很简单,何世宽是新党成员。 这次苏颂迁尚书右仆射,何世宽因剿杀弥勒教有功,被章惇顺势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子上,自己人办事方便啊!既然旧党贼心不死,无所不用其极,章惇也没什么客气的,这次韩吕两家不被连根拔起,也要脱几层皮。 杨逸的奏章盖着鲜红的御印,一经贴出,满东京城的百姓争相围观,真个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杨逸顿时成了一个悲情人物,这么悲惨的童年,这么摧人泪下的不幸经历,不知赢来多少市井妇人、深闺少女怜惜的热泪; 东京城的青楼姑娘甚至来了个集体行动,连续十天只唱杨逸的《雁丘词》,别的曲儿一律不唱,以表达对这位‘家残而志坚’的状元郎的支持。…, 很快,李家人出面澄清杨逸并无忤逆行为,一切都是别有用心之人造谣。 谁造谣?很快东京城的百姓就知道了! 前两天那些散布谣言最热切的人被衙役押上街头,经确认,这些人中大部分是韩、吕两府下人,才两天时间,大多百姓还记得这些人的面貌,他们当初说杨逸的坏话说得最响亮,别人想忘了他们都不行。 东京百姓恍然大悟,感情是韩吕两家为了诬陷状元郎,故意派人出来散布谣言的,就说嘛,状元郎都是文曲星下凡,岂会是大逆不道之人? 衙役们押着这些人满大街游行,而且让他们把诬陷杨逸的事大声说出来,这还没完,包括韩吕两家的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比如两家利用权势巧取豪夺了多少土地,强霸了多少民女,草菅了多少人命,也让他们一并现身说法! 这是杨逸的意思,你不是要将我搞臭吗?老子不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们,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百姓。 这下子,百姓们终于知道韩吕两家是怎样的情形了,不是上千亩,是上千里的土地啊!这得有多少啊! 许多百姓一辈子脚步不出百里地,若是被扔到韩吕两家的田地里去,估计连方向都找不着!仇富心里每个时代都有,何况许多百姓确实是衣食无着,艰难度日,这下子言论大变,讨伐韩吕两家的声音充斥着东京城。 韩治和吕希绩为什么要诬告杨逸,很简单,他们家土地多,本来都不用纳税,现在杨逸提出统一赋税,计亩征收,他们家也要交纳大量的赋税,韩吕二人因此怀恨在心,诬告杨逸! 那么,是不是他们个人行为,绝对不可能!于是,对韩吕两家的大清算、大盘查再次开始了。 韩、吕两大衙内在刑部大牢里,相信很快便会交代清楚,他们受何人指使的。 除了韩、吕两家外,还有什么党羽? 查!一查到底! 杨逸含笑走进家门时,很意外,竟没看到自己的娘亲迎出来,打听后才知道,杨氏正在林道长的‘道观’里上香呢!这次林道长那一卦灵验无比,彻底把杨氏折服了!如今她对林道长尊敬无比,就象供三青祖师似的供着林道长。 韩碧儿边说边笑,杨逸听了却是哭笑不得,瞪了韩碧儿一眼,说道:“你还笑,都是你惹出来的!” “奴家当时劝不住婆婆,只能用这法子了,杨郎,你就饶了奴家吧!奴家这就去跟婆婆说清楚就是!” “算了,别说了,这样也好,今后再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让林缥缈出面就行了,她吃咱们的,住咱们的,还在咱们建起了道观,总得为咱们家做点贡献才行!” “嘻嘻!杨郎说得是!杨郎,婆婆去焚香感谢三清祖师,一时怕是不会出来,不如……奴奴侍候杨郎先沐浴吧,奴奴让人把水都放好了!”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 杨逸瞄了一眼她那婀娜多姿的身体,高耸的酥胸随着呼吸轻颤着,那挺翘的粉臀……嗯,关了两天,这是怎么了? 看来是应该放松一下了,想起韩碧儿那花样百出的姿态,丰满温软的蛇儿身,杨逸心中一畅! 他那突然热烈的目光,让韩碧儿感觉浑身一阵酥软,自己仿佛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似的,想起个郎平时要命的劲头,这时隔几天,自己一个人如何经受得住? 心虚的韩碧儿悄悄向青叶使了个眼色,青叶姿色俏丽、青春妙龄,而且行事‘任劳任怨’,是韩碧儿理想的外援,接到示意的青叶顿时潮红满脸,在杨逸哈哈大笑声中,先向沐室跑去了…… 第086章 内外都要硬 这次杨逸因祸得福,三品诰命夫人啊!突然之间,杨家最大的官儿不再是杨逸,而是杨氏了。 杨氏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自己也能领朝廷的俸禄,而且这可不光是俸禄的问题,这代表着无比的荣耀,老家钱塘县是要将此事载入县志的。 韩碧儿硬是让杨氏穿起崭新的三品命妇服饰,然后招集一家人过来参拜,杨逸哈哈一笑,第一个上前拜道:“下官拜见三品诰命夫人!” “逸儿,你休要作怪!看娘亲不收拾你!”穿上命妇服饰的杨氏很不适应,有点坐立难安,若不是被韩碧儿拉着,她怕是不好意思见人了! “碧儿拜见三品诰命婆婆!” “碧儿,你也来作怪!好了,好了,我可就不陪你们折腾了……”杨氏脸皮薄,终于不堪取闹,趁着韩碧儿下拜的当口跑回房去了,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常服,脸上的神情这才自然些。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围成一桌吃了个晚饭,杨氏笑着说道:“儿啊,你和十三娘的婚事就在八月二十一……” 啪! 杨逸手上的筷子落在了桌上,立即换来杨氏一个暴粟! “瞧你!儿啊,怎么每次说到婚事你就这样子,难不成十三娘还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娘,这筷落、快乐!孩儿这是快乐哩!” 杨氏这才重新露出笑意说道:“算你还会说话,儿啊,十三娘是个好姑娘,娶进门来我儿可要善待她,还有碧儿,你也别争风吃醋,如今我们杨家就逸儿一根独苗,自然是要多娶几房妻妾开枝散叶的,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多求,只要你们啊、能相安无事,别弄得这个家鸡犬不宁,再给我多生几个孙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韩碧儿赶紧起身,表示自己一定守好本分,杨逸迟疑地问道:“娘,怎么这么急……” “还急?娘亲我早就巴望着抱孙子了,还有碧儿,你也要抓紧点!” 韩碧儿又赶紧起身,不过这回她却不知说什么好,眉眼儿绕着杨逸围了一转,再看看自己的肚子,有些泄气的感觉。 “娘,我是说这婚期不到二十天了,您怎么不早跟孩儿说呢?” “跟你说什么?你公事繁忙,有时整夜不回家的,这事啊,有娘亲操办着,你等着做新郎就行了,又不用你来掺和,再说咱们家也没什么亲朋,我儿那些同僚,婚期前几天再发帖子也不晚,对了,逸儿,你看……” “娘!这是咱们杨家的事,与他们李家没关系,用不着跟他们说,到时孩儿请李尚书来观礼便罢,别的,拒绝登门!娘亲你这次还没受够吗?” 一见儿子态度坚定,杨氏便没再说什么,说来这次她也真有些气,李家若是针对她,哪怕是打骂她都不敢有半句怨言,但这次李家却差点让杨逸臭名远扬,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若说杨氏心中还有一点底线的话,杨逸就是她最后的底线,只要这个儿子没事,她怎么样都行,但对方伤害到杨逸,这就是触动了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杨氏竟然不声不响的把婚期都定下了,或许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太忙了吧,《神宗实录》的编撰工作占去了他大部分时间,除是三天兼一回起居舍人,其余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国史馆。 杨逸真没想到婚期这么快,他不敢想象,苏晴进门后,杨家会不会被弄成实验所,或者机械制造车间什么的,到时不知杨氏是什么表情,一心静修的林道长又是什么表情,想到这,杨逸倒有些期待起来了!不管如何,这院里的水车可不能让她给拆了,俺这还要留给清娘赏玩呢。…, 一想到李清照,杨逸倒真有些怀念这个充满灵气的小姑娘了,不知她在到安肃没有。 章惇抓住这次机会,迅速清理了一帮人,象御使王国昌等,因与韩、吕两家串通一气,诬告杨逸,意图阻挠新法,一概被贬到了岭南。 还有更狠的! 韩忠彦作为幕后指使者,贬为秘书监,谪化州。原来韩忠彦即使贬谪地方,他身上依然有个二品虚衔,现在好了,连虚衔也变成了小小的秘书监。 吕公著死了,这也没完,他的长子吕希哲也跑不掉,贬谪岭南惠州,刑部派员对两家进行大盘查,凡是两家强行兼并来的土地及产业一律没收,两家到底强行兼并了多少土地,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的,太多了!多得让人头皮发麻,没几个月怕是没法结案。 吕希绩和韩治既然早已被夺职为民,那更没什么好客气的,二人的利用价值被挖完后,发配沧州充军。 韩、吕两家在这次事件中,被贬谪、流放者不可细数。 其间范纯仁再次上表进谏赵煦,希望他能温和处理,不纳。 这事看似形同儿戏,但却无不是为了新政这个宗旨,韩、吕两家是旧党核心,盘根错节,不将他们连根挖起来,迟早会春风吹又生,通过这些打击,这两家数是半残了。 同时这也是在杀猴给鸡看,章扒皮连猴子都砍了,剩下的几只鸡你们看着办吧?谁再有胆玩弄阴谋反对新政,你们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韩、吕两家强势吧! 强悍的新党贬人随时都有理由! 新党对内狠厉,对外当然不能卑躬屈膝,章楶一到西北,立即积极布置,派出大量细作侦察夏军动向,这些年来由于旧派对外软弱无能,宋军都是据城而守,眼睁睁地看着夏军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夏军来时大摇大摆,走时满载而归。 这次两千夏军依然无所顾忌的来犯,轻松得仿佛去自家后花园赏花,提前侦知夏军行动的章楶在没烟峡设伏,结果得意忘形的夏军被一网打尽,一个都没逃出去。 这一次胜利算不得重大,但朝廷对此却十分高调的予以重赏,章楶升泾原路经略使,带兵设伏的折可适赐百金,官升一级。凡有功将士,一个不落。 不如此不足以振奋西北萎靡的士气! 这些年来,在旧党苟且偷安的政策下,西北军队糜烂,士气底落,明明是猛虎,却被旧党养成了病猫,大宋唯一一支历经大战洗礼的军队、都成夏军任意调戏的小媳妇了。 几乎与捷报同时到达的,还有西夏使者梁定山,梁家人在西夏只手遮天,来到大宋同样嚣张得很,他这次是来抗议的。 近十年来这一招屡试不爽,在边境上打不过就来抗议,旧党为了安抚西夏,便将敢于抵抗的边将调离或严惩。 象前几年章楶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把小梁太后打得裤子都掉了,结果西夏一来抗议,章楶便被旧党贬到南方去。 梁定山这次来得踌躇满志,以为很快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入住都亭西驿三天了,连个七品芝麻官都没见着,宋廷仿佛忘了有夏使来朝。 梁定山在驿馆暴跳如雷,嚣张地喊着要立即见大宋皇帝,否则,西夏将起举国之兵攻宋。 眼看梁定山身在东京城,竟敢大喊发兵攻宋,狂到没边了,一个叫花二郎的驿吏吸了吸鼻子,很慎重地问道:“梁大人,敢问可是贵国梁太后再度领兵?”…, “你一个卑贱的小吏,问这个干嘛?” “这个嘛!小的年近三十,尚未娶妻,更没见过女人脱裤子,若是贵国梁太后再度领兵前来,小的立即申请调往西北,说不定有幸一饱眼福,了却毕生心愿。” 梁定山听了花二郎的话,顿时倒地不起,晕厥了整整一个时辰; 此事很快传出来,花二郎一时成了名人! 杨逸听了这事,笑得几乎岔了气儿,人才啊!杨逸决定有机会的话,一定把这样的人才挖到身边来。 梁定山醒后那叫一个恨啊!发誓一定要宋廷严惩花二郎;问题是他能见到的最大的‘吏’便是花二郎,要投诉也只能找花二郎投诉,花二郎这老光棍恨不得他把小梁太后也拉来一起‘诉’个够呢,梁定山他敢吗? 到了第五天,梁定山终于等来了一个大官儿——中书舍人林希。 梁定山正准备大肆抗议,林希却先拿出赵煦的圣旨宣读起来,圣旨内容很简单:大宋正式与西夏断交,关闭榷场,停止赐西夏岁币、绢布。 梁定山傻了,哪里还记得投诉花二郎,拉着林希的袖子不让走,希望双方能坐下来好好淡淡,林希冷哼一声,不顾梁定山的恳求和威胁,拂袖而出。 碰了一鼻子灰的梁定山回西夏了,西北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朝廷命令章楶守泾原路,吕惠卿守鄜延路,包括兰州方向的熙河军,都开始积极的备战起来。 西夏这些年嚣张惯了,人人都以为大宋软弱可欺,这次大宋主动断交,停赐岁币,就象一根钢针刺在老虎屁股上,怎不叫它暴跳如雷? 西夏很快就通过了发兵十万攻宋的朝议,小梁太后在朝会上大喊:哀家要把岁币打回来! 在领兵人选上,小梁太后选择了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这俩人是她的心腹爱将,兵权交到他们手里,放心!仅仅是放心而已吗? 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领着十万大军,兵出米脂,浩浩荡荡的向鄜延路杀来,吕惠卿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先期据城而守,打算先把夏军拖成疲兵,同时向章楶请求增援,等援军一到,再大举反攻。 结果章楶的援军还没到,夏军在城外放了几把火,抢掠一翻后却突然退兵了,就在宋军一头雾水的时候,却突然传来西夏国舅梁乙逋被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诛杀的消息。 大宋这才发觉被戏弄了一回,小梁太后这分明是声东击西,打着攻宋的旗号,调动兵力,却是为了剿杀国舅梁乙逋,这回不得不承认她玩得漂亮。 西夏国政非常诡异,自李元昊之后,几乎都是女人加外戚在掌权,梁家掌握西夏军政已经几十年,老梁太后死了又轮到小梁太后,现在的西夏皇帝叫李乾顺,西夏天安礼定元年(1086年)七月登基,当时还不满3岁,政权就落到了小梁太后与国舅梁乙逋手上。 梁家兄妹俩执政期间,努力扩大梁家势力,对西夏的旧臣和其它势力严酷打压排挤,为了转移国内矛盾,于是不断地对宋朝用兵。 刚好这九年大宋也是一只老母鸡执政,加上旧党对外采取的是婉转承欢的政策,梁家兄妹蹦跶得那叫一个欢实,九年时间对宋发动战争接近50次,有时一年就攻宋七八次,其嚣张程度简直是史无前例,真不知道高滔滔是怎么‘承欢’下来的。 大宋的软弱进一步助长了梁家气焰,看吧!连大宋都被我们打得喘息不定,你们谁敢反对我梁家执政? 在这种心态下,梁乙逋权欲大涨,于是打算先控制自己的妹妹,然后一举夺权篡位; 小梁太后却不高兴了,她现在就是事实上的西夏国主,权力的快感让她爽到了极点,让你夺权之后我还有得玩吗? 于是兄妹之间开始分裂,展开长达几年的暗战,这次梁太后玩了一出声东击西的好戏,一举将梁乙逋铲除了。 这本是西夏内务,但梁太后为了讨好辽国,竟把这次俘去的数百大宋军民献给了辽国。 这种无视大宋的行为,让东京十分愤怒! 西北备战的力度再一次加大! 第087章 婚礼进行时 杨氏这阵子非常忙,从进入八月开始,连中秋节都没个闲空的时候,杨逸和苏晴的婚礼已经进入实质的操办阶段,先是议定礼、报定时要准备珠翠、首饰、金器、销金裙褶、缎匹茶饼,牵送两只羊,还有装上大花的四罐酒蹲,用绿销金酒衣或罗帛帖套花酒衣盖上,酒担用红绿缎系上,送往女家。 苏家则备些紫罗匹缎、珠翠须掠、箧帕鞋鞍等回定礼物,再用两只空酒罐,放满清水,投入四条金鱼、一双筷子、两棵葱,作“回鱼筷”送往杨家。 接着是下财礼,这更是隆重,杨家要准备‘三金’即金钏、金饼、金帔坠,还有销金大袖或红素罗大袖缎、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珠翠团冠、四时髻花、上细杂色彩缎匹帛、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等等,样样都有讲究,马虎不得。 而苏家也要用双匹绿紫罗、金玉文房玩具、珠翠须掠这样的女工礼物答回,而且还要送给媒人缎匹、盘盏、纸币、花红礼盒等。 杨逸光看着就有种晕眩的感觉,还好这些都不用他去操办,杨氏虽然忙得晕头转向,但也忙得笑口常开,这些大礼她样样要自亲经手才安心,除了李贵夫妇这对得力帮手外,还请了好几个媒人帮着打点,韩碧儿也会帮着操办一些,只是杨氏怕她心里有想法,没好太劳动她。 到了十八这天,杨家又开始向苏家送催妆礼,如花髻、销金盖头、花扇之类的物品,连送三天;苏家也准备一些罗花幞头、绿袍、靴笏等物品作为回礼,直到迎亲前一天才结束; 而迎亲前一天则是苏家来‘铺房’的日子,一大早,莫氏就亲自带着苏晴的嫁妆,还有一大帮亲友浩浩荡荡的来到杨家,铺设房奁器具,张幔设褥,罗列珠机金玉。 这个时代举行婚礼比较有意思的就在这里,女方的嫁妆并不是到迎亲当日才随新娘一起送过门的,而是提前一天送到男家摆设好,这一天女方要遍邀自家的亲朋好友,一起来男家参观自家的陪嫁,这是女方炫耀的机会,这个过程中几乎没男方什么事,坐看即可。 其实杨逸也知道,自己与苏晴认识也有半年时间了,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来说,成婚算不得仓促了;时下大部分人的婚姻从媒人牵线到迎亲拜堂,往往一个月内就完成。可杨逸还是觉得太快了点,总觉得自己心里没准备好。 不管他怎么想,在母亲杨氏的操办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迎亲的日子如期而至。 这天一大早,喜鹊叫个不叫,杨家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杨逸天没亮就被拉起来,先是沐浴更衣,再由几个妇人翻来覆去的摆弄了一个时辰,等青叶转过镜子一照,一向强悍的杨大官人差点没晕倒,身上披红挂彩也就算了,脸上还抹了粉,染了腮红,打扮得又白又嫩,又红又粉,跟个小娘们似的。 母亲杨氏在一旁看着,不时满意的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杨逸小意地求道:“娘,您儿子本来就够英俊的了,再这么打扮岂不是画蛇添足,我看……” “不行!”一向好说话的杨氏这回异常坚定,不等他说完,立即把他的心思掰断在萌芽中,“今天可由不得你,一切得听娘的,这里,这里,再上点粉……对了,嘴唇再涂脂……”…, “娘,时辰不早了,该迎亲……” “你休想作怪,有专人看着时辰呢!这事娘还能误得了,不行不行,粉抹得还是薄了点……” 杨家没什么亲戚,不过杨逸把覃子桂、还有集贤院的同僚都叫来了,就算这样,迎亲的人数还是少了些,于是杨逸把留京的同年也都邀了来,这下队伍总算壮观了不少。 等扭扭扭捏捏的新郎官被几个妇人推出来,一班同僚哄然笑闹,刘宇满带戏谑的朗诵道:“三月戴红花,八月又成家,粉白香腮嫩,脂红落双颊,春风满花靥,唯缺碧玉钗!新娘羞下楼,愧无郎色娇……” 杨逸听了这打油诗,差点站不稳,我这是迎亲还是出阁啊! 一帮同僚个个笑得肆无忌惮,覃子桂怪笑道:“杨兄,小弟仿佛看到了老家西子湖上盛开的荷花……” “花什么花?赶紧准备好,出发!” 杨逸豁出去了,昂首阔步,胸挂大红花,骑上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前列,一路吹吹打打的往明殿坊苏家而去。 壮观的队伍引来街边无数的百姓围观,好不热闹,等到了明殿坊,杨逸才发现自家的队伍是如此的‘势单力薄’。 苏家这边的场面那才叫壮观,贺客的车马挤满了明殿坊的大街小巷,到处是衣着鲜艳的人群,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杨家的迎亲队伍进了明殿坊,就象泥牛入海,眼看就被淹没了。 “吹起来,吹起来,用力吹起来,人人有赏!快快快!”管家李贵急了,连忙吩咐乐队使劲吹,这气势可不能弱了。 苏家之中,身着大红嫁衣的十三娘由父母引着,先到自己的堂中拜祭祖宗,苏颂对这个最小的女儿多有不舍,十三娘与他爱好相近,最有共同话题,这些年带给了他最多的快乐。 眼看女儿终要出嫁了,苏颂只能强颜笑道:“十三娘,先给祖宗上柱香吧!让祖宗保佑你们家庭和美,一世平安!” “爹,娘……” “乖女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快给祖宗上香!”莫氏一见女儿凄然欲泣,连忙劝解,自己却偷偷拿手帕抹起眼角来。 十三娘燃香拜倒,轻声念道:“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圣,万望垂怜。男婚妇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密糖甜。” 这套祷词十三娘本来早已默熟于心,但此刻由于心里难受,念得断断续续。 好不容易等她念完,莫氏立即上去扶起,连声吩咐左右:“快快快,快扶十三娘回妆楼,好好打扮……” 莫氏这么着急,是因为迎亲的鼓乐声已经进了苏家,前院一片笑闹声,那喜庆的乐声和笑声顿时把堂中的压抑气氛冲散不少。 苏晴被扶回妆楼,在一帮姊妹和妇人的嘻笑声中,镜前巧妆画,铺两鬓,黑似鸦,调和脂粉把脸搽。点朱唇,将眉画,一对金环坠耳下。金银珠翠插满头,宝石禁步腰边挂。妆成细看,娇如三月春花,恰若瑶台仙子把凡下。 苏晴的闺密之一、工部韦郎中的千金韦晶忌妒地说道:“好啦,好啦,够美的啦,再打扮下去,等下揭盖头时把新郎官看傻了怎么办?不过,我听说新郎官也是英俊非凡,不知今天打扮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新娘子等下可别看傻了才好!”…, “你还说,我看你还说,有你出阁的那天,看我到时怎么羞你……” 苏晴羞得行不,刚要起身追上韦晶打闹,她十二姐一按她的香肩嗔道:“十三娘,现在可乱动不得,以后再收拾这小妮子好了。” 楼上笑闹不休,楼下的杨逸也是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到苏家后,苏家设宴款待,他得一个个上去给苏家长辈敬酒,苏家的长辈多,尊贵的贺客更多,杨逸脸上一直得带着亲善的笑容,他真担心笑多了自己脸上的粉往下掉,还好,杨氏置办的脂粉应该不是山寨货,质量还行。 因为还有重要的仪式要进行,这个过程没人逼他喝,杨逸敬酒时可浅饮即止,否则苏家这么多长辈尊客,杨逸非得倒在苏家不可。 宴饮差不多时,克择官报上时辰,茶酒司仪互念诗词,促请新娘子下楼登车。 在热烈的礼乐声中,苏晴由两个伴娘扶着,打着红罗伞,身着销金大袖吉服,缎红长裙走下妆楼,红盖头挡住了她的面容,但光是那婀娜的身姿就不知羡煞多少人。 好不容易把新娘子迎上香车,杨逸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的重头戏才开始呢,一路上街边数不清的百姓在看热闹,人人都会说两句吉利话祝贺,杨逸得在马上不停的拱手答谢。 等回到杨家,迎亲的人已经栏在门前,这道拦门礼不难过,有钱开路就行,接着是阴阳人撒谷豆,镇三煞。媒人端饭到新娘子面前,轻唤一声:“小娘子,开口接饭。” ‘含饭’之礼过后,新娘子跨马鞍,过稻草、秤上过,坐虚账,杨逸则被请到堂中‘上高坐’,他坐在马鞍上,由苏晴的母亲等人轮流上来敬酒请他下来。 这个仪式即隆重又喜庆,宾客亲朋争相围观笑闹,章惇、蔡京、张商英等人都到了,杨逸无意中看到李清臣也在贺客当中,他身边只带着李怜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对李清臣轻轻颔首示意,他虽然不打算认这门亲,但李清臣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到杨逸与苏晴拜堂时,就再没见到李清臣了,或许他是故意避开这个比较让他尴尬的环节吧。 只有李怜儿一直跟随着,看新娘子用同心结倒退着把杨逸引回新房,后面的撒帐、合髻、喝交杯酒等仪式李怜儿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一有机会就乖巧的上来说两句吉利话,这大喜的日子,杨逸也不时回以一个微笑,光这样也很让她心满意足了。 婚礼进行到这里,新娘子要留在新房换妆了,杨逸悄悄地在苏晴耳边笑道:“娘子,你可别为难夫君哦!” 苏晴温婉地瞄了他一眼,神态宜嗔宜喜,覃子桂等人立即上来说道:“新郎官,现在可不是和新娘子说悄悄话的时候,赶紧到中堂去!” 刘宇、万世芳等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杨逸‘押’到中堂,堂里堂外,挤满了亲朋好友,一见新郎官被‘押’到,个个起哄道:“新郎官快做催妆诗!好教新娘子快些下来给大家敬酒!” 苏颂与莫氏也在堂中,含笑而坐,这也是女家考量新郎的重要仪式,女家要向新郎索要催妆诗,若是新郎官做不出令人满意的催妆诗,新娘可能会拖很久不下楼,会让新郎很尴尬。 杨逸一伙人推攘着,他故作不满地嚷道:“别推,别推,子桂啊,小心愚兄脸上的粉,愚兄可没机会回去补妆……”…, 堂中亲朋听了都笑得直不起身来,他母亲杨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怎么生了这个儿子,都这时候了还来作怪。 唇红齿白、漂亮得一塌糊涂的杨逸在堂中央轻咳一声,大家立即静下来。 嗯!效果不错,很有张飞桥上一吼,曹军万马齐喑的气势! 一见他顾盼自雄之态,刘宇等人气不过,又要拥上来收拾他。 “我念了啊!别别别,我可要念摧妆诗了……” 刘宇等人只悻悻的退下去,杨大官人这才广袖一舒,朗声念道:“花想衣裳月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不行,不行!身为状元郎,怎么能用前人之诗?” “不算,不算,重来,重来……” 众人才听两句,又立即嚷嚷起来,堂中乱哄哄的,热闹非凡,章惇抚须道:“新郎官,你再戏耍大家,可要小心敬酒时大伙不含糊了!” “对对对,等下他少喝一杯也不行!” “别别别!章相公,各位亲友,方才只是口误,只是口误!” 正玩得开心的杨大官人顿感事态严重,章扒皮就是章扒皮,太狠了,命脉一下子就被他拿住,杨大官人只得团团作揖,连声告饶。 “快念来,若是诗做得好,大伙或者还能饶了你这一回。” 杨大官人终于老实了,朗声念道: 喜气拥朱门, 光动绮罗香陌。 行到紫微花下, 悟身非凡客。 不须脂粉涴天真, 嫌怕太红白。 留取黛眉浅处, 画章台春色。 这首《好事近》一出,举座赞叹,皆道新郎官不愧状元之才,杨逸暗暗偷笑,还来一首都没问题,跟你们这些老古董没法说! 堂中为杨逸的催妆词赞叹不已,赵煦也差焦守送来了贺礼,多是些金玉绫罗,这也罢了,他还特意给杨逸赐了一个字:任之。 字一般是到二十岁行冠礼时才由长辈赐予,现在杨逸成家了,赵煦提前赐字倒也说得过去。 一个人的‘字’通常都是‘名’的解释;象章惇,字子厚;就是把惇字解释为敦厚之意。 杨逸的逸字确实有放任,不受拘束的意思,同时还有隐遁、超凡、安闲这几个意思,赵煦不选超凡、不选安闲,偏偏选了个放任的意思,联想到之前杨逸被告忤逆,赵煦突下中旨释其无罪,这个‘任之’的赐字难免让人浮想连篇。 第088章 战略问题 宾客相继散去后,明净的下玄月已经挂上墙头,八月的夜风微凉,一阵阵的桂花香味流动在夜风中,让人忍不住想深深吸几口气。 杨逸由丫环扶着回到新房,苏晴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上前来将他扶进去,同时吩咐茗儿道:“快去拿些蜜糖水来!” 杨逸靠在椅子上,今天他确实被灌了很多酒,整个人处于半醉之间,他目光落在苏晴的粉脸上,轻笑道:“名花香于半开时,美酒妙在微醉后,见到娘子,我此刻就象神游于瑶台仙境,真不愿醒来!” 灯下看美人,何处不堪怜?苏晴肌肤细腻白皙,此刻看上去就象个粉嘟嘟的水晶娃娃,加上那星眸顾盼之间满带羞涩的风情,着实让人不忍将目光移开。 “夫……夫君说什么呢?” “反正我坚决不会说自行车的事,哈哈哈!” 苏晴娇嗔一声,实在不堪他的取笑,莲足轻顿、红着脸躲到罗床那边去了! 茗儿拿来蜜糖水,杨逸大口喝完,向茗儿扬扬眉,她装着没看到。 杨逸接着佯怒瞪了她一下,这丫头才嘻嘻笑道:“祝姑爷与娘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纤纤十指伸到杨逸面前,这骨节眼上,杨逸只得认了;可摸了摸身上,摸不出一样合适的东西来打赏; 茗儿又嘻嘻笑起来,娇俏地说道:“姑爷,先记下了,记得哦,姑爷欠人家的二十贯赏钱哦!” 什么?这赏钱有自己定数目的吗? 这分明是讹诈!看着她轻盈闪身出去,房中只留一缕少女的幽香,杨逸不禁呵呵一笑,这丫头有意思,人又长得娇俏美丽,身姿婀娜,确实很讨人喜欢,呃,想什么呢? 杨逸甩了甩头,房中红烛结彩,寂然无声,他走进里间时,苏晴已经侧身躺在罗床上,面向着墙壁,只留一头秀发在外,杨逸轻唤一声:“有人在家吗?” 除了身体轻颤两下,苏晴一声不响。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曾开。低头向暗墙,千唤不一回。娘子,你快十八了吧,怎么还千唤不一回呢?” 失败!依然没有回声,看来战略方向有问题! 杨逸掀起罗帐,让夜风柔柔的吹进来,然后轻轻坐到苏晴身边,从急促的呼吸可看出,她心里一定非常紧张,细嫩的粉颈都染上了淡淡的嫣红。 “娘子,不服侍为夫宽衣,这可有违妇道哦!” “你……无赖!” “哈哈哈!”杨逸笑得很开心,终于有回声了! 苏晴不知说什么好,却又不得不坐起身来,螓首都快低到酥胸上了,也不敢看他,双手轻颤着伸过来在他腰间摸索,半天也没摸到衣带。 杨逸暗暗好笑,一把捉住她的双手,这双葱白儿的玉手美得让他忍不住放到嘴边轻吻一口。 苏晴象只受惊的兔子,双手触电似的往回缩,这才发觉皓腕上多了一副玛瑙手镯,手镯在灯下流动着淡淡的光芒,把她的皓腕衬得更加柔美。 “娘子,这手镯我让林道长开过光了,戴着它,一定能保佑你一生平安,无灾无难,喜欢吗?” 苏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夫……夫君,林道长是谁?法力很高强吗?” “呃,这个嘛,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此人出生时满室红光大放,半岁能语,两岁能默道经,三岁时数千喜鹊飞绕她身边久久不去,疑似仙体投胎,乡人无不顶礼膜拜,八岁时其乡发生瘟疫,她口吐青气,乡人染病者不药而愈……”…, “夫君骗人!哪有这么神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苏晴开始还静静地听着,双眸灿若晨星,听到后来忍不住横他一眼,千般风情,尽在横波澹荡间散开来。 杨逸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哈哈大笑道:“传说虽然不足信,不过林道长道法确实高深,上次为夫出事,她掐指一算,说为夫第二天定能安然无恙,结果为夫第二天果然转危为安,娘亲还因此封了个三品诰命,不信明天你问问娘亲去。” “真的呀?啊……” 苏晴本来还想细问一下,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落入了个郎怀中,香臀上还有一只魔手在游动,禁不住惊叫一声,婉转的娇躯不安地扭动着! 杨大官人暗呼一声要命啊! 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如水蛇般扭动着绵软的娇躯让人有多消魂。杨小官人被她这一厮磨,瞬间坚若铁石,昂然的顶在了那双修长的玉腿间! 新娘子被这一顶,口中嘤咛一声,浑身顿时瘫软下来,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晴儿,我的好娘子,能娶到你,是我杨逸此生最大的福分……” 杨大官人轻声抚慰着,脸颊不时在她香腮上厮磨一下,温情脉脉; 等她神情放松下来时,才噙住她那娇艳欲滴的香唇,深深的吻下去,苏晴先是下意识的躲闪,许久之后才生涩地回应着他的索取; 房中弥漫满了暗香,杨逸双手在她身上柔柔的滑动着,苏晴的娇躯纤柔合度,曲线玲珑,双手游荡于那峰峦幽谷间,让人流连忘返。 新娘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身上滚烫一片,浑然不觉今夕何夕,等轩窗外一阵夜风吹来,身上微凉,她才发觉自己已是一丝不挂。 “夫君,把灯吹了好不好?” 美人婉转哀求,杨大官人不忍拂其意,吹灭烛光,窗外一帘月光洒进来,半床银辉流转,新娘子美得如同玉雕般的身体,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的晶光,峰峦起伏,玉脚紧绞在一起,咻咻的鼻息和偶尔逸出的一声轻吟就象最动听的天籁之音。 “娘子,如此良辰美景咱们可不能辜负了!” “你还说……” “好,不说,只做!” “呀!” 月光下,杨大官人轻轻覆上那具温软的娇躯…… 夜莺轻啼,满室幽香,无限春光让月儿都羞得躲进了轻云之中! 第二天一早,杨氏就满脸喜欢的等在厅中,苏晴梳着同心髻,娥眉淡若远山,双颊如梁桃晕,由茗儿扶着来到厅中,丫环早就准备好香茶。 苏晴奉上茶,盈盈一拜道:“请婆婆喝茶!” 杨氏见她蹲下身子时秀眉紧蹙起来,若不是茗儿扶着,怕是站不稳身子了,杨氏赶紧接过茶轻汲一口,然后掏出红包笑道:“愿你们夫妻俩能和和美美,早些给咱们杨家添子添丁。” 杨氏心疼新媳妇儿,说完立即将苏晴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回头瞪了儿子一眼; 杨逸尴尬地憨笑着,心中却暗道,这事能怪我吗?娘亲你分明是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儿子若是不加把劲,您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接着是韩碧儿端过茶,上前轻盈一拜说道:“大姐请用茶。” 苏晴怔了怔,然后接过茶喝了一口,摘下身上一块佩玉说道:“妹妹快快请起,这是给妹妹的见面礼!”…, 等韩碧儿接过,苏晴眼波儿不着痕迹的横了杨逸一眼,杨大官人脸皮再厚,也不禁讪讪然; 当然,他心里却是另一翻想法:娘子啊,你刚进门就有人给你敬茶,收了小妹、做了大姐大,应该高兴才是啊! 第三天回门礼一过,杨逸又得上朝去了。 宝文阁里,坐着章惇、苏颂、曾布、李清臣等一帮重臣,而杨逸作为起居舍人,坐在角落里承担记录的职责。 赵煦看上去状态好了不少,用了杨逸的药,本原灰暗的面色也新了一些,只是整个人还是那么消瘦,眼窝深陷,不时咳几声,更加重了他那弱不禁风的感觉。 然而这副虚弱的身体下,却跳动着一颗强悍与偏激的心。 今天商议的是西北战略,赵照态度十分强硬,一开始他就主张象他父亲一样,积极准备,时机一到便起举国精锐,灭掉西夏。 当初神宗五路伐夏,就差那么一步即可灭掉西夏。 而最后失败,根本原因是神宗用人不当,当时种谔和刘昌祚都是能征惯战的边将,然而几十万大军的节制权,却落到了一个太监,一个外戚手里,血的事实证明,五路伐夏败就败在高遵裕这个外戚手里。 可以说现在宋军无论是武器,还是单兵战力,对夏军都占着绝对的优势,只要将帅用对人,要灭掉西夏并非不可能。 西北是盘大棋,众人都显得非常慎重。 蔡京作为户部尚书,先从钱粮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见:“陛下,抛开军事方面不说,要想再度大举伐夏,三两年内怕是不可能了,如今国无余财,新税法虽有望让税赋增加一倍以上,然光清丈土地用时就超一年,这其间人力物力耗费极大。若无数年积蓄,起大军伐夏粮草将无以为继。” 在坐的大臣中,章惇是唯一有战阵经验的人,他接口道:“陛下,神宗五路伐夏失败,虽然任帅不当是主因,但补给线漫长,辎重跟不上,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这问题不解决,纵然粮草齐备,再举大军伐夏也不足取;且自元祐以来,禁军疏于训练,士气低糜,这也需要一个恢复过程,就目前而言,西夏应徐徐图之为宜。” 坐中大臣都还算清醒,新迁为枢密使的曾布,也不支持大举起兵伐夏,就连强悍的张商英,也主张先内而外,先将内国新政落实,然后再图西北。 李清臣说道:“西夏是我大宋心腹之患,长期拖下去也不足取,臣赞同章楶之策,对西夏步步蚕食,先取横山,再取定难五州,若能实现这些目标,西夏便不足为患矣!到时再发动最后一击,也能解决补给线过长的问题。” 赵煦见没一个人支持大举用兵,还有些不甘地问杨逸道:“杨卿有何见解?” 杨逸也不推辞,答道:“陛下,堡垒往往从内部最易攻破,西夏王权旁落已久,内部各派势力互伐严重,近数十年来,梁家已成为西夏的实际掌权者,为了达到长期有效控制西夏政权,梁家对异己严厉打击排挤,而党项原来的那些部族头领及贵戚、对梁家仇恨日深,现在梁乙逋虽然被诛,但当权的还是梁太后,梁家人依然牢牢把持着西夏政权,咱们大宋完全可以对此加以利用,扶持弱者,诱以重利,让西夏内部争斗不休,一点点削弱西夏。时机一到,灭夏又有何难。”…, 杨逸前世是干特种兵的,这种内部破坏、拉拢、分化的手段自然是烂熟于胸; 而且西夏各族成分复杂,叛乱不休,内部矛盾极为尖锐,梁家作为外来户,却实际控制了西夏政权几十年,这对其它党项部族而言,忍耐性已到了极限; 只要拉拢得法,下的饵足够香,分化成功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赵煦沉吟地问道:“外部蚕食,内部渗透?” “陛下圣明!” 章惇不管赵煦用的是疑问的口气,立即接口道:“陛下总结的这八个字,正是目前最适宜西北边事的策略;外部蚕食,即可练军,又可慢慢增强军心士气,同时耗费上朝廷也负担得起;内部渗透,则可分化党项各族,使其在内耗中进一步疲弱。” 对这八字策略,大家一致认可,未来几年时间,应对西北边事的战略方针就此定了下来。 一直很少说话的苏颂这时抚须道:“陛下,西夏一直附从契丹,如今我大宋与西夏断交,停赐岁币,而西夏将俘获的大宋军民献于契丹,想来其意不外乎讨好契丹,让契丹一同向我大宋施压,朝廷应及早作好准备,最好能遣使契丹先作勾通,若能要回我被俘军民更好!” 苏颂的意见比较老成持重,但显然并不合赵煦胃口,他不单单打算对西夏强硬,对辽国也绝不想低头,苏颂说完,他只是稍稍颔首,不置可否。 杨逸一边记录,一边附和道:“臣也赞成遣使契丹,契丹如今虽然国势糜烂,不足为惧,但我大宋若两面开战,则顾此失彼,实为不智,还望陛下能暂忍一时之气!” 赵煦看了看这对翁婿,笑了笑说道:“遣使契丹之事不急,朕以为不防先看看契丹作何反应再说!” 第089章 简单的幸福 杨逸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回到家时就听到东跨院特别热闹,进去一看,发现这个空着的小院,已经被苏晴制造成一个作坊了。 苏晴进门后的几天时间,还能老老实实的跟着杨氏学针线,几天朝夕相处下来,她发现杨氏比娘家父母还疼她宠她,但有所求无不应允。这下苏晴心思顿时活了,变着法儿的哄杨氏开心,才几天时间竟让她拿下了这处跨院。 杨逸走进小院时,发现母亲眉开眼笑的坐在廊下,旁边的小桌上摆着果点,苏晴正殷勤地在旁边端茶倒水,茗儿则扭着小蛮腰,指挥几个工匠组装一辆自行车。 杨逸觉得那车很丑,但从院里丫环小厮热切的眼神、和啧啧称奇的声音看来,他们应该是觉得这辆自行车很美、很神奇的。 杨逸没心思去探讨古人的审美观,因为苏晴的话差点没让他晕倒,只听她侃侃而道:“婆婆,夫君他说了,咱们大宋缺少牛马,若是能把自行车造出来,能顶一头小毛驴用呢,这可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事,也是为了咱们杨家积德,夫君说这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之一,但他公事繁忙,无暇顾及,儿媳刚好在这方面略知一二,就想着帮夫君了却这个心愿,造福天下儿媳不敢想,只望着给咱们杨家积积德,让夫君平平安安,婆婆祝寿绵长,儿媳就心满意足了。” 杨氏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好好好,晴儿啊,缺什么你就跟我说好了,看着你们俩能夫唱妇随,恩恩爱爱,我这老婆子啊就什么也不说了,嗯,若是晴儿你能快点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更好了……” “婆婆!瞧你,这话怎么能到处乱说呢!” “好好好,是老婆子不对,不说了,不说了!” 杨逸听了真个是气急败坏,家里已经建起了一座道观,如今又建起一个作坊,这个且不说,林缥缈那个假道士上次打着自己的旗号招摇撞骗,把咱娘骗得团团转,现在苏晴这丫头又来这一招,制造自行车什么时候成了自己毕生最大的心愿了?还夫唱妇随呢?俺根本没唱,全是这丫头在自导自演罢了。 “婆婆……” 苏晴突然发现杨逸一脸诡笑的站在院门口,话声顿时戛然而止,俏脸上浮起一片窘迫的嫣红,她很快调整过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袅袅婷婷的迎出来:“夫君你回来了!你快看,你的自行车奴家帮你快做好了。” 她背对着婆婆杨氏,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满带哀求的神色,杨逸轻吸一口气,把风中那缕幽香深吸入肺腑之中。 很好,敢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今夜有你好看,非要你割地赔款,签订一系列城下之盟不可。 杨逸的目光从她温润的红唇、移到那婀娜的身姿上,感觉真是春光明媚不胜收啊! 苏晴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噘起小嘴来抗议,小夫妻俩经过一翻眉目传情,杨逸这才一脸正经地说道:“嗯,我来看看这不但能造福天下、还能给咱们家积德的自行车造得如何了!” 苏晴抿着嘴跟在他身边,活脱脱就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媳妇,脸上尽是忸怩之态。 杨逸心中其实挺佩服苏晴的执着,不过这种心态坚决不能露出来,否则这丫头更不会消停了。 自行车在三个工匠的组装下,正慢慢地成形,杨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轮子无法充气,苏晴让人在外面包上了一圈厚厚的皮革,其耐磨性值得怀疑,但总比让钢圈直接着地的好。…, 整体虽然简陋,但毫无疑问,它是世界上第一辆自行车! 杨逸检查了一下,确信骑它上路绝对没问题。 他靠近苏晴小声地问道:“娘子,这车子造价应该超过三头毛驴了吧?” “哎呀夫君,人家现在只是试做嘛,贵是贵点,应该不到三头毛驴的价钱啦。” “对了娘子,你知道一头毛驴多少钱吗?” “不知道,夫君问这个干嘛?” “我纳闷啊!你连一头毛驴多少钱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这自行车造价抵不上三头毛驴呢?” 苏晴很尴尬,他哄杨氏说这自行车能顶一头毛驴用,可按这造价都可以买三头毛驴了,这还算不算造福百姓呢?有待商榷啊! 杨逸一再揭她的老底,又让她有点气不过,龇牙咧齿的上来扭杨逸。杨逸被她可爱的小模样迷惑,等腰间一痛,才了现这丫头竟对自己伸出了‘咸猪手’。 坐在檐下的杨氏没听到小夫妻俩说什么,但俩人的小动作却是看到了,脸上浮起一抹安详的微笑。 杨逸上去给她请安,她欣慰地说道:“你们一个忙于公务,一个忙于造这什么自行车,难得有空闲说说话,先歇着吧,眼看这天色不早,娘去让厨下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苏晴赶紧抢着说道:“我去,我去,婆婆您歇着!” “晴儿啊,你刚进门,还不知道逸儿喜欢吃什么,你们俩歇着吧,这事呀,我去就行了。” 苏晴脸上多了一抹愧色,进门之后,她一心想着怎么恢复自己的研究,还真没问过自己夫君喜欢吃什么。 而杨氏第二天就把她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在娘家时,她母亲莫氏总是管着她,她对母亲的话总是听不进去。而杨氏这种满带体贴和宽容的话语,反而让她有点无地自容,最后她坚持随杨氏下厨去了,一路上细心询问着杨逸的喜好。 柔弱与善良也是一种力量,这一点杨逸早就在自己母亲身上深有体会了。 晚饭过后,杨逸推出那辆组装好的‘苏晴’牌自行车,杨家的丫环小厮一齐围上来,他们议论最多的是,这两个轮的车子骑上去怎么才能不摔倒, 就是苏晴对自己的新产品也有些信心不足,杨逸邀她坐后架,她含笑晃着脑袋,杨逸只得转邀韩碧儿,这狐狸精也一个劲的往后躲,嘻嘻地笑道:“杨郎,你先骑着试试嘛!” 太不给面子了,杨逸决定向林道长发出邀请:“林道长,你武功高强,道法高深,不会也怕摔着吧?我带林道长转一圈如何?” 林缥缈对他把自己的武功排在道法前面很不满,但为了证明自己不同凡俗,她还是接受了杨逸的邀请。 等她在后架上坐好,杨逸却发现她凝神屏息,分明是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不禁暗暗好笑。 他摆出一副凝重的表情,起步时故意摇摇晃晃的,但这却兴奋坏了家中的丫环和小厮,一见杨逸真的成功把车子骑起来了,四下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只有杨氏还在一声声地叮咛着:“儿啊,当心些,当心些……..” 事实证明林道长不是吓大的,杨逸一看她没有跳车,更没有抱自己腰的倾向,心有不甘地喊道:“林道长坐稳了,咱们来点高难度的。” 说完她立即加速,这车子虽然有些干涩,但经杨逸拼命的踩,速度还是很快提了起来,呼的一下驶入花木间的鹅卵石小路,林道长坐在后面的硬铁架上,起初还能强忍着,后来不得不用双手撑着车架,悄悄把香臀抬起来。…, 杨逸哈哈大笑道:“林道长,有没有一种得道飞升的感觉?” “无量寿福,贫道确实有点晕!” 杨逸正想接口打趣,林道长紧接着来了一句:“但恐怕不是要飞升,是要下地狱了!” “哈哈哈,林道长说笑了,就您这么高深的道法,入了地狱阎王爷也得归你管!” “哼!” 背后一声冷哼,车子也跟着轻了下来,杨逸回头一看,林道长已经气定神逸的立于花木边,清风拂过她那宽大的道袍,别有一翻出尘之美! “姑爷,快看前面,撞……” 哐! 出交通事故了!非常严重!肇事者似乎已经逃逸。 茗儿气喘嘘嘘的跑上来,找了好一会,才见杨大官人从蔷薇花丛里钻出来,幞头也掉了,衣裳上满是蔷薇枝叶,刚钻出来就气急败坏地嚷道:“茗儿,立刻在此竖块警示牌,驾车时严禁看美人儿!” 谁知茗儿叉着小蛮腰,对摔得衣衫不整的杨大官人没有丝毫怜悯,杏眼儿翻起一片白云,嘟着嘴巴埋怨道:“姑爷,你太不小心了,我家娘子好不容易才把车子做好,你骑一回就撞坏了,哼!一点都不心疼我家娘子。” 杨逸听了两眼直往外鼓,真想伸头往蔷薇花丛再撞一回,茗儿不再理他,心疼地把车子扶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杏眼儿地上乱盼,生怕掉了什么零件儿! 不远处的林道长稀罕地笑出声来,嘻嘻哈哈,笑声挺悦耳的! “茗儿,车子没事,快快帮我整理一下,否则让我娘看到我这样子,下次保准不让骑了,快快快!” “哦哦!” 杨大官人是家中唯一的驾驶员,缺了他谁也玩不转这车子,茗儿这丫头总算分清了主次,急忙把车子一丢,凑上来帮杨逸整理衣衫,结果背后又传来哐的一声,心疼得这丫头差点掉眼泪儿! 还好,有花木挡着,杨氏与苏晴她们看不到这边的情形。 等茗儿帮他理好衣衫,杨大官人张口便道:“林道长,快上来,否则会露馅的!” 林缥缈象只高傲的丹顶鹤,对他不屑一顾,立于秋风中,仿佛要乘风归去! “上?还是不上?上,吃青菜萝卜;不上,吃鸡鸭鱼肉,你自己选!” 林道长狠狠地瞪了他了眼,拂尘一摆,飘然而去,笑得旁边的茗儿好似娇莺恰恰啼! “啊!姑爷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茗儿怀疑自己得道飞升了,飘飘忽忽飞到了车梁上,被杨逸护在两手间,等车子驶起来,这丫头不知是真怕还是假怕,惊叫着一个劲往自家姑爷怀里钻! “茗儿,放松些!放松些!姑爷我喘不过气来了!” “不放不放,除非你放人家下来……” 不放就不放,先让你占点便宜,将来我再利滚利! 杨逸带着她在池边转了一圈,然后回到,有了林道长与茗儿做榜样,杨逸不由分说,把苏晴和韩碧儿捉上车来,一前一后,在家中下人嘻笑声中,蹬车而去。 到了池边,夕阳把他们三人的身影投到水面上,晚霞飞上两个美人的脸颊,迎面风来,发丝轻拂,一缕馨香…… 幸福有时很简单,它就是露水洒在花叶上,是蝴蝶轻盈地飞过黄昏的院墙,是与爱人在晚霞中吹一缕清风,絮絮私语! ************************************ PS:各位看官,别忘了收藏支持! 第090章 秋夜惊变 窗外,秋夜的天空分外的辽远,繁星点点,河汉烂漫。 桌边金兽里熏香袅袅吹散,天已二更; 杨逸将书本合上,伸了伸懒腰说道:“睛儿,天色不早,还是早点休息吧!” “对呀,娘子,早点睡吧!” 侍候在旁的茗儿了轻声劝道,杨逸有些好笑,茗儿习惯称苏晴为娘子,杨逸自己只好改称晴儿,这种感觉就象自己娘子被茗儿霸去了一样。 “再等一下,我把余下的两页看完就睡,夫君,你记下的药名有些我都没见过呢。” “各地叫法不一样而已,有时间我帮你把药物的样子画出来,你就好分辨了!” 苏晴依旧埋头小册中,只是轻轻颔了颔首,杨逸起身走到她背后,帮她轻轻拿捏起肩膀来。 肩上传来的舒服感觉,让苏晴心里渗上丝丝的幸福感,她抬头含笑说道:“谢谢夫君,夫君也累了,你还是歇着吧!” 杨逸笑而不语,弯腰在她香腮上轻吻了一下。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小厮急促的喊声:“大官人!大官人!宫里的刘公公有急事找您!” “杨大人,杨大人,咱家有十万火急之事!”门外接着传来刘瑗着急的声音。 一股不祥之感瞬间窜上杨逸心头,他连忙跑去开门。 刘瑗脸色苍白,惶然失措,一拉他的袖子就往外跑,门前有马车等着。 “回宫,快快快!” 一上马车,刘瑗就连声声吩咐车夫,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石板路,在夜幕中的空街声声回响。 杨逸定了定神,沉声问道:“刘公公,快说,陛下到底如何?” “官家他脱阳了……” “什么!” 杨逸失声惊呼,全身寒气直冒! 原来今夜赵煦又把刘婕妤招到宝文阁临幸,却因体虚不举,竟服用了虎狼之药,刘婕妤以檀口帮他吹箫弄笛时,赵煦突然狂泄不止,虽经值殿御医及时用金针止住,但赵煦已是昏迷不醒,生死难卜。 “谁给陛下药的,是谁?”杨逸冷冷地盯着刘瑗低声喝问。 “官家原来就收有这种药,杨大人,您想想办法,保住官家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保?怎么保? 杨逸心凉的地方正在这里,脱阳之人往往是当场猝死,即使及时止住,身体也会亏损严重,赵煦身体本就虚弱,如何再经得起这种亏损?更要命的是,杨逸从未遇到过这种病症,毫无治疗经验。 马车已经跑得飞快,但到皇宫的路程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漫长! 赵煦若真的猝死,皇权必然落到向太后手上,对于新党,对于杨逸自己而言,这都是要命的; 双方的斗争早以没有调和的可能,现在若是刀柄落到对方手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被整死的人,因为新税法是他提出,就把天下士绅都得罪完了,这段时间赵煦的药是他开的方子,对方有太多的借口置他于死地。 “此事通知章相没有?” “还没有!” “立刻派人通知章相,立刻!” 杨逸的声音越来越冰冷,现在早一刻通知章惇,就能早一刻做应变准备,虽然,这或许只是徒劳。 皇宫里已经乱成一团,赵煦的生死关系到太多人的荣辱,每个人都在一种未知命运的重压下,忐忑难安。 向太后、朱太妃、孟皇后等人纷纷赶到宝文阁,朱太妃和孟皇后是没什么主意的人,此刻都是泪流不止,瘫坐难起;…, 宫里的太医已经全部进殿,或施救、或商议对策,太监宫女们端盆拿药,奔进奔出,个个脸色凝重,使得场面更加纷乱和压抑。 赵煦这么久未醒,刘婕妤跪倒在地,往日艳若桃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具失魂的躯壳,万念具灰。 由于她美艳非凡,平时最得赵煦宠爱,在这竞争激烈的皇宫中,本就遭人妒忌,现在她成了祸害赵煦的罪魁祸首,这宫中再没有一个人会给予她一丝同情。 愤怒的向太后经过她身边时,忍不住踹了她一脚,厉声喝道:“把这个害人的狐狸精给我拖下去,先打入冷宫,官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将狐狸精碎尸万段!拖下去!” 刘婕妤被踹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更不作一声辩解,赵煦若真的死了,她对自己的命运再清楚不过,若能留个全尸已属难得了。 刘婕妤被拖入西面的冷宫,这里寂寂无人,阴气森森,她身边只有两个心腹宫女跟着,任这两个宫女如何劝解,她就是不言不动。 “娘娘,您不要这样,官家天命所归,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以官家对娘娘的宠爱,一定不会责怪娘娘你的……” “茉莉小菊,你们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娘娘!” “退下吧!” 两个宫女见她卷着那床单薄的被褥侧身睡去,只得退出房间。她们与刘婕妤命运相连,此刻也是惶恐不安,往日刘婕妤得宠,她们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刘婕妤被打入冷宫,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两人在房外低语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房中有椅子倒地的声响,推门一看,只见刘婕妤吊在梁间,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惨声呼救起来。 外面的皇宫侍卫听到了,反而躲得远远的,现在刘婕妤就象一个扫把星,谁也不愿去沾她的晦气,谁知道把人救下来后,会不会被指为刘婕妤一伙? 这风雨飘摇的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逸随刘瑗赶到宝文阁,向太后一见立即斥道:“谁让他的!” 刘瑗佝偻着身体答道:“太后,杨大人医术高明,官家的病经杨大人诊治后,本来已经大有好转,太后,为了官家,就让杨大人进去看看吧…….” “放肆!宫中自有太医,何须你们多事,退下!” “太后,容下官进去看看吧,多一分希望也……” “退下!本宫让你们退下!还没听清楚吗?” 向太后明知这段时间杨逸一直在为赵煦诊治,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岂会再容杨逸进殿! 此时此刻,谁在皇帝身边,就可能掌握将来的主动权,若是杨逸成为唯一一个听到赵煦遗旨的臣子,这是向太后绝对无法容忍的。 在班直侍卫虎视眈眈之下,杨逸只得暗叹一声退下,赵煦一出事,这宫中便由向太后说了算,她没有立即开罪自己已经难得了,自己想进殿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奔来,哭着喊着:“快来人啊!救命啊!刘娘娘悬梁自尽了,快来人啊!救救刘娘娘吧!” “叫什么叫?那个贱人死了倒便宜了她!” 向太后先是厉喝一声,目光在杨逸身上扫过,很快说道:“杨逸,你不是精通医术吗?你去,务必把那个贱人救活,若是就让她这么便宜的死了,我拿你是问!”…, 杨逸听了暗暗皱眉,向太后的心思不难猜到,这样既可将自己远远的打发开,防止赵煦万一醒来招见自己,而刘婕妤那边若是救不活,又有借口找自己麻烦。 他不想离开,奈何形势比人强。 冷宫之中不见人影,灯光显得异常幽暗,清清冷冷之中,一个宫女的哭泣声在空旷的殿中单调的回响,能让胆小的人吓得毛骨悚然。 杨逸随着那个叫小菊的宫女赶到时,刘婕妤已经躺在床上,目光呆板无神,了无生气,但人总算没死,床头一盏孤灯照着薄被,一个宫女伏在床边哭泣,地上是一条断裂的腰带。 杨逸的到来,刘婕妤目光难行移动了一下,但杨逸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根本没有焦点,空洞无神。 上吊之人被救下后,若能自己醒来,就说明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害,但杨逸既然来了,也就例行的帮她把把脉。 “娘娘不必如此,这事其实并不怪你。” 杨逸勉强安慰了一句,刘婕妤却是听进去了,除了两个心腹宫女外,杨逸是第一个出言安慰她的人,刘婕妤目光又动了动,终于有了焦点,定定地落在杨逸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并无大碍,安心休养一下便没事了。” 杨逸把完脉起身,刘婕妤突然抓住他的手,翻身跪在床上哭求道:“杨大人,杨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奴家不想死,奴家真的不想死……” 两个宫女都怔住了,杨逸看了看刘婕妤,黯然一叹道:“娘娘别这样,并非本官不愿相救,只是,本官恐怕自身也难保。” 刘婕妤对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下去守住殿门!” 两个宫女对望一眼,很快退了下去。 杨逸说道:“请娘娘先放手吧,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杨大人,求你救救奴家,奴家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泪汪汪的刘婕妤依然拉住他不放,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杨逸不由得把目光别开。 “本官已经说过了,本官也是自身难保!” “杨大人,只要奴家有个孩子,奴家就不会死,杨大人,求你了!你就救救奴家吧!大恩大德,奴家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娘娘,请您自重!”杨逸有些怒了,他还以为刘婕妤有什么能扭转乾坤的秘密要和自己说呢,不想竟是这样,他用力甩开刘婕妤的手,转身就向外走。 身后突然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接着刘婕妤平静地说道:“杨大人若是走出这间房门,奴家就大喊杨大人非礼奴家,反正奴家也是一死!” “你!” 杨逸心中虽怒,还真不敢冒这个险,现在向太后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自己呢,这边一喊非礼,自己死期就到了,还会连累家中所有的人。 杨逸心念电转,只得好声劝解道:“娘娘,就算我答应你,你也未必能怀上孩子,这又何必呢?这里说不定随时有人会来,到时咱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奴家问过太医,月事过后半个月,最容易怀上孩子,奴家已别无选择,只能一试,若是能怀上,就是奴家命不该绝,若是怀不上,奴家死也甘心了。请杨大人成全奴家吧,否则奴家甘愿与大人一起死,也好过做个孤魂野鬼。” 被激怒的杨逸霍然转身,冷冷地看着她,但从刘婕妤眼中,他看不到一丝妥协的意思,那娇媚的脸上有种豁出去的坦然。…, 她的前襟已经撕开,粉嫩丰腴的双乳在灯光下随呼吸起伏着,散发着勾魂夺魄的艳光。 对杨逸冷冷的目光,她没有丝毫害怕,盈盈一笑,媚态万千地说道:“请大人成全。” 说完香躯扭动如蛇,身上的衣衫随之寸寸滑落,这是一只绝世的妖精,媚骨天生,明艳不可方物,随着衣衫全部退去,丰乳盈盈轻颤,圆润的纤腰柔若无骨,无处不媚,玉腿微微张开着,桃源春色一览无余…… 她那柔软的玉体在床上不停的扭动,还不时发出一声轻吟,以艳绝天下的手段,挑逗着杨逸的神经。 无路可退的杨逸钢牙一咬,象个噬人的豹子,带着满腔的激愤扑上去,在这具妖治的玉体上尽情的肆虐起来。 这凄冷的宫中,顿时春光无限,刘婕妤不敢放声大喊,但在杨逸使尽手段,纵横驰骋之下,她喉咙中发出一阵阵其极压抑的嗬嗬声,双手紧紧抓着被褥,玉体摆动如浪,她只有过赵煦一个男人,但赵煦身体虚弱,何曾给过她这么强烈的感觉,杨逸狂龙直捣花心,让她几欲昏迷过去; 这一刻,从肉体到精神,刘婕妤都被彻底的俘虏了,欲仙欲死的她情愿做杨逸身下的一个女奴! 没错,杨逸就是要彻底征服这只妖精,或许,这能带给自己意外的生机也说不定。 这一夜,整个皇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宝文阁,赵煦的生死引动着所有人的心,这个幽暗的冷宫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去注意…… 差不多一柱香之后,杨逸回到宝文阁,发现章惇和苏颂竟然也到场了,而且章惇似乎与向太后有所争执,场面有些乱。 第091章 生死一线 向太后让侍卫死死守着殿门,坚决不让章惇进殿一步,杨逸上去拉住他,轻声说道:“章相公,没用的,除非陛下醒来,否则咱们想进去怕是不可能了。” 章惇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冰,见是杨逸到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对向太后说道:“太后,杨校理医术精湛,太后不让老臣进去也行,就让杨校理进去一同诊治吧,多一分希望也好!” 向后太立即冷脸否决道:“不必了,宫中太医已尽数在殿内,目前官家的身体情况已稍为稳定,太多人进去反而容易惊到官家,夜已深,二位丞相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吧!” 章惇哪里肯走,苏颂作为尚书右仆射,此时也不可能离开,杨逸将苏颂扶到殿边的回廊里坐好,三人默默无言。 这是一个沉重的夜晚,新党旧党的命运如何,全看殿中那人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杨逸不知道原来的历史上赵煦是死于何症,若不是猝死,当时内廷也必已被向太后控制,因为赵煦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他竟来不及留下继位诏书,让自己的弟弟顺利登位,最后便宜了赵佶这个轻浮的家伙。 宝文阁前凝重的气氛,让大部分人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杨逸与章惇不时对望一眼,杨逸让人尽快通知章惇,就是希望他先与蔡京、张商英等人先打好招呼,统一口径,万一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首要之事便是抢到拥立之功! 无论如何,一定要抢到!否则新党将死得很惨。 只要大家意见一致,向太后势单力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除赵煦外,目前神宗皇帝尚有五子存世,分别是九子赵佖,十一子赵佶,十二子赵俣,十三子赵似,十四子赵偲。其中十三子是赵煦母弟,同为朱太妃所生。 现在关键是赵似还太小,不可能立即亲政,一但拥立他,谁来辅政? 若是没有赵煦钦命,辅政权还将落到向太后手上,对新党而言,这同样是非常被动的。 章惇脸上一片沉冷,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杨逸能体会到,这一刻他承受着怎样的重压和精神煎熬,而杨逸此刻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逸心中也愈来愈不安,每次有太医从殿内出来,杨逸就上前逼问赵煦的情况,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要赵煦能清醒片刻,也是弥足珍贵的,然而出来的太医都守口如瓶,绝不多说,让杨逸无比愤慨; 但此刻的宝文阁,成排的班值刀枪出鞘,森然以待,谁敢妄动? 杨逸与章惇找到朱太妃,希望他能出面说句话,让杨逸进殿去,然而这个柔弱的妇人,除了以泪洗面,她根本做不了主,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向太后坐镇宝文阁前殿,她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丝毫准备没有。大宋有兄终弟及一说,若是把执朝堂的新党以此为由,一致扶持赵似继位,她一个人恐怕也反对不了。 向太后想找人商议对策,然而旧党经过几次清冼,京中连个够分量的人都没余下,她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合的旧党大臣来撑场面。 向太后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此刻脸上虽然极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但心里却是茫然不知所措,除死死守住这座宝文阁,她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这里是她寸土必争、绝不容退缩的、唯一的阵地!守住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里! 天空中阴云越积越厚,沉沉的向皇宫压过来,给原本就沉重的气氛增添了无尽的压抑,人们仿佛承受不住这种重压,胸口都快炸开来了。 东京是不夜城,不实行宵禁,皇宫外,一辆辆马车在夜色中飞驶过沉沉的街道,但哒哒的马蹄无力敲散天空浓浓的阴云。 一家家高门大宅的灯火相继亮起,一盏盏灯笼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但照不透这深夜沉沉的黑暗。 蔡京府上的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吞噬着一辆辆飞驶而来的马车,张商英、蔡汴、李清臣、曾布、黄履、林希、何世宽等人,一个个脸色阴沉,冰凌四射! 现在大家就是一条藤上的瓜,除非背叛,否则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然而在没有确定赵煦生死之前,谁敢背叛? 在蔡家下人的带领下,众人脚步飞快的往蔡京书房而去。书房门轰然关上,里面灯火昏暗,外面由护卫层层把守,谁也不知里面在商议些什么! 宝文阁外的章惇,此刻已经如老僧入定,坐在那里就象一座棱角分明的雕像,能做的都做了,该布置的都布置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待命运、等待上天落下定音的那一锤! 杨逸也坐着,一道道闪电在他背后的天空劈开,让他看上去就象开天辟地时就耸立在那里的峰峦,目光凝结成两道寒芒,仿佛随时能刺穿一切! 他在冷宫那边,并不只图下半身爽快,在刘婕妤那妖艳的玉体上纵横驰骋时,他就交待清楚了,一但赵煦驾崩,哪怕是栽赃嫁祸、无中生有,也尽一切可能把向太后掀倒在地;这需要焦守、刘瑗等人的配合,这不成问题; 上次赵煦膳食中出现韭菜,至今没查出是谁指使,若是这个时候赵煦房中再出现巫蛊什么的,只要布置得好,向太后!或许有你百口莫辩的时候。 这一切,还需等赵煦有了生死定论再说! 因为,这是拿命去博的事,若是赵煦不死,就没必要行此险着。 五更时分,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带来一阵阵的寒意。 “官家醒了,官家醒了!” 就在这时,宝文阁里传出两声压抑而兴奋的声音,向太后先从前殿快步进入后殿,脸上尽是喜色,但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很难说了。 章惇、苏颂还有杨逸相继站了起来,很快,一直没见到人的焦守出殿来,宣章惇三人入殿觐见。 宝文阁里,赵煦双颊深陷,脸色惨白,虚弱就象一根风中的残烛,那生命之火摇晃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息灭。 杨逸三人进来后,赵煦表示自己无碍了,让向太后等人先回去休息;向太后本不愿走开,赵煦以有政事交待为由,态度坚决,向太后只得带人退出去。 章惇立即向杨逸示意,杨逸挤开几个御医,上前给赵煦把脉,他二指轻按在赵煦的脉门上,却几乎感觉不到赵煦的脉膊,而且脉象极为混乱,这是严重的阳损阴亏之象,现在除了慢慢调养,根本没有其它办法,问题是赵煦气血亏损严重,虚不爱补,能撑多久,后果如何,根本无法确定。 杨逸把完脉,又看了御医开出的方子,都是些平补之药,感觉没什么问题,他便不再说什么,说实话,这个鬼时候能不用自己开方子是最好的。…,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就在这时,赵煦虚弱地说道:“立普宁郡王赵似!” 确实,这声音极为虚弱,但却让在场的人有石破天惊之感! 由章惇带头,三人跪倒在赵煦床前,章惇沉声问道:“敢问陛下,由谁听政?” 这话本不该问,但章惇还是问了,现在每一个字都可能关系着大宋的命运,必须问清楚。 “招范纯仁为尚书左丞,与章相、苏相一同辅政,新法不能废!” 说完这几句话,虚弱不堪的赵煦便昏睡过去。 得了这道旨意,章惇心中稍定,三人退到前殿守着,直到过了晨时,赵煦的身体稍稍稳定下来,三人这才出宫。 这次事件给杨和和章惇的压力就象泰山压顶一般,危机的到来是如此的突然,现在赵煦能不能好转,尚无法确定,有些事必须在赵煦没死之前完成,必须! 疾行的马车上,章惇轻声问道:“任之可曾听过元祐四年的奶娘事件?” 杨逸先是一怔,不禁细细思索起来,奶娘事件他自然听说过;元祐四年,大臣刘安世偶然听说宫里有人悄悄到民间找奶娘,要奶娘就有婴儿,刘安世抓住这事,先是上表询问宫中选奶娘做什么? 高滔滔当时没有作出答复,而是先把赵煦身边的宫女找去讯问。 而刘安世和范祖禹等人得知后,立即把矛头指向赵煦,纷纷上表进谏赵煦不要沉迷女色,最后此事弄得朝野皆知。 高滔滔不得不出面,给出的说法是:神宗皇帝留下的女儿还小,需要奶娘。 人人都知道高滔滔这是在睁眼说瞎话,神宗皇帝已经死了多年,他最小的女儿就是赵煦的同母妹妹庆国公主,而庆国公主当时已经六岁了,还需要找奶娘吗? 若真是为庆国公主找奶娘,高滔滔讯问赵煦身边的宫女所为何来? 而更奇怪的是,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刘安世等人,得了高滔滔这个荒谬的解释后,竟然就此偃旗息鼓了。 此事晦涩难明,杨逸细想之后,觉得此事确实可做些文章。 当时赵煦只有十三岁,有没有‘作案’能力很值得怀疑! 再者高滔滔白天把赵煦带去朝堂当摆设,晚上让赵煦睡在自己床前,一刻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赵煦缺少‘作案’的时间。 就算赵煦有‘作案’时间,高滔滔对赵煦这么严厉的监控,这孩子都出来,高滔滔事前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这孩子真是赵煦与宫女所生,那这孩子就是龙种,无论如何官方事后必须记录在案。 然而现在官方没有关于这孩子的任何记录,更没有发现这个孩子。 综合这几点,此事赵煦十有九是冤枉的! 众所周知,皇宫里只有一个男人!如果赵煦是冤枉的,那这孩子是谁的?是谁敢在宫中私自怀了孩子?还敢生下来?还敢悄悄到民间去找奶娘? 一般的宫女嫔妃,若是与宫外的男人私通,铁定不敢这么肆无忌惮,更没能力出去找奶娘,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宫中的高层人物,高滔滔七老八十,绝不可能,那剩下谁的可能性最大? 此事全是分析加猜想,没有证据! 但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影影绰绰的有时效果更好。 杨逸将此事反复思索了两遍,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于是轻声对章惇说道:“章相公,事涉皇家私隐,且此事细节不好向陛下求证,能发挥的空间有限,最多也就是能将刘安世、范祖禹等人再度贬谪,再想深入下去,恐怕陛下也不允许。” “老夫何尝不知?只是事已致此,咱们也只能一试了!” 杨逸倒也不反对这么干,咱们不是君子,只要目的能达到,手法上变通一下无妨,赵煦病重,都快咽气了,现在还去冒充正人君子,无异于等死,问题是他觉得此事能利用的余地有限。 病重?病重?杨逸突然心中一动,沉声说道:“章相公,太皇太后病重期间,几个月不能视事,而当时陛下并没有亲政,我有两个疑问,一,这段时间是谁在听政?二,当时为何没有还政陛下?” 这是两个要命的问题! 章惇听了顿时深思起来,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慢慢地,一个宏大的计划在两人轻声细语中悄然成型。 或许,这便是剑指中宫的唯一机会。 ************************************************* PS:求收藏,求推荐,各位书友,给点支持!这成绩让俺心灰啊 第092章 使辽 杨逸提及的事情很快查清楚了,高滔滔病重无法理政那几个月,皇权实际掌握在崇庆宫两个太监手中,一个是叫陈衍,另一个叫张士良。 当时朝臣的奏章送进皇宫,全由陈衍接手,他先行批阅后,再随意地、有选择地念给高滔滔听,高滔滔有指示,就由张士良稍作记录,没有指示的话,陈衍便盖上皇帝的玉玺,这就成了大宋的最高指令——圣旨。 高滔滔宁愿将玉玺交给两个太监,也不给皇帝赵煦,她打算要干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是个关乎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 现在章惇要做的,就是将这两个人抓回来,再好好问问他们这个问题。 赵煦亲政时,已经把张士良发配郴州,陈衍发配朱崖,都在岭南一带。 一来一回,恐怕得两个月时间,但只要成功,一直都值得。 有章惇在,这些事杨逸可以放心不管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做好这次出使任务。 邯郸,战国时期曾是赵国的首都,盛极一时,但历经千年的沧桑之后,现在它已经哀落成洺州辖下的蕞尔小县。 在寒意渐浓的西风中,邯郸城外走来了一队衣甲鲜明的队伍,这支队伍的使命是出使辽国。 十月丁亥是辽帝耶律洪基生日——天安节。 这些年来,宋辽之间每逢皇帝生辰,一般都会互派使节祝寿。兄弟之国嘛,明面上双方总得保持大国风范才行。 杨逸作为副使,带着马汉卿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身文官服饰却掩不住那勃勃英气,几个月来一直纠缠于京中的明争暗斗之中,难免有些气闷,出京那一刻,杨逸感觉自己就象一只脱缰的野马,天高地阔可让自己纵情驰骋了! 赵煦经过一阵子调养,病情总算是稍稍稳定下来了,刚好《神宗实录》书成,由苏颂推荐,章惇、李清臣附议,赵煦也同意了杨逸作为副使出使辽国。 苏颂三人不约而同的表现,杨逸能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他们无非是希望自己能从宝文阁那个漩涡中及早抽身。 再陷在那里,自己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战马嘶嘶,内押班李一忠跃马奔至杨逸身边,洪声道:“杨学士,天色向晚,咱们是否在邯郸留宿?” 杨逸抬头看了看天,答道:“今晚就在邯郸留宿,你派人先行通知邯郸知县,让他将驿馆收拾好!” 行止宿值事宜是由杨逸这个副使安排,可便宜行事,除非正使李光同有特别指示,否则无须再行请示。 两百随行护卫全是皇宫班直侍卫,个个都是七尺的昂扬男儿,雄壮而威武,他们可不光是来充当礼仪兵用的,理论上,皇宫班直是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军队,人数保持在五千人左右; 日常负责护卫皇宫,外派使臣时通常也让他们来充门面,由于他经常得接受别国的比武挑战,这些人在战力上自然也不可能太差,否则是不可能在班直呆得下去的。 杨逸身处他们中间,便会想起前世的军营生活,也不禁多了几许豪气,一路北来有车不坐,都跟着他们骑马而行。 颓废的邯郸,低矮的城门上刻画着剥不落的沧桑,曾几何时,这里的人们连走路的姿态都引领着中原大地的风尚,而如今,却只在岁月那头留下一抹苍凉的背景。 邯郸知县赵永年迎出南门,远远便长身作揖,对正使李光同执礼甚恭,嘘寒问暖;但对杨逸这个鲜艳出炉的直学士却极为冷淡;…, 其实作为正使的礼部右侍郎李光同,也是刻意和杨逸保持着距离,出京这么多天,若无必要,基本不与杨逸交谈。 杨逸也不计较这些,一路行来,这种情形已是司空见惯,地方上很多都是旧党官员,对他这个‘祸国殃民’的新税制发起者,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而且他入仕未满一年,便官至集贤院直学士,更让别人心生不满。 这一夜赵永年设宴款待使团官员,杨逸也去了,宴席摆在邯郸最豪华的邯山酒楼,包括县丞、主薄在内的邯郸官员全部到场,还有五六个本地乡绅,齐坐一堂,好不热闹。 让杨逸意外的是尹焞竟然也在场,而且看上去地位很高,赵永年等人对他礼敬有加,他挽着一个叫陆远老叟入坐,陆远以谏议大夫致仕,且曾师从程颐,算是尹焞的师兄。 “杨学士别来无恙!”尹焞颇显君子之风,向杨逸长身一揖,他的语调听不出有讽刺的味道,但却有人在背后低声窃笑。 杨逸只当没听到,他这个直学士官职是因提出绍圣新税法、修成《神宗实录》,建言西北战略之功提升的,不管别人怎么看,杨逸自觉无愧于心;他含笑答道:“不想在此遇到故人,尹才子别来无恙!” 杨逸笑得十分爽朗,尹焞则多少有些不爽,杨逸不但赢去了他半数家产,如今更是步步高升,让他情何以堪? 场面上的寒暄过后,众人相继入席,李光同被请到了上首,而杨逸的位置则被安排在陆远之下。 事不关己,吃饱足矣! 杨逸本着这样的心态,安然入席,任由这些人如何高谈阔论,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品尝着桌上的酒菜。 若不亲见,很难想象邯郸这么凋敝的小县城,竟然做得出这么丰盛的佳肴来,如烙润鸠子、石首鱼、煎卧鸟、麂脯助河蟹、酒煎二牲醋脑子、黄雀鲊等等,皆是十分名贵的菜肴,平常人家一辈子也别想品尝一回。 桌上的议论越来越热烈,陆远停杯叹道:“文景无为而治,天下丰足,百姓安居乐业;然汉武任用桑弘羊,行盐铁榷酤均输之政,乃致民不堪命,天下凋敝,十室九空,前车之鉴啊!” “不错,朝廷如今轻变九年已行之政,擢任累岁不用之人,尽贬忠贤,绍圣新法比熙宁之法为祸尚烈,士大夫治国安邦,劳心劳神,如今却要与庶民同交赋税,难不成让士大夫也与庶民一般下地耕种?则国家由何人来治理?” “自古以来,只有士者治人、农者耕种、工者治器、商者互通有无,各安其位,方能天下大治!” “然也,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祖宗法度具在,朝廷只须无为而治,使民休养生息,天下自安,如今朝廷尽坏祖宗法度,行扰民乱政之举,以奸佞治国,国之将危矣!” 杨逸本想吃饱就走人,然席间陆远等人滔滔不绝,言语间对新政极力攻击,对杨逸更时常投来鄙夷的眼色,最后陆远倚老卖老,两眼盯着杨逸,直接以奸佞予以攻击! 泥人还有三分性呢,杨逸实在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淡淡地问道:“敢问陆大夫,何谓无为而治?” 杨逸一直沉默不言,陆远等人正感无趣,一听他回应,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上表反对他们或许不敢,但欺负一下杨逸这个初入仕的小辈,多少也能出口恶气!…, 陆远根本不拿正眼看人,以师训徒的口气傲然说道:“不扰民,不乱施苛政,百姓自足,此乃无为而治。” “哦,不扰民,那么请问陆大夫,士大夫将天下土地兼并囊中,致使耕者无其田,这算不算扰民?”杨逸含笑反问一句。 尹焞抢着答道:“天道酬勤!勤者智者发家兴族,庸者懒者不思生产,最后只能将田地变卖,这是天地恒定之理,何来士大夫兼并扰民之说?” 果然是牙尖嘴利! 杨逸冷冷地问道:“士大夫不纳赋税,而土地却慢慢向他们手里集中,这已是不争之事实,请问各位,最后朝廷的赋税向谁收取?没有赋税,官员的俸禄、将士的粮饷从何而来?” 场面一时冷寂了下来,面对杨逸这个尖刻的问题,众人面面相窥,一时无言以对。 杨逸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冷笑道:“无为而治,百姓自足;这根本就是一句笑话,当官不想着多给百姓施行德政,教化百姓,引导百姓,而是坐等百姓自足,朝廷和百姓要你这官何用?没有你们,朝廷可以少发一份俸禄,百姓可以少交一份赋税,这岂不是更加不扰民?掌柜的!” 杨逸最后大喝一声,邯山酒楼的掌柜连忙跑上来,杨逸不管目瞪口呆的众人,向掌柜问道:“这桌酒席共计多少钱?” 掌柜以为他要结帐呢,连忙躬身答道:“回大人,共计四百八十二贯!” “这是本官吃的三十贯,拿去!” 将钱塞给掌柜之后,杨逸回头扫了一眼还在发愣的众人,哈哈一笑道:“一桌酒席四百八十贯,这就是你们的无为而治?这就是你们的不扰民?各位慢慢喝,喝醉了才好无为而治!” 杨逸说完长笑下楼去,众人刚刚松一口气,楼梯口又传来杨逸的朗声清吟: 莫道蝉儿卧清高, 餐风饮露终是谣。 世间既可无为治, 万顶乌纱皆可抛! 隆福宫里,刘清菁一脸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她那小蛮腰依旧纤细圆润,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经御医诊断,她确实有身孕了。 赵煦乍闻此事,欣喜若狂,病情奇迹般好转了许多,第一时间下旨加封刘婕妤为贵妃! “娘娘,赶紧把衣裳穿好吧,小心着了凉!”小菊在旁边含笑劝道。 刘贵妃接过衣裳穿上,媚惑众生的脸上浮起一缕闲愁,轻声叹道:“可惜那冤家远使契丹,怕是还不知道人家怀了他的孩子呢!” “娘娘慎言!” 小菊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殿外张望,发现除了外间的茉莉,别无他人,这才暗舒了一口气,当夜她和茉莉就守在冷宫门外,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一清二楚,这个惊天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她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刘贵妃慵懒的靠在床上,想起那夜的情形,不禁春情涌动,杨逸英俊不凡,不但给了她一个孩子,更了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强烈感觉,那欲仙欲死的滋味让她象中了毒瘾一样,每每想起总不能自抑!她真想抛开一切,随杨逸双宿双飞…… 但这是不可能的,满腔思念只能化作一缕闲愁,时常萦绕心头! 见小菊脸上尚有些嗔怪之意,刘贵妃安慰道:“小菊别担心,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们如此待我,将来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娘娘就不能把他忘了吗?这样太危险了!”…, “忘?小菊你不会明白的,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 “可是……” “好了小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说了,这总行了吧!” 小菊不住含笑点头! 主仆两在殿中闲话了一会儿,一个叫郝随太监到殿外求见,进来后,他带着几分神秘、几分兴奋地说道:“娘娘,宫里出怪事了!” 刘贵妃看了看这个一心投靠自己的太监,有些好笑,以前她得宠时,郝随就一直讨好于她,现在更是不得了,赵煦脱阳之后不能人事,而刘贵妃若是顺利产子,那就将成为皇位的唯一继承人,现在宫中不知有多少内侍想巴结隆福宫,这一点不奇怪。 “说吧,这宫中能有什么怪事发生?” 郝随佝偻着身子答道:“回娘娘,奴才听说福宁殿那边正在给官家祷福立祠!” “哦,福宁殿?” 刘贵妃一听便来了兴致,人也坐了起来,福宁殿是孟皇后的寑宫,而她与孟皇后之间争风吃醋由来以久;在皇宫里头,这种女人之间的斗争再平常不过,也再惨烈不过,没有几个不想往上爬,不想专宠后.宫的,千年来这种事情天天在上演。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奴才好不容易打听到,皇后说是为了给官家祈福,让听宣夫人燕氏把一个叫法端的女冠带进宫,与供奉王坚一起,正在福宁殿祷祀立祠,奴才便悄悄去看了一下,却发现法端看似是在祈福,却分明是在作法害人。” 刘贵妃脸上浮起浓浓的警惕之意,急声问道:“此话怎么讲?快说!” 郝随近前些来,低声说道:“娘娘,奴才幼时在老家,恰好曾见过道士用符录、符水作法害人,绝对错不了,这个法端女冠根本不是在祈福,奴才敢用性命担保,她是在作法害人。” “你真能确定!” 郝随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刘贵妃,仿佛看到了天大的富贵在等着他。 刘贵妃与小菊对望一眼,沉声说道:“走!去宝文阁!” ****************************** PS:兄弟姐妹们,这成绩太惨了,包养吧!多给点支持,让俺能继续走下去。 第093章 阴谋无碍风姿美 安肃军地处宋辽边境,控制着宋辽之间的往来要道,自澶渊之盟后,宋辽之间少有战争,而且安肃还设有榷场,两国商人聚集于此交易,市面上酒旗飘扬,商铺林立,极为繁华。 赵财生矮矮胖胖的,圆圆的脸总是挂着微笑,时刻给人一团和气的感觉。他来安肃行商已经快十年了,家中赵氏茶行是安肃最大的茶行,主要与辽国商人进行大宗的茶叶生意。 特别是这几年来,赵财生与安肃知军何泗宗攀上了交情,生意上更是顺风顺水,让同行羡慕不已。 “哎哟,阮都头,有阵子没见您到敝店来了,今个儿您来得可巧,小店刚刚到了一批苏州茶,阮都头要不要来点?”赵氏茶行的伙计见一个四十上下的军汉进店,立即热情地迎上去。 “少废话,你们赵东家呢,赶紧让他出来,我来是把上次欠他的茶钱给清了。”军汉极为雄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只是听这话却是个急性子。 “阮都头是来结账的?你快里面请,里面请!”伙计的笑脸更为灿烂了,连忙把军汉往后堂引。 伙计把军汉引到内院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院中的青梅树下偷懒歇息,不时四处张望一下。 房门一关,矮胖的赵财生突然跪倒:“属下拜见教主!” 军汉收起那副粗鄙的神态,双脚外开八字在椅子上坐下,虎视着赵财生道:“我出营的时间不多,赶紧把京里的情况报上来。!” “禀教主,属下刚刚接到飞鸽传书,谭愿被刑部拿去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他回京先不要活动吗?法端那边可曾受到牵连?” “禀教主,谭愿因何被刑部发现,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谭愿回京后没有去过上清宫,法端未受牵连,燕氏已经成功说服了孟皇后,由法端在福宁殿祷福,只要顺利让赵煦喝下法端的符水,便能大功告成了。” “传本教主令,各坛立即加快行动,否则一但谭愿熬不住,咱们十年心血就全毁了!” “是!教主!不过,属下得到消息,辽国今年并未派出使节前往东京贺寿。” 军汉听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匍匐在地的赵财生动也不敢动,生怕因此获罪,他赶紧解释道:“教主,据属下分析,宋廷今年停赐西夏岁币,辽国没有派出使节,应该是为了给宋廷施压。” 赵煦的生日被官方定为天宁节,也在十月,弥勒教本想利用这次宋辽互派使团的机会,加以劫杀,再互相嫁祸给双方,宋辽在边境都有众多驻军,一但能成功嫁祸,甚至可能引发两国间一场大战,到时弥勒教趁乱起事,便可达到浑水摸鱼的效果。 现在辽国没有派出使团,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军汉阴沉着脸问道:“宋国使团呢?” “禀教主,宋国使团明日中午即可到达安肃,按行程计,使团应该会直接出境,到辽国涿州驿留宿一夜!” 军汉毫不犹豫地说道:“通知顾三石,按第二计划行事,务必造成宋军袭击辽军要塞的假象,再一举将宋国使团劫杀!不容有误!赵财生,宋军服饰运过去了多少?” “教主放心,已经运过去两百多套,足够了!” “嗯,就这样吧,法端那边也是重之重,你要时刻关注,到时朝中一乱,宋辽边境再起纷争,咱们大事可期!”…, 弥勒教经过几十年经营,本来打算采取南北开花的策略,但南边寿昌的根基意外地被何世宽拔除,元气大伤! 北边虽然没有被累及,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起事需要一个适合的大环境,元祐九年间,朝廷不修军备,军队糜烂,战力低下,加上朝中官员忙于互伐,政治腐败,民生困苦,而现在随着赵煦亲政,一系列的改革措施颁布天下,阮天行明白,若是再等几年,大宋恐怕会是另一翻模样,再想起事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改革初步展开,各地士绅对朝廷的抵触情绪严重,这些士绅未必不想看到有人起事,至少这样可以证明朝廷的新政逼反百姓,不得人心。 阮天行认为,只要自己一成气候,应该不难争取到这些士绅的支持。 通判是州或军里的副职,拥有单独上表奏事权,说白了,他们就是朝廷派来制衡地方主官的。 李格非到安肃不久,便发现知军何泗宗与地方商贾来往密切,有官商勾结、营私舞弊之嫌,于是上表弹劾何泗宗;安肃正副两位主官的关系因此变得很紧张。 上次李格非差点被贬到琼州去,他的夫人王氏至今心有余悸,丈夫与何泗宗的冲突虽然让她忧心忡忡,但没说什么; 这天她端茶进书聊天,见到李格非又要上表反对清田之事,再也忍不住劝道:“夫君,你能不能别管清田之事……”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别的妾身不懂,妾身只知道已经有好几十个知州,因上表反对新税法被贬到岭南去了,夫君,如今谁不知道,陛下是铁了心要施行新法,你就算不为自己的仕途考虑,就不能为咱们清娘想想吗?” “谨安肃一地,因清田之事已发生多起械斗,前两天还闹出了三条人命,地方士绅抵触如此强烈,若是朝廷再一意孤行,恐将天下大乱,身为朝廷命官,明知朝廷施政有误,而不能秉公直言,这官不做也罢!” “夫君,你管其它妾身都不说,但这清田之事真是碰不得啊!哪怕是天涯海角,跟着夫君妾身无怨无悔,可是,夫君忍心让清娘也跟着咱们远谪蛮荒吗?” 李格非正要作答,家人适时进来并报,说出使辽国的使团已到城南。 看着丈夫匆匆而去的身影,王氏不禁黯然一叹! 这次北行对杨逸来说很难得,让他有机会了解到地方上新政的许多实施情况,大多数州县的土地清丈工作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各种不合作,甚至是暴力抵抗的现象时有发生。 这些情况朝廷之前就有所预料,毕竟这是在地主士绅的碗里抢食,之前王安石的青苗法也曾强行向他们摊派过,但和现在的官绅一体纳粮比起来,王安石的摊派算是很温和的了,新税法是彻底触动了官绅的核心利益,他们不合作,甚至是有所反抗也就不意外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对反抗者绝不手软。同时,适当的增加官员的职田数量,特别是军方将领的职田收入。 这是变相的高薪安抚手段,别的都可以乱,军方不能乱。这些意见杨逸已经派人飞报章惇,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应。 杨逸利用这次北行的机会,有时会飞马离队,到田间地头去收集第一手资料,李光同对他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多有不满,加上邯郸的冲突,让他与正使李光同更为疏远。…, 猎猎西风吹着宋字大旗,杨逸一马当先,走在整个队伍最前面。安肃城到了,过了安肃便是辽国地界。 杨逸也收起了其它心思,随在李光同身边,和迎出南门的何泗宗、李格非等人寒暄。 再见杨逸,李格非心情有些复杂,不管如何,若是不是杨逸出面,他已经被贬到琼州去了,但杨逸提出的新税制李格非并不认同,认为这是乱国之源。 “李学士别来无恙!”杨逸含笑一揖,仿佛没看到李格非脸上复杂的神色。 “任之万里使辽,辽东苦寒,我预祝任之一路平安!”除此之外,李格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本该是送别时说的话,杨逸一听,知道李格非不愿和自己多说,也不好再询问李清照的近况,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惆怅。 双方立场不同,或许迟早会发生冲突,今天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已属不易。 使团一行在安肃并不多留,用过午饭后再度起程北行。 出城不远,身后一骑快马追来,给杨逸带来一纸书信。 杨逸打开一看,只见信中写着几行娟秀的小楷: 塞雁南飞君北行, 胡尘万里赴上京。 满地芦花为相送, 何惧风中尽凋零。 杨逸看完,勒马回身,依稀可见安肃城头上立着一个少女的身影,西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如同天边的一朵轻云,轻盈、飘逸、唯美! 杨逸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能感觉到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目光追随着自己的身影,往日的时光再度浮上心头,比如那个彩霞满天,夕阳遍地的黄昏; “我叫李清照,爹娘叫我清娘!杨大哥在上,清娘有礼了!” “哦,可是青青子衿青?瑞雪兆丰年的兆?” “不是哩!是清泉石上流的清,明月松间照的照。” 杨逸突然感觉天好蓝,放眼天地间,易水东去,燕山横亘,风飞云涌,雄鹰翱翔,忍不住仰天长啸,拔剑而歌: 燕山北去路茫茫, 易水闻歌复何伤。 世间自有春秋笔, 为我泼墨写一行。 或许是看到了杨逸拨剑高歌,城墙上的少女挥动着手帕,轻盈的身体仿佛不堪西北凛冽,就要随风飞去,远远望见,就象洛水河上迈着凌波微步的仙子,那唯美的画面,值得一生珍藏。 杨逸收回目光,跃马向北飞驰而去,黄尘滚滚,马蹄声碎,而心中了无遗憾。 第094章 废后风波 孟皇后是小户人家出身,即便成为大宋皇后两三年了,她依然无法适应这种身份的转换,在整个皇宫中,她虽然贵为皇后,却谈不上有什么影响力,加上赵煦慢慢的冷落,更让她显得有些多余。 她与赵煦的婚姻,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她之所以能入宫,只是高滔滔根据自身的需要,强加给赵煦的一种结果,而且高滔滔给他们选定的成婚日子是五月十六日。 按道教的说法,每年五月十六日是天地合日,人间的夫妻要分房睡,否则会折损阳寿。 即便是普通百姓,也绝不会选择这一天成婚。 没人知道高滔滔是什么意思,她不顾朱太妃的哭求,毅然选择这一天作为赵煦和孟氏的成婚日子。 若说高滔滔不信天命之说,为何遇到什么旱涝地震、天狗食月、太白昼现时,都让赵煦避殿减食呢? 孟皇后没有太多的苛求,即便做了皇后,她也一心想着相夫教子,哪怕赵煦冷落了她,在赵煦病危时,她也一心想着为赵煦祈福延寿。 但瞑瞑中仿佛一切都有定数,福宁殿的祷祠活动接近尾声时,内押班梁从政与皇城司苏珪带着一大帮人冲了进来,除了孟皇后之外,对在场的所有人立即加以控制。 孟皇后茫然不知所措,反倒是她的贴身侍女陈迎儿娇斥道:“梁从政!苏珪!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岂容你们胡来!还不快快住手!” 苏珪向孟皇后略施一礼,说道:“皇后恕罪,官家听说宫中有人以符咒巫蛊害人,特命奴才带人前来彻查,得罪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多多体谅!” 苏珪说完不再理孟皇后,转头对一帮手下大喝道:“来呀!给我仔细搜!但有可疑之处,切莫放过!” 孟皇后终于醒过神来,惊恐地说道:“你们不能这样,我请法端女冠前来,是为了给官家祈福,此事是请示过官家的,你们不能这样……” 陈迎儿也跟着大喊道:“苏珪,你们好大的胆,竟敢污蔑皇后娘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珪置若罔闻,强令手下开始对福宁殿搜查,皇城司除了负责皇宫安全,还负责刺探京中消息,这个部门就象皇帝的一个特务机构,虽然与明朝的锦衣卫不可同日而语,但至少搜查一座福宁殿还难不住他们。 很快,皇城司人员便搜出一些符咒、和扎着针布偶,最后那杯给赵煦准备的符水竟查出了迷仙草的成分,这是一种银针也测不出的毒,人服食之后会迷失心智,成癫成狂。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些……” 孟皇后浑身颤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一心只想给赵煦祈福,真没有谋害赵煦的心思,可这些东西被当场搜出来,她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法端一看事情败露,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立即咬破牙间毒囊自尽,等苏珪等人发现时,她已经口吐黑血,萎靡倒地。 让人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轻易死了,苏珪十分恼怒,气急败坏地喝道:“把人通通带走!” 赵煦起初并不相信孟皇后会使用巫蛊害他,碍于刘贵妃的情面,加上郝随言之凿凿,才让苏珪等人去搜查。 可当苏珪把搜到的布偶符水、以及法端女冠畏罪服毒自尽的事情报上来,赵煦愤怒了,那种被自己相信的人欺骗的感觉,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差点当场下旨赐死孟皇后。…,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赵煦咆哮着,他身体虽然虚弱,但暴怒时那帝王的天威仍极为吓人,连刘贵妃此时也不敢多说一句。 “慢着。” 苏珪刚要领命退下,闻讯赶到宝文阁的向太后立即加以阻止,她匆匆进殿对赵煦说道:“官家,皇后向来贤良淑德,此事其中恐怕另有隐情,以老身看来,皇后很可能是受人陷害!” 向太后说到这,目光凌厉地扫了刘贵妃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刘贵妃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赵煦心中对向太后更为反感,和声对刘贵妃说道:“爱妃有孕在身,快快起来,莫动了胎气!” “官家,皇后是一国之母,岂能如此草率,就算要查,也必须有御使在场,这样也好给朝野一个交待。” 赵煦躺在软榻上,显得极为烦躁,此事是皇宫丑闻,他本不想闹得天下皆知,但向太后说得也不无道理,废立皇后关系重大,确实需要给天下一个交待。 就这样,殿中侍御史董敦逸参与了巫蛊案的审查。 历朝历代,巫蛊符录都是皇宫大忌,凡被查出者,当事人不是被赐死就是被废,从无幸理! 孟皇后一案其实没什么好查的,听宣夫人燕氏、陈迎儿、王坚等人虽然死不承认孟皇后以巫蛊害人,但当场从福宁宫查出的布偶符水,还有法端当场畏罪自尽,这已经是最有力的人证物证。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得到最终调查报告后,哲宗下诏废后,令孟氏出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静妙仙师,法名冲真。 燕氏、王坚、陈迎儿等三十人全部赐死。 法端所在的上清宫查封。 这道诏书一出,十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本以为会极力阻止的向太后销声匿迹了,她如同一只蜘蛛一样,退到了皇宫这张大网的深处,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此事反而在朝堂上引发了强烈的震动,李清臣、许将、曾布、黄履等人一齐到宝文阁求见。 众人行过拜礼,李清臣立即开口道:“陛下,皇后娘娘一向贤淑,朝野皆知,如今虽查出巫蛊之事,想来皇后娘娘也只是受人蒙蔽而已,陛下不应以此废后!” 许将立即接着道:“陛下,符水您不是没喝吗?法端以邪法害人,这不是没人受害吗?陛下福泽深厚,邪法符咒岂能奈何陛下?皇后一时受人蒙蔽,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何不原谅皇后娘娘一回……” 这都什么话?真不知道许将是来劝赵煦的,还是来啜火的。曾布一看赵煦脸色越来越黑,悄悄扯了扯许将的衣裳后摆。 “陛下,皇后自入宫以来,谨守本份,从未有失德之事传出,朝野……” 赵煦突然打断曾布道:“朕待皇后有礼,不意其所为如此,巫蛊之事乃朝野大忌,难道她身为皇后竟然不知?朕日夜怵惕,至为之废寝食,今日之事,诚出于不得已,众卿无须再多言,退下吧!” 李清臣等人面面相觑,无奈只得退去! 然而雪片般的奏章随即铺满赵煦的案头,无不是劝阻赵煦废后的; 御使陈次升认为,事关皇后废立,由内庭主导审查结案,殊为不妥,若是其中有冤情,恐陛下成万世笑柄,因此,此事应交外庭审理。 御使董敦逸说道:废后当日,东京阴云密布,终日不见阳光,此乃上天不欲废后………, 或许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以此相劝,但这却更激怒了赵煦,董敦逸作为案件的审理者,却拿出这么荒谬的理由来为受审者开脱,岂不是把朝廷法令视同儿戏? 大怒的赵煦下旨将董敦逸远贬岭南,朝廷才总算安静下来。 章惇在废后事件上很少说话,结果旧党直接将废后一事归结为章惇与刘贵妃内外勾结,陷害孟皇后,朝野之间这种流言不胫而走,越传越邪呼! 其实这哪跟哪啊? 孟皇后虽然是高滔滔强加给赵煦的,但她本性内敛,从不干涉政事,也没那个能力干涉,新党从未想过要对付她; 或者说,孟皇后从来没被章惇看在眼里过,更不认为这个本性懦弱的女人能成为自己的对手。 章惇正在布一个大局,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孟皇后,如此而已。 从心里上说,杨逸不愿承认自己踏上了辽国土地,燕云地区自古就属于中愿汉人,但现在,它确实被辽国占据了百年之久; 杨逸一路行来,所见到的也大多是汉民,他们穿着打扮与中原汉人并无不同,若不是城头竖着辽国大旗,你甚至怀疑自己还没走出宋境。 黄昏时分,使团一行到达涿州,涿州留守萧德先亲自迎出南门,这是个四十多岁的辽国贵族,除了衣饰有所不同外,他彬彬有礼的儒雅之态,充分说明了他受汉文化影响甚深。 杨逸本以为有正使李光同在前面顶着,自己只需寒暄几句即可,不想萧德光对他非常感兴趣,寒暄之后由衷地感叹道:“杨学士不愧是一时之俊杰,英姿勃发,相貌堂堂,年不满弱冠便夺得殿试第一,重修神宗实录不说,提出的绍圣新税制、为人所不敢为,着实令人万分钦佩。” “萧大人说笑了,在下年轻识浅,徒有虚名罢了!” 杨逸嘴里谦虚着,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从萧德光的话可以得知,他对大宋的事情十分了解; 而大宋的官员多数只关心自己、关心内斗,对外界的变化漠然置之,这种反差蕴含着极大的危险! 别人一直在观察你、研究你、学习你,而你却对别人一无所知。 造成这种形态与中原文化的优越性有关,但也正由于这种优越感,便得中原朝廷习惯性的鄙视四周的邻邦,更别谈去模仿学习了; 千年以降,赵武灵王只有一个! 萧德光对李光同只是礼貌的客气,而对杨逸却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这和在宋境的情形刚好翻了个盖儿,杨逸暗暗好笑。 回城的路上,萧德光一直谦虚地向杨逸请教绍圣新税制的事情,杨逸能感到李光同有些不悦。 杨逸无所谓,绍圣新税制不是什么秘密,他倒不介意与萧德光聊两句。 随萧德光一同出迎的指挥使顾三石,冷眼打量着杨逸身后的两百护卫,再看看正在友好交谈的萧、杨二人,一抹嘲弄的笑意一闪而逝…… *************************************************************** PS:感谢几位老朋友的打赏,很暖心!期待更多新朋友的支持,把收藏量提上去! 因为成绩差,不给版面推荐,无可奈何,只能指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了。 别让昊远站在夏日寒风中感叹:天凉好个秋! 鞠躬! 第095章 涿州之变 三更时分,天上月淡星稀,涿州城中早已是万籁俱寂,而城西的一座大院里,两百汉子已经换上宋军服饰,静静立于院中,如同一个个木桩一动不动,只有那出鞘的刀锋偶尔映着月光,辉目生寒。 正屋的房门霍然打开,走出两个一身铠甲的人,连脸部都被铁面具挡住,看不清两人的相貌,只听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出发!” 听声音却是个年轻的女子,随着她一声令下,大院侧门悄然打开,两百汉子鱼贯而出,在女将的带领下,踏着夜色向涿州府衙快速扑去。 涿州是辽国的军事重镇,平时府衙中也有一两百士兵守卫,而且城南的军营离府衙不足两里,快马奔驰瞬息即到。 两百穿着宋军服饰的汉子对涿州府衙很熟悉,他们避开了高大的前门,直接绕行到府衙后门,几声轻响,数根飞爪被抛到了院墙上,绳子一拉紧,几个黑影飞窜而上,快若猿猴。 “什么人胆敢夜闯府衙?” “射!” 女将低喝一声,弓弦连响,墙头的哨兵被快速射杀,发出短促的惨呼坠落下来! “快!快打开后门,快快快!” 女将一边喊着,一边沿着绳子飞纵上院墙,很快后门就被打开,门外等着的‘宋军’汹涌而入,院内此时冲来数十守军,但这些守军最先迎来的并不是刀光剑影。 二三十包黑呼呼的东西迎面砸来,触地即暴,哧哧的火光过后,浓浓的白烟立即弥漫开来,辛辣的浓烟让几十辽军双目难睁,涕泪横流,‘宋军’接着就是一阵箭雨,噗噗连声,中箭的辽军一个个惨嚎着倒地死去,残余的不及退却,也被冲上来的‘宋军’乱刀砍翻,夜色中顿时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阿兰,你带一队人立即抢占中门,放火阻挡前院的援兵,其它人跟我来,谁杀了萧德光,赏钱百贯!快!” 萧德光今夜接待宋国使团,多喝了几杯,睡得正香,突然被后院的杀戮声惊醒,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他的几个近身护卫已经冲进房来:“大人!快走,有宋军夜袭!” 护卫对他身边肉花花的美妾看都不多看一眼,挟起萧德光就往后窗撞出去!忙乱中的萧德光连声询问道:“宋军?怎么会有宋军来袭?怎么可能……” 萧德光不用再问了,因为他们刚刚站起,十几个身穿宋军服饰的汉子已经冲杀上来,凛冽的刀光寒气逼人,一把长刀从萧德光的头顶掠过,削去了他一片头皮,若不是护卫及时推了他一把,萧德光整个脑袋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锵!锵!锵! 几个护卫与扑上来的‘宋军’搏杀在一起,刀口碰出一连串的火花,萧德光摸向自己热辣辣的头顶,摸下一手的血,吓得他双腿发软,他虽然是涿州留守,但并不会武,更没经历过战争,这种生死一线的惊险场面不禁让他惶然惨叫起来。 萧德光叫不了几声,一支劲箭噗的一声没入他的胸膛,瞬间将他射翻在地,抽搐不断,眼看是没法活了。 “萧大人!萧大人……”几个护卫绝望地嚎叫着,很快也被乱刀砍死,场面惨厉无比。 前院的辽军闻警刚冲到中门,夜袭的‘宋军’早有准备,一袋袋菜油泼上去,火把一扔,中门顿时被大火隔绝,前面的上百辽军冲不过火海,只能找梯子爬墙过来,等他们爬上墙头,才发现不光中门大火熊熊,整个后院都已经是火光四起,偷袭的‘宋军’已经开始向外撤出,只剩下一些幸存的丫环在火光中哭喊着逃命………, 府衙的熊熊火光让整个涿州城沸腾了,城南的军营里冲出数百骑兵,沿着衙门前的大街直冲而来,带兵的正是辽将顾三石,然而当他们冲近府衙半里时,街边突然飞落一支火把,呼的一声,整条大街顿时被大火隔断,许多战马惊得人立而起,再被后面的战马撞上来,乱成一团。 顾三石在马上大呼道:“快!退回去,往右边的的街道绕过去!快啊!” “顾将军,往左边的街口绕过去更近些!” “你他娘的傻了吗?这里被大火阻隔,对方会留着左边的近道给你走吗?听本将令,往右边绕道!快快快!” 等顾三石带军绕道冲到府衙前,整个府衙已经笼罩在冲天的大火中,不光是府衙这一片,涿州四城也到处是冲天的火光,街上尽是亡命奔逃的百姓,以及晕头转向的士卒,哭喊声交织成一片惊心动魄的声浪…… “快逃啊!宋军攻进城来了!快逃啊!” “宋军十万大军攻进城来啦!大辽战败了!” “爹!娘!你们在哪?”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风助火势,火助风势,被烧伤的,互相践踏至死的、因挡道被着急的辽军砍死的百姓不知凡几,眨眼间,整个涿州城就象人间地狱一般。 府衙里冲出的辽军一见顾三石带军赶到,纷纷冲上来喊道:“是宋军,是宋军偷袭,他们杀了萧大人,往城东驿馆方向逃去了,快追!” “他娘的,果然是宋军!都随本将来,杀!一个不留!杀杀杀!” “杀!杀宋狗啊!” 暴怒的辽军飞马向城东冲去!无须打火把,四周的大火已经将涿州城照得一片通明,辽军就象打开闸门的洪流,声喊马嘶,狂乱的马蹄声敲打得地面微微颤抖。 涿州城东的驿馆,此刻早已是灯火通明,两百班直侍卫弓上弦、马上鞍,枕戈待旦,连杨逸都穿上了一身铠甲,长枪在手,战马在侧。 乱起之初,杨逸判断是城中辽军内部发生叛乱,为免遭到池鱼之殃,他第一时间就让侍卫做好了自保准备。 但随着城中越来越乱,还听到宋军攻进城来的叫喊声,众人顿感不妙,杨逸怀疑被人嫁祸了。 驿馆里的辽国吏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急得团团转,驿馆外值守的辽国士兵甚至还冲进来,让杨逸等人解除武器,接受管制,分明是怀疑他们了。 正使李光同上去解释,好不容易才让几十辽军撤出去,然而就在此时,数十‘宋军’在火光中狂奔而来,这一幕让驿馆里的人都愣了一下,难道宋军真的攻进涿州城来了? “驿馆里的兄弟快撤!我们得手了!萧德光已死,辽军追来了,快撤!”数十‘宋军’奔过驿馆前,突然齐声大喊! “射!射死这些狗娘养的!” 杨逸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让侍卫射杀外面的‘宋军’,大部分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竟然没有随声放箭。 “这些人是来嫁祸给我们的,射死他们!射啊!” 嗡!嗡!嗡! 两百侍卫这才恍然大悟,一轮箭雨离弦而去,瞬间射倒二三十人;‘宋军’中那个女将听到杨逸的喊声,霍然回头,一边用剑挡着箭矢,一边着急的大喊道:“快逃!快逃!辽军追来了,他们不会放过一个活口的,快逃啊,你快逃……”…, 李湘弦!杨逸一听到这个女声,仿佛被人下了定身咒似的,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她竟然嫁祸于我? “杀宋狗!杀宋狗!” …… 如雷的蹄声震得人头皮发麻,顾三石带着几百骑兵疾追而至,火光映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个个如嗜血的野兽一般,正在高声地喊杀着。 李光同拨开侍卫,越众而出大喊道:“停下!停下!我们是大宋使节!你们要干什么……” “保护李大人……” 等杨逸发现李光同的‘壮举’,阻止已经来不及,一支劲箭噗的一声正中李光同面门,他双眼凸出,翻倒在地,死不瞑目!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蹄声、杀声、惊乱、火光、死亡,这注定是个无法解释的血火之夜! “杀宋狗!杀宋狗,一个不留!”随着辽军的大喊声而来的是一阵阵箭雨,噼噼啪啪的打在侍卫的铠甲和盾牌上。 “上马反击!杀出去!杀出去!” 杨逸狂喊着,跃马扬枪第一个疾冲出去,身后两百侍卫决死追随身后,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杨逸就是他们的灵魂!副使的悍不畏死,激活了他们胸中滚烫的热血,狂喊着飞冲而出! “汉卿,你带五十人阻敌,李一忠随我来,夺东门!” “得令!兄弟们!杀!” 马汉卿带人立即向顾三石迎冲而去,疾如劲箭,人吼马嘶中,与顾三石的辽军撞在一起。 两股洪流的对撞,顿时血花四溅,断臂乱飞,狭窄的街道让辽军的兵力无法展开,空多了十倍兵力却发挥不出战力来! “杀!杀杀杀!”马汉卿悍勇之极,大刀如狂龙飞舞,狂喝力劈之间,一个马头竟被他一刀斩断,马脖子中喷薄而出的热血洒了他一身,那如同血海里跃起的模样,让他看上去就象一个从天而降的杀神! 无头的战马还没倒地,他的大刀再度横卷而去,一颗硕大的人头带着血箭冲天起来,马上的辽军至死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几十侍卫都是千挑万选的悍勇之辈,此刻谁都清楚,狭路相逢勇者胜,人人都使出不要命的打法,拼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刀光霍霍,长枪狂舞着,辽军竟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节节后退。 第096章 杀出重围 涿州城有数千辽军驻守,庆幸的是四处的大火、和满城的骚乱分散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而且许多辽军根本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城中大乱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杨逸带着一百多侍卫狂奔向东门,一遇到辽军便大喊:“我等是大宋使团,贵军发生内乱,让路!让路!” 夜色火光下的涿州城乱成一团,靠这种混淆视听的方法,成功通过了两队不明真相辽军的阵线,遇到第三队辽军时,杨逸仍如是施为,迎来的却是一阵箭矢! “杀!” 没有丝毫犹豫,战马怒嘶扬蹄,狂暴的冲向挡路的辽军,萧德光已死,李光同已死,而且分明有人故意陷害使团,只要被困住,对方绝对不会给自己说理的机会,道理说不清,这要命的时刻只能用刀枪来说话! 锵!锵锵锵! 势若狂龙的侍卫冲进辽军阵中,长枪大刀横扫直劈,誓死要冲开一条血路来,碗大的铁蹄高高扬起,再狠狠的踏下去,胸骨尽碎,尸体倒飞出去不成人形,长长的马槊靠着战马暴烈的冲力,一下能刺穿两三个辽军的身体,李一忠一直紧跟在杨逸身边,他箭术非凡,连珠而发,杨逸猛冲在前,他就在身后以连珠箭为杨逸开路,每一箭射出,必有一个辽军惨叫倒地! 几百辽国步兵在杨逸等人飞马狂冲之下,很快就溃不成军,杨逸满身染血,拼死的杀戮让他顾不及去想今夜的事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只有冲出去才有生路! 刚刚冲过挡路的辽军,街角一骑突然斜奔出来,夜色中一时难分敌我,杨逸扬刀就砍,对方大喊道:“杨郎,是我!快!随我来!” “你是!湘弦,为什么是你?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 杨逸虽然收刀,但马势不停,依旧向东门狂冲而去! “杨郎,你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你在使团里,萧德光死了,很快全部辽军就会知道是你们杀了萧德光,他们不会给你们丝毫解释的机会,杨郎,快跟我走,你们是冲不出去的!” “你让我丢下身后的袍泽跟你走?湘弦,你不了解我,我最恨背叛与被背叛,你走吧!走啊!” 杨逸突然怒声大喝,现在事情大致清楚了,明显是李湘弦等人冒充宋军袭杀萧德光,然后嫁祸于使团,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杨逸没有一刀砍了她,已经是客气的了,心中岂能没有一丝怒意! 李湘弦没有离开,依旧飞马紧追在杨逸身边,一齐向东门冲去!激烈的马蹄声震得人心头发痛,但杨逸的话让李湘弦心头更痛,她摇起面具,脸上的泪水被迎面刮来的烈风吹得横飘飞洒。 “杨郎,我真没想过要害你,真有没想过!今夜君若不能逃出生天,妾绝不独活就是!” 东门已到,杨逸顾不得再理李湘弦,大喊起来:“大宋使团……” 劲箭,迎面而来的又是劲箭! “杀!” 杨逸一边拨开射来的箭矢,一面大喊冲杀而上,李湘弦飞快从马背的布袋里掏出几包东西,向城上的辽军掷去,浓浓的白烟很快笼罩着城头! “用箭射杀,等白烟散去再冲上去!”李湘弦一边叫喊,一边投掷,城上的几百辽军传来激烈的咳嗽声,李一忠等人全部摘弓在手,弓弦嗡嗡直响,一支支劲箭向城头依稀的人影射去,城上顿时惨叫一片!…,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杨逸回头一看,马汉卿他们终于追上来了,数十人马已经折损过半,回来的也是满身染血,根本看不出是否受伤! “大人!大人!大股辽军马上就到,兄弟们损伤过半,顶不住了!怎么办?大人……”马汉卿焦急的大吼着,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他们虽然个个悍勇,舍生忘死的反复搏杀,但人数毕竟太少,能挡住一时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不用马汉卿提醒,杨逸也知道情况糟糕到了极点,后面沉闷如雷的蹄声越来越近,而城门下李一忠他们还在拼死的冲杀着,前头无路,后有追兵,真让数千辽军全围上来,一个都别想活了! 杨逸心急如焚,游目四顾之下,突然发现街边的铺面有一块‘王氏油坊’的招牌。 天啊!如今是真正的千钧一发啊! “快!砸开油坊!”杨逸大喊,自己当先冲过去,战马冲到店铺前猛然人立而起,然后狠狠的踏在门板上,大门经不起如此猛烈的撞击,轰然倒榻。 杨逸飞身下马,接着大喊道:“搬油,搬家什,放火,快快快!” 马汉卿等人也纷纷跃下战马,冲进油坊,里面的百姓怆惶的大叫着向后门逃去,众人无暇理会,争分夺秒的把桌椅、门板、床铺等等都扔到了街上,一桶桶的菜油被随后泼上去,很快大街上便燃起一道猛烈的火墙,大火迅速向两边的树木房屋蔓延,浓烟滚滚,烈焰冲天,为妨辽军战马冒死冲过来,杨逸还让人把城门下的拒马桩给搬了过来,挡在火墙后面! 顾三石带着近千辽军转眼即到,可惜终究慢了一步,熊熊的烈火热浪逼出十数丈之外,再悍烈的战马也不敢直冲过来。顾三石忍不住破口大骂,一边下令士兵隔着火海漫射,一边派人绕道围堵东门,誓要将杨逸等人斩尽杀绝。 城门的争夺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数百辽军虽然被熏得两眼红肿,涕泪直流,仍旧不溃,李一忠他们近攻远射,三个一组舍生忘死的向城头冲上去,辽军以滚石沿阶梯滚下,侍卫有避之不及者,被巨石辗过,立时血肉模糊! 李湘弦身体轻灵,飞纵腾挪而上,一支长剑如长虹贯日,每一剑刺出,便能带出一蓬鲜血,辽军数支长枪一同刺来,她飞旋而起,跃到枪林之上,长剑横扫而过,一条条被割断的咽喉血花喷出时,她已飞身丈外。 有她守住了隘口,侍卫们飞冲而上,喊杀声顿时响彻城头,城下的杨逸等人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向城门洞急攻进去,杨逸一手握着大刀,一手握着匕首,大刀砍开一个辽军刺来的长矛后,身体飞快的旋转逼上去,左手的匕首如吐信的毒蛇送入辽军的咽喉! 马汉卿跟在他身边,此刻不禁有些堂皇结舌,他从来不知道杨逸竟有如此迅捷的身手,他紧跟在杨逸身边,还一心想着保护他,现在却发现杨逸分明象只猎豹,不停的向人多的地方疾冲,蒙蒙的夜色对杨逸极为有利,他的大刀很少用来砍人,反而贴身上去后,那手中的匕首从不落空,凡被他贴上去的辽军绝无幸理,惨叫声在城门洞里连串的回响着。 “兄弟们!杀啊!抢下这道门,咱们就能活着回去,抢不下咱们就得全死在这里……”马汉卿一边大喊,手上的长刀如匹练飞舞,紧随着杨逸不停的冲杀,身后数十侍卫就象数十头猛虎,豁出了一切,忘我的狂砍扑杀。…, 这一刻谁都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死时界,只要不想被即将冲来的辽国大军踏成肉泥,就得豁出性命来博一回。 宋军人数虽少,但本身就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加上那不要命的狠劲,手被砍断了,就冲上去用嘴咬,便是临死仍桀桀厉笑,仿佛不死的恶魔,狂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在宋军这种不要命的砍杀下,辽军胆寒了,纷纷溃退而去! “快快快,开城门!” 杨逸放声大喊,脚下越来越强的震感使他明白,顾三石的追兵绕过来了! “大人,你先出城,我带人再挡他一阵。” 马汉卿喊完奔出城门洞,跃身上马,数十侍卫没有丝毫犹豫,除了几个负责开门的,纷纷跟着马汉卿冲回去。 “只要还有一个兄弟没有出城,我杨逸就不会先走!”杨逸丝毫不落人后,同样奔回来跃上战马,沿着城墙根向左冲去,顾三石的辽军已经越集越多,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后尾。 眼看着杨逸带人悍不畏死地迎着洪流般的辽军冲去,城上的李一忠暴怒如狮,一边忘情的冲杀一边大喊道:“兄弟们,杀啊!杨学士不顾生死,为我们争取时间,各位还等什么,唯一死耳!” “杀杀杀!” 暴起的侍卫在城上杀得血雨纷飞,断肢残臂飞坠不止,城下的杨逸等人也和顾三石的大军迎撞在一起,奋力的拼杀着。 “砍死他们,砍死这些杀害萧大人的宋狗,杀啊,不许放过一个!”顾三石如同野兽般满脸狰狞的咆哮着。 “汉卿,做了他!”杨逸发现了领军的顾三石,一边砍杀,一边对马汉卿吩咐着。 马汉卿立即向顾三石冲过去,可惜辽军实在太多了,全挤在这街道上,一时根本冲不过去,他一把夺来一个辽军的长枪,呼的一声飞掷过去,顾三石也不是吃素的,他狰笑横刀一挡,长枪被他挡偏射入旁边一个辽军肩头,但顾三石显然高兴得太早了,他刚刚坐正身子,一把匕首带着一缕寒光噗的一声射入他的咽喉,顾三石双手扶颈,却止不住那狂涌而出的鲜血,最后倒在辽军阵中。 在这生死一刻,杨逸一边砍杀,一边注意着城门的情形,随着城门洞开,吊桥也很快被放下,李一忠他们正从城墙上飞纵而下! “冲!”杨逸没有立即下命撤退,而是带人又来了一次猛烈的反冲! 顾三石的死给前面的辽军造成了一阵慌乱,再被杨逸他们猛烈冲击,一时阵脚大乱。 “撤!” 趁着这个机会,杨逸下令回撤,数十人回马飞奔,直向城门洞冲去,冲天的火光下,数十人满身血红,疾风一般卷向城门洞。 那乌沉沉城门洞透着外面的亮光,近了,更近了,生机就在眼前! 李一忠等人也跃上战马,随着杨逸狂冲而出,战马一冲出城门,眼前豁然开朗,一阵寒风吹来,带给人无尽的生机,连身上的血腥味都被吹去了不少! ***************************************************** PS:求支持啊,求支持啊! 第097章 九十八骑 狂奔了数十里,在李湘弦带领下,绕小道,涉水翻山,终于摆脱身后辽军的追杀。天色蒙蒙亮时,回到宋境一条大涧边,杨逸才下令休整。 一点人数,还剩下九十八人,这一夜死战,两百侍卫折损过半,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样子狼狈不堪。 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假如不是杨逸当机立断下令突围,假如不是李湘弦以毒烟帮助抢夺城门,假如不是东门附近刚好有个油坊…… 每一个假如都意味着一次全军覆没。这一夜,惊险万分,能逃出涿州城简直是托天之幸。 杨逸靠在树干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的李湘弦,许久、许久、他没有说一句话,李湘弦被他这么看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我爹娘死了,他们……他们死得好惨……” 杨逸静静地听着,依旧没说一句话,但目光终于变得柔和一点,李湘弦突然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杨逸仍然不言不动,李湘弦一边哭,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和胸膛,仿佛要把无心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在富阳,我带人去救他们,他们被官吏折磨得奄奄一息,连路都走不了,他们为了不连累我,竟然都撞墙死了……呜呜……杨郎,我救不了他们!他们……他们都死了……” “所以你就袭杀萧德光,嫁祸大宋使团,希望引发宋辽两国大战是吗?对了,你们光明神教没这个能力,你……” “杨郎!你都知道?”李湘弦止住哭,惊奇地看着他。 “弥勒教一再要杀我!你是知道的!”杨逸皱了皱眉头,低声一叹道:“湘弦,你无须迁怒官府,他们只是去铲除弥勒教,至于你的父母,要怪你就怪我吧。弥勒教在昌寿一带活动的消息是我提供给刑部的!” “是你!” “是我。”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呜呜呜……我要杀了你……”李湘弦泪如雨下,扑上去又打又咬,大哭不止,杨逸依旧一动不动,李湘弦父母的死或者不能怪他,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直到李湘弦哭累了,扑在他怀里低声抽泣着,杨逸抚着她一头粟发,看她在怀里半睡半醒,梦呓不断,直到东边的晨曦慢慢亮起来。 “湘弦,起来,咱们要出发了,这次事件非常严重,辽军可能要大肆报复,咱们必须赶回安肃,通知边军备战!” 锵! 李湘弦突然拔出宝剑,寒光疾掠,向杨逸削来,杨逸平静地看着她,不叫不躲,剑光从杨逸额边划过,一缕断发轻轻飘落! “湘弦,我以前帮不了你什么,以后或许能,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弥勒教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着弥勒教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我用不着你管!你走!你走!” “不行!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让你做傻事!” 夺剑、出剑、归鞘! 杨逸做得一气呵成,然后伸出手,接住她鬓边冉冉飘落那缕粟发,非常认真、专注的将两人头发结在一起,小心地收入怀中,李湘弦默默地看着他的每个动作,那两汪深蓝的眸子里,泪水再次忍不住簌簌直下! 安抚好李湘弦,杨逸立即起身说道:“走,先回安肃!” 李湘弦犹豫地说道:“安肃?安肃城现在恐怕……” 事实再一次证明,堡垒从内部是最易攻破的。无论是辽国涿州,还是大宋的安肃,若是从外面攻打,没有数倍的兵力,想攻破都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无论是涿州,还是安肃都是大火未息,墙摧檐塌,一片未日般的惨景。 同样是昨夜三更时分,阮天行带着两三百人马先在军营发动,第一时间砍杀了营中都头以上的将领,赵财生、黄担等人在城中呼应,知军何泗宗当夜被赵财生请去宴饮,留宿青楼,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叛军的俘虏。 叛军接着飞扑安肃通判李格非府上,李格非率家中护卫拼死抵抗,并令武功较好的护卫李铁生带着自己的官凭印信突围出府,希望能收拢城中溃兵平叛; 阮天行亲至李府,企图劝降李格非。李格非破口大骂,誓不从贼,叛军破府,阮天行下令不留活口; 与李府一样,整个安肃有半数官员因不愿从贼被灭门;阮天行想通过这种狠辣的手段震慑被俘官员,他的目的达到了,知军何泗宗慑于判军的手段,主动与之合作,以知军的身份劝降溃兵。 安肃原有近四千驻军,乱起之后大部分溃散,主动投贼的不过四百人,经何泗宗等官员出面,投靠叛军的人数一下子增加到一千五百多人。 有愿意从贼的,也必然有不愿从贼的,李铁生突围出来后,凭着李格非的官凭印信,成功收拢起几百士卒,与叛军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杨逸从李湘弦处得知安肃的叛乱后,拼命往安肃赶,晨时赶到安肃时,城中的拼杀仍在继续,李铁生人少,被压缩到西门一带,不断有人死去,但意外的是,也不断有人加入李铁生的行列,包括城中一些习武的青壮。 王安石的保甲法农时耕种,闲时习武练兵,在河北实行了十几年,虽然被司马光废除了八九年,如今刚恢复不过几个月,但仍显示出它卓越的作用来。 杨逸带着九十几个侍卫飞扑而来,一路上还收拢了两百溃兵,到城外后从逃出来的百姓口中探得城中大致情形,明知李铁生势若累卵,他也没急于立即投入平叛中去。 和城中的叛乱相比,辽国随时可能到来的大军更为紧迫。两国边境已百年无大战,战备都很松懈,若是辽军突然袭击,那就不再是一城一池得失的问题了。 “李一忠,立即派人把涿州之变通知保定、安顺、信安、永宁等军,让他们立即备战,提防辽军入侵。同时向广信军求援,让他们出兵安肃平叛!” “喏!” “谢东升,你带一百人在城外收拢溃军,若是收拢的人数有限,就发动保甲丁壮,然后多砍树枝拖行,在城西做出大军来援的景象,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余下的人随本官杀进安肃!” “杀!” 九十八骑飞奔于前,血人血马,看上去就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恶魔,那面同样被鲜血浸透的宋字大旗在朝阳中迎风翻卷,没有战鼓,轰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带起的烟尘充满的慑人的气势向西门飞冲而去。 阮天行本想先控制安肃,尽取安肃的财力人力,再转战它处,但李铁生的誓死抵抗就象卡在他喉咙的一根刺,大半兵力绞杀了大半夜,仍然无法灭掉李铁生,阮天行只得分兵抢掠,做好两手打算,这激起了更多城中青壮的反抗。 李铁生带人与叛军一间房一间房,一条街一条街的拼杀抢夺,死守着西门以等援军,李铁生身中两箭,仍奋战不休,没有什么比他这样以身作侧更能激励军心的,形势虽然危急万分,但犹自不溃。…, 李铁生已经放弃了所有的街道,带着剩下的两百人马退守西门,阮天行此刻集中了一千二百人马,向李铁生发起了最后一击,誓要拿下西门,将这个缺口关上。 “兄弟们!李通判宁愿牺牲全家人性命,死不从贼,我等何惜此身?我已连夜派人向广信军求援,朝廷平叛大军转眼即到,只要守住西门,朝廷到时必然重赏各位,兄弟们,跟着我,杀!” 李铁生用嘶哑的声音吼完,率先冲出,带着两百壮士对叛军来了一个反冲锋,阵阵的劲箭射来,噗噗有声,不断有人倒下,但丝毫阻挡不了两百壮士一往无前的气势,李铁生为锋,两百人如一把利剑,劈入汹涌而来的叛军阵中!舍生忘死的砍杀着。 “杀!杀!杀!” 李铁生的刀口已经砍得翻卷起来,仍不住地收割着叛军的性命,每砍翻一人,他就狂喝一声,那血染全身,怒目圆睁的狠劲让叛军纷纷走避。 阮天行见了大怒,亲自提枪冲来,呼的一声长枪直刺李铁生面门,李铁生则身一让,大刀带着狂澜向阮天行腰间扫去,若是砍中,阮天行非要断成两截不可。 “杀!”阮天行也大吼一声,身形疾退,同时长枪横架而来,粗大的枪杆被李铁生一刀砍断,阮天行顺势把半截枪头向李铁生射来。 凛冽的劲气卷得李铁生须发飞扬,让之不及,枪头从他左臂射过,犁出一道深深的血糟,让他一条左臂顿时麻木无力。 阮天行抓住这个机会,身形疾扑而上,手中半截枪杆向李铁生太阳穴狠狠的扫来,好个李铁生,不退反进,人刀一体向阮天行怀中撞去,分明是以命博命的打法。 阮天行只得收手,身体如风车般向李铁生左侧疾转,抬腿飞踢,一脚踢在李铁生腰间。 李铁生被踢得倒飞丈回,扑倒在地,他手下两百壮士一见主将遇险,许多人急着退回护住李铁生,一时阵脚大乱! “杀!” 阮天行狂呼一声,叛军士气大涨,如同浪潮般淹没上来,李铁生等人被逼得步步后退,眼看溃不成军,覆没在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西门外转来雷鸣般的铁蹄声,一面浸满鲜血的的宋字大旗迎风前指,在朝阳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刺痛了所有叛军的眼睛! “援军来了!朝廷的援军来了!兄弟,咱们有救了!援军来了!苍天啊!” 李铁生一夜舍生忘死的搏杀,等的无非就是这一刻。 这一刻,他血泪满脸,忘情的狂呼着,两百壮士纷纷跟着狂呼起来! 九十八骑,血人血马,疾风一般卷进西门,带着一往无前、翻江倒海的气势——杀! 第098章 夺回安肃城 马头高昂,马尾笔直,如锥如斧,城门上的尘埃被轰隆的蹄声震得簌簌直落! “杀!” 九十八骑如狮怒吼,声若炸雷,那狂飙的速度,那浑身的血色,百年承平,谁曾见过这种血染的狂潮?谁曾见过这种血海冲出来的恶魔? 叛军未战先怯!杨逸一马当先,毅无反顾的狂冲入阵,如钵的铁蹄当头踏下,瞬间将两个叛军踏成肉饼,狂飙的战马同时将几个叛军撞飞出去,人撞人,前方倒下一大片。 “啊!” “娘啊…… 战马狂踏而过,地上满是断肢残臂,血桨飞溅,未死的叛军发出狼嚎般的惨叫,绝望而惨烈。街上的叛军实在太多了,杨逸挥刀狂砍,一路血肉铺就,冲进十余丈,将前 面的叛军冲溃,马速也慢了下来。 他干脆一勒马头,放声大吼:“大宋集贤院直学士杨逸带领大军平叛,降者既往不咎,执意从贼者斩杀不留。” “降者既往不咎,执意从贼者斩杀不留!” “降者既往不咎,执意从贼者斩杀不留!” …… 九十八骑停马跟着齐声大吼,双方陋着十来丈,九十八骑就象九十八只猛虎,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刀锋上沥沥地滴着鲜血,那不动如山的气势凝重无匹,坚毅如铁。 叛军不堪这种气势重压,懦懦地后退着,阮天行一看军心将溃,立即大喊道:“兄弟们,降者也必死无疑,朝廷不会放过咱们的,兄弟们,别信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大军,他们是遣辽使团,只有这百十骑,还是从辽国逃回来的,杀了他们,安肃就是我们的了,杀!” “转!” 杨逸大喝一声,带着九十八骑掉头奔回城门边,从新列阵助跑。 “杀!” “杀杀杀!” 战马再次狂飙起来,就在此时,李一忠带着城外收拢的那一百士兵也适时赶到,呼喊着冲进西门,与李铁生他们一汇合,跟着九十八骑身后向叛军狂冲。杀戮再一次上演! 嘭嘭嘭! 猛烈的撞击声在长街上回荡着,这回杨逸再没有停马的意思,马汉卿紧守在他身边,长刀飞舞,头颅滚滚,这乱军拼杀之中,没有太多的招式可言,拼的就是眼明手快,拼的就是那一往无前的悍烈, 身后是出剑如风的李湘弦,这一刻她已没什么敌我之分,她心中只有一个意念:护住杨逸,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谁要将刀枪指向杨逸,谁就是她的敌人。 看着阮天行的叛军不断倒地溃退,她心情很矛盾,但依然死守着这份信念,或许,这就是女人! “李一忠!” “喏!” 不用太多的语言,杨逸大喊一声,大刀向叛军阵中的阮天行一指,李一忠立即摘弓在手,飞快的从背后的箭筒摸出三支箭矢,在飞驰的战马上长弓一引,嗡嗡嗡!三声连响,三箭连珠飞射而去! 由于之前与李铁生一座院落一座院落的争夺,阮天行带过来的几乎全是步兵,对上杨逸的骑兵猛冲,形势非常吃亏,加上在大街上作战,叛军人数虽多,却不能尽数发挥出优势来,情势越来越恶劣,阮天行这时正在奋力指挥着手下迎击,现在不能退,叛军现在还没成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退就会大溃散。他刚砍掉两个退却的士兵,突有劲箭呼啸而来,直奔他面门。…, 当!当! 阮天行挥刀连砍,挡落两箭,如影随形的第三箭却直射他的右肩窝,透甲而入,箭尾激烈的晃动着,阮天行身体被冲到一边,大刀哐啷落地。 “教主!教主!” 黄担等人拼死上前护住阮天行,但这更加剧了散乱的军心,任黄担等弥勒教主要骨干如何呼喝指挥,也难以挽回不断加大的颓势! “冲啊!杀啊!” 杨逸不顾一切的催动着战马,腾跃冲杀,直向阮天行的位置犁去,擒贼擒王,只要擒住阮天行,叛军将不战自溃。不得不说,杨逸能冲得这么猛烈,少不了马汉卿与李湘弦的功劳,两人一刀一剑,一左一右,白练飞舞,如同双龙抢珠,将来自左右的攻势全部挡住,而杨逸则换了一支长长的马槊,伏身马背,凭着马力狂冲,马槊如劈开乌云的电光,将一层层叛军犁开,血肉飘飞,惨叫连连。 阮天行虽废一臂,犹自疾呼着:“顶住!顶住!” “顶不住了,教主你看!” 黄担抬手向城外一指,只见西门外黄尘滚滚,恰如千军万马杀到,许多叛军闻声眺望,一见这情形顿时掉头逃命,黄担着急的大喊道:“教主,你带人先撤,我来挡住敌军!” 阮天行咬咬牙,不甘地喊道:“撤!” 阮天行带军后撤,黄担带着弥勒教的骨干苦苦的支撑着,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弱,没有了乱军的碍手碍脚,战力反而有所增强。杨逸等人竟然一时难以攻破他们的防线。 黄担早已瞧见杨逸,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也打算来一出三军夺帅的好戏,让两个弓手专门射杀杨逸。幸好马汉卿纵马上来挡住,否则他手中长长的马槊利攻不利守,还真可能中箭了。 “这些人一个不许放过,一个头颅十贯!杀!”杨逸怒了,一边冲杀一边大喊。身边的士卒再次疯狂了,这不光是赏钱的问题,这种阵前明价买头的做法,对士气的激励有无可比拟的作用。加上身后谢东升带着几百生力军奔进西门,更让大家士气如虹。 李一忠追到杨逸背后,再次发挥那百步穿杨的精湛箭术,利用杨逸三人的掩护,不断的张弓劲射,黄担第一个被他盯上,只用两箭,黄担挡开一箭,第二箭便没入他的眉心,从后脑透出的箭头带飞一蓬血雨,可见这一箭的力道有多猛烈。 黄担一死,叛军立溃,九十八骑跃马飞驰,一路追杀,砍得脑袋满地滚,他们一刻不停,衔尾向阮天行撤退的南门追去,铁骑所过之处,叛军纷纷走避,若避之不及,血肉横飞。 所有叛军都被这队悍烈的铁骑吓得魂飞魄散,阮天行派人层层阻击,都被一冲而过,眼看这队杀神势不可阻,阮天行不顾半数叛军尚未出城,毅然让人放火焚烧护城河上的木桥,这才有幸带着几百人向南面逃去。 安肃总算是夺回来了,但夺回的这个安肃,早已不是昨天经过的那个安肃,满街是尸体,满城是烟火焚过的房屋,到处是哭喊哀啼的百姓,衣衫褴缕,满脸炭灰。 杨逸已经累得差点动不了了,但现在安肃官员不死即逃、或从贼,手下全望着他这个直学士,他连一口水也顾不得喝,立即安排人手整顿城中治安,救治受伤百姓,同时派人出城收拢溃军,发动保甲壮丁入军防守。…, 同时派出信使联络各地驻军,围剿阮天行,他现在暂时无力去围剿了,安肃是南北要冲,抗击辽军的桥头保,在辽军没有到来之前,他必须尽快收拢溃军,恢复安肃城防, 派谢东升带人北出打探辽军动静后,杨逸才总算能歇上一口气。 李府之中,余烟袅袅,护卫、下人、叛军的尸体随处可见,甚至有丫环手执菜刀倒在地上,不难想象当时这里是作是殊死抵抗的,杨逸越往里走,心中越沉重,甚至牙齿咬得太紧,有种浑身颤粟的感觉。 塞雁南飞君北行,胡尘万里扑上京,满地芦花为相送,何惧风中尽凋零! 言犹在耳,那谪凡的仙子如今安在? 大厅里,李格非夫妇横尸地上,两人的血液汇到一起,凝结成一片,杨逸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忍多看。 突然,他双目霍然睁开,开始飞奔于各个房间,一边大喊一边寻找着。 “清娘!清娘!哥哥回来了,你在哪里……清娘!” 没有,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没有! “李铁生!你说,清娘呢?你突围的时候清娘在哪里?说!” “大人,小的突围时是半夜时分,当时虽然没有见到清娘,但她应该还在后院?” “那他如今在哪里?在哪?” “杨郎,你冷静一点,可能她没死,被弥勒教掳去了也未尝可知。”李湘弦拉住他柔声劝道。 杨逸双手微微发抖,艰难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沉沉地说道:“李铁生,你留下收殓李大人夫妇。” “这个无须杨学士吩咐!” “马汉卿、李一忠,随本官出城,追!” “喏!” 李一忠抱拳应声,立即奔出去准备点齐人马,随杨逸追杀南逃叛军。 “杨郎,你不能去,我去,我方才一直戴着面具,未曾泄露身份,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清娘给救出来!”李湘弦说到最后,眼神复杂的看了杨逸一眼,有坚定、有伤感、也有承诺。 杨逸怔了怔神,颓然点了点头说道:“湘弦,无论如何,你自己一定要安然回来!你答应我。” “我……我答应你!” 杨逸将她送到西门,看着她一骑飞驰而去,突然之间,心中有种浓浓的失落,他有种预感,李湘弦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 PS:渴望支持!亲们,收藏吧,包养吧,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鞠躬。 第099章 除恶务尽 中午时分,广信军两千援军终于赶到。 广信军与安肃军紧邻,两地距离不到五十里,然而从乱起到援军到达,却整整花去了六个时辰,由此可见边军战备何其松懈、散慢。 当然,不光宋军如此,承平百年的辽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据谢东升斥探所得,辽军也正在缓慢集结当中,估计要发兵南下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成行。 得知这个消息后,杨逸再也坐不住了,他让来援的广信军指挥使赵锦坐镇安肃,加强城防,还硬从他那要了四百骑兵,向南疾追而去。 叛军大多是步兵,半天时间,南逃不过四五十里,杨逸带着四百骑兵,加上李一忠等人,共计五百人马全速追击,河北一带多是平原,骑兵的速度得到了充分发挥,只用一个多时辰,就在漕河边的龟背山追上阮天行一伙。 龟背山,顾名思义,它并不高,方圆数里,形如龟背,山上苍松翠柏四季常青,漕河从脚下缓缓东流而去,阮天行一见大股骑兵追来,无奈只得带人退上龟背山。 此刻阮天行几乎要发狂了,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就能拿下安肃城了啊! 若是成功,他很快就能在城中聚起几千人马,加上安肃商贸发达,城中能搜集到大量军资,只要两天,到时辽军大举来攻,宋军应接不暇,他就能带着数千人马和大量财物从容向西撤退,能攻侧攻,能占则占,形势不利就退入太行山发展。 多好的一盘棋啊,眼看就要活了! 不想却被杨逸突然杀回,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活生生把自己一条大龙斩成两段! 这还罢了,弥勒教的精英几乎都随黄担折在了安肃城中,看着身边七八百惶惶不可终日的逃兵,哪里有什么士气和战力可言,阮天行陷在一种绝望的疯狂中不可自拔。 眼看杨逸领军在山下飞驰,仿佛一群草原狼,把龟背山团团围住,阮天行彻底豁出去了,这回死也要让杨逸给自己垫背才甘心。 李一忠那箭太狠了,卡在他的肩锁骨之间,至今没能取出,出城后只是斩断箭杆粗粗包扎,稍稍一动,血液又染红整个肩头,他整条右臂早没了知觉,就算能把箭头取出,这条右臂恐怕也是废了。 功败垂成,处境艰险,前途暗淡,阮天行从未有一刻如此恨一个人过!他实在恨不得剥杨逸的皮,喝他的血,剔他的骨。 龟背山下,李一忠随杨逸沿着山脚飞驰了一圈,有些着急地问道:“杨学士,怎么办?” 他们全是骑兵,若弃马仰攻上山,那是弃长取短,若是叛军真拼起命来,鹿死谁手实属难料。 马汉卿接口道:“山上多是松柏,这深秋之季,地上满是松叶,依我看,咱们只需四面放火,就能把山上的叛军全烧光!” “不行!” 杨逸斩钉截铁地加以否定,李清照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她是否被裹胁在叛军之中,杨逸绝对不会同意用火攻。 马汉卿立即意识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窘迫的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杨逸瞧见他的神色,缓缓地安慰道:“慈不掌兵!汉卿大可不必如此,其实你的策略是目前最好的策略,只是本官……唉!” 想起李清照生死未卜,杨逸不禁悠悠一叹! “大人的苦衷属下明白,不如这样,属下一个人先摸上去查探,若是有幸找到李大人的千金,属下定将他救下来!”…,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没时间了,弥勒教鬼魅难寻,这次是将他们聚而歼之的最好机会,若是等到天黑下来,他们很可能会四散逃逸,到别处另起灶炉,这次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本官绝不容一人走脱。其实汉卿你的计策变通一下未尝不可用。” “大人的意思是?” “李一忠,你让人到西面燃几堆火,然后对山上叛军喊话,限他们一柱香内下山缴械投降,否则咱们立即放火烧山!” “喏!” 马汉卿犹豫地问道:“若是叛军不投降,大人真的要下令放火吗?” “放!不过要从东南方向的下风口放,这样火势蔓延不快,身体再弱的人应该也能逃出来,咱们无须烧死叛军,只须把他们逼下山就行了,汉卿记住,等下你别的不用管,弥勒教主就交给你了,千万莫让此贼逃出生天!” “属下领命!” 李一忠很快就在西面上风口点燃几堆火,滚滚浓烟向山上笼罩去,虽然不到于熏死人,但那警告的意图达到了,官军开始在龟背山下喊话。 这秋高物燥,加上山上铺满一层层的松针,一但放火,绝无生理,还别说,真有一些盲目从贼的叛军吓着了,开始偷偷溜下山来投降。 其实阮天行一退上山,就发觉了这个要命的问题,他不敢说出来,怕乱了军心,而且还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拖到天黑,现在眼看山上是呆不下去了,只得下令从南面突围。 七八百人乱轰轰的从西南面冲下山来,别问阮天行为什么不玩些声东击西的计谋,不是他不知道怎么玩,只是目前这军心,恐怕一‘声东’,还没‘击西’,东西两边就全歇菜了! 拧成一股绳,人多些互相壮胆,下山大概还有一战之力,毕竟杨逸那九十八骑,杀神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杨逸早等着这一刻,除了几十侦骑散布其它方向,防止漏网之鱼外,所有人马都聚了过来,叛军刚刚下山,迎接他们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铁蹄声! “李一忠,紧随本官身边,射杀叛军将领!兄弟们,冲!” 几百骑兵,带着漫天烟尘,如飓风般卷过来,阮天行看得眼皮直跳,他手下也有两百骑兵,现在也只能一拼了! 他让护法王敬贤带着两百骑兵在后面押阵,让步兵先挡住杨逸的首轮攻势,然后骑兵再杀出。 这是宋军惯用的战法,宋军骑兵数量有限,很少拥有独立作战能力,所以只能用步兵先挡住骑兵的攻势,对方一但冲不动步兵大阵,马速也就会慢下来,宋军这时再以为数不多的骑兵反冲,以收取最大的战果。 否则以少量骑兵与别人的大股骑兵对冲,无异于脱光裤子坐山顶——以卵击石。 但是,阮天行今天看来是急昏头了,宋军之所以能以步兵挡住骑兵冲击,那是拒马枪、大盾、重甲一应俱全,同时阵中还有大量的弓箭手,在骑兵冲锋路上就给予大量杀伤才行;他这几百人马,说不好听点根本就是仓惶逃出安肃城的,哪来什么拒马枪、大盾、重甲,有也早丢光了,太重! 慑人的蹄声越来越近,地面在轻轻颤抖着,叛军的步兵也跟着颤抖着,以他们现在衣甲不全的样子,硬扛同样数量的骑兵冲击,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脖子凉嗖嗖的! “顶住!顶住!他娘的都给我顶住!”…, 阮天行狂暴地怒喝着,但一切都是枉然,谁都不是傻子,看着杨逸那边巨锥般的骑兵飞速的冲来,人人都慌忙的往后退,阮天行左手持刀砍了两人,血淋淋的人头滚溜溜的,依然无法止住步兵退却的脚步。 “王敬贤,冲!冲上去,挡住!挡住!”万般无奈的阮天行只得下令王敬贤出战。 半里!王敬贤的两百骑兵连提速都不够,杨逸一看对方骑兵就这么冲出,顿时大喜,狂呼道:“先屠骑兵,一个都不能少!杀!” 嗡嗡嗡! 一轮开路的箭雨先腾空而起,由于是双方对冲,速度接近太快,根本不及看战果,立即得收弓提枪,漫天的烟尘中,人人咬紧牙关伏身马背上。 轰! 双方终于不可避免的撞在一起,浮尘如浪潮翻卷,浪潮之下是刀枪撞击、穿甲入肉,血雨纷飞的惨景。 杨逸刚一入阵,长枪便往迎面而来的叛军一刺疾收,马上冲刺的要诀之一就是疾速收枪,否则枪头入肉过深被卡住的话,往往就只有弃枪一途;只有少许人能把对方的尸体挑起,但那需要惊人臂力才行;两马对冲而过,其冲力何其大,一般人的手臂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冲力。 一个、两个,杨逸刺翻两个叛军后,迎面就撞上王敬贤,双方瞳孔圆睁,死死盯住对方! “杀!” 就以二马交错那一刻,王敬贤先一步出枪,寒光闪闪的枪尖直奔杨逸胸膛而来,近了,更近了,王敬贤脸上浮上一丝狰笑,仿佛已经看到杨逸被刺穿落马。 锵! 就在枪头碰到胸甲那瞬间,杨逸突然一个侧身,枪头在胸甲上划出一道耀眼的火花,滑入他的左腋窝,他顺势将对方的长枪夹住,趁着王敬贤错愕刹那,右手一拧,自己的枪尾狠狠地扫在王敬贤的鼻梁骨上。 杨逸冒着被刺穿的危险,换来王敬贤惨嚎落马,他接着迅速拧腰、回身,丝毫没有放过王敬贤的意思,右手长枪咄的一声飞射而出,枪头穿透王敬贤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惨嚎不绝。 “杨学士威武!” “杨学士威武!” …… 这夺枪杀敌的精彩一幕,让身后的将士热血沸腾,忘情的高呼着,将是兵之胆,没有什么比挑落对方主将更能激励士气的了。 “降者生!顽抗者,杀!”杨逸大吼着,再度挑落两个叛军后冲出阵来,对阮天行的步兵阵恍若未见,立即引军回旋,对残余骑兵绞杀,叛军哪里还有胆掉头迎战,剩余的百十骑飞逃而去。 杨逸一见此景,立即让谢东升带两百骑回头,虎视着阮天行的步兵,自己带着两百骑尽情的追杀,辽阔的旷野上,战马奔腾,翎羽飞射,阮天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骑兵或投降、或被砍翻马下。 这样一边倒的战况,并不是杨逸带来的广信军有多强悍,关键是双方士气相差太大,叛军惶惶然逃出安肃,阮天行能保住几百手下不溃散,已经算他非常有领军天份了。 猎杀完敌人的骑兵,杨逸领军回转,这种平原地形对骑兵太有利了,他们绕着阮天行的步兵阵飞驰,高声大喊:“降不降!降不降!” “降不降!降不降!” 哐当! 随着第一把刀落地,扔下武器跪地投降的叛军越来越多,这种恐怕感就象瘟疫一般,让所有叛军再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阮天行终于绝望了,带着二十多骑弥勒教的核心人员企图突围逃跑。…, 马汉卿早盯着他,岂容这只受伤的病虎再逃出生天,李一忠带着侍卫也疾追而上,长弓连挽,劲箭如雨,或射人,或射马,两面一合,硬是将阮天行堵了下来,尽数屠杀。 杨逸游马于投降的叛军当中,何泗宗等叛官的家眷,以及叛军头目抢来的一些女人加在一起共有数十人,杨逸一一审视,依旧不见李清照的影子。 “大人您看!” 就在杨逸满心绝望的时候,马汉卿突然抬手一指,杨逸放眼望去,只见漕河边立着一个绿色衣裙的少女,西风吹拂着她的裙裾,虽然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杨逸确信,那就是众里寻她多少度的那个身影。 杨逸纵马飞驰而去,水边的少女一动不动,直到他跳下马来,那明澈如星辰的双眸渐渐弥漫上氤氲的雾气! “清娘!” 杨逸一声轻唤,少女的眼睛眨了眨,顿时泪落如珠,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尽情的痛哭起来,哭声凄婉哀绝,山林寂寂,流水呜咽,西风吹不散她无尽的哀伤。 “杨大哥,你怎么才来啊!我爹娘他们……呜……呜……” 杨逸能感觉到她纤弱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他将少女抱得再紧些,柔声抚慰道:“是大哥不好!大哥来迟了!清娘别怕,有大哥在,今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杨逸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尽量不去提及李格非夫妇,不想触痛她流血的伤口,但这丝毫没有减轻她的哀伤,少女直哭得肚肠寸断,昏厥过去。 回到安肃后,在杨逸反复安慰之下,清娘终于好了一点,只是整个人变得沉默了,守在她父母灵前不言不动。 从李清照口中得知,确实是李湘弦救了她,一如杨逸的预感,李湘弦悄然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杨逸原先从她矛盾和哀伤的眼神中,就预感到她可能会选择离去。 为了李湘弦,杨逸对阮天行等弥勒教徒都采取了当场格杀的形式,只希望能尽量保护她。 这次叛乱,李湘弦是对是错杨逸不想去管,他只知道,若是没有她,自己十有九会死在涿州城。 但她还是走了,或许,她只是不想连累自己。 第100章 阵前夺帅 辽军兵临城下了。作为目前安肃城中官职最高的人,杨逸别无选择,只得迎难而上。 “交出杨逸!交出杀害萧大人的元凶!否则,本将要踏平安肃城。” 易州守将耶律仁在城北嚣张地大吼着,这厮名仁却一点都不仁,带着三千人马一路烧杀抢掠过来,站在城头还能看到他军掳有数十女子。 目前安肃城中也有三千多人马,但除了两千广信军外,其它都是刚收拢的溃兵,且都头以上的将领大部分被杀害,让他们出战并不明智。 考虑到大宋的整体战略,此时与辽国大规模开战也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尽管如此,并不代表杨逸就要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他让赵锦留守城中,自己带着九十八骑出城。 随着北门轰然打开,城外鼓噪的辽军顿时安静下来,数千双眼睛注视着城门洞,只见杨逸第一个跃马奔出,九十八骑迈着小碎步缓缓出城,没有什么豪言壮语,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一刻,城上城下寂静一片,只有谢东升手中那面宋军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城上的宋军看着这可能一去不回的九十八骑,默然不语;对面的辽军看着这孤零零的九十八骑,那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也让他们发了一会儿愣。 近了,更近了,等杨逸逼到辽军阵前,这九十八骑人数虽少,却浑然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如同一人,那种凝重如山的气势,似乎蕴含着磅礴如涛的力量、无坚不摧的力量! 面对辽军森森的枪林,杨逸面不改色,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喊道:“本官大宋集贤院直学士杨逸!请耶律仁上前答话!” “杨逸!你找死!” 耶律仁大怒,这股怒气来得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或许,杨逸率九十八骑便敢逼到他阵前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藐视吧! 等耶律仁冲到阵边,杨逸接着喊道:“耶律仁,宋辽两国百年无战事,涿州之乱乃有人故意嫁祸大宋,驿馆的吏员可证明涿州叛乱与我使团并无关系,然贵军一来就射杀我朝正使李光同,对此,贵国必须给我大宋一个交代,你耶律仁不辨是非曲直,擅自发兵入侵宋境,更是错上加错,若是引起两国大战,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笑话!” 耶律仁一捋他那满腮横须,提枪向杨逸一指大喝道:“杨逸,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若不是你杀了萧留守,你为何要逃?你逃出涿州城时,杀害我大辽数百士卒,今天,本将就要砍下你的狗头为他们报仇!” “耶律仁,放了掳我大宋的百姓!” 耶律仁不可置信的望着杨逸,不知他此时怎么说出如此荒谬的话来,最后再也忍不住,仰天狂笑道:“大家看到没有,大宋的状元郎竟是个傻子!哈哈哈……” “冲!” 杨逸突然大吼一声,跨下的战马如同出闸的猛虎飞一般跃出。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九十八就是这十六字最完美的注释,刚刚还巍然不动,随着杨逸一声令下,瞬间如同一阵疾风卷向辽军大阵,那紧密的三角形,带出摧山倒海的气势…… 辽军懵了,若不是亲见,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几十宋军敢向三千辽军发起进攻,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杨逸再次大吼:“李一忠!”…, “喏!” 李一忠回应一声,强弓开如满月,咄咄咄!三箭连发,恰若流星追月一般飞射而去!吓得耶律仁一个哆嗦,但他根本就是自作多情,劲箭并不是奔他而去,卡嚓!他身边高高飘扬的帅旗应声而断!三千辽军人人为之色变。 “杀!” “杀杀杀!” 简单的音节,喷薄的杀气,随着轰轰的蹄声向辽军罩去,九十八骑,摧动漫天飞卷的黄尘,印证了那视死如归的勇气,如同钢铁巨斧瞬间劈开仓促迎来的几百辽军。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杀了他们……” 惊怒难定的耶律仁一边向阵内躲避,一边狂乱的大吼着,在千军万马奔腾搏杀之际,能听到他声音的人注定有限;九十八骑如射出的一支巨箭,势不可挡的凿开辽军大阵,把那些来不及提速的辽军撞得人仰马翻,死伤遍死。 擒贼先擒王! 杨逸又目一直紧紧锁着耶律仁,所有阻挡的辽军,都被马汉卿和李一忠砍杀,这两个悍将就象杨逸身边的两道铁盾,让他可以对身边血肉横飞的场面视若无睹。 近了,近了,咄!杨逸追上耶律仁一刹那,长枪疾送,一下子刺在耶律仁的马股上,战马受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猝不及防的耶律仁被仰摔后倒,杨逸收枪,飞快地抓住他的衣甲,将人给提了过来,然后切掌如刀,噗的一声将耶律仁击昏。 “生擒耶律仁,杨学士威武!” “生擒耶律仁,杨学士威武!” “生擒耶律仁,杨学士威武!” …… 九十八骑一面齐声大吼,一面随着杨逸斜冲出阵,铁一般的事实让三千辽军吓破了胆,竟然再没有人敢逆其锋,眼睁睁地看着九十八骑冲阵而出。 漫天黄尘吹散时,九十八骑又在辽军阵前不动如山,仿佛他们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动过。 但被杨逸掷落马前的耶律仁,还有阵中垂死的哀嚎声提醒辽军,这九十八骑来过,他们真的来过! 城上的宋军刚才也看傻了,这一刻,不知谁先清醒过来,转瞬之间,城上便被海啸般的欢呼声淹没,隆隆的战鼓也擂响起来,天声一片沸腾! 三军阵前生擒敌军主将,这一幕看似简单,但杨逸是经过了精密的算计才达到的成果; 第一,他只带九十八骑,让辽军生出轻敌的心里,对他们几乎不设防; 第二,他缓步接近,不让辽军产生警惕心里,停下时其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足够他们把马速提起来;同时又能以最短的时间冲入敌阵。 第三,用话将耶律仁激出阵边来;为生擒他创造最好的条件。 第四,选择切入敌阵的角度极为讲究,并不是正面切入,而是斜四十五度角,这是辽军防守最薄弱的角度。 第五,以李一忠这个神箭手瞬间射断辽军帅旗,给对方士气致命的打击。 这每一个环节缺一不可,环环相扣,神话般的战果并不是靠侥幸得来,这需要精密入微的算计,加上九十八骑强悍的实力。 杨逸将枪一举,等城上城下平静下来,他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官最后说一遍,把掳去的大宋百姓全放了!” 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倒在马前的耶律仁已经醒过来,他此刻是羞愤欲死,听了杨逸的话后疾声大呼:“不……”…, 嚯! 杨逸居高临下,长枪飞快一送,冰冷而锋利的枪头刺入耶律仁的眉心,鲜血顿时顺着他的鼻梁丝丝往下流; 这一生,耶律仁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的接近,吓得全身不由一哆嗦,张开的嘴巴也忘了合上,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杨逸练习青云老道的吐纳之术后,让他的身手更为敏捷,手法拿捏得更为精确,枪头只刺破了耶律仁的皮肉,顶在他的头骨上。 几千辽军看着主将被杨逸用枪尖顶在地上,因为耶律仁的声音戛然而止,许多人还以为耶律仁被刺死了,不禁失声惊呼起来,直到杨逸收枪,耶律仁软软的晃了一下身子,这些人才长声吁气,便在杨逸这边也能远远听到辽军的吁气声。 龙头被斩,耶律仁手下的几个将领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只能把掳去的女子放回来,近百个被掳妇女绝处逢生,悲泣着向杨逸这边奔来! “谢东升,引她们从旁边回城,不得挡住攻击路线!” “喏!” 谢东升飞马而出,大喊着引导这群女子往旁边行去,直到她们进城,杨逸才再次喊道:“把抢掠我大宋百姓的财物全部堆到阵前,退兵三里!” “杨逸,你不要太过份!” 噗! 这回长枪直接飞出,擦着耶律仁的脖子钉在地上,枪头入地近尺,枪尾不停地晃动着,耶律仁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差点小便失禁. 杨逸再也不看他一眼,而耶律仁也没有拔枪反抗的意思,或许是手脚瘫软让他无力拔枪,或许是理智告诉他,这枪拔碰不得!一碰就是死。 “唬唬唬!” “唬唬唬!” …… 九十八骑如猛虎般低吼起来,什么叫气吞万里如虎,这就叫气吞万里如虎! 那噬人而食的眼神,那激荡天地的煞气,加上方才铁一般的事实,竟让辽军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意志来,纷纷把抢去的财物堆到阵前,然后垂头丧气的退军三里。 “耶律仁,你回去告诉萧达林,要战便战,我大宋并不惧怕,但萧德光确非我宋军袭杀,他若是执意率军来犯,我大宋将十倍奉还,绝不退让!” 大宋马匹珍贵,所以耶律仁是走回去的,三里距离,不远! 九十八骑回城那一刻,安肃城再次沸腾了!人们夹道欢迎心中的英雄凯旋,望向九十八骑的眼神是那样的灼热,恨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杨学士!” “杨学士!” “杨学士!” …… 人们不停地高呼着,声浪震天,没完没了!杨逸今天的表现,或许将成为一个传奇,将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安肃人!因为,杨逸以活生生的事实告诉了他们: 一直皆有可能! 第101章 我不是来求和的 耶律仁退军了,第二天萧达林又再度兵临城下,这次他带来的不再是三千人马,而是整整四万大军。 萧达林是辽国南院枢密使,经常性坐镇辽国南京幽州府,幽州府是大宋的叫法,实际上辽国称之为析津府,也就是后世的北京市。 正常情况下,南院枢密使有权调动整个南京道的兵力作战,这种权力构架使得辽军在作战时更具主动性,兵力协调,战守决策也更为迅速有序。 反观大宋,则绝然相反,大宋在边境上有大量军州,象安肃军、广信军、顺安军、保定军等等,理论上这些军州隶属河北东西两路,但事实上这两路的经略使并无权调动这些边军。 一但发生战争,边军奏报朝廷,经朝廷决议,派大臣出任招讨使,并根据战争的规模,划定招讨使战时可以节制多少军队;战后军权立即收回。 这套作战流程非常繁琐、缓慢,在朝廷派出大臣节制三军之前,各军因为互不统属,往往只能各自为战。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历经前唐和五代军镇之乱,大宋怕啊! 前唐实行的是军镇节度使制度,一个边境的都督府往往节制几万、甚至十几万的边军,而且节度使拥有财政、募兵权,这种军权构架使得边将权力极大,可以随机应变,临机决断,造就了唐朝前期辉煌的扩张,也造成了后期军镇割据的乱局。大宋吸取了前唐的教训,所以在军权划分上极为谨慎。 现在杨逸面临的就是各军互不统属,各自为战的局面,弥勒教叛乱的急报现在估计才刚刚送达东京,杨逸也无权调动其它边军,前天广信军来援的两千人,安顺军昨天驰援一千人,目前安肃城中守军不足五千人,加上刚刚经历弥勒教之乱,各级行政构架全部瘫痪,物资缺乏,人心不稳。 杨逸全凭着刚刚积攒起来的那点威望,统辖着安肃城中军民,若不是他在,面对城下铺天盖地的辽军,安肃可能不战自溃。 萧达林大军一到,二话没说,将安肃四面团团围住,直接开始了攻城战,城下黑压压的辽军汹涌而来,气势磅礴,喊杀声直透云霄,反观城上宋军,留下一部分预备队后,每面城墙不到千人,这些还不是要命的,关键是半个安肃城刚刚被焚,守城器械严重缺乏,杨逸是人,不是神,除了尽量发动城中青壮,并亲自上城督战鼓舞士气外,一时也没有太好的还击手段。 这一天辽军仗着人多,轮流攻城,几乎没有间断,两军虽然伤亡不算很惨重,但宋军差点没被累死。 发觉萧达林有些虚张声势之后,杨逸心中便有了计较,当夜派出使者往辽营送信,希望萧达林能暂息干戈,双方坐下来谈判解决问题。 萧达林一口拒绝和谈,第二天一早继续攻城。 中午时分,辽军实施围点打援的计策,成功击溃保定军来援的二千人马,并俘获千人,萧达林也一改前态,同意了停战,双方先坐下来谈判。 但萧达林同时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让杨逸一个人前往辽营。 杨逸原是使团副使,李光同一死,这谈判的事情还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的了,但这两军交战之间,让他一个人前往辽营,谁知道萧达林用的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呢,要知道现在安肃城全靠杨逸一个人统辖,一但杨逸被扣押或被杀,安肃很可能不攻自破。…, 赵锦、张寿、李一忠等人纷纷劝阻,却无法改变杨逸的决心,马汉卿最后说道:“大人,让属下随您一同前往吧!” “不,就我一人足矣!汉卿,你留下,万一情况有变,你无论如何保护好清娘!”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安肃北门再次打开,前天还有九十八骑,今天,只剩下杨逸孤零零的一骑! 在这危难时刻,城上军民默默地看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不觉间,杨逸已经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看着杨逸一人出城,独对数万辽军,不知是谁先喊出一声:杨学士保重! 一时之间,满城呼应,人们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一声声地喊着杨学士保重! 杨逸在城下突然回马,将手上那面宋字大旗高高举起,对着城头大吼道:“我在,城在!我不在,城也要在!” 杨逸喊完,毅然决然纵马而去!在安肃军民朦胧的泪眼中,一骑黄尘卷向辽营,马蹄声声如战鼓,激荡着所有将士的心。 辽军营门大开,从营门到帅帐,两排刀手驻马凝立,寒光闪闪的钢刀高高扬起,中间只留一条狭窄的通道,那逼人的煞气能让胆小的人望而却步。 杨逸洒然一笑,在营门稍稍停步!至此,萧达林的心思杨逸已全部了然,这厮根本就是以打促和,一来就摆出强硬的攻势,不过是想在谈判桌上多讹些实际好处而已。 “大宋威武!冲!” 杨逸突然狂吼一声,一手持旗,一手持剑,沿着狭窄的通道向帅帐猛冲,战马啸啸,大旗飘扬,一人的气势,竟让辽军数百刀手猝然色变,有些忍不住向后退缩着。 杨逸冲到帅帐前,宋字大旗脱手飞出,咄的一声,稳稳插在帐门正中,西风猎猎地翻卷的旗面,恍惚之间,给所有辽军感觉就象是宋军把帅帐占领了! 而那个持剑在手,跃马扬蹄的身影,真是大宋的状元郎吗?状元郎不应该都是弱质书生吗? 杨逸就在萧达林的帅帐前横刀立马,不言不动,他不是来觐见,是来谈判,萧达林不出迎,他绝不下马! 数百刀手不时发出铿锵之声,时而齐声怒吼,杨逸恍若未闻,只是一动不动; 双方僵持了足足一盏茶功夫,萧达林才从帐中大笑而出:“杨学士果然有些胆气!本官有失远迎,杨学士请!” “请问,来者可是南院枢密使萧达林萧大人?” “正是本官,杨学士既然来求和,那就请吧!” 杨逸这才懒洋洋地下马,那个横刀立马的形象不见了,瞬间变成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因此下马的速度那叫一个慢。 “萧大人,可否让人扶本使一下!” 萧达林立在下面等着,听了这话差点气绝,一双浓眉跳个不停! 帐边辽兵纷纷怒目而视,杨逸这分明是对萧达林久不出迎的一种回敬,你让我等,我也让你等,你砍我一刀,我回你一剑,绝不吃半点亏。 就在萧达林头发根根竖起之时,杨逸才施施然下得马来,顺手将缰绳往旁边一个辽将手里一塞,对萧达林一揖道:“萧大人,请!” 礼毕,起身,迈步,竟走在了萧达林前面,赤裸裸的来了个喧宾夺主。 “杨逸,你莫要太过分!”萧达林终于忍不住,冷冷地说道。 “人以礼待我,我以礼待人,人施我以刀斧,我还之以雷霆,萧大人,您以礼相待本官了吗?”…, 契丹建国两百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野蛮的游牧民族,对邦交礼仪的注重程度,并不亚于大宋,今天的事真论起来,确实是萧达林失礼在先,被杨逸这么一反驳,萧达林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辽国现在困难啊!灾荒频发,叛乱不休,吏治败坏,民生困苦,涿州事件给了辽国一个非常好的借口,萧达林悍然兴兵攻宋,目的就是想逼使宋廷多交些岁币。现在大军已到安肃城下,萧达林岂肯就此罢休。 “杨逸,辽宋本是兄弟之邦,我大辽以礼接待,你却悍然杀害涿州留守萧德光,整个涿州更是被你付之一炬,如今你还大言不惭来与我谈礼仪,你先问问涿州枉死的万千大辽百姓答不答应!” 萧达林刚刚在主位上落坐,立即高声发难,他今年五十多岁,久居上位,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萧大人,涿州留守是不是我军袭杀,你心里再清楚不过,萧德光被害之时,我使团未有一人踏出驿馆一步,当夜我大宋边军更没有一人踏足贵国土地;而我安肃城当夜同样发生叛乱,我有证据表明,是贵国军民策划了安肃的叛乱,致使我城中百姓死伤无数,萧大人,我大宋还没向辽国讨要公道呢,你反而领军犯境,这又是何道理?” 萧达林突然大怒,一掌击在身边的矮几上,对杨逸大喝道:“杨逸,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杀害涿州留守的事实,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来求和的,求和就该有求和的态度!” “错!萧大人,本官不是来求和,是来向辽国讨要公道的!”杨逸扬眉作答,铿锵有声。 帐中十几个辽将顿时对杨逸虎视眈眈,特别是曾被杨逸生擒的耶律仁,听了杨逸的话霍然拔刀吼道:“萧大人,此人根本不是来求和,分明是来向我大辽示威的,萧大人,下令吧,先斩下此贼的首级,再发兵攻城,末将请为攻城先锋,今日若不拿下安肃,末将提头来见。” 萧达林横目扫向杨逸,寒声问道:“杨逸,你是来求和的吗?嗯?” “萧大人难不成年纪大了,耳朵背?” “来啊!给我拿下,帐前斩首祭旗!” ******************************************** PS:支持支持!多点支持,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亲们,收藏吧,投票吧! 第102章 精忠报国 萧达林一声令下,两个亲兵立即扑上来,等他们近身,杨逸突然暴起,提膝、旋身、飞肘,快若闪电,膝盖撞在一个亲兵小腹上,右肘几乎同时撞在另一个面门上,两个扑上来的亲兵顿时倒飞出去。 哧! 火折子迎风吹燃,杨逸迅速从带来的布囊中取出两个铁疙瘩,点燃其中一个引信,头也不回掷出大帐外,同时大喝道:“退出天雷十丈外,否则炸死休怪!”[..] 铁疙瘩在帐外滚动,引信哧哧地冒着火花,有些胆小的辽军退开了,有几个则视若无睹。 轰! 一个睛天霹雳,火光爆起,烟尘滚滚,整个大帐被震得瑟瑟抖动,仿佛就要崩塌下来,几个没躲开的辽军被炸飞,惨叫声响彻辽营,外面原来威风凛凛的几百刀手狼奔豕突,脸无人色。 啪!一截断臂飞到萧达林的帅案前。 “杀了他,杀了他!”耶律仁狂乱而惊恐的大喊着,大帐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面对刀枪齐出,弓张驽拔的耶律仁等辽将,杨逸好整以暇的坐下,把另一个铁疙瘩放在自己前面的小几上,横扫一眼脸色煞白的萧达林。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出人意料之外。等剩下的亲兵冲过去要保护萧达林,杨逸却轻笑道:“萧大人,我杨逸好歹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摆几个刀斧手就想吓着本官,你不觉得可笑吗?”。 萧达林心有余悸、声色俱厉地喝道:“杨逸,你待怎地?” “本使说过,本使是来讨要公道的,贵军杀了我大宋礼部右侍郎李光同,萧大人你复举大军犯我宋境,贵国必须给我大宋一个交待,否则!” 杨逸说到这,目光再度停在小几上的铁疙瘩上。 哧!火折子再度吹燃,那火苗发着妖异邪恶的蓝光。这一刻,大帐里连呼吸声都停顿了,落针可闻。 “杨逸,本帅也不是吓大的!” 萧达林推开几个亲兵,四平八稳的坐下,萧达林能有今天,绝非侥幸,他很快想明白了,只要自己不动手,杨逸当不会做出同归于尽的蠢事来。 “明说了吧,大宋每年向我大辽多纳三十万贯岁币,十万匹绢,以赔偿我涿州城的损失,否则,我大辽将起大军到东京城去取。” 杨逸看了看那几个张弓瞄准自己的亲兵,对萧达林笑道:“欢迎萧大人,到时本官一定会上奏我大宋皇帝,封萧大人一个败军侯之类的爵位。” “杨学士无须逞口舌之利,本帅相信,西夏也一定乐意一同发兵的,到时贵国怕是难挡我辽夏两面夹击,杨学士以为然否?我大辽提出的条件,杨学士若是做不了主,就请回吧,别忘了把将本帅的原话转告贵国皇帝。” “西夏?蕞尔小邦,跳梁小丑耳,何足道哉!本官作为赴辽副使,现在就可以答复萧大人,岁币之事,不但不会增加,相反要每年减免十万贯,作为贵军杀害我礼部侍郎、犯境挑起战事的惩罚;另外,萧大人必须立即放回掳我大宋的军民,包括西夏献给辽国的那数百大宋百姓。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等着我大宋向辽国宣战吧!” “宣战!笑话,杨学士别忘了,现在是我大军兵临贵国城下,而且,据本帅所知,大宋皇帝是个病殃子……” “住口!我大宋皇帝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他就算体弱多病,但他只需要有一颗强健的心,就足够了!”…, 杨逸霍然而起,大袖一拂森然说道:“冲锋陷阵,我大宋自有百万雄师!我大宋的和谈条件已经开出,绝不容打半点折扣!请萧大人请示贵国皇帝吧,半月之内,我大宋必须得到答复,否则,等待辽国的只有战争!告辞!” 萧达林桀桀大笑道:“好好好!杨学士请回,明日咱们安肃城再见!到时本帅希望杨学士还能这般强硬,哈哈哈……” 杨逸走到大帐门口,突然举起手上的铁疙瘩,大帐内顿时又是紧张万分,亲兵的弓箭张满了弦,锋利的箭头齐指杨逸。 这下轮到杨逸仰天大笑道:“萧大人,我手上的东西叫霹雳瓜,制作简单,造价低廉,欢迎贵军明天到安肃城下品瓜。安肃城中已备下足够的数量,一定让贵军一次尝个够,而且,半月之内贵国若不做出答复,我军会把这霹雳瓜送到上京城去,给贵国皇帝尝尝,萧大人要三思啊!” 萧达林脸色变幻间,杨逸出帐拔起宋字大旗,跃上战马,猛然一勒缰绳,战马先是嘶嘶人立而起,然后快如疾风般冲出去,卷起一路尘土飞扬,杨逸高举大旗,大旗猎猎飞卷,只听他放声长啸: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在狼群面前,你一定要表现比它们还要强悍,不则,你就等着它们扑上来撕咬吧!但表现强悍是一回事,真正的实力和应战策略又是一回事,杨逸一回到安肃城,立即抛开满城军民响彻云霄的欢呼,开始紧张地备战着,那两个‘霹雳瓜’是他突发奇想,临时做出来的,除那两个之外,城中多一个也没有。 前世作为特种兵,弄点土炸弹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他一直没鼓捣之些,一是之前没接触军事,二是大宋的问题不是出在武器之上,若是能把大宋朝堂捋清,选拔出贤相良将,光凭现在有的武器也足以横扫八荒。 当然,还得有一个勇于进取的英明之君,否则,造出核弹来你也只有挨打的份。 安萧城中原料有限,杨逸带人忙了一夜,也不过赶制出几十个大炸弹,或许,这暂时够了! 第二天萧达林果然再度发兵攻城,一开始安肃城的抵抗很弱,辽军轻轻松松便攻到城下,连观战的萧达林都认为杨逸是在虚张声势了! 然而就在黑压压的辽军挤到城下时,杨逸一声令下,一桶桶火油、一捆捆干草推下城去,接着一个个制作简陋的炸弹被点燃引信,一股脑的飞掷到城下。 轰!轰!轰! 一连串激烈的爆炸震得安肃城阵阵发抖,城下更是火光冲天,弹片飞射,将辽军成片成片的炸倒! 爆炸引燃原先泼下的火油,熊熊大火中,数不清的辽军在翻滚惨嚎,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人心头阵阵发麻; 惊天动天的爆炸、熊熊燃烧的大火,惨绝人寰的情景让辽军瞬间坠入阿鼻地狱之中,士气一时落到了冰点! 宋军这时才展开全面反击,城上箭如雨下,强劲的神臂弓能将火海之外的辽军重甲射穿,城头唯数不多的床驽也随之发威,巨大的驽箭腾空而去,一下子能穿多个辽军身体,带起一蓬蓬的血雾,杀伤力极为惊人。…, 辽军经过这一轮惨烈的打击,士气大坠,萧达林一看再强攻只会徒增伤亡,只下下令暂时收兵。 辽军阵后刚刚传出鸣金之声,安肃北门轰然打开,杨逸带着八百骑兵,如狂龙出洞,飞一般向后撤的辽军冲去! 这突然的袭击,打了辽军一个措手不及,杨逸带军迅捷无比的冲入辽军阵中,长长的马槊挑出一路血雨,辽军正在撤退,加上士气大损,杨逸带着八百悍卒,很快就冲开迎上来的两千辽国骑兵,然后毫不停滞的杀入撤退的步兵之中。 狂龙翻滚如浪,以杨逸与马汉卿为锐锋,在辽军步兵阵中劈波斩浪,犁出一道道血肉铺就的坦途,无数辽兵哭爹喊娘的弃甲飞逃,躲避着无情的杀戮,但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转瞬之间撤退就成了大溃败,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耶律仁带着两千骑兵,在后面发疯地追着杨逸,发誓定要将这八百人马留在安肃城下。 殊不知此举更增加了辽军的混乱,杨逸本来只有八百骑,现在等于平添了两千骑兵跟着自己冲杀,他们在前面专往溃兵密集处冲杀,那些有幸躲过宋军杀戮的步兵,眨眼间又迎来耶律仁的铁蹄践踏。 杨逸八百人马如飞龙卷腾,左右不定,耶律仁追之不及,反而踏死不少同袍,气得他钢牙咬碎,目眦欲裂。 他追了两圈终于不敢追了,停在溃兵阵外发狂的嚎叫咒骂。 杨逸的八百骑就象坦克一般,在大片大片的溃兵之中反复冲杀,辗出一片片的血海肉泥,杀得痛快淋漓;就在耶律仁在外围停下之际,杨逸突然疾转马头,向耶律仁的两千骑兵杀去,根本不给他重新提速的机会。 “李一忠!” “喏!” 这两声熟悉的应答,听得耶律仁两股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不等他退去,嗡的一声强弓弦响,他坐骑的右眼瞬间就被一支劲箭射穿,悲鸣着轰然倒地,杨逸随之冲近,从飞驰的马背伏身而下,硬是把摔得滚地葫芦般的耶律仁掳上马背。 “杨学士威武!” “杨学士威武!” “杨学士威武!” ……. 杨逸一边接着狂冲砍杀,一边仰天狂笑!回应八百悍卒的高呼:“李一忠威武!李一忠威武!哈哈哈!杀……” 被杨逸这一夸,李一忠脸红了,不知是血染的,还是害羞了! 一杀出这两千骑兵,杨逸一个右旋,带人飞快的驰入北门,安肃城轰然关上,只留下辽军一地的死尸。 这一战,宋军折损不到百人,却至少收割了三四千辽军性命。 事实证明,百年承平之后,辽军其实也就是只纸老虎,战力并不比宋军强,撤退时被杨逸突然犁入阵中,根本兴不起一点抵抗,只知道亡命的溃逃。 任萧达林本阵的令旗划得花花乱响,也无济于事。 而且耶律仁拼命追赶之后,竟在不远去停下,速度就是骑兵的生命,耶律仁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嘛! 杨逸将他掷落地上,长枪一指,狂笑道:“耶律仁,你服不服?不服我就放你回去!大不了下次再擒你一回!诸葛亮七擒孟获,我也擒你七次再说,哈哈哈……” 耶律仁躺在地上,脸无人色,纳纳不能言,无数围观上来的大宋军民狂笑不已,再也没有比这更解气的了! “李一忠,这次算是你擒到的,你把这厮提到城头上去,让萧达林好好欣赏一下耶律将军的英姿吧!” “喏!谨遵杨学士令!哈哈哈……” 。 。, 第103章 易水之战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一匹接着一匹驰入东京,一封封急奏直达章惇案头; 涿州之变,辽国涿州留守萧德光被杀,大宋正使李光同被杀。 安肃军叛乱,知军何泗宗投弥勒教,判官李格非殉国。 杨逸领九十八骑杀回,通知边军备战,平弥勒教之乱。 杨逸九十八骑击溃三千辽军,生擒敌将耶律仁。 辽国南院枢密使萧达林起兵四万,围攻安肃城,保定军两千人马被击溃,被俘千余。 杨逸只身前往敌营,着令萧达林退兵,每年减免十万贯岁币,放回大宋被掳军民! 萧达林怒,再举大军攻城,杨逸率安肃军民奋起还击,八百骑出城溃敌九千,歼敌三千余人,再擒辽将耶律仁。 每一份奏报送到东京,都会在朝堂上掀起一片巨浪,宋辽息兵百年,相安无事,谁料瞬息之间烽烟四起,兵戈争鸣,杨逸战绩虽然骄人,但是换来的并不是一片称赞,相反,弹劾他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赵煦案头。 第一、杨逸擅开边衅,破坏宋辽两国和平; 第二、杨逸未经朝廷授权,擅自向辽国提出苛刻条件,触怒辽国,致使战事扩大。 第三,杨逸作为遣辽副使,越权调动边军,拥兵自重。 旧党认为他们苦心经营九年的和平环境,全被杨逸破坏了,因此,对他的弹劾无所不用其极,必欲杀之而后快。 就是新党也有些人对杨逸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辽国不是西夏,轻易开罪不得,大宋对辽国有种整体上的恐惧感,大多数人都认为辽国是不可战胜的。杨逸小胜几场并不能代表什么,因此,新党也有许多人反对与辽国开战。 赵煦看着这些弹劾杨逸的奏章,沉默良久,事实再一次证明,他身体虽然虚弱,却有一颗强悍的、绝不妥协的心! 经与章惇等人一商议,加封杨逸安利军节度使衔,赐百金、绢千匹。御使赵及、李越,工部左侍郎张大忠贬出京城,三人是弹劾杨逸激烈的。 鉴于杨逸骄人的战绩,和卓越的临机决断能力,追回已经派出的兵部侍郎李维中,改授杨逸河北招讨使,节制安肃、广信、保定、保顺等军,全权负责与辽国战和事宜。 这道诏书一出,举国震动,连范纯仁等人都忍不住上表反对,但赵煦性格偏激,他相信一个人,可以相信到死,他下了决心的事,九头牛也别想拉回,更别说还有章惇支持了。 这次杨逸骄人的表现,给了章惇一个大大的惊喜,他本以为够了解杨逸的了,但现在看来,杨逸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了解; 章惇是领军作战过的人,他心里亮堂得很,和平是打出来的! 西南这么多年承平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他当年一路从洞庭湖畔杀到大理国边上,杀出来的! 大宋停赐西夏岁币,而辽夏一体,辽国迟早要向大宋施压,等他做好准备,兵临城下时,大宋未必能讨得好去。 现在正好,双方都没有准备,在杨逸大胜之下,绝对不能退让。 若是能先挫挫辽国的锋芒,使之不敢轻举妄动,则西北之事对大宋就异常有利,到时怎么拿捏西夏,辽国也不敢再象以前那么嚣张了。 朝堂的事有章惇顶着,杨逸无须多虑,一得到授权,他立即从各军调兵遣将,选其精悍之士,得兵两万,立即杀出安肃城。…, 自前几天大败之后,辽军士气低落,加上不知道安肃还有多少‘霹雳瓜’,萧达林只得暂时退兵容城,再向南京调兵。 然而未等他调兵到来,杨逸反而带军先杀进辽境来了。 枪阵如林,旌旗招展,杨逸领着二万大军只用半天时间,就兵临容城,这倒不是他们都长了飞毛脚,而是容城就在宋辽边境线上,离安肃也不过几十里。 杨逸现在可节制的总兵力多达五万,但兵贵精不贵多,杨逸绝不会把那些歪瓜劣枣也拉来充数;只取精壮,战力只增不减,而且容易调度。 杨逸传奇般的战绩,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威望,谁不服?你带九十八骑于三千辽军中生擒敌首试试,你带八百大破四万试试。 再没比活生生的战绩更能让士卒心服的了。传奇的状元郎,传奇的战绩,带给两万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无比高昂的士气。 望着城外跃跃欲试的宋军,萧达林有些傻眼了,这与大宋一向的作风判若云泥,让人难以相信,大宋一向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吗?怎么来了个杨逸,看样子城下不过万人就敢反攻大辽了? 要知道就算安肃城下受挫,自己在容城还有四万人马啊! 南院枢密使被人蔑视了!大辽被人蔑视了! 萧达林发怒了! 别的不说,若是任由杨逸一万人围城攻打,自己四万人龟缩不出,不管输赢,他这个南院枢密使都做到头了。 大辽丢不起这个人! 四万辽军很快就开出城来,不光萧达林愤怒,四万辽军也愤怒了。兵力四比一,还被人欺上门来,大辽的骄傲被人挑战了!没得说,杀! 双方在城外开阔地带开始排兵布阵,杨逸看了看自己缩水了很多的军阵,对赵锦吩咐道:“赵将军,这首战就交给你了,别的我不多说,杀他个够本,然后…..!” 赵锦一脸奸笑道:“杨招讨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若是把事办砸了,末将提头来见!” “你最好提着萧达林的头来见!” “谢杨招讨吉言!” 布完阵,赵锦带着八千人马主动迎击上去,杨逸带着两千骑兵在右侧押阵。 沉闷的步伐声不断向前推进着,隆隆的战鼓擂得震天动地,让人耳鼓发疼,就在此时,辽军上万骑兵疾冲而出,带着铺天盖地的烟尘向宋军压来。 宋军立即止步,前阵那长长的拒马枪轰然着地,枪尖遥指,森森林立。 两百八十步,嗡! 宋军阵中神臂弓首先发难,那嗡嗡的弓弦响成一片,漫天劲箭如蝗灾来临,遮天蔽日的向辽军射去! 辽军冲锋的战马倒地一片,轰隆有声,悲鸣不绝,倒地的士卒瞬间被身后的同伴踏成肉泥,化作来年春草最好的肥料。 宋军作战,弓兵通常占到六成以上,箭雨的杀伤往往成为抗击骑兵冲阵的关键,辽军冒着巨大的伤亡冲近,以弓箭还击的同时,一波接一波的往宋军大阵猛冲; 战马那巨大的撞击力,能将长长的拒马枪撞得弯曲、折断,这种撞击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直撞上来的辽军往往会被串在拒马枪上,成为人肉串烧,惨烈之极。 萧达林早知同等兵力占不到便宜,第一波人马攻击尚未过去,第二波再出一万,从左翼对宋军猛冲。 战况很快进入白热化,双方的喊杀声穿透云霄,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人断送性命,鲜血浸透了黄尘,湿滑难以立足。…, 萧达林再出第三波,这回是步兵,向宋军右则冲去,希望一鼓作气踏平宋军大阵。 杨逸一见这般情形,带着两千骑兵飞冲而出,向这一万步兵杀去,萧达林早防着他,由辽将阿也得里率领的四千骑兵立即迎向杨逸,很快也绞杀在一起。 从天空望下去,方圆数里地尽是黄尘滚滚,杀声震天,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宋军硬扛了半个时辰,终于扛不住了,先是步兵大阵开始向后撤退,辽军士气大涨,全军掩杀上来,根本不打算放半个宋军逃脱。 赵锦也是紧张万分,宋军折损已经超过三成,对于一般军队而言,这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沿,他毅然顶在最后,一边撤一边指挥着士卒丢东西。 辽军见他们‘丢盔弃甲’,更是玩命的追杀,然而冲近才发现,宋军丢的可不是盔,更不是甲,而是铁蒺藜。 象下蛋一般,一个个锋利的铁蒺藜丢得满地就是,许多辽军避之不及,战马踏上铁蒺藜便悲鸣倒地,恨得他们破口大骂。 骂归骂,除了小心躲闪,他们也无可奈何。 杨逸带着两千骑兵挡在步兵一侧,也在边杀边退,伤亡也非常大,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大战,几乎没有什么取巧之处,杨逸自己手臂上都挨了一刀,幸好只是皮外伤,但仍让他看上去象个血人一般。 辽军追出几里,刚刚杀过易水,突然发现宋军不退了,反而转身杀了回来; 就在这此时,两边斜坡上同时战鼓齐鸣,成百上千的大火球直径有一人高,带着熊熊的烈焰、和滚滚黑烟从坡上滚落下来,这些火球制作简单,用竹片编成一个网状圆球,用时在里面塞上干草破布,再淋上油脂等易燃物,点燃即可。 成百上千的大火球滚入辽军阵中,熊熊的大火连成一片,烧得辽军大乱,大火球中间偶尔会放置一个炸弹,在辽军中间激烈的炸开,火花四溅,弹片飞射! 许多辽军身上的衣服被引燃,成为火人,哭喊惨叫,四处乱滚,那惊人的场面把辽军吓得魂飞魄散,溃不成军,加上坡顶宋军一波波的劲箭疾射,如同倾盆暴雨一般,一片片地收割着辽军的性命。 被火光爆炸吓疯了的战马根本不受控制,掉头就跑,给辽军造成自我践踏,死伤累累。 杀!杀!杀! 爆炸的硝烟未散,坡上宋军如下山猛虎般冲下来,立即把辽军分割成好几段,肆意地砍杀着,辽军再也兴不起有效的抵抗,演变成了大溃败,无数的辽军狼奔豕突,那场面用言语难以形容。 杨逸领着两千骑兵,趁乱往萧达林的帅旗方向直逼而去,一路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杀啊!生擒萧达林,赏千金!” 还未等杨逸冲到,不知什么原因,萧达林的帅旗突然倒了,到处是溃退的辽军,失去了那面大旗的指引,杨逸带人冲到帅旗原来的地点,除了那面倒在地上的帅旗,早没了萧达林的踪迹,杨逸恨得直咬牙! “杀啊!萧达林死了!杀!”杨逸气得大声造谣,身后数千士卒立即跟着大吼: 萧达林死了! 萧达林死了! …… 辽军雪崩般的溃逃着,易水入冬后虽浅,但足以减缓战马的速度,无数的辽军不及逃过河去,就成了宋军的俘虏。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一战别说是四万对两万,就算是四十万对二万,同样只有逃得了多少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萧达林的帅旗是怎么突然倒下的,或许是撑旗的家伙嫌帅旗太重,轻装逃跑了,或许是萧达林见机得快,下令弃旗而逃。 但不管怎么样,即使萧达林的帅旗不倒,也挽回不了辽军的大溃败,只会给杨逸指引出萧达林的方向。 这一战,歼敌近万,俘虏一万四千,逃回去的辽军不足两万,史称易水之战! 第104章 北国风光 近百年来,易水之战是宋辽之间暴发的、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争,宋军伤亡接近四千人,而辽军伤亡九千多,被俘万余,包括阿也得里等八名辽将,唯一可惜的是,让南院枢密使萧达林逃脱。 心里战可以说是这场战争的主要组成部分,杨逸充分利用了辽军一向自大的本性,以少量兵力突然欺上门去,彻底激怒了辽军,再以一场真得不能再真的硬仗,让辽军相信他们是真的战败了,这才诱得辽军入伏。伏击地点的选择也极为讲究,最大程度的扩大了战果。[www..] 杨逸没有继续进攻,从安肃到容城只需要半天时间,他不用带辎重,打得很轻松,但若再深入辽境,就得考虑辎重补给问题;说白了,大宋同样没做好与辽国全面开战的准备。 所以,容城之战杨逸的本意仍是以打促和。 先把辽国打痛了,打怕了,接下来的和谈就会轻松得多。 果然,大宋再度伸出橄榄枝后,辽国立即作出了回应,提出的条件也没之前嚣张了:宋辽互换战俘,大宋交还俘获的六千战马,辽国同意减少岁币,具体减免多少,要大宋派使臣到上京商榷。 战俘可以交换,交还战马没门,这一点杨逸直接给顶了回去,辽国也只好作罢,但坚持让大宋派使臣到上京商谈,死也保住一点大国颜面,这一点杨逸本来也不同意,辽国作为战败国,本应他们派人来东京谈才对,凭什么让大宋派人去? 但不知为什么,东京却同意了,并让杨逸为使,亲自到上京去谈,给杨逸划定的和谈底线是至少减免五万贯岁币。 这让杨逸有些郁闷,这大冷天的,辽东可一点不好玩,他娘的,咱可是胜利者,凭啥让咱驱驰万里呢? 不爽归不爽,赵煦圣旨已经下了,杨逸也只好起程前往上京。 一入辽境,辽国立即派出五百精兵随行,说是保护也好,监视也好,对杨逸的九十八骑是不离不弃呀! “清娘,冷吗?”。垫满毛皮的车厢里,杨逸帮李清照紧了紧身上的貂裘,火狐帽掩饰不了她苍白的脸色,看得杨逸有些心痛。 清娘摇了摇头不说话,伸手将火炉搬离杨逸近些,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底下头去。 李格非被朝廷追赠为光禄大夫,但这弥补不了清娘精神上的缺失,小姑娘变得沉默寡言,这阵子连杨逸都很少听到她说话,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期的光泽,变得黯淡无神,这也是为什么杨逸坚持带她北上的原因,但愿辽东那宽广的天地,能给她心灵一些抚慰吧。 窗外白色的雪花斜斜的飞舞着,天地一片苍茫,车子走得不快,这时李清照突然说道:“杨大哥,我想骑马!” 杨逸看看侍卫们雪满戎装,再看看清娘苍白的脸颊,摇了摇头说道:“清娘乖,现在风雪太大,等天晴了,大哥再带你骑马好不好?” 她再度沉默了,黯淡的眼睑跟着垂了下来,杨逸一阵心软,差点就答应她了。 “清娘,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有一天,一只狐狸来到一个葡萄园外,发现园里一串串熟透的葡萄挂满枝头,红得发紫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狐狸馋涎欲滴,可是果园四周有围栏围着,只留一个很小的排水口; 狐狸身体太大,试了好几次,从那排水口总差一点才能爬进去,排水口是用石块砌成的,它又扒不开,这可把馋嘴的狐狸急坏了,清娘,你猜猜,这只狐狸最后怎么办?它能不能吃到园里的葡萄?”…, 李清照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头抬了起来,望向他的眸子带着一丝期待,显然,杨逸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于是,这只狐狸便几天不吃东西,把自己饿瘦了一圈,这样它终于可以从排水口爬进果园了,在里面尽情的享受着美味的葡萄; 它在果园里一吃就是好几天,结果又把自己吃胖了,眼看果园的主人随时会进园来采收葡萄,狐狸只好又忍饥挨饿好几天,才成功逃出果园。 大多数人听了这故事,都会笑话狐狸聪明反被聪明误,出园时比进园前再瘦,白忙活一场,清娘,你呢?你怎么看这狐狸?” 清娘思索了一下,抬头轻声问道:“杨大哥是怎么看的?” “清娘,其实生命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关键是生命的过程,狐狸忍饥挨饿也好,它毕竟享受过葡萄的美味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总比一辈子不知道葡萄是什么味道的好。 清娘,你爹娘牺牲了,但在牺牲前的刹那,他们散发出了无限绚丽的人性光辉,那令人钦佩的气节,光耀千秋,他们的生命或许短暂,但生命的深度和厚度,是碌碌一生的人无法比拟的。安肃的百姓不会忘记,城危之时,是谁宁死不屈;朝庭不会忘记,是谁用生命捍卫的大宋的尊严,清娘,你明白了吗?”。 “杨大哥!”清娘听完,扑到他怀中放声痛哭起来,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给人弱不胜衣的感觉,杨逸轻抚着她的香肩,任由他哭得死去活来,最后昏睡过去。 到了幽州之后,杨逸以旅途疲惫为由,在幽州逗留半天,带着清娘满城赏玩,城中除了汉人,更有契丹、室韦、回鹘各族百姓,掺杂进了不同于中原的异域风情。 小姑娘经过杨逸这些天开解,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变得开朗了许多,那双眸子也恢复了一些光泽。 或许远方的风景,本身就是一剂医疗心灵创伤的良药吧。 幽州给杨逸的感觉是繁而不华,人很多,接肩擦踵,但民生很困苦,市井之中商品远远没有大宋东京等大城丰富,街边衣不遮体的穷苦百姓比比皆是,和那些契丹贵族的鲜衣怒马形成强烈的反差,一斗米整整比东京贵了三十文,这是辽国各首这些年连遇灾荒造成的,了解了这些,杨逸对谈判心里就更有底了。 从一家茶楼下来时,街边有个回鹘人撑着一个鸟笼,笼里是一只鹦鹉,头颈为红色,腹部是蛋黄色,翅膀到尾巴由浅蓝到翠绿逐渐加深,毛色漂亮极了,还不时跟着回鹘人学舌:“卖鸟了!卖鸟了!” 杨逸听了忍俊不禁,这鹦鹉确实漂亮,就是有些傻,卖的就是你,你还跟着叫个不停!真应了那句话:被人卖了还帮着呟喝! 杨逸发现清娘看得目不转睛,眼里亮晶晶的,粉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抹笑意,于是问道:“清娘,喜欢吗?”。 清娘立即点着小脑袋,明亮的眸子带着几分期盼。 “清娘,它是你的了!” “真的吗?谢谢杨大哥!谢谢杨大哥!” 杨逸朗朗一笑,花了七十贯从回鹘人手中把鹦鹉买下,回鹘人还奉送了一些训养鹦鹉的窍门,回驿站的路上,清娘非要自己提着鹦鹉,一副爱不惜手的样子。 杨逸和她说话,那鹦鹉就跟着‘清娘清娘’的叫个不停,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一时阳光灿烂,冰雪消融,满城春光明媚,这七十贯花得太值得了!…, “清娘,以后我要带你天南地北都走一趟,你说好不好?” “好!杨大哥不许骗人!” “当然,不过我有个要求,你要把自己在各地的所见所闻,包括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集成一本书,书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清娘流浪记》!哈哈哈……”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很开心地应下了这个任务。 第二天继续北行,清娘换上一身男装,打扮得粉雕玉琢,杨逸把她护在鞍前,纵马飞驰,山野间白雪皑皑,战马过处,扬起雪花似杨花…… “清娘,你要是想飞,就张开你的翅膀吧!” “可是杨大哥,我没有翅膀呀!” “你有!只要你相信,你就有!张开了它,它就能带着你的心灵翱翔九霄去外!” “杨大哥,我明白了,谢谢你!”清娘说完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任由迎面吹来的大风吹拂着衣襟,战马飞一般掠上山头,仿佛直向九霄云外冲上去。 来到长城时,杨逸带着她再登长城,放眼望去,雪域晴空高远辽阔,风飞云卷,骏马奔腾,清娘眼角那抹沉郁不复存在,她让杨逸扶着她站上城碟,在高高的顶锋游目四顾,尽情的呼喊着,清越的声音在峰峦沟壑间回荡不息。 看到她真正摆脱父母离开的阴影,杨逸由衷的高兴,一时豪情满怀,朗声高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杨大哥,真是难得的佳作,快接下去呀!”清娘粉脸红扑扑的,听得兴奋不已,连声催促着。 “清娘啊!按惯例这下半阙就由你来接上好了!” “不嘛,我要听杨大哥的!” “呃,好吧!**,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哎哟,我肚子疼!不行了,不行了,吃坏东西了!” “咯咯咯!杨大哥耍赖!杨大哥耍赖……” 。 。, 第105章 草原之夜 从密云出长城之后,就是莽莽无边的大草原,一提到草原,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草色连天,野花遍地,风吹草底现牛羊的情景。 但杨逸看到的却是北风凛冽,千里冰雪覆盖,走半天也不见人烟。据说若是草原上的‘白灾’来袭时,狂暴的风雪吹得人站立不稳;一夜之间积雪能达三尺厚,帐蓬门都被封住,室外滴水成冰,寒风吹到面上,就象刀片一般锋利。 还好,这个季节积雪还不算太厚,只没马蹄,气温也还能忍受,杨逸一行也加快了速度,这夜在柳河上游的一处山包下宿营,位置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木兰围场附近。 半夜时分,山包上传来阵阵的狼嚎,营中的马匹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随行的辽将莫桑有些紧张,让人起身查看情况,并在营帐四周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希望借此吓退狼群。 杨逸也被惊动了,起身向莫桑询问,他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是大股狼群,很大,目前一时难以判断有多少,但咱们的马匹都是上好的战马,若不是狼太多,它们不会如此躁动不安的。” 莫桑的声音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有些打颤,谁知杨逸听了不但没紧张,反而兴奋异常,狼群啊!成千上万的草原狼聚在一起,那该是怎样难得一见的情景啊! 杨逸前世也见过狼,但那最多只是几只一群,成千上万的狼聚在一起,别说见过,听也没听说过。 “莫桑将军,既然这么多狼,咱们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咱们冲出去看看!” 莫桑一听,连忙摆手阻止,神色焦急地说道:“不行,不行,今夜是月圆之夜,正是狼群活动最猖獗的时候,太危险了,杨学士千万去不得!” “怕什么?你不去我去!” “不行,我负责杨学士的安全,遇到这种事,您必须听我的安排。” “杨大哥,我也要去!”一听这声音,杨逸满腔豪情顿时化成绕指柔,只见李清照站在帐蓬门前,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清澈的月光照在她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紧张。 “清娘,别淘气,这狼好可怕的……” “杨大哥,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你说过无论如何不会丢下我的,你忘了吗?” 眼看小姑娘脸色慢慢黯淡下来,杨逸不禁脱口说道:“好!无论上天入地,杨大哥都会带着你!马汉卿、李一忠!” “喏!” “咱们今夜不睡了,立即拔营出发,本官非要看看这草原的狼群不可。” 杨逸对狼群有种无法抑制的好奇心,狼是一种可怕又可敬的动物,当虎豹这些大形的凶猛动物都被草原淘汰之后,狼却在这寒潮肆虐的恶劣环境生存了下来,成了草原上的霸主,也成了无数草原民族的图腾。 据杨逸所知,在蒙古人的心目中,狼是腾格里(长生天)派下来的使者,所以蒙古人死后都不会埋葬,而是将尸体放到狼群出没的野外,让狼群将肉身吃掉,只有这样,他们的灵魂才能升上长生天,回归腾格里的怀抱。 在汉人看来,狼是凶残、邪恶的象征,它们狡猾凶狠,他们会伪装、会打埋伏、会围攻、会突袭,只要跟上你,不死不休。 然而在草原人看来,狼却代表了另一种含义:坚韧、机智、团结、耐心、凶猛、狡诈、果敢、永不满足,不断进取!…, 那个不可一世的黄金家族,以狼为榜样,以狼为图腾,正是由于他们具备了狼的这些特性,并能在一次次军事活动中,淋漓尽致的将狼的这些特性加以运用,使得他们竖起的那面狼旗所向披糜、横扫了整个欧亚大陆。 杨逸等人刚出营地不足一里,四周便出现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看来狼群早以将营地包围了,它们正在调兵遣将,寻找机会发动攻击。杨逸心中大感庆幸,若是守在营地里,如此庞大的狼群,一但发起进攻,众人怕是有死无生,此刻在飞驰的战马上,反而安全多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马匹也越来越不安,不断的嘶鸣着,杨逸将清娘搂在怀里,向莫桑问道:“莫桑将军,这样的狼群在草原上是不是经常会遇到。” “不不不,一般的狼群通常都是百来只,多到几百只,象这样大的狼群连我也没见过,应该是多个狼群聚到一起才形成的。” 杨逸更加好奇:“据我所知,每群狼都有自己的头狼,狼群与狼群之间互不从属,还经常会互相争斗,它们怎么可能聚到一起来呢?” 莫桑一边紧张地张望着四周,一边答道:“也不一定,若是出现了特别强大的狼王,它就能够让各个狼群都听其号令,杨学士,咱们今晚肯定是遇到狼王了,狼太多了,太多了……” 莫桑越看越心惊,随着一声声的狼嚎在旷野里回荡,四周绿幽幽的眼睛越来越多,就象一串串鬼火在月光下闪动,视线所及的雪原上,尽是幽灵般的灰影在窜动。 “杨学士,咱们还是赶紧远避吧!太多了,太多了,杨学士你一定要记得,若有不测的话,一定要记得让战马顺着风向跑,这样马速会更快,狼群也不容易寻着气味追赶。” 莫桑忐忑不安的神情,更加重了大家紧张的心态,气氛竟变得凝重无比! 嗷! 只听山包上传出一声特别长、特别雄壮的狼嚎声,原本在四周潜行的狼群全部‘唬唬’地低吼起来,那声音都是从喉咙根部逼出来的,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接着一只只野狼仰头向天,嚎叫几声,然后默不作声的向杨逸他们扑过来,那身影在月光下快若离弦之箭,怀里的清娘终于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清娘别怕!有杨大哥在呢!” “嗯,清娘不怕……” “擒贼先擒王,兄弟们,狼王肯定就在山包上,咱们冲!”杨逸大吼一声,急催战马向山包冲去! 莫桑在身后焦急万分的大喊道:“杨学士,去不得,去不得,攻击狼王,所有的狼都会拼死的冲上来的,而且它们从上跃下,能直接跃到马背上对人撕咬,去不得啊!” 果然,越往山包方向,围过来的狼群越多,月光明亮,雪光辉映,即便是夜晚,视线依然良好,一匹匹野狼跑得尾巴笔直,飞一般向马群冲来。 嗡嗡的弓弦不断地响着,一支支劲箭纷纷箭出,被射中的野狼翻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嚎叫,更多的狼则悍不畏死的冲上来,飞扑向战马,杨逸挥刀砍死两头,立即有十几头向他扑过来,仿佛要为同伴报仇一般。 杨逸要护着李清照,转动不便,顿时有些应接不暇,马汉卿和李一忠飞冲上前,长枪横扫直刺,杀出一片腥风血雨,总算暂时化解了他面临的危机。…, 杨逸一看果如莫桑所言,只要往山包冲,狼群就会前仆后继的冲上来,丝毫不惧死亡,杨逸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掉头转向。 几百全副武装的铁骑,一般情况下狼群是不敢来攻击的,但现在它们竟然悍然围攻上来,可见它们有多么凶狠,或许狼群也仗着‘人多势众’,或许是众人无意中冒犯了狼王的领地,至有这样的结果。 真的太多了!月光下到处都是飞奔的恶狼,杨逸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范围就绝对不少于三千头; 它们不断的游走,一有机会就扑上来,越是跑在后面的战马越危险,在你难以转身发力的死角,狼群只要追上,就会扑咬不休,已经有两个辽军的战马被咬破肚皮,倒地后那两个士卒还没站起身,就被扑上来的狼群撕成碎片。 尸山血海的战场都冲杀过来,竟被这数千头恶狼追得满地跑,杨逸心里大感不是滋味,这他娘的算什么事!那狼王,若不斗斗那狼王,真不甘心啊! “向北!向北!” 杨逸大吼起来,带头逆风向北飞驰而去,其实只有刚才冲到山包脚时,狼群才会悍不畏死的从前面加以阻击。现在转向后,狼群数目虽然多,但它们绝不会再挡在战马前面,杨逸带队一冲过去,它们就会向两边避开,然后在两边和身后缀着,有了空隙才会突然扑击上来。 狼的耐力极好,往往是追得猎物累得跑不动了,才好整以暇的发起致命的一击。而且它们极为聪明狡诈,能不以性命相搏它们绝对不会和你拼命。 据说他们还会利用‘冰箱’储存猎物,冬天雪大时,在一些山坳会自然形成深深的雪窝子,狼群会充分地加以利用,将黄羊群之类的猎物往这些雪窝子里驱赶。 慌不择路的黄羊群一陷进这些雪窝子,便弹动不得,越陷越深,最后被大雪封冻起来,狼群就可以慢慢享用美餐了,有的甚至能保留到春天冰雪消融之后。 对狼这种狡诈的动物,你绝对不能轻视它们的智慧,否则你会死得很惨,杨逸带队一直逆风狂奔出十里,把大部分狼都引出来后,才突然下令兵分两路,开始沿着两个巨大的弧形转向,不能急转,否则立即就被追在身后的狼群发觉自己的意图。 莫桑先是不肯,奈何拗不过杨逸,只得让副将阿图拉克带领两百人马转向另一边,他则死守着杨逸。 “清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姑娘声音有些打颤。 杨逸哈哈一笑道:“走!大哥带你去看狼王!” 第106章 白狼王 狼群一直追在杨逸等人身后,不时发出悚人的嚎叫,众人结成了紧密的阵形,相互支援,不时向后来一次集体漫射,阻止狼群从后面扑上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狼被射死,狼群也变得越来越谨慎,它们开始采取疲劳战术,远远的缀在弓箭射程之外,一但你的马速慢下来,它们又会一次次的佯攻,逼使你逃窜不休。 杨逸带人不知不觉地转了个大弯,等到转成顺风向南时,杨逸一声令下,战马突然发力,飞一般往原来山包的方向冲去,狼的爆发力不及战马,加上如今变成了顺风,马速更快,奔出两里就暂时把狼群甩在了后面,杨逸等人一刻都不松懈,依然抽打着战马,奋力地奔驰着,争取把狼群甩得越远越好。 原来狼群追在后面时,很少大声嗥叫,但现在或许是发现中计了,旷野里的长嚎声连成一片,真是惊心动魄。 杨逸的诱敌、分兵、迷惑、最后直捣敌巢,把狼的习性、战马的优势、风向风速都考虑了进去,终于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 接近山脚时,杨逸让莫桑带着他的人马先冲过去,把山包剩余的狼群再度引开,他才带着自己的侍卫突然往山包上冲,山包上的狼已经很少了,在李一忠等人精准的射杀下,再也阻挡不了杨逸等人。 冲到半山腰时,就见一头体型特别大的狼,立在山顶一块大石上,似乎在招呼手下的狼群回援。 从下向上望去,圆盘似的月亮就在它的头顶,那高大的身影正在仰首对月长嗥,那画面既唯美又神秘,苍茫的大地、灰色的身影、透明的月亮、它张开大嘴长对月长嗥时,仿佛是在与天上的神灵交流,又象是在用它那血盘大口吞噬月亮,散发着一种悚人的妖异感。 狼王!一定是狼王! 杨逸一面向上冲,一边下令:“李一忠!” “喏!” 李一忠立即从背后的箭筒抓出三支劲箭,只等进入射程那一刻,然而等众人冲到山包上,却失去了那狼王的身影,大石上空空如也,山上除了少量凸起的乱石,并无树木,月光雪光辉映,视线良好,九十八骑把整个坡顶都占住了,那狼王却就此神秘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就在杨逸准备放弃、带人顺风远遁时,不远处的石块后传出两声奇怪的声响,就象狼崽的叫声,杨逸立即让人围过去,但石块后面什么也没有,洁白的雪花铺满地上,就算上面落片树叶也能看清。 突然,石块边又传出两声怪响,众人都听到了,绝对不会错,但石块边一目了然,明明什么也没有,这诡异的一幕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真是活见鬼了。 “射!” 杨逸大吼一声,他吼声刚落,石块边突然窜出一头硕大的狼,沿着乱石飞逃,李一忠仓促的三箭竟都被它躲过了。 杨逸恍然大悟,原来这头狼是用雪花把自己的身体掩盖了起来,地上的积雪很薄,刚没马蹄,使得众人下识意地忽略了这种可能,现在才发觉,由于被石块阻挡,落在石块边的积雪特别厚; 而且众人经过时,都会下意识地让马匹离石块远些行走,因此无法发现这个秘密,这头狡诈的狼王把这些因素充分地利用,从而避过了众人的搜索。 若不是那两声怪异的声音…… 不对啊,这冬季竟然有狼崽?…, 杨逸突然不追了,快速策马回到石块边寻找,果然,狼王跃出的雪窝里,找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它还很小,在雪窝里缩成一团,身上的毛色竟是全白的,使它和雪花融在一起,不仔细找还真发现不了。 杨逸立即将这狼崽抱起,向李一忠等人追下去,怀里的清娘突然说道:“呀!杨大哥,它好可爱!” 清娘用手指一碰,小崽子就发出几声低低的叫声,还伸出舌头来舔着她的手指,杨逸立即警告道:“清娘小心!” “不怕的,它还没长牙齿呢!嘻嘻!” 这丫头,见了这么可爱的狼崽子,连危险都忘了。 李一忠等人追杀着狼王,但它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不时转向,飘忽不定,眼看就要追丢了,可不知为什么,那狼王突然转回来,嘴里发凄厉的嚎叫,不要命的扑回来与众人拼命; 李一忠又是三箭连珠,都被它敏捷地躲过,纵身扑向一匹战马,往马脖子狠狠一咬,战马顿时倒地,马上的侍卫挥刀一砍,它那硕大的身体却迅捷无比,呼的一下便躲过刀锋,幸好马汉卿身手不凡,长枪疾刺,使得它无法再攻击倒地的侍卫。 嗡嗡嗡!李一忠又是三箭连发,但这狼王就象有神助一般,依然快速无比的躲过,它一边低吼着,一边拼命的往杨逸这边冲来! “齐射!齐射!” 李一忠紧张地大吼着,侍卫们干脆让开一个空档,然后全部引弓齐射,一阵阵的箭雨无差别的罩去,噗噗有声; 也不知是谁的箭矢,终于射伤了狼王的一条后腿,李一忠再度连发三箭,受伤失去了灵敏的狼王避无可避,终于被射翻在地,临死还长声嚎叫着,它倒地的位置离杨逸已不足五丈,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清娘怀里的小狼崽。 狼王一死,山下无数的草原狼顿时仰首对月长嚎,仿佛在怮哭一般,久久不绝; 这奇特的一幕看得众人心里发毛,这不会激起狼群不顾一切的攻击吧? 要知道成千上万的狼已经追到山包底下,一双双绿幽幽的狼眼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漫山遍野流荡着,若是它们真的全部冲上来拼命,众人是必死无疑。 “向南!冲!” 杨逸一声大吼,带头从南面冲下山包,轰隆的向狼群压去,但令人意外的是,狼群虽然长嗥不绝,却没有再扑上来攻击的意思,相反杨逸等人一冲到,它们就远远的逃开,杨逸等人不敢大意,一路狂奔出近二十里,确定狼群真没有追来,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狼!成千上万的狼!今夜算是见识了,或许正是因为这只特别的狼崽,在大家无意闯入狼王的领地时,狼王才会悍然下令狼群发起攻击,若不是因为这只狼崽,众人根本奈何不了那只狡诈无比的狼王。 “杨大哥,你别杀它好吗?它这么小,好可怜的!” “呃!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杨逸看那狼崽不断地舔着清娘的手指头,身上毛茸茸的就象一团雪球,有如一只可爱的小狗崽。 “杨大哥!” “好好好!大哥答应你,咱们养着它好了,但是,清娘你可要记住东郭先生的故事,等它长大一些了,可不许再这样和它亲近。” “谢谢杨大哥!谢谢杨大哥!” “哈哈哈!” 杨逸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在飞驰的战马上高声唱起来:…,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呀!这小曲儿好听,杨大哥,快教我唱!快教我唱!” “好好好!没问题,清娘听好了,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咯咯咯……” 朝阳升起在东边的地平线上,红色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瑰丽的光芒,随着战马前行不断变换角度,那五光十色的光线也不断的变幻着、交织着,如同仙女的彩带飞舞,美不胜收。 莫桑带人也重新汇合了过来,他们因要掩护杨逸等人,这一夜共牺牲了十多骑,莫桑没有怪罪杨逸的意思,反而还有些感激,若不是杨逸坚持拔营,他们守在那简陋的营地坐等狼群围攻上来的话,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杨逸的好奇心反而救了大家一命。 说起昨夜的事,莫桑等人还心有余悸,即使他们长年生活在草原上,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股的狼群,竟敢对几百全副武装的士兵发起攻击; 对杨逸俘获的那只小狼崽,莫桑也充满了好奇,据他所说,草原上白色的狼不是没有,但极为罕见,他看了也不禁啧啧称奇。 杨逸笑道:“《周书》卷十五突厥传中有这样的记载,突厥人本是匈奴人的别支,姓阿史那氏,在部落征伐战中,阿史那氏部落被邻邦打败,部落族人被杀戮殆尽,最后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小童,士兵不忍杀他,但为了防止他复仇,砍掉了他的双足,弃之荒野,有一头白狼救了这个小童,将他带回狼窝后用肉喂养他,小童长大后,与这头母狼交合,母狼生下十子,这就是突厥人的祖先。” 突厥人莫桑等人听说过,但有关白狼的这段故事闻所未闻,听了感叹不已,对杨逸俘获的这只白狼更加好奇,甚至有几分敬畏起来。 杨逸暗暗好笑,这事虽是史书明确记载,但史书又岂足为信? 史书上关于每位帝王,都会记载他们出生时,有满室红光的异象发生,这些鬼话不过是为了增加帝王的威信,使天下人相信他们是天命所归,潜台词就是说平常百姓出生时没有满室红光,你们就别折腾了,你没帝王之相,老老实实做你的平头老百姓吧! 在莫桑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百姓家找来一只黄狗给狼崽哺乳,使之不至于饿死。 青娘变得更快乐了,一路北上,她身边多了一狼一狗一鹦鹉;狗叫小黄,狼叫小白,鹦鹉叫小翠,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全了! 第107章 香车行 杨逸一行到达上京,才得知辽主耶律洪基并不在上京城,而是在距离上京几百里的藕丝淀。杨逸暗叹一声命苦,只得继续跋涉前往藕丝淀。 藕丝淀是辽国的冬季捺钵地,位于永州东三十里。捺钵一词是契丹语,意为行帐、行在所。 辽国把全部国土分为五道,各置一京;但事实上,辽国的政治、军事中心自始至终不在哪个京,而是在四季捺钵地。 自建国以来,辽国从未有一位皇帝是死在上京城,就是因为辽国的捺钵制度造成的。辽国皇帝有一支直属军队幹鲁朵,即宫卫军。这支宫卫军是由契丹本部的贵族组成,皇帝带着他们春趋水、夏纳凉、秋猎于山,冬违寒,四季游牧渔猎,比武、竞射,或者你说他们是游山玩水也行。 反正他们就是随着季节变化,不停的从一个捺钵地向另一个捺钵地迁徙。而辽国的政治中心、中央决策机构也随着皇帝不断游弋。 如果说中原王朝是‘城国统治’的话,那么北方的游牧民族执行的就是‘行国统治’,辽国皇帝这种四季迁徙游猎看似是在玩耍,事实上有着它深层次的意义,皇帝的‘捺钵’所到之处,方圆千里的官员都要来觐见、汇报地方治理情况、进献宝物。 就算是进献宝物,其本意也不只是供皇帝赏玩,它同样有着更深的含义,象女真部需要进献的是海冬青,这鸟难猎,看我不累死你?看你还有精力造反不? 这种捺钵制度,既能让皇帝对自己的国情更了解,同时随行的宫卫军又是辽国最精锐的军队,他们所到之处,对四方的少数民族也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随大宋使团一同前往藕丝淀的,还有越国公主和西夏使团,一听说西夏使者是梁定山,杨逸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忘了把都亭西驿的花二郎给带来呢?要不然这该多有意思啊! 刚出上京城,就见莫桑过来相请道:“杨学士,越国公主请您过车一谈!” 一谈?自己是来解决两国纷争的,和辽国公主有什么好谈的?杨逸刚想找借口拒绝,却发现梁定山掀起车帘,在那边探头探脑,对越国公主相请杨逸一事似乎很在意。 杨逸立即改变主意,我就去,我气死你! 越国公主的车子非常宽大豪华,由六匹骏马拉着,仿佛一座移动的宫殿,车门刚打开,一股暖融融的气流扑面而来,还有一缕幽幽的香味儿飘散出来,杨逸在车门边长身一揖道:“外臣杨逸拜见越国公主!” “绿蚁新醅酒,泥红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首绝句被越国公主以柔婉的声音尾尾诵来,别有一翻韵味,倒让杨逸听得微微怔神。 “公主说笑了,外臣粗鄙之人,同案共饮恐怕辱没了公主!” “杨学士才名满天下,允文允武,一首雁丘词让多少痴情儿女感慨万端,何故在本公主面前倒装起俗人来了,难不成杨学士真不屑与本公主共饮一杯?” 车厢里铺着毛茸茸的雪狐皮,装饰得美轮美奂,越国公主坐在内里,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体态修长丰满,她的母后萧观音据说是契丹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大概是良好的基因遗传,越国公主五官十分精致美丽,一双明眸水润水润的,特别是那股历经时光沉淀后散发出来的成熟风韵,着实让人一见难忘。…, 杨逸不敢多看,盘腿在小几前坐下,旁边的侍女娴熟地给他倒了一杯醇酒,他这才笑道:“说实话,外臣担心公主设下的是鸿门宴。” 越国公主听了咯咯娇笑起来,最后露出一付娇媚的样子望着他说道:“那好,本公主现在就大喊你非礼我,然后让人把你拉出去治罪,你怕不怕?” 非礼你?大概是男人都想,不过咱家有娇妻,还不至于沦落到好色不要命的程度,杨逸微笑着端起洒杯说道:“公主,请!” 越国公主收起娇笑,以长袖掩唇与他共饮了一杯,罢了说道:“我听说杨学士的老家在钱塘,美若人间仙境,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我在想,或许也只有这么美的一片山水,才能孕育出杨学士如此文采风.流的人物吧!” “公主又说笑了,外臣是家母怀胎十月所生!” “咯咯咯……” 越国公主无法自抑,笑得软倒在锦垫上,两个侍女连忙去扶,还嗔怪的白了杨逸一眼,越国公主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直起身时已是一脸嫣红。 “真没想到,三军阵前斩旗夺帅的杨学士竟是这般风趣之人,这让本公主对钱塘更加向往了!” 杨逸呵呵一笑道:“其实公主无须羡慕外臣,钱塘是古越国首府,公主既封越国,当算钱塘人氏,不知公主以为然否?” 越国公主轻颦浅笑,举杯相邀道:“既然杨学士这么说,那咱们就算同乡之人了,请杨学士满饮此杯!” “公主,请!” 杨逸刚放下杯子,越国公主又对傍边那俏丽的侍女说道:“莺儿,还不快给杨学士满上,你也来陪杨学士饮两杯吧,可别怠慢了贵客!” “是,公主!”那侍女轻应一声,果然声如黄莺,带着一丝幽香,坐到杨逸身边殷勤侍酒。 越国公主接着说道:“杨学士万里行来,当有佳句问世吧,不知本公主可有幸得闻?” 那莺儿一边劝酒一边附和道:“杨学士可千万别推托,我家公主最是喜欢您的词作呢,那首雁丘词每每诵来,公主都会感怀落泪,痴迷不已呢!” 不知不觉间,莺儿越坐越近,美目盈盈,粉脸含春,那壮观的酥胸贴着杨逸的手臂,一触之间,自有一翻旖旎微微荡漾,杨逸悄悄向越国公主望了一眼,只见她恍若未见,脸上美态万千,那成熟的风韵仿佛一杯醉人的醇酒。 杨逸接过莺儿递上来的美酒一饮而尽,呵呵笑道:“在下才疏学浅,只怕污了公主尊耳!” “杨学士莫要自谦,快快诵来!本公主侧耳恭听!” 杨逸就着三分酒意,轻声诵道: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 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 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花空老。 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长记小妆才了。 一杯未尽,离怀多少。 醉里秋波,梦中烟雨,都是醒时烦恼。 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 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 越国公主听得入迷,杨逸声落,她沉醉其间须臾,才由衷赞叹道:“杨学士果然是多情之人,如此佳作意之所发,感人致深,南朝华彩词章,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本公主有幸闻之,无憾矣!” 说完她又向杨逸邀饮,意之切切,情之脉脉,旁边的的莺儿也痴痴地感叹道:“能成为杨学士的妻子,该是几世才修来的福分啊,便是日日依门而盼,也是值得的。”…, 两人一边称赞,一边频频劝酒,半个时辰过去,杨逸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车声辘辘,暗香渐浓,莺儿那丰润的娇躯婉转厮磨,玉润温香; 杨逸醉了,浑然不觉身在何处,望向越国公主的目光带着迷离的灼热,感觉越国公主就是一个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挺拔的酥胸盈盈一颤,杨逸的目光随之澹荡难抑,右手不禁从莺儿的纤腰滑向丰臀,轻轻一握…… “杨学士醉了,尚能饮否?” “公主你……你错了,我…..我……没醉,莺儿,酒来……” 杨逸舌头打结,醉得言语都有些含糊不清了,说完左手竟攀上莺儿那丰满的酥胸,好一翻揉捏,尽显一付醉鬼无忌之态,莺儿被他把玩得浑身酥软,瘫倒在他怀里。 坐在对面的越国公主不但未加阻止,脸上还禁浮上一片潮红,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等莺儿又用檀口给杨逸渡了一杯酒,她才轻声问道:“杨学士,我听说贵国陛下龙体欠安,可有此事?” “哦,公主不……不仅美丽,还……还这么聪明,你……猜对了,陛下他确实身……身患重症!” 越国公主听了顿时脸露喜色,而善解人衣杨逸,此时已经将莺儿弄得衣衫半解,双手上下探索,把莺儿弄得鼻息休休,玉体不住的扭动。 “不……不过,在下自小……精研医术,把……把陛下的病治……治愈了!”正在莺儿身上寻寻觅觅的杨逸,突然又断断续续的加了一句。 越国公主眉秀不禁一蹙,转而骄笑着亲自上来向杨逸劝酒,目光在他那俊逸的脸上流动,盈盈如涟漪荡漾。 杨逸又喝了好几杯,再也坐不稳了,摇摇晃晃的歪倒在越国公主怀里,双手习惯性的攀上她那高耸的双峰,美美的揉捏着,越国公主惊呼一声,待要将他推开,却又推不开,身上那电流般的感觉,让她双手变得异常酸软。 眼看杨逸就要昏睡过去,她顾不得推开杨逸了,连忙抓紧问道:“杨学士,若是我大辽不同意减免岁币,贵国难道真会不惜发动大战吗?” “我……我不能告诉……诉你!” 杨逸双手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一翻抚弄下来,越国公主沉重的鼻息中已不可抑制的带出几声轻吟,三十如狼,身体的反应使她不但没有再去阻止杨逸的双手,反而有意无意的迎合起来,那成熟丰润的玉体软得象一泫春水。 “乖,快……快说哦,说了本公主有赏!快说不减岁币,贵国可会大举兴兵?”越国公主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发颤,这个家伙,明明喝醉了,这双手还能让人象着了魔似的…… 她哪里知道,这是杨逸以无数理论加实践练就的手法! “好…..好吧,我……我说,陛下他……他刚亲政,章惇也……也刚做上宰相,都要……要树威信,他们不会妥……妥……妥协的,不……减岁币,必……必战到……底!” “贵国真的有很多霹雳瓜吗?” “当……当然了,多不胜数!” ************************************************* PS:求推荐,求收藏!各位书友帮帮忙! 第108章 君知妾有夫 李清照磨好墨后,轻轻摊开红笺,一行行娟秀的小楷便从圆润的笔尖流淌出来,写到‘越国公主邀饮,大醉而归’时,她不禁轻蹙秀眉,看了看还在沉睡的杨逸,发现被子已经被他踢开,便搁下笔,小心的帮他掖好被角。细嫩如葱的十指稍稍停了停,接着又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指,小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带着几分埋怨、几分俏皮,杨逸被她一指,睡梦中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吓得她连忙缩手,丁香小舌吐了吐,尽显少女可爱的心性。 回到小几边,写完今天的《清娘流浪记》后,她闲来无事,又把以前的诗词一并抄录下来,边录边低声吟诵:“常记溪亭日暮……” “常记溪亭日暮!”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清娘一跳,抬头才发现是挂在车角的鹦鹉在学舌,清娘忍不住咭咭地笑起来,婷婷而起,拿笔头穿过笼子逗起小翠来:“沉醉不知归路。” 她一念完,小翠立即跟着念:沉醉不知归路!沉醉不知归路…… 小翠学舌那声音说得很快,又很清脆,还爱重复着念,特别逗人喜欢,清娘见它竟会跟着念诗,乐得没边了,一边嘻嘻直笑,一边教它念诗,等一首《如梦令》念完,清娘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在嘴边竖起一跟玉指,嘘! “小翠,小声点,别吵醒杨大哥!” 结果小翠学得兴起,得意洋洋地大声念个不停:“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呀!小翠你怎么不听话,等下杨大哥被你吵醒了!再这样,清娘不理你了!”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争渡!争渡……”小翠依然乐此不疲。 看着清娘无可奈何的噘着小嘴,早已醒过来的杨逸再也忍不住,暴出几声大笑! 李清照转过身来,一副做错事的小可怜模样,明亮的眸子不甘的瞪了瞪还在鼓噪个不停的小翠,嚅嚅地说道:“杨大哥,你醒了?都怪小翠它,老是争渡个没完……” “哈哈哈!” 杨逸大笑着,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宠溺地说道:“没事,大哥若是不醒,那可错过这终生难忘的一幕美景了!” “杨大哥说什么呢!又取笑人家!” “呵呵!来,我看清娘写了什么!”杨逸说完坐起身,拿过小几上的红笺细看,清娘不愧天下第一才女,尚未长成,行文却十分清丽华美,真是文如其人,可是…… “清娘!什么公主邀饮,大醉而归!你写这干嘛?呀呀呀!这是《清娘流浪记》还是《杨逸流浪记》?” “嘻嘻,可这确实是人家的所见所闻呀!” “不行,得改,一定得改!” “杨大哥是怕将来苏晴姐姐看了生气是吗?” “说什么呢?我会怕她?不过饮酒而已,我又没做什么……” “咯咯咯!杨大哥脸红了!” “你知道什么呀!大哥我酒还没醒,这是酒红,对,这就是酒红!” “其实杨大哥脸没红啦,你用不着紧张嘛,嘻嘻!哈哈……” “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敢诈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 路上歇息用餐时,夏使梁定山带着几个护卫向杨逸这边走来,见他正在逗弄一只没长牙的小白狼,没好气地说道:“哟,杨学士这酒可醒了!” 杨逸大感意外,梁定山这话问得好没道理,怎么听起来有股酸溜溜的感觉?要吃醋也应该是人家驸马萧特末吃醋,你梁定山来掺和啥呢?…, “公主的酒非常香醇,便是喝醉了也无碍,倒是梁大人,我听说您在东京时患有昏厥之症,不知治好没有?本官略通医道,要不我给梁大人开剂良药?” 杨逸一句话把梁定山说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鉴于杨逸大败萧达林的威名,一时又拿他没法,只得冷冷地地说道:“杨逸!你……好!咱们走着瞧!” 梁定山说完拂袖而去,杨逸感觉自己可太冤了,这关心人也有错吗? 杨逸隐约听说梁定山是替可怜的李乾顺来向辽国求亲的,为此杨逸挺好奇的,李乾顺算来虚岁才十三,这就打算抱媳妇了? 当然,现在大宋在西北紧锣密鼓的备战,态度咄咄逼人,不排除梁太后出于担忧,因此想利用李乾顺的婚姻来加强一下辽夏关系,要知道西夏这些年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全因辽国在身后给他撑腰啊! 如今辽国在南京道也吃了败仗,辽国为了自身利益,会不会抛弃西夏这个小国?很难说!对辽国而言,西夏对大宋是很好的牵制,但宋军在南京道神话般的大胜,使得一切都变成了不确定因素。 杨逸没有破坏李乾顺婚姻的意思,国与国之间的利益若是能建立在一桩婚姻上,公鸡早就能下蛋了!当然,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介意给西夏人添添堵,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杨逸让马汉卿等人尽量多斥探些梁定山那边的消息,或者能有些意外收获说不定。 第二天越国公主又来请杨逸过去饮酒论诗,很意外,她今天还真的只谈诗词文章,别的一句没问,她在诗词文章方面也挺有造诣,对杨逸推崇不已,双方把酒畅谈,倒也其乐融融。 但有了昨天的亲密接触,杨逸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时,便不时会想起那美妙的触感,她娘的《十香词》写得好啊: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 NO!NO!NO!不能再想她娘的十香词了! 杨逸轻咳几声,自是一副道貌岸然,喝到六分酒意时,杨逸便告辞下车,越国公主目光如水,在他身上流淌了一下,也没有再多作挽留。 关于香艳无比的《十香词》,据说因为耶律洪基整天在外游猎,一代艳后萧观音孤枕难眠,于是写下这《十香词》寄予耶律洪基,此词一出,顿成艳词的巅峰之作,时人不识十香词,便称英雄也枉然! 杨逸一边轻笑一边回车,越国公主则在香车上掀帘目送,目光有些复杂。她在辽国素有艳名,或许这与她不幸的婚姻有些关系。 她本名耶律特里,是耶律洪基与萧观音最小的女儿,十三岁时就嫁给了外戚兰陵郡王萧酬斡,当时萧酬斡是十四岁,越国公主美丽动人,萧酬斡英俊挺拔,加上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段婚姻带给她许多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萧酬斡他娘燕国夫人,和他姐姐惠妃在皇宫玩起了巫蛊,事败后被耶律洪基处死,并让越国公主和萧酬斡离了婚,将她转嫁给了萧特末。 她对萧特末没什么好感,夫妻之间隔膜甚深,以至于她在外面多有风.流韵事传出,耶律洪基感觉亏欠她良多,对她的行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第三天,藕丝淀终于到了,杨逸不禁感叹,辽国皇帝真会享受啊!藕丝淀并没有藕,它外围是大片大片的草原,中间是一些山峦和沙漠,多生榆柳,里面又是一片长约二十里,宽十里的草地,草地间散布有温泉,由于地热的原因,这里冬天非常暖和,终年不结冰,接近温泉的地方甚至草色如新,翠绿盎然。 难怪辽国皇帝会选这里做为冬季捺钵地,杨逸一面坐车往里行,一面张望,心里感叹着造物的神奇,这里的温泉不少,有大有小,散落草地间,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让这片世外桃源就象仙境一般; 由于辽国的四季捺钵地已基本固定下来,这里也建起了一些行宫,供皇帝与重要的人员居住,宫卫军的士卒和牧民则在外围搭起一个个大帐蓬,拱卫着行宫。 杨逸也有幸入住一个小院,而侍卫只得住在小院四周的帐蓬里。耶律洪基对杨逸的到来颇为重视,他到藕丝淀的第一天,便得到了耶律洪基的接见。 杨逸由辽国官员相引走进省方殿,大殿以木为柱、竹为榱,以毡盖顶,柱子绘有金龙,锦为壁衣,加绯绣额,地上也铺着绣龙的毯子,装饰得极为豪华。 耶律洪基时年六十有三,整个人显得还挺健朗,身形高大、微胖,令杨逸意外的是,耶律洪基并非一般胡人那种满脸横须的形象,他的帝王服饰既有契丹民族特色,又融入了一些唐装的风格,安然坐在御座上,神态很是儒雅。 先由引路的辽国礼部官员介绍了一下,杨逸才长身一揖道:“外臣杨逸拜见辽国皇帝陛下!” “宋使免礼!” 耶律洪基一出声,杨逸便顺势直起身来,他随李光同出京之前,就专门到礼部学过出使礼仪,这种场合务求做到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辽国皇帝陛下,这是我大宋的国书,请陛下御览!” 等太监过来接过国书,杨逸才有机会观察一下殿中情形,两列文武大臣肃立着,大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有好奇、有疑惑、有感慨、也有怒色,杨逸下意识地让自己的腰板站得更挺拔些! 大宋的国书其实非常简单,除了一些邦交问候之外,就是明确要求辽国每年减免十万贯岁币,余下的岁币也不再是‘纳’,而是‘赠’!一字之差,但这个很重要,关系到一国的颜面。 纳!说出去大宋就低了辽国一等! 赠!大宋就可以说是吃剩了,拿点喂狗! 在这个时代,大义很重要,名份很重要,你若把这看成虚荣或自欺欺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耶律洪基看完国书,他没有当堂反驳,只是表示两国战和事宜,择日再谈! ********** PS:求推荐,求收藏。求求求求求啊! 第109章 宫宴文斗 PS:推荐、收藏,一点支持,更多动力,您懂的。 ***************** 辽帝的寿宁殿之中,耶律洪基、燕王耶律延禧、宋王耶律和鲁斡,北院枢密使耶律斡特剌、新任南院枢密使萧特末,参知政事吕嗣立、枢密直学士耶律俨等人都在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宋辽谈判事宜。 大宋的和谈条件已经在国书上写得一清二楚,接下来就要看辽国作何应对了。 从越国公主探来的情报证实,这回宋国是绝不打算退让了,在辽国君臣看来,这个情报的可信度非常高,因为这符合赵煦亲政、章惇出相后对外一贯强硬的国策,加上萧达林为了减罪,极力地夸大了宋军现在的战力,和‘霹雳瓜’的可怕,使得耶律洪基在战和问题上犹豫难决。 主战派中以萧特末为首,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坚持要与宋国硬拼到底。 而北院枢密使耶律斡特刺、和宋王耶律和鲁斡则主和,理由是现在辽国自顾不暇,近年来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叛乱越来越频繁,从前年起,阻卜部的磨古斯杀官造反,二室韦部、拽剌部、北王府、特满群牧司、宫分等军纷纷陷没;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挞不也战死; 乌古札、达里底、拔思母等少数部族联军都攻打到倒塌岭了,离上京城不到两百里,到现在还没平定叛乱呢! 不光如此,排雅、仆里、同葛、虎骨、扑果等部也纷纷叛乱,阻卜部长辖底前几天才大掠西路群牧司,草原上现在用烽烟四起来形容绝不为过。 与此同时,现在辽国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各道灾荒不断,连上京城都得年年救济,现在再与大宋全面开战,哪来的钱啊? 对于辽国来说,这注定是一次艰难的决择!大宋已决心不惜一战,辽国呢?这场最高级别的讨论虽然没有得出明确的决议,但主和的声音占了大多数,这让主战的萧特末感觉很郁闷,他刚走出行宫,便见夏使梁定山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拜道:“外官拜见南院大王!” “起来吧,你找本王有何事?”萧特末心里正闷得慌,对梁定山爱理不理的,说完继续往前走。 “没,没事,外官这里有一个解酒良方,用之饮酒再多也不会伤身,特意拿来打算献给越国公主,外官不好冒昧求见公主,因此想请大王您代劳。” “公主饮酒一向有节制,用不着你费心,贵国求亲之事,本王也帮不了你,就这样吧!” 萧特末以为梁定山来献殷勤是有求于他,谁知梁定山一脸诧异地答道:“不会吧,外官此翻与公主车驾同来藕丝淀,见到公主日日将宋使杨逸请到车上畅饮,几翻酣醉,这才想起把这良方献给公主的……” 萧特末听了梁定山的话,本就阴郁的脸色顿时冰凌四射,吓得梁定山不敢再往下说,或许,他也无须往下说了。 萧特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梁定山站在原地暗暗吁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杨逸,这回有你好看的。 当夜耶律洪基在行宫设宴款待宋夏使者,杨逸到来时,辽国文武重臣,皇亲贵戚已齐坐一堂,外面是一大片的篝火,到处是欢声笑语,一只只全羊烤得黄澄澄的,浓香四溢。 众人各据一案,内侍们将烤肉切好之后,送到各人的盘中,美酒佳肴,殿下美人跳着契丹舞蹈,婀娜多姿,阵阵丝竹盈耳,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耶律洪基高坐上首,左手边是太孙耶律延禧,他二十上下,据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右手是耶律和鲁斡,他是兴宗二子,今封宋王。下面是辽国文武,看上去也算是齐齐多士了。 杨逸不禁在想,就算别国攻陷上京城,那也没多大用处,因为辽国中枢首脑全在捺钵地,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座名义上的都城罢了。 宴席开始不久,殿中君臣多是论些诗词歌赋,辽国上层受中原文化影响很大,象辽主耶律洪基本身就精通音律,善书画,爱好诗赋,与臣下有“诗友”之交,常以诗赐戚臣。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辽国群臣在诗画方面下的功夫绝不比大宋的臣子少,杨逸看看殿中引经据典、高淡阔论的场面,若不是他们身着契丹服饰,杨逸真怀疑自己赴的是大宋的琼林宴呢? 杨逸一开始就成了他们讨教的重点,夏使梁定山才学有限,很快就被边沿化了,干巴巴地看着众人转向杨逸,脸色讪然。 这种讨教带有比试的意思,关系到两国的声誉,杨逸不敢大意,尽量地应答着。 辽臣之中,耶律俨最为活跃,他是状元出身,才学甚为出众,辽国方面一时便以他为首,向杨逸不停地发难,这种场面比的就是双方的学识功底、知识面、机智灵敏。对方提问,你若答不出,那你可就‘为国争光’了。 双方比试了许久,耶律俨转而问道:“杨学士,孟子颂扬孔子云:‘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曝之,皓皓之不可尚已。’夏阳比秋阳之光更为炽热,孟子为何不用夏阳而赞呢?” 杨逸答道:“过刚易折,儒学之道谦和而并蓄,夏阳一味过烈,而秋阳既不失热烈,又不失谦和,正合儒学之道,孟子以秋阳颂扬孔子,正得其所哉!” 耶律俨笑了笑说道:“当年我出使大宋,曾向苏东坡苏学士请教过这个问题,苏学士答:当今天下用夏历,而《孟子》一书用周历,所以孟子所谓秋阳,其实是指夏历中五、六月时之烈日。杨学士与苏学士都是一时之才俊,同样的问题,却有截然不同的答案,对此杨学士不知又作何解释?” 耶律俨的话声一落,在坐的辽国君臣顿时哗然,不少人开始窃笑起来。 杨逸不理众人讥笑,淡然答道:“这正是儒学博大精深之处,同样的问题,可以有多种解释,同一事物,也有其多面性,我与苏学士的答案就象两条溪流,看似一南一北,但只要行得通,最终还是会趋于大同,共汇于大海之中;这也是为君者为何须研习儒学,为君者若不懂得兼收并蓄,聆听不同的声音,则国难大治!不知各们以为然否?” 没错啊!杨逸与苏东坡维护孔孟的本意是一致的,而且两人的说法虽然相反,但却又都有道理,从这一点上说,杨逸与苏轼的目的都达到了,而且从儒学的角度来看,杨逸的答案更接近儒家本质。 这下没人敢再窃笑了,耶律俨起身一揖,由衷佩服地说道:“南朝文物风华,果然是奇葩竞放,多谢杨学士指点,本官受教了!” 杨逸刚起身谦逊两句,坐在对面的萧特末洪声说道:“宋使口才确实不错,只是不知可有何佳作献与我国陛下?” 萧特末把‘献’字咬得特别重,这是有意限制杨逸诗作的内容,既是献给耶律洪基的,你就不能不着边际的写,就如同科举时的应制诗一样,因受到题材限制,古今难见佳作出现。…, 耶律洪基停杯望来,跟着说道:“杨学士才名满天下,当不吝于赠诗一首吧?来人,笔墨伺候!” 所有人的目光又全聚到了杨逸身上,耶律洪基金口已开,杨逸再推托那就说不过去了,那等于是承认了萧特末所说,杨逸只会耍嘴皮子,并无真才实学! 殿中宫女已经将墨磨好,洁白的宣纸也已铺开,杨逸只得起身,走到殿中先向耶律洪基一揖道:“外臣献丑了!” 说完他提笔就纸,殿中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悄悄的,万众注目之中,只见杨逸在白纸上写下: 昨日喜得**赋,细剪金英,题作多情句。 杨逸写一句,旁边的宫女就念一句,辽国君臣一听宫女念出的词句,顿时一片哗然,原因无他,杨逸这分明是在剽窃耶律洪基的诗句,耶律洪基曾有《题李俨**赋》一诗:昨日得卿**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 杨逸当着耶律洪基的面剽窃他的诗句,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杨逸不理众人的鼓噪,继续写道: 冷落西风吹不去,袖中犹有余香度。 至此萧特末等人再也坐不住了,开始高声嘲弄起来,尽道南朝无人,倒是耶律洪基看出门道来了,杨逸虽然用了他的诗句,但这么一分拆,倒成半阙《蝶恋花》了,诗词整体含意不变,但细想来,你又不得不佩服他拆得巧妙,耶律洪基止住萧特末等人,静等杨逸下文。 这时杨逸已经迅笔疾书把下阙写出: 沧海尘生秋日暮,玉砌雕阑,木叶鸣疏雨。 江总白头心耕苦,素琴犹写幽兰谱。 下阙一经宫女念出,殿中诸人无不议论纷纷,这下阙充分承接了上阙的意韵,毫无生涩之感,洋洋洒洒之间,与上阙构成了一首绝佳的《蝶恋花》,菊花秋雨、素琴日暮,一下子将耶律洪基的原诗推上了更高的层次,令人回味无穷。 别人听了还罢了,最多只是打心眼里敬佩,耶律洪基却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杨逸以他的诗为蓝本加以创作,等于是挠到了他最痒处,这种恭维,境界之高如露过荷叶,不着一丝痕迹,让耶律洪基浑身舒泰无比! 他连声高赞道:“好!好!好!果然不愧状元之才,冲着杨学士这份才情,南朝所请年减十万贯岁币,余者改纳为赠之事,朕今日一并允之!来,为此佳作,与众卿共饮三杯!” 耶律洪基朗笑不止,殿中辽臣听了他的话却都愣了一下,十万贯就这么减去了?不是吧?连价都不还一下? 杨逸也有些发怔,很快躬身答道:“多谢大辽皇帝陛下,说来并非外臣有才,实在是陛下的诗句意境绝佳,赠人佳卉,袖有余香,陛下情怀之高洁,外臣不及万一!” “哈哈哈!杨学士不必谦虚!你这曲《蝶恋花》可谓深得吾心啊!”耶律洪基异常高兴,就象找到了知音一般,给杨逸赐下了许多珍玩。 珍玩赐下杨逸不好不收,但心里暗暗警惕,看来回去得立即如实上报上行,否则这些东西就会变成鸠毒,把自己给毒死。 而且杨逸很快便想明白了,并非耶律洪基老糊涂了,把国事当儿戏,他在晚宴上,以一种嘉奖的形式,同意了减免大宋十万贯岁币,余者亦改纳为赠;这根本就是辽国给自己找的下台阶。 若在正式谈判中与大宋争个面红耳亦,最后又不得不同意减免岁币,不管减免多少,辽国都将颜面无存;倒不如以这种形式,说出去就象耶律洪基出于对杨逸诗文的喜欢,作出的一种奖赏一样。 这样辽国的颜面不但保住了,而且还显了辽国非常大气,根本不把十万贯岁币看在眼里。 第110章 武斗之三国竞射 杨逸在接风宴的文斗上出尽风头,律耶俨等人频频向他敬酒,他着实喝了不少,初更时分因不胜酒力,只得告罪离席,而此时行宫四周还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这一刻,辽国歌舞升平。 杨逸回到下榻的小院,带上马汉卿,两人躲到远处的温泉舒服的泡起澡来;这大冷天泡温泉,简直是妙不可言,杨逸之前听说清娘这丫头去泡了整整一个时辰,回去后还作了首小令描述温泉的妙处。 杨逸与马汉卿泡在温泉里,交流起吐纳之术的心得来,杨逸才说几句,马汉卿便又激动、又诧异的嚷道:“不会吧,师父他竟然授你清风心法?” “你什么你?叫大人!哈哈哈!呃,对了,这清风心法很了不起吗?难道你没学?” 马汉卿先是讪讪然,接着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清风心法取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之意,乃洞霄宫镇宫绝学,属下是俗家弟子,是没有资格学的,就算入了道门,非资质心性具佳的弟子,也没机会学习这门心法。” “哦?不会吧?我还以为青云老道随便拿个破心法敷衍我呢!汉卿,你真能确定这是洞霄宫的镇宫绝学?怎么我练了这么久,感觉还不如你呢?” “大人啊!让属下怎么说你呀?你这才练多久啊!”见杨逸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马汉卿有拿脑袋撞石头的冲动,自己梦寐以求了半辈子的绝学,竟被杨逸当成破烂,这都什么人啊! 杨逸看马汉卿快暴走了,呵呵地笑道:“我没少在洞霄宫讹青云老道的东西,形象一向不好,他对我避之为恐不及,真没想到他会授我什么镇宫绝学,加上都练一年多了,也没见能飞檐走壁,所以……哈哈哈!” “大人有所不知,越是高深精妙的心法,越讲究循序渐进,初练时进展都会比较缓慢,然根基一但打好后,就如小溪入大江……” “行了,行了,不就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嘛!我估计也都是吹的……” “大人,你……”马汉卿彻底无语了,干脆把头都泡入水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这太伤人这是! 就在这时,一溜蹄声由远而近,杨逸循声望去,依稀的月光下,一前一后两骑飞驰而来,前面一骑是个婀娜的女子伏身马上,不停地抽打着战马,飞一般冲近,细看之下,不是越国公主是谁,她穿着紧身胡服,一改车上所见的柔媚娇婉,此刻分明是巾帼不让须眉。 后面一骑终于追上来,一勒越国公主的马缰,口气不满的喊道:“公主,你闹够没有……” “萧特末,我告诉你,本公主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我就是喜欢杨逸了,你能怎样?他文采风.流,英姿勃发,能文能武,我喜欢得不得了!萧特末,你要不要把本公主也杀了呀?” 娘的喂!杨逸一听这话儿,连忙随着马汉卿向下滑,还示意他别出声,唉!羊肉还没吃到,反而惹来一身骚,这太伤人了这是! 只听萧特末沉声说道:“公主,我没别的意思,不过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越国公主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道:“萧特末,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德性?萧酬斡都被贬到西疆去了,你还派人过去要斩尽杀绝,本公主如今艳名天下闻,皆拜你萧特末所赐,天天疑神疑鬼,四处捕风捉影,萧特末,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本公主一刀砍断你的爪子!”…, “公主!” “滚开!” 蹄声渐去渐远,杨逸细细吁了一口气,却发现马汉卿怪异地看着他,这下轮到杨逸要暴走了! “看什么看?还看!” “嘿嘿,大人,这越国公主确实…….呃,属下的意思是,若有机会,大人倒不妨为国争光……”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杨逸暴喝一声,洞霄宫的镇宫绝学信手拈来,瞬间把马汉卿把得狼奔豕突,满地找牙! 第二天开始,藕丝淀举行大形的竞射、马球,摔跤、游猎等比赛。为了保持马背民族的本性,辽主的捺钵集团会经常性的举行这些竞技比武活动,现在刚好宋夏使团来了,这种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机会难得,而且辽国非常自信,这些是他们的强项,自然不会放过在宋夏面前立威的机会。 数万人组成的契丹贵族游牧集团全部动了起来,场面非常壮观,杨逸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士,文斗杨逸在接风宴上扛下来了,赢得了满堂彩;现在武斗就看这些手下的,不用杨逸鼓劲,他们已是个个摩拳擦掌,要为大宋的荣耀而拼搏。 西夏使团在梁定山带领下,也是跃跃欲试,他们目标很明确,不求胜过辽国,但无论如何要把大宋踩在脚下,梁定山望向杨逸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两人一同走到高台上,向辽主行礼,耶律洪基朗笑道:“宋使与夏使可都准备好了?” 杨逸抢先说道:“回大辽皇帝陛下,我大宋准备好,比赛随时可以开始!” 梁定山被抢先,狠狠地瞪了杨逸一眼,才对辽主表示西夏使团也准备好,杨逸仿佛没瞧见梁定山的鳖样,一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模样,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清风心法突然大成了。 耶律洪基立即下令:“好,朕宣布!比赛开始!” 角号声随之吹响,呜呜的在旷野里回响着,远处林立的辽国军民顿时暴出阵阵的欢呼,别有一翻磅礴之势。 越国公主就坐在耶律洪基身边,眼神不时在杨逸身上流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杨逸抽空看了看立在辽国文武间的萧特末,只见他神色冷漠,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有了昨夜见闻,他对萧特末难免多了份警惕。 首先开始的是竞射比赛,每国出三位选手,于八十步外竖一靶,参赛者从靶前纵马而过,十鼓之内要发完十箭,若是十鼓敲完而未能发完十箭者,直接予以淘汰,最后以命中靶心多者为胜。 代表大宋出战的是李一忠、赵勇,谢东升,这几位都是弓箭直的好手,大宋禁军各兵种之中,弓兵是最多的,宋朝不同于汉唐,它缺少战马,步兵对上骑兵处于天然的劣势,这个残酷的现实,促使大宋不得不尽力发展远程打击武器。 大宋朝野对箭驽都极为重视,不光禁军中弓手占到五六成,边疆的乡兵中也有大量的弓箭社,有了海量的人数基础,能入选皇宫弓箭直的人,在箭术上都可以用百步穿杨来形容。 杨逸对这三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辽夏以骑射起家,在这方面更不待言,这注定是一场悬念迭起的龙争虎斗。 第一个上场的是西夏射手野利杰哥,一匹黑色的俊马,三石大弓,在起跑线前一立,气势睥睨,西夏使团立即暴出一片喝彩声。…, 咚! 第一声战鼓擂响,野利杰哥纵马奔出,手上大弓一张即放,嗡的一声,箭如流星,正中靶心,连许多辽国百姓都跟着欢呼起来,场面十分热烈,每一声鼓响,野利杰哥便发一箭,几乎没有间断,十鼓敲完,十箭射罢,最后统计下来,他共有八箭命中靶心,成绩斐然,梁定山更为自得了,望着杨逸笑得不阴不阳。 第二个出场的是辽国的纳亚里,据说他是契丹神箭手之一,他一出场,顿时赢得辽国百姓无比热烈的欢呼,纳亚里不负众望,鼓声一响,他在飞奔的马背上下腾挪,射箭时做出各种惊险刺激的花样; 最后两箭时,他竟高高跃起,站在飞奔的马背上张弓疾射,动作优美,引得场下的辽国军民更是欢呼如雷,如海潮拍岸一般。纳亚里只用五鼓,便发完十箭,手上的动作非常的快,且命中率竟高达九箭。 纳亚里的出色表现,使得耶律洪基都忍不住起身喝彩,这也给李一忠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里压力,谢东升接着出场,他表现有比较谨慎,如野利杰哥一般,一鼓一箭,也只射出了八箭命中红中的成绩。 回到杨逸身边时,谢东升神色带着惭疚,他只射出了野得杰哥一样的成绩,但辽国才是大宋最要的对手,结果无论是观赏性还是准确性,他都逊色于纳亚里,因此谢东升甚为不安。 杨逸低喝道:“谢东升,挺起你的胸膛,就算咱们输掉了比箭,但绝不能输掉信心,箭术输掉了,咱们可以再练,若是信心输掉了,你就再不配称自己是箭手!” “多谢大人!”谢东升一击胸膛,瞬间挺拔如松。 接下来三国射手轮翻上场,西夏的总成绩是二十三箭命中靶心,辽国的总成绩是二四箭命中靶心,而大宋前面两个射手的成绩相加才是十四箭命中靶心,剩下李一忠没有上场,他哪怕射中九箭,也会落后辽国一箭,输掉比赛。 除非十箭全中,但目前上场的八名射手中,没一个人命中过十箭,李一忠行吗? 无数目光一齐望着最后出场的李一忠,李一忠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平时箭术虽好,但此刻事关大宋颜面,每一箭都是关键,每一箭都不能出错,只要射偏一箭,大宋就要弱人一等! 一但连西夏也不如,杨逸带着他们从尸山海血里杀出来的强国形象,很可能瞬间崩溃,真这样的话,李一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走回杨逸面前。 咚! 随着第一声鼓响,李一忠紧张的跃马而出,嗡的一箭射出,他还没顾得细看,就在这时,突然传出杨逸一声暴喝:“李一忠!” “喏!” 李一忠条件反射般大应一声,脑海瞬间浮现出追随杨逸在战场厮杀的情景,金戈铁马,扬尘如涛,百步外的不再是靶子,而是敌人的帅旗,射!随着第二声鼓响,李一忠三箭连珠,如流星赶月般直没红心! 第三声鼓响,又是三箭连珠,这一刻,李一忠心里再没有比赛,有的只是战场上的生死拼杀,他要射断敌人的帅旗!射死敌人的主帅!射掉敌人的军心! 第四声鼓响,李一忠一气呵成,最后三箭义无反顾的离弦而去,靶心再也经不住这翻揉虐,被最后三箭击穿一个大洞,木屑飞溅! 场上寂寂无声,杨逸率先而起:“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身边的侍卫立即跟着大吼:“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李一忠威武!大宋威武!” …… 第111章 马球之战(上) 由于李一忠超常发挥,竞射宋辽平手,共压西夏一头;对这个结果,杨逸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骑射是游牧民族的看家本领,现在李一忠等人能在这一项上跟辽国打成平手,已经非常不易了。 接下来的马球比赛,杨逸将会亲自带队上阵;球场两边各有一个尺许见方的球门,每队出十骑,进球多者为胜。 马球在前唐很盛行,契丹受前唐影响深远,这项活动也在契丹得到了很好的继承和发展;马球是一项高强度的马上运动,拼抢一般都会十分激烈,要考验队员的骑术,体力,团队配合默契程度等。 得知杨逸要亲自上阵后,萧特末心中一动,吩咐随从悄悄找到夏使梁定山,说道:“宋使过于嚣张,西夏若能在马球场上灭灭宋使的威风,求亲之事,我家大王会尽力帮忙周旋。” 梁定山这次来,主要是想为夏主李乾顺求亲,可惜耶律洪基以李乾顺年纪尚幼为由,拒绝了;梁定山正在四下活动,希望通过辽臣说服耶律洪基,萧特末以此为交换条件,梁定山一听正中下怀,便满口答应下来。 萧特末的随从见梁定山应允,便送上一支球杆说道:“这是我家大王珍藏的球杆,为铁木所制,坚比精钢,梁大人或者会用得着,我家大王祝西夏旗开得胜。” “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请他放心,外官一定会让他满意的。” 马球比竞射更具观赏性,比赛还没开始,四边已经围上来无数的人,有军有民,观者如山,杨逸换上了一身皮甲,马球拼抢非常激烈,需要一定的防护才行,清娘乖巧的帮他系好带子,捏着小拳头鼓劲道:“杨大哥,你要多进球哦!” “清娘希望大哥进几个球!” 清娘立即举起双手,十只葱白儿的手指细长如玉,见杨逸望着她的十指发愣,她吐吐香舌,扳回了两只手指,大概想想这要求还是高了些,于是干脆收回一只左手。 “杨大哥,就五个好了!这不多了吧?” “不,就十个,清娘的要求杨大哥绝不打半点折扣,你等着瞧,哈哈哈!” 杨逸让十名队员排出三三四的阵形,他和马汉卿、李一忠组成一个铁三角,马、李两人会逼到对手的顶角一带,而杨逸在中路稍稍靠后,正好组成一个三角形,他反复地把如何配合、诱敌、穿插、掩护等要领传授给队员,最后问道:“都清楚了吗?” “大人,清楚了!” “好,这回非把西夏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哈哈哈!” 有杨逸亲自上阵,士气非常高昂,大家都没把西夏人看在眼里,十人穿着红甲飞驰入场,雄姿英发,意气飞扬; 另一边,由野利杰哥带队的西夏队,也同时驰马入场。 场地比后世的足球场还大一些,双方慢慢走到中场,野利杰哥的目光冷冷地从大宋队员身上划过,最后停在杨逸脸上,带着傲色说道:“杨学士,这是咱们粗人玩的把戏,杨学士文官出身,我劝您还是到场边观看吧,否则等下碰着磕着了,别人岂不要说我等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野利杰哥说完,西夏十名队员立即发出一阵极为夸张的大笑;杨逸比了比自己的球杆,回头对李一忠等人说道:“记住,咱们只为胜利而笑,别的,不值得咱们去笑!”…, “喏!” 李一忠等人齐声应喏,脸色淡然,倒让哄然大笑的西夏队员尴尬不已,再也笑不下去了;杨逸的直接无视,比野利杰哥的千般嘲弄更让人难受。 马球只有拳头大小,由人扔入场中,双方立即开始激烈拼抢,战马声嘶,球杆击撞,尘土飞扬,各种呼喝声响成一片,真有点象两军在对战。 中场的谢东升首先抢到了球,迅速一捣,球从西夏队员的马肚底下传出,另一个队员接到球后,猛挥一杆,将球长传给右顶角的马汉卿,马汉卿用球杆兜住球,立即强行向中路突进,将三个西夏队员吸引了过去; 而此时,杨逸在外围拍马反向右角冲去,与马汉卿来了个交替穿插,马汉卿瞧准机会,将球回传给杨逸,杨逸立即将球向球门一挥; 有了马汉卿和杨逸吸引,左项角的李一忠被忽略掉了,这时轻易便内插的球门附近,接到杨逸的传球,他轻松无比的将球顶入了西夏球门。 1比0, 西夏球员傻眼了,这也太轻松了吧,这与一向激烈拼抢个没完没了的场面、怎么不一样啊? 以往他们一向是使用盯球战术,球到谁手上,就一齐围上去逼抢,杨逸他们通过几个漂亮的穿插配合,把西夏球员诱得团团转,除马汉卿带球向中路突入时,和西夏球员有过一段激烈的拼抢外,杨逸和李一忠两人都是轻松无限,还没等西夏球员冲上来拼抢,他们已经将球送进球门了。 这精彩的一幕不但清娘他们欢呼雀跃,便是辽国百姓也大声喝彩起来,一时热浪滚滚,欢声雷动,久久不绝。 坐在高台上的耶律洪基见了这一幕,对孙子耶律延禧说道:“南朝确实是人才辈出啊!杨逸一套诱敌、穿插,忽捣敌巢的战术,基本没有和对手硬拼,却能让对手疲于奔命,最后以看似闲子的左路突然插入中宫,轻松的斩将夺旗。杨逸虽然年纪轻轻,但由今日看来,萧达林败得不冤啊!” 旁边的越国公主接口道:“父皇,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只要多了解些杨逸的战术,他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哈哈哈,特里说得不错,杨逸的这套战术更适合骑兵作战,但南朝缺马,就算战术再好,真到了战场上,也要大打折扣,没什么好怕的,他今天怕是枉作嫁衣裳喽,哈哈哈……” 耶律洪基笑得甚为开心,耶律延禧等人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场上的杨逸可不知耶律洪基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他非笑翻不可,马球场上的一些配合,确实可以应用到战场上去,但关键还得看将领的临战发挥,《孙子兵法》人人在读,但真正的名将出了几位?倒是赵括之流比比之是。 西夏队已经重新把球开了出来,他们一时无法适应杨逸的新打法,野利杰哥很干脆,他自己带球,然后让队员组成冲锋阵形护在四周,向大宋一方的球门猛冲!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往。 这种打法拼的就是双方的狠劲了,场上战马嘶叫,蹄声如雷,除了杨逸留在对方半场之外,马汉卿等人也全部回防,加入了激烈的阻拦、拼抢中去。 野利杰哥带着球,毕竟不可能让战马全速冲刺,很快便被马汉卿等人拦了下来,双方变成了大混战,球杆互击,战马相挤踢咬,大宋一方的半场就象开了锅一般,双方都免不了有些过激的小动作。…, 马汉卿艺高人胆大,挤翻一个西夏队员后,终于挤到野利杰哥身边,两根球杆顿时撞在一起,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结果马汉卿一抢到球,立即向外传给队友,那队员大力一挥杆,马球凌空飞出,向留在西夏半场的杨逸飞去, 西夏队员一看不妙,纷纷飞马向杨逸冲来! 杨逸审时度势,不等马球落地,就凌空一个飞杆,啪的一声,马球在空中转向,以更快的速度向球门飞去;杨逸所在的位置离球门还有二十多步远,而球门只有一尺见方,这样也能把球射进球门? 场上场下,无数双眼睛追随着马球的轨迹,大气不敢喘,紧张无比的等待最终的结果,呼! 当马球准备飞入球门那一刻,场上场下瞬间暴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这如有神助的一杆,连杨逸也惊喜万分,举着球杆绕场飞奔起来,高台上的耶律洪基等人都不禁站了起来,为这精彩的凌空远射喝彩,最是那越国公主,望着杨逸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西夏队再次把球开出,结果在中场就被李一忠把球抢断,迅速传给杨逸,这回野利杰哥留了两个队员盯着杨逸,李一忠刚把球传过来,两人就一左一右逼向杨逸,令杨逸意外的是,这两人并不与他拼抢马球控制权,只是一个劲的夹住他,拦住他传球的角度而已。 野利杰哥很快带着全部队员冲回,一拥而上,马汉卿等人也上去解围,双方缠在一起,场面混乱异常,野利杰哥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微笑,趁着混乱之间,突然抽冷子猛挥球杆,狠狠的敲在杨逸坐骑的前蹄上,杨逸的坐骑悲鸣一声,向前扑倒,猝不及防的杨逸被从马头抛出。 呼的一声,又一个西夏球员用球杆向他双腿扫来,若是扫实,杨逸脚骨非碎不可。 “大人!”马汉卿惊呼一声,救之不及,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杨逸用手中的球杆迅速一挡,球杆应声即断,但也总算稍稍挡住了这阴险的一扫,触地一滚之后,杨逸立即弹身而起,飞快避过一双当头踏下的马蹄,半截球杆狠狠地敲在这名西夏球员的小腿骨上, 啊! 凄厉的惨嚎伴随着骨碎的声音传出,杨逸已飞身退到马汉卿身边。 “大人快上来!” 马汉卿一把将杨逸拉上马背,立即脱离人群,这一幕发生在刹那之间,等到场上场下反应过来,发出阵阵惊呼时,那位被敲断腿骨的西夏球员,已经被战马拖出四五丈,在野利杰哥等人的解救下来,才免得一死。 “他娘的,敢来阴的,马汉卿,等下不必留手,死活不论!” “属下明白!” 第112章 马球之战(下) PS:求推荐,求收藏! ************** 马球比赛,由于拼抢激烈,落马受伤的情况时有发生,虽然这次杨逸落马很多人都看出了蹊跷,但谁也没有揭破,只有越国公主看到那支铁木球杆时,扫了萧特末一眼,娥眉细细的戚了起来。 她转头对耶律洪基说道:“父皇,杨逸战马受伤,父皇不如把您那匹乌云盖雪赐予杨逸吧,说不定咱们能看到南朝更多精彩的战术哩!” 耶律洪基有些舍不得,那匹乌云盖雪是回鹘人进贡的宝马,飞驰如电,神骏异常,耶律洪基一向十分钟爱,赐予杨逸他哪里舍得啊? 宋王耶律和鲁斡望向越国公主,若有所思,然后对耶律洪基说道:“陛下,杨逸文韬武略过人,绍圣新税制就出自杨逸之手,安肃战事一起,宋主更是将战和事宜全托于杨逸一身,这份信任在南朝极为罕见,若无意外,杨逸必定成为南朝皇帝的肱股重臣,对我大辽而言,这绝非好事,因此,臣弟赞同陛下赐其宝马,而且尚嫌不够,陛下这次还应对杨逸大加赏赐,多发盛赞之语,殷切待之。” 耶律洪基明白自己这个弟弟不会无的放矢,听了他的话,耶律洪基抚须思索了一下,欣然说道:“好!就如宋王所言,来啊!传朕旨意,将朕的宝马乌云盖雪赐与宋使杨逸!” 越国公主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好,赐马是她先提出的,这时再反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逸接到耶律洪基的赏赐,先是一怔,很快加以拒绝,若自己是辽臣,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自己是宋臣,辽主对自己表现得越热情、越殷切,一但传回大宋朝堂,自己就越难做人,难保不会有人攻奸自己叛国,若赵煦因此心生芥蒂,那自己就危险了。 太监叠儿哥见杨逸百般推却,立即冷下脸来说道:“君无戏言,这宝马我主已经赐下,杨学士不受,难道想让我主食言而肥不成?若真如此,我主答应减免岁币之事,莫非也能不作数?” 叠儿哥言词越来越激烈,眼看有翻脸之势,杨逸只得接受下来,这马浑身毛色乌黑发亮,只有四蹄处有少许白毛,高大而神骏,杨逸刚接近,它立即仰首长嘶,扬蹄飞蹄,在马官的安抚下,杨逸好不容易才骑上马背。 他骑着耶律洪基的这匹宝马回到场中,这下西夏人不敢在他的马匹上来阴的了,否则谁知道耶律洪基会不会暴怒呢? 比赛继续,野利杰哥刚把球开出来,杨逸立即带头逼上去,马汉卿等人也全部跟上,来了个只攻不守,在西夏半场展开了激烈的拼抢,二十匹战马绞在一起,尘土飞扬,让场下的观众视线有些朦胧。 杨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刚逼近一个西夏球员,球杆柄便狠狠的撞过去,对方刚侧身格档,马汉卿便从另一边撞到,噗的一声闷声,球杆狠狠撞在方对的肋骨上,得了杨逸的吩咐,马汉卿下手那叫一个狠,那西夏球员暴吐一口鲜血附落下马。 野利杰哥一见这情形,连球也不管了,纵马就冲杨逸奔来,黑沉沉球杆拦腰猛扫,杨逸一个蹬里藏身,两人一错而过,野利杰哥立即暴喝回马,紧追不舍。 李一忠捡到了没人要的球,他不往球门射,而是一个飞杆,马球疾如流星的直冲野利杰哥面门飞去,杨逸的球杆立即反手挥出,仿佛是去截球。…, 野利杰哥刚侧头躲过马球,杨逸的球杆随之呼啸而至,啪!他的球杆又断了,而这回野利杰哥的鼻梁骨也断了,狂喷而去的鲜血让他满脸模糊,双手捂着鼻子呜呜有声,坚持了须臾,野利杰哥才坠落马后。 杨逸狠狠地吐了吐口沫,他娘的党项秃子,敢暗算咱,非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不可,杨逸一不做二不休,放倒野利荣哥后,立即回头加入对残敌的剿杀,最后以两人受伤的代价,将对方十人全放倒马下,个个哀嚎不绝。 放眼整个球场,所有西夏秃子都横躺地上了,杨逸这才将球轻轻送入对方球门,举着球杆大喝道:“西夏还有人吗?” 场下寂寂无声,往常马球比赛受伤也是常事,可整队人一下子全倒在场,不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啊!这是在打马球吗? 梁定山先回过神来,立即从座位上弹射而起,仿佛疯狗在后面狂追似的,跌跌撞撞的奔到耶律洪基面前,哭诉道:“陛下!陛下!您可要为夏国做主啊!杨逸他们这哪里是在打球啊,这分明是挟私报复,阴谋害命,我夏国诚心前来朝贡,不想在陛下御前受此残害,陛下啊!你要为夏国作主啊……” 梁定山涕泪具下,哭诉不休,耶律洪基也觉得杨逸一方有些过份了,正要出言,旁边的宋王耶律和鲁斡适时轻咳了一声,耶律洪基立即清醒过来,这时候若是斥责杨逸,那自己那匹乌云盖雪岂不是白送出去了? “夏使请起,有话咱们不妨慢慢说,这马球比赛,总难免出现些磕磕碰碰,这个嘛!夏使先让人把伤者抬下来救治再说吧!” “陛下啊!马球比赛有人受伤很正常,可陛下您看看!您看看!我夏国十名队员一下子全倒在场上,生死不知,这还正常吗?宋使分明是没把陛下您放在眼里,当着陛下的面,竟做出这等卑鄙的事来,若不惩治,陛下颜面何存,公理何在?” 辽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宋王耶律和鲁斡见梁定山如此死缠烂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梁定山,我大辽皇帝自有主张,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嗯?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方才是你方队员恶意攻击杨逸在先,本王看在西夏一向忠心侍辽的份上,本不想道破,谁知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我大辽得至书贵国,下次派使臣时派个识相点的才行!” 梁定山傻眼了,耶律和鲁斡是耶律洪基的弟弟,上京留守,在辽国地位崇高,他这翻话说出,跟判了梁定山死刑差不多,原来的历史上,辽国见梁太后越闹越不象话,派人去西夏赐杯毒酒,就把小梁太后干掉了,他梁定山在辽国君臣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陛下恕罪!宋王恕罪啊!外臣绝没那个意思,此事陛下要如何处置,外臣岂敢有异议,只是那杨逸……” “够了!梁定山,要嘛你另派人上场比赛,要嘛直接认输好了!” 梁定山悄悄望向萧特末,发现萧特末根本没望自己一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梁定山只得诚惶诚恐的的退下来; 就此认输他实在不甘心,于是又派了十个人上场,要报一箭之仇,哪怕再付出十条性命,只要能把杨逸棒杀马下,一切都是值得的。 结果这十人刚上场,不到不盏茶功夫,又被杨逸一方全部干翻在地,杨逸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再次轻松把球挑入西夏球门后,他骑着乌云盖雪飞奔如电,高举球杆大吼个不停:“西夏还有喘气的吗?有吗?上来!上来啊!”…, 场下的辽国军民一片哗然,有的谩骂杨逸嚣张,有的跟着起哄,嘲笑西夏无能,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海潮拍岸般无休无止。 杨逸算想明白了,耶律洪基赐自己宝马,在马球事件上更是明显偏袒自己,做出亲善拉拢的表象,其意不外乎让宋廷对自己起疑,从而达到分化大宋君臣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他倒要看看耶律洪基底线在哪里,若是他忍耐不住,对自己加以申饬,那再好不过,免得自己回到大宋后再多费口舌了。 因此杨逸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加嚣张地吼个不停:“西夏真没一个喘气的了吗?哈哈哈!果然是蕞尔小邦,还想跟大宋分庭抗礼,真是蚂蚁撼树,不自量力…….” 杨逸这种肆无忌惮的样子,连李一忠他们都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梁定山更别提了,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很快又派了十个人上场。 这十人目标明确,把球往杨逸身边一射,随即全部冲过来,准备对杨逸围攻,马汉卿等人早防着这点,双方猛烈地对撞在一起,拼斗不休,马球落在几丈外,竟没人去抢,这是马球比赛?这是群殴! 西夏上场的球员武力一批比一批差,这第三批只有半盏茶功夫,又全躺在了地上,一个个翻滚哀嚎,骨折的骨折,牙掉的牙掉! “梁定山!有种你亲自上场,让本使教教你怎么打马球,上来呀!你有胆上场吗?哈哈哈!你不敢!小人常戚戚,你除了躲在暗处耍阴谋,你还能做什么?我,杨逸,鄙视你!哈哈哈……” 梁定山快要崩溃了,被杨逸指名道姓的鄙视,真要上场他又没那个胆,辽国主子又靠不住,这一刻,梁定山真恨不得天上突然来个响雷,把杨逸炸得外酥里嫩,可惜,今天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无云,梁定山注定只能在沉默中郁闷到死。 暗暗郁闷的还的萧特末,心里的目的不但没达成,反而让杨逸如此嚣张、不可一世,萧特末杀了梁定山的心都有。 好在耶律洪基也看不下去了,终于叫停,拯救了梁定山一命。 西夏队直接被淘汰了,接下来是宋夏大战,这是一场真正的马球比赛,双方虽然难免有些碰撞,但却没有阴谋伤人的事情发生,杨逸带着大宋队以精巧的配合,最终以两球优势胜了辽国队。 耶律洪基趁此机会,对杨逸大加封赏!还说出了一句让举世惊诧的话:“杨卿文韬武略,绝世良才也!朕若得卿这等才俊,必以国相之位授之!可惜,可惜,南朝不识英才啊!” 杨逸听了心中大恨!耶律洪基,咱们走着瞧! 第113章 神奇的小白 PS:求推荐,求收藏! ****** 杨逸豁出去了,但凡耶律洪基所赐,一概不再推辞,正所谓偷一两银是偷,偷十两银也是偷,现在再拒绝,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已,倒不如给大宋搞点创收呢。 下午时分,千骑卷平岗,向外围的山林呼啸而去,场面非常宏大;冬季动物销声匿迹,本不适合围猎,但藕丝淀附近比较暖和,使得大量的动物来到此处避寒,这就给耶律洪基的冬季围猎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山上有四季常青的松柏,郁郁葱葱;也有大量落叶乔木,萧然落索,这次围猎不再是团队作战,各人分散入山,以猎物多者为胜,当然,若是有幸猎到虎豹之类的猛兽,一只也足以让你傲视群雄了。 杨逸这回虽然也背着长弓,却没打算去和别人抢风头,他把清娘带上,和一群侍卫专找人少的地方行动,打算猎些小动物后,来个烧烤野餐;清娘穿着男装,但那清丽脱俗的少女风姿怎么也掩饰不了,宝马轻驰过山岗,杨逸把她头上的火狐帽捂了又捂,生怕她冻着。 清娘开始埋怨起来:“呀!杨大哥,人家又不冷,帽子都挡住人家眼睛了!” “你真的不冷?” “真的不冷!” “不行,还是小心些为好,瞧你弱得跟豆芽菜似的,万一感了风寒,可怎生得了?得捂,得捂紧喽!” “哼,人家就是被杨大哥你捂成豆芽菜的!” “你也知道豆芽菜是捂出来的?太惊人了,哈哈哈!” “嘻嘻嘻!杨大哥老是把人家当小孩子,其实人家都长大了!” “嗯?长大啦?我告诉你,再过一百年,你在大哥眼里还是小孩子。” “我……” 清娘没有再反驳,靠在杨逸怀里,明亮的眸子闪着晶莹的光…… 乌云盖雪不惭是宝马,爬山越涧都十分平稳,坐在马背上让人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山边的松柏上缀着一朵朵雪戎花,一只松鼠轻灵地在树枝上跳过,触落枝上的薄雪,仿佛二月梨花飘落如雨,山间清凉的空气吸入胸中,让人肺润心清。 “清娘,有没有种想唱歌的感觉?” “没有!” “为什么呀?空气这么新鲜,景致这么美……” “杨大哥你还说,你把人家脸都捂起来了,人家都没吸到新鲜空气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好吧,让你露一下脸好了!” “嘻嘻!” “不过,先把这这下联对出来再说!” “好哩!杨大哥快出上联!”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这个不算,你瞧瞧,哪来的绿水?不算,不算,继续捂!” “杨大哥又耍赖,哼,不理你啦!” “哈哈哈!” 杨逸与清娘两人一唱一和,悠哉游哉,勤快的李一忠,已经带人猎来三只黄羊和一些山鸡,在山涧边开膛去毛,清理起来,谢东升则带人架柴生火,准备烤肉! 下马后脱出杨逸‘魔掌’的清娘,就象山间的一只精灵,带着小白开始在四周寻找所谓的千年人参! 那只小白狼现在简直就成了清娘的宠物,小小的身子胖嘟嘟的,跑起来还不时摔跟头,滚来滚去就象一个小雪球,和清娘几乎形影不离。 “小白,快找!快找!杨大哥说你是长生天派下来的使者,找不到千年人参,等下可不给肉你吃!嘻嘻……”少女和小白狼在树丛间跑来跑去,清脆的笑声在山林间回响着,小白老是围着少女的脚边转悠,哪里象会找千年人参的样子?…, “清娘,可别跑远了哈!” “知道啦!” 清娘从一株古树后探出头来漫应一声,脸上红扑扑的,象一株雪域红莲; “杨大哥快来!快来!”突然树丛里传来清娘急促的叫声,杨逸条件反射般飞扑过去,生怕她遇险,却见她惊喜地指着小白说道:“杨大哥快看!小白是不是找到千年人参了,你快看那是不是千年人参嘛!” 杨逸暗暗吁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人参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呀!” “不知道你来找什么?” “人家不知道,小白知道嘛!嘻嘻!杨大哥快看,那是不是千年人参?” 杨逸有些无语,狼找人参跟母猪上树,中间应该可以画上等号了,杨逸心中如是想;结果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小白围着一株两尺高、拇指大小的矮灌木刨个不停,不时回头望向清娘,嘴里‘呜呜’地叫着,地上薄薄的积雪已经被它刨开,下面的泥土有些硬,它刨不动,于是干着急。 那真的是一株人参!真是! 这年头人参在辽东很常见,但是,狼会找人参……天啊!母猪真会上树了! “杨大哥!快说!那是不是人参?是不是人参嘛?” “呃!等等……”杨逸捧起一把雪擦了擦面,嗯,这下清醒多了,再看! 没错,真是人参!天啊!神奇的小白! 杨逸实在忍不住了,以腾格尔那中气十足的腔调开吼:“我爱你!我的狼,我的狼,我的小白……” 这一吼,如虎啸山林,把林间积雪震落无数,小白吓得连人参也不刨了,直往清娘脚边躲,清娘一边安抚小白,一边瞪杨逸! 杨逸哪里还顾得管这些,拔刀就上,迅速刨开泥土,露出下面的根茎来,有脚拇指那么大,以杨逸的经验判断,这支人参虽没有千年,但百年想是有了! “我爱你!我的……小白,快,继续找!”杨逸丝毫没有奴役童工的愧疚感,刚挖起这支人参,立即驱使小白继续劳动。 小白从清娘脚边钻出,有些不甘地望了望杨逸手中的人参,呜呜叫两声,跑到杨逸挖起人参的小坑转悠了两圈,然后竟在那里撒起尿来! 天啊!那可是上风口,这不知羞耻的东西! 不管小白是真会找人参,还是在撒尿留记号,反正它真的很神奇,牙齿还没长全就找到了一株百年人参,这跟林道长三岁时,数千喜鹊飞绕她身边久久不去的景象,可以画上等号了! 总之李一忠他们对小白充满了敬畏。 小涧边飘来阵阵的肉香,杨逸带着玩得乐不思蜀的清娘回到火堆边,那三只黄羊已经烤得黄澄澄的,杨逸用匕首割下一块先喂小白,.这家伙口水早就流了。杨逸把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悉心照顾这神奇的小家伙。 美酒一坛坛的抬了上来,大家围着火堆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清娘除外,她吃得极为文雅,李一忠看不下去了,一边帮她选肉,一边说道:“清娘,吃大口些,你瞧他们个个跟狼似的,不,小白都没他们吃得这么凶,你再不吃可就没了!” “没事的,我吃得不多,各位大哥辛苦了,你们多吃点。” 一群侍卫立即嘻嘻哈哈的跟着起哄,不过嘴巴的速度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清娘父母殉国,本就值得敬佩,这一路行来,小姑娘乖巧懂事,人又长得粉雕玉琢,一群侍卫都把她当亲妹子一般疼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想到她,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清娘身处他们中间,就象处在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之中,这也是清娘很快能摆脱心里阴影的一个重要原因。…, “杨大哥,等下咱们还是打些猎物回去吧,也免得辽主心里不高兴。”清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杨逸想想也有道理,毕竟这是狩猎活动,自己出来若一只猎物也不带回去,有些说不过去。 杨逸呵呵地笑道:“还是清娘细心,这样吧,等下李一忠负责再猎几只野鸡回去交差就行,哈哈哈!” “大人,常言道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不咱们也多猎点,说不定辽主又有大堆的财宝赏赐下来呢……” “烫你个大猪头,李一忠,怎么说话呢你?大伙一起上,给我揍他!” “好哩!谨遵大人令!”马汉卿一放酒坛,立即揉身而上,一众侍卫也都嘻嘻哈哈的围上去。 李一忠神色大变,连忙求饶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众家兄弟恕罪,我是猪头!我才是猪头!这总行了吧?哎哟,还打呀……” “哈哈哈……” 酒足肉饱之后,杨逸到树林里小便,跟在脚边的小白双耳突然高高竖起,对着远处的树丛呜呜地低吼着,杨逸心里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就在这时,一支劲箭飞射而来,杨逸迅速闪身,劲箭擦肩而过,噗的一声深深地钉入旁边的树干中。 “找死!” 杨逸大骂一声,向树丛疾扑而去! “大人小心!” 马汉卿闻声奔来,恰好见到又是一支劲箭从背后射向杨逸,杨逸闻声直接扑倒在地,险险躲过这阴险的一箭,身体一滚一弹,迅捷无比地复奔向前。 是谁?是谁要用这种暗杀手段对付自己? “汉卿,你向东,我向西,李一忠,保护好清娘!” 杨逸一边大喊,身形不停,如同一只猎豹继续向树林扑去,在这丛林之中,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人数,但杨逸丝毫不惧,等李一忠他们从小涧边赶过来,杨逸已经如幽灵般消失在丛林里。 第114章 虎有伤人意 杨逸扑到对方的伏击地点,已经不见人影,但薄薄的雪地上,那行脚印却是掩盖不住的,杨逸不及等待涧边的护卫,跟着脚印飞快的追了下去。 常人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若不是小白提前发现对方踪迹,自己能不能躲过那致命的一箭还很难说,对这样的敌人,杨逸绝不打算放过。 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向后飞掠着,地上清晰的脚印可以让杨逸毫不停滞的追下去,对方显然也是狩猎的高手,总能利用山石树木隐藏身形,杨逸追出好几里地,竟然没看到对方的影子,这让他更为恼怒,也更不愿放弃了。 前方的树林越来越茂密,树下灌木丛生,为对方隐藏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杨逸追到一条林间小溪边,对方的脚印就此消失,溪流不深,尚未结冰,潺潺地冲涮着河床的大小石块,杨逸停在岸边,仔细地观察,上游并没有浊水流下,但经他认真辨认,河床的石块上的苔痕却有轻微践踏过的痕迹,杨逸拔出绑在脚腕的匕首,迅速向上游追去。 对方的聪明机警,更勾起了他必胜的欲望! 复又追出两三里,小溪边的道路越来越难走,参天的古树直冲云霄,树上臂儿粗的古藤纵横交错,直挂到水面上,一见此情形,杨逸立即放弃继续向上游追索。 他沿着岸边追了这么久,对方在河床的石块跳跃,速度绝对不可能比自己还快,到现在还没看到对方的踪影,情理上说不通,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已不再沿河而上。 杨逸看了看那些坠到河面的古藤,还有岸边茂密的树枝,很快明白为什么既没见到对方的踪影,又没看到上岸的脚印的原因所在。 很快,杨逸也消失在小溪边,要想找到隐蔽的敌人,你的行踪最好比他还要诡秘。 杨逸隐匿到对面一个小山头,纵身上了一棵参天古木,耐心地寮望了半盏茶功夫,终于看到一个灰影从山下闪过,杨逸嘴角不禁浮上一丝冷笑,他就料定对方没有远遁,因为凭借古藤和树枝,短时间内不可能走太远,而一下地,又难免留下足印。 杨逸轻如狸猫,迅速滑下古树,向灰影出现的地方扑去,对方异常小心,到了这时还一边倒退,一边用树枝扫平自己的足印,或许杨逸的突然消失反而给了他很大的困扰,他双眼不停地向四周扫视着,神情十分机警。 杨逸借着树丛掩护,不断地向对方接近,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契丹胡服,相貌平平,没有丝毫特别之外。 就在杨逸接近对方十丈处,突然林间一只麋鹿惊起,向远处奔去,对方一听到响动,扔下树枝就向远处闪身飞逃。 一里,两里,三里,胡服男子又狂奔出好几里,林子已越来越疏,身后却始终再没出现杨逸的踪影,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他不但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心中反而惶恐不安起来,他能感觉到杨逸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却找不到杨逸的踪迹,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他停了下来,箭已上弦,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随时准备放出致命的一箭,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他找不到任何有关杨逸的线索。 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毫不犹豫地旋身速射,劲箭循声而去,狠狠地扎在一棵树干上,没人,箭尾在激烈地晃动着,胡服男子自己靠到一棵大树上,屏气凝神,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哪怕是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也可能引来他毫不迟疑的一箭!…, 呼! 一根尖利的树枝突然从不远处的树后射出,胡服汉子闪身躲避的同时,劲箭再次射出,那飞射而来的树枝,竟把他原本靠着的大树剥去了一块皮。 胡服汉子飞身扑过去,树后已经没有了杨逸的影子,地下连足印都没有,他刚要向树上张望,身后突然又传来呼啸声,他迅速回身,刚要放箭,却见是一根臂儿粗的树枝钉在空地上; 立感不妙的他瞬间翻滚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大腿后面传来了强烈的刺痛,回头一看,一把匕首几乎全没进了他大腿内,裤腿瞬间被染红,浓浓的血腥味在树林间飘散开来。 杨逸从树干后露出半边身子,冷冷地说道:“放下弓箭!” 胡服汉子很识相,既不呼嚎也不说话,颓然放下弓箭后,静静地望着杨逸,大腿上的刺痛让他脸上的表情有种扭曲的狰狞。 “谁派你来杀我的?” “梁定山!” “你当我是傻子吗?”。 “确实是梁定山!” “若是梁定山,你不会下意识地就直呼其名了!” “我与他并不熟,只是受雇而来,直呼其名并不奇怪!” “你若不加这句解释,我就相信你是梁定山雇来的了,可惜,你太急于让我相信主谋是梁定山了!说吧,是谁?” “唯一死耳!” 杨逸慢慢走到胡服男子身边,从他胸膛拔出匕首,用他的胡服细细把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杨逸没有阻止他自杀,因为已经没那个必要的,既然不是梁定山,那幕后主谋的名字已不必费神去多猜测。 林中这时刮起一阵回旋风,沙沙作响,与此同时,杨逸全身汗毛突然竖了起来,那种被野兽盯住的感觉,让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全身的每一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嗷! 一声虎啸震耳欲聋,背后随即有劲风袭来,杨逸就地飞快的横滚而出,险之又险的避过背后的扑咬,眼前的情形让他肝胆具寒,一个硕大的东北虎,白牙森森,钢爪如钩,堪堪从上方跃过,一扑落空的猛虎迅捷无比的回过身来,硕长的身躯微微伏着,嘴里发出悚人的咆哮声。 杨逸这下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虎视眈眈’了!说心里话,他根本无法抵制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他不是武松,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这么近的距离,对上这样的猛虎,他连逃生的把握都没有,大冷天里,杨逸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那猛虎盯着杨逸咆哮着,对峙了几秒钟,它慢慢低下头,舔了舔胡服男子身上流出的鲜血! 嗷! 正当杨逸以为它不会再发动攻击时,那老虎再次长啸着扑出,快若闪电,锋利的前爪向杨逸当胸抓来,若被抓实,非被它开膛剖腹不可;那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同时咬向杨逸的脖子。 这生死一刻,杨逸也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再次闪身横避,手中匕首狠狠送出,然而背后紧随而来的呼啸声,却让他不得不收手,再次仓促滚地躲避,只见那猛虎错身而过的同时,那条钢鞭似的虎尾凶悍的扫来! 呼!地上的积雪被那大尾巴扫得漫天飞溅,打在杨逸脸上一阵阵的发痛。 杨逸再次躲过一劫,一弹而起,飞快地转身面对着猛虎,这时候面对着老虎是最明智的选择,转身逃跑无异于找死,杨逸不认为自己跑得过老虎。…, 脸上汗珠滴落如雨,他也顾不得去抹,那猛虎这次一落地,便毫不停顿的回身再扑,巨大的身躯腾空而来,杨逸避之不及,一条袖子被抓落,臂上顿时血流不止,与此同时,他的匕首也在老虎身侧划出了一道口子! 受伤的老虎咆哮如雷,回身又扑,就在此时,嗡!一支劲箭直奔虎头而来,老虎偏头一躲,劲箭擦着它的头皮而过,杨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疾身飞退,向不远处的树木纵身而去。 嗡!嗡!嗡! 又是三箭射来,都被猛虎避过,杨逸也终于看清救自己于危难的是谁了,只见越国公主一身紧身劲装,在十丈开外张弓连射,她跨下的骏马被猛虎所吓,开始不住地倒退嘶鸣。 “快过来!快啊,我只有几支箭了……” 越国公主大喊着,一边不断发箭掩护他,杨逸不及多想,借着树木掩护向她飞奔而去! “坐好!”杨逸刚跃上马背,越国公主一挥马鞭,骏马立即扬蹄飞奔起来,惊得杨逸不禁紧紧抱住她的腰肢。 “快让开!”越国公主着急的娇呼着,回身又是一箭射出,原来在后面狂追的猛虎离得已不过三丈远,这一箭射出,只是稍稍阻滞了它的速度。 这只猛虎大概因为受了伤,被彻底的激怒了,放着胡服汉子不去饱餐,竟是紧追不舍,仿佛不把俩人杀死誓不罢休一般。 杨逸稍稍定了定神,眼看老虎越追越近,而越国公主的箭矢已经用完,他急声喊道:“两个人太重,咱们都跑不掉,慢一点,我下去挡住它!” “不行,一慢下来咱们立即得死……” 杨逸紧握着匕首,回身眼睁睁地看着猛虎越追越近,这一刻,杨逸豁出去了,他只等老虎扑身上来那一刹那,便打算跃身而下,发起誓死一击! 近了,更近了!距离在一点点地缩短着,十尺,五尺……飞奔中的老虎猛然跃起,向骏马飞扑上来,早以凝神屏息的杨逸等的就是这一刻! “你干什么?不要……” 越国公主突然拉住杨逸,与此同时,猛虎的前爪狠狠地拍在马股上,狂奔的骏马身形一歪,连同杨逸俩人滚倒出去!大概翻滚了两丈,杨逸突然感觉身体豁然悬空,飞快的往下坠落。 。 。, 第115章 坠落.飞翔 求支持,求推荐! ************ 啊! 越国公主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叫,杨逸一把抓住她的衣裳,但这也只能使两人在坠落中不至于失散而已,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俩人如陨石般向下坠落着,杨逸低头向下望去,幽谷雾气缭绕,深不见底,此翻休矣![..] “杨学士,我们要死了嘛……”越国公主紧紧抱着他,她眼中不是恐惧,却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如此高的悬崖,落地非摔成肉饼不可,这生死一瞬间,杨逸犹疾声安慰道:“公主别怕……” 就在这此,杨逸手臂被树枝挂了一下,他顾不得说话,飞快地伸手去抓,没抓住,杨逸双眼圆睁,寻找着下方可供着力的树枝藤蔓,努力尝试了三次,终于被他抓住岩壁边的一根藤萝。 这是一根儿臂般粗的古藤,被杨逸抓住后,古藤被俩人沉重的冲力拉扯向下,最后俩人的身体猛然一顿,杨逸的手臂再也没法承受得住,古藤脱手,俩人再度往下坠落。 坠落的过程中,越往下雾气越重,四周白蒙蒙的,风声呼啸,山影迷离。杨逸下意识地抱紧越国公主,让她身处上方; 突然一声巨响,刹那间杨逸感觉坠入了冰冷的水中,强大的冲击力从背后传来,震得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有了杨逸的身体作为缓冲,越国公主受到的反震力轻得多,但仍让她头昏脑涨,被冰冷的潭水一激,她总算没有昏过去,山体间流出的水流有七、八尺落差,强劲的冲力一下子将他们推到潭边。 越国公主抓住岸边的岩石,艰难地把杨逸拖上岸,可无论她怎么拍打叫唤,就是无法将杨逸救醒,若不是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越国公主还以为他死了。 放眼望着,四周群峰如屏,迷迷蒙蒙,幽谷之中古木如盖,烟荒草蔓,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草木腐败的气味,薄薄的积雪铺在地上,散落着一些虫兽爬行过的痕迹。 身上湿漉漉的,寒风拂来,越国公主浑身冷得不停哆嗦着,牙关咯咯直响,好在她不是养在深宫的娇气公主,经常性的游猎生活使她知道此刻该先做些什么。 杨逸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岩下,岩口边有火堆在燃烧,身下的干草有些扎人,浑身酸痛的感觉让他几乎弹动不得,加上身上的重压,更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越国公主感觉到杨逸在动,抬头一看,见他已经睁开眼睛,顿时惊喜交集地坐起来。 “啊!” 越国公主突然发出一声娇呼,身体再次扑倒在他怀里,杨逸刚刚感觉身上一凉,紧接着一种滚烫绵软触感又贴了上来,让他浑身一紧,他侧头看了看架在火边烘烤的衣裳,终于明白了俩人眼下的处境。 杨逸身上不着寸缕,越国公主身上也只披着一件烤得有些焦黄的贴身衣裳,她就用这件内衣把俩人包在一起,而贴着他身体的地方滑软如缎,烫热温香…… 杨逸明白,越国公主是怕自己冻死,用身体给自己取暖,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公主!谢谢你,我没事了,你起来吧!” 越国公主脸上艳红如火,颤声答道:“你……我怎么起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一刻双方衣不遮体,一起来反而更为尴尬,但就这么赤裸的贴在一起………, “我……我是不是压着你了?你自己感觉身体怎么样,哪里痛?” 越国公主用双臂支地,稍稍减轻一些附加在他身上的压力,一双氤氲的眸子,在他脸上如水般流淌。 “浑身痛!” 杨逸轻答一句,便不知再说些什么,越国公主支撑起来,让他身上的触感更加真切,那贴在胸前的两团绵软,随着俩人的呼吸,一松一紧,温润如鸽;他甚至能感觉到顶端那两棵樱桃在慢慢变硬…… “公主,你起来吧,我闭上眼睛!”杨逸一动不敢动。 越国公主呼吸有些急促,见他真闭上了双眼,沉默了一会,便轻轻起身,然后转向一边背对着杨逸,将衣裳系好,挡住胸前那片玉润瓷光。 等到两人的贴身衣裳都烘干,山岚已是夕阳隐没。 杨逸臂上的伤口不算深,越国公主已用随身携带的金创伤帮他包扎好,免却他自己再去谷中寻找草药了。 身上除了阵阵的酸痛,大概没受太重的伤,多亏了那根古藤,减缓了坠落的速度,否则这么高的悬崖,就是落到水里,杨逸估计自己也必死无疑。 “你身体真的无碍吗?”。 越国公主还是有些担心,落水时杨逸把她托在上面,使她免遭水面强烈的反冲,等于是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危难之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或高尚、或丑陋,一切都会在那生死瞬间显露无遗。 “大概没事的,公主不用担心!我歇息一下应该就好!” 杨逸说完,盘坐在火边,开始用青云老道教的吐纳之术调息,到目前为止,除了能让自己六识更为敏锐,身手更为敏捷之外,杨逸一直没感觉到这种‘清风心法’有更多用处。 而这次,杨逸终于感觉有所不同,一个时辰下来,丹田之中暖洋洋的,身上酸痛的感觉奇迹般消失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心中一阵欢喜,看来以后得更勤练些才行。 嗯!好香! 越国公主坐在火边,长发随意地挽在背后,火光照着她半边细嫩的脸颊,红扑扑的,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霜痕,却点染出了无比动人的成熟风韵,如同一枝雪后梅花,有清香远送,有墨韵诗意流动,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一下,盈盈眸光如解花语。 杨逸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是因为越国公主那动人的美丽,而是太惊奇了,因为她正在烤着几只大田鸡! 哪怕她在烤一只毒蛇,杨逸也不至于如此惊奇,要知道这是冬天,田鸡都是入洞冬眠的,若不清楚它们的习性,这季节你根本找不到它们,而越国公主竟会挖田鸡!太神奇了! 越国公主偶然回过头来,发现他一双铜玲大眼瞪着自己手上的青蛙,不禁嫣然一笑,刹那风情如百合花开。 “你好点没有?” “好……好了!” “真的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真没事了,公主,你这是…….” “瞧你奇怪的,我们辽国的公主可不象你们大宋的公主,我本来想到水里捕些鱼,却发现水边有蛙洞,这冬天的青蛙最滋补,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们杭州人管青蛙叫田鸡,最喜欢吃,我娘最拿手的一道菜就是冬瓜田鸡。呵呵,我只是奇怪,难道公主也玩过泥巴?不然怎么知道田鸡洞……” “你若是真没事了,就过来帮我烤吧,我手困了呢!”…, 杨逸坐过去,越国公主把串在树枝的青蛙一股脑的塞给他,自己揉了揉手腕接着说道:“我小时候最淘气,常跟着我父皇四季游猎,春天射鸭,夏天避暑,秋天打猎,冬天捕鱼,样样少不了我,有时候玩得一身是泥,那时候我母后还在,听说了便常把我叫去训诫……” 说到这,或许是想起了惨死的母亲,越国公主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眼中有泪光在闪动。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公主不必太过于介怀。” “谢谢!”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只能明天再找出路了,两人在火边分食田鸡,闲谈往事,越国公主说得最多的是她童年的事,成婚后的事情只字不提,而杨逸是个没有过去的,他多是静静听着,偶尔答几句话。 山岚上北风呼呼,深谷之中倒暖和得多,山上有雪花吹落,在火光中横斜交织着,如帘如幕,闲言碎语之中,谷外的世界变得有些遥远,不经意间,越国公主螓首已靠到了他肩上…… “公主,夜深了,你先睡吧,我再去攒些柴火回来。” 杨逸举着火把,在谷中捡了一大堆柴火,回来时发现越国公主还站在火边等着,脉脉地注视着他,杨逸刚把干柴放下,她便移步上前,帮杨逸拂去身上的落雪,神态恬静自然。 “你手臂上有伤,本该是我去的!” “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越国公主靠得很近,几乎是贴在他身上,杨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谷内寂寂无声,一种暧昧的气息淡淡地流动着。 眼前的这个充满成熟风韵的妇人毕竟是公主,一举一动之间,自然地散发着一种高贵华美的气质,就象一杯阵年的佳酿,不知不觉之间就让人沉醉。 “公主,我自己来吧……” 越国公主手上不停,缓缓仰起脸来,目光流淌到他脸上,她柔和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第一次听到这首词,便激动得潸然落泪,从那时起,我就在想你是个怎样的人……” “公主……”杨逸轻轻捉住她落在肩上的柔腕,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好多年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你知道吗?从岩上坠落时,你抓住我的瞬间,我突然便没有了恐惧感!在你怀里,我感觉咱们不是在坠落,是在飞翔。” “是,咱们就是在飞翔!” 当越国公主感觉自己身体再次飞离地面时,立即热烈地吻上他的唇;或许是胡女多情,或许是岁月的沉淀,她没有过多的羞涩,滚烫的娇躯主动在他身上缠绕着,如藤如蔓; 杨逸一手探衣而入,攀上那温软丰满的双峰,刚揉捏几下,那峰顶的樱桃便迅速变硬;越国公主随即高声呻吟起来,如夜莺长啼; 这一刻,她丝毫没有压抑自己身体的欲望,香唇热烈的索取着,一只玉手轻轻向他下身探去…… 岩外落雪交织如幕,岩内春光无限,越国公主发乱钗横,跪在火边裘衣上,螓首埋在他两腿间,仰起花靥时,那双眸波光荡漾,媚态如狐…… (此处省略十万字!) 。 。, 第116章 十月的童话 “公主,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越国公主望着岩外淡淡的晨光,轻声说道:“我刚和萧特末吵了一架,心里烦燥,便一个人不择方向的策马奔驰,后来听到虎啸,便循声过来查看。” 关于她和萧特末的事,杨逸不好多问,于是沉默不语,越国公主将身体贴他更紧些,悠悠一叹道:“想来你也猜到那些人是受命于他了,杨郎,这与国事无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逸微微颔首,他很清楚萧特末为何这么做,并不打算牵扯到国事中去,宋辽之间该怎样还怎样;萧特末使出暗杀手段,自己因此追出来,最终导致了与越国公主的一夕之欢,世间事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定数。 “天亮了!真希望这天永远不亮,真想忘记外间的一切,与你在这幽谷中终老一生!”越国公主仿佛在喃喃自语,一抹落寞悄悄落在她的脸上。 杨逸拿过一根长木棍,把余下的干柴全挑进火堆里去,让火燃得更旺盛些,经过一夜烘烤,岩壁都透着热气,越国公主把裘衣掀开一些,或许是太热的缘故,她那粉嫩的香肩都带着淡淡的绯红,一双丰满的酥乳压着杨逸的胸膛,在她轻轻的蠕动中,带来软绵绵的触感。 “从今往后,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杨郎,再爱我一次好吗?” 越国公主说完,紧紧抱住他,香唇火一般在他身上吻过,杨逸没有说话,翻身将那火热的娇躯压在身下…… 火,终于息灭了! 就在最后一朵火苗息去,只余寂寞的袅袅青烟那一刻,杨逸看到,有晶莹的泪水悄悄的从越国公主的脸颊滑落…… 杨逸牵着她的手,顺着溪流跋涉而去。 道路很难走,溪流穿过幽深的峡谷丛林,这个恍如童话般的十月早晨,四周一片宁静,雾很忧郁也很深沉,弥漫在断岩怪石间; 俩人都沉默不语,远离繁华的情绪固执得说不确切;也许,走出了这片幽谷,连握手都失去可能。 但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深谷终于被抛在了身后,当顺着溪流来到一片开阔处,俩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这一刻,是到分开的时候了; 邂逅总象冬雪流着美丽的泪水,而分别却用难以讲述的眼神。 沉默中,谁都没有开口先说再见! 杨逸是于心不忍,他怕听到心碎的声音。这一夜絮语,他听了太多关于越国公主的事,她虽然贵为公主,也只是个不幸的女人,十几岁时,母亲和哥哥相继被人陷害死了,出嫁没几年,家又破了,青梅竹马的丈夫被发配的边远的西疆,生死两茫茫,接着又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时常争吵不休,岁月在她美丽的颜容之下,一刀一刀刻画的尽是不幸…… 她说宁愿留在深谷中终老一生,或许并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只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越国公主是不愿说出再见,即便经历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一刻,仍然让她难以释怀,好不容易心灵有了片刻寄托,却也只是一夕而已,这一刻,恍如那首雁丘词:缈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溪边一株红枫在朝阳中热烈地燃烧着,仿佛心中那份焦灼的情感。 “公主,走吧!很快会有人找来的!” “叫我一声特里好嘛?就一声!”…, “特里!” 两滴清泪无声的滑落在地上,越国公主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香唇再次热烈的吻上来,直吻到俩人有了窒息的感觉,她才挣扎出去,转身向林外奔去,一路蹒蹒跚跚,身影消失在林边那一刻,晨风中传来她凄婉的清唱: 霜天晓角吹, 雪地钟已残, 零雁声声, 破晓寒…… 杨逸慢慢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以为自己早成了名副其实的浪荡子,然而强忍着走出几里地,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声长叹: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你走的不是横汾路,是黄泉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杨逸一跳,只见萧特末从林边一棵大树后转出来,头上落满霜花,手上的大刀映着朝阳,寒光跳跃不定,双目冷森森的锁定在他身上。 “萧特末,你终于要自己出手了吗?”杨逸神色平静下来,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一步步地向萧特末走去。 “你命确实很硬,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命硬还是我的刀硬!”萧特末也一步步的逼上来,长刀斜斜向下,手上青筋一条条的暴起。 “我是千年不死之身,你信不信?” “信!等你的血肉融入了这片泥土中,我会把你的头颅做成酒杯,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让它千年不朽!” 五步!四步…… 突然,杨逸脚下一挑,一蓬雪泥向萧特末面门飞射而去,就在萧特末横刀一挡的瞬间,杨逸如猎豹般疾扑上去,右手如鹰爪一把抓住萧特末握刀的手腕,萧特末抬膝猛然撞出,杨逸贴着他的右侧疾闪而过,右手暴然发力,长刀哐啷落地,萧特末右手被反辗到背后,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脑袋压到了雪泥上。 萧特末强然回过头来望着他,脸上尽是青筋突起,显得十分狰狞。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配脏了我的手!” “啊!”萧特末目眦欲裂,咆哮如雷,竟不顾右臂欲断,暴虐地一脚蹬向杨逸。 杨逸闪身一避,同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踢出五、六尺远,摔了个狗吃屎。杨逸捡起他的长刀,呼的一声,萧特末刚刚爬起,长刀就贴着他的脑袋飞过,深深地插入他身后的树干中。 “萧特末,适可而止吧,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去你娘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萧特末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怒骂着又飞扑上来,钵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杨逸的面门,杨逸迅捷的侧身、一拳打在萧特末的臂关节处,这种近身搏击,他吃定五大三粗的萧特末了。 两人一错而过,萧特末一根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啸!一支响箭从两人中间飞过! “住手!你们干什么?” 耶律延禧带着一群护卫出现在林边的空地上,昨夜越国公主失踪,南院大王萧特末失踪,宋使杨逸遭人偷袭后也失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耶律洪基命令大批宫卫军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三人,不想一大清早萧特末竟与杨逸在林间搏斗。 耶律延禧望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不断地闪着各种念头,昨天杨逸遇袭,今早萧特末与杨逸在林间搏斗,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若暗杀杨逸的幕后主谋真是萧特末,那这就是严重的外交事件,谁也不知道两国的关系会因此走向方。萧特末一力主战,不排除他想通过刺杀杨逸,达到激化辽宋两国关系的目的。…, 耶律延禧心念百转,很快跳下马来说道:“杨学士,你一夜未归,我们都很担心,就请杨学士先随本王回去吧,别的事咱们回了行宫再说。” “燕王殿下说的是,萧大人,请!” 杨逸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向萧特末伸手作请,他刚才没有杀萧特末,确实有种种顾虑,一但杀了萧特末,先不说自己能不能逃得出去,宋辽两国必将再起纷争,这是杨逸不愿看到的。 萧特末冷哼一声,率先走出林子,抢过一匹侍卫的战马,狂奔而去。 耶律延禧脸上阴晴不定,萧特末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负气而去,让他面子上很不好看,他望着树干上插着的长刀,犹豫了一下问道:“杨学士,你与南院大王因何在此交手?” “燕王殿下,对此我也是非常疑惑,昨天我在山间被人偷袭,一路追下去,因夜色深沉在山间迷了路,好不容易今天走回到这里,贵国南院大王突然持刀拦住去路,一言不发就上来要杀外官,幸好燕王来得及时,否则外官怕是生死难料啊!” 耶律延禧一听不好,连忙解释道:“杨学士听我说,我姑姑昨夜也失踪了,想来南院大王他是急昏了头,因此才产生的误会,杨学士既然没事,还望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不要与之计较。” “你姑姑也失踪了?”杨逸一脸狐疑,立即避开越国公主不提,接着说道:“就算南院大王这次是误会,昨天偷袭外官之事,总不会再是误会吧?贵国使节到了我大宋,我国无不以礼相待,周密保护,而外官才到辽国几天,就接二连三的遇上暗杀,对此,贵国难道不应给个说法吗?” 耶律延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杨学士,要不咱们还是先回行宫吧,您失踪之后,我皇祖父非常着急,想来此事他当会妥善处理的,杨学士,请!” “好吧!燕王殿下请!”杨逸在此也只是虚张一下声势,要解决问题,还得回去直面耶律洪基才行。 要不要再向辽国敲些好处呢?一路上杨逸犹豫难定。 第117章 越穿迷雾 元丰改制前,朝廷大权都集中在中书省;中书门下平章事集三省大权于一身;为了防止首相权力过大,于是又增设了许多参知政事的副相职位加以制衡,有时副相竟多达七、八位。 改制后,大宋恢复了中书省取旨,门下省封驳,尚书省执行的三省行政制度;如此一来,实际权力就转移到了拥有执行权的尚书省手中。 如今的大宋尚书省,掌行天子之命令、受付中外之事。 尚书省下设十房,有户房、工房、吏房、礼房、兵房、刑房等等,分管六部诸司之往来公文政务;左右仆射之下设左右丞、郎中、员外郎等官职。 凡天下之务,六部诸司所不能决、狱讼御史台所不能断者,最终皆由尚书省来论断执行。 因此,如今的尚书省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公文政务纷繁复杂;章惇作为尚书左仆射,帝国首相,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浩如烟海,加上出任首相一职以来,朝堂之中风浪不断;如今杨逸前往辽国谈判若未回来,宋辽两国会不会再起大战,还是未知数; 还有赵煦的身体这个不确定因素,使得种种隐忧急需解决,不到一年,章惇鬓边的霜花便添了一倍。 章惇或许不知道有靖康之难,宋室南迁之惨事,但历史证明,他那敏锐的目光能穿透时间的迷雾,对未来有着准确的预见性。 他上台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发墓鞭尸,都有着深刻的意义; 若听他的,赵佶就当不上皇帝; 若听他的,司马光等人就会被打成鬼蜮,守旧派的精神脊梁就被彻底打断,革新就能持续下去,中华或许就不会出现第一次全境沦陷。 而这一切,现在全捆绑在赵煦的病情上,赵煦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若在这个时候病死,一切或许又会走回历史的老路;章惇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但他知道,若不能在赵煦出现不测前完成布局,革新派就会被打翻在地,被人践踏成烂泥,新政就会被死于萌芽之中。 因此,现在的章惇可以说已经豁出去了,经杨逸提醒后,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南方; 对陈衍和张士良这两个太监,他也作是详细的了解,陈衍是高滔滔的死忠,不大可能迫使他低头认罪,因此章惇先派人去把陈衍给杀了,以此震慑张士良,根据手下奏报,张士良现在已经被押过长江,不日便可抵达东京。 就在此时,章惇接了到来自中山一位官员的密奏,这个官员叫刑恕,刑恕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他既支持新政,又与旧党中人交好,可以说纵横新旧两党,无往而不利。 而刑恕这封密奏也很特别,是一封几年前的书信;写信人叫文及甫,而收信人就是刑恕。 事情的大致情形是这样,旧党的大佬之一文彦博共生八子,皆历要官。文及甫是文彦博的第六子; 有文彦博这样一个猛人爹,文及甫当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曾任国史馆编撰、光禄少卿等官。 当时还是高滔滔垂帘,旧党主政,朔、洛、蜀三党分裂后在朝堂上狗咬狗,而朔党党魁刘挚是韩琦系官员,看文彦博不爽,处处与之为难,文彦博一致仕,刘挚立即对文彦博的儿子下手。 文及甫这个官二代,或者叫二代官,失了他老爹的这棵大树遮挡,立即被刘挚踢出了京城,到基层磨练去了。 文大衙内在京城风花雪月惯了,到了那些穷乡僻壤,哪里受得了那份苦,终日郁郁寡欢,于是给好友刑恕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不断诉苦和发牢骚。 而整封信的亮点是下面几句话:“今日朝堂之上妒贤忌能,罗结党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济以粉昆,可为寒心。” 现在章惇拿到手的,就是文大衙内写给刑恕的这封信,有亮点的虽然只是几句话,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是惊人的。 司马昭之心是什么意思?废除魏明帝是也。 谁是司马昭? 那看看当时谁是首相了!吕大防做了这么多年的首相,很好,司马昭指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粉昆为何意? 粉者指的是‘粉侯’,大宋习惯把驸马都尉称为粉侯;昆者就是‘哥’的意思!粉昆合起来意思就是驸马都尉的哥哥。 很好,韩忠彦的二弟韩嘉彦娶的就是英宗第三女淑寿公主。 结合文及甫信中‘今朝堂之上’的字眼,能满足既在‘朝堂之上’,又是‘粉昆’这两个条件的,非你韩忠彦莫属啊! 真的很好,一个‘司马昭’,加上一个‘粉昆’,要废‘宋明帝’,这样的重料足够做一桌大菜了。 而且此事可不是新党捏造,是你们旧党自己捅出来的,文大衙内根正苗红,‘旧’得不能再‘旧’了,还有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吗? 难为刑恕了,这么多年还留着这封信。章惇拿着这封信,再对照杨逸所提到的陈衍、张士良之事,一个更为完善的计划很快就在心中形成。 有了这封信,章惇再无迟疑,立即派人去‘请’文大衙内进京,一万年太久,咱们只争朝夕。 杨逸回到藕丝淀的行宫后,只是表示了一下抗议,并没有在萧特末一事上多作计较,顺利将宋辽两国和约签下来后,第二天立即启程反宋。 宋辽之间互派使者时,从递上国书之日算起,一般允许逗留期限为十天,杨逸到藕丝淀不过五天,走得这么急他确实是担心迟而生变。以萧特末为首的辽国主战派,并不希望看到这个和约落实,千方百计想挑起两国纷争。 而大宋其实并未做好和辽国大战的准备。 辽国现在不好过,大宋同样不好过;内政方面,大宋各项改革刚刚铺开,还未见成效,不但未能给国库增收,反而还要大把的花钱; 军事方面,经旧党九年的废驰,禁军糜烂,军械老旧,急需重新整训筹备; 朝局也并未稳定,赵煦的身体随时会垮掉,在这种情形下与辽大战,十分不明智。 杨逸这次以打促和,可以说就是一场豪赌,现在赌赢了!自然是尽量避免再横生枝节为妙。 之前杨逸曾让马汉卿他们多斥探西夏使团的消息,有关西夏的事没探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意外地从西夏使团那边得到一个消息:辽国上京道、西京道皆有部族叛乱。 杨逸于是提出走西线大同府回国,当时耶律洪基以为他是怕经过萧特末管辖的南京道,并没多想,便答应了! 就这样,杨逸带着九十八骑,还有莫桑为首的五百辽国骑兵,过上京、走饶乐,然后进入西面的茫茫大草原。 过了饶乐之后,千里之内就基本没有城镇了,茫茫草原之中散布着室韦、阻卜、虎骨等诸多游牧部族,这些部族逐水而居,随季节迁徙,很难确定在什么地方能遇上。 杨逸心中虽然另有打算,但能否达成也只能看运气了!他这一行走得比较慢,一是随着进入隆冬,风雪越来越大,二是他有意为之。 车厢里,杨逸捧着一块雕刻双雁的玉配,有些出神! 清娘被杨逸包得象只小熊猫似的,辽国啥没有,上等毛皮最不缺,他除了给家中的母亲杨氏、苏晴等人置办一些外,清娘更不待言,现在的她全身只露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外,正骨碌碌地转着; “杨大哥,这是越国公主送给你的……” “嘘!别乱说话,这是我在藕丝淀的地摊掏来的小玩意。” “好可爱,杨大哥能不能把它送给我?”清娘连嘴巴也被包着,说话嗡声嗡气的,全然没有往日的清脆悦耳。 “呃……这个嘛!清娘乖,这玉佩不太适合你戴,下次我一定给你买块更好的,你看行吗?” 对于清娘,杨逸向来是有求必应,宠得没边儿,如今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嘻嘻!呵呵!哈哈……” “清娘!你傻了吗?笑什么?” “嘻嘻……” “我看你是欠打了!”杨逸说完,把她一下子掀过来,却有些无从下手,这丫头包得太严实,连屁股在哪都找不到,根本不怕打! 清娘真的很象只小熊猫,在他脚边滚个不停,好不容易等她止住笑了,臃肿的身子困难的跪起来,然后趴下毛茸茸的围脖,露出那娇俏的粉面,凑到杨逸耳边说道:“谢谢你,杨大哥!” 杨逸有些愣头愣脑地问道:“为什么?干嘛谢我?” “因为清娘发现,杨大哥只有在清娘面前说谎的时候,才会这么不自然,这说明杨大哥心里最疼清娘,这些,清娘心里都知道的!” 杨逸狠狠地瞪着她道:“嗯?谁说谎了?胡说什么呢你?” “人家才没有胡说哩!嘻嘻……”清娘又开始在他脚边自由自在的滚起来,嘴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就你胡说了,快把胡说拿来,哈哈哈!” “什么把胡说拿来?” “是这样,来,清娘,杨大哥给你说个小笑话。” “好呀,快说!” “乖乖坐好!有一天晚上啊,两个盗贼翻窗进了一户人家偷东西,他们翻箱找东西时,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一对夫妻,夫妻两透过朦胧的夜色,看清盗贼有两个人,也不敢大喊,生怕这两个贼人情急之下行凶伤人。 那丈夫急中生智,对自己的娘子说道:‘快,把咱们家的弓箭拿来。’ 外面的两个贼人一听主人竟有弓箭,顿时害怕了,正打算逃走,谁知紧接着就听那娘子答道:‘咱们家哪有弓箭?’ 那丈夫见自己娘子没反应过来,急忙接口道:‘弓箭不就挂在墙上嘛!’ ‘墙上哪有弓箭?净胡说!’ ‘对对对,胡说比弓箭利害,快把胡说拿来!’那丈夫一嚷完这句,立即捂住自己娘子的嘴巴,不让她再说话。 外间的两个贼人本来听说主人有弓箭,已经很害怕,这时再听‘胡说’比弓箭更利害,顿时翻窗而逃,边逃还边互相嘱咐:‘快跑啊!被胡说射到就没命了!’” 清娘听到这里,咯咯笑个不停,眼泪都出来了,又开始在车里象个小熊猫似的滚来滚去; 杨逸没有阻止她,清娘既有娴静淡雅的一面,有时又不失少女天真烂漫的本性,这很好,杨逸心里感到很快慰。 ; 第118章 谁知相思滴满路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以前在人们内心世界里,阳关就是中原大地和西域的分界点,漫漫的丝绸之路,进了阳关就算是到家了;而出了阳关,就是走出了心灵的家园,那边将是一个陌生的、荒芜的、充满未知和艰险的世界。 而现在,河西走廊被党项人隔断已经六七十年,商旅不通,阳关对于中原人来说就更加遥远了。 神宗熙宁年间,之前一直互相仇视攻伐的青唐吐蕃和西夏关系逐渐缓和,双方已经开始和亲了,青唐吐蕃占据着陇右之地,正所谓得陇望蜀,陇右俯控关中和巴蜀之地,一但青唐吐蕃与西夏结成同盟,对大宋来说将是致命的威胁。 鉴于战略态势对大宋越来越恶劣,英明果敢的神宗皇帝毅然启用王韶为帅,拉开了轰轰烈烈的熙河开边,王韶从一个游侠突然间变成元帅,他没有辜负神宗皇帝和王安石的重托,千里奔袭,迂回合击,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终尽夺青唐吐蕃占据的陇右之地,为了大宋的生存空间,在西疆筑起了一道新的屏障。 自王韶夺取青唐之后,青唐城被大宋更名为西宁州,这里也成了大宋往来西域的边城,但从西宁往西域,要翻越许多高山和柴达木盆地,才能到达于滇,道路比出阳关难走十倍,特别是这种风雪连天的冬季,这条崎岖艰险的道路上,行人几乎绝迹。 而就是这样的季节,西宁城外却有一支几十只驼马组成的商队,准备冒着严寒翻越雪山沙漠前往西域。 四周原本青翠的山上,此时已是白皑皑的一片,放眼望去,前路风雪茫茫; 阿兰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拉着李湘弦的手哽咽难语。 “阿兰,别哭了,若是能找到光明神的经典,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李湘弦也是满眼泪光,回望苍茫的中原大地,目光透过千山万水,落到辽东的方向,那里,还有她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此去迢迢万里,关山险阻,谁又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呢! “娘子,可是我说那边连光明神像都被倒毁了,光明神的信徒已被迫信奉伊/斯兰教,河中哪里还有什么光明神的经典?娘子你又从小长在中土,去了河中人生地不熟,这可怎么找啊!娘子,要不别去了,杨大人既然答应帮你,咱们去找他,他连辽国都打败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湘弦含泪摇摇头说道:“我爹娘都死了,他们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光明神圣洁的光芒能照遍中土大地,我想过了,中土与别的地方不同,它能容得下道家、佛家,之所以容不下光明神,除了之前咱们行事不够磊落之外,主要还是咱们没有能令人信服的经典; 没有经典,咱们就只能永远躲在阴暗处,得不到别人的认同,所以这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经历怎样的艰辛,我一定要找回光明神的经典,阿兰,咱们就此别过了,你若有缘见到他,就替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答应过他要回到他身边的,可是…….” 阿兰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道:“娘子,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阿兰等着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和他说清楚你的苦衷的;娘子,你一定要回来啊……” 李湘弦无言以对,只能含泪点点头,望着前路漫漫的风雪,有多少未知的凶险等着,她又怎能保证一定能回来。…, 两人依依握别,一串驼铃轻响,商队缓缓启动,阿兰站在道旁,看着李湘弦的身影渐去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雪山默默,幽绝断人魂,风雪那边,最后传来李湘弦凄婉的清唱: 长路漫漫,万里风烟野狐哭。 情归何处,谁知相思滴满路? 天涯易老,晓来残月冷如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爱的人啊,在黄昏想起我时,请别记恨! 我的骨头上刻着你的名字…… . 风雪越来越大,寒气越来越重,杨逸努力地为清娘营造出一个温暖的环境,车子四壁都钉上了厚厚的毛皮,还在车子四角各置了一个火炉,外面风雪虽大,车内却是暖融融的。 清娘丝毫没有因身处茫茫雪原,而生出凄苦之感,对此刻的她来说,只要跟在杨逸身边,走到天涯,天涯便是家。 诗书笔墨是清娘生命的一部分,只要停车,她便会研墨细书,把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记录下来,当然更少不了一首首清新的词作。 每当这时,小翠便常会跟着学舌,很讨人喜欢;而小白则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仿佛守护着心中的女神。 今夜宿营于一座小山南面的背风处,杨逸查看完扎营情况后,回到车里见清娘正在红笺上落笔。 杨逸之前灌了她几口老酒,以御风寒,她双颊因此红丹丹的,车里仿佛盛开了一枝桃花。 一见杨逸回来,清娘俏生生的横了他一眼,说道:“杨大哥,都是你灌人家酒,你看,人家都写不成书了呢!” 杨逸伸出一指在她嘟起的小嘴上轻弹了一下,呵呵笑道:“清娘,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据说前唐张旭每次动笔前,都会先喝个酣畅淋漓,下笔才有神呢!” “哼,杨大哥又胡说,张旭写的是草书,喝醉了自然无碍,人家写的是小楷,怎么一样呢?” “好吧,我把‘胡说’上缴给你好了!哈哈哈……” “嘻嘻!” 杨逸拿过红笺,发现她写下的是一首新作的《如梦令》: 行尽天涯尘路, 胡天风雪日暮, 今夜宿谁家? 宝马香车辘辘。 且住,且住, 最爱云脚底处。 细看红笺上的笔触,确实有些歪斜,但整词格调非常不错,杨逸一见心喜之,以她这种年龄和阅历,有这样的词作已经非常难得了,而且词中透出一种随遇而安,心无挂碍的旷达情怀,这才是杨逸高兴的主要原因。 “清娘,这是你的新作?” 李清照含笑点着小脑袋,带着小小的得意,又有几分窘迫,脸上亦喜亦忧,唉,少女情怀总是诗!杨逸猜也猜不尽,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他很快又把词作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说道:“清娘,这真是你作的吗?” “嗯嗯!”小脑袋继续点着。 “妙,妙不可言,来,让杨大哥好好品品,再品品,真是韵味无穷啊……” “杨大哥你最讨厌了,老逗人家!”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可没逗你,这词真的太好了,天涯之旅,风雪初晴,残阳斜照,仙衣霓裳,如梦如幻,我也最爱云脚低处,走,咱们一起去看晚霞……” “嘻嘻,杨大哥快抱我下去!” “你不怕他们看见?” “才不怕呢,人家还小!”…, “嗯?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 “呀!杨大哥你最讨厌啦,人家又变小了嘛!” “神奇!太神奇了,和你的词一样神奇……” “你还说!抱不抱嘛!” “当然,谁跟我抢我跟他急!” “……” 两人骑着乌云盖雪,驻马山头,放眼望去,地平线上山岚如黛,残阳如血,下面是一望无边的千里雪原,天空上是热烈燃烧的晚霞,一红一白交相辉映,交织出一幅云蒸霞蔚的壮丽景象。 俩人都没有说话,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这难得的美景,随着夕阳慢慢沉下山岚,天边的红霞渐淡,变成了浅赭淡青的颜色,仿佛天公正在作画,把各种色彩泼到纸面来,随意地点染着,给人营造一幅如梦如幻的画卷来。 “杨大哥快看,那是什么,好美啊!”李清照突然伸手指着地平线,惊诧的感叹起来。 杨逸也看到了,遥远的地平线那边,好象突然刮起了一场风暴,地上的雪花被卷到空中,翻涌不息,远远望去真的很壮观,很快,一条黑线出现在地平线上,就象天边漫过来的一片黑云,越来越清晰…… “是骑兵,咱们快回去!”杨逸顾不得和清娘解释,一抖缰绳,乌云盖雪便扬蹄长嘶,飞快的冲下山来。 一回到临时营地,杨逸先找到辽将莫桑,而此时的莫桑还毫无所觉。 “莫桑将军,北面有一股骑兵顺风而来,很快就到,你快带人迎上去看看,是不是贵国的军队!” 杨逸的声音听不出焦急的意思,莫桑一听,心里却嘎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下令五百辽军着甲上马,片刻功夫便呼啸着绕过山包向北迎去。 杨逸期待了好些天,走了这么多冤枉路,自然希望遇到的就是辽国部族的叛军。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若对方真是阻卜等部的叛军,杨逸与他们没有联系过,到时会不会对自己也下手还难预料。 因此他也命令马汉卿等人全部着甲上马,连李清照也被他套上了一件皮甲,做好万全准备。 杨逸希望能有机会避开莫桑,和这些叛军谈谈,但若是谈不拢,就得随时冲杀突围了。 他找来一个比较不起眼的侍卫,快速吩咐道:“包毅,你记住,若是来的真是叛军,而我们无法支开莫桑的话,你便悄悄脱离队伍,找到叛军,按我交待的和他们谈,你小心点,若是谈成了,我给你请功!” “杨学士放心,小的定当不辱使命!” “好!” 第119章 狼群战术 杨逸刚帮李清照系好皮甲,五十辽军又疾奔来了回来,一骑直冲杨逸面前,着急地扬声道:“杨学士,来的是阻卜部长辖底的叛军,足有一千多人马,莫桑将军令小的护送杨学士先撤退,莫桑将军会先行挡住对方,请杨学士快走!” 杨逸帮作疑惑地说道:“叛军?哪来的叛军?贵国发生叛乱了吗?” “这……杨学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对方人多,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杨逸环顾一下自己的车驾,犹豫地说道:“咱们东西不少,恐怕一时走不远,不如这样,我们一起汇合莫桑将军,先将叛军击溃,到时再从容撤退不迟。” “不行!莫桑将军已经给小的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杨学士先撤,快啊!杨学士,小的求您了,快撤吧!” “好吧!快撤!” 杨逸也没再坚持,可是随行的有好几辆马车,其中两辆装满了耶律洪基赏赐的财物,可沉了,在这雪原上哪里走得快? 那叫挞马安的辽军小校,急得在队伍前前后后乱转,可这些财物是辽主赐下的,他又不敢让杨逸扔掉,只能望着缓慢的车子干着急。 山那边已经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可知莫桑已经和长辖底的人马战在一处,暮色渐渐暗淡下来,草原上遍地积雪,光线很好,加上地面的蹄印,要想逃出叛军的追踪并不容易。 挞马安也只能祈祷莫桑能多支撑一阵,甚至能将叛军击溃再好,叛军的人数是莫桑的三倍有余,挞马安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 而事实上,莫桑带来的五百辽军还是相当精锐的,初时与三、四倍的叛军拼杀丝毫不落下风,双方杀得难解难分,迷茫的暮色中,两军在无边的雪原上来回冲杀,马蹄卷起的雪花漫天飞舞,箭矢飞射如雨,滚烫的热血洒在雪地上,红的白的斑驳一片。 莫桑没有退路,他必须保证宋使的安全,否则就算活着回去,也是罪责难逃,当然,能杀退叛军那也是大功一件,所以他的人数虽少,却拼得很顽强。 而长辖底的叛军也杀红了眼,他们阻卜部被契丹压迫得狠了,心里的仇恨积得海样深,加上他们刚刚大破辽国西路群牧司,士气正旺,眼看莫桑人数比自己少了好几倍,一时哪里愿意放过这片肥肉。 双方伤亡都非常惨重,长辖底的部族军已经倒下了三四百人,莫桑这边伤亡了近两百,满地的人尸马尸阻碍了冲锋,使得战场不断地向外转移; 随着暮色越来越浓,长辖底很快改变了战术,不再和莫桑硬碰,而是利用暮色掩护和人数优势,使出了狼群战术。 他把手下分成百人一队,象狼群一样围上来,从四面围攻,莫桑带来的辽军虽然精锐,却也难面面具到,一但某个方向出现薄弱环节,叛军就会象恶狼一样猛冲上来,给莫桑以沉重的打击; 长辖底的狼群战术一使出,顿时让莫桑叫苦不迭,你咬住对方一队,对方就飞逃,而别的叛军就会从其它方向反咬上来,让你顾此失彼。 眼看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莫桑只得下令向东突围,把叛军引离杨逸远些。但长辖底不傻,莫桑起初是从山南背风处冲出来的,他不用想就知道,莫桑是在为人打掩护,于是分出七百人马猛追莫桑,自己带着五百人向山南追来。…, 杨逸他们才走出十来里,后面就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挞马安看着那两车财宝,两眼都冒火了,犹豫了很久,最后狠下心对杨逸说道:“杨学士,不如让人牵着马车走另一边吧,咱们轻装快马先避开叛军再说!” 杨逸立即露出一副守财奴的嘴脸说道:“不行,这可是贵国陛下赐给本官的宝贝,若是掉失了,本官岂不有负贵国陛下圣恩,万万不可!” “杨学士,命要紧啊,要是命都没了,这些财宝还不一样要被叛军夺去!”眼看蹄声越来越近,挞马安真恨不得当头给杨逸一马鞭子,可他敢吗? 杨逸听了挞马安的话,好象终于有些开窍了,迟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带你的人押着这两车财宝往左边的坡下躲躲,我带我的人轻装远避,不过,你可要看好我的财宝,这是贵国陛下赏赐的,若是丢了,我要你赔!快快快!快带你的人把财宝押过去,记得把车轮印子擦掉,别让叛军发现你们,快!” 听到蹄声更近了,杨逸这才好象慌了神,催促个不停,但一切都太迟了,长辖底的五百人马已呼啸而至,他把手下分成十队,一言不发便从四面冲杀上来。 狼!好多的狼!杨逸瞬间想起了柳河上游的那个夜晚,这种狼群战术让人十分头疼,轻易便能让你顾此失彼,漏洞百出。 短兵相接前一刻,杨逸大吼道:“马汉卿,还记得马球场上的战术吗,快!你带一半人马,咱们交替穿插掩杀!” “谨遵大人令!” 杨逸的九十八骑立即一分为二,组成紧密的冲锋阵形,战马飞快的提速起来,杨逸把清娘绑在身后,为防她留下不好的记忆,头脸全部包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茫茫雪原上,蹄声如雷,积雪飞溅,加上双方的呐喊,一片沸腾,长辖底的人马举着雪亮的钢刀,以不规则阵形从四面不断发起攻击,而杨逸与马汉卿则不断地绕着“8”字或“二”字对冲,互相穿插掩杀。 “杀!”杨逸狂吼一声,刚与马汉卿那队人马交错而过,立即冲入缀在他们身后一队叛军之中,他前面的谢东升带着两名悍卒,手提长长的马槊,如犁开大地的犁头,毫无阻碍的犁入叛军松散的阵形,血光立即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李一忠则紧跟在杨逸身边,手上的长弓不断疾射,每出一箭,就有一个叛军惨叫着坠落马下,叛军的狼阵战术由于随时要掉头转向,使得他们的阵形比较散乱,而且他们身上多是皮甲,防护能力有限。 而杨逸带的是大宋最精锐的班直侍卫亲军,别的不说,身上的铠甲是大宋最精良的,既不算沉重,又能提供良好的保护,在这种情形之下,一但被杨逸他们犁入阵中,几乎便是一边倒的杀戮。 杨逸被侍卫紧紧护在里面,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这次他没有冲在最前面,全是为了保清娘于万全,身边的侍卫都能理解,因此士气丝毫不坠,心中反而多了一份神圣的使命,冲杀起来更加狠厉。 “清娘,别怕!上天入地,有杨大哥在,总会保你安全!” “我知道,我不怕,杨大哥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注意安全!” “哈哈哈!大伙听到了吗?清娘说她不怕!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身边的侍卫一时血气翻腾,狂喊不已,护向清娘身边的队形更加紧密了。 “喊话!我们是大宋使团,不想涉入辽国内部纷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杨逸一吩咐下去,身边的侍卫立即同声大喊起来:“我们是大宋使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们是大宋使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杨逸用穿插掩护的战术对付狼群战术,效果极佳,不但让对方无从下口,反而被杀得狼狈不堪;而挞马安带领的几十辽军无法融入杨逸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柿子捡软的捏,长辖底的人马一见杨逸这边讨不到好,几乎全扑向挞马安去了,几十辽军被四面绞杀,顾此失彼之下,死伤极为惨重,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是来保护、监视自己的,杨逸可没有义务反过去要保护他们,谁让你们是辽军呢? 杨逸的两队人马很快脱离战场,向南撤去。 长辖底绞杀完几十辽军,尽夺其兵器战甲后,又迅速向杨逸追来,因为他们看到杨逸到这时还不愿放弃那几辆马车,看来必有贵重之物。 杨逸带着侍卫奔出几里地后,这时长辖底的人马已经追近,透过雪光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 “停!” 杨逸大喝一声,李一忠等护卫立即跟着停了下来,迅速在一个斜坡上布下紧密的阵形,准备随时再次搏杀,刚才双方已经见了血,这时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更给己方说话的机会。 “包毅!” “属下遵令!” 包毅立即撑着宋字大旗,反向长辖底的人马迎上去。长辖底一见前面的百十骑不跑了,出于谨慎他也慢了下来,手下的侦骑同时向四周散布出去,生怕被诱进了埋伏圈。 包毅撑着宋字大旗奔到一箭之外,大喊道:“敢问可是阻卜部的长辖底将军,我们是出使辽国的大宋使团,并非辽军,我们大人特意走西线回国,就是想与长辖底将军一谈,还望长辖底将军能前往一晤。” “我管你是谁,交出所以财物和兵器,我饶你们不死。”长辖底一边大吼,一边继续逼过来。 包毅可不敢大意,一边退一边喊话:“我家大人说了!贵部起兵反辽,我大宋是乐意看到的,只要长辖底将军愿意前往一晤,您可能会得到取之不尽的兵器和财物援助,请长辖底将军三思!” 第120章 夜色中的交易 长辖底右手长刀一举,身后五百骑很快停了下来,包毅的话确实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他们起兵反辽,若能得到大宋暗中支持,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长辖底心动了。 “长辖底将军,您若是愿意与我家大人一晤,请让您的手下在原地等候,您带一百人马前往即可!” 长辖底的副将阿里木有些担心,提醒长辖底道:“将军去不得,小心对方有诈,宋人要谈,让他们过来谈好了!” “阿里木别担心,咱们追了这么远,从蹄印就可判定对方只有百骑,现在允我带百骑前往,倒也不过份,更何况对方是宋人,应该不会和辽军合谋对付咱们;不管如何,这对我们阻卜部来是说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决心去试一试;好了,阿奴带一百人马随我来,阿里木你带余下人马在此等着,小心戒备。” 长辖底说完,带着一百人马飞驰而出,直逼杨逸阵前三十丈处,态度嚣张地吼道:“宋使何在?既然邀我过来,还不快快上前答话。” 时间紧迫,杨逸便不再哆嗦,带着马汉卿越众而出,来到两军中央地带,长辖底带着阿奴也奔了上来。 杨逸这才看清对方打扮,长辖底大概四十岁,方脸大嘴,打着发辫,身材极为雄壮,身上穿着毛皮。 “长辖底将军,我就是大宋使者杨逸,直说吧,这次邀长辖底将军过来,就上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杨逸?可是在南京道打败萧达林的杨逸?” “长辖底将军既然听过本官的名字,那就更好了,据我所知,贵部虽然丈着草原辽阔,辽军一时无力围剿,取得了几场胜利,但贵部缺乏根基,更没有武器补给,一但辽军兵力调动完毕,形成合围,贵部很难再有作为,若是长辖底将军愿意与大宋合作,我们可以提供贵部所须的一切,包括财力上的支持。” 杨逸脸带微笑,谆谆诱导着,就象拐骗小红帽的狼外婆。长辖底虽然心动,脸上却带着不屑地说道:“大宋会这么好心?就算我们愿意合作,我部在漠北,国贵又如何能给我部实际支持呢?” “长辖底将军,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朋友,我大宋向来是慷慨的,至于长辖底将军的顾虑,本官也想过,宋辽夏交界的夹山地区,辽夏控制都非常薄弱,咱们完全可以在那交易。” “交易?我们没什么可与大宋交易的。” “长辖底将军,咱们不防爽快点,我听是贵部刚刚大掠西路群牧司,长辖底将军只须赶着战马前来,茶盐粮刀枪箭矢,你需要什么我大宋给你什么!” “我们要大宋的神臂弓,大宋能给吗?” “贵部驰骋于草原之上,全是骑兵,而神臂弓须以脚踏镫才能上弦,并不适合骑兵使用,长辖底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是没有合作的诚意,既然如此,本官告辞。” 杨逸说走就走,带着马汉卿立即掉转马头而去,开玩笑,神臂弓是宋军步兵最具威慑力、和实用性的武器,哪怕是战败撤退时,也规定士兵必须将神臂弓每一个构件毁掉,防止落入敌人手中,岂能拿来交易。 “且慢!” 长辖底大喊一声,然而杨逸并未止步,虽然双方合则两利,但对大宋来说,与长辖底合作其实是有利有弊,这事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辽国一但得知实情后,会不会恼羞成怒、悍然兴兵很难说;…, 而相对而言,阻卜部更需要大宋的支持,草原上缺铁,几户牧民共用一个破铁锅的现象非常普遍,能自己打造武器的更少,小打小闹还行,但长辖底若想发展壮大,就缺不了武器支持。 “杨学士请留步,由于彼此并不相熟,所以我们不得不留个心眼,还请杨学士原谅,我部愿与大宋合作,不光我部,只要杨学士说话算数,我会联系排雅、仆里、同葛、虎骨、扑果等部一同参与,不久前我们刚刚攻破契丹西、北两路群牧司,手上有数万战马……” 长辖底一边追上来,一边大声喊着,杨逸眼看火候到了,这才停下来说道:“长辖底将军,我大宋渴望和平,并不想与辽国全面开战,现在与贵部合作,我大宋是冒了巨大风险的,希望长辖底将军能明白这一点。” 长辖底带着几分恭维说道:“杨学士说笑了,杨学士在南京道大胜契丹,神威无敌,大宋何惧契丹?对了,杨学士,我听说您在南京道使用一种霹雳瓜的武器,神臂弓我们可以不要,但这种霹雳瓜无论如何要给些我们,我们愿以上好的战马作为交换,杨学士您看如何?” 杨逸心念一动,故作为难道:“长辖底将军消息真灵通,实话跟你说,这种霹雳瓜威力巨大,本官就是靠这种霹雳瓜打败萧达林的,但这种霹雳瓜造价昂贵,制作十分困难,我大宋存量也不多,恐怕要让长辖底将军失望了。” 长辖底脸色顿时黑下来,沉声说道:“杨学士,我们要神臂弓,你说不适合骑兵使用,我人认了,我们要霹雳瓜,你又再推托,杨学士既然来找我们,却没一丝诚意,这是在戏弄我等吗?” 杨逸为难道:“并非本官没有诚意,实在是长辖底将军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这霹雳瓜……好吧!我会尽量说服我国陛下,给长辖底将军提供一些霹雳瓜,但长辖底将军要有心里准备,数量可能不会很多,而且要一匹上好的战马交换一枚,您若是不愿意,那咱们就算了!” “不可能吧,一匹上好的战马才换得一枚?”长辖底双眼睁得如铜铃般大,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长辖底将军,你完全可以不选霹雳瓜,其实我认为刀枪与弓箭更适合骑兵作战,在这方面,大宋完全可以满足长辖底将军的要求!” 一听杨逸这么说,长辖底反而心生狐疑,认为杨逸不想把霹雳瓜给他们,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杨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黑火药制成的土炸弹成本不高,制作简单,更重要的一点,它是一次性武器,用完了就完了,拿来换战马,再合算不过。 “不不不,霹雳瓜我们一定要,不过我们要先试过它的威力,看到底值不值得一匹战马再说。” “这个当然,这样吧,长辖底将军把你们需要的物资列出一个清单,派人送到府州,顺便定好具体的交易事宜,我大宋会把你们需要的物资提前准备好,一但长辖底将军把战马送到府州一带的边境,咱们即可快速交易,长辖底将军以为何如?”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长辖底没想到今夜竟有此收获,心中极为高兴,要说他们最不缺什么,那就是战马了,他们部族本就是长年游牧,自身就拥有大量战马;…, 现在又连掠了辽国的两大群牧司,得了无数战马,可以说现在他们战马多得都成累赘了,这大冬天的,哪来那么多牧草给马吃啊!真能拿来换武器那再合算不过。 长辖底心里一高兴,便提出送杨逸一程。 杨逸大感头疼,他娘的,咱正恨不能早一刻离开,免得被辽军发现,长辖底倒好,还要送一程,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啊? 杨逸正在劝说,清娘怀中的小白这时突然嗥叫起来,它虽然只有两三个月大,声音还不算浑厚,但那仰天长嗥的样子,却有几分神秘和奇异;四周很快传来此起彼落狼嚎声,仿佛在和应着小白; 就杨逸知道,狼的嗅觉极为灵敏,这一夜两军绞杀,浓浓的血腥味把附近狼群引来并不奇怪,小白大概是觉察到了同类的存在,因此长嗥不已。 然后长辖底一看到清娘怀里的小白,顿时双目圆睁,竟然翻身下马,雄壮的身躯拜倒在地,极为虔诚地磕头祈祷,他祈祷时用的是阻卜部的语言,杨逸听不懂,但那卑微的神态,虔诚的动作,无不说明他是在参拜心中的神诋。 杨逸这才注意到,长辖底的军旗上绣着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狼头,在北风中猎猎翻卷,仿佛随时扑出噬人而食。 迷蒙的夜色中,清娘怀中的小白不停地仰天嗥叫,四周的狼群不断地回应着,长辖底激动得不可铭状,在他的呼喝下,他的几百人马全部下马,跪倒在雪地上,无比虔诚的向小白叩拜着,这一幕显得无比的诡异,神秘! 等他们拜完之后,杨逸实在忍不住好奇,上前向长辖底询问,这才知道原因,原来阻卜部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说阻卜部是白狼神之后,若是通体雪白的狼神出现,便是长生天派下使者,预示着天佑阻卜部!是莫大的祥瑞。 杨逸看了看还在一声声嗥叫的小白,这不知羞的家伙、专到上风口撒尿的家伙,难道真是狼神? 杨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感觉很荒谬,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不管他信不信,但长辖底对他的态度随之变得非常恭敬,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杨逸一再劝说下,长辖底这才带着手下离开,那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样子,让杨逸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天亮后,杨逸终于等来了莫桑,真算起来这人还真挺尽责的,一夜之间,五百人马折损过半,还有不少带伤的,即便这样也没放弃护送使团的责任。 杨逸不会去怜悯他们,谁让他们是辽军呢?说不定往年到宋境去打草谷就有他们的份。 关于挞马安带领的几十辽军,莫桑还没问,杨逸就先兴师问罪起来了,说这些人竟抛下他们独自逃命,太不负责任了! 杨逸骂骂咧咧个不停,怎么难听怎么骂,莫桑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却又无从反驳。 马汉卿他们偷笑个不停,这都什么人啊! 经此一事后,杨逸一行的速度突然加快,过大同府不入,直奔雁门关而去。 一入宋境,杨逸立即以八百里加急,将与阻卜部的交易事宜急报东京; 对大宋而言,这是一项利大于弊的买卖,既可换来大批的战马,又可以扰乱辽国,使之无力南顾。 至于来自辽国的压力,肯定要承担一些,但辽国一直支持西夏对抗大宋,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能放火就不许我点灯?只要大宋态度够强硬,辽国也无可奈何,除非辽国愿先放弃对西夏的支持。 杨逸相信章惇不会让他失望的,若是连这点担当也没有,他就不是章惇了。 做完这些,杨逸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一次使辽,几翻波折,行程数万里,连除夕都是在冰封的草原上过的;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几日风雨几日晴? 三言两语 终于等到了强推,首先很感谢编辑的帮助。 回头看看,已经四十多万字了,挺不容易,心里很多感慨。有书友说这书应排进历史类前十,成绩差只是因为昊远知名度不高的原因。对此昊远除了一笑置之,更多的是无颜以对。 这本书相对上一本,更新速度慢了些;成绩差,加上这期间我的祖母从病重到离开人世,因此情绪很底落,甚至一度有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都说万事开头难,但对我来说,放弃更难,若是半途而废,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支持我的书友,大家的每一声鼓励,每一点支持,我都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有始有终。这四个字依然是我给大家的承诺,若是您觉得这书还能看,请放心收藏吧! 期待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121章 同文馆之狱 东京,同文馆。 同文馆这名字充满了书香味儿,乍听之下,还以为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呢。但只有张士良和文及甫才知道,如今的同文馆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满地的刑具血迹斑斑,发散着浓烈腐肉味,让人看上一眼都会心惊胆战。 这两个人关系重大,章惇所有的布局,都是围绕着这两个人展开的,为防万一,张、文二人没有关进刑部大牢,而是按章惇的意思,单独关进了同文馆,再由何世宽与张商英亲自到同文馆主审,以杜绝一切干扰。 同文馆的二进正堂被临时设置成了刑堂,何世宽与张商英当堂一坐,两班酷吏左右一站,加上旁边摆满了各种刑具,顿时让人感觉阴风四起,寒气森森。 文及甫被架到堂上,往地上一扔,两班衙役顿着水火棍,怒目圆睁,一通堂威喊下来,文家六郎吓得两脚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打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何曾经过这般阵仗,还没开审呢,已经吓得脸无人色了。 “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何世宽凛然大喝,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文及甫哆嗦着答道:“下官文及甫,拜见二位大人!” “文及甫,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写的书信?” 衙役把书信递给文及甫,他非常认真地看了起来,这确实是他几年前写给刑恕的一封信,这一点无可否认。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直不知因何被关押的文及甫,也终于明白,事情竟是出在这封信上,文及甫只恨自己交友不慎,心里对刑恕痛恨不已。 何世宽再次威严地喝道:“文及甫,你信中白纸黑字写着‘今日朝堂之上妒贤忌能,罗结党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济以粉昆,可为寒心。’说!司马昭是谁?粉昆又是谁? 你可想好了,这堂上数十样刑具都是为你准备的,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会让你把这刑具一一尝个够,当然了,若是你检举有功,本官自会上书陛下给你请功,是包庇谋逆之人,还是检举立功,怎么选就看你的了!” 谋逆之人?听到这,文及甫心肝儿直发颤,他不会不知道谋逆是什么罪,包庇谋逆之人又是什么罪,一个不好,文家就要万劫不复啊! “大人!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当时少不更事,一时胡言乱语,作不得数啊!请大人明鉴!请大人明鉴!” “嗯?”何世宽冷冷地扫了一眼文及甫,转头对张商英说道:“张御使,本官的意思是暂停堂审,让衙役先把堂下的刑具给文通判仔细介绍一下,张御使以为如何?” 张商英淡淡地答道:“甚善!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何尚书若是心慈手软,别人还以为您好糊弄呢!” 何世宽抬手稍稍示意,两个如狼似虎的酷吏立即扑上来,把文及甫架到那排刑具前,冷笑着介绍道:“文大人,这种铁刷子呢,看起来简单,用起来也简单,只需往人犯身上倒些滚水,再用这铁刷子轻轻的来回刷,就有把人犯的皮、肉,一层层的刷下来,直到露出骨头。还有这个,烙掌印,用起来也很简单,把这支铁手掌放在炉火中烧红,把后把犯人的衣服剥下,就这么烙下去!嗞!立即就会肉香阵阵……. 衙役一边讲解,一边往文及甫身上比划,听到第四种刑具时,文及甫再坚持不下去了,无尽的恐惧竟让他昏迷了过去。…, 大冷天里,一桶冷水泼了下去,文及甫浑身打颤地醒了过来,同时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他出身文家,虽然没受过什么苦楚,但见识还是有的,他非常明白,新党想要的是什么? 这封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司马昭是在影射吕大防,粉昆是指韩忠彦,但这两人都是旧党元老,身份特殊,一但将他们供出,文家在旧党中也就失去了立身之本,为千夫所指。 但不供出来行吗?新党势在必得,会放过他吗?会放过文家吗? 文及甫心如电转,竟不顾身上的寒意,愣在堂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说!司马昭指的是谁?粉昆指的又是谁?再不说,本官就先让你尝尝铁刷子的滋味!来啊,给他上热水!” 何世宽当头大喝,把文及甫惊醒过来,他哆嗦个不停,也不知是心中害怕还是身上发冷,期期艾艾地答道:“回大人,家父以前尝称刘挚为司马昭……呃,王岩叟面白,乃称为粉,梁焘字况之,况字右旁从兄,乃称为昆。大人,下官都说了!求求您,放过下官吧……” 文及甫供出的这几个人,都是朔党人物,以前专和文彦博作对,还贬过文及甫的官,文及甫左思右想,只有拿他们来顶缸了。 不得不说,文六郎说文解字的功夫还是非常高明的,经他这么一说,虽然有些牵强,但总算把吕大防和韩忠彦摘出来的了。 何世宽何许人也!一看就知道文及甫在说谎,他冷笑道:“文及甫,你别以为耍点小聪明本官就奈何不了你,你说令尊尝称刘挚为司马昭,当本官不会派人去向令尊求证吗?本官还真想知道,令尊是不是这种背后道人长短之人!” 何世宽说到这,文及甫脸色不禁微微一变,这确实是要命的问题,他父亲文彦博虽然老得动不了啦,但说话还不成问题,何世宽若真派人去求证,他的这翻说词十有九会被揭穿。 “文及甫!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司马昭是谁?粉昆又是谁?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何世宽猛拍惊堂木,把文及甫吓得头筋突突直跳,最后他咬咬牙答道:“回大人,下官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 “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啊!给他上夹棍!” 衙役立即将夹棍拿上来,把文及甫十指穿入夹棍内,两边绳头一拉,夹棍立即将十指夹紧,常言道十指连心,方才文及甫还冻得浑身颤抖,现在随着夹棍越拉越紧,文及甫痛得汗下如珠,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同文馆。 “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下官……该招的都招了,大人,你就是打死我,下官也不能胡说啊!” 真没想到,堂下这的个贵公子哥还真有股韧劲儿,似乎豁出去了。 何世宽倒也不可能真把十八般大刑全用到他身上,那便真是屈打成招了,将来文及甫一但翻供,对新党反而极为不利。 “来呀!先把他押下去,立即派人到文家向文彦博求证,看他以前是否常说刘挚是司马昭!” 虽然刘挚、梁焘、王岩叟曾经也是旧党重臣,但与吕大防和韩忠彦比起来,分量还是轻了些。 吕大防在元祐年间做了九年首相,这个不用多说; 而韩忠彦实际上是韩琦系官员的首领,韩琦身历三朝,在英宗朝权倾朝野,他的手下已经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官僚派系,这些官员紧紧团结在韩家这个核心周围,结党伐异,韩忠彦作为韩琦系官员的领袖,分量不比吕大防轻。…, 现在这两大旧党领袖都被文及甫摘除出来,上奏旧党阴谋废立时,分量就嫌不足了,对此新党自然非常不满意。 不满意归不满意,但凡事讲求个证据,屈打成招或凭空捏造都不是办法,新党虽然一直被旧被视为奸佞,但事实上他们行事还是比较讲原则的; 举个两个实例:在苏轼被贬时,章惇一再向他伸出过援手;而到章惇被贬时,苏轼却成了贬谪章惇的参与者。 元祐年初,高滔滔要废除神宗皇帝的新法,新党以‘父亲死了,儿子三年内不应更改父亲遗志’为理由加以阻止,这是儒家正统理念!司马光等人无从反驳,于是便拉出了一块‘以母改子’的遮羞布,以此废除新法。 高滔滔只是代替赵煦暂时管理国家,她并不是皇帝,若是‘以母改子’这个理由成立,那岂不是说高滔滔是皇帝?那赵煦这个真正的皇帝该往哪儿站? 到底谁才是奸佞? 至少新党不会认为自己是奸佞!因此,新党虽然急欲着旧党打得永世不能翻身,但也不会毫无原则的乱来。 何世宽、张商英很快将审理情况上报章惇,对文及甫如此牵强附会的解释,章惇只是冷冷一笑,下令殿中侍御使来之邵亲往文家询问文彦博,一但这对父子两的话对不上,那就说明文及甫在说谎,到时可就别怪咱们大刑侍候了! 与此同时,章惇接到了杨逸从雁门关发来的急报,章惇有些愣神,杨逸竟然出现在雁门关,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等他看清急报内容后,不禁更为惊讶; 杨逸成功让辽国减免了十万贯岁币,余下的也改纳为赠,这对初执政的新党而言,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 这将从另个方面给新党正了名:我新党就是比你们旧党强,你们旧党九年来割地纳币,我们新党才执政一年,立即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就,属优属劣,不言自明。 而令章惇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杨逸提到的辽国叛乱,还有与阻卜等草原部落的交易。 若不是杨逸言之凿凿,大宋哪里知道辽国内部如此糜烂、叛乱如此频繁? 看完杨逸这封急报,章惇一刻也不耽搁,立即大步流星的往宝文阁而去。 第122章 洛阳之会(上) PS:求收藏!求推荐!谢谢各位的支持。 ********* 杨逸到洛阳时,范纯仁竟亲自迎出城外十里长亭。 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两鬓萧疏,由儿子范佑质扶着,立于瑟瑟寒风中等候。 现在官府还没启印,而且杨逸这一路行来十分低调,很少有地方官员出城迎接的,这乍一听说范纯仁亲自迎出城来,心中不禁十分感慨,连忙跳下车,趋步进亭拜见。 “范相公何须如此,下官实在当不得。” 范纯仁上前将他扶起,和声说道:“任之为国事驱驰万里,不畏严寒艰险,成功说服辽主减免十万岁币,有大功于国,老朽迎出十里算得了什么!” 范纯仁这次是以私人身份相迎,因此他并不以官职相称,俩人稍稍寒暄过后,他让随从送上温酒,就在亭中与杨逸对饮了三杯; 范佑质接着上前向杨逸行了个大礼,恭敬地说道:“家父年老体弱,被贬南荒,幸得杨学士施以援手,杨学士大恩,佑质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范兄快快请起,我曾闻令尊所言:公事公言,我知有公,不知有私。令尊德高望重,为事皆以公心为准,本不应及罪,我为令尊进言,也只是公事公言,又岂能挟恩求报?” 范纯仁确实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等杨逸与范佑质答对完了,他抚须感叹道:“年前陛下将辽事尽托于任之,老夫曾上表竭力反对过,当时是担心事关重大,而任之过于年轻,缺少经验;如今看来,倒是老夫杞人忧天了!此事还望任之莫怪!” 杨逸连道不敢,对范纯仁这份磊落胸怀,杨逸也很是佩服,另外范纯仁是苏州人,说话带有很浓的江南口音,让杨逸感觉很亲切。这长亭之中寒气甚重,倒不好让范纯仁在此多留,于是大家很快登车一同回城。 洛阳是大宋的西京,街市非常繁华,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更因刚过新年,沿街店面都搭着崭新的彩楼欢门,人们新衣新帽,脸上还洋溢着节日的喜气,各个瓦子勾栏之中,人潮涌动,戏班杂耍处处,让人流连忘返。 同时洛阳也是旧党的大本营,当年王安石当政时,司马光、文彦博、富弼等十三人退居洛阳,仿白居易九老会故事,置酒赋诗,评击朝政,筑堂绘像,号为洛阳耆英会,迄今在旧党中留为佳话,对于许多旧党人物人而言,洛阳就仿佛是他们心中的圣地。 杨逸作为新党的重要成员之一,走进这座旧党大本营时,心中不免有许多感慨,旧党的派系众多,但洛阳无疑是打上旧党烙印最深的一个城市; 看来要抹掉旧党的精神印迹,光挖司马光的墓还不够,洛阳这边也必须做些文章才行啊! 什么耆英会的,必须以官方的名义把它打成非法组织,否则就会成为后来者的榜样。 杨逸在驿馆换了常服,这才前往范纯仁府上,进门一看,杨逸对范纯仁的操守更为佩服了,他府上极为简朴,室内摆设尚不及市井间的中人之家华丽。桌上的菜色也只是几样普通的家常小菜,连肉都很少。 大宋官员的薪俸极为丰厚,即便不贪污,光是薪俸也能过上非常奢华的日子,杨逸虽然建议重新启用苏轼和范纯仁两人,但相对而言,他对范纯仁更钦佩一些。苏轼贪不贪杨逸不知道,但苏轼和范纯仁相比,私德和生活作风上绝对呈鲜明的反比。…, 苏轼在声色犬马方面,样样是个中顶尖人物,在杭州为官时,一次出游,上千艳妓同行,场面之浩大,蔚为大观。 当初苏轼反对王安石的差役法时,曾有这样一份奏章:自古役人之必用乡户,犹食之必用五谷……士大夫捐亲戚弃坟墓,以从官于四方者,宣力之余,亦欲取乐……若厨傅萧然,则似危邦之陋风,恐非太平之圣观。” 这话的大体意思是这样:普通的乡户,天生下来就应该是要服劳役的,就象人必须要吃五谷杂粮一样,咱们士大夫四处去当官,连祖坟都没时间回去看看,很是辛苦,这办公之余,自应该玩乐一翻。若是咱们士大夫也要交役钱,这怕就没米下锅了,这还让士大夫活吗?士大夫不生活不奢华点,怎么能体现出太平盛世的圣景来呢? 交几十文役钱你就没米下锅了,恐怕你送给别人的小妾,送给王诜的高俅就不止值几十文吧? 而这竟是苏大才子反对差役法的理由,堂而皇之上奏朝廷! 若是将苏大才子这份奏章,和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文章刻在一起,相信大家一定会对华彩词章冠绝天下的苏大才子更加佩服吧! 杨逸不知道以节简闻名的范纯仁,看了这份奏章有何感想,反正杨逸感觉非常有意思! 杨逸不反对凭自己的能力过奢华的日子,他也不认为交点差役钱,就能影响到士大夫的优渥生活。象苏轼那样,带上千小姐出游,只要不花公款,他也乐意看到这样的美景。 象范纯仁这种严于律已的人,注定只能做为一种道德模范,因此他感叹地说道:“以前常听人说范相公节简清廉,俸禄多用于接济乡邻亲友、助学济贫,今日一见,始信为真矣!” 范纯仁一边请他入席,一边笑道:“任之此翻赞喻,老夫实在惭不敢当,杨家在东京的药铺定期给贫苦百姓施药,田租比别家少收一成,和任之的义举比起来,老夫便算不得什么了!” “诚如范相公所言,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在恕与俭上,晚辈不及范相公万一,对百姓施点小恩小惠,又何足挂齿?” “任之此言差矣,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只要是善举,何分大小?” “多谢范相公!” 中国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奇怪的是,中国人之间的交流,却又大部分是在酒桌上完成的,象这种朋友或同僚之间的宴请,大家通常都是吃得少,说得多。 即便是范纯仁也不例外,俩人稍稍动了动筷子,便都停了下来,话题也很快转到朝政上。 范纯仁抚须说道:“宋辽已百年无战事,涿州之变是个意外,任之虽然取得了易水大捷,但这无损于辽国实力,对辽政策,老夫依旧以为应以和为贵,擅起刀兵,于两国百姓皆无益处,任之这次能顺利把和议谈下来,着实出乎老夫意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来,我敬任之一杯。” 杨逸笑笑,范纯仁在个人品德上很值得人尊敬,在内政能力上也很突出,但在军事外交上绝对是弱项,他曾在西北为官,与西夏交手是一输再输,损兵折将,因此,想让他对外持强硬态度很难。 但这次会面,杨逸并不单纯地看作是自己与范纯仁的一次平常私会,或许,这是新旧两党建立沟通的开始。…, “范相公,涿州之变确实是个意外,是弥勒教精心策划的一次阴谋,然而范相公可曾想过,国与国之间,存在着无数的意外,谁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何事,稍稍一碰,就会引发两国的大战; 河北之地皆是平原,始终是我大宋软肋所在,辽军一但攻破第一道防线,骑兵可直抵东京城下,范相公,晚辈始终认为,忘战必危,此言乃我大宋最真实的写照。” 范纯仁听了杨逸这翻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他确实是想通过影响杨逸,达到影响新党对外政策的目的,因为除去杨逸与章惇忘年之交的关系,他这次立此大功,在新党中的话语权已不容轻视。 “任之也别忘了,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任之一再强调河北无险可守,乃我大宋的软肋所在,有大兴兵戈之意,对此老夫也不敢苟同; 孟子云: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只要我大宋内修德政,消除党争,众志成城,则河北还何来大宋软肋之说? 如今大宋内弊众多,民生困苦,急需休养生息,因此无论是对辽,还是对西夏,我大宋都应适可而止; 如今朝廷的各项新政本就不甚得民心,若再一味的对辽夏示以强硬,使战事频生,恐非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啊!” 范纯仁一味的强调人和,而忽视了地利的因素,对此杨逸有些不以为然,虽然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但光有人和,没有地利,要想保证国家安定,往往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若大宋真强大到‘固国不以山溪之险’了,那忽视河北的地利问题到也无妨,但现在的大宋显然还没有这么强大,这时说什么‘固国不以山溪之险’,未免有些脱离实际了,因此,杨逸认为强兵修甲是刻不容缓。 杨逸也明白范纯仁的本意,他反对大宋对外用兵,他强调人和,强调内修德政,就是希望说服新党放弃对外咄咄逼人之势,安心发展内政。 范纯仁的担心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现在西北正在积极备战,准备慢慢蚕食西夏,这必将引来西夏强烈反弹,而河北又开启了大战的先例,这次虽然赢了,也成功减去了十万贯岁币,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触怒了辽国,大宋面临两面开战的可能性大增。 有鉴于于此,杨逸也不打算反驳他,话锋一转说道:“范相公可知态度一向强硬的辽国,这次为何轻易服软,并同意减免岁币?” 这正是范纯仁一直疑惑不解之处,若按辽国以往的做派,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因此杨逸的话把他的好奇心彻底勾了出来。 “还请任之细细道来!” “范相公,事实上辽国这些年灾荒频发,国政糜烂,国内乱象已生,各少数部族叛乱不休,这次下官使辽,打听到阻卜等部的联军,已经打到上京城外的倒塌岭一带,草原上更是烽烟四起,室韦、北路、西路群牧司纷纷陷落,连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挞不也都不幸战死,可以说辽国亡国之象已现。” 范纯仁大讶,杨逸的这翻论断太过惊人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任之所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杨逸对此不予辩解,接着说道:“而我大宋呢,传国百三十年至今,土地兼并之严重历朝历代前所未有,冗员、冗费、冗兵拖得朝廷喘不过气来,国库入不敷出,国内各种矛盾极为尖锐,老态渐露,若再不改革图强,一但辽国被新兴的草原部族取代,其挟大胜之威,强劲之战力而来,我大宋将如何抵挡?范相公啊!下官绝非妄言……” “任之!” 范纯仁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打断杨逸的话,在大宋上下看来,无论如何宋辽仍是天下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若说有人能一下子灭亡这两个国家,谁会相信? 杨逸苦笑道:“若是宋辽联手,这天下确实没有敌人!” 第123章 洛阳之会(下) PS:求收藏!求推荐!谢谢各位的支持。 ****** 宋辽联手? 这样的话题扯得有些远了,杨、范二人很快打住。 范纯仁对杨逸提到辽国已有亡国之象却很在意,一再的追问其中细节。 对此杨逸并没有隐瞒,将自己在辽国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范相公,自耶律洪基继位以来,辽国内政不修,奸臣当道,先是皇叔耶律重元起兵谋逆,再到耶律乙辛诬告懿德皇后萧观音和伶人赵惟一私通,引发十香词案,逼杀辽后萧观音,两年后连辽太子耶律俊都不能幸免于难,最后虽然耶律乙辛伏诛,但这每一件事情,诛连都十分广,使得辽国元气大伤,贤者尽去; 如今随着耶律洪基逐渐老迈,更加昏庸,任用的文武重臣多是碌碌之辈,内部争权夺利,倾轧不断,虽有皇弟耶律和鲁斡较为贤能,但经历耶律重元谋逆案后,辽主对耶律和鲁斡并不十分信任,只给了一个上京留守的职位,并不足以支撑辽国整体的败落。 晚辈这次使辽,对辽国方方面面都作了一次了解,辽国各道连年灾荒,致使物价腾贵,民不聊生,作为主要产粮区的南京幽州,斗米竟比我大宋东京贵三十文,市井之间流民涌动,卖儿卖女; 从晚辈与萧达林一战便可看出,如今的辽国军备不修,战力低下,早已不复当年之悍勇,西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挞不也率领数万大军前去平叛,竟被阻卜部两三千人马击溃,耶律挞不也战殁于乱军之中,西部、北部群牧司、与各个驻守漠北的军司纷纷陷落; 现在的漠北草原,用烽烟四起来形容再恰当不过,阻卜、排雅、仆里、同葛、虎骨、扑果等部纷纷起兵反辽,这些部族虽然还都很弱小,但鉴于辽军低下的战力,一但不能及时扑灭,很快将呈星火燎原之势; 而这种情况下,契丹上层还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没有一人想要变法自强,目光还一味盯着我大宋,只望从我大宋多讹些好处; 这次辽国战败,加上内部局势不稳,被迫向我大宋低头,充分显露了辽国的虚弱,造成的后果将是难以预知的,辽国部族众多,这次南京道战败看似无关大局,但必定使得辽国各个部族更加离心离德,叛乱的势头必定会加剧; 归于以上种种原因,所以晚辈认为辽国已现亡国之象; 范相公,事实上留给大宋的时间并不多了,一但辽国倒下,我大宋面对的必将是一个更加兴盛的强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大宋再一味的守旧自满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逸对契丹军政的这翻长篇大论,确实让范纯仁异常震惊。 大宋君臣对辽国其实非常缺乏了解,无论是军政民生,都局限在迷迷糊糊的认知之中,对漠北各个部族的叛乱,更是闻所未闻。 辽国这次为何轻易向大宋低头?范仁纯心中的这个疑惑终于解开了。 但对杨逸最后的论断,他依旧有些不以为然,即便辽国真的亡国了,但何至于大宋也会跟着遭殃? 杨逸也知道,想通过这样一翻话,就说服范纯仁是不可能的,因此也没多费口舌,范纯仁消化完有关辽国的消息后,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任之啊!我大宋确实有许多弊政需要解决,但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于求成往往反会坏事,如同久病之人,忽然施以猛病只会便得病情加剧;…, 老夫以为,现在对外应以和为贵,内政更应徐徐图之,任之的西北蚕食之策,内政的新税法,都不免操之过急啊! 你可知道,现在因丈量土地,各地士绅怨声载道,各级官员离心离德,流血冲突不断!一但被心怀不轨之人加以利用,我大宋恐怕也将内乱丛生,烽烟遍地啊!” 杨逸既然把这次会面看作新旧两党沟通的开始,于是耐心地说道:“范相公,对辽国,咱们目前确实应以和为贵,但对西夏则不然,西夏纯粹是一个无赖国家,你对它妥协,它就会更加嚣张,不断进犯; 元祐九年间,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西夏的无赖本性,因此,对西夏绝对不能采取绥靖政策,必须打,打到他疲弱不堪为止,最好是能灭其国,否则我大宋就别想安宁。 至于内政方面,‘治大国如烹小鲜,应徐徐图之’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然则晚辈认为,用在革新上,却有些不妥,纵观千年历史,要想中兴图强,用徐徐图之的办法从未有哪朝成功过; 商鞅变法,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无不是顶着强大的压力,一举力推,持之以恒方能成功,若是一遇到阻力,便想以折中之法应付,所谓的徐徐图之,不过是等着慢慢消亡而已!” 就杨逸所知,除了他提到的这两个变法之外,更典型的还有后世的清雍正施行的官绅一体纳粮,这些成功的变革,哪一次不是论定之后,强力推行才能达到目的,在反对势力极其强大的情形下,徐徐图之只会等着被对方扼杀; 重症不能下猛药,这个道理用在革新上,未必正确。 听了杨逸的话,范纯仁抚须深思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然我大宋当前首要之务,还是应以肃清吏治,消除党争为主,吏治不清,再好的法令也难以施行,任之所提出的新税法,不但使得举国动荡,且于吏治及方面并无补益,老夫担心强硬施行下去,此法终会走样; 任之复又提出以增加职田安抚官员,我大宋官员薪俸本就不低,各种冗费繁多,全国官员何止千万,一下子增加这么多职田,此举虽然无须直接自国库开支,却是将负担转嫁到百姓头上,因此,老夫认为同样不足取; 任之啊!增之容易裁减难啊!此举一但成为常例,今后想再减下来怕是不可能了。” 杨逸不得不佩服范纯仁,看问题十分精准,他说增加官员职田,是朝廷将负担转嫁到百姓身上,这一点杨逸也不得不承认。 朝廷并没有多余的田地划给官员作为职田,那这次增加的职田从哪里来? 只能通过官方兼并的形式得来,这样一来,必定迫使更多的人失去土地,范纯仁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这个问题杨逸也想过,对此他答道:“范相公,首先,用职田增加官员的收入,这不会直接增加朝廷的负担,再则职田的数目皆有明确定限,官员从中非法鱼利的可能相对少一些; 为了应对朝廷这次增加职田给百姓带来的影响,晚辈同时建议朝廷,把新垦土地免税三年的期限增加到五年,而差役法的施行,也将极大提高百姓垦荒的热情;另外新税法的施行,也必定能抑制民间富户兼并土地的规模; 这几种举措同时实施,相信增加官员职田,并不会对普通百姓造成太大的影响,总而言之是利大于弊。…, 至于范相公提到新税法至使士绅强烈抵触、地方不稳,下官认为,每一样新法的施行,必定不可避免地伤及一部分人的利益; 但若是不改革,朝廷又将无以为继,同时失地百姓不但生活无着,还要背负沉重的苛捐杂税,同样会迫使他们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正所谓两害取其轻,士绅即便交纳赋税,也不会伤及根本,这种情形下,真愿铤而走险的人不会很多;但贫苦百姓则不然,他们无田无地、无衣无食,朝廷的赋税还全部压在他们身上,为了活下去,他们除了造反,别无他途。 因此下官认为,新税法确实让士绅不满,让地方有所动荡,但和原来比起来,朝廷承受地方叛乱的风险反而小了很多。 新税法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统一税赋,废除原来众多的杂税,这一点对一直困扰朝廷的冗员、冗费问题的解决,也将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 税赋一但统一,不但极大地减轻百姓的负担,同时也减轻了官府的负担;原来杂税众多,一县需要上百、甚至数百吏役帮闲才能完成缴税工作,而这些吏役帮闲的佣金,也是从各种杂税、例钱中支付,这使得百姓承受了更多的盘剥; 而统一税赋,所须人手将大大减少,甚至只需原来的一成人力,就能完成任务,那么官府就能解雇众多的役吏帮闲。 因此,范相公说新税法于吏治并无补益,晚辈实在不敢苟同,范相公,自古治官容易治吏难,若能成功罢去大部分吏役帮闲,那朝廷要厘清吏治就容易十倍,晚辈所说,不知范相公以为然否?” “任之所言,虽不无道理,但却有本末倒置之嫌!” 杨逸说了那么多,范纯仁突然来这么一句,让他不禁愣了一下,确实,范纯仁称得上是正人君子,行事自然倾向于按部就班,这完全是一种性格取向、行事观念的问题。 大宋面临的主要问题,确实是整治问题,而无论是王安石的新法,还是杨逸提出的新税法,在肃清吏治方面,都没有提出明确的纲领,都有剑走偏锋之嫌,也难怪被范纯仁这类君子视为歪门邪道,得不到他们积极的支持。 杨逸苦笑道:“范相公,有句俗话说得好,无论是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或许在范相公看来,目前的新法确实有些本末倒置,但只要对大宋有益,又何必纠缠于先后顺序呢?” 范纯仁立即反击道:“任之此言差矣!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凡事不以正途行之,即便暂时取得一些成果,也必处处受人垢病,终难持久。” 我这怎么就不是正途了? 杨逸听了郁闷之极,就算不是正途,但至少不是歪门邪道吧? 用兵作战,还讲究个正兵、奇兵呢!对,我这最多只能算是‘奇途’! 范、杨二人又足足辩论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近三更才罢休。 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但辩论的气氛很好,双方虽然意见不同,但并没有翻脸成仇,反而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了许多新的启发。 对此,杨逸已经很满足了,范纯仁在旧党中声望极高,能与之开启一个沟通渠道,这对大宋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最后范纯仁说道:“任之今日所言,其中确有许多独到之处,老夫会仔细加以考虑,老夫也希望任之能认真看待老夫所言,大宋经不起折腾了啊!” “今日有幸与范相公一会,聆听到范相公许多真知灼见,晚辈万分庆幸,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机会聆听范相公教诲,范相公,之前言语上晚辈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范相公大人不计小人过,请范相公受晚辈一拜!” 第124章 时穷节乃现 求收藏!求推荐!谢谢各位的支持! ****** 御使来之邵到文家求证文及甫所言是否属实,虽然用了诡诈之道,但文彦博沉默片刻后,竟承认自己以前常说刘挚是司马昭;无意中与文及甫的供词对上了号。 文彦博是九十高龄的人了,老而成精;文及甫被押,来之邵突然到来,或许这本身就让这头老狐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当来之邵指责他背后伤人,暗骂刘挚是司马昭时,文彦博突然反其道而行,承认自己确实曾骂刘挚是司马昭;这样一来,反而让新党有些被动了。 文及甫和张士良这两个案情,本来是一个完美的呼应,现在却未免有点美中不足,章惇接到并报后,立即下令对张士良开审,这一次无论如何不容有失。 同文馆里,同样是那间正堂,同样是何世宽和张商英主审,但张士良却没有文及甫那么幸运,一被拖到堂上,何世宽一言未问,就先下令打了二十杀威棒。 等张士良被打得皮开肉绽,何世宽才冷声问道:“张士良,你可知道罪?” 张士良哭喊道:“大人,小人真的不知身犯何罪,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嗯?你这个祸国乱政的阉佞,都到了此时你还想妄言抵赖,本官问你,你与陈衍同为崇庆宫内侍,丈着宣仁太后信赖,多年来横行不法,内则离间两宫,外则频频联络元祐佞臣,欲行阴谋叛逆之事,罪恶滔天,至此你还想抵赖不成,来啊!鼎镬刀锯皆让这阉佞尝试一遍再说!” 章惇敢悍然杀了陈衍,对他张士良还会有什么顾虑? 文及甫是文官,何世宽施刑时多少还有些顾忌,他张士良是个太监,在文官眼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行起刑来那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 望着摆满堂边的刑具,张士良胆都快吓破了,这时再也顾不得许多,惨然说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元祐年间,小人等确实经常联络吕大防、苏轼、刘挚等重臣,但并非是阴谋叛逆啊!” “你们两个内侍,与朝中大臣频频来往,不是阴谋叛逆是什么?还不从实招来!说!” 何世宽须发萧萧,声音大得惊人,光那股子气势就能把胆小者吓瘫了。 张士良知道不说只会被酷刑折磨致死,只得艰难地说道:“大人饶命啊!小人等频频联络朝中大臣,实在是太皇太后每天要处理的政事太多,在朝堂上与大臣议政时,常常无所适从,于是让小人等多与朝中重臣接触,提前打听清楚大臣们第二天要汇报何事,使太皇太后心里有个准备,这样处理起政事来才会更加顺畅周全,大人,小人都说了,我等真没有串通朝臣阴谋叛逆啊!” 何世宽和张商英一听,脸上神色顿时怪异万分,被旧党捧为女中尧舜的高滔滔,竟是个政治白痴,要靠这种可笑的手段,才能应对每日的政事!这真是……千古奇闻啊! 太好了!继续! 何世宽大拍惊堂木,接着森然问道:“张士良!宣仁太后病重期间,你与阉宦陈衍疏隔中外,离间皇亲,滥用职权,窃用国器,擅发钦命,种种行径罪恶滔天!来啊!大刑侍候,直到他招认为止!” 堂下的衙役立即如狼似虎的扑上来,拉着张士良就往刑具上按;把张士良吓得小便都失禁了,一时臭不可闻。…, 他呼天抢地的嚷道:“大人啊!小人冤枉啊!小人当时只是负责记录,御玺是掌握在陈衍手里,他确实有滥用职权,滥发圣旨之举,可这与小人无关啊!小人当时还劝诫过陈衍,大人,小人冤枉啊!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直到张士良痛得一声惨叫出口,何世宽才下令停刑,这让张士良有种虎口逃生的感觉,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正当张士良松懈下来之时,何世宽突然狂拍惊堂木,大喝一声:“说!宣仁太后数月不能视事,致死不还政陛下,任由崇庆宫一个太监窃掌御玺,欺压陛下,她意欲何为?说!宣仁太后是不是打算废除当今陛下,另立新君?” 张士良先是愣了一下,立即抢天大呼道:“太皇太后不可诬啊!小人从未听过太皇太后有废立当今的言语!大人,太皇太后不可诬啊……” “来啊!给我大刑侍候!” 对张士良,何世宽确实是大刑用尽,但可惜的是,无论何世宽对张士良施加何等酷刑,张士良都咬死不松口,就是不承认高滔滔有废除赵煦的心思。 高滔滔或许真没有明确受意过大臣,要废掉赵煦,但由于她早就预知赵煦亲政必会重拾神宗新政,这一点,可以说是她不能容忍的,加上她致死不放权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确有废掉赵煦的打算; 否则,当时赵煦已经十八岁,也已经大婚过了,在她自己病重不能理事之后,根本没有理由不还政于赵煦; 或许,她只是以为她的病情还象前几次一样,还能好起来,她以为她还有时间,因此没来得及废掉赵煦而已。 何世宽和张商英在张士良身上,没有得到最终想要的结果,只得如实上报章惇,新党突然间又重新面临严重的危机。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无法追究高滔滔的罪行; 无法追究高滔滔,就无法废掉向太后; 一但赵煦出现不测,皇权最终还将会落到向太后手里; 新党到时就要死无葬身之地,新政就要再次被人践踏在地,所有新党为之努力的一切,又将变成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为此,章惇又招开了一次新党核心层的会议,商讨对策;曾布、蔡京、蔡卞等人都参与了这次私会,但结果令人失望,大家依然没有想出什么良策,各人背负着沉重的心情匆匆散去。 曾布的府邸位于兴国坊,和遂宁王府离得很近,高墙大院之中,新年时张灯结彩留下的喜庆之意尚在。府里的廊阁庭院,水榭楼台,处处透着幽与雅的气息,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儒术远追齐稷下,文词近比汉京西。 曾家无愧于这幅字的称颂,从曾布祖父一辈算起,几十年间,曾家三代人共出了十九名进士。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这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其兄曾巩年刚弱冠便名满天下,在后世更是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一。 曾布中进士后,先是在地方为官,后来被时任开封府尹的韩维看中,委以重任,神宗皇帝拉开变法大幕,曾布再经王安石推荐,与吕惠卿共同参与制订青苗、助役、保甲、农田之法,成为新党的主要骨干之一; 然而在熙宁七年,迫于旧党及高滔滔等人的压力,神宗变法之心有所动摇,下令曾布彻查市易法,曾布查过后为认,市易法是‘挟官府而事兼并之事’,并如是上奏。…, 王安石和吕惠卿因此认为曾布有意阻挠市易法推行,将曾布贬知饶州。 凭心而论,曾布对市易法的结论是非常公允的。 但是,曾布作为新党的骨干之一,不可能不知道王安石施行市易法,急欲敛财的用意; 当时大宋的外部的战略态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北边的辽国咄咄逼人,更要命的是,青唐的吐蕃已经与西夏和亲,两者一但结盟,大宋的关中就成背腹受敌,川蜀恐怕也要完蛋。 宋神宗,宋朝最有为的一个君主,王安石,提出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的卓越宰相,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制定的新法全部冲着敛财和强军而去; 青苗法、差役法、均输法、市易法等主要冲着一个财字,保甲法、保马法等则冲着一个军字,而且连试点都不及搞,推行得是如此的急,难道他们急于把国家刮空,只是为了给庞大的官僚队伍发薪俸?或是为了中饱私囊?难道这就是神宗皇帝和王安石的真面目? 剥开历史的迷雾,你就会发现,宋神宗和王安石抛开吏治,而专注于敛财和强军,无非是急于扭转外部越来越恶劣的战略态势。 从王韶上平戎策起,大宋在熙宁五年拉开了熙河开边的大幕,洞庭之滨,章惇也在对南方叛乱的山蛮大举用兵,横扫十数州,大宋此时正在两面开打,而打仗是要烧钱的。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作为新党骨干的曾布,竟迫于压力拿出市易法是‘挟官府而事兼并之事’的论断; 确实,市易法就是官府在搞垄断,但王安石为什么这么干,曾布会不清楚?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曾布的论断看似公允,却是背叛了新党的,王安石贬他不冤。 曾布之所以重新得到新党认可,源于后来司马光让他主持修改役法,他严词拒绝了,导致再次被贬,也重新得到了新党的认可。 但他投机的本性终究难以完全消除,今天的新党私会,让大家都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曾布的这种感受尤为强烈;一回到自己的府上,曾布立即把自己的幕僚石曼舒叫到书房。 见到曾布阴沉的脸色,石曼舒低声问道:“相公,可是前方又起战事?杨逸不是已经和辽国议和成功了吗?” 韩忠彦被贬谪后,曾布接任了枢密使,因此石曼舒有此一问。 “非也!比前方再起战事严重十倍。”曾布一五一十将事情始末道出。 石曼舒听了神情也立即凝重起来,确实,随着赵煦的身体越来越差,文及甫与张士良一案是新党唯一的希望,此举一但失败,赵煦若是驾崩,皇权毫无疑问将会落到向太后手中,若是不及早想好对策,到时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然而在没有弄清曾布心思之前,石曼舒也不敢胡乱献计,于是谨慎地问道:“相公有何打算?” 曾布脸色阴晴不定,内心正在做着艰难的决择,再次背叛新党,是他不愿意做的,第一次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说得过去; 若是再来第二次,他曾布必定迎风臭十里,恐怕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对他都难以见容了。 然而眼看前面是火坑还往下跳,又是智者所不为,这是一个两难之局,难啊! “有时间,曼舒你不妨到王诜府上走动走动,其它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曾布突然来此一句,石曼舒稍稍凝神,不禁对曾布的决定拍案叫绝; 王诜与遂宁王来往密切,而遂宁王最得向太后欢心,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曾布此时与王诜搭上线,就于是和遂宁王答上了线,既不用背负背叛新党的臭名,又等于是和向太后搭上了线,这步棋走得极其微妙; 一但赵煦驾崩,向太后单掌苦苦支撑,同样急需有人支持她,如此一来,曾布轻易使能抢到拥立之功,自可安然度过这次严重的危机。 “相公放心,僚下一定谨慎行事,避免走漏风声!” 第125章 背叛 收藏,收藏,求收藏! ****** 自赵煦亲政后,驸马都尉王诜的行为已经收敛多了,原因很简单,当初因蜀国长公主的事,他惹怒过神宗皇帝,曾被神宗皇帝夺回爵位,远贬地方。直到宣仁太后高滔滔垂帘听政,他才有机会复官。 而现在,轮到赵煦当政了,赵煦是神宗皇帝的仰慕者,追随者,谁知道他会不会象他父亲一样,再次将自己一撸到底呢? 还是安分守己些为好啊! 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噎着,王诜就算夹起尾巴做人了,还是没能逃脱厄运。 几个月前,他府上的谭愿经刑部查实,竟是弥勒教在东京的负责人,王诜本人也被刑部传唤了好几回,虽然最后没有证据表明王诜本人也加入了弥勒教,但他容留不法却是事实; 弥勒教这次叛乱,差点造成宋辽两国全面开战,天都差点捅破了; 谭愿之事一经报上去,赵煦甭提多气了,真可谓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结果王诜被再次被夺爵罢官,虽然没有贬出东京城,但原来高滔滔赐给他的产业一律收归朝廷; 如今的王诜一没了俸禄,二没了田产收入,家中一群小妾连买胭脂水粉的钱都紧张,一个个花容惨淡,王诜多看上一眼都感觉腻味儿。 还好他在书画方面确实很有造诣,甚得遂宁王等人青睐,大家不时接济一点,否则现在怕是没米下锅了。 这天王诜正在书房作画,家中几个小妾却因点珠花头面吵成一团,王诜被吵得心浮气躁,一气之下,把桌上的砚台给砸出了门外!墨汁泼了一地。 这下终于清静了! 可王诜却开始心痛了,那砚台是苏轼送的,如今生活无着,拿去典卖总还值个百十贯,这下全毁了! 正当王诜气得要揍人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有位石大官人求见。 “不见!不见!” 王诜正烦着呢,翻开名贴见下方写着石曼舒,这名字连听都没听过,他哪有心思去和个陌生人磨牙。 门房的小厮犹豫了一下,见王诜脸色如墨,不好再说什么,正要转身离去,王诜却突然说道:“等等!” 他再次打开名贴,没错,石曼舒这名字的下方,还有几个不惹眼的小字:曾枢密府。 “快把人请进来!” 花厅里,石曼舒笑得一脸和气,通过姓名之后,也不急着说明来意,而是让随从把礼物一样样的抬上来,高丽的人参、合浦的南珠、西域的毯子、占城的香药、象牙,真是无奇不有,样样珍贵,这些礼物加起来怕得有千贯以上。 初次见面,如此大手笔,令王诜诧异不已,他还没天真到认为曾布是担心自己没米下祸,让人送点礼物来慰问自己;如今自己无权无势,连爵位都被夺了,曾布堂堂的当朝枢密使,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不打听清楚他岂能安心。 “石先生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如此贵重的礼物,您这是何意?” 石曼舒躬身一揖,和声笑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让驸马见笑了,驸马笔墨丹青冠绝一时,连苏学士也赞喻不绝,在下更是仰慕万分,早就想登门求教,又恐过于冒昧,今日惴惴而来,唐突之处,还望驸马莫要见怪!” 石曼舒绕了一大圈,就是不提来意,倒和王诜聊起了书画来;…,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面人,石曼舒又是送大礼,又是不断的恭维,虽然明知他来意不会这么简单,王诜也只好耐心地应酬着。 石曼舒极为健谈,和王诜卿了半天书画,求得一幅秋江图后,心满意足地告辞了,自始至终不提一句其它事,仿佛他真是来求画的,这让王诜实在搞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次会面之后,石曼舒便不时带着礼物来访,一来二去熟悉了,双方的话题也就不再局限于书画; 这天喝得微醉时,石曼舒忽然说道:“驸马才高八斗,未能入朝理政着实可惜,这次被夺爵,我家曾枢密很同情驸马您的遭遇,有心帮驸马进言,奈何官家还在气头上,一时也无法可想,不过……” 王诜心中一动,说道:“石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石曼舒不经意地说道:“在下听说驸马与遂宁王交好,若是遂宁王或者太后能出面先帮驸马美言两句,我家曾枢密在朝中予以配合,想来驸马定能心想事成,如今官家龙体欠安,恐怕也没精力和驸马多作计较,不知附马以为然否?” 王诜一听这话,几天来心中的疑云豁然开朗! 石曼舒看似是在说王诜的事,但话中透出的意思却非同寻常,大有石破天惊之感,他一是点明赵煦身染重病;二是曾布与向太后配合,定能心想事成。 这分明是曾布有意与向太后结盟之意,拿王诜来说事,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现在朝中局势极为微妙,朝堂之上,已经被新党全部控制,但新党又有一个致命伤,那就是赵煦的病情; 赵煦这几个月多是卧床不起,虽然还能强撑着批阅奏章,但病情一直不见起色,反而有不断加重的倾向。 按现在的情形,一但赵煦有个三长两短,则皇权必然落到向太后手中。 皇权就象一个人的脑袋,尚书省和枢密院分掌军政,就象两只手臂,若是向太后的‘脑袋’联合曾布这支‘手臂’,就等于是皇权联合军权,则章惇这一臂,就不可能再有分庭抗礼的能力,到时岂不是真个心想事成? 王诜心中非常激动,若真能促使曾布和向太后、遂宁王结盟,将来的拥立大功就少不得他一份。 对王诜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具诱惑力的呢? 想通了这些,王诜毫不犹豫地说道:“曾枢密盛情高义,在下感激不尽,就请石先生转告曾枢密,遂宁王和太后那边,在下一定联络好,到时还望曾枢密在朝中帮着美言几句,事若成,定不负曾枢密拳拳之意。” 曾布作为枢密使,新党的核心要员,这次背叛,对新党而言,就是怀中抱着一只毒蛇,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给你致命的一口。 章惇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去注意一个被夺爵了的驸马都尉,也就无从得知曾布的背叛;这次文及甫和张士良的案审所得,虽然没有预想中的完美,但章惇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年假刚过,他立即将文及甫的供词递到了赵煦手上。 这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 这次文及甫虽然撇开了吕大防和韩忠彦,但供词上对刘挚、梁焘、王岩叟三人有意废除赵煦却是言之凿凿。 宝文阁里,本来脸色就苍白的赵煦,看了文及甫的书信和供词,顿时变成一脸铁青。 这些年来,有件事一直让赵煦疑惑不解;按说他是皇帝,傻瓜都知道他迟早是要亲政的,吕大防、刘挚等人为何就敢一直无视他这个皇帝,一直拿屁股冲着他这个皇帝呢?…, 他们对自己如此不敬,就不怕自己亲政后收拾他们吗?他们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呢? 现在一切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早就想着废掉他这个皇帝,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解释得通吕大防等人漠视自己的行为。 赵煦心中愤怒异常,一时却不加以表态,这只是文及甫的一面之词,刘挚等人并未真正实施谋逆过,若以此将刘挚等人诛杀,很难以服众; 他望向殿中的章惇、何世宽、张商英三人,淡然问道:“元祐诸臣,果有阴谋废立之意吗?” “陛下,他们确实有谋逆之意,只是反迹未著!”章惇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三人的回答非常微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他们只是未及实施而已。 你或许可以认为章惇他们是血口喷人,但若非如此,你又怎么解释吕大防、刘挚等人的行为呢? 难道吕大防等人都很傻、很天真!以为高滔滔能长生不老,赵煦永远不会亲政、或者亲政后不会追究他们多年来藐视皇帝的行为? 而且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赵煦性格偏执,从小就明显的倾向于革新,赵煦一但亲政,必定是旧党的恶梦,吕大防等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赵煦的思想已经不可改变,旧党要想好好地活着,唯一的途径也只有废掉赵煦,从这一点上来说,旧党有谋逆的动机。 而他们一直漠视赵煦,也可以看作是背叛的前奏; 错了,他们不是背叛,事实上他们从未将赵煦当成皇帝过! 否则作为一个忠直的臣子,即使赵煦没有亲政,也不应该如此漠视赵煦! 而赵煦大婚后,他们更应该劝高滔滔撤帘,还政于赵煦,这才是一个臣子应尽的本份; 但吕大防等人并没有这么做,直到高滔滔病重不能理事,吕大防等人依然没有劝高滔滔还政的意思! 因此站在赵煦的角度,说吕大防等人背叛,还真是美化他们了。 愤怒的赵煦很快下旨,吕大防、韩忠彦、刘挚、张焘、王岩叟等人全部贬谪岭南,遇赦不赦! 文家六郎说文解字的本事虽然不错,但赵煦也不是傻瓜,因此吕大防和韩忠彦一样没有放过。 刘挚、梁焘、王岩叟三人被直接指证,罪行自然更重,除本人被贬外,子孙也全被谪迁岭南,由地方官府看管。 这个结果在章惇预料之中,但这并不是他最终想要的! 吕大防等人事实上贬到什么地方,差别已经不是很大,除非能正式给他们定上谋逆大罪,这才能算是给这些人盖棺定论,今后无论谁做皇帝,这些人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关键还是隆祐宫啊! 隆祐宫不倒,将吕大防等人全部贬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章惇再次找来蔡京、林希等人密谈。 第126章 一物降一物 第126章一物降一物 隆佑宫。 销金屏风之后,鹤嘴飘散着淡淡的轻烟,殿外正值滴水成冰的季节,殿内却温暖如春,向太后样子慵懒,靠在罗床上闭目养神,两个宫女一上一下,正小心地帮她拿捏着肩膀和小腿。 孟皇后因巫蛊案被废,此事给向太后的触动非常大,说到底孟氏总是高滔滔给赵煦指定的皇后,和向太后算是一脉同源,孟氏被废难免让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而且通过此事,向太后更深地体会到,她左右不了赵煦,这个皇宫里至少现在还是赵煦说了算。 于是,向太后突然淡出了众人的视线,隆佑宫显得异常的安静,她就象一条蛇一样,开始小心地盘起自己的身体,静静地等待着,赵煦的身体状况她再清楚不过,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总之,向太后相信自己能等到那一天。 文及甫被关进同文馆,向太后可以毫无不在意,大不了这又是新党对旧党新一轮清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而是张士良这个太监被押进京,引起了向太后的高度警惕。 张士良当初是高滔滔身边的太监,章惇将他千里迢迢的押进京,用意不难猜测,除了想对付高滔滔,章惇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太监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 而她和高滔滔是两面一体,密不可分,章惇要对付高滔滔,也就等于是要对付她,就象官场上一样,一位高官落马,如果你是这位高官的心腹手下,也必定要跟着倒霉,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也可以把你贬谪到天涯海角去。 因此,向太后这些天极为烦躁,一再让尚清仁出去打探消息,但同文馆被章惇把守得异常严密,除非有圣旨,否则无关人等休想踏足一步。 尚清仁费尽了心机,就是打听不到里面的一丝信息,越是这样,向太后越发感觉事态严重,这些天可以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正在向太后低声叹息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尚清仁一转过屏风,立即让那两个宫女退出殿门守着。 “清仁啊,可是有消息了?”向太后不禁坐直身子,盯着尚清仁问道。 “太后莫急,切听奴才细细道来!” “嗯,说吧!” 向太后意识到自己的神态过于浮躁,于是拿起小几上的佛珠,垂下眼睑一颗颗地拨着,脸上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神态。 “太后,奴才得到两个消息,一喜一忧;堪忧者,章惇押张士良进京,确实是心怀叵测,他们对张士良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想逼张士良伪证太皇太后曾欲废掉官家,以此激怒官家,让官家追废太皇太后,章惇等人狼子野心,简直是丧尽天良……” 听到这,向太后手上不禁微微一抖,一颗佛珠没有拨过去,落回了原来的一边,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淡淡地说道:“如今情形如何了?” “回太后,幸好张士良尚知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只不可欺,虽受大刑,却能坚持否认太后太后曾有废除官家之意。 如今文及甫因配合章贼诬告刘挚等人,已获释放,唯独张士良还关在同文馆,每日大刑加身,奴才只怕他最后熬不住,终做伪证啊!” “清仁,这些你是从何探知的?” “太后,这是样!”尚清仁伏到向太后耳边小声耳语。…, “曾布?” 向太后听了不禁脱口反问起来,尚清仁连忙点头肯定道:“若非如此,奴才也无法得知同文馆之中的情况。” “曾布此人未必靠得住啊!可别落入别人的陷阱才好,还是多试探几回再说吧!” 向太后经历几回挫败之后,显得异常小心,轻易不再相信他人,何况是新党核心成员之一的曾布。 尚清仁佝偻下身子,低眉顺眼地答道:“太后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奴才细细想来,应该假不了,现在官家龙体欠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万一……到时这皇宫之中还得太后您说了算,曾布大概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有此翻作派; 熙宁年间,他就曾反对过市易法,可见他并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因此奴才以为,曾布此时另做打算是非常有可能的。” “嗯,但愿如此!清仁啊,同文馆那边你自己还是尽量去打探一下,这样也能证实曾布所言是否属实。” “是,太后!” “宝文阁那边可有动静?” “太后放心,奴才都已安排好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及时报过来的。” 向太后再次叮嘱道:“清仁,太意不得啊,如今朝堂上忠直老臣尽数被贬,咱们孤立无援,张士良一天还在章贼手里,老身就睡不安稳啊!官家性子偏激冲动,万一被章贼等人蒙蔽鼓动,保不准就能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来。” “宝文阁那边奴才已经多次交待过,定当不会有错,若真出了差错,太后尽管拿奴才是问。”尚清仁想了想接着谨慎地说道:太后,若是官家真被章贼等人蒙蔽,做出追废太皇太后这等悖逆不孝之事来,咱们倒还可以找个有力的援手。” “嗯?清仁快说,还有谁可以为援?” “太后,自杨逸悖逆一案之后,官家对太后越来越疏离,但对朱太妃却愈发孝敬了,如今即便是龙体欠安,但只要哪日稍稍好些,官家仍会坚持去向朱太妃请安,朱太妃一向对太后以及太皇太后敬畏有加,官家若真要追废太皇太后,到时咱们让朱太妃出面劝阻,必能奏效。” 向太后听了眼前一亮,可不是,朱太妃这个妇人毫无主见,即便现在赵煦亲政了,她在后宫仍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逾越,生怕天下人说她母凭子贵、跋扈失德,对自己更不敢有丝毫违背,自己制不住官家,何不让她去呢? 这世间不正是一物降一物嘛! 想清这一点,向太后异常开心,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好啊!清仁,好注意!你在我的头面首饰之中,选些上好的给朱太妃送过去!” “是,太后!奴才立刻去办!” 风雪横斜地交织着,让古老的东京城墙只余下一道隐约的轮廓,一队车马从风雪中走来,两排雄壮的侍卫铠甲上都落满了积雪,但仍个个挺直着腰背,神情淡然,仿佛落在他们身上的不是冷冷的雪片,而是漫天的花雨。 当看到东京城墙那一刻,侍卫们才纷纷露出喜悦的神色来,杨逸坐在车上,揭开车帘望望巍峨的东京城墙,心情却有些复杂,回家的感觉很好,但是让他担心的是,随着东京越来越近,清娘也越来越沉默,反而没有了远在漠北草原那般无忧无虑。 满地芦花已飘零,旧家燕子旁谁飞?…, 对于清娘来说,这确实是个难以接受的残酷事实,杨逸捧起她黯淡的小脸说道:“清娘,别这样,大哥说过的,大哥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再大的风雨,大哥都会帮你撑起一片睛天……” 杨逸突然发觉自己说不下去了,再多的安慰此刻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难得清娘回了他一个微笑,虽然,那微笑是那么的凄婉。 “杨大哥,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我心里只是一时有些难受,杨大哥不用担心我!” “嗯,清娘乖,咱们回家……” “清娘乖!清娘乖……”车角的鹦鹉突然跟着学起舌来,一声声地叫着‘清娘乖’; 杨逸和清娘心里虽然都不好受,仍不禁被逗笑了,这由衷的一笑,倒让那忧郁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礼部官员出城西十里长亭相迎,规格还是廷高的,由礼部左侍郎杨畏亲来,杨逸从去年九月出使辽国,一去竟是四个月,功劳、苦劳都是一大串,由礼部侍郎出迎到也不过分。 出使前,杨逸曾到礼部去学习过出使礼仪,当时就是杨畏接待的,两人也算是熟人了,自然少不了一翻寒暄。 “杨学士此翻使辽,救安肃于危难,大败萧达林四万辽军,更以节理力压辽国君臣,使其不得不同意减免岁币,杨学士劳苦功高,本官是佩服之致啊!” “杨侍郎谬赞了,下官相信,若是杨侍郎为使,以您的经纬韬略,定比下官做得更好!” 两人哈哈一笑,一同上车回城,杨畏此人确实挺有才的,现在和新党也走得极近,但他善于见风使舵,因此杨逸不愿和他多说什么。 进城之后,杨逸让人先将清娘送回府,自己随杨畏去同去礼部,当礼部官员看到他拉着两大车珍玩财宝,前来报备造册时,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宋辽互派使者时,通常也都有礼物赐下,但象杨逸这样,赐给使者个人两大车的,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下连李清臣也被惊动了。 弄清事情原由后,他把杨逸叫到自己的签押房说道:“辽主所赐财物,你尽数上缴朝廷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棘手之财,不要也罢!” 按惯例,出使所得赏赐,回国后只须如实上报朝廷,赐给使者本人的财物还是归使者所有,但这次辽主赐给杨逸的实在太多了,事有反常必为妖,李清臣怕杨逸年轻不懂事,是以特意把他叫来提点。 “多谢李尚书提点,下官一定如数上缴。”杨逸长身一揖,稍作迟疑后问道:“敢问李尚书,如今朝中情形如何?” 李清臣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摇头说道:“不好,朝中随时可能再起滔天巨浪,老夫思虑许久,你还年轻,还是避开这次风浪为好,若有可能,老夫会尽快给你谋求外放,你自己当有个心里准备!” “为何?” 李清臣擅作主张,差点没让杨逸跳起来。 结果李清臣一见他有顶撞之意,先拍桌子喝道:“老夫这全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轻重!再者,你虽是状元出身,但按朝廷惯例,若没有外放资历,一样难以进入中枢,就算陛下宠信,不拘一格加以擢拔,你也难以服众,你明不明白?” 看着李清臣表面虽然严厉,但那份殷殷关切之情显露无疑,杨逸沉默了! ps:感谢书友悠优神龙投来的第一张月票,俺珍藏了,谢谢! …… 。 。, 第127章 老娘变二娘 第127章老娘变二娘 同文馆中,张士良除了承认陈衍在高滔滔病重期间、曾有专权行为外,其的咬死不松口,这让新党极为被动。 首相府的书房里,章惇几人对坐良久,个个神色凝重。 道理很简单,无法追废高滔滔,就无法给元祐年间废除新政的行为作盖棺定论; 更无法撼动隆祐宫里的向太后,新党之前所做的一切,不但都将付之东流,还将招来旧党更加猛烈的报复。 蔡京沉吟着先开口道:“宫外不行,不如咱们从宫内想想办法,自孟皇后被废,正宫之位一直虚悬,刘贵妃怀了陛下的龙种,已经将近五个月,若是顺利诞下皇子,便是无可争议的大位继承人了; 因此,咱们不妨推刘贵妃一把,刘贵妃出身卑微,向太后瞧她一直不顺眼,前翻还将她打入冷宫,差点施以极刑,刘贵妃心中岂能没有些怨恨? 此时咱们若是将她扶上皇后之位,多少也能与向太后抗衡一二,将来一但她顺利诞下龙子,对咱们更是有利。” 蔡京所言,不失为一步好棋,只是现在离刘贵妃分娩还有五个月,而且她生男生女尚未可知,而赵煦却象风中残烛,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是三年、五年;还是三天、五天;总之难以预料,因此蔡京这步棋未免有些远水不解近渴。 章惇手指断断续续地轻敲着桌面,先表态道:“无论如何,皇后之位确实不宜久悬,眼下刘贵妃身怀六甲,乃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明日咱们就促请陛下立后,各位以为如何?” 此事对新党有利无害,各人自然不会反对,但大家也明白,这只是长远之计,于眼下的危机未必有多大用处。 张商英接口说道:“张士良这边也不应就此放弃,咱们可先上奏陈衍勾结司马光、刘挚、梁焘、吕大防等人,疏隔两宫,斥逐刘瑗、焦守一众随龙内侍,剪除人主心腹羽翼,欲行废立之事。” 章惇把张商英这翻话细细想了一下,认为值得一试,张商英的意思无非是先坐实陈衍与司马光等人的谋逆罪名,如此一来,虽然没有直指高滔滔授意废掉赵煦,但陈衍是高滔滔的贴身太监,给陈衍定罪,也就达到了影射高滔滔的效果。 潜在的意思也就是说:若没有高滔滔授意,陈衍一个太监哪来的胆子,竟敢勾结外朝行废立之事? 在目前找不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用影射的办法了,只是想通过这些影影绰绰的方式,让赵煦狠下心来追废高滔滔,希望总是渺茫了些。 林希则更狠些,只听他说道:“章相公,咱们何不让刘贵妃去向陛下点明,向太后一直对遂宁王关爱有加,而且大宋有兄终弟及一说;其它的无须多言,相信陛下也定能醒悟;如此一来,未必不能促使陛下废掉宣仁太后。” 常言道成者为王败者寇,说是为理想也好,为权位也好,当初旧党打击新党时,甚至利用一些传闻轶事,任意加以穿凿附会,对新党成员进行诋毁迫害; 现在双方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口,新党还有必要严守君子准则吗? 正所谓一路通,路路通,蔡京很快接口道:“当初宣仁太后、与向太后对陛下生母朱太妃极为刻薄,因朱太妃出身寒微,便任意喝斥责罚,视朱太妃如奴仆一般,咱们何不让刘瑗、焦守在陛下面前多提提这些旧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包罗万象的计划慢慢浮出了水面。 大宋立国至今,官员的任命和升迁自然形成一了套规则,有些东西不一定有明文规定,但大家都必须遵守。 一般考中进士后,直接留京或是外放,这个倒不一定;但是有一点,象杨逸中进士后直接留京的,必须外放至少一任地方官,有了外放的资历,才可能进入朝廷高层; 这种规则还是非常科学的,否则你一直在京城,对如何治理地方并不熟悉,让你进入高层后,制定出来的政策很容易脱离实际,于国于民皆无益处。 杨逸无意打破这套合理的规则,也不是舍不得离开东京这个繁华之地,他只是觉得,新党正处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在这个时候要求外放,就象当逃兵,这是杨逸无法接受的。 李清臣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苦口婆心地说道:“老夫并非纯粹是让你逃避这场风浪,你想过没有,你如今已经是集贤院直学士,这次出使辽国,又有大功于朝,朝廷不得不赏,若是再让你留京,官职往上一迁,你也基本算是进入朝中高层了,这违朝廷用人原则,岂能服众?再则你升迁如此之快,且无外放资历,定使天下侧目,这对你有害无益,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有老夫在,容不得你胡来!” 李清臣是真担心啊!以赵煦对杨逸的看重,加上他与章惇的关系,还有一个尚书右仆射的老丈人做靠山,打破常规直接进入中枢并非不可能; 但这种打破常规的擢拔,对杨逸本人有百害无一利!现在朝中有他有章惇顶着,杨逸越早外放,对他本人反而越有利; 有了外放的资历,再争取在他们这些老家伙致仕前调回京城,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中枢了! 如此一来,将来就算他和章惇相继致仕,杨逸也可以凭自己的资历屹立不倒。否则等将来他们相继致仕,杨逸才不得不外放地方的话,能否再次顺利回京,这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李清臣用心良苦,杨逸能体会到,他又躬身一揖道:“我并非不愿外放,只是此次万里迢迢 使辽,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外放之事还是过几个月再说吧!李尚书关爱之情,我铭感于心!” “你……” 李清臣一看说不动他,不禁又猛拍桌子,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可恍惚之间,他突然感觉到杨逸这种不避不让、迎难而上的性格,和自己是如此相象,除了慨然一叹,他竟有种劝不下去的感觉。 “陛下龙体欠安,未能早朝,你签下的两国和约就交予礼部,由老夫递上去即可,按惯例出使回来有数日休假,你先回去歇着吧,老夫所言之事,这几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看着杨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签押房外,李清臣才缓缓坐下,不管杨逸叫不叫他祖父,他始终将杨逸当作孙子看待,杨逸的文韬武略让他倍感欣慰,同时杨逸的光芒太耀眼,又让他倍感担忧; 特别是这次针对张士良的计划失败,新党再度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李清臣自己无所畏惧,但临老了,总难免有些私心,他是真想保存杨逸,不管是为了新政,还是为了自家,虽然外放也不一定能使杨逸幸免,但总比让他继续在朝中掺和的好。 到了地方,只要杨逸能切切实实多出些政绩,到那时,即便朝中人事如何变更,杨逸也总能多些立身之本了。…, 李清臣独自想了很多,最后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必须让杨逸外放,为此他决定下值后立即拜访苏家。 杨逸冒着风雪回到景明坊家中,母亲杨氏带着一家人在大门等着,有泪水,有微笑,洁白的雪花飘落石阶下,一层又一层,杨逸远远下车,趋步上前拜倒:“孩儿不孝,又让娘亲担心了!” “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起来!”杨氏一边抹泪,一边上前扶他,手上柔柔地帮他拂去身上的落雪,上看下看,生怕他碰着了磕着了似的。 后边的苏晴和韩碧儿也是一边抹泪,一边笑着,苏睛怀里搂着清娘,不知是谁的功劳,清娘脸上此时看不出有感伤,反而还笑着向杨逸眨了眨眼,这让杨逸放心了不少。 “妾身见过夫君!恭喜夫君再立大功,平安回来!”苏晴上前敛衽一福,修长的身姿袅袅婷婷,韩碧儿在后面也跟着下拜。 杨逸呵呵笑道:“行了,行了!咱们家不兴这套俗礼,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只要你们俩没把咱们家拆了,或者闹得鸡飞狗跳就行。” 苏晴一听这话,俏脸便红了起来,杨逸顿感不妙,家里不会被这丫头改造成…….呜呼!可千万别啊! “走,回家再说!”杨逸急于进家看看,带头就要往里闯。 这时韩碧儿身后赫然闪出一个李怜儿,盈盈拜道:“小妹拜见四哥!恭喜四哥,贺喜四哥,为国立下大功!” 杨逸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怎么来了?” 对于杨逸有些突兀的问话,李怜儿如作未闻,甜甜地笑道:“四哥万里使辽,阿翁让我时常过来照应着些,替四哥尽些儿女孝道……” “不必了,咱们是两家人,用不着你来尽孝道。” “逸儿,不得无礼,怜儿始终是你的妹妹,你作哥哥的,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妹妹?堂堂男儿身,心胸当放宽广些才对……” “娘,孩儿错了!”杨逸一看杨氏如此反应,立即低头认错。 李怜儿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向杨氏说道:“二娘不必责怪四哥,以前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怪不得四哥,四哥就算打我一顿,也是应该的!” 杨逸一听这话,就浑身不自在,什么‘二娘’,这叫什么事?我娘成了你二娘,你娘岂不成了我娘,最后你娘还是你娘,而我娘就不是我娘了! 这话虽然拗口,但还真是那么回事,就象赵煦,得叫向太后娘,至于他的生母朱太妃,正式场合反而不能叫娘了;这种结果是杨逸无法接受的。 “以后你来就来吧,不过有一点,得管我娘叫杨婶婶,不许叫二娘!听清楚没有?” 包括杨氏在内,一家子全愣住了,一双双眼睛怪异地看着杨逸。 …… 。 。, 第128章 不安生 第128章不安生 家里没有预想中的大变样,过道上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古香古色的轩窗外,腊梅尚有余香未散;季节已快进入二月了,虽然天上还飘着雪,墙角的草芽已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了。 在韩碧儿的服侍下,杨逸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路的风尘。 “碧儿,家里药铺的生意怎么样了?” 杨逸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味道,回到了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面对娇妻美妾,不由得想将外面纷纷扰扰忘个一干二净。 韩碧儿含笑点点头,眼中透出一抹得意和自信,她一边帮杨逸搓着头发,一边说道:“杨郎,你这次出使辽国,历尽凶险,奴奴和大姐在家里都担心死了,这事之前我们都没敢告诉婆婆呢!” “你们做得很对,以后对娘亲就这样,报喜不报忧好了!” “这哪行啊,这次我们已经被婆婆责怪了好久呢?” 韩碧儿的声音变得甜甜糯糯的,满是妖娆的味道,随着双手搓动,胸前一双玉兔轻轻跳荡着,杨逸双手忍不住握了上去,韩碧儿不禁发出几声轻吟。 “碧儿,感觉又丰硕了不少呢!我一手都掌握不过来了,真好!” 韩碧儿就象一根遇水即软的面条,一时娇喘嘘嘘地哀求道:“杨郎……你饶了奴奴吧,婆婆和大姐还等着杨郎用饭呢!” “好吧,今晚再收拾你!” 韩碧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俏皮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杨郎为国事千里奔波,过年时官家赐下不少东西来哩,婆婆过寿时,贵妃娘娘还特意来为婆婆祝寿……” “停!哪位贵妃娘娘来咱们家?”杨逸听到这不禁一惊,立即打断韩碧儿。 “官家不是只封了一位贵妃吗?杨郎怎么这么问?哦!奴奴记起来了,杨郎出使前,刘贵妃还是婕妤,奴奴听说是因为刘婕妤怀了官家的龙种,官家一高兴这才封她做贵妃的,如今孟皇后被废,若是刘贵妃能顺利诞下龙子,封做皇后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杨郎,奴奴也想要一个孩子……杨郎,你怎么了?” “啊哈!没什么,不过是突然听到这消息,有点意外,碧儿,刘婕妤……哦不,刘贵妃真的怀了身孕?你确定?” 韩碧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狐疑的看着杨逸,这妖精长着一个七窍玲珑心,杨逸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诧,表情难免有异,恐怕已被她看出可疑之处来。 “看什么看?瞧你这样儿!陛下至今无子,身体又不好,刘贵妃怀孕就不再是简单的事情,若刘贵妃真能诞下龙子,这将牵涉到一系列朝局变动,这样的大事,我能不慎重思虑一下吗?”。 韩碧儿子身子紧紧贴上去,娇笑道:“奴奴见刘贵妃有孕在身,还特意来给婆婆祝寿,还以为贵妇娘娘特别看重杨郎呢!” 杨逸双眉一皱,瞪了她一眼说道:“碧儿你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话能乱说吗?若有下次,小心我不饶你!” “哎呀杨郎!奴奴才不会傻到到处乱说呢,除了跟杨逸你提起,这话我连跟婆婆和大姐他们都没说过哩!不过杨郎以后还是小心点,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韩碧儿小心翼翼的说完这段话,柔软的身子贴着杨逸不断的扭动着,仿佛是排解心中的不安,又仿佛是借此减弱杨逸的戒备心。…, 杨逸在她的翘臀上重重一拍,然后说道:“我小心什么?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事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娘和朱太妃无论是性格、还是所受的苦楚都有些相似,这也是陛下特意赐我娘三品诰命的原因,刘贵妃来贺寿,想来是出于陛下的意思。” 嘴上虽这么说,但杨逸恨不得这一巴掌是打在刘清菁那个蠢女人屁股上,既然怀孕了,还挺着个大肚子跑来杨家祝寿,生怕别人不知道俩人的好事? 也难怪韩碧儿起疑,这只狐狸精不是一般人,就刘清菁那智商,站在韩碧儿面前,恐怕肚里有几只蛔虫,都被韩碧儿看个一清二楚。 不行,必须尽快找个机会警告刘清菁,不然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这个蠢女人! 杨逸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才对韩碧儿说道:“碧儿,有你在家里,夫君我无论走到哪儿都很放心。” “杨郎!” 韩碧儿轻呼一声扑进他怀里,眼中已是泪花点点,“有杨郎这句话,奴奴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杨逸双手在她胸前一拿一捏,哈哈笑道:“碧儿想死还不容易,今夜有你死去活来的时候。” “今夜可不行,奴奴可不敢跟大姐抢夫君。” 韩碧儿脸上娇艳欲滴,杨逸含住他的耳垂笑道:“碧儿乖,晴儿他一个人可不行,碧儿记得给夫君留门儿,我半夜里来找你哦!” “杨郎坏死了!” “哈哈哈……” 第二天刚好是朝廷沐休的日子,一大早杨逸便陪着苏晴回娘家,过年时由于他远在塞外,未能陪苏晴回去;这是苏晴出嫁后的第一个年关,本应是十分注重的,现在既然回京了,再不去给苏颂请安,那就说不过去了。 杨逸这次在辽国置办了一些上等的毛皮,连莫氏的一份也没落下,对此苏晴非常满意,她靠在杨逸怀里,脸上还着三分睡眠不足的慵懒,眼角又含着回家的喜悦。 杨逸在她弹指可破的脸上捏了捏,笑道:“娘子,瞧你这懒洋洋的模样,回去就不怕家里人笑话!”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苏晴不依了,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一副娇嗔的模样。 “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怎么能怪我一个人呢?” “呀!你这坏家伙,还状元郎呢,不知羞,人家不理你了!” 苏晴脸上艳红一片,仿佛喝醉了酒,杨逸搂住她的纤腰,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才轻声咏道:“醉里秋波,梦中烟雨,梅花镜中落,青丝枕边白。料有牵情处,忍思量,霜天难晓。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看我红妆,与天不老……” “什么呀,夫君乱弹琴!好好的一词,被你改得乱七八糟的。” “只要能博娘子一笑就好!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明殿坊苏家,莫氏大概早料到小夫妻俩会回来,连酒席都开始张罗了,见了女儿脸上幸福的微笑,二老都是由衷的欣慰。 带来的礼物由莫氏和苏晴料理,苏颂很快就把杨逸带到书房; 刚一落坐,苏颂就抚须说道:“贤婿这次使辽,不曾想竟是风波不断,你能临机决断,没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甚好,不过贤婿你还是鲁莽了些,与辽国既然已谈妥和议,你又去与叛乱的阻卜部接触,这分明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杨逸老老实实地听完,才答道:“岳父大人,西夏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屡屡犯我大宋,还不是因为辽国在背后支持,既然如此,咱们大宋支持一下阻卜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婿觉得这么做并没有错。” “糊涂,西夏经我宋辽册封,是名副其实的一国,辽国交好西夏,明里暗里给予支持,咱们大宋有口难言;但阻卜乃辽国治下部族,咱们大宋支持其反辽,这与直接向辽国宣战有何差别?大义上咱们站不住脚啊! 此等大事,你未经朝廷允许,便擅作主张,更是鲁莽之致,幸好如今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否则弹劾你的奏章怕是铺天盖地而来。此事我已向陛下进言,万不可施行,此后你也无须再提此事,可曾听清楚了?” 苏颂语气虽然透着责备,但他性格恬淡,涵养功夫也好,并未作横眉怒目之态、大声加以喝斥,这让杨逸很乐意接受他的意见。 “岳父大人教训得是,此事确实是小婿思虑不周,有些鲁莽了,不过就此放弃未免太可惜了,草原各部闹得越凶,对我大宋好处越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小婿想来,既然咱们大宋不方便直接出面,不妨在横山一带找个羌人部族做中间人,代替大宋与阻卜部交易,这样就算辽国知道了,咱们也有了推托的余地。” 苏颂不意他突然提出这个天马行空的构想,听完怔了好一会儿。 若真能挑起辽国内乱,傻子也知道对大宋有诸多好处,之前苏颂反对,赵煦犹豫,使得此事悬而未决,就是担心因此引起宋辽全面大战,那么支持阻卜部就得不偿失了。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苏回过神来,轻咳两声接着说道:“你这个计策倒是值得商榷,不过,以后这种擅作主张之举,不可再行,事关国之安危,自应由朝廷来议决才是正理,若人人都象你一般,那大宋岂不乱成一团?” “是,小婿知道错了!今后一定谨记岳父大人教诲。” 苏颂满意地颔首道:“你这次使辽有功,朝廷自应予以嘉奖,有所升迁自在情理之中,鉴于你如今已是集贤院直学士,已不适合再留于京中,我明日即上表,提议将你外放地方,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准备。” 这下轮到杨逸发愣了! 这都怎么了?俺这才刚回京,屁股还没坐热呢,一直二个就恨不得连夜将自己踢出京城,天理何在啊! “岳父大人,小婿若是外放了,十三娘可就难得回来看您老人家了。” “你少拿十三娘来讹我,大不了我让她留在京城,你眼里若是还有我这个岳父,外放之事就不必多言。” “这……” …… 。 。, 第129章 吹风 第129章吹风 宝文阁。 今天赵煦气色看上去较往日好些,无须人扶也能坐起来了,焦守服侍他喝完药,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模样; 抛开富贵荣辱不说,人和人在一起久了,也总会有些感情; 焦守和刘瑗几人,打赵煦还小就跟在身边服侍,心中更是多一份家人般的亲情。 赵煦刚想让焦守把奏章拿过来,给他批阅,焦守却先拿出一双毛茸茸的厚袜子,说道:“这春寒逼人,官家先添双袜子吧,太医说官家身子弱,足底尤其不能受凉,太妃娘娘得知之后,亲手做了两双厚袜子,让奴才拿来给官家穿上。” 赵煦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些杂事,怎么还劳动太妃亲手去做?宫里这么多人养着何用?” “官家息怒,奴才也劝过太妃娘娘,可太妃娘娘自个说了,自官家登基以来,她这个做娘亲的,就没能看护过官家一天,是冷是饿也都不知晓,心里有愧于官家,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尽尽做母亲的责任,能为官家缝缝补补,心里也舒坦一些;奴才听了,也就没敢再劝。” 赵煦目光慢慢垂下来,默默不语,他接过焦守手中的厚袜子,拒绝了宫女服侍,自己亲手穿到脚上,脚上立即变得很暖和,而心里更暖和。 焦守说的是实情,事实上从九岁登基开始,他就象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孤儿,在高滔滔严厉的看管下,他们母子俩连见一面的权利都没有。 他登基后,朱太妃的地位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提高,高滔滔为防朱太妃母凭子贵,威胁到自己的权利,对朱太妃极力的打压,待这个柔弱的妇人苛刻之极。 规定朱太妃出行时,不得用红伞,黄伞更是想都别想,只准用青伞; 不得立宫殿名; 不许单独走宣德门; 月例用度和普通嫔妃毫无二致; 想见儿子,等过年过节时,或许能远远望上一眼! 还动不动就对朱太妃如奴仆般加以斥骂。 想到这些,赵煦心里阵阵的抽痛,母凭子贵本是世之常情,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母因子贱呢? 自己登基为帝,为何却成了自己母亲受难的开始呢? 是谁让自己母子咫尺天涯? 自己身为皇帝,凭什么自己的母亲却让别人喝斥如奴仆? 赵煦心绪难平,很快又想起了杨逸的那份请罪书,想起杨逸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一次次地和别人打架,打到别人不敢再骂,最后甚至不惜背上悖逆的罪名,一切,只为了母亲! 焦守还在悠悠地说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奴才想来,在太妃娘娘的心里,官家大概就象出了九年远门的孩子; 官家出门前,太妃没能为官家缝缝补补,如今官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太妃娘娘要补上心里的欠缺,这也是人之常情; 奴才又怎忍心,再去劝阻太妃娘娘尽这份心,官家若要怪罪,奴才甘愿领罪就是!” 赵煦慢慢闭上双眼,不让泪水流出来,朱太妃的不平遭遇,一直是他心里难以抹去的痛;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些,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朕有些天没能去太妃那边请安了,太妃她身子还好吗?”。 “回官家,太妃娘娘身子骨倒还好,就是日夜为官家担心,奴才等如何劝慰都无济于事,还望官家能好好调养身体,也免得太妃娘娘如此操心。”…, “朕知道了!” 赵煦一时再无心机批阅奏章,让焦守扶着自己,前殿后殿的走了一圈。 一圈下来,他气息便有些微喘,焦宁连忙扶他到椅子上坐好,让宫女送上参茶来。 正当此时,隆福宫的太监郝随在殿外求见,郝随如今是刘贵妃身边的内侍,赵煦生怕是身怀六甲的刘贵妃出了什么事,赶紧宣郝随入殿来。 “官家圣躬万福!”郝随进门就谨慎地下拜。 赵煦淡淡地问道:“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可是贵妃身体不适?” “回官家,奴才不敢隐瞒,前两日贵妃娘娘身体就有所不适,贵妃娘娘担心影响官家调养,因此不让奴才等报知官家,自个找了太医开药,可昨天用了药,贵妃娘娘身体仍未见好转,奴才担心误了诊治时机,这才私自跑来向官家并报。” 赵煦眉头轻挑,怒斥道:“贵妃娘娘有孕在身,朕一再交待尔等小心看护,如今出了事情,你们竟敢隐瞒不报,简直是罪大恶极,来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官家饶命啊……”郝随一见风色不对,立即将头磕得咚咚直响。 旁边的焦守担心地劝解道:“官家息怒,龙体要紧啊!既然贵妃娘娘身体不适,还是让太医抓紧诊治为好,官家如此震怒,万一伤了身子,贵妃娘娘得知后,着急难安之下,对病情岂不更为不利?” 赵煦一扫地上的郝随,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赶紧把太医都叫过去给贵妃诊治!” 郝随艰难地答道:“官家,奴才已经叫过太医了,可是贵妃娘娘说,太医昨天开的药又涩又苦,为了肚里的孩子,才勉强把药咽了下去,结果用药之后仍不见好转;如今奴才再传太医,贵妃娘娘却再也不肯让太医诊治了,奴才劝也劝不了,心里着急,这才不得不来向官家并报的。” “这帮庸医!” 赵煦狠狠地骂了一句,他自己的病一直医不好,对宫里的这帮太医本就不满,现在连刘贵妃的小病也医不好,心里自然更气,可如骂归骂,如今刘贵妃怀了身孕,这病还真拖不得。 他想了想对焦守说道:“杨逸昨天不是回京了吗?你派人去传他进宫给贵妃诊治,告诉他,若是他也治不好,不管他有多大功劳,朕也非把他贬到岭南去不可。” “奴才遵命,这就让人去传杨学士!” 杨逸刚刚出了苏家,就被宫里一个小太监拦住,只好让苏晴自己先回家,自己跟着小太监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杨逸得知事情始末后,不禁心生狐疑,刘清菁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自己一回京她就病,这分明是有意为之。 也好,这个蠢女人,自己也正想找机会教训她一顿,找死也不用找这种死法啊! 隆福殿,自打刘贵妃怀孕以来,赵煦就下令严密把守,生怕刘贵妃出什么意外,巍峨的宫殿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员出入、饮食用品、都要经过严格检查才能进入。 殿内静悄悄的,为了不影响刘贵妃休息,宫女们走路都踮着脚尖; 杨逸随着小太监进了里殿,这里和当初的冷宫判若云泥,处处销金镶玉,非常华丽贵气,供暖方面更是尽善美,这大冷天,杨逸穿的衣裳多,入殿后被暖融融的气息一逼,差点冒出汗珠子来。 他一进寝宫门口,迎出来的小菊就对外间的太监宫女吩咐道:“这里有我和茉莉看着就行,你们都退下吧,别吵着贵妃娘娘。”…, “臣杨逸拜见贵妃娘娘!”杨逸做做样子行了一礼。 罗床上,刘贵妃显然刚刚细心化过妆,那明艳无比的脸上,带着一抹魅惑众生的浅笑,小腹已经隆起很高,但这并不影响她满带春情的媚态; 杨逸不自觉地眨了两下眼,有些怀疑床上靠着的,就是一只绝世的妖精。 “杨郎,奴家想死你了,你知道吗?奴家真的怀上了你的孩子,你快来看看……”刘清菁脸上巧笑嫣然,那里象有生病的样子。 “看什么看?你这蠢女人!”杨逸坐到床边,毫不留情的低声斥道:“你擅自跑到我府上贺什么寿,这本就不应该,现在我刚回京,你竟然又装病将我传进宫来,这不是找死吗?”。 被杨逸狠狠地瞪着,刘清菁不禁微微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求道:“杨郎,你别生气好吗?奴家想你了嘛!你娘亲过寿,你不在家,奴家变着法子,好不容易才能去给你娘亲贺寿,你倒好,一见面就这般喝斥奴家!” 刘清菁说着泪眦荧荧,玉容切切,真个是我见犹怜,可惜他遇到的是杨逸。 “行了!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这次也就算了,若有下次,恐怕咱们都得死,你明不明白?” “奴家知错了,这还不行吗?杨郎,您别生奴家气了好不好?” 刘清菁就象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靠到杨逸怀里撒着娇,小意地哀求着,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世间的事,有时就是这般不可思议; 如今刘清菁在宫里顾盼自雄,甚至用娇横和嚣张来形容,也不为过,可不知为什么,杨逸对她越凶,她却越兴不起抵触的念头,心甘情愿的做个雌伏在他身下的小女人。 或许,那惊魂的一夜,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骨子里,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都被彻底征服了。 “不是我有意责怪你,你这样的做法着实太过凶险,你不为我们俩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才对。” “奴家真的知道错了,哎哟,杨郎你快听听,孩子踢我哩!” 刘清菁说着,就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小腹按,杨逸捉住她的手说道:“别闹,我不宜久留,得先给你把把脉,看看一切可否正常才能放心。” “对对对,杨郎快把脉,看看奴家怀的是男是女。” “你当我是神仙吗?这哪能靠把脉判断出男女来。” “杨郎在奴家心里就是神仙嘛!你快看!” ps:感谢各位的打赏和月票,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 。 。, 第130章 逐波东去几人忙 第130章逐波东去几人忙 百草堂开业不到一年,如今已是名闻遐迩,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药铺; 这里有一个美艳妖娆的女东家,京里的公子哥儿,没病也装病来百草堂蹭两副药,就是为了多看两眼这个娇滴滴、火辣辣、俏生生的女东家。 这里花大价钱请来了致仕的胡御医坐堂,胡御医老得走路都要人扶了,百草堂是怎么说动他再度出山的,外人不得而知,但光是御医这块招牌,就能使病患对百草堂信心十足,前来求医者络绎不绝。 这里每个月还有五天的免费堂诊、外加施药的义举,光这一项,就赢得了京城百姓的交口称赞,百草堂的信誉一时无二。 生意的红火,药材的需求量自然就非常大,如今的百草堂共有两位管事负责采购药材,丁十九就是其中之一。 一大早,韩碧儿就把丁十九叫到后堂,冷着脸指着采购账册问道:“十九郎,这陈留枸杞别家采购一斤才两百三十文,咱们铺子采购量大,怎么反而每斤比别家多出二十五文呢?” 枸杞有养精补气的功效,杨逸给百草堂配置的几种滋补药酒,都要用到枸杞,需求量非常大,而陈留出产枸杞,京城的药铺大多就近到陈留去进货。 进货价格属于商业秘密,一般各个药铺都秘而不宣,丁十九没想到韩碧儿如此精明,竟能弄到别家的进货价格,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韩东家,是这样,今年陈留的枸杞产量少,加上咱们百草堂大量采购,价格就被哄抬了起来,别家先去,价格自然低一点,咱们去得晚些,这价格便高了一些。” 丁十九说得合情合理,但他眼角微微的一点闪烁,可没能瞒过韩碧儿,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倒是错怪你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青叶目送丁十九远去,将房门一关就问道:“娘子,你怎么不多问两句,就这么相信他了?” 韩碧儿作怪地在青叶翘臀上一捏,媚态横生地笑道:“有必要问那么多吗?陈留又不远,明日咱们就悄悄去一趟,采购这一环节是重中之重,丁十九是否可靠,咱们不亲自查个清楚,终究难以放心。” 清叶被她顺手揩了油,俏脸通红的躲开,嗔怪道:“娘子你坏死了!” 韩碧儿合起账本,眉眼儿一挑捉夹道:“好啊,昨夜被官人折腾得死去活来,你还一个劲的喊他好人,我这才碰一下,你就说我是坏人,果真是女心向外啊!” “呀!娘子你……哼!你还不是一个劲的喊:好人,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自己应付不来,非要拉上人家,你还说!” “哟!感情你还不愿意!那好,以后我就不让你去侍候官人了……” “娘子!人家说错了还不行嘛!” “嘻嘻,我就说嘛,有了杨郎这样的人物,你还能看得上别人那才见鬼了。”看着青叶那忐忑、懊恼的的俏模样,韩碧儿不由得更乐了。 叶青赶紧转开话题说道:“娘子,大官人才回来两天,你就要去陈留,你真舍得?” “不是我舍不得,恐怕是你舍不得吧?不少字放心,咱们坐车快行,一天就能走个来回,误不了你的好事!” “娘子你……哼,不跟你说了!” 青叶说完这句,一溜烟的逃出门去,韩碧儿独自在房中笑得柳腰欲折,酥胸乱颤儿………, 这些日子,遂宁王到隆祐宫请安的次数频繁了许多,在神宗存世诸子中,向太后最喜欢十一子赵佶。 赵佶聪明伶俐,在金石书画这些方面,很小就显出非凡的天赋,对向太后嘴巴也甜。除此之外,向太后之所以特别喜欢赵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向太后无子,而赵佶的母妃在赵佶四五岁时就死了。 这就形成了一个相互需求的微妙关系。 向太后渴求一个儿子,赵佶没娘又巧乖,最合她的要求; 赵佶需要一个娘,特别向太后身为神宗的正宫皇后,有这样的娘再好不过。 或许,历史上向太后竭力将赵佶扶上皇位,主要原因就是——赵佶没娘。 算虚岁的话,赵佶今年已经十四岁,该懂的他都懂了,本来对皇位他也没什么想头,但现在六哥赵煦久病不愈,膝下又无子,这让赵佶突然间看到了登极的希望。 常言道,希望越大,就越会患得患失,此刻他正拜倒在地,抹着眼泪哭诉道:“太后,出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一点不着急啊?章惇他们手段使尽,要追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同时也是要针对太后您,这些奸贼行此谋逆之事,太后您为何不出面揭穿他们……” “十一郎稍安勿躁,你先退下去吧,容老身想想!好好想想!” 赵佶只得再拜,告辞出宫去;其实向太后心里,何尝不是着急万分,但她知道现在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根据曾布那边传来的消息,章惇等人虽然没有得到确证,但却使出诸般手段,让焦守、刘瑗一班内侍,不停地在官家面前替朱太妃叫屈,极力勾起官家对宣仁太后和她的怨恨。 刘贵妃那个女人,也一再去向官家哭诉,提醒官家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一件件、一桩桩,最后矛头无不是指向她。 赵煦性格偏激,一但他真被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清仁,宝文阁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向太后声音冷若冰霜,又带着微微的颤意,终于要图穷匕见了,这宫廷之间的斗争,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其残忍程度却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杀戮,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行错一步,就将万劫不复,即便是她身为太后,也不能幸免。 尚清仁脸上也是忐忑难安,谨慎地答道:“太后,正如遂宁王所报,焦守这些狗才,天天都在官家面前进谗言,说当初太皇太后和太后您,如何如何欺压朱太妃,这些狗才无中生有,血口喷人,仗着有官家护着,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简直该千刀万剐!” 焦守等人是不是无中生有,向太后自己心里最清楚,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沫,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要你说这些干嘛?我是问你官家听了有何反应。” “官家口头上到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每次听了焦守几人的谗言,都忍不住紧闭双眼,似乎是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太后……” 向太后手上的佛珠噗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尚清仁怔了怔,连忙上去捡起佛珠,然后将向太后扶到椅子上坐好。 “太后,奴才日思夜想,现在章惇一众奸佞有官家护着,朝中忠直老臣又全被远谪蛮荒,咱们要想铲除章贼一伙,从朝堂上着手怕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只有从地方上着手。”…, “地方上?清仁有什么主意快快道来!” “太后,奸党的立身之本是新政,他们处处鼓吹新政,官家用他们,也正是因为新政,太后请想,若是新政出了问题、大问题,奸党也就失去了立身之本,到时官家还会这般相信他们吗? 太后,据奴才所知,当初神宗皇帝重用王安石,太皇太后她们多次劝谏神宗皇帝罢免王安石,皆无效果,最后也只能在新政上想法子,这才成功让王安石罢相。” “不错,不错,是有这么回事,清仁,你快说,咱们该怎么办?要快啊!” 尚清仁理了理思路说道:“奴才听说,如今因为丈量土地,天下百姓皆是心怀不满,聚众械斗,以致闹出人命的情形时有发生,咱们大可利用这一点,把事情闹大,到时新政进行不下去,再让元祐老臣们上表,弹劾章贼等人祸国殃民,到时就怕是官家,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只得罢免章贼一伙,以谢天下。” “好好好,清仁说得不错,奸党祸国殃民,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祖宗基业,老身说不得也要学学太皇太后了,否则让这帮奸佞这么胡搞下去,大宋怕是就要亡国了!” “太后,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从远处着手怕是来不及了,咱们只能从京城四周想办法,京畿之地若是出了事情,影响也会大些,奸党到时就是想掩盖,也定然掩盖不住。” 尚清仁句句在理,现在章惇等人步步紧逼,再从远处着手,恐怕还没等到起效,自己就先被废了,向太后此时也逐渐冷静下来,望着尚清仁说道:“清仁,你的老家不是在陈留吗?陈留离京不到百里,再适合不过,这阵子老身就常听你嘀咕老家那边闹得不象话,既然这样,那你就安排一下,就从陈留着手吧!”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尚清仁心中暗暗叫苦,他提议在京畿周边着手,确实是考虑的时间紧急、同是为了加强影响力,没想到向太后竟让他从自己的老家着手。 要知道鼓动乱民这种事,一但闹起来,场面难免有失控的可能,说不定他尚家要第一个遭殃,但主意是自己提出的,尚清仁只能哑巴吃黄连,硬咽下这份苦果了。 “太后放心,奴才这就着手去办,哪怕是豁出尚家,也定要把事情闹起来,以为大宋尽忠,为太后尽忠。” “去吧,你的忠心老身不会怀疑,事若真成了,少不了你的首功。” “谢太后!” …… 。 。, 第131章 高山流水 第131章高山流水 杨逸刚在章府门前下车,章瑶就出门来迎,他先左看右看,才满带失望地就施礼:“杨叔叔,我阿翁料准您今日定会过府,小侄已恭候多时了。” “嗯?你等我干嘛?我可没兴趣陪你小子玩泥巴,说!你阿翁在家干嘛?有没有背后我说坏话?”杨逸一看这小子勉强的笑容,就知他有事,抬手先在他肩膀重重一拍。 杨逸一问接着一问,把章瑶绕得有点晕,他翻了翻白眼说道:“谁说你坏话了?我阿翁可不是那样的人。” “这可难说,你阿翁在奸臣榜上,可是排名前三的人物,说人坏话还不是平常事!” “你……杨叔叔你太过份了!” 眼看章瑶有翻脸的倾向,杨逸哈哈大笑道:“瞧你这小样!就这点胸襟,别告诉我你是章老头的孙子,我呀!年纪尚轻,榜上排名都快超过你阿翁了,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鬼?” “我…….” “没话说了吧!送你一句立身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你嘀明白?” 章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颓然陪礼道:“小侄知错了,多谢杨叔叔教诲。” “孺子可教也!奸臣也好,忠臣也罢,只要你做的事对国家有利,何须计较别人怎么看你?这世上啊,只要你做事,就会有人骂你,就你那胸襟,什么事也别想干成!” “杨叔叔,小侄下次再聆听您的教诲好不好?这都快到前厅了!” “怎么着?嫌我说多是吧?不少字我还……” “哎哟!杨叔叔您就放过小侄吧,这事万被我阿翁知道,他非剥了我的皮不可,杨叔叔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哈哈哈!放过你不难,老实交待,方才你在门前东张西望,意欲何为?” 被折腾得不轻的章瑶,这才记起自己的初衷,连忙陪笑道:“杨叔叔,我听说辽主赐了你一匹宝马,乃传说中的乌云盖雪,小侄我就想开一开眼界,可惜!可惜了!杨叔叔你没骑来,害我在门前白等了半天。” 敢情是这么回事!杨逸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可是绝世的宝马啊!你小子想见识也不难,不过你得叫……” “叫什么?” “叔翁!” “你休想!” 今日白雪初晴,阳春回暖,章惇没有选在书房见杨逸,而是在池边凉亭中置了个小火炉,细煮青梅酒,石凳上垫上了毛皮,水上有黄鹂春声唤早,高枝上有落雪飘落如杨花,在这里品酒赏雪倒也怡情。 杨逸进亭时,壶中酒香正开始溢出,散发着醉人的味道。章惇在亭中抚琴,疏淡的琴声宁静而悠远,如同天际的白云,无挂无碍。 杨逸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酌,闭着眼睛听了一会,突然叹道:“这琴声真象巍峨的高山啊!唔!变了,又仿佛潺潺的流水了……” 旁边的的俏丫环忍不住噗哧一声,抿嘴笑道:“杨学士,我家相公弹的不是《高山流水》,是……” “是什么不重要,反正我就觉得你家相公象一座高山,你就象一湾流水!一刚一柔,绿水青山,因雪白头……” “咳咳!” 章惇终于弹不下去了,再让杨逸这么胡扯下去,搞不好就要给他捏造出一段黄昏恋来。 “你们都退下吧!” 章惇轻声吩咐一句,几个丫环含羞带怯,袅袅退去,章惇这才接着说道:“当初让任之出使辽国,算是选对人了,就你这张嘴,辽国君臣想不大败亏输都难。”…, “章老头,少说这些没用的,虽然做人要淡定,但也不是你这种淡定法,我来问你,我历尽千辛万苦,才联系上阻卜部的长辖底,一进雁门关就给你发八百里加急,这都多少天了?到底支不支持阻卜部,你连个章程都没拿出来,这回你可真让我失望啊!” 章惇不可以意,拿过酒壶也自斟了一杯,才呵呵笑道:“任之稍安勿躁,此事有利有弊,苏相、李尚书他们都有顾虑,陛下一时也是犹豫不决,老夫也不好逼得太紧。” 杨逸右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咱们完全可以去弊存利嘛!只要有个简单的理由推托,辽国就奈何不了我大宋,除非他先放弃西夏,否则就没资格怪我大宋,我为何急于做成这事,章相公你想过没有? 现在草愿正是冰封季节,牧民都聚到了一处避寒,可以最大限度的避人耳目,正是我们与阻卜部交易的最好时机; 一但开春冰雪消融,牧民就会四散到草原之上,到时阻卜部赶着大批战马而来,想完全避人耳目就难了; 还有一点,阻卜部刚刚攻下辽国北路和西路群牧司,手上有近十万上好的战马,若是等他们败亡,这些战马又将回到辽军手中; 现在如此庞大的马群在阻卜部手上,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累赘,此时交易,咱们可用最便宜的价格得到这批战马,战马啊!章相公,骑兵才是王道啊!” “任之对横山的羌人部族可有了解?” 杨逸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这丫的分明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知音难求啊! 让羌人去做中间人,这瞒不了辽国,但这不要紧,大宋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借口。 就象辽国一直支持西夏,他说西夏是主权国家,辽国和西夏交好大宋没理由干涉,反过来也一样,大宋只是和横山羌人交易,辽国也没理由干涉。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游戏规则,大家都知道对方的真实勾当,但明面上只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没有违背游戏规则就行。 当然,如果是以前的辽国,它也完全可以强行向大宋开战,但现在,大宋并不怕它! 真要开战起来,辽国大军才到南京道,国内各个部族恐怕就先把上京城占领了,它辽国敢与大宋全面开战吗? “章相公可是已有安排?” “快了,此事陛下已经点头,任之这下可以安心了吧?不少字” “安心谈不上,章相公应该知道,这并非小事,很可有影响到宋、辽、夏、三国今后的格局,说实话,此事不好把握啊!将会引起何种连锁反应根本无法预料。” “哈哈哈!任之难得露回怯,老夫可算是一饱眼福了。” 杨逸也不辩解,转而说道:“不瞒章相公,我路过西京时,曾与范纯仁有一席长谈,对内对外,他都提出了不少中肯建议,从他的态度看来,他无意反对革新,只不过对咱们急进的做法持否定态度而已; 范纯仁提到其中一点就是,不肃清吏治,再好的政策颁布下去,施行时也难免走样;而这次我出使辽国,对京畿、河北、河东的土地丈量情况,都作了一些了解,其中确实存在不少问题,虽然咱们采取了各县对调吏员的方式,尽可能地减少了营私舞弊的行为,但要完全杜绝,难! 据我了解,负责丈量土地的吏员被当地士绅贿赂,以至虚报、少报、隐瞒不报、以上等田当下等田,以熟地当荒地的情况,绝不在少数。…, 有些地少人多的地方,不法官绅甚至将土地强报到佃农名下,由佃农来负担赋税,若不然,这些佃农就无地可耕,只得逃亡。 这些现象,都是吏治不清造成的,现在必须想法尽力补救,否则很可能出大问题。” 章惇听后,一双浓眉紧紧锁了起来,新法施行,一定会遇到许多问题,这个当初大家就有心里准备,但从现在实际施行后的情况看来,难度还是超出了原先的预计。 “任之以为当如何补救?” 杨逸想了想说道:“一下子要全面肃清吏治,这根本不可能,但完全可以对台谏官员来一次大肃整,然后将大部分台谏官员派往地方,针对土地清丈之事反复、交替进行巡查,一发现问题立即处理,对那些官绅勾结的行为严厉惩戒; 除此之外,还要组织数支有经验的队伍,由信得过的官员带领巡行各地,对已清丈过的田地随机抽查,重新丈量,一但发现虚报、假报行为,就对之前负责清丈的官员进行严惩,以震慑有心作弊之人。 现在各地大致只清丈了三四成的土地,一切来还得及,章相公以为如何?” “老夫以为,还可以让目前负责清丈土地的吏员,相互揭发存在的不法行为,一但查实,检举者将予以重赏。” “可以,不过必须是在肃清了台谏官员的情况下,由台谏官员去查,否则有些人为了重赏,很可捏造事实,导致大量冤案错案发生。” 章惇轻展双眉,没有再说什么,之前没有让当地吏员相互揭发,就是怕出现这种冤错案件,现在他提出,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对杨逸把握大局的能力他还是很欣赏的。 “同文馆之事,才是咱们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任之到现在也不问一句,老夫还真有些奇怪啊!如此主次不分,这可不象任之的为人!” 杨逸好整以暇地向章惇邀饮了一杯,才答道:“并非不问,而是早问过了,说实话,针对此事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能做的章相公你们都做了,在我看来,至少还要几天时间,等焦守、刘贵妃他们把话递够了,时机才算成熟,到时就看章相公如何发起最后一击了。” “不瞒任之,这最后一击,有多大把握,老夫也无法肯定啊!” 章惇罕见的发出一声长叹,顿时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若非真没把握,以章惇的为人,绝不会如此仰天长叹,若是连章惇都没把握,谁还有把握? 杨逸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ps:据说分早晚两次更能增加点击,俺心动了! 回头想想还是算了,作一次更吧,这样大家或许能看得更舒服一些。 期待大家多多支持!俺尽量保持更新,收藏、订阅、月票什么的!你懂的! …… 。 。, 第132章 红契白契 山陈留县位于开封城东南面,距离开封不到百里,沟通京城与江淮的漕运大动脉汴河,就从陈留城北流过若是货船走水路,陈留到开封刚好是一日路程,进出京城的商客,通常都会在陈留住宿一夜,每夭停靠在城北码头的舟楫数不胜数因此,陈留县城虽然不大,但却极为繁华,操着南北口音的客商多如过江之鲫。zzww.zz 这夭中午,一辆风尘亻丨亻丨的马车驶进了陈留西门,透过半卷的车帘,可见里面坐着一个士子和一个书童,除此之外,车里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冠,三入正是亲来陈留查看枸杞行情的韩碧儿一行,为了出行方便,她和青叶都换上了男装。 药铺的采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一但出了问题,将会对药铺的经营造成重大影响,对丁十九稍有怀疑后,韩碧儿立即决定亲自查个水落石出,有入在想她眼皮底下玩花样,这是韩碧儿绝不容许的。 可一进县城,韩碧儿立即感到气氛异常,街边聚集了成百上千的百姓,有的垂头丧气,有的义愤填膺,闹闹嚷嚷的讨论着,从听到的片言只语中,韩碧儿大致判断出是有关清丈土地之事。 “郭二郎,快把车停下,你赶紧去打听打听,这些百姓在闹什么,快去!” 新税法是杨逸提出的,清丈土地是新税法施行的前提,碰到这种事,精明的韩碧儿岂能不多留个心眼。 赶车的郭二郎得了吩咐,连忙把车停好,跑到那些百姓中间去打听,后知后觉的青叶劝道:“娘子,咱们多管这闲事做甚?还是赶紧去打听枸杞的行情吧,不然今晚怕是赶不回京城呢!” “你这傻丫头,你没听他们嚷的都是土地清丈之事吗?枸杞算什么,这才是正经大事呢!瞧这形势,若是陈留出了大乱子,弄不好怕要波及杨郎。” “大官入?哦哦,那我也去打听一下。”青叶不由分说,也跳下车了。 这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林缥缈轻声说道:“有入在故意煽动百姓闹事。” 她自始至终没睁开过双眼,韩碧儿不禁狐疑地望着她,车外的攘扰声响成一片,她可听不出有谁在煽动,难不成这假道士还真能掐会算? “信不信随你!”林道长依1日闭着双眼,但说出的话,却让韩碧儿为之气结,心里也更加警惕起来。zzww.zz 很快,郭二郭便跑回来并报:“韩东家,小的打听过了,是这样,陈留尚家拒绝交还原来百姓诡寄在他家名下的田地,百姓把官司打到县衙,结果知县判尚家赢了官司,百姓不服,这些夭已经闹了好几次,闹事的入数越来越多......” “陈留尚家?”韩碧儿更加狐疑,药铺的枸杞大部分就是跟尚家购买的,她对尚家自然有一定的了解。 其实只要是经常往来陈留的入,没有不知道陈留尚家的,城中有三成的商铺是属于尚家的,除此之外,城外至少还有三万亩田地落在尚员外的名下。 尚家不仅富有,权势更不容低估,尚家二郎尚云志如今是齐州知州,这也就罢了,更了不得的是,据说尚员外的弟弟是隆宫的管事太监。 隆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今向太后所居的宫殿。 有这样的权势,尚员外可以说跺跺脚也能让陈留颤三颤,说话比知县大入还管用,因此整个陈留依附尚家的百姓不计其数。…, 经郭二郎和青叶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事情基本算是清楚了: 原来尚家名义上有三万多亩土地,但事实上,半数田地是普通百姓诡寄到尚家名下的。有被迫的,也有自愿的。 百姓拿自家的土地来诡寄,尚家收取的租子比原来朝廷的两税少一斗,别小看这一斗,虽然它只值七、八十文钱,但对于生活困苦的百姓来说,一斗米往往就是他们熬过青黄不接时的救命粮,因此还是有非常多百姓自愿将田地诡寄到尚家名下 结果绍圣新税法一出台,这下可乱套了,绍圣新税法最大的特点是免去所有杂税,正税也变成了计亩征收,也就是说,不管你诡寄到谁的名下,都不能免税了。 如此一来,大部分百姓纷纷想收回自己的土地,因为朝廷免去了所有杂税,正税虽然有所增加,但真算起来百姓需要交纳的总税额,反而比原来少了将近一成,他们还是挺乐意接受 尚员外却不乐了,这下不但他家的一万多亩田地也要交税,而且百姓一但要回自己的田地,他家一还要少收一万多亩的租子,损失可就大顶夭了,这简直是要了尚员外的老命o阿! 尚员外丈着自家的权势,横下一条心来,交税就交税,反正不能把田地还给你们这些苦哈哈还也可以,以前你们交给我家的租子,比朝廷的赋税一亩少一斗,占了我家这么多年便宜,现在别想拍拍屁股就连入带地开溜先把欠我的一斗租子交来再说,没有这么欺负入的,朝廷欺负我,你们这些苦哈哈也想欺负我,没门! 百姓也不千了,田地本来就是我的,寄到你尚家名下,咱们可是按商量好了的数额,年年向你交了租子了的,现在你又要追加一斗,那和原来朝廷的赋税有何分别? 要是这样,当初我们还把田地寄到你尚家千嘛?何不直接向朝廷交税,那样我们还能博个忠诚纳税户的称号呢! 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得不可开交,尚家手上握有地契,百姓手上握的白契。 所谓的白契这里要交待一下,大宋是允许自由买卖土地的,但是为了抑制土地兼并,买卖过程中官府要收取高昂的手续费,然后给交易双方的契约盖上官印,正式承认这份契约生效,这种盖了官印的契约百姓称之为红契。 有红就有白,许多百姓舍不得出这毕手续费,于是便撒开官府,私自交易,他们私下签定的契约没有官印,因此便叫白契象百姓与尚家的这种诡寄行为,也牵涉到白契,双方先到官府签一份红契,将田产在官面上转到尚家名下,因为尚家是官宦之家,可以免税,转到尚家名下的这些土地,百姓就不用交税了。 然后百姓再和尚家签一份白契,白契上说明这些田地是百姓的,同时规定好每年要向尚家交多少租子。 在绍圣新税法颁布之前,若是双方因交易发生纠分,拿这种白契去打官司的话,是得不到官府承认的。 但颁布新税法之时,杨逸和章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对白契朝廷也重新作出了明文规定。 针对这种诡寄行为,新规定对白契签于红契之后的,官府予以承认,官宦之家必须把土地退还给百姓。 万一白契签在红契之前的,对不起,田地是入家的了,官府不予以承认,你只能自认倒霉,官府对你偷税这么多年也不追究了,你家没土地,今后也不用交税了,就这样吧!…, 当然,政府正鼓励垦荒,新开荒的田地五年不收税,这也不失一条出路,你可以去试试。 朝廷这么分别处置,是通盘考虑过的,涉及诡寄的田地,通常都是白契签于红契之后,也就是说,大部百姓的田地是能要回来的可若是都以白契为准,那岂不是说官府盖章的红契全没效力了?那么官府的公信力何在?出于这种顾虑,朝廷只能按契约签订先后顺序,来划定到底是红契有效,还是白契有 可偏偏尚家这里,大部分诡寄的田地都是白契签于红契之前,原因是尚家信誉非常不好,之前有百姓先签红契,尚家竞不再和百姓续签白契,直接把签了红契的田地给霸占去了,因此百姓对尚家极不信任,大都选择先签好白契,再到官府去签红契。 这种行为极为罕见,偏偏在陈留就发生了。 尚家占着理,拒不返还百姓的田地,百姓告到县衙,知县钱隆是个认死理的入,直接按规定把田地判给了尚家,若是涉及的只是一、二十户的百姓,也没入敢闹起来,可一万多亩地,涉及的百姓足有上千户。 这下入多壮胆,百姓们不千了,多次找到尚家交涉无效之后,入们情绪越来越激动,已经引发数次小规模的斗殴事件,伤了十几个入这种因清丈土地引发的斗殴事件,如今各县也时有发生,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大概因此并未引起知县钱隆的足够重视。 但韩碧儿听了立即意识到事态非常严重,其它州县斗殴,涉及的入群没这么大,容易解决,而陈留这里涉及上千户百姓,那就至少有几千入,真乱起来,那还得了,真不知道这位钱知县是千什么吃的? 不好!这位知县再蠢,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此事因尚家拒还田地而起,想到尚家和隆宫的关系,韩碧儿很快明白,事情不象表面上这么简单。 这是一场阴谋!冷静!冷静!看着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韩碧儿着急万分,脑子飞快地转着。 “郭二郎,你立即快马回京,把情况向大官入并报,记得点明尚家与隆宫的关系,此事十万火急!要快!” 。 。, 第133章 没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 杨逸与章惇在池边的亭子里,正谈到同文馆之事,又见章瑶带着张商英和何世宽进来,两人是同文馆的主审官,此次未能查出确凿的证据,脸上神色都不大好,几人从新见礼一翻,刚刚落坐,张商英就连灌了自己三杯,仿佛喝闷酒一般。 章惇扫了张商英一眼,皱眉问道:“天觉何至于此?有话不妨直说。” 张商英停下杯子,冷冷地笑道:“章相公可知我今日遇到了谁?真巧啊!来这的路上,我偶遇了曾布的幕僚石曼舒,正从王诜的府上出来,据闻他喜欢上了王诜的书画。” 又是驸马都尉王诜,杨逸心中不由得一动,曾布的幕僚喜欢王诜的书画,这看似平常之事,难保没有什么阴私勾当,据他所知原来的历史上,正是曾布第一个附和了向太后,才使得赵佶得以登上皇位的。 杨逸坚信,这世间看似偶然的事件,都有着必然的因素在起作用。 何世宽接口说道:“天觉兄只怕过于敏感了吧,王诜在书画方面,确有独到之处,而据我所知,石曼舒也确是个喜受书画之人,王诜只是一个闲散的驸马都尉,且已被夺爵,石曼舒与之来往,何必大惊小怪?” 确实,何世宽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一个是幕僚,一个是无权无职的前驸马都尉,两者因共同的爱好有些来往,这再平常不过;想当初,章惇不但和苏轼交好,还给刘挚的儿子当过‘家庭教师’呢。 章惇沉吟不语,现在可以说正是决定新旧两党生死存亡的时刻,站在他的位置上,必须要有洞悉一切的眼光,把握全局的能力,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隐患。 石曼舒与王诜往来,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必须小心防范,曾布现在是枢密使,说是军方第一人也不为过,一但这样的人物背离新党,依附着他的党羽必然望风景从,对现在的新党来说,将是致命的。 只昌现在曾布在朝中几乎已经可以和章惇分庭抗礼了,没有确切证据,根本动不了他,否则新党就是自乱阵脚,不用旧党反攻,新党自己恐怕就分崩离析、自己咬成一团了。 真个是屋漏偏逢连日雨啊! 杨逸沉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章相公,王诜一向与遂宁王交好,而遂宁王最得向太后欢心,现在首要之事,必须立即查清遂宁王与隆祐宫之间有何异动,否则咱们可能陷入死地而不自知。” 章惇横扫一眼在坐诸人,见张商英他们没什么异议,立即便唤来自己的幕僚余滔,将此事吩咐下去。 要查隆祐宫和遂宁王,自然是让焦守、刘瑗他们去办,作为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皇城司便在他们控制之下。 经此一事,各人心情更加沉重,杨逸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了,有关同文馆的后续安排,他都一一问了个通透; 章惇等人的安排大致如此:先让焦守、刘瑗,外加刘贵妃给赵煦吹风,激起赵煦对高滔滔和向太后的新仇旧恨; 时机一到,再将张士良的供词呈上去,张士良的供词虽然没有明确表明高滔滔当初有废掉赵煦之意,但却点明了陈衍曾勾结司马光、刘挚等人,欲行废立之事,陈衍是高滔滔的贴身太监,这就达到了影射高滔滔有意废掉赵煦的效果。 这么干虽然有失光明磊落,但旧党就很光明磊落吗? 王安石执政之时,从未搞过政治/迫害。对旧党的上层人物,更是高官厚禄的供着;…, 司马光、文彦博他们在洛阳,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让他们可以豪情万丈的指点江山,引领旧党与新党作对,可以说新政之所在很多地方变形走样,倍受垢病,少不了旧党的一份功劳。 而司马光一上台,就对新党大搞政治迫害,新党被打击得一个不剩,是他们开启了贬谪岭南这扇政治魔门,是他们弄出了元丰榜。 特别是元丰榜,只因政见不同,他们就将新党全贴上奸佞的标签,张榜公布天下,开启了正真的党争之门,这种卑劣的手段,就算上溯到新石器时代,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李定因为私怨,迫害苏轼的乌台诗狱被无限的放大,即便千年后,几乎仍是人尽皆知;而旧党搞的车盖亭诗案,除了首相蔡确遭殃外,几乎所有新党成员都被牵连进去。 李定针对的只是苏轼一个人,还是因为苏轼在李定不为母守孝一事上,一再讽刺李定而引发的,整件事带着很浓的私仇色彩,谈不上群体性的政/治迫害。 而旧党搞的车盖亭诗案,是按着元丰榜名单一个个的贬,新党成员几乎无一幸免,如此浩大的政/治迫害,却被刻意的淡化了; 相对乌台诗狱,知道车盖亭诗案和元丰榜的人少之又少,这是为什么? 旧党斗完了新党,还不过瘾,他们自己又分为几派继续斗,互相拆台,捉对踢打,真是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这群人把朝野搞得乌烟瘴气,而竟然成了后世历史公认的君子,请问他们君子在哪里? 废除新法之后,元祐九年间,内斗、党争就几乎成了这些君子的全部工作,正如李清臣出的那道恩科试题描述的一样: 自元祐科举考试恢复以诗词歌赋为主,选出的进士多是夸夸其谈,没有什么实际能力; 废除青苗法,常平仓等惠民机构却没有完善,使百姓更加困苦; 廷议役法好坏,九年没结果,弄得役法一团糟; 黄河改道了,是向东导回还是顺它北去,九年来争论不休,搞得年年水灾泛滥; 割让土地去讨好西夏,结果适得其反,西夏气焰更嚣张,九年间起兵攻宋多达四十三次; 放弃税收利润,说是给百姓好处,工商业反而停滞衰退。 李清臣的这道恩科试题,是用铁一般的事实,给元祐九年间这群君子的工作做了一次总结; 除此之外,元丰改制时,朝廷已经裁去一部分官员,结果旧党一上台,为了控制朝局,他们又将这些裁去的官员大量招回,新党是斗垮了,结果放眼望去,满朝充斥着旧党官员,人挤人,比赶庙会还热闹。 光给这些人发俸禄,就让朝廷喘不过气来,旧党本身又不善理财,怎么办?只有再次裁员了。 但招回容易裁掉难,吕大防才透出裁员的意思,次相刘挚立即与之反脸成仇,大批的旧党官员拉帮结派,一同告到御使台,谁敢动我的奶酪,直接找你拼命,来吧! 弄得高滔滔和吕大防都瑟瑟发抖,这可怎么办?裁,这么多人找你拼命;不裁,国库连老鼠都偷得光顾了。 最后天才苏辙给出了个主意:先不要硬性裁员了,同时紧急刹车,别再往各部门塞人,等现有的官员慢慢老了,干不动了,致仕了,也就等于裁员成功了! 这下皆大喜欢了!人人说是苏辙简直是救世的天才。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这年头可没有六十岁退休之说,等这些人老死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二十年?三十年?…, 到时北宋都灭亡了!还要你裁个鸟人! 政治、军事、科举、役法、吏治、财政、河防、外交他们都弄得一团糟,就是这样一群只知内斗的人,为什么却能成为后世公认的君子呢? 很简单,历史是他们的徒子徒孙写的,从他们把高滔滔捧成‘女中尧舜’就知道,这些人写出来的史书带有多浓的主观性! 杨逸认为,跟这些对外婉转承欢,对内狠厉无比的君子,没必要讲太多光明磊落! 更千万别忘了,政治从来都是肮脏的! 干了! 卑鄙也好,无耻也好,含沙射影也罢,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杨逸正开动脑筋,反复梳理北宋之后的千年历史,希望能剽窃到几个更损点的主意,把这些君子都变成裙子,挂着墙壁上去展览。章瑶却在这时跑进来喊道:“杨叔叔!你家中下人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你!小侄已将人带着前面花厅,杨叔叔赶紧过去见见吧!” 十万火急?用上了这个词,杨逸不敢怠慢,向章惇几人告罪一声,立即快步往前厅去。 前厅里郭二郎气喘吁吁,一见杨逸立即拜倒,急声说道:“大官人,陈留县大批百姓聚到一起,很可能引发骚乱,韩东家让我急报大官人,说这可能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停!”杨逸听得一头雾水,瞪着语无伦次的郭二郎说道:“捡重要的,赶紧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二郎咽了咽口水,重新顺清思路后,把陈留的事情一一道来,杨逸越听越心惊,听到此事竟牵涉到隆祐宫的尚清仁时,他立即反身出厅往凉亭跑去。 阴谋!这绝对是一场阴谋! 而且无巧不巧,刚好在京畿附近、在新党将要发却最后一击时发生,杨逸宁愿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也不会相信这不是阴谋。 章惇几人见一向沉着的杨逸竟是飞奔而来,不禁诧异万分,纷纷站了起来。 “章相公,大事不好,陈留县豪绅尚清雅,拒不返还万亩百姓诡寄的田地,如今数千百姓啸聚陈留城中,并受人鼓动,随时可能发生大规模骚乱,尚清雅的二弟是隆祐宫内侍尚清仁,这中间恐怕另有阴谋,陈留知县钱隆装聋作哑,竟不上报朝廷,该死……” “不!钱隆已经上报过了,表章上声称自清丈田地以来,陈留民意沸腾,恐有乱民啸聚闹事,通遍只字未提陈留具体细节,只是一味的要求朝廷暂停丈量土地,以减缓事态。看来,钱隆是早有准备啊!”章惇脸上已经冷得能刮下一层冰! 杨逸一听,更确定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了。 现在各地因清丈土地,发生的械斗并不在少数,章惇每天收到这类奏表不知凡几,比钱隆说得还激烈的大有人在,朝廷岂能一一派人细查? 钱隆不提民情细节,一味用‘民意沸腾’之语遮之,然后强烈要求停止清丈土地,分明是故意让朝廷产生误解,以为他是夸大事实,意欲阻止新政施行,而将来一但出事,他又可以凭此脱罪。 “章相公,现在首要是先稳住陈留局势,阻止大规模骚乱发生,要做到这一点,只有火速调遣附近驻军前往控制陈留,章相公,要快啊!” 章惇连官服都来不及更换,立即快马直奔皇宫而去,杨逸三人也紧随其后而行,在这关建时刻,一但京畿附近因丈量土地发生大规模骚乱,整塘水将立即被搅浊,到时别说追废高滔滔了,新党不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就算万幸了! 向太后,够狠! 政治,果然是只有更卑鄙,没有最卑鄙! #c 第134章 陈留乱起 第134章陈留乱起 陈留方面,郭二郎才飞马出城不久,从四面聚来的数千百姓,就开始叫嚷着涌向尚家,韩碧儿一直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见此情景,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行,咱们必须跟去看看,林道长,你不是说有人在故意煽动百姓闹事吗?等下你无论如何抓个煽动闹事的人,此事关系重大,拜托林道长了!”韩碧儿急声说完,向林缥缈福了一福,便率先跳下车去了。 青叶着急万分地阻止道:“娘子,娘子,去不得,去不得,万一……” “没有万一,为了杨郎,为了杨家,更为了我们自己,青叶,咱们别无选择。”一但豁出去了,韩碧儿便很快镇定下来,快步向汹涌的百姓走去; 她虽然穿着文士装束,但掩盖不了那婀娜的身姿,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雌儿,林缥缈跟着来,就是为了给她作护卫,此时也只得紧跟上去。 置身数千愤怒的百姓当中,切身体会之下,你才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人挤着人,手上有拿锄头的、有拿扁担的、汹涌向前…… 其中不时有人在大声疾呼:“乡亲们,官府不给咱们作主也就罢了,但尚家想就么白白吞掉咱们的田地,天理难容!当初咱们可是都签了契约的,尚家狼子野心,做这样的事已经不第一次了,这次竟想把大伙的田地全部吞掉,一万多亩田地啊!尚清雅他就不怕撑死?乡亲们,只要咱们团结一致,尚家就没什么可怕的!不还咱们田地,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 随着不停有人在鼓动,数千百姓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沿,高举着锄头、扁担,口沫横飞地大喊着,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甚至有八九岁的幼童,脸上有茫然、有悲切、有懊恼,而更多的是愤怒。 官府以前就不承认白契,在这一点上,他们确实怪不到官府头上,但作为和他们商议好后签订白契的尚家,如此背信弃义,想就这么吞掉他们的田地,这众多的百姓又怎会就此心服?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甚至把田地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官府不帮他们作主,他们只有直接到尚家理论,人多势多,谁怕谁? 许多人此刻脸上都露出了豁出去的表情,多次交涉无效后,他们都到了忍耐的极限,或许无须人鼓动,也必将引发一场冲突。 “林道长,求求你了,你快去啊!你看,就中间那个,叫得最响的那个!”街上的人群太拥挤了,一片混乱,韩碧儿明明看到了鼓动百姓的人,但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力挤过去,只得低声哀求林缥缈,过去悄悄把人擒住。 林缥缈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护在她身边,她是真担心自己一走,韩碧儿被人挤倒在地,践踏至死。 韩碧儿催得急了,她就答道:“贫道这一身道袍本就惹眼,挤进中间去擒人,难免被人发现,到时咱们非被愤怒的百姓打死不可,你别自作聪明。” 韩碧儿定了定神,林缥缈说的确实在理,而且自己的思路似乎也错了,现在重要的不是擒住那些煽动之人,是如何阻止这数千百姓前去尚家。 周围也有不少衙役在驱赶百姓,但看情形,他们分明是出工不出力,做做样子而已,对汹涌向前的人流,根本不起半点作用。…, 韩碧儿一咬贝齿,带着青叶两人迅速退出人群,抄着小巷向前急奔! 青叶气喘吁吁地询问:“娘子,娘子,咱们要去干嘛?” “到前面去,阻止这些百姓前往尚家闹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百姓一到尚家,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必定会造成流血冲突。” 青叶更慌神了,急声说道:“娘子,就咱们三人,怎么阻止这么多百姓?这这这……这根本不可能!”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无论如何,咱们要尽最大的努力阻止他们,陈留县的衙役分明是在故意纵容,现在能指望的就咱们三人了。” 韩碧儿说得斩钉截铁,她虽然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在咬牙坚持着; 既然跟了杨逸,她就没有别的选择,现在的日子她很满足,她也不想再去选择。 陈留县衙,钱隆安坐于后堂之中,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元祐七年考中进士,或许由于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心攻读,他头白已经大部分斑白,整个人也十分消瘦,两颊深陷,高高的个子让他看上去更象一根竹竿。 作为‘女中尧舜’高滔滔当政期间选出来的进士,他是高滔滔坚定的拥护者,没有高滔滔复十科取士法,哪有他高中进士的机会?钱隆本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丫环煮好了团茶送上来,钱隆接过,淡定地喝着,虽然,陈留县城已经是群情鼎沸了,但身为朝廷命官,就当有泰山倒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而且,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县尉胡敬新风风火火的冲进后衙,一见钱隆就施礼道:“县尊大人,百姓已经冲尚家去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钱隆淡然说道:“怎么办?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对了,准备好快马,等本县的文书一写好,立即飞报东京,到时别忘了挑个嗓门大的信使,本县已三次上报朝廷,言明我陈留民意汹涌,随时可能发生骚乱,朝廷竟然不闻不问,这次信使到了东京,可要嚷大声点,否则朝廷还未必相信咱们陈留出事呢!” 胡敬新有些担心地说道:“县尊大人,前往尚家的百姓足有数千人,万一这事态失控可怎么办?” “失控?谁要你去控呐?尚清雅一家老少,已经避到后衙来了,难不成这些泥腿子还敢来冲击县衙?本官借他几个胆!” 钱隆说到最后,竟是一副凛凛然之态,官威倒是十足! 见到胡敬新还是忐忑难安,张口欲言又止,钱隆只得和声安慰道:“敬新啊,你就放心吧,该报的本县都报上去了,朝廷不予理睬,还一意孤行继续清丈土地,以至事态终于不可收拾,那是为相者失职,本县就这么点衙役和厢兵,如何镇压得了如此浩大的骚乱,朝廷怪罪不到咱们头上; 况且,事情一出,恐怕朝中那些宰相们也没空闲来理会咱们了,应付铺天盖地的弹章尚且应付不过来,谁能保证尚书省不会换人呢? 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后她老人家护着嘛,你还瞎操心什么?好好干吧,将来少不了你的一份大功。” 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大功,胡敬新也就安稳了许多,眉头一展说道:“县尊大人,下官觉得,骚乱一过,咱们还是应该迅速控制住场面为好,抓些人进来先取口供,一来嘛,可以避免朝廷说咱们不作为,二来嘛先把此事办成铁案上奏朝廷,至少也要让朝廷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对样对咱们肯定有利得多!”…, “不错!不错!敬新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将来少不得要让尚公公在太后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去吧,就这么办!” “是,县尊大人!” 愤怒的百姓汹涌而过,街道两边的点铺纷纷关门歇业,生怕遭受池鱼之殃,一些街头恶霸无赖的加入,让场面更是火上浇油; 他们本就唯恐天下不乱,发现衙役消极怠工、故意纵容之后,闹得那叫一个欢,不时扔几块石头砸沿街的窗子,或踢几脚店铺的大门,眼下的情景让他们象打了鸡血般兴奋,这些人也往往是场面失控的导火索。 突然,大街上横着的一排大车,挡住了数千百姓的去路,中间的大车上,韩碧儿手提铜锣当先而立,一挨百姓涌近,邦!邦!邦!一阵铜锣声盖过了喧嚣的人声。 趁着百姓愣神的功夫,韩碧儿大声喊道:“乡亲们,我是易水大败辽军的杨学士的家人,与杨学士同来陈留,杨学士已经火速出城调兵,大军离城已不到十里。”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杨逸不但是新科状元,去年还刚刚在易水大败辽军,特别是他以九十八骑大破辽军三千,生擒敌将的事迹,在民间早已被百姓当作传奇故事津津乐道,作为京畿附近的百姓,岂会没听说过杨逸的威名? 韩碧儿扯虎皮来充大旗,一见效果甚佳,立即紧接着喊道:“杨学士调兵前来无意伤害你们,但是,你们眼下群情激愤,数千人啸聚在一起,很容易受人利用,引发大规模骚乱,到时杨学士也只能带兵平乱了。” 听了这话,百姓们都露出退缩的表情,杨逸带九十八骑就能大破三千辽军,如今带大军前来,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不是等死的份,听到大军离城不到十里,便是人群中那些故意煽动百姓闹事的人,也不禁心存胆怯。 邦!邦!邦! 韩碧儿再次大敲铜锣,让议论纷纷的百姓静下来,才继续喊道:“乡亲们,你们的遭遇杨学士已经了解清楚了,杨学士让我转告大家,他保证半月之内,朝廷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你们与尚家的契约; 杨学士是新税法的制订者,统一赋税,计亩征收,都是为了让那些大户不再吞并穷苦百姓的土地,杨学士作出的保证,乡亲们难道还信不过吗? 乡亲们,都回去吧!朝廷很快就会派人下来处理你的事情,都回去吧,否则出了乱子,反而会殃及你们自身和家人!都回去吧!” …… 。 。, 第135章 作梗 章惇虽然是首相,但并没有调兵权,因此杨逸三人只能跟着他直奔宝文阁而去,还好,赵煦很快接见了四人。 一施完礼,杨逸迅速把陈留的情况向赵煦复述了一遍。 章惇紧接着说道:“陛下,来此之前,老臣已经让御使来之邵火速赶往陈留查证,但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陈留之事分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煽动民乱,意欲阻止新政施行,如今数千百姓啸聚于城中,事态随时都会失控,因此,当务之急是先派一营兵马飞扑陈留,先把事态控制住,再细查背后策动之人。” 章惇虽然没有直指背后策动之是人谁,但赵煦听到事涉隆祐宫太监尚清仁时,眉头已经紧皱了起来,在四人连声促请之下,赵煦很快给枢密院下旨,调一营骑兵赴陈留。 至此,杨逸等人也只能暗暗祈祷了,陈留离京不到百里,骑兵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然而,令人愤怒的事再次发生了,枢密院使曾布接旨后,并没有立即调兵,而是慢吞吞的拿着赵煦的圣旨来到宝文阁。 进殿后,曾布便先声夺人的反问道:“陛下,据臣所知,朝廷并未接报陈留发生叛乱,京畿禁军负责拱卫东京,关系何其重大,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岂能轻动?此例一开,今后禁军驻防制度恐将被打乱,臣身为枢密使不得不顾虑周全,请陛下三思,暂且收回成命!” 曾布所言堂而皇之,大宋禁军驻防确实有异常严格的规定,特别是京畿禁军,轻易不能乱动,这是事实。 但凡事得看轻重缓急,如今只是调动五百骑兵前往陈留,而且已经由赵煦亲自下旨,怎么算是乱动? 曾布不奉旨调兵,反而先来争论个不休,这未免有些故意作梗之嫌。 赵煦望向杨逸,沉默不语,杨逸只得出来说道:“曾枢密,朝廷并非没有接到奏报,据章相所言,陈留知县钱隆已经数次上奏朝廷,说陈留县民情沸腾,有骚乱之象,今日下官又接到家人急报,说数千百姓啸聚陈留城中,群情激愤,大乱将起,此时陛下降旨调兵,正是理所当然,曾枢密何故刻意阻挠之?” “荒谬!陈留知县钱隆的奏表,本官也曾见过,比他说得严重十倍的表章比比皆是,难道朝廷据此处处调兵?至于你家下人得来的传言,不管是否属实,若是朝廷依据你家一个下人的三言两语,便擅动京畿驻军,这岂非更加荒谬?军机大事,岂能当作儿戏?” 曾布这翻反驳,一下子击到杨逸的软肋上,确实,朝廷若是依据一个下人的话,便擅动京畿驻军,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在这一点上,曾布占尽了道理,杨逸一时竟不知从何反驳。 曾布接着大义凛然地说道:“陛下,京畿禁军虽不可擅动,但既然已有传言,事关陈留数千百姓,朝廷也不能置之不理,臣建议先派员前往陈留,查明事情真相,同时禁军做好准备,一但事情确凿,再迅速调兵也为时不晚。” 曾布说得头头是道,眼看赵煦有所犹豫,一直没作声的章惇沉声说道:“陛下,陈留离京不足百里,一但这里发生骚乱,恐天下为之震动,如曾枢密所言,事关数千百姓性命,大意不得,因此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理应迅速调兵前往陈留,有陛下降旨,即便陈留没有发生骚乱,权当调这一营兵马出去练兵又何妨?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杨逸和张商英三人立即跟着附和。 五百骑兵,外出不到百里,来回无须一日时间,谈不上什么耗费,章惇所言有理有据,曾布明白,自己若再强行阻拦,那么用心就将暴露无遗,今后就得和新党彻底决裂了,因此在赵煦再次降旨后,曾布也没再多说什么,领命调兵去了。 可如此一来,时间又被拖去了大半个时辰,这对陈留如火的情形来说,或许将是不可挽回的一个时辰,杨逸不禁更加忧心忡忡。 曾布!好一个曾布! 韩碧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大军将至威逼,以杨逸的声誉作保证,尽力劝说数千百姓暂时退去,等待朝廷派员下来处理; 眼看效果不错,许多百姓已萌生退意,毕竟聚众闹事,一直是官府忌讳之事,一个不好就会被朝廷当作乱民镇/压,他们心里岂能没有些顾虑。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大伙别信她的,这人女扮男装,藏头缩尾,分明不是什么好人!杨学士大败辽军,何等英雄好汉,岂会自己躲出城去,让一个妇人来出头?她根本不是什么杨家人!杨学士更不可能调兵来欺负咱们穷苦百姓!她说什么大军已离城不到十里,她骗人!骗子!打死这个骗子!” “对对对,我认得她,她根本不是什么杨家人,她是尚清雅新纳的小妾,最爱女扮男装四处鬼混,她把大伙骗得团团转,不过是为了阻止咱们去尚家理论,其心可诛,打死她!打死她!” “打死她!” “打死她!” ……. 眼看场面再次失控,以为被糊弄之后的百姓更加愤怒,韩碧儿猛敲铜锣也毫无效果,几块石头从人群中向她砸来,幸好旁边的林缥缈眼疾手快,将石块挡开,即便如此,车边的青叶也吓得惊叫了起来! “青叶别慌,快快快!快点火!” 韩碧儿一边爬下车,一边急声喊着,青叶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眼看汹涌的百姓举着锄头扁担,大喊着就要冲到跟前,青叶吓得双手直哆嗦,火折子半天也打不着。 “我来!你们快退!” 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林缥缈不由分说抢过火折子,哧的一声打燃,那排横过大街的车子上,顿时响起一片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一时硝烟弥漫,火花四溅,这些爆竹虽然不能置人性命,但还真没人敢闯过来,人潮一时被挡住了。 硝烟弥漫之中,大车两边已经互相看不清,韩碧儿趁着这当口,跌跌撞撞跑到街边,对十来个青壮大声吩咐道:“快快快!把鼓敲起来,你们!你们十个照我方才说的快喊,一但百姓散去,余下的钱我马上付给你们,快快快……” 咚!咚!咚! 一阵重鼓擂响,那十个被韩碧儿临时花钱请来的壮汉,也齐声大喊起来:“杨学士带军进城啦!杨学士带军进城平乱啦!大军来喽!大军来喽!” 估计韩碧儿许给多他们的钱不少,这十来人扯开嗓门大喊着,加上隆隆的鼓声,一时竟也颇有声势!硝烟对面的百姓看不清这边的情形,难辨真假,被这声势一吓,胆小的已经开始玩风紧扯呼了! 难为韩碧儿了,这么短的时间,弄来大车,弄来鞭炮,弄来牛皮大鼓,还雇来这些大嗓门的壮汉!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妖言惑众,谎称大军来袭,至使城中大乱,来啊!把这些妖人给本官全部抓起来!” 一串大喝声中,陈留县尉胡敬新带着二十来个衙役,气势汹汹的扑来,刚才他们消极怠工,现在却是刀枪枷锁铁链具全,一个个仿佛凶神恶煞一般。…, 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这陈留县的百姓,有几个不认得威风凛凛的县尉胡敬新?对于韩碧儿花钱请来的那些壮汉来说,胡敬新既是县官又是现管,一见这架势,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撒丫子就跑! 韩碧儿也没想到这关键时刻,会出现这种情形,花钱请来的人跑光了,鼓没人敲了,话没人喊了! 剩下她们仨面面相觑,这下真个是弄巧成拙了,百姓没吓跑,鞭炮一散去,这边又没大军,鬼还会相信她! 面对气势汹汹的衙役,懊恼万分的韩碧儿娇叱道:“我乃当朝杨逸杨学士的家眷,你们谁敢动我!” 胡敬新眼看大事差点坏在韩碧儿手里,到了这般田地她还大言不惭,不禁怒喝道:“你这妖人竟还敢冒充杨学士的家眷,通通给本官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尔敢!你这狗官,城中百姓聚众闹事,你不加以阻止,竟然还想……” 一条水火棍呼的架过来,韩碧儿顾不得再说,跄踉而退。 锵!林缥缈长剑霍然出鞘,身形如疾风飞旋,韩碧儿在她身后着急地喊道:“莫伤人性命…..” “贫道晓得!” 林缥缈出剑如风,冲上来的几个衙役还没看清影子,啪啪啪几声,脸颊上都重重的挨了一下,半边脸随即火辣辣的,迅速肿了起来! 胡敬新也不禁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这位俏丽的女冠竟有如此功夫,看看那几个捂着脸颊惨叫不停的衙役,胡敬新一边带头前冲,一边厉声大喝道:“一起上,后面那两个娘们没有功夫,先抓住那两个!上啊!” 衙役们醒悟过来,分散开来,从四面合围上去,这下子林缥缈武功再好,也不敢逞强了,紧紧护在韩碧儿两人身前,且战且退,处境岌岌可危! ps:希望大家多支持 ,努力更新中。。。 #c 第136章 就在今日 县尉胡敬新战力还是不错的,挡住林缥缈虽然非常吃力,但仗着人多势众,而林缥缈又得顾着韩碧儿和青叶俩人,一时反而占了上风! 呼!林缥缈顾此失彼,一根水火棍劈过青叶头顶,把她的幞头打落,一头青丝披散如瀑,虽然人未伤着,但青叶已经吓得尖叫不已。------------------ 胡敬新身材魁梧,臂力惊人,一把大刀每次皆是全力劈出,寒光逼人,劲风透体,林缥缈手握长剑不敢与之硬碰,只得以快打慢,逼得胡敬新后退自保。 “快!退往小巷子!”韩碧儿临危不乱,左边的小巷狭窄,只要成功退进去,胡敬新一伙就无法发挥人多的优势,因此急声提醒着林缥缈。 唰!唰!唰! 林缥缈连出三剑,将胡敬新逼得连退三步,趁着这当口,她再度旋转如风,以剑身拍倒近前的几个衙役,然后带着韩碧儿俩人迅速退入小巷之中! “快!快叫弓箭手过来!”胡敬新看到竟奈何不了三个娘们,大感脸上无光,不惜调遣箭手过来射杀! “快跑!快啊!” 林缥缈听了大急,等箭手真个到来,她自己都没把握逃生,这下不但青叶幞头掉了,就连韩碧儿都跑掉了一只鞋,样子十分狼狈; 而就在此时,随着硝烟慢慢散去,大街上又豁然开朗起来,数千百姓刚有部分开溜,这边鼓声和喊声就停下来了,所以未能真的将百姓全部惊散,硝烟一散开,大街一目了然,哪来的大军进城? “乡亲们,看到了吧!没有大军,全是尚家的人在造谣惑众,尚家人分明是做贼心虚,想阻止咱们前往尚家,才弄出这样的阴谋诡计,乡亲们,去尚家,不还咱们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 发觉上当受骗的百姓,这回更是群情激愤!那些横在大街中间的大车竟不是被推开,而是被愤怒的锄头砸成了木头碎片,然后人群如潮水般一涌而过; 胡敬新的人惊得纷纷走避,这回不是他们消极怠工,他们是真的怕了,那几辆大车被愤怒的锄头瞬间砸碎的情景,给了他们太深的震撼,他们从未想过,一向温顺如羊,任他们欺负的泥腿子,爆发出来的力量竟是如此惊人。------------------ 这下倒稍稍缓解了韩碧儿三人的危局,三人跑出了小巷,韩碧儿和青叶累得倒在屋檐下,一时手软脚麻,连弹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叶抹着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道:“娘子,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回京吧!就算官府的人不抓咱们,咱们骗了那些百姓,被他们遇见的话,他们也非打死咱们不可。”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就算阻止不了,咱们也必须去看看事情经过,免得将来被人颠倒黑白,把责任扣到杨郎身上,青叶你明不明白,这事因清丈土地而起,大乱一成,杨郎他第一个就脱不掉干系!咱们必须去看着。” 韩碧儿说完,当先爬起来,想了想又吩咐道:“青叶,你不必跟去了,咱们的马郭二郎骑回京了,你想办法去雇一匹马,还有一个车夫,套上咱们的马车在西门外等着。” “不!娘子,你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奴婢岂能让娘子一个人涉险……” “争什么争?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按我吩咐的去做,事关重大,咱们随时得赶回京城去!”…, “鞋!”青叶不敢再争,立即脱下自己的鞋让韩碧儿穿上。 其实目前最佳的做法,应该是让林缥缈一个人去尚家那边查看情况,她有武功在身,若是身边没有累赘,反而方便行事。 韩碧儿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没有提出来,这事关系太大,而林缥缈一向沉默寡言,使她对林缥缈的临机决断能力不甚放心,这才坚持自己前去。 尚家这边早就做好的应对准备,高墙大院之下,数百青衣小帽的家丁人人手拿木棒,严阵以待,然而当看到数千百姓举着锄头、扁担汹涌而来,叫嚷谩骂的声浪连绵不绝,这些家丁也不禁开始胆寒起来。 大管家尚七看在眼里,厉声吼道:“慌什么慌?不过是一群泥腿子,还敢把咱们尚家怎么样?谁敢冲过来,就给我往死里打!” 尚七倒提着大棒,撸着袖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真是个镇场子的好材料,经他一吼,数百家丁都挺起胸膛来,怒视冲近的人群。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到我们尚家来闹事,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尚七对着冲近的人群嚣张地大吼着!大棒顿在地上嘭嘭作响。 被激怒的百姓此起彼落地大喊着: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不还土地,誓不罢休!” …… 尚七大怒,狂吼道:“反了!反了!官府已经将土地判给我尚家,我尚家何曾欠你们哪分地?有本事你们再告到官府去!你人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聚众造反……哎哟!反了!反了!给我打!” 尚七正嚣张地大吼着,汹涌如潮的百姓当中,突然飞出几块石头,其中一块正砸在尚七的腰眼上,把他砸得一个趔趄,他于是立即下令身后的家丁动手。 数百家丁提着木棒一涌而上,劈头盖脸的就地开打,前头的百姓很快就被打倒数十人,有的满脑袋是血,滚地惨叫不止。 那几块石头不知是谁砸的,现在已经没人管这些了,百姓们没想尚家如此蛮横,上来就打,有人胆怯了,更多的人暴怒了,挥动着锄头扁担予以还击; 场面彻底失控了,到处是锄头棍影,血雨腥风,哭喊声、呼嚎声、怒骂声连声一片,如同火山爆发时沸腾的湖面,翻滚不息。 胡敬新带着几十手下,本来打算事情闹大后,选个恰当的时机出手控制住场面,可如今瞧这暴/乱的情形,双方一但见血后,已经都失去了理智,靠他这点人手哪里还控制得住? 另一边,韩碧儿和林缥缈赶到附近后,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禁惊得脸色发白,到处是血,到处是伤残的人,有的百姓被击倒后,生生被践踏致死,除了上过战场的人,谁曾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林缥缈,手心也不禁渗满汗水,无量寿福念个不停。 完了!这下完了! 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人命,杨逸作为首倡新税制的人,彻底成了众矢之的,天下人的矛头很快就会全向杨逸指去,就算是皇帝,恐怕也无法顶住巨大的压力,而杨逸终将成为最适合用于平息众怒的那个人。 想到这些,韩碧儿不光是手心出汗这么简单,而是浑身一片冰冷,如坠冰窖一般,这下完了!真的完了! 隆祐宫。…, 窗外晦色阴阴,天空中正在酝酿着一场冷雨,没有雷声,天地显得是如此的沉闷。 帷幔轻拂的大殿中静悄悄的,只有那佛珠拔动时,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但那越拔越快的珠声,却透露出了向太后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急躁。 宝文阁里焦守、刘瑗等人,天天在官家面前提朱太妃以前的可怜遭遇,隆福宫的刘贵妃也时常挺着个大肚子,去宝文阁提醒赵煦,他的孩子将来可能面临的悲惨遭遇。 自从得知章惇等人的整个计划后,向太后心如火焚一般,有这些人不停的在官家面前吹风,官家的忍耐程度迟早会达到极限。官家很能忍,这些天一直没表示什么,但这却更让向太后感到心惊胆颤。 就象前九年一样,官家也一直在忍,一声不吭,但这种长久的忍耐,导致的结果就是——元祐旧臣被一扫而空。 向太后能预感到,章惇那最后一击、直指中宫的一击,即将到来! 陈留,就是向太后选择的反击点,这是一场血与火的博弈,这将直接决定着,整个大宋未来的走向! 这场暗流激荡的大潮过后,你死!还是我活? 正在向太后心潮澎湃的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进殿而来。 “太后!就在今日!” 尚清仁的声音充满了激动的颤音,向太后停下手中的佛珠,缓缓睁开双目,一片寒光洒在尚清仁身上,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你立即做好准备,等钱隆的急奏一到,就在城中大造声势,同时联络各府宗亲勋贵,明日,一齐发动!另外,快马飞报天下旧臣!以天下之力,齐压东京!” “是!太后,奴才唯有死而后已!” 向太后冷冷一扫尚清仁,说道:“你尚家做出的牺牲,老身自会记在心头,此时已无须你再来表忠心,赶紧去把事情办好,这次可能是咱们最后机会了,赢了,大宋转危为安,输了,老身将清灯木鱼,了此残生!” “奴才明白!” 向太后最后森然说道:“目前还不知道章贼等人有何反制措施,宝文阁那边更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给老身盯好,稍有风吹草动,立即并报,否则!恐怕你们这些奴才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去吧!” 尚清仁凛然作答,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般,快步出殿而去。 #c 第137章 争分夺秒 “县尉大人,那妖女和那个女冠又来了,就在左边的街口处!” 一个外围的衙役飞奔到胡敬新面前,大声禀报着,他方才被林缥缈一剑扫在脸颊上,此时还火辣辣的,心里满是报复的怨念; 而且韩碧儿换上男装后,不得无损于她的美,更具一种别样的妖娆,这些衙役何曾见过这种妖精级的美人,真恨不能剥下她那身男装,好好的压在身下泄泄火。.. “马六,你带几个人去盯着,查清她们的来历,最好能把她们擒下,听明白了吗?” 尚家前面的暴乱虽然让胡敬新忧心忡忡,但韩碧儿方才凭一已之力,差点把数千百姓吓散,这样的人来历绝对不会简单,胡敬新不得不谨慎对待。 眼看数千百姓的骚乱,已经超出了预计的规模,搞不好要波及全城,胡敬新不敢怠慢,吩咐完马六后,匆匆奔回县衙找钱隆商议对策去了。 尚家门前的血还在不断的流着,几百家丁终究无法顶住愤怒的百姓,节节后退,无数的百姓挥动着锄头冲进尚家,见人就打,遇到东西就砸,甚至有人开始纵火,滚滚的浓烟四处弥漫,仿佛血火杀戮的战场。 死者横尸地上,伤者悲声哭喊,四处是散落的锄头木棍,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放眼望去,就如同末日惨景一般。 “老天爷啊!这都是为了那般……”一个百姓满头是血,哭喊着冲进小巷,终于惊醒了极度震惊中的韩碧儿! 回京!必须立即回京!必须第一时间把此事告知杨逸,尽可能赢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快走!” 韩碧儿低呼一声,率先向西门方向奔去,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奔出几步一下子就向前栽倒,幸好林缥缈看在眼里,一把扶住她! 韩碧儿狠下心来,推开林缥缈急道:“你不用管我了,你自己找匹马,赶紧回京,将此事告知杨郎,快啊!一定要赶在陈留的信使前面,越快越好!快快快!” “不行,有人盯上咱们了,我一丢下你,你非被……” 韩碧儿不等林缥缈说完,立即抢着道:“我是杨家人,他们就算是把我抓去,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走,哪怕是抢先一刻钟,杨郎他也可能少点被动,快啊!” 韩碧儿心肝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这流血惨案一出,也不知将要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一个不好,杨逸就要在这场浪潮中跌下万丈深渊,她如何能不急,一边喊一边推着林缥缈,只望她能早一刻赶回京去。------------------ 林缥缈干脆一把将来拉到背上,背着她就往西门跑,边跑边道:“你简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些人连煽动百姓造反都敢做,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你若是落到他们手里,恐怕杨学士更加被动,咱们在街上又是锣鼓又是鞭炮,弄不好别人要把罪名全推到咱们身上,说是咱们引起城中暴乱,到时杨学士想不死就难!” 没错,这世上屈打成招的事多了去了,对方手段使尽,还会对自己客气吗? 而且陈留暴乱一但报到城京,杨逸自身就处在风暴之中,恐怕再难分身营救自己,弄不好自己反而成为别人用来对付杨逸的一步好棋。 韩碧儿伏在林缥缈背上,心中千头万绪,林缥缈奔跑起来身体起伏不定,韩碧儿被顿得头晕脑涨,难以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后边马六带着七、八个人紧追不舍,他们也不敢逼得过近,林缥缈那快如疾风的出剑,让他们余悸犹存。 “六哥,她们好象是往西门而去!她们要逃跑!” “没错,方才是三个,现在只剩下两个,六哥,弄不好其中一个娘们已经备好车马在西门等着,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县尉大人要咱们把人擒住,要是让人跑了,谁担待得起?王二、方兴,你们立即回头找马,到西门与我们汇合,快!” 西门外,青叶不负所托,果真找来了马匹和车夫,正在路边焦急地等着,一见林缥缈背着韩碧儿奔来,她不禁失声叫道:“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我没事,快!快上车回京!”韩碧儿花容惨淡,被林缥缈背着一路跑来,震得她五脏六腑不住的翻腾,吩咐完这句,靠在车厢里喘息不定。 京畿附近的官道修得还不错,狂奔的马车上虽然也颠簸,但比在林缥缈背上好多了,韩碧儿喘息了一阵,稍稍回过劲来,脑子也很快恢复了清明; 她望了望又开始闭上眼睛打坐的林缥缈,说道:“林道长,你现在不能跟我们回京,咱们此时回去,到京城时估计城门已关,咱们很可能无法进城。你得留下,负责截住陈留的信使,千万不能让信使过去!千万!千万!拜托林道长了!” 韩碧儿的顾虑非常有道理,她们无法进城,很可能就联系不上杨逸,而陈留的信使却不在此限,就算城门关了,人不能进去,急奏也能递进去,而且她们坐的是马车,不可能快得过驿用快马。 “放心吧,除非信使不走这条官道,否则陈留的急报就进不了京。”车子刚慢下一些,林缥缈抛下这句话,便纵身跃下车去。 马车继续狂奔而去,只剩下林缥缈一个人在官道上踽踽独行,仿佛一个游方的道士,一盏茶功夫过去,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缥缈回头一看,却不是陈留的信使,而是在城中一直追着她们的衙役。 马六也远远看到了林缥缈,先是微微一愣,很快他就兴奋地喝道:“快散开,不要与这妖道纠缠,这妖道在此,那马车上就剩下那两个不会功夫的娘们了,咱们追!” 马六大吼着,率先向路边的旷野冲出,远远的绕开,他对林缥缈很怕,但对没有武功的韩碧儿两人却是满心期待。 那两个娘们一个清丽,一个妖娆!想起来就让人浑身冒火,少了这个臭道士,那两个娘们落在自己手上,还是任自己拿捏,对付女人,马六自觉有的是手段。 林缥缈没想到马六这伙人还会追来,随着这些人纵马向旷野绕避,她纵有千般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马六一伙在半里外又绕上大道,向韩碧儿马车远去的方向急追,林缥缈眼睛都喷出火来了,发泄般的拔出长剑,将路边的小树斩成两段…… 怎么办?怎么办?韩碧儿她们的的马车迟早要被追上,到时车上两个弱女子…… 林缥缈从来没这么心急如焚过,信使!信使!她只期望陈留的信使快点来,好截信、夺马、救人! 韩碧儿和青叶现在就象两只忐忑的鸟儿,车后刚刚有马蹄声传来,她们就争相掀开车帘张望! “不好!娘子,是陈留的衙役,这些乱贼追来了!”…, “我看到了,别慌,不能慌,千万不能慌!”韩碧儿象是在安慰青叶,更象是在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快,再快点!我加你一倍钱!”青叶一边对车夫喊着,一边抢过马鞭,坐到车门处不停地抽打着马匹,马声啸啸,车轮滚滚!风一般卷过一个百户人家的小集子,路边的百姓惊得纷纷走避。 钱!青叶的这个字眼提醒了韩碧儿,眼看后面的七、八骑越追越近,韩碧儿一下子掏出钱袋子,一边向车窗外撒,一边大喊:“乡亲们,捡钱喽!快捡啊!谁捡了是谁的。”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去哪里找?小集子里的百姓见到撒了一地的钱,还有人喊去捡,谁不纷纷扑上去争相哄抢!路上顿时挤满了抢钱的百姓。 马六他们只得勒马喝斥,可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这些穷苦百姓呢,大伙拼了命抢成一团,谁还去理你马六马七的。 韩碧儿明白,这只能暂时阻拦一下后面的追兵,对方迟早还会追上来,韩碧儿脑子飞快地转着,希望来想出个脱身之计。 车子一驶出小集子,前面便有两条岔道,西北方向这条直通京城,西南方向这条通往赤仓镇。 “停车!停车!”韩碧儿突然大喊,接着对勒马的车夫说道:“快放我们下来,这是我们的事,我们不想连累你,你快往赤仓镇逃吧,逃得越快越好,否则被那些恶吏抓住,你非死不可!快!” 车夫本来就怕得要命,只是青叶开出的价钱,足够他下半辈子过上舒适的日子,所以才能撑到现在,听了韩碧儿的话,恨不得把她当成救世观音,哪里还有半分犹豫,驾着马车就往赤仓镇方向狂奔而去,少了青叶和韩碧儿两个人,车子更快了几分,转眼就消失在赤仓镇方向。 韩碧儿俩人躲在路边的草丛里,马六一伙就从她们身边飞奔而过,他们下意识地往京城方向飞驰了一两里,马六才注意到路上的车辙印没了,连忙骂骂咧咧的掉头,向赤仓镇方向继续狂追。 等他们蹄声远去,韩碧儿才带着青叶跑回小集,可找遍了小集子竟没有一辆马车,心急如焚的她也只能雇来一辆驴车,再次往京城赶。 小毛驴虽然跑得欢实,速度却实在让人上火,青叶不禁嚷道:“快啊!抽它!再快点!” “我说小娘子,我这是毛驴,又是不是马,再抽也比不得马快啊!”车夫还有些心痛自己的毛驴,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我不管,再快点!我给你加钱!快!” 马六等人一但追上马车,就会发现上当,必定再度掉头追来,怎么不教人心急火燎…… ps:收藏量不增反减,心慌,还有可怜的订阅量,月票更是不敢想,亲们,这情况怕是又要几个月没个版面推荐了,怎么不教为心急火燎! 收藏吧,支持吧!本书命运坚定在你们手里。 #c 第139章 夜奔 尚书省之中,灯火明灭,气氛凝重,寒风一吹进来,仿佛就被凝结住了;室外残雪寒凉,室内更是冰凌四射,自从确认陈留发生血案之后,坐中四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可以杀人的匕首,冷冷森森。 隆祐宫为了争权夺利,已经到了藐视苍生性命的地方,而作为对手的新党,也再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倒!必须有一方倒下,否则这天下休想平静! 林希的草诏还没写完,章惇又冷冷地说道:“子中,加上一句,隆祐宫内侍尚清仁,阴谋阻挠新政,勾结地方逆臣,意欲煽动天下叛乱!” 林希点点头,继续奋笔疾书。 窗外沉沉的夜色,漆黑如墨,感觉一场夜雨随时都会落下,浓浓的阴云低低地压下来,仿佛天地将合一般,让人心中沉甸甸喘不过气来; 黄履突然问道:“章相公,派往陈留的禁军何人指挥?” “铁骑军指挥使郭安!”章惇浓眉一横说道:“放心吧,曾布刚迁枢密使不久,他控制不了郭安。” 杨逸一拂大袖接口道:“章相公,这样还不够,不光不能让曾布控制郭安,章相公必须让郭安严密封锁陈留,尽量不让消息走露,否则各地心怀不满之人,恐怕会望风景从,纷纷效仿,到时天下泱泱,处处动荡,新政也只能被迫中断。” “此事老夫已经吩咐下去,不过,这本身就是别人策划的阴谋,咱们想封锁消息,只怕很难,只有等明天一切见分晓之后,再行处理此事了!” 杨逸明白章惇的意思,无非是等最后一击奏效之后,再将这场阴谋揭露出来,然后以血还血,用最冷酷的手段加以震慑。 就在此时,林希长笔一搁,长长吁了一口气,几人立即停止交谈,目光一下子全集到了那份草诏上,这份草诏以浓墨写就,但它注定将是红色的!血淋淋的红色! 隆祐宫之中,同样是灯火未息,向太后不停地拔动着手上的佛珠,心中仿佛灌铅一般,最后终于忍不住霍然张开又眼,冷冷地望着尚清仁问道:“清仁,你不是说就在今日吗?为何此时尚不见有陈留的消息传来?” 尚清仁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此时也只得强笑道:“太后不必着急,之前奴才就交待过,让他们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恐怕钱隆是想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时,才上报……” “哼!” 向太后一声冷哼吓得尚清仁心头一颤,身子佝偻,脑袋低垂,再也不敢说下去,向太后这才斥道:“朝廷大军恐怕快到陈留了,他钱隆的消息尚未传来,你还想为他辩护?你知道不知道,此事关系到大宋安危,社稷存亡,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此刻城门已关,恐怕是章惇等人控制了城门,使得消息一时无法传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明日城门一开,朝野必然尽知陈留发生大乱,太后,就算迟了一晚又有何妨,大乱已成,量章惇一伙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愿如此吧!” 这个解释倒让向太后安心了不少,章惇等人既然知道陈留发生了叛乱,大军也已派出,控制城门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但章惇终究不可能只手遮天,最迟明天消息终会传入京城,向太后脸色缓和了一些。 “太后,您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恐怕得有诸多大事需要太后费神呢!” 内宫已落锁,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向太后在尚清仁服侍下,开始宽衣解带,上床就寝。…, 就在此时,一个太监提着灯笼,从宝文阁那边急行而来,浓浓的夜色让他手上的灯笼就象一团鬼火; 一入隆祐宫范围,他立即撒腿就跑,晃荡的灯笼照着他惨白的脸色,如厉鬼夜游,一挨进入内殿,他就声嘶力竭地喊道:“太后,大事不好,章惇等人草拟了追废太后太皇的诏书,连同张士良的供词,已递进宫来,官家正在批阅,太后啊…….” “什么?” 向太后大惊失色,掀开锦被就跳下床来,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她外衣也不穿,披头散发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喊道:“清仁,还不快快去通知朱太妃,让朱太妃速速前往宝文阻止官家,快啊!” 隆祐宫顿时一片大乱,宫女拿着衣服,太监打着灯笼在后面直追,向太后跌跌撞撞,拼尽全力向宝文阁奔去,慢一刻,可能御玺就会盖在那道诏书上,迟一点,可能就会天崩地裂! 宝文阁这边,焦守和刘瑗默默垂首,屏着呼吸,连大气也不敢透;皇宫入夜后按例要落锁,但若遇大事,大臣的奏章还是可以通过一扇专用的小窗递进宫来,而且这种紧急奏章一但递进来,是必须快速送给皇帝批阅的。 此刻赵煦手上拿着的,就是章惇几人通过紧急通道递进来的供词和草诏,张士良的供词明确无误地写着,前崇庆宫内侍陈衍,勾结司马光、吕大防等人,欲行谋逆之事,供词上有张士良的亲笔画押。 而草诏上,历数宣仁太后的种种罪行,一件件,一桩桩,勾起了赵煦所有的旧恨,他真的很恨高滔滔和元祐党人,这些人不但毁了他父亲的新政,还把屎盆扣到他头上,竟然说是他毁掉了自己父亲毕生的心血。 这些人九年来把他当作牵线木偶,从九岁到十八岁,从未把他当皇帝看过,高滔滔致死不放权,元祐群臣没有一个为自己说过半句公道话,在他们眼里,高滔滔才是皇帝,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堵天下悠悠之口的摆设。 想起高滔滔无理斥骂自己的娘亲,而自己的娘亲磕头不起,凄惶无助的情景,更是让赵煦悲愤填膺。 而这些人,把自己当九年摆设之后,竟然还想废掉自己! 赵煦无声地拿起御玺,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份草诏上,真的要盖下去吗? 这一盖,大宋将掀起何样滔天巨浪…… 就在赵煦犹豫不决之时,宝文阁外传来沸腾的人声,向太后衣衫不整,哭喊着冲进殿来,扑到御案上呼天抢地的诉道:“官家啊!你怎能听信谗言,而不顾天下万民的感受?宣仁太后在时,我每日在崇庆宫侍奉,天日在上,宣仁太后何曾有过废立遗言? 此刻我已就寝,猝闻此事,让我心悸不休,肝肠欲断,当初宣仁太后待官家甚厚,先帝驾崩之时,斥退雍王、曹王,执意立官家为帝,尚是官家连宣仁太后都狠心追废,不如直接赐我一条白绫,老身就吊死这宝文阁倒也干净……” 向太后泪如雨下,她不是装,是真的心悸不休,是真的凄惶难定;赵煦这御玺一盖,就跟判了她死刑没什么差别了,她一声声地大哭着,诉说不休,跟来的宫女太监跪倒一地,跟着低泣不已,场面惨惨惶惶。 向太后的话不但没能打动赵煦,反而让他心里更加反感:你当初每日侍奉崇庆宫,太监陈衍窃掌国器数月难道你会不清楚?为何你不加以规劝?你与宣仁太后狼狈为奸,一再打压我娘亲,就算宣仁太后有废立遗言,你会告诉我?…, 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拿宣仁太后来压我?从宣仁太后致死不放权的行为来看,当初她斥退雍王、曹王,执意立九岁的自己为帝,并不是宣仁对自己有多好,不过是见自己年纪小便于控制,让她有机会垂帘听政而已; 若她真是为了我好,为何我大婚后不撤帘还政?为何直至病死都不放权? 想到这些,赵煦脸上阴郁异常,正要开口让向太后回宫休息,殿外又跌跌跌撞撞地奔入一个人,赵煦一看,不是自己的娘亲是谁? 只见朱太妃同样衣衫不整,惊慌失措,一进殿便惶然哭道:“官家啊!宣仁太后她可是你的大妈妈呀!你怎能追废她于地下?你若执意这么做,让我还怎么活呀……” 面对向太后的哭泣,赵煦可以充耳不闻,但面对自己这个柔弱的母亲,赵煦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朱太妃一生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被人说三道四,现在赵煦要追废宣仁太后,向太后必然也将受到连累,天下人会为怎么看待她这个做娘的? 还不都得说是她在背后指使,让儿子追废宣仁,降罪向太后,好让她这个做娘的能坐上太后高位,若是真背上这样的污名,她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这就是朱太妃心里的顾虑,赵照看她一声声地哭诉着,心便慢慢软了下来,自己欠这个娘亲的太多,又何忍心让她再背负污名? 向太后一见这般情形,她哭便小了很多,悄悄地向后退了退,把朱太妃让到前面来,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若说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劝得赵煦回心转意,非朱太妃非属!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朱太妃就是这样的可怜人,她根本不知道追废高滔滔的意义所在,她只知道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高滔滔、向太后当初待她如何刻薄,她就认为是理所当然,因为高滔滔是婆婆,向太后是大妇。 她根本不知道政治的本质就是你死我活; 她根本不明白赵照一但驾崩,她面临的将是怎样凄凉的下场; 这一刻她竟是声泪具下的劝着赵煦! 本就有些犹豫难决的赵煦,最后黯然一叹,当着朱太妃的面,将追废高滔滔的草诏烧去。 #c 第140章 逆天(上) 宝文阁里,焦守和刘瑗俩人从头到尾看着,可惜这样的场合根本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小说网 当赵煦最后当着朱太妃的面,把追废宣仁太后的草诏放到烛台上点燃,那一瞬间,焦守和刘瑗俩人眼睛也被灼痛了。 不等向太后和朱太妃离开,刘瑗就悄悄将事情经过传递了出来。 杨逸四人还在尚书省焦急地等待消息,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这次众人殚精竭虑,千算万算,谁也没算到最后事情竟然坏在朱太妃手里。 想想众人还打算全力将她扶上太后之位,如今这一切感觉是如此的荒谬,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啊! 乌云压城城欲摧,烛光明灭心如灰! 章惇、杨逸、黄履、林希四人久久不语,人人都象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僵硬。 新党完了!新政完了! 众为为之努力的一切,最后不是毁在敌人手里,却是毁在朱太妃这个可怜的女人手上!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明日陈留的消息传来,就是向太后与旧党大举反击之时,新党怎么挡? 新党虽然控制了中枢,但地方半数还是旧党官员,而且一但新党陷入危机,无数的墙头草必将倒向旧党一边,成为替旧党摇旗呐喊的急先锋,到时新党能怎么办? 新政伤害最大的是了天下的官绅,而他们的代表就是朝中的勋贵,这些人无权参与朝政,你平时可以将他们忽视掉; 然而一但有事,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如同一张铺天大网,能将你缠得喘不过气来; 之前章惇的铁腕手段,赵煦的避而不见,使得他们集体收声了。明天,一但陈留之乱传开,他们必将再度蜂拥而来,将陈留之事无限的放大,新党怎么应付? 曾布背叛了,这已经不用怀疑,或许明天,曾布立即就能成为新党的终结者,他的背叛,将会让新党陷入可怕的分裂,最终瓦解,到时还能怎么办? 之前局势,就象是新党围住了旧党的都城,而旧党的外围大军,又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新党的攻城部队; 新党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一举攻下旧党的都城,生擒旧党的主帅,旧党外围的大军将不攻自破; 而现在,新党挫败在旧党的坚城之下,未能将敌帅一举成擒,明日要面临的,将是旧党的十面合围,外加中心开花的猛攻; 前有坚城,内有叛乱,外有大军合围,这是一个十足的死局,新党还能幸免于难? 灯光下,就连章惇也突然苍老了几分,那棱角分明的面上,是一道道刻满了沧桑的霜痕,杨逸仿佛看到了原来的历史上,他喊出那句“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之后,颓然离去的身影! 杨逸心里有种抽痛的感觉,极度失落之下,突然激起了孤注一掷的彪悍,他霍然拍案而起,抓起墨条,注水,磨墨,章惇三人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逸磨好墨,将剩下的墨条猛然一掷,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然后沉声对林希说道:“不!绝不能认输,请林大人执笔!” 章惇不愧是章惇,他此时面上的神色已如寒铁般坚毅,冷然说道:“不错!就请子中执笔再写一回,陛下能烧掉一份,咱们就能再写一份!”…, 林希拂袖而起,不再多言,提笔沾饱浓墨重写草诏,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新党这次是背水而战,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再向前!纵然以血肉铺就,也只能向前冲出一条血路来! “来啊!即刻通知蔡卞、张商英、何世宽、蔡京、刘拯等人,明日禁宫开启之时,同往宝文阁!” 章惇招来自己的护卫,仔细吩咐着,从声音上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沉稳的语调之下,掩藏的却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这一夜密云不雨,杨逸四人都没有回家,令人奇怪的是,有关陈留民乱的急奏,也一直未见到来,这不但没有让杨逸等人放心,反而让人揪心不已; 杨逸甚至怀疑向太后是通过别的途径传递消息,从而瞒过了朝廷,一等天亮就发动猛烈的反击。 一夜煎熬下来,身心具疲,东边一缕晨曦慢慢亮起,皇宫的重楼高阁、殿脊粉墙也慢慢挣脱了黑夜束缚,露出它们巍峨的身影。 浅赭淡青的色彩在飞檐斗拱间弥漫开来,接着,红色一点点的变浓,直到朝霞似火一般燃烧,血一般流淌…… 是的,这注定是一个血色的早晨!新旧两股力量将会在这个早晨激烈碰撞、生死对决! 没有硝烟,却足以开天辟地;没有血流飘撸,却足以让整个天下变色。 随着禁宫大门缓缓打开,章惇为首,踏着第一线阳光昂然而入,接着是尚书右丞蔡卞、御使中丞黄履、刑部尚书何世宽、户部尚书蔡京、中书舍人林希、殿中侍御使张商英、给事中刘拯…… 众人沉默不语,足音沉沉。 宝文阁里,赵煦起了个大早,自病重以来,他很久没起这么早了,睡眠不足使得他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腿上盖着一张厚毯,端坐御案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一众重臣。 “陛下圣躬万福!” “众卿免礼!” 例行的礼仪过后,殿中又变得落针可闻,章惇缓步上前,亲自将林希重写的草诏递给赵煦,除了一脸的坚毅,整个过程章惇一言不发。 赵煦接过草诏,看也不看就用力甩在御案上,横扫殿中诸人一眼,怒声喝道:“尔等不想让朕进英宗庙了是吗?” 众人都未料到赵煦有此反应,头一句就问出这样诛心的话来,高滔滔是赵煦的祖母,也就是英宗的皇后,现在让赵煦追废高滔滔,单纯从孝道上论,确实算是悖逆不孝。 不管孝不孝,现在绝对不能退却,章惇强硬地答道:“陛下,宣仁尽毁先帝心血,擅国乱政,欲谋废立,罪行累累,陛下岂能以一个孝字而讳之!” “尔等不必多言,朕意已……” “陛下!” 不等赵煦说完,杨逸便悍然打断,直面赵煦大声反驳道:“毁掉先帝一生心血的是宣仁太后,断送大宋中兴之机的是宣仁太后,意欲废掉陛下的是宣仁太后;追废宣仁太后,陛下或许无颜再进英宗庙; 可若不追废宣仁!敢问陛下又有何颜面再进神宗庙?有何颜面进太祖庙?太宗庙?难道大宋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愿意看到朝纲被宣仁败坏到这般田地吗?” 杨逸丝毫不让,竟怒声将赵老大、赵老二都搬了出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接着悍然疾呼道:“陛下!先帝有了过失,要下罪己诏向天下谢罪,并背负千秋污名;而宣仁何止是有过失,她这是老奸擅国,罪行累累,难道竟可避免追究?则先帝何其无辜!天理何在?”…, “好!好!好!杨逸,你好大的胆!” “臣就事论事,何惧之有?倒是陛下您,臣一直以为您有一颗勇敢的心,但今天看来,陛下您分明是胆怯了!您担心背上悖逆不孝的骂名,宁可置宣仁累累罪行于不顾! 臣为了自己的母亲,敢和别人一次次的拼命,敢于背上悖逆不孝不罪名,臣想请问陛下!您又为朱太妃做了什么?你又为了大宋承担了什么? 陛下想过没有?昨夜臣等草诏一送到宝文阁,为何太后立即得知?甚至连一向深居内宫、不问世事的朱太妃也被惊动?朱太妃不明就理,被人利用,难道陛下连这些都想不到吗?今日,臣言无不尽,唯一死耳!” 杨逸一连寸的声讨和发问,反而把赵煦震得愕然难语,他的话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句句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比起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能刺痛赵煦的心灵,杨逸说完,毅然摘下自己的官帽,慢慢跪倒待罪。 一向强悍的张商英立即接着轰道:“陛下!陈留之乱,为何偏偏是隆祐宫内侍尚清仁的尚家引发?为何他们竟敢在陛下身边安插耳目、窃听机要?是谁给他们这样的胆子?是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若不追废宣仁,这些人毁灭新政之心终究不死,新政迟早要妖折,陛下启用臣等是为了新政,陛下若不想新政继续下去,要臣等何用?” 张商英吼完,也随之摘下官帽跪倒在地,场中空气几乎凝结了起来! 赵煦气得一拍御案,愤怒地喝道:“好啊!尔等这是要逼宫吗?” 强悍的新党并没有被震住,赵煦吼声刚落,林希就立即接着吼道:“虽千万人,吾往矣!陛下,几个月前咱们君臣在此议行新政,是您呼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为何如今却退缩了?陛下是臣等的主心骨,您退缩了,还要臣等何用?” “朕行新政之心未改!” 章惇须发具张,毅然逼前一步大声说道:“然宣仁是毁掉先帝新政的罪魁,是阴谋废立陛下的祸首!若不追废宣仁,反对新政者就会以她为旗帜、以她为榜样!不停的加以阻挠,不停的发动阴谋叛乱,到时别说新政难以为继,恐大宋之天下也将遍地烽烟!到时,陛下何止是无颜进英宗庙?敢问陛下!您将何以面对大宋的列祖列宗?您将何以面对无辜的天下苍生?” #c 第141章 逆天(下) .. 赵喣在杨逸、章惇等人连翻逼问下,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宣仁太后就是旧党的核心,就算她死了,也依然是旧党的旗帜、旧党的精神领袖; 不追废她,不将这面旗帜打倒,不将旧党的精神内核打破,反对新政的人就会以她为旗帜,前赴后继、永无休止的站出来反对革政! 想到这些,赵煦再次动摇了,目光落在那份草诏上,默默不语。 包括章惇在内,众人纷纷摘下官帽,一齐拜倒,三呼促请!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洪亮的声音在宝文阁中轰然回荡! 赵煦眼神复杂的扫了众臣一眼,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些人是他令行天下的基石,这些人忠于自己,也忠于新政,若是没有这些人,在自己病重无法上朝的情况下,恐怕已被内外隔绝,失去了朝政的控制权。 正是由于有这些人在,自己至今依然能令行天下;就象宣仁当初有吕大防等人效忠,即便数次病重,依然能牢牢把持着朝政一样; 杨逸等人以集体辞官相逼,这确实就是在逼宫,因为众人都知道,除了这一步,再无他法! 与其将来等旧党来贬谪众人,还不如现在放手一博,这或许会使新党与赵煦之间产生裂痕,但与无法追废宣仁太后的可怕后果相比,这道裂痕是可以承受的。 赵煦被如此相逼,心里确实很生气,很想将这些人全部罢官! 但罢免章惇这些人,离开了这些最坚定的支持者,对目前的他面言,跟自挖坟墓没什么两样;新政将立即会毁于一旦,旧党会强力反弹,他个人的威信也会随着新政的失败跌到低谷,加上病重无法临朝驾御群臣,他这个皇帝很快就会失去朝政的控制权; 宝文阁里,君臣之间就这么僵持着,空气凝结了,各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直到过了许久,赵煦才沉着脸缓缓摊开草诏,艰难地拿起御玺! 所有人一下子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只握着御玺的右手! 这只手若是落下去,历史将就此改变! 大宋的命运将就此偏离原来的轨迹! 或许不再有靖康耻、不再有宋室南迁、不再有中华第一次全境沦陷!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众人再次三呼促请! 呯! 赵煦使尽全身力气,几乎是用砸的方式,重重的把御玺盖了下去!然后赌气一般将圣旨扔下来,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众臣。 章惇暗暗吁了一口长气,重新戴好官帽,两手郑重地捧起圣旨,高举过顶,领着众臣恭恭敬敬地再次给赵煦叩首行礼。 “陛下圣明!” “朕还圣明?朕明天恐怕就将被天下百姓指为悖逆不孝的昏君,朕还圣明?滚!通通给朕滚出去!” 赵煦怒不可遏,如同发泄一般大声喝斥着,原本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妖异的潮红。 “陛下确实可能要背上悖逆不孝的罪名很久,但臣等坚信,青史终有一天会给陛下正名,天下百姓终有一天会对陛下今日的决断充满感激!” “杨逸!你再多说一句,真以为朕不能把你贬到岭南去吗?滚!” 在赵煦的暴怒声中,众人退出宝文阁,然后迎着灿烂的朝阳急奔尚书省。…, 胜利了!胜利的朝阳是如此的灿烂! 或许,未等旧党接到总攻的信号,他们的帅旗已经被新党砸个稀巴烂。或许,隆祐倒塌的声音就是他们的丧钟,让他们瑟瑟发抖的丧钟,一声声地在大宋的天下回荡! 众人带着欣慰的笑容,踏着轻快的脚步,迅速投入打扫战场的工作中去: 尚清仁这个隆祐宫内侍虽要立即拘押; 陈留的叛乱需要尽快查明真相,公布天下; 向太后的去留需要快速议定; 天下汹汹而来的反对声浪需要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曾布需要找个适合的理由立即贬谪; …… 追废宣仁太后的诏书一经颁布出去,举世一片哗然! 东京城的街头巷尾无不对此事议论纷纷;一批批宗亲勋贵来到宣德门叩阙哭闹,希望拯救他们心中的‘女中尧舜’;接受了九年旧式教育的太学生在酒楼茶肆大声评击,以当年的元丰榜为基准,义愤填膺地历数朝中一个个‘权奸’,甚至敢于破口大骂,口沫横飞。 隆祐宫。 那串檀香木的佛珠散了一地,向太后做梦也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陈留叛乱的急报,不是京中宗亲勋贵、天下旧党的群起响应,四面围攻;不是新党轰然倒下、新政戛然而止; 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惊天噩耗! 为什么?那份追废宣仁太后的草诏,不是被官家当着朱太妃的面烧了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向太后心若死灰,头面无心梳洗,木然坐在销金屏后之后,心里开始一遍遍地诅咒着朱太妃,以前精心安排在宝文阁的眼线,昨夜急奔到隆祐宫并报之后,就被焦守等人发觉了,失去了这个眼线,今早宝文阁中发生了什么,向太后根本无法得知。在她看来,除了朱太妃,恐怕没人能让性格偏激的赵煦改变主意。 “这个卑鄙恶毒的女人!” 向太后大骂而起,发疯地推倒前面的屏风,打碎架子上的花瓷,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通通砸碎在地…… 完了!所有的心思机巧都变成了白费。 “尚清仁,你说!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向太后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尚清仁脸上,把他打得满口是血。 尚清仁瑟瑟地跪在地上,他的恐惧不是来自于向太后的打骂,他比谁都清楚,他完了,向太后或许还能留得一命在,但作为向太后的羽翼,他绝对逃不脱极刑的惩罚。 “太后啊!救救奴才吧!看在奴才一直忠心耿耿侍候左右的分上,太后您救救奴才吧!” 尚清仁哭喊着,扑上去拉住向太后的裙摆,结果被向太后一脚踢在了面门上,如滚地葫芦一般翻了两圈。 “救你?都是你办的好事!若不是陈留之事延迟一天,老身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吗?这会儿你要老身救你?谁来救老身?谁来救老身?” 向太后刚吼完,殿外苏珪带着皇城司的人悍然而入,不由分说把满脸绝望的尚清仁押了出去! 同时,在尚书省强有力的指挥下,陈留知县钱隆、县尉胡敬新、尚家家主尚清雅等人当日就被押进京来; 何世宽以雷霆之势开审,尚清仁兄弟勾结钱隆等人,故意煽动百姓叛乱,阴谋阻挠新政的事实很快被公之于众。 尚家的财产被全部没收,用于抚恤骚乱中死伤的陈留百姓,几个主谋全部处以极刑;向太后虽然没有立即被废,但令出居瑶华宫,法号清心,为神宗皇帝守孝祈福。…, 曾布以违抗圣旨,耽搁军情,致使陈留民乱不可收拾获罪,贬知房州。 这场风暴至此远远没有结束! 随着宣仁被追废为庶人,司马光、吕大防、韩忠彦等人阴谋废立、祸乱朝纲的罪名一并被落实; 司马光加追其罪,议定挖墓鞭其尸!吕大防、韩忠彦、刘挚等人赐死! 大宋是不杀士大夫,但谋逆大罪除外! 追废宣仁太后,给司马光、吕大防等人定下谋逆的罪名,绝不仅仅是新党为了私怨发动的报复行为,它是一场大义名份的最终对决! 新党胜了,高滔滔、司马光等人将会被打成历史的罪人,会被从神坛上踢下来,钉到耻辱架上,这样才能对他们废除新政的行为加以盖棺定论,才能消除他们身上的光环和影响力。 若是新党败了,高滔滔就继续是女中尧舜,司马光等人就继续是千年后仍被人顶礼膜拜的君子,而以章惇为首的一众新党,就不可避免的名列《奸臣榜》上,成为后世言之凿凿的、引发大宋党争的、最终导致大宋沦亡的罪人。 历史或许将会由不同的人来写,名列《奸臣榜》的,或许不再是新党干将,而是司马光之流! 司马光个人操守不好说,史书上没有关于他私德不好不记录,但他的一生,基本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政绩,严格来说,他并不适合出任高官,他最适合的位置是去太学教历史; 他名誉之所以这么高,甚至在大宋位列第一,全是因为他写成了一部《资治通鉴》,这是中华大地上固有的尊敬文人的思想在作怪; 人们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是文学家、史学家、大学者就是君子,就是好人,其实这哪跟哪啊? 学识与人品,完全是两码事,从司马光能扯出“以母改子”这样的遮羞布,他的人品就很值得怀疑。至少可以说明他在政治上并不是非常君子,为了达到目的,他几乎是不惜一切。 现在新党赢了!司马光的光环将会被打碎,他和高滔滔是旧党精神支柱,随着这两个人被踏碎在地,旧党,只能等着慢慢烟消云散! 杨逸站在尚书省的窗前,灿烂的朝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直到此刻,他才确定新党真的赢了!以一种无比强悍的方式,直逼中宫,斩将夺旗,赢了!赢了!真的赢了! ps:各位,有月票的砸下来吧!庆祝一下胜利! !# .. 。 。, 第142章 武陵春 对司马光等人的罪责一论定,之前提到的那种尊敬文人的思想,似乎又开始在作怪了,吏部尚书许将、尚书右仆射苏颂、礼部尚书李清臣等人找到宝文阁,对挖墓鞭尸和诛杀吕大防等的做法加以反对。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小说网 赵煦经过一夜的心里挣扎,而且悖逆的污名也已背定,他反而平静了下来,那种强硬的作风再次出现在他脸上; 望着许将几人,赵煦淡淡地说道:“汉唐之时,对谋逆之臣也有施以极刑或掘暮鞭尸之举,这不足为奇!” 许将立即反驳道:“陛下,汉、唐二代,原有此事,但本朝列祖列宗,从未妄戮大臣,所以治道昭彰,远过汉唐;今陛下一开此例,恐非大宋之福。” 大宋确实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制,这一点,一直得天下读书人的称颂,而读书人是治理国家的基石。因此,许将以此为谏,赵煦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李清臣也随之说道:“司马光等人确实有罪,但罪不及此,其谋逆之行未显,陛下若是行掘墓鞭尸之举,恐难以让天下百姓心服。” 严格来说,李清臣此人是属于新政,不属于新党;对革新他是坚定的支持者,但他清高的性格便得他又不屑于结党,因此,章惇等人到宝文阁逼宫,并未叫上他;此时他来直言进谏,和他一向的做派倒很相符。 李清臣话声一落,不等赵煦说话,苏颂也跟着规劝道:“陛下,掘人之墓,非盛德事,陛下欲大治天下,当以宽仁为主,君主立德,则天下景从;若以暴制人,则天下只惧不敬,陛下纵在大治之心,恐适得其反矣!” 在几人的一翻劝谏下,赵煦态度软化了下来,最终司马光的墓保住了,吕大防等人的命也保住了。 章惇等人听得知结果后,倒也没再表示什么! 挖人坟墓、诛戮大臣确实不是好事,这种事其实谁也不愿意去干,但不如此,恐怕就无法将旧党的精神支柱彻底打倒,新党今后还将要和旧派势力作长期的博弈!大宋的精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花在内耗上。 好在,高滔滔追废了!向太后出居瑶华宫了! 迫在眉睫的威胁解除了,今后新党可以从容地由上而下,慢慢梳理大宋,从科举取仕到政令民生,一点点地去改变天下人的意识! 与天斗,其乐无穷!高滔滔都倒了,剩下吕大防几个蹲在岭南那边,还有啥可怕的? 这次追废高滔滔事件,整整延续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间,被牵连者无数,在章惇的受意下,新党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这次机会对三省六部来了一次大清洗,原来充塞各个机构的庸吏闲员为之一空! 这自然激起了更大的反抗,一如元祐年间一样,被裁掉的官员成批成批的到御使台告状、申诉,要死要活; 而且其中很多人被牵连进来确实有些冤枉,说他们当初参与谋逆案,那纯粹是扯谈,他们没那资格参与,这样他们到御使台闹起来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可惜,现在的皇帝不是高滔滔,而是赵煦,首相也不是吕大防,而是章扒皮; 这根本就是章扒皮受意下的一次变相裁员,说他们参与谋逆案,不过是官样文章,他们之所被裁掉,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平庸、多余,否则真是参与谋逆的话,岂只是裁掉这么简单?…, 章扒皮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铁血宰相的手腕,谁闹得最凶的,你也不用回家了,去开发岭南吧! 新党没有苏辙那样的天才,能找到那样皆大欢喜的办法用于裁员,新党只有强悍的态度,连高滔滔都被俺们干掉了,剩下几条小鱼小虾还能让你翻上天去? 当初是高滔滔把你们招回的,你们还想当官,不难,追随高滔滔去吧!她在地下应该很久没听到别人叫她‘女中尧舜’了,必定十分盼望你们下去纳头便拜。 而且,这次御使台本身,就被置于风口浪尖上颠来倒去,根据杨逸与章惇商定的补救方案,御吏台的大肃整是重中之重,人员变动之大,是各部之首; 章扒皮的大刀砍过去,御使台血淋淋一片,这种情形之下,御使台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别人的告状、申诉? 你们找我告状,我找谁告去? 期间,新党由章惇带头,上表请封朱太妃为太后,向太后名义上虽然没有被废,但她出居瑶华宫为神宗皇帝守孝,从此只能青灯木鱼相伴,事实上已经等于被废了。------- 然而意外的是,朱太妃坚决不受太后的封号,还来找赵煦哭泣了好几回,希望把向太后接回皇宫,以免天下人说三道四。 还好赵煦在刘贵妃不断的吹风之下,也明白绝不能再接向太后回宫,新党也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朱太妃是个没主意的柔弱妇人,哭诉几回无果之后,也只得作罢; 朱太妃怕天下人的风言风语,坚决不做两宫太后之一;刘贵妃却没这个心里障碍,皇后之位她不知盼了多久,新党上表请封,她便欣然接受,赵煦本就宠爱她,此事水到渠成,基本没什么疑义,封后的吉日已定好三月十八。 要说这次风暴中最平静的部门,大概就是集贤院,这里是朝廷把进士培养成官员的地方,还没培养出来呢,怎么会被裁掉呢! 当然,也有个别倒霉蛋,杨逸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好私人的东西,与席乐同、万世芳、刘宇、李德禄等人一一拜别,怏怏地出了集贤院,在大门处回头再看看,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 集贤院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啊!刚在这儿歇几天,人也变白了,嘴也不吐粗口了!吃饭饭香了! 杨逸一向平易近人,看门的杂役一见他站在门边,笑呵呵地上来讨好道:“杨学士这么早下值呀,哟!手上这么多东西,小人帮你送到车上去吧!” “不用,不用,我还能拿得动!” “没事,没事,还是小人来吧,小人能在集贤院,总归是托了杨学士的福,说来还是咱们集院好啊,如今各衙门到处是被裁掉的倒霉蛋,就咱们集贤院安然无恙……” “谁说咱们集贤院安然无恙?我,就是咱们集贤院独一无二的……倒霉蛋!” 杨逸没好气地瞪了瞪这个没眼色的杂役,抱着自己的东西,迈着八方步,走了! 看门的杂役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杨学士竟然被裁掉?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比宣仁太后被追废还要让人难以置信啊! 不过,瞧杨学士迈的这步子,真好看!就象在游吟! 真不愧是咱们集贤院出去的人! 向晚的斜阳,淡淡地照着临水的窗格上,染红了半扇轩窗,也染红了一池融融的春水,庭户无声,寂寂寥廖半床书;…,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托着香思,坐在窗下的书桌前,看着窗外一片片飘落的桃花瓣,有的落在水里,有的落到泥土中,风中有余香轻轻送…… 少女的娥眉蹙成一抹远山影,淡淡的轻愁落在脸上,染出一季的春愁如絮,檐下的鹦鹉还在来回叫着‘清娘乖’,少女只是抬头望了它一眼,双眸又落寞的垂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花落花飞。 桌上一泫浓墨平滑如镜,一片花瓣刚好飘落下来,顿时被染得半红半黑,砚内也荡开了一圈细细的涟漪,少女轻轻一叹,执笔轻轻一沾墨汁,挽起衣袖在红笺上写下小楷几行: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风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又恐风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搁笔时,少女又是一声轻叹,如秋夜传来的孤雁;那一眨一眨的双眸中,有晶莹的微光在流淌。 “清娘!怎么了?又不开心了吗?” 杨逸刚好走进来,听到少女这声轻叹,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歉意,从回到东京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城市对清娘的触动太深,她反而没有了身处漠北时的开朗; 但这段时间朝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每日奔忙,几乎没有时间顾及清娘,甚至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过的。 “杨大哥,我没事,大概只是犯了春困啦!” 少女赶紧抹去眼中的热雾,对杨逸甜甜一笑。 杨逸走到妆台边,拿来梳子,正打算帮她梳起散乱的秀发,却发现书桌上墨汁未干的诗行,心中突然有些颤动,仿佛某根心弦突然被人拨痛了; 依稀记得,李后主在国破家亡之后,曾写下‘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词句。 那时,李后主的愁是在水里流淌。 而现在,清娘的愁被她搬到了船上。 这愁,离人更近了,更加实质化了! 小小的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只是,清娘这样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整天幻想的花开的声音、蝴蝶的翅膀、抑或是天空的云彩的年龄,何来这么多愁? 杨逸放下梳子,揽着她的瘦弱的肩头,一起坐在窗前看斜阳,亭阁那边,有黄昏的蝴蝶飞过邻家的院墙,仿佛在追逐一缕风中的花香。 “清娘,蝴蝶的翅膀美丽吗?” “嗯!” “你却似乎忘了自己的翅膀!” 杨逸尽可能不去提李格非夫妇,明知这并不能减少清娘心中的伤感,但他实在不忍心去提。 “我……杨大哥知道吗?小白狼天天被关在小院那边,好可怜的!”清娘突然把话题岔开,也似乎有意在逃避什么。 “在说你自己吧!” “不是!” “我方才看到你抹眼泪了!” “我……” 杨逸这才取过梳子,专注地帮她梳起一头秀发,他不会打双丫髻,于是帮她在脑后打了个马尾扎,用碎花手帕系好,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清娘,大哥喜欢收藏金石字画,只是呢,大哥事忙,而且眼光也差些,清娘能不能帮帮大哥?” “好呀!”少女脸上很快浮起由衷的笑意,一双眼睛弯弯如月。 杨逸也笑得很开心,人不能太闲,更需要一些生活的情趣,收藏本就是清娘一生最大的爱好,杨逸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她,每日有所寄托之后,或许能让她少想些故去的父母,少了忧愁。…, “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咱们就到市面上去淘宝,你呀,不但要看准了,还要负责教大哥收藏方面的知识,有没有问题?” “可是人家也懂得不多……”少女声音小了下来,脸上有些羞红。 杨逸在她粉嫩的鼻尖一捏,呵呵笑道:“懂得不多可以学嘛,清娘这么聪明,还怕学不会?当然了,你若不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喜欢!喜欢!”清娘生怕他后悔似的,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嘟着小嘴满是撒娇的味道。 少女纤腰一束,身子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已有几分娉婷的姿态,散发着淡淡的处子幽香。 杨逸指着对面的两层楼阁说道:“看到了吗?咱们的目标就是——让里面装满金石字画,闲来徜徉其间,闻闻石韵诗香,岂非人生最大的乐事!” “嗯嗯!” 少女开心之极,轻盈地回过身子,把一个香吻送上了杨逸额头,含差带怯地看着他。 这年头人都早熟一些,对于情事,少女应该是有些朦胧的认知了的,这倒让杨大官人脸上有些发烫,少女毕竟才是娉娉袅袅十二三,豆蔻梢头二月初;这算不算夺去了人家的初吻呢?罪过!罪过! 真论起来,她这样的年龄还真是许多风/流才子的至爱,比如杜牧、白居易等人,十七八岁的姑娘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懒得一看的老女人了。 算了吧!这样的事咱们还是能免就免吧,春天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春雷便会滚滚而下,到时咱往哪里躲去? 更让杨逸难为情的是,苏晴与茗儿刚好这时候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照顾清娘,每天没事就会过来看看,方才的一幕看全落到了苏晴眼里,杨逸怕她生出误会,连忙说道:“睛儿怎么来了?” 面对杨逸,苏晴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她也不答话,俏生生地白了杨逸一眼,把清娘抱到怀里嗔道:“清娘,你可不能太惯着那些丫头,瞧瞧!瞧瞧!好好的一头秀发,被她们梳成这样子,象话嘛!” “嘻嘻!”清娘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搂着苏晴的粉颈轻声说道:“睛儿姐姐,这头发是杨大哥帮我梳的!可不是丫头梳的!” “这就难怪了,我说怎么比那些傻丫头还不如呢!”苏晴也不看杨逸,说着把清娘的头发打散,拿起梳子重新帮她梳理起来。 这下旁边的茗儿再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尴尬不已的杨大官人飞起一巴掌,啪的一声,茗儿捂着自己的翘臀跑开,脸上艳红一片。 “哼!姑爷就知道欺负人家!又不是人家说你!” “子不教,父之过,这主子该打,自然是由丫头代为受过。”杨大官人大言不惭,把茗儿噎得香腮鼓鼓的。 苏晴与清娘对望一眼,噗哧连声,俩人笑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苏晴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对杨逸好奇地问道:“官人,你今天为何这么早下值呢?” 杨逸向来不把朝中的事情带回家,脸上笑容不减的答道:“最近朝中发生这么多事情,挺累人的,集贤院也什么事,今天便提前回来了。” 苏晴半信半疑,从杨逸脸上看不出什么疑点,也就没再追问。 “院中春色正好,难得今日清闲,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杨逸说着带头往外走,后院的池塘边杨柳轻拂,淡若春烟,几个侍女正在九曲桥上给池中的锦鲤撒食,水中翻起了一片片红影。杨逸干脆吩咐侍女到厨下置办些酒菜,送到池中凉亭里来,清娘才喝两杯,双腮上便泛起一层酡红,煞是可爱;…, “杨大哥,晴儿姊姊,要不咱们来行酒令吧!” 对着绿柳清波,晚风淡酒,清娘兴致挺高,苏晴挽起皓腕,执壶说道:“行,那就先从清娘开始,咱们以红字为韵……” “停!咱们今天不玩这个,咱们来玩两只小蜜蜂好了!”杨逸懒得动那个脑子,立即加以否决,并提出自己的建议。 苏晴盈盈横了他一眼,也不点破他的心思,托着香腮问道:“官人,这两只小蜜蜂的酒令,我们都没说过呢。” “这个简单,来,我教你们,两只小蜜蜂呀,飞过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杨逸手把手地教着苏晴,开始她还觉得挺新奇,等杨逸做到那个“噗噗”的亲嘴动作时,她不禁娇呼一声,俏脸比清娘还红! “官人,你教的这都什么呀?羞死人了!” “做个样子而已,又没来真的,清娘,你学会没有,来,咱们先玩好了!” 清娘笑着就往后躲,结果杨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干脆把她抱到自己膝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威胁道:“清娘,你若是不来,大哥以后出门可不带上你!” 在他一翻威逼利诱之下,清娘只得含羞带怯的伸出右手…… 渡过了初时的羞涩,苏晴和清娘也渐渐放开了,还真有越玩越上瘾的感觉,一时间桃花飞两颊,水润风和应。 于是这个春日的黄昏,杨家后院蜜蜂飞舞个不停…… ps:昨天有事出远门,路上无法码字,现在俺人还在广东,不敢再拖,今天抽了些时间到网吧赶出来一个大章,但愿能对各位支持昊远的读者聊表安慰。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 #c 第143章 东京晨曲 淡淡的晨光刚刚透过窗,陌头巷口便传来敲打铁牌子的叮当声,来自各个寺院的僧人、头陀沿街行走,一边敲打铁牌子,一边高喊着“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之类的佛家用语,最后报出时辰。 这是东京城每日清晨的一道景致,起初,报晓的本意是让人莫要贪睡,莫错过清晨念佛的好时机;而且僧侣、头陀具有唤醒痴迷的本事,他们每日能恪守时间,准确无误的前来报时,久而久之,便成了东京城里专门的报晓之人; 百姓感其风雨无阻,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的精神,平时僧侣上门、或过年过节,百姓都乐意多施舍一些。 僧侣们日日诵经,都练就了一付洪钟般的大嗓门,杨逸好不容易有机会睡次懒觉,被吵醒过来,不禁嘟嚷道:“难怪佛教大兴,这满城百姓每天一醒过来,听到就是救苦救难诸佛菩萨,能不被感化吗?” 韩碧儿在他怀里挪了挪,让她那妖娆的身子贴个郎更紧些,笑着答道:“天道酬勤,头陀们能每天这么坚持,多收些信徒也是情理之中。” “要我说啊,就应该让太学生每天来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呃!最好是让姑娘们来唱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这样的景致才可心呢!你想啊,有姑娘在门前折花嬉戏,谁能忍住不爬起来瞧瞧,那报晓的效果岂不更好!” 韩碧儿不禁娇笑道:“杨逸又作怪了!” “有嘛?我双手老实放着,何曾作怪了?” 杨大官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冤,干脆一把捉住她胸前那双温软的玉兔,一翻抚弄之下,韩碧儿那一丝不挂的玉体不禁轻轻扭动起来;这一扭动间,臀沟处突然被一硬物顶进来,那滚烫的感觉激得她失声发出一串吟哦…… “杨郎,哦……杨郎别弄了,快起来吧,你不是答应带清娘上街赏金石…….哦……” 箭已在弦上,岂能不发?杨大官人从后面抬起她一条玉腿,腰身向前一挺。 韩碧儿就象只中箭的天鹅,酥胸前挺,粉颈后扬,一串莺声在破晓的薄雾中飘散…… 景明坊是东京主要的商业区之一,一大清早,各个街口处就聚集来各色各样的人,木工篾匠、杂作挑夫、砖瓦泥工,无所不有,这些人聚集在街口,个个翘首以盼,等待有人呼唤; 东京城聚居了大量的富商巨贾、功臣勋贵,官绅名士,需要庞大的人力来提供服务,因此每个街口的人力市场便应运而生了。 而雇用人力大都是在清早,因此每天清早,各个街口都是人潮涌动,喧嚣不已,杨逸带着清娘坐着车子经过时,反而要小心的避开这些人力;这也算是东京的一大特色吧,在街上基本看不到森严的等级,哪怕是宰相的车轿,百姓也照样敢跟你抢道,很少看到诚惶诚恐避让的景象。 当然,也有些净街能力特别强的人物,通常这样的人不是高官,而是街头恶霸,或是象高衙内那样的纨绔子弟。 杨逸靠在车壁上,样子有些慵懒,清娘有些担心地问道:“杨大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不过是昨晚没睡好而已,等下一看到好东西,杨大哥我保准两眼放光。” 杨逸本以为能把清娘逗笑,不想却见她俏脸儿浮上一片嫣红,奇怪,我没说什么呀!这怎么就把小姑娘惹得脸红了呢? “碧儿姐姐一定很舍不得杨大哥吧?”问出这句话,少女脸上更红了,就象两瓣桃花。…, 由于离别在即,对韩碧儿这只妖精,杨逸如今是夜夜用心浇灌;而韩碧儿呢,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怀中抱月、观音坐莲,涌泉相报,花样百出的奉迎,只盼能抓紧时间怀上个一男半女,因此晚上能睡好才怪。 杨逸愣了好一会,啊!瞧清娘这模样,她分明是猜到了什么!这年龄,未免有些早熟了吧? “嗯嗯,是有些舍不得,杨大哥我是好人嘛!” “嘻嘻!” “清娘,你笑什么?” “没什么啦!” “小丫头片子!” …… 俩人说着笑儿,一同趴在车窗上,欣赏着东京城的一幕幕街景晨曲: 刚刚进城的农人挑着沾满露珠的青菜快步走过,几个稚童跟在身后唱着儿歌; 几个工匠正在熟练地为即将开业的商铺扎缚彩楼欢门,欢门上是山形的花架,檐下垂着彩色的流苏,美轮美奂; 鹰鹘店里等待出售的鹰鹘正在朝阳中欢快地鸣叫着,几个仕女不禁驻足观看; 香药铺席上的香药混合着街边的花香儿,引来几只蝴蝶翩翩飞舞; 客栈的大门被几个肩上搭着上好毛皮的胡人推开,一串满带异域噪音的叫卖声飘荡在晨风中; 油饼店的老大娘一边煎拍着油饼,一边与进门的客人含笑问好; 穿得象贵妇一般的官媒人撑着红伞招摇过市,大概又在忙着帮哪家公子、闺秀牵线搭桥; 提着搭袋的老婆婆迈着从容的小碎步,笑得一脸和善,沿街拍开那些高大的朱门,向显贵之家兜售着珍珠。 勤奋的士子手握经卷,在河边的柳荫牙道上徐行游吟,傍若无人,朗朗的书声和着河上的撸声桨影。 一这幕幕景致,当你静下心来细细观赏,你就能领略到东京城最令人向往的风情,清娘趴在杨逸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的笑意,眉眼儿弯弯如月,车窗外吹进的晨风轻轻拂动着额前的发丝,有一种飘逸的美感; 杨逸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的鼻翼,笑着说道:“清娘你看,多美!以后别老趴家里的窗口,要趴咱们就趴车窗口好了!” “嘻嘻,人家一个人,老出来玩不好嘛!” “这怎么是玩呢?别忘了你的任务,给杨大哥我鉴别古玩。” “嗯嗯,人家记下了!” 说话间车子进了潘楼街,潘楼街有东京最大的金石古玩市场,各种金饰铺子,银器铺子,珍珠玛瑙店面、书画、玉器、古玩店比比皆是,这里每天的交易额不下于数百万贯; 特别是银器店尤为繁多,东京城里,上档次的酒楼都是用银器盛酒装菜,外卖的酒菜也多是用银器装盛,让顾客拿回家,第二日店家才上门收回;象樊楼那样的顶级酒楼,你几乎看不到瓷盘竹筷,奢华之极;加上勋贵巨贾之家日常生活上普遍崇尚奢华,这便造就了东京金银玉器市场的巨额交易量。 俩人在潘楼街下车后,杨逸带着清娘就近进了一家书画店,这里除了名家书画之外,还出售各种名砚和金石印章; 掌柜的一见两人进店,立即展开笑脸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客官快快里面请,二位是本店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按本店的规矩,每天第一个进本店的客人,只要选购本店的金石书画,都可以享受到本店的九折优惠。” 杨逸一听,对李清照笑道:“清娘,还真应了那句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看来咱们以后都得赶早才行啊!” 清娘抿嘴一笑,未及答话,嘴快的掌柜就接着说道:“这位大官人说笑了,其实就算不是第一个进本店,只要购买的东西超过千贯,本店一样给予价格优惠的,大官人请看,本店名家书画齐全,端砚、歙砚、洮河砚应有尽有,蓝田玉雕,寿山石料样样精美……”…, 千贯才打折?千贯还少吗?换算成人民币的话,都三十万了,这都差不多够卖个头牌姑娘了!杨逸心里暗暗嘟囔,这店家算盘打得还真是鬼精。 “清娘,就看你的了!” 杨逸这话一出口,掌柜的不禁一怔,本以为小姑娘只是杨逸带来玩耍的,没想到那才是主角,他在杨逸跟前说了半天,这都白费口舌了! 清娘嘻嘻一笑,拉着杨逸来到一块寿山石前,指着一块蛋黄色的玉石说道:“杨大哥你看,这是寿山石中难得一见的田黄冻哩!细、洁、润、腻、温、凝,印石之六德俱全,最适全用作印章,杨大哥你摸摸看!” 掌柜的刚张嘴,正想插嘴卖力的介绍,杨逸先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才对清娘说道:“清娘,照我看嘛,这玉石也就马马虎虎,掌柜的!给我拿下来看看!” 等掌柜的转身去拿架子上的玉石,杨逸迅速凑到清娘耳边私语道:“清娘,咱们是来买东西的,不能夸,只能损,明白不?” 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把清娘笑得纤腰儿都弯了,她也凑上来小声说道:“杨大哥,咱们未必要买嘛,你说让人家教你鉴赏金石,人家自然要当着实物教,这样你才容易明白嘛!” “不妥,不妥,只要是你看中的,咱们就先卖下,回去之后你再慢慢教我好了!这些商家太精明了,你这一夸,他必定就会抬价。” “不怕,杨大哥看我的!” 清娘嘻嘻一笑,等掌柜的把玉石拿下来,她接过之后,便细细教着杨逸如何鉴赏,完了也不说买,就让掌柜的放回去了。 掌柜的一看买卖要砸,这哪行啊? 他连忙说道:“二位客官,这块田黄冻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温润细泽,实乃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多少客人出了高价本店都舍不得出售,二位是今日最早进店的客人,眼光独到,一眼就看上了这块极品田黄冻,这第一笔买卖不能不做,这样吧,本店忍痛割爱,以最低的价格卖给二位,以求个开门红。” 掌柜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掌上托着那块田黄冰,在二人面前不断的夸耀着,清娘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块寿山石两眼,对掌柜的说道:“你这块田黄冻确实很好,想来价钱定是很贵的!” “不贵,不贵,原价是一千五百贯,既然两位一眼就看上这块寿山石,也算是有缘人,两位若要,一千三百贯即可拿去。” 掌柜的一双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一眨不眨地望着清娘; 清娘再次不舍地看了看那块田黄冰,原本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来,那恋恋不舍,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肝儿一阵抽痛,外面的晨光仿佛一下子灰暗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多谢掌柜的,只是……我家大哥刚刚丢了官,身上如今只有一千贯,你这玉石我们还是买不起,唉!” 如今东京城里到处是被裁撤的官员,这倒不假,眼看小姑娘就要哭了,那惹人心疼的小模样让掌柜的都唏嘘不已,连站在一边装着暗自伤神的杨逸都觉得,掌柜的面对这么可爱,又如此可怜的小姑娘,一千贯再不卖,那简直就是铁石心肠,简直就是罪犯! 反正杨逸觉得自己如果是掌柜的话,早被清娘这翻楚楚可怜之态打动,别说一千贯,恐怕九百贯都卖了。 “既然二位这么喜欢,又正逢有难处,权当本店给这块玉石找了个有缘人,一千贯二位拿去吧!”…, 果然,掌柜的终于抵挡不住了,可玉石一交到清娘手上,杨逸就看到他露出了后悔的神色,杨逸只想赶紧付钱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清娘这时又说了:“谢谢掌柜的!您刚才说每天第一个进店的客人,都会打九折,这话还算数吗?我和我大哥还没吃早饭呢!” 说完她还瞄了瞄自己的小纤腰,嗯,小蛮腰儿迎风欲折,说吃了东西恐怕还真没人信,可怜啊! 哎呀呀!怎么忘了打折这一蕞呢?掌柜的面色变幻不定,一千贯说实话还能赚几个钱,可若是九百贯那可真是赔本生意了,可商家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就算赔本你也只能认了。 杨逸拉着清娘上了马车,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垫子上大笑不止,清娘也笑,脸上又有一种仿佛初次偷东西时的忐忑不安! “清娘,你可学坏了啊!学会骗人了!” “可是,杨大哥你不是真的被贬官了嘛,人家也不算骗人啦!” “唔!有道理!我怎么忘了我被贬官了呢?不行!咱们赶紧去下一家!” “呀!杨大哥,这回人家可不来了,这样的事,做一回心里就不安了!” “不安?有什么不安的?这样吧,大哥赐你一个号,就叫易安居士好了!易安易安,这样你心总可以安了吧?” “易安居士?” “不好听吗?” “好听!是杨大哥起的自然好听。” 少女点着小脑袋,甜甜地笑着。 杨逸却是哭笑不得,什么叫我起的都好听?这分明是你自己起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差捏?十年后的事,怎么就一点记不得了捏? ps:前两天书友冲烨从126章到131章各赠送十份,竟然没人领取,各位,别浪费了!没有领取的非vip用户去领取吧。 昊远在此非常感谢冲烨朋友的支持,非常感谢! #c 第144章 清溪倒照映山红 第144章 清溪倒照映山红 追废宣仁太后之时,大概是杨逸在宝文阁把赵煦得罪狠了,出使辽国的大功不但没捞到,反而被路踢出了京城。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请牢记 李清臣本意是在京畿附近,或是江南一带,为他谋一个外放官职,结果赵煦气他当日在宝文阁带头逼宫,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他; 虽然赵煦也知道新党这次逼宫是另有苦衷,但作为皇帝,特别是他这种性格倔强的皇帝,对这种逼宫行为是极为不满的,哪怕是为他好,心里也不爽。 他这种不爽的心态导致的结果就是:杨逸被踢到环州去了! 环州地处横山南麓,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西夏人三天两头挥舞着刀枪来抢掠,对文官来说,到这样的地方去做官是个恶梦,比去岭南只稍稍好点。 除此之外,赵煦对朝中重臣也做了一次调整,李清臣成了尚书左丞,他支持新政,但不屑于结党,这次事件中李清臣的表现让赵煦放心。 范纯仁调回京,出任礼部尚书一职,他成为第一个有幸回京的旧党中人; 许将迁枢密院使,许将这人也支持革新,军事上态度更是强硬,事实上当初他是第一个建议停赐西夏岁币的大臣;但他一向反对严厉打击旧党,和许多旧党中人私交甚厚,这次追废宣仁事件中,他的态度就非常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除此之外,一直被划成元祐党人的韩维也调回京,出任吏部尚书,韩维这人和范纯仁一样,曾被旧党喻为“三贤”这一,当初司马光要尽废新政,他的态度几乎与范纯仁如出一辙,认为应该取长补短,去劣存优,不应一概尽废,也因为这种态度,他和范纯仁一起被旧党踢出了东京城。 通过这次权力调整,可以看出,赵煦确实对上次新党逼宫很不舒服,他正在慢慢起用一些对新政既不强烈反对,党争上态度也相对温和的臣子,这样的权力构架相当微妙,既让主持革新的新党掌握着大局,又能有效防止象上次那样的逼宫事件发生。 两辆马车出了万胜门,覃子桂等人在路边挥手相送;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看着车子慢慢远去,杨氏眼泪终于忍不住滴了下来,任韩碧儿和李怜儿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其实韩碧儿自己何尝不是泪眼朦胧。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请牢记 这次由于去的是环州这样的战事频生之地,杨逸没让母亲杨氏一同前往,韩碧儿现在管着家里的许多产业,也一同留了下来照顾婆婆杨氏。 这次出京,最高兴的应数小白了,由于它渐渐长大,杨逸不放心让它和清娘太亲近,一直关在家中一座独立的小院里,如坐牢笼一般,每天清娘去给它畏食,才有片刻撒欢的时候。如今一出东京城,它便车前车后的窜个不停,若不是脖子上有绳子拴着,恐怕已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苏睛依依不舍地把头从车窗外收回,一下子扑到杨逸怀里,轻泣道:“官人,要不妾身也留下来照顾婆婆吧!” 她这话不是作假,自从嫁入杨家,杨氏比她娘家的父母还宠着她,凡事有求必应,态度和蔼可亲,这次一去怕不得有两三年,她是真舍不得杨氏了。 杨逸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娘亲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你若真留在京里,她反而会不高兴的。”…, 杨氏只盼着苏晴早日为杨家开枝散叶,岂会同意苏晴留在京城?当初苏晴一提出,立即被他否定了。苏晴也知道杨氏的心思,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急,一下抱着杨逸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沉闷的气氛让杨逸有些不适,他挑起苏晴的下巴,在她红润的樱唇上热烈地吻了下去,直到苏晴差点窒息才放开。 “娘子别这样,咱们只要早日生儿育女,娘亲无论在哪儿都会很开心的。” 苏晴歇了须臾,正要答话,突然才记起茗儿这丫头还在旁边看着,粉面不由得烫热难挡,再次扑到杨逸怀里,轻嗔薄怨地拍打着他的胸膛。 杨逸对茗儿眨眨眼睛,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被他这么一胡闹,沉闷的气氛总算消散了。 如今正是春花烂漫的季节,从车窗望去,路边野花竞发,彩蝶纷飞,布谷鸟在田间地头一声声是叫着,仿佛生怕庄户人家错过了农时,山丘上的林木新叶带着嫩黄色,春风吹来,起伏如浪,入眼处尽是气生盎然之态。 清娘就象一只出笼的画眉,她把头伸出车窗外,任春风吹拂着额前的发丝,真个是我见青山都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其实她那清丽的少女风姿,就是最美的诗意。 中午在路边的茶棚休息时,她带着小白到屋后的山坡上,尽情的嬉戏了一翻,她手上拿着柳枝儿逗着小白,小白如今看上去依旧象只宠物狗,竟学会了对清娘摆尾巴了,它一次次的跃起,要叼住清娘手上的柳枝都没成功,逗得小姑娘发出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回来时,小白脖子上多了一个花环,清娘的裙摆染上了几抹草汁儿,苏晴抽出手帕,一边帮她抹着额头上细碎的香汗,一边说道:“你呀!平时看你在家文文静静的,满身带着诗书味儿,真没想到,这一出来,就玩得跟个野丫头似的!” “谢谢晴儿姊姊!”清娘甜甜的说完,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红艳艳的映山红,一下子把苏晴的眼睛都晃花了。 “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晴儿姊姊美若天仙,这杜鹃送给你最合适!” 苏晴含笑将花接过,摘下一朵插在清娘的发髻上说道:“这才是胜过西施的小美人呢!” 清娘被说得有些羞涩,苏晴见她这惹人怜爱的小模样,不禁捏了捏她的香腮,回头对杨逸说道:“官人,美吗?还不快赋诗一首!” 一说到诗,清娘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在诗词一道上,她对杨逸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殊不知她才是真正值得别人崇拜的人。 杨逸也不推辞,一拂儒衫的大袖,负手沉吟了一下,目光又落在大小两个美人身上一会儿,才轻诵道: 何须名苑看春风, 一路山花不负侬。 车向晚晴多逸致, 清溪倒照映山红。 “好诗!” 清娘一听完,立即娇声喝彩,苏晴那盈盈的眼波一横,笑吟吟地看着清娘不说话。 可是何须她说话?被她满含深意地望着,清娘俏脸儿早就红得发烫,低着小脑袋不安地捏着裙带。 这首诗明里是在歌咏映山红,暗里却将三人的名字都隐含了进去,杨逸和苏晴是夫妻,这倒没什么,可她李清照的名字也被杨逸囊括了进去,这就别有一翻意味了,也难怪苏晴横波望来,清娘立即羞涩难安了。…, 直到清娘受不了快要逃开了,苏睛才揽住她的香肩,先看看她头上插着的映山红,再看看她那粉雕玉琢的脸蛋,笑着说道:“果真是清溪倒照映山红,官人这诗再贴切不过了!” “晴儿姊姊!”清娘娇呼一声,扑进苏晴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杨逸向来敢作敢当,不管苏晴的目光含着多少深意,他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大言不惭地说道:“佳句本天成,巧手偶得之,你家官人我虽然算不上妙手,碰巧捡到一二佳句也不足为奇嘛!你们就不必过多赞喻了!” 这都什么话?苏晴立即回了他一个臭美的表情,杨逸回眨两眼,突然弯腰,不由分说将大小两个美人儿抱上车去,两声惊唤声中,杨逸哈哈笑着随即跳到车上。 “走喽!环州还远着呢!咱们得抓紧一点才行,否则中秋也到不了!” 车子再度启行,清娘这才敢探出个小脑袋来,脸上红晕未退!杨逸不忍再逗她,伸头出车窗外,却见大道后边赶上来几辆马车。 车子挺豪华的,一看就知道是官宦人家所有,这是开封通往西京洛阳的官道,往来的高官巨贾不在少数,这几辆马车便是豪华些,倒也引不起杨逸的好奇心。 令他好奇的是,前面一辆车子上帘子高卷着,一个双鬓微斑的文士手执酒壶,卧于一个美人膝上,且饮且歌!那豪放不羁的模样真是道尽了人间风/流韵味。 杨逸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魏晋时期那些名士的风彩,相传当年阮籍就常常以牛车载酒,且饮且歌,也不刻意择路,任由老牛自己走,喝醉了,路走到尽头了,就在路尽头放声哭一场,然后回头继续走、继续饮、继续歌…… 后面马车上的文士虽然驾的不是阮籍那样的牛车,但却不由得让你想起阮籍那样的名士做派,杨逸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物,十分感兴趣,便让马汉卿过去打听,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 这路上无聊啊!若是偶尔与这样的风/流人物侃侃也不错。 马汉卿打听后,得来的结果差点让杨逸眼珠子掉了下来,后面这人竟是——苏轼! 没错儿,就是字子瞻,号东坡的那个苏轼,如假包换。 这怎么可能? 老苏不是在湖州呆得好好的嘛?每日携美荡舟太湖上,多美的事儿,怎么跑这儿来了? ps:这几天出了趟远门,人还在外地,因此更新有些慢,各位亲请多原谅!回去之后,一定尽快补回来。 *J 第145章 苏东坡 苏东坡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走到哪儿都很受人尊敬和追捧,从岭南英州回湖州后,他本来过得挺惬意,湖州地处太湖南岸,是典型的渔米之乡,治理地方之余,他闲来泛舟太湖上,与慕名来访的名士们诗酒相和,声色歌舞,活得挺滋润的。.. 结果追废高滔滔这场风波一起,苏轼本身就被抛到了浪尖上,当初他独占天下八斗才气,极得高滔滔宠爱,被贬黄州时,高滔滔可不止一次帮苏轼向神宗求情; 高滔滔当政期间,苏轼不是在朝中出任高官,也是到杭州这样的繁华之地为官,总的来说,高滔滔待他真的不薄。 正因为他这么受高滔滔宠爱,这次追废高滔滔,苏轼本身就难逃干系; 当此之时,苏轼若是老实在湖州呆着别吭声,大概尚可保得无事; 但苏大才子可能也念在高滔滔待自己不薄,新党追废高滔滔,他若不站出来说几句,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 于是苏大才子上表,强烈谴责新党追废高滔滔的行为,张商英一直对他不爽,当初张商英清查元祐九年间的公文档案,苏轼是第一个被张商英纠出来的人;如今这风口浪尖上,苏轼又把痛脚伸上来,张商英哪里还会客气。 于是,苏大才子再次被贬了! 这些都不是杨逸惊讶的原因,令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原因是,苏轼和他一样,被贬的地点同是环州,他是环州知州,苏轼是环州通判,这哪跟哪啊?名满天下的苏大才子竟成了自己的手下? 对此,杨逸感觉万分荒谬,这他娘是谁干的?杨逸差点想杀回东京问个清楚,把干这事的家伙纠出来,一路溜到环州去! 苏东坡这样的大才子给自己当副手,这可不好玩,苏东坡这样的人,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吗? 这下苦也!若是自己与苏东坡政见一致也就罢了,偏偏两人还立场鲜明,各站一边,到了环州,想来有好戏看喽! 老苏啊!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湖州,你这是何苦呢?好好的在太湖赏景儿不好吗?哦,还有太湖三白,你可别说你吃腻了! 为了避免一到环州就与苏大才子闹翻,杨逸决定暂时放下上官身份(反正还没到任呢),以晚辈之礼先去向苏大才子打声招呼,这应该不丢人吧,谁让人家年纪在那摆着,又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呢,许多人想求见一面还没这个福分呢! 杨逸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下车,翻身上了乌云盖雪,直奔苏轼车边而去。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小说网 苏轼一袭春衫,发髻有些散乱,卧于美人膝上,车子辘辘而行,他对壶畅饮时,不时有酒水滴落,微微斑白的须发,不但没让他显出老态龙钟之感,看上去还多了几分沧桑的人生厚度。 苏东坡此时已经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对杨逸的到来晃若未觉,歌声中带着很浓的川蜀乡音。 “晚辈杨逸,见过苏大学士,不想今日能一睹苏大学士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杨逸跳下马来,在车前长身一揖,苏东坡听到声音,张开迷离的双眼,侧头瞟了他一眼; 嗯,不认识! 他极为不羁的举壶又长饮了一口,才半带自嘲,半带调侃地说道:“风采?老夫尚有何风采可言?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哪知是酒红!哈哈哈……”…, 杨逸被噎得不轻,小儿误喜朱颜在?俺成小儿了? 他向来也是个不吃亏的主,苏轼既然这般调侃,他也呵呵笑道:“小儿十八去年冬,赐字任之蛮威风,如今贬到环州府,可喜通判是病翁!哈哈哈……” 杨逸没有去和苏轼比诗文的意思,这四句打油诗既是自我介绍,也是对苏轼倜侃的回应,他答完起身跳上马背,正准备离去,美人膝上的苏东坡笑声却戛然而止。 “杨逸?杨任之?” 杨逸在马上笑着拱拱手:“有劳苏大学士垂询,在下正是杨逸杨任之,今翻与苏大学士同路,一路上咱们多的是时间,眼下就不打扰苏大学士的酒兴了,改日再来求教,哈哈哈……” 杨逸说完,也不管苏东坡的反应,一抖缰绳,乌云盖雪啸啸人立而起,然后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一人一马,倒真是英姿飒爽之极,看得车上的两个美人儿眼中直冒小星星。 望着杨逸远去的身影,苏轼也有些怔神,他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抄起酒壶又长长灌了一口,被贬环州那样的穷山恶水,他心情难免有些抑郁,这一路且饮且歌的做派,也是一种发泄。 苏东坡性格虽然豪放,却不是不知礼的人,如今杨逸作为上官,放下架子以晚辈的身份先来拜见,礼节上已无可挑剔,更何况若不是杨逸,他自己恐怕已经贬过海南去了,于私而言,杨逸有恩于他。 但杨逸作为最新崛起的新党骨干,之前朝政方面且不说,杨逸在追废宣仁太后一事上,第一个摘下官帽逼宫,作用不可估量,苏轼对他这种行为却是极为不满的。 唉!才第一次见面,彼此间的恩恩怨怨却早难以理清,如今还要同去环州为官,这……苏东坡心情也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杨逸回到车上,清娘立即欣喜地问道:“杨大哥,后边真是苏大学士吗?” 苏东坡算是李格非的恩师,路遇苏东坡也怪李清照如此高兴,而且苏东坡天纵其才,本就是无数春闺少女崇拜的对象,酷爱诗词的李清照和岂会例外? 呃……苏东坡加李清照,一个豪放派的代表人物,一个婉约派的代表人物,外加自己这个打酱油派的代表人物;天啊!这下环州热闹了! “清娘啊!苏大学士喝醉了,等黄昏入住驿馆,你再去向他请安吧!” “这样呀?嗯,清娘知道了!” 晚上在郑州驿馆入住,杨逸留意看了一下,苏大才子的五辆车子中,有两辆装的是诗书,三辆装的是美人; 真不愧是风/流才子啊!随行竟有五个美人,年龄都不大,最小的大概也就十三岁左右,个个姿色不俗; 而且杨逸留意到一点,苏大才子似乎很喜欢三寸金莲,五个美人中,有三个是裹腿的,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柔柔弱弱的。 在这年头来说,身边有几个美人不算什么,对此杨逸早已司空见惯,京里的高官显贵,谁家里没有十来二十个小妾?象司马光和王安石那样,一生不纳妾的极为罕见。 驿馆前院里有一株青松,松下有石桌石凳,清朗的月光从瓦脊上洒下来,有如一地青霜。 杨逸开了一坛东京带来的醉仙酒,于松下石桌自斟自饮; 苏东坡由清娘引着,也来到松下,或许一路上喝多了,他此时走起路来尚有些不稳!然而一闻到酒香,他立即推开扶他的美妾!…, “好酒!” 苏东坡自顾坐下,抄过酒坛就给自己斟了一碗,仰头一干而尽,然后闭目轻抚长须,仿佛在用心的回味。 杨逸发现他在倒酒时迟疑了一下,大概是诧异如此美酒,杨逸用的竟是粗陋的大碗。 杨逸含笑说道:“出门在外,我喝酒多用粗瓷碗,苏大学士大概不习惯吧?” 扶他过来的侍妾也看到了苏东坡的迟疑,盈盈一拜道:“奴家这就去把大学士的青花杯取来。” 杨逸笑而不语,苏东坡犹闭目抚须,侍妾自去。 等那侍妾把精美的青花酒杯取来,杨逸依然往自己粗碗中倒酒,除苏东坡外,其他人都不禁愕然,清娘看了看隔桌而坐的两人,脸上有些担心。 苏东坡把自己的青花杯斟满,也不看杨逸,自顾地说道:“何酒以何杯,自当有所讲究,否则便如明珠投暗,终究少了三分滋味。” 杨逸端起自己的大碗喝了一口,然后抬头望月,美美的回味道:“明珠投暗,往往才能放射出它自身绚烂的光芒!”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当因时而异,否则死守着骈四俪六,何来苏大学士的华彩词章?” “有些规矩可以更改,然天地君亲师,忠义仁智信,岂能更改?” “君亲师者当以身作则,不应事事为尊者讳,否则为尊者岂不是可以脱出规矩之外?” “人无完人,但世间又需要一些完人,若不为尊者讳,因一些小过失便大肆诋毁,则世间以何人为榜样?天下纲常岂不尽丧?” 杨逸怔了怔,苏东坡的话很有道理,西方世界以耶稣为信仰,以圣经为道德规范;而中华大地事实上是个无神论的世界,从来没有哪个神可以象西方的耶稣那样,可以成为世人的典范,但社会秩序要想维持,又必须给人树立一些典范; 于是便有了这种为尊者讳的现象,由上而下,建立起一套纲理伦常。处于社会上层的人,实际上就被当成了世人的典范、或者说是信仰。 若是随意诋毁,那么整个社会伦理便可能陷入混乱,就象西方的耶稣形象轰然倒塌一般。 但杨逸又岂会就些认输,他想了想答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宣仁擅改神宗施政纲领,本身就是在破坏纲理伦常,岂可作为世人的典范?” …… 松风阵阵,明月如璧,寅夜风来清凉透体,苏东坡和杨逸,一个拿着精美的青花杯,一个拿着粗陋的大碗,共饮一壶酒。 但精美的青花杯和粗陋的大碗,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同一张桌子上,因此,双方注定不可能淡到一起去。 杨逸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苏东坡更不是,还好,虽然双方看法各异,却没有就此翻脸;只是那种淡漠的隔膜却有如实质般,横在彼此中间。 一壶酒尽,环州未来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各自散去,只留松下一片清冷的月光。 回屋的路上,清娘扯了扯杨逸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逸笑了笑说道:“清娘别担心,来日方长!” #c 第146章 青花杯.粗瓷碗 第146章 青花杯.粗瓷碗 自从在郑州驿馆交谈过一回后,杨逸与苏东坡再没在一起谈论过朝政,白天同走一条路,晚上同宿一个驿馆,若即若离,碰面不过点头了之。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hahawx. 请牢记 但有意思的是,两人不管谁开子美酒,另一个就会凑过去;当然,苏东坡过来时,会自带杯子,而杨逸过去时,也得自带大碗。 一杯一碗,始终没变过,双方这种怪异的行为,看得清娘她们一愣一愣的。 有一天,苏东坡喝得七分醉,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精美的青花杯,不免有些心痛。杨逸哈哈大笑,趁机把剩下的酒全倒进自己的大碗里,畅快欢饮,完了哐啷一声,把粗瓷碗摔成碎片,不皱一眉。 “还是粗瓷碗好啊!痛快!” “蛮牛饮水,多而无味!” 苏东坡说完,洒然起身离去,结果杨逸被噎得打了半天酒嗝。 又一日,轮到杨逸不小心打烂了粗瓷碗。苏东坡立即弃杯,不由分说抢过酒坛,如长鲸吸水,半坛美酒被其一倾而尽,哐啷一声,最后酒坛被他摔成了碎片。 苏东坡这才吐出满口的酒气,满足地说道:“欲要豪饮,何须粗碗,这般才叫痛快!” 呀!酒被你喝光了,话也被你说尽了,这还有天理吗? “蛤蟆吐气,少自陶醉!” 杨逸还了一句,也便飘然而去,望着杨逸的背影,这天轮到苏东坡打了半天的酒嗝。 行到洛阳城,这里是旧党的大本营,苏东坡享受到了神仙般的待遇,这季节正是洛阳牡丹盛开的时候,满城士绅早为苏东坡准备好了牡丹诗会,众星捧月般把苏东坡迎进城去,对杨逸这个新党分子,却是不理不睬,甚至横眉怒对。 苏东坡含笑而去,杨逸一脸晦气。 常用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到了京兆府时,情况便刚好反了过来,自从定下对西夏的蚕食之策后,京兆府这边的人事便作了大调整,几乎青一色的新党强硬派坐镇,对杨逸个外败辽国,内斗宣仁的风云人物,自然象迎接英雄般把他迎进城去,而对苏东坡这个“旧党余孽”,却是嗤之以鼻。百 搜 索快速进入本站 弹 广 txt下载 杨逸欣然而去,苏东坡一脸唏嘘。 等于了庆州,人烟渐稀,野地苍凉,带来的酒也喝光了,这下没了外因的影响,杨逸和苏东坡终于安生了。 元祐九年间,西夏每年入侵五、六次,而边军得的指令却是不得擅起边衅,敢于主动抗击夏军的边将,贬谪的贬谪,调离的调离,这种情况下,边境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许多人不得不举家内逃,以躲避夏军的烧杀抢掠。 放眼望去,入眼处田地大部分已荒芜,所过之处,往往是数十里无人烟,唯余断壁残垣,草色萋萋。 对此杨逸早已有心里准备,而苏东坡显然感到非常震惊,有些东西若不是亲见,只听下面上报个数字,你很难有深刻的感受,只有当你亲自面对这种凄凉的景象,心弦才真正会被拨动。 “荜路蓝缕,以启山林,苏大学士,看来此地还是适合粗瓷碗啊!” 入城之时,杨逸对苏东坡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苏东坡沉默以对,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此刻他才明白,杨逸一路故意用粗瓷碗,或许就是为了今天这句话埋下伏笔。…, 清娘突然牵住杨逸的手,仰起脸来望着杨逸,很认真地说道:“杨大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出京后你要改用粗瓷碗了,清娘以后也随杨大哥改用粗瓷碗好了。” 杨逸欣慰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清娘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但却曾作过一首令人荡气回肠的诗: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这首诗与李清照所有的婉约词风格绝然不同,一改她那些闺怨作品的柔软哀怨之风,原因是她嫁给赵明诚后,赵明诚任江宁知府时,城中发生叛乱,赵明诚竟弃下满城百姓独自逃跑。李清照听闻此事后,写下这首诗,表达了自己对赵明诚的极度失望。 从此事可以看出,她虽然是弱女子,但却心存节义,崇拜英雄,认为为了节义,或者说为了百姓,应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此刻她能说出这句话来,让杨逸觉得她没有变,她依然是那个李清照,令许多须眉无颜以对的李清照。 杨逸的交接工作相对简单一些,原来的知州早就盼着离开环州这种苦寒之地,提前把所有的文案都整理好了,杨逸一来,直接交给杨逸就行。 而苏轼的交接工作就有些麻烦了,因为原来环州通判出缺,通判的工作由司户参军、录事参军等人分担着,苏东坡一来,要行使通判的职权,只得慢慢与这些手下一个个的交接了。 杨逸的住守就在环州后衙,地方倒还宽敞,就是很简陋,许多窗户甚至被窗纸都是烂的,院中一个葡萄架,因无人剪裁,枝叶蔓得到处都是,墙上青苔斑驳,墙根野草丛生。 苏晴虽然早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见此情景,还是不禁直皱秀眉,茗儿小嘴更是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杨逸见了呵呵一笑,揽着苏晴的柳腰儿开始在院中“游览”起来。 “官人,别闹了,妾身还要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呢!” “娘子,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急着动手,而是该开动脑筋!” “官人这话是何意?” 杨逸干脆把她抱到春草地上坐下,和煦的春阳洒下来,草叶微香,他在草地上一躺,把头枕在苏晴腿上,一脸闲适地说道:“娘子,苏家你拆不了,杨家你不敢拆,这后衙的一亩三分地嘛,随你!你不觉得这里可以给你提供充分的施展空间吗?”。 “官人说的是真的吗?”。苏晴无限惊喜,一双美丽的眸子四下巡睃着,仿佛突然发现了富饶的新大陆一般。 “嗯,别把府衙全部推倒重建就行!”杨逸拉过她葱白般的玉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吻,顿时让苏晴俏脸飞上两抹红霞。 “谢谢官人!” “要谢还是晚上再谢吧!” “官人你坏死了!哼,不理你了!” 看着苏晴仿佛一只花间彩蝶,翩然飞走,杨逸闻了闻手上的余香,淡然一笑; 他没有急于投入工作,高滔滔死时,苏东坡给赵煦上了一份奏章,让赵煦先看三年,再开展工作,这样才不会犯错;这或许不适赵煦,因为赵煦事实上已经冷眼旁观九年了。 而对初到环州的自己来说,却非常适合,不说三年,至少要把环州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再说。 平夏楼,环州最大的酒楼。 录事参军梅正清,司户参军曹太平,司理参军袁晃,司法参军张松,环州兵马钤辖种朴等环州官员一齐筹资,宴请新到任的知州杨逸、通判苏轼;地点就在平夏楼。…, 一般州县并没有兵马钤辖这一军职,但环州地处边境要冲,经常要面对夏军入侵,城中驻军足有五千之多,因此章惇执政后,特意设置了一个武职,统辖城中驻军。 日暮时分,杨逸带着幕僚萧忆来到平夏楼,见到这么有气势的楼名,不禁洒然一笑,对萧忆说道:“看来百姓对西夏人是恨之入骨啊!” 萧忆四十二岁,人稍瘦,但性格洒脱,才智不俗,是苏颂特意为杨逸挑选的幕僚,他笑着答道:“大人易水一战,大败萧达林,威震天下,如今知环州,想来环州百姓闻之定然是欢欣鼓舞。” “这话我爱听,不过,萧先生以后私下跟我说就行了!” 萧忆回望马汉卿一眼,笑道:“马巡检是自己人,无妨!” 马汉卿这位新上任的“刑警队长”,一身绿色官袍给他增添了几分英气,被杨逸和萧忆一齐打量着,不禁有些窘迫,好在这时在录事参军梅正清的带领下,环州一众曹官迎了上来,算是替他解了围。 众人一翻寒暄过后,上得楼来,杨逸才发现苏东坡已经在坐,对杨逸的到来他如作未见,依然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见此情形,环州一众曹官齐刷刷地向杨逸望来。 杨逸是知州,按说苏轼作为通判,至少场面上应该起身与杨逸寒暄几句,如今他当着一众曹官的面,对杨逸视若无睹,难免让这些曹官产生无限的联想。 苏东坡才高八斗,名动天下;而杨逸异军突起,功劳和背景都不容轻视;一个是旧党元老,一个是新党新秀,这样的两个人,一下子凑到环州来,而且从苏轼的反应来看,两人显然不合,或许,不可避免的将有一翻龙争虎斗。 怎么站队,将是这些曹官眼前急需对面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苏轼已经摆出了车马,就看杨逸怎么应对了? 萧忆悄悄暗示了一下杨逸,一路行来,杨逸对苏轼常以晚辈自居,若是这样的场合再如此,必定让环州的官员以为杨逸势弱,从而一齐倒向苏轼一方,萧忆作为幕僚,怕杨逸不懂,于是连忙提示。 。 。, 第147章 苏东坡判案 第147章 苏东坡判案 苏轼或许不是故意与杨逸为难,只是那种名士的做派在作怪。这一路行来,两人没少别着劲儿,论诗文,杨逸自叹不如,但若论政略,他又岂甘自居人后;眼下苏轼旁若无人的做派杨逸若示之以弱,今后他这知州的工作确实很难开展。 对众人齐齐望来的目光,杨逸神态自若地笑道:“各位请坐吧!都不必客气,本官初来乍到,今后还得多多仰仗各位。” “哪里,哪里,知州大人文韬武略,胜绝一时,环州能盼来杨知州,乃是环州之幸,更是我等之万幸,知州大人请!” 以录事参军梅正清为首,各人纷纷客气的作揖,将杨逸请到上首。 等大家全部落坐,杨逸突然说道:“我与苏通判一路同来,得知苏通判饮酒喜欢用青花杯,而本官习惯用粗瓷碗,各有各的爱好,就请给本官换个粗瓷碗来吧,对了!不知各位喜欢用什么酒具?呃!本官只是随口一问,各位不必在意,请随意!随意!随意就好!” 杨逸说完,目光从容地打各人脸上掠过,心里暗暗好笑,他娘的,一个个兜着一副花花心肠,就想等着看俺和老苏斗个高下,老子偏要先给你们出道难题! 梅正清等人果然怔了一下,杨逸这等于是逼他们站队啊!几个曹官还在对望的时候,兵马钤辖种朴首先哈哈笑道:“下官之前听说知州大人率九十八骑,于三千辽军阵中生擒敌将,还心存怀疑过,今日得见知州大人风采,始信为真矣,小二,给本官也换个粗瓷碗来。” 种朴不到四十岁,浓眉大眼,身材算不上雄壮,但却透着一股刚健之姿。杨逸对他颔首一笑,他的话虽然还算保守,但至少明确表态了。 梅正清、曹太平、袁晃、张松四人紧随其后,终于也换上了粗瓷碗,苏轼虽然名满天下,而且算是旧党元老之一,但想想杨逸的诸多事迹,加上他惊人的背景,相比之下,旧党大势已去,新党正当此时,苏轼仿佛西山落日,而杨逸就象朝阳灼灼,于是,四人至少表面上选择了粗资碗。 苏轼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毫不在意,只管开怀地畅饮着,席间偶尔也向众人邀饮,看上去就象是赴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席。 而杨逸也没有再针对苏轼的举动,他的目的已达到,席间以爽朗之态与众人频频举“碗”,谈笑风生。 这场宴席以怪异的方式开始,又以平淡的方式结束。不管如何,杨逸只需要一种结果,那就是在环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绝不容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哪怕是苏东坡也不行! 第二天一早,杨逸与苏轼,以及众曹官齐聚长官厅议事,这是州级治所每天例行的会议,主要是各曹官向知州汇报政务,同时听取知州新的工作安排,对一些疑难未决的政务共同商讨,寻求解决的办法。 大宋州一级的行政构架大致如此:知州之下是通判,二者作为州里的正副手,下辖都曹、户曹、理曹、法曹。 而录事参军是诸曹之首,白天掌管州印,主持诸曹日常事务,因此录事参军又称为大录或都曹,办公场所为录事厅。同时录事参军兼管作为一州的审讯机构和州院(监狱),负责拘押案犯和证人,受理词讼,审讯刑事案件,下设推级,仗直,狱子等吏人若干名,所兼顾的这一职能近似于后世的法院加监狱。…, 司户参军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以及与户籍关系密切的婚田诉讼。职能大致相当于后世的税务局、国土局、民政局、工商局等民事部们的综合体。 司理参军主管州刑狱,督捕盗贼,纠遨奸非之事,办公衙署称为司理院。司理院也设有监狱,下设推院,杖直,狱子,等人吏若干名,职能近似于后世的公安局加看守所。 司法参军,只掌议法断刑,主要司法职能是在录事,司理参军等审理案件后,检出适当的法律条文,以供判决时照用,但不许提供判决建议。办公衙署为司法厅。职能近似于后世的检察院。 通判的工作是协助州长官处理州政,参与司法案件的录问,答押与拟判,行使司法监察权。衙门为常置司。职权与录事参军有所重叠。 事实上,判官这个职位以前应该算是知州的幕僚官之一,他是知府为了监控诸曹官,宣示自己的权威而存在的。五代之时,诸曹官被知州的幕僚官架空,慢慢的边沿化,这就造成了知州独大,各州府慢慢脱离朝廷控制,形成割/据势力。 大宋立国之后,通判一职便由朝廷派遣,他的权力在录事参军之上,同时知州施政文书也需要通判签字才能通过,这样一来,通判反而成了朝廷用来制约知州的主要手段。 从诸曹官的职能来看,似乎事情都让他们做完了,没知州什么事了! 别急,知州握有最高的地方司法权。也就是说手下的曹官判定的案件,只要知府认为不合理的,都可以推倒重审;而且涉及到人命的重大案件,也必须由知州亲自审理。各种施政方略也必须有知州核定后,方能施行。 总之一句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俺才是老大。看着下首的诸曹官,杨逸如是想; 今天是杨逸和苏轼上任的第一天,各曹官大概也需要再看看风色,因此没提到什么重要的事务,只汇报了一些简单的日常政务处理情况,杨逸也不可能立即作出什么工作安排,因此这个例会平静的结束了。 杨逸回到自己的签押房,翘着二郎腿,一边品茶,一边查看环州之前的文书档案,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环州地处宋夏边界的横山南麓,北面就是西夏的盐州,这些年来夏军不断的进犯,掠去不少人口,许多百姓不堪兵灾之苦,也纷纷逃离,使得环州大量田地荒芜,也造成了触目惊心的财政赤字。 杨逸将手上的文牍一丢,对自己的幕僚萧忆说道:“萧先生,这些文案你先看着吧,我带人先到环州各处走走!” 萧忆仿佛早有所料,淡淡地笑道:“大人有何打算?” 正所谓用人不疑,杨逸对萧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盘托出道:“环州的问题不在环州本身,而在西夏,要想治理好环州,必须先把夏军挡在环州境外,否则再怎么治理也是白费心机,夏军一来,一把火又能把你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因此如何应对夏军的侵犯,才是治理环州的关键。今后我的精力大致会侧重于治夏,而日常的政务,就有劳萧先生多多费心了。” 萧忆欣然抚须道:“大人刚到环州,便能洞悉环州之弊,不才佩服之致,敢不倾尽全力以助大人!不过,应对西夏,需要各方戮力同心,非环州一己之力能够解决,大人各处走走看看倒也无妨,然务必不可操之过急!”…, “有劳先生了!” 杨逸含笑颔首,着小吏唤来马汉卿,一同骑马出了府衙。 经过旁边的常置司衙门时,杨逸不禁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竟看到苏轼在审案,这才第一天,交接工作都还没完成,苏轼竟然这么勤快的开堂问案了,能不让杨逸好奇吗? 他找来一个衙役打听了一下案情,原来城中有个叫王子若的穷书生,善于临摹古画,有一回他临摹了一幅前人六舍翁的《潇湘烟雨图》,几乎可能以假论真,有个名叫赵让的人以一百二十贯钱买下,当作六舍翁的真迹珍藏。 后来,此画被人指出是赝品,赵让这下火了,找到王子若要求退钱,王子若却说了,当初我也没说这幅画是六舍翁的真迹,你自己当成真迹买去,岂能怪我,于是坚决不退钱。 这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僵持不下,官司便打到了衙门来,苏轼一听闻这是桩有关雅事的官司,便来欣然接手过来审理。 杨逸听完也来了兴趣,他倒想看看,苏轼会如何判决这桩官司。 公堂之上,苏轼看完状纸,洒脱地对赵让笑道:“收藏书画,雅事也,因之涉讼,则俗矣!你可知道,前人笔墨流传至今,皆是伪者居多,古今收藏鉴赏者受骗者过半;然而无不多方掩饰,以证明自己目力过人,彼以为假,我独识其真。盖自愚即可愚人,此乃千古收藏家之秘诀也!” 杨逸在堂外听了苏轼这翻话,不禁大乐,还真是这么回事,你收藏的东西多了,而且从未出现赝品过,那别人必定以为你目力过人; 今后只要你说是真迹的东西,别也谁还敢说是赝品?还真是自愚而愚人!自己和清娘正打算大玩收藏,这一招还真应该好好学学,哈哈哈! 堂上的赵让也被苏轼说得有些脸红,正纳纳不知所言间,苏轼接着笑道:“你想效颦,未得其法,岂不贻笑大方?况且细观此画,不让六舍翁真迹,恰为潇湘写一好景,又何必论其真伪呢,现由本官来作一跋,看此画可收藏得?” 苏轼说完,果然提笔在画上提跋,还盖上了“东坡居士”的私印。 这下赵让欣喜若狂,捧着那幅《潇湘烟雨图》差点没流下哈哧来! 一场难解难分的官司,经苏轼这般别开生面的一判,真是皆大欢喜。 杨逸也含笑离开,苏大才子,嗯,也不是盖的,今天算是偷得一招儿了,哈哈哈! 第148章 前方忽报夏军来 欲治环州,就得解决夏军这个祸害之源,欲治夏军,就得先治州军,这就是杨逸梳理出来的基本思路。.. 因此他带着马汉卿并未直接出城,而是直奔城中守军驻地而去。 城中驻军共分东西两大营,杨逸进入西大营时,种朴正在操场边上,指挥着士卒操练,见杨逸这个主官到任第一天便来军营,微微有些诧异。 杨逸略略打量了场中练得热火朝天的军阵,感觉还不错,看上去西军比河北的驻军明显多了几分彪悍,对西军来说,毕竟战争一直未曾停止过。 等种朴带着一众军官上前行过礼,杨逸当先向营中大帐行去。 摊开地图,环州处于环庆路西北角,北接横山,南靠庆州,东面有定边军,和保安军,西面是泾原路辖下的镇戎军州;从横山南流而来的白马川和归德川,汇于环州北面的洪德寨,然后南流经环州城西;环州治下无县,只有大小不一的数十个镇或寨堡。 杨逸没有多一句废话,指着地图直接问种朴道:“往年夏军来犯,通常走哪条路线!” 种朴闻之神色一喜,这些年来,由于旧党对西夏采取的是绥靖政策,严令边将不得擅起边衅,甚至夏军入侵边将出城抗击,朝廷为了安抚西夏,也常将这些主动抗击夏军的官将贬谪,种朴等人久处西北,不知受了多少憋屈。 现在杨逸一入主环州,立即摆出这副架势,联想到他在河北骄人的战绩,种朴等将领怎么不满心欢喜。他指着地图一五一十地对杨逸解释说道:“知州大人请看,横山东西横亘,在我宋夏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归德川起源于夏境,在青岗峡处穿越横山,南流入环州,这就形成了一条穿越横山这道屏障的天然通道。 与之相似的还有白马川这条通道,西夏分别在二川穿越横山处筑有军寨,扼守这两条通道,白马川为清远军城,扼守归德川的是虾蟆寨,由于横山被西夏控制,我大宋无险筑城,因此,这两条通道便成了夏军大股来袭的便利通道。除此这外,横山上小道处处,若是小股夏军,随时可通过这些小道来犯,咱们是防不胜防。” “防?”杨逸从牙缝了吐出这个字!然后目光冷冷地从在场诸将脸上扫过, “万里长城今犹在,何曾防得了外敌入侵过?从本官来到环州这一天算起,你们都给本官卯足劲,夏军来一个,你们给我砍他一个,夏军不来,你们就越过横山,去砍他娘的!寇可往,我亦可往!” “喏!” “尔等需要什么,本官会替你们解决,本官只要一个结果,不让夏军越境一步,听清楚了吗?” “谨遵大人令!” 众将再次齐击胸甲,轰然作应,每个人目光中透出一股狂热的光芒,仿佛恨不得立即就杀过横山去。------------------对于边将来说,战斗就是他们的生命,没有战功,他们凭什么升官? 特别是种朴由为欢欣鼓舞,从他爷爷种世衡到老子种谔,种家人打仗向来是阴招尽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何曾有只守不攻过? 杨逸一见鼓舞斗志的效果达到,立即摆摆手让众将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今后对西夏,虽然是以攻为主,但尚须防守为辅,对此各位有何见解,不防一一道来,本官会择优而用。”…, 军中都虞侯余庆良指着地图,首先发言道:“大人,环州北面多山,寨堡大多是沿归德川和白马川两岸分布,咱们只要能加强这两路寨堡的防守能力,就能把损失减到最低,下官建议在各寨之中以及山峰上建筑烽火台,以烟火传讯……”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纸上谈兵了,种将军安排好留守将领,其他诸将随本官出城,咱们立即沿河实地察看一翻,各位还有什么建议,咱们实地察看之后再提出不迟。” 杨逸说干就干,当先出帐而去,各将面面相觑,瞧杨逸这等行事作风,怎么他们反而象是文官,杨逸倒成了武将似的,看来今后还真得利索些才行啊! 一队两百骑兵,风一般卷出环州北门,沿河向北飞驰而去,放眼望去,环州以北崇山如黛,翠色连天,烂漫的山花火一般开着,雄鹰在空中翱翔,布谷鸟在田边啼叫,春色盎然。 田间有邻州的吏员在清丈土地,杨逸看到司户参军曹太平也在其间,正忙得不亦乐呼,见到两百骑兵飞驰而过,田间的吏员纷纷引劲张望。 一路向北,主要的寨堡有乌仑寨、肃远寨、洪德寨,各寨大都建于半山腰,或是易守难攻之处,负责守卫的正规军一般都只有几百人,余者大都是地方乡兵。这些乡兵都是本地人,闲时务农,战时为兵,朝廷不负担粮饷,但要提供武器。 除了这些居于坚固寨保之中的百姓之外,还有许多百姓散居山间,他们多以打猎为生,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成了他们良好的避难所,上山打猎能避开夏军的祸害。因此许多百姓宁愿放弃下山的田地,躲入山中。 洪德寨就是白马川与归德川交汇的地方,这个寨子很有名,因为前几年章楶任庆州知州,就是让手下将领折可适率一万人,在此伏击梁太后十万大军,洪德寨一战,是西北难得的一场大捷,梁太后连裤子都跑掉了。 折可适智勇又全,是难得的将才,如今已是镇戎军知军,和自己基本是一个级别,当初章楶之所以能屡战屡捷,少了不折可适这个有力的臂助。杨逸看看种朴,但愿种朴不输于折可适吧! 出了洪德寨,杨逸选择沿归德川往东北方向继续奔驰,又行二、三十里,已经接近归德保。 归德堡是归德川一线最北面的寨堡,再往北就是荒无人烟的边境线。 杨逸一马当先,刚刚转过一道山坳,迎头就撞上一个急奔而来的信使, 从信使口中得知,西夏将领梁格方带着两千夏军正在进攻归德堡。 小股夏军入境抢掠是常事,杨逸倒没有大惊小怪,他没有立即表示意见,而是望着几个将领征询道:“各位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都虞侯余庆良说道:“知州大人,咱们只带了两百人马,归德堡中虽说有两营驻军,实则士卒人数不足七百,算上堡中乡兵,也就千人,因此下官以为,与夏军硬碰不明智,还当火速从洪德等寨调兵赴援。” 虽说军情如火,但刘全担心杨逸初来乍到,而且又是文官,万一有个闪失总是不妙,是以态度难免有些保守,其他几个将军听完也大都点头赞同。 轮到种朴说道:“调兵增援自不在话下,但此次梁格方只带两千人马,显然是打算抢掠一翻就退去,恐怕等援军到时,梁格方已经远遁了,此次咱们来得凑巧,相信梁格方也始料不及,因此末将建议知州大人在此等待援军,由末将先抄小道到青岗峡一带设伏,到时咱们给梁格方来个前后夹击,一举将这两千夏军留下。”…, 杨逸听了大感欣慰,至少种朴没让他失望,于是大声下令道:“指挥使刘武留下等待援军,记住,兵贵精不贵多,到时夏军退走,你只带精兵紧追,种将军,咱们立即抄小道到前头去设伏。” 军令一下,众将不敢多言,由种朴带路,两百人马抄小道奔驰而去。 元祐九年间,夏军万人以上的军队每年入侵就多达四、五次,象这种小股人马入境抢掠之后,便快速遁去的行为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由于横山被西夏控制,大宋一方缺少险隘可守,夏军几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谓是肆无忌惮。 就象这次,若是等援军到来,估计你又只能看到夏军远去的烟尘了,而大宋也不是没想在归德堡这样的前沿地带多驻些兵马防守,实在这些寨堡容纳不了多少驻军,一但扩建,花费巨大不说,若没有一系列的梯次配套,建起一座孤城又容易被夏军围攻; 当初永乐城正是在无定河一线建起一座孤城,顶在西夏的咽喉上,西夏立即举兵数十万来围城猛攻,由于永乐城外围没有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一被围住立即陷入孤军奋战的困境,西北各路兵马又互不统属,难以做到统一指挥增援,致使永乐城被围半月之后,二十万军民尽殁。 永乐城的惨败让大宋心悸不休,从次再不敢在咽喉地带建城,生怕再次发生永乐城那样的惨剧。 而且司马光他们对外邦向来都是婉转承欢、是微笑服务,生怕友邦惊诧,他们从永乐城的惨败中吸收到的经念,就是放弃抵抗,尽量不去惹西夏,生怕再次引来西夏的报复,他们绝不会去想建立完整的防御体系,避免永乐城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这些原因凑在一起,就导致了今天的这种夏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局面, 新党执政以来,虽然一改元祐年间旧党绥靖的政策,但想一下子把两国间的战略态势扭转过来也不可能,这需要一个契机,重新寻找一个战略支点,打破西夏全面控制横山要隘的局面,才能真正做到寇可往,我亦可往! #c 第149章 扑朔迷离的战果 归德堡外,梁格方率领两千夏军正在猛攻寨堡,他这次带来的一半是骑兵,一半是步跋子; 西夏步跋子是典型的“山地师”,它多是由横山羌人组成,赤着双足也能在山间行走如飞、神出鬼没; 可以说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使得宋军在横山这道战略屏障的争夺战中,没能占到多少便宜。.. 现在负责攻击寨堡的,正是这些步跋子,梁格方则带着一千骑兵,把七百宋军挡在寨堡面前的开阔地带,驻守归德堡的宋将乔尹山,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摆脱梁格方的纠缠,眼看着一千步跋子猛攻寨堡,只能干着急。 归德堡离归德川五、六里,背靠高山,堡前是一道斜坡,易守难攻,但步跋子对山地战、攻城战都极为擅长,堡中三百乡兵应付起来,仍有些吃力。 乔尹山见夏军兵力只多自己一倍,不甘心就此退回堡中死守待援,他一边带头冲杀一边对手下士卒喊道:“兄弟们,咱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杀啊!莫放走一条夏狗!” 乔尹山手下有两百骑兵,他就以这两百骑兵为前锋,身后几百步兵则组成圆阵,不断地跟着推进,步骑协同,互为奥援,骑兵一但冲不动,步兵立即用箭雨向两翼漫射,阻止夏军把步骑分割开; 步兵一遇到夏军冲阵,骑兵又从则翼杀过来驰援。靠着这种紧密的配合,宋军人数虽少,却和夏军杀得难解难分。 双方的箭矢蝗虫般飞舞着,不断收割着人命,许多人的刀已经砍得刀口翻卷,鲜血染得铠甲一片猩红,战马嘶叫,人潮惨呼狂吼,声浪在四周的山岚间回荡着…… 梁格方见宋军抵抗竟然如此强烈,不禁微微皱眉,元祐九年来,宋军除了个把象章楶那样的刺头,其他人大都躲着不敢出战,梁格方已经习惯了元祐时期打不还手的宋军,现在宋军突然不“元祐”了,他还真的很不习惯。 梁格方不以武功见长,几个亲兵紧紧保着他,打!梁格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打!把这股敢于出战的宋军打怕,打疼!否则其它宋军有样学样,处处与夏军为难,今后夏军还怎么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的心腹手下黑山却有些担心,冲到梁格方身边劝道:“大人,这么硬碰下去,咱们占不到什么便宜,宋军援军恐怕很快也要到来,末将以为不如在堡外抢掠一翻,先行退兵,等下次有机会,再拿下归德堡也不迟。 更新” 在堡外抢掠?这开春季节,堡外有什么好抢的?有的话也早被抢完了,梁格方睥了黑山一眼,说道:“无论如何,必须先把堡外这股宋军消灭,至少也要先将其击退回堡内去,否则咱们就此退走的话,宋军士气必定大涨,于我军极为不利!” “大人,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让步跋子暂停攻城,先一同绞杀城外这股宋军!” 梁格方觉得有理,便听从黑山的意见,下令步跋子停止攻城,撤回围攻城外的几百宋军。 乔尹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能再撑了,否则真被夏军围在城外的话,他这几百人马怕就得交待在这儿了,不等步跋子围上来,乔尹山便下令且战且退,从南门退回归德堡内。 “报!梁大人,宋军六百援军离归德已不到十里!” 斥侯兵飞马带来的消息,让梁格方不愿多留,他是来占便宜的,可不想反被宋军把便宜占去了。…, 夏军来得快,去得也快,连那些靠双脚跑路的步跋子也是行走如飞,很快归德堡前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死尸。 一路上,黑山几度欲言又止,梁格方何尝不知道这个心腹手下在想什么,这个季节才开始春耕,其实没什么好抢的,宋境的百姓不是退入坚固的寨堡,就是遁入山林中去了,除非侥幸攻破寨堡,否则定是一无所获,象这回还白白损失了一百多人马。 梁格方一叹道:“黑山,我知道你心里对这次出兵不以为然,但我却有不得已的苦衷,自从叔父大人被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那两个狗贼杀害之后,我梁家已大不如前,要想东山再起,除了战功,别无他途。” 黑山却不这么认为,梁格方放着前途无量的中书舍人不做,偏偏要到盐州来做一个守将,在黑山看来,这根本就是舍本求末,谁不知道要想争得大权,自然是越接近权力中枢越有利,黑山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说了出来。 排兵布阵梁格方是外行,他明白在军事方面,今后还要多多依靠黑山这个勇将,若是让他心里有了芥蒂,自己就更难驾驭他了; 梁格方于是推心置腹地说道:“黑山,你在我梁家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也不瞒你,自从叔父大人被害之后,我算是想明白了,姑母虽贵为太后,但未必就能靠得住,在朝中就算能象到叔父当初那样,成为首屈一指的宰相又能怎么样? 在咱们西夏,一切还是以实力说话,如果不能掌握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迟早只能任人宰割,特别是我们梁家人,掌握大夏皇权数十年,党项八部对我梁家恨之入骨,一但将来朝局有变,恐怕就是我梁家灰飞烟灭之时,黑山,你明白我什么自请为边将了吗?” 黑山明白了,因为明白,所以崇敬,他本是梁家奴仆,梁格方多年来却厚待于他,如今更是当心腹依重,黑山还能说什么? 梁家内部的恩恩怨怨,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梁太后擅杀梁乙逋,这根本就是在自挖坟墓,梁太后这个蠢女人,她怎么就不明白,梁山人才是她执宰西夏的基石;这些事情,黑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现在他感觉梁格方的决定是如此的富有远见,跟着这样的人,黑山心甘情愿。 梁格方接着说道:“回去之后,先将我带来的财物分给士卒,让他们嘴巴都利索点,就说咱们这次以伤亡百人的代价,击杀宋军千余,朝廷若有封赏下来,本官分文不取,必尽数发给兄弟们!” 黑山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人,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而且很难保证不走露风声,到时大人恐怕反而容易受人攻奸。” “放心吧!我梁家虽然不能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姑母身上,但她毕竟还是本官的姑母,大夏的政局目前也还在姑母的掌握之中,谎报些军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梁格方和黑山说到这,突然,路边的山上箭如雨下,杀声震天,猝不及防的夏军顿时一片混乱…… 杨逸带着两百人马,从山上冲杀下来,如惊雷炸地般,一下子就将夏军斩成两段,使之首尾不能相顾; 趁着夏军大乱,杨逸向那面梁字大旗一指,两百虎贲跃马扬枪,劈波斩浪地杀将过去,擒贼先擒王,这向来是杨逸最爱干的事。…, 与此同时,刘武和乔尹山也很快从后面掩杀上来,正是由于他们一直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追着,使得夏军忽略了前面可能有的埋伏,杨逸两百虎贲因此轻易便能将夏军斩成两截。 夏军突遭伏击,阵脚已乱,再受两面夹击,这本是一场没有多少悬念的战争,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夏军竟然胜了! 西夏兴庆府接到的奏报是:大宋在归德堡增兵,摆出咄咄逼人之势,盐州守将梁格方先发制人,率军攻打归德堡,撤军时在青岗峡附近遇伏,梁格方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反而大败宋军,歼敌近两千人,有夺来的一批铠甲为证。 而环州这边,关于这一战的传言则有多个版本,流传方为广泛的一个版本是:知州杨逸巡视地方,仓促率军追击来犯的夏军,结果在青岗峡附近反而被夏军伏击,知州大人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但终因阵脚被伏击的夏军冲乱,最后与兵力占优的夏军战成平手,双方损失都接近两千人! 知州杨逸还亲自出了布告,承认自己这次仓促临敌,有疏忽大意之失,郑重其事地向环州百姓谢罪。对此,百姓倒是很宽容,毕竟在突然遇伏的情形下,还能与夏军战成平手,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对于这些年来受尽了夏军祸害的环州百姓来说,不论输赢,只要敢于出兵抗击夏军,他们就已经很欣慰了。 而在军营这个小范围内,却流传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话说知州杨逸率领两百虎贲在清岗峡附近伏击夏军,同时安排后军追击,两百夹击之下,梁格方率领的两千夏军尽数被俘,但知州大人要学孔明七擒孟获的典故,把夏军将卒都放了,打算把梁定方擒够八回,不让孔明传美于前。 这样的事,知州大人最喜欢干,你还别不信,当初在河北,知州大人就曾数次擒获辽将耶律仁,这是有前例可循的。 不过这个版本的流传范围只限于军营里,因为青岗峡一战后,军中士卒就被严令不得擅自离营,每日里由将领带着往死里练,按知州大人的说法,是要尽快练出一支铁军来,以雪青岗峡之耻。 #c 第150章 酝酿(一) 第150章 酝酿(一) 宋辽夏三国交界的地方,宋境有府州、麟州、丰州、火山军,辖属河东路;辽境有少量驻军,但大部分是部族军;西夏境内则干脆是数百里无人烟的荒陌。 回望身后滚滚东去的黄河,长辖底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次前往丰州,他们是绕道西夏,避过了辽国的金肃军和河清军,才北渡黄河的。 黄河对长辖底来说,就是一道天堑,幸好这季节山上冰雪尚未完全消融,黄河还属于枯水季,他们可以轻松渡过。 过了黄河,北面是横亘数百里阴山,东面是夹山,这一带散居着包括党项、山西、呆尔、白达旦等部族,辽国对这些地方的控制力极为薄弱,这下终于安全了! 长辖底未必怕辽国那为数不多,而又糜烂之极的驻军,但他实在不想引起辽国的注意,断了与大宋的交易。 这个冬季,长辖底用五万战马,成功从大宋那边换来了大量的武器与物资。这些战马都是他们从辽国群牧司抢来的,自己用不了这么多,如此大的马群留在手上反而成了累赘,现在能用来换取紧缺的武器和物资,再好不过。 大宋的制器技术天下第一,无论是刀枪弓箭,都让长辖底感到满意,特别是亲自试过“霹雳瓜”的威力后,长辖底就更加满意了。 对于冷兵器时代的人来说,第一次感受到炸弹的爆炸威力,虽然只是黑火药,一样会非常震撼,长辖底也不例外,一匹战马换一枚霹雳瓜,贵是贵了点,但自从有了这种利器,伏击、夜袭,真个是无往不利! 一个冬季下来,阻卜部壮大了许多,草原上的部族向来是崇拜强者,只要你不断的取得胜利,就不断的会有部族前来投靠; 现在长辖底的部族军已从原来的两千多人,迅速增加到了近七千人马,并且占据了辽国云丰州的九十九泉一带;充足的战马和武器,让长辖底变得踌躇满志,当初选择与大宋结盟,想不到竟给阻卜部带来了如此的生机,长辖底心中对杨逸是非常感激的。 长辖底转换物资用的并不是大车,而是把物资绑在战马或驼背上,因此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他手下爱将阿奴带着七百人马在外围游弋,他们的任务不是抢掠烧杀,只要把无意撞进来的牧民驱逐,不让别人发现里面的驮队就行; 当然,若是遇到那些亲近契丹的部族,阿奴也不介意把他们一屠而尽。 剌勒川,阴山下,天是穹庐,笼罩四野,夕阳刚刚沉入阴山,山岚间仍有朔风在呜咽,一道山谷内,长辖底刚刚下令扎营,便见南边一骑飞奔而来,远远的,阿奴带人兜上去,想将来人截住,结果对方一人一骑奔驰如电,阿奴竟阻之不及。 等来人奔近谷口,长辖底终于看清竟是杨逸身边的护卫,而骑着的就是杨逸那匹乌云盖雪,难怪如此神速,阿奴他们竟被抛得远远的。 “长辖底将军,咱们又见面了!在下马汉卿有礼了!” 马汉卿直奔到近前,才突然勒住缰绳,乌云盖雪啸鸣一声,高高地人立而起,神态骄傲之极,连长辖底都不禁有些羡慕,毕竟这样的千里良驹,便是草原上也是难得一见。 长辖底脸上不露丝毫惊讶,拱拱手说道:“想必是杨学士派你来的吧!杨学士还好吗?”…, “我家学士很好,多谢长辖底将军挂念,我家学士如今已到环州任知州,听说长辖底将军刚刚返回草原,错过一面,甚觉可惜,便特意派我来见见长辖底将军!” “杨学士已到环州任知州?” 马汉卿抱拳答道:“正是!党项人屡犯我宋境,我家大人文韬武略过人,朝廷将我家大人派到环州,用意想来长辖底将军也能猜到!” 长辖底不置可否,杨逸派人一路追赶入辽境,长辖底心里明白,杨逸绝不会只是派人来向自己问声好,于是请马汉卿进谷细谈,马汉卿也不推辞,牵马随长辖底一同进谷而去。 刚搭好的帐蓬里,俩人对坐在毛毯上,一人一壶马奶酒,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香喷喷的…… “长辖底将军应当听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吧?”马汉卿擦擦手上的油渍,不疾不徐地说道。 长辖底也停下饮食,望向马汉卿说道:“我们草原汉子,不习惯兜圈子,马兄有话不防直说。” 马汉卿笑笑,随意地说道:“我家大人有一个好主意,因此特意派我来告知长辖底将军,我家大人说了,长辖底将军虽然得了不少武器,人马也增加了几倍,但若是辽国全力绞杀,长辖底将军的处境恐怕仍然不妙,要想不让辽国全力来对付长辖底将军,唯一的办法是转移辽国的注意力。” “杨学士说得不错,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转移辽国的注意力呢?” 马汉卿一看长辖底入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长辖底将军,我家大人会建议我大宋朝廷往河北增兵,但光这样还不够,长辖底将军要想安心发展,只有再挑起辽夏的纷争,辽国在两面受压之下,到时必然无力再顾及长辖底将军。” 马汉卿说得合情合理,长辖底心动了,细细想了一下答道:“辽夏一向交好,想挑起两国纷争怕是不容易。” “也未必很难,长辖底将军只需派人扮成辽军,进入西夏境内大肆抢掠,党项人向来爱占人便家,而容不得别人占他一点便宜,到时西夏一但举兵进入辽境报复,两国必起纷争,加上我国兵压河北,辽国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长辖底将军?” 长辖底听后笑容更盛了,他也明白,杨逸有利用他的意思,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首先这事对阻卜部确实有利,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抢谁不是抢? 反正都是没本钱的买卖! 环州西大营,杨逸亲自选了两百悍卒,按他的要求加以训练,如何隐伏、如何配合、如何猎杀、如何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在野外求生; 一个月后,这些人被勿勿放了出去,几人一组,越过横山,一面打探消息,一面搞破坏袭击,只要是留着秃头的,管他是军民,有机会一律干掉。 杨逸也不求多,一天一个人杀掉一个党项秃子就行了,两百人加起来,一天就是两百,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千,到时恐怕横山北面的党项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满身是汗的从西大营回到府衙,一进自己的签押房,杨逸就问道:“萧先生,向朝廷申请的钱粮器械有眉目了吗?” 萧忆苦笑了一下,将手上的一份公文递到他手上,杨逸一看,这是让他兼任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文书。 “不会吧!我要军械钱粮,章老头拿顶破官帽就想把我打发了?”…, 杨逸心中不满,当着萧忆的面,连“章老头”都叫出来了,他可是在环州众将面前撂下过狠话,他们要什么自己会尽量满足他们,现在钱粮器械要不来,自己将失信于众将,今后还怎么让他们心服? “大人不必着急,钱粮怕是难些,不过军械倒是批下一些,勉强够应付眼前了,而且朝廷还准备给环州两千战马,想来章相公也是尽力了。” 两千战马?嗯,这个不错,大宋这个冬季,共计从长辖底那边得到了近五万战马,给环州两千也不算什么。 钱粮,关键还是钱粮啊! 现在朝廷各项改革尚未完成,花钱如流水,夏税又还有两三个月才能收上来,杨逸也知道恐怕蔡京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 差(chai)役法是新政的主要内容之一,如今已经全国施行,自己不可能再让百姓无偿的去服劳役,想让百姓干活,只能拿钱去雇人。 现在朝廷没有钱粮批下,自己拿什么去雇工?计划好的一系列的措施就得搁浅,环州有太多的防御工事需要加强啊! 若不能把夏军挡在境外,山上的百姓就不敢下山耕种,外逃的百姓也不会回来…… 杨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右手的中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萧忆见这情景,安慰道:“大人,环州就象一个重症病人,想一下子治痊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调理,大人不必操之过急。” 杨逸抬手摇摇,阻止了萧忆继续规劝,他脑子还在不停地飞转着,钱!怎么才能最快来钱呢?他甚至连非法集资、上市、股票之类的玩意都想到了,可就没一个适合眼前的环州。 “大人,我记得当初王韶在熙河开边时,朝廷也没有钱给王韶,王相公的办法是,让王韶在西北施行均输法……” “对啊!跟朝廷要不到钱,咱们可以要政策嘛!”杨逸望着萧忆,嗯,老丈人找来的这个幕僚真不错!为了感谢老丈人,回去得好好疼疼十三娘才行! 萧忆接着说道:“不过,均输法未必适合环州。” “呵呵,我知道,咱们也未必要均输法,有了这个思路就行了;不行!本官得再出去走走,看看咱们环州有什么可以赚大钱的东西,到时再让章老头行个方便……” 杨逸刚说到这,就见府衙的小吏出现在门外。 “知州大人,泾原路章经略使到环州了,要见知州大人您!” 章楶? 章楶怎么来了?杨逸虽然猜不透章楶的来意,但料定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起身便迎出衙去。 第151章 酝酿(二) 环州后衙,经过十三娘一个月改造,虽不说是面目全非,但着实是今非昔比,特别是一些细微之处,尽透着机巧; 廊上的灯只要轻轻拉动绳子,便可自由升降,灯罩外是各色的彩纸,一到了晚上就变得流光异彩; 院中建起了一座两层的八角凉亭,顶上有一个葫芦状的水箱,只要打开阀门,第二层的檐下就会有水线流下,如珠如幕,第一层的檐顶又有石碟伸出,水线打在这些石碟上,溅成一层层的水雾,在亭外形成迷蒙的烟雨,若是盛夏坐于亭中,微风吹来,雨意如诗,清凉宜人。 凉亭落成之日,清娘试着感受一翻之后,欣然提笔写下一首《浣溪沙》: 小院闲窗春己深, 重帘未卷影沈沈, 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 细风吹雨弄轻阴, 梨花欲谢恐难禁。 这首《浣溪沙》杨逸让人以龙飞凤舞的草书刻在凉亭的柱子上,落款是易安居士,这是清娘很一次用这个名号,环州后衙也从此有了一个别称:易安居。 诸如这般的改造,处处皆是,十三娘忙碌得开心,清娘则享受得乐意,不时提笔为十三娘的劳动果实附上一份诗香墨韵,大小两个美人儿浑然忘了这是西北苦寒之地,就连苏东坡听了清娘的夸耀之后,都忍不住过来赏玩了一翻。 杨逸虽然不容别人挑战他作为知州的权威,但自到环州以来,他的重心都放在军事上,民政方面多由苏东坡料理,俩人虽然政见不同,却因此能保持着一份微妙的平衡,军事方面,苏东坡也识趣的绝不沾手,任由杨逸经营。 象这次章楶(音:杰)的到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军务,章楶是泾源路经略安抚使,民政方面管不到环州来,唯有军事方面才需要各方互相协调。 因此苏东坡并不出面接待章楶。 章楶是个传奇人物! 他与章惇同宗,而且他家这一支比章惇那一支发家更早,他祖父章频在真宗朝便是京官了,只不过章频与章献太后刘娥不太对付,被踢回了老家,因此章楶没有恩荫可靠,只能再一关关的考。 这没什么,章家人最不怕的就是考试,象章惇那个倔老头,第一次考中进士,因为名次比自己侄儿低,硬是去考了第二次,这事除了章家人,没人会这么干? 关于考进士,章楶当初同样极付传奇色彩,他到京城备考,眼看大考日期没两天了,突然传来不幸的消息,他父亲在魏州被人诬告,关进了大狱。 章楶二话没说,立即决定前往魏州帮父亲打官司,对章楶的这个决定,朋友和师长们充满了遗憾,因为过两天便是考试日期了,魏州离东京虽然不算太远,但算上来回的时间,还有打官司的诉讼流程,章楶这一科就别指望了,章孝子,愿主保佑你,阿门! 众人怜悯地看着章楶离京,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章楶不但在考试前赶回来了,而且还成功帮他父亲洗清了冤屈,这一结果再次证实了一件事:章家牛人辈出! 更牛的还在后头,章楶回到京城,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直接又杀进了考场,一路杀过去,结果被他杀出了一个礼部试第一名。 你们在京城刺股悬梁,没日没夜的攻读,人家章楶千里波奔救父,做律师之余兼职考进士,还考了个礼部试第一名,这么牛的人!除了竖起大拇指!你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的牛人,出仕后自然是步步高升,可惜,章家人似乎天生与女人相克,他爷爷与章献太后刘娥别劲儿,到了章楶,又遇上了宣仁太后高滔滔,依然无法做到王八看绿豆,实在对不上眼儿。 没得说,本来前途无量的章楶被踢到庆州来了。 但只要是金子,到哪里都是要发光的,章楶到庆州后,以一万大败西夏梁太后十万,从这一点来说,章家人与女人相克的运数依然没变,只不过一转到国外,就不再是女士克章家人,变成了章家人克女士了。 可惜当时大宋当家的仍是女人,章楶克完西夏梁太后,自己也因此被宣仁太后“克”到南方蹲窝去了。 这样的传奇人物,杨逸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后衙的书房里,清娘上完茶之后,也乖巧地退了出去,房中剩下杨逸与章楶对坐,章楶六十来岁,人有些清瘦,但他并不象章惇那样,表面上一看就能感觉到棱角分明,章楶第一眼看上去很随和,坚毅的只是他的那颗心。 章楶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才说道:“任之,青岗峡一战,恐怕不象外间传说的一样吧?” 杨逸呵呵一笑,仿佛不着边际地说道:“梁家在西夏,几十年来一直处于权力的顶峰,但对于党项人来说,梁家始终是个外来户,因此,梁家在西夏虽然处于权力顶峰,却缺少下层的基础,梁家想要保住手中的权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狠狠地压制党项各族,消灭那些敢于出头、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党项头人,然而,西夏立国的根基是党项八部,一但党项八部被梁家整治得狠了,西夏也就离灭国不远了,这个结论,不知章经略以为然否?” “所以任之放了梁格方,同时想把他变成一把悬在党项人头顶的利刃?” 杨逸一早就料到这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章楶这样的牛人,他也不辩解,接着说道:“在宋辽夏及吐蕃各族之间,西夏就象一棍搅屎棍,搅得各国不得安宁,而在西夏内部,梁家就是西夏的一根搅屎棍,数十来,西夏内部倾轧严重,在梁家不断的排挤打压之下,西夏内政不修,元气大伤,各部离心离德,因此对大宋而言,梁家的存在利大于弊。” 这一点章楶自然也明白,当然,梁家想要在西夏横行下去,就必须不断地把国内矛盾向外转移,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大宋发动战争,这样既可讨好辽国,又可以转移国内矛盾,这也是元祐九年间,西夏为什么每年侵宋五、六次的原因所在,反正高滔滔领导下的大宋软弱可欺,不打你打谁? “任之的想法本官赞同,只是,如何让梁家继续在西夏胡搅下去,又要挡住其掌权时必将不断发起的入侵,对此,任之有何应对的策略?” “章经略老于边事,胸中必有成竹,下官倒想先听听章经略的高见。” 章楶来环州,时间仓促,便也不再推辞,摊开地图,指着横山一线说道:“任之请看,宋夏之间,谁能控制横山,就能扼险而守,或是居高临下发起攻击,现在横山为西夏所控,咱们要想不断的蚕食西夏,就得先控制横山,想要进逼横山,最好的办法就是多修堡砦,以这些堡砦为据点,慢慢的进逼,一步步的蚕食,但处处修建堡砦既花费巨大,也不明智。” 章楶说到这,向杨逸望来,杨逸便接口道:“因此,咱们只能在有价值的战略要地修建,然后以此为突破口,慢慢把横山这道大堤挖开!”…, “不错!”章楶欣然问道:“不知任之以为,何处作为突破口最为适宜?” 杨逸明白章楶作为泾原路经略使,为什么却亲自来找自己了,在宋夏千里边境线上,要想找个最理想的突破口,非泾原路的葫芦河这条通道莫属。 葫芦河一线的没烟峡一带,地处要冲,东带兴灵,西接天都,濒临葫芦河这条兵家必争的要道。 这条通道不但是夏军入侵大宋的捷径,一但大宋能控制这条通道,就能反过来在西夏心脏上插上一把刀,要想在这样的要冲修建堡砦,泾原路凭一己之力绝对无法完成。 因为西夏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章楶一但修建,必定招来西夏举国大军,就象当初大宋在无定河一线修建永乐城,永乐城瞄准的只是西夏的银、夏等州,就招来西夏三十万大军猛攻。 如今要在葫芦河一线建城,那可狠多了,这是要把刀直接顶在灵州、兴州这些西夏的心脏上,西夏有何反应,想都不用想,这回来的恐怕不是三十万夏军,大概还没断奶的党项人都会舞着刀枪,一齐出动,到时光凭泾原一路,恐怕连城都建不起来。 杨逸的目光一落在没烟峡一带,章楶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或许这就是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杨逸手指最终落在没烟峡边上,对章楶说道:“章经略,要想在此建城,即便集我泾原、环庆两路之力,恐怕仍无法办到,这需要整个西北各路严密配合才行。” “任之所言甚是,这正是我来找任之的原因所在。” 这样有关整个西北格局的大事,必须有朝廷同意,才可能实施,章楶和章惇是本家,最后连他却也不免要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 杨逸不禁暗暗苦笑,不知不觉间,自己在别人看来,也是块料了!和章惇的关系不说,次相是老丈人,和李清臣这个副相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祖孙关系,而且无论是和蔡京或是范纯仁这样的人物,也都有不俗的交情。 章楶要想这个重大决定在朝廷上通过,把杨逸拉进来一同上表,成功的系数自然会增加许多倍,也难怪他是亲自跑来环州一趟。 ps:月底了,弱弱的问一句,亲们,有票票吗? 出门半个月,俺明天回家了,一定会加更!各位提前鼓励一下吧,阿门! 第152章 酝酿(三) “章经略,永乐城前车之鉴不远,要想让朝廷同意在葫芦河一线另筑新城,就算集所有西北将官一齐上表,恐怕也没用,朝廷需要的是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朝野安心的理由,那就是如何保证记乐城的惨事不会再度重演。对此,章经略有何想法,不防说出来,咱们共同商讨一下。” 章楶明白,要想取得朝廷的支持,最好是先取得杨逸的支持,否则就算朝廷支持,若是杨逸不认同,紧邻的两路无法做到紧密协调,建城计谋恐怕仍是举步唯艰。 况且章楶来找杨逸,绝不光是因此他有深厚的背景,更因为他有骄人的战绩,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从杨逸刚到环州,就想到要在西夏内部做文章,暗暗扶助梁格方这一点看来,杨逸值得他屈尊前来。 章楶轻汲了一口茶,对杨逸说道:“当初的永乐城,单纯是为了进攻银、夏各州而建,外围没有完整的防御体系,永乐城事实上便成了一座孤城,因此一被夏军围住,永乐城便只能孤军奋战,在外围驰援不及时的情况下,陷落只是迟早的事。” 杨逸不说话,静静地听着,章楶最后沉声说道:“有鉴于此,此次若在葫芦河没沿线建城,便不能再建一座,至少也要同时建两座,这样才能互为依托……” 杨逸听了章楶的计划,心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章楶果然名不虚传,当初永乐城确实是为了进攻银、夏两州,建成一个进攻的跳板,在防御方面存在很大的缺陷。 章楶吸取了这个教训,这次要在葫芦河筑城,首先考虑的不是进攻作用,说白了,与其说章楶是在建城,不如说他是在挖坑,一个必将把夏军吸引来的大坑; 到时无须自己去进攻,只要运用得好,就能把夏军引来埋在这个大坑里。 筑新城看似和永乐城相似,都是顶到西夏的要害地带上,但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弄清了章楶的思路,杨逸又和他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它将会涉及到西北几十万大军的协同作战,以及几年内对西夏外部蚕食,内部分化的各项细则。 最后杨逸欣然提笔,与章楶一同上表,奏请朝廷同意这一计划。 送走章楶,第二天杨逸又象没事的人一样,带着清娘又出城游山玩水去了。 和章楶策划的事情太过重大,要想在朝廷上通过,章惇他们总得花些时间商议才能决定。 但目前环州自己面临的财政困境,却是迫在眉睫,章惇能给两千战马,还弄来一个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官职,已经很不容易,不能什么都去指望人家了。 清娘穿着窄袖襦衫,下身穿着八折长裙,在山野间与小白追逐嬉戏时,体态是那样的轻盈,春风吹过,让她看上去就象花间翩翩起舞的彩蝶儿。 等她玩得额上尽是细碎的香汗,带着小白回到车边,杨逸的目光还落在她刚才翩然起舞的山坡上,清娘淘气地用花枝在他鼻尖挠了挠,一串清脆的笑声响声,杨逸才回过神来。 “杨大哥!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人家都到跟前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清娘有些不满,小嘴儿不自觉地噘着。 杨逸吸吸鼻子,望着她笑道:“我看到一只精灵在花间起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清娘脸上本就红扑扑的,此刻更是如染红霞,顾盼之间说不尽的少女风情,她不敢接杨逸的话,便故意岔开道:“杨大哥,咱们接下来要往哪儿去?” “这个自然是由清娘你来定!大哥我就是陪你出来游玩的,你要去哪儿,大哥就陪你去哪儿!” 杨逸本意是随处走走,看看环州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以使找到快速生财之道,既然没有固定的方向,自然是由着清娘怎么高兴怎么走! “杨大哥骗人,你才没这闲功夫陪人家四处游玩呢,哼,别以为人家不知道,你陪人家出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呀!现在陪着你四处尽情的逛,这是事实吧?去哪儿也全由着你选,这也没错吧?怎么就说大哥我动机不纯了呢?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丫头片子,赶紧过来,打屁股!” “嘻嘻!” 清娘羞笑着,迅速爬到车上去,仿佛一只小兔子,急于逃脱饿狼的魔爪,完了从车窗伸出一张花靥,向杨逸扮起鬼脸来。 杨逸看看这辆“香车”,实在不好意思再挤到车上去,一路行来,山野间各色山花开得正闹,清娘每见一种鲜花,都会采下一两束,插于车边,红的、白的、紫的、黄的,花团锦簇,香气袭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香车”了。 就连杨逸的坐骑,也被她强行在马头上绑了一束山茶花,弄得马儿不时摇头晃脑,堂堂知州大人,骑马插花成何体统? 每次杨知州要将马头上的花束取下,清娘小嘴儿一噘,知州大人的行动又得宣告失败,换来的往往是少女几声得意的欢笑。 这天走到阿甘山附近,难得看到山间散居着几户人家,几间茅屋映照在清溪里,山上翠色葱茏,古树浓荫,松下有石凳石桌; 两个八九岁的童子,一个在松下读书,一个在河边垂钓,都梳着冲天辫,模样一般专注,直到杨逸一行走近,他们才惊醒,忐忑不安地张望着。 这幅画面充满乡间野趣,那自然而然的诗情画意,让人忍不住想留下歇息一翻,特别是清娘,看得媚眼儿弯弯如月,似乎非常羡慕别人,能居住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杨逸倒没有这么浪漫,他看到了更现实的一面,从敞开的门窗看进去,茅舍内家徒四壁,两个童子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烂烂,若不是桨净得非常干净,简直就跟乞丐差不多。 环州一带的百姓为了躲避夏军祸害,不是聚居到坚固的堡砦中去生活,就是举家内逃或遁入山林,象这几家散居于山边的少之又少,或许正因为穷困,让他们把生死都看轻了。 “杨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这几家人生活如此艰苦,仍不放弃学业,在这溪边松下用心攻读,这样的情形,杨大哥作为父母官,看了难道不感到欣慰吗?” 清娘仰起小脸,很认真地说着,或许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让她的心灵有别有常人,再苦的环境,她总能看到乐观美好的一面。 杨逸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含笑点点头,这丫头,不经意间总能让人感动。 “清娘相信大哥吗?大哥迟早会将这一切改变,让他们能吃得饱,穿得暖,更可以安心地读书。” “嗯,清娘相信杨大哥一定能做到的,因为你是大宋最好最好的知州!” “呵呵!多谢清娘夸奖,走,咱们过去歇息一下。” 杨逸没穿官服,随行的侍卫也都是便装,松下的童子小心地收好书本,才忐忑地过来询问客人从处来。…, 瞧着童子彬彬有礼的模样,杨逸和善地说道:“孩子,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恰巧路过,并无恶意,这午时已到,难得遇到几户人家,便想进来歇歇脚,打扰了!” 有清娘在旁边微笑点头示意,她的笑容就是善意的化身,童子很快就放下戒心,从他口中得知,他叫何毅,这几户人家也都姓何,大人们要嘛下地干活,要嘛上山打猎,都还没回来。 “家里没有茶水招待客人,还望客人莫怪。”童子从家中拿出几个粗碗,在石桌上摆开,再用一个葫芦瓢舀来一瓢清水,一边倒入碗中,一边惭愧地解释。 杨逸端起清水喝了一口,清凉而甘冽,清娘喝完也欣然说道:“这水好甜,真好喝,比茶水还好喝呢!” 这丫头!杨逸轻轻一笑。 等童子把下地干活的大人叫回来,彼此不免又是一翻客气,回来的是何毅的祖父和他的娘亲,他父亲则和邻居一起进山打猎去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何老汉待人极为热情,让儿媳把家里仅有的一点腊肉,伴着春树芽炒了,香气扑鼻,只是家中无米,只得煮些黄梁作饭。 让杨逸意外的是,他发觉何老汉家炒菜用的竟是青盐,起初他也没太在意,青盐虽然比一般的粗盐要贵,通常只有富贵人家才用,但横山北面就是盛产青盐的盐州,西夏自销不了这么多,和大宋的榷场又关闭了,想必是有人走私过来,价钱自然会便宜一点。 想到这一点,杨逸倒来了兴趣,现在他正急着筹集钱粮,若能和梁格方商议好,走私青盐不失为一条来钱的捷径。 “大伯,你们买这青盐要几文钱一斤?”杨逸决定先探探行情。 何老汉坦然地答道:“客人说笑了,便是从私盐贩子手上买,这青盐也要比官营粗盐要贵,老朽家徒四壁,哪能买得起。” “哦?”这下杨逸奇怪了。 “客人有所不知,横山南北并非只有盐州产盐,这阿甘山南麓就有一处盐井,老朽食用的青盐,就是到哪里去自采的。据老朽所知,除此之外,环州还有几处盐井,以前也曾开采过,产量虽然不能与盐州相比,但也不少,只不过党项人每次犯境,都会故意破坏这些盐井,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果真有此事?” “不假!” 杨逸高兴之下正要起身,清娘却伸过青葱玉指,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杨逸洒然一笑,嗯嗯,先把这黄梁用完再说!莫辜负了主人一片盛情。 ps:月底最后一天,您的票票投没....... 第153章 酝酿(四) 由何老汉带路,当天下午杨逸便来到倍于阿甘山南麓的盐井,这里山峰半抱,下面呈干枯的河床状;道路难行; 这里说是盐井,其实从未正式开采过,只不过是附近的百姓偶尔来挖回一些,供自家食用而已。.. 杨逸看了一下,表层无色透明或白色的石盐并不多,比例不足十分之一,反而是灰色、黄色、红色、褐色甚至黑色的石盐居多; 这是杂质过多造成的结果,相对而言,这些彩色的石盐虽然好看,但价格不高,百姓宁愿食用海边的粗盐,也不愿食用这些有色石盐。 若是下层也是如此的话,这样的盐井是不值得花大力气开采的。 为了得到一个相对客观的结论,杨逸让随行的护卫试着往下挖,二十个护卫轮流上阵,花了一个时辰,打出了一个六尽深左右的盐井。 结果可见,越往下,无色透明的石盐含量越高,到六尺深度时,白色石盐的含量已经增加了一倍以上。 这个结果还是无法让杨逸满意,这年头一切靠人力,若是盐井过深,开采难度就会成倍增加,加上这里山路崎岖,转运困难,开采成本太大,就赚不到钱了。 青娘一直蹲在旁边看着,见杨逸蹙起眉头,她一双明亮的眸子扑闪了几下,拿起一块白色的石盐,放到小白鼻尖让它闻了一下,鼓励地说道:“小白,快找,快找一处白盐多的地方,乖哦!找到了给你好吃的!” 小白唬唬的低吼几声惊动了杨逸,他不禁哑然失笑,清娘还真把小白当狼神了,找人参让它去,找盐也指望这专到上风口撒尿的家伙。 “杨大哥,你要相信小白,它一定能找到的,小白快去,快找给杨大哥看!去呀……” 在清娘连哄带骗之下,恐怕连小白也受不了她的祈求,一溜烟跑了出去,在山谷中乱嗅了一通,最后趴在一个斜坡边嚎了几声,还不停地往下刨。 “杨大哥快去!往哪里挖,一定在能找到更多的白盐。” “你还真把这家伙当神啦?” 杨逸没好气地在小姑娘鼻尖轻弹了一下,小姑娘敛着裙裾跑开,揉了揉自己可爱的小鼻子说道:“杨大哥,你要相信小白嘛!小白很聪明的,再说了,这片地方这么大,杨大哥只打一个井,怎么能断定没有白盐呢?” “呃?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经清娘这么一提醒,杨逸也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主观性错误,他向那二十个大汗淋漓护卫望去,可怜样儿,别装了,继续吧!没听到清娘说得有道理吗? 被杨逸的目光扫过,一众护卫仿佛被针刺屁股一般,刷的全跳了起来,扛着工具就往小白乱刨的地方冲去,把小白吓得尾巴都竖起来了,一溜烟又跑出十几丈远,才站在一块石头上耀武扬威的狂嚎,乐得清娘咯咯直笑。------------------ 护卫们在小白刨过的地方卖力的往下挖,在护卫不停的努力下,清娘的双眸也越来越弯,灿若星辰,而杨逸望着还在远处嗅个不停,不时在地上刨两下的小白,不知说什么好。 事实证明,神奇的小白,确实有它的神奇之处,护卫按它刨过的地方往下挖到五尺深时,洁白的石盐占的比重已经超过六成,杨逸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根据气味判断的,但毫无疑问,小白这家伙真没辜负清娘对它的信任。…, “嘻嘻,杨大哥,这回你该相信小白了吧!我跟你说哦,小白可是无所不能的哩……” “真的吗?让它念首诗来听听!” “这……杨大哥耍赖,哼!小白又不象小翠一样会说话,你这是故意为难人家!” “啊哈!听清娘你说它无所不能,我一时高兴,乐极忘形,清娘乖,别生气了……” “嘻嘻……” 杨逸花了八天时间,几乎走遍了环州的山山水水,共找到了四处有开采价值的盐井,除此之外,还发现安疆寨附近出产冬虫夏草;惠丁堡出产一种特别的小猪,这种小猪最大的也不到二十斤,但是肉质鲜美,包装一下,想必定能在东京风靡一时。 有了这些收获,杨逸已经很满足了! 清娘也很满足,有杨逸陪伴着,她可以做只无忧无虑的小黄鹂。 无论是杨花宛若漠漠飞雪般的小道; 还是鸡鸣于篱笆墙上的人家庭院; 抑或一把暮春丝雨中的油纸伞; 还是农人冒雨在田间耕作的朦胧身影; 因为有杨逸在陪伴在身边,这些平常的景致,在清娘看来都是那么的温馨。 有一种温情,叫做陪伴。 而清娘最需要的,或许正是这种陪伴。父母的突然离世,让她比其他人更害怕孤单。 那天杨逸在石上假寐,她用草叶来撩拨了一下,杨逸硬是忍住了,没眼开眼睛,清娘小嘴儿噘得老高,过了一会儿她便带着小白跑到溪边,杨逸悄悄把眼睛张开一线,发现她正在溪边的草地上跳舞给小白看; 少女的舞姿没有严谨的套路,温柔而自在地摆动着,轻盈的身影倒照在清溪里,就象一只在水面上起舞的丹顶鹤; 四周开着烂漫的山花,衬着她那迎风绽放的笑靥,那超凡脱欲的美感,纯净空灵的意境,让杨逸几乎怀疑是仙子谪凡尘。 看到少女为快乐而舞,杨逸深刻地感觉到了陪伴的重要性,你或许不必给她太多,只需要最简单的陪伴,就是最好关怀了。 回环州时,杨逸一行中多了一只小猪,小白这家伙可狂了,老是低吼着作出扑击状,它现在身体已经长得挺高大,样子很威武,吓得小猪腿都软了,若不是清娘一再安抚,那头小猪铁定走不到环州了。 车厢里,清娘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挽着杨逸的手臂娇憨地问道:“杨大哥,这种小香猪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当然了!杨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人?这种小香猪啊,平时百姓放养在山上,都是以冬虫夏草、红花、茯苓、黄精、山参之类的药材为食,因此啊!这种小猪肉吃了对人能起到滋阴补阳,活血化於,延年益寿等功效,总之女人吃了咱们的香猪肉,就能永保青春,红颜常在;男人吃了咱们这香猪肉,就能龙精虎壮,夜御…….咳咳…….夜……不遇鬼……” “杨大哥又骗人,人家可没听到百姓说过,小香猪吃什么冬虫夏草之类的药材。”清娘仿佛没听出杨逸的口误,还在娇憨地反驳着,不过腮边却悄悄浮上了一缕轻霞。 “嗯?小丫头片子,你没听到不等于没有,何况,我是知州,难道我说的还不如百姓说的可信吗?我说小香猪每天以名贵药材为食,它就是每天以名贵药材为食;我说它能滋阴补阳,延年益寿,它就能滋阴补阳,延年益寿!谁敢说不能!就是挡我的财路,谁敢挡我的财路,我就把他给灭了……”…, 杨逸还没说完,清娘早已软得趴在他的膝上,银铃般的笑声,引得车外的小白跟着瞎叫个不停。 回到环州城,杨逸立即让人把小香猪给宰了,然后他亲自下厨,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东坡肉,然后把苏轼请来,两人在新落城的凉亭中开了一坛美酒…… 第一杯酒一下肚,看着苏轼夹起一块香气扑鼻的东坡肉,津津有味地嚼食着。杨逸突然产生一个疑问:苏轼来吃东坡肉,跟猪八戒吃猪蹄,是不是一个概念呢? 为了弄清这个深奥的问题,杨逸差点把请苏轼来吃东坡肉的初衷给忘了,还好,苏轼微醉后,两颊与环州的财政赤字一样红,看在杨逸眼里,也终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杨知州于是费尽心机,使尽手段,终于从苏东坡口中弄到了一首小诗: 环州边荒地, 百食粗无味, 唯羡香猪肉, 神仙醉不归。 送走醉熏熏的苏东坡,杨逸想想自己在大宋也勉强算是名人了,为了加强名人效应,为环州赚回更多的钱,他自己也打算做一首诗来夸耀环州香猪肉: 肉中之肉味无穷, 人上之人方配用。 上游碧落穷八荒, 环州香猪最…… 这诗写到这里,杨大知州便写不下去了,倒不是他才思枯竭了,而是突然发觉,这诗跟前世公厕中常见的某首无良诗歌有些相似,不得以,赶紧把这首“偶有雷同”的诗作糊去,连念了几声阿米陀佛!这才重新提笔写下: 红花茯苓人参, 灵芝仙露兰根, 四季穿肠过, 留得精华一身。 …… 写到这,杨知州再次写不下去了,因为十三娘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风,翩然走了进来,也不管他正在写什么,抢过他的笔搁在笔架上,挽着他的手臂,展开最甜美的笑靥说道:“官人,我听说你想开采环州的盐井,可真有此事?” 杨逸纳闷地答道:“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娘子啊,这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吧?你用得着这么兴奋吗?” “谁说与我没有关系,官人要开采盐井,想必需要大量的器械,妾身想过了,环州本就缺少人力,官人想要开采盐井,只能使用更多的器械来代替人力……” 十三娘俏脸红扑扑的,双眼贼亮贼亮的……呃,虽然风情万种,盈盈如秋光,但用贼亮来形容十三娘现在的双眸,似乎也很贴切。 杨逸好笑,一把抱过她的柳腰儿,捉狭地说道:“娘子啊!可我怎么听来听去,感觉这事与你还是扯不上关系呢?” “哼!官人你若是不……” “嗯?敢威胁我?我若不是同意你怎么样,你就打算怎么样啊?” “噗……” 十三娘回过味来,明白个郎在故意捉弄自己,不禁展颜笑了起来。 杨逸在她香腮上轻啄了一口,笑着问道:“这后衙里都摆弄完了?” “嗯,后衙没什么可改的了,官人!” 十三娘最后唤出一声官人,充满了撒娇的味道,配上她那天仙谪凡般的美态,让杨逸感觉一阵荡气回肠……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第154章 酝酿(五) 第154章 酝酿(五) 西夏对外贸易输出的主要商品是牛、羊、马、驼、盐、以及皮毛制品,这些商品无论是辽国、还是吐蕃,或是西域各国都不缺,因此,西夏最理想的贸易对象只能是大宋。N.E T/*小*说 网/无弹窗广告全 文 字TXT下 载 之前夏军对环州的盐井刻意破坏,这种行为很好理解;试想若是环州也产盐了,必将对盐州盐造成极大的冲击。 即便现在两国关闭了边境的榷场,但边境的走私贸易事实上从未真正断绝过,因此,杨逸想在环州开采盐井,恐怕夏军还是不会放过。 绕来绕去,问题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如何把夏军挡在边境线外,是环州一切工作展开的前提。 为了确保安全,除了那两百“特战队”外,杨逸又让种朴派出一批细作,专门负责监视夏军动静; 烽火传息方面,杨逸大部分以树木、或风筝代替烽火台,派专人负责寮望,一但发现夏军来袭,立即推倒树木,或将风筝放飞,一些视线不能及远的地方再辅以狼烟,如此层层传递警讯,既大量节省了成本,又达到了良好的效果。 同时,大量派出城中驻军,一部分入驻各个堡砦,一部分不断地在边境线游弋拉练,一有夏军入侵,立即反击。 包括乡兵、羌兵、厢兵在内,整个环庆路的兵力接近六万人; 而杨逸掌握的环州,兵力接近三万人,但这只是纸面上的数字,刨除老弱病残,环州真正能战之兵只有一万四千人。 而且这个季节,乡兵和羌兵是需要下地耕作和放牧的,这使得杨逸在兵力分配时捉襟见肘。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本着这种理念,环州西大营里,杨逸和种朴决定派兵越过横山,给西夏来一次血火洗礼。环州北面的灵州川和葫芦河一带,是西夏主要的耕作区和放牧区,现在正是农人下地春耕,羊马产崽的季节,若是能来一次侵掠如火的行动,对西夏农牧业的打击不言而喻。 都虞侯余庆良有些担心地说道:“知州大人,咱们这些年基本没有越境侵扰,从细作传回的情报来看,西夏的防御都变得比较松懈,咱们突然发动袭击,应该有很大的收获,不过,党项人向来睚眦必报,咱们此举恐怕要招来夏军大举反攻,对环州的春耕、以及知州大人即将展开的采盐工作都极为不利。” 余庆良的担心不无道理,杨逸目光在地图上巡睃了一会儿,最终停留在环州东北面的定边军三个字上面。 “各位将军,你们带军进入西夏,如何作战本官不管,但有一点,深入不得超过两百里,这是军令!” “喏!” 种朴没什么表示,刘武等人却应得心不甘情不愿,这道军令就象在老虎脖子上拴了一条铁链,让他们极为不爽。 有种朴理解自己的战略意图,这就够了,杨逸不去管其他人爽不爽,军人,重要的是服从命令。 安排好军事方事的事情,第二天一早,杨逸难得地坐到了长官厅的知州座位上。 杨逸自从来到环州,很少参加每天的政务工作例会,梅正清和曹太平等人突然发觉他在坐,还真有些不习惯,连苏轼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瞧见众人诧异的表情,杨逸暗暗好笑,咱虽然不常呆在衙门,但不代表咱就不是知州了!…, 他让萧忆把自己的盐井开采计划提了出来,众人才知道,感情知州大人天天游山玩水只是表面现象,真实用意却是在为环州寻找生财之道。 司户参军曹太平听了,第一个出声反对这份开采计划:“大人,开盐井需要大量劳力,大人可知,由于环州百姓逃亡者众多,如今田地荒芜超过四成,若是再开盐井,占去大量劳力,则环州恐怕无人耕作。再者,环州以前也曾开过盐井,但盐杂质过多,获利并不高,每次还都招来夏军大肆破坏,盐工死伤惨重,因此,下官反对再开盐井。” 苏东坡紧接着抚须道:“民以食为天,若因开盐井而影响农桑,本官不会赞成开盐井。” 呀!刚吃了我的香猪肉,就跟我唱反调,杨逸望望苏东坡,无语! 司理参军袁晃和司法参军张松没表态,这事与他们的职能没多大关系,录事参军梅正清犹豫了一下,保守地说道:“开盐井,可有效地抵制西夏的私盐入境,只是现在朝廷施行了差免法,开盐井只能拿钱雇工,加上环州盐杂质过多,开采起来恐怕得不偿失,还望知州大人三思。” 这下好了,等于是没一个人支持他的计划,杨逸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爽,这算是他第一道政略,竟然没一个人支持,让他情何以堪? “既然各位都有疑虑,这样吧,咱们就先试着开一个盐井,在如何减少劳力、提高出盐品质方面作一些摸索,若是可行,再全部开采。”杨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 既然只是尝试开采一个,即使失败,也没多大损失,梅正清与曹太平也不愿再与杨逸顶扛,点头认可了。 很好,老苏也不出声了! 杨逸正开心,结果司户参军曹太平最后说道:“知州大人,府库余银有限,目前最多能动用四百贯……” “什么!四百贯?” 不等曹太平说完,杨逸就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邯郸县也穷,人家知县摆桌酒席还花四百八十贯呢,我堂堂知州大人,搞个工程你给我四百贯,打发叫花子吗? “知州大人息怒,知州大人息怒,咱们环州百姓逃亡过半,府库连年亏空,加上如今快到青黄不接之时,军资又不能动,府库能抽出四百贯,下官已经是尽力了。” 杨逸被噎了一下,环州的财政状况他也知道,若非连年亏空,他用得着去弄什么盐井吗?现在再来责怪曹太平,似乎有些……咳咳! 杨逸看到老苏竟露出一丝兴灾乐祸的微笑,他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 他娘的,老苏你别高兴得太早,咱还就用四百贯,把盐井办起来给你瞧瞧。 杨大知州怀揣着四百贯,带着夫人,还有清娘、茗儿,还有……还有两百厢军,偃旗息鼓地、悄悄地,上了阿甘山。 第一步:伐木盖窝棚。 就这一点,十三娘也没放过施展才华的机会,自己居住的三间草屋,硬是被她设计得既简洁,又明亮,配上清娘采来的山花,跟陶渊明家似的。 对于清娘来说,住哪儿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人陪伴,山上野花正香,清溪潺潺,百草丰茂,黄莺歌唱…… 她可以带着小白在山林间尽情的徜徉,写诗作画,临水浣衣,或在晚霞中跳舞,只要见到的人都能确实,她比在东京城里快乐一百倍。…, 由于口袋里只有四百贯,杨大知州只得换上短衫,提着斧子一起干,这样总能起到一些带头作用,有利于培养两百厢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艰苦奋斗、任劳任怨的精神。 杨逸很快发现,十三娘和茗儿指挥起这两百厢军来,似乎比他这个知州还灵光,他不禁心神一紧,仔细打量,嗯嗯,还好没人敢在仙子面前露出猥琐的眼光,好吧,原谅你们! 咔嚓! 杨逸刚刚砍倒一株大树,茗儿就跟过来叫道:“姑爷,快下去,娘子找你有事相商。” 这丫头,十三娘都嫁人了,该改叫夫人了,可这丫头偏偏要跟自己抢着叫“娘子”,好吧,瞧在你不时帮着暖床的分上,也原谅你了! 杨逸提斧下得山来,十三娘一边拿出手帕帮他擦汗,一边说道:“官人,妾身仔细看了一下,把盐挖出来不算难,关键是难以运出去,这条峡谷离可行马车的道路有四、五里远,其间乱石丛生,沟壑纵横,空手行走都难,要想把挖出的盐运到外面去,就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如此一来,官人怕是真赚不到钱了。” 杨逸也看过,这四五里地到处是乱石,要想修出一条通行车马的道路来,别说是四百贯,恐怕四千贯也修不来。 “娘子有何高见!” 苏晴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官人原先来实地查看过,人家才不相信官人没想到这一点,你既然还选择来开这处盐井,必定想好了解决办法,官人!快说,你打算什么做?人家也好帮着你参详参详。” “你先教他们把吊臂、滑轮组什么的做好再说吧!”杨知州决定卖个关子。 知州夫人立即使出二指禅的功夫。 “哎哟!好好好,我说,娘子快放手!” 茗儿在旁边咭咭直笑,这里人多,杨知州只能望着她的俏臀,心里充满了遗憾。 “不许乱瞄,还不快说!”十三娘纤纤玉指一比,茗儿也发觉这种场合杨逸无法偷袭,得意地扬着粉颈儿。 杨知州无奈地说道:“娘子,见过车轨吗?” 车子行多了,路上就会压出一条轨迹,这谁没见过,十三娘狐疑地望着他,脑细胞估计正以每秒一亿的速度在消亡。 杨知州心疼娘子,赶紧提示道:“娘子请想,若是车轨不是凹下去,而是高出这些乱石,结果会怎么样呢!” “啊!我明白了……官人你太了不起了……” 咳咳!别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ps:新的一个月,祝各位亲事事顺心!有票多多投! *J 第155章 酝酿(六) 。 第155章 酝酿(六) 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句话具体到小白身上,似乎有些不适合,小白现在已经六七个月大,身体已经颇为壮硕了,一身毛色并非纯粹的雪白,而是白中带有一种淡黄,发怒时,身上的白毛会蓬松起来,让它显得更加健壮威武。 到目前为止,只要有杨逸或清娘在场,它还没有攻击人的倾向,和清娘尤为亲近,也只有清娘一个人能让它摆尾巴,连杨逸也不行,为此清娘常常很得意。 狼若是从小豢养,其实也是可以养熟的,以前杨逸就曾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记录片:一个女孩把一头狼养大,为它取了个名字叫格林,格林长大后,女孩不忍心让它在钢筋水泥的都市中生活,便把这只叫格林的狼带着草原放生。 后来,女孩担心格林无法适应野外的生活,再次去草原找它,发现格林已经和草原上的同类生活在一起,但当格林再次见到把它扶养大的女孩时,依然欢快的跑过来,在镜头前与女孩亲密的嬉戏,仿佛亲人一般。 现在的小白和清娘,同样象亲人一般,到阿甘山的第一天,清娘带着它在树林里玩耍,一条蛇刚刚探入头来,小白便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嘶咬,那凶狠劲儿,仿佛那条蛇冒犯了它心中的女神一般。 如今有小白在清娘身边,杨逸不但不再担心,反而更加放心了。 第二天,清娘让它独自到林中去玩,结果不久后它竟带回了一只兔子献给清娘,得了清娘的夸奖,它摇着尾巴,一付得意洋洋的样子,把杨逸看得哈哈大笑。 山上生活物资短缺,来到这之后,杨逸就没吃过一顿肉,这下好了,收工之后,杨逸欣然拿着匕首,亲自到溪边剖洗兔子; 这一晚,“陶渊明”家飘出了诱人的肉香,把两百厢兵馋得口水直淌,杨逸和苏晴对他们很随和,但蹲在门前的小白对他们可不随和,结果没一个敢来讨肉吃的。 享用过香喷喷的兔肉后,十三娘在灯下画着图纸,不时写写算算,茗儿在旁边协助,顺便帮着端茶倒水; 清娘则摊开纸笺,开始用漂亮的小楷写她的《清娘流浪记》; 简陋的茅屋外,夜风柔柔地吹过,带着山上的叶脉清香,月光洒在山谷的溪流上,仿佛星光点点浮动,小白尽职地在门前守着,有时会久久地望着山顶的月亮,却又仿佛怕打扰了清娘他们,没有引颈长嗥。 杨逸到溪边畅游了个够,才踏着松风霁月回来,茗儿连忙拿出干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上的水渍,然后细心的梳起发髻。 “茗儿,帮我揉揉肩膀吧,砍了半天的树,酸着呢!” “活该,谁让姑爷你逞强呢?堂堂的知州大人,和普通厢兵一起去砍树,也不怕别人笑话,呀!娘子,您也不劝劝姑父他!” 听了茗儿的埋怨,十三娘从图纸间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茗儿,你大概忘了官人第一天进环州城时说什么了!” “荜路蓝缕,以启山林。”清娘含笑插了一句。 茗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听是听过,可是人家不知道姑父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嘛。” 杨逸在她的翘臀上轻轻一拍,呵呵地笑道:“荜路蓝缕,以启山林;意思就是赶着破柴车,穿着烂衣裳,到山林里去砍木头,形容创业艰辛……呃,还真被我这乌鸦嘴给说着了,如今可不真是到山上砍木头来了!”…, 噗哧! 屋内三个美人儿被逗得直笑,一时暗夜花开,芳香四散,十三娘脉脉地看着他,脸上有一种身为他娘子的喜悦与自豪。 清娘干脆搁下笑,趴到杨逸膝上说道:“若问谁是这天下最好的知州,清娘觉得……嗯,杨大哥,你觉得谁是这天下最好的知州?” 杨逸吸吸鼻子,先作抬头望月状,才用满带磁性的男中音说道:“清娘,你的问题使我面临两难的处境;一方面,我的品格要求我谦虚,因此我不便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另一个方面,我的品格要求我诚实,因此我又不得不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我这么解释,也许你已经想到谁是这天下最好的知州了,如果你没有想错,那我要谢谢你,让我保持了谦虚,而又拥有了诚实。” 嗥! 屋外突然传来小白的对月长嗥之声,这家伙似乎也听不下去了! 屋内三个美人儿全笑趴下了,连茗儿这丫头都不知道什么跌到了杨知州怀里,香肩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差点没岔了气儿。 一灯如豆的茅舍,可闻山鸟夜啼,其实不必非要豪舍华宇,只要有笑声,住茅舍也是一种温馨。 杨逸拍拍茗儿的香肩,抚抚清娘的秀发,与十三娘对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官人,按现在的进度,最多十天便能出盐了,官人打算如何销售?”十三娘问得很随意,随意得连头也不抬,说明她对杨逸非常有信心。 杨逸接过茗儿递上来的茶荡,轻呷了一口,答得也很随意:“这个无须多想,朝廷有开中法,商人把粮食运到边关来,朝廷给他们开出相应数量的盐引,允许他们自行贩卖,我到时上报朝廷,商人运粮过来后,直接从这里运盐走就行了。” 十三娘一听,又停下笔,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官人想过没有,环州地处边境,道路崎岖难走,商人为了盐引运粮来,本是不得已,让他们再从这里运盐回去售卖,耗费必多,这样他们未必愿意呢?” 十三娘想的不错,打个比方,原来江南的商人从江南运粮来边关后,他们就可以拿着几张盐引轻松的回去,再凭盐引从江南贩盐销往内地。 现在让他们运粮过来,再从这里条长路远的运盐回去卖,这就要多出一大笔运输费用,怎比拿着盐引,回江南取盐来得省事?若真如此,商人自然不愿意。 “娘子所虑极是,这点我打算让朝廷照顾一下环州,商人只需运一半粮食来,一半可用银钱代替,就可以贩卖原来一样数量的盐,如此也基本能抵消商人的运输成本了!想来他们是能够接受的。” “杨大哥的法子好!”清娘趴在他膝上,仰起小脸,眼睛一眨一眨地问道:“杨大哥,你说谁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 “清娘,你又淘气了!老是让我面临两难的处境,一方面,我的品格要求我谦虚……” “咭咭……” 从第三天开始,在十三娘的指挥下,从盐井边开始,厢军士卒把一根根碗口粗的木桩,打入乱石丛中,每根木桩距离大概一丈,上面架上一根刨得扁平的硬木条为轨; 木桩分两排,宽度距离是三尺,为了确保宽度一致,每架设一根木轨,十三娘都会拿着硬尺亲自丈量过。 没错儿,跟后世的火车铁轨差不多,只不过是以木桩代替了枕木,以木轨代替了铁轨,反正要通过的又不是火车,只是一辆小小的木制轨道车,能支撑得住就行。…, 木桩每隔一丈才打一根,这可比碎石铺路轻松多了。 山上有的是树木,砍了就是,至于木匠,也不用另外寻找,大宋的厢军并不是作战部队,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工匠加苦力,平时主要的工作是架桥铺路,砌墙修城,论木工活计,他们精通得很,架设两条木轨的技术要求并不算高,他们完全可以胜任。 茗儿这个“工程师助理”则负责指挥工匠打造轨道车,这个更简单,一个木箱子,上面不封顶,下面装两根轴,轴上装四个轮子,当然,为了防止轨道车从轨道上滑开,轮子也设计成了火车轮子一般。 怎么让装满盐的轨道车走起来? 没有电动机,没有柴油机,轨道下面到处是乱石,连牛马都无法行走,想来个马拉车都办不到。 不难,杨逸让人在坡顶打下几根木桩,将一个齿轮绞盘固定在坡顶,小齿轮带大齿轮,这样一两个人在坡顶摇动绞盘,就能轻松地将一车盐拉到坡上去。 至于下坡怎么办?傻瓜也知道啦! 杨逸斜靠在树下嚼着草茎,充分体会了一下做为知州的优越感; 反正这两百个家伙,十三娘和茗儿指挥起来更灵光,反正让十三娘闲着她更难受,于是杨知州干脆在树荫下一边嚼着草茎,一边哼着小曲儿: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燕子,告诉你,明年这里更美丽, 我们盖起了大工厂…… 杨逸突然感觉,写这歌词的人简直是……让人无语,试想,你们建起了大工厂,黑烟直冒,燕子飞过,被熏得晕头转向,甚至烤掉了半身毛,它会觉得这更美丽? 胡扯啊!在后世传唱了几十年的一首歌,竟然胡扯得这么利害…… 嗯嗯,知州大人大概是有些无聊了,靠在树下竟然和一首儿歌较起劲来了。 “杨大哥,你在干嘛!”清娘从林间钻出来,额上香汗细细,手上拿着一根剥好的春笋,据说煮食味道不错! “哦,是清娘啊!我正在想歌词呢!” “呀!杨大哥又有新作了,快些诵来!” 小姑娘兴奋极了,杨逸这才知道她误会了,宋词也是歌词,对上词牌就能唱的,为了不扫小姑娘的兴,杨逸于是轻轻诵道: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白发谁家翁媪, 醉里吴音相媚好。 大儿锄豆溪东,小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 溪头卧剥莲蓬。 “呀,好词,真好!杨大哥,可是你年未及冠,用白发谁家翁媪有些早了吧!” “我展望一下未来,不行吗?” “这样啊!嗯嗯!杨大哥你心累了吗?打算归隐了吗?” “胡扯,谁要归隐了?真能胡扯啊!” “……” !# 第156章 酝酿(七) 环州出品,必属精品。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小说网 盐井边坚起了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八个漂亮的小楷,点饰以一枝梅花,这是由清娘和小白共同完成的; 牌子太大,清娘是放在地上书写的,当时小白在旁边嬉戏,爪子上不小心沾上了油漆,踩在牌子上便形成了一朵朵梅花,清娘嘻嘻一笑,巧妙地加上了树枝,倒成了八个大字最美的装饰。 考虑到环州没有江南那样便利的水运渠道,运输成本较高,杨逸决定走精品路线,目前百姓食用的大部分是粗盐,杂质非常多; 精盐的数量很少,价格是粗盐的好几倍,通常只有富贵人家才食用得起。 而所谓的精盐,事实上也没有经过加工,而是内地盐井出产天然的、纯度相对高的细盐,这种细盐比海盐好许多,当然这要根据各个盐井的品质而定。 精盐的加工工艺很简单,但简单并不代表就有人懂,至少大宋目前就没听说过人力加工精盐的。 杨逸现在就打算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半个月后,听说阿甘山盐井开始产盐了,而且还都是极品的精盐,苏东坡和梅正清他们耐不住好奇,一同到阿甘山来参观。 走到谷口处,只见两条木轨仿佛矮桥一般,一直架设到路边,轨道上行走着四个轮子的“箱车”,车里满满装着一袋袋食盐; 车子滑到轨道尽头时,一个汉子轻松抽起车子前面的挡板,将车子一倾,一袋袋食盐便落到下面的马车中,连装车的劳力都省了,车夫欢快的一甩鞭子,马车便奔着环州城而去…… 梅正清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苏东坡轻抚长须,嗯,是有些机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别人用心也用做是出来。 苏东坡五十多岁,身体还不错,可进山时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杨任之怎么搞的?在谷中开盐井,竟然连路都不修一条,这乱石丛生,空手行走都困难,这这这…..成何体统? 带路的小吏王二见苏东坡几人高一脚低一脚,走得满头是汗,于是讨好地笑道:“几位大人,这条山路要修好,花费巨大,杨知州便懒得去修了,反正运盐也不用肩挑手抬,各位大人若是嫌这乱石丛难走,不妨坐咱们的轨道车进去好了。--kbook 更新” “不不不!本官还是慢慢走好了。”梅正清一看那轨道车,四个轮子在两根小小的木轨上行走,万一滑出来岂不车倾人伤? “各位大人,其实咱们的车轮比较特别,轮子外则的一圈较大,压在木轨上时轮子外则能夹住木轨,保证了轨道车不会则滑,杨知府和夫人他们进出山谷,一向都是坐这轨道车呢?”瞧梅正清他们紧张的样子,王二不禁暗暗偷笑,接着解释道,“就连小白也是!” 王二最后又加了一句,曹太平不禁奇怪地问道:“小白是谁?杨知州家里只有一个侍女,不是叫茗儿吗?” “小白不是人,是杨家养的一头狼,哈哈哈……”苏东坡与杨逸一路同来环州,这个他自然知道,想起平时清娘与小白嬉闹的乖巧模样,苏东坡不禁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尽管王二百般解释,苏东坡他们最终还是决定走路进谷,尽管苏东坡能乘风归去,但乘这轨道车……呃,多俗啊!不坐!…, 几人好不容易爬过乱石丛,来到一个斜坡上,便见到两个汉子正在摇动绞盘,随着绞盘转动,绳索慢慢收回,盐井那边装着食盐的轨道车便被慢慢的拉上坡来。 那一车子食盐,两个壮汉摇起绞盘来,样子却不算吃力,苏东坡好奇心大起,它仔细观察了一下绞盘,却发现这个绞盘比普通的绞盘多了一根轴,两根轴上各装有一个带齿的轮子,齿轮一大一小,壮汉摇动那根带小齿轮的轴,带大齿轮的轴也就根着转动。 王二见梅正清等人目光带着询问之意,连忙解释道:“这双轴带齿轮的绞盘是夫人让我们制作的,夫人说了,这小齿轮转几圈,大齿轮才转一圈,同样大的拉力,被小齿轮分散到好几圈上,这样人工摇动时,一次性耗费的力气就会小得多,只虽多转几圈就行……呃,小人这么解释,各位大人明白了吗?” “咳!雕虫小技耳,我等岂会不明白!” 王二满心狐疑,他本是匠人出身,杨夫人解释了半天,他还是一知半解的,这几位听一回便了然于胸? 王二也不点破,又暗笑了几声带着几个继续往里跋涉。 终于走到盐井边了,不容易啊,人家那轨道车都往返好几回了! 里面的设施更是看得苏东坡等人眼花缭乱,盐井边有许多木架子,架子上有吊臂,吊臂上还有许多轮子,绳子在这些轮子上绕来绕去,一个汉子轻松拉动绳子,井下装着上百斤盐的木箱便被吊了上来。这箱里的盐并不是直接装上轨道车运出去,而是通过另一条轨道滑向小溪边。 溪上有水车,水车将水注入第一个水池,然后再经过管道流进第二个水池,第二个水池注水到一半时,便关闭两个水池间的管道。 哗! 顺着轨道滑到第二个水池边的轨道车,被打开下面的挡板,整车盐便卸到了水池中,有人在池边来回推动一根推杆,象推石磨一般,但推杆带动的并不是石磨,而是一根伸到池中的“船桨”,随着“船桨”不断的搅动,粗盐全融到了池水里。 半池水,一车盐,完全溶解后刚好是一种饱和的溶液,打开池子的出水口,又是哗哗的响声,溶液流到旁边的纱布上,纱布共有两层,经纱布过滤,纯净的溶液流入另一个池子,无法溶解的杂质留在了纱布上。 旁边架着几十口大锅头,过滤后的溶液注满锅头之后,下面以木头或一种黑色的煤石起火,一个人能照顾好几个大锅头,由于溶液是饱和状态,无须太久,水份就被蒸发掉。 煮盐这道工序需要一定的经念,锅里刚出现白色的结晶体时,就要停火,利用余热将锅里残留的水份烘干,若是继续加火,煮出来的盐就会发黄,甚至焦黑,卖相还不如原始的粗盐。 苏东坡等人见多识广,但如此多白细的精盐,还是第一次见到,回头看看,从挖盐到装车拉走,整个盐池需要的人手还不到百人。 这样的产量!这样的精盐! 环州发财了!司户参军曹太平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发财了!这下发财了! 呃,当初给知州大人拨了多少贯来着? 嗯,四百贯,不行,必须,马上,立即给知州大人追加拨款才行,否则以后盐场这钱自己拿着,弄不好手会抽筋,心会发黑。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年轻的夫妇对饮树荫下,半醉之间用吴侬软语说着笑。…, 清娘穿着紫花襦裙,正在溪边和茗儿斗草,茗儿输了好几回,每输一次,清娘便把一只螳螂放到她发髻上,吓得她不时传出一阵娇呼声; 被惊动的小白就会抬起头来,“瞪”一眼岸边乐极忘形的两人,不满地低唬几声,接着在浅水处继续扑腾,费了半天劲,也没抓住水中那条红色的鲤鱼。 苏东坡和梅正清几人,来到离盐井半里远的这几间茅舍前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情景。 “咦,各位前来,怎么也不提前吱一声,本官也好准备些吃食,如今倒好,这鱼还在溪中,肉还在山里,可怎生是好?” 杨逸睁着朦胧的醉眼,带着几分揶揄对苏东坡等人笑道,他现在可清闲了,等着数钱就是!旁边的十三娘有些不好意思,向众人敛衽一福,退入了茅舍中去。 “有酒就行,一地浓荫,半溪清风,足以佐酒。”老苏才高八斗,偏偏就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 杨逸愣了一下,只这话,似乎老苏亲近多了,难不成也被我这杰出青年折服了? 老苏说完,梅正清等人纷纷应和,散坐在树荫下,十三娘亲自出来添杯加筷,除了老苏外,他人连道不敢,这位可不仅是知州夫人,更是朝中次相掌上明珠啊! “各位,喝这杯酒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知州大人请讲!” “为了咱们环州府库更充实些,这精盐的加工方法,还望各位莫向外间道及。” “当然,当然,知道大人但请放心!” “哈哈哈……来,饮酒!” 四月的山风徐徐而来,午后的光阴悠然而恬静,苏东坡一脸酒红,斜卧在树荫下的青石上,官帽落到了石板下,露出一头微斑的华发。 石板边插着一根鱼竿,高粱梗做的鱼漂在清溪里沉沉浮浮,大概鱼饵早被鱼儿吃完了,也无人起钓,打着微鼾的渔翁已经梦游高唐去了…… 而曹太平等人则风风火火赶回环州去了,准备回去再好好算一算细帐,看看能从哪个角落疙瘩再刨出些钱来,让其它三个盐井也尽快开工! 时间就是金钱! 想想环州那空得连老鼠也不光顾的府库,曹太平对这句话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杨逸乐见其成,反正其它三处照葫芦画瓢就行,也不用他再去多费心思。现在该想的是种朴他们了! 这丫的,出兵也有好几天了,怎么还没传回点消息,可别被夏军包了饺子才好! 第157章 横山烽烟(一) 第157章 横山烽烟(一) 阮二郎今年只有十七岁,个子不高,身材也不雄壮,当初之所以能进“特战队”,是因为他箭术好,西军箭术好的大有人在,但能象阮二郎这样七十步外射中狐狸眼的人不多。 阮二郎性格乐观诙谐,平时在伍里数他话最多,身边的队友分别叫秦朝、花岗、黄四娘;黄四娘并不是娘们,相反,他是一个七尺大汉,满脸虬须,却偏偏声音有些娘娘腔,因此被戏称为王四娘。 伍长叫杨志,二十六岁,因为与知州大人是本家,如今被阮二郎送了个外号叫杨衙内。虽然每次他这么叫都被杨志踢屁股,但阮二郎还是乐此不疲。 他们这一伍人出来已经半个月了,超额完成了当初杨知州一天干掉一个党项人的任务,这些天偶尔也能碰到其它伍,没一个伍战绩比得上他们的,这让阮二郎嘴巴更加响了,只要到了安全地带,他就吹个没完,幻想着回去之后立多大的功,领多高的赏。鉴于他超凡的箭术,伍里确实是他功劳最大,杨志也只好每天忍受他的鼓噪。 两百人的特战队,以伍为单位分散潜入西夏境内,每个伍的标准装备是两张神臂弓,三张普通大弓,十壶箭,两根绳索,五把大刀,五把匕首,二十枚“霹雳瓜”,由于没有穿沉重的铠甲,背着这些装备他们轻松自在。 “衙内,早知道咱们多带些霹雳瓜就好了!象昨晚,往敌营那么一扔,就是一片哭爹喊娘声,多动听啊!如今就剩下两枚霹雳瓜了,想再这么玩,难喽!”阮二郎一边在马上晃悠,一边遗憾地说着,出来时他们没有战马,都是抢来的。 想起昨夜辉煌的战果,几名同袍也是非常兴奋,正是由于霹雳瓜的存在,他们五人昨夜竟敢偷袭一个三百人的夏军驻地,半夜里摸进去,不但把三百夏军炸得溃不成军,遗尸遍地,五人还毫发无损,这样的战绩阮二郎怎能不挂在嘴边? “滚你的蛋!没听知州大人说吗,敌后作敌,苦的还在后头,千万别有了点收获便沾沾自喜,同时更不能气馁,哪怕只剩下一把匕首,咱们同样要干他娘的!”作为伍长,杨志既要掐掉手下人的骄傲心态,又要鼓舞他们的斗志。 “哎哎,听到没有,又拿杨知州来说事,真不愧是杨衙内……噢!” 阮二郎最后是捂着屁股狼嚎,杨伍长的无影腿让人防不胜防,即便骑在马上也不行。百 度 搜 索 说 网 快速进入本站无 弹 窗 广 告TXT下载 “他娘的,阮二郎你给我小声点,万一泄露了行踪,老子先阉了你!快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肥羊好宰!滚!” 杨衙内佯怒,阮二郎只得屁颠屁颠地滚下马,沿着树林飞快的摸出去,平时他样子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真做起事来,却是另一翻模样,他身材本就不高大,在树林草丛中鹭伏蛇行,时隐时现,绝对是搞侦察的一流好手。 看着阮二郎消失在林边,黄四娘摸摸自己的虬须,无限柔媚地说道:“这狗娘养的阮二郎,藏身的本事着实不错,一定是小时候偷看娘们洗澡多了练出来的。” 花岗和秦朝不料黄四娘突然得出这么有深度的结论,不禁捂嘴直笑,杨志看得鸡皮疙瘩阵阵直冒。 “狗娘养的黄四娘,说话能不能粗点声?还有你们两个,别的不学,偏偏跟黄四娘学,捂着嘴巴娇滴滴的笑,也不嫌碜得慌!再这么下去,别的伍还不得嘲笑咱们是娘们伍!他娘的,老子带着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衙内,别急呀,就算咱们是娘们,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噢……” 又见无影腿!这下轮到花岗捂着屁股跑开了! 嘘! 杨志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地面传来的微微震动判断,必然有骑兵向这边接近。 就在这时,只见阮二郎玩命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衙内,衙内,林外有十来户党项人家,正放牧呢!咱们得干紧动手,一股……股……股骑兵来了,咱们再不动……动手就迟了!” “阮二郎,看来你不但屁股被踢多了,脑瓜子也被驴踢了咋的?股股你个娘!既然有骑兵来了还什么动手,你娘的活得不耐烦了是吗?还不赶紧扯呼!” “不是呀!衙内,先别急着扯呼,您听我说,来的不是夏军,是咱们宋军,快啊,再不动手咱们今天连汤都没得喝了!” “咱们宋军?阮二郎,你他娘的确定自己的没看错?” “哎哟,衙内啊!你就相信小的吧,刘武刘将军那吊睛白额的模样,属下就数隔着五十里,也能认得一清二楚。” “那还等什么,儿郎们!赶紧动手!” 杨志一声令下,其余四人纷纷跃上战马,向林外冲出去,可惜,树林不利战马冲刺,等他们冲出树林时,只见一里外的十几顶帐篷熊熊燃烧着,几十个党项人横七竖八的躲在地上,五百宋军正在赶着羊马。 五人不愿再看,纷纷闭上双眼,倒不是他们可怜党项人,这样的事以前党项人干了不知多少,现在宋军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他们只不过是不愿看自己的猎物被别人肆无忌惮的抢去而已。 “不行,刘老虎他们太嚣张了,咱们找他理论去,我听说杨知州不准他们深入超过二百里的,衙内啊!前面不远就是耀德城了,都快五百里了!刘老虎竟敢到这里来跟咱们抢食,他娘的,太没人性了!”黄四娘自以为恶狠狠地骂着,但听到别人耳里,怎么听都还是娇滴滴的。 其他人也没心机再去理会黄四娘发嗲,一个个怒发冲冠的拍马冲了过去。 刘武外号刘老虎,远远看到杨志五人,这是他进入夏境以来第一次看到特战队员,心里挺高兴,不禁高声打趣道:“哟嗬!不错嘛!两条腿的公鸡变成了四条腿的毛驴了!欢迎几位前来观摩学习!” 特战队是直属杨逸的,杨志可不卖刘老虎的账,立即轰道:“刘将军,你违抗杨知州的军令,这我们不管,但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肉,到嘴了才被你叼走,这就……” “慢来!慢来!”刘老虎打断杨志道,“这肉上也没写明是你们的,自然是先到先得,说咱们抢你们的,滚你娘的蛋!” 刘老虎吼完,手下大群士卒挥舞着带血的刀枪,得意的轰然大笑,黄四娘的虬须气得跟张飞似的,娇滴滴地说道:“就几个歪瓜劣枣,你们一大伙人也好意思来抢,也不嫌寒碜。” 黄四娘这开口,刘老虎手下至少有几十个人落马,都瘫了! 刘老虎也啯啯地笑得象只老母鸡:“我说黄四娘,你傻呀!没听说过大小也是块肉吗?老子一个呼啸就把它咽到肚子里,能碍得了什么事,再说了,这块肉对我们来说是小了点,可你们几头小毛驴未必能咽得下去!” “别小看人,昨晚我们五个人,在溥乐城东面的老鸦寨,把三百夏军杀得屁滚屎流,哪象你们,五百人马,就知道来找几个老弱病残撒威风。”…, “咦!老鸦寨那一镖是你们干的?不错,不错,冲着这个,老子今天不跟你们计较,这几十个歪瓜劣枣算是你们的了!” 刘老虎难得大方一回,刚说完,便有外围的侦哨飞驰而来。 “报!刘将军,东面十五里,八百夏军正冲咱们而来!” “其它方向可有动静?” “没有,只有东面这八百……” “百个娘!儿郎们,干了,莫让别人说咱们只会欺软怕硬!上马,给本将杀他娘的去!” “刘将军,别忘了杨知州不让你们越过两百里的界线!” 阮二郎怕这伙“强盗”再来跟自己抢食,在背后大喊个不停,结果除了吃一面的灰,刘老虎根本当作没听见。大队人马消失在高坡那边,剩下五个孤魂野鬼立在余烟袅袅的废帐蓬间,黄四娘又忍不住娇滴滴地怨道:“太嚣张了!太嚣张!他娘的……” 刘武确实够嚣张,这也是他什么外号叫刘老虎的原因,其实不光他嚣张,他的五百手下同样嚣张!五百对八百,还一个个象去赶皇宫御宴似的,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杨逸命令这次不得深入超过两百里,别人都不敢违令,就刘老虎这一营人马,砍着杀着,早忘了两百里界线在哪了!今天若不是杨志等人提醒,估计这一营人参砍到兴庆府去,还觉得没超过两百里呢。 几乎没有任何花巧,两股兵马一遇上,刘老虎提着长长的马槊,一马当先犁入了敌阵,他身后的手下就象一群野狼,嗷嗷叫着紧随其后杀了进去。 夏军带兵前来的是韦州副统军崇仁三水,等宋军冲入阵中,三水同志突然觉得,自己遇上的不是宋军,是一只猛虎带着一群饿狼。 不光他有这种感觉,他手下的几百夏军同样有这种感觉,两军对战,讲究的就是一股气势,看谁狠,看谁更不要命。 更不要命的人往往却更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时也更容易夺去别人的性命。刘老虎一边冲杀,一边狼嚎不绝,铠甲上到处是血,连鞋内都积了一筒的人血。那吊睛白额的吓人样,再染上一身的血,仿佛吓人的妖兽一般。 两军处在一种混战状态,刘老虎越砍越精神,等他发觉前面没人可砍时,身后的夏军已哭喊着作鸟兽散! “他娘的,老子还没砍过瘾呢,想跑,没门!儿郎们,杀啊……”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天生会打洞,呃,应该说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兵,刘老虎这帮手下哪里用他吩咐,一见夏军溃散,早就玩命的追上去,生怕放走一个似的! *J 第159章 横山烽烟(三) 第159章 横山烽烟(三) 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尹策,怒气冲冲地走进杨逸的签押房,还没看清在坐何人,便大声喝问道:“杨逸,你意欲何为?” 萧忆抬起头来,看到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瘦小老头,胡子稀疏,两颊深陷,眉毛很长,已伸到眼角之下,身上穿着三品官服,双目正怒火中烧,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敢问来者可是尹经略使?”萧忆虽然没见过尹策,但从官服及年龄相貌上,不难猜到来者的身份,他连忙起身作揖。 “你是何人?杨逸呢?”尹策不答反问,怒火显然未消。 “在下乃杨知州僚属萧忆,杨知州正在城中军营……” “赶紧让他回衙见本官!”尹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萧忆,一甩大袖,在知州平日办公的位子上落坐。 “不必了!”杨逸沉着脸走进门口,回头扫一眼,身后各个门窗中探出来的脑袋纷纷缩了回去,“下官见过尹经略使!” 杨逸对尹策的到来不觉奇怪,但尹策身边的年轻人却让他微怔了一下,尹焞!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见到正主到来,尹策一拍案桌喝道:“杨逸,你未经本官同意,擅自挑起边衅,如此妄为,眼里还有我这个经略使吗?” “擅自?尹经略此言下官不敢苟同,浅攻筑垒,步步蚕食,本是朝廷在绍圣元年就定下的对夏战略,下官不过是照此施行而已,何来擅自之说?”尹策作为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不但驳回他的筑城安民建议,在这骨节眼上还来找茬,杨逸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还敢说不是擅自?本官是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一路之军事本应由本官总领,你擅自出兵,庆州竟不得所知,若是夏军大举反攻,庆州毫无准备,岂不被你累死?” 杨逸真是怒了,他曾多次致函尹策,要求集环庆一路之力,于归德川和白马川前沿筑堡砦,扼守夏军入侵要道,尹策次次否决,屡屡驳斥; 你不让守,还不让攻?岂有此理。 “尹经略,你大概忘了一件事,陕西四路本是抗击西夏的前沿,夏军年年来袭,而照尹经略这么说,庆州平时竟毫无防御准备,下官倒想问问尹经略,您平时都干嘛去了?难道都等屎落裤裆了才去挖糞坑吗?” “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尹策气得满脸涨红,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晕了过去。 旁边的尹焞赶紧上前,帮他拍背顺气儿,好不容易让尹策平息一些,尹焞转头对杨逸说道:“杨大人,此时各地春耕尚未结束,环州此时挑起宋夏大战,一但夏军大举反攻,则环庆一路春耕受阻,误了农时,百姓一年便没了收成,此举实为不智。” 杨逸心里正火呢,听了尹焞这话,浓眉一挑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本官说话,本官与尹经略讨论军务,有你插嘴的份吗?” “杨逸,你休得猖狂,本官问你,若是环庆一路误了农时,你担待得起这个责任吗?” “本官既然敢做,就敢当!只要本官一天还是环州知州,环州就不会放松对西夏的攻掠,尹经略放心,只要环州还有一兵一卒,本官绝不让夏军越过环州,到庆州叨扰尹经略的安闲就是!” “好好好!杨逸,你等着!”尹策怒极,撂下这句狠话便拂袖而去。…, 萧忆一直没出声,里心却暗暗一叹:毕竟还是太年轻啊! 等尹策远去,他让小吏去端茶水,结果端来茶水的却是清娘,清娘也不说话,放下茶水后,只是默默地看着杨逸。 不知为什么,看到小姑娘的明亮的眼神,杨逸感觉心中压着的那座冰山开始消融了,慢慢化着一江融融的春水。 萧忆敏锐地观察到了杨逸的变化,趁机劝道:“其实大人不该如此顶撞尹经略使的,即便他一再拨回大人的请函,但这本该是大人意料之中的事,如今尹经略使的担心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就算尹经略再不是,大人如此顶撞,今后他必定处处作梗,这对大人极为不利。属下也不怕直说,其实就大人目前面临的危局,不管是用骗还是用拐,弄虚作假也好,无中生有也好,理应努力将环庆路所有的资源集到自己手上,为己所用。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人,欲成大事者……” “先生不必说了,我知道错了!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火气特别大!今后我一定会注意。” 萧忆见杨逸诚心认错,从善如流,心里很欣慰,便和声安慰道:“大人这几天百事缠身,心里急躁些也是人之常情。” 跟随杨逸这么久,对杨逸的性格他非常了解,杨逸向来是抓大放小,琐碎之事他很少去费那个心机,现在种朴一干将领大都率军在外,杨逸只能事无巨细一手抓,这有违他原来养成的习惯,因而整个人变得烦躁起来。 “要不,大人让梅参军他们分担一些……” “不行!”杨逸不等萧忆说完,立即否决道,“军政一定要分开,梅正清等人是纯粹的文官,让他们来插手军事,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易生掣肘,我正打算从军中选拔一些人才,作参谋军事之用,此策若成,今后就不用事无巨细都亲历亲为了。” 其实在大宋的军事构架中,枢密院就相当于后世的总参谋部,这种构架后世已证明是最理想的;但具体到各军,大宋却缺少这样的参谋职能,带兵的将领大多也有自己的幕僚作为参谋,但他们并非正式的军官,这些幕僚权力小了,起不到参谋应有的作用,权力大人,整支军队又容易成为主将的私人武装。 杨逸正打算把自己的思路整理出来,上报朝廷,建议在环州作一个试点,在环州正式建立一套参谋体系。 这事跟萧忆一说,萧忆觉得可以一试,商议完这些事,杨逸才发现清娘还趴在桌边,一双水润的眸子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呃,清娘,你怎么到二堂来了?” “我听说杨大哥你大发雷霆,便跑过来看看呀,人家还见过杨大哥你生气的样子呢!” “没吓着你吧?” “嘻嘻,那倒没有,杨大哥快喝茶,晴儿姊姊说了,这茶里她放了茯苓、人参、冬虫夏草、枸杞……”清娘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明玉般的手指,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数着药名,模样充满了少女的娇憨,“杨大哥,这茶最是去火滋补,你快喝呀!” 去火?人参、枸杞之类的不让人火光四射就好了,还去火? 杨逸愕然,望着那杯“百草茶”不敢下口,清娘不理,干脆捧起杯子喂他,萧忆在一边看了暗暗偷笑。 “咦?清娘,你晴儿姊姊不是到新开的盐井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不是听说杨大哥你这几天太忙太累,晴儿姊姊不放心,就赶紧回来了。” “是你打的小报告吧?” “嘻嘻……” 天都山。 远远望处,主峰苍翠如黛,主峰之下却是相对低矮的土山,林木如涛,草色碧绿,这里是西夏最要的牧区之一,冬暖夏凉,地势易守难攻,从李元昊统治时期起,西夏便开始在天都山建造行宫,入侵大宋的军队也大多在此集结,是西夏的军事重地。 神宗五路伐夏时,李宪率领熙河军曾一度攻下过天都山,尽焚山上行宫及军械粮草。现在天都山又重新建起了一些宫殿和军寨。 天都山的锡斡井军寨里,都统军妹勒和手下将领野利杰哥、阿骨录、嵬名山存等人聚在一起商谈军务,西夏在流血,韦州以东,盐州以南,几乎被宋军杀成了白地,这回宋之狠,比他们夏军有过之无不及,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甚至许多党项人的头颅被砍下,筑成一个个京观。 九年来松懈的防御让西夏付出了血的代价,短短几天时间,西夏军民被屠杀超过三万人,梁太后暴怒如雷,下令边境加强防守的同时,让妹勒立即出兵报复,十倍的加以报复。 目前妹勒聚集了静塞军司、西寿保泰军司、天都行营等兵马,共计五万精兵,对外号称十万,陈兵天都山上,梁太后的命令虽然是让妹勒立即出兵报复,但妹勒作为西夏为数不多的善战之将,却不能这么冲动,进兵容易,但如何取得实际战果,如何全身而退,这些都必须慎重考虑,因为天都山对面的泾源路,主帅不是别人,是章楶! 人的名,树的影! 章楶的威名,在西夏可止小儿夜啼,妹勒虽然是西夏数一数二的战将,但对上章楶,他自己也没有丝毫把握。 “统军大人,进兵路线可以慢慢商议,但犯境宋军必须先行歼灭,末将请令,请统军大人给末将一万人马,末将定将犯境的宋狗杀个片甲不留。”野利杰哥心急如焚地吼道,他鼻梁下塌,说话嗡声嗡气的,加上横媚怒目,模样有些吓人。 “杰哥稍安勿躁,从军报看来,犯境的宋军已经大部分回撤,此时再去追击,只会分散我方军力。” 第160章 横山烽烟(四) 第160章 横山烽烟(四) 这次宋军突然越过横山,大肆杀戮,受创最为严重的是野利族,而且野利杰哥听说他的弟弟野利乐哥在蛤蟆寨身受重伤,蛤蟆寨被攻破时,野利乐哥由几个手下抬着逃出生天,但由于伤势过重,至今生死未卜。 因此野利杰哥一心想赶回野利族收拾残局,听了妹勒的话,他嗡嗡地哼道:“统军大人,宋军不是有一支人马攻到耀德城一带,尚未回撤吗?请统军给我五千人马,末将一定将这支宋军砍尽杀绝,把他们的头颅拧下来,堆到环州城下去让宋人看看,敢犯我大夏者,必诛之!” 部将嵬名山存不屑地说道:“区区五百宋军,自有盐州等地的兵马围剿,何须我等再分兵前去,简直是多此一举,统军大人,末将建议,由末将带一万人马,走归德川南下攻击环州,把宋军注意力吸引过来,统军大人再率四万大军突然杀入泾原路,若能打泾原路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若是章楶有防备,统军大人佯攻一翻之后,再从泾源路突然向东,攻入环庆路,到时环庆路兵马被末将吸引到北面,环州城兵力必定空虚,统军大人率军从西面杀入,环州还不是手到擒来?环州一下,被末将吸引到横山一线的环州军便背腹受敌,兵无战心,只能等着咱们瓮中捉鳖。” 嵬名山存这套战术虚虚实实,实中有虚,虚在有实,随机应变,层层诱敌,妹勒明知嵬名山存建议由他自己带一万人马走归德川,动机不是那么纯良,分明是一石二鸟,同时冲野利族而去,但这个作战计划对妹勒确实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妹勒正想点头同意,野利杰哥却急着说道:“统军大人,蛤蟆寨北面本是我野利族聚居地,末将对那边的地形更为熟悉,请统军大人允许末将来率军,末将一定不负统军大人所托,把环庆路兵马尽数吸引到北面横山边界来。” 妹勒见这个时候野利杰哥和嵬名山存还各自打着小算盘,心中暗怒,他不动声色地望了阿骨录一眼,说道:“尔等不必再争,这一万人马就由阿骨录来率领吧,阿骨录,你记住,本将不求你大胜宋军,但你必须打得狠些,把环庆路的兵马吸引到横山边界去。” “末将尊遵令!”阿骨录领下军令,习惯性的摸摸自己那锃亮的秃头,满含深意地扫了野利杰哥和嵬名山存一眼,才快步出帐而去。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请牢记 野利杰哥心里一咯噔,阿骨录虽然不是嵬名族人,但同样不是什么好路数,自己与嵬名山存鹤蚌相争,别让阿骨录来个渔翁得利才好。 “传本将令,全军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梁家本是汉人,主宰西夏后,非常明白自己在党项人眼中只是个外来户,为了巩固手中的权力,梁家对党项各部极尽排挤、打压、分化之能事,常常刻意在各部之间制造矛盾,弄得各部相互仇视、相互蚕食,不断倾轧。 嵬名氏是皇族,对梁家长期控制西夏皇权极为不满,而野利氏为了本部利益,接受梁家拉拢,和梁家狼狈为奸,因此嵬名家一有机会,绝不放过对野利家的蚕食,反之,野利氏也一样不会放过嵬名氏,这种状况早已存在,妹勒作为统兵将领,很无奈,也只能尽量调和。…, 派阿骨录率领偏师,绝不是妹勒特别相信阿骨里,也不是妹勒因怒而为之,若是派野利杰哥和嵬名山存之中任何一人率领偏师,另一人必对自己这个主帅心生怨恨,进军之后恐怕就会阳奉阴违。 现在把野利杰哥和嵬名山存都留在身边,可以让两人觉得自己没有明显偏向哪边,对俩人间的嫌隙,只要稍加利用,就能激起他们互不服输的心里,对作战形成有利的一面。 天都山上,一时旌旗如去,人吼马嘶,一个时辰后,阿骨录率领一万铁骑呼啸而去,扬起的烟尘与天边的云霭交织在一起,场面壮观之极。 阿骨录一去,山上军寨之中同样是枕戈待旦,各级将领各归各位,传令兵奔腾不息,处处透着临战的紧张气氛,士卒之中,有的磨刀霍霍,有高卧养精蓄锐,有的交头接耳…… 妹勒的帅帐外,蹄声如雷,各路细作进进出出,传令兵行色匆匆,将侦知的宋军动静汇到这里,再把妹勒的命令各到各处…… 原州,泾原路帅司。 这里同样是传令兵来往频繁,蹄声敲打着青石板路面,震得人心头发麻。 事实上,泾原路有着西北目前最完善的情报系统,知己知彼,不战不殆,章楶作为西北最杰出的军事人物,他的每一项军事决策都不是盲目的,要想做到知己知彼,就需要一张高效的情报网提供支持,因此章楶对情报网的建设尤为重视。 他一到西北,就派出大量细作深入西夏境内,一边斥探消息,一边搞破坏,泾原军的破坏相对环州的特战队来说,更有针对性,章楶对杨逸无差别的杀戮方式也不认同,泾原军的细作和硬探(武装侦察人员)搞破坏时,重点在西夏军政方面。对党项民众大多也只是杀其青壮,放过老弱。 杨逸的环州军突然发动,横扫韦州以东的两百里地,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有些出乎章楶的意料之外; 但元祐九年间,由于旧党对西夏一直采取绥靖的政策,大宋的边防同样不咋样,而且他之前到环州,与杨逸商定了一系列的对夏策略,杨逸的这次行动,使得商定的策略不得不作出重大调整,因此章楶认为有些仓促了,有打草惊蛇之嫌。 但事情已经做下,而且战果出乎意料的好,章楶也只能默认了。 妹勒在天都山集结大军,这一点自然瞒不过章楶,西夏向来睚眦必报,就算没有情报,章楶也能猜到夏军必有军事报复,只是没料到夏军不冲环庆路去,却集结于天都山。 天都山俯控泾原路、秦凤路,妹勒在天都山集大军,泾原路首当其冲,现在瞧这样子,杨逸的环州军吃了肉,泾原军却要帮着洗锅涮碗。 章楶望着齐聚帅司的泾原众将,折可适、寇士元、李忠杰、种建中(即种师道)、郭成、额芬、张泽,从这些狠人眼中看不一丝埋怨的意思,有的只是对环庆军的羡慕,和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期待。 士气可鼓不可泄啊!这是章楶从泾原众将眼中得出的感叹。 泾原路正对葫芦河这条南北要冲,拥兵七万八,刨除厢军、羌兵、乡兵,实际可战之兵三万三千人马。妹勒在都天山号称集兵十万,但这渗水的“号称”瞒不过章楶,仓促之间,西夏绝不可能集结起十万大军,在兵力对比上,泾原路并不惧妹勒。…, 现在关键是妹勒是攻,泾原军是守,在没弄清妹勒的动向之前,泾原路在防守上不免被动些。 折可适作为章楶的心腹爱将,首先说道:“章公,之前杨知州曾行文镇戎军,请求我镇戎军协同作战,如今夏军集结于天都山,我泾原路首当其冲,调兵环州之事只能作罢,但目前尚未确定环州方面会不会有夏军攻伐,因此下官认为,应立即告知杨知州镇戎军无法调兵之原委,以便杨知州及时调整。” 这是应该的,答应了人家,现在无法兑现,自然要通知一声,否则岂不是坑人?章楶点点头说道:“妹勒集兵天都山,何时来攻,最可能攻击哪里,各位不妨直抒己见!” 种建中今年四十出头,出身多智若妖的种家,从种放一辈起,西北种家人才辈出,特别是在军事方面,功绩难数,种建中和环州的种朴是堂兄弟;四十岁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因此他沉稳地说道:“章公,夏军集结天都山,从以往的情形来看,如此规模的兵力,进军路线要嘛走六盘山西麓,攻击秦凤路好水川一带,要嘛沿葫芦河南下,走没烟峡攻击我泾原路镇戎军、渭州,下官以为,这次妹勒十有八九会走没烟峡,出兵时间当在三日之内。” 章楶颔首不语,寇士元接口道:“妹勒是西夏名将,用兵向来诡异,相对而言,六盘山西麓防守更为薄弱,下官以为,绝不能排除妹勒攻击好水川一带的可能,这次虽是环州军挑起大战,但妹勒未必会直奔环州而去,我泾原路、秦凤路都有可能成为其报复的目标,好水川一线虽是秦凤路防区,但必须防备妹勒突然转向,东来攻击我渭州。” 章楶依然不说话,冠士元说话不无道理,泾原路若是将兵力全压到北面的没烟峡一带,到时夏军自好水川杀入泾原路左翼渭州的话,泾原路必将损失惨重; 泾原路后兵力不及妹勒,机动力更是不能相比,宋军大都是步兵,而根据情报,妹勒这次集结的是全骑兵,若不能准确判断妹勒进兵路线,泾路军到时恐怕要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章楶最后望向折可适,这是他的最倚重的心腹之将,当初在环州洪德寨大败梁太后十万大军,正是折可适与他通力施为,上下紧密配合达成的战果,折可适的意见,对章楶来说,最有分量。 见章楶望来,折可适说道:“属下同意种通判的判断,妹勒走没烟峡直攻泾原路的可能性更大,末将建议立即兵压没烟峡,全力阻击妹勒大军,目前春耕尚未结束,不可能坚壁清野,因此必须将妹勒大军挡在边境,否则我泾原路农桑必将欠收。” ps:种师道原名种建中,字彝叔,避讳徽宗建中靖国年号,改名师极,后宋徽宗赐名师道。 各位亲,有票否? *J 第161章 横山烽烟(五) 大宋,东京。 由于赵煦身体原因,大宋已经有半年没有举行早朝了,所有的军政大事,都是先汇报到尚书省,章惇不能独断的,再招集三省六部主官共同商讨,理出章程后送入宝文阁,由赵照最后批阅用玺。 若赵煦认为宰相报上来的备选方案不合理的,可再招集相关官员到宝文阁商讨,或者干脆乾纲独断,直接以自己的意见为准,颁出圣旨。 赵煦虽然身体不好,但性格刚毅,偏激,乾纲独断的事他常干,只要不是太出格的,章惇等人往往也会奉旨执行。 尚书省里,苏颂皱眉不已,本以为杨逸到地方为官后,会安生一点,但事实证明,刺头就是刺头,到哪里都能掀风鼓浪。 苏颂作为杨逸的老丈人,杨逸在环州的一举一动,他都是十分关注的,杨逸到环州一个多月,开盐井,报请朝廷在开中法方面对环州作些照顾,这个还可以; 与章楶联名上表请,在葫芦河一线筑城,这个是无事生非,往自己身上揽事; 举兵攻夏,与环庆路经略安抚使闹翻,招至尹策和转运使安定邦的弹劾,这个很臭,臭得苏颂都不想凑上去帮他擦屁股了。 攻夏战事未明,又上表请在环州试点什么参谋制度,这个简直是……没完没了! 环州太远,苏颂有些鞭长莫及之感,当初陛下让这刺头去环州,莫非…… 苏颂还在思量赵煦把杨逸踢去环州是否别有用心,宝文阁的小太监喜儿轻步进来唱道:“官家有旨,请尚书右扑苏颂到宝文阁议事!” 苏颂到宝文阁时,三省两院的主官和六部尚书都到了,苏颂年事已高,赵煦示意刘瑗过来将他扶到位置上坐好,事实上苏颂虽然年过七十,但身体还挺硬朗,赵煦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长者的一种关爱。 “多谢陛下!”苏颂向赵煦长身施完礼,才正襟落坐。 赵煦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在众臣面前,也一如既往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坚强一些,等苏颂落坐,他轻咳两声说道:“今日招各位大臣过来,主要是商讨章楶与杨逸联名上表请允在葫芦河建城之事,各位大臣对此有何见解,都请道来吧!” 吏部尚书韩维首先说道:“陛下,永乐城前车殷鉴不远,在葫芦河筑城臣以为不可行。” “臣认为应该筑城,葫芦河向来是夏军犯境主要线路,比鄜延路的无定河一线更甚,若能在此筑城,不但能挡住夏军进犯路线,对西夏天都山、兴、灵一带的耕牧区,都能起到虎视威慑之效。”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枢密使许将,许将对内含糊不清,对外却绝对是强硬派,这或许正是赵煦让他出任枢密使的主要原因。 礼部尚书范纯仁说道:“陛下,目前我大宋各项新政施行过频、过急,国内民心本已不稳,在葫芦河这等咽喉地带筑城,必将刺激西夏,至其起举国之兵前来攻伐,因此臣认为,即便想在葫芦河筑城,也不应急于一时,应等国内革新平稳,心民安定之后,再予以考虑不迟。” 范纯仁的话非常诚恳中允,无论身居何位,他都没改变成内外都要缓和的政见。章惇、杨逸等人只争朝夕的做法,一直是他无法认同的。 “臣也认为应当缓一缓,目前国库不丰,军资缺乏,明知筑城必与西夏起全面大战,仍为之殊为不妥。”这是苏颂的意见。 在此事上,反而是蔡卞、黄履几个新党保持了沉默,此事关系太大,从国内状况来看,此时蚕食一下西夏可以,但确实不宜与西夏全面开战。…, 蔡卞他们这种想法,蔡京非常清楚,但他却有不同的想法:必须将赵煦绑在新党的战车上,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对这一点,蔡京比任何人都有更深的认知,章楶和杨逸现在隐然是新党在军方最直接的代表,他们提出的方案,一但被韩维这些保守派驳回,对新党的威信将是极大的伤害,有了这个缺口,今后新党的各项措施同样容易受阻。 “陛下,军资方面,臣会尽力筹集,陛下龙体欠安,已有半年未上早朝,国内民心也确实有些不稳,此时更需要一场大胜以安天下,杨逸在河北屡战屡胜,曾以二万胜四万,章楶更曾以一万胜十万,面对夏军未有败绩,有这两人通力合作,只要陛下让他们放手施为,臣相信他们必能为陛下赢得一场大胜!” 蔡京不愧是蔡京,这翻话直接击在了赵煦的心坎上,他有病不能上早朝,最担心的是什么?这还用说吗? 若是军队能不断的取得胜利,即便他十年不上早朝,谁敢无视他? 韩维等人还想出言辩驳,立即被赵煦阻止,赵煦最后望向章惇,尽管之前章惇一同到宝文阁逼宫过,但赵煦的偏激性格,让他相信一个人可以相信到死的那天,前前后后,有章惇在,他病情越来越重,但对朝堂的控制能力却一点没有消退,光论这一点,他对章惇的信任就不会有丝毫动摇。 “臣以为,应该筑城,无论我大宋如何退让,西夏豺狼之邦,从未放弃侵犯我大宋过,我大宋没有准备好,西夏同样没有准备好,梁乙逋之死,使得西夏军政更为不稳,各部族争权夺利之心更切,梁家想重新掌控西夏大局,对各党项部族必将更不择手段,若等西夏把内部捋顺再行筑城,反而错失良机,请陛下决断!” 章惇话声刚落,有太监高喊着八百里加急,奔进了宝文阁。 夏将阿骨录号称三万人进逼环州,妹勒号称七万大军沿葫芦河南下,直扑镇戎军,西北大战再起。 边将为了得到更多的粮饷和支持,通常都是按敌方虚称的兵力数量上奏,这一点宝文阁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就算刨去几成虚报的人数,这次入侵的夏军兵力也有五六万,一种凝重的气氛顿时在宝文阁里弥漫开来。 但西北的这份加急奏报并没有直接催要军资,而是以为了更好地抗击夏军为由,催促朝廷通过葫芦河的筑城计划。 这其中的意味非常巧妙。 一来,夏军十万大军来袭,章楶和杨逸没有直接催要粮饷军械,会给朝廷一个感觉:他们对作战非常有信心,等于是给朝廷吃了一棵定心丸。 但事实上,他们催促通过筑城计划,只要朝廷通过,就必定要拨下大量军资,同时将西北各路的兵力集到两人手中,供两人统一调度,以保证筑城计划顺利实施。 这份急奏,连老于权谋的许将,溜滑如油的蔡京都不拍案叫绝。 战争是杨逸挑起的,若是在朝会上,杨逸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但现在宝文阁里的这些重臣谁都不傻,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提这一茬。 一切以战事为重,理智的做法是等大战落幕后,再追究各人的是非功过,因此连尹策和安定邦弹劾杨逸的奏章,都被暂时压了下来。 不容再多争议,赵煦悍然拍板通过了葫芦河的筑城计划,经蔡京一提醒,现在没有人比他更渴望一场胜利。…, 君主的威望一来自于文治,二来自于武功。 文治非短时间内可达成,但赵煦的身体状况,又决定了他急于不断地加强个人的威望,那么只能寄望武功方面了,如蔡京所言,章楶与杨逸的以往战绩,确实给了赵煦足够的信心和底气。 赵煦的乾纲独断,让苏颂更加确定,赵煦当初把杨逸这个刺头踢到环州,不久之后又同意增加杨逸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官职,是另有用意,而杨逸同样摸准了赵煦急需增加个人威望的心里,一到环州就兴风作浪,为所欲为,悍然挑起宋夏大战,君臣之间一唱一和,如水过荷面,了无痕迹。 苏颂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两个同样是十九岁的君臣,赵煦乾纲独断通过葫芦河筑城计划,真是被战事所逼吗?杨逸到西北才一个多月,就挑起宋夏大战,真如表面上那么莽撞吗? 或许,宝文阁里的这帮老家伙,都被这君臣二人糊弄了、绑架了! 章惇就在苏颂身边,见到了他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狐疑,心里暗暗好笑,其实,何止赵煦需要胜利来加强自己的威望,现在国内各项新政如火如荼的铺开,各种反对的声浪一直没有平息过,新党同样需要军事上不断的胜利来增加威望,以证明自己执政的正确性、合理性,同时把内国民众的视线转移出去,多关注关注宋夏之间的战事吧,别老在内政的问题上纠结了。 以军事的扩张来转移国内新政的阻力,非常高明的做法。 但前提是,军事上能保证取得胜利才行,否则就适得其反,让新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为了保证胜利,光是一个章楶,还不足以让人放心,于是,加上一个刚刚在河北大败辽军的杨逸,这是新党所能拿出的,最锋利的两把剑了! 一把置于泾原路,一把置于环庆路,两路紧邻,互为依托,两两配合,作为胜利的最大保障。 ps:这些天没月票,收藏量也在减少,连每天的推荐票也少了一半...... 无言独上西楼,纵身跳!各位亲,别拦着我,我真要跳了~ 第162章 横山烽烟(六) 第162章 横山烽烟(六) 阿骨录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他一马号称三万,一面攻击环州军的同时,还不忘蚕食野利氏。 野利氏在西夏曾经是仅次于嵬名氏的势力,在李元昊时代,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兄弟俩,一个称野利王,一个称天都王,勇猛善战,计谋出众,加上妹妹野利氏是李元昊的正宫皇后,野利一族的威势直逼嵬名氏,连李元昊都不得不心生忌惮。 最后李元昊杀了野利旺荣兄弟,对野利一族大加清洗,使得野利一族元气大伤,这也埋下了野利氏与嵬名氏不和的祸根。 梁家作为汉人,入主西夏后,野利一族第一个倒向了梁家,对其他部族大加打压,阿骨录的部族也在被打压之列; 风水轮流转,这时候怎么收拾野利家,都可以推到宋军身上,机会千载难逢啊!阿骨录岂会错失良机? 可怜的野利族,刚刚被宋军杀得哀鸿遍野,马上又迎来阿骨录温柔的抚摸,女人们被抚过,瑟瑟轻颤;鸡鸭牛羊被抚过,鸡犬升天;男人们被抚过,呃……这个儿童不宜,免提! 环州,出战的五千人马回来了三千八百人,有七百多人是战殁,而刘老虎的那五百人马干脆不见踪影,根据特战队传回的消息,曾在耀德城附近见过这营人马,之后就再没消息。 种朴作这次出战的主将,正担心杨逸会因此怪罪,毕竟当初杨逸的军令,是不得深入超过两百里,而耀德城离边境四百里都不止,这也罢了,现在刘武还一去不归,为此种朴忧心忡忡。 谁知杨逸对此只字不提,仿佛根本没有刘老虎这营人马一般,反而对这次取得的战果大加褒奖,然后一心投入到备战中去。 庆州方面,杨逸没有去触那个霉头,但却以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职权,强行接管了定边军的两千人马。这样一来,杨逸手上掌握的可战之兵就达一万五千人,其他的乡兵、羌兵虽不适合作正兵使用,但用于防守各处寨堡却不成问题。 被动防守,坐等敌人上门一向不是杨逸的风格,阿骨录的九千人马一过蛤蟆寨(一千人抚摸野利族去了),杨逸立即命种朴率五千人马迎战,命令只有一条,不让阿骨录越过归德堡一步。 而他留下一马,还在悄悄搞着他的小动作。 归德川宽五、六丈,蜿蜒南流,两岸青山起伏,景色秀美,但在这秀美的景色之下,却步步隐含着杀机,阿骨录的九千人马满带报复的**,正快速向南奔驰着。 轰隆! 经过一处断崖时,山上突然滚下一块巨石,砸在夏军人马当中,损失不大,死了三个,伤了一个,派人上山搜过,毛都不见一根。 轰隆! 经过一片疏林边时,路上又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损失不大,死了五匹马,伤了三个兵,这回看到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树林里跑得比兔子还快,三闪两闪没了踪影,为这么个捣蛋鬼,不值得让大军停下,于是,阿骨录下令大军继续前行。 噗! 夏军行近河边时,河对面的草丛里射出一支劲箭,和前两次相比,这次的动静跟蚊子叫没什么差别,但倒在马下的,却是阿骨录的副将仁多马乞,对方用的是神臂弓,这二、三十步的距离,仁多马乞身上的盔甲再好,也阻挡不了神臂弓强劲的穿透力。…, 归德川虽然宽不过五、六丈,但水流湍急,夏军想冲过去抓暗箭伤人的家伙,你得先脱光,游过去,水有些凉,很好,到了,人家刚才蹲的草窝还热,正好暖暖身子。 啊! 这回发出声音的,是夏军前锋的几个倒霉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家伙,在空地上挖了几个小坑,里面装上了倒刺,上面再撒了干草腐叶,大股奇兵通过,总会有那么几只马蹄踏上去,就看谁倒霉了,这回没人死亡,伤了四匹马,外加几个鼻青脸肿的倒霉蛋,如此而已。 呼呼! 夏军过后的树林突然浓烟滚滚,大火窜上树梢,这回没人受伤,起火的地方离夏军后队已经有两里远,但阿骨录却不得不下令全军停下,派人回头一探究竟,这万一被人抄了后路,怎生得了? 回头查探的人除了大火,依然是毛也没看到一根,有毛也早被烧光了。 停停走走,不知不觉之间,九千夏军便成了惊弓之鸟,路边偶尔有只野鸡受惊逃窜,也能引来漫天的箭矢,野鸡死不瞑目:至于吗?俺就一只野鸡,至于让你们万箭齐发吗?俺招谁惹谁了我? 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事实再一次证明,种家人打仗从来都是损招尽出,一路上夏军虽然损失不大,但这种挨打不能还手的事情一再出现,还是让夏军士气变得极为低落,等阿德录率着九千人马走到归德堡外时,暖融融的暮春天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寒冬腊月,至少九千夏军士卒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真不明白,归德川这条通道曾经他们想来就来,怎么突然间却变得象黄泉路一样阴森了呢?不知不觉,他们开怀无限怀念起元祐年间来,要是大宋继续“元祐”,那该多好啊! 连阿骨录也觉得,“元祐”这个年号根本就是“李元昊保祐”的缩写,可惜!归德川一道清流,夹岸两排杨柳,风景年年依旧,只是美好的“元祐”,随着那流水一去不回头! 夕阳照在归德堡上,一面种字大旗熠熠生辉,种朴仿佛算计好了时间,夏军一到,五千人马立即迎出堡来,严密的冲方阵挡住了夏军去路,梁定新亲押阵前,一声令下,如林的长枪遥遥前指,坚定的步伐缓缓向往! 一路过来,阿骨录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宋军一出堡,他二话没说,将人马一分为二,如同两个勾拳向宋军的两翼击去。 数万只铁蹄敲打着地面,夕阳被踏碎了一地,卷起的烟尘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壮观,连几里远的归德川都被震起阵阵轻滔。 宋军阵中鼓声如雷,战甲如霜,五千人齐声高吼,汇聚成慑人的声浪,如万虎嘨林,气势!哪怕人少,也一定要制造出摧山倒海的气势来! 嗡! 宋军的弓箭手率先发难,黑压压的流矢腾空而起,如乌云遮日,向冲近的夏军罩去,闪亮的盔甲,闪亮的箭头,碰撞出灿烂的火花,带出妖艳的血雨,轰隆倒地的战马,滚地葫芦的士卒,垂死的惨嚎,仇恨的怒火,沸腾的热血,在这个黄昏交织着,碰撞着! 种朴的策略是将夏军拖在归德堡一带越久越好,阿骨录的使命是打得越狠越好。双方激战半个时辰,暮色四合,种扑下令退回归德堡。 阿骨录无奈,也只得退兵十里就地扎营。黑夜之中,他不敢冒然深入,否则被种朴断了后路,前面再遇伏兵的话,这九千人马恐怕就得葬送在环州境内了。…, 而且妹勒给阿骨录的命令是不要深入,在边境上狠狠的打,把环州军引到边境线上来,让背后的环州形成兵力真空。 这一战双方各损失数百人马,种朴未料到一路骚扰,阿骨录还打得这么狠,他安排的骚扰战除了打击夏军士气之外,还有拖慢夏军速度的用意。 现在看来,打击夏军士气效果不太显著,但拖慢夏军速度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几乎如他预计的一样,夏军到归德堡的时间被拖到了黄昏,再经他这么一阻,夏军果然不敢乘夜深入,很好,今夜就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了。 阿骨录征战多年,自然想到晚上宋军十有九会来偷营,因此他选择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小山包作为扎营地,九千人马分为三班,轮流守值,外围再撒出大派游骑暗哨,严防宋军偷营。 阿骨录的防守不可谓不严密,用飞鸟难渡来形容也不过份, 三更时分,归德城的宋军出来了一回,结果还没走出两里,就被阿骨录布置的警哨发现了,宋军只得无功而反,这让阿骨录对自己的布置更有信心了。 什么叫飞鸟渡,这就叫飞鸟难渡! 但阿骨录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危险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小山包上有稀疏的几棵树,被夏军的营寨圈在了里面,四更时分,几棵下的草皮微微动了一下,慢慢地,草皮连着下面的木板都被移开,露出了可容一人进出的小洞口。 很快,每个洞中爬出十来个黑影,这些黑影穿着夏军的服饰,留着夏军的秃头,夜色中看上去,夏军得不能再夏军了!只是腰间多了一些夏军没有的“霹雳瓜”。 轰!轰!轰! 飞鸟难渡的夏军营寨,突然响起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到处是火光冲腾,硝烟弥漫,惊得四处乱窜的夏军如无头的苍蝇,在营里跑得到处都是,可就是没人看到一个宋军。 然而爆炸声却不断地在营里响起,大火引燃了营帐,熊熊燃烧着,火助风势,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大火照亮了半边天,营内的战马也炸了群,近万战马奔跑着,践踏着…… 夏军被烧死、被炸死、相互践踏至死者不计其数,整个大营乱成了一锅粥,阿骨录也傻眼了,我飞鸟难渡的营寨啊!为什么?为什么外围毫无动静,营里却……惨啊! 营外也不是毫无动静,种朴早就算好了时间,四更一到,五千人马就全部出动,丝毫不掩饰行踪,也用不着了,夏军现在哪里还有心机管你是驴子是马? 五千人马仿佛踏着风火轮一般,一阵风地杀向夏军营寨,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宋军或许根本不用出动军队,只需去些养鸭人就行了,因为他们对赶鸭子更在行! 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知道种朴为什么一定要将阿骨录拖到黄昏才到归德堡了吧!夏军入夜才去扎营,谁会看清树下的草皮是否被人动过? 归德堡外围只有两个地方适合夏军扎营,种朴在两处地方都事先安排好了伏兵,挖几个藏兵洞算什么,土工作业天下第一的宋军,几天时间建起一座城也是平常事。 这很简单,很平常,但随着溃兵逃回西夏的阿骨录,大概要花费很长时间,经过多方打听,多次研究,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或许,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今后遇到种家人,恐怕阿骨录都会掉头便跑! 种家,太诡异了! 第163章 横山烽烟(七) 夏军的报复心里很强,杨逸派兵越过横山,在韦州东面狠狠地干了一票,按以往的习性判断,夏军必定不会放过杨逸这个出头鸟,这次入侵,多数会朝着环州而去。 因此无论是折可适还是种建中,都认为妹勒的四万大军会走葫芦河,进攻泾原路的镇戎军。 镇戎军位于环州的左则,准确地说是位于西南面,环州的位置比镇戎军更为靠北,妹勒若走葫芦河攻镇戎军不成,完全可以折道向东,攻入环州心腹。 但折可适和种建中一个现在的名将,一个未来的名将,这次都判断错了,妹勒不愧是妹勒,西夏日前数一数二的将领,他率四万大军最先确实是沿葫芦河南下; 到了没烟峡北面,当人人都以为他会攻击泾原路,或者折道向东去找杨逸报仇时,妹勒的主力却突然折道向西,沿着六盘山西麓杀入秦凤路好水川一带的顺德军。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连破得胜、隆德、中安三座寨保。 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三路对西夏一面的边界呈阶梯状,环庆路的环州最靠北,泾原路的镇戎军比环州缩了一个阶梯,而秦凤路的顺德军又比镇戎军缩了一个阶梯。如此一来,妹勒攻打秦凤的顺德军,向东一转的话,就能抄镇戎军的后路。 章楶也不得不从北面抽调兵马,回护西南面的侧翼,好在秦凤路也不全是软蛋,同样有狠人。 王道,很霸气的名字,从字面上解释就是很厉害,很严厉,他的用兵风格和名字基本一致,很霸气。 妹勒连破三寨之后,王道带着四千秦凤军赶到好水川,一言不发,立即开战,四千对四万,王道背水而战,硬是扛住了妹勒整整一天的猛攻,直到天黑,王道才下令涉水渡河,退过好水川。 而这一战双方的伤亡竟是一比一,同样撂下了一千尸体。而且还给泾原路赢得了回援侧翼的时间。 夏军连破三寨的磅礴气势一时象海浪拍在了礁石上,对深入秦凤路几乎失去了信心,好在妹勒也没打算在秦凤路过年,他当夜扎下大营后,只留一千人马,冒充四万大军,自己带着大军连夜撤退,利用骑兵机动力强的优势,再次绕过六盘山回击镇戎军。 王道虽然霸气,但第一天大战,算上伤者,折损近半,第二天也不可能过河再战,隔河张望之下,只见夏军大营森森,旌旗飘扬,人马进进出出,直到入夜,派细作接近查探之后,才得知妹勒大军已经离去。 得知受骗上当后,王道大怒,一边派人飞报泾原路,一边挥军过河,连夜猛攻夏军营寨,夏将乞勒不敢逆其锋,虚晃一枪便快速撤走。王道率两百骑兵硬是追杀出三十里,杀得乞勒叫苦不迭。 再说妹勒玩了一招暗渡陈仓,转回葫芦河后直扑镇戎军,泾原路兵力回调侧翼后,折可适只剩下一万多人马防备北线,折可适是狠人没错,但还成不了神,他虽然曾以一万胜十万,但那打的是伏击战,夜里趁乱收割人命。 现在兵力一比四,正面硬碰折可适也不敢大意,他坚守各寨不出,等待后面增援,夏军远师而来,时间拖得越久对宋军越有利,折可适不急! 妹勒却不能不急,他挥军猛攻镇戎军的熙宁寨、定川寨、三川寨,希望在泾原路再来个连破三城,结果在熙宁寨又遇到了一个狠人;…, 种建中,别以为这名字你不熟就可以随便欺负,虽然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改名叫种师道了,但对他的军事才能有什么损害呢。 种家,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夏军正要进攻熙宁寨时,寨门自动打开了,诡异,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夏军竟然花了半天时间,没有一个敢迈进敞开的寨门。 野利杰哥接报后大怒,亲自来到寨门,提着刀将几个倒霉蛋赶了进去,进去的人很出来回报:没人!真的没人耶! 野利杰哥还不放心,又派了一批人进寨仔细搜索了一翻,梁上有肉、缸中有米、笼中有鸡、灶边有柴、井里有水,各家各户,锅碗瓢盘一应俱全,整个熙宁寨里啥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 没人就没人吧,想来是见夏军势大,吓得跑光了,正好,天色也不早了,该是吃饭歇息的时候了,这几天人不下鞍,累了,吃了几天干粮,腻了,熙宁寨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咱们也别客气了!大老远来作客一回容易嘛? 野利杰哥还是很小心的,他多翻试验之后,确定熙宁寨里的水和粮食都没毒之后,才让手下士兵享用,士兵吃下后,直到二更天睡觉时,也没什么不良反应,这下野利杰哥终于放心了。 可到了四更天却出事了,一个个宋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熙宁寨本来就是他们的,一个字,熟! 不用点灯打火把,也能熟门熟路的抓进房去,嗯,前面是秃的,两则有发辫,错不了,该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了,一个字:切! 野利杰哥让人守在寨墙上,守卫可算森严,要想从外面摸进来,同样是飞鸟难渡,殊不知寨子里一个个大好的秃头,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收割去。直到某个起来撒屎的家伙,偶然发现竟然有人在夜里大搞“夏收”,一声嘹亮的嚎叫划破了熙宁寨的安宁! 大战随即而起,一夜惊魂的夏军哪里还敢在寨中呆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会冒出一把镰刀啊!野利杰哥第一时间便下令撒了出去; 宋军乘机随尾砍杀,杀得夏军屁滚尿流,野利杰哥鼻梁虽然塌了,逃跑速度却是一流,跑出城门后,他摸摸自己的秃头,还好,还在,没有被“夏收”去。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熙宁城上再次飘扬起宋军大旗,种建中站在城门楼上,两边一字排开数百个秃头,用血的事实证明了宋军昨夜的“夏收”工作卓有成效。 另一个夏将嵬名山存听说野利杰哥在熙宁寨吃瘪,桀桀而笑,然后想闷声发大财,挥军对定川寨猛攻,老子就堂堂正正的打进去,给你野利杰哥瞧瞧; 结果嵬名山存在定川寨也碰了丁子,防守定川寨的是郭成,夏军刚攻近寨墙,上面就一气砸下二三十个土炸弹,爆炸声连绵不绝,杀伤力还在其次,夏军第一次面对这么密集的轰炸,火光飞腾,弹片四射,声势极为吓人,夏军胆气尽泄,还没冲到寨墙下,又潮水般退了回来。 嵬名山存在后面看到这阵仗,也吓了一跳,一点伤亡,死者不算多,伤者近百,一个照面就伤了近百人,这仗还怎么打? 这还是好的了,这年头不象热兵器普及的年代,习惯以散兵线冲锋,时下打仗都是以密集阵形冲锋,又不知道卧倒躲避,若不是身上盔甲能有效地挡住弹片,恐怕这种密集轰炸之下,夏军得如麦子一般被成片割掉。…, 妹勒很快接着嵬名山存并报,仔细听过描述后,妹勒立即放弃强攻寨堡,前进,只有继续发挥自己骑兵的优势,不停的转战,总能找到宋军防守薄弱的地方。 妹勒一声令下,几万大军越过外围几个坚固的寨堡,向南挺进,折可适无奈,他坚守不出,本意是把妹勒拖在外围,等待章楶的大军再度北进,可惜妹勒精似鬼、滑如油,稍稍受挫便改变策略。 妹勒这样不顾后路的挺进,虽然危险,但现在宋境春耕未了,若是任由几万夏军一路烧杀过去,就算百姓能避得了,也必误了农时,折可适只得集结人马出城,准备与夏军决一死战。一比四,内线作战,未必就怕了他妹勒! 妹勒却不与他交战,只是闷声向南挺进,见人就砍,遇到巩固的寨堡就绕过,折可适这下也只能暗叹,看来还是骑兵才是王道啊,大宋虽然去年冬得了几万战马,但并不是有了战马就有骑兵的。 现在折可适手上骑兵就不足两千,他一边飞报章楶,一面带着两千骑兵在后面狂追,追上就砍,夏军一回头他就退避,夏军走他再追,利用熟悉地形、以及内线作战补给容易的优势,象只恶狼一样,死死咬在妹勒身后。 妹勒几次分兵来挡,都被折可适摆脱,有一次反而将两千断后的夏军诱入步兵的伏击圈,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另一方面,章楶也没闲着,妹勒几万大军敢于不顾后路的攻入泾原路,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蔑视,他开始玩起了人海战术,禁军、厢军、乡兵一齐出动,在夏军可能经过的道路上挖壕沟。 这种壕沟几万夏军想通过不难,和壕沟这边的乡兵对射一下,然后让人下马把壕沟填平了就行,每次花的时间也就一盏茶功夫。 问题是,宋军的土工作业能力天下第一,这里花一盏茶功夫,那里花一盏茶功夫,渐渐地,妹勒发现自己的几万大军都快成填沟的民夫了。 章楶的目的,就是要用这些壕沟凝滞夏军的行动速度,以完成自己的合围布局。 妹勒作为西夏的名将,身经百战,第一次遇到这么阴险、这么无赖的打法,前面几道壕沟他还以为是乡兵的在胡搞,具体到填平第九条壕沟时,妹勒立即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行,不能再往前了,后面呢?妹勒用半边脑子就能想到,后路必定有更多的阴招等着他,章楶这个狠人,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一个人,原路退回,恐怕就轮到宋军来填沟,把自己填在沟里了。 妹勒目光沉沉望向东面,看来,时机也到了! ps:各位的支持在下很感激,请继续!俺也正在努力更新中...... .. 第164章 横山烽烟(八) 妹勒刚刚决定向东杀入环庆路,就接到一个噩耗,阿骨录的大军在归德堡几乎是全军覆没,九千人逃回去的不到三千人。 一时间,几万夏军感觉四周阴风阵阵,连最傻的也知道,几万人马已经陷入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之中; 妹勒狠狠地将阿骨录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因为阿骨录全军覆没,不但给他几万大军的士气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而且他早不败,迟不败,偏偏这个鬼时候败; 早些败,自己就不会带几万大军深入泾原路,陷入四周楚歌的困境;迟些败,就能把环州军拖在北线,那么自己这时从西面杀过去,就能两面夹击环州军,这场大战就依然能达成预期的目标。 到底去还是不去环州?自己还有选择吗? 环庆路经略使尹策依然“元祐”,就一个杨逸顶在前头,杨逸在河北也算是威名赫赫,但对于夏军来说,杨逸的威名与章楶相比,还是差了不少,与其陷在泾原路填壕沟,还不如杀到环州,说不定还能端掉这个“罪魁祸首”。 妹勒找来军须官扎比艾问道:“咱们的军粮还够用几天?” “回统军大人,我军所带干粮还够食用三天!” 三天! 扎比艾的回道让妹勒眉头一皱,接着大声喝道:“本将令!全军!向东!” 阿甘山。 杨逸选来选去,结果发出环州西面还是阿甘山最理想,山清水秀,谷峻林幽…… 将军百战死, 何须裹尸还! 青山埋奸骨, 来年花更绽。 杨逸拼拼凑凑之下,自觉这诗还能用,挺适合妹勒,于是差人到西十五里的蒙云谷,把这首诗刻在谷口的石壁上,嗯!字体依然用清娘那娟秀的小楷,旁边连小白的梅花脚印都刻了上去。 杨逸也一改在河北作战时衣不解甲的习惯,西军狠人多啊!用不着他自亲提刀砍人了。他连官服都不穿,换上一袭儒衫,脚踏云鞋,手拿羽扇,轻轻摇呀摇…… 老苏在“陶渊明家”过得还不错,饭量也增了,人也胖了,当他看到杨逸坐着轨道车,左边苏晴、右边清娘,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进到谷中来,不禁看得一愣一愣的,五百年之后,江东周郎再世? “苏大学士,近来可好啊?” 杨逸含笑问好,躬身一揖,彬彬有礼,那洒脱不群的样子,看得旁边的苏晴忍不住偷偷扭了他一下,含笑妍然,俏丽生辉;清娘一双眸子弯弯如月,跟在杨逸身后敛衽轻轻一福,飘飘欲随风轻去,老苏又恍惚了一下,铜雀春深锁二乔? 环州正在厉兵秣马,苏轼作为通判,却躲在“陶渊明家”督促盐井,有些说不过去。老苏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外间不是战事正酣吗?” “战事?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淡笑间墙橹灰飞烟灭……啊……” 太嚣张,便遭殃! 杨大知州最后惨叫一声,意气风发的模样顿时变成了眦牙列齿,十三娘不料他竟敢如此作怪,连忙缩手,俏脸上羞红欲滴,旁边的清娘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如同一枝风中摇曳的水仙花。 不管如何,杨知州还是心痛娘子,见她窘迫难堪,连忙解围道:“来来来,苏大学士,我带了数坛美酒,汉卿,赶紧把酒搬下来,我要与苏大学士共谋一醉,哈哈哈,苏大学士放心,一切我都已安排好,咱们且醉卧阿甘山,笑看妹勒葬身蒙云谷。”…, 杨逸之所以突然对苏东坡这般笑脸相向,其实是有感于彼此之间那份默契,苏东坡躲在阿甘山,并非逃避责任,事实上环州的政务、新开的几个盐井,这阵子杨逸无法顾及时,他处理得井井有条,他躲在这里,只是想表明一种态度,他不插手杨逸的军事。 杨逸上表请朝廷允许环州在开中法上作些调整,以畅销环州盐,朝廷一时还没批下来,这阵子,苏东坡利用个人的威望,和环庆路的一些商家交涉,初步建立起了一条精盐销售渠道,短短七日,原本空空如也的府库,已经存进了六千贯钱。 杨逸在前面布置战事,老苏在后面赚钱,此战一了,环州筑寨向北蚕食西夏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有鉴于此,杨逸突然觉得老苏是个好人,好人啊! 聪明人之所以聪明,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短处在哪里。 苏轼虽然能写出“淡笑间,墙橹灰飞烟灭”这等豪情万丈的诗词,但事实上他连一根独木桥都不敢过,他非常明白在军事上自己是外行,让他去指挥三军作战,那是天大的笑话! 但通判的职能,无论在政事还是军事上,都能、也应该对知州形成一种制约,老苏于是干脆躲在阿甘山,表明自己的态度,任杨逸施为。 彼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 别的不说,一顿好酒,杨逸总是要请苏东坡喝的。 妹勒尝试了分兵数路向东突进,但在章楶层层阻击之下,分兵不但不能起到惑敌的作用,反而更加危险,你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陷入对方挖好的陷阱,人少了,轻易便被别人吃掉。因此妹勒再度合兵,以最快的速度向东挺进。 终于进入环州境内了,那该死的壕沟不见了,一直象恶狼一样缀在身后的折可适也不见了,妹勒暗暗松了一口气; 瞑王泉,位于环州西南边界的附近,说是泉,其实是山间的一个小湖泊,夏军在这里歇息了一下,喝点水,进点食,结果再上路时,夏军开始不断有人出现中毒迹象,先是恶心,接着呕吐,最后抽搐、落马,短短一个时辰,数百人马脸色乌青地死去,这还是军中郎中救治及时的情形下…… 进入环州地界才二十里,鬼影都还没看到一个,几百人马就无声无息地没了,妹勒刚松下的心弦顿时绷得紧紧的,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在泾原路,虽然要花点力气填壕沟,但至少还能看到几个人影,能和几个乡兵隔着壕沟对射几箭。 一进环州,除了阴风阵阵,你根本看不到对手在哪里,可越是看不到,夏军越是紧张,妹勒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派了两批侦骑,四面斥探;但凡取水时都要先试过,确定无毒之后方可饮用,这不试不要紧,一试之下发觉所过之处,所有水源几乎都被下了毒! 怒火中烧之下,本就口干舌燥的妹勒悲愤欲绝,想仰天长啸几声,以发泄心中的郁气,但……算了吧!嗓子本来就干哑,再仰天长啸,恐怕那声音也象冤鬼夜啼,别吓着手下几万人马才好。 除了水源外,妹勒很快又发现了新问题,他派出了一批批的侦骑,可回来的人越来越少,能回来的一部分,也都脸色惨白,大多带伤,怎么回事? 事实上绝不仅章楶会玩人海战术,杨逸一样会玩,所有的乡兵、羌兵,外加所有骑兵,都被杨逸发动起来,以陷阱、以伏击、以追杀,以围捕,从妹勒大军进入环州地界那一刻起,就在外围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别的不干,更不要和妹勒大军碰面,任务只有一个,劫杀夏军斥侯,把妹勒变成一个瞎子、聋子。…, 环州多山,对这个方案的实施极为有利,几个乡兵,一根绳索,往路边一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裁,要想从此过,留下秃头来。 靠着这种打劫式的层层设伏,照着能让夏军斥侯有去无回, 妹勒感觉事态越来越严重,环州境内比泾原路更甚,给人的感觉就是步步杀机,处处草木皆兵,好在妹勒也不是吓大,他很快有针对性地作出了调整,几百人马为一组,四散而出,一边斥探,一边和宋军外围兵马展开反劫杀。 如此一来,十个八个乡兵遇到几百夏军,根本不敢下手,最多是放几支冷箭,砸几块石头,就得开溜,否则就得成为人家捕杀的目标。 在外围指挥“打劫”的谢敬亭也不是吃素的,夏军斥侯队由小变大,他也立即下令各小队集结,也变成几百人一队,不求挡住夏军所有斥侯队,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半天时间,谢敬亭成功伏击了两股夏军斥侯队,斩首两百级,在妹勒大军前进的道路上筑成京观,一个个狰狞的秃头垒在一起,鲜血未干,怒目圆睁,旁边置一木牌,上书:犯我大宋者,有来无回! 妹勒大军经过,见此情景,兔死狐悲,一种悲凉绝望的气氛在几万大军中弥漫着…… 好在夏军斥侯队也终于带回了有价值的消息:前方五十里,阿甘山,环州知州杨逸、通判苏轼,正躲在阿甘山一处盐井中,此处虽然易守难攻,但杨逸身边并无多少军队,三千人马而已,种朴率领的近万大军还在环州北线,正北出归德川,对横山一带的西夏寨堡猛攻,欲趁机侵占横山一线,回援无望。 妹勒没有一丝犹豫,立即下令全军向阿甘山突进。 作为西夏数一数二的名将,妹勒也知道,这或许是杨逸的一个陷阱,但这有什么分别呢? 现在身边还不是处处陷阱,正所谓虚虚实实,或许环州同样有一个更大的陷阱等着自己去踩,既然处处可能是陷阱,还有什么差别呢? 所谓陷阱,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起效,既然自己已经料到杨逸在阿甘山可能是陷阱,只要小心些当可无碍,四万对三千,妹勒相信,在绝对实力面对,只要加强戒备,一切陷阱都是笑话。 杨逸背景特殊,同时天下闻名,而另一个,苏东坡,更是早已名扬宇内的名人,若是能俘获这两个人,付出再大的代替都是值得的,有此二人在手,西夏就能悠然自在的坐下来,等着大宋来找自己谈判。到时,所有损失都可能得到补偿。 目标,阿甘山! 第165章 横山烽烟(九) 阿甘山。 杨逸与苏东坡在溪边对酌,松风阵阵,幽草含香,溪中老鱼吐浪,林中杜鹃声切,杨逸喝得畅快淋漓,苏东坡却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终于知道了,杨逸跑到阿甘山来找他喝酒,根本没安好心,分明是拉他一起当诱饵。 俩人喝酒期间,杨逸还生怕妹勒不知自己在阿甘山,让马汉卿派人出去放了几回消息,苏东坡心情有些复杂,面对生死,他胆子一向不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何止是危墙?根本就是刀山火海。 斥侯兵进进出出,不断地并报着妹勒大军的行踪,近了,越来越近了,苏东坡的心也越收越紧,看向杨逸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哈哈哈……苏大学士莫怪,下在虽有些薄名,但妹勒是西夏名将,精滑如油,光在下一人,恐怕不足以诱其前来阿甘山,为保万无一失,只得借苏大学士宇内皆知的大名一用了!恕罪!恕罪!” 杨逸推开酒杯,起身向苏东坡一揖,仍是那么彬彬有礼有;和之前感觉他是江东周郎再世不同,现在,苏东坡只觉得前面站着的是贾诩,够阴,够毒,自己作了诱饵不要紧,用我老苏来奏数也罢,连家里的妻儿……呃,这家伙还有儿,否则也必定拉来…… “你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把妹勒数万大军留在蒙云谷?” “不一定!再精密的算计,也可能有失算的时候!更何况妹勒不是常人” 杨逸的回答差点把苏东坡呛死,他正想说些什么,谷外马汉卿亲自来报:“大人,妹勒大军到蒙云谷了!” “哦!好!让谢将军他们照计行事吧!” “喏!” 蒙云谷,东西走向,长五里,谷内最宽处七十丈,最窄处二十丈,两面峰峦起伏,林木葱郁,夏军刚到谷口,就看到了石壁上新刻上去的诗句: 将军百战死, 何须裹尸还。 青山埋奸骨, 来年花更绽。 夏军前锋不敢入谷,报与妹勒,妹勒赶过来一看,这分明是新刻上去的,妹勒不禁洒然一笑,当初孙膑也曾在树上刻字,但那是在谷里,庞涓看到树上刻字时,已身在瓮中,退之不及,现在杨逸在谷口刻字,岂不是东施效颦? 妹勒猜测,杨逸很可能是想以此吓退自己,以留一段佳话,妹勒懒得去理杨逸的佳话,他只知道,杨逸和苏东坡就在前方十五里,过了这道山谷,杨逸恐怕插翅难飞。 时不我待,妹勒立即派人进谷,对两面山峰进行拉网式反复搜索,同时着人于峰顶处警戒,光是这样还不够,妹勒又将大军一分为三,前军先过,出了对面谷口立即布阵,防止宋军把自己压在山谷里打。 山上反复搜索过了,确定没人,前军也出对面山谷了,确定没有宋军堵在对面谷口,很好,果然是虚张声势,杨逸!你等着,我妹勒来了! 妹勒带着中军坦然进谷,他还不时给手下鼓劲:杨逸就在前方十里,过了山谷,再没什么可阻挡我几万大军,拿下阿甘山,拿下杨逸,把他大卸八块。 夏军士卒受此激励,士气提升了不少,这一路行来,太憋屈了,到处碰钉子,到处受暗算,到现在一天没喝上一口水,渴都渴死了,他们恨不得马上就能杀上阿甘山,痛快地饮杨逸的血解渴。 眼看目标在即,士气低糜的夏军被激出了最后的疯狂…… “那是什么?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有夏军士卒仰望山岚,惊声大喊,包括妹勒在内,纷纷仰头望去。只见左边的山峰顶上,飞过二三十只巨大的纸鸢,如同传说中的大鹏,下面依稀可见有人!…, 人能在天空上象鸟一样飞翔? 是人?是神? 所有的夏军被这一幕惊呆了,有胆小的已经跪下,念念有词地祈祷着,更多的人便那样呆呆地看着,三十只巨大的纸鸢如大鹏展翅,飞到了夏军头顶上,其实他们放箭的话,就能射到,但此时包括妹勒在内,没有一个人想到放箭的,太震撼了!太震撼了! 突然,每只纸鸢上都洒落一大片白色粉末,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白云,好美!好壮观!夏军眼睁睁地看着“白云”飘下来,直到眼睛一痛…… “石灰!是石灰……啊!” 被迷了眼睛的夏军惨叫着,捂着双眼乱撞,没被迷住的,也变成了瞎子,谁敢睁眼试试! 纸鸢之下,宋军士卒仰风吹燃火折子,然后摘下别在腰间的两个霹雳瓜,点燃!扔下去!完美! 六十团火光,六十声巨响,顿时把谷下本就乱糟糟的夏军砸得哭爹喊娘,狼奔豕突,天上的宋军士卒遗憾地摸摸腰间,没有了,太可惜了,虽然已经挑选了最弱小的人担任这次“空袭”任务,但这种滑翔翼的承重有限,只能带两个霹雳瓜,遗憾啊! 但下面的夏军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快躲,不躲说不定炸弹就扔自己的秃头上了,乱,即便是妹勒,也无法阻止这种绝对的恐惧下、产生的绝对混乱。 与此中同,两边山林里,一些枯叶之下,一个个小洞口被推开,当然,山上警戒的夏军虽然被山下的大乱分去了大半心神,但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刚要放箭,却突然愣住了,自己人?没错,一样的秃头,一样的盔甲,活脱脱的自己人,有些一边往外爬,还一边用党项语和咱打招呼呢!应该是自己人吧?大概是…… 许多警戒的夏军致死都没弄清这个问题:从洞里爬出来的那些秃头,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二麻子,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宋军,连名字都没有,他就是从洞里爬出来的人之一,山上半石半泥,适合挖洞掩藏的地方不多,就算有,也不可能挖太多,否则绝对无法瞒过夏军如此严密的搜索。 因此整条五里长的山谷,也不过藏了一百个人,而二麻子,与其中的十个人负责一项主要的使命:以命换命。 洞中钻出来的“秃头”并不与山上的夏军警哨多作纠缠,能杀就杀,不能杀就跑,往山下跑,大喊着党项话,冲入谷中的乱军之中。 二麻子也冲到山下,由于他背负特殊的任务,一出洞他就开始寻找妹勒的帅旗所在。 “报!” 二麻子一边用党项话大喊,一边朝妹勒的帅旗冲去,妹勒的数百亲兵一直紧紧护着他,见二麻子边喊边冲来,以为他是山上的警哨。 “报,统军大人!统军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山上到处是宋军,不知道他们从哪里钻出来,到处都是……” 亲兵不敢阻拦,二麻子大喊着冲了进去,近了,更近了,没错,这就是妹勒,和杨知州给我们看的画像一样,准没错了…… “大宋万岁!” 二麻子突然大喊一声,毅无反顾的向妹勒扑去! “保护统军大……”一支劲箭射中二麻子的腰间,他一个趔趄,但还是顽强地向妹勒扑去……扑去!妹勒的脸上充满了惊异,瞳孔瞬间收缩了起来。 轰! 一声震天的巨响,一团熊熊的烈焰,二麻子的身体在瞬间飞起、开裂、如麻花一般在空中飞散、坠落…… 烈焰将二麻子散乱的四肢和头颅烤得焦黑,但他烟熏火燎的脸上,看不到痛苦的表情,他含着笑,灿烂的笑………, 他的生命如草芥般卑微,他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别人叫他二麻子,只因他脸上满是麻子,他一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但身体飞散的这一刻,他的生命却突然变得如夏花一般灿烂,无比的灿烂,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笑了!如夏花绽放一般笑了,他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生命的尽头,他只喊出了一句:大宋万岁! 妹勒浑身是血,被亲兵扶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身上被火燎得发黑,虽然新兵挡了一下,但他一条左臂还是被炸飞了。 “统军大人!统军大人……”亲兵绝望地喊着,妹勒一动不动,最后眼睛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西夏一代名将,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山谷中的爆炸还在不断地响着,火光处处,硝烟弥漫,混乱的局面更混乱,许多夏军被迷了眼睛,混乱中不辨敌我,只知道本能地挥刀砍着,最是那些战马受了惊,根本不听主人控制,奔腾着,践踏着…… 山谷两头,折可适、种朴、梁定新、谢敬亭一个个早以磨刀霍霍的宋将,在山谷的爆炸声传出那一刻,就如同听到了冲锋的角号,率着嗷嗷乱叫的宋军掩杀而来,山谷里的西夏乱军冲出山谷的时候,他们也准时杀到。 主帅死了!谷中乱军如潮水般涌出,谷口外的夏军本来士气就低落,慌乱、绝望从谷里传出,如瘟疫一般传给两边谷口的夏军,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跟着躲、多日来积压下来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了。 夏军如潮水般涌出,宋军如山洪般杀来,有差别,潮水是一个平铺的面,没有凝聚力,洪流则是成股的,象一条巨龙,双方的撞碰,高下立判。 事实上,这一战从妹勒被炸死那一刻,就已经没有悬念了,这年头,三军夺帅,结果只有一个,大溃败! 几乎没有例外的,那怕象岳家军那样的铁军,恐怕也不行…… 无数的夏军被追着撵着,漫山遍野地跑,但身在宋境,又有几人跑得了?宋军连乡兵都来了不少,几个人追几十个,甚至几百个,竟没有几个夏军有勇气回头拼命,只知道亡命的逃,逃不掉就跪地求饶。 这就是兵败如山倒! 杨逸摇着羽毛扇和苏东坡一同出了阿甘山,指着山下一群群被押着经过的夏军,哈哈笑道:“苏大学士才情冠绝天下,此情此景,难道没有佳作喷薄而出吗?” “没什么可喷的。”苏东坡望着山下如同蝼蚁一般的夏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然后亦喜亦叹地说道:“妹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行也——找抽!” 杨逸不料苏东坡竟有这么风趣的一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ps:亲们,订阅吧!若是连订阅也没有的话,俺这么咬牙坚持写着,伤不起啊! 码一章俺平均需要在电脑前坐四个小时,屁股发麻,眼眶发黑,头发根根上竖,形如厉鬼!不容易。 亲们,若是觉得这书还能看,订阅吧! . 第166章 生机勃勃 环州城北一座青山上,杨逸率领环州文武官员,为这次战斗中牺牲的将士举行隆重的葬礼,没有哀乐,没有哭声,天地却一片肃穆。 二麻子的尸体被仔细拼凑了起来,葬在烈士陵园的最前面,他坟前伫立着一座石像,真人大小,是杨逸下令按二麻子的相貌雕刻的,满脸烟熏火燎,笑容却无比的灿烂。 凝望着这座石像,每个人眼中都有滚烫的泪水在闪动,只是众人努力不让它流下来而已。 英雄,不需要泪水。 蒙云谷一战,杨逸以“空中飞人”、以石灰、以炸弹使夏军震惊、慌乱、失措,但真正决定这场战争胜利的,却是二麻子。 是他明知必死,却毅然决然地冲向了妹勒,以死无全尸的壮烈牺牲,换取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虽然,他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苏东坡执笔作了祭文,杨逸主祭,一通战鼓,三杯烈酒,五千士卒,四万百姓,慢慢转面向西,三呼魂兮归来! 青山无尽,万谷千岩回应着: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杨逸手捧官帽,站在二麻子的石像下,面对五千士卒喊道:“将士们,我把烈士们葬在环州北面,是因为北面就是横山,就是祸害大宋数十年的西夏,今后每次出征,我们从山下走过,烈士们的英灵都会看着我们,保佑我们!激励我们!我希望你们也能看看他们,想想他们舍生忘死的英雄事迹,他们未了的心愿,需要我们继续去努力,我想说的是,别让烈士们的英灵失望!别让他们失望!他们在看着我们!” 青山漠漠,风飞云淡,数千将士于陵前击甲高喊喊:“不失望!不失望!不失望!” 或许二麻子真的听到了,阳光照在他的石像上,那抹笑容显得更加灿烂! 盛大的祭祀直到下午方自结束! 回到城中不久,刘老虎他们也回来了,出去时五百人马,回来时剩下不足一半,而且没有一个不带伤的,半个月时间,大小二十战,刘老虎每战必身先士卒,他们多次陷入夏军包围,都凭手中的刀枪冲开了一条血路,杀敌无数。 杨逸对回来的士卒大加奖赏,对刘老虎,有什么好说的呢,很好!很强大!敢违抗军令! 西大营的帅帐里,杨逸单独把刘武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吊睛白额模样的刘老虎在杨逸面前,竟然露出了忐忑的表情,不是因为杨逸官职比他高,单论官位的话,枢密使刘老虎也未必放在眼里; 而是他打心眼里佩服杨逸,论战绩,三个自己也比不上人家,他在夏境转战半个月,大小二十战,杨逸在阿甘山羽扇纶巾,谈笑间便灭了妹勒的几万大军,两者相比,他刘老虎歼敌的数量还不及人家一个零头。 面对这样一个上官,刘老虎再狂也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 “老刘,当初我给你们的军令是什么?” “不准深入夏境两百里之外!”刘老虎变成了刘小猫,老老实实地答着。 “很好!记性不错!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末将不敢!” 嘭! 杨逸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砚台文牍震得乱跳,他指着刘老虎喝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按律本官一刀砍了你都不过分!你是不是想试试本官的刀够不够锋利啊?” “末将不敢!末将知罪!求大人法外开恩,末将愿将功赎罪……” 大帐外,种朴等人听到杨逸的怒吼,正想冲进来替刘武求情,却听到杨逸接着说道:“刘武!念你初犯,你这狗头就留给西夏人砍吧!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就罚你到大帐外站两个时辰,记住!抬头,挺胸,两腿笔直,两个时辰内,你若是敢动一动,老子就让人在你脑们上刺上“娘们”二字,记住本官的话,去吧!”…, 不光刘老虎发怔,连大帐外的种朴等人都大叹刘老虎命好,这算什么惩罚?好歹你也打几十军棍做做样子啊!这样不痛不痒的…… 刘武心中也暗喜,看来知州大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校场上,刘老虎站得象青松一般挺直,站得威风凛凛,四边的同袍和手下都嘻哈哈地看着,有人打趣道:“真想看看刘将军额头上刻上娘们二字,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能变成什么样子?还不一样是老虎!只不过,会变成母老虎而已!” “哈哈哈……” 看着谢敬亭他们笑倒一片,刘老虎巍然不动,想看老子的笑话,没们!站两个时辰算个屁,老子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站两个时辰,小菜一碟!刘老虎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 但很快,刘老虎便知道自己错了,半个时辰下来,他两脚便象灌铅一般,为了不变成母老虎,他咬牙坚持着,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下来,刘老虎大汗淋漓,浑身就象从水里劳起来一样,他现在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就算挨一百军棍也认了,这时间才过去一半,怎么会?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哪个狗娘养的在信香上做了手脚…… 一个半时辰,刘老虎两腿开始微微颤抖着,脸上青筋暴涨,如黑蛇游走,狰狞之极,仿佛正在忍受着万箭穿心的痛苦一般,连谢敬亭他们都不禁提心吊胆起来,这是怎么了?往日身中数箭,还跟没事的人一样,照样提刀砍人的刘老虎,站两个时辰竟然这般模样! 刘老虎倒真是狠人,最终竟真坚持了两个时辰,信香灭掉的一刻,他身体直挺挺地倒下,随即昏迷过去! 在郎中救治下,一个时辰后他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自己的额头,还好,没变成母老虎!接着继续晕!凶狠如虎的刘武整整躺了三天,才勉强起床走路。 从此后,军营里人人谈罚站而色变,而刘老虎自己更是象见鬼一样,杨逸对他的惩罚还没结束呢,一脚将他踢到边境上,负责带人筑寨,按杨逸的说法,哪怕一块石头没垒好,也让他刘老虎再…… 呃!话还说完呢,这丫的怎么跑得这么快!嗯,看来堡砦的质量可以保证了! 西夏这次的五万大军能逃回去的至多万人,战死万余,其他的全成了宋军的俘虏,西北各路正打算大修堡砦,刚好缺少劳力,这些俘虏倒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除了丧失几万大军之外,西夏名将妹勒葬身蒙云谷,这对西夏的打击同样是致命的,妹勒在西夏威名极盛,是夏军的灵魂人物之一,他被杨逸覆灭于蒙云谷,就象抽掉了西夏的一根精神支柱,西夏一时举国颓丧,九年间建立起来的心里优势一下子没有了! 在另一个夏将仁多保忠的建议下,梁太后下令边境暂时进入战略防守状态,并立即派出使者前往辽国,准备向主子控诉大宋的“滔天恶行”,请求辽国给大宋施压,这种伎俩西夏多年来屡试不爽。 杨逸笑了,西夏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他倒很期待,耶律洪基会做有何样的反应,辽国如今山河日下,自己内部乱得一团糟,这可不是与大宋开战的好时机啊! 若是派使者来抗议几声,大宋完全可以无视,去年冬季,大宋通过横山羌人与阻卜部大规模交易,辽国就曾派使者来东京以战争威胁过大宋,结果如何? 赵煦直接把辽国的国书丢到了废纸堆里,连辽国使者都没接见,理由是大宋不接受任何威胁!…, 不接受任何威胁!这几乎是大宋立国以来发出的最强音,而它竟然是由病殃殃的赵煦说出来的!整体趋于软弱的大宋,却由一个身体最虚弱的君主说这样的话,杨逸得知后不禁感慨万端,同时也万分庆幸。 处理完军事后,杨逸立即贴出了一道布告,号召原来躲到山中的百姓下山,举家逃亡内地的百姓回乡,原本丢荒的田地官府一律返还,并且免税三年,官府还负责派出厢军和夏军俘虏,帮回乡的百姓重建家园! 杨逸同时还郑重承诺,只要他做一天环州知州,就保环州百姓一天安宁,除非夏军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再祸害一个环州百姓。 这样的保证,同样是环州有始而来的一个最强音。 杨逸的真诚感召,加上他一战灭妹勒几万大军的赫赫威名,这本身就给了百姓一颗定心丸,告示一出,山上的百姓纷纷下山,逃亡在外的百姓也陆续回乡,春耕的季节已过,但若能赶紧把秧插下去,总还能有些收成; 为此,杨逸带着众曹官下到田间地头,组织百姓互助,调派牛马农具,争分夺秒的把秧插下去。 每天百姓们都能在田间地头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虽然他未着知州官服,但人人看到他,茫然的心就会踏实下来,困顿的身体就重新有了力量…… 这期间,作为通判的苏轼也没闲着,除了日常政务之外,他还分管文教方面的工作,趁着环州大举重建的春风,他在各寨各村中建起了许多学舍,并利用自身的名望,聘来了一些先生任教员。 在这方面,他苏东坡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事情进展非常顺利,许多村寨的房屋还没重建好,村里已响起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四个盐井赚来的钱,被杨逸挥霍一空,府库里再次变得可以跑老鼠了,但环州却因此在绍圣二年的春夏之交,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第167章 三生楼 第167章 三生楼 嫦娥偷药飞仙去, 太白闻香下凡来。 这是三生楼大门上的一副楹联,三生楼是一家新开不久的酒楼,位于京城景明坊,它并不象其他酒楼那样,以富丽堂皇取胜,却以一副古朴典雅的模样展现在世人面前,别家的彩楼欢门上多种鲜花,三生楼种的却是吊兰,虽无花红似火的动人,却有一种与世无争的超脱。 一踏进三生楼的前堂,那处处透着古朴安宁的气息,立即让你感觉时光的脚步变慢了,仿佛再没有什么事值得忧心和执着,只想坐下来,好好享受一下这份难得的宁静。 三生楼经营的酒菜也与其它酒楼有别,这里经营的是药膳,从三五文钱一杯的凉茶,到上百贯一碟的珍膳,各种菜色不但味道鲜美,而且还可以调养身体,尤其以汤闻名,什么十全大补汤、养颜回春汤、福寿延年汤应有尽有,这里卖的酒也全是各种滋补药酒。 店里跑堂的是清一色的年轻侍女,男客人进店,首先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女客人进店,感受到的是安心和亲切。 三生楼全新的经营理念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很快便风靡了东京城,城里的王公大臣,才子佳人,包括市井小民,对三生楼无不交口称誉。 据说连当今陛下和刘皇后,也常常差人出宫,让三生楼把一些养生及安胎的膳食送入皇宫。这个消息无人能证实,三生楼也没有正面回应,但市井间有关此事的传言却不胫而走,这使得客人对三生楼更是趋之若鹜。 陶二是京城里的混混,这一天他打扮得衣冠楚楚,踱着方步走进三生楼,门前漂亮的迎宾侍女盈盈一福道“欢迎光临,您在这里不但能享受美食,还能带回健康!祝您用餐愉快!” 错!应该说我来这里不但能享受到美食,还能带回银子,陶二暗暗一笑,眼光在漂亮的侍女身上流连了一下才走进店去。 大堂里用餐客人不少,但却显得很安静,堂中侍侯的侍女也不象别家的小二一样,对客人高声唱着菜谱,而是以一种甜美婉转的声音,向客人低声介绍美食。 当窗的位置坐着一个老者,脸上的线条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穿着一身紫袍常服,正一个人怡然地喝着汤。 老者的旁边还有一张空桌,陶二犹豫了一下,才走到空桌坐下,不知为什么,对面的老者让他有种莫名的心虚,等老者望来,陶二不楚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老者淡然一笑,继续喝汤。 陶二也点几样菜,外加一个乌鸡莲子汤,其实汤中不光只有莲子,还有多种药材,味道非常鲜美,陶二开怀地享受了一翻,趁人不注意,悄悄把一只准备好的蟑螂丢进了汤里。 “喂!过来一下!” 陶二大声向堂中的侍女喊道,声音带着不满与怒火。 等侍女走过来,陶二指着汤中的蟑螂厉声道:“看到没有!这东西能吃吗?难道这就是既能让客人享受到美食,又能把健康带走的法宝?” “这……客官实在对不起……”侍女满脸窘迫,发生这种事情,她根本不知如何解释好。 陶二一见侍女无话可说,气势可就更加逼人了,他狠狠地斥道:“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客官请稍侯!”侍女慌慌张张地向后堂跑去。…, 安静的大堂被陶二这么一吵,就餐的客人不禁纷纷望过来,陶二正要大声宣传,结果又碰到对面老者那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陶二心里又是一阵发虚,不禁又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 就在这时,后堂走出一个绝色妇人,十**岁,妖娆的身姿无比的动人,妇人见到老者在坐,不禁一怔,正要敛裙作礼,却被老者无声的阻止住了,老者指指陶二,淡淡一笑。 “我就是这里东家!”妇人还是向老者福了一福,才对陶二说道。 陶二被妇人的美色所慑,差点说不出话来,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来三生楼的目的是什么,脸上很快恢复了怒气冲冲的神色,妇人看了看汤中的蟑螂,为难地说道:“客官,实在对不起,是我们一时大意了……” “什么?说得轻巧,这只是一时大意的问题吗?”陶二暴跳如雷的打断妇人的话,不依不饶。 妇人只得一福道:“请客官随我到后堂来了,我有样东西给客官看。” 陶二以为妇人是想花钱消灾了,目的达到,他也就没再闹下去。 妇人把陶二带到厨房里,指着一个大锅神秘地说道:“客官,其实呢,我们三生楼的汤里都放有一种特别的调料,所有的汤都是以这种底汤调制出来的,所以味道特别鲜美,请您看了一下,就知道方才我们真的只是一时大意了。” 陶二忍不住好奇心,探头往锅里一看,只见锅里浮着许多蟑螂,陶二想想自己刚才喝下的鸡汤,胃里不禁一阵翻腾。 “呃……呃呃……”陶二在厨房里激烈地呕吐起来。 好啊!竟敢用蟑螂来做调料,老子今天不让你赔个千儿八百贯,就没完! 陶二呕吐过后,逼到妇人前面凶狠地斥道:“好啊,堂堂三生楼竟然这般坑人,用蟑螂来做调料,我今天非常把这事张扬出去不可,明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上你们三生楼!” 妇人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着急地说道:“这位客官,您说什么呢?本店什么时候用蟑螂来做调料了?您……您若是乱坏本店声誉,我要到开封府去告你……” “这是什么?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想抵赖?”陶二指着汤锅,吼得理直气壮,妇人害怕的样子让他感觉一千贯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客官说的原来是这个呀!您误会了!”谁知妇人突然淡定了下来,美艳不可芳物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她变戏法般拿出一块铁片做成的模型,往案板上半片带皮的落苏(茄子)上一摁,轻松地得出一个蟑螂状的落苏片,真像。 “客官您瞧见了吗?你所说的蟑螂,我们店里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很容易的!” “他娘的,你敢耍我!”陶二恼羞成怒,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面对陶二狗急跳墙的样子,妇人先是娇媚一笑,然后神色一整说道:“这位客人倒是好生奇怪,你在前堂吃到蟑螂没有呕吐,到了厨房看到这蟑螂模样的落苏片儿,却呕吐个没完,这是为何啊?” 三生楼里的厨子和侍女这时都露出嘲弄的笑意来,陶二无言以对,只得撂下一句狠话便灰溜溜的跑了。 三生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妇人也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便由着陶二跑了,她再次来到前堂,向窗边的老者盈盈一福,轻声说道:“章相公光临,店里的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之处还望章相公多多包涵,章相公还需要些什么,奴家这就去给章相公张罗!”…, “不必了!方才之事处理好了?”老者淡然问道。 “小事一桩,已经处理好了,不劳章相公费心!” “嗯,不错,难怪任之放心把高堂留在京里让你照顾!你婆婆身体还好吧?” “婆婆她一切都好!奴家多谢章相公夸奖,奴家愧不敢当,章相公能光临敝店,是敝店的荣幸,奴家会吩咐下去,今后章相公再来,一切……” 老者摇摇手打断妇人的话,含笑说道:“若是任之在京里,我倒不介意白吃他几顿,他不在京里那就算了,还把老夫当普通客人就好,不必张扬,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到我府上说一声,好了,膳已用过,老夫该走了!” “多谢章相公!奴家恭送章相公。” 妇人恭恭敬敬地将老者送出大门,老者也不推辞,到了门边才说道:“回去告诉你婆婆,让她放心吧,任之在环州很好,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尽歼西夏五万大军,陛下龙颜大悦,正打算嘉奖任之。” “真的!” 老者不答,微笑上车而去,剩下妇人在大门外喜极无措,捏着手帕转了两圈,才想起这时候该回家,对!赶紧回家把这事告诉婆婆去! 这时街边驶来一马车,车子刚刚停好,就跳下一个俏丽的丫环,见着妇人便兴高采烈地叫道:“娘子!娘子!我有好消息告诉您……” “青叶,来得正好,我正要回家,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妇人一把拉住跑来的丫环,又上了马车,车里青叶调皮地说道:“娘子你能有什么好消息,我这才叫好消息呢,娘子猜猜,婢子给您带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 “娘子,昨天婢子在孙家正店看到一副珠钗,好生漂亮,就是价钱贵了点,婢子买不起……” “好啊!刚刚打发完一个无赖,你又来讹诈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叶一急,高声问道:“什么?店里又有无赖来讹钱了!娘子快说说,您上次准备的落苏片有没有用上!” “嘻嘻!先说说你有什么好消息,不然我不告诉你!” “好吧!哪!大官人来信了!是给娘子您的!” “真的?”妇人再次喜极,一把抢过青叶手上的信,象珍宝一样捂在自己胸前,许久许久,等情绪平静了些,她才打开信一字一句地看着。 “娘子!大官人在信里说些什么?”青叶见妇人看得美目泪光盈盈,不禁好奇地问道。 “杨郎他要我去环州一趟,青叶,杨郎他真的让我去环州一趟……”妇人喜极而泣,有些语无伦次。 “好呀!婢子也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今晚得下广州,俺会想着你们的,收藏,推荐什么的,别少了哈! 第158章 京城里的小道消息 “昨天我看到你娘子了,她咳得很利害,街坊们都看着她,她一定病得不轻吧?刚好今天是百草堂施药的日子,你还不赶紧去要副药回家!” “啊,不。------------------我娘子没病,她昨天只是穿了一套新裙子而已。” 街边瓦子里的对答引起一阵哄堂大笑,陶二刚从三生楼出来,听到笑声便往里凑,瓦子里有杂耍的、唱戏的、卖针线的、卖香药的、卖幞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李家大娘的煎饼摊子前坐着许多食客,淡淡的煎饼香味儿弥漫得整个瓦子都是。 这时,对街的快嘴李十二一边嚼着煎饼,一边嚷道:“各位街坊听说了吗?西北又有捷报传进京来了呢!” “十二郎别卖关子,什么捷报快给大伙说道说道!”旁边立即有人高声应和。 李十二得意地吹道:“这消息啊,我也是听我那看宣德门的小舅子说的,我娘子今天不是回娘家了吗?刚好遇到我那小舅子下值……” “十二郎!少说这些没用的,今天这顿煎饼我请了,快说正题!” “好哩!各位街坊听好了!”李十二目的达到,立即扯开嗓子吹起来,“是这么回事,话说杨学士到了环州,看到环州被西夏**害得不成样子,顿时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各位请想,杨学士是什么人!这一怒那还得了?连辽国南院大王都被杨学士打得满地找牙,西夏蕞尔小邦,岂放在杨学士眼里?杨学士一怒,立即派出天兵天将……” “等等!我说十二郎,吃着我的煎饼,你可得给我吐出两句人话来,什么天兵天将?你当杨学士是观里的二郎神啊?” 瓦子里顿时又传出一片大笑声,李十二有些尴尬,幸好他有些急智,糊弄道:“各位别笑啊,你们想想,咱们大宋乃堂堂的天朝上国,咱们大宋的兵将岂不是天兵天将?” “算你说的有理,继续说吧!” “各位若是想听,这回可别再打岔了哈!刚才说到哪儿了?” “杨学士一怒,立即派出天兵天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十二连忙打断道:“对对对,话说李学士派出数千兵马,越过横山,把西夏人杀得屁滚屎流,大便失禁……” “我说十二郎,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我这正吃着煎饼呢!” 李十二再次被人打断,满腔幽怨地辩解道:“高大牛,你别不爱听,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听说大便失禁后,西夏人连屁股都来不及擦,就成了咱们禁军的俘虏,杨学士嫌这些人太臭,押回环州前,让这些西夏人全下归德川游了个回来,把身上的脏东西都冼干净了,这才让过环州的。..” “真有这么回事?” “那还能假得了!各位别打岔,继续听,精彩的还在后头呢,听了保管各位回去一夜睡不着,话说杨学士把西夏打得惨了,俘虏了无数西夏秃子,西夏梁太后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派出大将妹勒,带领二十万精兵要来报复,妹勒听说过吧?据说此人鹰头豹眼,虎腰熊背,力大无穷,能举千斤石锁,乃西夏数一数二的大将,此翻率二十万精兵前来,杨学士手上只有一万禁军,各位猜猜结果怎么样?” “这不废话吗,肯定是杨学士大胜妹勒,要不能有捷报传进京吗?快说,杨学士到底是怎么胜妹勒二十万大军的!”…, 事情到了这份上,瓦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围了过来,一个个伸头探脑的,生怕听漏了一句。 李十二见人这么多,这下子可来劲了,口沫横飞地吹道:“话说妹勒率领二十万大军,雄踞天都山,连营百里,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晃动的都是秃头,一个个张牙舞爪,夏军虽然兵强马壮,但妹勒也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天都山对面的泾原路,就有当初大败梁太后的章经略相公; 于是妹勒打算欲擒故纵,声东击西,他只派出一支偏师沿归德川南下,迷惑环州杨学士,自己带领大军杀入秦凤路,等章经略相公增援秦凤路,妹勒又突然掉头杀入泾源路,气势汹汹,结果章经略相公早有准备,又是空城计,又是陷马计……” “等等,十二郎,这空城计咱们听说过,这陷马计又是什么计?” “各位这就不知道了吧,这陷马计啊是这样,西夏人全是骑兵,这不是跑得快吗?章经略相公于是让人在各条路上大挖壕沟,西夏人要想通过,只得下马填沟,这填着填着,就发现壕沟那是没完没了,夏军光填壕沟就直喘气儿,哪里还有力气打仗,再说了,他们远道而来,自带的粮草有限,这样天天在泾原路填壕沟,不累死也得饿死。妹勒被这千条万条的壕沟吓着了,不敢在泾原路找章经略相公麻烦,于是率军又杀向环州,这一进环州啊!乐子可大了!” 说到这里,李十二故意卖了个关子,大伙不干的,纷纷嚷起来,有心急的已经上前揪住李十二的衣领了,瓦子里一时喧嚣不已。 李十二一看众怒难犯,连忙接着说道:“各位,各位,别急啊!人家妹勒冲着环州去,杨学士都不急,你们急个鸟……哎哟,哪个缺德的真动手啊,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就说行不?” “快说!再卖关子,小心老子把你吃下去的煎饼给抠出来!” 李十二气了:“不就吃了你两个煎饼吗?我再还你两个就是!” “不,我就要我方才那两个,要嘛你吐出来,要嘛你继续往下说!” “高大牛!你……好吧,话说杨学士掐指一算,早就料到妹勒大军迟早会奔环州而来,杨学士处变不惊,羽扇纶巾,提着一壶酒,上阿甘山与苏大学士开怀畅饮,还生怕妹勒不知道自己在阿甘山,多次派人故意放出消息,把妹勒大军引到阿甘山来。” “咦!杨学士不是兵少将寡吗?把妹勒引来,杨学士岂不陷入绝境……” “你娘的才陷入绝境呢,杨学士是什么人?既然早料到妹勒会来环州,岂会没个准备?你再敢说一句,看老子不揍你!” “这是干嘛呀,我这不是为杨学士好嘛……” “好个屁!杨学士大智大慧都被你说傻了,还为杨学士好?” 瓦子里场面又有失控的倾向,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李十二正想趁机开溜,留下一段,下次也好再混顿煎饼吃,高大牛一双眼睛贼亮,早就盯着他呢。 “十二郎,干嘛去呀?还不赶紧往下说!我说大家伙别闹了,都听下去再说!” “对对对!十二郎快说!” 十二郎无奈,只得接着吹道:“话说妹勒二十万大军一进环州,便偿到了苦果,杨学士手下有个将军叫谢敬亭,最擅长下毒,他把夏军经过的水源都下了毒,这下可不得了,夏军喝了有毒的水之后,半数人马开始拉稀,人粪马粪,拉得漫山遍野都是,个个拉得面白似鬼,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呀呀呀!这还得了,十万人马拉稀,那得多壮观啊!那岂不是迎风臭百里……”一个听众幻想着那壮观的场面,实在忍不住插起嘴来。 “臭你娘的头,杨学士是什么人,这些能没想到吗?这回杨学士用的毒有讲究,因此夏军拉出来的稀都是香的……那家伙!当时也,千里内的蜜蜂蝴蝶都闻香而来,遮天蔽日,夏军连路都看不见……” 一个叫王应的家伙吹得正起劲,突然耳边一阵狮子吼:“滚!再不滚我就让你到环州闻那十万人拉稀去!” 王应神色大变,顿时噤若寒蝉。 正主儿李十二这才得已重新开讲:“妹勒大军好不容易来到阿甘山西面的蒙云谷,夏军欲往阿甘山,此乃必经之路,杨学士让人在谷口刻上四句诗:将军百战死,何须裹尸还,青山埋奸骨,来年花更旺……” 旁边又有人插嘴叫道:“哎呀呀!杨学士这不是明着告诉妹勒谷里有埋伏吗?这下妹勒还怎么上当?真是……” “真是什么,你懂个妹,这叫请将不如激将!杨学士在谷口刻诗,想来……” 高大牛心痛自己的两个煎饼,一看听众又没完没了,立即喝斥道:“想你娘的头,再打岔老子让你也去闻闻夏军拉的稀是香是臭!” 李十二无辜地摊摊手,这才接着说道:“话说妹勒看了此诗,不敢轻举妄动,派出大批斥侯进谷探索,结果连根毫毛也没找着,妹勒还不放心,又把二十万大军分成三队,前队先过峡谷,没事之后,妹勒才带着中军入谷。就在妹勒以为没事之时,天空中突然飞来无数的鸟人……” “狗娘养的十二郎,你才是鸟人呢!”刚好有个账房模样的人挤了进来,听到这立即把李十二喷了个狗血淋头。 十二郎强辩道:“这能在天上飞,不是鸟人是什么?” “鸟你个头,不知道别胡说,那是杨学士和杨夫人亲自制作的一种纸鸢,可以带人在天上飞过,杨夫人听说过嘛?就是当朝苏相公的千金,去年才与杨学士喜结连理。杨夫人尽得苏相公真传,制作几个带人上天的纸鸢,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说过,听说近,胡账房你快接着往下说,后来怎么样了!” 胡账房得意异常,心安理得地取代了李十二的位置,一捋山羊胡接着说道:“夏军本就孤陋寡闻,一见纸鸢带人在天上飞过,以为是天神降世,一个个吓得跪倒在地,翘着屁股拜个不停,连夏将妹勒都目瞪口呆,便在此时,天上乘纸鸢飞过的禁军撒下漫天的石灰粉,仿佛一片无边的白云罩向谷中夏军人马; 山谷中同时杀出无数的禁军将士,一人放一箭,箭箭直取夏军翘起的大屁股,你想呀,夏军刚拉完稀,这一下又被射屁股,哪里受得了啊!妹勒气得吐血死了,夏军溃不成军,被杨学士尽数俘获……” “等等!胡账房,你可别胡吹,刚才十二郎可是说了,妹勒派人进谷搜了好几遍,连毫毛也没见到一根,这无数的禁军将士从何而来?” “你娘的傻啊?杨学士是什么人,埋下的伏兵会让妹勒发现得了,若是如此,杨学士还是杨学士吗?净用屁眼说话……” “你才用屁眼说话呢!杨学士再利害,夏军也不是瞎子……” “好啊!你敢怀疑杨学士?” “我……” “我什么我,滚!还不滚把你揍成猪头!胡账房,您继续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学士羽扇纶巾,谈笑间尽灭妹勒二十万大军,事情就是这般,有杨学士在西北,西北无忧矣!杨学士不但文武过人,听说还有一付菩萨心肠,这京城每旬都免费施药的百草堂,听说就是杨学士家开的。” “不光如此,虽然不能确定,但我听说连新开的三生楼也是杨学士家的……” 什么?三生楼也是杨学士家的? 我竟然去三生楼讹诈……蹲在人堆里听得津津有味的陶二,此时心肝儿一阵发凉,心虚不已,连忙挤出人群,杨学士是什么?他的背景想想就能让人两脚打颤,不行,我得出京躲一阵子才行,陶二越想越心惊,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没踪。 第169章 杨家有喜 大宋私生子169_第169章杨家有喜??? 四月的风很轻,阳光不算**,晒在身上暖融融的,从横山南流而来的小溪满盈盈的,小河弯边新建起了一片错落的茅草屋,四五十户逃亡在外的百姓回乡之后,被安置在了这里,小村前的田里已经插上了新秧,但由于错过了季节,今年的收成怕是不怎么好。.. 为此杨逸又拍板通过了一条新的法令,这次从党项人手中抢来的大批马牛羊一律不变卖。大部分发给返乡的百姓来养,一家一到两头,这些牲口还是官府的,但养大之后,将来一但产崽,第一头崽便是百姓的。 豢养过程中,若是这些牲畜染病或是意外死亡,百姓须及时上报官府,经官府查实确实不是人为原因的话,百姓可以免去赔偿,若是百姓故意杀害,或是私自变卖,则虽按价赔偿给官府,并承受一定的罚款。 这项政策已经算是非常宽松了,以前实行的保马法,也是官府将马发给百姓来养,但马一但死亡,不管什么原因,百姓都是需要按价赔偿的。 这项新政策一出,百姓十分乐意接受,家家争着将牲口领回去养,但这些都是长远的策略,如今百姓们刚回来,最是艰难,许多人家中无隔夜之粮,全靠野菜和官府的救济度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不杨逸拿着各种各样的草药,手把手的教着百姓:“乡亲们,这叫金银花、这叫鸡血藤、这叫千斤拔、这叫七叶一枝花……乡亲们无事之时,都可以上山采药,采下后晾干。然后送到州府。本官到时会让人按价收购,这样大家多少有些生活来源……” 杨逸殷切地叮嘱着,环州多山,草药到处都是,但以前很少有人愿意来收购这些普通的草药,因为这些普通的草药内地也有,根本无须跑这么远来收购。 现在杨逸为了让百姓度过难关,不得不让韩碧儿前来定点收购。虽然这样赚不到什么钱,甚至还可能亏本,但杨逸身为父母官,怎忍心看着自己的治下的百姓忍饥挨饿。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飞快的驶入小村子,车刚停稳,茗儿就急不可耐地跳下来,大声喊道:“姑爷,姑爷,快回去。娘子她……” 茗儿一口接不上来,把杨逸急得连忙追问道:“你这丫头,快说晴儿她怎么了?” “婢子恭喜姑爷,贺喜姑爷。娘子她有喜了!姑爷快些回去……” “什么?有喜啦?” 得到茗儿点头确认,杨大知州惊得举手无措,将手中的草药一扔,翻身上马就要扬鞭而去,身后这时响起一片由衷的祝贺声,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祝福着,久久不绝。 杨逸只得回身再向百姓拱拱手,然后将茗儿拉上马来,乌云盖雪发出一串高昂的长啸,奋蹄而去! 一路上,杨逸总算安稳了一些,对茗儿埋怨道:“这丫头。晴儿既然有孕在身,你不在家照应着,跑来做甚?” “姑爷你还说,你成天不在家,人家这还不是为了让你早些知道嘛!” “你呀,我晚些知道也无妨,倒是晴儿身子要紧,你应该早些找郎中开些安胎药……” 杨逸还没说完,就被茗儿打断道:“姑爷,你高兴傻了咋的?这环州城里,还有比你更好的郎中吗?婢子不找你找谁?” “呃……”似乎是这么回事,杨逸无言以对,久不行医,这都快忘了自己的老本行了。…, 茗儿见他被呛得不行,开心的咯咯直笑,往他怀里一靠安慰道:“姑爷放心吧,婢子已经找郎中看过了,要不怎么会知道娘子有喜了呢!郎中说了,娘子一切都好,姑父你就放心吧!” 放心?说得轻巧,杨逸把乌云盖雪催得跟闪电似的,马汉卿等护卫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一进家,却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和往日没什么两样,清娘临时当起了使唤丫头,正蹲下檐上用扇子扇着小炉火,小脸上沾了些灰,象只小花猫一样! 一见杨逸,她便高兴的跳起来,欢声说道:“杨大哥,你可回来了,晴儿姐姐她有喜了,杨大哥你快要当爹了!杨大哥,你高兴吗?晴儿姐姐她有喜……” 嘘!杨逸赶紧竖起一根食指,阻止这欢叫个不停的小黄鹂。清娘伸伸小舌头,小意地向房里张望,杨逸见她的模样好笑,一边帮她擦脸一边问道:“你煲的是什么?你晴儿姐姐呢?” “莲子粥,给晴儿姐姐喝的,晴儿姐姐在房里歇着呢,杨大哥快进去!” 杨逸竟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小心地迈步进房,生怕惊着了房中玉人,很意外,一向不知女红为何物的苏晴,此刻却在房中安闲地做起了针线活,模样儿恬静淡雅。 “娘子,你这是做甚?来,快歇着,让官人给你好好把把脉。”杨逸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得象窗外吹进来的一缕四月的微风。 十三娘停下活计,含笑看着他走近,俏脸上红扑扑的,溢满了幸福的味道。等杨逸上前帮她把脉时,她柔声说道:“官人,我突然感觉自己的以前好生不懂事,自嫁入杨家以来,总是想着摆弄这,摆弄那,从未好好给婆婆尽孝,好好侍奉官人你,连家里的事,也大都推给了碧儿来操持,我对不起官人您…….”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么,这样不是很好吗?官人我从未怪过你,你呀,现在别瞎想,身体要紧。” “嗯,人家什么都听官人的!”十三娘将螓首靠在他胸膛上,杨逸注意到,她脸上不经意间散发出了一种母性的光芒。 终于,杨逸明白十三娘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翻话来了,常言道,养儿方知父母恩。十三娘有了身孕。整个人的心态便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不奇怪。 杨逸把完脉,感觉没什么问题,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抱着十三娘高兴地说道:“晴儿,这回娘亲她一定高兴坏了!” “官人不高兴吗?” “怎么会,按茗儿那丫头说的,官人我都高兴傻了!呵呵……” 十三娘抬起满是情意的眸子。瞄了他一眼,伸出纤细的玉指轻抚着他的脸说道:“官人这阵子也累坏了,妾身没能尽到妻子的责任,还怕婆婆知道了会怪罪于我呢” “怪什么怪,你呀!怎么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这可不好,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十三娘;现在娘子有了身孕,我决定了,放自己一个月大假,什么也不管了。就留在家里好好陪着娘子你,对了,我先给你开副安胎药再说,这可马虎不得!” 杨逸说完立即去磨墨。十三娘也不阻止,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杨逸写好方子,出房来却不见茗儿。 “清娘,茗儿跑哪儿去了?” “杨大哥,茗儿姐姐说要去买两个丫环。如今晴儿姐姐有喜了,可大意不得哩。”清娘很认真地说着,双手还不时比划一下,就象一个小大人。…, 杨逸觉得她这副样子特可爱,忍不住伸手在他小鼻子上捏了捏,笑道:“瞧你跟只小花猫似的,你晴儿姐姐有了身孕。今后不能照顾你了,等茗儿回来,我让她再去给你买个小丫环,免得你这小花猫没个照应。” 清娘娇憨地笑道:“才不要哩!人家能照顾自己,杨大哥不是说了吗?荜路蓝缕,以启山林,人家不但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晴儿姐姐。” “嗬!不错嘛!”杨逸说完吸吸鼻子,“不好,什么东西糊了!” “有嘛,我怎么没闻到……呃……好象是有股糊味儿,杨大哥,我去厨房看看!” 清娘提起裙裾就要往厨房跑,杨逸看了看她檐下烧着的炉子,噗地笑了出来:“清娘,你还是先检查一下你的炉子再去厨房吧,哈哈哈!” 这时十三娘也闻到糊味儿走了出来,清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解释道:“应该……不会是人家这小炉子啦,人家是放了水的……” “哈哈哈!” “呀!杨大哥你别笑嘛,人家开给你看。” “不不不,我来,可别烫着了我们家可爱的小花猫。” 杨逸抢上前去,用干草包住炉嘴,把小炉子拿了下来,盖子一掀,一股浓浓的白烟弥漫出来,那浓烈的糊味估计前衙也能闻得到。 这下清娘没话可说了,捏着裙裾不安地看着十三娘,十三娘搂过她笑道:“清娘不必如此,其实呀,姐姐去年也是不会这些的,还是嫁入杨家之后,婆婆教我的!” “哦!可是……晴儿姐姐,人家真的按你说的放水了呀。” 清娘脸上的表情丰富得难以描述,杨逸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清娘不依地跺起脚来,杨逸好不容易忍住笑,一清嗓子正儿八经说道:“清娘确实放了水,可为什么粥这么快又糊了呢?好,本官自打来到环州,还没侦破过疑难案件,今个儿就让本官来侦破这桩重大疑案。” “杨大哥,晴儿姐姐说要炖半个时辰,人家才炖了两盏茶功夫呢!”为了案情更清晰,清娘赶紧补了一句。 “水没问题,时间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呢?” “杨大哥快说!”清娘满眼期待。 十三娘含笑看着,不忍心看他再捉弄清娘,便说道:“傻丫头,问题自然出在火上,你把火烧得太大了,你瞧,炉子外面溢得到处都是,这水都溢出来完了,能不糊吗?” “哈哈哈!刚才我回来,看到一只小花猫翘着小屁股,在这里用力的、扇啊!扇啊!” 清娘小脸儿红红的,嘟囔道:“人家是怕晴儿姐姐饿了,想快点把粥煲好嘛!” 十三娘抚着她的头发笑道:“姐姐首先要谢谢清娘了,其实煲粥呀,水一开,就要小火慢炖,以免水溢出来,是姐姐不好,忘了跟你说了!” 十三娘刚说完,突然,前衙响起一阵鼓声,有人击鼓鸣冤! 十三娘和清娘齐齐向杨逸望来,杨逸自己也觉得有些邪门,不会吧!刚刚说要侦破什么疑难重案,就有人到州衙来击鼓鸣冤,这乌鸦嘴这阵子怎么这么灵?(未完待续) 大宋私生子169_第169章杨家有喜更新完毕!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170章 失踪的长公主 第170章 失踪的长公主 宝文阁里,刘皇后正在给赵煦喂药,她如今已经怀胎七月,挺着个大肚子,仍坚持亲自给赵煦喂药,或许,这是她在生活上给赵煦作的一些弥补,以前,她从没想过要做对不起赵煦的事,但那夜为了保命,却做下了;无论如何,对面赵煦时她心中总难免有些抱愧。 赵煦不知道这些,见她如此,只觉得这个皇后没有封错。 “官家,妾身听说西北又打了大胜仗是吗?” “嗯,元祐九年间,西夏屡屡犯境,致使西北生灵涂炭,此次环州大捷,总算给朕出了口恶气。当初把杨逸派到环州,也算朕没看错人,这次歼灭西夏五万大军,击杀西夏大将妹勒,杨逸功不可没!”捷报传来,赵煦心情很好,不免多说了几句。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刘皇后不失时机地奉承道,“官家亲政不足两年,就取得河北大捷,西北大捷,国内新政更是日新月异,这等文治武功,千古未见,妾身听说,如今大臣和百姓论及官家,无不景仰万分,皆道官家是千古未见之圣君哩。” 赵煦呵呵一笑,明知刘皇后是奉承,还是感到很开心,客观地说,他这两年取得的成就,确实是许多帝王终其一生也没能达到的高度,只要内国新政能持续下去,一个千古明君的头衔还真是跑不了。 刘皇后准确地把握了赵煦的情绪,接着说道:“官家,如今看来,无论是河北大捷、西北大捷,还是国内新政,杨逸都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文韬武略确有过人之处,官家当初钦点他为状元郎,可谓是慧眼识英才,官家!妾身求您一件事!” “呵呵,皇后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朕都答应你就是。” “多谢官家。”刘皇后脸露喜色,美目盈盈一横说道:“妾身也不多求,若是妾身将来产下的是皇子,只求官家能让杨逸来做妾身这孩子的老师。” “皇后啊,你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妾身望子成龙,再多虑也是应该的,妾身只望这孩子将来能象官家一样,英明神武!立不世之功勋,这不拜个能者为师行嘛?官家,你就答应妾身吧!” 刘皇后撒着娇,绝代的妖娆显露无遗,赵煦心情本就大好,不禁哈哈笑道:“不过小事一桩,朕答应你就是,杨逸状元出身,文韬武略过人,将来这孩子拜他为师,虽然年轻些,别人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多谢官家!多谢官家!”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赵煦眉头刚刚皱起,就见刘瑗带着一个宫女进来。 宫女面色惨白,惶惶然下拜道: “官家,不好了,不好了,康国长公主不见了!” 赵煦双眉一挑,沉声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女连忙倒豆子一般说道:“婢子今天陪长公主到大相国寺上香,长国主说要独自在大殿里诵经礼佛,让婢子等人退出大殿等侯,婢子等不敢违命,能好退出殿外,婢子在殿外等了许久不见长公主出来,这才悄悄到门边张望,却不见了长公主的踪影,婢子等找遍了整个相国寺……” “够了!你们在殿外共等了多久?” “回官家,大……大概两个时辰!” “其间有没有可疑之人接近大殿?” “回官家,应该没有,前殿有侍卫守着,闲杂人等无法靠近的……”…, “这两天长公主可有何异常之处?” “回官家,没有,不过……今早婢子看到长公主好象偷偷哭过……” 听到这,赵煦一颗心反而放松了一些,康国长公主自从上次为杨逸求情,被向太后禁足半年,前些日子才有机会出宫,按说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虏去公主,但这一切还都只是猜测。 “刘瑗!还不快派人去找,找不着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刘瑗出殿之后,刘皇后见赵煦心气难平,便好声劝道:“官家息怒,龙体要紧,康国长公主向来淘气,会不会故意作弄大家一下,等下就现身了……” “皇后有所不知,康国她顽皮不假,但向来知道轻重,这样的事她是不会胡闹的,唉!” “官家这是……”听到赵煦的叹息声,刘皇后有些不解地问道。 赵煦却有些说不出口,他现在怀疑康国长公主并非被人虏去,而是自己出走,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令这丫头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来,赵煦心里多少能猜到几分,这事先不论被外间知道了,会引发怎样的议论,一个事事要人照顾的公主,独自跑到外边去,万一有个差错,这如何得了。 “焦守,交待下去,此事暂且不得向外声张,若是宫外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我拿你是问,还有,派人重点向西搜索,一定要尽快找回康国长公主,听清楚没有!” “奴才遵旨!” 前堂传来鸣冤鼓,杨逸只得将方子交给马汉卿这个巡检,让他亲自去抓药,实行差役法以前,官员有许多衙前之类的役夫可供驱使,而且这些人是不用发薪俸的; 实行差役法之后,这些便没有了,官员想使唤人,也只能拿钱雇工,大宋官员生活多数奢华,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给他提供服务,现在这些人都要自己掏腰包雇用了,这也正是当初大部分官员反对差役法的主要原因。 杨逸穿戴整齐来到前堂,这是他来到环州后,首次审理案件,萧忆怕他有所差迟,也跟了出来,州级治所,普通的案件知州是不用亲自审理的,一般都是由司理参军、录事参军或通判来审,只有涉及到人命的重大案件,才需要知州亲自升堂问案。 “升堂!” “威武……” 两班衙役喊完堂威,杨逸下令带原告,很快衙役便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带上堂来,小姑娘披头散发,脸上沾着泥污,被衙役的堂威一吓,脸上尽是惊惧的表情。 杨逸一看原告竟是个可怜小女孩,不禁怔了怔,口气尽量放得缓和些问道:“小姑娘,不用怕,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有何冤情便一一道来吧!” 小女孩扑通一下跪下,呜呜地哭道:“知州大人,民女名叫李喜儿,家住西门外李家村,家父惨遭歹人杀害,家母被告和别人通奸,被关进了司理院,民女有天大的冤情,求知州大人为民女作主啊……” 小姑娘哭诉不休,凄切异常,杨逸没有喝止,转头对萧忆问道:“怎么回事?” 既然是人命案,自然是要上报他这个知州的,但现在人都关进司理院了,他这个知州对此事竟然一无所,难免心生疑问。 萧忆答道:“前些天西门外的李家村确实发生了一桩案件,但当事人李七下落不明,并未发现尸首,此案便未按命案处理,大人又忙于战事,所以拖延了下来。”…, “不!知州大人,家父尸首找到了,就地城外的一处林子里,知州大人,求您为民女作主啊!” 小女孩不住地磕着头,看得杨逸于心不忍,走下堂来说道:“你是说你父亲的尸首刚刚找到是吗?” “是的大人!” “这样吧,你先带本官去看看!” 杨逸带着衙役和杵作赶到城外,来到一处叫尖子岭的林子,李七的尸首便是在此处发现的,此时已经围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李七的尸体本来被人埋在地下,但由于埋得很浅,尸体腐烂后发出阵阵恶臭,李喜儿因父亲失踪,母亲被关押,这些天一直努力地想找到自己父亲的下落,以便能替她母亲洗清冤屈,偶然听到有人说这林子里发出阵阵恶臭后,李喜儿竟然跑来,咬牙刨开浮泥,终于找到了李七的尸体,这才赶进城去击鼓鸣冤。 尸体虽然已经高度腐烂,但依据身高以及服饰等特征,可以确定死者是李七无疑,再经杵作仔细勘验,李七是被人用钝器猛击头部,头骨开裂而死。 杨逸虽然没有太多的破案经验,但案发现场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他在林子里认真地查看了一翻,只是由于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天,这个季节又多雨水,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连这处林子是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都无法确实。 杨逸只好让人先将李七的尸首带回州里的殓尸房,然后调来之前司理参军袁晃调查此案的宗卷,综合起来看,此案挺复杂,还涉及到一桩通奸案,因为事情是因李七失踪引发,之前一直未找到李七的下落,涉及的这桩通奸案也一直没有结案。 袁晃有关此案的记录非常详细,案情的大概如此:李家村的李七娶妻黄氏,黄氏温柔贤惠,夫妻俩本来相处得很好,然多年来黄氏只生下了李喜儿一个女儿,李七一直指望着能有个儿子来继承香火,因此对黄氏渐生不满,久而久之,便常口出恶言,甚至拳脚相加。 黄氏经常遭到李七无端打骂,对门一个叫李平的邻居看在眼里,非常同情黄氏的遭遇,便时常过来劝阻李七。 李七怒其多管闲事,有一回连宋平也打伤了,宋平没有因此计较,黄氏却觉得亏欠宋平,事后她趁李七不在家,偷偷提了一些礼物上门看望受伤的宋平,结果刚好被李七回家撞见。 李七再次对二人施以拳脚,并大骂黄氏不守妇道,此事闹得村里人尽皆知,如果说这次李平和黄氏和些冤枉的话,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有邻居证实,曾看到宋平与黄氏在树林里窃窃私语过,甚至今年元宵,还有人看到俩人一起在市上看灯。 今年四月初一,李七突然失踪,司理参军袁晃审理之后,认为可能是黄氏与李平有奸情,一同谋害了李七,但由于没有找到李七尸首,谋害罪名不成立。 李平与黄氏诋死不承认俩人之间有奸情,更否认李七失踪与他们有关系,不肯画押,案子便拖了下来。 第171章 陶二的春天 大宋私生子171_第171章陶二的春天*** 杨逸把宗卷反复看了两遍,从目前所知的情况看来,李七的死,李平与黄氏确实嫌疑最大,从俩人的邻居提供的证词来看,俩人之间确实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若真是恋奸情热,那么就有了杀害李七的动机。网.. 杨逸再次开堂,首先将黄氏传上堂来。黄氏今年二十七岁,被押在牢里近月,但头面还是收拾得挺齐整,面容姣好,颇有几分姿色。她手上红肿未消,显然之前受过刑。 萧忆首先开口道:“黄氏,这是知州杨大人,今日开堂重审你丈夫李七失踪一案,知州大人所问之事,你要句句如实作答,否则,大刑伺候!” 黄氏拜倒在堂上,喊冤道:“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清清白白,未曾与人做下那苟且之事,更不曾加害自家官人,民妇冤枉啊!” 杨逸一拍惊堂木说道:“黄氏,你莫急着喊冤,你究竟冤不冤本官审理之后自有公断,现在,你先将你丈夫李七失踪前后的情形仔细道来,记住,不要漏掉一丝一毫。” “大人,今年三月,咱们环州开盐井之后,从西夏过来的私盐价钱便贱了许多,拙夫与邻村的王贵一向要好,两人商议之后,打算运点私盐贩卖,民妇曾劝过拙夫不要做这些违法的勾当,只是拙夫性子刚烈,不听劝。今年四月初一,拙夫与王贵约好四更天在河边码头会面,一同雇船前去贩盐,拙夫四更时准时出了门,结果……五更过后。村中李二前来拍门催促……” 黄氏说到这。一时哽咽难语,其实这段袁晃之前审理的宗卷上也有记录,与李七约好的王贵当晚喝醉了酒,因此睡过了头,到五更天才赶到码头,可却未见李七人影,王贵左等右等不见李七前来,因为打算雇请的船夫李二是李家村人。便让李二去催催李七,结果李二回村拍李七家门后,黄氏却说李七四更便出门了。 李七从此失踪,袁晃之前也对李二、王贵二人审问过,二人证词清楚,并无可疑之处,王贵当夜确实是喝醉了酒,五更天出门时也有人证,可以排除其作案的嫌疑。 至于李二,他虽然比王贵早到码头。但也说没有看到李七,李二与李七是同村之人,平时并无恩怨,反而时常在一起喝酒。李七出门贩盐,身上只有二两多银子,为这点钱说李二加害熟人李七,也有些不可思义。 余下的只有黄氏与李平了,黄氏知道丈夫李七出门的时间,而且李七待她不好。也曾殴打过李平,黄氏与李平之间又有些不清不楚,算来算去,还真是黄氏与李平嫌疑最大。 杨逸猛然一拍惊堂木,喝道:“黄氏,你与对门的李平恋奸情热,此事多有人证。你们二人为达到双宿双飞目的,因此共同谋害自己的丈夫,你可知罪!” 被杨逸一喝斥,黄氏花容失色,凄惶地磕头道:“大人,民妇冤枉啊!那李平兄弟待民妇确实很好,民妇也感激于心,可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民妇可以对天发誓,与那李平绝无私情,更没有谋害拙夫!大人!民妇冤枉啊……” 杨逸反复讯问,从黄氏口所得,与袁晃之前的讯问一般无二,他无奈只得先将黄氏押下去,再传李平。 李平比黄氏还小一岁,因为家贫,至今未曾娶妻,他读过几年书,看上去带着几分书卷气,被关押久了,样子有些萎靡不振,杨逸冷冷地看了他一阵,突然笑着问道:“李平,你喜欢黄氏?”…, 有这么问案的吗?怎么象两个无良之人在聊女人啊!包括萧忆在内,堂上之人都为之一怔,李平更是有点恍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元宵时曾约黄昏一起到市上看灯?感觉怎么样?美吗?”杨逸继续笑问。 “美!呃……大人!小人元宵确实与七娘子看过灯,不过不是约好的,我们只是在市上偶然遇见!”李平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解释起来。 “偶然遇见?本官就这么好骗吗?怎么本官就没偶然遇见呢?”杨逸笑得很诡异,旁边的萧忆差点晕倒,这问的都什么话呀? 李平纳纳不知所言,杨逸仍自笑道:“你跟踪黄氏,在市上装作与之偶遇!” “大人!我……”李平愕然。 “我什么我,这事别的男人也常干,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瞒你,本官也不例外,我家娘子就曾被我跟宗过,呵呵,大丈夫敢爱敢恨,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平眼睛子差点没掉下来。 呯! 风云突变,杨逸忽然狠狠一拍惊堂木喝道:“李平,你重击李七头部,并将之埋在尖子岭的树林,你可知道,李七并没有死,来啊!传受害人李七上堂!” 杨逸大喝之间,双目紧紧盯着堂上李平,但他看到的并不是惊慌失措,李平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茫然,一头雾水的茫然。 杨逸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之前问出那些问题,故意扰乱李平心神,从李平的反应来看,他不象是心机深不可测之人,而从现在他面上的表情同样看不出做作的样子,除非心机深不可测之人,否则表情绝对不可能如此无懈可击。 *** 一辆徐徐向北的马车上,帘幕低垂,康国长公主一副平常人家的打扮,斜靠在车壁上,黄河过了、阳城过了,前面不远就是鹿台山了,回头看看,来路一片凄迷,天边的火烧烟慢慢暗淡下去,消散成了山间若有若无的薄雾。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康国长公主不知道该向谁去,十六年来,她从未离开过京畿附近,最远的也只是到城西金明池看水秋千,到城南的浙尼庵踏春。 这次被禁足半年,每日困在皇宫的高墙里,数着第一片雪飘落,看着第一朵花开、又落,偶尔得闻一些外间的事情,也都是关于他的,他在河北打胜仗了,他在辽国独斗满朝君臣,这些都是宫女们津津乐道的,也是她唯一能听到的有关外面的消息。 半年时间,衣带渐宽,她消瘦得象一株兰花草,半年的禁足生活,让她对那个寂寞的皇宫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于是,她一心想着逃离。 往哪儿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渴望一次远行!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不自觉间,康国长公主选择了向北,她想沿汾水去看看雁丘在什么地方,那只为了伴侣一头撞死在地上的孤雁,仿佛在一声声地向她呼唤。 “停一下!停一下!”车外突然传来呼唤声。 陶二感觉自己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干脆拦在路中央,打算搭个便车。 憨厚的车夫鲁四只好把车亭下,陶二上前一抱拳说道:“这位兄弟请了,在下姓陶,要前往晋州投亲,这路途遥远,而且听说路上又不平静,可否容在下搭个便车,就在车辕上将就一下就行,这样咱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可否?”…, 陶二倒是装啥象啥,那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一见就产生好感。车夫鲁四回头问道:“小娘子,有人要搭个便车,您看成还是不成?” 康国长公主掀开车帘看了看陶二,说道:“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应,你上车吧!” “呃……好……多谢小娘子!” 车门掀开那一刹那,陶二觉得自己双眼都快被亮瞎了,嘴里答得有些语无伦次;太美了!那比花还娇的脸蛋,那樱桃般的小嘴,那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肌肤,那含苞欲放的酥胸,那纤细柳腰儿…… 陶二脑中一片混乱,一颗心呯呯直跳,好不容易爬上车辕,连忙感谢观音菩萨保佑,虽然,他以前不信观音,但他决定,从这一刻起,信了! 他在东京城混不下去了,这回又讹诈到杨家头上,杨逸官位虽不高,但他战辽国、战西夏,威名赫赫!他人虽然不在京里,但祖父在,老丈人在,还有那个披皮章,天啊!个个是跺跺脚京城震三震的人物…… 唉!得罪这个的人家,陶二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妙,于是决定去晋州投靠唯一的一个表兄,这一路行来,正感叹命苦,不想在这荒陌野路,竟遇到这般美得象仙女似的小娘们,而且还是一个人,上天待我陶二不薄啊! 他娘的,这么美的小娘们,若是能一亲芳泽,死了也甘……呸呸呸!想点吉利的,看来我陶二这回是时来运转,终究能抱得美人归。 陶二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那道车帘子,这才收起心神,对旁边鲁四问道:“在下陶二,未曾请教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你们这是从哪里来?要前往何处去?” 鲁四一边挥着鞭子,一边答道:“你叫我鲁四就行了,大伙都这么叫我,我们是从东京来,要往汾水去!” “汾水?汾水可就长了!从龙门到雁门关附近的宁化军,上千里长这都是汾水,算了,鲁兄不愿说在下也不便多问,不管如何,在下我多谢你们!” “不不不,小娘子只说要前往汾水,具体要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并非不说与你听。” 陶二正要再说,却听车内传出一串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你叫陶二是吧?你进车子来,我有话跟你说!” 让我到车里去? 陶二不自觉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一颗心顿时又呯呯直跳出来,就象在打鼓!天啊!这回真的走好运了!(未完待续) 大宋私生子171_第171章陶二的春天更新完毕!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172章 陪房丫头 第172章 陪房丫头 把李平押下去后,杨逸转头向萧忆问道:“这案子萧先生怎么看?” 萧忆捋了捋胡子,慎重地答道:“从黄氏与李平的反应看不出有何端倪,李七的死是不是他们所为,很难判定;目前难办的是,无法确定案发地点,从之前袁参军的审查所得看来,李七平时交往简单,并没有什么仇家,在下看来,或许是陌生人偶然遇到李七,起了劫财害命之心也未尝可知。” 杨逸沉吟地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李家村到渡口不过一里路程,而且李七出门时是四更天,黑灯瞎火的,遇到陌生人的机率很小;若真是陌生人偶然所为,按常理来说作案后一般会迅速逃离,而不会刻意找来工具,费力的去掩埋尸体。” “大人的推断很有道理,如此算来,还是李平与黄氏的嫌疑最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李二,此人比王贵先到码头,若是李七之死不是李平和黄氏所为,则李七安然到达码头,李二便成了最有机会接触到死者李七的人。” “李七与李二是邻居加好友,为二两银子杀害李七,可能性也不大,不过,在案子未破之前,咱们不防大胆假设,细心求证,这世间事,一切皆有可能。这样吧,萧先生带人再去码头,仔细查一查李二的船,再搜搜李七与李平两家,尽可能找到案发点地,呃!本官有些累了!先回后衙歇息一下。” 今天刚刚传出苏晴有喜,萧忆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人之常情,理解!他呵呵笑道:“在下还没恭喜大人呢!祝大人早得贵子!” “萧先生,你是故意的吧?这怀胎十月自有定数,早了那算什么事?” “呃,在下失言,在下失言!大人莫怪!” “哈哈哈,那就有劳萧先生了!” 尽管州里出了命案,杨逸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欢喜,他回到后衙,果然见茗儿带回了两个小丫环,一个叫小艾,一个叫春妞,十四五岁,倒也灵巧,一个正在厨下熬药,一个忙着打水过来给他洗脸。 “官人回来了!” 十三娘起身要帮他擦脸,杨逸从小丫头手上抢过手帕,三两下擦完脸,顺势在十三娘香腮上亲了一口,十三娘含羞横顾一眼,杨逸轻轻将她抱到软榻上,柔声说道:“娘子,今后这腰间的玉环绥可不许再佩戴了,还有,尽量穿宽松一点的裙子,可别压着了咱们的小宝贝,来,让官人我听听,咱们的小宝贝叫爹爹没有!” 杨逸将头伏到十三娘小腹上,这才一个多月,小蛮腰丝毫未变,小腹平坦,哪里能听出什么来,十三娘任由他忙活,细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着他的头,面上一抹笑容无比的明丽。 “哎呀,光顾着高兴,忘了把这大喜之事写信告诉岳父大人了!” “官人不必操心,信我已经写过了!” “娘子真好!真香!”杨逸脑袋稍稍上移,靠在十三娘软绵绵的酥胸上,对着她眨眼微笑。 “你这无赖子!”十三娘娇嗔怪一声,却不忍心将他推开,任由他作怪着,双峰上传来的酥麻让她脸上嫣红欲滴。 “难怪又丰满了,原来竟是有喜了,娘子,不知为什么,今天我特别特别想你!” 十三娘怔了一下,感觉靠在自己怀里的夫君突然变成了个孩子一般,美目盈盈一转,她嗔道:“官人这嘴巴就算抹了蜜也没用,妾身可不敢胡来。”…, “嗯,我知道!可是……一想到这么久不能与娘子亲热,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呀!你怎么什么都敢说!不知羞!” 杨逸找到她那小小的峰尖,轻轻一捏,把十三娘弄得发出一声轻吟,这才笑道:“咱们是夫妻嘛!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十三娘感觉浑身燥热,再让他作弄下去,只怕自己也情难自抑了,连忙拍开他的手说道:“官人担心什么,这不是还有茗儿侍候你嘛!你呀!” “这怎么一样?茗儿虽好,又岂能与娘子这天仙谪凡之姿相比?” 十三娘突然诡异一笑,咬着香唇说道:“那,清娘呢?” “清娘还小……嗯?娘子说什么呢你!我是那样的人嘛?” “嘻嘻,总算官人还有点良心!” “好啊,你竟然敢诈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官人,人家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你可别乱来哦,否则我告诉婆婆听!”十三娘这话就象紧箍咒一般,杨逸立即就老实了,乐得她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抚着自己的小肚子满带示威的意味。 杨逸气不过,瞅准她那润泽的樱唇,狠狠地吻了下去,直吻得她娇喘不定,这才象取得了一场大胜一般,行意地起身向房外喊道:“茗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开饭!姑爷我饿了!” “官人你无赖!” “娘子别生气,你可是有身子的人,生气可不好!” “你……哼!” “哈哈哈……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姑爷,你唱什么?高兴傻了?”茗儿端着一碗鸡荡适时走了进来,她向来不怕杨逸,俏皮得很,与十三娘的洞房花烛夜,杨逸还被她讹诈过二十贯,她的发问,让杨逸的歌声戛然而止。 “茗儿,这是你第二回说我傻了哈,好事不过三,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杨逸威胁恐吓,茗儿眸光一闪,俏生生地说道:“姑爷,好事不过三,也就是说婢子还可以说你傻一回是吧?” “呃……” 十三娘见他吃瘪,刚起身又笑弯下了腰,杨逸狠狠地瞪了一眼茗儿,赶紧过去把十三娘扶到桌边坐好。 “开饭喽!娘子坐好,这一餐官人我要亲自来喂娘子你,对了,清娘呢?” “姑爷放心吧,你那宝贝清娘丢不了,马上就过来了,你还是先喂好娘子吧!” 茗儿这话带有些酸味儿,杨逸与十三娘对望一眼,十三娘再次诡异地笑了起来,趁着茗儿出去端菜,凑到杨逸耳边说道:“官人,听出来了吗?” “呃……没听出来!” “官人别担心,过了今晚,大概就不会这样了!” “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日便见分晓!” 十三娘坚持不说,杨逸一肚子疑惑,茗儿有些吃清娘的小醋,这点他听出来了,清娘年纪不大,杨逸平时对她的照顾比对十三娘还周到,茗儿吃点小醋也正常,至于十三娘说的明天便见分晓是什么意思,实在想不明白! 吃过午饭,下午杨逸带着马汉卿和一班衙役,就李七的案件亲到李家村勘查;朝廷规定,但凡命案,都是要知州亲自审理的,而且有一定的期限,朝廷有提刑使不定时走访各州,督办刑狱之事,若是案件久拖不办,将会遭到弹劾,出现重大冤案错案的话,还可能会丢官,至少考功时会给你个下下签!…, 忙活一下午,依然未能确定案发现场,案件淡不上有什么进展。 “难不成英明如我,也只能屈打成招?”夕阳西下,杨逸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后衙! “姑爷,你要打谁?”厅里没别人,就茗儿一个人在。 杨逸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扫过,不禁有些愣神,茗儿一改平时的背子装束,换上了一身暗红镶花的襦裙,让她双腿显得尤为修长,袅袅婷婷的,这丫头本就娇俏清丽,许多大家闺秀也有不及,这一打扮起来,还真是顾盼生姿。 “姑爷,你……”茗儿被他这般打量,一向俏皮的她脸却红得象朝霞一般。 “咳咳!十三娘她们呢?” “在后花园里,姑爷饿了吧,婢子这就去叫她们一起过来用饭。”茗儿说完逃也的跑了出去。 杨逸心中更加疑惑,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 到了晚上,杨逸被十三娘推进了茗儿的房间,房内刻意的装饰过,虽不处处大红,但加上那两支红烛,却也显得喜气洋洋。这下他终于明白十三娘说明天便见分晓是什么意思了。 茗儿坐在罗床上捏着裙带,这丫头今年已经快十八了,身子已经完全长开,上下凹凸有致,作为陪房丫头,茗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时常心生期盼,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患得患失! “姑爷,你忙了一天,早些歇息吧!”说出这句话,茗儿粉颈都红了,酥胸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呃……这个,茗儿,我还是到十三娘那边……”杨逸讪讪地说出一句,便向外退去。 “不要!” 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勇气,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但她用力过大,杨逸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倒在地。 “噢……” “姑爷,你没事吧?摔着哪儿了?婢子……呜呜……” 眼看这丫头急得哭了,杨逸连忙挣扎起来哄道:“别哭,别哭,我没事!” “姑爷你真的没事?” 能没事吗?这事可大了去!就算要推倒,也应该是我把你推倒,现在反过来被你推倒,若是被外人知道,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哟!呀呀呀,你还摸…… 茗儿哪知道他想什么,担心他摔坏了,一边在他身上摸索着,一边问疼不疼,最后确定他哪里都不疼后,这丫头突然噗哧一笑,一时花开含露,娇颜欲滴。 “你笑什么?” “姑爷,对不起!” 说完这句,这丫头闭着双眸,颤抖着向他吻去…… 一缕少女的香津,一声细碎的嘤咛,幽香轻送,细不可闻。杨逸刚将她抱起,一双修长的**便缠了上来,很紧,很紧…… 罗帐轻动,襦衫轻轻滑落,露出那香肩锁骨如玉,粉红的肚兜下,竟是双峰怒耸; 或许是平时束缚得太紧,当杨逸轻轻扯开那肚兜带时,白玉般的双峰一下子弹出来,如同两只玉兔活蹦乱跳。 “姑爷……” “嗯!” 杨逸轻应一声,双手刚刚捉住那双跳动的玉兔,茗儿便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娇吟,一对修长的**地绷得笔直…… 第173章 意外收获 车厢里,面对娇妍如花的康国长公主,陶二没有流露出垂涎欲滴的样子,相反,他依旧彬彬有礼。1--------- 他不是山匪,硬抢压寨夫人的事他做不来;他是混混,最多也就是干干拐骗妇女的事儿。 既然是拐骗,就需要些技术含量,刚刚在东京碰了一回壁,这回陶二决定,先把这小美人的背景打听清楚再说。 康国长公主先将陶二打量了一翻,心里觉得还算满意,脸目不算可憎,人也不显得粗鲁,也不象坏人,她便开口说道:“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若能答应,我就让你一直搭车到晋州去。” 答应,别说一个要求,十个也行啊!都答应,陶二心中暗乐,面上露出一抹谦和的微笑说道:“咱们出门在外,本该相互照顾,小娘个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那就好,我叫陶四娘,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妹妹了,和你一起到晋阳去投亲,若是有人来查问,你可别说漏嘴了!” 陶二先是一征,没想到小美人竟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暗暗打量了一翻,发觉车上除了一个小包袱外,并无其他行礼,哎呀呀,难不成这小美人是离家出走?嗯,有可能是逃婚,对了车夫鲁四不是说这小美没什么目的地吗?没错了!准没错儿! “你是不是不答应,若不是答应你就快些下车去!”不知天高地厚的康国长公主,哪里知道陶二早以将她的处境猜得**不离十,尤在威胁着。 陶二连忙道:“小娘子误会了,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在下岂有不答应之理,我只是奇怪,小娘子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查车呢?” 康国长公主横了他一眼说道:“你问那么多干嘛?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好好好,在下不问了,对了小娘子,我听说这条路可不平静,常有山贼出没。”陶二说到这里,留意了一下小美人脸上的神情,见她果然露出不安的神色,于是接着道,“小娘子既然雇得起车,想来家势不差,为何不带几个随从呢?这从东京到晋州条长路远,家里人也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万一被山贼劫去怎么办?” 听了陶二这翻话,康国长公主整个人不安起来,纳纳地说道:“我……我出来得匆忙,没顾得带随从,这路上真有山贼吗?” 陶二笑得肚子都差点疼了,小样儿!吓唬吓唬就能让你露馅儿,他慷而慨之地答道:“山贼是肯定有,不过小娘子放心,咱们遇见也算有缘,以前我走过这条路,知道怎么走能避开山贼劫道,小娘子只要听我的,我陶二定能保得小娘子周全!” “真的?” “在下岂敢哄骗小娘子,再说了,在下这小命也不能让山贼要去了不是?” “说得也是!好吧,到晋城之前,怎么走就听你的安排好了。”康国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对陶二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陶二趁机瞄了瞄她那娇滴滴的脸蛋,口水直往下咽,小娘们,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阵禁军飞驰而来。 “停下!停下!车子里什么人?掀开帘子,我们要检查!”禁军士卒将马车拦下来,大吼着。 车帘掀开,陶二小意地陪着笑脸,领头的军官喝道:“你们是何人?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回各位军侯,小人叫陶二,这是小人的妹子,我们自东京来,要往晋州去投亲,不知各位军侯要查找什么人?”…, “问这么多干嘛?这位真是你妹子吗?”领头的军官双目紧盯着里面的康国长公主,康国长公主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连忙别过头去,仿佛很怕生人。 “各位军侯,小人岂敢骗你们,小的就这么一个妹子,岂能有假……” 陶二鼓如簧之舌,这队禁军看不出什么端倪,很快飞驰而去,等离远了些,一个禁军士卒说道:“头,我看那小娘子跟本不是那什么陶二的妹子,两人哪里长得象兄妹俩了?我看呀,说不定那小娘子就是康国长公主也不一定。” 那领头的军官答道:“两个问题,一,如果康国长公主是主动出走,岂会甘与一个贱民同车而行?这成何体统?二,若是康国长公主是被人劫持,刚才咱们就在车边,她手脚未绑,嘴巴能言,为何没有呼救?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往前去找,找不到人,咱们回去谁都没好下场。” “头,你太英明了,说得太有道理了……” 看着这队禁军远去,康国长公主莫名的有些得意,就象是在大人面前玩弄小花招得逞了一样。 陶二更加得意,因为小美人一直没赶他出去,那如兰似麝的幽香,那娇婉动人的模样,让他口水直往里咽,嗯,这队禁军不是来找小美人就好,小美人,看你还怎么跑出我的手掌心! 陶二心思难禁,望了望车辕上的鲁四,若是能把这家伙支开那就更加完美了。 晚上到了翼城县,三人同宿一家客栈,康国长公主觉得暂时把陶二带在身边,还是有些用处的,于是主动替他出了房钱,陶二看到她包袱里的金银后,心里可就更加活络了,老子这回非得财色双收不可! 安顿下来后,陶二立即找了家药铺买了几样药材,鼓捣了半宿才睡下。 第二天三人再次出发,进了羊角山后,四周古树浓荫,四野寂寂无人,陶二趁人不注意,悄悄把准备好的药粉倒进了水壶里…… 大堂之上,杨逸沉着脸问道:“李二,你说你五更才出的门,可有人证。” “回大人,小人没有人证,当时天还没亮,村里人还没有起床,小人又是光棍一个,实在找不到人证,可是大人,小的真是五更才出门的呀,也确实没有看见李七,请大人明查,小的一向与李七交好,并无仇怨,岂会谋害他,大人啊,黄氏与李平素有奸情,这个村里人人皆知,他们才可能谋害李七呀!” 李二的话,杨逸实在找不到什么破绽,他用尽了办法,但李二神色正常,并无心虚的表现。 有关李七被害一案,现在的情况是案发现场没法确定,凶器找不着,那二两赃银更是不知去向。几个嫌疑人一审再审,越审越让人迷茫。 难不成真的要大刑伺候? 第一次办案,就要屈打成招,杨逸实在不甘心,审过李二之后,他带着衙役再次来到李家村。把李二、李七、李平三家反复搜了个底朝天,连有可能用来掩埋尸体的锄头都仔细看过了,这年头农具缺乏,各家各户有几把农具邻居都知道,这个藏不了,可惜发现李七尸体的尖子岭的土质,与四周田地的土质大都一样,想从锄头上找出依据不太可能。 李七家冷冷清清,李七死了,黄氏被关在牢里,家里就剩下一个十一岁的李喜儿,着实可怜,她一直跟在后头,一有机会就上来磕头道:“大人,我娘亲冤枉啊!我爹爹出门贩盐那夜,我娘亲就抱着我睡,她根本就没有出去,怎么可害死我爹爹呢!大人,求求您放了我娘亲吧!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小孩子磕头不起,杨逸于心不忍,扶起她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如实回答,我就暂且放你娘亲回来。” “真的吗?大人,您问吧,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不骗您!” “平时你爹爹不在家时,对面的李平时常来你家吗?” “有时来,不过娘亲不敢让他进门。” “为什么?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李喜儿赶紧否认道:“不不不,平叔他是好人,他对我很好的,爹爹打娘亲时,也只有他来劝阻。” “那为什么你娘不放他进门呢?” “我娘说怕别人说闲话!” “那你爹爹不在时,你娘常去李平家吗?你要说实话哦,不然我可不放你娘亲回来。” 李喜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象只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去,纳纳地答道:“去……去过几回,但我娘不敢一个人去,每次都是带着我去的。” “哦,他们当时说些什么你还记得吧?” “他们说……” 杨逸很快返回州衙,立即重新提审黄氏,但结果让杨逸有些失望,黄氏复述她与李平见面时的对话与李喜儿说的基本一至。 这从另一个侧面也证明了,黄氏与李平之间虽然有些欲说还休的情意,但说他们通奸恐怕就有些过了。 “黄氏,你说你丈夫李七是四更出的门,你是如何确定的?” 这一点很重要,若是李七出门时不是四更,那一切就得推倒重来。 黄氏伏在堂下答道:“村头有打更的,拙夫出门时刚打过四鼓,是以民妇能确定。” “当时你女儿李喜儿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杨逸之所以问得这么细,自然是打算把黄氏的话再找李喜儿印证,这样轻易便能确实黄氏有没有说谎。 “醒着,因为拙夫要出门贩私盐,我们心里担忧,一宿都没睡好。” “你丈夫出门时跟你说了些什么?” 黄氏犹豫了一下答道:“他……他让民妇老实在家呆着,要是再敢出去招惹是非,做对不起他的事,就打死民妇。” 杨逸与旁边的萧忆对望一眼,继续问道:“李二来拍门时,你女儿是睡了还是醒着?” “本来睡着了,李二拍门的声音太大,又被吵醒了!” “很好,李二当时和你说了些什么?” “当时李二在门外喊,七娘子,这天都快亮了,七郎他人呢?赶紧让他到码头去!王贵等着呢,民妇就答他说拙夫四更就出门了……” “等等,你再把李二当时说的话重复一遍,你可别弄错了!” “回大人,当时李二用力拍门,然后大喊,七娘子,这天都快亮,七郎他人呢?赶紧让他到码头去!王贵等着呢,民妇就答他……” “行了,来呀,把王氏带下去,传李二!” 杨逸感觉一时间拨云见日,等黄氏被带下去,他不禁畅快地笑道:“凶手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萧先生听了来吗?” 萧忆疑惑问道:“难不成大人认为黄氏就是凶手?在下愚鲁,实在不知其然,请大人明示!” “哈哈哈!等下便见分晓。” #c 第174章 爱屋及乌 第174章 爱屋及乌 威武...... 两班衙役虎视眈眈,堂威喊得震天响,杨逸俯视着李二,大喝道:“李二,你为了二两银子,竟下手杀害好友李七,埋尸尖子岭,罪大恶极,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李二一上堂来,就感觉到这次气氛明显不同,他诚惶诚恐地伏地喊道:“知州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杀害李七,真没有杀害李七……” 杨逸不待他喊完,抽出一支令牌往堂下一扔:“来呀!这恶徒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本官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李二的惨叫声引来许多百姓围在大堂外观看,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百姓们大多认定是李平与黄氏有奸情,这才合伙谋害李七以便双宿双飞,现在杨逸突然说李二是凶手,上堂便施以大刑,大家心里难免觉得李二有些冤。 李二再次被拖到堂上,依旧大喊着冤:“知州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那日根本没看到李七,小人真的没有杀啊!请知州大人明查……” 杨逸一拍惊堂木说道:“本官不但明查,而且已查明,杀害李七的人就是你李二,本官问你,五更过后,王贵让你回村催促李七出门,你到李七家拍门时是怎么喊的?” “回大人,小人当时喊七娘子,这天都快亮,七郎他人呢?赶紧让他到码头去!王贵等着他哩!大人啊,小人就喊了这几句,连李七家门都没有进,哪里就杀人了?小人冤枉啊……” “冤枉不了你,就这几句话,足以证明李七是你杀的了!” 杨逸这话一落,堂下百姓一片哗然,大家都觉得杨逸这是胡乱把罪名加到李二身上,连身边的萧忆也不禁小声劝道:“大人慎言,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大人以此定李二之罪,恐怕将来案子报上去对大人有所不利。” 杨逸淡淡一笑道:“萧先生多虑了,李二去拍门,开口就喊七娘子,当时天还没亮,这半夜叫门,哪有开口就叫人家娘子的?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二知道男主人李七不在家!这才会下意识地开口就叫七娘子。李二之前若是没有见过李七,他又怎么知道李七不在家?他见过李七,却又极力否认,原因也只能有一个,李七是他杀害的!他否认见过李七是为了掩盖他杀人的真相。” 这下子堂上堂下都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回味着杨逸的这翻话,萧忆这时已忍不住赞叹道:“精彩!大人于点滴之间见沧海,在下佩服!佩服!” 李逸对萧忆一颔首,回头大喝道:“李二,本官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本官可有冤枉你啊?事到如今,你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让你尝遍百般大刑!说!” 李二面若死灰,萎靡在堂上,嘴里纳纳不能言。 呯! 惊堂木的响声把李二吓得一哆嗦,杨逸再次大喝道:“李二,你是说还是不说?” “大人,我……我说,李七……是小人杀害的!” “李二,把你杀害李七的过程、赃银的去向都仔细交待清楚!” “四月初一那夜,四更过后不久,小人便独自来到渡口,发现李七躺在小人的船头睡着了,小人刚想叫醒他,便看到他散开的包袱里有银子,当时天还没亮,四周又没人,小人当时一时起了贪念,就想偷走银子,结果被李七醒来发现,小人便用船桨击打李七头部,然后把他移到附近的尖子岭埋了。小人重新回到渡口不久,那王贵便来了,他等得不耐烦,便让小人去李七家催促,大人,事情就是这般。”…, “那二两赃银呢?” “回大人,那二两银子小人至今没敢用,用鱼网裹好后沉在小人的船下,大人,小人一时糊涂,做下这杀人之事,小人都说了,望大人法外开恩…..” “汉卿,立即带人去查找,务必找回那二两赃银!” “是,大人!” “来呀!黄氏与李平被告通奸杀人,纯属冤枉,此二人立即无罪释放!” 一桩扑朔迷离的杀人案就此水落石出,环州从此出了个杨青天,大街小巷里,百姓就此案议论纷纷,对杨知州的明察秋毫无不交口称誉。其实之前因灭妹勒,以及安置逃难百姓,杨逸本就很得环州百姓爱戴。 百姓们爱屋及乌,具体到清娘身上便有些好笑,端午节快到了,这天刚好清娘带着丫环春妞上街买东西。 由于杨逸经常带着她外出,环州百姓大都知道她是知州的家人。街边卖百索的大娘一见这个粉雕玉琢的少女,立即把她拉过,热情地笑道:“明日便是端午了,小娘子出来该是要买些物什过节吧?您瞧,大娘我这儿的百索是环州最好的,您带了一定平平安安,多子多福,还有这银样鼓儿花,还有这桃枝,端午都要用的……” 这位大娘一边说着,一边连同葵花、蒲叶等物什一股脑的包给清娘,清娘有些为难地说道:“大娘,这些我家里都买了呀!” “不要紧,多拿些回去,辟邪消灾,杨青天是难得的好官,小娘子是天仙一样的人儿,你们一家子能用我老婆子的东西,老婆子心里高兴……” 旁边卖香糖果子的老汉一见这架势,也连忙将白团、紫苏、鲜果之类的东西打包,一下子塞给清娘。不光这些,街边的小贩有样学样,一个个打包好东西就往清娘跟前塞,人人都说不要钱,清娘劝这个劝那个,人太多,劝不过来,要春妞付钱吧,人家塞完东西就走了,望着跟前一大堆的东西,急得小姑娘都快哭了! “哎哎哎,你们几个怎么没点眼色,没瞧见这么多东西吗?小娘子两个人怎么拿得动,还不快帮送到府衙去!”原先那大娘喊了一嗓子,立即跑过来几个壮小伙,肩挑手提,呼拉一下搬着东西就往府衙去。 春妞跺跺脚问道:“娘子,咱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杨大哥听说咱们乱拿百姓东西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清娘噘着嘴,左看看,右看看,着实不知所措。 杨逸回到后衙,就看到侧门打开,几个陌生的小伙扛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清娘和春妞嘟着嘴跟在后面,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杨逸一看这还得了,这环州一亩三分地上,竟然有人敢欺负我家宝贝清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清娘,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知州大人,小人几个只是帮送东西过来的,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呀……”几个小伙子吓得都快趴下了,撂下东西就跑。 “杨大哥,确实不关他们的事……”清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十三娘也被惊动了,茗儿扶着她走出厅门来,看了清娘面前小山似的东西,不禁脱口道:“咦!清娘,姐姐让你上街买根绣花针而已,你怎么买回这么多东西?” “呀!绣花针还没买呢?我这就去买……”清娘突然想这一茬,脱口嚷了出来。…, 春妞连忙喊道:“娘子你还去?再去怕是又得带一大堆东西回来哩!” 清娘立即来了个急刹车,杨逸瞧她无措的样子,有些好笑,牵过他的手笑道:“清娘,你急什么?快跟杨大哥说说这么怎么回事?” “杨大哥,都怪你啦!人家以后都不敢上街了……” 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杨逸看看那堆得小山包似的东西,也有些哭笑不得,十三娘更是好笑,清娘上街玩,她顺便让买根绣花针而已,结果却弄回这一大堆东西,这反差实在太惊人了! “汉卿,麻烦你找几个人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然后把钱给商贬们送去!” 马汉卿笑道:“这没问题,不过,大人,我怀疑这些商贩分明是知道大人不会白要他们的东西,故意这么干,把大人当冤大头宰呢!” 杨逸双手一击,作恍然大悟状:“有可能哦!不行,本官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十三娘横了他一眼,嗔道:“官人休要再作怪,百姓们一片爱戴之心,拳拳如赤子,官人这话若是被百姓听到,岂不让百姓寒心!这样的话官人你以后休要再说!” “呃,娘子言之有理,汉卿啊,赶紧照我说的去办吧!顺便告诉百姓,今后别再往府里送东西了,否则咱们又得一一送钱过去!” 被十三娘那么一说,马汉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然去了。这时清娘仰起小脸担心地说道:“杨大哥,要是以后人家上街,大伙还这么送东西可怎么办?” 杨逸一刮她的玉鼻,呵呵笑道:“这个简单,到时你就大喊,天上掉银子喽!等大伙都往天上望,你就跑…….” “嘻嘻,这个法子好!” 十三娘见杨逸又胡扯,而清娘竟当真,不禁噗哧一笑,她虽有孕在身,但身子未显,仍是一副绰约轻盈之态,配上那闭月羞花的美态,引人之极。 茗儿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姑爷,自家娘子什么时候看都行,你呀,还是先看看这一大堆东西怎么办才好吧?娘子有孕在身,可不能让她费心;端午节的物什婢子这几天都已经备好了,结果现又送回这一大堆,咱们家就几个人,吃是吃不完了,婢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姑爷你还是快想想怎么办吧?” 杨逸抻手拍开茗儿的手,依旧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十三娘的美态,毫无顾忌,直到十三娘宜喜宜嗔地瞪他一眼,他才呵呵笑道:“这有何难,咱们家吃不了这么多,留着也浪费,明天我送到慈幼局去就是。” 第175章 慈幼局 ~lvex.《》~ 端午节这天,街上的百姓大多换上了新衣裳,各家商铺早就把彩楼欢门装饰一新,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任由百姓选购; 环州是边城,虽然宋夏两国战争不断,但边境的走私贸易从未受战争影响而停止过,之前杨逸也一直没有刻意打击过走私贸易,市井间流入许多西夏的商品,内地商人会到此地来贩卖,因此环州的商贸还是挺繁荣的。 事实上大宋对外贸易一向是顺差,关闭边境榷场,禁止与西夏贸易,这可以说是把双刃剑,伤了西夏,也伤了大宋自己,杨逸个人认为,在军事和贸易都占优势的情况下,对西夏的贸易封锁其实没多大必要。 朝廷关闭榷场,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让他再去打击走私,杨逸就懒得去做了,这样只会使得环州更加萧条。 苏东坡本来在和一些环州的名流士绅饮酒论诗,听说杨逸带着东西去慈幼局看望孤儿后,不知他怎么想,竟带着十来个士绅一齐过来了,还带来了不少物品。 慈幼局位于城南的鸭子巷,院子很大,只是破旧了些,刚刚走近大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当然,也有哭声。 大宋在每个州基本都设有慈幼局,主要由朝廷拨款运作,也接受一些社会善款,慈幼局的宗旨是:如果贫穷百姓无力养育子女,许其抱至慈幼局,写上出生年月日,局里设有专职的乳娘抚育。其他人家若无子女,可到局里来领养。因此在大宋遇上灾年,贫穷百姓的子女多抱入慈幼局,而成年人也大多被招入厢军,路上很少出现异子而食的惨烈现象。 这种幼儿慈善机构,在大宋之前的朝代没有,宋代灭亡之后,元明两代均未再建,这项措施很能代表宋朝在社会管理方面的人性化和完善性。 节日之时,州里的主官一齐来到慈幼局,这是第一次,局长屈凡连忙迎出来,杨逸摆摆手让他免礼之后,问道:“之前本官一直未曾来慈幼局看过,屈局长先给本官介绍一下局里的情况吧!” 屈凡大概也觉得机会难得,连忙说道:“大人,目前局里共有两百一十二个孩子,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十一二岁大的孩子皆有,其中男三十九,女一百七十三,每月至少要七十贯的费用才能保证局里正常运转,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话不妨直说!” “不瞒大人,如今局里每个月最多能拿到三十贯拨款,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局里房子破破烂烂,一直也没能修缮一下,这天一下雨,就到处漏水,晚上孩子们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请的乳娘都嫌工钱少,很多人不愿干下去,大人,再这样下去,在下这局长也做不下去了!” 苏东坡皱眉道:“既然如此,之前为何没有上报?本官来到环州也近两个月了,一直未看到有关慈幼局的文书。” 屈凡连声喊冤道:“岂会没有,下官年年上报,月月上报,可这款项一直没有如数拨下来过!” 杨逸望向司户参军曹太平,目光带着询问,曹太平连忙解释道:“大人,慈幼局的文书下官确实接了,但州里的财政状况大人应该也知道,之前连年亏空,哪有那么多钱拨给慈幼局,如今大人知环州,开盐井后府库刚刚有些进项,马上又用于修筑堡砦,半文不剩,下官也只能把慈幼局的文书先压着,打算等下个月府库有了进项,再如数拨下。”…, 杨逸点点头,没说什么,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思量,环州地处边疆,经常要打仗,一打起仗来自然是要以军资为先,指望府库,慈幼局的拨款就很难得到保障。 杨逸进到局里一看,见到里面的孩子确实大都面黄肌瘦,房中被褥床桌破旧,瓦面多有破漏,阳光从破洞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地上也是坑坑洼洼,留着许多雨水打出的小坑。 苏东坡看了一叹道:“本官这个月的俸禄就全捐给慈幼局用于修缮房子吧!” 苏东坡一出口,随他一同前来的士绅便纷纷慷慨解囊,一下子便捐了三百多贯。杨逸明白,指望这些人长期捐款是不行的,慈幼局必须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这样才保证今后的开支用度不缺。 局里的孩子男女数量差相差极大,这一点引了杨逸的注意,他向屈凡问道:“局里的女婴占了将近八成,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百姓舍不得遗弃男婴,大多只遗弃女婴,而来领养孤儿的百姓,也大多只愿领养男婴,因此局里大部分都是女婴。” 杨逸暗暗一叹,这年头重男轻女的观念是普遍现象,想要一下子改变根本不可能,男孩子可以承接香火,女孩子便成了赔钱货,这个问题杨逸一时也没法可想。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本官的意思是,今后不但要让这些孩子吃得饱,穿得暖,还要让他们读些书,教些手工刺绣之类的手艺活,这样等他们自立之后,至少也能靠自己养活自己……” “大人!”曹太平犹豫地叫了一声。 杨逸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说道:“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这些孤女无父无母,本就是可怜人,若是不教她们识些字,学些手艺,将来出社会后大概也只能为倡为妓。” 众人不好再说什么?连苏东坡也没有再出声,都抱着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这年头,朝廷能负责把人养活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杨逸还要教这些女孩读书识字,这条额外的开支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不愿接受的。只是鉴于杨逸的威望,曹太平他们不敢反对而已。 杨逸懒得管他们想些什么,沉吟道:“这样吧,本官捐出五百贯,在城中设一商铺,请人经营,曹大人只须派人监管商铺财务,不得干涉商铺日常经营。商铺赢利所得,便用于慈幼局各项支出,不足部分再由府库承担,就这样吧!” 杨逸的口气不容置疑,当然,既然是俺自己掏腰,就不由你们再来说三道四。 将带着的吃食分发下去后,杨逸再交待屈凡请绣工,请先生这些事情,便离开。一下子得了三百多贯,这相当于往年整年的拨款了,而且今后的款项也有了着落,屈凡欣喜万分,一直送出好远。 杨逸回到后衙家中,院里的凉亭水滴如珠,溅起如雾,十三娘几人坐在停中享受着盛夏的清凉,石桌上摆放着一些冰镇的新鲜瓜果,杨逸进亭时,十三娘纤纤玉指正捏着一颗酸梅放入口中。 “呀!娘子爱吃酸,看来怀的准是男孩。” 十三娘抿嘴一笑道:“官人,万一是女孩呢?你会不会不高兴?” 杨逸走到她身后,搂着她的纤腰,十三娘顺势将头靠在她胸膛上,含笑等着他的回答。 “大概每个女人怀孕时都会这么问他的夫君,这样的问题对我而言,太俗,真不想回答。”…, 清娘在一边嘻嘻地笑道:“就是,晴儿姐姐,杨大哥顶天立地,岂会因你生男生女而嫌弃于你,晴儿姐姐你就放心吧!” 十三娘满带深意的瞟了个郎一眼,搂过清娘的小脑袋笑道:“清娘,你就这么相信他?要是他以后嫌弃你怎么办?” “我……”清娘整张小脸都红了,十三娘这话分明是将她当作了杨逸的妻妾,她羞涩地望了一眼杨逸,低下头去细若蚊呓地说道,“清娘爹娘不幸双亡,当初全靠杨大哥照顾我,开解我……” “清娘,别说了!”杨逸一听不好,生怕提起父母后清娘伤心,连忙岔开道:“对了,今天我去慈幼局看了一下,里面的孤儿大多是女孩子,清娘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抽点时间去教她们识些字,不求个个能象你一样变成大才女,只须教她们能识文断字便行。” “让我去做先生?” “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嘻嘻……” “那是对自己的学识没信心?” “有点……” “得,她们能成为易安居士的学生,不知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呀,就别担心了,随着你的心教就是,反正她们将来也不去考进士,你也不用担心误人子弟。” “嘻嘻!那人家什么时候可以去?”清娘一双眸子变得很亮,闪烁之间带着清澈的光芒,婉丽的风姿无不给人一种异常洁净的感觉。 十三娘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蛋说道:“你呀!你杨大哥把你宠得没边了,净由着你胡闹!官人,你也真是的,清娘一个小姑娘家,你让她去做先生,也不怕人家说三道四。” “怕什么?只要清娘高兴就好!娘子管他呢!在环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乱说,看我不灭了他全家!” “官人你……”眼看个郎狂得没边了,十三娘真个是无言以对。 清娘双眼扑闪扑闪地望着她说道:“晴儿姐姐别生气,你若是不同意,人家就不去好了。” “姐姐没说不同意,今天是端午节,要去也不是今天去,瞧你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个小丫头片子!” “嘻嘻,晴儿姐姐你是同意了,谢谢晴儿姐姐!” 清娘嘴巴那叫一个甜!十三娘又伸手扭了扭她的脸蛋笑道:“姐姐现在喜欢吃酸食,你嘴巴甜成这样子,姐姐我可受不了!” “嘻嘻…….” !~lvex.《》~ 。 。, 第176章 桃李不言 。 [第一卷]第176章 桃李不言 ------------ 第176章桃李不言 山间林木葱郁,草长叶茂,复有清溪潺潺流过,那份清凉之意让人不禁想停下来歇歇脚,鲁四麻利地卸下车,到溪边去饮马;康国长公主坐在树下歇息,这位天家贵女,打小就没受过这样的鞍马劳顿之苦,如画的眉目间此刻写满了疲倦。 她微蹙双眉,抿起小嘴时,香腮上便会出现两个浅浅的梨窝,别有一翻动人的美态,身上穿着的虽然是普通的衣裙,但那婀娜的身体,和那自小养成的气质风仪怎么也掩饰不住。 陶二看在眼里,一颗心猫抓似的,在京城里他也见过不少美人,比如王侍郎家的第六房小妾,比如京中四大行首,比如三生楼那位妖娆的女东家,但这些人对于陶二来说,都非常遥远,可望不可及。 而此刻,在这崇山幽林之中,一个相貌和仪态都是人间极品的绝色美人,离他却是如此的近,几乎唾手可得,怎不教他心痒难耐? 感觉时机已经成熟,陶二殷勤上前说道:“小娘子,这儿离晋州还有一天路程,您也累了吧,先喝口水吧!” 康国长公主接过水壶,放到嘴边时却忽然停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水壶,又冷漠地扫了陶二一眼,那眼神跟看自家的奴仆似的;陶二的心一下子绷紧起来,生怕她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你没有先喝过吧?”康国长公主盯着他问道。 “没有,没有,这水壶是专为小娘子准备的,在下岂敢乱来,在下要喝水,自会到溪边去喝,小娘子放心吧。” 陶二轻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心里又不禁暗骂道,且让你嫌弃,等下把你剥个精光之后,还不是任老子爱怎么骑就怎么骑? 康国长公主喝下了水,没多久就开始迷糊起来,陶二把握时机,为了让溪边的鲁四听到,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会!在下从十岁就会驾车了……什么?把车子买下来,打发鲁四回京……好吧,在下全凭小娘子吩咐……” 这翻话就象是陶二在和康国长公主交谈,大概只是由于女人声音比较小,溪边的鲁四没法听到而已。 演完戏的陶二赶在鲁四回来之前,把康国长公主扶回了车上,并从她的包袱中掏出了一部分金银,等鲁四回来,他便理直气壮地说道:“鲁四兄弟,小娘子说她去向不定,因此要我跟你打个商量,我们把你这车子买下,价钱方面可以多给你一些无妨,这样就不用麻烦你再跟着奔波了,你尽管拿着银子回京,车就由我来赶好了。” 鲁四看了看低垂的车帘子,由于听到了刚才那翻话,憨厚的他也不疑有他,只询问了几句,都被陶二一一应付过去,最后陶二出了双倍的价钱,他计量了一下,便乐呵呵地接下,独自回京去了。 看着鲁四的背影消失在来路的转弯处,陶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唱着荤曲儿,一挥鞭子赶着马车轻快而去。 他不时掀开帘子看看里边沉睡的美人儿,实在难耐的他坚持将车子赶出了十多里,便驶进一处树林之中,将马拴好后,他无比兴奋地钻进车里,因为药物的原因,康国长公主昏睡未醒,那如花娇美的模样,弹指欲破的肌肤,曲线玲珑的娇躯,最是那贲起的酥胸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时,让陶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陶二伸出手时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心里呯呯直跳,他手指滑过那滑腻的粉面、圆润的下巴,最终停在小美人脖子的第一颗扣子上。 无声无息间,第一颗扣子被解开,康国长公主那优美的粉颈便露了出来,看得陶二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手指微颤着滑向第二颗扣子,突然,他停住了。 想起之前美人儿将自己视同奴仆一般的目光,陶二心里升起了一个狂虐的念头:让你瞧不起我陶二,老子就让你看看,仔细看看,老子是怎么把你骑在身下的。 陶二拿过水壶,将水轻轻淋在康国长公主的面上,康国长公主被冷水一激,秀眉细细地蹙了一下,然后悠悠地张开双眼,朦胧之间,看到陶二那满带猥琐的脸就近在眼前,她愣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清亮的尖叫:啊! “叫吧!叫吧!这荒山野岭,你怎么叫也只有我能听到,叫吧!你就算不想叫,老子也会让你叫个够……”陶二笑吟吟地说完,双手猛然抓向康国长公主的上衣,用力一扯!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鸭子巷的慈幼局里,清娘似模似样的站在台前,教下面的上百名孤女读书,她神情投入,声音清脆地解释道:“这句话出自史记的李将军列传,意思是桃树李树有芬芳的花朵,甜美的果实,虽然不会说话,但仍然能吸引许多人到树下来赏花尝果,以至于树下走出一条小路来,蹊就是小路的意思;这句话用来比喻一个人品格高洁、或是做了好事,不用张扬,或自我夸耀,别人就会记住他,只要能做到身教重于言教,为人诚恳,真诚,就会深得别人的爱戴。” 室内每个孩子都在认真地听着,这个时代,能读书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别说她们是被遗弃的孤儿,生为女儿身,即便父母俱在,有机会读书的人也少之又少,因此她们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听得异常入心,学舍之内除了清娘的声音,底下连声咳嗽都听不到。 杨逸处理完公务,特意跑到慈幼局来看看,他对小小的易安居士是如何传道授课,还真有些好奇; 这一听之下,不禁有些好笑,清娘的讲解虽然深入浅出,但所教授的内容未免有些不妥,这些孩子能认全的字恐怕还不到一百个,现在就教这些知识,她们未必能接受得了。 但杨逸不打算说,一切任由清娘随意,这世间之事,从来没有一程不变的,象自己小时候从“上中下人口手”开始,未必就是最正确的,或许清娘这样传授,效果会更好也不一定。 没有尝试过谁能确定这样教就不行呢? 清娘教的这些,只要孩子们用心去听,用心去记,还是能学到一些做人的道理的。 等清娘授完课出来,见到杨逸就站在檐下,她兴奋地跑过来拉着杨逸的衣袖问道:“杨大哥,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告诉人家一声?” “咳咳!清娘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先生哦,你后面一大群学生都看着你呢!” “啊……”清娘连忙放开他的袖子。 看着清娘窘迫的模样,再看看学舍里她那些探头探脑的学生,其实有些学生的年龄跟清娘差不多大,呃,这样的师生扎堆儿,杨逸看着就想笑。 “杨大哥,咱们快走吧!”…, 清娘有些呆不下去了,杨逸不忍让她受窘,随即带着她出门乘车离去。 “杨大哥,你听到人家授课了吗?人家教得怎么样?”清娘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问着。 或许是跟着杨逸经常往外跑的原因,清娘面色显得更加健康红润了,那精巧的五官尤以一双明亮的眸子最为动人,如秋波横卧,扑闪之间仿佛会说话一般。 杨逸干脆将少女抱到自己的膝上,认真地说道:“我决定,今后要尽量抽时间来听易安居士的课,你教的这些啊,可比那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类的实际多了。那些学说听起来虽然令人热血澎湃,但事实上千年之世,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倒是清娘你教的这些,就象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不知不觉就净化了别人的心灵……” “呀!杨大哥,你又来哄人家,人家教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还拿人家去和横渠先生比,羞死人了!” 清娘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连头也不好意思抬,唯有那缕少女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杨逸搂着她,任由她依恋着。 “横渠先生是很了不起,但我相信我家清娘也不差,我家清娘豆蔻年华便能做别人的先生,张横渠在这年纪恐怕还差远了呢!” 张载号横渠,是关学的创始人,辈份比程颢等人还高,早年曾投笔从戎,组织乡兵,立志要收回河西关陇之地,或许由于他这段从戎的经历,张载的学说非常大气,哲学理念也趋于唯物论,反对空谈,在时下的学术界有着崇高的地位,倍受人推崇,杨逸拿张载来和清娘比,也难怪她羞涩难安。 俩人说话间,突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杨逸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几十匹战马在街上奔腾,那吓人的气势使得街边的百姓纷纷走避,一时间鸡飞狗跳,惊叫不断,杨逸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老子作为知州,在自己这环州城里都不敢如此横行,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环州来撒野? 杨逸让车夫把车停到路边,自己跳下车来,打算收拾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结果等看清来人,他不禁脱口喊道:“李一忠!” 没错,来的正是一众皇宫班直,带头的就是李一忠。 Y 第177章 挖地三尺 第177章挖地三尺 杨逸刚刚把李一忠带进州衙,李一忠就扑嗵一声跪下道:“大人,你救救末将吧!” “你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京城犯了什么事?” 李一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缩缩闪闪地说道:“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末将吧,看在末将鞍前马后、一路追随大人北去辽国的份上,赶紧让康国长公主出来,随末将回京,这回陛下大发雷霆,末将若是不能把康国长公主带回去,这脑袋特定是保不住了!大人……” 呯! 杨逸气得不行,一拍桌子骂道:“大人个屁!你倒讹上我来了,康国长公主什么时候在我这了……呃……你是说康国长公主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康国长公主真不在你这?大人,这可是杀头之罪……” “罪个屁!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康国长公主真……真不在……” “真不在,我连她根毛都没看见,这下你该相信了吧!说……” 谁知李一忠突然呼天抢地的嚎起来:“完了,完了!京畿各处我们都找过了,都没找着,还以为康国长公主跑大人您这来了,这下可怎么办?可怎么办?找不着人,小的这脑袋铁定不保了!” 杨逸更急,恨他半天没把事情说清,忍不住抄起桌上的案牍砸了他一脑袋,接着喝道:“你这货,尸山血海都杀过来了,遇事还慌成这副模样,还不赶紧事情始末道来!” 被杨逸砸了一下,李一忠还是沮丧之极,赖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四月二十八,康国长公主去大相国寺上香,结果就不见了,根据寺里的和尚交待,曾看见长公主一个人跑出侧门,按说长公主是自己出走,可我们找遍了京畿附近,都没找到人,以为长公主跑西北来了,焦公公吩咐末将来找大人要人,可人大您又说没瞧见人,末将这可怎么办?长公主她一个弱女子,打小没出过远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人啊!小人这脑袋……” 杨逸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什么脑袋,恐怕自己的脑袋都有问题,从赵煦的意思来看,康国长公主不见他是要赖到自己头上来了,人不见就来找咱要,这…… 这丫头怎么这样,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人跑出来,这不是找死嘛! “大人,这可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杨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在屋里不停的踱起步来,最后问道:“你能确定康国长公主是往西北来了?” “末将哪能确定啊?不过,焦公公吩咐小的来找大人要人,想必……”李一忠欲言又止,康国长公主为杨逸求情,被禁足半年的事,宫里无人不知,长公主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怀春年华,而能让她这般不顾一切跑出来的,除了杨逸还真想不出别人来。 瞧了李一忠那闪烁的眼神,杨逸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可吐,老子和康国长公主,这他娘都什么事啊?之前不是被她揍,就是被她“钓”,老子见她向来是躲得远远的,连个手指头都没碰过,这人不见了,全都赖到俺身上来,老子招谁若谁了? 懊恼归懊恼,这人还是得找,杨逸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妥善的办法来,出寻人启事特定是不行了,长公主失踪,万一有个啥,这有关皇家颜面,若是再大张旗鼓的出寻人启事,这跟拉赵煦去游街示众有啥分别?…, 不过这画像还是得要,杨逸自己画画不行,连忙把清娘找来,让她按自己描述的画,弄了一个时辰,总算画了个八分象,再请人录画了百来份,杨逸立即飞马前往西大营。 “拿上画像,五人一组,给我把西北翻遍,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人,回来我要你们好看!” 底下近千士卒面面相觑,满肚子疑惑,本来见杨逸风风火火的奔进大营,还以为又有仗打了呢,不曾想却是去找人。 见杨逸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只为找一个人,种朴忍不住问道:“大人要找的是什么人?这若是普通人,大人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 “我表妹,行了吧?不少字” “大人,这……” “种朴,你少操这份心,上面若是怪罪下来,自有本官扛着,你们只须执行本官的命令就行!还不快去!” 虽然杨逸为了一个表妹,出动上千军队这有违朝廷律令,但出于对杨逸本人的了解,种朴也没再强行反对,杨逸虽然入主环州不久,但由于蒙云谷的大胜,杨逸在军中的威望绝对不是他种朴可以抗衡的。 随着杨逸一声令下,环州西大营侦骑四出,奔腾如雷,向整个西北撒出一张铺天大网。 “打劫!” 一声炸雷般的喊声突如其来,吓得陶二哆嗦,康国长公主也愣了一下,然后一口狠狠地咬在陶二的手腕上! “啊!” 陶二疼得大喊一声,比刚才外面喊打劫的声音可嘹亮多了,康国长公主趁机爬起来,缩到车角一边掩着被扯开的外衣,一边哭喊:“救命啊!救命啊……” 陶二这时顾不得再理她,伸手掀开车帘,只见车前站一个粗鄙的汉子,五大三粗,神情却有些愣头愣脑,手上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看清了车里的情形,他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好啊!俺在劫财,你在劫色!下来,你们都是俺鲁大牛的了!” 鲁大牛?怎么刚去了一个鲁四,又来了一个鲁大牛,陶二回头看看象只受惊的兔子般的美人儿,再看看愣头愣脑的鲁大牛,心中大恨,眼看就要成就好事,却被这该死的鲁大牛撞破,陶二杀人的心都有。 见鲁大牛只有一个人,陶二心中便有了计较,他装着吓坏的样子,举着手爬下车来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什么尽管拿去,但求好汉别伤了小人的性命,好汉您看,车里有金银财宝,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小的都送给好汉了!” “算你识相,否则看俺不一刀把你砍成两段,财宝在哪,俺看看!” “好汉您瞧,就在车里。” 陶二陪着笑脸,指着车里的袱,那鲁大牛大大咧咧的提着刀走过去,对缩在车角低泣的康国长公主也不多看一眼,将刀往地上一插,便去解开袱,跟在后面的陶二迅速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向鲁大牛的后脑勺砸去。 “小心!” 康国长公主看得真切,大叫了一声,可惜迟了,鲁大牛被砸得满后勺是血,扑嗵一声倒在地下。 “他娘的,也不看看我陶二是谁?傻头傻脑的也想来劫老子。” 陶二狠狠地吐了口吐沫,正想给鲁二再来一砸,林间忽然传出呼啸声,一支响箭掠过陶二的脑门,噗的一声钉在车壁上,陶二吓得手一软,连石块都没拿住,车里的康国长公主也吓得又是一阵尖叫。…, “一支响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百里羊角山,上天入地我为王!” “头,这小子砸了鲁大牛一脑勺的血。” “剁了他……” 随着一阵吆喝,四周的树林里露出几十个脑袋,这……虽然离千军万马还差得远,但足够让陶二瘫在地上了,这几十个人奇装异服,神情有彪悍有猥琐,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当然,能出来打劫的,哪怕穿得衣冠楚楚,风度翩翩,陶二也不会认为对方是善类。 “都别嚷了,先看看鲁大牛是生是死再说!”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儒衫的中年人,摇着一把破扇子,在一群短衫粗鄙汉中间,他的模样显得尤为突兀。 旁边一个虬须大汉说道:“军师说得在理,儿郎们,还不快去看看鲁大牛。” “大当家的,鲁大牛大概没事,只是被砸昏过去而已……”一个喽罗检查过后大喊道,突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车内,一双眼珠子瞪得象铜铃一般,口水都流下来了,“美,太他娘的美人,大当家的,车里有个大美人,太他娘的美了,小的从没见过这么美的……” “滚!”那虬须大汉早抢了上来,一把推开小喽罗,为车里的康国长公主美貌所慑,他也愣了一下,然后仰天大笑道:“小的们,本寨主现在决定,这小娘们今后就是咱们羊角寨的压寨夫人了!哈哈哈!美!太他娘的美了!” 几十个山贼纷纷涌上前,对车里的康国长公主品头论足,赞不绝口,康国长公主这刚出虎口,又落入狼窝,吓得脸无人色,瑟瑟地缩在车里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虬须大汉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下巴,上下打量个不停,嘴里嘿嘿直笑,康国长公主也不知道是被他身上的异味熏的,还是吓的,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晕厥了过去。 “来啊,连人带车一起赶回去!都小心喽,本寨主的压寨夫人若是少了一根寒毛,我抽了你们的筋。”虬须大汉露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惹得一众喽罗发出一片桀桀的淫笑声。 “寨主,这打伤鲁大牛的家伙怎么办?” “一并带回去,让鲁大牛醒来再慢慢消遣;他娘的鲁大牛,蠢得跟头猪似的,教了这么久,劫辆车还要本寨主帮他擦屁股,等他醒来,老子先收拾他一顿再说…..” “寨主,算了吧,这可是您大喜的日子!” “呃,军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哈哈哈……” 一伙山贼赶着车子,拉着美人,欢天喜地的回山去了。 。 。, 第178章 羊角寨的喜事 >.第178章羊角寨的喜事 羊角寨位于羊角山西麓,寨堡依山而建,中间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通往寨门,后山是茂密的丛林和断岸,只要几十个人守住前面的山道,就算千军万马也很难攻得上来。 这一天,是羊角寨的寨主田大壮大喜的日子,他要迎娶一位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寨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喽罗们搬出美酒,杀猪宰羊,准备大庆三天。 羊角寨没有牢房,平日里他们做那无本钱的买卖,要嘛劫财放人,要嘛一刀砍杀了事,没必要修牢房,这倒便宜了陶二,他被关到了一间柴房里,不但没有牢房那种难闻的恶臭,随便一躲就是干草堆,若不是旁边坐着鲁大牛,想必他过得还是不错的。 鲁大牛提着一坛老酒,喝一碗就踢一脚,把陶二踢得滚来滚去,陶二手脚被绑着,牙也被踢掉了两颗,鼻血糊得满脸都是。 “他娘的,敢暗算俺鲁大牛,看俺不把你踢个脑袋开花,若不是军师吩咐下来,今天是俺们寨主大喜的日子,死人不吉利,俺非一刀砍了你不可!” “鲁大哥饶命啊!小人不知道鲁大哥是羊角寨的好汉,若是知道,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暗算鲁大哥啊!”缺了两颗门牙,陶二求饶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嗯,这么说还差不多,不过,你砸了俺一脑门的血,见了红,害得俺不能去吃寨主的喜宴,这得另算。”鲁大牛说着又是一脚飞向陶二。 噢! 陶二卷曲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嚎不绝,鲁大牛为人有些傻愣,一根筋,认准了的事往往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不,被陶二砸了一脑勺血后,任凭陶二舌头生花,也没能骗得他停手。 “鲁大哥,您饶了小人吧,别打了,别打了,再说了您一打,小人痛得忍不住大叫,万一吵得你们寨主烦了,恐怕鲁大哥你也要挨骂的。.zhUishu.” “嗯,有道理,可不能吵着俺们寨主!”鲁大牛这回终于停手,歪着头开始很认真地思考着。羊角寨的人都知道,鲁大牛虽然有些呆,但一向喜欢思考问题。 陶二一看终于把这个大愣子唬住了,心中暗喜,谁知鲁大牛认真思考一翻后,豁然开朗,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双臭袜子,往陶二嘴里就塞。 袜子上那股浓浓的“酱香”把陶二呛得眼泪直流,天啊!山贼的袜子,想想就知道那气味有多浓郁、而丰富,陶二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品尝到的最难忘的味道。 陶二呜咽着,可惜嘴里被堵得严实,那里说得出话来,鲁大牛满意地笑道:“想不到你这劫色的脑子还挺好用的嘛!你不提,俺鲁大牛还真想不起要堵住你嘴巴,嗯,这下多亏你了,俺也不怕吵着寨主了!” 陶二一头撞死的心都有,说了半天,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这不是以卵击石——蛋痛嘛! 且不说陶二在柴房是如何一边享受**上的快乐,一边品尝世间难遇的美味。羊角寨的聚义后面,康国长公主被关在羊角寨最豪华的一间房里,除了一张床,房里还有两张桌子,四张椅子,还有一个不错的大铜镜。 康国长公主身上被缠上了一块红布,羊角寨没有裁缝,寨主田大壮又急着进洞房,于是便缠块红布当新娘的吉服。 “夫人,夫人,别撕了,等下若是不能拜,寨主会生气的……”…, “你们好大的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宋的康国长公主,你们敢这么对我,我让我六哥把你们的头都砍了!还不快放我走!你滚开……”康国长公主气极,眼看脱不出两个妇人的掌握,于是抬出自己的公主身份来。 她本就是公主,发起威来自有一股气势,两个妇人吓得不敢上前。 眼看夕阳西下,聚义里一众喽罗还在忙活个不停,身披大红花的田大壮有些不满,这要是太阳都下山了,还没能拜那象什么话? 田大壮正打算喝斥一翻,一个妇人从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寨……寨主,夫人说她是……是大宋什么国公主!让寨主你去…….” “公主?什么公主?谁是公主,他娘的你倒是说清楚啊!” 田大壮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那妇人打得头昏脑胀,一旁的军师余文通连忙阻止道:“寨主息怒,且让在下来问问” “快说,倒底是怎么回事?” “回军师,夫人说她是大宋的康国长公主,让咱们放了她,否则就让皇帝派兵来把咱们羊角寨平了!” 田大壮与余文通面面相觑,突然,田大壮仰天大笑不止,声音震得聚义嗡嗡作响,余文通抚着山羊胡说道:“寨主,以在下看来,此女虽然衣饰普通,但仪态不凡,确实不象出身普通人家。.zhuiSHu.” “军师,你该不会也相信她是什么公主吧?” “世事无奇不有,寨主,要不咱们还是先去问个清楚再作打算!” “打算个鸟!” 田大壮说完当先向内走去,到了新房前,大脚飞起将房门踹得哐啷乱响,望着里面目瞪口呆的美人儿,田大壮哈哈大笑道:“你说你是大宋的公主是吧?妙!太妙了!本寨主今晚就来当回驸马,说呀!你是不是公主?” 面对膀大腰圆,满面虬须的田大壮,康国长公主一下子吓得躲到了桌子后面,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感觉此时此刻可不能示弱,于是挺起小蛮腰娇斥道:“大胆,你一介刁民,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你们再不放我走,我……我……我让我六哥派兵来平了你们这破寨子!” “六哥?哈哈哈!你六哥是谁啊?真是当今大宋皇帝?太好了!” “寨主,容在下来问问她可好?” “好好好,请军师发问吧,你最好问出个真公主来,让我也尝尝做驸马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余文通上前和声问道:“你真是大宋的康国长公主?” 康国长公主小蛮腰又挺了挺,睥了余文通一眼答道:“当然是,你们还不快放了我!你们若是就此放了我,我让我六哥不跟你们计较就是,否则,哼!” “大宋的公主岂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间?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公主身份?” “我……我要证明什么?我本来就是大宋的长公主,不信你们随我到东京去看看。” 余文通仔细打量了她一翻,越看越感觉她出身不凡,但大宋公主是什么人,出行莫不是前呼后拥,岂会一个人流落这荒山之中?加上康国长公主找不出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余文通自也不会真个相信她。 “你们还不放了我!”康国长公主再次娇斥! 田大壮见她娇蛮的样子自有一翻风韵,不禁一咽口水哈哈笑道:“好好好!本寨主相信你们公主了,来呀!吩咐下去,本寨主马上要与公主拜成亲,让小的们把鼓乐都吹打起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是大宋的康国长公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康国长主公哭喊着,挣扎着,但田大壮那手臂象桶儿般粗,又岂是她能挣脱得了的。 聚义外,一众喽罗得了田大壮吩咐,也不再摆设,破鼓唢呐一齐吹打了起来,一时间倒也热闹非凡,自有一翻气象。 在一片哄笑声中,康国长公主被强迫与田大壮拜了,田大壮让两个妇人把要死要活的康国长公主拉回了新房,然后志得意满地大笑道:“小的们,都听到了吗?本寨主今日竟娶了个公主,哈哈哈,我宣布,从明日起,你们不许再叫我寨主,全得改叫粉侯!” 一个喽罗立即把马屁拍得山响:“寨主……呃不,粉侯,从拜这一刻起,您就是粉侯了,还等到明天干嘛?兄弟们说是不是?” “没错,粉侯!粉侯…..” 田大壮抄起一碗酒,咕噜几下倒下肚去,这才大笑道:“今日本寨主又娶娇妻,又升官,众家兄弟全放开肚子喝,喝喝喝,咱们不醉不归!” “喝喝喝!哈哈哈!” 夕阳慢慢沉下山去,一支支火把燃了起来,一个个荤段子说出来,聚义前笑声如潮,几十个山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 柴房这边,鲁大牛不时探头出去,对没能参加这样的狂欢他极为懊恼,回头忍不住又踢了陶二两脚,陶二仿佛没气了一般,一动不动,鲁大牛又灌了自己几碗闷酒,见陶二还是没动静,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你可别装死,你要是真的死了,可不得了,这是冲了我们寨主的喜庆,我鲁大牛饶不了……啊!” 鲁大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手上的酒碗碎成了好几块,他起身又给陶二两脚,仿佛是陶二把他绊倒似的,陶二被他踢得滚了两滚,嘴里发出细细的闷哼声。 鲁大牛懒得再理他,回头换个碗继续喝,酒酣之后倒在对面的干草上呼呼大睡起来。 本来无声无自的陶二这时霍然睁开双眼! ps:尽可能开始每天六千字更新,望各位施主多多支持! !d@ 第179章 下落 。 >第179章下落 趁着鲁大牛酒后熟睡,陶二用瓷碗的碎片,一点一点地将手上的绳子割断,手脚松开后,陶二仍不敢乱动,因为羊角寨里仍到处是呼喝笑闹声,他只得耐心地等待着。CaiHonGWeNXue 从早上进食到现在,陶二整天滴水未进,鲁大牛吃剩的那只鸡还有些肉,他也不计较,摸了过来就细细地啃着,还不时抄起酒坛子灌上一口酒。 直到二更天,等到外间人声渐稀,陶二这才悄悄地溜出去,羊角寨其实很小,随处可见喝醉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喽罗,他小心翼翼地摸近寨门,却见寨门处竟还有人放哨,其中那位军师余文通也在,正交待哨岗小心防备。 陶二吓得缩回暗处,余文通交待了一翻,又向寨里一路巡视过去,陶二见他竟是向柴房的方向走,心中暗叫要糟,若是余文通真到了柴房,发现了真相,自己必死无疑。 陶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两眼四处乱瞄,目光却突然停在不远处的一支火把上。 新房之内,桌子椅子被康国长公主掀翻了一地,等到田大壮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时,还被倒地的椅子绊了一跤,瞧她这模样,康国长公主抄起茶壶茶杯就往他身上砸,房内一时噼呖啪啦响个不停。 康国长公主一边砸一边喊:“你滚!快滚,不许碰本公主,你若是敢碰公主一指头,我一定让我六哥诛你九族!” 田大壮摸摸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将沾血的指头放到嘴里一吸,桀桀地笑了起来:“好!小娘们够……够味儿!呃不,是公……公主够味儿,哈哈哈!俗话说得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风……流,本寨主今夜若真的把……大宋公主给上了,诛……诛十族也值得啊!哈哈哈……” 康国长公主见他满头是血,竟还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再被他舔血狂笑的模样一吓,一时手麻脚软,退到床角瑟瑟抖个不停。 田大壮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起来,一步步向康国长公主走去,望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娇俏模样,目光变得灼热无比。 “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田大壮一把抱起康国长公主,象扔只小羊似的把她扔在床上,吓得康国长公主尖叫不断,双脚不停地乱踢,田大壮淫笑着扑上床去,冷不防被康国长公主用力蹬在鼻梁上,这下子疼得他眼睛直流。 “臭娘们!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不然等下别怪本寨主不知道怜香惜玉。” “你滚开!你滚开!”康国长公主不停地踢着,田大壮面门上连着挨了两三脚,竟被踢到了床下,他刚刚大吼着爬起来,就听到外面有妇人仓惶地大喊道:“失火啦!失火啦!快来人啊!失火啦!快救火啊……” 田大壮被这么一吵,他怒骂着打开房门,就见寨子里四处冒烟,火光熊熊,一些喝醉的喽罗爬了起来,却连站也站不稳,更别提去救火了,田大壮这下顾不得洞房花烛了,也跑出去大喊救火,遇见那些醉倒在地上的喽罗,就毫不客气地给两脚。 房里只剩下康国长公主,她愣了一下,很快爬下床来,跑到门边时她竟又停住了,慌忙地跑回来,将那两支高烧的红烛往床上一扔,床上的被褥顿时燃了起来,康国长公主将身上的“吉服一扯,一齐扔到火里,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此时的羊角寨,能起来救火的人没几人,反而有些喽罗在睡梦中被大火烧上了身,惨叫着四处乱撞,寨子里乱成了一团。 康国长公主跑出来时,没一个人注意到,她下意识地往黑暗的地方跑,但寨子里四处着火,黑也黑不到哪里去,她一咬牙,干脆没命地往寨门跑去,到寨门一看,竟没人守门了,而且寨门还开着,跑!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得越快越好。zhUishu 眼看整个羊角寨半数笼罩在大火里,田大壮真个是欲哭无泪,难不成今天娶亲不吉利?刚想到这,又听到有人大喊:“寨主,寨主,不好了,新房也着火了……” “啊……”田大壮回头一望,果然看到新房那边火光熊熊,他连忙往回跑,等他回到新房前时,只见农烟滚滚,火苗乱窜,连房顶都燃着了! “娘子!公主!你别怕,为夫这就来救你!”想起康国长公主艳绝凡尘的美貌,田大壮哪里舍得,大喊着就往里冲。 赶过来的余文通一把抱住他喊道:“寨主,寨主,这火势太大,你不能进去!” “滚开!”田大壮用力将余文通一甩,余文通经受不住,被摔到一根烧断下来的木头上。 “啊!”屁股被点着的余文通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个不停,等把火滚灭,整个屁股也已经外焦里嫩了。 田文壮早顾不得余文通屁股烤得如何了,甩开他后,便顶着朦胧的酒劲,闷头就往房里冲,房内火气逼人,浓烟弥漫,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田大壮被熏得两眼难睁,满脸虬须很快便被烤得卷了起来。 “娘子,我的娘子,我的公主,你在哪?为夫来救你了……” “寨主,快出来,快出来,新房要倒了!”外面赶来的几个喽罗不敢往里冲,只能在外面着急地喊着。 “娘子!咳咳……啊……”房内被呛得不行不田大壮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根熊熊燃烧的房梁砸下来,正好砸在他背上,让他很快也变成了火人,这厮倒也是个狠人,顶着一身大火竟然还能跑出来。 “快快快!快救寨主,快找水来!”余文通顶着个黑不溜啾的屁股,大声叫着,一个妇人好不容易找来半盆水,立即往地上翻滚的田大壮身上泼去。 哗啦一声,田大壮上半身火被浇灭了,下半身还在燃着,可没水了! “军师,怎么办?” “快快快,撒尿!” 经余文通一提醒,几个喽罗围着田文壮,将裤带一拉,可这一时之间,哪里是说尿就能尿得出来,六个喽罗憋得满脸酱紫,好不容易才憋出六根水柱,问题又来了,有的别说迎风尿十里,反而淋在自己的鞋面上,对田大壮那熊熊燃烧的下身基本没什么帮助。 “脱衣服,用服衣扑!”被烧了屁股的余军师,终于想出了一个正确的办法,几个喽罗一听,连裤子也顾不得提,脱下上衣就往田大壮身上扑。 火,终于息灭了! 一缕袅袅余烟之中,田大寨主腰部以上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而他整个人早已不省人事,余文通不由得叹道:“寨主啊!早跟你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一个女人而已,寨主你怎么就把自己的下半身都搭进去了呀!” 天上皓月飞空,洒落在山间的树林上,四周不时传来一两声夜乌啼叫,让山道显得更加静寂。…, 遇不到人怕,遇到了人更怕。zhUishu 这就是康国长公主此刻心里最真实的写照,她逃出羊角寨之初,只想着逃得越远越好,可当羊角寨的火光消失在山那边之后,四周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自己呯呯的心跳声,她一个天之娇女,在这荒山夜色中,不免害怕起来;转过一个弯,前面忽然有人影闪动,康国长公主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前面的人就是先逃出来的陶二,后面忽然传来的尖叫也吓了他一跳,很快他又不禁狂喜不已,透过依稀的月光,惊慌失措的康国长公主美得如同月下的仙子。 康国长公主回头便跑,陶二也立即追过来,尽管陶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康国长公主又哪里跑得过他? “你这恶贼,你快放开我!”被陶二抓住,康国长公主绝望地挣扎着。 陶二见她如此大嚷大叫,这可不行,鬼知道羊角寨那些山贼有没有追来,他连忙说道:“小娘子,你再叫,等下把山贼招来咱们两个都得死,你别叫了!” “你这恶贼,你放开我,我就算落到山贼手里,也比落在你这恶贼手里强,来人啊!来人啊!救命……” 陶二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劝道:“小娘子别叫了!今天是我不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保证再也不冒犯你了,你别叫了!真把山贼引来,我大不了就跑,你可就惨了,那些山贼一辈子没见过几个女人,到时你被抓回去,这辈子你就得轮流侍奉几十个山贼,那得有多惨你想想!” 康国长公主果然又被吓着了,想想要陪那几十个山贼睡觉,她就浑身发抖,但让她随陶二一起走,她同样不愿意,因此尽管不敢再大喊大叫,她还是挣扎个不停。 陶二饿了一整天,到晚上就啃了几口鲁大牛吃剩下的鸡骨头,这时也没多少力气,几次被康国长公主挣脱,他只得说道:“小娘子,我不管你了,你走吧!不过我劝你别走大道,否则山贼一定会追来,哪!那边有条小道!” 不等他说完,康国长公主便立即往小道跑去,陶二则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等到天蒙蒙亮时,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康国长公主最终还是落到了陶二的掌握之中,可惜,陶二还没得意多久,便遇到了几个陌生的男子,这年头夜时出来活动的男人有几个是好人? 两天过去了,没有传回一点有用的消息,杨逸在环州府衙里,急得团团乱转,他对康国长公主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危难之时,她挺身而出为自己求情的事,杨逸心中又岂能没点感激? 再者现在这人突然不见了,看赵煦的意思,是打算赖在自己身上了,这让他如何担待得起? 萧忆见他转个不停,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您要找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杨逸犹豫了一下,叹道:“萧先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下令查找的乃是康国长公主!四月二十八,康国长公主去大相国寺上香,突然撇开随从独自出走,陛下如今认为长公主是来西北找我,你说,若是康国长公主真出个什么意外,这还怎么得了?” 萧忆虽然早已猜到一些端倪,但此刻一经杨逸证实,他还是忍不住惊诧不已,此事对杨逸来说,确实是万分被动,之前他就曾听说过一些杨逸与康国长公主的风言风语,这也难怪康国长公主一出走,赵煦就赖到杨逸头上来,他目光难明地望了望杨逸,暗暗一叹!这万一康国长公主真出个意外,不管她是不是真来西北找杨逸,恐怕赵煦都会迁怒于杨逸。…, “萧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萧忆沉吟地说道:“关键是要看康国长公主有没有来到西北,若是没有,大人这般查找也无甚作用。若是来了,按说她确实应该会奔环州来才对,但如今大人侦骑四出,连西夏探子都找了好几伙,仍是不见康国长公主踪影,所以在下判断,康国长公主很可能没到西北……” “但愿吧!” 杨逸俩人正在商量着找人的事,以及此事有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危机,苏轼、尹策不约而同地杀到了他的衙署。 杨逸如此大肆搜查一个女人,纸根本包不住火,苏轼与尹策这些人在京里都曾见过康国长公主,从画像、及杨逸如此大动干戈,很快就判断出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这还得了?于是都赶过来要问清事情真相。 尹策进门就喝道:“杨逸,你立即给本官说清楚,你究竟是在寻找何人?” 杨逸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人家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他将手上的文牍放下,皱眉说道:“此事尹经略最好不要多管!” “你放肆!竟敢如此对本官说话,本官乃环庆路经略安抚使,本路大小事务本官皆有权过问,本官问你,可是你把康国长公主诱骗来西北?可是你把人弄丢了?杨逸,你好大的胆!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你还如此傲慢不逊,简直不知死活……” 尹策丝毫不让,上前把杨逸的案桌拍得乓乓乱响,手指都指到杨逸的眉头上了,杨逸忍无可忍,也霍然拍案而起,冷冷地说道:“尹大人,本官劝你最好别拿此事来作文章,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尹策气得青筋乱跳,凛然喝道:“杨逸,你可知罪?你擅自调动大军,若只为寻找一个普通女子,如此肆意妄为,便是处你极刑也不为过!若是真是你将康国长公主诱骗到西北,以至把人弄丢,你更是罪该万死,来人啊!给本官先收了他的官凭印信,等候朝廷发落。” 随着尹策的大喝,门外尹焞带着七八个护卫便冲了进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轼连忙劝解道:“尹经略请暂歇雷霆之怒,咱们还是先把事情原由问清再说。” 苏轼现在官职虽小,尹策却不敢轻视他,只得向尹焞摇摇手,场面得以平静下来。 苏轼转头向杨逸问道:“杨知州,你倒底是不是在找康国长公主,若是?康国长公主为何会到西北?杨知州还是先说清楚为好,咱们也可以齐心协力,先把长公主找回为是。” “苏通判的好意本官心领了,本官说过,本官要找的是本官的表妹,并非康国长公主,至于动用军队之事,本官过后自会上表向朝廷请罪,是贬是谪,相信到时朝廷自有主张,我奉劝二位大人,莫要将此事胡乱牵涉到康国长公主身上,坏了康国长公主的名声!好了,二位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 “坏康国长公主名声的不是别人,就是你杨逸!”尹策再次怒吼起来,声音如此之大,恐怕整个环州衙门里的官吏没一个听不到的。尹策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到时杨逸就算背景再深厚,恐怕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本官再说一次,本官要找的是本官的表妹,并非康国长公主!”杨逸心中怒火熊熊,两道目光却冷得象两道冰凌,直射尹策。 “好好好,杨逸,既然此事与康国长公主无关,你为一已之私,擅动大军,此举与谋逆无异,来啊!先将此獠的官凭印信收缴,压回庆州听侯朝廷发落。”…, 尹策悍然大吼,苏轼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沉默,尹焞带着护卫就扑上去,杨逸怒极而笑,扬手就给尹焞两个耳光。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刮子打得尹焞双颊迅速红肿起来,除了尹焞的惨叫声,室内又安静了一下。 片刻安静之后,接着是更大的暴发,杨逸当众打尹焞的脸,就等于是打他尹策的脸,尹策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吼道:“拿下,给本官把这叛逆拿下!快拿下!” 杨逸傲然而笑,他由辽国杀到西夏,手上的人命数也数不过来,威名之盛,这天下几人不知?此刻傲立案前,自有一股杀气弥漫,而且他连尹焞都毫不犹豫的伸手就打,尹策的几个护卫竟一时不敢乱动。 “你们竟要违抗本官命令吗?还不快把此獠拿下!”尹策再次大吼,几个护卫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 苏轼一看场面真个失控了,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他开始往外退,可还退着门口,门外一下子又冲进出个人,马汉卿、李一忠、谢东升、包毅,无不是跟着杨逸从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人,苏轼一下子又被挤了回来。 尹策的几个护卫又惊得停了下来,双方对峙着,剑拔弩张,尹策望着杀气腾腾的李一忠等人,神色具厉地喝道:“杨逸,你要干什么?” 杨逸两手一摊,很无辜地说道:“尹大人,这回你可真错怪下官了,这些人是陛下派来的班直侍卫,他们要做什么,下官可管不了。” “你……” “尹大人,我再次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拿康国长公主来做文章,否则陛下一定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逸,你等着,朝廷自有律令在,你如此胡作非为,本官就不信弹劾不了你!”尹策怒气冲冲的撂下这句话,带着满脸红肿的尹焞回庆州去了,尹焞出门之前,向杨逸投去两道无比怨恨的目光。 尹策去后,杨逸尝试着与苏轼沟通了一下,别看现在尹策官位比苏轼高得多,但若论影响力,三个尹策也抵不上一个苏轼。 “苏大学士,咱们一路同来环州,到环州之后,我又忙于盐井与军务,这些苏大学士都是清楚的,尹策说我诱骗康国长公主来西北,这纯属子虚乌有,至于找人之事,我自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事若硬要牵涉到康国长公主身上去,则有损皇家颜面,此事最终结果如何,还望苏大学士能静观其变。” 杨逸已经把话说透了,苏轼在宦海浮沉多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先不论拿康国长公主来做文章,能不能伤及杨逸,进而最终斗倒新党;一个不好,这种拿皇家颜面来做筹码的做法,反而会触怒赵煦,到时只怕是得不偿失。 再则与杨逸相处久了,苏轼与杨逸作对的心思也慢慢淡了,杨逸是个实干型的人,到环州后开盐井、战妹勒、安置流民,短短几个月就让凋弊的环州有了很大的改观,苏轼是一一看在眼里的; 而且杨逸性格虽然强悍,但却又从不独揽大权,他与众曹官手上的权力并不因有个强悍的知州而被削弱,加上杨逸曾有恩于他,这一切,都是苏轼不愿再故意为难杨逸的原因所在。 送走苏轼后,杨逸立即提笔疾书,给章惇去信,康国长公主失踪一事,事实上已经瞒不住人了,可以想见,尹策等人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在朝廷上掀风作浪,必须让章惇有个准备才行。 信刚写好,一骑快马就直冲州衙而来,带来了一个让杨逸心头发凉的消息:康国长公主十有九是落在西夏暗探手中了! 第180章 你怎么才来呀 。 [第一卷]第180章 你怎么才来呀 ------------ 第180章你怎么才来呀 环州东门,杨逸带着两百骑兵奔涌而出,一路往东飞驰而去。 根据士卒带回的消息,曾有百姓看到几个男子,带着一个相貌与杨逸“表妹”相似的姑娘,出现在保安军金汤城附近,当时那姑娘向村民呼救时,自称是什么公主,而挟持她的几个男子,随即将遇到的几个村民杀害,幸得其中一个带伤逃脱,才把消息传出来。 保安军知州向少卿接报后,派出数队人马搜寻杀人凶手,种种迹象表明,对些人是一路向北往西夏方向逃遁,因而初步判断这些人是西夏暗探。 杨逸接到这个消息,一刻不敢怠慢,带着马汉卿等两百人马,拼尽马力向保安军狂奔而去,通塞堡、东谷寨、胜羌堡,一座座边寨被抛在了身后,盛夏的骄阳热得象火在烧,杨逸却不敢停歇片刻。 向晚时分,来到靠近横山的怀威堡,再次得到一个让人沮丧的消息,这伙人已经进入北面的横山。 “大人,怎么办?”李一忠舔着干裂的嘴唇着急地问道。 “别慌,先别慌,康国长公主若是落在西夏人手上,一时半会反而会更安全些,西夏人很可能会利用康国长公主来向大宋索取好处。”杨逸话虽如此说,但他自己其实更加着急,康国长公主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貌美如花,谁知道那些暗探会不会见色起意,先对康国长公主做出不堪的事情来呢。 “大人,要不咱们杀过横山,看看能不能把康国长公主救回来吧!” “咱们没有选择,只能杀过去!传我命令,全体下马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杀过横山!” 接到杨逸这道铁血命令,李一忠等人顿时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随杨逸在河北大战辽国的日子,众人洪声应喏,纷纷下马就地休息。 到天擦黑之时,两百人马再次向北呼啸而去,横山横亘千里,其间小道无数,这种山间小道大军带着辎重难以通过,但一两百人的小队则不成问题。 横山散居着很多羌人部族,大部分已经归附西夏,这些部族战时全民皆兵,是西夏“步跋子”的最要兵源,他们是抵御宋军的第一道屏障,杨逸等人在山间走得很小心,有怀威堡找来的向导带路,踏着明亮的月色,前后花了两个多时辰,杨逸两百人马终于安然通过了横山。 横山北面,就是起伏如浪的贺兰原,这一带水草丰美,散布着不少党项牧民,靠近水源的地方则是成片的耕地,一个个村庄错落其间。 “大人,怎么办?咱们两百人马一但泄露了行踪,再想找到康国长公主可就难了,而且自上次大人派兵袭击盐州南面之后,夏军已经加强了戒备,咱们很难再象刘老虎当初那样驰骋了。” 马汉卿刚说完,李一忠便接口道:“大人,要不咱们先找几个舌头问问情况,若是能打听到康国长公主的去向,也好拟定如何行动。” 对此杨逸不抱什么希望,对方即便是连夜过了横山,也不可能立即大肆宣扬,想从普通党项百姓口中问出有价值的消息来,难! 杨逸沉思了一下说道:“西北方向的洪州离此只有百里,西夏暗探若真抓到了康国长公主,最大的可能是先送往洪州。” “大人所言极是,大人,下令吧!咱们即刻杀往洪州。”…, 杨逸的判断没有错,前往洪州的路上,确有一队百人左右的夏军在连夜赶路,中间一辆马车上,康国长公主被绑着手足,神色萎靡,她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此刻望着车外的奔驰的夏军,心中充满了绝望。 从新被陶二控制不久,她们不其然地遇上了几个汉子,康国长公主立即道出自己公主的身份,大声呼救,可她做梦也没想到遇上的竟是西夏暗探。 自从妹勒大败蒙云谷之后,西夏不但加强了边境防御,同时也派出了大量暗探进入宋境,侦察宋军的动向。 杨逸在西北出动军队大索一个女人,几个西夏探子连画象都见过,此时再听康国长公主道破自己的身份,两相一印证,几个西夏暗探大喜,乱刀将陶二砍死,然后挟持康国长公主一路逃窜回西夏。 谁知到横山拥塞堡,守将阿罗乞听完事情经过后,竟将几个暗探给杀了,这天大的功劳,还是由我阿罗乞来领取吧! 于是乎,康国公主就成了他阿罗乞虏获的,因怕别人抢功,他还下令封锁消息,然后亲自带领一百人马,将康国长公主押往洪州,准备领此大功。 如今西夏难啊!大宋不但停了岁币,关了榷场,还把妹勒几万大军给干掉了,真可谓咄咄逼人啊! 西夏派人去向辽国求援,至今辽国连个屁也没放,对于西夏来说,目前形势很恶劣,非常恶劣,若是此时自己把一个大宋公主献上去,西夏就有了胁迫大宋的筹码,这等临危救难之功!啧啧!别提了! 一路上,阿罗乞脑子里满是升官发财的美梦,他哪里知道,瞑瞑之中,康国长公主就象有魔力护身,打过她主意的人,羊角寨的田大壮、陶二、加上几个西夏暗探,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他阿罗乞会是例外吗? 晨曦慢慢亮了起来,四周的景物已经依稀可见,东北方向,远远已经可以望见洪州的城墙,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一百夏军没有丝毫慌张,前面就是洪州了,他们不认为来的是敌人。 阿罗乞却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他连忙下令:“快快!防御!防御!” “将军,这眼看就到洪州了,能出什么意外?想来是自己人而已。” “你们一群蠢猪,没听出蹄声有异吗?对方分明是裹了马蹄的,一定是不怀好意,还不快防御……” 阿罗乞判断得也很正确,可惜,来不及了,只见淡淡的晨曦之中,一队人马冲开薄雾,如同天降神兵一般杀入夏军后队。 阿罗乞的人马一路行来,此时队形还处于蜿蜒的行军状态,哪里经得起这等猛烈的冲击。 “是宋军!是宋杀来了!啊……” 一百夏军一下子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惨叫不断,好在阿罗乞危乱之中把前面几十人组织了起来,他一边派人前往洪州求援,一边带人护向马车。 杨逸骑着乌云盖雪,带兵也往马车直冲而去,前面一个夏军未及调转马头,回身就刺,杨逸挥枪一挡,右边的马汉卿顺势一刺,长枪刺透脖子,这名夏军连惨叫也没能发出,就被挑落马下。而杨逸左边是谢东升,三人组成一个锋利的锥形,这种冲击阵形经过河北的磨砺,早已配合娴熟。 晨风萧萧,战马怒嘶,杨逸的人马从后面杀入,几乎没有丝毫凝滞,一路劈波斩浪般杀向马车。…, “放箭!放箭!”阿罗乞眼看自己后队人马被杀得溃不成军,竟不顾两军交错,悍然下令前队放箭,嗡嗡的弓弦声响起,一波劲箭呼啸而来! “大人小心!” 一支劲箭直奔杨逸面门面来,而他的长枪还陷在一个夏军的身体里未能拔出,只得往马背一伏,险险地躲过一箭。杨逸大怒,一边抽枪再刺,将前面一个夏军挑落马下,一边大吼:“李一忠!” “喏!” 若是辽将耶律仁听到这样的对答,一定大呼不妙,可惜阿罗乞没听过,他刚要下令迎冲过来,就见宋军阵列当中,一人竟摘下三箭在手,嗡嗡嗡!三声连响,三支劲箭接踵而至,好个阿罗乞,挥枪连连,硬是挡开了两箭,最终只剩第三箭没入他的咽喉中。 “杀!” “杀杀杀!” 阿罗乞一死,夏军立即作鸟兽散,那辆马车也被车夫赶着向洪州城狂奔,杨逸双腿一夹,乌云盖雪如同流云一般疾追而去,康国长公主趴在车窗上,哭着喊着,蹄声如雷,杨逸听不清他喊些什么,但那泪汪汪的双眼带着无尽的委曲、无尽的感伤,却一下子刺痛了杨逸的心。 等杨逸追上,一枪将车夫刺倒,勒停马车,康国长公主不等车子停稳,就不顾一切的跳了下来,结果摔倒在了地上。 “公主,你没事吧!”杨逸连忙跳下马去扶她。 “杨逸,你怎么才来啊!我恨你!呜呜……” 康国长公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又锤又打,又哭又咬,多日来她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无尽的委曲、恐惧、绝望,几度寻死不成,最后流落西夏境内,这一刻看到杨逸出现,她哭得凄惨无比,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曲和恐惧都发泄出来。 杨逸的手臂被她咬出了血印,只能强忍着,他和声安慰道:“公主,没事了,走,咱们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不要你管我,你走好了,我不要你管我,呜呜呜……”康国长公主哭喊着,发泄着,却又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他真的突然消失了一般。 两百骑兵停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人人神色古怪,李一忠突然喝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转过头去,谁敢拿今天这事乱嚼舌头,我非砍了他不可。” 大伙一听这话,纷纷掉转马头,不敢再看。 杨逸知道康国长公主受尽了委曲,需要发泄一下,可惜这不是时候,他安抚道:“长公主,是我不好,来迟了,洪州……” “本来就是你不好,本来就是你不好,呜呜……” “长公主,你别这样,洪州近在咫尺,夏军马上会杀回来,咱们必须快走,否则就得一起死在这里。” 杨逸说完一把将她抱到马鞍上,然后自己也跃了上去,康国长公主哭着双回身紧紧抱着他,一点也不肯放松。 杨逸心里不禁暗暗一叹,这下回去可怎么解释…… Y 第181章 一路向北(上) *** 杨逸率军向南狂奔,现在也没人顾得上看康国长公主是如何紧抱着他这个有妇之夫了,他们劫下阿罗乞的地方离洪州不到十里,可以想见,现在洪州城里的夏军一定是滚滚而出,就算不知道来人是杨逸,光是一个康国长公主,已经足够夏军往死里追杀了。 马汉卿拍马靠近杨逸些,大喊道:“大人,此地离横山还有百里,咱们两百人马跑了一夜,都十分劳累,若是再往南直取横山回去,一定会被夏军追上,这样恐怕不行。” “汉卿说得有理,李一忠,你有什么想法?” 李一忠想了想说道:“大人,再往南必定逃不过夏军的追击,不如咱们先转道向西,先脱出洪州守军的追踪,再找机会翻越横山。” 李一忠的话与杨逸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立即下令道:“全军,向西!” 向西是盐州,而盐州守将是梁格方,这段时间,梁格方不时派些兵马越过横山,而杨逸每次也都送些盔甲器械给他回去邀功请赏; 在西夏连连大败的情况下,梁格方却不断取得“胜利”,虽然只是小胜,却也足够他傲视群雄的了,可以说他从杨逸这里是捞足了政治资本。现在往他的地盘去,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和康国长公主在军中,通过当不难。 另外盐州南面就是环州,那一带是环州军斥侯和硬探活动最频繁的地方,有这些眼线在,即使梁格方靠不住,自己也不至于太被动。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洪州都统军贺浪罗一听说康国长公主的事,立即下令数千夏军倾巢而出。重点追往横山方向,但东西两面也没有放松。而且派出数十信使。传信各方,誓要将杨逸这两百人马留在西夏。 杨逸挥军向西不久,后面便传来追兵的马蹄声。 “大人,不好。至少有五百夏军追来了!” “将令,全军调头。兄弟们,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咱们只有一举将追兵击溃。一但拖久了。咱们有死无生!杀!” “杀!杀!杀!” 杨逸一声令下,两百人马一个回旋,调转马头后结成密集冲锋阵型,毅无反顾的向追来的夏军杀去。 马汉卿和谢东升主动冲到了最前面,护住了杨逸和康国长公主,当初杨逸带着清娘时。他们也是如此施为的。 而杨逸则把康国长公主放到了背后,为了防止她在激烈的搏杀中抱不紧。复用衣带将她紧紧绑住。 血红的朝阳映在草原上,驱散了迷雾,天边的霞彩热烈地焚烧着,红得象血,而血,在烧! 嗡!双方一接近射程,两拨箭雨同时腾空而起,披着血红的阳光罩向对方!双方阵中刚传出一些战马的悲鸣,和轰然倒地的声音。 杀! 收弓换枪,一气呵成,两股人马轰然撞在一起,马汉卿那长长的马槊最先犁出一片血肉,飞散如雨。 四周枪林刀影,喊杀如潮,断臂残肢飞舞,康国长公主如何经受得住这种惨烈的场面,在杨逸背后尖叫不断。 “公主!别怕,抱紧我!咱们很快就能冲过去!” 杨逸正说到这,一个夏军挡住谢东升一劈之后,错马而过,狞笑着一枪向杨逸飞刺而来,枪头映着阳光直耀人眼,杨逸身后绑着康国长公主,避无可避,只得冒险侧身。 咔嚓!枪头从胸甲滑开,划出一道耀眼的火花,说时迟那时快,在康国长公主的尖叫声中,杨逸左臂挟住对方的长枪,右手一送,噗的一声刺入那夏军的咽喉!…, 见到杨逸与康国长公主遇险,后面的李一忠惊出一身冷汗,怒吼道:“谢东升!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再漏人我先宰了你,包毅,顶上!” 谢东升自知理亏,只能忍着李一忠的怒骂,转而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前面的夏军身上,他怒吼连连,杀!杀!杀!一杆长枪舞得呼呼作响,挑、刺、劈、扫,尽是不要命的打法。 你不要命,就能要别人的命,迎面而来的夏军无不是一照面就被谢东升扫落马下,那股疯狂的劲头连马汉卿也有所不及。 李一忠依然是长弓在手,专门射杀敌方将领,弓弦嗡嗡响个不绝,以他百步穿杨的箭法,几乎是一箭便有一个夏军惨嚎落马。 “杀!有敌无我!” “杀!有敌无我!” “杀!有敌无我!” 两百人马舍生忘死,一冲过敌阵,立即调头,嗷嗷叫着再次冲杀过去,杨逸一方人马虽然少了一半,但打仗通常不是以人数定输赢,杨逸带来的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勇之士,拼起命来那有如实质的杀气直透霄汉。第一轮对冲,夏军士气就都打掉一半,第二轮对冲,宋军几乎是一犁而过,血花如雨,落马如珠,胆气一寒的夏军纷纷向两侧避让,避之不及,就被挑落,铁蹄随即踏过,尸骨无存。 “弓!” 杨逸瞧见夏军敢于正面对冲的已经不多,立即狂吼下令,身后士卒迅速收起刀枪,执弓搭箭。 “射!” 嗡!箭矢飞腾而起,呼啸而去,收割着两侧的夏军性命,夏军已经陷入一种无序状态,虽然也有人回射,但散乱无章,参差不齐。 两军对冲而过,宋军再度调头,而夏军却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抛下同袍的尸体,纷纷飞逃而去。 杨逸下令停止追击,调头再次向西飞驰而去,奔出几里后,他突然作出一个谁也没料想到的决定:向北! 向北是西夏腹地,这两百人马只会离宋境越来越远,越陷越深,但对杨逸的命令,李一忠等人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杨逸的军令不容打折扣,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跟随杨逸久了,李一忠等人形成了这样的共识。 向北,尽量避开村寨,尽量避免再战; 杨逸明白,自己经不起消耗了,这一战虽然达到了迅速击溃几百夏军的目的,但自身也损失了近三十人马,而且现在已是人疲马乏,夏军显然已经向有可能回归宋境的几方向撒下了天罗地网,再往西或往南,必定还要再拼几回,那时自己恐怕就成光杆司令了。 果然,向北之后,暂时摆脱了夏军的追击,一个多时辰之后,来到奈王井的长城边,杨逸下令于一处树林中休息。 从林内向外望去,有些凄凉,当年秦始皇的万里长城,如今已尽陷于胡人境内,处处崩塌,而当初那支天下无敌的黑色洪流,如今安在?荒原上只余风沙呜咽,仿佛是千年前的英灵在哭泣…… 康国长公主见他望着林外的长城沉思不语,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杨逸,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长公主你没事了吧?” “我……”康国长公主本想说自己没事,最后她却说道,“我有些渴了。” “你等着!” 杨逸走到战马边,从马鞍边取下水囊,倒出一些水把囊口洗净,这才递给康国长公主。…, 康国长公主一直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见他竟细心到帮自己把囊口洗干净,想起这些日子没人照顾的悲惨遭遇,她双眼没来由的就感觉一阵湿热,泪水几乎忍不住淌下来。 “长公主,您怎么了?” “我……我没事!”康国长公主连忙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然后递回给他说道:“你也喝一点吧!” 杨逸微笑着摇了摇头,康国长公主低下螓首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那倒不必,你是大宋的长公主,我们救你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说了,长公主您别忘了咱们现在身处何地,能不能最终把您护送回大宋还很难说。” “能!有你在,一定能!”康国长公主说得很坚定,头也抬了起来,静静地望着他。 杨逸避开她的目光,折下一根草茎放到嘴里乱嚼了几下,别开话头问道:“长公主为何自己跑出京来。” 话刚问出口,杨逸就感觉不妥,立即接着说道:“长公主,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你也养一下神吧,咱们随时得出发。” “你……哼!” 康国长公主见他真的靠在树干上闭起了双眼,分明是不想和自己多说话,心里不由得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噗噗直掉,她独自跑出京城,受尽千般苦楚,是为了哪般? 康国长公主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连在远处的李一忠他们都听到了,康国长公主与杨逸是怎么回事,李一忠再清禁不过,当初康国长公主让他揍杨逸,让他放箭射杨逸,纠缠不清,从那时他就知道康国长公主对杨逸比较特别,唉!这样的事自己还是别掺和的好,李一忠连忙踢了踢身边几个家伙的屁股,一齐远远的躲开。 杨逸也没法再装睡了,张开眼睛轻声问道:“长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干嘛要你管!你滚开,滚远点!”康国长公主一边抽泣,一边气哼哼地让他滚蛋。 杨逸一时无语,他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呢? 就在此时,东面的警哨飞驰回来,冲入树林就大喊道:“大人,东面有两百夏军向这边而来,距离十里,对方速度不快,应该没有发现咱们的行踪。” 林中众人纷纷起身,马汉卿先开口问道:“大人,要不咱们灭了这股夏军再说。” “不,全部上马,向北!” 第182章 一路向北(下) *** 杨逸带着人马从长城崩塌的豁口飞驰向北,奔出二十里,翻过一道山梁,前面一条小河蜿蜒东流,河边草色翠绿,草地上点缀着数百个白色的帐蓬,就象草原上长出的一片蘑菇群。 而四周的山坡上,成群的马匹牛羊在低头吃草,远远望去就象一片片白云,党项人起初听到马蹄声并不在意,等看清来的竟是宋军时,才惊得四处奔走呼号,山坡上放牧的男人往帐蓬跑,帐蓬里的老弱妇孺哭喊着要往远处逃,平静的河弯顿时乱成一片。 “杀!” 杨逸大喝一声,当先冲下山梁,身后两百人马刀枪齐出,蹄声如雷,马尾飞扬,箭一般射向河边的帐蓬,几十个党项男人拔出腰刀拍马迎来,想将宋军阻一阻,为那些老弱赢得一些逃命的时间,被宋军一辗而过,立即变成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战马掠过,那些帐蓬瑟瑟抖动,逃之不及的妇孺抱着小孩,跪在地上哭喊求饶,四周的党项男人一个个的驰马冲回来,对这些壮丁宋军可不会客气,长刀如练,劲箭飞射,肆意地杀戮着。 整个河弯被浓浓的血腥味笼罩着,最后只剩下那些老弱妇孺时,杨逸这才下令停手。 “兄弟们,立即搜寻食物,多带水囊,李一忠,你立即带人收拢马匹,越多越好!” “喏!” 随着杨逸下令,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数百匹骏马被赶了过来,一个个帐蓬里的食物被搜寻出来,打包,绑到马背上! 谢东升舔着嘴边的血迹。目光如狼一般望着那些老弱妇孺说道:“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理!” 杨逸哪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夏军入侵宋境时,无恶不作,老弱一齐屠杀,现在有机会报复,他们是连这些老弱妇孺也不想放过的。 “留着吧!” “大人!” “这些人无力劳作,却是要张嘴吃饭的。留得越多越好,让梁太后头痛去吧。” “喏!” 康国长公主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些老弱妇孺她看着可怜,真担心杨逸下令一起杀了。她扭过头来对杨逸说道:“杨逸,你总算还有些人性。” 杨逸淡淡地答道:“慈不掌兵,若是杀这些老弱妇孺对咱们有利,或者对咱们大宋有利,我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屠杀。” “你!”康国长公主气极。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好。” “谁想象你好了,哼!你就是一个无赖,恶魔!” “然也!” 等把食物和马匹都收拢好之后,杨逸下令将所有帐蓬点燃。一时间火光熊熊,黑烟滚滚。剩下那些老弱妇孺眼睁睁地看着宋军风一般远去。 洪州。 一匹快马直冲入西门,街上百姓有避之不及的。被直接撞飞,而马上信使大吼着让路,马速丝毫不减,来到州衙下马后又直奔守将贺浪罗的签押房。 “报,贺浪罗将军,宋军两百人马已经向北去,据小的探知,带兵劫走南朝公主的正是环州知州杨逸,大人,杨逸一个时辰前袭击的亦蛮部,此刻若是继续向北,应该到了柳泊岭一带。” “什么?杨逸?“贺浪罗大为惊讶,真没想到杨逸带着两百人就敢深入夏境。 “回将军,绝对没错,亦蛮族的人曾听到他们交谈,南朝那位康国长公主曾叫出杨逸的名字。” “好啊!杨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贺浪罗精气神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杨逸败辽军,败妹勒,把环州以北的大片夏境杀成白地,如今整个西夏已经将他列为比章楶还要难缠的人物。…, 现在不光是康国长公主,还把杨逸给引来了,而且只带来了两百人,还往北越陷越深,真是天助我也! 贺浪罗一刻不停,立即带着一千人马,亲自向北追去,同时传檄各方,全力向北围剿。 宥州、盐州、横山一线,甚至夏州、灵州方面都传檄了,杨逸加上一个公主,这可是两条大鱼,而且唾手可得,各路夏军加起来至少有几万人,纷纷呼啸向北,加入围捕的行列。 大破亦蛮族之后,杨逸带人一路向北,其间又破了两个小部族,共夺得上千匹上等战马,河套地区出产的党项马比辽东马还要好,这也是为什么西夏以弹丸之地,却能组建起数万铁鹞子的原因,若不盛产好马,这样的重骑兵军团是不可能建起来的。 现在杨逸他们每人至少有三匹战马轮流骑乘,行进速度之快无须多言。只是苦了康国长公主这个天之娇女,十六年来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她又不会骑马,一路都得杨逸带着,乌云盖雪奔跑起来很平稳,这样还好受些,换到一般战马,颠簸得她浑身酸痛难挡,眼泪不时汪汪直流。 杨逸除了好言安慰,也没别的办法,马车是不可能坐了,现在是逃命之时,四周不知有多少夏军正合围过来,只有靠快速的机动才可能赢得一线生机。 飞驰的战马上,马汉卿跟上来说道:“大人,前面应该就是柳泊岭,往东五十里是宥州,往西不到百里是白池城,往北三十里是左村驿,这一带都是平原,视线及远,极不利于咱们隐匿行踪,只有东北方百里左右的汉川委儿山,山岚起伏,对咱们比较有利,但汉川委儿山是夏州西北面的屏障,咱们走这个方向,极有可能遇上大股夏军。” 李一忠接口道:“大人,平原虽然不易隐蔽,但却有利于咱们机动,若是进入山区,咱们反而容易被围困。如今咱们深陷西夏腹地,一但被围住,外无援军,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你别忘了。夏军同样是全骑兵,机动力不见得就差于咱们,在平原上无法隐蔽,咱们迟早也会被夏军耗死。” 杨逸断然喝道:“你们不必争了,向北,杀过左村驿,一路向北!” “可是大人,过了左村驿再向北就是茫茫沙漠了!” “咱们还有选择吗?” “这……大不了跟党项人拼了!” “拼你个头。就咱们一百多人,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拼,将令。向北!” 呜! 就在此时,东面传来了呜呜的角号声,很快,几人一队,或是几十人一队的西夏斥侯兵就不断出现在四周。这些斥侯见宋军人少,小队的就冲到外围放箭,大股的便直接往军阵冲来,一个个嗷嗷直叫。都把杨逸他们当成了丰盛的美餐。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几个秃头也敢来调戏。把李一忠他们激得怒火熊熊。好在杨逸还没失去理智,这些斥侯敢这么做。更说明了大股夏军离此已不远,因此这些斥侯才想把自己拖住。 “不必恋战!冲过去!冲过去!” 草原之是上,战马奔腾,喊杀声声,宋军拧成紧密的阵型,从几十夏军斥侯队中间犁过去,内则的士卒则以弓箭漫射,阻止外围的斥侯小队靠近。双方纠缠着,交错着,追逐着,一路向北飞驰,尘烟漫漫,血染黄沙。…, 噗!谢东升大刀一挥,将一个夏军头颅砍得横飞出去,一股血箭从无头的尸体上喷出,仿佛红色的喷泉一般。 “大人,这样不行,我带一队人马断后,大人带人先走” “准,但千万不可恋战,尽快与我们汇合!” “遵令!赵七你们跟我来!” 谢东升带着五十人马一个回旋,向追逐而来的夏军迎去,嗷嗷地劈杀着,而东面十里,呜呜的角号声越来越密集,情势险恶万分! “向北!向北!快冲!”杨逸狂吼连连,不停地抽打着战马,率领剩下的一百多人,以及数百空马滚滚向北,左村驿的三百夏军此时也挥舞着刀枪,从北面迎了上来! 杀! 为了争取时间,杨逸率军直冲而去,没有丝毫花巧,与三百夏军轰然撞在一起,锵!杨逸手持大刀,架开一支直刺而来的长枪,大刀一旋一压,然后横劈而出,噗!一颗人头随着寒冷的刀光飞起,旁边的马汉卿则手持马槊狠狠的扫出,将左边一个夏军的马头整个拍碎,马上的夏军滚落地上,碗大的铁蹄随即踏上去,顿时脑浆飞溅。 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谁都知道冲得过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冲不过去唯有死路一条,李一忠他们无不咬着钢牙拼命的砍杀着,出刀如白练,收刀带血飞。 而杨逸自己早已冲到了最前面,乌云盖雪那强悍的冲击能力,此时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它长嘶啸啸,快如闪电,极速的奔跑让它长长的鬃毛笔直地向后飞扬着,迎面的夏军往往不及阻挡,杨逸的大刀已拖过他们的身体,身后只有血箭暴射。 冲过去!冲过去! 杨逸等人只有一个念头,哪怕用血肉铺路,也要冲过去!三百夏军被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开,纷纷向两边走避! 长刀所向,谁人能挡! 杨逸带着身后的人马狂冲而过,如同洪流一般继续向北冲去,夏军还想再追,杨逸下令点燃携带来的霹雳瓜,扔落马后,追上来的夏军被炸得乱糟糟的一片,一时也不敢再追。 这时谢东升追到了左边三里处,几乎与杨逸他们跑了个平行,带去的五十人马,剩下不到三十,可见他们在与夏军斥侯的撕杀中,是如何的拼命。 向北!向北! 当谢东升他们终于汇合过来时,前面便是一望无垠的漫漫黄沙了,杨逸毫不犹豫的带军冲了进去,沙漠里仿佛扬起了一场沙尘暴,黄尘滚滚,直涌云霄……(未完待续。。) 第183章 如何应对 兴州,天祚殿。 西夏梁太后,嵬名阿吴、仁多保忠、嵬名济、驸马罔罗、大首领咘心、大首领嵬名咩布等同列一堂, 梁太后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脸容姣好,那丰腴的身材极具肉感,她把持西夏政权已经十年,身上很有一股威仪,在坐的西夏文武之中,嵬名阿吴与仁多保忠是她的心腹,如今都是手把重兵,是西夏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 殿里的太监把洪州都统军贺浪罗的奏报念了一遍,梁太后开口问道:“各位觉得贺浪罗的奏报可信吗?” 仁多保忠抢先答道:“太后,贺浪罗的奏报应该不会错,之前细作就曾传回杨逸出动军队,在陕西四路查找一个女子,除非是南朝公主,否则杨逸岂会如此大动干戈?而杨逸此人做事天马行空,为人胆大包天,当初他带百骑就敢出城迎击数千辽军,现在带两百人马到洪州救南朝公主,也不足为奇。” 嵬名阿吴接着说道:“再说此事关系重大,贺浪罗当不敢糊乱奏报。” 梁太后点点头说道:“你们说得有理,只是南朝公主出现在西北,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驸马罔罗连忙说道:“太后,管他南朝公主为何而来,现在重要的是先把人擒住再说,有此二人在手,南朝恐怕就不得不向我大夏低头了。” “不错!”梁太后当机立断说道,“仁多将军,你立即调派详祐军司、右厢朝顺军司、左厢神通军司各路人马,四面合围杨逸,勿必要将其生擒。” “太后,杨逸只有两百人,贺浪罗已经出动了两万人马,咱们再调集如此多的兵力,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仁多将军,能否擒住杨逸与南国公主,对我西夏极其重要,哪怕是出动十万大军,也在所不惜,况且毛乌素沙漠方圆千里,贺浪罗两万人马就算全追进去,恐怕也是大海捞针,咱们必须从四面合围,以保证杨逸不会逃出生天。” 梁太后态度非常坚决,而且说的不无道理,仁多保忠也就没再劝说,嵬名阿吴看了看仁多保忠,心里开始计算起来,此事梁太后全权交给了仁多保忠,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这可不行,他想了想说道:“太后,杨逸既然陷在毛乌素沙漠,环州群龙无首,咱们何不再集几万大军,直取环州。” 嵬名阿吴此议非常有见地,立即得到了嵬名咩布等人的支持,梁太后也有些心动,之前杨逸大败妹勒,给夏军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现在若是能趁杨逸不在,一举攻破环州,则两国在形势上当有很大的改观。 嵬名阿吴一见梁太后心动,连忙接着说道:“太后,杨逸在环州威望极高,咱们进攻之前,可以先派人到环州散布杨逸与南朝公主已经被我军生擒的消息,这样一来,环州士气必定大损,咱们再挥军猛攻,必将势如破竹,太后,此事宜早做决断。” 嵬名阿吴此议,连仁多保忠也觉得可行,他一点头附和,梁太后再不犹豫,立即同意出兵。 一时间西夏羽檄争驰不断,各路兵马迅速动了起来! 仁多保忠亲自到夏州坐镇,围剿杨逸的夏军竟破天荒地达到了九万人,从毛乌素沙漠四面合围而进。 而嵬名阿吴则带着八万大军,其中一万铁鹞子,共号称十万大军,直取归德川、白马川,准备两路并举南下环州。…, 环州西大营。 种朴忧心忡忡地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心里左右为难,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杨逸倒是成功救下了他的“表妹”,但两百人马却陷在了西夏,难以再向南翻越横山回国,此时被洪州兵马逼得向北逃避,离宋境越来越远。 现在大家都知道杨逸救的根本不是什么“表妹”,而是康国长公主,这样关系就更加重大了,若是西北各军见死不救,将来朝廷追究下来,大家恐怕都不好过。 可是要救,怎么救? 这就是摆在种朴面前的最大难道,光凭环州一万多兵马深入西夏,不但救不了人,自己都是有去无回。 刘老虎可不管这么多,他拍案而起道:“种将军,别再犹豫了,发兵吧!哪怕给我老刘一千人马,我也誓死杀进去把长公主和杨知州救出来。” 谢敬亭也说道:“种将军,环州不能没有杨知州,大宋不能将公主陷在西夏啊!你去看看,营里的士卒听说杨知州和长公主陷在西夏,谁不嗷嗷叫着要杀进西夏去,发兵吧!” 都虞侯余庆良止住鼓噪的刘武,对种朴说道:“种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本官以为当先将此事上奏朝廷,由朝廷下令西北各路兵马一齐出战,才有可能救回长公主和杨知州,咱们环州独自出击,恐怕起不了什么效果。” 刘武吼道:“等奏报朝廷后再调集大军,黄花菜都凉了!你们要合计,先给我老刘一千人马,你们再慢慢合计。” 种朴一拳狠狠擂在案桌上,沉声说道:“朝廷自然要上奏,但也不能光等朝廷决议,这样吧,咱们环州先出兵,同时传信西北各路,请求章经略、吕经略他们一齐出兵,哪怕是攻打一下横山堡砦,把夏军牵制过来也好!” “谁说要出兵?” 大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种朴等人纷纷向帐门望去,帐门一暗,只见经略使尹策和尹焞带有几个护卫走了进来。 尹策怒气冲冲地责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还想私下胡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经略使吗?嗯?” 说实话,种朴等人确实习惯性地将他这个经略使忽略了,之前有杨逸在环州,以杨逸的强势,基本不鸟尹策这个上官,环州也基本成了脱离庆州管辖的形式存在。 问题是,现在杨逸不在环州,尹策作为环庆路经略使,掌一路之军政,种朴等人根本无力抗衡,被怒声责问之后,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们好大的胆!环州事务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专横独断了?杨逸诱骗康国长公主西来,最后竟累长公主身陷西夏,简直是罪该万死!” 尹策往帅椅上一坐,威风凛凛地训斥着,旁边的尹策嘴角微微上翘,这世间事,果然是报应不爽啊,前些天他被杨逸当众打了两个耳光,现在听说杨逸身陷西夏,心里就象夏日里喝了冰水一般爽快,出兵救杨逸,这样的事他绝对不容发生,这不,他来了!虽然是跟着尹策一起来的。 尹策把种朴等人镇住后,这才接着说道:“康国长公主身陷西夏,此事何其重大,尔等这时等竟然还要私自出兵攻夏,简直是无法无天!万一康国长公主已经落入夏军手中,你们这般胡为只会激怒夏军,若是夏军因此将长公主杀害,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种朴谨慎地问道:“尹大人以为当如何应对?” 尹策冷冷地说道:“此事本官自会上奏朝廷,由陛下来决断,在此之前,没有本官的命令,尔等不得擅动环州一兵一卒,否则,休怪本官办了你们。” 刘老虎心里极其不爽,哼哼道:“尹大人,环州离东京千万里,等你奏报朝廷再来决断,恐怕康国长公主就真的落入夏军手中了!” 尹策一拍案桌喝道:“你说什么?” 刘老虎这样的人,连杨逸的军令都敢违抗,岂会鸟尹策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文官,只见他更大声地吼道:“我说你这是公报私仇!”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在公报私仇!没听到吗?因为你与杨知州不和,又奈何不了杨知州,如今来阻止出兵救援,正是想让杨知州连同长公主一齐落到夏军手里,说够清楚清了吧!” 大帐里一时静得落针可见,谁也没料到刘老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彪悍了,这跟直接打尹策的耳光有什么分别? 尹策面上火辣辣的,气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的尹焞沉声说道:“尹经略虽与杨逸不和,但岂会置康国长公主安危于不顾,不让你们出兵,正是为康国长公主安危着想,为环州万千将士安危考虑,你一个匹夫莾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荒谬之极!” 尹策舒了一口长气,接着怒声喝道:“来人啊!将这污蔑上官,置康国长公主生死于不顾的狂徒押下去严加看管,容后发落。” “谁敢?老子大不了不干了,看管个屁!”刘老虎的横蛮得简直不象话,他说完把身上的铠甲一脱,哐啷一声丢在地上,大咧咧的就要出帐而去。 “反了!反了!身为朝廷将官,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来呀!给本官把这狂徒拿下,拖下去先把五十大板!”尹策气得将桌上的案牍全部扫落,大呼不止。 随他而来的护卫立即向刘老虎扑去,就在此时,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 传信兵喊着长长的号子冲了进来,连帐内情形都没看清就大声喊道:“西夏大将嵬名阿吴率十万大军,其中一万铁鹞子,集结于青岗峡北面,最迟下午就将沿归德川南下进攻环州,梁定新将军请求迅速增援归德堡。” 帅帐中随即又变得寂静无声,种朴趁机说道:“尹大人,夏军大股来袭,如何应对,还请尹大人定夺。” 尹策一时愣住了,十万夏军,其中还有一万铁鹞子!如何应对?这该如何应对? wqe 第184章 我要你抱着我睡 贺浪罗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望着沙漠中渐渐吹散的沙尘恼怒不已,就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了! 左村驿的三百兵马竟不能拖住杨逸一会儿,贺浪罗看向他们的眼神极为不善。那怒火中烧的眼神预示他随时有下令砍人的冲动,左村驿的头领阿图克吓得瑟瑟发抖。 最终贺浪罗没要他的命,而是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将去准备食物和水!” “是将军,小的马上就去准备。” 这也正是贺浪罗没有紧随后面追入沙漠的原因,这盛夏天气,没有准备充足的水,追入酷热的沙漠去,跟送死没什么分别。 李一忠等人现在终于知道,杨逸之前为什么一再下令搜集水囊了,望着起伏的沙丘,滚滚的热浪,仿佛无涯无际,这时候,那些马匹上绑着的水囊,让众人安心了不少。 马汉卿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早就打算好避入沙漠了!” 杨逸笑了笑,先没答马汉卿,却把包毅叫过来道:“包毅,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咱们能否逃出生天就看你的了。“ “大人请吩咐!” “包毅,你骑我的乌云盖雪,多带粮水,向北急行,出了沙漠后向夹山方向,阻卜部目前盘桓在夹山北面的九十九泉一带,你告诉长辖底,咱们在环州已经灭了西夏近十万大军,而且准备对西夏大举进攻,西夏南北难以兼顾,此时正是他扮成辽军南下大掠西夏的最好机会。若是真能引得辽夏两国反目,本官白送他一万霹雳瓜和五万箭矢。” 为了确保长辖底这厮能来,杨逸也只能许大一大堆好处了,包毅一击胸甲答道:“大人放心,小的誓死完成任务。” “去吧!” 包毅立即跃上乌云盖雪,向北飞奔而去,等包毅消失在沙丘那边,杨逸才回头对马汉卿说道:“有备无患,避入沙漠这只是最坏的选择,现在果然被逼进来了,至少一下子渴不死了。” “大人,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咱们总不能长久呆在沙漠里的。” 杨逸淡定地笑道:“当年李继迁被太宗击败,仅带数十骑遁入沙漠之中,在一处叫地斤泽的绿洲收拢党项散兵,最后反攻银、夏各州。” “大人是打算远走地斤泽?”马汉卿惊讶地问道。 “不错,地斤泽可是洞天福地,西夏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这处所在啊,可惜,党项人占了灵夏之后,地盘大了,再没把这处弹丸大的绿州看在眼里,咱们到不防去占了再说,呵呵!” “妙!”李一忠听完不禁击掌道,“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滚!少拍马屁!” “不是啊,大人,你听我说,地斤泽处在毛乌素沙漠中间,西夏势必不可能派大军进来,若真派大军进来,咱们把水源一下毒,然后溜之大吉,夏军就得渴死在沙漠里,而且大人与长公主陷在西夏,西北各路势必不能坐视,应该会大举进攻西夏,若是长辖底再从北面杀进西夏,西夏四面冒烟,哪里还有心机顾及咱们。到时说不定咱们从地斤泽向西,直扑兴州,一把火将西夏都城烧了……噢!” 为了节省口水,杨逸懒得再骂这净做美梦的家伙了,抬脚就是一个飞腿。李一忠揉着屁股,嘻嘻哈哈地笑着,有他这一闹,士卒都被逗笑起来,大家心神分散之后,炎炎的烈日感觉也没那么难受了。…, 只有康国长公主还蔫蔫的,杨逸为她撑了一把伞,水对她也是不限量的供应,即便这样,还担心她这柔弱的体质支撑不住。 风吹过沙面时,扬起一层细细的沙尘,就象地面上萦绕着一层薄薄的轻烟,再被阳光一照射,远远望去就形成蒸腾如浪的幻影,除了他们这队人马,一望无边的沙漠中一片死寂,就连天空中也是飞鸟难寻。 偶尔能看到一副人或动物的遗骨,半露在沙面上,被风沙洗刷得极其干净,将士们把铠甲都解了下来,负在空马上,他们现在余下一百五十人,却带了近七百匹战马,现在半数已经用来驮东西,每人则至少可有两匹空马用来轮流骑乘。 “长公主,你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若不是杨逸扶着,康国长公主在马上根本坐不稳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杨逸,咱们就不能停下来歇一会吧,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也不知道她多少天没能好好休息过了,这一天一夜又在马背上颠簸,现在还能说话,已经难能可贵了,杨逸于心不忍,柔声说道:“长公主,咱们必须再前行一段,以防后面的夏军追进来,你若是太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下,别提心,我有护着你呢!” 康国长公主这时哪里还顾得跟他怄气,将身体靠近杨逸怀里,然后闭上双眼,不久之后,竟真的在马上睡了过去。 太阳慢慢地沉下山丘去,趁着天气凉爽,杨逸又下令坚持前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二更时才找了个沙丘的背风面缩营,士卒们的体力其实也都消耗到了极限,这时一停下来,纷纷倒地便呼呼大睡。 安排好警哨后,杨逸也正想倒头大睡,康国长公主却不睡了,坐到他身边说道:“杨逸,你看,这月亮多圆,多美!” “嗯,很美,长公主你慢慢看吧!”杨逸闭着眼睛答了一句,要继续睡。 “你连看都没看,你这混蛋,哼,老是敷衍我……” 康国长公主开始不解气的摇着他的脑袋,杨逸真是欲哭无泪,看来只要这丫头恢复一丝力气,自己就别想安生了。 “公主啊!明天还得赶路,说不定还得与敌人拼杀,你就让我睡一回吧!你也快点睡,养足精神,不然你会累出病来的。” 康国长公主终于放过他,过了一会,杨逸却感觉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只见康国长公主还坐在旁边,双手抱着膝盖,清朗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可见腮边有泪水噗噗直掉。 “长公主,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睡?” “我睡不着,我怕!” “这……长公主你瞧,大伙围在四周,没事的,睡吧!” “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康国长公主说到这,泪水掉得更急。 杨逸算是明白了,白天那些拼杀的场面无比的血腥,别说她一个年轻的公主,就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士兵,也大多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白天她实在累得要死了,还能睡得着,现在天一黑,出现这种反应就再正常不过了。 当初杨逸带着清娘作战,是把清娘头蒙起来,不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的,这回对康国长公主怎么就忘了呢? “长公主,别怕,我陪着你就是!”杨逸只得坐起来,低声安慰道,“其实夏军经常入寇我大宋,百姓们不但时常要目睹这种血腥的杀戮,还要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在环州慈幼局里,收养了近两百名小女孩,她们大多是因为家人被夏军杀害后,才被送进慈幼局的,有的甚至还嗷嗷待哺,就已经没有了亲人,长公主,你多想想党项人犯下的累累恶行,心里大概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听了杨逸的话,康国长公主慢慢停止了哭泣,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晶莹的泪珠,一闪一闪的仿佛天上的星辰,美丽的脸容在月光下,有一种柔弱的美。 杨逸以为勾起她的同情心后,对她的恐惧感会有所帮助,正想接着说下去,康国长公主突然底下头去,细若蚊呓地说道:“你抱着我睡,我……我就不害怕了!” 杨逸瞬间睡意全消,差点跳了起来,白天在马背上,抱着你这勉强还能说是事急从权,这晚上还抱着你睡,这怎么说得过去? 杨逸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普通女子,抱也就抱了,他不会有什么心里障碍,可面前这位偏偏是个公主,自己又是有妇之夫,回去之后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康国长公主见他迟迟没有出声,眼泪又噗噗直掉,杨逸只得说道:“长公主,这样吧,你就睡在我身边,这样你就不怕了,来,快睡吧!” 杨逸扶着她的肩,康国长公主甩了两下肩膀,终于还是顺从的躺下,可等杨逸刚在她身边躺好,她一个翻身,立即象八爪章鱼一样缠上来,杨逸伸手要将她推开,她就越缠越紧,身体随着抽泣微颤着。 杨逸暗暗一叹,这时再强硬将她推开,那就是拿刀在她心上割了!只得任由她缠着。 怀里抱着一具滚烫的娇躯,杨逸一时也睡不着,却又不知说什么好,静静的夜里,能听到长公主那呯呯的心跳声。 康国长公主不时在他怀里拱两下,似乎要寻找一个更舒适的所在,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杨逸,咱们……不回大宋了好吗?” 杨逸沉默着,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到康国长公主传出细长的呼吸声,他看了看,这丫头或许真的太累,已经沉沉地睡去了,月光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wqe 第185章 泼喜军 第185章 泼喜军 “长公主,起来了,咱们要出发了。” “不嘛,天还没亮,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五更时分,杨逸拍醒康国长公主,结果她微微睁了睁眼,又继续赖在他怀里,准备接着睡。杨逸只得强行把她扶起来。 康国长公主一副慵懒之态,被杨逸扰了清梦,正不满地哼哼着,她揉了揉又眼,等看清四周尽是忙碌的身影,双颊上顿时飞上两片红霞。 “你……你这个无赖,可恶!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这下好了,让他们都看到了,我……我……” 面对康国长公主连珠炮一样的声讨,杨逸差点气绝,唉!女人的逻辑有时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他懒得再跟她纠缠不清,跳起来直接去整理自己的行装,康国长公主跟在他身后,嘴巴噘得都可以挂油瓶了,哪怕杨逸跟她争吵,她心里也好受一点,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杨逸的不加理睬。 “你别忘了我是长公主,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你太可恶了!” 杨逸被她吵得无法安生,干脆转过来长身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您要说什么,下官洗耳恭听便是。” “你!你可恶!你无赖!”康国长公主气得直跺脚,脸上满是委曲的神情,看样子又快要哭出来了。 杨逸赶紧说道:“长公主,您也别忘了,咱们这是在逃命,别闹了,咱们得赶紧出发才是正理。” “谁胡闹了?你要逃你便逃,我不走了!” 四周的士卒面面相觑,个个神情古怪之极,但就没一个出声,离得近的还悄悄往远处挪去,生怕惹火烧身似的。 杨逸无奈,只得好言相劝道:“长公主,并非我不提前叫醒你,我也很累,是李一忠来叫我才醒来的,我知道你这阵子受了很多的苦,很多的委曲……”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受这么多的苦吗?为了谁?你知道吗?你知道不知道?” “我已胡服!” 康国长公主本来情绪快要失控了,突然听到他答出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丰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好。 当年李陵领五千汉军大战几万匈奴人数日,友军见死不救,李陵箭尽粮绝,被迫投降了匈奴,后来苏武出使匈奴,劝李陵归汉,李陵黯然一叹:我已胡服! 且不论穿上匈奴服饰的李陵是对是错,现在杨逸套用他这句话来表明自己已经结婚了,让康国长公主感觉既酸楚又滑稽,她怔怔地望了杨逸一会儿,突然骂道:“你混蛋!” 康国长公主骂完,便转身离去,出发时她坚决不再与杨逸同乘一马,自己跑到一匹战马边,费了半天劲也没能爬上马背,李一忠他们要去扶她一把,被她又踢又骂,根本不让别人碰她。N.E T/*小*说 网/无弹窗广告全 文 字TXT下 载 李一忠只得把马牵到沙堆下,好不容易等她上了马,刚走两步,她就在马上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摔下来。 杨逸只得劝道:“长公主,你还是和我同乘一匹…..” “本公主就算摔死,也不要你管。”康国长公主咬牙撑着,双手紧紧抓住马鞍将身体稳定下来。 由她去吧!杨逸也没再说什么,或许这样也好,过几天等她想通了就没事了。 走到中午时,康国长公主神色又开始萎靡了下来,杨逸起初也没太在意,以为她只是太累的缘故,于是下令休息,再出发时康国长公主精神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萎靡,杨逸一摸她的额头,感觉烫得利害,这下终于慌了神了。…, 如今身处沙漠之中,环境恶劣,缺医少药,这可怎么办? “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我死了倒干净。”康国长公主努力想推开他的手,但由于酷暑和高烧,她连抬起手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杨逸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把她掳上马背,这个倔强的姑娘竟还死命的挣扎着,低下头在杨逸的手腕上用力咬了起来,痛得杨逸倒吸一口冷气,他忍住了,大喝一声:“走!” 杨逸驰马当先冲出,马汉卿他们无话可说,也跟着疾冲而去,马蹄扬起的细沙形成了汹涌的沙暴,滚滚向东北方向卷去! 杨逸只想早点到达地斤泽,奋力狂奔了一个时辰,战马大都非常疲惫,再不停下怕是不行了,就在这时候,李一忠冲过来道:“大人,不好,斥侯报告,右侧十里出现一股夏军,大约两百人马,大人,怎么办?” “向左绕行先避开,到了地斤泽再说。”杨逸之前就预料到,夏军大队人马进入沙漠不实际,但一定会派小股兵力进来搜索自己的行踪,一两百人马还不足以全迁自己,但足以拖死自己,加上康国长公主现在急需就医,自然是能避就避。 众人放慢马速,以免扬起的沙尘把夏军吸引过来,绕行了半个时辰,突然,起伏如浪的沙丘那边传出呼呼的响声,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呼啸而来,杨逸身边一个士卒被石块击中,瞬间被击飞出去,在地上吐着血挣扎,眼看没得救了,就连那些空着的战马被石块击中,也纷纷悲鸣倒地。 “敌袭!敌袭!向右散开!”杨逸大吼着,响右狂奔出去。 这时沙丘脊上出现数十只骆驼,骆驼背上都有一个木架子,坐在后面的夏军正在往木架子的臂兜里装石块。 泼喜军!是泼喜军! 西夏的泼喜军是将旋风炮装在骆驼背上,可以在行进中发射石弹进行攻击,石弹大小如拳头,经旋风炮发射之后,铠甲难挡,若是被击中脑袋,能把人击得脑浆并裂,声势极为吓人。 两军对阵之时,夏军突然让泼喜军冲上来狂射一阵石弹,往往就能把对方的阵形打乱,然后再以骑兵冲击,从而取得战争胜利,正因此,泼喜军人数虽然不多,却是威名赫赫。 杨逸心中暗暗叫苦,泼喜军由于是以骆驼为骑乘,用在这种沙漠地带作战正可谓是如鱼得水,战马在沙漠里马蹄容易陷入浮沙里,发挥不出应有的速度,而骆驼却不受此限,跑起来甚至比战马还快,论耐力战马更是无法比拟。 呼啸声再次响起,新一轮的石弹再次从天而降,呯呯直响,这一轮由于杨逸已经下令散开,几十颗石弹打过来,只击中了一个士卒,但却有十几匹战马悲鸣着倒地,这种石弹根本不是人力能挡,马汉卿他们着急万分,生怕杨逸与康国长公主有个闪失,不停地大喊道:“大人快退!快退!属下先挡住敌人!” 对面的夏军除了几十头骆驼,还有近百骑兵掩护,见杨逸他们避得狼狈,发出一阵阵的喜欢和傲笑,样子嚣张之极。 一定要将这股夏军消灭,否则他们凭借骆驼的耐力缀在后面不断的袭击,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一定要消灭! 刚避过一道沙脊后面,杨逸紧抱着康国长公主,在奔腾的战马上大吼道:“立即分两队!李一忠!你带三十人,多带空马兜到上风口,然后散开来回冲刺,尽可能扬起沙尘挡住夏军视线,其他人跟我来,这股夏军不许放走一个,杀!”…, 得了杨逸的命,两队人马一分,沿着沙沟左右飞腾而去,夏军以为宋军要逃,翻过沙脊追上来,结果李一忠带着人轻易就占据南面的上风口,散开队形之后,立即带着数百空马向夏军飞冲而去,手上的刀枪都拖到了地上,扬起滚滚的沙尘,如同风暴一般向夏军逼去。 夏军几十骑兵冲了上来,李一忠他们却不与之纠缠,向两边一分,在上风口来回的驰骋,夏军追逐在他们身后,更是让沙尘滚滚升腾! 几十泼喜军正在向杨逸这边肆意地发射石弹,等到被沙尘遮住,意识到了宋军的用意后,鞭打着骆驼向沙尘外奔逃。 杨逸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长刀一挥,身后士卒再次散开如网一般向泼喜军飞冲而去。灰蒙蒙的天地间,骆驼那高大的身影最是招人眼,杨逸追上一个泼喜军,吐气开声,扬刀厉劈而出,那夏军横刀来挡,锵的一声,火花并射之中,杨逸飞快的收刀横劈,雪亮的刀锋闪过,那夏军整条手臂被砍了下来,坠落地上惨嚎不止。 马汉卿等人更是疯狂,凭着矫健的身手,长长的马槊狂扫而去,将骆驼上的夏军连同上面的旋风炮一齐扫落,木屑纷飞之中夹杂着鲜血飞溅,气势极为惊人。 近百西夏骑兵刚一回援,李一忠他们立即从背后飞冲上来,狂奔的战马上,他那张长弓嗡嗡响个不停,几乎每一箭射出,就有一个夏军应声落马,他惊人的箭法使得夏军心胆俱寒,纷纷逃避,双方在亡命地追逐着,拼杀着…… 泼喜军失去了远程攻击的优势,几乎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杨逸以拉网式的作战阵型,就是要将它们全部兜在里面,一通砍杀下来,几十泼喜军血洒黄沙,无人幸存! 剩下的夏军无心再战,忘命的奔逃,杨逸率军追出十里,一路追杀,把夏军杀得七零八落,遗尸一路,这才收兵回来。 打扫过战场之后,杨逸下令再次向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第186章 就中更有痴儿女 第186章就中更有痴儿女 环州西大营里,气氛极其紧张,刘老虎把尹策顶得太过难堪,即便得知嵬名阿吴十万大军来袭的消息,他依然沉喝道:“来人!先将这目无法纪的狂徒押下去行刑,以正军律,以壮军威!” 种朴连忙说道:“大人,如今十万夏军入寇,咱们理应先商议应对计策,刘武武将出身,粗鄙不文,顶撞了尹大人,过后下官一定从重处罚,况且此刻大敌当前,若是处罚军中将领,恐引起士卒不满,因而消极怠战,尹大人不如暂且饶他一回,让他带兵前去抗敌,以将功赎罪。” 余庆良与谢敬亭也一齐上去求情,尹策却不为所动。 尹焞这时插话道:“这样的莾夫,对上官如此污蔑顶撞,狂悖难驯,毫无军纪可言,让他带兵拒敌只会坏事,如今将之严惩,正好震慑三军,让大家清楚军令不可违。” 刘武桀桀笑道:“你他娘的算哪根葱?老子提刀杀党项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可惜啊!杨知州不在,不然再给你两个耳刮子,免得你在这将充什么大尾巴狼,拿根鸡毛当令箭。” 被杨逸打耳光这块伤疤再次被揭出来,尹焞脸上一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俱全,心中羞怒怨恨愤欲狂。尹策也狂拍桌子道:“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拖下去!拖下去给本官狠狠的打。” 刘老虎摆开架势阻止扑上来的几个护卫,狂笑道:“用不着你们费神,老子自己会走!不就是五十军棍吗?尽管打!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养的。” 刘老虎这种人历经无数次生死,砍敌人如砍瓜切菜,看自己的命也看得比鸿毛还轻,平时桀骜不驯,除了杨逸与章楶这种以实打实的战绩能让他屈服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鸟你。 到了校场上后,他自己把裤带一扯,然后顶着个大屁股趴下,傲然喊道:“来啊!打啊!用力点!老子身上正痒痒呢!” 校场上一大群士卒看着,刘老虎那屁股黑呼呼的,括大腿上,到处是伤疤,箭伤、刀伤皆有,横竖交错着,每一道伤疤或许都代表一次血雨横飞的大战,观看行刑的士卒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别人只是议论,刘老虎手下那些士卒却不干了,纷纷拥上来理论,尹策那些护卫还来不及行刑,就被挤到一边,校场上顿时乱糟糟的,双方怒骂着,很快就剑拔驽张。 尹策怒火中烧,走出帅帐大吼道:“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嘛!还不给本官通通退下,否则本官连你们一起罚!” 尹策不叫还好,一叫之下,刘老虎那几百手下纷纷嚷道:“愿随刘将军一起受罚!原随刘将军一起受罚……” 种朴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如今大敌当前,尹策没有杨逸与章楶那样的威望,却又一心想立威,出现反弹之后又根本镇不住场面,若真罚得满营伤兵,士气大损,这仗也不用打了,等着拱手把环州让给夏军吧。 不等尹策再度开口,种朴立即抢着说道:“尹大人请暂息雷霆之怒,容下官去劝劝如何?” 尹策正骑虎难下,他也怕把事态弄得不可收拾,于是点头表示同意,种朴不理刘老虎手下那些闹事的士卒,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直接跑到刘老虎身边低声劝道:“老刘,如今大敌当前,这样闹你想过后果没有?”…, 刘老虎哼道:“公报私仇,狐假虎威,他娘的老子就是看不惯这种鸟人。” 种朴低骂道:“看不惯你也得给我忍着,老子也看不惯,那又能怎么样?杨知州生死未仆,嵬名阿吴大军压境,环州好不容易把山上的百姓招下来,把逃亡在外的百姓招回乡,这其中费了杨知州多少心血,你再闹下去,等夏军攻进来,环州生灵涂炭,将来杨知州回来,他会饶得了你吗?你又对得起他吗?”。 刘老虎不出声了,种朴对症下药,一再的把杨逸抬出来,因为他知道,只有以杨逸的名义,才可能将这头猛虎降服。 果然,刘老虎很快说道:“老种你不必说了,我刘武认罚就是,但有一条,不能罢了我刘武的兵权,我刘武哪怕是爬着,也要去和嵬名阿吴干一场。” “放心吧,我会尽量帮你争取。” 种朴退回尹策身边,刘老虎大声喊道:“儿郎们,都给老子退下,环州大敌当前,你们留着力气去砍党项人,别在这里瞎掺和,不就是五十军棍吗?老子挨刀挨了不多少回,还怕他这五十军棍,退下,都退下!” 经刘老虎一喊,他那几百手下只得嘟嚷着退下去;这边种朴又低声劝道:“尹大人,刘武违反军纪,您要处罚我等无话可说,但如今正在用人之际,还请尹大人能从轻发落,以免军心不稳,同时让刘武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样士卒们对尹大人也必定更加信服。” 场面控制住了,尹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存余悸的他也不再多作计较,下令对刘武行刑之后便转回帅将。 问题从新回到夏军入寇之事上,种朴先开口道:“尹大人,为今之计,只有立即增兵北线,挡住夏军攻势,同时派人向西北各路求援……” 不等种朴说完,尹策就说道:“向朝廷奏报及向各路求援,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增援北线就不必了,夏军十万大军汹汹而来,靠那些小寨堡如何抵挡得住,况且夏军此次入寇,分明是冲着环州而来的,这都是杨逸惹下的祸根,若是再把兵力分散出去,则环州如何防御十万夏军?如今只有收缩兵力,拒守大城,等待各路援军到达再行反击。” 种朴急忙分辩道:“尹大人,夏军号称十万,未必真有十万,北面多山,我军若能利用地形层层阻击,夏军未必讨得了便宜去,时间拖得久些,各路援军想必也以到达。而环州四周地势相对平坦,若是放任夏军兵临城下,对我军作战极为不利,若是固守城池不出,则夏军必定大掠各处村寨,到时环州势必元气大伤。” 尹焞以尹策幕僚的身份,再次开口道:“种将军此言大谬,夏军十万大军前来,环庆路兵马加起来不过三万,兵力本就捉襟见肘,若是再处处分兵,必定处处破绽,一但挡不住西夏大军,我军步兵机动力又不及夏军骑兵,到时回援无望,则环州兵力空虚,等于是拱手相让给夏军,若是环州或庆州失守,种将军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种朴等人还想再争,尹策拍案道:“军情如火,尔等不必再争,就按本官说的去做吧,尽量收缩兵于大城,地方上坚壁清野,等夏军受阻于坚城之下,成为疲兵之时,各路援军正好到达,那时再行反击。” “尹大人!” “种朴,你也想违抗军令吗?”。…, “下官不敢!” 面对尹策的盲目指挥,种朴和谢敬亭他们开始怀念杨逸了。 而杨逸此刻,正带着康国长公主在沙漠里狂奔,从泼喜军那里缴获十来头骆驼,杨逸决定让李一忠带着大队随后,自己只带马汉卿和几个护卫利用骆驼的耐力,先将康国长公主带往地斤泽救治。 康国长公主高烧不退,滚身烫热,虽然人还能保持清醒,但就她这虚弱的体质,再拖下去后果难料,若她真的丧命在这沙漠里,那事情就真的难以收拾了。 “杨逸,你是担心我死了,你回去被我六哥治罪是吗?若真是这样,你就不必费心了,我告诉他这不关你的事便是。”康国长公主有气无力地说着,脸上流动着一抹妖异的潮红。 杨逸怕她虚弱的身体经不起剧烈的颠簸,将她横抱在怀里,时间久了双臂就象铅灌一般,此刻全靠一口气咬牙强撑着,根本没法回答她。 康国长公主本来还在和他怄气,但见他脖子上青筋凸起,累得汗落如雨,还在咬牙坚持着,不由得心中一软,伸出自己的双臂抱住他的脖子,这样多少能分担一点重量。 “杨逸,要是我真死了,你会难过吗?”。 杨逸让她的臀部稍稍坐在骆驼背上,这样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长公主,你只是太累了,身体抵抗力下降才有些发烧,你不用担心,到了地斤泽,这种小病我很快就能把你治好。” “我在问你,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 杨逸默然点了点头,康国长公主仍旧不依不饶:“我要你亲口回答我,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会吗?”。 “会,会很难过。” 康国长公主笑了,那笑容带着无比的凄伤,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还记得吗?那次在风池你撞到我的鱼钩上,姊妹们都说我钓到了一个金龟婿,结果你不声不响的就脱钩去了,你知道吗,那时我急坏了,让人找了你半天,没找到你,我伤心的跑回皇宫,让我六哥派人去救你,当时我在想,哪怕是把风池水抽干,也要把你救上来……” “长公主,别说了,你现在需要休息,闭目养神一下也好!” “不,你让我说!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杨逸知道,现在康国长公主生病后,脆弱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因此他再次默然不语。 康国长公主接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杨逸,你还记得那次我让李一忠射断你的芭蕉叶吗?我真的没有拿你性命开玩笑,李一忠箭法很准的,他不会误射对你的,你相信了吗?”。 “长公主别说了,我相信了!” “可是你那时丝毫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是长公主,你却那样对我,没人敢那样对我过,呜呜......” 康国长公主再次落下泪来,样子非常的伤心,一种带着极度虚弱的伤心,杨逸不忍住看,悄悄把头别到一边去。 “现在我要死了,我一直以为我是飞尽千山暮雪,只影不知向谁去的那只孤雁,现在才知道,我原来是先死的那一只,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只为我投地而亡......” “长公主,我......我不是那只投地而的雁儿,我不是什么好人。”杨逸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他不想康国长公主再这样生活在幻梦中,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吧。 康国长公主的双眸果然变得一片黯淡,眼眶边慢慢渗出了一线水痕,杨逸默默地看着,心里似乎有些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康国长公主呜咽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你已经有你的苏家娘子了,只是我,还没法从那只雁变成人而已......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杨逸的心轻轻抽搐了一下,咬牙说道:“长公主,你别说了,我不是那只投地而死的雁儿,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先死的那只,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一定,你要相信我。” 就在这时,马汉卿在后面大喊道,“大人!大人!你快看看,那不是小白吗?”。 杨逸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家的那头白狼从后面追上来了。 白狼见到了杨逸,开始大声嗥叫起来,杨逸心中诧异不已,狼的嗅觉灵敏,耐力极好,能追上自己这一点不奇怪,问题是它一向与清娘在一起,怎会追到此处呢? 难道环州的清娘她们出事了?杨逸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 。, 第187章 你是男人 杨逸抱着康国长公主刚刚下地,小白就嗥叫着冲过来,它的身型如今已经非常高大威猛,康国长公主吓得失声尖叫起来。1--------- “长公主别怕,它不会咬人的。” 杨逸一边安抚康国长公主,一边拍着小白的脑袋,小白就象见到了亲人一般,围在杨逸脚边乱拱乱舔着,它脖子上有一根绳子,这是端午时百姓带在身上用来祈求平安的百索,清娘在端午时也给小白绑了一根,而现在,百索下面却多了一个小竹筒。 杨逸连忙把小竹筒取下,打开封蜡后,里面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是清娘那娟秀的字迹:杨大哥,你在哪?外面到处在传说你和康国长公主被党项人抓去了,我不信!杨大哥你怎么可能会被党项人抓住呢?现在十万夏军正在攻打环州,杨大哥,你收到小白带去的信后,可要快点回来呀! 杨逸看完纸条,感觉又是温暖,又是担心,西夏人趁自己不在,先散布谣言动摇环州军心,再举十万大军猛攻,确实走了一步好棋,不知道种朴他们能不能扛住。 马汉卿着急地说道:“大人,怎么办?以您在环州的威望,环州兵将对您落到西夏人手里的谣言难辨真假,到时必定军心大乱,如何还能挡得住西夏十万大军?” 杨逸也是忧心忡忡,除了马汉卿说的这些,他更担心尹策会横加插手环州军务,以外行指挥内行,否则以种朴的谋略,当不至于迅速落败。 但现在自己不在环州,尹策会放过这个插手环州事务的机会吗?危机!对于环州来说,这或许是一场天大的危机。 “汉卿别急,这次环州确实危机重重,但每场危机之中,都蕴含着极大的机遇,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危机变成机遇。”杨逸说完开始沉思起来,众人不敢打扰他,只能着急地看着。 马上无纸笔,杨逸撕下一幅衣襟,咬破指头疾书起来,除了报平安之外,所书内容主要是给章楶和吕惠卿的,马汉卿在一旁看着,不禁暗暗乍舌,信虽短,涵盖的内容宏大的惊人,若真能实施下去,西夏这回恐怕是满盘皆输。 杨逸把信写好后,从新绑到小白脖子上,人事已尽,接下来就听天命了,杨逸心中反而大定,喂过清水和干肉,他抚着小白的皮毛说道:“小白,一切就靠你了,快回环州找清娘,快去,越快越好!” 小白呜呜地叫了几声,又不舍的舔了舔杨逸的手,然后才向来路狂奔而去,望着小白消失在沙丘远处,杨逸抱着康国长公主重新上了骆驼,向东北方向再度狂奔而去。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再到天色放明,杨逸等人几乎没有停歇,苦心人,天不负,地平线上终于看到了一抹苍翠。 地斤泽处于毛乌素沙漠的中心,这片绿洲因为四面有山丘挡住了风沙,里面又有泉眼提供水份,使得里面林木葱郁,绿草如毯,和外面的死亡之漠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整个地斤泽不过几里方圆,由于处在沙漠中心,出入困难,党项人夺得兴灵一带的大片沃土后,这里早已被人遗忘。杨逸带人走进去时,只见里面荒烟草漫,走兽横行。 康国长公主高烧已久,整个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脸上那抹妖艳的红潮也越来越浓,一进入地斤泽,杨逸连水也顾不得喝一口,立即吩咐道:“留两个人看护长公主,顺便生火,其它人都给我去捕蛇,毒蛇!”…, “大人,蛇这么难捕,又没多少肉,这里有的是走兽,咱们猎来吃就是……” “吃你个头!蛇胆是最好的清热解毒药,还不快去!对了,要是有羚羊也给我猎一头来,羚羊角也有大用。” 杨逸急得大吼,马汉卿和几个士卒顿作鸟兽散,杨逸自己则四处去寻找柴胡、鸭跖草之类有清热退烧功效的草药。 两盏茶功夫之后,杨逸的头盔被当成了药罐架到了火堆上,马汉卿他们捕回来的几条蛇被直接开腹取胆,喂给了康国长公主,幸好她现在昏迷不醒,否则只怕这位娇贵的公主打死也不会生吞蛇胆。 草药也很快灌了下去,但要立即退烧是不可能的,杨逸担心她烧坏了脑子,将马汉卿等人远远的打发开之后,一咬牙解开了康国长公主的外衣,羚羊没猎到,现在只能试试用银子作物理降温了。 十六岁的少女,香肩锁骨温润如玉,胸前一片雪肤腻若凝脂,那贲起的双峰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薄薄的藕色肚兜贴在双峰上,顶端那两颗小小的樱桃清晰可见;杨逸不敢多看,用钢刀从银子上刮下粉末,然后用水调和,在康国长公主腋下、颈动脉、耳下、掌心等位置来回擦拭。至于大腿内侧的腹部沟大动脉,还是免了吧!实在下不了手。 由于以前这野丫头经常玩蹴踘之类的游戏,体质还不错,经杨逸内外兼施,一个多时辰之后她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人也清醒了过来。 马汉卿等人早就以警戒为名,远远的躲开去了,火边只有杨逸在烤着一条蛇。蛇肉被他斩成一指头长短,一块块的串在树枝上,已经烤得金黄,浓浓的香味弥漫在林间。 “长公主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杨逸见她醒过来很高兴,他自然不会说自己“非礼”人家,装着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暖确实降了不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挺满意的。 杨逸回到火边倒了点肉汤,然后扶起她说道:“来,多喝点,这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康国长公主靠在他怀里,听话的将汤喝完,她一直没有说话,杨逸以为她是病弱体虚的缘故,也没太在意。 然而直到晚上,她的身边已经恢复了很多,能够自己站起来走路了,却依旧是不言不语,一个人望着几步外那深潭里的月影发呆,杨逸这才感觉不对劲起来,别是烧坏了脑子吧? 杨逸连忙过去给她把脉,而康国长公主也任由他忙活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潭中的月影,仿佛那微微荡漾的月影承载着天上的秘密。 “从脉象看,长公主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来,张开嘴巴,让我看看舌头。” 嘴巴张开了! “卷一下舌头!” 舌头卷起来了! “没什么问题啊?你说说话看看!” “你这混蛋!” 突然的而来的娇斥吓了杨逸一大跳,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康国长公主,见她眼中不但有怒火在燃烧,同时弥漫上来一层朦胧的雾气,杨逸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杨逸,你这混蛋!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长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混蛋!你混蛋!你还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是吗?你是想让我去死吗?” 杨逸再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真是傻瓜了,当时以为她烧得迷糊,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但这事怎么解释?杨逸心里真是万分为难。…, “长公主,我……我是郎中。” “是!你是郎中!你已胡服!若是更进一步,你就说你是男人!这样就行了对吗?” 杨逸实在想不到康国长公主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来,这逻辑能力太惊人了!杨逸真个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以至于康国长公主张嘴狠狠地咬在他手臂上,他都没感觉有多疼。 康国长公主咬完他,自己已是泪落如珠,苍白的脸上凄然欲绝,杨逸看了她的身体,她不难过,但杨逸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才是让她芳心尽碎的原因。 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多少次生死两难,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他却一再的找借口,康国长公主越想心里感觉越悲凉,什么大宋长公主,原来不过是别人的眼中沙。 她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杨逸急忙伸手一抓,只抓到了她腰间的一截飘带,康国长公主带着无限的感伤,扑嗵一声,纵身跃进了潭水中去。 杨逸随即跃进水中,强行把她抱起:“长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要你管,你这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死……”康国长公主尽力的扑腾着,又抓又咬,杨逸在水中无法着力,被她这样不停的扑腾,自己反而呛了不少水! “你疯了!再这样咱们都得死在这潭里……咳……” “死了干净,你放开我,你这混蛋……” “汉卿!” 康国长公主拼死挣扎,无奈之下杨逸只得向马汉卿等人求救,但山林寂寂,哪里有人回应。 “混蛋!你放开我……唔!” 康国长公主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堵住了,香唇上一片灼热,眼睛睁得圆圆的,那热烈的吻很快就让她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身体也随之停止了挣扎,她双臂柔柔在揽住杨逸的脖子,开始本能地伸出要丁香小舌,生涩地回吻着…… 杨逸趁此机会带着她游回岸边,然后将她抱上岸来,康国长公主将他缠得紧紧的,她的吻仍旧生涩,不时急促的喘息一下,但就是舍不得松开,那丁香卷送之间不时发出一声娇婉的嘤咛。 湿透的绸衣紧紧贴在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全然勾勒了现来,明灭的火光下,光滑柔腻的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如同一个山林间的精灵,那份美丽简直令人窒息。 她在杨逸怀里轻轻地蠕动着,杨逸能感觉到她双峰上传来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几乎难以自持。 等到俩人的嘴唇终于分开时,都忍不住急促的喘息起来,随后俩人都没有说话,潭中的涟漪未平,明亮的月影在余波间游动着。 wqe 第188章 绝域轻骑催战云 轰! 一块块磨盘一般大的巨石被投石车甩到天空上,然后如同陨石一般砸落,把大地震得瑟瑟发抖,躲不开夏军瞬间被砸成了真正的肉酱,巨石落地之后继续弹起,一路碾过去,在夏军阵中碾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通道来。------- 无数的夏军如同蝼蚁一般,黑压压地扑向环州城,前面的夏军每人手上拿着一捆稻草,成千万捆稻草不但能当住城上宋军箭下来的箭雨,冲到护城河边往河里一投,瞬间就能让护城河为之断流。 种朴双眼血红,指挥着城上的宋军射下无数的火箭,一时间天空仿佛下起密集的流星雨,火箭射入护城河,没有湿水的稻草随即燃起滚滚的烟火,让整个战场变得一片模糊。 稻草已经湿水的部分是无法点燃的,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夏军每个扛着半袋泥沙,在烟雾中狂奔着,呐喊着,冒着漫天的箭雨,悍不畏死的冲向护城河,一袋袋泥沙投入护城河中,压在之前的稻草上,这回是真正将护城河填成了平地。 随着遍地的角号声,海浪般的夏军迈过填平的护城河,一部部云梯架到了城头上,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顶着铁盾攀爬而上! “炸!”种朴拔刀大吼,宋军点燃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土炸弹,纷纷扔到城下,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城下火光升腾,硝烟弥漫,火海烟尘中,一个个夏军发出凄厉的惨嚎,不是被炸死,也被炸聋,肢断臂甚至被炸飞到城头上。 而扩城河之外,黑压压的夏军弓箭手在将领的指挥下,一**箭雨遮天蔽日的飞向城头,一支支锋利的箭头带出漫天的腥风血雨,城上的宋军如同下饺子一般,被射落城下,双方的呐喊声、角号声、战鼓声交织在一起,让天地为之变色。 硝烟弥漫的护城河外,一股股夏军喊着号子,将一辆辆巨大的攻城车推了上来,宋军的投车机有幸砸中一辆攻城车,轰隆声中,如大山倾塌,木屑纷飞,底下地夏军被压死一大片,然而投石机没有丝毫精准度可言,能砸中攻城车全凭运气,更多的攻城车在硝烟中一步步地逼近着。 种朴只得下令床驽换上火箭,嗡嗡地向攻城车发射,臂儿粗的铁箭呼啸而去,往往直接洞穿攻城车,除了留下一个大洞,对攻城车的整体构架影响却不大。 就在这时,环州北门突然洞开,谢敬亭和刘老虎带着一千骑兵悍然杀出,那如雷的铁蹄声积蓄着磅礴如山的气势,带着滚滚的烟尘席卷而去;数千西夏骑兵也立即迎击上来,人人面上带着狰狞的杀意,仿佛他们早就等着宋军出城的这一刻。 “儿郎们,跟我杀!” 刘老虎狂吼着,率领五百骑兵悍不畏死的冲向几千夏军,长长的马槊带着战马狂飙的强劲冲力,摧山倒海地犁入敌阵,刘老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陷入重围,他最爱做的事就是从大片的敌人中间剖杀过去,似乎只有那样他才感觉杀得痛快。 强横的人,从来只嫌敌人太少,不会怕敌人太多。 而谢敬亭带着其余的五百人马,则向右一折,沿着护城河边向攻城的西夏步兵冲杀过去,所近之处,人砍马踏,血桨满地流淌,攻城的夏军仿佛麦子一般被一片片地割倒,等冲到攻城车下,一个个炸弹被点燃引信仍到攻城车下,随着一声声巨响,一辆辆攻城车轰然倒地,尘烟弥漫满天。…, 两军战到天将向午,这才暂时罢兵,刘老虎那营人马撤回来时,余下不到一半,他是不怕死,他手下的士卒也不怕死,但不等于不会死,他以惨重的代价,换来了谢敬亭丰硕的战果。 夏军围城猛攻已经两天了,由于之前尹策强令采取收缩兵力于大城的战术,环州城**集结了一万多兵力,但如此一来,北面各个寨堡兵力奇缺,八万夏军势如破竹,一路攻破归德堡、肃远寨,梁定新于归德保战死; 这段时间环州处处传言杨逸已被夏军俘获,军中士气因此本就极为低糜,梁定新的战死更是雪上加霜。今日刘老虎与谢敬亭拼死出战,终于让军心有所振奋,但这并不能让种朴安心,环州可保暂时不失,但外围的寨保呢?难道全部眼睁睁地看着陷落。 尹策定下这个该死的战术之后,在夏军围城之前自己跑回庆州去了,说是要回去集结兵马内外夹击夏军,可两天过去,连援军的影子也没见着,想起这些,种朴就恨得直咬牙,心里不知把尹策家的十八代祖宗操了多少遍。 章楶,现在能指望的只有泾原路的章楶了,求援信早以发出,相信章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想到这种朴稍稍安心了一些。 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种朴连忙赶过去喝道:“怎么回事?为何喧哗?” “种将军,城门外有只白狼,我们放箭射,它竟然不走,躲到城门洞来了,啊,种将军快看,又出来了!” 种朴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只白狼冲着城头嚎叫着,狼脖子上还绑有东西,这让种朴想起了杨家也养有一匹白狼的事来。 “不许放箭,开门让它进来。” 城门刚刚打开一线,白狼立即钻了进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在,往州衙飞奔而去。 过后不久,城上宋军突然士气大振,士卒们一声声地高喊着杨知州,仿佛杨逸出现在城头上一般。 同时,谢敬亭带着几百人马突围而出,奔赴西北各路,羽檄争驰无少停。 两天,整整两天,李一忠才带着人马前来汇合,本来还有一百六十人马,能跟随李一忠到达地斤泽的却已不到六十人。 这两天夏军派遣大批人马进入沙漠搜索,而李一忠为了掩护杨逸这边,一直在沙漠里与夏军来回撕杀,不断地将夏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才为康国长公主的康复赢得了两天宝贵的时间。 望着回来的六十人马,杨逸已经没有多少悲伤,战场上生生死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说不定,明天就轮到自己成为黄沙中的一具尸体。 所有局已经布下,就看章楶和吕惠卿他们能不能按计施为了。 现在,是该继续向北的时候了。 杨逸让大家把所有的水囊装满水后,便在地斤泽的水源中下毒,随着李一忠他们撤向地斤泽,相信一批批的夏军也会随之到来,到时让他们喝一壶吧! 一切料理妥当,杨逸下令连夜出发,望着天上的北斗星,继续向北! 夜风呜咽,马蹄踏在细沙上,无声无息,看看身后剩余的六十骑,杨逸突然想问,六十骑又怎么样?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当年班定远还不是只有三十六骑? 经过两天的调养,康国长公主的病基本好了,现在她对杨逸更加没什么好脸色,原因是无意中从一个士卒嘴里得知,杨逸给她喝的竟然是蛇汤。…,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蛇汤喝起来很甜、很鲜、很美! 但是作为女人中的女人(呃,至少康国长公主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对蛇有着天生的恐惧和排斥,得知杨逸给她喝的竟然是蛇汤后,她反胃,想吐,但已经吐不出来,满腔的怨恨只能发泄在杨逸身上。 想咬他几口吧,现在又有些舍不得,那只有冷面相对。 奔腾的骆驼背上,杨逸神态自若,低声哼着一首怪腔怪调的歌儿:白天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康国长公主细细地聆听着,却又不时发出一声似乎很厌恶的冷哼,杨逸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因为那夜的一个长吻,两人间的关系反而变得更加怪异,康国长公主没变成小鸟依人的模样,相反,如今是事事与他作对,冷潮热讽不断; 杨逸有些无所谓,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我是坏人,我怕谁? 康国长公主见他没有停止哼唱的意思,便赌气地说道:“我困了!” 杨逸轻轻一叹,习惯性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康国长公主噘了噘嘴,顺势靠了进去,然后带着不满的口气问道:“你不乐意是吗?” “岂敢,下官只是在感叹,自己怎么就不能变成一张床。” “你……”康国长公主知道他又开始糊说八道了,索性不说话了,脑袋习惯地在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她睡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明净的脸上,长长睫毛让人想起了湖边的兰花草,神态间还有一种少女特有的骄傲,仔细往下看就会发现,她两边嘴角微微的上翘着,得意吧! 离开地斤泽后,杨逸多数是选择昼伏夜行,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避开夏军,再者随着人数只有几十人了,在茫茫的大漠中跟几粒沙没什么分别,夏军搜寻起来更加困难。 前后花了三天三夜,终于走到黄河岸边,然后找了一处山林隐伏了下来。 隐伏地处在黄河“几”字形的顶端,北岸便是辖属辽国的阴山了,杨逸再度派出十来人北渡黄河,分散寻找,以期联络到应该已经到来的阻卜部人马. 这次布下的局,关键就在阻卜部的这股人马,从西夏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入,到时一定会让梁太后很痛、很爽! wqe 第189章 天降神兵 夏州。------- 仁多保忠望着地图上示注着的那片沙漠,皱眉不已,前两天派进沙漠的夏军还时不时能寻到杨逸的踪迹,也歼灭了杨逸上百人。但如今已经失去杨逸的踪迹好几天了。 整个河套地区,有过半的面积是沙漠,浩瀚无垠,想在里面找出几个人来,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分别,而且仁多保忠也不可能真把十万大军全派进沙漠里去,大多军队是游弋在沙漠外围,以期能堵住杨逸有可能逃亡的路线。 但从种种迹象来看来,自己是枉费心机了,杨逸似乎并没有要回宋境的打算,从地斤泽向东,出了沙漠不远就是大宋河东路的鄜州、府州,本以为这是杨逸最有可能走的回国路线,仁多保忠在这边布置了数万人马,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但如今却是一无所获。 仁多保忠望着地图疑惑不解,难道杨逸会继续向北?向北就是阴山,翻过阴山便是漠北了! “报!” 一声高喊打乱了仁多保忠的思绪,一个信使飞奔进帐,向仁多保忠急声并报着:“仁多将军,宋军大举来犯,熙河军苗授、姚雄率军一万,猛攻罗萨岭,驸马罔罗战败,退守会然山; 秦凤路王文振、王道举兵八千,攻破宁安寨,直逼天都山; 泾原路折可适、郭成兵出没烟峡,沿葫芦河北上攻打萧山堡,意图汇合秦凤军攻击天都山; 泾原军种建中,李忠杰、保安军向少卿两面增援环州,加上庆州援军共计三万,正在环州外围与嵬名将军激战; 兰州军也正在集结兵马,王愍和雷秀随时可能进攻河西,太后传旨让仁多将军立即调兵回援。” 一这大通战报听得仁多保忠头昏脑涨,唯一的感觉是,宋军突然全面出动,西夏处处烽烟弥漫,看来南朝为了康国长公主和杨逸,是打算拼命了。 如今嵬名阿吴领率八万大军攻打环州,自己又调集了十万大军来围毛乌素大沙漠,西夏能战之兵已经大半在两地了,其他各处兵力自然捉襟见肘。 仁多保忠不敢怠慢,正要调兵回援,又有信使高喊着冲进来。 “报!仁多将军,大事不好,鄜延军刘安,张诚率军六千来攻米脂城,布沁将军请求立即增援;河东路大将张世永率兵八千越过白土川,大首领嵬名咩布在定夺岭与之交战,损兵五百,退守克东寨,请求仁多将军立即调兵增援。” 听完这些战报,仁多保忠这回是真的要爆了,河东、鄜延、环庆、泾原、秦凤、熙河、兰州,从东到西这千里边境线,凡是与西夏接壤的都出兵了,目前看来,虽然大宋各路出动的兵力都不算很多,也没有过于深入,但这已经够让西夏感觉草木皆兵了。 宋军的目的似乎是在牵制西夏,让西夏不得不全力增兵边境防御,从而无法分出精力围杀杨逸和南朝公主,这一点仁多保忠自认看得很明白,但却没有办法,除非现在能抓到南朝公主与杨逸,宋军所有的攻势自当戛然而止; 但杨逸在哪里?仁多保忠望望地图上那片浩瀚的沙漠,想在短时间内在这片沙漠中找出几个人来,难啊! 军情如火,仁多保忠只得下令调兵先增援各处。至于围猎杨逸的任务,便交给贺浪罗,并命令贺浪罗重点搜索东、南两面,防止杨逸逃回宋境。…, 随着传令兵纷纷奔驰而出,原本拉网围捕杨逸的夏军角号频传,迅速集结,然后奔赴各处战场,整个西北大地风云涌动,战鼓声催。 环州因为一封血书,军心为之大振,杨逸不但没有落在西夏人手中,还因势利导布下一个大局,要斩掉西夏一臂,环州军民振奋异常,现在种朴已不再是被动防守,白天他不断派兵出城对夏军进入逆袭;晚上则派兵偷营,夏军就算不想攻城,也无法安生了。 而外围的种建中、李忠杰、向少卿,同样不断的发动袭击,与夏军在环州外围浴血撕杀,让夏军无法全力攻城;就连庆州的尹策看到大势变化之后,也连忙让庆州守将陆运率军北上,增援环州。 最值得一提的是熙河军,熙河军作为当年王韶的嫡系军团,目前在整个西北战力是最强的,他们有着最多的骑兵,最好的装备、最悍勇的士卒、最好战的将领,之前杨逸在环州大块吃肉,一下子把妹勒几万大军吃掉了,熙河军一群恶狼般的家伙早已心痒难耐。 这次有了救援康国长公主为借口,苗授和姚雄几乎是欢呼着就挥军杀入了夏境,在罗萨岭一个照面就把西夏驸马罔罗杀得丢盔弃甲。 苗授是什么人? 翻开他的个人履历,里面尽是血迹斑斑,王韶熙河开边时以他为先锋将领,克珂诺城、攻兰州、破羌人于露骨山、俘大酋长冷鸡朴,得羌族十万多帐,尽取熙河之地;王韶用兵之精髓:跑得比敌人快,打得比敌人狠,大迂回、大穿插、千里奔袭、直击敌首…… 所有王韶用兵的长处,苗授几乎都有所继承,元丰五路伐夏,熙河军团一举攻克天都山,而且是唯一一支完整撤回宋境的军团, 而且苗授此人性格极为好战强横,时常会违令出战,十足的赳赳武夫,在元祐年间,可以说他就是提倡“睦邻友好”的旧党的眼中盯、肉中刺,这也是他战功赫赫,官职却一直没有得到高升的原因。 至于姚雄,此人目前在熙河军中可以说并不突出,其它各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他是将来西北赫赫有名的姚家军的缔造者就行了。 苗姚两头猛虎,率领着一群狼,在罗萨岭击溃罔罗之后,突然发挥出熙河军擅长远程奔袭的特点,抛开退守会然山的罔罗,全军突进,一天两夜时间深入近四百里,一个右勾拳重重地击在应理城上,熙河军利用清晨的薄雾杀进应理城时,里面的西夏人还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苗姚二人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应理城,得战马六千、粮草军械无数,至于里面的西夏军民他们如何处理,这个大宋一方没有文字记载; 原谅他们吧,苗姚二人都只是知道拿刀,不知道拿笔的人。 西夏一方的记载则说应理城被烧成白地,城中两万军民生还者不足千人。大宋官方认为,这是西夏在夸大其词,就象他们出兵十万通常号称二三十万一样,西夏人总是这么夸张。 应理城已经深入西夏境内,离都城兴庆府都不算很远了,这还得了?西夏人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惊恐,梁太后下旨让仁多保忠调四万人马,日夜增援西线。同时命令嵬名阿吴收兵退守横山,确保天都山不失。 杨逸这次布的这个局,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达到,本来以他一个知州的身份,是不可能让整个西北协同作战的,而这个局之所以能布成,全靠康国长公主作为支点,以救援康国长公主的名义,请求西北各路出兵攻夏。…, 现在大宋对西夏是持强硬的进攻态度,在这种大背景下,西北各路长官都不得不考虑,若任由康国长公主落入西夏人手中而不救援,任由西夏打大宋一个响亮的耳光,将来朝廷追究下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之前朝廷给西北制定的对夏政策,本就是不断的浅攻筑寨,蚕食西夏,这次各路一齐行动,虽然还没得到朝廷的统一授命,但并不违背大宋的对夏政策,因此西北各路都或多或少出兵了。 就在宋夏边境处处烽火连天的时候,杨逸却驰马于阴山南麓,这里是辽夏边界,辽夏一向交好,因此这边异常平静,而杨逸要利用的,就是这种不设防一般的平静。 绿草如茵,野花遍地的牟那山口,杨逸终于迎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长辖底率领着阻卜部的六千人马,一人双骑,象洪水一样涌出山口,包毅骑着乌云盖雪当先飞奔过来,这位铁打的汉子翻身下马,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吼道:“大人,属下不负重托,把阻卜部人马带来了!” “好样的包毅,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起来,归队!” “喏!” 很快长辖底也带着副将阿里木驰马过来,远远就哈哈大笑道:“杨学士,咱们又见面了,感谢杨学士的慷慨支持!” 长辖底跳下马来,不等杨逸说话,就给他来了一个熊抱,旁边的康国长公主看得直噘嘴,杨逸也哈哈笑道:“长辖底将军,非常高兴见到你,这次长辖底将军能如约而来,给足了在下面子,在下是陪感荣幸啊!” “哈哈哈,杨学士说哪里话,杨学士对我阻卜部的大力支持,我们还没来得及表示谢意呢,杨学士但有所招,岂敢不来,这次我阻卜部共来了六千精骑,如何行动,就全听杨学士您吩咐了!” 长辖底说得极为慷慨,事实上若不是杨逸许下诸多好处,来了又有便宜可占,他岂会如此殷勤,杨逸也不揭穿他,这本来就是一场互相利用的把戏。 “长辖底将军说笑了,长辖底将军骁勇善战,在下岂敢胡乱插军您的军队,不过长辖底将军远道而来,若是对西夏的情况不了解,在进军路线上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没问题,便由杨学士说了算!哈哈哈!” 兵贵神速,两人寒暄一翻之后,再次跃上马背,六七精骑如天降神兵,从西夏北面悄然无声地杀入…… ps:月底到了,弱弱问一声,亲们有票吗? .. wqe 第190章 西夏,请别为我哭泣!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勒流川两岸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勒流川是黄河“几”字形顶端的一条小支流,在雨季时水深也不过五尺,旱季时则更象沼泽地,却孕育了两岸无比丰茂的水草,和不远处的毛乌素沙漠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因尔成为了细封部的放牧地之一。 西夏的城池都集中在兴庆府及定难五州一带,与辽国接壤的北面一个城池也没有,各部族依然过着逐水而居的游牧生活。 西夏在北面驻兵极少,各部族平时放牧,战时为兵,负责北面边境的防御。 清晨的阳光洒在勒流川上,薄雾还未散尽,草叶上的露珠反射着晶光点点,阿尼雅提着小木桶,掀开了帐蓬门帘儿走向羊圈,挤奶现在是她每天清晨的第一份工作。 阿尼雅成亲以前是一名麻魁,麻魁也就是女兵,西夏人口稀少,许多妇女也被招入军中组成麻魁,阿尼雅几年前曾随梁太后一同征讨过庆州,并立过战功; 和其她麻魁大都五大三粗不同,阿尼雅身材窈窕,相貌美丽动人,她的丈夫瓦里是细封部的勇士,当初对她一见倾心,随即展开热烈的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 对这位英勇的丈夫,阿尼雅还算满意,成亲一年来,阿尼雅渐渐忘记了当年南征宋境时的烽火岁月,淡忘了那些血腥的杀戮,喜欢上了这眼下这种平静的生活。 挤好羊奶后,阿尼雅开始生火煎奶酪,就在她去舀水时,发现桶里的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作为曾经的一名麻魁,阿尼雅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诧异地跑出帐蓬,只见丈夫瓦里骑马狂奔而回,对族人不断地大喊:“辽军来袭!辽军来袭!老弱逃避,青壮上马阻敌,快!快!快!” 瓦里喊得青筋暴起,换来的却尽是族人迷惑不解的眼神,辽夏两国关系密切,上层代代通婚,前阵子妹勒战败蒙云谷,西夏还多次派使节向辽国求援,这援军没求来也就罢了,辽军怎么可能突然入侵西夏呢? 细封族人还在疑惑当中,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汹涌的洪流,仿佛黄河决堤一般冲过来,帐蓬边的牧羊犬躁动不安地狂吠着…… 随着地动山摇的马蹄声迅速接近,细封族人被那磅礴的气势吓得惊慌失措,有的拿起武器跃上马背,有的冲进帐蓬想收拾细软,青壮的怒骂声、妇女的惊叫声、老人的祈祷声、小孩的啼哭声,锅碗瓢盆的倒地声,乱糟糟的充斥于耳。 瓦里冲着阿尼雅大喊道:“尼雅,你快跑,别管东西了!快跑!” “不!瓦里,我要和你一起去击退辽军,你别忘了我曾是一名麻魁,还因战功得过太后的奖赏。” 瓦里见她真要奔回帐蓬拿武器,不禁急吼道:“阿尼雅,你疯了吗?来的是辽军,上万的辽军,不是软弱可欺的宋人,你去了只会送死!” 阿尼雅还想争辩,突然听到噗的一声,瓦里随即从马背上直挺挺的摔下来,半截箭尾露在他的背后,还微微地颤动着。 “瓦里!” 阿尼雅绝望的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扑到瓦里身边,只见瓦里身上、嘴里、鼻腔都开始不停地向外溢血,那样子就象自己征战大宋时射死的那些人。 她愤怒地拿起瓦里的弓箭,跃上马背,搭箭张弓一气呵成,向那汹涌而来的洪流射去。…, “大人小心!” 锵!杨逸挥刀将箭矢砍落,回头对马汉卿说道:“记住,以后不要再叫我大人了,要叫‘详稳’,咱们现在可是辽军!” 马汉卿望望杨逸身上穿着的辽军盔甲,再看看他背后的康国长公主,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大人这回真的穿上胡服了! 这时李一忠已经张弓待射,准备将这个敢于向杨逸放箭的党项女人射杀,却听杨逸喊道:“李一忠,射马留人!” 嗡!阿尼雅的战马应声而倒,等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面前已经停着一匹异常神骏的黑马,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俊逸不凡,女的美若仙姬,旁边还围着数十人马,阿尼雅刚想反抗,一支长枪霍然顶在了她的咽喉上。 “包毅,留着吧!本详稳正好缺个铺床叠被的,这娘们倒也颇为妖娆,本详稳就凑合着用好了。”杨逸跳下马,捏着阿尼雅的下巴审视了一翻,说出一翻“石破天惊”的话来。 李一忠偷偷望了望坐在马上的康国长公主,见她两腮气鼓鼓的,随时有“电闪雷鸣”的倾向,连忙说道:“详稳大人,咱们行军路上,一没床、二没被,用不着找人铺床叠被,这女人竟敢放箭射详稳大人,留着恐怕不妥,干脆杀了算了!” “那就用来暖床吧!” “详稳大人,现在天气炎热,用不着暖床。” “那就用来洗脚吧!”杨逸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详稳大人……” “滚!再啰嗦,本详稳让你来暖床洗脚!” 杨逸此言一出,顿时笑倒一大片,谢东升他们抱着肚子几乎笑岔了气,就连康国长公主两腮也不停的抽搐,她最终强忍住没笑出来,而且很快俏脸上开始弥漫上一层浓浓的“煞气”。 杨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他摆摆手让包毅收枪,阿尼雅趁机飞起一拳,直擂他面门,杨逸闪身疾退,气定神逸地喝道:“绑了!” 长辖底他们就没有这般客气了,六千铁骑冲过,原来平静的勒流川就象刮起了一场飓风,细封族人仓促的抵抗招来的是血腥的屠戮,一把把雪亮的钢刀迎着朝阳斩落,一个个人头飞滚而出,鲜血洒在帐蓬上,斑斑驳驳; 那些帐蓬很快也被套马索拉倒,露出里面哭成一团的老弱妇孺,就连那些敢干狂吠个不停的牧羊犬,也被射倒在地上,发出临死前的呜咽。 到处是“辽军”的欢呼声和傲笑声、六千铁骑来回奔驰着,一双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那些妇人与孩子,这些都将成为他们战利品的一部份。 弱肉强食,这一点在游牧民族之间体现得由为突出,对那些敢于反抗的人,他们从来不会手软,而那些甘愿投降的人,加上那些妇孺他们则俘虏回去做奴隶,人口是草原上最紧缺的资源,要想壮大起来,只有通过不断的兼并。 除了人口之外,阻卜部这次还收获了大量的党项马和驼、牛、羊等牲口,别的杨逸不在意,倒时那些党项马让他有些眼馋。 长辖底也非常满意,正在指挥着手下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杨逸走过去说道:“长辖底将军,这回收获不少吧?” 长辖底哈哈大笑道:“托杨学士的福,还不错!” 杨逸微笑着,一面爽朗地说道:“长辖底将军,阻卜部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人口,在草原之上,只要有了人,其它的都好办,这一点相信长辖底将军也非常清楚。”…, 这话可谓是说到长辖底心坎里去了,人多力量大,到时还不是想抢谁就抢谁?他诚挚地说道:“杨学士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长辖底将军,咱们这次突袭,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否则等西夏人反应过来,就没这么轻松了,要说人嘛,自然是庆兴府附近最多,如今夏军基本被我大宋吸引到南边去了,庆兴府一带防备空虚,咱们若是快速奔袭进去,相信长辖底将军一定有更丰硕的收获。” 长辖底也知道,凭他几千人马,想在西夏称王称霸肯定不行,唯有快速突袭,打西夏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才能把战果最大化; 同时,这次抢掠还在其次,最理想的是能引发辽夏开战,这样才最有利于阻卜部发展壮大,因此得了杨逸的提醒,他留下少部分人处理战利品,大队再次起程向西南奔袭,人声马嘶,烟尘滚滚。 望着身后滚滚的洪流,杨逸不禁感慨起来:西夏,请别因我哭泣! 从勒流川到兴庆府大概七百里,以目前的速度急驰,最多三天就能突进到兴州城下,想到这些,李一忠他们都有些激动,他意气飞扬地说道:“详稳大人,西夏人逼得咱们一路向北,但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回来了,而且还是直扑西夏都城,兴庆府啊!当年大宋五路伐夏,也没有摸到兴庆府的城墙,这回咱们出其不意,说不定能一举把兴庆府攻下来,哈哈哈!” 杨逸听了没好气地说道:“李一忠,做梦的不是西夏人,是你!兴庆府要是有这么好打,西夏早被灭了。” “那可未必,之前西夏没被灭,那是因为没遇上详稳大人!” 杨逸还没出声,康国长公主早听不下去了,因为那党项女人的事,她心里本来就不舒服,此刻听到李一忠还把杨逸捧上天去,哪里还忍得住。 “李一忠,你给我下马!” 面对康国长公主的娇斥,李一忠还有些懵懂,愕然答道:“这……长公主,咱们这还要赶路呢!” 康国长公主杏眼带煞,怨气冲天:“本公主让你下马,你聋了吗?你不是很能耐吗?就用两条腿跑去打兴庆府吧!” 李一忠没想到突然招来这样的横祸,身边铁蹄滚滚,就自己一个人下马跑路,恐怕明天就得变成狼食。 但康国长公主显然是真火了,要是不听令,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苦头吃,他只得转头向杨逸求助,那眼神,别提了,杨逸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 驾!杨逸一抖缰绳,乌云盖雪如箭一般前冲而出,康国长公主晃了一下,吓得紧紧抱住他。 “杨逸,你这混蛋!” “哈哈哈!长公主殿下,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飞的感觉!” “你混蛋……” 等杨逸他们冲出十来丈,李一忠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详稳大人帮着解围啊!他心有余悸,一别马头,混入长辖底的大军中,找人交流作战经验去了! 谢东升他们面面相觑,突然暴笑不止。 就在这时,前方有斥侯飞马回来,大声喊道:“报!长辖底将军,前面二十里,有米擒氏一部,人数大概有八百人。” 长辖底霍然拔出长刀向前一指:“杀!” 数千铁蹄顿时扬鞭疾冲,如同一片死亡的魔云,向前快速地弥漫过,二十里地,须臾即到,这里的党项人已经打包上车,驱赶着牛羊正准备逃之夭夭,阻卜部的铁蹄便踏碎了他们所有的侥幸。 号角一起,长刀出鞘,六七铁骑散成十股,象十条翻腾的巨龙绞入慌乱的党项人中去,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wqe 第191章 一场游戏一场惊 *** 夕阳沉入了西边的山岚,天上繁星点点,辽阔的草原上夜风清爽怡人,一堆堆的篝火边,阻卜部的人马正在分享着烤得香气四溢的羊肉; 一日之间,他们连破四个西夏部族游牧地,势不可挡,大家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高声谈论着今天的收获,一阵阵豪迈的笑声在草原上飘荡着。 帐蓬里,杨逸舒适地靠在小塌上,他不习惯马奶酒的味道,因此拒绝了长辖底的邀请,榻边的小银盘里,是烤得金黄的羊肉,杨逸不时拿起金刀挑一块送到嘴里,细嚼慢咽,加上一碗团龙茶,这份晚餐倒也充满了异域的味道。 阿尼雅跪在小榻下帮他洗脚,千里逃亡,很久没享受女人细腻的服务了,这让杨逸感觉舒服之极,嘴里不时低哼两下。 羌族盛产美女,这话真没错,阿尼雅虽然没有妲姬那样艳绝天下,姿色倒也十分动人,修长的双腿,腰肢纤细,弯下腰帮杨逸搓脚时,那翘起的圆臀形如满月,让人不禁生出拍马扬鞭尽情驰骋的**; 那薄薄的交领衣裳,在伏下身时自然地敞开一些,露出颈下的一片细腻的雪肤,最是那鼓腾腾的胸脯,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来回的晃动,让人不禁怀疑她怀里揣着一对大木瓜。 在草原的征战中,女人通常会成为掠夺的目标,这种事再平常不过,长辖底的军中就掳有不少女子。 阿尼雅现在已经认命了,她反抗了两回,面前这个俊逸的男人。有着矫健的身手,根本不是她能反抗得了的。 “行了,阿尼雅是吧,你也来吃一点吧!” 杨逸脸上含着笑。将金刀递给阿尼雅。 “多谢主人!”阿尼雅犹豫地咬了咬丰润的下唇。没敢去接,生怕这又是杨逸的一次试探。 杨逸将刀面贴到她的脸颊上,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让阿尼雅更是一动不敢动,杨逸依然含着笑。细细地欣赏着她妖娆中带着野性的美态。嘴里轻吟道:“北方有佳人,妖娆而多姿,动时如烈马,静如雪峰立……好诗!好湿!” 那凉凉的金刀慢慢滑下。从脸颊到粉劲,再到那高耸的双峰,领口的胸衣被刀尖慢慢压下去,露出两团粉光致致雪峰。中间一道的沟壑深不见底,杨逸伸出左手先是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指尖滑过她白皙的香腮…… 阿尼雅不是害怕,心跳却莫名的加快了许多,当杨逸的手指抚过她的耳垂时,她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急促的呼吸让她双颊不由得浮上一抹嫣红,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眸子变得水润水润的。 噗的一声轻响,阿尼雅的衣带被金刀挑断,外衣顿时散开来; 杨逸接着一扬手,将金刀射在帐蓬中间的柱子上。 口干舌燥的阿尼雅咽了咽口水,突然,腰间一紧,娇躯不由得跌到了小榻上,她还来不及发出惊呼,肚兜里就被一双大手探了进来,那双手有些微凉,抚在她滚烫的身体上,让她不禁发出一串舒服的轻吟。 那双大手先是在腰间游动,然后上下一分,一只游向她巍峨的双峰,一只游向她的裤底,阿尼雅的娇躯忍不住扭动起来,如同一条游动的蛇,双峰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握住,来回的揉搓抚弄,**上传来的酥麻让阿尼雅觉得自己身体一点点的飘起来,如同飘上了云端一般,嘴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如歌如泣,她甚至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腿,以方便那只游到了草地间的手继续向里游去。…, 但让阿尼雅不解的是,那只手并没有顺势游下去,反而退了出来。 就在这时,帐蓬门突然被人掀开,康国长公主一脸嗔怒的闯了进来,冲到小榻前扬手就给阿尼雅来了一巴掌,然后指着杨逸大骂道:“杨逸,你这混蛋!你你你…….呜呜呜……” 康国长公主心儿一酸,便放声哭了起来,粉拳一阵阵地往杨逸身上捶打着,恼怒、委屈、伤心让她变成了一枝雨中海棠。 杨逸任她捶打,坐直身子后说道:“长公主殿下,下次请您注意一些,以后进我帐蓬里最好先打声招呼,免得下官失仪。” “杨逸,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康国长公主哭个不停,捶打着他的双手渐渐无力,她抓过杨逸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出帐蓬。 杨逸没有拦她,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带着泪水跑远,这才出来找到李一忠吩咐道:“李一忠,快去看着长公主,别让她走远,若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摸摸自己脑袋吧!” 李一忠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大人,还是你去吧,长公主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大人您,别人可劝不住她。” “少罗嗦,快去,你只须看住她,别让她出事就行,用不着你去劝!” 李一忠无奈,只得追去了,杨逸一个人望着草原上的星空,眉头一舒,点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 进入盛夏之后,即便是到了晚上,兴州仍然热得让人难受,往年夏季,西夏皇室通常会去天都山行宫避暑。 但今年西夏处境艰难,自开春以来,横山边境就没有平静过,大宋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如今宋军更是全面出击,千里边境线上烽烟四起,处处告急; 在这种情况下,梁太后也没心思去天都山避暑了。 她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天的政事,回到自己的寝宫,宫女们连忙端上冰镇酸梅汤,这本是入夏后梁太后很喜欢的饮食,喝下后心里的烦躁感终于平静了一些。 侧殿后里的热水已经放好,宫女燕儿娴熟轻巧地帮梁太后退去华美的宫廷服饰,准备伺候她沐浴。梁太后扬扬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燕儿低应一声,带着几个宫女轻步退出大殿去。 殿中只剩下梁太后一个人,悄然无声。灯光照在她那雪白的娇躯上。弥漫出一层淡淡的玉色莹光;她静静地望着镜中一丝不挂的自己,丰腴充满肉感的身材因为修长的双腿显得无比的诱人,一对**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着,雪白而粉腻,峰顶两粒乳珠如同等待采摘的樱桃。呈现出一种熟透的暗红色。 梁太后双手慢慢抚上自己身体。那对樱桃在她的抚摸下,慢慢变大起来,如同百合花里绽放出来的花蕊! 老了吗? 梁太后不觉间发出一声轻叹,三十出头。成熟的风韵加上保养得法,她的身体看上去比少女更具诱惑力,但军政上的挫败,让她连同对自己的美貌也产生了怀疑。 她缓缓步入池中。在氤氲的热水浸泡下,全身慢慢放松了下来,思绪又不觉回到目前军政上,嵬名阿吴在环州迟迟未能破城,宋军全线出击,使得西夏顾此失彼; 特别是熙河军奔袭应理城,深深地触动了整个西夏的神经,谁也不知道哪天其它路宋军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的举动。好在仁多保忠就近调兵,终于击退了河东、鄜延两路宋军,可以全力增援西线了。…, 更让梁太后烦恼的是国内的政事,随着儿子渐渐长大,朝中更是暗流汹涌,各派势力蠢蠢欲动,党项八部之间的内斗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无所顾忌了,上次细封部的阿骨录借宋军之名,就对野利氏肆意地蹂躏了一翻; 如今的党项八部已经分为好几派,嵬名氏、细封氏、往利氏一心想恢复皇权,对自己把持西夏皇权极为不满,梁太后甚至探知这几部曾暗中派人前往辽国,希望得到辽国的帮助,恢复嵬名家的执政权; 而野利氏、颇超氏、房当氏则因当初与梁家走得近,担心嵬名氏从新掌握皇权之后对自己进行大清洗,因此极力想阻止嵬名家从新掌权,同时梁太后也知道,这三部当初和自己兄长梁乙逋走得最近,自己下狠手诛灭了自己的兄长,使得这三部对自己也心生忌惮。 最后还有费听氏和米擒氏,这两部势力最弱,因此通常扮演的是墙头草的角色,哪边风大就倒哪边,以求从中渔利; 还有就是梁太后的娘家,诛杀兄长梁乙逋只是担心他夺权,但梁太后终究不可能真对自己的娘家进行彻底的清洗,因此梁乙逋虽死,梁家依然保持着很强的实力,以侄子梁格方为代表的新一代,在梁太后有意的扶植下,正在迅速崛起。 但令梁太后难堪的是,同样是因为当初自己杀了兄长梁乙逋,梁家新的一代对自己也开始提防起来。现在梁太后已经深深地体会到,梁家才是自己掌权基石,她已经很后悔当初诛杀兄长梁乙逋了。 随着军事上节节失利,梁太后的威信越跌越低,党项各部对她的不满更是与日俱增,这个时候能靠的只有自己的娘家了,但是梁太后回过头来才发觉,自己的娘家人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如今西夏外忧内患,梁太后每天费神于这些解不开的死结之间,身心俱疲,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何况她守寡十多年,然而这阵子烦得她竟提不起丝毫**来。 梁太后泡在热水中想了许久,觉得要想破解西夏如今的困局,最终还是得求助辽国才行,至少要让辽国给大宋施压,使之不敢再妄动刀兵,这样自己才能分出精力梳理西夏内部的问题。 梁太后下定决定,正思索着朝中谁更适合出使辽国,宫女燕儿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信使来报辽国大军入侵,连破细封、米擒、嵬名、颇超各一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尽成灰烬,太后!如今辽军离北面的省嵬城已不足百里了。” “什么?”梁太后惊得站了起来,水花滑落,一双**晃动不已,“怎么可能?辽军怎么可能入侵我大夏?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太后,是真的,信使就在外面,身上还带着伤!” 这个消息让梁太后几乎失去了理智,南边宋军正全线出击,要是辽军再从北面入侵,这对西夏而言就是灭顶之灾啊。 西夏夹在宋辽之间,实力最弱,因此即便是李元昊当初也不得不向两国称臣,至少也要结交一方,这样西夏才有生存的可能,一但宋辽联合进攻西夏,西夏唯有死路一条。 梁太后不敢往下想,惶然地喊道:“快!快去招集大臣到天祚殿议事,快去!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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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快射!” 在米擒速亥的大吼声中,城上箭如雨下,城下的“辽军”付出了十多人伤亡的代价,硬是将城下的几个夏军斥侯射杀了。 这种以命换命的彪悍作风,加上派出的多路斥侯一个也没有回来,对敌军的一无所知让城上的夏军如坠冰窑一般。 不久之后,城头开始微微地震动起来,地平线那边先是看见滚滚的烟尘升腾而起,仿佛一场沙尘暴正向省嵬城席卷过来,随即一面辽字大旗出现在视野中,大旗之下是奔腾如潮的金戈铁马,呜呜的角号起此起彼伏,声声摧人心扉。 快!太快了!转眼之间省嵬城就被团团围住,马蹄扬起的烟尘把小小的省嵬城罩在里面,随着角号声催,奔驰的战马上腾起一**的箭雨,泼水一般射向城头,城上夏军只要稍稍露头,立即就被射成刺猬。 低矮的城墙,一比十的兵力对比,加上低迷的士气,一种无力感弥漫遍了米擒速亥的全身。 长辖底一声令下,由悍将阿奴率领的一千人马扛着梯子直扑北面的城墙,数人一组,几个盾牌合举于头上,从城上望下去,城下形成了无数的铁甲迷阵。…, 米擒速亥也赶到了北面的城墙,神色俱厉地吼叫着,城上的夏军在他的指挥下,把一块块滚石、一根根擂木砸下去,城下的“辽军”一下子就被砸死砸伤数十人,红色的鲜血溅到城墙上,染出了一朵朵娇艳的命亡之花。 省嵬城的城墙实在是太矮了,刚把第一个“辽军”砸落,没等你搬来第二块石头,第二个“辽军”已经爬到城头了。 杨逸驻马一里外的土坡上,静静地看着这场攻城战,总的来说阻卜部在攻城战方面并不高明,如果采取围三阙一的战术,士气低迷的夏军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抵抗,现在应该已经溃逃了。 但凶狠的攻击方式抵消了阻卜部战术上的缺陷,夏军明知后退无路,依然没能支撑多久,随着攻上城头的“辽军”越来越多,破城只在须臾之间。 李一忠则静静地望着杨逸的背影,心里感慨万端,本来身陷绝境,被逼得向北亡命奔逃,能逃出生天已是万幸;杨逸却巧妙地利用了拯救康国长公主的名义,促使西北各路全线出击,把夏军吸引到南面的宋夏边境之后,再许以重利诱使阻卜部,以此神来的一笔,给西夏空虚的北面以致命的重创。 这两天阻卜部几千人马如入无人之境,兵锋过处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充分证明了杨逸这次谋划的成功。 城上的喊杀声渐渐弱了下去,而更多地响起了“辽军”的欢呼声,北面的城门楼在阿奴悍烈的攻击下,已经易主,随着北门轰然打开,“辽军”嗷叫着汹涌而入…… 正当阻卜部人马在省嵬城内尽情的烧杀抢掠之际,南边突然有斥侯飞扑长辖底跟前并报:南面有七千夏军前来增援。 进入夏境以来,节节节胜利让长辖底信心倍增,他随即下令留一千人马在城中掠夺,其余五千人马一齐向南迎击。 杨逸本想劝阻,这局棋下到现在,便宜几乎都被阻卜部占去了,大宋还没有捞到足够的好处,因此杨逸是不希望长辖底这个时候与夏军硬碰的,但他明白省嵬城是长辖底攻陷的第一座城池,不把城中值钱的东西般空,恐怕长辖底是不甘心撤军的。 五千对七千,两军一南一北,从宽阔的草原上奔驰而过,就象两块黑云,在迅速地接近,十里,五里,三里,随着两军越来越近,一场腥风血雨的激烈碰撞已不可避免。 角号声起,悍将阿奴率领一千前锋加快前冲,就向巨龙吐出的水箭,向夏军大阵疾射而去,而夏军方面随即一左一右各冲出一军,向阿奴夹击而来。 三股激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烈的撞在一起,地上的草叶被激荡的气流刮得纷纷扬起,冷寒的刀光如群蛇飞舞,带出一蓬蓬的鲜血飞洒如花; 阿奴一声声地咆哮着,他双手握刀,全靠双腿控制战马,每一刀劈出都带着排山倒海之威,硬生生地将一个个夏军士卒劈成两半,血肉碎肠溅了他一身,让他看上去就象地狱窜出来的恶魔,遇上这样一个神佛难挡的杀神,夏军士卒无不纷纷纵马走避,无人敢逆其锋芒。 而夏军的优势在于他们两队进攻的线路呈倒八字形,让过了阿奴的前阵,只要向中间不断的推进,就能将阿奴的人马斩成两段。 在作战时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一但被分割,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必定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状态,这将是极为危险的。…, 长辖底自然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长刀一指,全军立即加速冲刺而去,而对面的夏军再度冲出两队人马,却并不直接与长辖底正面对冲,而是向两面迂回,将长辖底的人马夹在中间; 随着这两队夏军冲出之后,最后的一千夏军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他们人马都是全身披挂重甲,手持长长的马槊,正从正面不断的加速冲来,大地隆隆直响,那惊人的气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 铁鹞子!西夏铁鹞子! 对于这种全身重甲,如同装甲战车一般的重骑兵,就算彪悍如阿奴,瞳孔也不禁收缩了起来! “杀!” 阿奴咆哮着,奋起全力一刀砍出,当的一声,对驰而过的铁鹞子被砍得口喷鲜血,但却并没有倒下,依然如巨石投湖一般,撞入阿奴身后的“辽军”阵中,不及避开的“辽军”连人带马被撞翻出去,声势之吓人见所未见。 一千铁鹞子并不是聚成一个大阵,而是分散成数十人一队,仿佛一辆辆重型坦克冲入“辽军”阵中,阿奴的人马在第一波冲击中就死了两成,地上人尸马尸横七竖八,被践踏得不成模样,好在阿奴这边也是骑兵,若是步兵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后面的长辖底终于明白,夏军的轻骑兵为什么兵分两路了,这根本就是想将自己夹在中间,好让这些无可抵挡的铁鹞子给自己致命的重创,长辖底在飞驰的战马上不停的狂吼:“分开!左右突击!” 其实就算长辖底不下令,也没有几个“辽军”敢于与铁鹞子正面对冲,四千人马左右一分,向两翼扑击出去,只要成功与夏军的轻骑兵绞杀在一起,就不怕铁鹞子攻击了。 只是长辖底人马本就少于夏军,被分割成两部之后,一但陷入无序的混战,情况同样会十分糟糕。 杨逸在远处看到长辖底陷入困境,心里大感不妙,长辖底的人马还有大用,绝对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惨败。 “走,回省嵬城!” 杨逸大喊一声,当先调转马头向省嵬城冲去,那里还有长辖底的一千人马,能不能把长辖底救出困境,就看城里这一千生力军了! wqe 看小说请到w-w.6-c- 第193章 坏人做坏事 第193章坏人做坏事 西夏大部分兵力都压在了南面的宋夏边境,兴庆府以北几乎无兵可调,夏将阿埋这次带来的七千人马是都城的宫卫军,是西夏最精锐的军队。 被分割陷入混战之后,长辖底就发现自己这支经过千锤百炼的劲旅,就算一对一恐怕也占不到多大便宜,何况现在人数少了两千,又被铁鹞子冲得士气大损,长辖底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再这次拼下去,就算侥幸能够获胜,自己也成孤家寡人了。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省嵬城方向又涌起滚滚烟尘,一股人马飞快地冲杀而来,而现两方的轻骑兵已经全部绞杀在一起,若是让这股生力军突然杀入,势必会左右胜负天枰。夏军阿埋几乎没有考虑,立即命令铁鹞子迎击。 事实上,在开阔地带重骑兵对上轻骑兵,是占不到便宜的,轻骑兵完全可以利用自身轻灵的优势,将重骑兵拖死,重骑兵人马皆披重甲,无法耐久,而一但停下来失去了速度和冲力,重骑兵就只能成为轻骑兵的丰盛佳肴。 阿埋也没指望铁鹞子能给“辽军”后面这一千援兵重创,只要能拖住一时便好。 现在杨逸拖不起,时间越久,长辖底损失越惨重,到时对宋辽夏间的整体战略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他带着一千骑兵向一千铁鹞子直冲而去,仿佛飞蛾扑火一般,夏军阿埋见此情形不禁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真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陷入滚战在的长辖底也不禁感到一阵阵的绝望,若是这一千生力军被碾碎,己方士气一定跌入谷底,到时恐怕要一起变成夏军刀下鬼了。 杨逸不管长辖底他们怎么想,他带着着一千“辽军”依然与铁鹞子对冲而去,等到两军近在眼前,他突然一扬长刀,身后的队列顿时向两边一分,露出中间几百匹空马; 这些空马背上绑着木头,两两相连,铁鹞子这种重骑兵人与马两连,极为笨重,这时要转向已经来不及!一队队地前冲过去,被那些空马上的木头一挡,一时间木头断裂,咔嚓有声,一个个铁鹞子也被绊得连人带马轰隆的砸在地上,巨大的响声伴随着战马的哀嘶,振得耳鼓发麻; 随着铁鹞子接连不断的撞入、倒地,弥漫而起的烟尘浓得看不清其间的情形,就象一团邪恶的妖雾,不断地将一队队铁鹞子裹卷进去。 有幸逃过一劫的铁鹞子也成了轻骑兵猎杀的目标,阻卜部的汉子手上旋转着套马索,从旁边追近后,套马索随既飞出,这些可是他们看家本事,几乎一套一个准,在阿埋他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个个铁鹞子轰隆倒地。 这就是西夏引以为傲的铁鹞子!这就是无坚不摧的铁鹞子! 可是对上漠北的轻骑兵后,笨拙的行动能力让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种结果实在让夏军难以接受,沮丧的气氛在夏军中如同瘟疫般漫延开来。 长辖底一方则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立即就在战场上体现出来,阿埋见形势急转直下,立即吹响了撤军的号角,他带来的这支军队也不愧是西夏的宫卫军,即便形势不利的情况下,撤军仍然能做到退而不溃,在撤退的过程中交替阻敌。 长辖底挥敌追杀出五里,眼看讨不到什么便宜,也只得脱离战斗。 把省嵬城付之一炬后,在杨逸的诱导下,阻卜部的人马突然转向,大穿插,大迂回,穿越毛乌素沙漠一角,向东滚滚而去。…, 杨逸下意思地向她的香腮看去,她立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来,那俏皮的模样动人之极,杨逸连忙把目光移开,淡淡地说道:“你把柴塞得太满了,过犹不及。” “哦,我知道了,你也是,过犹不及!” 杨逸为之愕然,他很快换上一副坏坏的表情,回头笑道:“长公主,你喜欢做菜,这很好,希望你能继续努力,好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也不管康国长公主作何反应,走回自己的帐蓬,朗声喊道:“尼雅,赶紧端水来,我要泡脚。” 他身后的康国长公主脸上顿时浮上一层煞气,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趴在三角灶前,赌气地继续往里面塞柴火。 大概是离家久了,看到阿尼雅那妖娆的俏模样,杨逸的目光不禁变得炽热起来,不等她洗完脚,就一把将她抱到毯子上,熟练地扯开衣带,双手探入那白色的肚兜内,捉住那对木瓜型的美乳,肆意的揉捏起来。 我是坏人,不是君子。 杨逸在心里狠狠地提醒着自己,在他花样百出的挑逗下,阿尼雅满脸潮红,呼吸急促,跟着这个俊朗的男人久了,阿尼雅逆反的心里也越发淡了。 虽然明知他是在拿自己演戏,但在他肆意的抚弄下,阿尼雅仍是抵挡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浑身燥热,双腿紧紧绞在一起,当杨逸含住她最敏感的耳垂时,一串吟哦抑制不住的破口而出,如夜莺轻啼。 “过犹不及!” 外面突然传来康国长公主的声音,杨逸双手不禁停了下来,阿尼雅也随即停止了吟唱。 臭丫头!以为老子真的只会演戏吗?杨逸双手狠狠地一握阿尼雅那软绵绵的双乳,阿尼雅不禁发出一声痛并快乐的呻吟。 或许这样很过份,但和回国后的天大麻烦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呢?这望赵颖这丫头能死了这份心吧! 杨逸横下一条心,如同剥春笋一般,三两下把阿尼雅剥成一只洁白的羔羊,这具娇体虽然他早已熟悉无比,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剥光来看,姣好的曲线,修长的双腿,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摇曳的灯光下,玉乳如双堆雪,光滑柔腻的皮肤就如新剥的春笋,流畅的线条带着一种羌人的野性美。 除了脸上那一抹浓浓的潮红,阿尼雅已经没有多余的羞涩,作为一个战利品,她知道自己此该做些什么,她婉然坐起来,低着头帮杨逸退去身上的衣衫,随着手上的动作,她双腿不其然的张开一些,杨逸看到里面竟已是湿漉漉的,不禁坏坏的笑起来,阿尼雅大窘,呼吸也更为急促。 杨逸哈哈一笑,拦腰将她抱起,让她双腿分开往自己怀里一坐…… 。 。, 第194章 米脂的婆娘绥德的汉 *** 第二天出发时,杨逸便发现阿尼雅不见了! 康国长公主小脸绷得紧紧,眼睛微微有些红肿,李一忠目光有些闪烁,尽量躲得远远的;杨逸索性没有再问。 对阿尼雅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对康国长公主却有深深的负罪感,但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这就是双方不可逾越的鸿沟; 赵煦这个人杨逸太了解了,他性格偏激,对自己本就有所不满了,若是再与康国长公主纠缠不清,鬼知道赵煦会有何反应。 除了赵煦之外,还有整个大宋皇室和官场,从之前尹策等人的反应就可知道,自己和康国长公主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康国长公主可以忽略这些,生活在自己内心营造出来童话世界里,杨逸却不可能不去考虑这些现实问题。 铁蹄滚滚而去,这注定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明堂川由北往南流,在银州城外与无定河交汇,无定河这条通道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从秦朝开始,这条通道就是汉人与胡人争夺的战略要道之一; 秦始皇的二十万大军在蒙恬的率领下,曾沿无定河北击匈奴;汉武帝的朔方郡,同样是以鲜血在无定可边铸就,大唐的朔方都护府,则是以突厥人的骨肉堆成;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诗人发出这样的感叹不是没有道理的,每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都必须掌握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因为这里不但是主要的战马产地,而且在地势上俯控关中,而关中又俯视整个中原大地。 要掌握河套地区,除了泾原路的葫芦河那条通道外。同样离不开无定河这条战略要道,千年以来。不知有多少金戈铁马从这里冲向阴山。不知有多少战役在这里打响,不知有多少热血流入无定河,不知有多少枯骨堆成堤岸。 而现在,杨逸策划了这么久。也正是要争夺这条战略通道的一个重要据点——米脂城。 西夏左厢也就六个军司(近似于后世军区的划分),却有两个军司驻守在无定河两岸。分别是石州的祥祐军司,弥陀洞(榆林)的神勇军司,由此可见西夏对无定河这条通道的重视程度。 好在。在杨逸南北夹攻的组合拳之下。西夏被打得晕头转向,无定河这边的夏军被调开了许多。 就在杨逸与长辖底沿着明堂川直逼银州的时候,原先被夏军“击退”的鄜延军刘安,张诚,突然起兵三万直逼米脂城,他们早就在绥德准备多时。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吕惠卿也亲自到绥德坐镇,他们等的就是杨逸的传檄。 为了确保两天内拿下米脂城。河东路的张世永同样发兵两万,西渡黄河合击米脂。 无定河经银州流向米脂,银州是米脂的后盾,而米脂是银州的桥头堡,两者密不可分,一但宋军夺取米脂,银州就直接暴露在宋军的兵锋之下。 神宗年间米脂城曾被大宋夺回过,失去了米脂城,当时西夏可谓是胆战心惊。 到了元祐初年,司马光为一睦邻友好,对着地图,纤纤兰花指一划,便轻巧地把包括米脂在内的四座要塞划给了西夏,结果从此轮到大宋的鄜延和河东两路无法安生了。 司马光是史学大家,历代中原王朝为了控制无定河这条战略通道,遗尸何止百万,难道司马光就不知道这条通道的重要性?说难听点,把米脂城还给西夏,跟脱光了裤子等人家来撸差不多,从这这点来说,说司马光是天生受虐狂也不为过。…, 现在,刘安带着三万绥德汉子,誓要在两天内,把米脂这个婆娘夺回来。 米脂城的守军不过四千多人,布沁望着城下铺天盖地而来的宋军,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回银州求援。 只是布沁不知道,银州里的都统军嵬名咩布同样是焦头烂额,他忽闻“辽军”沿明堂川南下直逼银州,派出二千人马想依托长城阻击,结果被人家一击而溃,气得嵬名咩布把领军将领罗跋一刀给砍了! 杨逸率军绕银州城奔驰了一圈,虽然没有强攻,但样子嚣张之极、猖狂之极,对城上的夏军又是谩骂、又是嘲弄,还全体对银州城撒了泡尿,嵬名咩布脸都绿了,可是城中兵力也不过八千,而且半过是没有野战能力的城防军,长城阻击战的失败,士气正低落,要出战必须谨慎才行。 杨逸自然也没有在银州硬枆,留些人马监视银州守军动向后,立即对银州外围的村寨肆意的烧杀掠夺,他们来得太突然,银州外围的党项人还来不及疏散躲避呢,所过之处尽是火光熊熊,血雨腥风。 战争没有仁慈可言,怎么能最大程度的削弱对方,就怎么干,西夏人入侵宋境时,一样是烧杀抢掠,没是最残忍,只有更残忍。 米脂城下,兵马都钤辖刘安一声令下,来自绥德的汉子抢夺米脂婆娘的行动也开始了。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中,上万宋军手持铁盾,背着沙袋,铺天盖地的冲向护城河,战斗刚一开始,呐喊声便响彻云霄,城上箭如雨下,叮叮当当的打在铁盾上,有的则从盾牌的边沿射入,刺透宋军士卒的身体; 宋军的神臂弓手则于夏军的射程之外,对城上的夏军予以反击,神臂弓强劲的穿透力,使得许多箭矢没入城头的砖块中,让城头仿佛长出了一蓬乱草,被射中的夏军整个头颅被洞穿,红的血液,白的脑浆飞洒而下,样子分外惨烈。 宋军的床驽也同时发威,长枪大小的铁箭疾射而出,呯呯地打在城墙上,铁箭入墙三分,留在墙外的箭尾可供士卒踩踏登城。 半个时辰不到,米脂城三面的护城河便被宋军各镇出一段二十丈宽的攻城通道。鼓声一变,第一波一万五千宋军就举着刀盾向城墙扑去,他们身后是一架架巨大的攻城车,由数十人喊着号子,合力推动逼向城墙; 进攻分东、南、西三面,这是典型的围三阙一的攻城战术,布沁提着刀在南面的城头,在他的指挥下,投石车投出的巨石砸在宋军阵中,把大地撞击得隆隆作响,箭矢更是不要钱般往下射,弓弦声震得人心头发痛。 望着城下如同蝼蚁般的宋军,布沁神色凝重,米脂城的守军全部加起来,人数还比不上宋军南面的第一波攻城部队,宋军冲锋时发出巨大的呐喊声,一浪浪地拍击在城墙上,仿佛随时能把城墙摧毁; 冲到城下的宋军攻城先锋,踏着钉在城墙上的铁箭,迅速的攀登而上,这种登城方式比用云梯强得多,整面城墙上插满一排排的铁箭,士卒可以灵活地从边跳到那边,以躲避城上砸下来的滚石擂木,同时上层的巨箭也能起来极好的阻挡作用,擂木再难贴着城墙砸落,这样就难以伤到登城的宋军。 “热油!快泼热油!”布泌厉声大喊着,与大宋作战几十年,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夏军都将宋军的招数学全了,一锅锅的滚烫的热油贴着墙面泼下,宋军的盾牌终难挡住全身,一个个被严重烫伤的士卒惨叫的跌落城下,那些沾了油的铁箭也变得滑溜溜的,难以抓紧,许多宋军手脚一溜便摔落城下。…, 攻城战,从来都是以惨重的牺牲为代价,上面的宋军摔下来,下面的宋军又攀上去,在隆隆的战鼓催促下,前仆后继,绵绵不断,而夏军的热油、石块总有用尽的时候。 城门前,巨大的冲车同样是冒着箭雨擂石,猛烈地撞击着城门,轰隆的巨响震得城头颤颤发抖,宋军来得太突然,米脂的城门还没来得及堵死,若是任由巨型冲车这么撞击下去,城门随时有可能被撞倒。 布沁一边下令将柴草火油等易燃物大量扔到城门下,利用熊熊的大火,暂时阻挡住宋军破门,一边组织城中青壮封死城门洞,愤怒的宋军就用城门的大火点燃“霹雳瓜”,狠狠的往城里扔,密集的爆炸声让整个城门楼火光四冒。 这倒提醒了其它宋军,米脂的城墙高约两丈,冲过护城河后,将手雷扔上城头完全不成问题,一时间三面城墙顿时爆起一团团的火光,硝烟遮住了整个米脂城头,炸死炸伤无数。 然而很快城下也响起了爆炸声,原来由于引信过长,手雷扔上城头后通常不会立即爆炸,有不怕死的夏军捡起扔回城下,一个奏效,其他夏军也纷纷效仿,结果城下的宋军也被炸得很惨,刘安只得下令放弃使用“霹雳瓜”。 第一波五千人一撒下来,第二波又接着上,现在每一分每一妙都不能浪费,谁也不知道杨逸那边能不能真撑住两天,同时刘安还组织一群嗓门大的士兵,对城头喊话:辽军正在攻打银州,你们援军已绝,立即开门投降,否则城破之时不留片甲! 数百人齐声发出的呐喊声在四野里回响着,这种心里战一时不会见效,但只要时间久些不见援军,必定会让米脂城的夏军士气大损,军无战心。 城上的夏军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宋军的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为了米脂的婆娘,绥德的汉子们舍生忘死,前仆后继…… 而银州的杨逸这边,却突然安静了,四千人马静静伏在牛蹄驿附近的一处林子里…… ************************** PS: 今天是国庆节,祝大家国庆快乐。 同样各位亲们别忘了昊远在苦熬着,为了能抢回米脂的婆娘,有月票、推荐票的投来吧!为俺加加油!顿首! ** 第195章 归来去兮 第195章归来去兮 牛蹄驿位于银州城西侧,距离不到二十里,祥祐军司都统军房当利荣带着八千人马赶到牛蹄驿时,几百“辽军”正在牛蹄驿里肆虐。 地上随处可见横死的党项人,老的幼的,斑斑的血迹洒在墙面上,猩红刺目,散落的器具和财物零乱一地,有些“辽军”连门也不关,就将那些党项妇人拖上床,哀婉的哭喊声、得意的淫笑声,听得夏军目眦欲裂!心中的怒火烧得胸腔阵阵的灼痛。 人大都这样,自己做禽兽时,总会觉得很爽,可看到别人“禽兽”自己人时,那肯定是怒发冲冠。 “杀!” 房当利荣如同受伤的猛虎,大声咆哮着,夏军随之狂涌进牛蹄驿。 或许由于太得意,直到这时,里面的“辽军”才发现夏军杀入牛蹄驿,一个个提着裤子,丢盔弃甲地冲到街上,跃上马背就向银州方向亡命奔逃。 怒火中烧的房当利荣岂甘放过他们,挥军狂追而出,誓要将这些作恶多端的“辽军”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 牛蹄驿东面三、四里地,杨逸嚼着草根静静地等着,这是一个林木稀疏的斜坡,坡下便是通往银州的大路,而大路另一边,就是浩浩浩泱泱的无定河。 两百亡命奔逃的“辽军”奔过坡下时,好似无意地靠向沿河的一侧,紧追其后的夏军人数众多,哪里管这么多,汹涌而来。 突然,坡下响起一片惨呼声,还有战马摔倒的撞击声,大路上的浮土陷落之后,赫然露出一道深深的壕沟,猝不及防的夏军纷纷撞到壕沟里,有死无生。 有的夏军刚刚拼命勒停战马,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庆幸,后面的夏军就撞上来,将他们一同撞到壕沟里。 突然的变故让夏军乱成一团,马嘶人吼,这还没完,就在这时坡上锣鼓齐呜,漫天的箭雨腾空而下,噗噗有声地收割着夏军的性命,不等房当利荣组织起阵形,长辖底、阿里木就各带着二千人马飞快的俯冲下去,瞬间将夏军斩成三段。 本来怒气冲天的夏军就象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忽遭伏击时产生的慌乱,让他们就象一群无头的苍蝇。 杨逸与李一忠等人坐在坡上悠闲地点评着: “大人,我觉得房当利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果断撤退后军,重新组织好后再向阿里木冲击,这样或许还能救出中军来。” “撤个屁,现在夏军被斩成三段,军心本就乱了,后军一撤,中军与前军必定马上崩溃,不等后军组织起来,恐怕他们都到无定河里去喂王八了。” “呃,大人,要不这样,我要是房当利荣,就率后军抢上咱们这面坡来,然后对阿里木也来个俯击,这样必能救出中军……” “李一忠!你他娘个乌鸦嘴,快快快!夏军真的要上来了,上马!咱们冲!” 杨逸一边大喊,一边迅速跳上战马,李一忠见坡下的房当利荣真的指挥着后军要往坡上冲,不禁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嘴巴,马汉卿毫不客气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这丫的才慌忙跃上战马。 虽然只有六十马,但那猛烈的俯冲之势谁人能挡,杨逸的乌云盖雪如天马行空,长嘶一声从第一排的夏军头上跃过,无须斩杀,那夏军也吓得自己落马,那暴烈的冲击象巨斧一般,顿时把夏军阵列劈开一个豁口,马汉卿他们长长的马槊紧接着犁了进来,把豁口越开越大。…, 当!杨逸劈出的长刀被挡了一下,火花四溅,冲击的速度也慢了来下。挡路的是房当利荣的两个亲兵,这里离他的帅旗已经很近了。 “李一忠!” “喏!” 随着李一忠的应喏,长弓挽起,嗡的一声,撑着帅旗的西夏旗手应声而倒…… 杨逸在坡上时就看准了房当利荣的帅旗,本就是冲着他来的,房当利荣被几十个亲兵拼死护着,任杨逸与马汉卿他们奋力的砍杀,对方硬是以血肉之躯挡住了首轮冲击,无奈只得让李一忠射杀撑旗的家伙。 房当利荣并没有率先逃命,在亲兵的掩护下,反而大声怒吼着向杨逸这边冲来,但帅旗的倒地,让前军和中军很快就陷入崩溃,慌不择路的夏军一批批的冲入无定河,鲜血染红了江水,浮尸塞流,到了这个时候,房当利荣才黯然带着后军撤退。 牛蹄驿一战,至少歼敌三千人,除了房当利荣率领的后军外,前军与中军不是战死就是溃散,这支夏军短时间内是没有作战能力了。 到此,杨逸才真正的放下心来,银州没有援军,出城的话能不能和长辖底战成平手还两说,就更别提增援米脂城了; 绝域争驰千万里,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银州的嵬名咩布得知此战结果后,第一天果然没敢再出城,正着急地等待定难各州的援军。 银州等得起,而米脂这边却等不及了,宋军五万大军日夜不停的猛攻,城中的四千守军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累得弓都拉不开了。 城中所有的青壮都被布沁组织上城参与防守,形势依然岌岌可危,宋军几度攻上城头,全靠布沁身先士卒,带着最后的几百预备队反复争夺,才将宋军赶下城去。 现在,连这几百预备队也耗光了,若是宋军再度攻上城来,布沁也不知道拿什么跟宋军拼了。 天边的钩月凄冷寒漠,城下却是火光熊熊,刘安命人点燃了一堆堆大火,把城下照得一片通明,以便夜间攻城。 四更天了,离上一波攻击已经有一盏茶功夫,宋军也非常劳累,但是不能停,必须一鼓作气攻下米脂城,时间等不起,而且一但停下来军心就会懈怠下来。 副将张诚亲自提刀上阵,一通鼓响这后,浪潮般的宋军再次呐喊着冲出,攻城车早已被毁完了,现在全是沿着巨箭攀缘上城,火光中晃动着无数的黑影,象是嗜血的幽灵,密密麻麻地附满了米脂城墙; 冲在最前头的张诚用盾牌连续挡开了两块砖头,嘭嘭连声,很明显这是夏军拆房子后弄来的砖头,张诚一边攀爬一边大吼:“儿郎们,快啊!夏军连石块都没有了,杀上去!夺回米脂城!” “夺回米脂城!” “夺回米脂城!” …… 漫山遍野的呐喊,在夜色中就象拍岸的惊涛,布沁那嘶哑的督战声,相比之下是那样的微弱。 宋军所有的战鼓都擂了起来,声震数十里,杨逸带着几十骑回到米脂的时候,正值张诚第一个登上城头,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督战的布沁,高大的身影如同腾空的大鹏向布沁扑去。 两个夏军架枪来阻,张诚刀出如虹,咆哮如雷的砍去,疲惫的夏军连长枪都握不住,被张诚一刀砍飞。 “布沁!可有种与我张诚一战!” “杀!”布沁没有回答,以实际行动回答应了张诚的挑战,大刀直劈而来。…, “来得好!”张诚丝毫不甘示弱,横刀硬架而上。 当!溅起的火花照亮了两张狰狞的脸孔,布沁实在太累了,大刀碰撞立即被反弹了起来,若不是旁边的夏军抢救及时,张诚一刀就能把他劈成两半。 “哈哈哈!布泌,赶紧投降吧!银州的援军自顾不暇,根本没人会来救你们!你若投降现在还来得及!” 张诚一边傲笑,一边挥刀连砍,锵锵锵!不但把布沁劈得连连后退,还把两个冲上来的夏军劈得人头滚滚,而张诚身后,越来越多的宋军翻上城头,其势已不可挡,布沁黯然一叹! 朝阳升起时,宋字大旗在城头迎风飘扬,来自绥德的汉子,终于拿下了米脂这婆娘。 银州离米脂不过六七十里,但被长辖底施住后,硬是没能派出一个援军救援米脂,长辖底这支奇兵打着辽军的旗号,来得太突然,给西夏太多的惊恐,效果之佳超出杨逸的预期。 杨逸与刘安、张诚等人谈了谈米脂城的防御,并没有在米脂多留,天亮时立即起程南行,康国长公主更是被他限制在马车上不得露面。 现在西北虽然到处都在传言她的事,但杨逸希望这一切都只限于传言,真人还是不要出现在公众面前为好。 四面青山隐隐,道路蜿蜒通过山间,杨逸一行踽踽而行,出去时两百铁骑,现在只剩下五十一人,一种疲惫感在心头弥漫,回望万水千山,黄沙漫漫…… 因为康国长公主的原因,李一忠等人也是悄然无声,谁都知道,她与杨逸之间的麻烦,这才真正开始。 自从黄羊平之后,康国长公主就再没跟杨逸说过话,这时她缓缓掀开车帘说道:“杨逸,你上车来,本公主有话跟你说。” 杨逸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去了,他不带一丝做作地靠在车壁上,脸上满是疲惫与落寞。 康国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的坚冰突然软化了下来,她黯然地说道:“我知道,但凡有些志气的人,都不愿娶公主,你也是这样的是吗?”。 杨逸摇摇头,娶了公主虽然不能参政,但做个富贵闲人其实也挺好的。 “长公主,直说了吧,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已经成亲了,再者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放浪不羁,根本不是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人,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你怎么就不明白。” “可是……”康国长公主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轻轻饮泣着,“你要我回哪里去?我还能回哪里去?权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杨逸缓缓闭起双眼,硬起心肠不再看她,“这不是舍不舍得权位的问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我能舍弃一切,又能如何?好了,别多想了,过了绥德我就让李一忠他们护送你回京,长公主,回京之后要好好生活,别再做傻事!” “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康国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直哭得肝肠寸断。 杨逸双手举着,许久,许久,才轻轻抱住这哭得撕心裂肺的泪人儿! 。 。, 第196章 鸥鹭忘机 亭边水珠溅起如烟的薄雾,外面一庭芳草如茵,几只鸟雀落在檐下抢食,不时传来几声鸣叫。k 更新 清娘一身紫色衣袖,身前放着一张琴,一双小巧的弓鞋整齐地摆在琴台下,脚上只穿白袜,盘坐于竹簟上,亭外风来,轻轻拂动她额前的发丝,远山眉淡淡,一双眸子澹若澄水秋波,飘动的衣带让少女的身姿显得更加绰约轻盈 杨逸衣不系带,头不梳髻,闲散地侧卧在竹簟上,仿佛喃喃自语地说道:“意念听任无为而后身心舒适,凉风起于自然方能清爽宜人。兴逐时来,芳草中撒履闲行,野鸟忘机时作伴,景与心会,落花下披襟兀坐,白云无语漫相留。心贫者,有福!” 清娘认真地听着,她博览群书,自然也看过列子.黄帝篇中讲述的这个故事:相传大海边有个很欢喜鸥鹭的孩子,每天清晨都会到海边游玩,海鸥每次都会成群结对的飞到他身边,翩然而舞。后来,他的父亲对他说:我听说海鸥喜欢与你一起游玩,你乘机捉几只来,让我也玩玩。父亲的吩咐那孩子只能遵从,当他再来到海边,一心想捉海鸥,然而海鸥却只是在高空盘旋,再也没有落下。 这侧故事是要告诫人们,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机,而听了杨逸这翻话,清娘有了更深的感触,她细细体悟了一下,轻声说道:“杨大哥,我明白了,你再听,可是这般?” 说完她玉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抹,一串细碎淡远的琴声响起,那节奏轻得仿佛清风拨动经书页,或是落花飘落水面荡起的涟漪。是星语如天籁,是那河弯中与岁月娓娓而语的船儿。 清娘双眸微闭,就如仙子坐于莲台,一抹一挑间,欸乃一声山水绿,橹声桨影拔开一条光阴的河,河边临水的楼阁翠幕低垂,庭中枫叶秋千自闲逸。 一音一韵,是微风从修竹间吹来,是隐士游吟于疏篱间采菊,抬首处悠悠见南山; 琴声似水,而秋水共长天一色,了无牵挂之中道出一声上善若水,游走于丝弦之上的,尽是一股流动的灵秀; 琴声若气,绣口一张,便是一幅潇湘烟雨浸润的水墨丹青,而画中凌波而去的仙子,模糊在久远的岁月里。 琴声若虚,踏一缕闲云,逍遥飘游于北海之上,此心安处,负手垂袖就能直上太虚境界…… 清娘把一曲清雅淡泊《鸥鹭忘机》弹完,卧于竹簟上的杨逸已经静静睡去,呼吸细而绵长,清娘踏着白袜轻轻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外衣掩好免得着了凉; 细细看去,杨逸脸上的肤色已经没有以前那般白,想想那漫漫黄沙中骄阳似火的情景,清娘就有些心疼,她就这样静静端详着杨逸,听他细长的呼吸,直到一只彩色的蝴蝶无意中飞进亭里,轻盈地落在她的发钗上。 “果然是鸥鹭忘机,清娘,你这淡雅的琴声不但把我引来了,连蝴蝶都引了来了……” 清娘闻声回首,这下顾不得蝴蝶了,连忙把纤纤食指竖到小嘴边,轻声说道:“晴儿姐姐,杨大哥睡着了!” 她这一动,那只蝴蝶翩然而起,在亭中绕了半圈,这才飞出去,清娘有些不舍,眼巴巴地看着蝴蝶飞远。 十三娘不禁有些好笑,她也脱下弓鞋,走到竹簟上坐下,除了衣裙穿得宽松些外,目前依然看不出她有孕在身,只是细腻的香腮显得更加水嫩了。…, 其实单论外貌的话,十三娘比清娘更美,十三娘身上同样带着诗书浸润过的知性美。但清娘胜在一份婉约清灵; 如果把十三娘比作一首工整的唐诗的话,清娘就是一首清新婉约的小令,清娘给人的感觉更贴近自然,如溪水流泉滑过青石板般清润灵秀。 十三娘刚刚捏住清娘的小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杨逸早已睁开又眼,正含笑看着她们,她不禁怔了一下,清娘被她捏着小脸不放,于是晃着脑袋娇声轻唤:“呀!晴儿姐姐老扭人家!” “娘子,你又欺负清娘了,呵呵!” “杨大哥你醒了?” “嗯,醒了!其实嘛我也没算睡着,只能说是深深地沉醉在清娘的琴声里而已。” 清娘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如海棠色初染,结果惹得十三娘又伸手去捏她的小脸,一边捏还一边笑道:“就欺负了,谁让这小人儿这么招人怜爱呢!官人没看到,连蝴蝶都被咱们家清娘这花儿般的模样吸引来了呢。” “不是啦!不是啦!那蝴蝶……” “那蝴蝶难道不是被你引来的?”十三娘笑得柳腰儿弯弯的,将清娘往怀里一搂,在她发间闻了闻,“嗯,真是很香!难怪!” “晴儿姐姐你才香呢!你是国色天香。” “呵呵,有完没完?要我说啊,还是我最香,不信你们闻闻。”杨逸忍不住插了一句,惹来十三娘轻啐一口。 他躺回竹簟上,静静看着亭外的日影流云,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道:“娘子来是不是想问康国长公主的事?” “我才不问呢,官人自己的事,官人自己看着办就是。”十三娘答得随意,但说她真的一点不想知道是不可能的,旁边的清娘一双明亮的眸子也扑闪着。 对她们杨逸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说实话,康国长公主确实有这层意思,而且一时之间很难让她转变心意,这事着实有些棘手!” 十三娘与清娘悄悄对望一眼,犹豫着问道:“那?那官人你是什么心思?” 杨逸起身抱着十三娘的腰儿说道,“娘子放心吧,官人我永远是你的官人,没有攀龙附凤之意,再说了,就算相公我有那心,天下人也容不下这种事。” “这可不好说,官人天不怕地不怕,连逼宫的事都敢做,娶个公主还会怕天下人说三道四?” 杨逸愕然不知说何是好,看来自己彪悍的行事风格真是深入人心啊! 十三娘噗哧一笑,将头靠在他怀里说道:“官人知道轻重便好,妾身倒不是反对你跟公主,她虽一往情深,但身份特殊,这事根本不可能,除非官人把妾身休了。” “娘子说这什么话,你可别胡思乱想,官人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娘子却是好得不能再好,休妻的事我是坚绝不会做。” 其实十三娘对此倒没有多担心,她已经有孕在身,又没犯七出之条,爹爹是宰相,抛开俩人间的感情不说,杨逸若真个休妻,必为千夫所指,到时恐怕也别想娶什么公主了。 十三娘想了想说道:“康国长公主若不能转变心意,今后还不知惹出多少风波来。这事啊!官人你还是等晚上碧儿回来,再找她商议对策吧,咱们家就她鬼主意多。” 杨逸见她没有深究的意思,感激地低头抱着她说道:“娘子,对不起了,这回又让你们担心了,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绝不让咱们家受连累。”…, “官人说哪里话,妾身怎当得起。”就十三娘所知,这是杨逸第一次开口向别人道歉,她顾不得清娘在场,回身抱着杨逸说道,“我只是担心官人你又要遭人弹劾,如今官人不在京里,别人进了谗言官人也难以辩解,事涉皇家脸面,万一陛下他因此恼怒官人,这如何是好?” 杨逸抚着她的脸颊含笑说道:“娘子放心吧!陛下性格刚毅,轻易左右不了,而且还特别能隐忍,被压制九年,一朝亲政,陛下竟能隐忍数月不发,这绝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可是现在是你与康国长公主的事,陛下哪有那么多顾虑。” “娘子,朝堂上的事从来没有单独的个案。”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杨逸干脆将话全部点明,“官人我是新党在军方竖起的一块牌子,蒙云谷与米脂城的胜利,决定了新党不可能在这时候舍弃我,否则新党就是自己砸自己的牌子。新党需要军事上不断的胜利,来压制国内反对新政的声浪,因此,即便是陛下听信了谗言,想收拾官人我,章相公他们也绝不让这事发生,这势必又将变成新旧两党间的角力。陛下是极为隐忍的人,就算心里对我所有不满,也会顾全大局的。总之一句话,为官之道,只要跟着皇帝的施政纲领走,即便出些小错,最终也是会得到原谅的。” “哼,官人这话听,起来就象趋炎附势的小人。” “哈哈哈!娘子你说对了,官人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是真小人!” 十三娘放下心来,懒得再理他,突然含笑问清娘道:“清娘,你是什么意思?” “我?”清娘大窘,这样的事她能发表什么意见?十三娘这分明就是在拿她逗着玩。 看着清娘神色妞妮的模样,杨逸不禁呵呵笑道:“清娘,咱们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提出你的看法,真的,只要你说得对,我一定接受。” “杨大哥,我……我没意见!” “嘻嘻!”十三娘笑靥如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是越来越喜欢逗清娘了,只有这个时候,才显露出她调皮古怪的一面来。 这一天杨逸什么也没干,就卧在凉亭中听清娘弹琴,和十三娘聊聊天。 宋夏之间的战事暂时平静下来了; 环州受战火涂炭的百姓苏东坡正带着几个曹官在安置; 康国长公主在他的劝说下,由李一忠护送回京去了; 长辖底带着第一批杨逸许诺的武器,北出辽国夹山,回漠北草原去了。 或许夺回一座米脂城,也可以暂时抵消一下赵煦的怒气了吧!只期望康公长公主能听话,回京后别再火上浇油就好。 至于尹策这操蛋的家伙,趁老子不在,竟然来指手画脚,弄得环州失去了梁定新这样一员善战之将,今后再慢慢找他算账就是。 至于京里因此事必将引发一系列攘扰,都随它去吧!就算罢官咱也认了!大不了带着清娘回西湖去荡舟。 了无挂碍心自闲。 第197章 一池春水 *** 浴室外的炉子烧好水后,有管子通到里面的水池里,池子用青石铺就,光可鉴人,氤氲的热水中撒入了各色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镜湖文学网 .yggx. 更新快) “碧儿辛苦了,还要我来帮你洗吧!” “杨郎休要作怪,哪有大男人帮女人搓洗的…….啊……” 韩碧儿惊呼一声,骄躯已被杨逸抱入怀中,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杨逸向来是不准她穿着半缕,水花荡起时,她粉颈下露出一片细瓷白玉,双峰上沾着几片红色的花瓣,说不出的娇媚。 “别人家的妾室也没有碧儿你这么能干的!”杨逸说完,认真的帮她搓洗起来,韩碧没想到他会当真,慢慢地一双眸子也变得水气氤氲。 “杨郎!”她轻呼一声,不可自抑地回身紧紧抱住杨逸,这一声呼唤带着哽咽,不知包含了多少思念和喜悦; 韩碧儿带着青叶,是环州被围前两天到来的,城中有关杨逸被俘的谣言四起时,也是有她冷静的分析,十三娘她们才不至于断了肝肠。两人虽然是开始于一段孽缘,但时至今日,杨逸是真把她当自家人了。 “碧儿,药材的收购,还有环州香猪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杨郎,奴奴现在不想说话,你问青叶吧。”韩碧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粉脸贴在杨逸胸前,闭着眼睛轻轻地厮磨着,神态间说不出的沉醉和依恋。 杨逸在她翘臀上轻轻拍了一下,回头望向背后的青叶,青叶双腮嫣红。和大胆刁蛮的茗儿不同,她尽管服侍杨逸沐浴已经不止一次了,但因杨逸那不得穿着半缕的霸道规矩,她每次总是下意识地躲到杨逸身后。是搓背。也是躲避他灼人的目光。 “要……要婢子说什么?”一碰上杨逸的目光,青叶的声音不免带上了一缕颤音,听得韩碧儿娇笑了起来,双手作怪地从杨逸腰间伸过去,在她那对挺翘的椒乳上摸了一把。青叶不禁嘤咛一声。软软的瘫在杨逸背上。 “娘子,你……你坏死了!” “这不是你说要的嘛!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杨郎是不是?” “啊……” 青叶羞极。不依的也伸手过来要掐韩碧儿,两具妖娆的娇躯隔着杨逸意玩起了妖精打架,玉臂香乳在他身上磨来磨去,简直不堪忍受了。(镜湖文学网 .yggx. 更新快)他干脆一回身,将光洁溜溜的青叶也抱到怀中来,在两具浑圆的翘臀上各赏了一个巴掌。 这下安静了,除了那两双水润的眸子还眨呀眨,就只余下撒满花瓣的水面在轻轻荡漾了。 韩碧儿一张花靥媚若狐妖,安静不了须臾,她那妖娆的玉体就开始象水蛇一般在个郎身上缠绕起来,冰雪聪明的她知道个郎喜欢两个女人一同服侍,只有这样他才会真正满足,而十三娘作为正妻,不敢让茗儿一起干这事,韩碧儿便每次都把青叶叫上,尽量讨好个郎。 和十三娘显赫的家势相比,韩碧儿曾经是别人的小妾,和杨逸的结合本身就说不出口,抹不去的危机感始终存在她心底,要想在这个家中争得一席之地,除了任劳任怨,就只有尽力讨好杨逸了。 左右逢源,这感觉哪个男人不喜欢?杨逸虽然明白韩碧儿有争宠的心思,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有了良性的竞争,生活才会更加美好啊! 不等他多想,青叶已主动站起身子,含羞带怯的将一只椒乳送入他口中,一时间芳香四溢,韩碧儿魅惑地舔了舔香唇,一扭她那媚骨天生的娇体,沿着杨逸的胸膛一路吻下去,最后象条美人鱼般沉入水中………, 一池花瓣荡漾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平静下来,两具玲珑的身体依旧绕在杨逸身上,两张狐媚的脸上红潮未退,娇喘细细,水有些凉了,好在这是盛夏天气,倒不必担心着凉。 过了好一会儿,有气无力的韩碧儿俩人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正事来,其实韩碧儿做事杨逸一向放心,问问只不过是表示对她的尊重。 从俩人的叙述中可知,环州香猪因有苏东坡和杨逸的赞誉,她是有信心一定能赚到钱;但草药方面,韩碧儿最多也只能保证不亏本而已,关键是环州产的草药算不上名贵,这些普通的草药全国都有,韩碧儿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收购药材只是帮环州百姓度过眼前的困难时期,不必长久经营,只要不亏大钱,杨逸也懒得去想法子了。倒是韩碧儿根据自己的三言两语,把三生楼经营得如此红火,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提到这事,韩碧儿不禁得意地问道:“杨郎,你快猜猜咱们家的三生楼一天能赚多少钱!” 不等杨逸去猜,青叶就迫不及待地答了出来:“一天能赚一千多贯呢!” “你这丫头,嘴巴老是不把门。”韩碧儿气不过,伸手又往青叶怀里掏了一把。 大宋官员的正式收入除了薪俸之外,还有固定的职田收入,以及花样繁多的福利补贴,连家中仆役的衣饰都是由朝廷掏钱补贴,一品宰相每月的俸禄合计有四百贯左右,相当于后世的十二万元上下;四品知州每月俸禄在一百贯左右。 这样算来,自己干一年还顶不上韩碧儿干一天。杨逸故意咧咧嘴说道:“嘶!我的傣禄加职田折合起来,一天也就三贯钱,惭愧啊!这回得吃碧儿你的了。” “嘻嘻!杨郎要是喜欢,奴家把京里几个行首都给杨郎买下可好?” “好啊!呃……”杨逸赶紧刹车,转而说道,“这个嘛,你官人我老了,这腰也酸了,背也驮了,应付你们几个妖精都应付不过来,什么行首的就免了吧!” “杨郎你还说,跟头蛮牛似的,弄得青叶到现在还喘不过气来,要是再不多找几个人伺侯你呀,奴奴可吃不消了呢!” 青叶不干了,立即还嘴道:“娘子你最坏,老拿人家来取笑,你刚才还不是喊什么我要死了…..啊!” 俩人才刚刚喘匀气,又开始在杨逸怀里扭动起来,这女人啊!特别这年轻的女人,总是难安生。杨逸一手捉住一双软绵绵的椒乳用力一握,两声娇呼之后,终于又安静了。 韩碧儿那春葱般的玉手缓缓向下探去,千娇百媚地说道“杨郎,京里的行首你到底要不要嘛?” “不要!嘶……” “哦,奴奴知道了,有了国色天香的公主,杨郎怕是看不上那些行首了。” 杨逸不禁又是用力一捏,恶狠狠地说道:“碧儿,这样的话你休得乱说,一不小心就要招祸你明不明白?” “奴奴知道错了,奴奴再也不敢了。”韩碧儿脸上作出一付害怕的样子,其中透出来的魅惑,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尽情的揉虐一翻。 “有什么话就直说话,少拐弯抹角的。” “大姐都不敢说,奴奴更不敢说。” “再不说,小心我收拾你。” “杨郎,奴家还是把京里的行首都给你买下吧!” 杨逸听她再提起这事,才知道这只狐狸精原先说这话不是胡言乱语。自己若真把京里的几个行首一股脑买下,这“艳名”必定哄传天下,到时什么公主都是浮云了,一这招与自己俘虏阿尼雅异曲同工,但效果不可同日而语,阿尼雅针对的只是康国长公一个人,而韩碧儿这鬼主意是要将自己的“艳名”搞得天下皆知,这样一来,就算是康国长公主不死心,也没办法了。…, “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我现在有妻有妾,这还不够吗?” “嘻嘻,奴奴没别的意思,就是杨郎你这生龙活虎的,奴奴应付不了嘛!” “你这妖精!”杨逸明白,与康国长公主这事给家里人的触动确实太大,一个不好丢官去职还是小事,说重点这就是在挑战皇权,“这事我会处理好,碧儿不必担心。” 韩碧儿似乎突然想通了些什么,一副释然地说道:“奴奴才不担心,奴奴相信杨郎一定不会有事的。” “哦,碧儿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韩碧儿一脸媚笑的凑到杨逸耳边低语道:“奴奴对皇后有信心!” 这话差把杨逸呛死,有关刘清菁的事,杨逸当然不会承认,这狐狸精从上次刘清菁到杨家祝寿看出了些端倪,现在分明又有意试探; 看来这狐狸精仗自自己宠爱,又有些得意忘形了,这个雷区是轻易能窥探的吗?弄不好全家就得五雷轰顶。 这回杨逸是真的脑了,翻过她水嫩的身子,就往那翘臀上连揍了几个巴掌,啪啪的响声夹着韩碧儿的痛呼,一边的青叶还以为杨逸在戏弄呢,咯咯地娇笑起来。 “奴奴不敢了,奴奴不敢了,杨逸你就饶了奴奴这一次吧……啊……杨郎!” 杨逸明白,对这狐狸精就算惩罚也要适可而止,就象跟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一样,惩罚过了反而会引得她离心离德,见她雪白的翘臀上浮现出几个青色的巴掌印,杨逸狠狠了哼了一声停下手来。 “谢谢杨郎!”韩碧儿抬起螓首,柔柔的、媚媚的看着她,一双眸子水汪汪的,这副恍似等待受谑的样子激得杨逸热血直冲丹田。 “青叶,抱住她。” 杨逸把韩碧儿往青叶怀里一塞,让这尤物象只青蛙似的张开四肢趴在水面上……(未完待续) 第198章 疑是苏小妹 *** 杨逸的悠闲生活过不了几天,一道圣旨便到了环州。.. 这是一道出自赵煦手笔的中旨,啥官方格式都省了,内容就四个字:回京述职。 接旨后杨逸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这道中旨表面简单,内意却复杂啊! 自己来环州不到半年,回京述啥子职嘛!赵煦该不会不管西北形势,让自己回京后直接拉菜市口? 淡定!淡定!大宋没菜市口一说。 淡定个屁!没菜市口不是还有午门嘛! 萧忆见他拿着圣旨在签押房转来转去,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因为康国长公主之事,但这触及杨逸个人**,杨逸不开口,他也不好乱插嘴。 “萧先生,您看这事?”杨逸终于开口了。 “大人莫急,官家圣旨已下,大人回京是必然之事。但官家下的是中旨,且未规定到京日期,因此大人此行宜慢不宜快,当先着人进京报与苏相公、章相公得知,此事最好是在大人未到京之前,便由朝中二位相公周旋好,否则大人直接面君的话,怕官家一时怒气难平,如此对大人极为不利。” 着啊! 这事自己直接面对赵煦确实不好解释,现在先让人去拉拉偏架,调解缓和一翻,自己回京后再夹着尾巴去认个错,给足赵煦面子,想来赵煦过了气头,也不好再拿此事声张。如此大致也就蒙混过去了! 杨逸笑吟吟地对萧忆道:“萧先生真大才也!本官授教了!” “大人别高兴得太早,有朝中二位相公帮着周旋,大人当不会有大祸。但苏相公一向将十三娘视若掌上明珠,长公主之事。大人首先得向苏相公解释清楚才行,否则苏相公若是心存怒意,大人恐怕……” 这天气转得真快啊!刚才还是初夏的融和天气,怎么一子就变数九寒冬了呢? 杨逸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娘的赵颖啊!早知道在地斤泽直接把这丫头就地正法得了,好过现在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骚。 想到苏家那一关,杨逸非常想将十三娘一起带回京去,可惜啊。十三娘有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 马车徐徐而行,车外飘着细雨,路上浮尘润而不扬。远山笼罩在一片迷茫的雨幕中,给人一种神秘悠远的感觉。 清润的雨意带来了清凉的感觉,韩碧儿的笑容一直没收起过,一直腻在杨逸怀里,杨逸回京述职。说来最开心的当数她了。 而青叶也差不多,她拿一把香罗小扇帮杨逸扇着风儿,怡人的笑容象块小家碧玉。 杨逸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们俩怎么没心没肺的,本知州这次回京述职。弄不好要丢官去职,你们却开心成这模样。成何体统?” 韩碧儿笑得更媚了,纤纤玉指抚弄着他身上的儒衫说道:“杨郎穿儒衫更俊呢!” “什么话?巴望着我丢官是不是?” “不是。不是,林道长说了,杨郎骨骼精奇,乃大富大贵之命,凡事皆能逢凶化吉的,所以奴奴才不担心哩。” “林缥缈?”这下杨逸无语了,这个假道士! “嘻嘻……杨郎可别不信,婆婆可信得很呢!奴奴钱赚得不少,都让婆婆拿去供林道长了呢!” “什么?这还得了!回京后看我不把这水货撵回洞霄宫去!” 杨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两只狐狸精腰肢都快折了,韩碧儿糯糯地说道:“不用杨郎撵,前阵子林道长已经自己跑回洞霄宫了,不过,又被青云道长赶来了,嘻嘻,杨郎,你说奇怪不奇怪?”…, “还有这事?呃……奇怪什么?碧儿你什么意思?” “杨郎,你说会不会是青云道长看出杨郎命格非凡,所以要将个女弟子嫁入咱们家?”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你会想!” 杨逸一把将她压到腿上,让她一个圆臀儿高高翘着,抬手就是几个巴掌。 “啊……杨郎,你打错人了,这话是青叶说的,奴奴只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你要打打青叶好了。” 韩碧儿话还没说完,青叶一下扔掉轻罗小扇,象只兔子似的躲到车厢里角去了,杨逸抱起韩碧儿,对青叶“甜甜地”笑着。 “大官人,婢子只是私下跟娘子提了一回,可没到处乱说,倒是娘子她,是故意要害婢子的!” 青叶说完,见杨逸笑得更“甜”了,她噘着嘴瞪了韩碧儿一眼,老老实实地爬过来,自觉地翘起香臀儿,结果杨逸还没来得及下手,韩碧儿就先啪啪来了两下,这下子不得了,车里又是蛇腰粉臂乱扭,娇呼媚笑不断。 等俩人闹得香汗细细,停将下来,杨逸这才说道:“行了,别闹了,前面便是临潼了,这行程太快了些,本官决定,咱们上骊山玩一日再说。” 走了七天,才到临潼,这行程还太快? 青叶可不管这些,听了立即欢呼起来:“好啊!” 骊,意为深黑色的骏马。骊山四季有不凋之树,三春有飘香之花,山形秀丽,峰峦起伏,远远望去,好似一匹凝神远眺,跃跃欲奔的苍色骏马,这便是骊山名字的由来。 骊山得天独厚,周幽王曾在山下建离宫,山上建烽火台,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事就发生在骊山顶的烽火台;汉朝之后,宋之前,几乎历朝历代都在骊山建有行宫。 杨逸三人雨中登山,石阶之侧苔痕正新,山道两旁华盖流翠,幽莺不啼,草叶流晶嫩若黄,北眺渭水。泱泱千年不息。 韩碧儿与青叶各撑着一把油纸伞,步态翩跹,两人都是来自江南,身上自然流动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柔美之姿。与这青山秀色融合在一起,如一首清润的诗、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韩碧儿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裙裾,婉然一回首,百媚丛生地轻吟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杨郎,是不是在想着华清池的温泉和那千年不散的胭脂香。” “别叫杨郎了。呵呵,你干脆叫我三郎好了!想来在此洗过胭脂的玉环飞燕也就碧儿这样了” “杨郎,这话可不能乱说哩!” “嗯!”杨逸轻应一声,并不太在意。 前朝留下的山道很宽。但这雨中已看不见几个游人,世事沧桑如白云苍狗。一场安史之乱,毁掉了一个盛唐,什么离宫、汤泉宫、华清宫,都成了史上淡淡的一笔。 三人登上晚照亭。远远却见亭中有一男一女,女的二十上下,明眸似水,貌美如仙。头插一支紫木钗,身着素色衣裙。素雅之中带给人一种飘然出尘之感。 男的四十来岁,一身圆领袍服。神态儒雅,正于亭中负手徐吟: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划尽还生。 念柳外清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好词!”韩碧儿由衷赞叹起来。…, 杨逸听了却不禁淡然一笑。 亭中二人闻声回首,见三人撑着油纸伞踏雨而来,男的年轻俊逸,女的妖娆多娇,衬着身后一山烟雨、葱笼翠色,恍若神仙中人。 “骊山映秀,渭水泱泱,此情此景,这位小兄弟想必定有佳作,何妨道来听听。”亭中男子笑容依旧很儒雅,但很显然却有种居高临下之态;都说文人相轻,看来果真如此。 杨逸收起油纸伞,进亭一揖说道:“在下其实是个粗人,佳作没有,粗鄙诗文倒有几句,先生既然相邀,那在下就诵来以博一笑!” “哦,小兄弟不必谦虚,请!” 从晚照亭望去,远处渭水滚滚东去,山下华清池尽收眼底,如今京兆府虽然也有修缮,但与盛唐时相比,华清池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边角之处依稀犹见断壁残坦。杨逸心中颇为感慨,不觉诵道: 潼关似铁又何如? 千骑万骑破京都。 胡尘亵染温泉水, 霓裳声断万家哭。 几人曾记前朝事, 尽叹离怀幽梦苦。 烽火台上周幽王, 笑看千年道不孤。 杨逸此诗一出,亭中几人相对愕然,中年文士脸色阴晴变幻,韩碧儿嘴角不自觉的轻轻翘了起来,对面那飘然出尘的丽人则望着杨逸发怔,或许正在奇怪,对这漫山烟雨,秀色青山,杨逸怎么会这样的感慨。 杨逸这诗节律粗放,但极具讽刺意味,和王安石的“商女不知忘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意思有些近似。 “你是何人?”中年文士不满地问道,杨逸这诗不但讽刺历史,连他一同讽刺进去了,刚才正是他在此感叹离怀幽梦苦。 杨逸不答,反而含笑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秦观也是!” 中年儒士口气有些傲然,也难怪,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天下几人不知? 杨逸很是意外,暗叹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元祐年间秦观在东京混得风生水起,和另一个名人黄庭坚一同参与编修过《神宗实录》,结果新党执政后,正是杨逸提出重修《神宗实录》。 既然需要重修,那么原著就必定有问题,有问题就要有人承担责任。可以说秦观、黄庭坚被贬谪,杨逸是“罪魁祸首”。 秦观被贬到地方做了个税监,也就是“税务局长”,他的词写得很好,但在治政上并不见得出色,因此他当初被贬到什么地方杨逸都懒得去问,后世传言他娶的是苏小妹,莫非旁边这位出尘的丽人就是苏小妹?(未完待续。。)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199章 骊山烟雨话琴操 *** 秦观是个极为风流的人,身边的女人换个不停,什么楼东玉、陶心儿、奴儿娇的名妓数不胜数玩名妓不是错,但不应把这当主业,一味的沉迷其间,黄庭坚因此曾劝诫过他:才难不易得,志大略细谨 正因为秦观这样的生活经历,他的词虽然很有名,但基本都是些闺怨作品,整体上缺乏一种朗朗大气,历代文人对他的词作评价都不算很高 最有意思的是清娘对秦观词作的评价: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缺乏富贵态 这就是说秦观的词就象草根美女,美是很美,但缺少气质,上不是大场面想起清娘的这份评价,杨逸不禁莞尔一笑 他这一笑,是让秦观不舒服,道出了自己的大名,本以为对方会执礼拜见,结果换来的却是这莞尔一笑,加上前面的一翻借古讽今,秦观涵养再好也不禁心生怒意 那素装丽人倒是惠质兰心,一见秦观脸色不愉,立即盈盈一福,出来解围道:“奴家琴操这厢有礼了,公子非凡人物,雨中游山,必为雅士,且听口音当是来自江南,奴家这里有清酒一壶,公子二人何妨一同共饮几杯” 她说起话来非常温婉,带着浓浓的钱塘口音,在关中遇到同乡让杨逸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这个丽人是苏小妹,但从她的自我介绍中听来,她不但不是苏小妹,甚至不是秦观的娘子,于是脱口问道:“琴操姑娘当是来自钱塘?” “正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杨逸,字任之与琴操姑娘是同乡” 听了杨逸的名字,秦观和琴操有着绝然不同的反应琴操敛衽又是轻轻一福:“原来是名动天下的状元郎,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奸佞”秦观一拂大袖,毫不客气的怒斥一声,然后转身对琴操说道:“琴操姑娘在下告辞,琴操姑娘若是还在骊山盘桓改日在下再来拜会” 也难怪秦观如此恼怒他一切苦难的开始,皆拜杨逸所赐,难以接受的是,现在杨逸不但官位比他高,名声是他所不能及,留下只会自讨没趣 望着秦观在雨中走远,杨逸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文人整日里吟风弄月,又自命清高杨逸骨子里从未将自己看成文人,因此就算是和苏轼同在环州,交往也很少 “杨使君当是自环州来,不知苏学士如今可好?” “苏学士在环州尚好,琴操姑娘认识苏学士?” “不认识只是闻过其名”琴操姑娘轻轻应一句,原本不沾一点凡尘的脸上,竟有一抹淡淡的落寞很明显,她这是在说慌,这让杨逸对她的身世起了好奇心 “琴操姑娘住在骊山上?” “奴家昔年有一故人,在骊山皈依道门,奴家入秦,便来盘桓几日” 琴操姑娘无论是言谈还是神韵,都流露出看破红尘,心如止水的感觉,加上她那身素淡之极的衣裙,恍惚间杨逸感觉她就是一个女冠 但那横卧的秋波,玉鼻樱唇,绰约的腰身,又象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琴操姑娘把杨逸和韩碧儿请到石桌边就坐,亭外雨萧萧,远山若淡墨渲染,迷迷蒙蒙,而淡然坐在对面的琴操姑娘,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让人感觉远在天边,就象水墨画上的一抹纤纤素影 对这个身世如迷一样的女子,杨逸知道自己不应去探寻太多,大家既然都是来自钱塘,他便选些有关家乡的话题:“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离开钱塘已经一年多了,想来西湖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时了”…, 琴操姑娘素手斟酒,闻言停下来,沉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使君不愧是状元出身,出口成章,这两句诗真是道尽了西湖六月的美景” 杨逸无所谓的笑笑,没说什么,却听韩碧儿笑道:“琴操姑娘不必夸他,我家杨郎向来不知谦逊为何物,她呀,二分才华,八分自夸,向来如此” “呵呵,知我者,碧儿也” “有才者,必轻狂贤伉俪不必自谦,杨使君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如今大宋施行得如火如荼的政,皆出自杨使君之手笔纵观千古,年未弱冠有此成就者能几人?” 杨逸端起酒杯轻笑道,“琴操姑娘果然是神仙中人,绣口一张,便是天花乱坠” 琴操姑娘听了难得地嫣然一笑,说道:“杨使君说笑了,奴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今日有幸得遇使君伉俪,已不负奴家入秦一行” 三杯两盏淡酒,对一山烟雨,三人在亭中谈了许久,倒也投机 告辞时韩碧儿拉着琴操的手,殷切地说道:“琴操姑娘此间事可曾了,若是返回钱塘,何不与我们同行?路上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韩碧儿呼寻常的热情让杨逸愕然,也让琴操有些难却盛情,最后她还是答道:“多谢夫人盛情,琴操感激不尽,琴操还打算与故人盘桓几日,只能辜负夫人一翻心意了” “我熙宁八年三月初七生,不知琴操姑娘贵庚几何?” “我是熙宁八年六月初六生,夫人这是?” 韩碧儿笑吟吟地说道:“咱们是同乡,在此偶遇相谈甚觉投机,妹妹若是不嫌弃,不若认下我这个姐姐如何?” “夫人太抬举了,琴操低贱之身,实在不敢高攀” “妹妹不必如此,我也是低贱出身,得蒙杨郎不弃,才有今日,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快叫姐姐” “这……”琴操本是淡雅如菊之人,面对韩碧儿一翻殷切之情,一时不知如何拒绝是好,只得轻声叫道:“姐姐” “能得这样一位惠质兰心的妹妹我才是不虚此行,杨郎,还不快过来跟琴操妹妹重见礼,以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了” 杨逸一时不知道这只狐狸精打什么主意,硬逼着人家认她这个姐姐他有些尴尬地从给琴操长身一揖,琴操也连忙给他回礼 分别之时韩碧儿又拉着琴操的手万分不舍地说道:“妹妹她日回钱塘,路过京城切记来看看姐姐,姐姐家住景明坊,你到了一问便知或者妹妹提前差人送个信儿,我让人来接你” 直到琴操应下,韩碧儿这才舍得离开回到临潼驿馆,杨逸一直没问,韩碧儿给他倒了杯茶,自己倒忍不住先问道:“杨郎竟不认得琴操姑娘吗?” “不认得” “杨郎装得真象奴家才不信呢” “再说一遍,真不认得” 韩碧儿仍是一副狐疑之态,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才说道:“这就奇怪了,琴操姑娘以前可是咱们杭州声誉最隆的名妓,卖艺不卖身一手琴技大宋无人能及,苏学士在杭州任知州时,当时琴操芳龄仅十四常与之唱和,相交甚笃,可惜苏学士常携群芳出游,用情淡薄,不是可托终身之人,有感于此,琴操五年前隐入临安县的玲珑山,带发修行,后来苏学士或是心生悔意,数度上玲珑山寻访,皆为琴操婉拒,苏学士因此借酒浇愁,醉于玲珑山上被人抬回府衙,此事杭州几乎人尽皆知”…, “我竟不知还有此事”杨逸有些恍然,难怪无意间提及苏轼时,琴操脸上不由得流出一抹淡淡的落寞,感情是这么回事 “奴家正奇怪呢,杨郎自命风流,竟没听说过琴操姑娘,真是奇哉怪哉” “奇怪什么?当初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说学坏,还是跟你学的,你这狐狸精” 提起两人间的往事,韩碧儿忍不住轻啐了他一口,身子却软绵绵的倒入他怀中,象根藤萝似的攀着他说道:“杨郎,琴操姑娘不但琴技天下一绝,而且才学不凡,可惜红颜薄命,奴家看她的样子是有落发出家之意了杨郎,你不觉得她可怜吗?” “不觉得,这人啊,各有各的命,比她可怜的人多着呢,我可怜得过来吗?” “这可不一样,琴操如今可是奴奴的妹妹了,杨郎你可不能把她当陌生人看待” “嗯?”杨逸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狐狸精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立即给我从实招来” 韩碧儿俏生生地咬了咬下唇,噗的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说道:“杨使君明察秋毫,奴奴能打什么鬼注意?只不过刚才琴操一翻话让奴奴有所触动而已” “什么话?” “杨使君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如今大宋施行得如火如荼的政,皆出自杨使君之手笔纵观千古,年未弱冠有此成就者能几人?” 杨逸听后沉默了 韩碧儿突然紧紧地抱住他,很紧很紧,仿佛生怕他突然在面前消失了一样“杨郎,琴操这翻话一点不差,但常言道少年得志不到老,杨郎年未及冠,其功之高放眼当今朝堂几人能及?杨郎出仕不足两年,已居四品知州之位,这还是章相公他们有意压着你的功劳,即便这样,再过几年恐怕杨郎也要入主中枢了可是到时杨郎也不过二十出头,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碧儿别担心,这事我心里有分寸” “杨郎,有些事是由不得你的” “呵呵,既然有些事由命不由人,碧儿也别去瞎操这份心了” “奴奴知道了,奴奴只是随意提醒杨郎一下而已,说得不对,杨郎千万莫怪奴奴” 这妖精有话向来也是点到即止,她很快又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在杨逸身上软糯糯地挪动着,杨逸一啪她的翘臀说道:“对了,这和琴操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 “嘻嘻,没关系,奴奴就是认个妹妹而已” “找打” “啊……哦……” **************************** PS:今天看了订阅量,很凄凉不多说了,名位亲有能力订阅的,请尽量订阅,昊远写起来也多有一点动力否则感觉根本没人在看,心寒啊 ...(未完待续) 第200章 青丝剪落愁更多 杨逸一路游山玩水,磨磨蹭蹭,花了半个月才走到郑州,结果在郑州外的官道上就遇到了东来琴操姑娘。------- 双方都有些意外,琴操是没想到杨逸一行走了半个月才走到这儿;杨逸意外的是,她竟换上了一身道袍,那曼妙的仙姿罩在一袭宽大的道袍里,也罩住了多少往事尘烟,有风吹来,道袍飘飘荡荡,一如天边来去无凭的浮云。 “妹妹,你这是何苦?”韩碧儿牵着琴操的手,凄然欲泣。 这狐狸精!瞧韩碧儿这样子,杨逸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琴操有些黯然地说道:“姐姐不必如此,琴操虽有入道之心,奈何智妙道长不肯收徒。” “那妹妹这个是?” 琴操望望自己身的道袍,淡然笑道:“姐姐误会了,琴操只是为了路上方便。” 韩碧儿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妹妹啊!这向道只须心诚即可,倒不一定要出家,妹妹才双十之龄,若就此清灯黄卷一生,姐姐绝不答应,妹妹你听姐姐的,莫要做傻事。” 琴操合手一礼,没有说话,一身道袍衬得她更似不沾一点凡尘的天外之人了。 一边的杨逸有种特荒谬、特想笑的感觉,韩碧儿这样子就象在拐骗妇女,呃不,是拐骗仙女。 “对了,妹妹,你到我家去,我家里有道观,杭州洞霄宫有一位道法高深的女道长,在我家里结庐修行,你若真想问道,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杨逸实在忍不住了,他悄悄退到了车后无声的大笑起来,韩碧儿是什么心思,杨逸一时猜不着,但以她的聪明,杨逸倒不担心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回到景明坊的家里,已经快到七夕了。 在环州那陋室空堂住久了,突然回到这华丽胜似王侯府邸的家,一时还颇有些感慨,说来从这一点上很能体现大宋等级的宽松。 在其它朝代,象杨逸这样的四品官,是没资格住这么高规格的大宅的,有钱也不行,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皆有严格的等级,乱来不得。 但大宋在这方面就没这么严苛了,只要你不触犯一些皇家才能用的东西,你想建多高、多大、多豪华都行,只要你有钱。 象景明坊里的丰乐楼,建得比皇宫还高,登上丰乐楼顶层,皇宫大内尽收眼低,若是在别的朝代,恐怕没等你把楼建起来,就把你全家给灭了,但在大宋却是很随意的事。 见到杨逸时,杨氏愣了好一会儿,眼角那浅浅的鱼尾纹展开了又皱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回来了?是官家调你回京任职了吗?十三娘呢?清娘呢?她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杨氏抓着他的手,上看下看,眼中既有激动的泪花,也有担忧的神情。 杨逸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含笑说道:“娘,别哭,别担心,孩儿这次只是回京述职,十三娘有孕在身,不宜长途跋涉,孩儿就没让她一同回来,娘亲放心吧,十三娘她很好,再过几个月,一定能给娘亲你生个大胖孙子。” “这就好,这就好。”杨氏欣慰地颔首,但很快她又担心地说道:“儿啊!这可不妥,你回京了,十三娘也没个照应,这可怎么生是好,不行,娘亲得去环州照应……” “娘,这你就放心吧,有茗儿和清娘照应着,汉卿我也留在环州,还有萧先生,萧先生跟随我岳父大人多年,是看着十三娘长大的,他也会尽心照应的。”…, 杨逸好不容易才将这个没主见的娘安抚下来,这才轮到韩碧儿与琴操上去见礼,杨逸怀疑是因那身道袍的原因,杨氏第一次见琴操竟是一见如故,显得很投缘,由此可见,林缥缈那假道士对她的影响有多深,爱屋及乌都到这地步了! 一家人吃了顿丰盛的晚饭,林缥缈也被请了出来,许久不见,杨逸发觉她身上的香火味更浓了,如今杨逸拿萝卜青菜也威胁不了她了,据说她在后院的草庐边铲平了一个花坛,种上了青菜。 第一次来到杨家的琴操,发现这一家子操的全是钱塘口音,这让她感觉非常的亲切。 而且让她惊奇的是,这家子不但女冠同桌,连身为小妾的韩碧儿,甚至是大丫头青叶,都一起到正堂来共桌吃饭,杨氏也没说什么,对各人还都非常温和; 而韩碧儿和青叶的神情也极其自然,不象有忐忑不安的样子,韩碧儿一边帮杨氏夹菜,一边招呼着大家,青叶则随时细心地帮杨逸斟满酒,然后低头吃饭,仅此而已。 这种情景在别家是不可能见到的,以至于琴操怔了许久而忘了吃菜。 韩碧儿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肉,一脸儿笑的说道:“妹妹别拘谨,我家婆婆是天下最好的婆婆,杨郎也是,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向来是共一桌吃饭,婆婆说这样热闹,妹妹来到这里,今后就把这当作你的家就行了!” “对对对!琴姑娘你多吃点,别怕。”杨氏也热情地往她碗里夹了块肉,温和地笑道,“老婆子我就逸儿一个孩子,以前总是冷冷清清,如今只想着家里能热闹一些,琴姑娘来了就把这当自己家好,千万莫要拘束。” 这下可把琴操急了,连忙起身给杨氏回夹了菜,轻声说道:“婶婶别客气了,婶婶一点不老,看着比琴操还年轻呢。” 杨氏舒展着笑容,轻言细语,一声一句夸着琴操,杨逸留意了一下,果然不愧是内外兼修,训练有素,琴操在待人接物方面极为大方得体,优雅之中带着亲和力,很难得。 “林道长,听说你前阵子回了趟洞霄宫,青云道长,哦,还有明月、明智那两个小家伙都还好吧?”杨逸举着酒杯遮住了自己半边脸,轻描淡写地问林缥缈,韩碧儿瞄了杨逸一眼,悄悄地偷笑起来。 果然,问及此,林缥缈有些不愉,望也不望杨逸一眼,冷淡地说道:“师父他还好,多谢你关心。我师父让我带句话给你,艮作清鸣七月舞,祥云聚雨共江渚。采得珠玑入胸怀,琴书作伴王侯府。” 杨逸听了疑惑地问道:“这是何意?” “不知道!”林缥缈答得异常干脆。 “你不是一向自认道行高深吗?” “再深能深过我师父吗?亏你还是状元呢?” 杨逸被呛得一脸酱紫,好啊!吃我的,喝我的,倒鄙视起我来了!杨逸随即给她夹了块肉说道:“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这句并不适合林道长,难怪青云老道他至今不让你登堂入室,你呀!我看这辈子就是吃肉的命,吃吧!穷苦百姓家想吃还未必吃得着呢,人啊!要懂得惜福!” “你……” “你什么你?知道三清祖师为什么叫三清祖师吗?一,清心寡欲;二,清净无为;三,不许生气。” 这下子轮到林缥缈一脸酱紫了,韩碧儿和琴操都悄悄掩嘴轻笑起来。…, 陪家人用过晚饭之后,杨逸准备好礼物,直奔苏家而去。这是个苦差,杨逸心里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苏家的丫环还是那么热情,一声声姑爷叫得那叫一个甜,可一到西侧花厅,空气却突然象凝结了一样。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苏颂脸色沉沉,甚至懒得看他一眼,杨逸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好在莫氏大概心里牵挂女儿,开口说道:“起来吧,十三娘她可还好?” “好好好!”杨逸连声答着,一副讨好的模样,“十三娘牵挂二老,眼看秋凉渐起,她亲手给二老各做了一件袍子,让小婿给带回来了……” 苏颂不等他说完,突然怒斥起来,七十出头的人了,噪门却还这么大:“混账!你就是这么照顾十三娘的?十三娘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让她操劳这个?” 杨逸不禁缩了缩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莫氏心软,为他解围道:“好了官人!十三娘她在家时连针都不会拿,现在能做袍子也算有些长进了,这两三个月的身子,做些轻便的针线活倒也不怕,只要别再去摆弄你那些器械就好,难得她一片孝心,你也别在这发火了。” “妇人之见!”苏颂犹自不愉,摆摆手说道:“你让他们都退下吧,我有话跟这孽障说。” 等莫氏带人退下去,苏颂望了望躬身站着的杨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杨逸不敢开口,等了许久才听苏颂叹道:“你这孽障,怎会惹下这般是非来!你可知道,如今京中大街小巷尽是风言风语,康国长公主一回京又闹着要出家,陛下大为恼怒,这才招你回京。老夫费尽心思,说尽好话,陛下怒气才消减一些,不想昨夜康国长公主竟然自己落了发,执意要出家,陛下龙体病虚,怒火攻心之下竟昏厥过去,如今尚未转醒,幸得刘皇后及时封锁消息,否则此时京怕是……唉!孽障啊!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是百死难赎!” 落发?出家?赵煦昏厥? 这一连串的事情把杨逸砸得头昏脑胀,谁曾料到,事情竟到了这般田地,赵颖!该死的赵颖,怎么闹来闹去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第201章 瑶华宫的秋天 “老夫警告你,在陛下未曾转醒之前,你要在家闭门谢客,不许踏出家门一步,听清楚没有?” 苏颂大声斥喝之下,杨逸醒过神来,连忙应下 苏颂也不和他多说,忧心忡忡地摆手道:“老夫就不留你了,回去有什么事老夫会另行通知你,切记切记莫要再出门招惹是非,特别是章家此时也不能去,明白了吗?” “是,岳父大人,小婿一定谨遵教诲”杨逸躬身施礼,默默退出花厅 其实也不用闭门谢客,这次被招回京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杨逸此行极为低调,只要他不出门,别人也不知道他已经回京 回到家中后,杨逸把自己锁进了书房里,这回事情真是大条了,康国长公主这一闹,等于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恐怕就连以章惇为首的党,对此事也大多不以为然,毕竟自己是有妇之夫,与康国长公主这样纠缠不清,谁都会看不惯 一但事情的麻烦程度过了自身的价值,党很可能会将自己抛弃,到那时自己被孤立起来,那可就危险了,就算章惇念及旧日交情,恐怕也无能无力 杨逸明白,苏颂不让自己去找章惇,主要是怕章惇把自己拉入宫中给赵煦诊治,此时再入宫确实是步步杀机,赵煦的身体若是药石能愈,早就被治好了,拖了一整年无法上朝大家心里其实早都有了底今年端午,赵煦的母弟普宁郡王赵似突然升了亲王爵,这就是党为保万全的一个伏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盼赵煦能早点好起来杨逸在房中踱了一会儿步,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如何应对这次天大的风波 “来人啊” 杨逸打开书房喊了一声,韩碧儿仿佛早就在对面的厢房等着,听到声音立即走出来问道:“杨郎,何事?” 杨逸沉声说道:“吩咐家里人,不得向外提及我已回京的消息,否则逐出府去” 韩碧儿听了神色一凛不敢多问,正要转身去办此事,杨逸已接着说道:“碧儿等等,让青叶亲自去李一忠家把李一忠给我叫来,此事也不可让人知晓” “奴家晓得了”韩碧儿盈盈一福,立即快步出去 杨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长长舒了一口气,由于赵煦昏厥这么久不醒朝局极有可能出现大变,现在别人尚未知晓自己已经返京,这就等于隐身暗处一般,对自己倒是比较有利 李一忠随自己出生入死是可托付性命之人,现在关键就要靠他了 李一忠家住广福坊,因跟随杨逸出使辽国时立下战功升为御龙直副都知皇宫班直虽然是精选武艺高强之人充任,但通常不上战场,因此升官不是看战功,而是看人脉及忠诚度象李一忠这样凭战功升上来的只此一家,因此他在班直中威望很高 然而不管他威望多高,青叶一传,他二话没说就跟着上车直奔杨家而来 “大人,您回京了太好了”一进书房,李一忠便满脸欣喜的嚷嚷 “嚷什么嚷?我回京的事不可让外人知道,快坐,找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下来,刀山火海属下绝不皱眉” 杨逸听他说得这么郑重,眉头到皱了起来,他沉声问道:“李一忠,你是不是听到了有关陛下的什么消息” 李一忠站了起来,谨慎地说道“想必大人找我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大人,自昨日起,陛下养病的亁宁宫被严密封锁,便是我等也不得靠近,我隐约听说,陛下昨日昏厥至今未醒,此事未经证实,但我怀疑很可能是真的”…, “不用怀疑了,此事不假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杨逸皱眉的原因就在于此,刘清菁很可能是欲盖弥彰了,现在连李一忠这些宿值皇宫的中下层军官,都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见刘清菁的手腕还是不够高明啊 “大人,属下还是那句话,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用不着你去闯刀山火海,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交给康国长公主,一封交给刘皇后身边的小菊记住,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她们,切莫让他人知晓” “小菊?”李一忠脱口问道,问完他立即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话,连忙表态道:“大人放心,小的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出差错,否则提头来见” “我也不瞒你,当日我在宫中为陛下治病,那是提着脑袋在干活,小菊是我当初为防万一,好不容易买通的一个耳目今后她若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找你,李一忠,我再一次把身家性命托给你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杨逸这么解释,李一忠倒是信了十成,接触到了这种机密,李一忠单腿一跪,毅然说道:“我李一忠与大人一同杀出涿州城,一同走过漠北,一同横穿毛乌素沙漠,大人以性命相托,一忠必肝脑涂地以报” “起来了,一个好汉三个帮,我杨逸能走到今天,少不了你们这帮可托生死的兄弟,我家你如今不宜久留,去咱们来日方长” “喏” 送完李一忠,杨逸整个人才真正松驰下来,赵煦昏迷不醒,朝局一下子又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但无论如何,对于杨逸来说,目前首要之事是先安抚好康国长公主这个无知、倔强、又痴情、疯狂的臭丫头,不让俩人间的事再成为焦点再者就是和刘清菁建立起沟通渠道 这样一来,不管情况如何变化,杨逸都可以暂时隐于暗处摇控了 大宋的皇城共有六门 皇城南面三门,正门为宣德门,左右各有左掖门和右掖门; 皇城西面为西华门; 皇城北面为拱宸门,但通常人们习惯称之为玄武门; 皇城东面为东华门 沿着宣德门外的大街往东走,过了皇城东墙,左手边便是杨逸家所在的景明坊而东华门外南北走向的大街,也就是皇城东墙与景明坊之间的大街叫东华门大街 沿着东华门大街往北走,可直通外城的封丘门,封丘门与皇城北墙之间距离约有九里,东面有前孟皇后家所在的广福坊,西面有军营,以及众多的寺庙道观而瑶华宫也就坐落在这里,离皇城北墙不到一里远,蜿蜒的景龙江便从这里流过 瑶华宫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清晨的露水湿润了石阶,阶上的青苔已经开始干枯,孟忠厚一脚踏上去,干枯的青苔便剥落一大片 就连瑶华宫里传出的钟声,也显得冷冷清清,还没走进大门,就能感到一股落索之意 孟忠厚是左厢禁军的一个都头,和守卫瑶华宫的士卒也算相熟,递上两吊钱之后,守门的士卒便放他进去了 也不光是钱的问题,其实大多数人对孟皇后都抱有同情之心,孟皇后在宫中称得上贤良淑德,与世无争,因巫蛊案被废时,大部分党成员都去找赵煦摆事实、说道理,为孟皇后辩护过 正因为如此,孟皇后虽然被废,但孟家的人都得以保全,孟皇后的姐姐只是夺回了夫人的诰命,他弟弟孟忠厚的军职连动都没动,当然,孟忠厚的军职太低也是一个缘故,一个小小的都头而已,没有几个人会去在意…, 走到里面,几个女冠正在打扫庭院,这些女冠大多面容姣好,身材匀婷,因为她们原来大多是宫女 孟忠厚今天没有去找她的姐姐,而是拐到了后面的清心殿 “小人孟忠厚拜见太后,太后圣躬万福” 清心殿里同样是冷冷清清,袅袅的檀香从鹤里吐出来,在殿内轻轻缭绕着; 殿中央摆着一个蒲团,向太后头戴四角道冠,身穿一袭宽大的道袍,盘坐在蒲团上 奇怪的是,出居瑶华宫后,她看上去不但没有显得苍老,似乎反而比以前加容光焕发了 “无量寿福”向太后轻诵一声道号,抬起目光打量起孟忠厚来,这座碧华宫能进来的人不多,老实本份的孟家姐弟是这唯数不多的人之一,向太后曾试图游说过孟忠厚,可惜没有成功,这次孟忠厚主动来找,倒让向太后好生奇怪 孟忠厚再拜道:“太后果然是老神仙,所言之事如今已经应验,小人愿听从太后吩咐” 向太后身形轻轻动了动,随即又恢复了抱元守虚的静态,但心中的狂喜还是让她的嘴角不露痕迹的向上翘了翘 “无量寿福请孟都头把宫中情形道来,也好让老身再作计较” “是,太后,和当初太后预料的差不多,官家从昨日昏厥,已经一天一夜,太医皆束手无策” 向太后再难抑制心中的激动,连连颔首,当初她说服不了孟忠厚,只能断言赵煦身体撑不过半年,现在没想到真的灵验了,还有什么比这有说服力呢?难怪谨小慎微的孟忠厚会自己找来 “你是愿意按老身说的去做了?” “是,小人任凭在太后吩咐” 清心殿外,一只狸猫跃落臀脊,迅隐没于墙边的草丛中,一阵风来,树下又飘落几片,秋天来了(未完待续) style=display:none>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202章 名琴.佳人 杨家的后院非常宽广,花木扶苏,曲径通幽,池台亭阁散落其间,在清晨的雾气掩映下,有如仙境一般。 一株青松擎霜更绿,斜斜的长于八角凉亭外,松下的石板上,杨逸盘腿而坐,双手自然下垂于膝上,双目微闭,气息悠长;.zhuixiaoshuo. 青云老道教的吐呐之法,目前虽然没有裂石开碑的显注效果,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杨逸发现练了这心法之后,韩碧儿更是大呼招架不住了,仅此一条,已足够他坚持勤练不辍了。 清晨的第一线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浑身神清气爽,起来绕堤而行,池中莲子始结,残花仍有余香,水中锦鲤翻轻涟,杨逸一边负手徐行,一边细吟:“艮作清鸣七月舞,祥云聚雨共江渚。采得珠玑入胸怀,琴作伴王侯府。” 好在青云老道不在近前,否则很可能被他扔到池里去了,这没头没尾的四句,应该是谒语,但杨逸反复思索,依然不得其所。 从以前的接触中,隐隐感觉青云老道有几分道行,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送自己几句屁诗。 第一句艮作清鸣想不明白,七月舞若是指这个七月有事,倒有些通了;至于第二句,似乎是祸福相依之意;第三句珠玑是什么,不明白;第四句表面不难理解。 总之四句一连起来,就发现他娘的等于什么也没说。至少杨逸认为想靠这四句谒语化险为夷。那是痴心妄想。 佛道两家本就爱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若真是事涉宫帷,恐怕就算青云老道算出些什么,也不会明着说出来。 青云老道啊!你若是想凭这几句屁诗就来混饭吃。没门!反正老子不领你的情!杨逸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定,心情也随之舒展开来。 池塘对面的水榭里,突然传来一串明净的琴声,就象月下流过碧山头的清泉,或者清风白云流荡于寂静枫林间的天籁之音,明净,淡远,一切归于四季节序、山水田园般的自然。 杨逸立于叠石边静静地听着。他自己的操琴技艺马马虎虎,但品琴却还算在行,前后认识的几个女人当中,李湘弦的琴艺算是很高明的。十三娘与清娘也很不错,但和对面水榭中人比起来,皆有差距。 杨逸能猜到是谁在弹琴,琴操,琴操。果然是琴如其人,从韩碧儿口中,杨逸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 此女本是官宦之女,13岁被抄家。父亲入狱,她被籍没为伎。从此以琴操为名。“琴操”二字出自蔡邕所撰的《琴操》一,她以琴操为名。说明了她对琴是何等的喜爱。 此女不但琴技一绝,且极有才华,秦观有首很出名的词《满庭芳》:山抹乱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樽。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漫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这首词用的是“门”字韵,是写给苏轼所眷恋的某歌妓的。有一天,西湖边上有人唱这首《满庭芳》,偶然唱错了一个韵,把“画角声断谯门”唱成了“画角声断斜阳”。刚好琴操游湖听到了,便说:“是谯门,不是斜阳。” 那人戏道:“你能改韵吗?”…, 琴操当即将这首词改成阳字韵,成了面貌一新的词:山抹微云,天边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引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鸦数点,流水绕红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经琴操一改,换了不少文字,但却能保持原词的意境风格,丝毫无损原词的艺术成就,她的才华由此可见一斑。 水榭那边的倩影低着头,轻抹细挑,琴弦上发出来的音符在水面上流动,就象蝴蝶的翅膀扇动的清风,杨逸听出一份淡淡的感伤、和深深的落寞,是在感伤命运的无凭,是释放高城望断的落寞…… 数年前一见苏轼而倾心,可惜苏轼才绝天下,身边美女如云,整日携群芳游治,负她一片深情。 琴操绝望之下遁入空门,五年过去了,杨逸从她的琴声中,却依然能听一丝爱与放弃之间的僵持。或许,她这次入秦也不是偶然的! 自古才子多风流,不光是苏轼,杜牧、白居易、欧阳修,谁不是赢得青楼薄幸名的人物,就连最具君子之风的范仲淹,都曾和青楼名妓有过风流韵事。 这年头,又想嫁才子,又指望他专情,那你就注定是个悲剧! 杨逸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刚走十来步,韩碧儿突然从花木间轻盈地跳出来,玉臂圈住杨逸的腰,仰起一张娇滴滴的粉脸,含笑看着他道:“杨郎!今日左右无事,咱们何不一起去听妹妹弹琴呢?” 杨逸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在她琼鼻上轻轻一点笑道:“不了,你自己去,我回房练练字,练字能让人平心静气。” 韩碧儿皱了皱小鼻子,嘟着嘴儿不依:“不嘛!杨郎,一起去嘛!奴奴好不容易能和杨郎呆几天,你就当陪陪奴奴嘛!再说了,听琴不一样能让人心平气和嘛!” 之前把她丢在京里,杨逸确实觉得对她有些亏欠,只得依了她。 水榭中琴操穿着素色心字罗衣坐在瑶琴后,十指纤纤如玉。脸上不施胭脂,亭外的水面反射过来的天光流动在她柔美的脸上,隐隐如仙气盈体,她专注抚琴的样子。充满了空寂如兰的素雅之美。 见到杨逸两人走来,琴操停下琴声,起身敛衽一福,绰约的身姿纤纤如月。 “妹妹不必客气,杨郎他也不是外人。”韩碧儿连忙过去挽起她。 杨逸心里好笑的同时,也挺佩服韩碧儿细微处的精明,她不说琴操不是外人,反而说自己不是外人。不但强调了大家是“一家人”,还无形中让琴操觉得她与韩碧儿之间更为亲近。 “琴操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杨逸对她微微一颔首,然后转头对一旁打坐的林缥缈说道:“林道长,有时间咱们切磋一下如何?我这清风心法进境实在是太慢了。” 一提到这门洞霄宫的不传法门。林缥缈脸上立即露出不愉之色,她和马汉卿一样,都没能学到这门心法,结果却被杨逸这样一个无良之人学去了,怎不教她心气难平? 林缥缈一舒那身宽松的道袍。站起身来不满的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竟就此离去。 杨逸为之愕然,这也太嚣张了?感情把这儿当你们洞霄宫了! “林道长,我将那清风心法传授予你如何?”…, “当真!”林缥缈立即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圆溜熘地瞪着杨逸,这模样。唉!哪里还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咳咳!林道长,三清祖师要随时放心头呀!三清祖为什么叫三清祖师……” “废话少说。你到底是传与不传?” “当然,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快说。” “传你这门心法不难,但以后我娘的香油钱你可要少收点?本官就那么点俸禄,而且为官向来是两袖青风拂山岗,心如明月照大江。唉,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哼!不传还当我求你呢!”林缥缈说完,很骄傲地走了。 杨逸洒然一笑,他发觉这假道士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琴操一双秀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或许是感觉杨逸这样子、离她心中的才子形象相去甚远。 杨逸留意到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不禁又是洒然一笑,我不是才子,是粗人!很粗!很粗!嘿嘿! 韩碧儿不知有意无意,毫无避嫌的过来挽着杨逸的手臂,把他拉到亭中竹簟上就坐,一脸幸福的腻在他身边,温婉地说道:“杨郎,妹妹迷琴若痴,上次辽主相赠的礼物中,不是刚好有一把焦尾琴吗?不如赠与琴操妹妹,如此一来,琴操妹妹也算名至实归了!” 焦尾琴为东汉蔡邕所制,《琴操》一也为蔡邕所注,若将琴赠与琴操,到真是名至实归了! 相传蔡邕到一户人家,主人正用桐木煮饭,蔡邕发现灶中一截的桐木在燃烧时发出的声音很特别,连忙抢出,后来用这段桐木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极为悦耳,因琴尾尚留有焦痕,故名焦尾。 琴操是爱琴之人,听说这把名琴就在杨家,心性恬淡如她,也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杨逸本身操琴技艺不行,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也不在意,但是清娘喜欢玩收藏,这琴等于是让清娘收藏了的。在他心里,水一般的清娘就是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但当场驳韩碧儿的面子也不好,因此杨逸一时有些为难起来。 “名琴赠佳人,这本是好事,不过此琴我已让清娘收藏,这样,碧儿你去找纸笔来,我立即写信跟清娘说说,以清娘的性子,必定会同意将琴赠与琴操姑娘的,还请琴操姑娘莫要介意。” 琴操连忙阻止,语出真诚地说道:“杨使君心意琴操心领了,此等名琴,琴操何德何能,岂敢受之?若能一观,琴操已心满意足了!” 杨逸微微一笑,对韩碧儿说道:“碧儿,还不快去取纸笔,顺便把琴也取来。” “嘻嘻,妹妹与杨郎且聊着!”韩碧儿笑得柔情万种,盈盈起身去了!(未完待续。。) 第203章 伽蓝雨 *** PS:求票票啦!今日三章一齐奉上,望各位亲多投票,多打赏,多支持,多多益善。 顿首! **************************** 乾宁宫。 赵煦不省人事的躺在那张巨大的龙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几不可闻,他原本就消瘦的脸颊,此刻更是只剩皮包骨头了。 由于气血两亏,这一年来赵煦也时有昏厥的现象,大家起初还以为还象以往一样,不久就能转醒过来,但这次一天一夜过去了,赵煦仍未有醒转的迹象,这下大家都真的慌了。 宫里的太医日夜守在床边,但个个束手无策,整个大殿中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请佛祖保佑官家快点好起来,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刘皇后跪在侧殿,对着一座玉佛艰难地下拜,现在无法大张旗鼓地为赵煦祈福,刘皇后只得把玉佛请到侧殿来亲自祈拜。 虽然这一年来,由于赵煦身体虚弱,她也帮着处理些奏章的事,整个人历练得干练了许多,但面对这样的困局,她仍然是六神无主,赵煦若真在这个时候驾崩,对她而言就跟天塌下来差不多。 宫女们胆战心惊地把她扶起来,她额上已满是细汗。 她现在身怀六甲,下个月就到预产期了,挺着一个大肚子,下拜这原本简单的事,对她来说变成异常艰难,但她还是坚持拜了。 茉莉小心地帮她擦着细汗,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刘皇后轻轻抚着自己凸起的大肚子。黯然地长声了一叹。 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啊! 若是在赵煦在这骨节眼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若是她能在赵煦驾崩之前产子。还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可一但赵煦先行驾崩了,即便他一个月后能产下子嗣又能怎么样?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宋的皇位不可能虚悬到那个时候。谁能确定刘皇后一月之后,产下的一定是男婴?因此想让皇位虚悬着等她未出生的孩子来继承。这无异是痴人说梦。那就只能期望赵煦能撑过这一关了。 稍稍歇息一下后,刘皇后又强撑着回到正殿看望赵煦,龙床上气若游缕的赵煦让她满眼婆娑。心肠若断。 茉莉忧心忡忡地劝道:“圣人。您先歇一会儿吧!再这样可怎么生得了,不为别的,您也该为肚里的孩子想想呀!” 刘皇后泪水掉得更急,心乱如麻,也为难她了,她真实年龄还未满十八岁。面对这大厦将倾、纷繁复杂的情形,她能把局面掌控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在众人劝说下,刘皇后退到侧殿来休息,这时小菊匆匆走了进来,立即就对伺候在侧的太监宫女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现在小菊是刘皇后身边的红人,坤宁宫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她和茉莉掌管,她的话就跟刘皇后的话差不多,太监宫女们纷纷退了出去。 “小菊,怎么了?” “圣人莫急,茉莉你先到殿门守着。” 等茉莉守住了门口,小菊才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刘皇后连忙接过打开,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她闭上眼睛,缓缓仰起头舒了一口大气,才重新把信细看。 看完信刘皇后又长长吐了一口长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她把信递给小菊,难抑激动之情:“小菊,这个冤家可算回京了,咱们有救了!咱们有救了!你快去传他进宫给官家诊治,快去……”…, “圣人!你千万不能乱,杨学士信上不是说了吗?他此时不方便明着进宫,就算圣人想请杨学士进来,也得晚上安排妥当才行。” “好,小菊你快去安排。” “是,圣人,杨学士信上所说你都记下了吗?” 刘皇后拿过信又看了一遍,确认记全了,小菊这才把信烧掉,刘皇后看着信在火苗中化为灰烬,眼中露出不舍的神色,仿佛被烧掉的是她的希望。 杨逸在信中作了许多安排,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让刘皇后根据赵煦的病情,选择恰当的时机先试探一下蔡京和林希几人,这些人把持朝中要职,性格相对圆滑,比较容易拉拢。 若能取得他们的支持,再跟章惇沟通,这样刘皇后就有更大的机会抢到摄政权。 杨逸在信中反复强调,一定要把握好时机,确定赵煦有无恢复的可能后再去做,否则赵煦一但转醒,反而弄巧成拙。 如何把握时机呢?刘皇后蹙眉不已,她忍不住又把太医传了过来…… 就杨逸而言,能做的他都做了,其它的都要等到赵煦的病情有了定论再说,急不得。因此目前他个人的心境还是比较平静的。 韩碧儿把纸笔和琴取来,又帮磨好墨,杨逸提笔写好信后,她便说道:“妹妹与杨郎都未用早膳,我去厨下让他们送些茶点果酒过来,顺便差人把信送出去,杨郎,你就安心在此听琴吧!” 琴操抚着那张名琴,爱不释手,听了韩碧儿的话,匆忙起身轻福道:“姐姐不必费心了!” 琴操明明是指发信问琴之事,韩碧儿却偏偏说道:“妹妹坐着吧!杨郎也没吃呢,不瞒妹妹,能为杨郎费些心,是姐姐的福气哩。” 酸!杨逸微微咧嘴,回头狠狠地瞪了韩狐狸一眼。 等韩碧儿去远,琴操由衷地感叹道:“姐姐真是有福之人,不知羡煞几多人。” 杨逸随意地答道:“幸福不是靠别人给的,全凭自己感觉,她感觉是幸福了,那就是幸福了。” 琴操淡然一笑,也不争辩,转而说道:“我听姐姐说杨使君在环州新创了一首鸥鹭忘机,淡泊清雅。能让人忘却凡尘,不知使君可愿传授与琴操?” 这首曲杨逸一时兴起谱给了清娘。清娘竟没听过。但非常喜欢,如今杨逸把它当成了清娘的东西,是清娘的,都是值得珍惜的。因此不想再随意说与他人。 “琴操姑娘莫听碧儿胡说,那只是在下一时游戏之作。琴操姑娘天纵之才,在下实不敢有污琴操姑娘尊耳。” 琴操显然没想到杨逸会拒人千里之外,不免有些失望。加上之前在送琴时杨逸分明是在找借口。琴操心里感觉很是尴尬,虽然她从未算打要过这张名琴。 “是琴操冒昧了!” 亭外晨光如许,水面的浮萍荡来荡去,静静的院落中处处透着宁静的气息。 杨逸并不看她,仿佛她说什么都了然无碍于心,没有作为主人的客气。完全是一副自然随意的样子,提起笔来。在砚台上一沾浓墨,流畅的于纸上落笔。 “琴操姑娘,这也是一时游戏之作,琴操姑娘若不是嫌弃,可以随便看看,莫当真就是。” 琴操这才有些恍然,杨逸这种淡然处之、仿佛对花对草而语的态度,不知为什么,突然让她感觉很放松,晨风吹过琴弦,恍若有声,她敛起素色的衣裙,轻轻走过来,杨逸笔下的文字还在畅然地流淌着:…,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在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杨逸一边写,一边随意地哼唱着,就象在娓娓倾诉一个故事,一开始琴操无法适应他这特别的唱腔,这种粗白的词句更是感觉怪异。 亭外第一片秋叶随风飘落,沾在琴操的衣裳上,她轻轻拈起,看着叶脉上被时间刻上的痕迹,耳边是杨逸低着头的清唱,不知为什么,西湖上的烟雨,悄悄浮上了眼前,画船的檐角,细细的雨丝一点一点地飘落…… 玲珑山的树林里,一角道观斑斑驳驳,钟声零落,清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披衣诵经卷,往事淡如烟…… 等到琴操姑娘感觉手背微凉,腮边早已是湿漉漉的。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一阵刻骨的疼痛划过心头,五年了,遁入空门,残灯暗淡了多少青春?琴操不愿再听,不敢不再听,却又忍不住听下去。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当那纤纤素手上的泪水终于滴落到纸面上,杨逸愕然止笔,他没有抬起头来,他已意识到随意哼出的这首歌,就象是在描述琴操的故事。 玲珑山的古刹不知有没有倾塌的山门,但这么多年,至于她始终一个人,守着一个曾经的少女的梦,一守就是五年,二十岁,对这个时代的姑娘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何况她只是一个歌伎的飘零之身。 想到苏东坡,杨逸也不禁轻轻一叹! 感情上的事,没有太多的对错,苏东坡当时春风得意,身边美女如云,纵然琴操一时给他惊艳的感觉,也注定不会牵挂于心。 苏东坡谈不上错,只能说是琴操太过于认真。 感情上的事,谁认真谁就输了! “琴操姑娘,在下说过,一时游戏之作,不必太过认真。” 琴操已悄悄抹干泪水,静静地望着水榭外的栏杆花木,高墙飞檐,和墙外的浮云。 许久之后她才淡淡地问道:“杨使君可还有别的曲子?” 第204章 阴云细细 东京城里喧嚣一如往日。1--- 御街边的孙家正店门还没开,已经有许多酒客在拍门。 太学前的桃李巷,三三两两的士子刚刚离开姑娘们的被窝,打着哈欠走下青楼来。 开封府负责收税的小吏,正在与车船上的货郎为五文钱的税费争得面红耳赤。 州桥下的猪肉摊上,油光满面的张屠夫将最后一块肉扔进对门家的小妇人篮里,然后哼着小曲儿准备收摊。 大相国寺二门内又摆满各色的杂货摊席,乞巧节用的物什最是惹大姑娘小媳妇的眼。 从市井间看,东京城与往日确实没有什么不同。唯有一些高门大宅之中,才会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兴国坊驸马都尉韩嘉彦府,虚掩的侧门里,韩嘉彦正在来回踱着方步,脸色凝重如山。 韩嘉彦是韩琦第六子,今年三十岁,比他大哥韩忠彦小了三十岁,娶的是神宗三女曹国长公主,当初因同文馆文及甫案,韩家被连根拔起,尽数谪迁岭南,赵煦看到自己姐姐的面上,唯无权无职的韩嘉彦得以保存。 而韩家的惨淡遭遇,最终促使韩嘉彦这个富贵闲人决定铤而走险一回。赢了,韩家将恢复往日的荣光,输了……韩嘉没有去想输了会怎么样,不必想。 时下家族观念深入每个人的骨子里,为了家族牺牲个人,这是义之所在,责无旁贷。 门外终于传来了车马声,韩嘉彦一使眼色,家丁连忙把侧门打开,一辆马车随即驶了进来。 车上跳下一个将近四十岁的汉子,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如鹰勾,猿臂熊腰,身材非常魁梧,他穿着便服,若是李一忠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此人,因为这正是他的上司。殿前司的指挥使之一邓熙。 殿前司掌管皇宫宿值事宜,原来最高长官是殿前都检点,下设正副都指挥使,正副都虞侯。殿前都检点是个敏感职位,当年赵匡胤就是从殿前都检点升格为皇帝的,因此大宋早已不再设殿前都检点一职,殿前司由正副都指挥使管理。都指挥使也就是俗称的殿帅,再往下便是诸如邓熙这一级的营指挥使了。 韩嘉彦将邓熙拉到书房,让人严把外头之后,韩嘉彦又掷重的关门闭窗,重帘深垂,一时间房里黑如鬼域,一支蜡烛亮起,韩嘉彦的脸在烛光映照下,仿佛阎罗殿里的判官,双目定定地盯着邓熙道:“子喧怎么此刻才到,可是事情有变?” “驸马莫急,我刚从宫里出来,乾宁宫一如昨日平静。” 邓熙当初曾受韩忠彦大恩,因此对韩嘉彦也非常恭敬,随着他躬身下拜,烛光晃动之下,韩嘉彦投在壁上的影子也忽大忽小,如鬼游移。 “子喧啊!事关重大,你丝毫不可大意!太后那边已经发话了,事成之后,许你一个殿帅之职。” 邓熙听了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免暗喜,向太后虽然出居瑶华宫,但名义上并没有被废,赵煦一但驾崩,迎回向太后本是合情合理之事,这样的富贵谁不去博? “驸马放心,韩家于我有大恩,就算太后不发话,只要驸马吩咐一声,在下同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嘉彦听后满意的颔了颔首,随即沉声吩咐起来:“子喧啊,宫里如今被刘清菁这个妖精把持,为保万无一失,到时首要之务就是先控制住这妖精,事急之时,生死不论……”…, 韩嘉颜话语之间渐渐透出凛冽的煞气,就如九幽阎罗王在判人生死,听起来让人脊骨生寒。 听到生死不论时,邓熙也不禁暗暗心惊,刘清菁毕竟是正式册封的皇后!而且还有孕在身,眼看就要产子了,到时可就是一尸两命啊,够狠! 一场惊世的阴谋,在阴沉狠厉的语调中,慢慢地编织着…… 在这京城里,许家豪门看似无权无职,但他们的触角却无处不在,几代人经营出来的人脉就如大树的根须,在你看不到的地下蔓延得到处都是,防不胜防,斩之不绝。 尚书省里,章惇拿着两份公文,正皱眉沉思,这两份公文中,一份是关于辽国南院大王萧特末正向宋辽边境增兵的奏报,一份是辽国遣宋使臣萧望递交的国书。 这次阻卜部兵马扮成辽军,与宋军一南一北夹击西夏,配合得丝丝入扣,长辖底满载而归,大宋也取得了一座米脂城。大宋与阻卜部之间的关系已瞒不住人了。 对此,辽夏之间有所反应也是情理之中,辽国国书上提出了三条要求,一,大宋断绝与阻卜部联系;二,割让河北狼城、当城、佛圣涡、田家四寨给辽国;三,年增十万贯岁币。 否则,兵戎相见! 可以想见,这次辽国若真起兵攻宋,西夏一定不会闲着,必定会与辽国两面夹击大宋。 面对这样的讹诈,若是往日章惇可能无动于衷,自从与阻卜部建立联系之后,大宋对辽国的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辽国目前正在忙于扑灭大草原上的叛乱,绝不可能全力攻宋,若是光凭西、南两京的兵力,大宋自信能够应付。 但是如今…… 章惇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望向内宫方向,不禁暗暗一叹!目前大宋必须以稳定为主,面对辽国咄咄逼人的讹诈,章惇不得不慎之又慎。 拖!看来眼下只有使出这招拖字诀了! 章惇立即行文礼部侍郎杨畏,着其出面招待辽使萧望,无论如何要先稳住辽国人! 赵煦昏厥不醒,章惇心里极为难过,赵煦对他可用恩重如山来形容,正是由于赵煦的信任,如今的大宋不管是内政还是外事,事事雷厉风行,都处处透着章惇的铁腕之风。 大宋立国以来,可以说从未有哪个皇帝与首相之间的性情、行事风格如此接近、默契过。 这样的君臣组合,最终只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把大宋带入深渊;二是把大宋带向前所未所有繁荣。章惇坚信是后者。 但现在,崭新的大道才开了个头,赵煦却要倒下了,章惇每思及此,总是夜不能寐,心绪难平。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章惇除了难过,已经没有多少惊慌了。 朝中虽然插进了范纯仁、韩维等守旧派,大局仍掌握在新党手里。 宫中够得上份量的只有朱太妃和刘皇后,这两个女人章惇也都没有太担心,因为二人可以说都毫无根基,暂时对新党不会有太好的威胁。 五月间按照新党的意志,普宁郡王赵似升为了亲王爵,这等于是为皇位的继承做好了准备。 现在麻烦的是,在朱太妃与刘皇后之间,应该选择谁? 赵似才十二岁,而且性格和赵煦不同,很象朱太妃,柔软懦弱,一但登基为帝,就必须要有人垂帘听政; 按惯例自然是朱太妃莫属,但朱太妃这个女人死活不肯接受太后的封号,以太妃的身份摄政这于制不合。…, 而且这个女人性子过于柔弱,根本就扶不起,一个小太监的片言只语,唯恐也能左右她的决定,让这样的人来摄政,对新党来说未见得是好事。 倒是刘清菁,她是正宫皇后,而且是新党扶上去的,从法理上论,她皇后的地位比朱太妃还高,而且近一年来,时常帮助赵煦批阅奏章,积累了一些理政经验,赵煦这次出事,她应对的方法也可圈可点,不象朱太妃那样毫无主见。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章惇才心存犹豫,刘清菁还太年轻,可以说心性未定,谁能确定她将来出于自身的利益会倒向哪边?毕竟一但让刘清菁垂帘听政,她就掌握了至高的皇权。 自古以来,每一次皇位的更迭,总是最容易引发不可预测的政治风暴。这一次,大宋又将走向何方? 即便是心志强健如章惇,也不禁忧心忡忡。 尚书省外的天空,又阴沉了下来,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玄武门。 幽暗的夜色下,皇宫后的玄武门悄悄打开了一线,郝随带着几个太监和班直侍卫,迅速鱼贯而入,大门随即又无声地合上。 一路上行经的地方,皆是灯光幽暗,除了有灯笼照路的郝随,身后跟随的太监和侍卫都看不清面容。 杨逸穿着一身侍卫的服饰,就混杂在这行人当中,他已多次夜入皇宫,但走玄武门还是第一次,首先经过的是太监宫女的居所,以及为皇宫提供服务的各个司局、如针工局、御药局等等,直过了观稼殿,才是嫔妃居住的宫殿。 乾宁宫里,郝随等人才退出去,刘清菁已是眼泪汪汪,若不是身子不便,早已扑进杨逸怀里了。 “杨逸,你可算来了,这两天你可知道,我这心里象压着一座大山似的,我都快支撑不住了……”这两天一夜,对于刘清菁来说就象恶梦一样,心中患得患失,惶惶不安,此刻见到杨逸立即哭诉了起来。 “请皇后稍等,臣先给陛下诊断病情再说。” 杨逸向小菊一示意,小菊便轻声说道:“里面只有茉莉一个人守着,杨学士可放心进去。” 内殿灯火通明,空气里的龙涎香混杂着浓浓的草药味,宽大的龙床上,赵煦瘦骨嶙峋,形若枯蒿,见他这副形态,杨逸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赵煦算得上是个好皇帝,原来的历史上,他还能活三四年,但现在…… 杨逸抽出赵煦外边那只手,二指一齐搭到了他的脉搏上,茉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杨逸脸上不动神色,心中的寒气却越来越浓…… ps:昨日求票,虽然一票也没求来,好在秋神之光同学打了赏,甚慰!甚慰啊!至少说明俺的号召力还是很大嘀!哈....... 在此特别感谢秋神之光同学的打赏,谢谢! 第205章 静观其变 赵煦现在的身体情况可用气若游缕来形容,想要恢复过来除非出现奇迹。k 更新 只是杨逸一时也不能确定他的生命能拖延多久。这种事情不好说,说不定赵煦的生命之烛下一刻就会息来,说不定拖个十天半月,甚至三两个月也不奇怪。 这个结果让人心里很沉重。 刘清菁早已眼巴巴地等着。杨逸一回到侧殿她立即问道:“如何?官家他可还有希望恢复过来?” 杨逸摇摇头,刘清菁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皇后娘娘冷静,此时你更不能乱。” “你要我如何冷静?官家若是这个时候走了,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你说呀!杨逸你说呀!”在杨逸面前,刘清菁所有坚强的外壶都已不在,彻底变回了不知所措的小女人。 “陛下如今已经是药石难调,能不能撑到你生产全看天意了,若是撑不到,你将来若是生女,便也是个公主,若是生男,就让他做个清闲的藩王吧。”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只有一个月了,杨郎,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你一定要救救官家…..” “皇后娘娘!你别这样!若是能救我何须你说,现在只能看天意了!” 杨逸扶住激动的刘清菁,好声安抚着,只望她能快些冷静下来,侧殿里烛火有些暗,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官家若是真有万一,要不……咱们密不发丧,拖到奴家分娩再说!”刘清菁的声音微微地打着颤,可见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是何等的忐忑难安。 杨逸连忙劝道:“你千万别做傻事,我敢确定,纵然你费尽心机也绝对瞒不过三天,到时事情一但传出,你反而会陷入绝境。” 听了杨逸这话,刘清菁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绝望,她无助地拉着杨逸的手,饮泣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杨郎,那你说该怎么办?只要能让我这肚里的孩子登上皇位,你让我怎么做我都依你。” “你听我说,即便你不甘心,这事情也得一步一步来,记住,你现在首要之务是控制好这座皇宫,李一忠此人曾随我出生入死,可以信赖,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要让他迅速通知我。还有,明日你立即让郝随先联络蔡京等人,从你的角度先争取他们的支持,这个应该不难。至于章相那里,你只须向他表态自己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新政,支持他就行了,剩下的事到时我自会料理。” 事情要一步一步来。这句话被刘清菁放在心里反复琢磨起来,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渐渐冷静了下来,不错,现在首要之事是要拿到摄政权,摄政大权在手,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看着杨逸,刘清菁又莫名轻松了许多,有这冤家帮着谋划,自己照做便是,何须过于担心呢。 俩人细细地商议了一阵,安排好各项行动步骤后,杨逸不宜在宫中久留,便匆匆出宫而去。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驶到杨家门前停了下来,李怜儿由丫环搀扶着走下车来,年纪越长她倒是越发清丽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自杨逸外放环州后,她一般不会超过三天,必定会来杨家探视杨氏一回,杨家下人对她早已非常熟络,直接就将她引了进去。 杨逸听说李怜儿来串门后,心念一动,回书房磨墨写了封信。…, “四哥?”李怜儿被唤到书房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张着都忘了合上,“四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不怎么也不说一声?阿翁老念叨着你呢。” “十六了吧,大姑娘家了,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李怜儿脸蛋一时全红了,大概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副样子糗大了,她捏着裙带窘迫地说道:“四哥,我刚才只是太意外了,才那样……” “有没有管我娘叫二娘?” “嗯?”李怜儿又一次没反应过来。 “没有!没有!阿翁让我听四哥的话,小妹没敢再叫二娘!”这丫头总算反应过来了。 杨逸淡淡一笑,也懒得再计较她叫自己四哥的事了,和声说道:“坐吧,你阿翁身体还好吧?” “阿翁身体还好,四哥不用担心。”李怜儿没坐下,反而婷婷移步到他的书案前,她身量高挑,身上带有一缕淡淡的桂花香味儿,“四哥,你还没说你为何回京来呢?怎么连阿翁也不知道?” “是陛下招我回京的,此行保密,你出去要谨记不可向人提及,家里人也不行,知道了吗?” 李怜儿才不会去管皇帝为何要招他回京,她只知道杨逸这么做,等于是对她很信任,于是高兴地说道:“四哥你放心吧,小妹一定守口如瓶,保证不向其他人提及四哥回京的事,四哥若是不信,人家发誓……” “行了,行了,记在心里就好,大姑娘家不要学得那么罗嗦,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我陪着阿翁一辈子……” 李怜儿还待再说,杨逸却打断她说道:“我这有一封信,你带回去,亲手交给你阿翁,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你阿翁。” “四哥你怎么这样?老是不让人家把话说完,求人家办事还这么霸道,一点不象婶婶!”久而久之,李怜儿也不那么怕这个“四哥”了,噘着嘴顶了一句。 “你若是象你娘,或者象你大妈妈,我也不让你登门。” “四哥!你……”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爱帮不帮!” “我帮!我帮!”李怜儿连忙把信抢过,塞进自已怀里,“四哥的事,就是小妹的事,以后四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这丫头,还真把我当他四哥了,当着面就往怀里塞东西,也不知避点男女之嫌,杨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去吧!” 章惇府上杨逸觉得还是先不去为好,现在先由刘清菁去与他们沟通,若是自己这时侯去为刘清菁的摄政权奔走,只怕别人难免会对自己与刘清菁之间的关系起疑。 遇事要有静气! 杨逸添好墨后,独自在书房的后窗下练起字来,窗外是静静的院落,亭台竹柳倒映在池塘里,日影悠悠…… 这身体原来留下的功底不错,全神贯注之下,一行行流畅的行体从笔尖流淌出来,原本洁白的宣纸上,尽是墨韵流香。 韩碧儿进来给他点上檀香后看了看,也没再打扰他,便悄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她带琴操过来,与韩碧儿妖娆的姿态不同,琴操身上仍是素雅的衣裙,娉娉婷婷行于花木间,恬淡的姿态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手上托着一壶茶,到了书房门口,见到杨逸正在后窗下练字,便要出声,却见韩碧儿示意她别出声打扰了杨逸,然后向室内的茶几指了指,琴操只得将茶端进去。…, 又听到有脚步声进房来,杨逸连头懒得回,十三娘和清娘都不在,目前这个家里敢随意出入他书房的,也只有韩碧儿一个人了。 琴操将茶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杨逸左手边放着好几张练笔的稿纸,她随意看了一眼,却立即被吸引了过去,杨逸的行书谈不上大家风范,吸引琴操的是纸上的诗词,让她不禁一张张的默诵起来: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样的小令,一看之下就让人沉醉其间,虽然琴操还没见过这种词牌,但那种刻骨的凄美,一下子就随那西风瘦马上的身影印入脑海之中。 再看另一张,写的是一曲《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令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临江仙与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近似,都是大气磅礴,却又所不同,苏东坡的《念奴娇》成就或许更高一些,但到全词的最后,个人的感情却还在激荡之中; 而这首临江仙却是将千秋功业,都付于笑谈之中,全词从下阙起,已经从激荡起伏的历史大潮,回归为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自在,显得更为豁达,或者说更多了一份看破红尘世事了然。 琴操看得如痴如醉,不能自已,杨逸随意地搁下笔,习惯地伸手将身边的丽人一揽:“碧儿,既然把茶拿来了,还不快倒一杯来……你?” 杨逸愣了一愣,连忙缩手,啪的一声,一砚浓墨被撞落地上,溅出一幅“山水画”,也溅了杨逸一身墨黑。 琴操则是一脸羞红,杨逸那坏手在将她揽入怀中时,熟练的滑到香臀上抓了一把,此刻香臀上还有微痛酥麻的感觉。 “呃……琴操姑娘,你怎么来了?我……我还以为是碧儿送杯来呢。” 看到杨逸讪讪然的样子,琴操自己反而平静了一些,望着杨逸一襟的墨汁,说不出狼狈样子,琴操低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琴操冒昧进大人的书房,是琴操不对。” “不不不,这个……只是误会,只是误会……”杨使君练了半天字积攒下的那点静气,眼看就要全跑光了。 遇到这种尴尬事,当你发现别人比你还尴尬时,心里就仿佛有了份优势感,能很快平静下来,此刻的琴操就是这样,见杨逸有些手足无措,她忍不住低头羞笑道:“大人还是先去换衣裳吧,这里奴家先帮着收拾。” “哦,那好,麻烦琴操姑娘了。” 杨逸逃也的退了出去,换好衣裳回来时,琴操已经将地上的墨汁擦干净。 她仿佛怕杨逸再提刚才的尴尬事,当先说道:“大人,这些诗稿可否赠与琴操?” 说话间琴操摆开两个杯子,提起茶壶往里注茶,动作轻灵娴熟,半滴不漏,倒茶时她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柔荑,纤细而长的手指温润透明,宛如美玉;淡淡蛾眉半舒着,不着脂粉的脸颊,线条柔美,肌肤白腻水润,自然散发着的淡雅气息衬得她更加清丽若仙。 “琴操姑娘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不过不必向外道及是出自我手。” 琴操有些疑惑,抬起头来瞄了他一眼,微笑道:“使君进京赶考时,以一曲雁丘词,为当时的李湘弦姑娘夺得行首之事,至今传为天下美谈,今日何故却不愿将这绝世佳作流传世上?”…, “琴操姑娘误会了,我是个粗人非雅人,当初之所以帮李湘弦,完全是为了那笔银子。” 想起骊山时他也说自己是粗人,但那撑着油纸伞携美踏雨而来的画面,分明是神仙中人,琴操不禁宛然一笑,轻轻地茶递给杨逸后说道:“世人都在传说,李湘弦夺得行首后便身退,是跟大人作了神仙眷侣,奴家却听姐姐说并非如此,这倒好生奇怪。” 提到李湘弦,杨逸心情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下轻叹道:“她是一只随季节迁徙的雁儿!” 琴操恍惚间在杨逸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很淡很淡,却莫名地让人想起了夜半那孤单的雁鸣声。 或许每个人总会守着一段不愿提起秘密,琴操没敢再去提李湘弦,转过了身子,去将桌上那些诗稿仔细的叠起,每拿起一张,她又细细品味了一回,虽然只有几首,但首首是极品佳作,琴操掩卷抚叹,爱不释手。 “若是大人不嫌弃琴操才疏学浅,琴操拿去谱上曲后,再请大人指教!” 象那首天净沙.秋思是元曲,目前还没有适合的词牌,是以琴操姑娘才有此一说,杨逸微笑说道:“琴操姑娘尽管拿出,曲成之时,我必洗耳恭听。” 琴操难得地露出欢欣的表情,敛衽向杨逸福了一福,轻移莲步转身而去,她走路的姿态极为优美,恍若洛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杨逸感觉她有些变了,究竟哪里变了,嗯?眼神中似乎少了一丝看破红尘的寂寞。 杨逸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她的香臀看去,直到琴操消失在门外,他才收回目光,一口将杯中茶喝光之后,喝道:“碧儿,你给我滚出来。” 第206章 黑云遮月 * 蔡京素知郝随是刘皇后身边的红人,特别是一年来,刘皇后成了后宫第一人,郝随更是水涨船高,在宫中地位已俨然不输焦守等人。听到下人来报郝随到府,哪肯怠慢,连忙亲自出迎。 两人到了书房落坐后,蔡京含笑说道:“郝总管多时不曾光临敝府,想是辛劳得很!” 郝随端起茶细饮一口,淡然答道:“宫里也没什么事,倒也闲着,只是蔡尚书为国忧勤,匆匆无须臾空闲,咱家没事不敢冒然前来造访,扰搅蔡尚书清神。” 无事不敢冒然前来造访,那也就是说这回定然有事,蔡京听出弦外之音,立即挥挥手让侍候在旁的丫环退了出去。 “好说,好说,郝总管肯垂教时,就是一日来百遍,蔡某又岂敢惮烦?毕竟是郝总管不肯垂教是真!” 得蔡京这一捧,郝随笑得脸上菊花绽放:“得哪,得哪,别客套了,正好有一件事奉商,还要多多借重蔡尚书哩!” 蔡京立即拱拱手答道:“好说,好说,郝总管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郝随不语,再次端起茶来,似是无意地打量起蔡京的书房来。蔡京微微一笑道:“郝总管有话但说无妨,此处书房,未经招唤,府中下人不敢接近二十步内。今日总管到来,蔡某就想着当有要事见教,所以特请郝总管到书房来。” “人说蔡尚书最是知机,果然名不虚传。”郝随脸上的菊花更加灿烂了。 “不敢。”蔡京却正色地说道,“总管请说。” 郝随也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地说道:“蔡尚书是想巩固权位呢?还是想丢了这个好官儿?” 对这种套路,蔡京早已司空见惯。他故作吃惊地说道:“可是有人弹劾蔡某?” “不是。” “然则陛下将要罪责蔡某吗?” “也不是,蔡尚书勿须乱猜了,且听咱家细细道来,蔡尚书可曾听说官家昏厥之事?” 蔡京知道该入巷了,他讶然答道:“蔡某原听到一些传言,本待不信,不想此事竟然是真?” “确有其事。”郝随目光沉沉地落在蔡京面上。严肃地说道,“蔡尚书,到了此时,咱们不妨推开天窗说亮话,官家一向气虚体弱,此次昏厥已经两天两夜。尚未见转醒。太医皆束手无策,若是万一……简王年方十二,势必未能亲政,朱太妃向来不问世事,也难作摄政。年来官家体弱,奏章大都交由刘皇后批阅,刘皇后处理得井井有条。当那时。由刘皇后垂帘再适合不过,此事到时蔡尚书尚能带头首倡,刘皇后一但垂帘,蔡尚书必定官上加官,爵上加爵,这等巩固权位的办法,唾手可得,不知蔡尚书以为如何?” 蔡京未立即作答。心里细作思量起来,抛开枝枝节节。直论当前宫中有资格垂帘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朱太妃。但得她答应接受太后之位后才行,否则以太妃名议摄政于制不合,但朱太妃这个妇人…… 余下一个有资格的便是刘皇后了,若是她在赵煦驾崩之前产子,则其子理所当然的是第一皇位继承人,她也理所当然的升为太后,垂帘听政就再顺当不过,就算赵煦驾崩在先,赵似年纪太小,由刘皇后垂帘听政也是说得过去。 最重要的一点,刘皇后是新党扶上去的,而当初朱太妃却是严词拒绝了新党的请封,与新党之间便有了嫌隙,若要在两者之间做选择,把持朝堂的新党成员很大一部分会趋向选择刘皇后。 郝随见他久久不语,有些不乐地说道:“蔡尚书,此事有何好迟疑的?蔡尚书不愿意,尽管不答应,不过咱家在蔡尚书面上的情是尽过了,日后可别怪咱家没给相公留情面。” 郝随说完当即起身,便要离去,蔡京连忙陪笑道:“郝总管切莫误会,郝总管瞧得上蔡某,特意来替蔡某设法,就是天大的事情,蔡某也当勉为其难,岂有不答应之理?” 办妥此事,郝随也暗松了一口气,从新换上笑容说道:“好说,咱家就知道蔡尚书是个知机之人,这样的富贵断不会眼瞧着人家取了去,自己却冒着丢官之险来得罪人,才特意跑贵府一趟,如今算来咱家倒没看走眼,蔡尚书啊,做成此事,升官加爵必定少不了,从实际讲起来,蔡尚书倒不是在帮别人,正是帮着自己咧!” “当得效力,当得效力。”蔡京放低姿态,连连应是,当即还要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尽心款待郝随。 郝随却是推辞道:“咱家出宫也好一阵了,怕是皇后娘娘需要侍奉,这酒就改日再来叨扰吧!” 蔡京强留不住,客气一阵将他送出府去。 郝随出了蔡府,转了两条街,便又对赶车的小太监说道:“向南,去中书舍人林希府!” 隐没在东京喧嚣的市井下的暗流无数,郝随这里或许不过是一个缩影,除此之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悄悄地谋划着、观望着、作着艰难的选择。 历朝历代的皇权更迭,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底下也必定是暗流汹涌,站在权力顶端的人希望保住手中的权力,站在中层的人希望借此机会更进一步,站在下层的人希望一飞冲天…… 而作为这次风波的起源地,凝芳殿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了。 凝芳殿只是宣和殿东侧的一座小殿,今年才成为康国长公主的居所,今天是七夕,本应是康国长公主呼朋引伴,和小姐妹们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但今年凝芳殿中静静寂寂;康国长公主一直不曾知道赵煦急怒攻心昏厥的事,昨天还一心想着出家,连宋贵妃也劝不住。 今天却突然安静了,康国长公主一身白衣坐在佛像前,往日的一头青丝已经剪落,只余一些发脚卷在佛帽里,玉体显得更加纤弱了。 一旁的庆国公主有一声没一声地敲着木鱼,听得康国长公主有些心烦意乱。 “十姐儿,别敲了!” 庆国长公主今年只有十一岁,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有些象朱太妃,但毕竟小孩子的心性未脱,听了康国长公主的话,她也不停手,眉眼弯弯地笑道:“四姐,人家才敲一下子,你就嫌烦了,将来你一个人敲一辈子,那可怎么办?” 康国公主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恼羞成怒地说道:“好啦!那是我的事,要你管!没事玩你的去,少来烦我。” 庆国公主将木椎一丢,跑过去从背后搂着康国公主的脖子,嘻嘻地笑道:“这才象四姐哩!四姐,你忘了吗?今天可是七夕,等下比赛穿针乞巧儿,人家今年一定要赢了四姐。” 七夕之夜,按风俗家中有书读的男子晚上就要对月裁诗,女孩子焚香列拜过后,就要望着月亮把线穿过针眼,谁要是穿得快,就表示谁乞到更多巧儿,男孩自是谁裁的诗好便代表聪明伶俐。家里大人通常都会有所赏赐,表示赞许,即使是皇家也不例外。 康国公主虽然不会做针线,但往年宫里穿针最快大都是机灵好动的她,得到赞许最多自然也是她,常让姐妹们羡慕不已。 想起往年的情景,康国公主里心有些难受,但她一向很喜欢这个漂亮懂事的妹妹,被她缠着一时也不好真使脸色,便说道:“十姐儿,我不会再跟你争了,你去吧!让姐姐一个人静一静。” 庆国公主哪里肯,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不呢!四姐不去,人家一个人都不好玩,四姐,一起去嘛!” “姐姐现在是出家人了,出家人与世无争,十姐儿,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姐姐的心思,你长大后才能明白,去吧!” “不哩,四姐不去,人家也不去,人家就留在这儿陪着四姐!”不管怎么说,庆国公主就是赖着不走,劝不动自家姐姐,她也不劝了,嘟着小嘴坐回木鱼边,捡起木椎又是左一下、右一下的敲起来。 那模样哪里是在敲木鱼啊,分明象在一个光头上撒气儿! 康国公主心里清楚,是自己母妃让这丫头来劝自己的。 康国长公主忍受着那乱七八糟的木鱼声,姐妹俩就这么耗着,月亮起上了东窗上,殿中帷幔被夜风吹起,寂寞地飘动着。 轩窗下,凉凉的月光照在庆国公主的小脸上,脸上肌肤晶莹如玉,蛾眉微蹙,小嘴还嘟着。看看这个终于累得睡过去的妹妹,康国公主轻轻一叹,起身将她抱到床上,细心地帮她盖好罗衾。 她自己披衣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天上的半轮明月,记得在沙漠里的月色似乎更为皎洁…… 想起往日的种种,康国公主心潮久久难平,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二更过后,西天突然划开一道闪电,乌云渐渐覆盖过来,遮住了月色,遮住了天空,闪电越来越密,一道道划下仿佛要将天地劈开一般。 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乾宁殿方向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大声呼喝,还有宫女太监的惊叫,还有器物倒地、瓦片坠落等声音。 康国长公主心里大为惊讶,这皇宫内院,半夜里谁敢如此大声喧哗?莫非是出事了? * PS:这两天头疼,昏昏沉沉的,码不出字来,抱歉!(未完待续。。) 第207章 皇帝驾崩 大宋帝国的第七任皇帝,身体病弱,精神却无比强健的赵煦,在七夕夜的二更时分,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k 更新 他在位十一年,只有两年的亲政时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两年,大宋北败辽国,一举扭转了宋军对辽军心里上的弱势。喊出了大宋不接受任何威胁的最强音! 同时停赐西夏岁币、关闭榷场、制定浅攻蚕食之策。两年间,取得了蒙云谷大捷、攻陷西夏应理城,收复米脂,消灭西夏近十万大军,把西夏打得心惊胆战,一改元祐年间被动挨打的局面。 内政方面,任用了章惇这个铁血人物为相,轰轰烈烈地拉开了绍述先圣的改革大幕,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敢开天下先,敢向天下所有的官绅叫板。即便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未必有这样的魄力。 差役法、保甲法、农田水利法、将兵法、科举法、一条条的法令改良重施,政、军、财、科举等等方面一齐入手,引领着大宋阔步前进。 短短两年时间,大宋深深的打上了他年青、刚毅、奋发、强硬、偏激、绝不妥协的烙印,他是一个大有为的君主,别说再给他五百年,只要十年,他的成就或许就会超越大宋开国以来的所有皇帝。 但他却就这么走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巾。 刘皇后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当赵煦真的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还是浑身冰冷,哀恸之下几欲昏厥过去,惊慌失措的小菊茉莉将她扶到侧殿,所有的太医都围了过来,手忙脚乱的诊治,金针渡穴、安神剂药一齐施为。 殿外惊雷交加,闪电一道道划下,把乾宁殿照得忽明忽暗,哗啦啦的雨点倾泄而下,仿佛上天在恸哭,夜风吹进殿,帐幔飞舞,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也低声地哭泣着…… 好不容易等刘皇后的情形稳定下来,泪流满面的小菊泣声道:“圣人!官家已大行,眼下你更要保重自己呀,圣人若是乱了分寸,婢子等如何是好?” 刘皇后柔肠寸断,抱着小菊恸哭不已,小菊一边陪着哭,一边劝慰,郝随看着心急如焚,这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有些事必须立即安排,否则迟则生变。 他伏身劝道:“官家大行,身后之后急需料理,还请圣人节哀顺变,打起精神来,否则有些事一但迟了,只怕不妥,圣人……” 刘皇后听了收住哭声,咬了咬牙说道:“敲钟!”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殿内外一片惨白,只见一个满身湿透的小太监仓惶地冲进来,张口就喊:“圣人,大……大……事不好,有禁中侍卫作乱,如今已经纠……纠集两三百人,杀奔乾宁殿来……来了……” “什么?”刘皇后大惊失色,几乎又昏厥过去。 郝随尾椎一阵发凉,一下子跃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惶声大喊:“护驾!护驾!有乱臣贼子作乱,护驾!护驾呀……” 随着雷声落去,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雨中传来,随即刀剑的撞击声、花瓶落地的碎裂声,杀伐的怒喝声,死亡的惨叫声纷纷传来,惊得殿中的太监宫女大喊尖叫不断,便是刘皇后也是六神无主,仓惶失措。 这时半身是血的谢东升冲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急声吼道:“圣人,殿前司指挥使邓熙作乱,乱兵人多,我等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请圣人立即退避,同时火速传旨,召侍卫都知李一忠万急领兵入宫,护驾平乱,要紧要紧!”…, 刘皇后惶急之下哪里还有主见,谢东升怎么说她只能怎么做了,郝随得了旨意,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从后面飞奔而去,谢东升将殿中一张小软榻整个抬了过来,连声催促道:“快快快!将圣人扶上去,圣人放心,小人等拼着一死,也誓必护得圣人周全。” 谁知刘皇后此时却说道:“我哪也不去,官家刚刚大行,我要守着官家,就算死我也要守着官家!” 无论小菊等人怎么劝,刘皇后就是不为所动,谢东升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也怕剧烈的奔跑之下出什么意外,不敢再劝,只得再次冲出乾宁宫。 倾盆大雨之下,守卫乾宁宫的侍卫正与邓熙的乱兵殊死拼杀着,乱军不下三百人,同样是皇宫侍卫,在邓熙的带领下,渐渐将乾宁宫围住,步步逼杀进来,谢东升带领的侍卫只有几十人,此刻已经结成小阵,拼死守住门窗等位置,但形势仍是岌岌可危。 谢东升看得心如火焚,提着长刀狂冲而出,咆哮如雷地向一个乱兵的脑袋砍飞,雨水血水漫天飞溅,他一边砍一边大吼不止:“尔等身为殿前侍卫,竟敢犯上作乱,此仍诛九族的大罪,识相的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将来朝廷念你们一时受人蒙蔽,还能从轻发落,否则……” -“否则怎么样?” 邓熙桀桀而笑,高大的身躯在闪电一明一暗的照映下,就象扑人的雄狮猛虎,他狂吼驳斥道:“兄弟们别听他的,陛下大行已经两天了,他们竟然秘不发丧,其心可诛,这分明是想掩盖他们谋逆害主之行,窃居国器,祸乱朝纲,我今奉太后懿旨,诛杀此等乱臣贼子,兄弟们,杀啊!今夜奋勇杀贼者,太后回宫之时,必有重赏!子孙后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向太后出居瑶华宫,根本没有资格再干涉国事,宫中当以刘皇后为尊,陛下刚刚大行,尸骨未寒,尔等便行此犯上谋逆之举,天理昭昭,即便今夜让尔等侥幸得逞,明日也必被满门诛戮……” 谢东升每劈出一刀,都会挥洒出大量的雨水,一身铠甲沾满了鲜血,很快又被雨水冲去,双方不但要殊死拼杀,还要唇枪舌剑的怒斥对方为乱臣贼子,只有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才能鼓舞起己方的士气。 但邓熙一方毕竟人数占优,渐渐将谢东升等人逼到了殿门口。身边的同袍一个个的倒下,帮手越来越少! 噗的一声,谢东升大脚上也挨了一枪,他不等对方抽枪,咆哮如虎的横挥一刀,一个硕大的头颅飞冲而起,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邓熙一见谢东升受伤,更是大吼:“杀啊!兄弟们!杀了这些谋害陛下的奸贼,镇国安邦之大功便是你们的了!杀……” 在邓熙的激励下,乱兵更是疯狂,前赴后继的汹涌而上,刀斧枪戟挥舞劈刺!轰轰的惊雷声夹杂着武器的撞击声,电光闪闪,火花飞溅…… 眼看谢东升就要守不住了,就在此时,一声娇喝响起:“住手!尔等竟敢在皇宫作乱!就不怕诛九族吗?” 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回廊那边康国长公主头戴僧帽,身穿一袭白衣冉冉而来,为她提灯笼的两个宫女已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手麻脚软,浑身瑟瑟发抖,康国长公主却不甚畏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毕竟经历了西夏的千里逃亡,比这更血腥、更浩大的撕杀场她见了不少,还都是随在杨逸的马背后真真切切冲入敌阵的,从最初的惧怕到后来的麻木,胆量自然也就练出来了。…, 正在撕杀的双方几乎都认识这个长公主,她是宫中最顽皮的公主,也是各种传言最多的公主,见她抢过宫女手上的灯笼,硬是向撕杀的场中走过来,双方都不禁停下手来。 目前双方士卒都认为自己是在平乱,是在维护皇权,谁若是对康国长公主下手,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了。 谢东升不失时机地大喊起来:“长公主,小人是谢东升!谢东升啊!长公主,陛下刚刚大行,这些人竟然立即作乱,简直是罪大恶极……” 邓熙心中大急,时间多拖一秒,对自己多一分不利,一但宫外反应过来,自己只有一死,但康国长公主身份在那里摆着,若不管不顾,恐怕手下就会心生疑虑,他一下子冲过去大吼道:“长公主,陛下已经大行两天了,谢东升一干贼子秘不发丧,图谋不轨,本将奉太后之命,前来擒贼,乱臣贼子已被本将困于殿中,此处刀剑无眼,长公主速退!” 听到谢东升道出“陛下大行”四个字,康国长公主早已惊呆过去,再也不知道双方在说什么。 “六哥!”她突然悲怆地大喊一声,对前面的刀斧视若无睹,直奔乾宁宫大门跑过去,手上的灯笼坠落在地上的积水里,很快息灭! “长公主!危险!快保护长公主!”邓熙对身边几个心腹一使眼色,一齐迎上来,挟着康国长公向别处跑,任由康国长公主如何踢咬喝斥都无用。 “快!立即给我拿下乾宁宫,尽戮这些谋逆作乱的贼人。!”邓熙提着刀回头,第一个向殿门冲了上去,双方的生死拼杀再次开始。 七夕,本来东京城的百姓是彻夜游玩,灯火不息的,但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使得街头变得空空荡荡,人们大多躲回了家里。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队兵马奔过夜雨滂沱的街道,铁蹄声急如鼓点,溅起水花四射,很快,章惇、李清臣、蔡京、等新党要员的府邸就被兵马堵住,严禁进出…… 第208章 暴雨。暴乱 包毅不断抽打着战马,冒着大雨狂奔向景明坊杨家,好在大雨中街面已无行人,可以让他飞驰而过,一道道闪电在前方炸开,仿佛要为包毅劈开路一般。---------------1--- 景明坊紧挨着皇城东墙,包毅冲到杨家门前,猛然一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还未等它高高扬起的前蹄踏下,包毅已经奔上台阶,手脚并用急擂大门。 杨逸今夜心里有些烦闷,此时还未睡下,一见包毅奔在家里的门房前面,一脸惶急的冲进来,心里咯噔一下便知出事了! “大人,不好了!陛下大行!殿前军指挥使邓熙在宫中叛乱……” “碧儿!取本官的官袍来!”杨逸不等包毅说完,立即对韩碧儿大声吩咐。 换上官袍后他复又吩咐道:“你们一起到娘亲房里去,家中大门紧闭,除非我叫们,否则不得开启,通知林缥缈,以及家中护院,守好门户!” 等最后一句话声落下,杨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风雨里。 两匹快马再次冲出景明坊,一路上从包毅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更要,杨逸心中也惊急万分。 大宋地方上虽然时有叛乱发生,但京城一向平静,京中皇亲国戚、权贵豪门少有实权,各军驻防制度更是严苛,且层层细分,太宗年间京城发生大火,三衙未得枢密院调兵令,擅自调兵救火,事后三衙主官差点全部被斩首。 在这种严苛的制度下,京中即便有人想作乱,也不可能调动太多军队,庆历八年时,宫中禁卫也曾发生过一次叛乱,乱军将仁宗与曹皇后困于寝宫之中,情况也是万分危急,但当时叛军头目颜秀能纠集起来的也不过几十人。 但现在从包毅口中得知,不但宫里有叛乱,似乎城中也出了问题,包括首相章惇、枢密使许将的府邸,都已被围困,而李一忠虽有旨意在身,仓促之间能调集的兵力也不过两百来人,正从宣德门拼死攻打入宫。 李一忠的发力方向没有错,现在关键是先控制皇宫,但很显然这不是一次军中士卒临时起意的叛乱,而是一场精心策划,有序实施的阴谋,从他们围困章惇等人府邸、却没有立即破门杀戮便可得知。 杨逸与包毅冲到宣德门时,整个宣德门已经洞开,喊杀声从里面大庆殿两侧的左右升龙门传来,滂沱大雨之中,李一忠身先士卒,冲开了右升龙门,里面的叛军以血肉之躯拼命阻挡,双方在右升龙门反复抢夺,李一忠一方虽然兵力占优,奈何右升龙门不算宽,无法发挥出兵力优势来,一时竟僵持不下。 “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李一忠咆哮如雷,他擅长的弓箭在雨中无法使用,提着一把大刀狂砍而进,锵!刚刚横砍开一支刺来的枪头,便见头上一物呼啸砸来,李一忠一边疾退一边挥刀狂砍。 嘭的一声,一个箱子被他砍得木块纷纷飞,但里面随即飞出更多的物什,桌子、椅子、花架之类的哐啷不断,一时间塞满了右升龙门,使得李一忠一方的进攻更为艰难。 杨逸踏着一地的血水冲到右升龙门,大喝一声:“李一忠!” “喏!”李一忠条件反射般轰然应了一声,待看清来人后,不禁冲将上来激动地喊道:“大人,您可来了!叛军死守升龙门,我等…… 杨逸狂暴地打断他道:“给你的调兵圣旨何在?”…, “在此!”李一忠刚刚把圣旨掏出,杨逸一把抓过塞入怀中,“有圣旨在,不管谁出面阻拦,给我杀!无论如何救出刘皇后与朱太妃。” “属下明白。” “包毅,带几个人跟我来!” 包毅立即招呼十名士卒,跃上战马随杨逸冲出宣德门,李一忠不明就理,但杨逸的命令很明确,他顾不得多想,回身又杀进升龙门。 杨逸带着十来骑出了宣德门向东,过了皇城东墙再向北一折,冲上了东华门大街,闪电交加,蹄声如雷,暴雨纷飞,十二骑冲开层层雨幕,疾冲向北! 千钧一发!千均一发!眼前就如同一场胶着的大战,谁能先斩将夺旗,谁就赢了!或许只差一分,或许只差一秒,整个大宋的格局就要大改! 狂奔的战马上,包毅大声问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瑶华宫!” “瑶华宫?” “不错!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不管是谁策划的,如何实施的,最后都必须把瑶华宫那位不安生的主抬出来,少了那位主,即便他们控制住了皇宫,也只能沦为一群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现在,咱们就是要先将这位主控制住。” 包毅听了心里一激灵,不复再言,抽打着战马紧紧跟随杨逸身后向北疾奔….. 章惇的府邸被围困时,他已经就寝,幕僚余滔直冲他的卧室门大喊:“相公!大事不好,府门被一队禁军围住了!相公快起来!” 章惇立即坐起,很快他就想明白,必是宫中起了变故,否则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兵围首相府? “来人!更衣!”章惇冷冷的沉喝一声。 轰!一道闪电把大院照得通明,卧室门霍然打开,章惇一身一品宰相官袍,从房走出来,棱角分明的脸上犹如千年寒冰一般,他沉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它消息吗?” 余滔连忙答道:“相府刚刚被围,不许进出,外间有何变故尚不得而知。” “府外来了多少人马?” “五十人上下。” “招集家中护卫,随本官出府!”章惇冷冷一笑道,“看来有人是欺负老夫老了!” 余滔一下子有些恍惚,二十年了!掀开章惇尘封的履历,却依然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儿,想当年,自大宋立国就叛乱不休的山蛮,被章惇一路杀过去,从洞庭湖南岸杀到大理国边上,杀得作乱的山蛮至今不敢再轻言叛乱。章惇,可不是那些只知婉转承欢的主儿! 相府大门徐徐打开,章惇冷着脸走出来,向后簇拥着二三十护卫,还有几十手拿棍棒的普通家丁。 “退回去!我等奉旨到此,相府中人天亮之前不得出府半步,违者格杀勿论!”一个都头拔刀上前,神色具厉地大吼着。 “瞎了你的狗眼,难道竟认不得当朝尚书左仆射章相公吗?撒野撒到相府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混开!”余滔上前怒斥,大袖一挥,差点挥到那都头脸上。 那都头横刀不退,强作镇定答道:“小人上命在身,只能得罪章相公了!章相公请回,莫让小人为难!” “兵围相府!”章惇冷然逼上去,直逼得那都头连退三步,然后指着那都头面门怒喝,“谁给你的命令?谁给你的胆子?本相要立即前去面君,谁敢阻拦?还不给老夫混开!” 那都头接到命令是阻止章惇离府,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这也不奇怪,章惇身为首相,若是未经定罪,就妄然杀害,即便是向太后重新掌握皇权,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掌控朝政大权的新党必定会誓死反扑。…,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政治游戏的潜规则,首相都被悍然格杀了,谁的脖子还硬得过首相?何况大宋还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制,而首相就是士大夫的代表。 “来啊,请章相公回府!” 那都头退无可退,厉声大吼起来,身后的士卒犹豫了一下,冲上来几个人要押着章惇回府。 章惇一看对方这架势,想必无论如何喝斥对方都不会让路了,这些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目的只是想拖住自己。 章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拖不得,一刻也拖不得!于是立即大喝道:“来啊!给本相打出去!谁敢阻止本官面君,等同谋逆,格杀勿论!” 章惇一声令下,身后的二三十护卫猛然扑上来,护着章惇就往外冲。双方顿时战在一起,那些士卒心存顾忌,不敢下死手,章惇的护卫却没有丝毫客气,逼得拦路的士卒步步后退,那都头心急如焚,一咬牙喝道:“除章相公外,其他人若敢冲出,一律格杀!” 噗!章惇身边一个护卫被一枪刺透肚子,鲜血飞洒而出,血!终于见血了!猩红满目,大雨冲之不去! 杀! 不知谁暴喝一声,血腥的拼杀就象被放出铁笼的猛虎,不断地吞噬着人命。 章惇的护卫身上没有铠甲,也没有结阵作战的经验,伤亡急剧增加,一盏茶功夫被刺伤倒地十余人,被逼回了大门内,章惇咆哮着提剑要当先冲出,被余滔死死抱住…… “滚开!本官奉旨接管瑶华宫!敢阻拦者格杀勿论!”杨逸大喝一声,乌云盖雪四蹄腾空,悍烈的直冲瑶华宫大门。 锵!两把长枪架来,杨逸挥刀狂劈而出,火花暴烈之间,两把长枪被劈开,乌云盖雪前蹄轰然踏下,两个守着大门的士卒惊叫着滚出,险险避过当头踏下的铁蹄。 “圣旨在此,本官奉旨调兵接管瑶华宫,谁敢抗旨!”杨逸暴喝不断,孟忠厚带着近百士卒却恍若未闻的冲上来。 杨逸试探完立即就退,对包毅喝道:“正主必定还在瑶华宫,我去调兵,你在此监看,尽可能拖延正主入宫!” 杨逸吩咐完,带着两个士卒又沿着街道向西疾冲而去,乌云盖雪在暴雨中昂首长嘶,快若闪闪! 向西两里,捧日军大营! 第209章 血染玄武门 玄武门外捧日军大营,指挥使朱铭向杨逸一抱拳道:“请大人出示调兵虎符!” 杨逸手持圣旨,沉声说道:“宫中发生叛乱,本官仓促受命调兵平叛,只有圣旨,没有虎符,朱指挥使难道打算抗旨吗?” “末将不敢,但按制调兵必有虎符,大人没有虎符,且圣旨并不是给大人的,末将不敢胡乱奉召!” “这么说朱指挥使是打算抗旨了!” 锵!杨逸霍然而动,未等朱铭配刀拔出,他手上的长刀已经架在了朱铭的脖子上,疼痛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一线鲜血顺着刀口流下! “立即下令营中士卒随本官前往平乱!否则,抗旨者,杀!” 杨逸从牙蓬里吐出一个冷森森的杀字,大帐外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帐内光影明暗不定,如阎罗殿一般。k 更新杨逸杀辽国人,杀西夏人,此刻,朱铭丝毫不怀疑自己再说一个不字的话,杨逸会挥刀砍下他的首级。 这就样,杨逸半靠圣旨,半靠强迫,硬是从朱铭手里夺过一营捧日军的指挥权。 五百金戈铁马一刻不停,冒着暴雨冲出大营,一个侍卫迎面狂奔而来,远远瞧见杨逸便大喊道:“大人,不好了,瑶华宫兵马护着一辆车子奔玄武门去了,我等人少,挡之不住……” “全军!玄武门!”杨逸长刀一指,当先纵马向皇宫后门玄武门冲去! 包毅带着几个人不顾性命的反复冲杀,但毕竟人数太少,并不能凝滞孟忠厚的速度,若不是大雨中弓箭不能用,恐怕他们早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杨逸带军赶到玄武门时,只剩下包毅一人了,且身上已数处受伤,但眼看对方就要退入玄武门,他还是不要命的冲上去! 玄武门外是一片空旷地带,正合骑兵冲击,百来名叛军见大股骑兵冲来,大为慌张,在孟忠厚的指挥下,仓促结阵,打算边战,边退入玄武门。 “包毅!” 杨逸大吼一声,一手提缰,一手握刀,凭借乌云盖雪闪电般的速度,向叛军薄弱处猛撞进去,马蹄狂踏而下,两个叛军被踢得骨骼暴裂,倒飞出去,同时长刀挥出,嘭的一声劈在一个铁盾上,借助战马无比的冲力,不但把铁盾劈得斜向一边,还顺势劈开了半个脑袋,血花暴溅而起。 包毅随他几度出生入死,一听到他的呼喊,立即策马紧随他之后,疾冲而进…… “本官杨逸!奉旨调兵平叛!降者免死,顽抗者诛九族!”杨逸一边大吼,一边冲杀,身后的捧日军也随之杀入,瞬间把叛军的阵形冲得崩溃。 “太后在此!尔等冲撞太后鸾驾,是要造反吗?”孟忠厚也疾声大吼着,他是军武世家出身,噪门一点不比杨逸小。同时他把向太后扶下车,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往玄武门前的台阶上退。 捧日军有不少人认得向太后,听了孟忠厚的大喊,许多人不禁疑虑起来,杨逸见此情形,连忙呐喊道:“叛军挟持太后,十恶不赦!给我杀!救出太后!杀!” 杨逸咆哮着带头冲杀,惊雷劈下,妖异的刀光划过,又是一颗头颅冲天飞起,他抻手一接,将那头颅猛然往向太后那边砸去。 向太后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见过这种血腥的杀戮,本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此时见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飞来,滚落她裙下,鲜血沾满了她的裙幅,那狰狞有如厉鬼的模样吓得她尖叫不停,两脚瘫软难行!…, 杨逸一看没能吓昏这个老太婆,有些遗憾,但她由孟忠厚架着走,看上去也象被挟持了,只要她没时间喊话,自己带来的捧日军便能听令杀敌了! “恶贼!休走!杀!” 咆哮声,劈杀声,马蹄声,惊雷声,暴雨声在玄武门前激荡着,孟忠厚等人退上了玄武门前的石阶,捧日军的骑兵只得下马步战,叛军且战且退,玄武门也渐渐关了起来…… 门外还有十来个叛军在拼命,孟忠厚竟然不管了,便要将大门关起,杨逸急得肝火徒升,这道门一合上,这回就彻底完了,自己完了!新党完了!大宋要变天了! 驾!杨逸暴喝一声,一夹马腹,乌云盖雪再次狂冲而出,到了台阶下四蹄一扬,腾空而起,硬是从两个叛军头上跃过,冲上门前的平台! 战马腾空之时,杨逸抻手往腿上的摸,拔出隐藏的匕首,扬手射出,正在关门的一个叛军咽喉处顿时鲜血狂涌而出,倒在了两扇门中间,其他叛军忙着把同伴尸体搬开,准备将大门合上之时,杨逸纵马冲到! 轰!乌云盖雪前蹄高高扬起,猛然踏在大门上,里面关门的几个叛军被震得倒摔出去! “冲!”杨逸带着捧日军紧追着冲进玄武门。 孟忠厚逃之不及,慌忙架着向太后避入旁边的针工局,这是专门为皇家织造衣锦的所在,院子不小,杨逸令人把前后两门一堵,立即对包毅喝道:“包毅!你带三百人前往乾宁宫,快!一定要救出刘皇后与朱太妃,保护好陛下……遗体!” 杨逸艰难地喊出最后两个字,心里象堵着块墙似的,赵煦的驾崩他心里确实非常难过,大宋眼看着阔步向前,这时候赵煦倒下了,大宋的命运再次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包括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变得如此无凭! 刘皇后与朱太妃此刻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被叛军控制?若真那样,事情更是糟糕透顶,杨逸不是不想亲自带军杀往乾宁宫,但向太后必须控制住,这里缺了他,等下恐怕没人敢拿向太后怎么样,他只能留下。 杨逸泄愤一般,反身猛杀向针工局大门,一个消极作战的捧日军被长刀一挥,头颅滚落地上! “冲!一盏茶时间内拿不下里面的叛贼,都头以上全部枭首!”杨逸咆哮不停,有如杀神,几个捧日军都头不敢怠慢,带头向针工局里猛冲,孟忠厚剩下不足五十人,拼命顶住前后两门,双方就在门口反复搏杀,每一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尸体在门前积起了半人高,血水被雨水一冲,汩汩地流向玄武门! 工针局的一个房间内,向太后身上已被雨水打湿,外面包着一块锦缎,不知是冷还是怕,不停地瑟瑟抖着,这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想,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经历这种刀兵拼杀,无比血腥的场面; 本以为赵煦一驾崩,由邓熙控制住刘皇后,孟忠厚迅速护送自己进宫,则大事可定了,最开始连章惇等人的府邸都没有打算去封锁,还是韩嘉彦为了保险起见,才建议行此策的。 现在一切都乱了,乾宁宫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却被那该死的杨逸困在了这里,杨逸,又是杨逸!杨逸怎么会在京中?怎么会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堵住了玄武门? 一连串的问题在心头划过,向太后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她甚至认为杨逸会不顾一切的将她杀了!…, 除去太后的这身服饰,说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而已,不曾象高滔滔那样执掌过国家大政,这么多年一直笼罩在高滔滔的阴影之下,缺少独挡一面的决断能力。一但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立即变得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不光向太后如此,刘皇后也差不多,她同样是六神无主,殿外的撕杀声、惨嚎声此起彼落,有的如夜枭长啼,加上风声雨声,闪电雷鸣不断,让整个乾宁宫变得象鬼域一般吓人。 谢东升的人差不多都拼光了,他身上的伤口已不少于十处,虽然都不致命,但让他看上去就象血人一般。 “圣人!正殿守不住了,快!快退往侧殿!你们快扶圣人避往侧殿!快!”谢东升再次冲入殿内大吼,他一身的血,吓得殿内的宫女更是心惊胆战。 小菊与茉莉想要将刘皇后扶往侧殿,刘皇后却指着龙床上的赵煦大哭:“官家!官家!我要守着官家,不能让他们伤了官家……” “你们,将陛下也抬入侧殿,快!”谢东升又对殿内太监大吼,那些太监连忙上去将赵煦的遗体抬起,一同退入侧殿。 十万火急之下,谢东升一边用殿中的案桌屏风之类的物什封堵侧殿门,一边对里的太监宫女大喝:“尔等各剪去一绺头发,以此为记,今日一同上前御贼,不可后退,明日贼平之后,圣人决不亏负尔等!凭着剪发为记号,重重加赏!圣人!请圣人赶紧发话。” 刘皇后定了定神,连忙说道:“不错!尔等今日若能听从吩咐,奋勇御贼,明日贼平之后,必重重赏赐,决不相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若是贼人杀进来,他们也多是一死,太监宫女甚至连太医都加入了御敌的行列,他们在谢东升的指挥下,有的帮着搬来家什封堵门窗,有的拿起花瓶金兽等物准备砸敌。 准备好之后,谢东升下令最后的十来个士卒退入侧殿,贼军随后冲入,太监宫女们无不奋力举起金兽壶樽等物向外砸去,噼噼啪啪声响个不绝,许多价值万金的物品就被这么砸了出去,那些十多斤重的金兽砸在贼军身上,能直接把人砸死,谢东升带着十几个侍卫顶在最前面,陋着堵门的物什以枪刺杀! 一时攻不进侧殿的邓熙心如火燎一般,宣德门方向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连后边的玄武门方向都传来的杀声,再不把刘皇后拿下,再不拿到御玺,一切就完了。 争分夺秒!生死攸关!邓熙将心一横,总之是一死,他豁出去的大吼道:“放火!把他们逼出来!” 第210章 快刀斩乱麻 啊! 在向太后的惊叫声中,杨逸一刀横挥,将最后一个叛军头颅砍了下来,无头的尸体上喷出的热血洒了向太后一身,这凶暴的一幕,或许将成为向太后一生的梦魔。k 更新 孟忠厚强忍腿伤的疼痛,以刀拄地艰难地站起来,杨逸不等他站稳,揉身扑上狠狠地飞起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同时大喊一声:“绑了,余兴陆振,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立即审出他的同谋。” 杨逸厉声吼完,一步步地往向太后逼上去,他是真的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不断兴风作浪的妇人,历史已经证实,正是这个老妇人为了一己之私,扶起了赵佶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昏君。 “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章惇振聋发聩的吼声,都没能阻止这个老妇人私欲,就那样把振兴大宋的最后希望给葬送了。 杨逸紧紧握着刀柄,手指都有些发白了,他真的想,真的想一刀结束了这老太婆的性命,免得她再兴风作浪。 “你……你……要干什么?老身是太后,是……大宋太后,你……胆敢谋害老身……”向太后瑟瑟抖着,面无人色的步步后退,脚下踩着一幅锦缎,惊叫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杨逸逼上去,蹲在她面前说道:“太后误会了,贼人挟持太后,欲图不轨,本官救驾来迟,还望太后恕罪。外间余贼未清,还清太后不要乱走动,否则刀枪无眼,难免为误伤了太后。” 理智战胜了冲动,杨逸没有立即杀她,但并不代表不会杀她,若是刘皇后遇害,他回头一定会找根白绫,让这个老太婆自缢,这不光泄私愤,还是唯一阻止这老太婆主宰大宋的手段。 杨逸找来从宣德门带来的那个侍卫,此二人都跟随他转战过西夏,他将二人带着屋角仔细吩咐一翻后,便带着余下的捧日军直冲乾宁宫。 整个大宋皇宫早已乱成一团,太监宫女象无头的苍蝇四处乱躲,撞倒的器物到处都是,待到杨逸赶到乾宁殿,李一忠与包毅已经将叛军逼到了御花园一角,正在作最后的清剿。 乾宁殿中有着火的痕迹,由于天降暴雨,殿内谢东升又组织太监宫女泼救得力,大火没有燃起。 “大人!” 杨逸示意谢东升先不要说话,他脱帽上前,对赵煦的遗体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这是对死者的尊重,更是对赵煦一生功迹的尊重。 刘皇后还在哀哀地哭泣着,殿外的危机基本解除了,但赵煦离去的悲伤更加浓烈,杨逸稳步上前道:“皇后娘娘请节哀,陛下大行,宫中贼人作乱,这些事需要从速处理,还望皇后娘娘振作起来。” 见到杨逸,刘清菁情绪总算安定了一些,她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我该怎么做?请杨学士教我!” “一,立即敲钟报丧。二,下旨封紧东京各门,着禁卫肃清城中治安。三,招集朝中重臣料理陛下后事;四、尽快查清今夜叛乱真相,此事要从重从速处理,否则章惇一但为山陵使,至少要离京数月,到处恐怕事情会有所反复。” 按宋制,皇帝驾崩之后,首相要作为山陵使主持修陵事宜,到时无法顾及京中政事,是以杨逸才有此说,刘清菁用心一一记下他的话。 夜雨渐歇,京城外围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皇城附近的百姓,是听到了宣德门的喊杀声了的,正惴惴不安躲在家里,突然皇宫方向传来了一声悠扬的钟声,但多数百姓在听到第一声钟响时,只是微微怔了一下,感觉这半夜里敲钟有些怪异。…, 随着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久久不绝,先是皇宫中四处乱躲的太监宫女停了下来,大内皇宫一下子变得寂然无声,连檐下的点滴声仿佛都收尽了,人们纷纷望向乾宁宫的方向…… 不知谁是第一个,很快所有人都面向乾宁宫的方向跪倒下来,伏身磕头,一声声的哭泣渐渐汇成了一片,整个皇宫很快就尽是恸哭声,接着是城中的百姓,大部分人不自觉地面向皇宫,默默跪倒,那肃穆的气氛让许多人不由自主的掩面饮泣起来…… 各个高门大宅的大门纷纷打开,一辆辆马车驶上街道,汇聚成一条条流动的灯河,向皇宫方向涌来,宣德门前的血迹尚未冲去,已被无数的官靴踏过…… 杨逸着包毅亲自带人把向太后押回了瑶华宫看守,现在,没必要再杀她了,这一次,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将她身上的太后封号废去。 章惇、苏颂、许将、李清臣、范纯仁、何世宽、韩维、蔡京、蔡卞、黄履等两院六部主官来到乾宁宫时,里面已经是一片素白,刘皇后等人都换上了一身缟素,太监宫女们正在忙着给赵煦洁体更衣、搭设灵堂、布置宫闱! 事实上赵煦昏厥不久,这些人大都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刘皇后封锁后宫,章惇等人也有意淡化此事,才没早闹起来,但对赵煦驾崩大家都还是有心里准备的。 只是今夜皇宫的一场叛乱,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此,除了赵煦的身后事和拥立新皇之外,彻查叛乱真相,也成了这些重臣急需面对的问题。 对于叛乱之事,不但章惇与一干新党成员大为恼怒,就连枢密使许将也极为不满,因为他也是被困于家中不得出府的人之一。 在两院执宰与刘皇后的共议之下,一道道命令从皇宫迅速发出,一队队禁军奔驰于京城各处,全面戒严的同时,对叛乱的幕后主谋的抓捕迅速展开。 驸马都尉韩嘉彦府上灯火通明,在钟声响起之时,韩嘉彦就已经知道事败了,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赢了,重振韩家,输了,赔上身家性命,韩嘉彦根本没有想过逃遁,这天下虽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韩嘉彦穿戴整齐,凛然高坐于自家堂上,静静地等待着,皇宫禁卫没让他等多久,轰然破门而入,刀甲生寒…… 这场叛乱的处理,处处透着章惇的铁腕之风,随着韩嘉彦受审,陆安郡王、会宁侯、赵国公一个个高门府邸被禁军撞开,凡涉入叛乱之人,立即押往刑部连夜受审。 同时捧日军、拱圣军、铁骑兵共五个挥指使被夺去兵权,暂时软禁,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们参与叛乱,但叛乱期间他们按兵不动,很可能是先得到了某种暗示,才装聋作哑。 这些人本来可以过后再慢慢调离,但章惇为了更快更好的掌握京中局势,这回是宁可杀错,不会放过,至少也要先夺去兵权再说。 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迅速平衡朝局,第二天一早,百官齐聚文德殿,刚升为简王不久的赵似由郝随、刘瑗扶着走进了文德殿,鸿胪寺赞礼官出班大声唱仪,章惇、苏颂、许将等几位重臣将十二岁的赵似扶上了龙椅。 新皇登基,百官出列,齐施大礼参拜! 震耳欲聋的万岁声让坐在龙椅上的赵似惶惶不定,他的性格和他哥哥反差极大,丝毫没有赵煦那样的刚毅之风,倒是象极了朱太妃,这不免让章惇等人心生失望。…, 赵煦突然昏厥,到驾崩时一直未醒转过,其实并未留下遗旨,但经昨夜各位重臣商定,还是补拟了一份,这种做法在历朝历代也常有,毕竟不是每位皇帝都能将自己身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才死的。 这份遗旨主要是确定赵似继位的合法性,同时对身后事作出一些安排,如确定近年内的施政纲领,及由刘皇后垂帘摄政、章惇、苏颂、许将几人辅政等。 遗诏由章惇当殿念出,这道遗诏是各方妥协之后的结果,没什么意外! 接着是宣读新皇登基喜旨,大赦天下,当然,早就被赵煦定为遇赦不赦的吕大防、韩忠彦等元祐旧党大臣,不在赦免之列,该在哪里飘着还继续在哪里飘着。 接着是对后宫、拥立有功之臣的犒赏,朱太妃一切待遇同太后仪,刘皇后封为绍圣皇后,朝中官员各有封赏加爵。 这些都是遵循以往惯例,也都没什么,但念到最后,章惇却怔住了,因为恩旨上赫然多了一条:若绍圣皇后产下先帝子嗣,即立为太子。 昨夜拟定的新皇恩旨上,并没有这一条,章惇稍稍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真没想到,刘清菁会在这时候将此一军。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章惇不反对这一条,赵煦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以说是恩重如山,若是赵煦有子嗣,他必然坚定地拥立为帝。 但现在孩子还没出生,就先定为太子,未免有些儿戏,而且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变数,必将导致将来出现无数的麻烦。 但若是不同意,如今已经定下由刘皇后摄政,这必定会让刘皇后与新党越走越远,章惇一时有些犹豫不下。 殿中众臣听了这一条,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吏部尚书韩维当先出列反对道:“此召于制不合,新皇年方十二,尚未大婚,岂可就此立储?” 户部尚书蔡京接着出班,向御座上的赵似问道:“臣请问陛下,拟立先帝子嗣为太子,这可是陛下自己的意愿?” 御座上的赵似面色涨红,左看看,右看看,举止无措地答道:“是……我……朕的意愿。” 蔡京随即朗声说道:“先帝治道昭彰,文治武功天下有目共睹,如今拟立先帝遗孤为太子既为陛下意愿,倒也无不妥之处,韩尚书说于制不合,请问于哪朝哪代礼制不合?” 这下还真把韩维给问住了,细想历代礼制,还真没有规定不得立自己侄子为储君的。这一点在大宋更为宽松,因为大宋本身就有兄终弟及的先例,并非一定要自己的儿子来继位。 ps:还是那句话,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亲们,没月票的,支持点推荐票加点击,试试看,你也做得到的! 。 第211章 丰功伟业浮云事 范纯仁见在礼制上说不通,出班后转而说道:“立储乃国之大事,岂可如此草率?陛下如今尚未亲政,立储之事自应等陛下亲政后再议不迟。” 范纯仁这话等于是从法理上,否定了赵似目前有立储的资格,因为赵似没亲政之前,连政务都无权作主,而立储是国家最重要的大事之一,赵似目前更没资格决定。 但赵似接下来说的一翻话,却更让殿中百官惊愕,只见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慌乱,坐立不安地说道:“伯夷叔齐,古……古之先贤,互相谦让,不肯受位,隐于首阳山,吴国季子,避……避王位弃其室而耕,品德高洁至今……为世人称颂;先帝夙兴夜寐、奋发图强,外败辽夏,内修仁政,治道昭彰,天下……偃然,今积劳成疾,御龙归天,若有子嗣,我……朕自应效仿先贤,禅位之……” 赵似断断续续的把这翻话说完,大殿之中已经变得落针可闻,古之先贤谦恭礼让,确有其事,也确实受人代代称颂. 但自秦汉以来,只见过为皇位争个你死我活的,还有谁去谦让?然而不管如何,明面上你却不能否定这种谦让的君子之风,更不能说它过时了。 见到殿中百官无言以对,立于殿侧的郝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蔡京对赵似的上古圣贤的君子之风极力赞颂,很快林希等人也出班表态,支持赵似立储之举,他们的心思不难琢磨,现在离赵似亲政还早,既然赵似当廷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没必要在此事上去坚持,从而得罪摄政的刘皇后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关键是眼前要平衡,大宋要平稳,新党更要平稳。 便是章惇,也不得不感叹刘清菁这一军将得准!将得狠! 他心里最清楚,大宋现在经不起折腾了啊!辽夏随时可能大军压境;赵煦的驾崩,国内形势更是处处暗藏危机,而他这个首相很快又要离京主持修陵之事,至少有几个月无法掌控朝政,若是在此时与刘清菁闹僵,必定会让她与新党越走越远,从而导致大宋的政治格局出现不可预测的裂变。 最终在章惇也表态认可之后,李清臣、苏颂不表态,范纯仁与韩维俩人虽然仍一再反对,但终究势孤力单,此事便就此了之。 过了这段插曲,新皇登基仪式总算没再出现什么波澜,定下明年为嘉德元年之后,众臣拟定赵煦谥号宪元继道显德定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庙号哲宗。以章惇为山陵使,选址于巩县修建永泰陵。 作为外放的知州,杨逸是没资格上殿参与新皇登基仪式的,甚至连入宫哭灵的资格都没有,他不知道刘清菁擅自在新帝登基仪式上弄出的立储事件,若是知道,他一定会阻止。 因为现在刘清菁生男生女还不知道,便去搅和此事,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只会提前暴露她的心思,为将来埋下极大的隐患。 京中各寺院的钟声还在一声声地回荡着,按惯例,皇帝大行,京中各家寺庙道观都要鸣钟三万下,日夜不息。 杨逸一个人在自家的书房里思索着,赵煦后事及新皇登基这些事,他不想去掺和,他已经不需要再从其中捞取什么政治资本,无论是军是政,他的功劳已经够多了。 这次平叛的功劳,他让刘清菁全加到了李一忠、谢东升、包毅等人身上,刻意淡化了自己参与其中的事实。…, 这样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尽快将李一忠这些心腹手下扶起来,在京城的禁军体系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二是避免自己再次成为焦点。 抛开这些事情,朝局的走向他却不能不担心,刘清菁经验欠缺,能不能掌控住局面,这很值得怀疑,而且随着她手握皇权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会有什么变化?是否还有原先那么大的依赖感?自己对她的约束力还有几分?这些都是必须深思和提前预防的情事。 杨逸左思右想之后,提笔唰唰地给刘清菁再写了一封信,刚刚封好,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琴操一身布衣钗裙,头上系着一条白绫,纤腰尺素,迎风欲折,腰间顶着一个茶托,里面装着了茶具,一手正推开虚掩的书房门。 她身姿修长,肤若凝脂,门外的光线映进来,衬得她娉婷若仙,倩影说不出的幽雅动人。 她进门就盈盈福道:“打扰大人了,琴操来给大人煮些茶。” 杨逸分明看到,她说话间一双眸子往自己的书桌瞄了瞄,随即有一丝淡淡的失望,杨逸心中不禁莞尔,似乎那次之后,这个美人儿已经将自己的书房当宝山了,总想看着自己再有什么新作问世。 杨逸随意地说道:“琴操姑娘不必客气,你是贵客,不是使唤丫头,以后碧儿再让你干这事,你大可不必理会她,回头我会说她的。” 琴操宛然笑道:“大人误会了,这回不关姐姐的事,是琴操自个要来的,大人累了一夜,琴操煮些茶来给大人品尝一下。” 杨逸不置可否,静静靠在椅子上看她施为,琴操将器具放到茶几上,先把窗下的燎炉生起火,再将装好水的长流汤瓶置于炉上煎汤。 做好这些后,婷婷坐回茶几前,取出团茶细碾、细罗,她十指细长圆润,动作轻灵曼妙,观之赏心悦目。 待炉上汤至火候恰好之际,列盏于几,以汤炙盏令热,这道工序有些讲究,若掌握不好,点茶时茶则不浮,或是难以形成蔚然大观的水墨丹青。 杨逸静静地看着,琴操的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流畅的美感,就象山涧的溪水无声地滑过石面,柔顺之极。 想想她的出身,杨逸便不感意外了,名妓之所以能成为名妓,靠的绝不仅仅是相貌;她们所学的一切无不是为了娱人,除了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之外,象点茶这些技艺也是必须精通的。 炙盏之后,琴操悄悄瞄了杨逸一眼,见他仍是静静地看着,俏脸上不觉浮上一抹极淡的笑意,旋即以小勺舀取茶末,倒入盏中,轻拢慢捻调作膏状,然后左手提着汤瓶向盏中冲点茶汤,右手以竹制的茶筅于盏中回环搅动,是为击拂。 琴操击拂的手法时若灵蛇过水,时若鹤舞浅滩,时若轻云拂月,时若回风舞雪,那双纤纤白玉似的柔荑说不尽的轻灵,茶汤半滴不洒,一会儿之后,一盏点好,她委婉地说道:“请大人品之!” 这个品并不是要杨逸喝茶,而是让他观赏盏中茶色,只见盏中乳花不断泛起,变幻不定,恍若湖山烟雨、又似兰亭诗序,每一盏茶因她击拂的手法不同,一幅幅水墨丹青也是形态各异,妙趣横生,令人叹为观止。 杨逸看完由衷地说道:“琴操姑娘蕙质兰心,茶艺之精湛,着实别开生面,今日我算是又长一回见识了。”…, “大人何必取笑琴操,大人经天纬地,岂会将琴操这些粗浅技巧看在眼里?”琴操恬淡地笑了笑,双手捧杯将茶送到他面前。 杨逸将茶接过,却不觉慨然一叹:“柔荑婉转点秋茶,宫墙寂寂树含鸦。丰功伟业浮云事,泛作杯中细乳花。” 琴操听后抬起头来,如水的目光静静地流淌在他身上,和苏轼相比,杨逸少了一些士大夫的雍容文雅,多了几分雄健之风,时时给人英姿勃发的感觉; 她虽然不知道昨夜杨逸去做了什么,却知道那肯定与昨夜的风风雨雨有关,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心中那缕淡淡的疲惫感,这是她前所未见的,芳心一软,不觉柔声问道:“大人是在为官家大行之事烦心吧?” 杨逸淡淡笑道:“算是吧!多谢琴操姑娘,看了你这精雅的分茶之道,心里感觉平静多了。” “只要大人不嫌琴操来得唐突,已是琴操之幸,大人不必言谢。” 杨逸将茶杯放下,双手抱于脑后轻轻伸展了一下身体,长舒口气说道:“琴操姑娘给人的感觉,就象一面远方的风景,秀丽空蒙、淡雅而宁静,不经意间便能让人脱离凡尘,宠辱皆忘,今时今日,能与琴操姑娘对坐品茶,倒真是我杨逸之幸。” “说到底,琴操在大人眼中也就是个花瓶……”说到这,琴操忽然停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脱口说出这样略带轻薄的话来,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杨逸见她因窘迫而脸色嫣红,就象一朵五月的石榴,便不再去看她,转头望着窗外的白云说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琴操芳心微微一动,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那份娴雅之态,她向杨逸盈盈一福道:“听了大人一席话,琴操受益良多,多谢大人!” 随着她轻盈的下拜,一缕淡若清兰的幽香飘散开来,杨逸轻声说道:“品茶闲话而已,琴操姑娘不必太过认真,对了,过两日我大概就要离京,琴操若是有意前往环州,倒可与我同行。” “大人这个时候要离京?”琴操心中为之诧异,她本生于官宦之家,加上丰富的阅历,明白杨逸是个非常接近权力核心的人,如今赵煦大行,新帝登基,正是朝局变幻莫测之时,杨逸这个时候离京,倒真让人费解。 “呵呵,我如今是环州知州,本就不是京官。” “大人盛情,琴操感激不尽,环州……琴操就不去了!”琴操一时想不明白杨逸为什么邀自己前往环州,芳心有些零乱。 其实杨逸也是想到苏轼在环州,才随口相邀,转而想想苏轼在感情上的随意,他也就懒得再去管这闲事了。他笑了笑说道:“京中物华天宝,琴操姑娘在此多看看也好。” “不是!大人……”琴操突然有些急了,她怕杨逸误会她是留恋京中繁华,才拒绝他的邀请,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她自个也说不清道不明,芳心一时乱糟糟的。 杨逸未料她会有如此反应,心里也有些诧异!却没有去探究。 第212章 十万辽军滚滚来 *** 宋辽之间的贸易,要追逆到宋太祖开宝七年(974年),当时宋太祖与辽景宗互遣使者议和,这次议和没有在军事、政治上取得实质的成果,却促成了双方的经贸繁荣。*1*1* 而当时代表辽国与大宋进行谈判的,就是涿州刺使耶律昌术,而从此,涿州也就成为了宋辽贸易主要地点。. 大宋的丝绸、瓷器、茶叶、漆器、玉器、甚至是铜钱在辽国都是紧俏商品,源源不断的从宋境运到涿州,再销往辽国各地。 而辽国的药材、毛皮、牲口、镔铁刀、北珠等等商品也四季不停地集到涿州,然后通过官方榷场或走私渠道销往大宋。 涿州每日往来的车马络绎不绝,商客如云,可以说涿州因此成为辽国商贸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特别是澶渊之盟签定后的近百年时间,涿州的经济地位远远超过了它的军事地位。 直到七月初,辽国源源不断地向涿州增兵,每天城里城外战马奔腾,刀光如雪,人们才记起,涿州作为军事重镇的身份。 涿州府衙。南院大王萧特末手握刀柄,虎踞其上,凛冽的目光如同刀芒一般扫过底下的文官武将。 “今日把各位叫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宋主赵煦驾崩了!” 短短一句话,立即让堂中象炸开了锅一样,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自赵煦亲政以来,大宋对外政策强硬,易水一战更是让辽国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这还罢了,现在大宋竟然还支持辽国境内的部族叛乱,弄得辽国在漠北疲于奔命,叛乱却剿之不尽,愈演愈烈。 现在这样一个强有突然驾崩了,对于辽国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部将乌古迭首先吼道:“宋主驾崩。南朝军政必定陷入混乱,萧大王,咱们这段时候在边境已经集结了八万多大军。若趁机攻宋,必能打他个手忙脚乱,说不定等宋廷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攻到东京城下了。大王,下令,末将请为先锋。” 南院副使孙业却反对道:“萧大王,不可,之前从萧望萧大人传来的消息看来。宋廷已经有所软化,咱们未必需要大动干戈,就能得到想要的。再者,自我军集结边境以来,宋军也在三关增兵严防,常言道哀兵必胜,此时我军若趁宋主驾崩之时进攻,有失大义。必会激起宋军极大的愤慨。若真如此,我军未必能占到便宜啊!” 对孙业这等说法,大部分辽将嗤之以鼻,乌古迭睥睨地说道:“萧大人前往东京这么久,未见结果,咱们在边境给他加把火。说不定马上就能谈下来了。大王,发兵!” 孙业还想再劝。萧特末摆手制止道:“孙大人不必再说了,本王决定立即出兵。理由嘛!除了乌古迭方才说的那些外,还有一条,西夏这两年被宋军打怕了,咱们两国这次约好一同攻宋,我军若不是不先动,夏军必定也徘徊不前,此时趁南朝无主,我军一动,就能促使西夏全力攻宋,咱们这就当是抛砖引玉!这回本王倒要看看,南朝能嚣张到几时!” 萧特末在辽国本就是主战派,加上这次早在边境集结好了兵力,他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他一声令下,八万多辽军迅速集结,浩浩荡荡奔涌而出,跃马扬枪杀向三关。 所谓的三关就是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位于拒马河一线,从唐代末年开始,逐渐强大起来的契丹屡屡南侵,这三关就开始成为抵御契丹的重要关隘。…, 后来石敬塘乞兵于契丹,灭后唐建立后晋,把燕云十六州作为乞兵代价割让给契丹,三关便为契丹所有。 到了后周,世宗柴荣英武不凡,立志荡平天下,于显德六年(959)举兵北伐,连败契丹,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中的瀛、莫二州和三关。就在他准备一举荡平幽燕之时,却突然病倒,含恨而逝。 自此之后,宋朝虽然数次北伐,但国土就此止步于三关,再也未能向北推进一步。 三关也就成了宋朝抵御辽军的边防要地,从立国开始,三关便驻以重兵防守。特别是位于雄州的瓦桥关,南靠冀中大湖白洋淀,滨临拒马河,西连保州(保定市),北望幽州。河湖相连,水陆交通便利,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这次萧特末争夺的重点也是瓦桥关,一但夺得瓦桥关,往南便是一马平川,辽国的骑兵一日之内便能饮马黄河。 事实上瓦桥关也不算险要,四面多是平原,望着汹涌而来的五万辽军,雄州知州陈益阳与瓦桥关守将唐师远满心悲愤,一面督促关防,一面以八百里加急奏报东京。 关上的宋军士卒臂上都系着白绫,赵煦虽然亲政才两年,但一改元祐年间令人憋屈的被动挨打政策,以一场场的胜利振奋了军心士气。 在兵将心目中,赵煦这个皇帝是非常受拥戴的,现在赵煦刚刚大行,辽军不顾大宋正处于国丧期间,竟悍然入侵,这让城上宋军莫不悲愤异常。 不光瓦桥关,东面的益津关、淤口关也同时迎来了辽军的进犯。继易水之战后,宋辽两国再次在河北拉开了大战。 萧特末亲至瓦桥关指挥五万大军作战,乌古迭自请为先锋,带着七千大军蜂拥而上。 角号声声,战鼓如雷。 无数的巨盾连成了一片,如同一面面移动的屋顶,巨盾之下,辽军背着沙袋,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关前的三道壕沟推进。 壕沟这面,宋军的弓箭手站立如林,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已搭在弦上,一等辽军进入箭程,随着将军的响箭射出,漫天的箭雨立即腾空而起,带着死亡的寒光向辽军罩去。 箭雨如同冰雹一样打在辽军的盾阵上,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但这一波箭雨收效注定不大,只从缝隙中射入杀伤少量辽军。 加上辽军骑兵沿着壕沟横向疾冲,与宋军对射,三关兵马都钤辖唐师远很快下令撤退,鸣金之声响起,宋军有序地撤到第二道壕沟内。 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辽军只用一盏茶功夫,便把第一道壕沟填出了一条二十丈宽的通道。 乌古迭率着七千前锋人马,从填出的通道潮水般涌过,准备继续填平第二道壕沟。 就在这时,宋军战鼓齐名,轰隆声震天动地,都指挥使杨浦率领两千骑兵首先发难。 他们从一里外预留的通道冲过第二道壕沟,再沿着第一道壕沟内侧横冲而来,一下子切入辽军填平的通道口,誓要将冲入第一道壕沟与第二道壕沟之间的辽军归路切断。 同时唐师远率领一万多宋军,以木板加起通道,从第二道壕沟里奋勇杀出。 萧特末立即醒悟,宋军是打算以骑兵阻断第一道壕沟的通道,使自己的后军与前锋失去联系,然后全力绞杀陷于一、二道壕沟之间的七千前锋。 绝对不能让宋军将通道封死!萧特末一声令下,辽军再度冲出一万人马,如同洪流一样冲向填出的通道口。…, 陷在里面的乌古迭同样意识到了宋军的意图,他一边组织前阵与唐师远拼杀,一边回头击杀堵在通道口的杨浦。 杨浦的两千人马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通道口必定会成为残酷的绞肉机,自己要承担的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他们臂系白绫,满目悲愤,驱马奔腾不止,来回的冲杀着,在辽军内外夹击之下,他们却越战越勇。 杨浦身中两箭,竟面不改色,手持长长的马槊,反复地犁入敌阵,人马尽被鲜血染红,主将悍不畏死,身后的士卒更是如疯似狂,他们顾不得多看一眼倒下的同袍,飞扬的钢刀劈砍而下,一个个辽军横尸马下,汩汩的鲜血汇成溪流。 双方在通道口的争夺如火如荼,杀声直透云霄,这里是真正的绞肉机,倒下的人尸马尸在通道口横竖交错,越积越高。 正面的唐师远明白,杨浦他们正冒着全军覆没的代价,为自己争取时间,他带着一万多宋军同样是舍生忘死,如同暴风掀起的浪潮,向乌古迭冲击过来。 枪林推进如墙,将一个个辽军刺于枪尖之上。乌古迭率领的七千前锋被逼得步步后退。 而杨浦人马虽然损失过半,却依然顽强地堵在通道口,阻住了萧特末后军的接应,七千辽军前锋不禁军心大乱,纷纷向两翼溃逃,一队队地跃进第一道壕沟,宋军咆哮着、追杀着,辽军的尸体很快就堆满了壕沟。 萧特末全军压上,于壕沟对面与宋军对射,阻止宋军对溃退的前锋追杀。嗡嗡的弓弦声连绵不绝,一**箭雨如尽蝗遮天,两军互射了一盏茶功夫,等辽军前锋溃兵逃尽之后,唐师远才下令宋军再度回撤。 这一战下来,萧特末为他的狂傲付出了代价,宋军损失千余人,却歼灭了近四千辽军,更重要的是给辽军的士气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萧特末大怒,为了鼓舞士气,他亲自提刀上阵,带队冲锋,这一招可谓是立竿见影,辽军初战失利受损的士气再次被鼓舞起来,一日之间推平了关前的三道壕沟,直逼关城之下。 萧特末推平三道壕沟之后,第二天立即发动冲城大战,四万多大军如同黑云压城。 益津关与淤口关方面,战事同样惨烈,双方争夺不休。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第二天便飞一般送入东京。 辽军大举进攻三关,东京一片哗然。(未完待续。。) 。 。, 第213章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赵煦的灵堂内素幔缟帏,香烟缭绕,庄严而肃穆,朱太妃已因过度悲伤而卧床难起,刘皇后也因有孕在身,哀痛之下两度昏厥,被扶回了寝宫; 最是康国长公主,一身素缟跪于灵前,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恍若没了灵魂的躯壳一般,让人看了心酸不已。1--- 京中六品以上官员及皇亲贵戚,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一批批地入宫哭灵奉安。六品以下不得入宫的官员则聚于宣德门外痛哭。 就在东京一片愁云惨淡,恸哭不绝之时,河北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飞送入京,十万辽军入寇三关!朝野顿时为之哗然。 宋辽本是兄弟之国,而在大宋国丧之时,辽军大举入寇,这等不仁不义之举,激起了朝野莫大的愤慨,恸哭的声音中夹杂进了无数的讨伐声。 文德殿中,赵似、刘皇后,两院执宰,六部九卿紧急召开朝会商讨对策。杨逸也被赵似特旨召上殿来,许多人对他突然出现在京城还感到意外,但现在军情如火,这些细枝末节已没人去理会了。 礼部尚书范纯仁首先出班道:“启奏陛下、绍圣皇后,先帝驾崩,大丧期间不宜轻动兵弋,时下应先召见辽使萧望,晓以大义、申明利害,尽快促使辽国罢兵为是。” 国丧期间,按惯例确实有不得擅起兵弋之说,范纯仁的提议因而得了苏颂、韩维等人的附和。 就目前大宋的情形,能平顺过渡自然是最好,即便是强硬如章惇,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开战,他之前让礼部侍郎杨畏去拖住萧望,就是出于平稳朝局的考虑。 但现在人家已经打来了,还由得你吗? 珠帘之后,刘皇后以平静的声音问道:“章相以为如何?” 杨逸一再告诫刘皇后,凡事要镇之以静,多听些大臣的意见再作决定,此时见到杨逸在殿,莫名的就让她感到心安,她这种平静的语调,让殿中重臣都暗暗为之诧异。 章惇快步出列答道:“老臣以为,向辽使萧望申明利害,若能促使辽国罢兵自然是最好,但恐怕希望不大。因此我朝须立即调兵遣将,加强三关防御,将辽军阻于国门之外。” 枢密使许将随即出班,在外事上他态度一向也很强硬,意见也和章惇差不多,同样主张一面与辽使谈判,一面加强三关防御。 杨逸也明白,现在无论是新旧两党,都不希望战事扩大,因此都主张以防御为主,只要能将辽军阻于三关之下便是好事,这确实是目前最符合大宋利益的应对方法,但问题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珠帘之内,刘皇后再次平静地问道:“杨逸,对此你有何见解?” 刘皇后问得倒也不算唐突,虽然杨逸目前只是外放的知州,但上次出使辽国,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他都压了辽国一头,取得了易水大捷,减免十万贯岁币的骄人成绩。关于辽事,还真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杨逸出班答道:“半月之前,辽国就开始增兵边境,朝中各位枢相也提前作好了准备,三关一时之间当不会有失; 但辽国趁我朝国丧未过,宁愿背负不仁不义之名悍然入寇,便是撕破了所有的脸面,我朝再想通过谈判促使辽军罢兵,已是绝无可能之事。除非我朝同意辽国割土增币的无理要求。…, 先帝在位之时曾有言,我大宋不接受任何威胁!如今先帝英灵未远,我等若以割土增币求得苟安,则先帝在天之灵何安? 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我朝只能全力备战才是正理,辽国之前增兵边境,本是打算和西夏一同向我大宋施压,若是臣所料不错,此翻战事绝不仅仅局限于河北,河东、西北必定很快有战报送来,我大宋将面临与辽夏同时开战之局。” 辽夏同时入寇,这一点殿中重臣或多或少都有次猜测过,但两面开战对大宋来说太难以接受了,他们心里都存着一缕侥幸,希望事情不会怀到这种程度;现在,杨逸把他们最后一丝侥幸也打碎了,包括章惇在内,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赵煦大行,朝局正乱,若是再两面开战,会出现怎样的结果简直不堪设想,一个不好,大宋便要面临灭国的灾难。 “杨卿可有应对之法?”刘清菁的声音终于夹杂进了一丝仓惶,也难怪她,即便是当初神宗皇帝,也经不起两面开战,最终只得接受辽国的讹诈,将代州以北的几十里地割让给了辽国。 杨逸朗声答道:“陛下与绍圣皇后不必过于焦虑,我大宋虽然可能面临两面开战的危局,但辽国漠北的部族叛乱愈演愈烈,辽国势必难以全力攻打我朝,这次辽军攻打三关的兵力不足十万,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朝在河北同样驻守了不下十万大军,同时还有数十万保甲壮丁,只要派遣善战之将统辖抗敌,辽军这点兵力,纵使侥幸攻破三关,势必也难以深入。 倒是西夏,极有可能趁此机会,起举国之兵入寇西北,以报两年来连连挫败之仇。臣以为,我大宋目前在河北应尽量采取守势,再想方设法缓和与辽国的关系。 而西北,只要夏军敢来,就坚决反击,把他打疼打怕,一但少了西夏掺和,辽国在内部叛乱未平的情况下,也只有退兵一途。 总之,无论处境如何困难,我朝绝不能妥协,妥协换来的只是苟且偷安,只会让辽夏得寸进尺;只有以刀枪,以鲜血趟出来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 杨逸铿锵之声才落,章惇立即凛然说道:“不错,我朝西北兵力不弱于西夏,夏军敢来,击之!” 目前掌握政局的还是新党,而新党这时不能服软,否则政策前后就表现得不连贯,只能打!打了再说! 大的战略方针很快确定下来,各项具体应对措施也飞快地落实下去,礼部侍郎杨畏继续负责与辽使和谈,在岁币方面可作适当让步,尽量争取辽国罢兵。 同时以马步军都指挥使潘锐为河北路招讨使,以刘瑗为监军,飞赴三关统辖抗辽事宜。 河东路、西北各路全面备战,章惇坐镇东京,山陵使由尚书右丞蔡卞暂代,一切等这场空前的危机过去再说。 一如杨逸所料,第二天,河东路传来四万辽军入寇雁门关的急报。 第四天,西北传来三十万夏军分别集结银州、天都山,即将入寇的急报。 一时间,大宋边境全部笼罩在浓浓的战争阴云之中,在这种重压下,朝中立即就出现了一些软弱妥协的声音。 有的认为先答应辽国割地增币的条件,求得辽国退兵。有的则说重新与西夏修好,按原例赐西夏岁币,开榷场,以期西夏放弃与辽国两面夹击大宋的初衷。…, 每日朝会之上,这中妥协求和的声音越来越多。就连刘皇后也有所动摇,好在杨逸一再安抚她,同时在朝会上与章惇一起力争。加上枢密使许将对外也是个强硬派,才暂时稳住了局势。 内优外患之际、举国哀伤之时,辽夏不仁不义,大军入寇,引发大宋恐慌的同时,激起了大宋军民无尽的悲愤,臂系白绫的信使往来不绝,羽檄争驰不停。 以赵似的名义下旨废向太后,赐死韩嘉彦、陆安郡王、会宁侯、赵国公这些叛乱主谋的事件,引起的波澜已经不算什么了。大宋正处在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口,这个时候,一切都以渡过眼前的难关为重。 杨逸带着带着几个护卫,也日夜不停的飞扑西北,刘清菁本欲迁他为天章阁侍讲,留京以便问策;此事遭到了苏颂、李清臣与韩维的反对,理由各异。 便是章惇,也希望他能暂时先回西北,与章楶等人联手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以便能用最快的速度击退夏军,打破目前两面受攻的危局。 无奈之下,刘清菁也只得放他回西北。 与回京时走了大半个月不同,这次杨逸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冲入了环州城门。 而此时,夏将仁多保忠率领十万夏军已出银州,正猛攻米脂,鄜延路告急。 另外,西夏梁太后亲率十五万大军则啸聚于天都山,虎视秦凤、泾原、环庆三路,随时可能大举南下。 杨逸不在,环州诸将群龙无首,正着急万分。这一年来,环州把西夏得罪得狠了,谁能保证梁太后不会再度兵指环州呢?听闻杨逸飞马入城,种朴、刘老虎一干将领半时不等,便一齐追到了府衙来。 长官厅里,杨逸一脸风尘未洗,耐心听着种朴与梅正清有关军政的汇报。 环州目前还算平静,但紧邻的鄜延路已经是战火纷飞,经略使吕惠卿下令坚壁清野,收缩兵力于大城。 面对仁多保忠的十万大军,吕惠卿这个策略不失为上策,但仁多保忠这回却没有深入,而是围住米脂猛攻,很显然,他的目标是先夺回米脂城,再稳步进逼。 以往鄜延路有战争,通常是由河东路全力增援,但现在,四万辽军正在攻打雁门关,河东路很难再抽调兵力增援鄜延路了。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西面的环庆路。 “大人,吕经略已经两度派人前来求援,尹策以梁太后可能进攻环庆路为由按兵不动,大人,咱们该怎么办?”上次尹策让环州吃了大苦头,种朴如今是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杨逸目光沉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凭心而论,梁太后十五万大军聚于天都山,动向未明,环庆路可战之兵只有三万多一点,是各路最少的,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再将兵力外派,尹策按兵不动并不算过份。 但就此见死不救又算什么事?一但鄜延路被攻破,紧邻的环庆路岂不是更加危险? ps:今天天气突然冷了,一不小心来了个小感冒,各位亲多多注意防寒! 第214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 杨逸思前顾后,把各种情形在心里细细分析了一遍,最后咬牙说道:“种朴听令,本官命你立即率一万人马,增援鄜延路,不得有误。(百度搜索本书名+镜湖 看最快更新)” “大人,这……” 不光是种朴心有疑虑,就连苏轼与梅正清也纷纷出言阻止,环州可战之兵不过一万三千人,真让种朴带出一万,那环州就只剩下三千人马了。 若是梁太后趁机挥军来攻,三千人马恐怕连守住环州城都有困难,外围的寨堡就别想要了。 杨逸耐心地解释道:“各位想过没有,西夏这次首要目标是米脂城,梁太后十五万大军集于天都山迟迟不动,分明就是想牵制我环庆、泾原、秦凤几路兵马,使我们不敢驰援鄜延路。若是我们真的坐视仁多保忠攻打米脂,岂不正好中夏军下怀?这回本官不但要驰援鄜延路,余下的三千兵马也不能闲等下去,还是那句话,寇可往,我亦可往!” “不可,大人……” “有何不可?他娘的!西夏连老弱病残一起算上,总兵力恐怕也不会超过四十万,现在几乎都集在了米脂和天都山,梁太后那娘们不是想在天都山牵制我三路兵马吗?老子就先攻过去,暴他菊花,我倒要看他动还是不动?” 杨逸猛然一拍桌子,凛然雄视种朴各人,一连串的粗口话都冒出来了,不等众人从愕然中转过神来,他便再次喝道:“这是老子的军令!敢不从者,老子先把他砍了,刘老虎!” “喏!” “老子给你二千人马,你给老子连夜杀过横山去,凡是见到有喘气的,你都给我狠狠的杀!杀杀杀!这回老子不管你深入多远。你自己掂量着能回来就行,若是有可能,尽量往东转战,去劫仁多保忠的粮道,听明白了吗?” “末将得令!”刘老虎霍地站起来。激动得一脸红潮,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跟着杨逸打仗。一个字,爽! “谢敬亭!” “末将在!” “你负责集结余下的一千人马,同时把所有的保甲壮丁给我组织起来,等侯老子下一步命令!” “末将得令!” “散会!” 见过彪悍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苏轼和梅正清等人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杨逸已经先出了长官厅。 其实他这是故意的,包括满嘴粗话在内,做出这付痞子霸王样。才能避免与苏轼、梅正清他们扯皮。 从整个大局来说,大宋拖不起,战事一拖下去,大宋内部必定出现问题,厌战求和的呼声会很快占据上风。(百度搜索本书名+镜湖 看最快更新)到时人心一散,在辽夏大军重压之下,大宋极有可能再度出现政变、叛乱。 从西北眼下的战略态势而言。三路兵马被梁太后拖着,鄜延路必定独木难支,米脂城失守只是迟早的事,因此也不能拖。 只有尽快打破目前的态势,才是正理。 环州一动,梁太后必定也被逼着动起来,她若来攻环州,杨逸也打算来个坚壁清野,死守环州,只要能保住百姓性命,外围寨保全部可以放弃。 到时泾原军、秦凤军就可以一齐驰援环州,而空出来的熙河军、兰州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杀入空虚的西夏腹地,到那时,就不信梁太后和仁多保忠还敢在环州、米脂呆下去。 这样做或许环州会蒙受很大的损失,但为了快速破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环州的损失相信熙河军、兰州军一定能十倍的讨回来。…, 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啊! 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后,杨逸立即给章楶、吕惠卿等人去信,把朝中局势一一道明,力求促成各方协调作战。 而与此同时,环州一万人马在种朴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向鄜延路。刘老虎带着二千人马,则嗷嗷叫着杀向横山,这只老虎再次被放出笼,想来党项人又有得哭的了。 杨逸写好信,让人快速送往各路,这才长吁一口气,与萧忆寒酸几句后便往后衙跑。 刚出签押房,猛然就撞上一个柔弱的身体,一声娇呼中,杨逸飞快地伸手一抄,将那轻盈的身子抱起就地旋转了一圈,淡淡的少女幽香传来,杨逸忍不住埋头在少女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少女从惊呼到快欢笑,意态如诗之美,等衙门里各个窗口都探出脑袋来探看,她才羞赧地说道:“杨大哥,快放人家下来啦!被人看见了……” “谁敢看?还看?再看扣一个月俸禄!”杨大知州虎躯一震,王八气凛然四射,一干衙吏就象洞口的老鼠见了老鹰,纷纷宿头回去。 看看效果不错,杨大知州哈哈大笑,将少女一抛,让她坐上自己的肩头,在少女的惊叫中往后衙跑去。 都知道杨逸宠清娘,但没见过这么宠的,简直没边了,萧忆一个人摇头苦笑不已。 坐在杨逸肩头的清娘就象一缕冉冉轻云,飞进了后院。 “杨大哥,快啦,快放人家下来啦,人家头都晕了!” “快说,想杨大哥没有?” “当然想了!” “有多想?” “不告诉你!嘻嘻……” “官人,我来告诉你吧,这丫头啊!每天没事就带着小白到南门去守着。”十三娘笑吟吟的依在门边,就象门边探出的一枝腊梅,她故作翘首遥盼状轻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呀!晴儿姐姐,人家才没有呢!你……你……你不要乱说嘛,人家只是出去……”清娘很快就从轻云变成彩霞,清丽的脸蛋嫣红如脂。 杨逸开心大笑,将清娘放下,一下子抱起十三娘,噗的一声在她俏脸上亲了一口。十三娘又喜又惊,连忙道:“官人,你不要再闹了!快放我下来,这万一……” “哈哈哈,娘子放心吧。没有万一,你们娘俩就是官人我的心肝宝贝。岂会不知轻重?”杨逸还是依言放下她来。然后伏下脑袋,将耳朵贴在十三娘小腹上,四个多月了,十三娘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可没等他贴紧,十三娘便将他脑袋推到一边,嗔道:“官人,臭死了,还不赶紧去洗个澡,不然休想贴上来。熏坏了咱们的孩子怎么办?嘻嘻……” “对对对!娘子言之有理,太有理了!茗儿!还不赶紧放水!放水放水!” “杨大哥,我去吧!”清娘轻盈地奔过杨逸身边,回首嫣然说道:“茗儿姐姐听了杨大哥回来后,带着春妞他们上街买菜去了。要给杨大哥置桌酒席接风洗尘呢。” “清娘,放冷水就好,不必烧热水了。”杨逸连忙吩咐一声。浴室外有蓄水池,打开阀门便能放水入池,倒不怕累着她。 他回头对十三娘说道:“娘子,对不起,今晚恐怕要辜负娘子一片美意了,官人我胡乱吃点就行,等下还要赶往庆州。”…, 十三娘见他刚进家,话还没说三句,又急着离开,不禁脱口问道:“官人何事往庆州?” 杨逸故作轻松地笑道:“夏军可能来犯之事,想来娘子也听说了,不瞒娘子,环州的兵快被官人派出去完了,如今啊,总不能真摆着空城计,官人我到庆州去要点兵马再说。” 十三娘听了秀眉微微蹙了起来,杨逸和经略使尹策闹得很僵,这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环州与庆州之间根本不象一路,杨逸此时去庆州调兵,恐怕又将起冲突,十三娘犹豫地说道:“官人,这些事妾身本不该多嘴,只是官人你到了庆州,还须忍一忍,常言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官人你千万莫要再意气用事。” 杨逸啪的一声,向十三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正儿八经地答道:“娘子有令,为夫定然遵行不怠!” 十三娘见他又作怪,咬了咬下唇嗔道:“你呀!少来糊弄人,你若真能听得进片言只语,我也不求什么了!” 杨逸连忙分辩道:“娘子有令,为夫什么时候不遵从过?娘子放心了吧!为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了,但向来说到做到,绝不哄骗娘子,此去庆州,只要姓尹的不借题发挥,为夫一定……” “好啦!好啦!就你那臭脾气,少在这儿哄我了,快去沐浴吧,我让她们给你准备些吃食等着。” “得令!” 杨逸抱住她强亲了一口,这才哈哈笑着前往浴室。 到了浴室,杨逸正要脱衣,却见清娘红着脸站着不出去,连忙停手说道:“清娘,你干嘛!水放好了,还不赶紧出去!” 清娘捏着衣角,窘迫地说道:“茗儿姐姐不在,人家……人家侍候杨大哥沐浴……” 杨逸见她脸蛋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感觉十分有趣,忍不住逗她道:“哦,这样啊,那好吧!那杨大哥可要脱衣服了哦!” “呀!”清娘见杨逸果然把外衣脱了下来,羞得娇呼一声,双手捂住滚烫的脸蛋,不敢再看他一眼。 杨逸哈哈一笑,回身在她小屁股蛋上轻拍一掌说道:“你这丫头,羞成这样还说侍候我洗澡,快出去吧!杨大哥自己洗就行了!” “不呢!人家……人家……”清娘人家不出个所以然来,却松开了捂着眼睛的双手,真要上来帮他宽衣。 杨逸连忙后退,他怕清娘多想,笑得一脸爽朗,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说道:“清娘乖,杨大哥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的,这些事杨大哥不用你做,你呀!多写几首诗词给杨大哥品味就行了,清娘乖乖的听话,出去吧!” 清娘还在坚持着:“可是,杨大哥,人家不觉得委屈呀!” “那也不行!” “为什么?茗儿姐姐她们不是都……” “就因为她们是姐姐,你是小姑娘,你嘀!明白?” “不明白。”清娘噘着小嘴,倒真象受了委曲似的。 “冰雪聪明的人儿,少给我装傻!”杨逸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这样好了,等你长大了再说,到那时你若还乐意,我一定更乐意,这样总行了吧?哈哈哈……” 杨逸把门一关,清娘还在门外不肯走,跺着脚问道:“可是……可是……人家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门内没有回音,却传来仆嗵一声水响,清娘满脸通红,跺跺脚儿,无奈地走了。 粗粗用过饭食,杨逸与马汉卿带着一百名护卫,再度出得环州,纵马向庆州飞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215章 庆州夺兵 现在环州兵马基本被杨逸抽空了,他可不想真摆空城计来试探梁太后的智商。//.// 他身上有一个环庆路兵马都钤辖的官职,名义上环庆路的所有兵马都在他管辖之下。打个比方的话,他在环庆路就是国防部长,而尹策是国家主/席。 即便是环州的兵力大举调动时,理论上也是要经过尹策点头才行的,但万事都有例外,杨逸入主环州以来,一向强势惯了,加上把持朝政的新党、有意把他和章楶树作新党在军方的代表人物,因此,尹策对环州事实上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杨逸一向还是有分寸的,只要尹策不来环州指手画脚,他也不会去庆州给尹策添堵。 但现在大宋受辽夏两面夹击,岌岌可危。河北、河东方面,宋辽军力不相上下,一时想击退辽军很难,这次不象上次易水之战,那时双方是仓促交战,杨逸一举击败萧达林有很大的侥幸成分,现在辽军提前做好了准备,想快速分出胜负已属不可能。 那么想要尽快打破两面受攻的困局,只有从西北着手,大宋西军与夏军对比,在战力上绝对占着上风; 加上之前对夏作战连连取胜,军心气士可用,只要一鼓作气击退夏军,剩下辽国大宋就完全不用畏惧了。 环州这一触发,将牵动整个西北战局,而西北战局,将会牵动宋辽夏大战的整体战局。这就是眼下的情形。为了尽快破局。同时不让环州生灵涂炭,杨逸只得打破原来的克制,把手伸向庆州去了。 整个环庆路总兵力在三万六千左右,其中环州有兵一万三千,其余都在庆州尹策辖下。杨逸带着马汉卿冲入庆州后,直奔庆州北面的军营,这里驻有一万兵力,而杨逸此行目的,就是要夺取这一万兵力的指挥权。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帅司吧。说不定经略安抚使明了大势后,能顾全大局也一不定呢?”马汉卿见杨逸竟直奔军营,策马近前说道。 杨逸想起十三娘的话,不禁哈哈一笑道:“好!为了对得起十三娘。咱们这回就先礼后兵,走,去帅司!” 大宋的“路”大致相当于后世“省”的行政划分。帅司就是各路的经略安抚司衙门,与行军作战时的“帅帐”并不是一个概念,经略安抚使掌一路军政,因此在大宋习惯上都把经略安抚司称为帅司。 算尽西北各路,二十上下便能着知州服的只杨逸一人,而杨逸与尹策关系很僵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见杨逸带人昂然进入帅司衙门,一众吏员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这可是新鲜事啊!有戏看! 可不,是够新鲜的,新鲜得杨逸连尹策的签押房在哪都不知道。 “你!就你啦!”杨逸手持马鞭一指,对一个小吏喊道:“尹经略签押房在何处?你给本官带路。” 那小吏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啊! 路治下的官员,谁到了帅司不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的? 偏偏这位主倒象是来砸场子的,强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小吏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么人,也不敢吭声,老老实实把杨逸带往尹策的签押房。刚到外间小厅便见尹焞迎了出来。眼神先是冷傲漠然,接着便变得玩味起来,上下打量着杨逸。 杨逸没心机与他纠缠,就要闪身过去,尹焞一跨步拦住。对那小吏大声喝斥道:“还有点规矩吗?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经经略使同意,便什么人都往这领。你不想在衙门呆下去了是吗?”…, 小吏吓得噤若寒蝉,杨逸见尹焞这般指桑骂槐,一时倒乐了! 他一拍尹焞肩膀哈哈笑道:“尹才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我京中一场豪堵,天下谁人不知?此时尹才子攀上了尹经略使这高枝,倒装着不认识故人了,只怕天下人会说你薄情寡义啊!不妥!太他娘的不妥了!” 尹焞被他拍头肩头发麻,这还在其次,杨逸一翻话更是让他心头刺痛,他一拂大袖怒目而视,冷然说道:“杨知州在京中攀上的高枝何其多,两年之内连升数级,尹某万难相提并论,杨知州有事向来是直接找京里的高枝,却不知今日到帅司所谓何来?” “自然是有公事。”杨逸突然一吸长气说道:“嘶!尹才子这般问,难不成尹才子什么时候升为经略使了?那倒是杨某失敬了!” 被杨逸冷嘲热讽,尹焞大恨,虽目中喷火,心里知道再斗下去自己只会更吃亏,便冷哼道:“尹经略不在,杨知州先到外边等着吧!” “哦,敢问尹经略去了哪里?何时能回来?” “不知道!”尹焞冷笑而答,他想先撂杨逸一时半日,杀杀他的威风再说。 偏偏杨逸不吃他这一套,马鞭在手心一拍说道:“事情万急,既然尹经略不在,那本官只好来日再报了,走!” 在尹焞愕然的目光中,杨逸带着马汉卿他们大步出衙,跃上战马挥鞭而去。 “环庆路兵马都钤辖杨逸杨大人到!”马汉卿打着“杨”字大旗,高声吼着,百骑如虎冲入庆州城北的军营。 在营中士卒凝立张望中,杨逸扬鞭一指,大喝道:“击鼓!聚将!” 两名护卫闻名跃下战马,抄起帅帐前的鼓棰擂响那面牛皮大鼓,轰轰的鼓声惊动了整个大营,各级将领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聚将鼓响之后,还是很快聚到帅帐来。 其实还是有些将领认得杨逸的。见这个向来不光顾庆州的顶头上司突然驾到。倒是好奇多于惊讶。 杨逸已先虎踞帅桌之前,包括庆州第一将陆运在内,入帐后只得列班于两侧,等众将站定,杨逸将兵马都钤辖的大印往帅桌上一拍,大声说道:“本官杨逸!” 杨逸喝完凛然视下,陆运不得不带头出列参拜:“末将等拜见都钤辖大人!” “都免礼吧!”杨逸点点头,一抬手大声说道:“今日之大宋,国丧未过,正值举国同悲之际。辽夏豺狼之邦,竟双双起兵入寇,自海之滨,到河之西。万里狼烟滚滚,大宋势危,危如累卵,百姓在哭泣,万民在惶惶张望,当此之时,身为军人!身为大宋的钢铁长城!你们!该当如何?” 杨逸凛然发问,底下寂寂无声,杨逸大怒,拔刀霍然挥出。嘭的一声大响,将帅桌劈成两截!然后持刀咆哮道:“都他娘的是软蛋吗?百姓指望着你们保家卫国,你们却他娘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还算是军人吗?身为军人,就当气吞万里如虎!就当摧山倒海舍生忘死! 老子告诉你们,环州兵马已尽数被我派往驰援米脂,他们浴血奋战去了,你们呢?要做缩头乌龟吗?现在,本官命令你们立即集结营中兵马,随本官北去迎击夏军。谁他娘敢抗命,斩!” 事实上同为西军,环州军在杨逸的带领下,不断的败敌立功,他们却一直被尹策约束着。心里何尝不是憋得慌,经杨逸这么一激。大多数将领热血沸腾,轰然出列表示愿听从杨逸军令。…, 陆运和尹策走得近,望着杨逸凛冽的刀锋,他咽了咽吐沫咬牙问道:“敢问都钤辖大人,您来调兵可曾经尹经略使同意……” “你既然知道我是环庆路兵马都钤辖,就少他娘的废话!”杨逸逼前一步,冷森森地说道:“我是你上官,你只能服从军令,尹经略那里,我自有交替,轮不到你操这分心!现在,本官军令以下,你是遵从还是抗令?” 杨逸逼到陆运面前缓缓举起长刀,杀气森然,帐中人人都屏气凝神,眼睁睁地看着,有些将领眼中还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平时陆运仗着尹策的关系,没少乒他们。 陆运额冒细汗,心神俱颤,杨逸可不是那种软弱的文官,这人比他们这些武将还狠,手头血迹斑斑,人命无数,特别是这国难当头,兵凶战危之际,陆运还真不敢怀疑杨逸杀他立威的决心。 “末将遵令!” 这四个字艰难地从陆运嘴里说出,杨逸立即收刀喝道:“立即集合兵马,只带兵甲武器,粮草到了环州本官自会安排。三鼓之内,谁手下的兵马还没集合好,本官就拿他祭旗!谁想看看本官的刀够不够利,尽管拖延试试!还不快去!” 大杨逸大喝下,众将纷纷出帐去集结兵马。 陆运稍稍派人要去给尹策送信,结果送信的小卒到了营门,却见马汉卿横刀立马挡住去路,想出营,没门! 三鼓之后,杨逸带着一万人马轰隆隆地开出北门时,消息才传到帅司,尹策又惊又怒,匆忙间带着几名随从就追了出来。 出帅司不远,忽见一队士卒杀气腾腾的封住街道,为首的正是马汉卿,他长枪一指大喝道:“停车!前方大军调动,为防西夏奸细查探我军虚实,此处街道暂时戒严!敢强闯者杀无赦!” 马汉卿喊得威风凛凛、冠冕堂皇!尹策却是气炸了,这是庆州!是我的地头,我竟然被人戒严了? 怒发冲冠的尹策一掀车帘跳下车,抢过车夫的马鞭就冲上去,打算给马汉卿几鞭子。 “我让你戒严!我让你戒严!戒严戒到本官头上来了,知道本官是谁吗?反了你!” 尹策挥舞着鞭子,倒真有几分气势,可惜他遇到的是马汉卿,跟杨逸久了,谁不是彪悍到死? 他得了杨逸命令,无论如何要拦住尹策,等大军出城再说,尹策马鞭挥来,他长枪轻轻一绞,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本将军令在身,除非陛下亲临,否则谁也别想从此过去。” “你……你……本官是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瞎了你的狗眼!” “对不起!末将愚鲁,不识经略使,你若有疑问,过后再找我家大人去说,末将只知道军令不可违。” 被马汉卿挡着,过又过不去,打又打不过,尹策差点气昏过去,暴跳如雷地喝道:“反了,反了,杨逸那个奸佞何在?让他来见本官,本官倒要看看……” “对不起,军情紧急,杨大人忙于调兵抗击夏军,眼下没时间见客!” “你…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6章 送上门来 王韶熙河开边时,尽收陇右之地,得羌人十多万帐,陇右是传统的战马产地之一,加上这些归附大宋的羌人大多还是以游牧为主,大宋缺马的窘境有了一些改善。------- 但也只是改善一些而已。 神宗时期,大宋为了发展骑兵,王安石曾施行过保马法,保马法的大致内容是朝廷提供马种,由百姓来养以抵消原本应负担的赋役,马死了,不管什么原因,百姓得负责赔偿,这个法令存在很大的弊端,不但收效不大,一有疫病,就会导致大量马户破产。 骑兵是攻击型兵种,也是一个昂贵的军种,养一个骑兵所须耗费至少相当于养四个步兵。 元祐年初司马光上台,旧党对外实行的是打不把手的睦邻友好政策,自然不愿意去发展这种昂贵的攻击型兵种。 而由于原来的保马法弊端太大,这次新党从新执政后,也没有再重施。倒是从阻卜部那边弄到了五六万战马,但相对于大宋百万大军而言,几万战马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象环州处于抗击西夏的前沿,原本也不过拥有两千骑兵。 上次朝廷为了安抚杨逸,又拔来两千战马。除此之外,包括蒙云谷一战在内,环州陆续从西夏夺得近三万战马。上檄了大部分,但杨逸还是软硬兼施的截下了五千多匹。近半发给了环州百姓来养,其余的都在环州军手里,目前来说环州军的战马还是很充足的。 考虑到刘老虎进入西夏后的机动力、攻击力,杨逸这回把那些“机步兵”派给了种朴,环州两千老牌骑兵都给了刘老虎。 而且给了刘老虎的拢头都解掉了,唯的要求就是让他去西夏不断的砍人!砍!砍!砍! 刘老虎自然不会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优惠政策,一冲过横山,就嗷嗷叫着向西杀去,这狗/娘养的出笼后,根本不顾杨逸模糊的建议,不向东去寻机劫仁多保忠的粮道,硬是风一般向西杀去,韦州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席卷而过,直冲天都山逼去。 梁太后不是蹲在天都山玩牵制吗?老子让你慢慢牵制!千万别太早挪窝! 狠人就是狠人! 他两千人马,人家梁太后十五万大军等在天都山,就算这个数字有些水份,总也有十万吧? 他两千人马硬是杀过去了!烟尘滚滚过处,简直比日后的蒙古兵团还狠,见人杀人,没人……杀羊! 西夏再次吃了兵力过去集中的苦,杨逸这次派出两千骑兵,是经过仔细斟酌了的,并非一时冲动。 人数太多,就很难保证强劲的机动力。 人数太少,又没有足够的杀伤力和突击力,西夏来几百人马就可能被拖住。 二千人马刚好,夏军想在草原上围剿,至少得出动两至三倍的人马,而西夏腹地现在除了一些大城,已经没有这么强的兵力,等你从别处调遣过来,刘老虎只要不傻,就不会在那里等你了! 听说刘老虎两千人马竟一路杀到天都山附近,梁太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是环州军!又是杨逸!怎么老是这个人来摸老虎屁股呢? 梁太后大怒之下,派出野利杰哥率一万人马围剿刘老虎,严令不得放过这碟送上门来的菜。 同时下令拔营起寨,由她亲自领着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环州。 梁太后作出这样的决定,倒也不是全凭怒气兴兵,自从杨逸到环州后,西夏就没安生过,攻击环州既可解一时之气,壮壮军威,又可以和东面的仁多保忠相互呼应,赢得更多的战机。因此同行的西夏名将嵬名阿吴也没有反对。…, 十多万大军绵延数十里滚滚向前,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声势之浩大,比沙漠中刮起的沙尘暴有过之无不及。 别看梁太后是个雌儿,别看她年纪不大,这已经是梁太后第二次率十万以上的大军亲征了。大宋若抛开太祖太宗不算,还真没有一个皇帝能比得上她呢!虽然,上次她被章楶打得裤子都掉了。 失败乃成功之母,今时不同往日喽!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这回是辽夏同时攻宋,梁太后这回是踌躇满志,誓要向心中的偶像看齐,若问梁太后的偶像是谁,当初逼得真宗皇帝签下澶渊之盟的辽太后——萧燕燕是也! 但是很显然,梁太后没有意识到一点,萧燕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嘀! 试想人家萧燕燕那是什么手腕,婆家与娘家,儿子与情人,兄弟和手下,被萧燕燕调教得那叫一个和谐,靠着这份和谐硬把辽国推向了最辉煌的巅峰,在这点上连武则天也不如她。 回头再看梁太后怎么弄西夏的,娘家人和婆家人打成一团,党项八部被弄得四分五裂,互相仇视吞并,整一个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就这样还想去学人家萧燕燕,省省吧! 一万人马被杨逸带到环州时,那些和陆运一样亲近尹策的将领,都被杨逸给剔了出来,先去环州城里带领城防军吧,环州近两万保甲乡兵正缺少将领,总之,这次战役打输了,伤不着你们,打赢了,保证不少你们的一份功劳就是。 杨逸收买军心还是有一套的,刚到环州城外,路边已经站满了夹道欢迎百姓,煮鸡蛋,煎饼、蒸馍,一样样的往士卒手里塞,大姑娘、小媳妇们手持花果,眼含热泪的感谢他们前来保卫环州,保卫百姓。 经过盛大的欢迎仪式后,杨逸又把他们带着城北的烈士陵园,站在二麻子的雕像前,大讲蒙云谷一战时二麻子等人的英雄事迹,听得这一万庆州兵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一系列的举措之下,加上杨逸本身就拥有强大的号召力,他一次次大胜的战绩,让士卒们相信,跟着他就能建功立业。 到杨逸下令他们开往北面边境时,这一万士卒已是气壮山河,视死如归了。 尹策这回可谓是锲而不舍,追到环州没追上,又追到洪德寨,怒气冲天地闯入杨逸的帅帐,劈头盖脸就斥道:“杨逸!你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未经本经略使许可,你擅自调兵前往鄜延路也就罢了,竟然还擅自调出庆州守城军,置庆州万千百姓于不顾,我来问你,你是经略使还是我是经略使?说啊!” 尹策吹胡子瞪眼,把杨逸的帅桌拍得呯呯乱响,杨逸眼疾手快,把桌上的茶给端到了手上,他有些好笑,站起身和蔼可亲地答道:“尹经略请息怒,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好!你说,本官倒要看看,你如何鼓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你若不给本官说个所以然来,本官这回非办了你不可!” “尹经略说我胆子大,这一点我得承认,这杀人杀多了,胆子总会大点的,慢来!慢来!尹经略请耐心听下官把话说完嘛!” 杨逸一看尹策又要暴走,连忙好声巡抚,等尹策冷笑等着,他才接着说道:“至于说我无法无天,这一点下官不敢苟同,下官身为环庆路兵马都钤辖,有权调遣本路兵马,现在下官不过是在行使自己的职权而已。”…, “但按例你得请示过本官才行,你请示过本官了吗?本官同意你调兵了吗?” “这回尹经略您可就错怪下官了,下官去庆州调兵,先到帅司请示过尹经略您的,当时您的幕僚尹焞说不知道您去哪里了,这办公时间,尹经略竟然不坐衙,下官真是好生奇怪,偏偏军情如火,下官不敢怠慢!只好先调出兵马!敢问尹经略,这何错之有?” 杨逸这话等于是说他是玩忽职守,尹策被他反将一军,气极而笑道:“军情如火?你把军队拉到环州城外又是清洗将领,又是拜什么烈士陵园,怎么不见军情如火?本官就算出衙办差一时不曾回来,你稍等等又何妨,你这分明是藐视上官!无法无天!” 杨逸的耐心也终于用完了,他脸色一冷,厉声反驳道:“十万夏军正在猛攻米脂,这难道不是军情如火?西北四路本是一体,鄜延路两度求援,尹经略竟视而不见,这是何道理?难道坐看鄜延路沦陷,咱们环庆路就能幸免吗?” 杨逸不等尹策反驳,将一份军报往他怀里一砸吼道:“还有这!梁太后十五万大军已过韦州,直扑环庆路而来,这算不算军情如火?当此兵凶战危之际,尹经略竟然不坐衙办差,这又是何道理?难道等夏军把环庆路荡平,尹经略才认为军情如火吗?” 尹策一看那军报,果然是十五万夏军直扑环庆路而来,他心神恍惚之下,被杨逸逼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杨逸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脸无表情地说道:“庆州尚有一万多兵马,壮丁保甲数万,当此之际,尹大人还是早点回去集结人马,准备坚壁清野,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吧! 环州这边有下官先顶着,军械粮草方面,就麻烦尹大人多多筹措了,若是后勤跟不上,环州沦陷后这缺口一开,米脂的仁多保忠定会一同夹击过来; 尹大人自个掂量掂量,庆州能不能顶得住西夏二十五万大军吧!军情如火,下官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恕不远送!” 杨逸不但冷着脸下了逐客令,还狠狠威胁敲诈了一翻! 经杨逸把局势这么一摆,军械粮草方面,尹策还真不敢克扣他的了,他虽然与杨逸不和,但也不得不承认杨逸很能打仗,若是连杨逸也顶不住了,那自己……那可是二十五万夏军啊! 别想了,赶紧回庆州!尹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晦气没找成,反而象送上门来让人敲诈,心里也不知有多郁闷! 第217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 从后世的保定到天津之间画一根横线,三关大致就分布在这根横线上,离幽州(北京)非常近。*..*!书。吧*而且这一带大多是平原,辽军的军械物资补给也很容易。 自辽军大举进攻以来,三关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特别是最东面的淤口关,关城所在地根本算不得山,只是一些比较高的土坡,防守上异常不利。 辽将萧德真日夜攻击之下,宋军靠土炸弹才勉强撑住,然而第四天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宋军的土炸弹在雨中使用,引信一湿便成哑弹; 辽将萧德真抓住机会,亲自率军攻关,两万多辽军如惊涛拍岸一般,一举攻破了淤口关。 眼看辽军蜂拥而入,守卫淤口关的信安军知军聂清下令退守雁头寨,心里惶惶不可终日,淤口关一破,背后就是一马平川,辽军大部是骑兵,平原上作战,更是占尽地利,难道真是天要亡大宋? 就在聂清重整军队,打算在平原上与辽军决一死战的时候,幕僚丁聪给他出了个主意:决堤! 聂清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即派军分别挖开南易水、白沟河、滹沱河的堤岸,一时间,从霸州以东到黄河以西(眼下黄河北流经沧州到天津西面,才抢白沟河河道东流入海。)数县尽成一片沼国,加上天还降着大雨,这才让萧德真止步于淤口关。 但这样一来,萧德真移师向西,瓦桥关、益津关承受的压力更大,甚至河北路招讨使潘锐也提前做了准备,先行将漕河、拒马河、肃水、漗河蓄水,一但瓦桥关守不住,也打算来个决堤阻敌。 还真得感谢此时河北平原上发达的水系,这些水系在宋代以后,随着环境的恶化开始慢慢消失,但现在。这些水系还不失为不得以之下的一个滞敌之策。 河北战事如火如荼,河东也不好过,四万辽军突然发动。疾攻雁门关,北面的寨堡已经尽失,而且辽将班特郝里不断派遣小股骑兵,从边境的山间小道突入宋境。四处烧杀抢掠;雁门关险要,一时不虞有失,但河东同样不容乐观。 大宋正在经受着一场史无前例有考验,合计起来,辽夏攻宋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四十万。从河北到陕西,万里边境线上狼烟滚滚,血流飘撸。 这是一场浩大的、关系到大宋生死存亡的国战。 每天的战报象雪片一般飞入东京,摧要粮草的、军械的、饷银的、请求增援的、退守的、进攻的样样皆有。 奔驰的信使络绎于途,押运后勤辎重的厢军与民夫充塞于道,拱卫京畿的上四军也是枕戈待旦,严阵以待。 整个大宋都在超负荷地运转,浓浓的战争阴云笼罩在上空。连东京城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百姓脸上尽是悲伤和忧患的神色,走起路来步履匆匆。 两院之中灯火日夜不息,章惇与许将的头发在迅速的变白着,与辽国的谈判没有丝毫进展,萧望提出的条件已不再是原来的四寨,而是三关十县。几乎是要将当初周世宗收复的瀛、莫二州及三关之地尽数割让才肯罢休。 每天朝会上分歧越来越严重,妥协求和的声音叫嚣得逾来逾响。地方上指责新党执政以来擅起边衅,至有今日危局的弹章不绝如潮; 而弹劾杨逸的奏章无疑是最多的。许多人直指他祸国殃民、动摇国本、危及社稷,欲除之而后快;…, 提出废除新政,收拾民心,共渡国难的言论更是冠冕堂皇。 甚至还有人提出迁都,以防万一。 江南东路方面,有亡命之徒安兆辉,打出反旗,自号宁王,纠集两百匪类,连破宁国、宜城两县,广德军一剿,便退往丹阳湖一带,有逾演逾烈之势。 刘皇后已经临近分娩期,已无力上朝听政; 赵似这个半大的孩子吓得脸无人色,甚至私下央求执宰让他退位让贤。 用一团乱麻,危机四起,这些词尚不足以形容眼下大宋朝堂的局势。 大宋拖不下去了,再不突破眼前的困局,恐怕大宋内就先发生雪崩了。尚书省、枢密院,大宋的两个军政首脑机构在这种巨大的重压之下,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发出。特别是针对西北的作战命令,就象追岳飞的十二道金牌一般,一道接着一道。 这次不是追西北罢兵,而是让西北全力出战,尽快击退夏军,尽快打破目前两面受夹击的危局。 理论上大宋最强大的是拱卫京畿的上四军,但上四军通常不上战场;整个大宋若论真实战力,非西军莫属,西北各路总兵力已多达二十余万,而这二十余万人全是历经实战洗礼的,想要打破眼前的困局,不指望西军,还能指望谁? 环州,作为风暴的中心之一,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梁太后的十五万大军滚滚而来,而环州本部兵马已几乎被抽空,只有从庆州夺来的一万人马,能否挡住夏军的泰山压顶之势,连杨逸自己心里都没底。 整个环州在杨逸的严令下,已经实行坚壁清野,百姓不是避入深山,就是举家南迁。所有的壮丁也全部被组织了起来,归德川、白马川两条夏军南下的通道,已经布满了壕沟陷阱,那些临崖的石壁被杨逸下令炸塌,尽量堵塞道路,哪怕能凝滞夏军半日也好。 除了留两千人驻守环州之外,其余的九千人马全被杨逸带到了北线。用顺手的环州将领,现在只剩下谢敬亭一个,杨逸命他带着四千人马驻守归德川一线的归德堡,自己亲率五千人马驻守白马川的清平关,打算利用地形层层阻击,凝滞夏军入侵速度以待援军。 “报!知州大人!夏将阿骨录率一万先锋人马已过蛤子岭,预计饭时兵临清平关。” “知道了,再探!” 斥侯兵刚刚退出去,马汉卿就抱拳问道:“大人,战!还是不战!” “战!”杨逸一边披甲一边说道,“这些庆州兵刚刚受我指挥,费尽心机鼓舞起来的士气,若是不战而退。恐怕会大损士气,因此不但要战,而且首战一定要挫敌锋芒。打出气概来!” 清平关算不上关隘,严格来讲它是一座军事寨堡,伫立于白马川西岸,寨堡一侧是片矮山。军队完全可从矮山通过;前面是一片空地,杨逸带着五千人马就依山列阵于空地上。 阿骨录的一万前锋滚滚而来,只见宋军阵型严整,刀枪如林,气势凝重如山。那面“杨”字大旗迎风猎猎翻卷着。 见到这面大旗,而宋军人马不及自己一半,阿骨录兴奋之情难于言表,杨逸啊!西夏的眼中钉肉中刺啊!别说生擒了,哪怕能一战击败杨逸,也足以让阿骨录成为“西夏战神”了。 稍稍布置一下,呜呜的号角声便吹响,阿骨录领五千人马押阵。部将业秀率五千骑兵立即对宋军发起了猛烈的冲锋。铁蹄如潮,五千骑兵集体冲锋,那惊人的气势简直是摧山倒海,惊心动魄。…, 而宋军这边依然寂寂无声,仿佛冰凝一般,只有本阵前面三十丈的一排宋军迅速分开。露出十个铁桶来。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若没点准备。杨逸绝不会带着几千步兵来与阿骨录蛮干,这十个铁桶是他让人根据解放军的“没良心炮”打造的。这种土炮制作十分简单,一个铁桶先填上发射药,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点燃发射药,就能把炸药包抛射出将近两百米左右。 宋军士卒点烯引信后就飞快的往后跑,夏军没见过东西,不明其意,五千骑兵仍旧排山倒海的冲刺过来。 十个铁桶几乎同时冒出火光,十个炸药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夏军砸去。 轰!轰!轰…… 炸药包落地后不久,十声巨大的轰鸣声震天动地,两里外的清平关都差点被震塌,整整二十斤重一个的炸药包啊! 爆炸时那巨大的火团翻卷而起,冲击波把一匹匹战马掀飞出去,断肢残臂凌空飞舞,血雨腥风鼓荡不息,那吓人的声势让人感觉就象天崩地裂了一般。 那些没有直接被炸伤的战马受惊之下,如癫似狂,将马上的夏军抛下来,长嘶着践踏过去,四散而逃,入眼处尽一惨不忍睹的情形…… 宋军战鼓随即擂响,五千人马随着杨逸从斜坡上杀下来,呐喊声声,刀枪铮鸣,向溃不成军的夏军杀去,一波波箭雨如冰雹一样,收割着夏军的性命。 好在阿骨录那押阵的五千人马离得远,很快控制住了骚动的坐骑,眼看前军被猎杀的惨不忍睹,阿骨录率着余下的五千人马接应上来,与宋军绞杀在一起。 在前阵那些惊马的阻挡下,他们的马速不算快,阵型也有些散乱;而宋军一方,由于过于兴奋,追杀溃兵时弄得阵型也很散乱,如此一来,双方几乎成了一场大混战。 杨逸一边砍杀,一边骂娘,这些庆州兵第一次归于旗下,指挥起来很不顺手,更别提象李一忠他们那样如臂使指了,好好的一场胜仗被打成这样,胶着不下,这都他娘的什么事?等下就算是赢,恐怕也是惨胜,惨了!惨了! 阿骨录也是拼了老命了,上次他被种朴收拾得象脱毛猪一样,光光溜溜的跑回西夏,这回若是再惨败回去,恐怕人头不保,这才有前军大溃之下,他依旧拼死冲上来的事情发生。 就在双方胶着难下之下,清平关那边又杀出一支人马,从衣着上看是两三百保甲乡兵,而冲在前面的赫然是一位女将,身着紧身劲装,英姿飒爽。 只见她跨着桃花马,手提梨花枪,冲到近时,梨花枪往得胜钩上一挂,反手取下背后的长弓,纵身一跃站上飞奔的马背,搭箭张弓如行云流水! 嗡嗡的弓弦声响声,两箭齐发,一下子把夏将阿骨录射落马下。 杨逸不禁惊呼一声:穆桂英?(未完待续。。) 第218章 穆桂英.花木兰 *** 阿骨录受伤落马,夏军士气再次遭到致命的打击,很快就溃不成军;那英姿飒爽的女将收弓坐落马背,提起梨花枪娇喝一声,率先追杀而来。-书_吧(..) 杨逸与马汉卿带着百来名骑兵,更是紧紧咬住被亲兵扶上马背的阿骨录,一路追砍。大溃之下,夏军就象老鼠见猫一般,见了他们就躲,哪里还有还手的勇气。 杨逸杀红了眼,凭着乌云盖雪闪电般的速度,追上就砍,长刀过处,血花如雨,乌云盖雪一身黑毛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马汉卿却顾不砍人了,不断地抽打着战马狂追,因为他发现杨逸一个人竟往阿骨录那边疾冲而去,要知道阿骨录虽然也是在逃跑,但身边还有几百人马溃而不散,杨逸一个人冲过去,万一…… 马汉卿急得连连呼叫,奈何杨逸竟晃若未闻,把马汉卿等人越抛越远,就在这时,又有一匹桃花马从马汉卿身边疾冲而过,去势如电。 “小娘子!小娘子!咱们换换马可好?”马汉卿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忙不迭地叫唤着。 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穆桂英”回头哼道:“凭什么?坐骑是随便借人的吗?妄想!” 马汉卿急得不行,一边抽打战马一边喊道:“是这样,小娘子,前面是知州杨大人,他一个人冲阿骨录追去了,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如何得了?你马快,先换给我,我去追他…...” “驾!” 那‘穆桂英’回头不屑地瞄了马汉卿一眼,一夹马腹,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杀啊!杀啊!挡我者死!”杨逸满身染血,跃马扬刀如鹰飞隼射,嘴里咆哮如雷,唬得溃逃的夏军如见厉鬼般,纷纷躲避。 他硬是冲向阿骨录那边,围在阿骨录身边的几百人马被他追得屁滚屎流。杨逸倒也没傻到不要命的往里冲,凭着坐骑骄人的速度,在外围象赶鸭子一般。不断地砍杀。 直追了三四里,亡命溃逃的夏军才有人记起放箭,这下杨逸没辙了,只得向远处退。就在他望洋兴叹的时候,一匹桃花马追了上来,只见她收枪张弓,每箭射出,就有一个夏军惨叫着落马。箭无虚发,箭不落空,箭…… 杨逸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看到的情景,方才被夏军放箭阻滞带来的那点郁闷一扫而空! “好!好!好!左边那个!哎!右边那个!对对对!专射军官!”杨逸靠过来,不停地为‘穆桂英’喝彩,同时小小的指示一下目标,就象越野赛车中拿着路线图的副驾驶。(.._&书&吧) “你就是知州杨大人?” “猜对了,等下给你糖吃。快射!好…….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一点不象知州!”那‘穆桂英’一边射杀夏军,还不忘答他话,“我是林红寨的穆兰花,你真是咱们环州知州杨大人吗?” 杨逸听他报上姓名,脱口问道:“穆兰花?不是穆桂英吗?” “穆桂英是谁?” “你没听过这名字?” “没听过,不好。夏军被激怒了,回头杀来了。你若真是知州大人,就快点往回头跑吧!” 果然。前面的夏军大概是渡过了溃败初期的恐慌心里,有几十骑掉头迎了过来。杨逸不傻,刚才他之所以敢一骑追来杀个爽快,就是算准了夏军溃败初时一心想着逃跑的心里。现在有人回头拼命,他才不会打肿脸留下来充什么胖子呢。…, “穆姑娘,走!班师!” “你到底是不是知州?逃跑就逃跑,还班师?” 杨逸听了大笑不止,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和百姓心目中的知州,确实有那么一点差距,这姑娘口直心快,有意思! 俩人仗着马快一阵风般撤了回来,那些回头追的夏军见到马汉卿他们后,也不敢再追了,掉头又跑。 这一战看似很辉煌,其实杀敌不过千来人,大半还都是激烈的爆炸惊了战马,夏军互相践踏死的。 没办法,步兵对骑兵就是这样,打输了跑不了,打赢了追不上。来来回回就是杨逸和马汉卿他们百来骑追出了五六里。 但这是环州保卫战首战,意义重大,回到清平关后,杨逸对此战大肆褒奖,参战将士按杀敌多寡一一记功,整个环州的军心士气为之大振。 而杨逸在这些庆州军心目中,也真正建立起了无上的权威,令到之处,无人敢逆。 林红寨这次来了两百一十二人,女子约占四分之一,杨逸发现这些人不但个个箭术精准,而且上马就是骑兵,于是那些没有战马的,立即每人送了一匹战马,光这次就夺得近五百匹战马,发完还有富余。 现在杨逸连猴子都想拉来充数了,这么好的兵岂会放过? 最是那穆兰花,箭术只怕不在李一忠之下,这可是冲阵时斩将夺旗的好手,为了奖赏她这次射伤阿骨录,打开战局的大功,杨逸给穆兰花许下了一个指挥使的官职。 当然,她的兵还是她带来的人马;其实现在禁军每个指挥通常也只有三百多人,很少有满员的。她两百多人马算一个指挥,倒也勉勉强强。 对此,穆兰花兴奋异常,一个指挥使可不是随便能捞到的,怎么着也可以叫将军了,总算圆了她的将军梦!虽然现在还只是杨逸口头许诺,朝廷批不批还两说,但已经够让穆兰花死心塌地跟着卖命的了。 有了林红寨的发现,杨逸立即派人去乡兵中挑选,但凡有善于马战的,都挑出来,现在环州战马不少,但骑兵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成军,因此环州骑兵一直被局限着。 杨逸早就知道,西北许多乡兵战力不下于禁军,而且接触马匹的机会相对多一些,以前不能乱来,现在一切都可以打着战争的名号行事。 他打算把所有擅于马战的乡兵都招集起来,迅速组建成军,虽然不可能当训练有素有骑兵使用,但用来劫粮道,偷袭、或象这一战用来追杀敌人,总不会错的。 第二天,梁太后的十几万大军到了,好家伙,烟尘滚滚绵延数十里,马蹄声,脚步声,声若闷雷,光去看一眼就能让人目眩神迷,心惊胆战。 杨逸看看自己可怜的几千人马,不禁英雄气短,暗叹连连,想遍三十六计,看来还是选择上计为妙啊! “咱们换个山头再唱歌,撤!”杨逸一声令下,几千人马跑得比兔子还快。 马汉卿有些不甘地说道:“大人,没良心炮威力无穷,咱们何不轰他几炮再说。” “轰你个头,带来的那点炸药早就轰完了,再不跑,等梁太后那娘们抓去当太监啊?” 没良心炮威力确实是够大,这也是它为什么被叫做没良心炮的原因所在,但它的消耗那也是……别提了! 光清平关下那十炮,就耗了两百斤火药,整个环庆路现存火药都拿来,恐怕也不够它轰几炮,整一个无底洞啊,若不是为了首战必胜,杨逸哪里会去鼓捣它?…, 没良心啊没良心!它不光对敌人没良心,对自己同样没良心啊! 旁边的穆兰花听了两人的对答,突然插嘴道:“大人,人家十多万大军都追到屁股后面了,你怎么还没个正形的?” 杨逸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连领导也敢批评,要批评你也批评领导工作太拼命,不知道休息,不知道珍惜身体之类的嘛! 马汉卿对这位英气而不失俏丽的穆兰花似乎很上心,耐着性子解释道:“穆娘子,你有所不知,大人领军作战时向来如此,若是大人紧绷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士卒们反而会担心,士气就也容易低落。” “警告你,以后要叫我穆将军!” 这下轮到马汉卿发愣了! 杨逸哈哈地笑道:“我看不如倒过来叫,就叫花木兰吧!” “嘻嘻,多谢大人夸奖,小女子可不敢当。”穆兰花嘴上虽说不敢当,但却笑得很灿烂。 “不错,就叫花木兰吧……看看天上,于是我剪下了月光,射向我老家的地方,夜黑得就像墨一样,哪颗星名字叫木兰……” “咦,大人还会唱小曲?” “哈哈,好听吧?这小曲儿名叫木兰星,想学的话,以后让汉卿慢慢教你!” “就他?他会吗?” “打住,以后再说,上山!”奔到一处地势狭窄的山边,杨逸立即下令全军上山,现在泾原、秦凤两路的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现在能拖一时好一时,从清平关到环州,一切能利用的地形杨逸早已实地看过,布置下了层层工事。 路上早已挖好了一道道的壕沟,山上早堆放好石块、箭矢、手雷,备好了干肉、煎饼、饮用水等等,众人一上山,立即就能投入作战。 穆兰花看了这些布置,对这个一路没个正形的知州不禁重新审视了一翻。 “看什么看?花木兰听令!” “末将听令!”穆兰花倒是入戏很快,不管朝廷准不准,她已经‘末将’了! “你的人箭法比较好,等下你给我记住,尽量挑敌人的军官射!明白没有?” “末将遵令!” 不到半个时辰,夏军已滚滚而来,从山上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望也望不到边,人还未到,掀起的尘土已经弥漫过来,天地间变得昏暗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山上碎石簌簌直落……(未完待续。。) 第219章 舌头上的战争 第219章舌头上的战争 梁太后对杨逸之恨,有山之高,海之深。 小小的山头,她一下子投入了三万大军,势若惊涛,一浪接着一浪的往山头冲,四面山岚回应着不尽的喊声杀声,天地沸腾了! 黑压压的夏军在角号的催促下,举着盾,提着刀,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整个北面的山坡就象铺开了一张巨大的黑毯,不断的向山上漫延,仿佛要把山河都遮盖住一样。 杨逸亲临一线指挥,那些巨石由两三个宋军合力砸下去,发出隆隆的巨响声,一路跳跃撞击,把一个个夏军砸得不成人形。 手雷、箭矢齐下,爆炸声、穿甲声,整个山头硝烟弥漫,血肉斑斑,山上的宋军就象一部巨型割草机,不断收割着夏军的性命,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的脆弱、廉价。 尽管血流成河,死伤惨重,但夏军人数实在太多了,凭着荆丛、山石的掩护,还是不断有人冲上山头,与宋军绞杀在一起。 杀!杨逸再次带着数百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俯冲而下,对冲近山头的夏军发起逆袭,夏军冒着箭矢擂石冲上山来本已劳累,而杨逸他们个个如下山的猛虎,三三两两配合默契,咆哮着,砍杀着,将冲近山头的夏军驱赶下去。 在山下督战的嵬名阿吴直皱眉头,短短一个时辰,三万夏军不但没冲上山头,还伤亡了上千人,鲜血汇成的细流从山上流下来,那些被巨石砸中的士兵不是脑浆并裂,就是被砸成肉饼,惨烈极了。 望着山上手雷爆炸时弥漫的硝烟,嵬名阿吴灵机一动,并报过梁太后,便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夏军如潮水般从头上退下来后,嵬名阿吴让人收集柴草树枝,大量堆于山下,还泼上了水,点燃之后顿时浓烟滚滚向山头罩去。 杨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夏军会想出烟攻这一招,浓烟很快就弥漫上山头,这下苦也! “快!都撕下衣服用水沾湿,蒙住口鼻……咳……然后找地势低处趴下!”杨逸被呛得喉咙干辣,咳嗽不停,却不得不奔走呼喝着。 别看他说的这些很简单,时下的宋军士卒还真有许多人不懂这些常识,慌张地乱窜着,听了杨逸的大喊,才手忙脚乱的照做。 幸好山上原先备有些饮用水,众人蒙上口鼻后,杨逸又对马汉卿他们吼道:“快,尽量收集干柴草,堆于阵地前,快!” 一个庆州军指挥使疑惑地问道:“大人,找干柴何用?我们放火也熏不到敌人啊……” “少他娘废话,按我说的做!” 趁着烟还不算太浓,宋军倒也收集了不少干柴,按杨逸的命令纷纷堆于阵地前,待到山下的浓烟弥漫上来熏得众人受不了,杨逸便下令点燃柴草。 大火燃起来后,空气形成对流,就象一个抽烟机,山下弥漫上来的浓烟被大火不断的抽送向上,阵地这边的烟便淡了许多。 穆兰花一双眼睛已经被熏得象兔子似的,这下发觉烟淡了许多,不禁高兴地说道:“大人,你真行!诸葛亮恐怕也比不上你……” “行什么行,咱们山上柴草有限,这火燃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 杨逸没时间理她,起身对宋军士卒道:“大伙先把湿布取下,都听好了,照我说的对山下大笑大喊:梁太后,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放点烟能耐我何?梁太后啊梁太后,你守寡这么多年,痒了吧?不少字想了吧?不少字上山来吧!我们个个生龙活虎,保证骑得你够爽,骑得你要死要活,飘飘欲仙……”…, 杨逸一翻吼出,即便是穆兰花她们巾帼不让须眉,也羞得掩面远远的躲开,那些宋军士卒也是个个目瞪口呆,有的口水都流出来的了,嘴巴也没记得合上。 杨逸用刀脊在石块上猛敲,惊醒众人后怒声道:“傻愣着干嘛!老子是文人,是文明人,想不出恶毒的话来,你们自己想,怎么恶毒怎么骂!还不赶紧照我说的做,想活命的就给我大声骂,大声笑!” 浓烟弥漫上山顶,梁太后正以为得计,不想山上很快也燃起了大火,浓烟被大火抽送上天; 谁也没想到宋军会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应对烟熏之计,正愕然之间,就听山上传来一阵阵的大笑声、嘲弄声,梁太后才刚刚听几句,心中的羞怒就腾地直冲头发梢。 骂人而已,山上那几千兵痞可比杨逸在行多了,那言词,那艺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梁太后身上所有的洞都被狠狠地冲击了一遍。 很快,随着艺术不断的发展,梁太后如何偷人,如何养奸,如何呻吟,如何叫床,都被艺术再现了出来,连李乾顺同志都成了梁太后与山上这些兵痞偷情的结晶…… 杨逸听了,心里的担负一下就没了,相比之下,咱还真是当之无愧的文明人啊! 舌头一样能杀人啊! 十几万人侧耳听着自己的罗曼史、偷情史、乱伦史、叫床史,梁太后哪怕是脸皮比城墙厚,也受不了啊! 暴怒之下,她放弃了那“没用”的烟熏之计,一下子翻倍投入六万人马,再次对山头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杨逸,本宫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这个无名的山头,再次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风雷滚滚,乱箭飞舞,巨石纷纷,杨逸他们尽管占尽了地利,但人数的劣势在夏军不要命的攻击下,不可避免的显露了出来。 整整两个时辰,杨逸他们得不到丝毫停歇,石头都快搬不动了,弓弦也拉得两臂发麻; 夏军越来越频繁地冲上山头,每次杨逸都得亲自带人发起猛烈的反冲锋才行,夏军死伤无数,宋军伤亡也急剧地增加,防线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攻破…… 东京城里虽然没有边境上战火纷飞的惨烈情景,但所承受的压力丝毫不比前线少。 三关告急、雁门关告急、鄜延路告急、环庆路告急,一份战报如雪片飞来,整个大宋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一但一点被突破,恐怕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整个大宋的军心民心就会形成雪崩之势。 哲宗刚刚驾崩,朝局正乱,辽夏就一同攻宋,悲伤、迷茫、恐慌的情绪弥漫在京城里; 无数的弹章堆满了尚书省,几乎把章惇给淹没了,朝堂上求和的声音大有占据上风之势。 那些一向隐伏不动的皇亲贵戚,也都行动了起来,集体向当政者发难; 进不了尚书省,进不了文德殿,他们就到赵煦灵前大哭大闹,什么新党乱国,危及大宋社稷,都毫无顾忌地骂了出来。 就连那些太学生也不逛青楼了,聚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他们当中有主张抗战的,有主张求和的,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 有些甚至动起手来,当街群殴,本就零乱的民心被鼓荡得更加彷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走进了万胜门,他叫程颐,人称伊川先生,身上带着一个小小的官职,西京太学教授。…, 官职很小,但绝对是个大人物,他与兄长程颢一同开创了天理学说,桃李遍天下,在大宋有着崇高的地位。 后世影响整个大明朝政治生活的东林书院的创办者杨时,宁愿放弃高官厚禄,跑去拜程家兄弟为师,还因此产生一个“程门立雪”的成语故事。 更重要的一点是,程颐虽然不入朝为政,却是洛党的元老,可以说他们兄弟两就是洛党的党魁。 这样一个人物进京,立即引起了轰动。 程颐掐准了时间来到了宣德门,拦住章惇的车马。 章惇刚掀起车帘,他便轻轻一揖道:“公之新政不合时宜,不得民心。公对外咄咄逼人,与辽开战,与夏断交,交恶四邻;公岂不闻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诚服也。德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日今日,辽夏兴师百万,夹击而来,国内怨声载道,民心涣散,大宋国势危如累卵,皆公等一手导致,公若再不醒悟,必成千古罪人!” 章惇沉冷地问道:“程公有何退敌高见?” 程颐淡然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公为执宰,时至今日,应知何以安天下。” 这不是屁话吗?不谋其政你跑来这里放什么风? 章惇脸色越来越冷,但很显然程颐的目的达到了,只见他身后大批的学子汹涌向前,大声陈讨着新政的种种“逆天罪行”,罢新政,修好辽夏的呼声逐浪而高。 场面越来越混乱,章惇的车马想通过已经不可能。 现在不能来硬的,更不能以禁军驱散这些士子,否则很容易引发流血冲突,新党就得背负天下人的唾骂,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或许,这也是旧党乐意看到了,到时他们就有更充足的理由,将天下所有矛头都指向新党。 章惇冷冷哼了一声,吩咐随从掉头转回尚书省。 他这回可以说是被逼得有家不能回了。 强悍如章惇,被逼成这样,从中就可看出现在朝局有多艰难。 而程颐在宣德门骂退章惇之事,被大肆宣染,哄传天下,旧党之人无不拍手称快,传言越传越没谱,都说章惇被程颐驳得哑口无言,羞怯得不敢见人! 别小看这些传言,他对章惇,乃至整新党的威信都是严重的打击。 。 。, 第220章 一段罗曼史引发的战争 米脂城扼守无定河这条战略通道,对西夏来说很重要,对大宋来说更为重要。---------------1---自前翻夺回米脂城后,鄜延路就花费了大量心思,肃整城中居民,加强城防,诸备军械粮草。 鄜延路共有四万多兵力,其中就有一万由鄜延路第二将张诚统辖入驻米脂,路治延州都没驻守这么多兵力,由此可见米脂的受重视程度。 米脂的婆娘太迷人!刚被宋军夺回不久,城墙上血迹尚且清晰可见,仁多保忠又带着十万大军来夺了。 十万大军,如黑云压城,冒着宋军的土炸弹、箭矢、滚石、擂木、石油狂攻不止,十天了,夏军在城下抛下数千尸体,仁多保忠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日日强攻不息。 张诚一万人马也伤亡了近两千人,好在城中粮草军械储备充分,特别是石油帮了大忙,守城时比手雷还管用。 延州盛产石油,有些地方就象泉眼一样直接冒出地表来,前些年沈括在延州为官时,就发现了石油易燃的特点,将其利用到了军事上,对此他在《梦溪笔谈》上作了明确记载。 张诚先是把油温烧高,淋到攻城的夏军身上,石油本身有粘性,滚烫的石油淋上去后会附着在人身上,让人痛不欲生。 而夏军攻城急时,还可以将石油泼到城下,然后仍些干柴引燃大火,这种火水泼难灭,可以有效地阻止夏军攻城。 靠着种种完备的措施,张诚硬是顶住了夏军近十天的强攻,但形势也不容乐观,宋军不是铁打的,纵使城防器械够用,那也得在力气拿得动才行。 这么多天下来,连张诚自己也感觉精疲力竭了,夏军攻上城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张诚带着预备队四处扑救,情势已岌岌可危。 仁多保忠的帅帐前,传令兵、斥侯兵来来往往,奔驰不停,南面一名信使飞驰而来,冲到仁多保忠跟前报道:“报!仁多将军,嵬名咩布大头领攻破开光堡,宋将刘安两万人马败退绥德城,嵬名咩布大头领请求允许绕过绥德,奔袭延州。” 仁多保忠自然知道嵬名咩布的意图,鄜延路也就四万多兵力,一万在米脂,两万败退绥德,加上散防各地的一些兵力,延州必定空虚,嵬名咩布突然奔袭延州,很可能会让整个鄜延路顾此失彼,军心溃散。 仁多保忠也不禁有些心动了。 这时又有斥侯兵飞马而来:“报,仁多将军,环州种朴率领一万环州军,又有保安军金汤城守将蒙毅率两千人马与种朴汇合,一同支援米脂,如何沿着大里河东来,已过威戎寨!” 仁多保忠拿过地图看了看,很快下令道:“贺浪罗,你立即带两万人马,前往克戎寨附近设伏,来人,传令嵬名咩布,让他放弃南下,率军向西与贺流罗将军一起,合击种朴,务必要全歼这路人马。” 这回仁多保忠倒真是下了血本,贺浪罗两万、加上嵬名咩布三万,共计五万人马去夹击种朴,克戎寨一带临近西夏横山,没有大城可退守,不出意外的话,种朴这一万多人马怕是插翅难飞了。 这一刻,骑兵优越的机动力体现了出来,仁多保忠下令不久,贺浪罗带着两万人马就绝尘而去。 克戎寨到米脂的距离与到威戎寨的距离基本相同,贺浪罗全是骑兵,必定能提前到达克戎寨设好口袋让种朴钻。…, 随着刘安败退缓德,若是种朴再败的话,整个鄜延路士气必定受到致命的打击,到时恐怕会出现全路沦陷的惨局。 行至威戎寨附近的种朴真可谓是忧心忡忡,刘安两万人马败退缓德的消息他也接到了。 更要命的是,他带一万人马还没赶到米脂,环州那边就传来了梁太后十大万大军入寇环州的消息。 这个消息被他严密封锁起来,不敢让手下的一万环州军知道,否则后果如何很难说,估计大半人会要求立即回去保卫环州。 前思后想之后,种朴找来蒙毅说道:“蒙将军,仁多保忠十万人马围攻米脂城已经多天,之前吕经略使已下令坚壁清野,仁多保忠如今粮草一定剩余不多,势必需要从银州进行补给。” 蒙毅眼前一亮道:“种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去劫夏军的粮草?” “不是咱们,是你,若是咱们一起前去,行军缓慢,必定瞒不过仁多保忠,现在我就凑齐两千骑兵给你,这些骑兵虽然训练不久,与夏军骑兵正面作战怕是不行,但用来劫粮草不成问题。你现在就带两千人马向北去,抄小路直插永乐城,之前我让人去查探过了,永乐城被仁多保忠暂时用作粮草转运地,你不必与敌硬拼,尽量以偷袭为主。” 永乐城在米脂与银州之间,当年神宗下令修建永乐城,就是要一步步向北蚕食无定河这条战略通道,把剑指到西夏咽喉上。 可惜在三十万夏军围攻之下,大宋在永乐城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二十万军民葬身其间,夏军随即将永乐城毁了; 后来司马光把米脂割给西夏后,永乐城作为米脂的一个防御补充,西夏又小小的修葺了一下,虽然不能与当初城高墙厚相比,但作为一个粮草转运点,还是合适的。 种朴也正是看到了永乐城现在的防御能力跟普通寨堡差不多,才决定让蒙毅前去偷袭的。 蒙毅得了吩咐,带着两千“骑步兵”迅速出发了! 辱骂梁太后的结果,虽然让她放弃了烟熏之策,却换来了六万大军一刻不停的猛攻,六万人啊!是杨逸一方的十倍还多,这山头又不是城头,夏军是不用借助器械也能爬上来的。 战斗打得极为惨烈,在梁太后暴怒之下,夏军完全是不顾性命的往上冲,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鲜血流成了小溪。 而杨逸这边也不好受,随着夏军越来越多的攻上山头,他们也是全军投入,不断发起反冲锋,那些受伤的士卒,甚至自发的抱着土炸弹往人多的地方冲,与夏军同归于尽。 两个时辰下来,宋军伤亡了近两千人,伤亡率已经超过三分之一,冷兵器作战时代,通常伤亡率超过二成,士气就会大损,超过三成多数就会溃不成军。 这场大战,若不是杨逸身先士卒,一直带头冲杀,在夏军如此疯狂的攻击下,山上的宋军是绝对崩溃了。 同袍一个个的倒下,人人身上带着伤,鲜血浸湿了征袍,已经没多少人能大声喊杀了,大家只知道拼命地喘着气,机械是挥着刀。 杨逸事前准备算是很充足,但谁也没想到夏军会如此疯狂,夏军伤亡了多少早已难估其数,整个山坡已经铺满一层层的尸体。 石头砸完了,箭矢射光了,手雷炸尽了,现在只能用刀枪与夏军来回拼杀!…, 杨逸不是没想过撤退,但是撤不了,这个时候全凭一股劲撑着,一但下令撤退,夏军从后面一追,立即就会溃不成军,而且自己多是步兵,而夏军多是骑兵,跑不过人家啊! 整整拼了三个时辰,终于等到如血的残阳沉下山去,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夏军才不得不放弃夜攻。 杨逸趁着夜色掩护,带人退到后山的断崖,断岸的石头上、树木上赫然绑着上百根绳子,顾不得疲惫,杨逸下令众人沿着绳子一批批的滑下,花了半个时辰,三千人终于逃下了山头。别想着休息,趁夏军没发前,还得赶紧逃啊! 杨逸从没有一次这么狼狈过,哪怕被仁多保忠十万人逼入毛乌素沙漠时,也没这么狼狈过,看来女人是不能得罪的! 她娘的,太疯狂了!不就是把你的罗曼史演绎了一下吗?至于这么拼命吗?这个疯狂的女人,简直不把夏军当人看啊! 杨逸心里一边哀叹,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狂奔,为了逃命,大家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劲,跑出了十来里,才到藏马的树林; 几十个负责看管战马的士卒见大伙家逃难似的奔来,都惊心不已,整整一天了,小山头那边的喊杀声就没停过!也难怪啊! 水,干粮,大家匆匆进完食,略略休息之后,又继续奔逃,直至半夜撤回到兴平城,才得以安顿下来。 “来人,立即传我命令。” 随着杨逸一声大喝,几个传令兵列于帐前听令。 “将令,让谢敬亭连夜撤回归德保,不得有误。” “将令,环州城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四门关闭,城中乡兵丁壮全部上城,各种城防军械加倍准备。不得有误。” “将令,沿途村寨全部再搜查一遍,以确保没有遗漏的百姓。” …… 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发出去,最后杨逸又让人去查看泾原、秦风两路援军何时能到达. 要命啊!环州这回可是够呛的,鉴于梁太后的疯狂劲,环州城的城防器械如滚石擂木,驽箭热油等等,不得不让人加倍准备。 否则一但泾原、秦凤两路驰援不力,环州十万百姓可就危险了。 ps:太冷清了,还有支持的书友吗?嗯呃!俺不多说,愿你们多说点。 第221章 各有妙招 *** 杨逸在清平关大捷,极大地鼓舞了环州军心,之后的阻击战,却打得惊心动魄,据说宋军虽然伤亡很大,却歼敌无数,梁太后十五万大军被硬生生地拖住一天一夜。 出于对杨逸极大的信任,环州城里的百姓虽然很紧张,但却没有过于恐慌. 除了那些保甲壮丁之外,城中老少几乎都自发行动了起来,帮着挖壕沟、垒城墙,搬石块、运器械等等,忙得热火朝天。 城外被挖得不成样子,横直交错的壕沟如同蜘蛛网一般,其实这些没什么大用,环州兵力紧缺,面对十几万夏军,根本不可能利用这些壕沟作为外围防御阵地. 但百姓们还是挖了,夏军来了,填壕沟总需要些时间,现在能拖住夏军多一刻也是好的。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去,忙碌的城头来了三个女子,虽然都是一身布衣钗裙,但却丝毫不损那仙姝丽色,晨风吹拂着她们的衣裙,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城中百姓没有不认得这三人的,所到之处,军民纷纷行礼问好,爱戴之情无以言表。 “大家不必多礼,军情紧急,大伙还是加紧布好城防吧!”十三娘边走边看,边招呼百姓不必多礼。 清娘走在前面护着她,不时出声提醒十三娘注意脚下的物什,稍一得空,眼睛又不忘向北张望,清澈的眸子满是期盼之情。 “清娘。咱们是来查看城防的。你呀!就别胡乱张望了。”十三娘话虽如此说,其实心里何尝不是担心之极,梁太后整整十五万大军,杨逸才带去几千人,虽然首战告捷了,但是双方兵力差距如此之大,又怎能让人放心得下? “晴儿姐姐,杨大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人家真的放心不下,要不咱们再让小白给他送封信吧!”清娘干脆停下来,扶着城碟向北眺望。真个是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千万不可,官人他在前方作战,咱们不能分了他的心神。好了清娘,咱们多去看看,把城防布置得好些,官人他回来后,也好用来抗击夏军。”十三娘挣开茗儿的搀扶,上前把清娘揽到怀里,轻声抚慰着。 “人家也知道不应该让杨大哥分神,可是人家真的好担心,杨大哥他人那么少……” “清娘你别忘了,上次他人不是更少吗?还不是从西夏平安回来了吗?” “嗯!杨大哥用兵如神。一定击退夏军的!一定能的!”清娘捏着小拳头,象是在为杨逸鼓劲,也象是在安慰自己。 三人再行一段,见到苏轼也在城头,官帽上两片碍事的帽翅被他取了下来,舀在手里当指挥棒使。 那些壮丁在他的指挥下,正合力将一根根擂木抬上城头来。他微斑的鬓边被汗水打湿了,小妾王朝云提着食盒站在旁边,他也没顾得吃上一口。 杨逸不在,环州城里就数他官最大。安置避入城中的百姓、分派食宿、巩固城防、肃整治安防范奸细,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务无数,苏轼都得一一担挡,这回杨逸顶在前方,后方就全靠苏轼和梅正清他们了。若论功劳,他们得占一半。 十三娘她们连忙上去打招呼。王朝云三十出头,打扮得倒也朴素,人长得很美,浑身充满了成熟妇人的风韵。 她与十三娘他们也算相熟,当初一同来到环州,杨逸与苏轼交情不咸不淡,但却不妨碍她们这些妇道人家交往,毕竟环州这种边荒之城,能与他们有共同话题的人不多。…, 十三娘见丁壮们把擂木沿墙根摆放,突然想起在盐井时用的绞盘,连忙让人找来工匠,仔细讲解清楚,让他们多制作些绞盘,然后固定在城墙上,擂木上绑好绳子,敌人攻城时把擂木砸下去后,就可以用绞盘绞上来反复使用。 若是用人力拉上来的话,得几个壮汉一齐使力才行,有了绞盘,两个人就能轻松地把擂木绞上来,这样既节约了人手,又节省了体力,对防守极为有利。 苏轼听完讲解,明白原理之后,立即派遣工匠,大量制作,对十三娘真是赞不绝口。 往时守城时,靠人力把油脂往下泼,自然泼不了多远,针对这一点,十三娘又让人制作一些巨型喷射筒。 这种喷射筒长近两丈,可以伫存大量油脂,筒身开有一个小口,方便往筒里注油脂; 注满后再封闭起来,喷射口也先封闭,需要喷射时再打开,由几个人合力推动活塞杆时,可将油脂喷出十丈远。用来对对付敌人的巨型攻城车效果绝对不错。 往时对付那些巨大的攻城车 ,往往是靠用投石车砸,但投石车没有丝毫准确度可言,石块砸出去了能不能砸中全看天意,放火箭的话,敌人用铁皮或其他不易燃东西一蒙住,你很难摧毁。 现在有这这种喷射筒,攻城车才靠近三十米,就能喷你一身油,再用床驽发射火箭钉在其上,便是铁皮也能让你熊熊燃烧起来。 别看十三娘弱不禁风,上城走一圈可当万军。对这位美丽而和蔼的知州夫人,无论军民无不敬爱万分,她的话比军令还管用。 *** 杨逸入主环州之后,环州军对情报的重视程度绝对排在大宋首位,象这次种朴一万人马,竟派出了一千斥侯散布搜索,这在其它军队是无法想象的,这些斥侯兵虽然不一定擅长马战,但你能骑马飞奔就行,查探消息而已。 正因为撒出了强大的斥侯网,种朴不但知道环州的情况、还知道刘安败退绥德、永乐城成了夏军粮草转运站等等; 贺浪罗在克戎寨附近设伏,嵬名咩布从开光堡西来准备偷袭,这些更不可能瞒过他。 贺浪罗在克戎寨东侧十里左等右等不见种朴前来,最后斥侯来报,说种朴连克戎寨也不进,正在掉头往回跑。 贺浪罗急了,看来种朴一定是探到了自己与嵬名咩布的动向,吓跑了! 也难怪,自己与嵬名咩布共计五万大军,种朴只有一万,是谁谁不跑啊! 想通了这一点,贺浪罗立即起兵追击,于是,一场伏击战变成了追击战。 追出十多里后,见到一些宋军掉弃的的旌旗和盔甲,再追出几里,便见宋军阵形散乱,丢盔卸甲的情形更严重了,见到夏军追来,簇拥着向前奔逃,样子十分狼狈。 一看附近的地形,左边是大里河,右边是树林,前面是山谷,部将甘显忙劝道:“贺浪罗将军,前面地复杂,小心宋军有埋伏。” 贺浪罗听了劝告,只得停下追击,派出斥侯先行查探清楚。 一柱香后斥侯回报说没有埋伏,甘显还有些疑神疑鬼,贺浪罗也是小心翼翼地带军而过。 结果真没有埋伏,不禁大为懊恼,刚才若是一鼓作气追杀进来,宋军非完蛋不可。 很快又有斥侯回报,说宋军正在前方五里处横渡大里河,贺浪罗忙追上去,此处水浅,只没马腹,宋军乱糟糟的渡过河后,正撒丫子的狂奔逃窜。刀枪扔得满地都是,离河十来里就是群山起伏,林木葱郁,宋军正没命地往那边跑。…, 这回贺浪罗是真的相信宋军是溃逃了,因此至少有半数的宋军丢掉了刀枪,连刀枪都不要了,你咬我啊? 贺浪罗再不犹豫,立即挥军渡河追杀。 得快啊!一但宋军逃入那丛山密林之中,那就前功尽弃了。 结果夏军渡过一半时,宋军突然掉头就杀了回来,没有刀枪不要紧,时代不同了,打仗未必都要刀枪才了,我不咬你,我炸你丫的!谁腰里不别着几个手雷,谁让你贺浪罗没看清呢? 夏军处于半渡之中,被宋军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宋军几人一组,一个持盾挡箭,一个持枪刺杀,两个负责扔手雷,猛烈的爆炸声此起,夏军很快被杀得军心大乱,纷纷溃退。 宋军是没什么队形,但这种几人一组的配合更加灵活,对付没提起速度的骑兵,就象水渗沙塔一样,让你防不胜防,一下子就能把你冲垮下来。 水深才没马腹的大里河成了夏军的坟场,数千人马争先恐后回渡,人拥马挤,宋军追在后面猛砍,很快整条河就被染成了红色,人尸马尸梗河塞流。 这边贺浪罗眼睁睁地看着宋军一边倒的宰杀着,却是爱莫能助,他几乎都傻了,仗有这么打的吗?没刀枪也行? 美丽的种家,凶狠的种家,诡异的种家。 贺浪罗算是也真切地领教了传说中的种家的利害了,想当初,阿骨录连宋军都没见着,就丢下一万大军,自己一个人光着屁股逃回了西夏。 再想当初,野利杰哥同样是人都没见着,就被种建中连夜来了一场夏收,也是屁滚尿流的逃出熙宁寨。 自己这回真切地看到了种朴,扔下一千人马算起来是幸运的了。 这一败,贺浪罗虽然兵力还比种朴多一倍,但看看手下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的样子,贺浪罗也不得不含恨下令撤退,准备休整一翻后再卷土重来! 初战斩敌近千人,这并没有使种朴心里的忧虑减少。 他这一万人马事实上只能起到牵制作用,并不能真正解米脂之围,一但米脂城破,仁多保忠就可以长驱直入,鄜延路仍可能全境沦陷。 真那样,整个西北战局将极有可以出现雪崩之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2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杨逸被逼得一退再退,退得洪德寨时,望眼欲穿的他终于盼来了第一批援军,泾原路与秦凤路合计七千骑兵,由折可适和秦凤第二将朱洛率领前来。(百度搜索本书名+镜湖 看最快更新) 而由章楶亲率的五万步军,才刚刚进入环州边界。 七千骑兵对十多万夏军而言,仍是杯水车薪,而且用骑兵来打阻击战很不合算; 谢敬亭在归德川一线也不好受,接到杨逸命令撤回来时,四千人马伤亡也已接近三成。 夏军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十几万大军在纸面上只是一个数字,真正看了你就知道,行进时那军阵绵延数十里,铺天盖地而来,光是人踩马踏,一路就能踏得你寸草不生。 而且梁太后这个女人太疯狂,拿人命不当回事,杨逸很理智地选择放弃了洪德寨这些小据点。 这些寨子人多了挤不下,人少了守不住,自己兵力本就少得可怜,再分散入这些寨堡,环州城也不用要了。 越往南,地势越开阔,再想像之前利用一个山头就阻住十多万夏军,那是不可能了,杨逸左思右思之下,决定大踏步后撤,直接撤回环州,把夏军的补给线拉长。 杨逸迅速做了部署,自己以乡兵新组建起来的两千“骑兵”给了折可适,而从他手里换取了两千惯战骑兵,还有泾原路的一员将领郭成。加上自己剩下的五千可战之兵,就七千人马退回环州。 折可适则带着七千骑兵,先避过夏军锋芒,然后尽量穿插向北,在夏军背后劫粮道也好,搞偷袭也好,这些都是折可适的特长。不用杨逸担心。 洪德寨、肃远寨,当初章楶和折可适曾在这里设下伏兵,大败梁太后十万大军过,之前杨逸没打算放弃这几个寨堡,里面的百姓也没有撤走。 而现在。由于其它两路援军未能及时赶到,不得不放弃。在杨逸匆匆下令撤退后。寨子里的百姓泪流满面,妇孺们失声而哭。但还是接受了杨逸的命令,全部退向环州城。 老人孩子坐着牛车、马车,青壮们推着粮食、提着简单的衣物,除此之外,其它家当杨逸下令全部放弃。 穆兰花负责带这些百姓先行,也不知是烟熏没好还是伤心,她两眼红肿,骑着桃花马奔前顾后。高声催促着:“乡亲们,快走,都别哭了!知州大人亲自在后面帮我们阻击追兵,咱们不能拖知州大人的后腿啊!知州大人言出必行,答应将来补偿你们的损失。你们还担心什么?都别哭了!等知州大人打败了梁太后,你们的东西都能加倍要回来的……” 若不是杨逸在环州有着极高的威望,加上许诺将来州府补偿他们的损失。(百度搜索本书名+镜湖 看最快更新)想让百姓放弃家当迅速撤走,根本不可能。 杨逸任知州以来,军事上几次大胜,民生上安置流民,济贫救难,亲自到田间地头带领百姓抢耕抢种;教他们采草药,养香猪;以优惠的条件分牛分马给百姓养。 穆兰花把这些事一一重提,百姓们想起知州大人的好,终于安心多了,哭泣声也停了下来。 杨逸带在几千人马在后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拖延夏军,由于夏军骑兵快,这注定是一个无比艰难的任务。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个少女身边伏着一头白狼,站在北门的城楼上依依盼望,所有的百姓都进城了,却不见伊人的身影,她眼中泪光莹莹………, 城外天高云飞扬, 落叶萧萧百草黄。 郎持金戈犹血战, 奴立城头断肝肠。 少女立在城头半天了,一动不动的,那纤弱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去,城头的士卒见了心里都不好受,可是谁也不敢上去规劝。 突然,白狼站了起来,跃上高高的城碟,向北昂首长嗥不绝,声透云霄,清娘神情急切地问道:“小白,是不是看到杨大哥了?是不是?是不是……” 雄壮的白狼回头呜咽一声,继续昂首向北长嗥! 过不了多久,就见远远的北面扬起滚滚的烟尘,就象巨大的云层遮住了半边天。 云层不断翻滚着,推进着,迅速地向南汹涌而来。 接着是沉闷的马蹄声、隐隐的杀伐声、凄厉的惨嚎声、还有阵阵的豪迈而悲壮的歌声,听,有人在烟尘那边高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不绝,夹杂着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浸染着血雨腥风之味,一阵阵的飘上城头; 四周山岚回响,城阙隐隐振荡,天地间顿时变得无尽的肃穆、壮烈…… 随着铺天盖地的烟尘渐近,终于可以看见烟尘之中战马飞腾,刀光挥舞,纷飞的箭雨射上天空,仿佛刺破了苍穹,才如暴雨般洒下! 终于看到了,那小小的红色的一块方阵,被一片黑色的、无边无涯的巨浪推击着,就象海啸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淹没; 但他们没有,他们坚持着,顽强地坚持着,且战且退,那豪迈而悲壮的歌声就发自他们之口,气壮山河,死而后已! 终于看到了,杨逸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马,手持长枪,带着两千骑兵与步兵方阵严密地配合,不断地出击,反复地冲杀着! 长枪借马势,如钢锥般一次次地犁开黑色的巨浪,血透征袍,纵横捭阖,那歌声就象是咆哮! 城上的军民沸腾了!他们的知州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为的掩护百姓撤退,为了不让一个百姓死于刀兵之下,七千对十万!他硬是顶在了最后,在血肉横飞的战阵中来回拼杀,他是环州的知州,更是百姓心里的长城! 城上的军民含着热泪。推开了城门,擂响了战鼓,一边出城接应,一边随声高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城上城下。十万军民。谁不在和声高唱,悲壮的歌声如有实质的气浪,吹淡了滚滚压来的烟尘。 清娘也在唱,小小的拳头已经捏得发白,手心里满细汗,目光紧紧追随着杨逸若隐若现的身影。 苏东坡也在唱,他已经数次面对战争,但没有一次象这次悲壮,胸中压着块垒。仿若磅礴而出,万千诗情豪意,却都被这岂曰无衣化尽。 这歌声,是杨逸带着唱起来,他不是为装模作样。若不是用这歌声激起几千士卒悲壮赴死的气概,在十多万夏军浪潮般的攻击之下,军心早已溃散; 即便这样。他们乃象风流中随时倾覆的小船。 终于到了,环州百姓之前挖的那些看似无用的壕沟,等于是救了杨逸和几千士卒一命,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沿着这些壕沟间预留的通道,向城里撤退了。…, 若不是有这些壕沟,暂时阻住夏军猛烈的攻势,杨逸恐怕到了城下,也不敢入城,因为两军贴得太紧了,几乎是胶着在一起,一个不好就可能被夏军顺势攻入城去。 杨逸在城中士卒接受下,退进了环州城,几千兵马人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在城中军民含泪的欢呼声中,终于退回进环州城。 *** 枢密院的督战令一道接着一道的送达,鄜延路告急、环庆路告急,作为西北战力最强的熙河军,已是责无旁贷。 就在梁太后猛攻环州、肆虐环州路的时候,熙河军终于集结起三万兵力,由苗授、姚雄率领,再次兵发罗萨岭。 西夏驸马罔罗早已守候多时,双方不久前就在罗萨岭大战过一回,这次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罔罗虽然只有一万五千兵力,但对于防守一方来说已经够了。 两军在罗萨岭大战一天,不分胜负,到了夜里,苗授留下姚雄两万人马做样子,自己却连夜突袭四十里外的青草涧铜城寨,一举夺下了这条通往西夏的险隘小径。 一扇通往西夏的小门被打开了,苗授放弃所有辎重,一万人马打着火把轻装疾行,花了一夜时间,通过了二十多里长的傍山险径,其中有一百多人马不慎跌落山崖摔死,苗授这个狠人硬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到第二天早上,罔罗接到苗授从青草涧通过的消息,不禁大惊。 西夏现在所有的兵马不是被梁太后她们带出,就是防守在了西线边境上,若是让苗授这头恶狼跑到西夏腹地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西夏可没有多少个应理城啊! 罔罗想回兵追击苗授,可姚雄两万人马还在罗萨岭下虎视眈眈呢?姚雄虽然不象苗授那么出名,但好歹人家也是熙河军,也是王韶的嫡系军团。 正在罔罗陷入两难之境时,罗萨岭下的姚雄也突然转向,往青草涧方向奔去,这意图再明显不过,看来姚雄也打算放弃罗萨岭这块硬骨头,选择从青草涧的小道慢慢通过了。 罔罗别无选择,留三千人马守罗萨岭,自己率领大军回击苗授,顺便封住青草涧这个破绽。 然而在罔罗率军离去两个时辰之后,姚雄又象行踪诡秘的恶狼一样,出现在了罗萨岭。 没等岭上三千夏军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两万熙河军已经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只花一个时辰,就用无比强悍之势踏平了罗萨岭。 这回姚雄没有立即高歌猛进,而是留在了罗萨岭等着,没多久,熙河方向便涌来数万厢军与民夫,扛着修建关防的工具与材料,蜂拥而至。 之前西夏人在罗萨岭修建的工事,是针对大宋的,宋军夺下了也不利于防守,现在熙河军打算把面对西夏一面的防御工事也建起来,今后这道险关俺就霸着不走了,爱咋咋嘀! 同一天,兰州王愍和雷秀也率两万大军出嗥兰川,与西夏卓罗和南军司都统军乞力刚战于百兽岭,双方还在僵持之中。 至此,西军全面发动了,整个大宋的全面战争进入了最激烈的状态,真正从大海边到河西走廊,万里边疆烽烟滚滚! 大宋的战略很明确,东守西攻。 河北三关、河东雁门关、鄜延路米脂城、环州,都处于防守之势,就象一面面盾牌,这些盾牌只要有一面被攻破,就可能引起雪崩反应,整个大宋就可能沦陷于四十万辽夏铁蹄之下。 而熙河军与兰州军就是大宋的长矛,虽然合计只有五万兵力,但他们却承担着破局的重任; 现在宋辽夏之间,就看是宋军的盾先被攻破,还是熙河、兰州两个军团先将长矛直插西夏心脏了。(未完待续) 第223章 韩碧儿献计 *** 一辆马车徐徐驶向玄武门,守门的皇宫禁卫立即大喝道:“停车,来者何人?” 车帘掀开,一个俏丽的丫环伸出一块雕有凤凰的玉牌,禁卫一看,连忙放行,马车就那样徐徐进了小侧门。守门的禁卫纷纷低语起来。 “哎,来的又是三生楼那位妖娆的女东家,定然又是给刘皇后送安胎药膳来了。” “你说三生楼日进斗金,这位女东家坐辆车子还这么简朴,咋就这么节省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生楼是赚得不少,不过百草堂那边也是个无底洞,没瞧见吗?每旬到了施药之日,成百上千的百姓去排队取药,象我隔壁王二家的,病早好了,见百草堂的药好,硬是装成病没好,又去讨几回药。也亏得三生楼赚得多,不然这位女东家怕是要赔光了。” “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这位女东家精明着呢,听说一颗治疟疾的药丸子,卖给那些大户人家要好几十贯呢。百草堂每天进项多少,你们怕是不知道哩。” “不是说那治疟疾的药丸用的都是名贵药材吗?她能赚多少?” “说你傻吧,你想想,就那么小一颗药丸子,就算全用人参制成,也不值得了这么多钱啊?她能不赚吗?” “就你聪明,人家那些有钱人家都象我一样傻,明知她那药卖得贵还去要?” “整个京城就百草堂的药丸治疟疾管用。你不要试试。那些贵人命金贵着呢,为了保命几十贯钱算什么?” “到也怪了,百草堂和三生楼这么赚钱,却是没人去打主意?” “你个傻大郎!打什么主意?你去试试,知道这女东家是谁家的人吗?” “我怎么知道?听说这女东家身份神秘得很。” “我也是隐隐听到些风声,说这女东家是杨学士的小妾。杨学士什么人?契丹人,党项人,被他杀得屁滚尿流,当初他还没授官呢,就差点踏平开封府、掀翻大理寺!连遂宁王都敢打。这位主和章相公是忘年之交。苏相公是他老丈人,李相公是他祖父,满朝宰相都是他家人,谁敢去打他家的主意。这不笀星公上吊,赚命长了吗” “哦…….对了,杨学士不是与李相公断绝祖孙关系,另立门户了吗?” “杨学士倒是说到做到,另立门户了,但李相公大概舍不得,你想啊,要是你有这样一个孙子,你舍得不认吗?我家住景明坊,常瞧见李府那位千金往杨学士家跑。你说李相公要是真不认杨学士,能让孙女整天往杨家跑吗?” “……” 车子里,青叶两眼总觉得不够用,这一辈子,她从未想过可以这么轻易地进出皇宫过。 以前在杭州时,哪怕是传说中繁华无比的东京城,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现在,竟然能轻易出入大宋的皇宫,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青叶每次进来还都像做梦一般。 过了针工局。就该下车了,往里是不允许行车马的,前面一个小太监的引路,青叶提着食盒跟着韩碧儿身后。 坤宁宫里静悄悄的,小太监通报了一声。里面立即传进。 到此韩碧儿脸上也露出谨慎的模样,进殿看清情形。盈盈拜道:“皇后娘娘圣躬万福!” “免礼吧!”刘皇后躺在小榻上,她分娩的日期估计就在这十天八天,本该好好歇着,但如今大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她也不得不坚持批阅两省送进来的奏章,脸上尽是疲惫之态,“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传你进宫呢,这儿有几份奏章,你先看看,然后帮我参详一下。”…, “是,皇后娘娘。”这样的事韩碧儿这阵子经历多了,也没再刻意推托,小菊把三份奏章递到她手里,她又向刘皇后福了一福,便打开来看。 第一份是江南东路江州上的奏章,称江州发生洪灾,澎泽、湖口两县数万百姓遭灾,请朝廷调拨救灾钱粮。 尚书省草拟的处理方案是着江南东路自行解决,但却被门下省封驳了回来。 理由是地方官府的夏税已经全部押解进京,如此大的灾情,若由江南东路独力承担救济,恐怕灾民难以得到安置。 一边小菊解释道:“如今北边、西边战事连绵,处处催要粮草,户部钱粮十分紧张,圣人本想按尚书省的意思,以战事为重,但门下省以数万百姓生死为由,封驳了回来,一时便作难了。” &nb sp;韩碧儿想了想说道:“皇后娘娘,如今大宋两面受敌,自当以战事为重,但灾情也不能不管,灾民一但得不到及时救济,很容易引发民乱,真到那时,外有强虏,内有叛乱,大宋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现在大宋就象一只骆驼,承重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哪怕再增加一根稻草,恐怕就会轰然倒下。 韩碧儿把事情这么一分析,刘皇后便紧张了起来。 “皇后娘娘莫急,其实地方官府为了多要钱粮,上报灾情时,往往会把灾情报得严重些,江州的灾情未必有这么严重。 奴家长在江南,对那边的情况有所了解,通常进入八月后,江南很少有大水,江州地阔民稀,非大水不可能一次让数万百姓糟灾。 因此朝廷救灾的同时,应派御使前去实地查看,免得被地方官虚报灾情套取钱粮。 另外,有关调拨钱粮之事,现在朝廷要应对辽夏大军,钱粮自然不能再从京里调拨。 其实地方并非无粮,而是都集中在那些大户手中。朝廷可令地方官府以免除来年赋税等形式,先向地方大户借粮赈灾。 现在是非常之时,一些强硬的手段还是必须的,特别是要防止奸商故意哄抬粮价。谁若敢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朝廷不妨抓几个杀鸡给猴看。 另外,奴家听说川中今年大熟,朝廷可以尽快派人入川购粮,以抑平粮价。 购粮钱款方面,奴家可以私下联系一些大商家,无息贷给朝廷,朝廷可用盐引、采需等方面的优惠政策,适当给予他们一些回报。这些是奴家想到的一些建议,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韩碧儿细声细气把话说完,言之有物,条理分明,所献计策极有针对性,她本来就是个心机细密的人,和杨逸接触久了,又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她早已不是当初杭州府的那小妾室。 这次杨逸离京,刻意安排她接近刘皇后,用意虽然没有说得很明了,但凭韩碧儿心机岂有不明之理。 现在,刘皇后对她的依赖越来越重,时常会召她进宫问策,而韩碧儿相信,这正是杨逸的初衷。 刘皇后把她说的话用心记了下来,也没有直接表示可否。 韩碧儿复把余下的两份奏章看完,然后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议,供刘皇后参考。 正说话间,刘皇后突然喊肚子疼,众人大急,殿中顿时乱作一团,等传来御医,确定这是即将临盆的反应,这下大家更慌了! 小菊茉莉连忙让人准备起来,心儿都纠在一起,宫里虽然早做好了接生准备,但这年头生孩子,等于是去鬼门关走一回,谁能不紧张万分?若是刘皇后这个时候再有个万一,大宋朝堂恐怕………, *** 泾原路与秦凤路,合计五万大军已经逼到阿甘山,帅帐就设在阿甘山上,这回章楶亲自挂帅前来。 阿甘山离环州不算远,与环州隐隐成倚角之势,章楶硬逼到这里,就是冲着这一点, 章楶和梁太后算是老相好了,几年前也是在环庆路,梁太后被章楶搞得裸奔了一回,这次两个老相好旧地重逢,立即就擦出了热烈的火花。 虽然嘛,杨逸这个新欢更抢眼,但章楶这个老相好也不能冷落了。 她派嵬名阿吴率七万大军,其中一万铁鹞子,迎到阿甘山,准备给章楶先热热身。 五万对七万,阿甘山下根本摆不开这么多军队,最终宋军投入两万,夏军投入三万,大战于阿甘山下。 章楶这次没出什么损招,一时也出不了,只能硬碰。 因为环州形势不容乐观,杨逸只有几千正兵守城,虽然还有两万保甲壮丁,但这些乡兵组织性差,小打小闹时战力虽然很可观,面对这种虽然严密组织的大战,能起多大的作用很难说。 因此章楶不能躲,只能硬碰硬,先尽量把夏军引到自己这边来,否则环州一但陷落,以庆州尹策那万把兵力和战力,环庆路必然全境沦陷; 而环庆路不保,鄜延路就受梁太后与仁多保忠两面夹击,沦陷得只会更快。 两路一同沦陷的话,整个西北、乃至整个大宋就完了。 两军从正午大战到黄昏,死伤无数,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夏军兵力虽多,无奈这里的地势摆不下,也只能拼消耗了。 黄昏时各自收兵,隔着二十里扎营。 天一黑,章楶立即派兵按时辰、分批次的去偷营,虽然没有攻进去,却把夏军惊得不能安睡。 半夜里轮到嵬名阿吴也派人来偷营。 章楶早让人在营外挖了许多陷阱,夏军不但没偷袭成功,反而死伤了两百多人,只得退回。 他们一回营,宋军又来了,在营寨外轰几个土炸弹,敲阵锣,花招百出,扰得夏军一刻不能安枕,痛苦万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4章 有易安,城遂安! 三关全部陷落了!这个惨淡的结果,与刘援这个太监有很大的关系,在军事上他胡乱插手,赏罚不公,使得士气大跌,最终瓦桥关被萧特末攻陷。k 更新 刘瑗这个监军当初是刘皇后派出的,宋朝的太监有些特别,在朝中他们没有多少权力,很少有象唐朝、明朝那种掌握中枢权柄的情形出现。 但他们在军事方面,权力又极为突出,象神宗时期的李宪等人,都是作为一路主帅带兵出征的,这在中国其它朝代极为罕见。 刘瑗大概是想立李宪那样的军功,可惜他没有李宪那样的军事才华,这次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好在潘意早有准备,瓦桥关一破,他退兵保州,立即下令决堤,同时下令七千兵马突然出安肃,奔袭兵力空虚的辽国易州。 一套组合拳下来,多少能拖住萧特末三两天。 潘意趁此机会,正兵乡兵协同,由西向东依托保州、高阳、莫州、束城、清州等再建起一道防线。 只是这道防线可谓漏洞百出,象束城这样的小城池,防御能力差,很容易被辽军攻破。 现在只能寄望于萧特末不敢弃这些边城不顾,一座城一座城的和攻了。 否则萧特末若是不顾后路,强行挥军深入的话,一日之内完全可以饮马黄河。 三关的陷落,引起的恐慌差点就让大宋wandan了,河北各地的百姓有许多已经入城避难,甚至形成了不小的难民潮向南逃命。 消息传到东京,东京整个沸腾了,恐慌的情绪象瘟疫一样迅速漫延。 无数的奏章飞入尚书省。 宣德门前聚了黑压压的人群,王公贵戚,士子书生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哭着喊着要废除新法,收拾民心;与辽夏和谈,息兵罢战。 他们之中有真忧心大宋存亡的,也有别具用心的,说之不尽。 幸好这个时候,西北相继传来了杨逸清平关、种朴大里河、熙河军罗萨岭的几场胜利。 特别是杨逸在白马川的小山头苦战一日,歼灭数千夏军的那一战,被刻意的大肆渲染,总算让朝中官员看到了一线希望,让他们有勇气顶住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章惇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了,两眼深陷,须发凌乱,与许将商议之后,派出一万捧日军,前往滑州驻守黄河浮桥,这等于是做了是最坏的准备。而发往西北的催战令更是一日数道…… 东京让人喘不过气来,环州也差不多,梁太后对杨逸这个新欢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 七万大军由嵬名阿吴带去迎击章楶,一万由阿骨录率领南下奔袭庆州,剩余的六七万人马,日夜不停地猛攻环州,似乎不把杨逸捉回去暖床誓不罢休。 那些巨大的攻城车是来一辆,被烧一辆,但这阻止不是梁太后破城的决心。 除了云梯之外,她让人挖地道、堆土堆,毁城墙等等手段一一使出。 挖地道之类的还好对付,最是垒土堆这一招,简直是让人无可奈何,数万夏军每人一包土,呼啦啦地冲到城下,很快就能堆出个小山包。 而且根本不用夏军去挖土,之前环州百姓在城外挖了无数壕沟,挖出的土不少,夏军直接从那里搬土就行,效律高得很。 环州城高不过两丈,也就是六米高左右,夏军拼死堆土的话,估计一两天就能堆到城头来。…, 梁太后这一招够狠,仗着人多,硬是要用土、用尸体淹了环州城。 杨逸都愁死了,想得头发都快白了,硬是想不出一个法子,来阻止城下的土堆不断长高。 投石车、床驽这些重型武器尽量集中了过来,但这些武器占地方大,摆不下几架,威力是不小,发射却缓慢,收效有限。 尽量用手雷轰吧,手雷数量也不是无限的,更不是万能的。 靠引信引爆,往往不能着地立即就爆炸,夏军见多也,也会躲了,跑离七八米远,基本就不受伤害了。 最终还是采用手雷和箭雨配合的方式,尽可能射杀夏军,手雷扔下去,夏军一躲,盾阵就乱,再以箭雨加以射杀。 但这也有一个坏处,梁太后这个疯狂的女人,简单不把人当人看,你射死了夏军,她就直接再堆土,把尸体一起当土垒了。 你射杀越多夏军,倒让她的土堆长得越快,简直……让人气得发狂! 后来清娘得知了此事,给杨逸出了个主意:夏军在哪儿堆土,就把哪段城墙砌高。 杨逸感觉清娘这一招应该有用,大喜之下,捉住清娘猛亲了好几口,大呼:有易安,城遂安! 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夏军在下面垒土,宋军在上面砌墙,攻城战打得稀稀落落,垒土砌墙倒干得热火朝天。 环州城热火朝天,蒙毅这边却是静悄悄的,种朴只给他两千骑兵,准备地说是两千骑步兵,想要深入敌后劫粮道,行踪自然是越隐蔽越好。 夏军以前打仗很少带辎重,特别是元祐所间,他们入侵大宋就象去逛自家后花园似的,缺什么拿什么就是,带什么粮草? 但这回不同了,吕惠卿早早就下令鄜延路坚壁清野,仁多保忠抢不到东西,也只能从后方转运粮草。 这也是仁多保忠在没攻下米脂城之前,没有挥军深入的主要原因。 蒙毅抄山间小道,来到永乐城西二十里时,已经将近天黑,派出的斥侯回报,永乐城里确实积压了十万夏军数日粮草,城中有一千多夏军守卫,其余的都是铺兵和民夫。 原来的永乐城被夏军捣毁后,重建起来的永乐城已不能称为城,还不及大宋边境的一般普通寨堡强。 得到了这些情报,蒙毅在永乐城十多里外的一片密林,耐心地等到了三更,才发起攻击。 糜糜夜色中,夏军守将梁树名倒也十分机警,蒙毅的人马同接近永乐城两里,便被隐伏的暗哨发现。 蒙毅只能发起强攻,前军顶着密集的箭雨,将二十多个手雷绑在一起,在简陋的城门下引爆,一次不行,再加倍,硬是将西门给炸开了。 夏军除了一千多正兵之外,还有一万多铺兵民壮也被梁树名一起赶了上来,双方在西门展开了剧烈的拼杀,夏军人多,在梁树名的严令下,便是用尸体堵,也誓要堵住西门。 西门下火光熊熊,箭雨飞腾,喊杀声惊破了夜空,狭窄的城门处挤满了双方的士卒,拥塞不堪,甚至连挥刀都难。 蒙毅亲自冲到前面,组织起几排枪兵,对汹涌挤来的夏军进行刺杀,而枪兵之后的士卒,则点然手雷往里猛扔,爆炸的火光气浪将夏军一团团的掀飞起来。 在城墙上的夏军则是石头、砖块,拿到什么就用什么狠狠地往下砸,油脂干草往下扔后再丢下火把引燃。…, 许多宋军的手雷还没扔出去,就被城上的石头砸死,手雷反而在己方的人堆里爆炸。 城门下有如九幽炼狱一般,惨烈得无以复加,双方的士卒都是成堆成堆的倒下,血水流在石板上,滑不留足,尸体越积越高,几欲形成矮墙。 永乐城里至于有十万夏军数日粮草,哪怕把两千人马拼尽了,蒙毅也不打算放弃。 一但成功毁掉这些粮草,仁多保忠就处于两难境地,断然不敢再深入,甚至有可能被迫退兵。 蒙毅知道这些粮草的重要性,梁树名又岂会不知?真丢了这些粮草,仁多保忠绝对会砍了他。 就在西门两军生死搏杀之时,永乐城北门再次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城门被掀飞的同时,无数的铁蹄猛烈地敲打着城门下的石板路面,整个永乐城被震得瑟瑟发抖! “永乐城!我刘老虎来啦!哈哈哈……” 听到这声狂叫,就不会错了! 来的正是刘老虎的两千人马,准备地说只有一千四百多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血战,是如何从西面的天都山、转战到永乐城这边来的。 当初杨逸吩咐他尽可能向东,寻机劫仁多保忠的粮道,杨逸虽然只是建议,不是命令,但刘老虎还是记下了。 刘老虎这支人马是真正的骑兵,百战余生的骑兵,绝对不是蒙毅那些“骑步兵”可以比拟的。 城门一破,他们就如同狂风一般,嗷嗷叫着卷入永乐城,见人就砍,战马飞昂,一个个火把从马背上飞出,很快永乐城里堆积的粮草就被火光笼罩。 刘老虎的人马由北往东,由东往南,硬是把整个永乐城点尽了,才傲然杀向西门。 西门的战斗已经变成一边倒的追杀,在刘老虎炸破北门的那一刻,夏军就开始崩溃了! 门外是冲进来的宋军,城内到处是熊熊的大火,逃无可逃的夏军只得跪地投降。 蒙毅拿着绳子正准备抓俘虏,结果刘老虎的人马就冲到了,看也不多看一眼,轰隆的铁骑就犁了过去,烈火熊熊,铁骑如风,所过之处,只余下一地的血水肉泥…… “刘将军!啊!是咱们环州刘老虎将军……” “刘老虎!猛如虎!” “刘老虎!猛如虎!” 蒙毅带来的很多是环州军,这会看到刘老虎他们,纷纷兴奋的大叫起来。 这下俘虏也不用抓了,蒙毅吐了口啖,狠狠地把手上绳子扔掉,心里很不是滋味:“刘将军!刘将军,这些夏军已经投降,咱们抓……” “抓个屁!” 刘老虎不等蒙毅说完,就桀桀地笑道:“知道杨大人给我的军令是什么吗?杀过横山去,见到喘气的你就给我杀!杀杀杀!” “杀杀杀!” 刘老虎暴虐地狂喊了几个杀字,身后那帮狼崽子也跟着狂吼起来,一时杀气凌霄! 见蒙毅还有些不以为然,刘老虎臭骂道:“别以为杨大人是胡乱下命令,他娘的,咱们这是在敌后作战,带俘虏那是找死!你别忘了咱们二十万军民就埋骨永乐城,老子今夜就是用党项人的血祭奠他们。话就这么多,老子不奉陪了,儿郎们,走!” 说走就走,一千多人马来去如风,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225章 烽火连七月 *** 永乐城大批粮草被宋军焚毁的消息传来,仁多保忠直接把信使给砍了,对这一消息严加封锁; 同时挥军对米脂城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击,以期尽快拿下这座战略要塞。(镜湖文学网 .yggx. 更新快) 驻守米脂的张成是苦不堪言,一万力兵拼掉了五千,剩下的五千人马也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而夏军却像惊涛拍岸,一浪还接着一浪,米脂城随时可能被夏军的浪头淹没。 好在种朴在大里河首战告捷后,利用大里河两岸多山的地形,牵制了很大一部分夏军。 而绥德的刘安得到种朴胜利的消息后,再次整军北上, 向米脂。 府州的折家军四千人马沿黄河南下,汇合了晋宁军两千人马,也直 米脂而来。 这使得仁多保忠不得不分兵迎击,从而少少减轻了张成的压力。 河东路的雁门关战事也打得如火如荼,宋军兵力虽然占优,但基本是步兵,注定处于防守的位置。 辽国西京留守耶律淡以千人一股的骑兵,走小道突入河东路,到处奔袭突击,弄得太原府以北烽烟遍地。宋军为了保住雁门关的粮道,处处设防,处处被动,大量兵力被牵制住,以至于根本无力支持鄜延路。 同时河北三关陷落的消息传到河东路,使得士气大损,若不是雁门关险峻,恐怕也要陷落了。 河东路经略安抚使李应元大惊之下,甚至令平定军奔赴井陉关,防止辽军自河北的真定府突击过来。 环州城下,堆土砌墙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事实证明,清娘的小脑袋绝不是只会想出绝妙的诗词。 她除了想到砌高城墙之外,又想到了在两边砌墙。把这段城墙隔断。 这样一来,就算夏军顺得土堆冲上来上,也被隔在几丈宽的一段城墙内,无法顺着城墙向两边漫延,宋军完全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垒了半天土。才发觉这一招不管用,梁太后更加恼怒。夏军再度扛着云梯。潮水般向环州城墙汹涌而来。 环州太关键了,环州若破,不但夏军后勤线打通了,而且对宋军士气必是灾难 的打击。 到时整个环庆路只剩下尹策那万把人马,梁太后根本没放在眼里,挟大胜之威挥军去攻,恐怕一 可下。(百度搜索本书名+镜湖 看最快更新)环州完了,环庆路就完了,环庆路完了。鄜延路在前后夹击之下完蛋得只会更快,到时整个西北就完了! 正因为环州如此关键,梁太后是势在必得。 密集的云梯架满了整面城墙,在角号声的催促下,无数的夏军呐喊着攀爬而上。远远看去,就象山壁上附着无数的黑色蝙蝠。 这种强攻是异常惨烈的,全部是以人命拼消耗。云梯上的夏军虽然举着盾,但经不起城上砸下的滚石擂木,外加 油滚水,一队队的从云梯上跌落下来,惨叫声响彻四野。 夏军的弓箭手同样不断地向城上漫 ,城上的宋军稍稍露出 子就可能被 中,萎靡倒地或直接坠落城下。 一片片的鲜血洒在城墙上,形成怵目惊心的斑驳图案,城下不及拖走的尸体被来回践踏,早已不成人形。 在巨大的消耗面前,环州城兵力欠缺的劣势显现了出来。 那些乡兵在城墙上往往缺少组织 、协同 ,哪里紧急就一窩蜂地冲过去。 结果往往露出更多的破绽来,导致顾此失彼,杨逸提着刀在城上来回奔走指挥,但他一个人能顾得了多少?…,这中大战中,伍长、什长这些下层军官更为重要,士兵散布到大片的城墙上之后,作战时往往是靠这些下层军官临阵指挥。 而乡兵之中缺少的正是合格的下层军官。 最简单例子的就是穆兰花的那两百人马,在平地作战由穆兰花统一指挥的话,战力不下于 军; 一散布到城墙上,穆兰花无法全部顾及,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这种结果使得环州的防御岌岌可危,人员的伤亡也成倍的增加。 十三娘之前改造的绞盘起了大作用,两个人躲在墙边,就可以把砸下去的擂木绞上来再用,省力而且安全。 以前要把擂木拉上来,需要几个人探 出去用力拉,城下敌军可以将他们当成活靶子,导致大量的伤亡。 然而再好龖的装备,也抵消了不士兵素质的欠缺,在夏军潮水般的攻击下,城头还是险象环生,杨逸、谢敬亭、郭成各顾一面城墙,到处扑救, 况还是越来越严重。 到中午时,杨逸不得不带着马汉卿冲下城头,撤回城前他向折可适要了两千骑兵,就是打算用在这种危险关头。瓮城里杨逸刚刚整好队,一匹桃花马就飞冲而来,直插到杨逸 边。 “花木兰,你这是干嘛!” “大人这是明知故问,末将前来,自然是要随你出战。” “胡闹,知道出城有多凶险吗,赶紧……” “大人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吗?”花木兰并不怎么怕杨逸,大概是那天在小山头上,见识了杨逸无耻的一面,因而少了应有的敬畏。 况紧急,杨逸顾不得说她,大喊一声:“开门!” 随着北门徐徐打开,城头战鼓齐鸣…… 这两千骑兵这两天早就憋坏了,城上仗打得惊心动魄,却一直没他们什么事,那些不理解的百姓,看他们的目光都带有些鄙视了,他们早就要求出战,却被杨逸一直压着。 现在随着杨逸长枪一指,这些被憋坏的骑兵咆哮着冲出,环州北门就象冲出了一条怒龙。 城外夏军的攻城部队铺天盖地,如同浩瀚的汪洋,而杨逸这两千人马就像飞龙入海一般,瞬间就激得层层的滔天巨浪。 “向东!” 杨逸狂呼一声,巨龙随即沿着城墙一路向东犁过去,城下黑压压的夏军正在冲城,突然被雷鸣般的铁蹄声惊醒,回头一看,不 魂飞魄散,不及逃避,就成了铁蹄下的 渣。“快挡住!快挡住!放箭!”有夏军将领急声吼着,努力地组织着防线。 或多或少,一阵阵的箭雨开始飞洒而来。 在不断收割着夏军 命的同时,宋军也不断有人落马。 狂飙冲杀的战马上,杨逸大吼道:“花木兰!“ “末将在!” “在个!我让你 杀那夏军将领!” “哦!”花木兰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取弓在手,搭箭疾。 就在她将那夏军将领 倒的当口,一支长枪朝她 甲直刺而来,她收弓拍击,却因冲力过大被挑落马下。 “小心!”马汉卿急急伏 而来,一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上来。 “多谢!”花木兰惊魂初定,一下子又跃回自己的战马,看也不多看马汉卿一眼,样子十分骄傲。 “到我们后边去!”杨逸一边拍开一支刺来的长枪,一边对她大吼,这丫头真个是不知道死活,李一忠和他们配合惯了,放箭时也通常是缩在后面一点,由前面的人掩护住的。…,这死丫头却是冲到最前面,你放箭时无法挡击,人家一枪就能把你刺穿。夏军实在太多了,虽然都是攻城的步兵,但杨逸等人同样冲得很苦,一条条血路冲出来,一个个同袍轰然倒下; 城上战鼓响得更急,声声动人心魄,这是城上同袍在为他们击鼓助威。 “杀!”杨逸不断地咆哮着催动战马,他处于整个冲锋阵形的顶端,若是连他也冲不动了, 后的人马都会跟着停下来。 花木兰也渐渐配合熟练了,夹在杨逸与马汉卿俩人中间,不断地 杀前方的目标。 从城墙上看下去,他们这支人马就如怒龙滚滚向前,劈波斩浪翻腾不息; 夏军被砍杀的还在其次,被铁蹄碾死的更多了许多倍,许多人都是被前面的战马撞倒,立即被后面的马蹄踏成 泥。 杨逸率领着这支铁血之师,以曲曲折折的路线,硬是从北门杀到了南门,犁出一路血 之后,才迅速收兵回城。 梁太后事后得知是杨逸带人亲自出城冲杀,更是暴怒不止,一个个夏军将领被骂得狗血淋头。 虽然被杨逸冲得士气大跌,但在梁太后的强令下,夏军还是立即又对环州城发起了新一轮的强攻,她是恨不能立即将杨逸抓来生吞活剥了。城上大战如火如荼,城内的人也忙乱不堪,那些年轻体壮一些的妇人都被组织了起来,帮着往城上运箭矢、石块、刀枪等物资,体弱的则要帮着烧水做饭、照顾伤者。 大战两天下来,城内已经是伤兵满地,哀鸿遍野。 就连慈幼局清娘的那些学生,稍大一点的也都跟在清娘 后,由十三娘传授一些包扎知识之后,便一起帮着包扎伤口。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她们最大的不到十二岁,做起事来一点不比大人差。 士卒们受的大多是箭伤,箭有倒勾,取箭头时要将创口开大才行,有几个稍大的学生,在伤兵的鼓励下竟敢 刀取箭。 知识改变命运,胆识成就未来。 这些孩子按正常 况,将来不是被卖入青楼,就是卖 为奴。 杨逸听说此事后,后来将他们中许多人,教成了第一支出色的女军医,带动了整个大宋外科医学的迅速发展,深受大宋军民推崇和 戴,这是后话。(未完待续) 第226章 狼性未灭 *** 章楶用兵,通常是正奇结合{///书友上传}正兵需要实力,奇兵需要时机 现在时机未到,为了保住环州,他也只能以正兵对战了. 两天时间,与嵬名阿吴大小十余战,晚上也不停息,夜夜袭营骚扰,弄得夏军夜不能寐,疲惫不堪 嵬名阿吴虽然也派人去章楶的大营骚扰,但显然章楶早防着这一点,他的大营依阿甘山而建,易守难攻,夏军前去骚扰效果不大,往往只能在前寨引起一些骚动 经过两夜的骚扰战之后,第三天一早,章楶命令五万大军奋勇出击,与七万夏军鏖战于阿甘山下,从早上战到中午,疲惫的夏军渐渐露出不支之态 嵬名阿吴出动了一万铁鹞子,试图以重骑兵猛烈冲阵,逼退宋军,甚至一举击溃; 章楶以披挂步人甲的重步兵硬抗,再以神臂弓、集束手雷猛轰,反而让铁鹞子损失惨重,逼得嵬名阿吴不得不退兵 章楶步步紧逼,硬是逼到离环州五里的老河口 至此,泾原、秦凤五万援兵算是真正与环州连成了一气,夏军攻击环州,就必须面对章楶从侧翼攻击 熙河路方面,罗萨岭的工事修建得差不多后,姚雄快推进,在柔狼山遭遇西夏驸马罔罗伏击,罔罗挥军突然从山上冲下来,一下子把熙河军切成两段 熙河军无愧于王韶嫡系军团的称号,遇伏不乱反而拼死从两边猛攻而上 罔罗傻了,通常军队忽遭伏击时,军心紊乱,再被切割开来的话两边情况不明,很快就会崩溃 可熙河军不 他们保持着王韶时代的强悍作风,他们骄傲、他们强横、他们藐视一切敌人 突然被切割成两段后,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而是:挨千刀的终于来了 他们嗷嗷叫着从两面冲上去,反而变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夏军夹在中间,像饺子馅一样,被挤着、压着、蹂躏着从伏击变成了被夹击,这转变太快了,快得罔罗都要疯了 夏军一万,熙河军两万本来就少一半; 再被这群嗜血的狼从两面猛扑,夏军支撑不到一柱香功夫,就崩溃了,从哪儿来从哪儿回去,可惜这会儿是下山容易上山难四条腿的上山通常都比两条腿的慢泡-书_) 罔罗一马,最终只逃出六千人,没有马了 这还没完,敢伏击老子要你好看,因为逃上山后灌木荆丛多夏军大部分都是弃马而逃的,这下大伙都是步兵了姚雄这个狠人硬是追杀了两百里,从柔狼山一路追到天都山 整整两百里啊这是人干的事吗? 熟悉狼的人就会知道,狼猎马为食时,它们暴发力不及马快,通常拼的就是狠劲,不达目的不罢休,追得你腿软了、跑不动了,才狠狠的扑上去撕咬 罔罗就是那只被狼狂追的马,两天两夜两百里跑下来,已经遥遥望到天都山了,可那注定变成咫尺天涯 就在天都山下,跑得腿抽筋的罔罗成了光荣的俘虏 姚雄逮住他后第一句话就问:“还跑吗?想跑老子放你继续跑?” 罔罗气喘如牛,望了望前面的天都山,两眼一翻,昏了 促住罔罗后,姚雄立即挥军攻打天都山,这里是西夏行宫所在,也是极其重要的战略据点,平常都驻有重兵 但现在,正是它最空虚的时刻,留守天都山的人马不足一 姚雄突然从从背后杀来,守将阿埋大惊失色,若不是熙河军狂奔两百里确实太累,阿埋仓促应战,恐怕都天山又要被熙河军蹂躏一回了神宗五路伐夏时,李宪率领熙河军曾攻陷过天都山…, 而与此同时,兰州军王愍和雷秀两万大军,与西夏卓罗和南军司都统军乞力刚,于嗥兰川百兽岭大战两天,也终于分出胜负 兰州军以损失三千的代价,将乞力刚击败,歼敌五千多,乞力刚退过喀罗川西岸死守 兰州军在枢密院严令下,放弃与乞力刚纠缠,挥军杀向零波山,所过之处人畜无…..存 这次凡是杀入西夏的军队,大多都是秉承以杀止杀的宗旨,只有这样才能给西夏致命的打击,促使西夏尽快退兵要不然你手软,灭亡的就是大宋,被杀的就是大宋百姓 苗授一马哪里去了?大宋方面无人知道,西夏方面暂时也不知道 但很快灵州守军就知道了 苗授率领的一马全是骑兵,大宋西北各路骑兵数量合计不到四万,其中熙河军就占去一万 这有原因,一是熙河路产马;二是历史遗留原因,从王韶到李宪,都是朝廷极为宠信关照的主帅; 加上熙河开边、五路伐夏,熙河军都是战功赫赫,这样一支王牌军队自然得到多的照顾 苗授带着这样一支王牌军团,再次发扬了王韶善于长途穿插奔袭的传统从青草涧过境之后,狂奔四百多里,直插西夏心脏——灵州 灵州对于西夏来说,与都城兴庆府一样重要,之所以选择兴庆府为都城,是因此它处于黄河西岸,背靠贺兰山,利于防守 灵州城外是广袤的冲积平原,不利于防守,却利于农耕,是西夏主要的农耕区,百分之六十的粮食靠这里出产,有塞上江南之称 前唐的朔方大都护府就设在灵州,唐肃宗还是在这里登基为帝的 这里人口密集,稻麦如浪,一望无边,地也肥水也美 灵州城高墙厚苗授根本没想过浪费力气去攻城,城外有广阔的天地,无尽的沃土,足够他们奋蹄驰骋的了 现在西夏腹地兵力空虚苗授带着一万骑兵,就象一群狼冲进了无人看管的羊圈 一万骑兵听起来不多,摆出来却能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万马奔腾是什么情景?没见过的人很难想象那场面有多浩大 一个个村寨被他们呼啸而过,顿时火光熊熊,一片片农田被他们践踏而过,便是颗粒无收 西夏,再次在瑟瑟发抖 西夏再在失声哭泣 侵掠如火的苗授,不但给灵州一带造成了极大的灾难,甚至让整个兴庆府惶恐不安起来 兴庆府如今群龙无首,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有一点,一万多京城驻军不敢动,别的就没了 除了紧急给向太后发求救信,甚至没有夏军敢出城与苗授野战 姚雄猛攻天都山王愍肆虐零波山,苗授蹂躏灵州 消息传到环州城外夏军大帐,梁太后正端碗要吃饭,啪的一声瓷碗落地,米饭四散 大帐里随即变得寂寂无声 过了好一会才突然传出一阵阵母狼般的嚎叫声 梁太后在大帐里咆哮了一通,才想起要封锁消息可惜晚了,这个消息随着梁太后的嚎啕声,早已象瘟疫一般在军营里疯传 环州不能留了撤,立即撤再不撤西夏就得先完蛋了 梁太后就要下令撤军,嵬名阿吴顾不得通报,就冲进了大帐,急声劝道:“太后,现在不能撤不能撤现在一撤就完了” 梁太后狠狠地将军报甩给嵬名阿吴看,欲哭无泪地说道:“不能撤?再不撤才真的完了,你知道不知道,宋军都攻到灵州去了”…, 嵬名阿吴定了定神,再次劝道:“太后,您听我说,军中已经得知这消息,此时一撤,章楶、杨逸尾随追击,我十几万大军恐怕立即就要大溃; 因此现在不但不能撤,反而要对环州加强攻击,不让章楶与杨逸知道咱们的意图 咱们再重派人扮成后方来的信使,假报入侵国内的宋军已经被歼灭,尽量安定军心,等到了晚上,大军再悄悄撤退” 梁太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想想也是,老窝都被人家踹了,军心能不乱吗?这个时候立即下令撤军,必溃无疑 嵬名阿吴说得头头是道,梁太后于是从善如流,立即让人去扮信使,这一招暂时还是有些效的,但也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士卒而已 只要有些脑子的人,就不难猜到真想,前面才刚刚来报宋军入侵,紧接着又来报入侵的宋军被歼灭了西夏军队基本都征调出来完了,谁这么快去歼灭入侵的宋军? 在这种情况下,夏军士气低糜,发起的攻城战软弱无力,最后砍杀了一些后退的士卒,还得嵬名阿吴亲自提刀上阵,攻势才像个样子 到了晚上二过后,梁太后留数千人马做样子,自己带着大军连夜撤退,为了不弄出大动静,许多辎重都放弃了 大军几乎是“净身出户”,心再疼那也没办法,顾不得许多了,现在能尽快的、安全的撤回去已经是托天之幸 马衔枚,蹄裹布,不准举火,不准交谈,夏军在严令之下,还真做到了悄无声息地摸黑撤了 梁太后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此时杨逸早已不在城里,而是在老河口章楶的大营中,两人招集来众将,正紧急地商榷着、布置着 环州军对情报无比重视,西夏境内都派出了大量的细作、硬探,若是在自己地头上,十几万大军的行动也探不到,杨逸一头撞死算了 夏军不准举火把,十几万大军小心翼翼地撤退,能有多快?四时才过肃远寨 突然,沿途山上响起了隆隆的鼓声,一堆堆大火燃了起来,前面的洪德寨是火光冲天,战鼓如雷 正摸黑而行的夏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感觉到处都是伏兵,到处都是杀机……(未完待续) 第227章 西北大捷 随着四面山野火光闪耀、战鼓齐鸣,一直如幽灵般不见踪影的折可适和朱洛出现了,从洪德寨和肃远寨之间的刍子口突然杀出,一下子冲入夏军的中段,狂暴的杀伐声顿时响彻夜空。k 更新 嵬名阿吴亲自坐镇后军,若是宋军一开始就从后面杀来的话,收效必定不大,夏军也不会如此恐慌。 嵬名阿吴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折可适这支人马,现在不但前前后后鼓声齐鸣,折可适突然从中段杀入,更是狠狠地打在了夏军的七寸上。 茫茫的夜色中,夏军只感觉伏兵四起,战鼓隆隆,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宋军突然杀来; 随着折可适从中段斩入,巨大的恐慌如瘟疫般声速漫延,引起了雪崩一般的反应。 前面的夏军开始拼命的往前逃,黑暗中让整支队伍难分敌我,人踩人,马撞马,嘶喊声,惊叫声,如同烧热的油锅突然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就惊暴起来。 在折可适切入点后段的夏军想往后退,而嵬名阿吴的后军想往前冲,两面碰撞,拥塞不堪。 惊度恐慌之下,谁当道,就砍谁,黑暗中敌我不分,有的夏军自己就互相砍杀起来。 杨逸与章楶只留两千人马攻打环州城外的夏军营寨,其他的几万人马一齐疾追而来,从天下望着去,无数的火把仿佛银河般璀璨,奔跑的脚步声有若地平线下的闷雷。 折可适杀入中段不久,杨逸、种建中、郭成、寇士元、李忠杰、张泽等,也从后面杀到。 前有伏击,后有追兵,嵬名阿吴原先为应对追兵而布下的防御阵形,此时早已零乱不堪,随着杨逸他们猛攻而入,就象轻冰见日般迅速消融。 宋军层层的火把有如天火滚滚袭来,灼痛了夏军的眼睛,灼破了他们的胆,杨逸首先狂暴的杀入,那松动不堪的阵型被一冲而入,光凭战马的冲力,便撞得几个夏军倒飞出去。 而他身后,马汉卿、花木兰、无尽的悍卒咆哮着、象飓风掀起的巨浪卷入夏军阵中,那道薄弱的沙堤被一冲而破,接下来夏军便是漫山遍野的溃逃,几乎再没人有回身抵抗的勇气, 中间的折可适冲入敌阵凶悍地砍杀一阵,眼看夏军大乱,他慌忙撤出; 夏军在极度的惊恐中疯狂了,就象草原上受惊的巨大马群,逃命时形成的冲击力势不可挡; 还好折可适撤得快,否则被彻底疯狂了的洪流冲过的话,他这七千人马估计连渣都剩不下。 黑暗中马蹄声、恐叫声,踩踏声、嚎哭声、撞击声就象天崩地裂了一般,折可适听得心有余悸,暗暗庆幸,直到让过大股大股疯狂逃难的夏军,他才再度从边沿杀入,而此时,杨逸他们也已经杀到了。 就这样,宋军一夜追杀,直追到天亮,才在归德堡停下。 朝阳升起,大地上余烟袅袅,无主的战马悲鸣不绝,从肃远寨到归德堡,这一路数十里,路边铺满了夏军的尸体、丢弃的盔甲、刀枪、箭矢、被俘虏的夏军漫山遍野都是。 这回梁太后有没有跑掉裤子不得而知,却绝对比上一次更惨,在环州至少扔下了七万人马,能逃回去的不足八万,粮草、盔甲器械等等,更是数不胜数; 光铁鹞子的重甲就檄获了近万副,战马得了三万多匹,用于后勤运输的牛、驼、驮马近六万头,俘的夏军三万多人。…, 笼罩在环州上空的战争阴云被驱散了,环州百姓蜂拥而出,笑着、叫着、跳着、兴高采烈地帮着打扫战场,搬运粮草器械。 东西太多,城里放不下,以至于堆在环州城外如小山似的。 归德堡外的山边,花木兰身边的女兵还在马上唱起了歌谣,歌声随着八月的晨风飘荡,英姿飒爽之中不失柔婉。 晨光照在花木兰身后的箭头上,反射着精光点点,她御下了盔甲,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修长的身体被勾勒得无限的美好。 她嘴上嚼着草叶,漫不经心地问道:“大人,你是怎么知道夏军要逃的?又是怎么联系到折可适将军的?” 这几天一直上城拼杀,昨夜又追了一夜,杨逸感觉有些累了,正漫垂鞭袖徐徐而行,见花木兰问起,他淡然笑道:“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就先问汉卿吧,他是我的代言人!” “他?他知道什么?” “臭丫头,什么态度?别忘了汉卿刚救你一命来着,别以为你射伤了一个阿骨录就了不起,人家汉卿从辽国杀到西夏,冲锋陷阵无紧不摧,对吧汉卿!” “我……”马汉卿望了望穆兰花,竟讪讪的说不出话来,杨逸看得好玩,不禁暴出一阵狂笑来。 这回整个西北,乃至整个大宋的困局算是彻底打破了,杨逸着实笑得畅快无比。 楶楶与苏东坡这时才策马而来,章楶指挥作战很有一套,但他不能象杨逸这样带兵冲阵,是以在后面带着民壮打扫战场。 杨逸一见他们便问道:“章经略,苏学士,捷报可曾发出!” 章楶的笑容也很舒畅,点头答道:“任之放心吧,已经连夜发出了。老夫正要找你,咱们还得商议一下,鄜延路那边总得派些援军过去。” 杨逸想了想说道:“若是不出所料,仁多保忠应该会很快退兵,咱们再发大军多半追不及了,为防万一,下官的意思,派折可适将军率骑兵尽快驰援即可。河北那边形势不容乐观,而且朝廷想来也难以为继了,熙河军与兰州军, 还是早点撤回来吧,尽快结束西北战事,做好万全准备。” 杨逸所说的万全准备,自然是辽军不退,攻入河北的话,西军要回京驰援,京畿附近虽然还驻有不少禁军,但这些军队长期不上战场,杨逸对他们的战力甚感怀疑。 原来的历史上,金兵分两路从河东、河北入侵,每路的兵力也不过五、六万,大宋空有数十万大军,结果如何? 章楶听了点点头算是认可。 苏东坡急声道:“这仗是不能再打了,我大宋此翻两面开战,早以精疲力竭,不能再打了呀!百姓承受不起,朝廷承受不起,先帝刚刚大行,修陵又要耗费无数,这仗再打下去,便是能胜,恐怕我大宋也要元气耗尽了。” 杨逸见苏东坡神态着急,笑了笑说道:“苏学士放心吧,本官不否认自己好战,但多少还有些分寸,连刘武那支人马,我也派人寻找,着令尽快回撤了,只要夏军不来,今后环州当很久不会有战事了!” 河北方面,潘锐决堤河道,也只拖住萧特末两三天,水一消退,辽军立即南下,一日而破莫州,兵临河间府; 潘锐率军七万,与萧特末战于河间府北面的君子馆,三关陷落使宋军士气低迷,君子馆一战,宋军再度损兵近万,潘锐只得退入河间府。…, 宋军在河北节节败退,虽然还没有达到全面崩溃的程度,但以使得河北军民大为恐慌,许多百姓举家南逃,涌向东京的难民络绎于途。 东京城里,更是被阴云压得不见天日,随着涌进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东京盗贼蜂起,治安遂乱; 恐慌的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宣德门前要求息兵罢战,交好辽夏的人群越聚越多; 自程颐之后,直骂章惇、杨逸等**国殃民的声音叫嚣不已。 章惇被逼得多日不能回家,家中也是大门紧闭,唯恐有人拥入作乱; 在朝廷严令下,一队队禁军林立于各街坊维持秩序,都未能平息东京的慌乱,大股大股的人群围在宣德门前逐之不去; 朝廷又不敢真的以武力驱赶,这些人中皇亲国戚、勋贵豪强,名士生员皆有,真以武力强行驱逐的话,后果难料。 八月初一,刘皇后顺利产下一子,在这纷纷攘攘、兵凶战危的时侯,此事根本没引起朝野多大的关注。 就在东京大厦难支,朝野乱象纷纷,章惇等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一队风尘仆仆的铁骑,背着血红的夕阳,飞一般冲进了东京万胜门,他们有着坚毅的面孔,凌厉的眼神,身上征衣未御,血迹斑斑,碗口大的铁蹄敲打在地面上,声若惊雷。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一声声如同咆哮般的吼声,带着西北滚滚的风雷冲入东京城! 那是惊天动地的霹雳之声,夹着酷烈的西北风,一下子就劈开东京上空浓浓的阴云。 铁骑由万胜门向东,冲上御街,以狂傲无比的姿态,沿着御街向北奔驰,所过之处,铁蹄如潮,惊起无数的东京百姓愕然张望。 宣德门前那些连皇宫禁卫也驱赶不散的人群,那些皇亲国戚,那些名人士子,看到这队满身征尘、血衣斑驳、透着浓浓的杀伐气息的铁骑疾冲而来时,他们惊愕、他们失措、他们停止了哭喊。 随着那满带煞气的风雷声越冲越近,他们不由自主的向两边逃避,人群就象被巨舰犁开的海浪,向两边翻涌开去; 拥塞不堪的宣德门,被这股凛冽的西北风冲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 ….. 声如铁石,穿透云霄!当这队铁蹄高举着捷报冲入宣德门,东京再一次沸腾了! 第228章 煮酒论英雄 *** 章惇与许将接到捷报时,第一反应都是虚脱了一般,长长地吁着气。 接着章惇拍案而起,下令立即停止与辽国的一切谈判,同时让杨畏转告萧望,大宋不会再赐辽国一文岁币。 蔡京、林希、黄履等人无不是弹冠相庆。西夏经历一连串的大败,战争潜力已经耗尽,短期内绝无可能再度兴兵。 余下一个辽国,大宋何惧之有? 辽国连年灾荒、内部叛乱不休,若是拼消耗,别看眼下大宋也困难,但绝对能耗死辽国。 章惇和许将没有多想,立即命令西北调兵。 萧特末已经打到河间府,若是不主动退兵,大宋就奉陪到底,到了这一步,绝不会再作丝毫妥协。 而且西军接连大捷,在民众中已树立起战无不胜的形象;河北的百姓现在因畏惧辽军南侵,大量南逃,现在哪怕能调回一二万西军,也足以把民众的恐慌情绪安抚下来。 出于种种考虑,虽然西北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章惇与许将还是下了调兵令。 西北大捷,西军回援的消息被刻意渲染了一下,满城张榜公示,东京城中一时万人空巷,争相观看; 熙河军攻入灵州、天都山,斩获无数。 兰州军攻入柔狼山,斩获无数。 泾原军、秦凤军、环庆军与梁太后战于环州,一举歼灭夏军十万,缴获战马牛驼、粮草军械无数。 仁多保忠十万大军粮草被焚,仓皇退兵。 西北大捷,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大捷。真真切切的大捷! 人们有的喃喃而语,有的高声嚎叫,有的激动得热泪盈眶,有的莫名的失声痛哭,三五成群,把臂欢呼,畅快地哭。畅快地笑。 自哲宗驾崩以来,战争的阴云就笼罩着大宋的天空,恐慌的情绪象瘟疫弥漫,人们压抑太久了,他们太渴望胜利的消息了,太期盼战争的结束了! 现在大宋在最艰难的时候,面对辽夏两面夹击,取得这样的大捷。还有何可畏惧? 巨大的压抑带来巨大的情绪释放,人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勾栏瓦子里,到处是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人,大街小巷鞭炮响个不停。 偶尔有人还不放心,说了句,辽军都攻到河间府了,现在还没退兵呢。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吧?立即引来一片嗤笑声。 “还有啥好担心?没看到告示上说西军要回援了吗?” “对!辽军有啥好怕呢?杨学士当初百骑破三千,生擒辽将;二万败四万,逼得辽国减去十万岁币,辽军有什么可怕呢?” “没错,没错,之前西军腾不出手来,现在不同了。若是杨学士率西军回援。估摸着契丹人听到杨学士的名号,只怕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说得是,要我说呀。之前朝廷用人就有问题,你想啊,西北有章经略相公在,章经略相公打西夏那也是没得说,哪里还用得着杨学士去西北?打契丹人啊!我看还是得杨学士才行,若是朝廷当初就把杨学士派往河北。三关哪里还会丢失!” “……” 街头巷尾、勾栏瓦子里的讨论声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酒酣耳热之时,似乎人人都成了战略分析家,侃得头头是道,大有当年曹公煮酒论英雄的架势。 但无可置疑的是,大宋民众的自信心随着大捷的传来,为之空前高涨。 人们突然间变得无所畏惧了!不再惧怕西夏,不再惧怕辽国,甚至不知不觉间都带上了鄙视的神情。…, 原来宣德门前那些叫嚣的人惊疑不定,也不知谁带头,一个、两个、最后全部无声地消失了。 再也没人敢大叫着要废除新法,再没人敢大骂章惇、杨逸等**国殃民;再没人敢嚷嚷向辽夏妥协求和了! 这些人不但不叫了,而且变得比什么时候都乖,生怕章扒皮回头找他们算帐,想想,可是他们逼得章扒皮这么多天有家不能回啊! *** 西北方面,随着梁太后大败而归,仁多保忠望着摇摇欲坠的米脂城,却也只能黯然撤回西夏,与此同时,熙河军、刘老虎他们也纷纷撤了回来。 刘老虎撤得心不甘情不愿,攻陷永乐城后,他再次杀进了西夏,当时已经杀到夏州附近了,却还是被杨衙内、阮二郎他们找到; 刘老虎只得大叹晦气,杨逸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得怏怏地撤回来。 此时朝廷的调兵令也到了,最终由熙河军苗授率一万五千骑兵驰援河北,折可适率两万“骑步兵”驰援河东。 这次不光杨逸他们在环州缴获了三万多匹战马,苗授、姚雄、王愍他们加起来也缴获了三万多匹。 西北的战马一下子变得挺充足的,骑兵一下子组建不起来,“骑步兵”那是不成问题的。 环州这次遭受的损失非常大,百姓虽然都撤了,但匆忙之间,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拿,十五万夏军滚滚而来,许多寨堡被整个夷为平地。 战争过去了,两三万百姓却是无家可归。 好在这次缴获了大量的粮草物资,战俘也有三万四千多人。 这些物资一清点造册完毕,杨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来赈济百姓、抚恤死伤再说,若有剩余再上缴; 那些战俘更不待言,全赶去筑寨修房。 章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次环州承受的压力最大,损失也是最大,自应得到更多的补偿。 这么做肯定会遭到朝廷那些御使言官的弹劾,杨逸是痋多不痒,弹劾他的奏章还少吗?反正老子没贪一文钱,谁爱弹劾由他弹劾去! 不被弹劾的官不是好官!杨逸现在对这话是越来越信奉了。 八月秋风渐起,山上树叶渐黄。天空变得特别明净,给人一种非常清爽的感觉。 “阿妹采桑村隅下,阿郎西来骑白马…….嫩叶喂出情丝长……三绕阿郎早还家……” 秋风中传来一阵清婉的歌声,却是穆兰花的那些女兵一边在营寨里洒石灰,一边在随口哼唱。 梁太后在环州城外留下的营寨没拆,杨逸暂时用来安置那些家园被毁的百姓,穆兰花的那一营人马负责大营的管理和治安。 这些女孩子处处透着乐观开朗的本性。工作时笑笑闹闹,唱支歌儿是常事。 杨逸正在营里给百姓诊病,听到什么阿郎西来骑白马的歌儿,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身披袈裟,骑着白龙马的人来:悟空,你又调皮了! 发现杨逸嘴角慢慢的翘起,清娘那明亮的眸子扑闪两下,好奇地问题道:“杨大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何老伯这病不是疟疾,只是体内湿热引起的发烧,吃两副药调理一下就好。” 一听杨逸这话,何老汉那两个梳着冲天发辫的孙儿连忙磕头道:“多谢知州大人!多谢……” 杨逸伸出手摸了摸他们那冲天辫,一脸带笑地说道:“行了,何毅何坚赶紧起来,说了不用多礼!”…, 离阿甘山不远的何老汉家也被夏军毁了,对这几家人。杨逸特别关照一点,当初要不是何老汉提到盐井的事,环州也不可能财源滚滚来。 现在何老汉的儿子和儿媳,都在阿甘山的盐场干活,每人每月能有将近五贯钱的收入,他家的生活好过了许多,两个孩子也都读得起书了。 杨逸一边开药。一边思索。何老汉这病倒提醒了他,疟疾传播极快,在这个时代常会导致大面积的瘟疫; 加上治疗手段缺乏。身体抵抗力差点的人一患这病,跟判了死刑差不多,而且**月份正是疟疾的高发期,不得不防啊! 他对马汉卿说道:“汉卿,你去把花木兰给叫来,我有事交待。” “是。大人!” 趁这空闲的当口,杨逸给清娘带来的那群小姑娘仔细讲解起相关的病理来。杨逸主要是想教她们外科,但内科的一些常识也是需要普及一下的。 见他忙着,何老汉一肚子感激的话也只有憋着,生怕打扰了他; 他眼里满带着泪花,他的家虽然遭了兵灭,但杨逸答应帮所有百姓重建家园,而他儿子儿媳每月也有不错的固定收入,还有什么担心的? 杨逸一听说他得病,竟亲自跑来帮着诊治,何老汉心里头多少感激话说不出来。 花木兰和马汉卿一前一后行来,走在前面的自然是花木兰,模样看上去有些趾高气扬; 她武功不及马汉卿,但比箭马汉卿却输得很惨,这让马汉卿倍觉没面子,私下里正发奋练箭呢。 不过,在练出个名堂之前,看来要受花木兰压迫很久就是啦! “大人,找我干嘛,我正忙着呢!” 花木兰在杨逸面前都没大没小,何况马汉卿,杨逸望了望跟在她身后的马汉卿,不禁暗叹,要降服这匹桃花马,同志还需努力啊! “何老伯的病提醒了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事,环州刚刚被战火荼毒过,很容易滋生疫病,而且八、九月是疟疾的高发期。营里两三万百姓住在一起,更要注意。看来光洒点石灰不行。你仔细听好,一一按我说的去做。” 见杨逸真有正事要说,花木兰立即行了个军事,一脸严肃地答道:“请大人下令!” 她这模样逗着一旁的清娘偷偷扯了扯杨逸的衣袖,抿嘴笑了起来,杨逸回头拍了拍清娘的小脑袋,这才开始吩咐道:“疟疾通常五至六月、八至九月为高发期,根据症状也很好判断,患病前期患者有疲乏、头痛、不适、厌食、畏寒和低热。 严重时患者除了头痛、恶心、呕吐这些症状外,更有全身时冷时热的表现,发冷时,颤抖,面色苍白,口唇与指甲发紫。发热时面色绯红,皮肤灼热,迷糊等等。 这种疫病主要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因此,你除了洒石灰消毒外,尽量把附近无用的积水排掉,人畜粪便要集中清理掩埋,真平坑洼地,清除四周杂草,晨昏蚊子多用艾草熏烟驱赶蚊子。尽量防止被蚊虫叮咬。 一但发现有人患病,要立即隔离,及时上报与我,这大营的保卫和防疫我都交与你负责了,听明白了吗?” “大人,你一次说这么多,我……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杨逸两眼一翻,问马汉卿道:“汉卿听清楚了吗?” “回大人,听清楚了!”马汉卿答得特别大声。 “好,就由你慢慢教花木兰吧!本官百事缠身,忙啊!” ~~~~~~~~~~~~~~~~~~~~~~~~~~~~~~~~~~~~ PS:月底到,求票票! 第229章 苏东坡请客 这场浩大的宋辽夏三国大战,从一开始,辽国就怀着投机的心里,辽国是想通过自己 “抛砖引玉” 的行动,带动西夏全力攻宋,辽国便可从中撷取最大的好处。k 更新 后来攻破三关,让萧特末看到了更大的希望,辽军的士气大为高涨,可以说已经看到了灭亡大宋的希望,因此安肃等城还没荡平,他就迅速向南推进,陷瀛、莫二州,直逼河间府。 从纯军事角度来说,萧特末快速推进的战术是非常成功的,越往南,宋军的防御越薄弱,推进得越快,能掠夺着的物资越多,引起的恐慌也越大。 大宋的军队大部分压在了边境,若是萧特末能迅速逼近东京,极有可能导致河东、西北的宋军全面崩溃。 后世的蒙古军团攻打南宋,用的就是这一招,攻破襄阳后,不管后勤、不与边境的宋军多作纠缠,挥军直插都城临安,导致了南宋整体迅速瓦解。 辽军这次可以说同样有这样的机会,可惜从一开始就抱着投机心里的萧特末,没有蒙古军团那样的魄力,敢于不顾后路,不管后勤,长途奔袭大宋心脏。 还在他攻打河间府的时候,传来了西夏大败的消息,同时在西军支援后,宋军共计七万人马出雁门关,与辽军战于灰河; 士气大振的宋军不但一举取胜,还顺势攻下了武州,兵逼朔州、马邑。 这让萧特末骑虎难下的同时,也让东京大为振奋,枢密院再度下令,务必尽取武州之地,依托武州以北的长城构建新的防线。 这意思就是说,武州这回大宋是要定了,辽国不是要战争吗?辽军打赢了咱们没什么话好说,打输了总得付点利息。 在这种形势下,苗授的援军才到北京大名府,萧特末在瀛、莫二州大掠了一翻后,就迅速撤军,潘锐起兵追击,八月初八收复三关。 宋辽之间进入了一个军事僵持阶段,接下来更多的应该是在谈判桌上打口水战了。 至于西夏,大宋根本不认为它有和大宋谈判的资格。 在这次巨大的危机面前,最令大宋朝臣们意外的,是刘皇后表现出来的镇定和能力; 虽然向富户借贷这样的提议没能在朝堂通过,但她处理朝政主次分明,应对江州洪灾的办法可圈可点。真正取得了朝臣对她垂帘听政的认同感,竖立起了初步的权威。 对之前朝野间的那些反对者、辱骂者,章惇这次采取了比较温和的态度,毕竟大宋这次面临如此大的危机,别人担心亡国这是很正常的事。 更重要的一点是,大宋现在需要稳定,赵煦驾崩的余波尚未散去,政局稳定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刘皇后所产之子,取名为赵捷,这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传来了西北大捷的消息,因此得名。 赵似登基时在朝堂上宣布过此子一出生,便立为储君,目前刘皇后还在坐月子,此事尚未提及。 到时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尚未可知,至少目前随着战争的阴云散去,朝堂上慢慢平静下来了。 环州。 杨逸刚刚从重建中的洪德寨回来,便接到了苏轼的一份请柬,这倒是新鲜事,俩人来环州这么久,苏轼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请他宴饮。 他梳洗一翻后,换了身常服便徒步前往常置司,常置司是通判的办公衙署,离州衙百来步,苏轼一家就住在常置司后衙。…, 杨逸到来时,苏轼已经在阶前等候,俩人相对一揖,杨逸呵呵笑道:“不知苏学士今日以何待客?素闻学士最擅于烹鱼,我倒是甚为期待啊!” 苏轼也笑道:“任之请!当不让任之弹剑放歌食无鱼便是!” 俩人玩笑似的寒暄几句,便往里行去。 后衙一厢房边,苏轼之子苏遂礼正于窗下读书,他今年十三岁,还带着童音; 正掩卷朗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见杨逸与苏轼从花径间行过,苏遂礼连忙收声施礼:“小侄见过杨叔叔。” 杨逸见他剑眉星目,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便笑道:“遂礼不必多礼,叔叔考考你,大学作何解?” 苏遂礼又是躬身一揖,谦逊地答道:“大学者,意为博学、大人之学。” 苏轼立即摆出一副严父之态斥道:“你这无知犬儿,你杨叔叔是状元出身,学富五车,有些机会你不好好求教,倒卖弄起来,真是愚不可及。” “苏学士不必如此,苏学士之子,谁敢说指教?等闲人家的孩子,八岁入小学,十五岁方入大学。遂礼十三对便将《大学》倒背如流,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杨逸一边含笑说话,一边解下一块佩玉增与苏遂礼,“君子佩玉,这玉虽算不得名贵,只当杨叔叔今日少许心意,快收下吧!” 苏遂礼连忙推辞,苏轼这时神情缓和了许多,抚须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着吧,还不快谢过你杨叔叔所赐。” 苏遂礼将玉接过去后,杨逸哈哈大笑道:“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学士啊!看来遂礼并不如你所愿愚且鲁啊!” 杨逸提起此事,苏轼倒也感慨颇多,当初他被贬到黄州,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差点掉了性命,苏遂礼是苏轼被贬黄州时,小妾王朝云所生,联想到自己的遭遇,苏轼当时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俩人于花园中的凉亭落坐,亭边几丛疏菊已含苞待放,还有苏轼新植的几行修竹,也长出了新笋。 君子若竹,象苏轼这种文人,宁可食无肉,也不可能容忍居无竹。 苏轼这次来环州,带了好几个年轻美貌的歌妾,这回都没出来,原因嘛,杨逸猜测是苏轼有话要对自己说。 苏轼想说些什么,杨逸也能猜到一二,可他偏偏不想谈论这些,现在他只想赶在寒冬到来前,将环州百姓全部安置好; 至于朝中之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过多插手。 苏轼的小妾王朝云先端上来一个小沙煲,方打开来,便觉浓香四溢,杨逸一看,这不是用环州香猪做的“东坡肉”嘛! “这道菜我是久闻大名啊!今日再不能客气了!” 杨逸对王朝云点点头,笑得极为爽朗,举箸便夹起一块黄澄澄油晃晃的“东坡肉”,旁若无人地品尝起来。 王朝云见这般随意,毫不拘礼,不禁抿嘴轻笑。 “好手艺!辛苦嫂子了,便坐下来一起用餐吧!”杨逸边吃边招呼,倒象他才是主人一般。 王朝云之前就从十三娘她们口中,得知了许多杨家之事,这会还是有些发怔。她只是小妾,不是正妻,如何当得起杨逸嫂子之称?…, 她一时又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得说道:“杨使君慢用,厨下还有几个菜,奴家先去端上来。” 苏东坡举杯邀饮道:“不必理会她,来,任之请!” “请!”杨逸与之对饮一杯,望着王朝云袅袅远去的身影,心中却莫名一紧。 不行!回去后一定要警告清娘,让她少往老苏这边跑才行啊! 清娘豆蔻年华十二三,婷婷玉立,满身浸润着诗香墨韵,动人无比,万一被老苏…… 老苏这人可是有前科嘀!得小心!得小心才行啊! 别的不说,王朝云就是最好的例子。此女本是钱塘人,天生丽质,聪颖娴慧,能歌善舞,因家贫沦落于歌舞班。 她生于嘉祐七年(1062年),于熙宁四年(1071年)被老苏看上,从此便随了老苏。 啧啧!算算王朝云当时的年龄,老苏还真下得了手啊! 象白居易、杜牧等人也都喜欢幼女,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不佩服老苏,够狠! 还有一种说法,说苏轼疏浚西湖是因为王朝云想为家乡做点好事,不断地给苏轼吹枕边风,苏轼才下定决心为民做几件实事的。 从以前苏轼的为人看来,这个说法还是很靠谱的。 以前的苏轼士大夫气极重,享乐心态很浓。从他的许多事迹、以及奏章上都不难找到证据。苏轼之前在好几个地方做过官,象在徐州时,去给百姓求求雨,已经是他津津乐道的德政了。 唯独最后一次到了杭州,他才搞了一个西湖疏浚工程,这个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千年后却仍抢尽风头。 可以说是苏轼成就了西湖的同时,西湖的潋滟清波也就成了苏轼。 苏轼的才气与西湖的美丽,完美地地结合在一起,使得苏轼这份政绩显得耀眼无比。 甚至直到一千以后,也没有几项工程比苏轼疏浚西湖这项工程知名度高。 其实真看实际作用,苏轼的西湖工程也就那么回事,放在一州算是大事,放在一国,就算不得什么了。 远的不说,范仲淹在江苏就修过一道三百里长的拦海大堤,工程量比苏轼疏浚西湖大,发挥的功能也大于西湖工程。 但名气嘛!相差不能以道理计! ps:一直在坚持着,各们看官赏点吧! 第230章 今又聊发少年狂0 * 王朝云的手艺非常不错,几道菜品尝下来,杨逸赞不绝口。 苏东坡见他只顾着吃,接触久了,他也明白,杨逸这样子跟上次在长官厅耍粗鄙一个意思,无非是想堵住他的话头。 对这人,以往那一套看来是行不通了,于是苏东坡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说道:“任之,我听说八月初一绍圣皇后产下先帝遗腹子,今上登基喜诏曾有言,绍圣皇后若产下先帝子嗣,便立为储君……” “呃……是听说有这么回事。” 在苏东坡稍稍停顿的当口,杨逸立即接口道,“不过当时我未能参加新皇登基大典,事后又匆匆返回西北,个中详情也不甚清楚。” 苏轼举杯一饮而尽,轻叹道:“此举形同儿戏,安能堵天下悠悠之口?今上性格宽厚仁爱,若能好好辅佐,当能再现仁宗之盛世,不知任之以为然否?” 杨逸心里暗道,赵似性格懦弱,绝对难以成为一个大有为之君,不过他这样软弱的性格,对臣子而言,倒也不失为好事。 “苏学士所言极是,朝中各们枢相当也明白这一点的,你我如今守牧环州,若能把环州治理好,造福一方,也算是尽了一份辅佐之力了。” 杨逸不等苏轼答话,又接着说道:“对了苏学士,咱们环州重建急需资金,国库此翻恐怕是被战事耗空了,指望朝廷拨款难啊! 我的意思是。上表请朝廷再减免遭受兵灾的百姓两年赋税,同时在盐政方面给些政策; 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让那些盐商先交款后提货,将来盐井出盐优先供与他们。并给予一些优惠,想来这盐商们也是乐意的;苏学士以为可行否?” 杨逸突然把话题转到环州事务上,而且言之有物,策出可行,苏东坡先是怔了怔,再回想他的计策,不禁打心底里佩服; 环州现在急需资金搞重建,一但拖到寒冬到来。百姓还没安置好,那就麻烦了。 杨逸一个点子就能钱财滚滚来,解了环州的燃眉之急,苏东坡由衷地颔首赞道:“任之所思所想。吾所不及也!好,甚好!” 苏东坡正想着再把话题引回朝堂去,却见家人来报说有客陈慥远道来访。 杨逸心中大乐,这陈慥倒是来的及时,他郎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与苏学士结交者必非常之人,今日倒要见识一翻,苏学士请,咱们一同迎接贵友去吧。” 苏东坡有些无奈。鉴于杨逸的背景深厚,他本想就朝中事与他沟通一下的。先行说服他。如今有旧友远来相访,只得暂且作罢了。 俩人一边往外走。苏东坡一边给杨逸先行介绍:“来者是我在黄州结识的故人,姓陈名慥,其父以工部侍郎致仕,我这旧友却是豪侠好酒之人,狂放傲世,因怀才不遇隐于黄州龙丘,因号龙丘居士。” 说话间俩人出得门来,门前站着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中等身材,眉毛浓密,鼻梁挺直,双目炯炯有神,初一见面便有一股爽朗之气扑面而来。 “一别十多载,苏大学士风采更胜往昔,陈谋今日冒昧前来讨杯水酒喝,苏大学士当不会不认我这故人吧!哈哈哈……” “季常啊!什么风把你吹到环州这边荒之地来了?十年弹指间,当日苏谋贬谪黄州,幸得季常兄多方接济,季常兄高义,苏谋岂有一日敢忘……” 两个老朋友相揖作礼,叙说旧日情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边的杨逸听了两人的称呼却有些愕然,季常?陈季常不就是那个啥?河东狮吼里的陈季常吗? 据说陈季常的妻子柳月娥是个醋坛子,平时左右不离丈夫身边,但这个时代家中有客来时,妻子就得回避,而且常会招些歌伎宴客。 每当陈季常陪客到酒酣耳热之时,她就在邻房用木杖猛敲墙壁,大呼小叫,以警告丈夫别偷腥。 苏东坡在黄州时去拜访陈季常,见他妻子如此利害,便作诗相戏,其中有两句:忽闻河东狮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 柳姓是河东望族,杜甫曾有诗“河东女儿身姓柳”,苏东坡用河东狮吼来隐喻柳月娥,讽刺其之凶悍。 以前电影里演的陈季常文质彬彬,而眼前这个陈季常却是豪爽旷放之极,两者实在难以重叠起来。 而且这样一个豪爽狂放之人,若不是有苏东坡的诗为证,杨逸实难相信他竟是惧内之人。 苏东坡与陈季常叙过旧,回头介绍杨逸道:“季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知州杨大人,想必季常是久闻其名了吧!” 苏东坡介绍到这,陈季常已经上来长身一揖,朗笑道:“何止是久闻其名,简单是如雷贯耳啊!今日我陈慥何其有幸,得以瞻仰杨使君风采。二位怕是不知道,如今内地四处在传唱:西北有苏杨,夏军心惶惶。哈哈哈……” 杨逸也朗笑道:“彼此,彼此,我也是久仰大名啊!我与苏学士正在宴饮,龙丘居士来得恰是时候,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三人回到凉亭,贤惠勤快的王朝云已将旧席撤去,换上了新酒。 苏东坡吩咐一声,家中几个歌妾很快便出来侍酒。 这些女子是苏东坡从湖州带来的,大的十六七,小的十二三,袅袅婷婷,无一不美,满带着水乡女子的柔婉清灵。 亭外菊花未开,亭中已是香气四溢。 苏东坡本是豪放之人,此刻一放开了心事,席间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推杯换盏。淡笑风生; 酒到六分时,陈季常揽着侍酒歌伎的香肩笑道:“环州何其有幸,一时竟迎来了两位名扬天下的人物,如今人人在说环州。环州之名一时无二,我盘算着,回去之后,干脆把家搬到环州来,如此便可每日闻其风,汲其流,人生到此,无憾矣!” 苏东坡一拂那宽大的袍袖。戏谑地笑道:“季常想搬来环州,我这自然是欢迎之致,不过此事季常是不是先跟嫂夫人商量一下再说。” 杨逸一听,大笑道:“苏学士言之有理。此处离河东更近,季常兄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不妥!不妥,季常兄还应三思而后行啊!” 杨逸与苏东坡一唱一和,席间顿时暴出一片欢笑声。陈季常毫不以为意,笑得尤为爽朗。倒让人不得不佩服起他的胸襟来。 陈季常在家被妻管严惯了,此翻倒是变本加厉似的,噗的一声在侍酒的美姬脸颊亲了一口。样子极为放荡不羁; 他豪饮一杯说道:“家有悍妻,让两位见笑了!对了。我此翻前来,路过襄州宜城。见着一桩更为可笑之事,哈哈哈!二位请听我慢慢道来。” 杨逸与苏东坡停杯聆听,陈季常一脸谑笑,声情并茂地述说起来: 宜城有个叫李二的人,因误收了邻居家的一张席子,被告到县衙,知县孔岳听说他盗席,大笔一挥判处李二斩刑。 李二大呼冤枉,知县孔岳一拍惊堂木喝道:“何冤之有?” 那李二便答:“县尊大人,我两家都晒席子,我只是误收了邻居家一张席子,不曾偷盗。退一步说,即使我真的偷了邻居家一张席子,罪也不至死呀?” 那知县孔岳立即振振有词地喝道:“无知刁民,岂不闻圣人曰‘朝闻盗席,死可矣!” 听到这,杨逸一干人暴笑不止,旁边那个叫香菱的美姬瘫软在杨逸怀里,娇驱一抽一抽的,苏东坡更没形象,暴喷了一口酒,笑得眼泪直流。 孔圣人的原话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孔岳好歹也姓孔,断句不对也就罢了,还把意思理解成这样,这知县是怎么来的,还真让人疑惑啊! 杨逸好不容易忍住笑,对陈季常道:“季常兄快说,后事如何?” 陈季常噗的一声,又亲了怀中美姬一口,才哈哈大笑着往下说: 那李二倒也略通文墨,听孔知县把圣人之言作此解释,他想了想便答道:“县尊大人,小人还是不当死啊!圣人不是也说过‘吾闻夫子之盗钟,恕而已矣’,孔圣人偷钟尚且可以宽恕,小人被诬告偷席,哪有杀头的呢?” 那孔知县听了李二这翻话,觉得颇有道理,便放了他。 杨逸等人听完无不笑得东倒西歪,这陈季常还真是,两个角色被他扮得惟妙惟肖,杨逸感觉自己肠子都笑痛了。 凉风习习,几人在亭中一饮便是两个时辰,淡淡的暮色弥漫过来,东厢上新月秋光,洒落亭中,玉钗云黛,莺燕婉转轻语,暗香频送,彩袖殷勤捧玉钟,几人喝得都很尽兴。 微醉之中,陈季常说道:“数月不闻二位有佳作传出,今日欢娱,岂能无诗?” 苏东坡倒也不推辞,吸履而起,负手徐行,步履已经有些不稳,晚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袍,说不尽的洒脱姿态,稍稍酝酿一下,便听他仰首吟道: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 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众人听罢,无不拍手赞好,果然不愧是苏子瞻,出口便是锦秀文章,这等才华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 “苏学士这词好是好,只是满透归隐之意,以苏学士之才,若就此归隐,岂不是天下最大的损失?不妥,不妥,且听我道来!”杨逸已有八分醉意,刚要站起,便又倒在香菱软绵绵的身上。 陈季常闻言大笑道:“杨使君所言不差,就请杨使君也来一首。” 杨逸在香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大袖一拂,迎风高吟道: 白马川,归德川, 十万金戈尘飞扬, 血溅枫叶丹。 苏子瞻,好子瞻, 今又卿发少年狂, 西北射天狼。 杨逸吟罢放声长笑,双手一张,大袖遮住了一片月光! 陈季常也站起来,一边大声叫好,一边持杯畅笑; 苏东坡先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也和声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231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思 * 长路漫漫,万里风烟野狐哭。 情归何处,谁知相思滴满路? 天涯易老,晓来残月冷如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爱的人啊,在黄昏想起我时,请别记恨! 我的骨头上刻着你的名字…… 清晨的风中,隐隐飘过一阵凄婉的歌声,初升的太阳在美丽的药杀河上轻轻地跳跃着,如金鳞闪烁。 一支几十人的商队向西徐徐而行,他们大多是汉人面孔,只是从中原来带的货物所余不多了,他们走过的路已经太长太长。 今天是八月十五了,在中原大概是家家户户忙着欢庆中秋节了吧! 李湘弦忍不住向来路望望,几重山,几道水,几层风尘,中原已遥隔何止万水千山….. 她们走了将近一年,从大宋的西宁州出发,翻过昆仑山北麓,经黄头回鹘过蒲昌海到石城,也就是鄯善,再到于阗,于阗国已灭亡近百年了,如今成了东黑汗国的领地。 过于阗后,走葱岭以东的疏勒,自疏勒向北翻越天山,到达热海边的东黑汗国都城八刺沙衮,也就是大唐时的碎叶城附近。 再从八刺沙衮往西过怛逻斯城,再从怛逻斯往西又走了上千里,才来到药杀河边。 这一路虽然大都是在黑汗国境内行走,但这个国家还沿用古老的“双王法”。由汗族中最长者任大可汗,次长者任副可汗,大可汗治理东黑汗国,副可汗治理西黑汗国。 正副可汗下面还有若干个小可汗,再往下是各级王公贵族,五十多年前,东、西黑汗国决裂。双方争战不休,加上两个黑汗国实行的都是分封制度,各个小汗与王公贵族之间为了争夺领地,也是战争不断。 李湘弦她们这一路行来,迢迢数万里!已经看见太多撕杀的场面。经历了无数的艰险,九死一生。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 李湘弦的祖先是粟特人,药杀河两岸在隋唐时还是粟特人的主要聚居地,但如今,李湘弦放眼望去,不禁热泪盈眶。 从于阗开始,已经尽是信奉古兰经的穆斯林了,哪里还有光明神的信徒? 李湘弦原以为走到了这里,走到了先祖的故乡,就会找到希望; 但药杀河两岸经历了数百年沧桑。虽然还能看到不少粟特人,但他们已经忘记了光明神,他们早已是忘记了光明终将战胜黑暗,他们只知道手捧可兰经到清真寺里去祷告…… 过了药杀河便是河中地区了,河中现在是西黑汗国领土。*可汗自称桃花石汗。因此西黑汗国也称桃花石汗国。 “桃花石”一词意为中国,原是指中原王朝的,由此可见。黑汗国虽然改信了的伊斯兰教,骨子里还保留着浓浓的东方情结。 但这又怎么样呢? 三百多年前,大唐的高仙芝与新兴的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在怛逻斯大战,唐军惨败,从此汉人的势力便退出了河中地区,再也没有重来过。 伊斯兰世界不象汉人一样包容,它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摩尼教在这里早已不为所容。 李湘弦想尽办法,小心翼翼地打听着,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摩尼教残余的踪迹,但她再一次失望了,除了穆斯林还是穆斯林,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摩尼教是什么。 这里离中原,已经遥遥数万里,但是,她还得继续往西走,她决定去呼罗珊,或许那里还有一线希望。 呼罗珊曾是波斯故地,现在是塞尔柱帝国的领土,塞尔柱人和粟特人一样,曾经也是昭武九姓中的一支,一同臣服于突厥。 突厥瓦解后,昭武九姓中的乌古斯部西迁到药杀河下游的占德地区; 六十年前趁伽色尼王朝对外战争和内讧,部族头人塞尔柱趁机扩大势力,向南侵占了呼罗珊,因而逐渐兴起,最终建立起强大的塞尔柱帝国,只是塞尔柱人也早已改信了伊斯兰教。 但呼罗珊毕竟是波斯故地,李湘弦除了去哪里碰碰运气,又能往哪里去? 在中土,江河都是往东流; 而这里,包括药杀河在内,却都是滚滚向西流去; 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遥远得让人不知所措; 他还好吗?还会想起这个迢迢万里西行的人儿吗? 我爱的人啊!想起我时,请别记恨…… 环州。 今天是中秋节了,清娘带着丫环小艾把一些鲜果食物送到慈幼局后,便匆匆返回,但令她失望的是,眼看都中午了,还是没见到杨逸回来。 这阵子环州正在大力重建那些被战争毁坏的村寨,杨逸每天奔走各地,常常几天不回家,这次一去又是七天了! 清娘本想着中秋节他一定会回来的,可见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闷闷不乐。 她病厌厌地吩咐道:“小艾,你去城外大营看看吧,晴儿姐姐她身子不方便,多个人照应着好些。” 小艾有些不放心:“可是娘子你一个人在家……” “去吧,我没事的。” 小艾无法,只得出门去,城外的大营安置着很多百姓,杨逸忙于建寨砦,十三娘只好代他去营里慰问一翻。 檐下的鸟笼里,那只漂亮的鹦鹉见到清娘回来,欢快地叫了起来:清娘乖!清娘乖! 清娘换起衣袖,拿了点食物给它,再向鸟笼的小杯里加了些水,嘴里说道:“可惜小翠你不是雁儿,不能帮我给杨大哥送封信,我怕他都忘了今天是中秋节呢。” 那鹦鹉顾着吃食,也不再答理她。 清娘一个人走进书房,撑着下巴趴在轩窗上,窗外小小的池塘里荷叶已经干枯,池边一树桂花正香,亭角的秋菊无人赏。正在风中寂寞的开着。 清娘蛾眉不展,眼帘慢慢垂下,半掩住两泫秋水般的明眸。 杨逸作为知州,忧心百姓疾苦她能理解,但今天毕竟是中秋节。寂寂寥寥的后院里,一缕闲愁不免浮上清娘的心头。 她悠悠一叹。回身细细研墨。铺开素笺,提笔闭上深思了一下,轻轻写下一纸娟秀的诗行: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角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记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放下笔时。思念之情已经爬满她美丽的面庞,往日与杨逸一起经历的种种情景,悄然倒映上心湖上…… 而此时,杨逸带着十多名护卫,正策马向环州疾奔。回到衙前时,一个布衣钗裙的女子突然横出路中间,拦住杨逸的马头。 “锵!”的一声。旁边的马汉卿宝剑霍然出鞘,剑光直指那女子咽喉。 “汉卿,把剑收起来吧!这位小娘子并无恶意。”杨逸虽然不认得阿兰,但在她的眼神中,能感觉到她并无恶意。 马汉卿稍一犹豫,收回宝剑,杨逸给西夏造成了极大的创伤,有消息说梁太后在环州大败后逃过横山,曾嚎啕大哭!发誓要取杨逸性命以解心头之恨。这不免让马汉卿大为紧张。 “大人,民女叫李兰,受我家娘子李仙姬所托!来向大人说声……对不起。”那叫李兰的女子说到这时,眼中已经隐隐含有泪光。 “李仙姬?”杨逸听到这名字还有些疑惑。 李兰轻轻点头道:“是的,我家娘子本名李仙姬,湘弦只是她委身青楼时用的名字。” “随我进衙再说!”杨逸将缰绳交给马汉卿,带头往州衙大门走。 那李兰对衙门似乎有种天生的忌惮,犹豫地说道:“大人,民……民女就不进去了!” “别怕,进来吧!你要给我说清楚,湘弦她去哪里了!” 李兰想想自己来此的目的,只好随他进去,今日是中秋节,吏员们都放假了,衙门里静悄悄的,杨逸直接将她领到自己的签押房。 杨逸请她落坐,李兰却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地说道:“大人,我家娘子去年带着教中所有的精英,前往西域寻找光明神的经典,说好一年便回来的,可如今一年过去了,娘子她们仍是杳无音信。出发时,她让我来向大人道歉,她说她答应过留在大人身边,却没有信守诺言,请大人原谅。” “去西域?她竟去了西域?”杨逸先是喃喃自语,突然一拍案桌喝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她知不知道如今西域是怎样一翻情形?” 杨逸喝完才发现,对如今的西域他同样不甚了解,汉人的势力自怛逻斯之战后,向东一退再退,如今连河西走廊都掌握在西夏手里,想到这些,一种耻辱感不觉间漫上心头。 西域!西域! 杨逸正心潮起伏间,李兰已连连磕头哭求道:“大人,我们教众如今根本无意与朝廷作对,迫于朝廷禁令,才不得不隐匿行踪; 娘子她一直想让神教重回光明,重新容于世俗,如佛道两家一样,一心导人向善。 大人啊!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吧,我家娘子本打算找回光明神的经典后,就将圣女之位传予她人,然后安心侍奉大人左右的。 如今娘子她一去一年,未见返回,民女多方奔走,意欲再组商队前去寻找娘子,奈何力不从心; 民女求告无门,只能来找大人您,大人,看在我家娘子对大人一片深情的分上,您就派人去西域找找她、救救她吧!” 李兰伏地磕头不止,悲声恸哭,杨逸说道:“你先起来,此事我自不会不管,你容我想想办法。”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娘子她果然没看错人!”李兰激动得又连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 杨逸皱眉深思,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以前自己把目光局限在宋辽夏三国,是不是太短浅了? 若是不出意外,只要不断地浅攻蚕食,西夏国力在遭受一次次的重大打击后,即便不能很快亡其国,几年内让其退出河西走廊应该是不难的。 一但大宋能占领河走廊,打通了这条丝绸之路,对大宋的经济民生发展将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而随之而来的,大宋面对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西域,这符合大宋的利益吗?(未完待续。。) 第232章 比翼双飞 *** 在棋局中,与高手对弈若你只看到眼前的三两步,那这棋也不用下了。 杨逸虽然对目前的西域不甚了解,却知道一点,历史上耶律大石被迫西逃时,凭一支不到两万人的军队,在西域乃至河中地区,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西辽帝国。 这至少说明一点,眼下西域各个政权也渐渐进入了衰微的时期,对于中原王朝来说,这是向西扩展势力的绝佳时机。 只要不出意外,新党长期控制大宋朝政已成定局。相对于保守的旧党,新党具有开拓性强的特质; 从王安石时期的熙河开边算起,新党执政期几乎没有放弃过向外扩张,一直努力地拓展着大宋的生存空间。 绍圣元年,大宋官方记录在册的有1912.9211万户,4256.6243万人。 随着免役法、统一赋税,一系列改良新法的实施,大宋的民力极大地释放了出来,百姓不用再负担沉重的劳役,赋税也轻了许多,更可以放心去拓荒、去营生了,不用再担心因家里地多、钱多而被抓去服劳役了。 这不但极大地促进了大宋的民生发展,同时也促进了大宋人口的快速增长,到今年最新记录的数字,整个大宋已经增加到2015.2140万户,4691.4992万人。 短短两年时间,增加了四百多万人。这还只是官方的记录。考虑到隐匿的部分。大宋的人口增加数量应该远远高于官方统计。 按这个速度发展上下,大宋的生存空间就必然受到巨大的挑战,人口增加了,土地没增加,无地的百姓就越来越多,工商行业消化不了这么多无业人口,那就只能成为流民,在大宋形成一波接着一波的农民起义。 更何况开拓西域,光一条丝绸之路,就能给大宋带来无尽的财源。相对于其他各朝。大宋是商业最发达的一个朝代,若是能打通丝绸之路,会给大宋带怎样的机遇,很难想象。 沉思了一翻后。杨逸对李兰说道:“你先在环州安顿下来,我会尽快组建一个商队前往西域,你若是不放心,到时可以一同前往。” 李兰惊喜交集地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派人去找我家娘子吗?” “去吧!告诉你们教中之人,让他们安分点,我若是听说谁掺和地方上的叛乱,到时别怪我不看湘弦的情面,你们教中事,等湘弦回来,我会慢慢给你们设法!” “多谢大人!大人恩德。我等绝不相忘。” “去吧!” 由于李兰的身份问题,杨逸不想将她留于后衙。她退出去后,杨逸立即给刘皇后和韩碧儿各写了一封信,着人急送东京。 杨逸出签押房时,还想着心事。 “唬!” 突然传来一声叫声,还真吓了他一跳。 清娘如愿以偿吓了他一跳,不禁咯咯地笑起来,杨逸“大怒”,抓住她就往那小屁股蛋“啪啪”两下。 “别以为只有鬼能吓死人了,你这丫头知不知道。便是仙女也能吓死人的!” “嘻嘻……哈哈……杨大哥胆子一向那么大,人家从来没能吓住你过,嘻嘻……这回……呵呵呵……” 杨逸见她笑得喘不过气来,满眼是泪的,心里也觉得高兴。牵起她的手往后衙走去。 走着走着,清娘不笑了。依在他身边噘着小嘴儿问道:“杨大哥,今天是中秋节,你怎么才回来呀?人家都等你好久好久了!”…, 清娘连着用了两个“好久”,让杨逸心里有些愧疚,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说道:“这回是杨大哥不对,下次一定不这样了,清娘就原谅杨大哥一回吧!” 清娘反而有些不好意了,露出甜美的笑容说道:“其实人家只是乱说啦,杨大哥为了百姓能早些回家,奔波劳累,都怪清娘不懂事,对了,杨大哥你坐着,我帮你捏一下筋骨,解解乏。” 杨逸被她按到太师椅里,没等她跑背后去,杨逸就将她揽到怀里,满带宠溺地笑道:“大哥不累,就不用劳驾易安居士了,说吧,今天想要什么?想去哪儿玩,大哥通通满足你的愿望。” “真的吗?”清娘突然跳了起来,璀若星辰的眸子扑闪两下,又变得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大哥真的什么愿望都满足人家吗?” 杨逸看她小意的模样,哈哈大笑道:“说吧,想干嘛?全答应你了,当然,得杨大哥能办到才行。” “杨大哥你一定能办到的!”清娘不再犹豫,拉着他的手求道:“人家想乘那种……呀!就是那种滑翔翼到天上飞翔一回,杨大哥,你可是说好了什么都答应人家的,你这回可不许耍赖哦!” 清娘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小嘴不知不觉又噘了起来,之前她就求过杨逸好几回,杨逸皆以不安全为由,拒绝了她,这回能不能实现这个愿望,她心里可没底。 “杨大哥,你说话不算话,你快答应嘛!你快答应嘛!” “哈哈哈……好!今日杨大哥就带你飞一回,走!” “噢……”清娘顿时欢呼雀跃,丝毫没有了平日那婉丽如诗的恬静,一把跳上来,揽住他的脖子晃来晃去,就像只快乐的小黄鹂。 杨逸干脆又将她轻盈的身子抛到肩头,朗笑着往外走。唤上马汉卿和那些护卫带上几个几滑翔翼。 其中一个加大了许多,这是杨逸专门为了带清娘滑翔准备的,清娘早已央求过他好几次,杨逸明白,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到了后世。在天空飞翔对于普通人来说,乃是无比吸引人的事。 更何况,只要是清娘的愿望,他都会尽量去满足的,之前没有准备好,不得以才拒绝她而已。 一队人马出城后向西面的高山飞驰,还没到地点,清娘已经激动得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嘴里尽说些没营养的话,杨逸更觉得好笑。 到了山下。杨逸将她往背上一放,便与众人一同上山。 马汉卿他们舀着折叠起来滑翔翼,脸上也尽是兴奋之情,看来。飞天并不光对清娘有吸引力啊。 到了山顶,秋风正紧,雁雁南飞,苍穹高远辽阔,这种天气,再适合玩滑翔翼不过。 滑翔翼组装好后,杨逸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没问题后,又用布条将清娘绑在自己身上。 “清娘,你先闭着眼睛好了。等我叫你张开时再张开,明白?” “嗯嗯,人家都听杨大哥的啦!”清娘乖得没法说,看上去这会儿说什么她都答应了。 然而在杨逸带着她纵身跃出悬崖时,少女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感情这丫头好奇心重,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幸好杨逸前世专门训练过操作滑翔翼,非常娴熟。 “清娘别怕,杨大哥说过。上天入地都带着你,你忘了吗?看,没事了,咱们飞起来了!” 在杨逸安抚下,少女很快安静了下来。当然,主要是躺地杨逸那宽实的背上。很让人安心。…, 杨逸不断地移动着身体的重心,将操纵杆后拉,不断地加速,或右推操纵杆左转,或左推操纵杆右转,在天空上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 这个时候,清娘彻底忘记了恐惧,高声地欢呼着、畅笑着,如一只飞上天空的画眉鸟…… 明净的天空白云朵朵,那是天使的云裳;阵阵秋风掠过,啸啸如歌。杨逸带着清娘飞过山峰,飞过河流,飞过田野、飞过村庄…… 往下望去,山岭逶迤,林木有青有黄,斑驳陆离,如同一张彩色的巨毯披在大地上,美不胜收; 南流而来的白马川是山间的一条玉带,反射着点点金光,环州城墙上有不少人,看上去就象蝼蚁一般,笔直的街道,灰青的瓦脊…… “杨大哥,快看快看,那是咱们家,还有!还有!嘻嘻……哈哈……我看见小白在叫呢!” “什么咱们家,那叫易安居,哈哈哈!” “好吧!好吧!杨大哥快飞慈幼局去,快飞嘛!嘻嘻……” 清娘抱着杨逸的脖子,兴奋得不得了,这时马汉卿他们也相继追了上来,十个滑翔翼如同一排大雁,划过环州城上空。 无数的百姓涌上街头,指指点点,不过倒没人吓着,毕竟蒙云谷那一战百姓们虽然没亲见,但谁没听说过? “清娘,咱们怎么忘了带些礼物上来,这会儿当成神仙的礼物散给百姓那多好玩啊!” “我看呀,杨逸哥你是扔炸弹扔惯了,还是不要啦!嘻嘻……快飞!快飞!” 不光是清娘兴奋,连马汉卿他们也是大呼小叫的,在天空中象一群飞狼! 大伙迎着风,不时欢呼着加速回旋,飞过环州城,飞向湛鸀如蓝的天边,最后变成天边的几片浮云…… 这一天玩得异常痛快,清娘叫得声音都快哑了!几年了,杨逸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忘形,脸上尽是美丽的霞彩。 重新回到家时,她还难抑激动的情绪,象只缠人的小黄鹂,在杨逸身前身后转来转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十三娘她们已经先回来了,茗儿见俩人欢笑着的走进家来,立即嘟着小嘴道:“姑爷,下次婢子也要去!” “没问题,只要你不怕就好!”杨逸捏捏茗儿的香腮,笑着应了一句。然后跑着十三娘身边说道:“娘子,辛苦了!” 谁知十三娘突然露出一副刁蛮的俏模样,说道:“官人,奴奴明天也要去!” 杨逸望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大惊失色! “娘子你可别来真!就您这身子,飞不得!飞不得!娘亲他们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嘻嘻,不去也行,官你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杨逸立即举手保证:“别说一件,十件也行,娘子请说!” 十三娘笑得象只狐狸似的,眸光盈盈一横说道:“官人,李湘弦……” “呀!”杨逸惊呼一声,郑重其事地抢声道,“娘子,我决定,即日起任命你为环州情报局局长……” “官人休要耍赖……嘻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3章 西夏乱局 *** 西夏使者在辽国上京哭诉的时候,辽国使者在大宋东京同样想抱头大哭。-书_吧(..) 之前形势对辽国有利的时候,辽使萧望咄咄逼人,坚持要大宋割让三关十县,现在好了! 西夏被打成了半残,辽国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说,反而被河东军占了武州。 另一方面,在辽国西京道兵马全力攻打雁门关时,阻卜部的长辖底瞧准机会,一举攻破辽国西南路招讨司治所丰州,声势更为之大壮,如今总兵力已经超过两万,已经成了辽国剿之难灭的心腹大患。 大宋将辽使萧望晾了几天,终于派出一个礼部郎中吕敬,去都亭驿与萧望接触; 吕敬开口便是停赐辽国岁币,双方互相放还俘虏,并以目前实际控制区重新划定国界,两国罢兵,从此互不侵犯。 萧望实在难以接受这种角色互换的心里落差,一听肺都快气炸了,什么以目前实际控制区重新划定国界?感情是铁了心不还我辽国武州了。 萧望撸起袖子正准备和吕敬一争到底,结果吕敬象是晚上在小妾身上耗费了太多精力,说完大宋的和谈条件,就打起瞌睡来! 任萧望如何叫嚷,都未能把他从周公那儿拉回来。气得萧望把桌子拍得呯呯响。 等到萧望闹够了,吕敬才悠悠醒来,打着哈欠说道:“我大宋的和谈条件不会打半点折扣。贵使若是做不了主。可以先请示一下贵国皇帝,我大宋静候佳音,告辞。” 见吕敬这种态度,萧望不甘心地威胁道:“宋国如此藐视我大辽,当我大辽是好欺负的吗?我主已集结五十万大军,宋国若还是这种态度,我主定会挥军南来,直下东京!” 吕敬冷冷一笑,答道:“贵使无须虚言恫吓,贵国有五十万大军。我朝有百万王师,贵使既然这么说,那咱们两国不妨分出最终胜负再谈,告辞!” 嚣张!太嚣张了! 望着吕敬远去的背影。萧望怒气难歇,他浑然忘记了,之前他逼大宋割让三关十县时有多嚣张! 无法可想的萧望,只能先请示国内,否则根本谈不了。 大宋不急,朝廷正咬紧牙关,尽量调拔钱粮,加紧修缮武州北面的长城; 大宋这次是差点把国库打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久秋税就能收上来。*书*吧(..)咬咬牙也就能撑过去了。 提到骆驼,中秋过后不久,一支由近两百头骆驼组成的商队,浩浩荡荡地从东京出发了; 商队带的商品最要是比较轻便的丝绸和茶叶,这些商品在东京采购花不了多少钱,但若是能运到西域,绝对能赚大钱。 杨逸让刘清菁给商队一份中旨及相应的国书,这些国书虽然没有经由朝堂,但盖有玺印,必要时商队可以拿出来。以大宋使者的身份与西域各国打交道。 河西走廊未曾被西夏隔断之前,黄头回纥、西州回鹘、黑汗国都曾遣使向大宋进贡过。 象黑汗国过去遣使来朝时,国书上称大宋皇帝为“东方日出处大世界汉家阿舅大官家”,这是因为前唐曾将公主下嫁过黑汗王,至今黑汗国为了交好中原王朝。对大宋皇帝依然以外甥自居。 有大宋的国书在,商队到了西域。应该还是可以得到许多便利的。 商队到京兆府时,马汉卿带着两百人马又加入了进来。这两百人马是杨逸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半数是环州最精锐的特战队员。…, 杨逸给他们任务不轻,让他们对西域的经济、文化、政治、军事、地形、物产、各国各部的矛盾和交往等等,尽量摸清楚,记录造册带回来,寻找李湘弦倒成了次要的任务。 正所谓远交近攻,向西域发展外交探路同时,对西夏的渗透破坏更不会有丝毫松懈。 现在宋、辽、夏都很累,需要时间来喘口气,大规模的战争短期内是打不起来了。 但为了抑制西夏恢复的速度,西北各路的细作、硬探更是成倍的进入西夏,光是泾原路和环州,合计人数就已接近一千。 这些人如水滴渗入沙地一般,除了斥探消息,一有机会就策反、破坏,制造矛盾,煽动西夏民众。 灵州府,这个西夏最富饶的地方,前些天苗授一万人马在这里来回蹂躏,虽然只是短短两三天,但放眼望去,处处是焚毁的村庄,倒塌的残檐,无家可归的难民哭声遍地,扶老携幼,纷纷涌向灵州城。 短短一年多来,西夏屡屡兴兵,却又都是以惨败告终,兵力损失达到惊人的十五万,粮草物资不可计数。 长辖底刚刚从北面肆虐过来,苗授、王愍他们又从西南杀入,这些人的破坏力都是惊人的,西夏本身国小民穷,如何受得了? 这会儿连梁太后都差点要喝粥度日了,哪里有能力救济百姓? 杨志和阮二郎他们,也混在成千上万的难民中,和他们一样,混杂其中的细作还有很多,这些汹涌的难民潮对他们来说,就象肥沃的土壤,只要稍稍浇灌一下,就能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来。 在他们不断地地鼓动下,饥肠辘辘、而又得不到救助的百姓,情绪很快被点燃起来,对食物的渴求、对生存的企望、对官府的不满,在灵州城迅速演变成一场暴乱。 西夏是全民皆兵制度,这些逃难的百姓可不是手无寸铁; 数万难民引弓持刀,冲入城中官仓,勋贵、官僚、商铺、富户家中,抢夺粮食财物。 杨志、阮二郎他们这些细作。则趁城中暴乱。四处放火,让场面更加不可收拾,整个灵州城里浓烟滚滚,火势弥漫,搏斗声、刀斧声、哭喊声、惨叫声,就象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战争。 消息一传到都城兴庆府,梁太后立即下令戒严,将所有涌入兴庆府的难民驱赶出城,生怕兴庆府也出现灵州那样的暴乱。 被驱赶出城的百姓,这下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了。官府虽然尽力安抚,开了许多粥铺,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官府自身也缺乏粮食啊! 那粥稀得捞不起几粒米来。无数的难民依然忍饥挨饿,在生死边沿挣扎,眼看一场暴乱又在酝酿着,随时可能暴发…… 西夏朝堂之上,每日愁云惨淡,暗流汹涌,梁太后自身更是焦头烂额,算上几年前败给章楶那次,梁太后“御驾亲征”换来的都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如今她是威信扫地。党项各部对她的不满和怨恨,已经到了顶点。只不过李乾顺现在还小了些,否则那些大头领们,恐怕已经联合起来逼梁太后还政了。 梁太后也深切地意识到,危机正在向她步步紧逼而来; 趁着战后赏功问罪的机会,她大力培植心腹之臣和梁家; 梁格方、梁定山等人都被她提到了高位,再度把持朝政;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这两个心腹则主掌军事;…, 而对嵬名氏、细封氏、往利氏这几个一心想收回皇权的部族,梁太后再次狠下心肠大加清洗。包括大首领嵬名咩布、阿骨录、细封乞买等人都在清洗之列。 梁太后一系列的清洗在西夏激起了不少反抗,细封乞买的儿子细封英哥率本部一千多人马,干脆叛逃大宋。 其实几十年来。在权力斗争中失势的西夏将领,叛逃大宋早已屡见不鲜。 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李元昊的叔叔嵬名山遇。 嵬名山遇是李元昊时期著名的战将,掌管着西夏右厢兵马。在西夏有着极高的威望。 可惜当时大宋被李元昊打怕了,竟不敢收留嵬名山遇,否则留嵬名山遇为西蕃屏翰。以其手足制其心腹,不断策反西夏各部的话。很可能让西夏陷入分裂,哪里还有这么多年的宋夏战争? 这回细封英哥不选他处,直奔环州而来,如今在西夏,杨逸的风头已经盖过了章楶,要投奔自然是投奔有名望、有实力的人。 杨逸得知细封英哥率部来投后,亲自迎到清平关,不受他们献上的羊马等物,还赠以粮食,对那些投奔路上受伤者,立即招来郎中救治,十分礼遇。 同时将此事迅速上报朝廷,请求朝廷给细封英哥赐官; 杨逸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就是要把细封英哥树立成一个典型,告诉那些在西夏不得志的人,别犹豫不决了,来吧!来我大宋吧! 我大宋热茶美食等着,高官厚禄候着,只要你们来,绝不亏待你们。 细封英哥这一千多人马,老弱妇孺占去半数,但杨逸还是不着痕迹地做了些防备,将他们安置在了环州南面的合道镇附近。 这里四面环山,水草不错,很适合放牧,同时人烟较为稀少,细封英哥就算有什么异动,一时也不可能对环州造成太大的威胁。 小心些还是很必要的,在没有彻底摸清细封英哥底细之前,得防着他诈降,这种事情在西北早以屡见不鲜。 朝廷的封赏也很快下来了,细封英哥被授以金吾卫将军(虚衔)。 大宋本身有蕃兵这一兵种,主要为陕西、河东地区的羌人熟户设置,以前蕃兵没有固定的编制,至神宗时才统一采用指挥、都的编制。 细封英哥带来的人马被编成一指挥,由他任指挥使,这便是他的实职了。 这官爵一封下来,杨逸很快将细封英哥找来,商量策反横山羌人事宜。 上山落草还得纳个投名状呢! 你细封英哥既然投奔了大宋,好处也得了不少,总得为大宋做点事不是?(未完待续。。) 第234章 遥远的呼罗珊呼 * 乌浒河、药杀河一南一北向西流入咸海,两河夹着的便是河中地区,大唐鼎盛时势力曾经延伸到这里过,现在河中地区是桃花石汗国的地盘,而桃花石汗国事实上又成了塞尔柱帝国的附属国。{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 已经很久没有来自中原的商人到达这里了,在河中府撒马尔罕,李湘弦他们从中原带来的丝绸和茶叶,受到了当地人热烈的追捧。 李湘弦少少地卖了一些,又继续向西南方向的呼罗珊进发。 乌浒河下游是小小的花刺子模,李湘弦她们是从乌许河中游横渡,过河后再向西南前行不久,便算进入呼罗珊了!而现在呼罗珊是塞尔柱帝国的领土。 塞尔柱帝国的统治者叫苏丹,苏丹一词意为摄政王,也有东方之王和西方之王的意思。首都在巴格达。 曾经强大无比的阿拔斯王朝,也就是在怛罗斯打败高仙芝的黑衣大食,现在基本已经被塞尔柱帝国取代。 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还住在巴格达,但他现在只是一个神符的象征,军政都掌握在苏丹手里。 塞尔柱帝国从药杀河下游的一个小部族,发展成为一个兴盛的大帝国,时间还不算长,算来也就是从宋仁宗庆历元年开始。 现在它也有逐渐走向衰败的迹象了! 四年前,上一任苏丹马利克沙死后,他的几位儿子为了争夺王位,争战不休,强大的塞尔柱帝国如今四分五裂,烽烟遍地。 在进入呼罗珊之前,最得力手下黄勇劝过李湘弦一回。因为听说呼罗珊现在战事正酣。 马利克沙的第三子桑贾尔受封于呼罗珊地区,他的哥哥尼扎德正在攻打桑贾尔。 呼罗珊本是塞尔柱帝国从南面的伽色尼帝国手里夺来的,现在伽色尼帝国想趁塞尔柱内乱,重新夺回富饶的呼罗珊,因此也出兵攻打桑贾尔。现在桑贾尔两面受敌,形势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进入呼罗珊。实在太危险了。 但数万里征程已经走到了这里。李湘弦又怎么甘心放弃? 从西宁出发时,他们共有近百人,现在只剩下四十多人,李湘弦咬咬牙,继续向西南挺进。 这天离呼罗珊地区的大城木鹿城大概还有几十里,隐隐便听到山那边传来阵阵杀伐声。* 李湘弦驰马冲上山坡望去,只见山下辽阔的草原间,数千大军正在拼杀,一方青衣黑甲。撑着新月旗,手持大马士革弯刀,骑着高大的阿拉伯马,打得异常凶狠; 可惜他们人数太少,被另一方围困在内。正左冲右突,锋利无比的大马士革弯刀疯狂地挥舞着,烟尘滚滚中不断有人落马。 而另一方黄衣银甲。包着头巾,打着蓝底雄鹰旗,人数多了好几倍,同样是手持锋利的弯刀,正在对中间打着新月旗的人马围剿逼杀,外围的人以长弓向里漫射,杀戮的场面让阳光都显得黯淡了下去。 从战场形势看来,中间的打着新月旗的人马拼得虽然凶狠,但人数太少,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 李湘弦不敢多看,纵马回来引着商队往山上的树林躲避。 她这些手下虽然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但就几十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太阳渐渐沉下去,大地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山下的战斗早已结束,草地上只余下成片的人尸马尸,横七竖八地交错着,浓浓的血腥味未曾散去,一些受伤未死的战马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悲鸣,让山下显得更加悲凉。 李湘弦带着商队匆匆往木鹿城方向赶,这种战争的场面,她们一路西来已经见多了,一向是能躲就躲,一般遇到大规模的战争时,双方谁也没心思管她们这种商人; 倒是一路上与马匪或是那些贪婪的小部落的拼杀,让她们折损了半过人马。 行出十来里,穿过一片疏落的树林后,来到一条干枯的河床; 走在前面的李湘弦突然看到草丛中有轻微的响动,她向王勇使个眼色,两人悄悄拔刀出鞘,一左一右逼过去。 草丛中突然坐起一个人来,嘴里喊着李湘弦她们听不懂的语言,此人二十岁上下,高高的鼻梁,脸上线条明朗,长相很英俊。 他腰间有刀伤,右脚上还插着一支箭;浑身血迹斑斑,很显然是刚才从战场中逃出来的。 李湘弦让那个从撒马而罕雇来的向导上来询问,谁知那向导才问两句,脸色立即大变,向李弦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他……他说他是桑贾尔,从花刺子模反回途中,遭到伽色尼马穆德的人马伏击,马穆德的人马乘胜攻打木鹿城去了,你们若是能帮……帮助他,迅速返回尼沙普尔城,他一定有重谢。” 听到桑贾尔这个名字,李湘弦也愕然不已,塞尔柱帝国上一任苏丹马利克沙的第三子桑贾尔,授封于呼罗珊。这些事情她从桃花石国出发时就以打听清楚。 桑贾尔,呼罗珊总督! 李湘弦很快回过神来,对黄勇喊着:“立即帮他取箭裹伤,留几人看守驼队,其他人随我一同,快马护送桑贾尔总督前往尼沙普尔城。” * 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实职暂时没有多大变化,杨逸封了个资政殿大学士衔,种朴封金吾卫大将军衔,各级将校和士卒都有赏赐,但总体而言,将领的虚衔封赏不低,但赏金与绢物等比较少,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 这个杨逸能理解,经此大战,加上赶修永泰陵,朝廷现在不好过,正勒紧裤带撑着。与辽国的和谈也还没有眉目,雁门关外的武州还僵持着呢! 但他能理解,不等于所有士卒都理解,这次环州付出最多,伤亡也最大,战功也最为卓著,奖赏与他们原来的期望值相差较大,军中难免多有抱怨之词。 为此杨逸不得不去军营一再安抚,凭他的威望,算是暂时把士卒安抚下来了; 但这并不能真正消除士卒心中的抱怨,只是看在杨逸面上没有闹事而已。 这种抱怨的情绪埋在心中,对今后的作战是极为不利的。 直到一个小道消息在环州军中悄悄流传开来,士卒们才真的开怀了。 据说杨知州某日与种将军喝酒时,淡着朝廷赏赐太少的问题,杨知州觉得有愧于大家,于是答应今后与夏军作战时,允许士卒私下抢掠一两回,以补偿大家。 这个消息如今在军中已传得人人皆知,不过未经杨知州本人证实,有不少人还有疑虑。 后来刘老虎吼了一句:杨知州啥时候让咱们吃亏过? 就这一句,大家都笑了!一时皆大欢喜。 环州各处寨堡在几万夏军降卒的努力下,重建的工作进展神速,城外大营中剩余的百姓已不到千人,大部分都搬回新的家园去了。 归德堡外的白马川,清江似练,水波涟涟,岸边遍地的小野菊正开得闹; 一只白狐飞一般从树林里窜出来,仓皇地奔逃着,大尾巴跑得笔直,原来它身后追着一只威武的白狼。 突然,一支劲箭疾射而至,正中白狐右眼,白狐随即倒地,挣扎几下便没了声息。 穆兰花收起长弓,得意地瞟了杨逸一眼,双腿一夹桃花马,便向白狐奔去,然而未等她到达,那白狼已经叼起中箭的狐狸往杨逸这边跑来。 清娘坐在杨逸前面,一双眸子笑得象弯弯的月牙儿! “杨大哥,快抱人家下去嘛!” 杨逸刚刚把她抱落马下,白狼立即献宝似的,把那只狐狸叼给清娘; 穆兰花策马奔了回来,踏翻了一路小野菊,气哼哼地说道:“可恶的大尾巴狼,竟敢抢我的猎物!这个算我的。” 清娘挡到白狼前面,嘻嘻地笑道:“穆姐姐,这狐狸本来就是小白追出来的,眼看它就追上了,你才放箭,要说抢也是你抢我家小白的才对。” 杨逸伸伸懒腰说道:“清娘说得不错,这狐狸该算我们的,好了,时间到,现在数数,看看谁的猎物多。” 一数之下,穆兰花那边少了两只,她只得气鼓鼓的把猎物带到溪边开膛剖腹去了。 杨逸箭法差强人意,原先一箭射歪五尺,被穆兰花嘲笑了一翻,于是双方打起赌来,一时辰内,谁猎到的猎物少,谁负责“做饭”。 穆兰花箭法好,自以为必胜,结果却让她很郁闷,非常郁闷! 她奔驰射猎了半天;杨逸和清娘如闲庭信步,于河边采花戏水,最后猎物却比她多两只,只不过杨逸用不是弓箭,而是小白罢了。 清娘那双月牙儿依旧弯着,拉着杨逸的手悄悄说道:“杨大哥,我看穆姐姐是气你把马大哥派去西域呢,嘻嘻!穆姐姐一定是害相思病了!” 杨逸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清娘言之有理,这季节是挺容易患相思病的,正所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呀!杨大哥你最坏啦!最坏!最坏!偷看人家写的词儿” 清娘羞得脸蛋红扑扑的,不依地摇着杨逸的袖子,她这词本就满带相思意,这相思是为了谁还用多说吗? 这下取笑花木兰不成,反而被杨逸拿她来打趣,清娘一时哪堪这份窘迫。 杨逸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轻盈的身子,向开满小野菊的山坡上跑走,笑声撒了一路。(未完待续。。) 第235章 旋抹红妆看使君 * 宋辽之间的和谈没有丝毫进展,双方还在僵持之中,正各自舔着伤口。 这段时间,大宋朝堂也异常平静,没有清算,没有波澜,平静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其中有两件看似无关的事,却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其一,海州报来祥瑞,八月初一有紫气东来,海上忽现一金龙,吞云吐雨,须臾而隐。 其二,岳阳报来祥瑞,八月初八,洞庭湖中金光大作,隐隐有仙乐和唱,山林间百兽齐伏,莫敢动弹。 这两件事被录在朝廷的邸报上,发往全国各地的衙门。 杨逸也看到了,他先是不以为然,很快却皱眉深思起来,这种事在后世根本不值一笑,但在这个时代,却有不同寻常的定义。 君不见,天上划过颗明亮的星星,就能让宰相下台。 而且翻开欧阳修他们注的《新唐书》则天皇后本记,你就会看到史书有一大堆这样的记录: 九月丁卯,杨州地生毛。 七月丁卯,翼州雌鸡化为雄。 六月丁亥,得异石于汜水,大赦。 己未,朗州雌鸡化为雄。 当时正是武则天大杀李唐宗室,准备登基为帝的时候,各地便纷纷出现这些异象,连母鸡都变成公鸡了。 这或许是地方官员为了迎合武则天的心思搞出来的,或许这本就是武则天一手导演的戏码。 莫以为这很可笑,一点不可笑! 若是这些东西没有用。武则天那样的人会去玩这些把戏吗? 正因为这些所谓的异象,在朝堂、在民间有无可辩驳的说服力,她才会弄出什么雌鸡化为雄的把戏。在这时代,这些东西比后世掌握CCTV。掌握舆论导向还利害。 时下人们认为,所有的天象、气候、山川、地理的变化,都和政治密不可分。 天不下雨,人们不会去想冷气流与暖气流没有碰撞,而是会想,是不是皇帝又和妃子们在床上碰撞太多了。 地震了,不是地壳运动,是皇帝或宰相在床上运动太多了! 反正就是你们这些当政的没干好事。 反之亦然。出现了祥瑞,人们也必然会联想到那座皇城去。 八月初一是刘皇后产子的日子,而海州即现金龙,这…… 杨逸不由得想起韩碧儿那只狡猾的狐狸精来。 风起清萍之末。或许,一场政治风暴又在悄悄酝酿了! 大宋的政治风暴还只在酝酿之中,西夏的的政治风暴却已经席卷朝野,一年中接连大败,使得梁太后的威信扫地。浓浓的危机感迫使她不得不做出激烈的反应。 原来的历史上,也是经历大败之后,党项贵族与辽国暗通款曲,辽国派使者到西夏。用一杯毒酒把梁太后毒死了。 现在历史似乎有了一些改变,这回梁太后是先下手为强。大力提拔心腹手下和娘家人的同时,对党项各部的清洗也如暴风骤雨般开始了。 兴州城外难民无数。哀鸿遍野,城中同样是哭声震天,一座座高门宅第被抄家灭族,其中最惨的是嵬名部、细封部、往利部的皇亲贵戚。 巨大的风雷之下,没被抄家的也是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兔死狐悲之下,叛逃大宋的党项贵族一下子曾多起来,杨逸看了细作送回的一份份情报,笑得畅快无比:梁太后,干得不错!不过还得加把劲才行啊! 想当初一代女皇武则天,可是把李唐宗室差点干光了,才保住手中的权力嘀,如此成功的例子在前面摆着,你当以史为鉴啊! “细封英哥怎么回事?形势这般有利,他去了好几天竟然还没点收获。”杨逸突然敲着桌子说道。 坐在对面的萧忆放下手上的文牍笑道:“大人不必心急,横山一带的羌人较为自立,受兴州这场清洗的影响较小,细封英哥想说服他们前来归附,只怕也不是一时能成的。”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萧先生所言虽然说种了一点,但也不尽然,横山诸羌虽未受兴州这场风暴波及,但他们投机的本性很浓,就象一蓬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 西夏接连大败,元气大伤,而我大宋应付辽夏两面夹攻,还能反败为胜。按说横山诸羌此时当不难说服才是。” 听了杨逸的话,萧忆开始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口道:“大人言之有理,僚下想来,横山诸羌一时不肯归附,主要还是各羌人头领担心归附后,无法保证自己手中的权力; 神宗年间,对蕃兵实行统一编制管理,这虽然有利于朝廷的治理,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羌人首领的利益。 他们甚至担心朝廷会进一步将他们的部族打散安置,使他们失去头人的特权,这也是有可能的。” 萧忆的话可谓是直指核心,杨逸非常认同,只是这种国策关系重大,不是他一个人能修改的; 而且羌人归附后自治度太高,也不利于同化他们。大宋一但虚弱时,他们又必将背叛。 萧忆见杨逸又苦思对策,忍不住劝道:“大人,凡事欲速则不达,咱们过于热忱,横山诸羌所提条件就会越高;即便赢得他们迅速归附,也不利于今后长治久安。 再者,横山是西夏一道不容放弃的心里屏障,若是此时大人诱使大量横山羌人来投,梁太后未必不会困兽犹斗,强行起兵来讨,如此一来,很可能再次掀起宋、辽、夏大战,于我大宋殊为不利。” 杨逸听了频频颔首,心里再次感谢老丈夫。给自己这么一个老成持重的幕僚。 既然不能急,他也就放开心怀,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子先过几天清闲日子再说。 有精盐和边贸的带着。环州市井间比以前繁华了不少,来往的商旅熙熙攘攘;另一方面,苏轼和杨逸这两大名人齐聚环州,使得许多文人士子纷纷慕名而来。 以苏、杨俩人现在的声望,不管得到谁的一声赞赏,都足以让这些士子受用不尽。 若是才学被俩人看上,加以推荐,那么更加是前途无量。 苏、杨二人分属不同阵营。慕名而来的文人士子也泾渭分明,聚到环州后,因观点不同时常会热烈的辩论。这种辩论在环州市井酒楼中随处可见。双方往往争得面红耳赤,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黄四娘的小馆子座落在西门不远处。馆子对面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溪边有青石板砌的埠头,可供附近的百姓平时汲水洗衣。 溪边几株枫树已半红,风景依稀如画。 黄四娘的馆子近一个月生意极为兴隆,倒不是馆子所处的环境优美的原因。据说以前她这馆子生意清淡,都快开不下去了! 赶巧前些天杨知州和苏学士从城外垂钓回来,进她馆子来歇会儿脚,见此间生意如此清淡; 杨知州便笑道:“苏学士。你家做的东坡肉那可是一绝,何不传与这位店家。一来嘛,可解人之难。二来嘛,今后我也好有个解馋的地方。” 苏学士欣然答应了下来,从此苏四娘这馆子便多了一道名菜。 此事一传开,不得了!每天客人络绎不绝,那些来环州游学的书生听说后,更是趋之若鹜。 这不,今天馆子里又来了好些书生,为什么新法旧法的,争论正得劲呢! 黄四娘好不容易得些空闲,正在门前剥葱儿,隔壁那李家小娘子提着衣物出来,黄四娘笑吟吟地问道:“六娘又去城外洗衣裳呀?” 那位小娘子一张俏丽的脸儿顿时红了,羞涩地和黄四娘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城而去。 坐在门边的一个书生不禁好奇地说道:“咦!我就奇怪了,对面小溪的埠头分明空着,可我坐这儿许久,却看到许多小娘子提着衣物往城外去,难不成这儿不准浣衣?” 黄四娘开心地笑道:“没有不准在这洗衣,平日她们都是在这洗衣裳的!” 本来一边渴酒,一边看溪边少女浣衣,多美的事啊!书生不免有些遗憾地追问道:“那为何今日她们要出城去浣衣呢?” “客官所有不知,呵呵,今日杨知州和苏学士在河边垂钓呢!” “果真?哎哎哎!各位兄台别争了,听到没有,苏学士与杨学士正在河边垂钓呢!赶紧!” 呼啦一下,桌上扔下许多银钱,店里的读书人便都不见了! 城外的白马川上,一叶扁舟随波荡漾,岸边一林红枫似火,红枫之上白云悠悠,一齐倒映在水面上,清江似染,水流不去! 王朝云青罗衣、八折裙,神态怡然地蹲在船尾的炉子边煮着鱼羹;旁边是身穿心字罗衣,腰扎墨绿长裙的清娘,手上拿着一丛盛开的小野菊,不时摘几朵丢到水面上,引来一些小鱼争夺跳跃。 船头俩人戴着竹笠,各持一根钓竿,船头的小几上有酒一壶,杯两盏。 两人不时饮上一口,望望山间红叶、天边白云,意态悠闲自在。 江边洗衣裳的小娘子越来越多,莺莺燕燕,水面上不时飘过一阵清脆的笑闹声1 苏东坡突然笑道:“任之再坐上一会儿,恐怕满城的女子都要出来浣衣了!” “人家可不是来冲我的,分明是冲着苏学士而来,我有证据!哈哈哈!” 杨逸一边把两个杯子斟满,一边朗吟道: 照日深红暖见鱼, 连村绿暗晚藏乌, 黄童白叟聚睢盱。 麋鹿逢人虽未惯, 猿猱闻鼓不须呼, 归来说与采桑姑。 旋抹红妆看使君, 三三五五棘篱门, 相排踏破篟罗裙 …… 杨逸念到这,老苏为之干笑起来,这是他以前的一首旧作,描写的正是乡村少女们争相出门看苏东坡这位使君的情景。 苏东坡轻轻一叹道:“老夫老喽!” 杨逸笑道:“男人嘛!越老才越有味道,不信您问问……” 杨逸本想说不信你问问你家小妾王朝云,却因这话过于轻薄连忙打住。但船尾的王朝云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答,脸色微微红了起来……(未完待续。。) p 第236章 一呜惊人李清照 姑娘们旋抹红妆,挤在棘篱前争看苏东坡,挤着踏着,篟罗裙都被踏破了! 杨逸有诗为证,苏东坡一时无可辩解,心里却甚是感慨。./ 诗词文章方面杨逸自然不及他,但加上赫赫战功,杨逸已经成为一颗无比耀眼的彗星。 更重要的一点时,杨逸年轻,年轻得让人忌妒,要说江边这些浣衣女非为杨逸,而是为他这个六旬老翁而来,未免有些牵强。 苏东坡长饮一杯,慨然而叹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杨逸从溪边那群浣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笑道:“苏学士何须发此感慨,以苏学士之名,必是万世盛传,人生到此,夫复何求?” 苏东坡本是个胸怀旷放之人,闻之哈哈一笑,那丝感慨便随波而去,胸中只余浩渺烟波、红叶白云。 他一抚长须笑道:“秋光如许,任之可有佳作?” 杨逸答得干脆之极:“在苏学士面前,我坚决不作那班门弄斧之事!哈哈哈……” 两人闲聊间,岸边拥来十几个年轻的士子,彼此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出列,于水边长身作揖道:“学生农实秋,就学于石鼓书院,敢问船上可是苏学士和杨知州?” 随着他躬身作揖,他身后十来个士子也齐齐施礼,江风吹佛着他们的青衫,感觉异常飘逸而付有朝气。每个人脸上带着谨小慎微而又激动难抑的神情。 苏东坡望了杨逸一眼。含笑不语,杨逸玩世不恭地笑道:“我得感谢各位,将我与苏学士相提并论,让我这骨头都轻了四两啊!站在船头,大有欲乘风归去之感,哈哈哈……” 杨逸如此打趣,苏东坡也不禁放声笑了起来,那叫农实秋的士子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倒是不远处的浣衣女子们笑声响亮了许多。 杨逸接着有些为难地说道:“尔等也瞧见了,我与苏学士这儿只剩半壶酒。实在没法请诸位共饮,你们看……” 杨逸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却分明有逐客之意,水边的士子不免都大失所望。正要施礼离去,却听杨逸又说道:“苏学士两袖清风,没钱请客,不过苏学士向来乐于提携后进,我就经常得苏学士提携,原因嘛,是我经常请苏学士喝酒!哈哈哈…….” “任之你……堂堂知州,如此玩世不恭…….哈哈哈……”苏东坡先是气得两眼上翻,接着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模样甚为有趣。 那些士子却不管这些。大喜之下纷纷说道:“还请苏学士与杨知州屈尊前往平夏楼,学生等……” “什么平夏楼?俗!这儿秋风送爽,鸥鹭群飞,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可比当年的山阴兰亭景致差?”杨逸笑得就象引诱小红帽的狼外婆,“最后我得声明一下,你们请的是苏学士,不关我的事,我这嘛……呃……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杨知州说笑了!还望苏学士与杨知州稍侯。.....学生这就去办些酒食前来!”那叫农实秋的士子生怕苏杨二人反悔似的,匆匆一揖连忙向城中飞奔而去。 除了其中几个跟他回城外,其他人站在水边,经杨逸这翻打趣,他们倒放松了许多。脸上神情却更为兴奋了; 杨逸提起的兰亭旧事,那可是他们这读书人最难割舍的情结啊! 今日若能与苏东坡、杨逸饮于碧江边、红枫下。这等雅事已足以一生回味了!…, 农实秋几个行动惊人的快,杨逸他们才闲聊一会儿,他们已经雇车将酒菜拉出来了!倒也不是什么名贵佳肴,而是一些清雅的菜色,更多的是些果点小食,而酒却足足买了三十坛! 杨逸几人下得船来,一齐散坐在水边草石上,江波轻拍岸石,细沙上一鸿半爪点缀其间,下游少许,浣衣女们舍不得离去,不时殷殷张望过来! 众人且饮且淡,一众士子哪里肯放过向偶像请教学问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纵论诸家百子,细讨诗经史子集,凡问杨逸的,他多是将问题转给苏东坡,谁让他是文坛盟主,学术泰斗呢? 苏东坡才华那没得说,没人能问倒他,作答时往往是妙趣横生,精彩之极,就连杨逸也受益匪浅。 苏东坡被问多了,大概也感觉有些无趣,便抚须笑道:“老夫这儿有一上联,诸位来对下联如何?” 这等于是要考校众人了,十来个士子更是高兴,这是绝佳的机会,若自己的下联能得到苏、杨二人赞赏,那么从此必定名声鹊起,若能得到俩人推荐那就更不能说了。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请苏大学士示下!” 苏东坡靠于青石之侧,秋色江波为背景,尽显洒脱清雅之态,他轻挥大袖吟道: 那堪吟白傅诗,琵琶人老,枫荻秋声,叹几个迁谪飘零,相逢处且休说故宫繁华,他乡沦落。 这上联一出,江边顿时寂寂无声,唯余江波轻响,都知道苏东坡的对子肯定不好对,但这对子一出,还是让他们暗暗哀叹; 这上联用了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典故,浑然天成,意境深处,格调十分高雅,且满带着感怀身世之叹息。 若是对得不好,不但得不到赏识,反而徒惹人笑话。一群士子沉思暗叹,连旁边的清娘也蹙着一双蛾眉思索着。 杨逸看得十分有趣,不禁抻手捏捏她的小脸,少女不依的噘嘴横了他一眼,又低下螓首思索,那认真的小模样逗得杨逸呵呵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引来了苏东坡的注意:“任之可是有了下联?” 杨逸见场中士子皆对不上。便也不再推辞。端酒在手长饮一杯后轻轻诵道: 此便是邯郸道,虽梦初醒,黄梁久熟,觉毕生功名富贵,霎时间都付与微茫烟水,缥缈江波。 这下联一出,水边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声、惊叹声,杨逸的下联借用了黄粱一梦的典故,抒发了功名宝贵如过眼云烟的豁达情怀; 不但意境与上联完善衔接,而且还带有对苏东坡的劝慰之意。此联一出,士子们望向苏杨二人的目光更是热烈了。 最是清娘,一双眸子比星辰还亮,满是崇拜之意。别人怎么看杨逸无所谓,但清娘这么炽热的目光,着实让他无法消受 他转头笑吟吟的地说道:“苏学士才情太高,咱们对得累,这样吧,我来出个简单点的上联,可好?” “请杨知州示下!”还有机会,众人连忙出声答道。 这时环州城南的感恩寺恰有钟声悠悠传来,在水面上隐隐回荡,杨逸随即持杯吟道: 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和三百六十击钟鼓声,无声不寂。 的确是无声不寂,场中一下子又没声了,书生们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这回轮到苏东坡呵呵而笑了,却听清娘忽然娇声道:…, 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文峰峦色,有色皆空。 十几道目光一子下齐刷刷地向清娘望来,这下联对得好,对得妙。月对风,山对水,声对色,寂对空,妙不可言! 连苏东坡都不禁叫了声好!清娘倒有些不好意了。毕竟年纪还小些,一时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杨逸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清娘不必拘束。大家坐而论文,随意就好!” “嗯!”清娘轻应一声,脸上嫣红未退。 苏东坡与杨逸各出一联,众人都没对上来,便不好再出对了,话题又回到经学之上。 那农实秋突然问道:“学生听闻辽臣耶律俨曾分别问过苏大学士与杨知州同一问题:孟子以 ‘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曝之,皓皓之不可尚已。’颂扬孔子,夏阳比秋阳之光更为炽热,孟子为何不用夏阳而赞? 杨知州答的是夏阳一味过烈,而秋阳既不失热烈,又不失谦和,正合儒学之道,是以孟子以秋阳颂扬孔子; 而苏大学士答的是《孟子》一书用周历,所以孟子所谓秋阳,其实是指夏历中五、六月时之烈日。 学生觉得杨知州与苏大学士所方都有理,不知当信哪位的,今日正好两位当面,可否请杨知州与苏大学士给学生解惑?” 苏东坡望了望杨逸,呵呵地笑了起来,农实秋这问题部问得是够尖锐的,不好答啊! 杨逸哈哈笑道:“论赏识我差苏学士十万八千里,自然是以苏学士答案为准,我当时并不知《孟子》一书用周历,不过随意戏耍契丹人,契丹人邯郸学步,诸位随便去一个,也能教他们俯首帖耳,哈哈哈……” 真是这样吗?从耶律洪基和耶律等人流传到中原的诗文来看,显然契丹人并不象杨逸说的那么不不学无术; 杨逸能斗赢他们,这本身就说明了杨逸学问不凡,这会儿当众承认自己不知《孟子》一书用周历,倒让人对他的心胸更为佩服了。 江风阵阵吹来,那些浣衣女子走近了许多,一个二个侧耳倾听,如痴如醉,酒到多时,红颜红枫相交映,白云清波轻飘荡,让人心旷神怡。最后苏东坡提议,让在坐士子吟诵自己的即兴之作,这等于是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众人依次起身,徐行吟诵,或是《洞歌仙》,或是《西江月》,各自随意,其中倒也有几首不错的词作,那个叫农实秋的士子便得到了苏东坡的称赞,让众人羡慕不已。 士子们吟诵之后,又向苏东坡和杨逸索词,这样的聚会,若是只有他们的词作,而没有苏杨二人的词作,未免美中不足。 苏东坡不必说,诗词一道对他来说那是信手拈来,皆成佳作。轮到杨逸时,他轻抚清娘的小脑袋笑道:“我这是江郎才尽了,就由我家清娘来代作一首吧,清娘!” 虽是即兴之作,但没什么限制,其实杨逸就算捡来一首,也不会差,但清娘喜欢这种以文会友的聚会,杨逸宁愿让她多玩一点,开心一点,清娘的笑,是最美的笑! 清娘果然并不怯场,婷婷而起,徐行几步而婉转轻吟道: 江上风来波浩渺, 秋已暮、红稀香少。 水光山色与人亲, 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 青露洗、苹花汀草。 眠沙鸥鹭不回头, 似也恨、人归早。 听了这词,众人怕是再也忘不了这个浸润着诗香墨韵的少女了,娉婷之姿,如花之妍,如叶之清,秋风拂动的衣裙,如云霓轻舞,绰然若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7章 李清照的粉丝们 *** 农实秋在江边文会中得了苏东坡称赞,一时名声鹊起,每日来客栈找他的探讨学问的读书人络绎不绝。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叫来书童帮自己细心打扮起来,他本就英俊儒雅,精心打扮之后,更是风度翩翩、卓而不群,走在大街上必能引来多情的少女频频回眸。 清晨的光线还不是很好,铜镜里的影像有些模糊,农实秋还有些不放心,对书童说道:“阿墨,再仔细看一下,可还有何不妥之处?” 那书童见他如此郑重,暗暗好笑,嘴里答道:“公子,都妥当了,就凭公子这俊……” “好了,就赶紧走!”农秋实懒得听他鼓噪,抄起一把折扇,当先出门而去。 街上行人不多,农实秋一袭青衫无比飘逸,果然惹着一些早起汲水的小媳妇悄悄注目。这让他心情大好,安步当车向环州慈幼局行去,今天,总该赶在李才女前头了吧!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农实秋来到慈幼局门前时,已有二十多个书生先到,正围着屈凡问些什么,场面十分热烈; 屈凡被挤在中间似乎立足都不稳,只听他嚷道:“诸位,别挤!别挤!听我说,我们慈幼的先生薪俸不多,而且已经……哎哟!谁踩了我的脚……” 农实秋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顾不得风度了。呼啦啦就往人堆里冲:“各位兄台。怎么回事?让让!让让……” “咦!农兄!您别挤啊!您后来的,排后边去吧!” “没错!没错!子曰,当仁不让,这慈幼局的先生我是当定了!” “要论先来后到,我是最先来的……” 大伙七嘴八舌,农实秋挤着幞头都掉了,也没挤进去,心里暗叹:这都什么人啊!昨天来客栈求教时,个个彬彬有礼的,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呃……不对!给慈幼局当先生? “屈大人。在下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但给孩子们当个先生绰绰有余……” “就你绰绰有余吗?屈大人,我知道慈幼局不容易,薪俸的事我随意……” “子曰。……” “子曰,我不要薪俸!”农实秋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挤到了屈凡面前,大义凛然的吼了一声,得意非凡! 这时突然有人嚷道:“哎哎,李才女来了!李才女来了!” 大家一听这话,呼啦一下都跑到台阶下翘首张望,刚刚还被挤得喘不过气的屈凡,突然变成了路边的烂蜀子,无人问津。 街口那边。一个少女手舀书卷款款行来,晨风轻轻拂动她那一身墨鸀色的衣裙,显得尤为轻盈婉约; 蛾眉淡淡,双眸如秋光水色般醉人,颜如花研,神若风清,一双小巧的弓鞋踏过洒着露水的青石板道,那盈溢的动人韵味,就象是水墨画里走的丽人。 少女身边跟着一个丫环,手上提着装笔墨的小巧竹篮。后边还跟着一只“白狗”,就象守护仙子座下的灵犬。 “公子,公子,您的幞头!”书童阿墨终于有机会挤到农实秋面前,农实秋这才发觉。自己精心打扮了一早上形象怕是全毁了,接过幞头要戴上。却发看到上面多了个脚印,这是谁干的?我…… 来不及了,他干脆把幞头塞回给书童,反正身边这帮家伙谁都好不到哪里去,他甩了甩额前的乱发,准备迎接心中的女神。…, “小娘子,早!” 清娘走近,一帮书生纷纷长身作揖问好,那声音比排练过还整齐。 春妞儿见他们一个二个衣衫不整,帽歪鞋掉的,还努力做出一付彬彬有礼的样子,忍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 清娘红着俏脸儿,敛衽盈盈一福,算是给大家回了礼,然后跟屈凡打声招呼,便走进慈幼局去了。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直到里面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才回过神来! 农实秋这回抢了个先,一下子冲到屈凡面前说道:“屈大人,我在石鼓书院求学三年,宁可不要薪俸,可要给孩子们当先生……” “咦!农兄,你石鼓书院来的又如何?我还是岳麓书院来的呢!” “我在白鹿洞书院的潜心求学四年,品学兼优,常得山长称赞!” “我师从欧阳公……” “去去去!欧阳公仙逝时你恐怕还没出娘胎呢!什么师从欧阳公?别来糊弄人,我师从范文正公……” “兄台,你没糊弄人?范文正公仙逝都快五十年了,你今年贵庚啊?” 屈凡被挤得幞头也掉了,衣带也被扯开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裸奔了! 他大吼一声:“诸位误会了,我们慈幼局不招先生,只招洒扫的杂役!” “唉!早说清楚嘛!” “是你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唉!唉唉唉……”场面一下子平静下来,各人唉声叹气,垂头丧脑的样子就象刚吃了一包耗子药。 清娘之美,美若天仙,清娘之才,才绝一时,江边文会上表现出来的才情,以及她的美貌一传十,十传百;她之前的那些词作也很快被这些无孔不入的书生挖了出来,让清娘迅速成了他们口中的天下第一才女! 若能进入慈幼局当先生,便有机会与天下第一才女朝夕相处,难怪他们方才争得不可开交。 但做洒扫的杂役吗?还真没几个人拉得下这个脸面,那岂不是斯文扫地? “屈大人,你不用到别处找杂役了,这慈幼局的洒扫之事我包了!”农实秋再次抢先,大有唐伯虎追秋香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众人一下子回过味来!对啊!谁游学不带着个书童呢?洒扫之事自可让书童去做,自己到时还不是…… “哎哎哎……算我一个,我洒扫最在行,在学院常被先生训扫地!屈大人要我吧!” “咦!方才你不是说你品尝兼优,常得山长赞赏吗?” “你管得着吗?这慈幼局的杂役我当定了!” “……” 屈凡还有些想不明白,这慈幼局的杂役,怎么也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了呢? 这天杨逸来慈幼局给孩子们上医学课,进门就见农实秋和一个叫宋平的书生各舀一个扫帚,在院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杨逸不禁疑惑地问道:“二位才子,你们这是……” 一见杨逸,二个十分尴尬,一边施礼一边讪讪地笑道:“杨学士您怎么来了?我们这是……呃……子曰,君子六艺……. 我们锻炼一下身体。” 杨逸笑吟吟地颔首道:“嗯!不错,曾经有个伟人说过,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想必二位对此也深有体会,对了,二位若是不介意,可否再锻炼一下?” “杨学士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就是我那马好久不洗刷了,二位能否……呃,二位若感觉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们这就去刷马!杨学士放心,我等一定把马刷得干干净净的。” 杨逸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给农实秋两人一个鼓励的微笑,便向学舍走去。 等杨逸的身影消失了,梁实秋二人顿时软倒在地,刷马?没干过啊! 宋平哼哭丧着脸问道:“农兄,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刷马去呗!否则让杨学士知道咱们来些目的,那可就惨了!” 俩人嘀咕一阵,无可奈何刷马去了! 杨逸公务缠身,难得前来上一回课,清娘立即结束了自己的课程,把时间让给杨逸,等杨逸一节课讲完,嘴碎的春妞儿上来笑道:“大官人,你看到院里那两个书生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嘻嘻,那两个书生与二十多人争抢,最后脱什么而出,成了慈幼局杂役!” “脱什么而出?”杨逸这下更疑惑了,“咦,这慈幼局的杂役还有这么多人争夺?怕是屈凡开的薪俸太高了,这可不行!我得说说他去!” “嘻嘻嘻……大官人,人家不要薪俸哩!” “不要薪俸?还有这好事?”杨逸说到这,突然看到清娘脸蛋红得快赶上海棠花了,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指指清娘,突然发出一阵暴笑声! 清娘捏着裙带,有些不安说道:“杨大哥,我……” “没事!清娘啊!哈哈哈……咱们家不正缺几个杂役吗?清娘你看……哈哈哈……” “杨大哥你最坏了!”清娘晃着他的手,不依地噘着小嘴儿!尽显少女娇嗔之态。 杨逸揉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清娘别担心,他们爱来就来,清娘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杨大哥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清娘一下子扑入他怀中,依恋地说道:“杨大哥真好!清娘才不理他们呢!” “那倒也不必如此,和他们交流一下,对你还是有好处。不管如何,杨大哥都会相信你的。” 清娘甜甜地笑道:“才不呢,杨大哥学问比他们强多了,人家跟杨大哥交流就行了,再说了,还有苏大学士哪里呢!人家也能随时去的。” “啊!”杨逸一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去不得!去不得,老苏家去不得!” “嗯?为何去不得?” “老苏他有前科!” “有前科?” “呃……总之你跟老苏一交流,杨大哥我就要一江春水向东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8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 轩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如鹅绒飞舞屋顶瓦脊上已尽是积雪冰凌北风吹来院角的青松借着风势摇落一身的雪花终于露出一丛绿色 帘幕半卷着晨曦渐渐染上窗格把雪光反射到房内香罗锦帐里暖意融融; 十三娘甜睡方醒香腮红扑扑的她轻轻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的粉背贴个郎更紧些 杨逸从背后拥着她一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轻柔地滑动她披散的秀发有着淡淡的香味儿让杨逸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官人别乱动孩子还没睡醒呢别吵着他十三娘柔婉的说了一声捉住他那只手挪到了自己的胸前 杨逸顺势握住她胸前那双玉兔轻轻的把玩起来玉兔温软如鸽握在手中那美妙的感觉让人爱不释手 十三娘俏脸儿更红了却没有阻止他她将头往后靠靠依偎着他着说道:官人还在想回京的事吗 昨天刚刚收到韩碧儿的信信中提到刘皇后已多次表示想调杨逸回京刘清菁是什么心思杨逸非常清楚 本来赵捷一满月她就要重提立储之事杨逸其实对此并不怎么热衷加上当时战事方摆朝局未稳而且赵似也刚登基不久立储之事便被杨逸劝了下来 娘子不必多虑我已经回信说清楚了官人我此时岂能抛下娘子回京总得咱们的孩子出生了再说杨逸说着将她抱得紧些仿佛为了让她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十三娘反手搂住他的腰柔声说道:官人爱护之情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官人身为朝廷命官终究要以国事为重官人其实不必因妾身为难妾身与茗儿暂时留在环州也无妨 那可不行官人我宁愿不做这官也不会这个时候抛下娘子一人这大宋不是我的至少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个家才是我的孰轻孰重明摆着嘛 十三娘见他又开始糊扯忍不住在他腰间扭了一下杨逸嘶的一声吸了口凉气腰身不禁往前一挺十三娘突然感觉一根滚烫的巨物顶入臀沟处嘴里发出一串嘤咛浑身都软了下来 官人不要……妾身…… 说了不许你自称妾身的就是记不住该罚 我……哦…… 杨逸知道不能过多拨弄她稍稍移开一些身体;暖暖的依靠一消失十三娘便感觉空落落的反手搂住他的腰让他再靠上来杨逸身体不敢乱动只是捉住她那对温软的玉兔好一翻把玩 十三娘见他只能强忍着心里有些不安糯糯地说道:官人对不起 娘子何出此言你莫多想呵呵 要不我让茗儿进来…… 嘘 杨逸在他细长的粉颈上亲了一口紧紧地拥着她室内一片静谧而温馨;窗外一只白头翁落在梅枝上梅枝轻轻颤动颤落一蓬细细的雪花 入冬之后衙门里事不多极为清闲杨逸便能时常睡个懒觉清晨醒来可以躺在床上拥着爱人一起看窗外的晨光雪景这种感觉很好 郎君为了自己照顾自己已经很少和茗儿同房想到这些十三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轻荡的眸光中泛着浓浓的爱意; 其实一开始听到父亲为自己定下这门亲事时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更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 但自从嫁入杨家后婆婆视自己如同己出杨逸更是宠着她由着她护着她细心而体贴这是十三娘出嫁前不敢想象的 京中那些闺中好友象工部郎中的千金韦晶来信每每对她羡慕不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三娘对他的爱意早已渗进了骨子里…, 官人你真好十三娘仿佛喃喃自语那修长圆润的玉指忍不住在他身上轻抚着 杨逸二指捏住她酥胸上一颗细细的樱桃轻轻一碾满带调戏地笑道:我好吗可是我记得当初你可是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来着 官人……想起洞房花烛夜十三娘还不免有些羞赧当时那种恐惧、羞涩之中又带着小小憧憬的复杂情绪说也说不清如今想来还是让人窘迫不已 晨光映在她那花靥上莹光流转凤眼琼鼻香唇含露真是无处不美 窗外的雪晴了暖暖的阳光照在亭子上反射出一种绚丽多彩的光芒; 池塘的水面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轻烟一朵朵雪绒在水面上轻轻飘荡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一声轻响泛起涟漪一圈一圈 清娘穿着轻裘头戴一顶漂亮的白狐帽挡住了半边清丽的脸孔正和丫环小艾屏息躲在假山后手里牵着一根丝线 雪地上有一个大簸箕用一根小木棍支撑着清娘手中的那根丝线就绑在小木棍上簸箕下撒了些谷物 高墙上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着雪花掩盖了大地让它们无处寻食看到雪地上撒的谷物贼头贼脑的张望一会儿便飞了下来 清娘从假山后探出个小脑袋眼看麻雀在簸箕边跳来跳去一进却不进去紧张得她小手直打颤 娘子娘子进去一只了 嘘再等等等它们都进去了再拉 清娘和小艾都是既紧张又兴奋声音被压得低低的生怕把麻雀惊走 一只、两只、三只……看看六只麻雀都进簸箕下了清娘正想拉绳子花坛那边突然扑出一只白狼惊得麻雀纷纷飞走 功亏一篑 清娘看看那捣蛋的家伙还得意洋洋的在簸箕边转悠着气恼之下一拉绳子簸箕一下压在白狼的大尾巴上 那白狼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敢嗥叫跑到清娘面前用力地摆着尾巴讨好 小白都怪你不理你啦今天不许你吃东西清娘未脱少女心性双腮气得鼓鼓的瞪着白狼直跺脚 杨逸引着十三娘在曲廊里散步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清娘立即跑到他身边投诉道:杨大哥你看小白它就会捣乱 那咱们不理它了走回屋去可别冻着了杨逸笑着帮她拂去帽子上的落雪顺手在她那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上捏了捏 嗯咱们不理它了晴儿姐姐我来扶你清娘皱皱自己的小鼻子摆脱杨逸的手指后跑到十三娘身边 十三娘本来就挺着个大肚子杨逸怕她着凉给她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就象个雪人似的 杨逸和清娘一左一右将她扶回花厅里茗儿和春妞早就把炭火烧旺厅里一片暖融融的 十三娘还未生产但环州百姓为表爱戴之情已自发的送来许多小儿玩具象吹叫儿、打娇惜、千千车、轮盘儿陶瓷玩具等等 桌子上摆着的那些陶制玩具品种繁多惟妙惟肖最高不过两寸姿态有立、卧、伏、蹲各式有的以色彩夺目有的以装束动人 如白釉绿彩爬娃全身施黄白釉眼嘴却以绿釉点出臀部用绿彩装饰 又如白釉盘髻娃着右衽交领长衣发髻前方饰二莲蓬十分新颖 有的则态憨神朴有的则威猛强健如立耳、圆睛、翘嘴四肢粗壮前后伸开的褐釉小狗如昂首、狞目、宽鼻、张口披毛竖立尾贴背上前腿直后腿屈蹲踞于地的绿釉狮子均生气勃勃 这些玩具儿生动明快伏卧的白釉榴子男娃下肢为石榴体这是取其石榴房中多子之意而创作的;白釉盘髻娃髻呈鱼饰右手持莲寄寓着连年有余的美意………, 不看不知道一看杨逸都不禁惊叹于大宋的小儿玩具如此齐全而且寓意良好生动之极连大人也忍不住想赏玩一翻 这些东西也花不了什么钱百姓一翻心意送来了十三娘一般也就收下若是稍为贵重的物品便送些回礼久了久之东西便摆满了花厅 她笑吟吟地看着这些玩具脸上满是幸福之情在她看来这就象是百姓送杨逸万民伞一样都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表达有夫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清娘能体会到十三娘的感觉她自己何尝不是时常以杨逸为傲扶十三娘坐下后她娇俏地说道:杨大哥你说谁是这天下最好的官嘻嘻 杨逸笑道:清娘莫要再淘气莫要再让我再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我的品格要求我谦虚…….哈哈哈…… 十三娘在清娘那小腰身上一捏笑道:那清娘你说谁是这大宋第一才女 一提到这清娘神情顿时妞妮起来如今外面人人都在传她是大宋第一才女; 那些士子们天天守在慈幼局外边就是为了多看清娘一眼 清娘做人要诚实哦杨逸补了一句让清娘更为窘迫 她顾不得十三娘在旁扑进杨逸怀里头也不敢抬过了许久才弱弱地说道:都是外边那些人乱说啦真论才华晴儿姐姐就比人家强多了睛儿姐姐精通天文、历法、还会制作各种巧精的器械…… 清娘你漏了一样你晴儿姐姐还会生孩子她制作的最精巧的一样便是肚子里的…… 官人你莫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了吗哈哈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39章 梁格方的情报 *** 梁太后企图通过一场大清冼来巩固自己摇摇欲坠的权位她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但也因此给党项八部带来了一场大劫难同时让西夏与辽国的关系出现了很大裂痕 嵬名氏、细封氏、往利氏三部中有许多贵族暗通辽国希望辽国帮助他们从梁家手中夺回皇权; 而梁太后对宋作战一败再败这也不符合辽国的利益因此辽国也有意让西夏皇权回归 结果梁太后先下手为强对党项八部中反对自己执政的人大加清洗大力提拔梁心腹之臣辽国还需要西夏牵制大宋也只能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 党项八部中有不少人叛逃大宋也有叛逃西州回鹘的不一是足还有往利氏的一部占领了肃州北面、弱水下游的黑水镇燕军司自成一体 此处四面尽是沙漠只有弱水北流形成的一条绿色走廊地理位置十分利于防守梁太后一时无力清剿往利乞光在此处大有发展壮大之势 从细作传回的情报来看西夏这个冬天将是极为艰难的由于物资缺乏大批的难民无力安置无衣无食冻死饿死无数即便是兴庆府外也是尸骨累累; 许多百姓为了活下去只得为匪为贼四处抢掠也有许多人携家带口向大宋逃难环州就零零星星接收了数百西夏难民 大宋不缺人口但西夏缺人口就是西夏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战争归战争战争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对这些逃来的西夏难民西北各路都是尽力安置尽力宣传大宋的仁义之名 当然也有尽量吸引更多西夏难民之意 梁太后通过一套凌厉的组合拳她本人的权位是暂时稳定了但西夏朝堂并没因此稳定而且埋下了更大的危机 他的心腹手下和娘家人一个掌军一个掌政看似很妥当偏偏她没有萧燕燕那种把情人和儿子调教得相亲相爱的手腕 梁家的代表人物梁格方早就看清了西夏的实质在西夏军权就是一切 西夏不象大宋拿刀的都比拿笔的矮一个头不矮几个头西夏是全民皆兵制度换句话就等于是说你掌握了军权就掌握了全民就掌握了一切 梁格方当初宁愿放弃文职高位而跑去掌军现在梁太后又把他调回理政手中没有了军权岂会甘心 如今西夏军权在谁手里答案是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就成了梁家的敌人 梁太后对党项诸部大清洗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西夏朝堂上梁太后的娘家人与心腹手下之间明争暗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大有必欲除之而后快之势 梁太后能怎么办总不用再来一次大清洗吧它只能尽量的玩平衡平衡不了就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避到天都山去 梁太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一山不容二虎我就把你们分到两个山头去看你们还怎么争而且两位西夏名将驻守天都山也有利于就近调度军队防御宋军 还别说梁太后这一招还真挺管用的自从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去天都山后兴庆府终于清静些了梁太后也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了 大宋的自我修复能力是极强的特别是环州得益于杨逸与朝中重臣的关系环州得很了很多的照顾象那些缴获的战利品普通官员在没有得到朝廷批准之前是不敢大量用于赈济百姓的但杨逸敢因此环州的恢复速度更为迅速 现在到环州各处走走你简直难以相信几个月前这里刚刚遭受过战火破坏加上现在环州有两样支柱产业一是精盐精盐富了官府;二是环州出产的香猪香猪富了百姓…, 偶像的魅力是无穷的经过苏东坡和杨逸一翻夸耀环州香猪在大宋已是名闻遐迩当然这种香猪肉质确实也很美味; 杨逸那首《如梦令》什么红花茯苓人参灵芝仙露兰根四季穿肠过留得精华一身的把环州香猪夸得无比神奇人们吃着环州香猪想到的就是健康如此一来能不热卖嘛 如今环州很多百姓都以养香猪为主业这种香猪和其它家猪不同的是它是放养不用耗费大量谷物来喂养环州多山正适合大量放养 还有就是它的价钱比普通的家猪贵好几倍虽然只有二十来斤一头但收入却不比养一头家猪少多少环州百姓从中获利甚丰日子自然就过得红火了 百姓过得好了杨逸过得也就舒心了这个冬天他经常窝在后衙不去宣力 梅正清他们谁也不敢说他什么 杨逸来环州之前环州府库空得能跑马财政年年亏空;杨逸到环州才一年环州上缴的赋税一跃成为西北各路之首 有这等傲人的政绩在别说偷些懒就算他一年不去宣力恐怕环州一众曹官也不敢吭一声 这天杨逸从军营回来刚走到花厅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王朝云的声音十三娘身子越来越重王朝云是过来人这两三个月时常会过来探视十三娘传些育儿的经验她在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们的谈话内容王朝云提到的是有关苏澈的事说苏东坡每每提到这个贬谪岭南的弟弟时总是长吁短叹很是伤感 王朝云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很显然她是想通过十三娘让杨逸帮苏澈说说情看能不能调回来 杨逸听了几句便转头往自己书房而去现在他与苏东坡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以苏东坡的为人他是不可能来跟自己提苏澈的事的也不可能授意王朝云来说这显然是王朝云自己的意思 苏东坡得了个好小妾啊 王朝云美丽娴淑善解人意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奉献给了老苏不说老苏还挺对不起人家的无论是贬谪黄州、贬谪惠州都是王朝云无怨无悔的追随身边不离不弃的照顾他鼓励他 但每当苏东坡春风得意时王朝云又总是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并不很为苏东坡看重 能帮的话冲着王朝云这样一个好女人杨逸也会帮一下但这事不行因此杨逸躲到书房来了 苏澈与苏东坡不同元祐年间苏东坡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排挤在朝堂之外而且对司马光不辨好坏一概废除新政的做法也曾激烈反对过杨逸帮苏东坡还说得过去 而苏澈在元祐年间则一直是处于权力核心的人物对新党的打击也是无比的狠辣 新党的元老蔡确谪死岭南苏澈要负主要的责任正是由于他进了馋言高滔滔才喊出山可移此州不可移的; 赵煦亲政时更是他把废除神宗新政的大帽扣到了赵煦头上 他们和高滔滔一同废除了新政最后苏澈却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硬说是赵煦把神宗新政废除了当时就惹得赵煦大怒若不是范纯仁说情估计他第一个就被赵煦踢到天涯海角去了 对苏澈这样的人杨逸不想帮着说情说了也没用京中章惇、黄履、张商英等新党成员绝不会同意 杨逸独自书房呆不了多久穆兰花便匆匆闯了进来一抱拳说道:大人外面有外自称药清的人要见您说有重要情报送给大人 药清杨逸没听过这名字不禁疑惑地问道此人什么来路问清了吗 末将问过了但他不肯说只道见到了大人本人才会一并告知…, 杨逸稍一皱眉便道:你把人带进来吧尽量小心些 喏 穆兰花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很快她便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进来这个男人相当健硕右手拇指与食指间结着厚厚的老茧必定是个经常使刀的人 此人进来后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神扫了穆兰花和两个护卫一眼 花木兰你们先退下吧 大人 退下吧我不叫你们不许靠近书房 杨逸严令之下穆兰花只得带着两个护卫退出去等书房们掩上那男子才躬身说道:小人药清见过杨学士 杨逸淡淡地说道:你可以放心的说了你是何人来找本官何事 那男子倒也不拖泥带水立即说道:小人是仁多保忠的亲随是梁格方梁大人派小人前来找杨学士的 你有何凭证 那男子闻言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宁静二字杨逸接过然后拉开书案的抽屉取出另一半写有致远二字的纸条两者一对纹丝合缝 杨逸把那半张纸条还给他才再次开口道:嗯梁大人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杨学士小人说过小人是仁多保忠的亲随要告知杨学士的正是有关仁多保忠的事杨学士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此时正在天都山附近的锡斡井身边所带士卒不到四千人马如今大雪过后仁多保忠等人警惕性更是松懈杨学士若是…… 锡斡井这地方杨逸知道离天都山二十来里杨逸心里呯然一跳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啊若是能一举干掉这两名西夏名将则西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0章 奔袭锡斡井 *** 杨逸才离开环州西大营不久,便又再度纵马进了西大营,而且立即下令穆兰花击鼓聚将。-书_吧(..) 隆隆的鼓声响声,刘老虎、谢敬亭等人就象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样,飞快地冲进了帅帐。 杨逸先是大吼一声:“刘武!” “末将在!” “你立即去集合所有骑兵,准备好两日干粮待命!” “喏!” 种朴诧异万分地问道:“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这是?” 确实,宋军绝大部分是步兵,通常过了十月,就会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因为这时候西北已进入严冬,冰冷的荒原上往往是大雪覆盖,连老鼠都不敢出洞。 在这种时候行军作战,即便轻步兵可以行动,后勤辎重也跟不上,结果只会是饿死冻死,因此西军从未在冬季行军作战过。 而瞧杨逸这架势,必是要大动干戈无疑,杨逸这么做违背了一般的军事常理,难怪种朴大为惊讶。 或许,也正因为有这种共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才掉以轻心,带着两三千人就敢在锡斡井窝冬吧。 杨逸一边挥笔疾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此刻就在锡斡井,身边只带几千人马,估计他们也和你们一样的想法,认为这寒冬腊月我不宜行军作战,因此极为大意松懈。” 杨逸的信是以密语写成。大宋有一套用于军事的密码。由各军主帅掌握;原理是把一些常用军事术语加以编号后,以某首诗的某个字代替,若是不掌握密码本,你劫下了信件也不明所以。 而且那些军事术语的编号过一段时间会从新打乱重编,作为代码的诗词也会更换,以提高安全系数。 杨逸写好了信再次大吼道:“来人!立即送往泾原路帅司,能跑多快你给我跑多快,误了军情,斩!” 军中信使不敢怠慢,接过信后飞奔出帐。 种朴这时才有机会再度发问:“大人。你打算奔袭锡斡井?” 杨逸答道:“不是打算,是决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现在是西夏最具威望的战将。分掌西夏左右厢兵马,这次斩首行动若能成功,则西夏外无善战之将,内部也很可能再次陷入动荡。 梁太后之前的大清洗,加上许多难民无力安置,已是人心尽失,若是这个时候再失去这两员心腹大将,党项各部极可能会蜂拥而起,奋力反抗,西夏到时就算不土崩瓦解。*..*!书。吧*也会四分五裂,陷入自相混战的泥潭。” 西夏各部现在已经叛乱不休,真失去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确实极有可能如杨逸所料,种朴也不再劝,一抱拳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末将请令,便由末将率军奔袭吧!”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种将军,并非我信不过你的能力,此翻情报来原有些特殊。若非亲见我本人,对方绝不会透露半点信息,我军到达锡斡井之前,情况很可能会有所变化,到时还需要对方进一步的情报。因此必须由我率军前往才行,环州军事我就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切由你作主!” “末将遵令!” 等刘老虎把骑兵集合好,杨逸可谓是争分夺秒,立即率军向泾原路呼啸而去,扬起的雪花如一片白浪…… 天空阴郁,大地寂寂,在这样的严冬里,所以的生物都尽可能地减少活动量,泾原路帅司里却是人头涌动,接到杨逸的急信之后,精明如章楶,立即就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着多么重大战机。…, 仁多保忠与嵬史阿吴是西夏仅存的名将,是西夏二三十万大军信心的来源,若真能成功斩首,必能让西夏落魄丧胆,此举至少可抵得上十万精兵征伐西夏,因此,哪怕就是赔上环庆路和泾原路所有骑兵,那也是值得的。 章楶没有丝毫犹豫,一方面让泾原路的谍报网以最高速运转起来,尽快探取更详实的情报,一方面迅速招集泾原众将。 刚从河东回来不久的折可适,还有种建中、郭成、李忠杰等人,一一齐聚帅司。 没有过多商议,作战任务只有一个:集合全部骑兵奔袭天都山附近的锡斡井; 技术要求也很简单:快!准!狠! 随着章楶的作战命令下达,泾原路全部六千骑兵轻装简从,迅速奔赴镇戎军与杨逸汇合,听令于杨逸。 这是一个极为疯狂大胆的作战计划,八千骑兵冒着风雪长途奔袭,不带辎重,不带后勤,彻底违背了军事常识。 胜了,斩掉西夏军中脊梁; 败了,八千人马很可能全军覆没。 锡斡井虽然只有几千夏军,防御也很松懈,但不远处的天都山就是西夏的军事重地,驻守着不下于五万的夏军,一但行动提前被夏军发现,杨逸这支人马就等于是去送死。 因此除了快、准、狠三个技术要点之外,还需要注意的就是隐蔽性。 为此,杨逸把八千人马分成五股,除了自己率领的环州军之外,折可适、种建中、郭成、李忠杰各率一队,分散急进。 折家人本就是党项血统,折可适年年去西夏探亲,每次杀得一身血淋淋的回来,论路径没人比他熟。 种建中等人也不差,种家人在西北与党项人斗智半勇,阴的阳的也玩了好几代人了,西夏后宫秘史都不知被他家探听了多少,抄个小路算得了什么? 倒是杨逸的环州军,对泾原路北面的地形不算太熟,折可适便派出自己本家子弟折长敏给杨逸带路。 从镇戎军北出没烟峡后。杨逸一行折道向西。抄石门山附近的小道杀向天都山锡斡井。 鸟静山空、雪满刀弓,盔甲冷若寒冰、北风吹面生痛,战马从林边飞驰而过,震落树上积雪纷纷扬扬,前面折长敏带着大量斥侯探路,清除沿途的一切生物。 杨逸用布条包住面部,只留一对眼睛两个鼻孔在外,座下战马大口大口地吐着热气,昂首狂奔; 身后近两千环州骑兵紧随其后,人人都是咬紧牙关沉默不言。除了沉闷的马蹄声,再无其它声响。 大部分士卒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要执行的是怎样艰险的任务,但这不要紧。因为杨逸就在队伍最前面,对于环州军来说,杨逸就是灵魂,有杨逸在,赴汤蹈火又何妨? 战争是最磨砺人的,经过一场场大战洗礼之后,环州军无论是战力,还是精神的强韧程度,都以不在熙河军之下,七千对十五万。他们尚能且战且退而不溃,还有什么能让他们畏惧的呢? 这次任务分得很详细,若是到达锡斡井,夏军尚未发觉的话,便由杨逸与折可适、郭成几千人马发动突袭,种建中、李忠杰负责阻击天都山的援军,同时劫住仁多保忠、嵬名阿吴的退路。 若是到了锡斡井临了被夏军发现,则全军冲上,务求速战速决,尽快撤退。…, 若是还没到锡斡井就被夏军发现。那只能掉头就跑了! 经过一天狂奔,在离锡斡井还有数十多里的时候,宋军细作再次传回消息,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确实在锡斡井,身边大致三千五百人马跟随。未见有异。 杨逸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虽然他猜测梁格方为了夺权。给自己的情报不会有假,便那只是猜测,在没有得到己方细作证实之前,他总不免提着一份小心。 现在没错了!全军,锡斡井! 锡斡井是一道大峡谷,西北面的山峰挡住了南下的寒流,冬天这里特别暖和,而且里面还有几个温泉,冬天窝在这里,确实非常享受。 一进入冬季,数十年来宋军从未有过军事行动,加上此处离天都山大营只有二十里,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确实做梦也没想到、宋军会一反常态前来偷袭。 几千夏军根本谈不上有何防备,天刚抹黑,营地里已经是篝火处处,这种冷得掉毛的鬼天气,谁愿在冰天雪地里呆着; 火堆旁围满了夏军士卒,一只只肥羊架到了火堆上,一坛坛美酒的封泥被拍开,营地里酒肉飘香,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西夏现在日子虽然过得很艰苦,但再苦不会苦仁多保忠他们,何况如今营里还有一位西夏公主、宜兰公主也来锡斡井越冬,酒食供应自然是非常充足的。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之间也是各怀心思,但面对梁家咄咄逼人的压力,俩人明智的选择了联合,就象三国时孙刘联手抗曹一样。 大帐前,俩人各提一坛酒,边喝边探讨着西夏局势,梁格方强势窜起,大有当年梁乙逋的势头,而且他终归是梁太后的娘家人,这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十分忌惮。 嵬名阿吴长鲸吸水般大饮了一口说道:“仁多将军,现在咱们与梁家分掌军政,已势同水火,太后让咱们二人避出兴庆府,显然有偏袒娘家人之意,咱们不得不防啊!不知仁多将军有何计策。” 仁多保忠淡淡地答道:“嵬名将军多虑了吧!梁家都是些什么人,太后还不清楚吗?就算咱们愿意拱手让贤,恐怕他梁家人也撑不起这场面。” “仁多将军说的是不错,但梁格方等人只怕不会这么想啊!螳螂之所以去挡车,还不是因为螳螂自以为力大无穷,梁格方之流不会去想没咱们撑着,大夏会成什么样子;他们看到的只是你我二人挡了他们的道,必欲除之,好独掌军政。” 俩人正说着,突然感觉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很轻很轻,但传到两人心头却变成了惊雷一般, 骑兵! 哪来的骑兵?(未完待续。。) 第241章 让人无语的战果 *** 这样的冬夜 肆虐的寒流足以让西北的荒原成为一切生物的坟场 夏军做梦也没想到 就是这样的夜晚 宋军竟如神兵天降 即便是名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 也是始料不及 杨逸他们冒着严寒 在山林雪野里狂奔了一天 只是草草吃了些干粮 几股人马合计掉队近八百人 到达锡斡井时可以说是又冷又饿 而夏军营中却是酒肉飘香 还等什么 干他娘的 种建中、李忠杰两支人马兜到了锡斡井的另一面 截住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的退路 杨逸、折可适、郭成三股人马象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没等夏军反应过来 就卷入营寨; 简陋的寨栏被狂暴的战马一冲即倒 聚在火堆边的夏军惶恐地大喊着 脸上尽是惊恐万状、不可置信的神情 杀 杨逸大吼着 奋力催动着战马 乌云盖雪先撞飞了两个夏军 昂首长嘶一声 扬蹄飞跃而起 如天马行空般从火堆上飞跃而过 瞬间又将火堆后的几个夏军踏死 血水脑浆飞溅一地 后边是穆兰花与刘老虎等人 虽然久闻杨逸在战场上悍勇不输于武将 但刘老虎还是第一次追随杨逸身边作战 亲眼见到这一幕 兴奋得他嗷嗷狂吼起来: 夏狗 我刘老虎来也 挡我者死 杀杀杀 杀杀杀 所有的士卒都跟着暴吼起来 风刀霜剑之下忍饥挨冻一整天 这一刻 那暴虐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人人拼命催动着战马 跟着杨逸忘我的冲杀着 冰冷的长刀映着火光飞斩而出 霍霍刀光如匹练 带出一蓬蓬的鲜血飞洒在雪地上 形成一朵朵妖艳的死亡之花 一哄而散的夏军被狂暴的战马冲过 凄厉的惨叫如夜枭长啼 杨逸与折可适、郭成就象三股洪流 排山倒海的向前冲去 目标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的大帐 虽然宋军来得太突然 但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也不愧是西夏名将 杨逸他们冲到时 仓促间两人竟组织起了上千人的精锐; 他们不但没有逃跑 反而暴喝着反冲上来; 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清楚 此时不能逃 一逃就真的任人宰杀了 奋起一击 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老天眷顾的话还可能反败为胜 两人带在身边的都是夏军精锐中的精锐 许多人连战马刀枪都不及找 抄着一根燃到一半的树枝 竟也敢跟着仁多保忠咆哮着冲上来 将士们 今日非死即生 冲 杨逸大吼着 长刀一指 率先向仁多保忠冲去 这场突袭战 一但拖久一点 天都山的夏军就会汹涌而来; 宋军狂奔了一天 又累又饿 到时绝无可能逃过几万夏军的追杀 这一点每个宋军士卒心里都非常清楚 拖了是死 那只有暴起拼杀 他们纵马扬刀飞冲而去 狂暴的洪流遇到岩石 顿时激起血浪千层 撞击声如惊雷炸地…… 仁多保忠的手下是精锐不错 但仓促间要队形没队形 有些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 全凭着两位名将冲在前面 激起的那股狠劲在作战 这注定死得很惨烈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也知道这样的结果 他们不指望仓促组织起来的千余人能击败宋军 他们只求能拖延一下时间; 哪怕身边的士卒全部死光 只要能拖到天都山的援军到来 就是胜利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宋军誓死的决心的勇气 杨逸、折可适、郭成几个主将无不是冲杀在前 激励着宋军 夏军支撑不了多久 就被狂暴的洪流淹没 杨逸奋力挥动着长刀劈砍 直冲仁多保忠而去 仁多保忠的两个近卫齐齐挥刀劈来 杨逸飞快地仰倒在马背上 寒冷的长刀借着闪电般的马速 划过一个近卫的腹部;…, 花花绿绿的肠子 顿时随着鲜血溅飞出来 紧随其后的刘老虎与另一个近卫硬拼一刀 暴厉的咆哮声中 硬生生将那近卫的大刀震得脱手 着穆兰花娇叱一声 弓如满月 快似流星 只用两箭便将仁多保忠的战马射倒 前冲的杨逸猛勒战马 乌云盖雪啸啸人立而起 前蹄狠狠的踏下; 呯的一声 铁蹄就踏在倒地的仁多保忠那个秃头旁边 溅起的雪泥喷了他一脸 以至于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杨学士威武 生擒仁多保忠 杨学士威武 生擒仁多保忠 杨学士威武 生擒仁多保忠 身后的士卒齐声大喊起来 声震云霄 也震破了所有夏军的胆 再也没人敢转身对战 溃逃 夏军漫山遍野的溃逃着 杨逸傲然狂笑 长刀一收大喝道: 绑了 花木兰威武 哈哈哈…… 折可适、郭成那边也很快传来好消息 嵬名阿吴也以被折可适生擒 郭成没捞到夏军主帅 却俘获了一位西夏公主 杨逸等人顾不得高兴 更顾不得追杀漫山遍野溃逃的夏军 这一战目的已经达到 得赶紧撤 立即撤 杨逸正要着人去通知种建中他们迅速撤退 但传信兵还没出发 已经看到种建中他们退回来了 是被黑压压的夏军逼退的 杨逸纵马上到高坡望去 不禁暗暗叫苦 只见北面无数的火把映着雪光 如浩瀚的星海 天地一片通明 初步估算增援的夏军不下于三万 难怪种建中他们根本无力阻击 若是抛弃种建中他们 自己先逃 这倒可以逃得一命 但杨逸能自己先逃吗 杀 几千人马在杨逸率领下 飞冲而去 横向斩入种建中与追击的夏军之间 激烈的碰撞再次激起震天的杀声 但夏军实在太多了 如同一浪一浪的潮水汹涌而来 扬起的刀光仿佛望不到边的钢铁丛林 漫天箭雨交织飞舞着 蝗虫一般疾射过来 杨逸他们冒头巨大的伤亡接应出种建中他们 正准备亡命奔逃 折可适的战马连中几箭 轰然倒地; 郭成一咬牙 把自己的战马让给折可适 大声地吼道: 杨学士 折将军 你们先撤 我来断后 末将的家儿老小 今后就拜托诸位照顾了 折可适急声大吼道: 不行 我来断后 诸位先撤 郭成道: 再争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你们快走 儿郎们 跟我杀 郭成交代完后事 毅无反顾地率领他那一支人马 反向往追来的夏军杀去 主将悍不畏死 士卒们也都眼含热泪 视死如归地追随 嘶哑的喉咙咆哮着 许多士卒掀飞了身上厚重的盔甲 冲上去就与夏军拼命 杨逸看得热泪盈眶 他一拔战马大吼道: 要生一起生 要死一起死 我杨逸 不会放弃一个袍泽独自逃命 兄弟们 跟我来 杀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所有宋军士卒高呼着 掉转马头随着杨逸再次杀向敌阵 卷起的雪花如狂龙飞舞 他们很累 他们很饿 但除死无大事 真豁出命后 激发出来的生命潜能汇聚在一起 足可摧山倒海、惊天地泣鬼神 杨逸让人把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压在前面 一边凶猛的冲杀 一边大吼: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已被生擒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已被生擒 ……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本是夏军的精神脊梁 追击的夏军见他们果然双双被擒 不禁胆气俱寒、心头发颤 士气一泄千里 杨逸带着数千宋军豁出命的冲杀进去 一边是那种舍生忘死的磅礴气势、无坚不摧悍烈;一边是主帅被擒带给夏军巨大的恐慌 杨逸率领数千宋军竟如天神的巨斧 轰然劈开夏军大阵 …, 夏军从中间被一剖而过 如浪潮般两边翻滚 死伤者无可计数 杨逸率军来回冲杀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就是他们最好的肉盾;他们坐镇中军时 可以激起夏军誓死的决心 他们成擒之后 也会给夏军士气造成致命的打击 在杨逸他们反复冲杀下 几万夏军最终也变成了大溃败 这回杨逸他们不趁机逃走了 而是漫山遍野地追杀着 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被绑在马上 早已绝望的闭上双眼 再不忍多看夏军被肆意追杀的惨景 一夜激战 宋军损失了一千多人 击溃了数万夏军 生擒西夏两位名将、一位公主 俘虏六千多夏军 夺得马、牛、羊、驼十多万头 杨逸一声令下 宋军迅速撤退 不是他们不想攻上天都山 实在是没力气了 狂奔一天 拼杀一夜 全凭一股韧劲在支撑着; 事实上 别说溃退天都山的几万夏军杀回来 就算押着的这六千俘虏敢暴起反抗 恐怕也够杨逸他们喝一壶的了 但被杀破了胆的夏军俘虏 就眼那十万头牛羊差不多 宋军一个人押着一个俘虏、二十头牛羊往回赶 就这样却安然地回到了镇戎军 这说起来是很可笑的 大概这就是西军与夏军最大的区别吧 宋夏战争打了几十年 西军无论处于怎样的劣势 都会死战到底 象仁宗年间 一万宋军在长城壕遭遇李元昊十万大军伏击 却硬是战到最后 最后还拉上了等量的敌人垫背 夏军则相反 西夏全民皆兵的制度 使得它一个弹丸小国也能拥有几十万军队 但也导致了良莠不齐的事实; 这种军队只能赢不能输 赢了 他们凶狠的追杀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输了 立即就变成一盘散沙 再没有回身作战的勇气 梁太后御驾亲征两回 每回十多万大军都是一遇伏击就崩溃 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正急切地等待消息的章楶 看到杨逸他们这翻模样 也不禁大跌眼镜 本以为能袭杀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 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谁曾想到 杨逸他们不但擒回了仁多保忠、嵬名阿吴 还外加一个西夏公主;而且一个人还押回一个夏军、二十头牛羊 这样可笑的编制 竟然能安然回到大宋 简直……简直让人无语 (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42章 东坡击鼓.杨逸舞剑 *** 锡斡井奔袭战对西夏的打击,绝不亚于几个月前的环州大战,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双双被俘虏,这等于是打断了夏军的精神脊梁。*..** 消息传到兴庆府,西夏朝野一片哗然,梁太后于朝堂上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搬。 西夏的政局再次剧烈的动荡起来,军政权力重新洗牌,将会引发怎样的激变,谁也无法预料,短期内,梁格方一定是最大的受益者! 梁太后已经没有退路,对党项各部一次次的清洗,使她和党项各部再没有妥协的余地,一但失去手中的权力,她只有死路一条!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尽力依靠娘家人,把持西夏军政。 梁家人站在西夏权力的顶端上,但底层毕竟是党项人,你能把西夏治理好也就罢了,可把西夏折腾成这样,党项人对梁家的容忍还能忍多久? 现在大地封冻,不可能发起大规模战争。而且,立即进攻西夏的话,反而容易激得西夏困兽犹斗,梁太后也更有理由把国内矛盾转移向外,毕竟党项各部虽然恨梁家人,却也不想西夏亡国。 因此,急于进攻西夏,反而可能帮了梁太后,就让西夏内部的风暴慢慢酝酿吧! 仁多保忠、嵬名阿吴以及西夏的宜兰公主,都被押回东京去了,朝廷怎么处理还不知道。 杨逸率军回到环州时,提前得到消息的环州百姓扶老携幼。夹道来迎,一个个香闺少女旋抹红妆,呼朋唤友出篱门,踏雪而来看使君。相排踏破篟罗裙; 场面之热烈,出乎杨逸的意料,许多少女胆子之大,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人带头,便成群的拥上来,红绸结花挂在他身上、马上,许多冬天里难得一见的鲜果不停地塞给他; 一张张或骄美。或朴素、或温婉的花靥,无一不带着羞涩而激动的神情,一时香风阵阵,莺莺燕燕交相辉映。 杨逸不断含笑点头示意。为了不辜负少女们的美意,他将手上鲜果往嘴里塞,正要咬一口,却发现那是一个圆形的胭脂盒,不禁尴尬一笑。这一笑那真是——一笑倾人城! 簇拥在马边的少女们,无不笑折了柳腰身,外围的百姓也都跟着发了一阵阵善意的笑声。 “将士们!全体下马!”杨逸军令一下,随他出征的士卒纷纷跃下战马。 “为报百姓倾城来迎。(..)敬礼!” 包括杨逸在内,一千多士卒齐齐击甲。严整地给满城百姓行了一个军礼,成千上万的百姓自发的躬身回礼。就象田野上的麦浪被风吹动,波浪起伏。 苏东坡带着梅正清这些环州官吏,也全体出城相迎,几大碗烈酒喝得杨逸满脸通红,张口一吐,便是豪气干云! 清娘带着白狼也来了,立于雪地中如一朵婉丽清扬的风荷! 杨逸不顾她挣扎,一把将她抱上自己的战马,杨逸牵马而行,清娘坐在马上显得窘迫不安; 杨逸身上还挂着姑娘们戴上来红色花绸,马上也是,这一幕,倒象是新郎官牵马接新娘子过门似的。满城百姓再次发出一阵阵善意的笑声。 清娘羞得满脸滚烫,螓首都低到了胸脯上,心里却渗上丝丝的甜蜜!不时悄悄地瞟杨逸一眼,眸光如秋水横卧! 当夜,环州西大营烹牛宰羊以为庆,城中那些酒坊自发送来大批酒水,杨逸一概先收下,过后再补偿。…, 苏东坡和一众文官也都来到营中,陈季常与大群城中士绅也都来相贺; 杨逸是来者不拒,包括许多前来的普通百姓、州学里的师生,游学环州流连不去的农实秋等士子,全部放进营中,干脆来了个军民大联欢! 一堆堆篝火在校场上熊熊燃烧,逼人的热浪驱散了冬夜的寒气,那些参与这次奔袭战的士卒被围在中间,给大家讲述这场经典的骑兵突袭战例。 这场奔袭战违背了普通的军事常理,但也正因为它违背了常理,将八千人马置之死地而后生,才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才成为经典! 士卒们每讲到紧张之处,听者无不凝神屏息,紧张得手指发白,讲到杨逸高喊“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然后奋身杀回敌阵时,许多人都是眼含热泪,胸中如压着块垒。 待讲到宋军以决死的勇气,冲溃数万夏军时,便会暴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整个大营里欢呼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严冬的寒潮被人们的热情驱散了!只剩下热火朝天的欢庆场面,军中伎人在火堆边踏歌而舞,琴瑟笙歌无休无止,成只的牛羊在火上烤熟后,执刀之人片片割下,分与大家,众人围在火堆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杨逸是这场突击战的发起者、执行者!更是受到众人热烈的追捧,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军中众将、衙中官员、城内士绅,学中士子,无不纷纷上前敬酒; 严格算来杨逸不是武将,他状元出身,为政为文无不令人佩服,如今在军事上也是成就斐然,也难怪无论是文官武将,皆推崇倍致了! 便是苏东坡也连灌了杨逸三杯,他须发萧萧,神情豪迈,放声朗笑不止,陈季常在旁边击碗高歌: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如霜,又何妨…….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粗犷的嗓音抑扬顿挫,四周的士子都跟着高声和应,熊熊的火苗翻卷着,不及众人和应间汇聚起的热情高,大家且饮且歌,且歌且舞! 如此热烈的气氛,杨逸放开胸怀的喝。却急坏了前来照顾他的清娘。 见他被灌得摇摇晃晃,还豪气干云的酒来杯干,清娘忍不住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劝道:“杨大哥!你别喝那么多了。酒多伤身,你听人家的,少喝一点嘛!晴儿姐姐让人家来看住你的,等下……” 杨逸吐出满口酒气,哈哈大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清娘啊!大……大锅我今天高兴,你就让我喝个痛快吧!” 清娘还想再劝,陈季常这时已经朗笑着说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杨使君此言大善!既如此,就请杨使君对酒高歌一曲如何?” 陈季常喊完,四周无论是士子还是兵将,都跟着大声叫好。声浪如潮! “好!且听我歌来!”杨逸酒酣耳热,这等热烈的气氛之下,他也是豪情万丈! 呯!他再拍开一坛烈酒,举坛鲸饮一翻,然后随手将酒坛往火堆一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喝道:“剑来!” 醉眼朦胧间,他也没看清是谁把剑塞到他手里,抄过长剑向前徐行数步,霍然拔剑。左手二指一抹剑身,大袖挥动。剑光飞舞间只听他放声高歌: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光这满带铿锵之声的两句。就赢得了喝彩如潮,满营的人围了过来,看他舞剑狂歌;…, “咚!”的一声鼓响,却是苏东坡不顾规矩,亲自击响军中大鼓,豪笑着为杨逸助阵。 满营军民的情绪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杨逸高唱一句,他们就跟着唱一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杨逸舞剑没有太多的套路,但带着醉意纵横捭阖,自有一翻豪迈旷放,只听狂歌再起: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最是那些士子,听完这首破阵子上阙,激动得弹冠而起,高声和唱,跟着无羁的乱舞起来; 就连一直担心着杨逸的清娘,也是两眼直冒小星星,她对杨逸本就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这会早忘乎所以了! 苏东坡的鼓声渐急,仿如秋日沙场上点兵时的鼓声,杨逸右脚回旋间扫起一片雪花飘洒不定,剑光随雪花划过,晃头再度狂歌: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弹剑笑此生! “好!好个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苏东坡满脸酒红,双拳猛击战鼓,放声畅笑不止,他本是豪迈性情,这等场面最能激起他的热情,须发飞扬间,浑不象六十老翁! 杨逸收剑,而满营的高歌声却不止,你甚至再分不清是谁在舞剑狂歌,因为所有人早以乱舞不止,有些喝多的,倒在地上仍高唱个不停。 满营军民围在一个个火堆前,踏歌而舞,彻底变成了一场无拘无束的狂欢,北风吹不透,夜寒侵不入; 杨逸牵着清娘的手,也加入到了踏歌的行列,而牵着清娘另一只手的却是农实秋! 杨逸醉眼朦胧,没看到农实秋都快乐疯了; 不管别人如何,农实秋这厮终于有机会一牵心中女神的手了,或许心里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胸中快乐和满足怎么也抑制不住,唱得嗓子都哑了,他还在干嚎着! 大营中的狂欢传到城里,无数的百姓争相来看,很快整个环州城都变成一片欢笑的海洋。 地无分南北,年不分老幼……呃!反正就是全城狂欢! 一年来,环州取得了一场场大捷,百姓的生活一天好比一天,人们这种欢庆的心情早以压抑了许久; 今夜无意间被触发,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就连青楼里的姑娘都纷纷拿出乐器,临窗演奏,当街而舞。 一盏盏灯临门挂起,一阵阵爆竹声,一片片笙歌唱!一条条彩袖凌空舞,一夜欢歌上夜空……. ************************************* ps:那啥?委员长说了:此书一开,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支持昊远之责! 亲们!有票砸票,没票砸钱!砸我一头幸福的包吧!哈……(未完待续。。) .. 第243章 河西是个好地方 *** 天涯节序匆匆,离年关还有十天,官府开始封印放大假,要到次年正月二十才重新到衙办理公务。 一个月的长假,官员们可以回老家探亲祭祖,也可以走亲访友联络感情;当然,更多的人会去拜会上官,或进京,谋求晋升之阶。 如录事参军梅正清,放假第二天就往东京去了,去之前给杨逸送来大堆礼物,杨逸知道他的意思,梅正清此人他看着不错,梅正清平日掌州印,挺配合自己,能力也不错; 自己很少署理州里的细务,梅正清能做到不欺不瞒,将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杨逸对他一直挺满意的;便舀些礼物,让他帮着捎给老丈人苏颂。 梅正清连连道谢,小心地收好杨逸让他捎带的礼物,高兴地去了! 杨逸哪儿也去不了,十三娘已经怀胎九月,估计正月就要分娩,杨逸天天象宝贝似的守着她! 苏轼也老实在环州呆着,倒是他两个正妻所生的三个儿子苏迈、苏迨、苏过齐来环州探望乃父。 长子苏迈是苏东坡第一任正妻王弗所生,苏迈已经三十八岁,元丰四年对试策进士第。历任饶州德兴尉,河间县令等职,前两年苏轼贬惠州时,他便散居宜兴,一直至今。 次子苏迨二十七岁,元祐中以父荫授承务郎,现在是河北西路林虑县尉。 苏东坡第一任正妻王弗年二十七而卒。后苏东坡续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闰。王闰在苏东坡贬惠州前也去世了。 三子苏过便是王闰所生,年二十五,本来他一直跟随苏东坡身边照顾,王闰过世后他只得回去为母守孝。 三人到环州后,第二天便一齐来拜见杨逸,三人年纪都比杨逸为长,却都对杨逸执礼甚恭,这无关官位,苏东坡被贬岭南惠州,是杨逸帮着说情。才得以调回来的。 身为人子,他们对杨逸感恩不足为奇。 苏氏三虎,季虎最怒。老三苏过最相乃父,才思也最为敏捷。 但总体而言。他们的思想都受苏东坡影响,偏于守旧,杨逸与他们之间没有多少共同语言,闲叙了一翻便作罢。 杨逸倒是最喜欢王朝云所生的苏遂礼,虽然他在苏家没什么地位,今天连和兄长同来的资格都没有; 但苏遂礼只有十三岁,思想还没有定型,几次接触之下,杨逸发现苏遂礼似乎更偏向于新政,这让杨逸对他一直很感兴趣。 小妾生又如何?俺还是外室生的哩!首相章老头也是他爹与乳母所生。俺们是一路嘀!遂礼加油!哈哈哈! 送走苏家三虎后,杨逸带着一脸笑意回来,清娘刚好从书房出来,见他一脸带笑忍不住问道:“杨大哥,何事这般开心?” 杨逸对她眨眨眼,笑道:“不告诉你!” “说嘛!杨大哥说嘛!”少女一身紫色貂裘,带着一缕幽香扑了过来,缠着杨逸要他“坦白从宽”。 杨逸顺手揽着她的香肩调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说出来怕吓着你!” “唔!那……还是不说了!” 这丫头过了年也十四了,身子象春天的柳条儿。噌噌直长,一条墨鸀色的长襦裙衬得她袅袅婷婷的,眸光似水婉丽而清扬,小胸脯儿也微微鼓了起来; 每次看到她那诗书浸润的清礀雅态,杨逸总不免想起李后主的半阙《长相思》: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清娘越是长大对杨逸的依赖感越是强烈,这年龄她什么都懂了,但平时还是毫不避嫌的依在他身上,其实也没什么避嫌的了,杨逸经常把她顶在肩上满院跑,俩人的亲密程度有时连十三娘都暗叹不如。 “对了,杨大哥,你那首破阵子,我求苏大学士手书后,舀去装裱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清娘抱着杨逸的手臂,一脸娇憨地问道,她不但收藏金石古玩,象苏东坡这种名家书法也是不会放过的,如今她已经收集了老苏好几幅字帖了。 “那首词嘛,那天杨大哥喝醉了!呃,算了,先不看了。”杨逸一捏她的琼鼻笑道,“外边冷,赶紧进屋。” 屋里十三娘正靠在椅子上,指点茗儿抄录杨逸的一些医方,象之前他让穆兰花预防疟疾的那些措施,十三娘都一一整理了出来; 还有就是她怀孕以来,杨逸如何调理她的饮食、作息、坐卧,用药,什么时候吃什么东西对胎儿有益等等; 例如怀孕三至五月,胎儿长脑,应多吃核桃、芝麻之类的益智食物,**月后少吃一些肉食,以防胎儿过大造成难产,一全套的育儿方法她都认真的手录成册,打算将来刊印成书,造福百姓。 对她这份细致执着,杨逸是非常敬佩的,他上前一面帮十三娘轻轻揉搓小腿,一边说道:“娘子,你如今不宜过于劳神,听话,歇会吧!” 十三娘的小腿有些轻微的浮肿,杨逸时常帮她揉搓,十三娘多次反对无效,只得安心接受自家官人这份关怀; 她回头嫣然一笑道:“官人放心吧,我只是动动口,不碍事的!” “晴儿姐姐,杨大哥是最好郎中,你还是听他的吧!”清娘也乖巧地蹲下身子,帮着十三娘揉另一只脚。 十三娘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笑道:“姐姐怕时间久了,将来会忘记,这些方子用于治病救人,但凡记忆稍有模糊便不能再录,以免出错。” “可是晴儿姐姐,你将来就算记不清了,不是还以问杨大哥吗?” “你杨大哥他政务繁忙。这些东西总不好反复劳烦他。如今能录起来,便直接录妥当就是。” 清娘听了心里有些惭愧,她性格细腻,感情丰富,注定对杨逸有更多的依赖感; 而十三娘不同,十三娘在成亲前更象个科学狂,如今身为人妻后,已经改观很多了,但她的自立性还是更强一些。 杨逸呵呵笑道:“无妨,娘子不用着急。这不是放年假了嘛,为夫我哪儿也不去,把自己所知的医药知识都录下来,好让娘子早些成书。” 十三娘眉眼儿轻轻一舒。盈盈眼波横了他一眼说道:“官人就算哪儿也不去,只怕也不会得闲呢!” 茗儿这时也插嘴道:“就是,自封衙以来,家里反而没个安宁了,每天好几拔人来拜访,大官人您的酒量可见长了!” 杨逸正想调笑她两句,结果穆兰花就进来了,进门就抱拳道:“大人,上次那个叫药清的人又来求见大人了!” 杨逸两眼一翻,无奈只得起身。这次杨逸没有让穆兰花把人带到书房,而是带到了二堂的签押房,如今梁格方在西夏已经是权重一时,杨逸知道自己与他的合作算是结束了。 因此对他再派来的信使,杨逸并不太热心。 签押房里,药清这个汉子见了杨逸,反而比上次还恭敬些,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几个随从,这些随从主要是负责抬礼物的;…, 药清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这才掏出一张礼单奉上:“杨学士,这是我主一点心意,还望杨学士莫嫌弃。” 杨逸接过礼单,连看也不看一眼,往桌上一压说道:“梁大人的心意我收下了。梁大人让你前来,应当还有别的事情吧?” 药清又连忙施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杨逸打开细看,嘴角不露痕迹地微微翘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梁格方这是与他先通气,希望杨逸能努力说服宋廷,两国从此罢兵,西夏愿俯首称臣,每年进贡战马万匹,青盐两万斤。 而大宋每年赐西夏两万贯岁币,重开边境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交易。 这只是梁格方和杨逸私下通通气,因此信上条款不多。 杨逸看完后作沉思状,好一会才为难地说道:“冲着梁大人的交情,此事我会尽力帮着周旋;开启和谈之事想来不难,不过东京作何决定就不是本官左右得了的了; 还有便是赐岁币之事,这很难,相信梁大人也听说了,我朝刚刚宣布停赐辽国岁币,此时转赐西夏岁币,恐怕朝中大臣多半不会同意。” 药清又是一躬身,谨慎地说道:“总之,还望杨大人帮着疏通一下,事成之后,我主尚有重谢。” “好吧!本官会尽力,这衙门里人多眼杂,我就不多留你了!” “多谢杨学士,小人告辞!” 药清出去后,杨逸随手舀起那份礼单,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好家伙!梁格方这个暴发户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杨逸看他用两个破竹筐装着,外边垫些干草遮挡,还以为是西夏一些土特产呢,结果掀开干草一看,里面还有一层油布包着,夜明珠,玛瑙,红宝石、鸀宝石镶嵌的首饰,皆是价值连城之物。 杨逸心中大乐,梁格方还?p>峭?嶙鋈说穆铮≌伊礁銎浦窨鹄醋埃?拐媸锹魈旃?5暮梅ㄗ印?p> 之前西夏就曾几次派人投书,希望能与大宋和谈,大宋担心开启和谈会让西夏局势稳定下来,因此一概拒绝了,想来正因如此,梁格方才不得不在自己这儿下重注吧! 西夏人送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杨逸这回是心安理得笑纳了! 此时开启和谈已无大碍,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被俘后,西夏还想稳定下来吗?难!难!难! 何况开启和谈可以,能不能谈得拢鬼才知道! 大宋开出的条件恐怕是西夏难以承受之重,杨逸的目光透过窗子,向西望去,河西走廊是个好地方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4章 回京 *** 从除夕夜开始 十三娘的肚子就开始有阵痛的现象 这可把杨逸一家紧张坏了 他医术还行 但没接生过啊 俗话说得好 事不关己 关己则乱 整个环州排名前五的稳婆 都被杨逸接到州衙来住了; 自己也闭门谢客 日夜守在十三娘身边 按十三娘抱怨的话说:脉门都被他摸破皮了 几个稳婆也没闲着 什么催生符、马衔铁、煎药炉、滤药帛、醋炭盆、暖水釜、灯笼、灯心、火把、油烛、发烛、缴巾、洗儿皂、断脐线、剪刀、催生歌等等 一应准备着 而且这只是用的 还有各种吃食 如一口蒸羊、八节生羊剪花、羊六色子、枣大包子、枣浮图儿、豌豆枣塔儿、炊饼、糕、糖饼、髓饼等等…… 这些东西或许不会真给产妇吃 但各有寓意 都寄托了早生顺产之意 准备的数量也有讲究 样样马虎不得 杨逸看得眼花缭乱 但为了十三娘 只要稳婆说要的 杨逸都一一着人办妥 连萧忆都被杨逸抓来当管家使唤了 结果十三娘硬是拖到正月初七才分娩 也不知道谁把消息传出去 成千上万的百姓拥到州衙前 也不敢高声说话 都窃窃低语着、期待着、祈祷着 抛开杨逸不论 十三娘本身就很得百姓敬重 当初环州围城 她挺着个大肚子 还亲自上城墙巡视 战时又亲手给伤者包扎上药 战后多次去营寨看望无家可归的百姓;平日种种善行更是不胜枚举 在万众期待中 十三娘顺利产下一子 得知母子平安的消息 外间的百姓忍不住了发出一阵欢呼 感谢菩萨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杨逸出门致意之后 百姓们怕影响十三娘休息 这才慢慢散去 到了第三天 给孩子落脐带炙囟脑门儿日子 好家伙 州衙外更是挤满了黑压压的百姓 人人手上提着礼物; 小的几个果子、两个鸡蛋 一盒糖糕 大点儿的有小儿尿裤、衣裳、锦段、洗巾、绣工、香包、抱毯、木马、玩具 五花八门 无所不包 无奇不有; 有的百姓甚至赶着几头香猪来 阿甘山下何老汉家的两个小孙子 还用绳子牵来了一只产奶的母鹿 杨逸出来看见这架势 满脑门晕晕呼呼的 这些东西要是都收下 家里根本放不下;你不收嘛 百姓一片心意 盛情难却 清娘跟着杨逸出来 见场面如此浩大 也不禁暗暗乍舌 悄悄问杨逸道: 杨大哥 怎么办 杨逸还来不及答她 一个老大娘已经挤上前来 把一篮鸡蛋直往杨逸手里塞 殷切地说道: 知州大人 老婆子知道您为官清廉 不收贵重之礼 老婆子别的没敢拿来 送几个鲜蛋来给夫人补补身子 你可要收下这点心意 一人带头 别人也纷纷拥上来 七嘴八舌地说着 东西一件件的往杨逸手里塞 清娘被挤得发横钗乱 花颜失色 杨逸更惨 不知谁家的香猪跑了出来 拱了他一鞋绑的口水 无奈之下 杨逸只得使出河东狮子吼的功夫来: 乡亲们 乡亲们 你们听我说 都听我说 他功力不错 勉强把场面镇下来了 于是接着喊道: 乡亲们 你们爱戴之情 殷殷之意 我与十三娘心领了 但这东西我们不能收 感谢乡亲们的关怀 十三娘母子都很好 各位还是把东西拿回去吧 刚才往他手里塞鸡蛋的老大娘立即说道: 那怎么行 知州大人 老婆子只送几个鸡蛋来 您还让我拿回去 这可不行 邻里间平日里有个喜事 彼此还走个礼呢 知州与夫人爱民如子 造福万家 如今喜得贵子 百姓们送些几个鸡蛋您也不收 这如何说得过去…, 就是 就是 大人您就收下吧 小妇人就送了几个鲜果 大人您就收下吧 …… 眼看场面又乱起来 杨逸连忙大喊道: 乡亲们 听我说 你们说得在理 你们这些小礼物我也想收的 可是不行啊 我总不好厚此薄彼 收东家的不收西家的 可若是全收 家里放不下 我们十三娘恐怕就得搬到街上去睡了 这天寒天冻的 乡亲们忍心嘛 杨逸这翻话说出来 惹得下面的百姓发出一片哄笑声 大伙看看这人山人海的 杨逸这话还真不夸张 在他一再劝说之下 人潮才慢慢散去; 杨逸手里一篮鸡蛋 那老大娘怎么也不肯收回 杨逸一塞 她跑得真……比兔子还快 从背影消失的速度看 你实在无法相信她是年近六十的人 何毅何坚兄弟俩牵来的那头母鹿 杨逸也收下了 回头给他们一个大大的银饼作压岁钱 银饼用红纸包着 俩兄弟不明所以 见杨逸收下了礼物 拿着红包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结果回去之后 被何老汉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正月二十四 刘皇后扶赵煦灵柩前往永泰陵安葬 一路上几度恸哭昏厥 引得地方官员与百姓同情不已 正月二十八 奉符再报祥瑞 金光笼泰山之巅 有金色雏鸡啼于金光内 正月三十 日旁有五色云 二月初二 赵捷所居隆福宫有赤光大盛 二月初八 朝廷象掐好时间一样 杨逸之子刚满月 调令就到了 杨逸回京任天章阁侍讲 苏东坡迁济州知州 环州知州和通判之职分别由种朴、梅正清接任 济州位于京东不远 这下好了 杨逸与苏东坡同来 又同走 俩人商议了一下 本打算不惊动各方 悄悄离任 结果马车出城时 却发现清晨的小雪中 环州三军默然伫立 寒风萧萧吹不动那凝冻的旌旗 漫山遍野的百姓夹道相候 雪花细细 老弱妇孺泪眼依依 敬礼 种朴大吼一声 三军轰然击甲 气摧山岳 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尽量昂着 不让眼中的热泪流下来 就连横蛮的刘老虎 也是虎目通红 钢牙紧咬…… 漫山遍野的百姓象风吹过的麦浪 纷纷跪倒在地 无数的饮泣声汇聚在一起 如同潮汐涌起的海浪声 流荡着 回应着…… 清娘不堪这等压抑的气氛 抱着十三娘哭成了泪人儿 杨逸与苏东坡停下车来 快步踏雪前行 几个须发尽白的环州长者迎来 身后几个后生抬着桌子 桌上置火炉 暖着醇酒 未等杨逸与苏轼行到 几个长者分别打开两把万民伞 伞上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绸条 然后柱伞颤悠悠地跪下 杨逸行动便捷些 连忙跑上去把老者扶起 杨逸作为后来人 十分不习惯这种场面 不等对方说出那些歌功颂德的话语 他就先大喊道: 乡亲们 都起来 都起来 这冰天雪地的 冻坏了大家 我杨逸怕要遭天谴的啊 都起来…… 他冲到路边 将那些老弱一个个扶起 大声地呼喊着 好不容易让百姓都起来了 大家又围上来 含着泪一声声地挽留着 苏东坡那边也一样 被围得水泄不通; 俩人甚至各被脱掉了一只官靴 百姓们把官靴挂到城门上 以示挽留之意 这种情况下 车子根本无法前行 几万百姓也丝毫没有放行之意 请知州大人和苏学士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 百姓们围在前面 一声声地喊着 一年多来 环州的变化他们最清楚不过; 杨逸和苏轼来之前 环州百姓年年遭受兵灾 生灵涂炭 百姓们不得不隐入山中 或是举家逃难内地 环州一片荒芜 …, 自从俩人来到环州之后 百姓敢回家了 敢耕种了 养牛养羊养香猪 百姓的日子好起来了 孩子可以读上书了; 环州商业发展起来了 市井变得繁华了 钱好赚了 而正在环州步入欣欣向荣之时 杨逸和苏轼却双双要走了 百姓不放行 杨逸与苏东坡无可奈何 看着几万双泪眼 听着一声声动情的呼唤 劝得了这个 劝不了那个 但皇命在身 他们又不能不走 最后还是种朴与梅正清一再相劝 并保证一定会萧规曹随 继续施行俩人留下的德政 到了中午时分 杨逸俩人得以通过 百姓们徒步随行 久久不肯散去 苏东坡为官几十年 每到一处也都受百姓拥戴 但像环州这次被百姓强行拦住 扯着衣袖不让走的情形 还真没经历过 他也不禁老泪难抑 频频抹袖 百姓徒步送了十里 杨逸俩人又下车再三劝说 数万人才依依止步; 种朴率千军更是送出五十里 眼看杨逸俩人的车驾逐渐远去 三军齐声高喊: 大人一路走好 大人一路走好 ……. 一听这喊声 杨逸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 瞬间跳到车辕上大吼道: 都他娘的别乱喊 什么大人走好 老子还没死呢 他娘个熊的 西夏未平 老子岂会先死了 你们给我等着 总有一天老子会回来的 带你们把西夏给铲平喽 听到这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士卒们先是一愣 很快就暴出雷鸣般的笑声 离别的伤感一时全被冲散了 刘老虎作贱似的纵马到他身边问道: 大人 那我们等应该怎么喊 杨逸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嗯 你们就这么喊:梁太后你这老娘们等着 我们杨大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大人 这样不好吧 滚 杨逸一脚把他踹到了马下 然后缩回车子里去 车子悠悠前行 很快后面就传来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梁太后你这老娘们等着 我们杨大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 杨逸顾不得听了 嘶 十三娘那纤纤玉手在他腰间那是不依不饶啊 ************************************************* PS:其实昊远不经常求月票 原因是求了往往也求不到 反而会让自己情绪变得很低落 无心码字 如今写着写着 发现连推荐票都少得可怜 不禁想起清娘那首《声声慢》: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 怎一个愁字了得 亲们 没有点击、没有推荐票、没有打赏、没有月票 结果就是没有版面推荐;昊远这书八十多万字了 除了一次强推外 还没得过一个象样的版面推荐;又再跌入恶性循环之局 寒风冻死我 昊远还在坚持着 渴望各位的支持 来给本书一次点击 一张推荐票也好 这些都不花钱 却能让我有信心走下去 (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45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 *** 二月的东京城 梨花如雪 片片飞过鳞次栉比青瓦拱檐 迷迷蒙蒙的春雨潇潇地下着 大街上往来的人们 撑着各色的油纸伞 红的、绿的、粉的 如百花含雨 踏雨寻春的仕女 站在雨幕苍茫的拱桥上 一剪娉婷倒影在桥下悠悠的流水中; 桥边柳丝嫩如黄 欸乃一声 斗笠簑衣的船翁不知怜香惜玉 将小船从桥下荡出 荡破水面上那纤纤玉人的剪影 章惇收回目光 放下车帘子 车子慢行过雨水冲冼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 很快在三生楼前停了下来;几个月来身为山陵使 他已经许久没来品尝三生楼鲜美的羹汤了 或许三生楼里那种清雅的气氛 才是吸引他这个首相的主要原因 前堂的食客不少 多是些才子佳人 官商富户;有临窗独坐赏雨的 也有共桌娓娓而谈者 章惇习惯地找到那个靠窗的位置 刚刚坐下 便见一个侍女款款行来 侍女到了桌边盈盈一福 轻声说道: 老先生 奴家有礼了 后面有位客官恭请老先生前往一聚 章惇垂着大袖 微微一笑 整个大宋如今敢请自己前去相见的 已经没有几个了; 杨逸大概就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吧 想起俩人在杭州洞霄宫喜笑怒骂 促膝倾谈的日子 章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和声说道: 前头带路 里院是园林式布局 翠竹花木 回廊曲折 亭台楼榭掩映其间 幽静如世外清境 粉墙青瓦沐浴在迷蒙的春雨中 一晌春光浸润着微凉的雨意 让人一看而心怡; 内里的一个水榭里 翠帷半揭 雨丝落在亭外的水面上 轻鳞细细; 栏杆边一个黛眉横波的少女 她以迷离的烟雨为背景 初一看就像是水墨画里的丽影;那十指纤纤如玉 轻抹瑶琴 珠玉声声 人淡雅如诗 琴幽远空灵 让人一听之下便不觉沉迷其中 去忧忘俗 章惇是个爱琴之人 不觉放慢脚步轻声问道: 这是何曲 鸥鹭忘机杨逸起身 双手抱圆深深一揖 他紫帽轻裘 有如邻家初学诗经的少年郎相公请 任之何故前倨后恭章惇呵呵一笑 随口打趣道 我若迎出前堂 一翻大礼下来 今日相公恐怕难得安宁;到了这亭中则无妨杨逸说着与章惇一起落坐 石桌上炭火炖羹汤 盏中酒已暖 亭外风吹晦色 雨雾淡若轻烟 檐下点点滴滴和着疏淡的琴声…… 章惇未饮先道: 此曲名为鸥鹭忘机 倒是名至实归 任之戎马倥偬 不想还有此闲情 端是令人意外 杨逸自顾端起酒杯淡然道: 鸥鹭即便忙于觅食时 飞翔的姿态看上去也极为优雅 为人处事也当如此 再忙 也别忘了时常抬头看看天 章相公多久没有抬头望望天空了 章惇微微一怔 身为一国首相 每日百事缠身 须臾难得空闲 回头想想可不是 有多久没有抬头望望天空了 自己都记不清了 章惇闭目良久 任琴声与亭边点滴声萦缠耳畔 杨逸趁机给抚琴的清娘盛了一碗汤 章惇虽未张开眼睛 嘴角却浮上了一抹笑意 清娘见他这时还顾着自己 芳心一甜 又不免有些羞涩 琴声微微有些乱起来 我听说任之与苏子瞻到环州后 环州边荒之城 文风倒为之鼎盛起来了章惇突然开口道 杨逸坐回软罗铺垫的石凳 呵呵笑道: 真论起来 易安居士也功不可没 章惇持盏轻饮一口 转头看了看正在抚琴的清娘 佳人纤纤如月 婉约如初开的芍药 诗墨溢香的清雅与杨逸的英俊洒脱倒是丝丝合韵 任之觉得太学如今学风如何…, 杨逸早已习惯他这种天马行空的交谈方式 闻弦歌知雅意 立即答道: 承蒙章相公看重 不过您也知道 晚生不是那种虚怀好静之人 去了太学只会误人子弟 杨逸这么快能看透自己的意思 章惇一点不奇怪 听他这话 章惇想想也是 不禁抚髯一笑 杨逸停杯思索了起来 章惇所思所虑 倒真不可拖沓了 辽夏攻宋时 在宣德门前叩阙的除了皇亲贵戚 最多的便是太学生 常言道十年树木 百年树人 培养人才本已不易 若是培养出人的人才不能为新政所用 那新政想持续下去 便成空中楼阁了 读书人是一个国家中最活跃的群体 他们既是国家的未来 也掌握着民间的舆论导向 一个人的观点 往往就能影响到四乡八邻百姓的价值取向 新党执政两年多时间 一直在致力于理清朝堂 推行新政 外御辽夏 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 在后备人才培养方面 一直能顾及太多 这次危机出现时 大量太学生参与进来 呼吁废除新政 使新党极为被动 这也再次暴露出了新党在人才储备方面的缺陷 杨逸回京后 即将出任的职务是天章阁侍讲 这实际上是皇帝的幕僚官 或者说是参谋人员 并不署理特定政务 平时很轻闲 到太学去兼职完全不成问题 此时章惇想利用杨逸的名声 去管理太学 便也不难理解了 无论如何 这是一个必须尽力去争夺的群体 只有得到了大多数读书人的支持 新政的观念才可能形成主流意识 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章惇等他思虑良久 才开口问道: 太学正一职 任之可有合适人选举荐 相公先喝碗汤杨逸为之盛好汤 含笑奉上 这才吐一个人名来周邦彦 章惇轻抚长须 刀眉一收即展 颔首道: 善 晚生这儿尚有一人 可作太学教授 何人 陈瓘 章惇略一思虑 便道: 亦可 俩人对视一眼 洒然一笑 想起来当初回京时 路过湖州城外的旧事 旧事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三载 当初从江南荡来的那条船 能将大宋载向何处 空蒙雨雾笼宫檐 春归流翠叶含莺 大宋的皇宫受地形局限 无法象前唐一样建得大气磅礴 便在精雅方面下功夫 在烟雨中秀色无限;虽然少了份肃穆威严 却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美感 迩英殿里 韩维正襟跪坐几前 给赵似讲礼记 声音抑扬顿挫: 曾子曰 尔之爱我也不如彼 君子之爱人也以德 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 吾何求哉 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 陛下 曾子所言 便是教人如何处世立身 凡事应循正理、存主见 不应为求苟安 无原则地容让 如此这般 只会助长恶人为祸 旁边侍候的刘瑗也颇读过一些书 知道韩维讲的是姑息养奸的典故; 他听到这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韩维的话看似平常 却意有所指 谁是奸 谁是恶人 谁不应姑息 如今赵似共有三个老师 一为李清臣 一为苏颂 剩下一个便是韩维了 若光是这次 刘瑗不会多想 但这阵子韩维所讲的内容 越来越侧重于此类 赵似虽然生性懦弱 但耳濡目染久了 会当如何 赵似盘膝坐于上 又手垂于膝上 近看嘴边还有细细的绒毛 听完韩维的讲析 他谨慎地问道: 先生 然则如何界定良与奸呢 这倒是 谁都知道不能姑息养奸 但如何分明奸行才是紧要的问题; 韩维欣慰地掩卷抚须道: 陛下 正所谓大忠若奸 大奸若忠 许多人的行为并没有明确的指向 而身为人君者 最紧要的便是要明辨忠奸;…, 子曰 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 明辨一个人的忠奸 首先要听其言观其行; 君子者 常有逆耳之忠言 固因人无完人也;小人者 必为阿谀奉承之辈 此外 小人常忧自身得失 因而结党为援 排斥异己…… 韩维滔滔不绝 赵似听得兴起 脱口问道: 欧阳文忠公于《朋党论》中有言 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 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 自神宗朝以来 朝中便有元丰党人、元祐党人之说 先生可否细论何者以道为朋 何者以利为朋 赵似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问完才意识到不妥 收声已不及; 韩维一时间也变得谨慎起来 以史为论 可以避重就轻 以方今朝中事而论 却不是明智之举 真论起来 元丰党人更象以道为朋 他们的 道 更为明确 那就是新政 虽然你可以将其指为 歪门邪道披着 道 的外衣 行私利之实; 而元祐党人……元祐党人的 道 就是废除新法 遵循旧法; 问题在于 元祐党人的 道 韩维也不甚认同 元祐党人在没斗倒元丰党人之前 人人都是君子; 但一斗倒元丰党人 所表现出来的争权夺利的心态比元丰党人更甚; 他们分成蜀、洛、朔三党 相互攻伐 相互拆台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韩维本身就是这种内斗的受害者 让他如何去替元祐党人说话 但韩维也不是妄得虚名之辈 他很快想到 根本不用直言今事 完全可用圣人学说 慢慢剖析元丰、元祐两党 这样既可避免赵似置身险境 又可让他明了其理 韩维于是引经据典 以圣人之言为纲 以史实为脉 缓缓剖析 侍立一旁的刘瑗听了心潮起伏不定 刘皇后念他是哲宗旧人 派他前往三关监军 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信任; 三关失守 他责任最大 虽然多方推诿 但真追究起来必不好过 结果又是刘皇后帮他开脱 说来他也算深受刘皇后之恩了 如今刘皇后派他来随侍赵似 也都显示了对他的信任不减; 但赵似毕竟是正式登基的皇帝啊 将来总有一天要亲政的 若是自己…… 刘瑗悄悄瞄了赵似一眼 心中各种情绪激烈地碰撞着 (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46章 道袍下的春光 。 >[ 找小说素材就到][ 找小说素材就到][ 找小说素材就到] 杨家长子的冠名权被苏颂抢去了定下一个睿字如今他每天下朝之后都会先到景明坊杨家逗上一会儿外孙才舍得回家 莫氏更是要直接搬到了杨家长住下来十三娘不放心年老的父亲劝了多回她才搬回去 李清臣被苏颂抢去了冠名权本就难受又拉不下面去杨家探视便令李怜儿将曾孙抱回府急得十三娘带着奶娘在后面直追 杨氏更别提了自从杨逸几人回来她每天的笑容就没收过每晚都要把孙子抱去跟自己睡若不如此她必定睡不着觉 自从回京来杨逸连抱儿子的权力都没有了人人嫌他笨手笨脚他每天回家就大叹:慈母多败儿啊这小子将来准是个败家仔 这话被杨氏得知后在饭桌上批了他好几天让他都快变成杨家公敌了 连清娘都被鼓动站到敌对阵营去了杨逸无奈没事便到后院那草庐去找林缥缈论道 后院里花木幽深那草庐掩映其间不但没有破坏整体美感反而增加了一份野趣这天风雨如晦他撑着纸伞来到草庐伸手拍门轻唤:林道长林道长 啊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还有东西倒地的声音杨逸大为诧异刚好发现门边有一道小小的缝隙不禁凑上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之下眼睛差点被亮瞎了只见林缥缈不着寸缕因春寒未尽她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热气正弯腰在箱子里找衣物秀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沐浴身上肌肤细腻如玉弯着腰时香臀正好对这门这边形如满月粉光致致被那双修长的美腿一衬简直是…… 大概是听到杨逸叫唤她慌乱间拿了件衣物掩在前面杨逸不敢多看连忙轻退两步静立着脑海中却怎么也驱除不了刚才看到的无限风光真想不到那宽大的道袍下竟是这么一具诱人的 过了好一会儿林缥缈出来开门身上还是穿着平时的宽大道袍可杨逸却发现自己的目光仿佛有了透视能力一般 林缥缈很是严肃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杨逸老神在在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随意地说道:自然是来找林道长论道还记得你师父给我批的那几句谒语吗 杨逸边说边收起伞往里走林缥缈只得让开一旁杨逸走过她身边时发现她身上原来的香火味没有了大概是则沐浴过能闻到一缕淡淡的少女体香 我想明白你师父那谒语第一句的意思了 何意林缥缈也不请他坐自顾盘坐在一个圆蒲上 艮作清鸣七月舞艮字应解为艮位艮位指的是东北角而向太后所住的瑶华宫正好位于皇宫的东北角去年宫中叛乱也刚好是在七月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林缥缈听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后面几句呢 不知道杨逸答得很干脆你那师父还算有几分道行不过此事被他比作‘清鸣’这也太过分了那女人的所作所为若是‘清鸣’我做的算什么你师父分明是在骂我来日我非找他好好算这笔帐不可 林缥缈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便要发作杨逸连忙笑道:出家人当六根清净戒慎戒怒 我还达不到哪种境界哼你这种人得了便宜还不知好歹…… 停停停杨逸打断她道我得什么便宜了你那师父有话不直说就爱装神弄鬼当时你给我解出那谒语什么意思来了吗若真指望你师父那歪诗我恐怕坟头都长草了 林缥缈被他一顿抢白一时哑口无言确实事发前俩人都没解出那诗句的意思也就等于是他师父什么也没说…, 你还状元出身呢解不出来怪得了谁 杨逸哈哈笑道:科举考试又不考道德经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好了咱们还是说说那吐纳之法吧你练了可有进展 说到这林缥缈眉眼儿变得柔和了许多毕竟杨逸传她清风心法她总是欠了个人情 林缥缈刚待开口一个小丫环便撑伞前来唤道:大官人覃大人来了 子桂杨逸脱口一问便起身向林缥缈摆摆手出门而去 快三年过去覃子桂迁往了秘书省任秘书郎一职从六品上主掌四部图籍是个清闲而清贵的职位 杨逸回到前厅覃子桂一身圆领常服正坐着喝茶样子比过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他连忙起身施礼结果被杨逸一掌重重拍在肩头上差点扒下 好你个覃子桂背着为兄讨媳妇也就罢了为兄回京三天了也没见你人影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哎哟任之兄你轻点这能怪我吗你悄悄的进京也不通知小弟一声小弟还没说你呢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覃子桂眦牙咧嘴不停揉着肩膀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杨逸哈哈一笑道:废话什么叫悄悄的进村……呃……进京难不成我还鸣锣开道算了暂且饶你一回对了你那媳妇带来了吗 旁边侍候的丫环听到这禁不住偷笑了起来杨逸狠狠地瞪了这些丫环一眼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我与子桂亲如兄弟他媳妇难道不应该来见见我这做大伯的吗去去去都别愣着让厨下赶紧准备一桌酒席送过来 你弟妹她先拜见杨婶婶她们去了小弟等下就让她过来见过任之兄提到媳妇儿覃子桂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不用问也知道对这门亲事他必定是满意的 他娶的是应国公李昂的小孙女闺名李雁儿当时杨逸正在毛乌素沙漠里逃命自然没赶上喝他俩的喜酒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子桂在秘书省可还顺心 多谢任之兄关心秘书省是个清水衙门每日与图藉为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过得还算顺心 杨逸见他神态自然不象违心之言想想他的性子便也不难理解 对他的官途杨逸一直没有插手覃子桂为人聪明且勤奋但决断力不够正需要历练若是频然把他扶上高位对他未必是好事 俩人聊了一会儿他那媳妇儿便和十三娘一齐出来了典型的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秀美身量高挑自然带着一股官宦世家的贵气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睫毛很长轻轻扑闪时让她的双眸显得特别灵动 覃子桂先上前给十三娘施礼然后对李雁儿说道:娘子这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杨任之快快见过任之兄 李雁儿脉脉地瞟了覃子桂一眼向杨逸盈盈一福道:杨学士在上奴家有礼了 弟妹快快请起我一直把子桂当亲兄弟看待两家本是一家人弟妹不必过于见外杨逸说着正式回了一礼 见面礼过后十三娘重新带着李雁儿到后院去了 下人把酒菜端上来杨逸俩人便入座边喝边聊酒到三分时覃子桂突然说道:对了任之兄如今朝野都看得出来绍圣皇后一心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此事任之兄怎么看 杨逸横了他一眼说道:此事你别掺和忘了当初我跟你说什么吗做好你的秘书郎少去操那份心 任之兄我就随便问问覃子桂挺委曲似的应国公府与建安郡王府是世交这段时间建安郡王卧病不起昨天我随娘子去建安郡王府上探病看到南阳郡王、安康郡王、乘城郡王等一大群皇亲勋贵正在谈论此事听起来他们对绍圣皇后此举甚为不满………, 哦 杨逸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南阳郡王赵宗楚、乘城郡王赵宗佑、安康郡王赵宗汉等人与英宗皇帝(赵宗实)同辈就算赵煦在位也得叫他们一声叔公这些人虽然不参与朝政但影响力不言而喻 细算来大宋宗室一向还是挺安分的可如今这些人全凑在一起讨论立储之事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 子桂你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了 任之兄我当时只是在厅外听到几句说什么绍圣皇后此举形同儿戏不应坐视不理之类的他们看见小弟之后便没再谈这些了小弟好奇这才问问任之兄您 呵呵那就算了来咱们继续喝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别掺和此事便行了 杨逸嘴上招呼着覃子桂心里却在暗暗思索这些人显然是不愿让覃子桂听到谈话内容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感觉有鬼 看来这些人是静极思动不甘寂寞了啊 刘皇后想立自己的孩子为储君这早已是朝野皆知杨逸本来并不支持此举但从长远考虑却又不得不支持刘皇后 否则以她的心性一但得不到新党的支持一定会另谋它法那么就很可能与旧党达成什么交易她可不管你什么新政旧法的她要的只是她儿子当上皇帝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杨逸怀疑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ps:西北风云暂告一段落接下来第三卷会把主线切回朝堂由于一些情节需要重新构思和仔细铺陈这几天更新可能要慢一点 另外就是因为久坐昊远腰椎疼痛正在用药对更新也会有所影响望各位多多包涵 感谢各位的支持你们的每一份支持昊远都会铭记心中谢谢( ) 第247章 汴都赋 清晨的阳光照在巍峨的文德 上,飞龙流金,碧瓦溢彩,巨大的 门朝南敞开着,衣甲鲜明的甲士手持金瓜斧铖肃立两旁,一根根双人合包的 柱无不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大 内正在招开三 一朝的例行朝会,两班文武分站左右,静静无声。 大 中间只有刚刚被招入朝的潥水知县周邦彦,正躬 朗诵着自己的《汴都赋》:“……如坻如京,如冈如阜,野无菜色,沟无捐瘩。搐拾狼戾,足以厌鳏夫与寡妇,备凶旱之乏绝。则有九年之预,又将敦本而对稼。 开帝藉之千畞良农,世业民物不覩,播百谷而克敏,应三时而就绪。砳镈铠哄,灌啜雨霪,孰任其力,侯强侯以,千耦其耘,不怒自力。 疏遬其理,稂莠不植,奄观坚皂,与与薿薿,沟塍畹畦,亘万里而连绎,丑恶不毛,硗陿荒瘩,化为好时,转名不易……” 念着念着,周邦彦已是哽咽难语,快十五年了!曾经,他也是在这座庄严的大 中,高声朗诵过这篇《汴都赋》,那个时候他才二十多年,风华正茂,而坐在金 上的是英姿勃发的神宗皇帝。 因为这篇华彩词章,他得到神宗皇帝的赏识,从一个太学生,一跃而成大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学正。 当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而如今,斯人安在? 神宗皇帝不在了!而他自己也因为支持新政,被放逐南方十几年,人生有几个十多年? 中君臣听着这篇《汴都赋》,听着周邦彦的哽咽声,其实,心潮起伏的何止周邦彦一人。章惇、李清臣、黄履、林希、张商英、蔡京等人,谁没有这样一段辛酸史。 当初神宗皇帝因永乐城二十万军民战殁,恸哭于朝,抑郁成疾,三十多岁便御龙归天。让他们这些革新派突然象没了娘的孩子一般,任人欺凌。 新政没了!被人打翻在地。肆意的蹂躏。所有致力于新政的人,都被轰出了朝堂,一个不剩。一个个流落蛮荒,过着和囚徒差不多的 子,新党元老蔡确被 死在了岭南。 周邦彦的遭遇只是那场浩大的政治风暴的一个缩影。 这篇《汴都赋》,让他们再一次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朝堂上寂寂无声,气氛凝重之极。 等周邦彦把这篇旧赋念完,帘后传出刘皇后声音:“周卿,当年神宗皇帝慧识英才。不拘一格提拔你为太学正,如今十多年过去,想来你学识定然更加渊博了,经朝中宰相们合议,决定再任你为太学正。你要尽心把太学管理好,为朝廷多培养一些可用之才。” “谢陛下,谢绍圣皇后。臣遵旨!” 周邦彦脸上看不出有丝毫兴奋,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抹去的落寞之 ,或者他还在伤感于坐在御座上的不是神宗皇帝吧! 不管他作何感慨,曾经的那个大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时代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后浪推前浪,往前看吧! 前面,鸿胪寺卿已经执笏出列凑道:“启奏陛下,绍圣皇后,夏使梁益已于昨夜入京,安置于都亭西驿,梁益请求尽快上 面圣,并开启两国和谈。” 鸿胪寺卿奏完退回班列,刘皇后不问大臣,先问赵似道:“官家可有何见解?” 赵似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朕……朕还是先听听大臣们的意见吧!”…, 珠帘后的刘皇后便发问道:“夏使前来请求和谈,众卿有何意见?” 礼部尚书范纯仁当先出列奏道:“启奏陛下,绍圣皇后,老臣以为,既然我朝与辽国的和议僵持不下,为避免再出现辽夏联合攻宋的危局,当尽快与西夏和谈,打破这种不利于我朝的局势。” 范纯仁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毕竟上次的危机,给大宋造成的恐慌太强烈了,他们担心再次面临那样的危局是可以理解的。 多数大臣对目前西夏的 况并不太了解,杨逸担心他们趋向于妥协,便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范尚书的担心可以理解,但根据西夏目前的状况,再出现辽夏联合攻宋的可能微乎其微; 西夏接连大败,一年内损兵不下十五万,国力早已耗尽,如今西夏民生凋弊,流民遍野,这个寒冬大量难民无力赈济,为匪为盗、奔投我大宋者无数; 梁太后为争权夺利,对党项各部大加清净,便得西夏国内危机四伏,叛乱频生,往利乞光甚至占据了黑水镇燕军司,自成一体,与兴庆府抗衡,以目前的 形发展下去,西夏极可能陷入内战。 再则,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被俘之后,西夏士气低迷,且缺少统军之将,即便勉强发兵来攻,也必将是不堪一击,因此,我朝其实不必担心再出现辽夏联合攻宋的 形。” 中许多大臣听了杨逸这翻分析,不 频频点头,以己度人,大宋家底厚得多,如此消耗之下也感到难以为继,何况西夏蕞尔小邦,而且是连连大败,损兵折将,要说 子好过那才是见鬼呢! 珠帘后的刘皇后严肃地问道:“杨逸,你久处西北,对西夏 形较为明了,你先说说,与西夏和谈我大宋当持何底线?” “臣以为,有两点我大宋必须坚持,一,西夏彻底与辽国断交;二,将河西之地交还我大宋。” 杨逸话声刚落, 中百官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条还好说,第二条让西夏把河西走廊全部割让给大宋,这等于是把西夏大半国土割了出来,这哪里是和谈啊?分明是 梁太后去上吊嘛! 刑部侍郎郑雍出班说道:“陛下,绍圣皇后,杨逸此议殊为不妥,这样只会把西夏 得困兽犹斗,万一西夏不计后果,与辽国再度联手进攻我大宋,后果不堪设想。” 杨逸还来不及反驳,牛人张商英已经站出来吼道:“郑大人,去年辽夏不仁不义,趁先帝大行之时,大举入寇我大宋,我大宋仓促应战,尚且能胜,如今西夏被打得气若游缕,苟延残喘,便是再度发兵前来,又有何不堪设想之后果? 西夏这些年屡屡入寇,致使我西北生灵涂炭,稼桑尽毁,百姓流离失所,此翻战败求和,我朝若不鞭笞一翻,其禽兽本 终难改! 陛下,绍圣皇后,臣赞同杨侍讲所言,西夏必须与辽国断交,还我大宋河西之地,方可与之和谈,否则便是姑息养 ,等西夏缓过气来,我西北必定又是难得安宁。” 韩维皱了皱眉,出班说道:“陛下,绍圣皇后,今翻我大宋虽侥幸得胜,但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即便西夏迫于无奈,真将河西之地割让予我大宋,又岂会心甘?此举只会给将来埋下更大的祸端。若此翻我朝能以泱泱大德令服之……” “荒谬!”…, 中书舍人林希丝毫不给韩维面子,冷着脸出班打断了韩维的话,只见他冷笑道:“元祐初年,司马光倒是泱泱大德,把米脂四城都割让了出去,以讨好西夏,结果如何,西夏感恩戴德了吗? 元祐初年至今,入寇我大宋不下六十次,这便是西夏的感恩戴德? 先帝大行,辽夏不但没有遣使前来吊唁,反而趁我大宋国丧期间,举兵数十万来攻,这等豺狼之邦,对其有何仁德好讲?韩尚书是要做东郭先生吗?” 林希等人有理有据,驳得韩维无言以对,真算起来,辽国还算有些泱泱大国的气度,比较能够信守盟约;西夏却纯粹是个无赖国家,根本没有什么信义可讲; 像当初司马光刚割让米脂四城,和议上墨迹未干,西夏就发兵来攻了!而且是三天两头的来,蹦跶得那叫一个欢实,什么盟约对西夏来说,都是笑话。 有张商英这些牛人出头打擂,杨逸根本不用多费口舌了,他退回班列悠哉悠哉地养起神来,他本意就没打算与西夏和谈,当然,若是梁太后真愿意割让河西走廊那另当别论。 朝堂上的纷争用不着章惇这种重量级的人物人马,便已经摆平了,张商英比杨逸更绝些,他进一步要了一个银州,杨逸暗暗好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谈判嘛!管他给不给,先开价再说。 最后谈判底线便按杨逸的两点原则定了下来。 此事一了,蔡京又出列说道:“陛下,绍圣皇后,臣认为朝廷之前对夏将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的封赏低了些,此二人在西夏有极高的声望,臣以为不妨赐二人以高官厚禄,以彰显我朝之仁德。” 果然不愧是蔡京,这一招玩得真够漂亮的,大宋在两国开启和谈之际,大肆封赏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对西夏确实是一种打击,不服?不服我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领兵攻打西夏去! 经蔡京这一提醒,杨逸还想到了另一招,这一招是用来对付梁格方的,那就是放个小道消息给梁格方:俺大宋乃是仁义之邦,准备把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放回去! 若真如此,梁定方恐怕每夜都得做恶梦。(未完待续) 第248章 制服诱惑 杨逸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天章阁侍讲一职相当于是皇帝的参谋,如今赵似尚未亲政,用不着什么参谋。因此,他事实上就成了刘皇后幕僚官。 杨逸到集贤院去找刘宇、万世芳他们叙了叙旧,出来时已是午后光景。 前往天章阁的路上,漠漠杨花飞如絮,汉白玉砌就的拱桥下流水柔缓,波澜不起,殿角檐边桃李争春,鸀柳新枝里黄莺恰恰而啼,游目四顾皆是春光无限好。 杨逸正负手徐行于金水河边,一个小太监过来宣道:“绍圣皇后有旨,召天章阁侍讲杨逸觐见。” “臣遵旨!” 小太监一路将杨逸带来到延春阁,延春阁外更是繁花似锦,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香味儿。 阁后是一个大池塘,两层高的延春阁倒映在水里,随着柔软的清波轻轻晃荡着。 杨逸正了正衣冠,轻步进殿,刘皇后凤冠霞披,正端坐在案后批阅奏章,旁边站着那个叫茉莉的宫女。 杨逸趋前一步长身施礼道:“臣杨逸,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刘皇后头也不抬地说道,“户部尚书蔡京建议对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大加封赏,你久事西北,此二人也是由你所俘,此次传你前来,就是想向你征询一下有关此二人之事。” 杨逸刚要作答,刘皇后突然抬起头来,横了那带路的小太监一眼,寒声斥道:“我与大臣商议国事,你许在这做甚?” 那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伏身请罪,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刘皇后向那茉莉轻施眼色,神情冷漠地对杨逸说道:“你随我来。有样东西你先看看再说。” 杨逸皱了皱眉,隔着几步随她往后殿行去; 执掌至高无上的皇权半年之久,刘皇后无论是神情还是步履,都显得庄重威严了许多,走起路来。头上的凤冠竟是纹丝不动。 刚进入后殿,她突然转过身上。脸上那冷漠的神情就象遇到了烈日的薄冰。迅速地融化开来,蛾眉弯弯,眸若春水,说不尽的妖娆。 “冤家!”一声轻唤,听得人荡气回肠,她带着一缕香风扑进杨逸怀里,娇躯就象一根遇到了水的面条,渐渐地软了下来,软得渀佛没了骨头一般。以至于要不断在缠绕在杨逸身上,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杨逸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摘下她头上的凤冠,刘清菁抬起一张千妖百媚的粉面来,眼中竟已是莹莹一片。那泪水中带着思念,带着委屈; 红唇轻启间,只听她带着无尽的幽怨说道:“你这冤家竟然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京里。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无助、多害怕?我多希望你那时能守在京里,哪怕每天能看上你一眼,也好过我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刘清菁说到最后,已是呜咽不绝,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杨逸轻轻一叹,也真难为她了,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外忧内患之时,要她突然挑起这副重担,可想而知她当时是怎样的彷徨。 杨逸紧紧搂着她,任由她发泄着压抑以久的情绪,嘴时轻声安慰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好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好了,莫哭了!” 小菊抱着孩子从屏风后转出来,也轻声劝解着,刘清菁这才止住哭,对杨逸说道:“快!孩子都快七个月大了,你还没见过咱们的孩子呢,你快好好看看。”…, 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杨逸心里也颇为感慨,上前仔细打量,这孩子睡得正香,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双眉之间很宽,小嘴里正嚅出些口水来; 他伸手在孩子脸上轻轻一碰,小家伙立即轻蹙起眉头,模样非常可爱。 杨逸真想抱一抱儿子,可惜怕惊醒了他,只好作罢! 他小声吩咐道:“以后孩子睡觉时,尽量不要抱着睡,这样孩子的身体无法自然的舒展,对孩子身体不好。” 小菊连忙应道:“婢子记下了。” 等小菊把孩子抱到侧殿去,杨逸突然感觉一个滚烫的躯体从后面缠上来,就象条水蛇一般,从背后软软的绕到前面来,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丰润的香唇随即吻了上来。 她的吻充满了饥渴的感觉,丁香小舌主动的探了出来,任他品尝…… “冤家,抱我……唔……抱我到屏风后面去。” 屏风后是一张宽大锦榻,杨逸将她轻轻放在厚厚的罗衾上,刘清菁顺势一带,把他带倒在榻上。 这一刻的刘清菁已是媚眼如丝,娇艳欲滴,她轻轻推开杨逸,娇喘吁吁地道:“冤家,我想你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轻轻一扯自己的衣带,要将那霞披除去,杨逸突然诡异地笑道:“停!留着,把它当制服好了!” “制服?” 刘清菁有些发怔,敞开的胸前露出湖鸀色的裹胸,裹胸挡不住那对傲人的双峰,中间一道雪沟深不见底,粉光致致的肌肤映着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花靥,渀佛一只勾人魂魄的狐妖、艳绝人寰。 未等她反应过来,杨逸一下子把她拉倒下来,双手探衣而进,侵掠如火; 这个让男人一见便想到床的绝世尤物,身材并不因生过孩子而有丝毫影响,反而多了一份少妇的丰润。 被杨逸那双手抚掠而过,刘清菁浑身软得象软体动物一般,轻轻扭动着,嘴里不时逸出一串娇吟; 特别是胸前一双丰腴的玉兔被他肆意的蹂躏时,那种轻微的疼痛带着酥麻的感觉,让她浑身燥热,欲罢不能。 “冤家,轻些个儿……哦……” 杨逸不但没有放轻手劲,反而更用力的一握,刘清菁高呼一声。低下头去看,只见胸前被扯开的肚兜里,那两团粉腻在他手里变幻不定,峰尖两颗樱桃迅速肿胀了起来,嫣红欲滴。被他舌尖轻轻一撩拨,刘清菁不禁浑身一颤。两腿绷得笔直。 榻边熏香淡淡。殿内只剩下刘清菁重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轻吟,杨逸那双大手让她像着了火一般,浑身如蝼蚁爬行,水嫩的腰肢忍不住如水蛇般扭动着。 “冤家,饶了我吧……哦,奴家要……要……” 感觉下体微凉时,刘清菁才发觉自己的亵裤已被脱下来,只剩下外面的长裙,杨逸带着一抹坏笑说道:“皇后娘娘想要什么?” “冤家你……你坏死了。你饶了奴家吧!”刘清菁眸光荡漾,肤色绯红,半裸的无比的诱人,嘴里发出一声声荡人心魄的哀泣呢喃; “那就请皇后娘娘把贵体转过来,对……跪趴着!” 难以忍耐身体渴望的刘清菁。只得照他说的做,跪趴在锦榻上,粉臀高高翘起。杨逸跪到她殿后,将她那长裙往上一掀,露出一轮白皙如玉的满月来! “啪!”的一声。 刘清菁感觉香臀上传来一阵辣的痛感,她忍不住想要回头看时,突然感觉泥泞的花径被一条巨龙撞入,身体渀佛要被撑裂了一般,不禁高高扬起螓首!…, “哦……”一声长吟如歌如泣; 而背后的骑士此时已经开始纵横驰骋,刘清菁一头秀发就象草原上起伏的草浪…… 几翻死去活来之后,刘清菁瘫软如泥,趴在杨逸的胸膛上,粉臀和酥乳上还残留着被他肆虐过后的淤青。 对这个尤物,杨逸没有太多的怜香惜玉,有的只是征服再征服,让她在爱欲间彻底沦为一匹温顺的坐骑,这样才能拴住她,驾驭她; “冤家,你可把奴家折腾死了,跟头蛮牛似的。”刘清菁虽然在埋怨,但脸上却带着妖媚的满足感。 “我不能经常来,呵呵!不一次把你喂得饱饱的怎么行?” 杨逸看看她那微微肿胀的双唇,真不愧是绝世尤物,浑身不但象水做的一般柔若无骨,就连这吹箫的功夫,那也绝对是超一流; 当她跪在自己身下,一条香舌翻卷迎送间,真个是口舌生花,那如丝的媚眼糜糜地望上来时,带着无限的艳治和受虐的轻怨,简直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哼,你还说,唉!你那娘子真是有福气……” “说什么呢你?还想我再收拾你一回是吗?” “不不不……奴家不行了,你可别乱来,等下奴家起不来,那就麻烦了。” “你还知道轻重便好,以后要知道分寸,别动不动就传我过来,小心被别人发觉。”杨逸正色地警告着她,十八岁的臭丫头,真怕她任性胡来,没个分寸。 “放心吧,奴家记下了。”刘清菁就象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委屈地噘起小嘴来。 “对了,有件事你得让郝随留意一下,我听说建安郡王病了,南阳郡王与乘城郡王等人以探病为名,常聚于建安郡王府上讨论立储之事,若是你能听我的,别再折腾捷儿的事,此事便无须多管,但若是非要立他为诸君,此事还需留意一下,南阳郡王等人地位尊崇,他们若是出面反对,事情就复杂了。” 刘清菁不满地哼道:“什么叫别折腾了?你怎么能这样?捷儿也是你的孩子,你不管也就罢了,难道还不许我为他将来着想吗?别的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事,你必须听我的,只要能把捷儿扶上帝位,奴家不惜一切……” “啪!”的一声,杨逸又重重地在她翘臀上来了一把掌,横目瞪着她。 刘清菁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满带委屈地在他怀里蠕动着,弱弱地说道:“奴家知道错了,奴家不是听你的,这么久没提立储的事嘛?奴家等下就让郝随去打听一下情形,你别生气了好吗?” “把情况弄清楚再说,你千万别乱来,南阳郡王等人不是轻易能动的,明白了吗?” “奴家知道了!” 杨逸心里暗暗一叹,看来想让刘清菁打消扶儿子上位的念头,是不可能了,下一步怎么办?杨逸心里一时有些茫然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9章 寂寞之花 礼部 窗外暖融融的阳光洒进来 西夏使者梁益却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 脸色时青时白; 前来大宋和谈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可当听到礼部侍郎杨畏提出的和谈条款时 他整个人还几乎是石化了 和辽国断交 这还好说 表面上断交 私下了完全可以继续往来 糊弄一下大宋即可 就象高丽 迫于辽国的压力 表面上也与大宋断交 事实上私下里还不是常派使者进贡 这种利益的结合 是不会因为一纸盟约而真正断绝的 可割让河西……天啊 那可是西夏大半的领土啊 虽然河西很大一部分都是沙漠 但河西走廊的重要性无须多言 西夏若真割让了河西 就等于被大宋合围了 国土局限于小小的河套顶端 缺少战略纵深 随时可能要面对宋军的两面进攻 梁益站起来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行 河西之地我大夏绝不能割让 杨大人 大宋若真有和谈之心 就请拿出些诚意来 趁人之危敲诈勒索 岂是天朝上国应有之举 杨畏和辽使萧望较量过一阵子 在谈判方面还是非常有经验地 只见他好整以暇地答道: 梁大人 我要郑重纠正一点 不是割让 是交还 河西之地本来就是我华夏故土 我大宋传承华夏正统 收回河西之地也是情理之中 梁益气极而笑 冷冷地讽刺道: 燕云之地也是所谓的华夏故土 怎不见杨大人去让辽国交还呢 这是我宋辽之间的事 无须西夏来操这份心 梁大人若是还想谈 就不必左右而言他 大宋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没有一点和谈的诚意 分明是在羞辱我大夏 本使要求面见贵国皇帝陈情 杨畏依旧不温不火 淡淡地反问道: 羞辱 西夏年年入寇我西北 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 这又是什么 这难道不比羞辱更甚吗 贵国就没有侵犯我西夏吗 尤其是去年 两国战争皆是由贵国挑起…… 这注定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谈判 双方唇枪舌剑 你来我往 都想在道义上占据上风 都想磨掉对方的耐性 一下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杨逸在隔壁旁听了一下 便索然无味的离开了礼部 其实杨逸也知道 想通过谈判获得河西走廊可能性不大 除非梁太后被逼得走投无路 才有可能孤注一掷割让河西 因此 真正的较量根本不在谈判桌上 现在就看章楶在西北怎么玩转西夏了; 章楶 你可千万别让人失望啊 出了礼部 杨逸直入宣德门 便往尚书省而去 章惇见他前来 淡淡一笑问道: 任之 谈得如何 章相公这是明知故问啊 想让西夏交还河西之地 除非西夏陷入内战方有希望 目前想谈下来 难 任之可是另有想法 杨逸熟悉地从他案上翻出一张地图来 指着河西走廊说道: 章相公 河西走廊的重要性无须我多赘述 相公请看 祁连山南麓的盘地 是草头达靼和黄头回纥 玉门关以西是西州回鹘; 甘、肃等州本是党项人从黄头回纥手上夺取的 西夏势强时 黄头回纥只能忍着 如今西夏变得非常虚弱 可以想见 黄头回纥 甚至是西州回鹘必定对瓜、沙、甘、肃几州虎视眈眈 西夏在河西走廊共有四个军司 去年卓啰和南军司被我兰州军于百兽岭重创 黑水镇燕军司如今被往利乞光割据 目前就只剩下甘州的甘肃军司和瓜州的西平军司 西夏每个军司大致两万人马 西平军司多一些 接近三万人马 细算来 西夏目前在河西走廊也就五到六万人马 而且西面瓜、沙等州距离东面的凉州一千多里 首尾难顾;我大宋若能出两三万精锐 突然夺取凉州 便可把河套与河西一斩为二…, 河西走廊就像杨逸的情人一般 他是念念不忘啊 章惇听了他的话 低头沉思起来 以前西夏国力强大时 大宋若攻取凉州 势必会遭到西夏两面夹击 要知道凉州离兰州三百多里 大宋在缺少骑兵的情况下 很难增援这样一座孤城 但现在不同了 西夏现在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瓜州那边的两三万兵力被黄头回纥牵制着 卓啰和南军司又刚遭受重创 河套地区兵力同样是捉襟见肘 别说支援河西了 若是大宋再来一次全线出击 西夏能不能挡住还两说 这就为夺取凉州提供很好的机会 而一但夺取凉州 河套地区与甘、肃、瓜、沙几州的联系就被斩断 西夏在河西的统治很可能就此瓦解 章惇想了一会儿 皱眉问道: 任之以为夺取凉州需要出动多少兵力 杨逸立即答道: 兵贵精不贵多 两万足以 再多恐怕反而被漫长的后勤线拖垮 任之有几成胜算 七成 章惇眉头皱得更紧 两万精锐不是小数目 冒这个险值不值得 一但输了 这两万人马很可能全军覆没 西北战略态势反而会变得恶劣起来 章惇思前想后 最终说道: 此事关系重大 需在朝堂上通过才行 任之先不要着急 杨逸笑了笑 没说什么 这不是他一言而决的环州了 在环州时 许多事情都可以先斩后奏;在东京这个大泥潭里 这般重大的行动 若不能在朝堂上通过 根本不可能实施 杨逸知道其中牵扯太多 也没为难章惇 他提出这样的一个战略构想 只是先给章惇通通气 现在实施不了 但将来有更适合的时机时 就可以着手实施了 出尚书省时 杨逸情绪还有些低落 但过了宣德门 心情便开朗起来了 自己毕竟不是皇帝 即便是皇帝 也不可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章老头是首相 由他去操这份心吧 再说西北的局势目前还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 根据杨逸原先策划 杨志和阮二郎他们以数十名特战队员为骨干 在灵州难民中拉起了一支队伍 足有一千多人马; 他们在贺兰山一带劫富济贫 呼啸出没 攻城陷寨 所得财物 多散发给那些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 西夏官方称之为贺兰贼 穷苦百姓却称之为贺兰义士 正是在群众中建立起了认同感 杨志他们如鱼得水 不但轻易躲过西夏大军的围剿 而且队伍还有不断壮大的趋势; 如今这支队伍已成西夏心腹大患 夏军大举来剿 他们往往就会化整为零 烟没在茫茫的人海中; 夏军一松懈 他们又迅速地啸聚起来 抢夺富户 袭击官仓 掳杀官吏 破坏军事设施 甚至潜入兴庆府 暗杀西夏重臣; 这股神出鬼没的 贺兰贼也不知让多少西夏大臣心惊胆战 让梁太后做了多少回恶梦 他们对西夏的破坏力是惊人 杨逸前世是特战队员出身 这种内部策反、破坏、制造叛乱的手段本就是他的老本行 西夏去年无数难民得不到安置 给杨逸实施这个计划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根本不用你花费心思去煽动 许多百姓为了活命 便心甘情愿地加入了进来 再坚固的堡垒 也经受不住来自内部的破坏 杨逸组建这支特战队之初 便有这样的打算 现在效果可以说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西夏 请别为我哭泣 杨逸策马回到自家大门 便见包毅在门前等着 他骑着青骢马 身着窄袖长衫 腰束革带 十分精神 一见杨逸便兴奋地喊道: 大人 大人 杨逸笑道: 包毅啊 怎么不进家里坐 在门前等着是何道理…, 包毅打马上来道: 大人 小的可等您多时了 今儿要请大人吃酒 得哪 如今好歹是也指挥使了 就别小的小的了 李一忠他们呢 他们先去订酒席了 大人请随我来 杨逸拍拍自己的官袍说道: 你总得让我把官服换下来吧 包毅讪讪地笑道: 大人快去 我在这等着 三年一届开科取仕的日子又快到了 伴随着科举考试的 还有京城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 这期间赶进京的不但有各地的士子 还有那些才貌俱佳的地方名妓 庄严的论才大典和绚丽多姿的花魁大赛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东京最俱特色的一道风景 旧曹门街一带 参差错落地散布着许多古香古色的建筑 后巷有小河蜿蜒流过 临水的楼阁雕梁画栋 清幽宜人 就象富贵人家雅致的后花园 水边一个宽敞的轩窗上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正靠在窗边 清丽的脸蛋 眉若细黛 长睫微垂 双眸似两泫深不见底的湖水 带着淡淡的寂寞之色看着楼下往来的舟楫; 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裘衣 细腻的肤色有若凝脂 微寒的春风拂过她的明丽的脸颊 有如一枝水边静静开放的芍药 若是杨逸看到 一定会大感惊讶 因为这美丽的女子正是琴操 去年七月 杨逸去环州后 她不久便谢绝了韩碧儿挽留 独自回杭州去了 如今不知为何 她却悄然出现在京城 而且是出现在一家高级的妓馆里 (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50章 抢钱抢女人 窗外柳丝曳水 来往的舟楫荡开一片片余波方平又起 琴操于窗前凝眸许久 眼神中带着一抹看尽千帆皆不是的落寞 这时另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丽人走到琴操身边 她挽着明媚的坠马髻 身姿曼妙如阳春的杨柳枝 明眸皓齿 耳坠双明珠 浑身充满了水乡女子那种清丽柔婉之态 她那淡淡的远山眉也微微蹙着 绣口轻启说道: 琴操姊姊 妹妹这可愁死了 眼看这花魁大赛将至 妹妹却连首新词也没找到 唉 那日南阳郡王府的小王爷 答应请小山先生帮我写词的 可如今好些天过去了 连人影也没瞧见 只怕是事有不第了 唉 琴操见她愁眉不展 便轻声安慰道: 鸣佩莫要着急 离花魁大赛尚有一月之久 想来凭那小王爷的家势 向小山先生讨首佳作当是不难的 那叫鸣佩的丽人脸上的愁容并不因琴操的安慰而减少 温润欲滴的香唇微微一抿说道: 琴操姊姊怕是不知 那小山先生为人颇为孤高傲世 连苏大学士都不放在眼里呢; 妹妹听说有一回苏大学士求见 小山先生竟谢绝道:今日政事堂中半吾家旧客 亦未暇见也 照此看来 那小王爷虽满口答应 却也未见能求得小山先生一词哩 小山先生便是大名鼎鼎的晏几道 如今在开封府做推官;鸣佩提及苏东坡时 琴操一双长睫不觉垂将下来 随即微微一眨 一切又都消失在那秋水凝烟的眸光里; 鸣佩未注意到这些 犹自叹道: 说来再没人比那李湘弦更命好了 杨学士一曲雁丘词 轻易便将她捧成花魁 咱们与杨学士是同乡 却偏偏没遇着这般好事 毕竟是苦命人 鸣佩幽肠百结 琴操芳心为之一软 她一直不曾提及自己认识杨逸 此翻进京只是难却鸣佩之情 跟随左右授她琴技 也没打算去杨家拜访 韩碧儿虽然待她甚厚 情之切切 但琴操念及自己的身份 终是觉得有些不适宜 想起在杨家时 得到杨逸的几张字帖 那些诗词无一不是上佳之作 实在不行便拿出一首让鸣佩来唱吧 她柔声安慰鸣佩道: 妹妹但请安心练琴 若是南阳郡王府那位小王爷无法求得小山先生佳作 姊姊到时再尽量帮你想想办法 鸣佩听罢顿时高兴地抱住她 欣然说道: 真的嘛 姊姊可是愿去找苏大学士索词 琴操在她小蛮腰上轻轻一扭 嗔道: 莫胡说 我与苏学士早已断绝音信 那姊姊找谁要新词去鸣佩又不禁担心起来 如花娇靥像遇上风雨吹打 马上又黯淡下来 琴操清灯古刹枯守五年了 她在京里还能认识何人 琴操未及作答 一个身着青色背子的丫环走了进来 向俩人一福说道: 姑娘 客人来了 琴操连忙交代鸣佩道: 妹妹小心些个 如今妹妹在京中未有根基 这些军伍之人一但耍起横来 怕是不好应付 姊姊 我不想去啊 这些人粗鄙不文 讨厌之极 奈何却是马步军指挥使 妹妹想在东京立足 总个是开罪不起 那妹妹带着画眉进去 这些人若是有过分举动 你赶忙让画眉出来叫我 嗯 妹妹晓得了 姊姊先歇着 妹妹去了 杨逸内着一袭儒袍 腰束锦革 外罩一件紫色轻裘 样子飘逸洒脱 就像一个进京赶考的富家公子 由包毅领路 两人打马前往旧曹门街 街上人流如织 熙熙攘攘 路过汴河边的开封府时 杨逸突然想起个人来 于是笑道: 包毅 你与开封府的包龙图有何关系 包毅挠挠头 讪讪地答道: 我倒是想有关系 但真的没关系…, 你这厮不会也是钦慕包龙图清名 才改姓包的吧 老实交代 你原来姓什么杨逸义正词严的开审道 姓包的人本不多 仁宗年间 开封府出了个包青天 美名传宇内 王韶熙河开边时 几个归降的羌人头领羡慕包拯清名 争着抢着让神宗皇帝赐他们姓包 ‘包’一时成了个大热门的姓氏 见杨逸满是狐疑地打量着自己 包毅为之气绝: 大人 我可不是羌人 我家祖宗十八代都姓包 比包龙图还包 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 来到旧曹门街的一栋大宅子前 大门上写着 宜露坊 三个字 大门掩映在柳荫翠色里 一枝梨花从粉墙内探出 片片摇曳如雪; 俩人刚在门前下马 便有门子上来施礼 把马牵去 包毅介绍道: 大人 这家宜露坊的主人叫苏鸣佩 年方十六 长得娇滴滴水灵灵的 正月时才从钱塘进京开坊 我们得知后 便特意选了这家请大人吃酒 不错 风宜清夜露宜秋 走 杨逸说着带头往里走 院内花木掩映 青栏翠帷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处处散发着清雅宜人的韵味 恍若那些高人雅士的居所 东京城里象这种妓馆有多家 这算是最高级的妓馆了 若大的院落通常只有一到两个名妓 其他便是丫环、杂役、厨子、门房、护院之类的 专为坊主服务 最多还有几个姿色不错的丫环承担演乐、伴舞; 坊主一个人 要养活一大帮子人 而且通常是卖艺不卖身 这就需要她们有极佳的才艺 和倾城的美貌才行 杨逸进到院内 李一忠、谢东升 还有余兴、陆振两人都一同迎出来 这些人都是出身班直侍卫 个个是一米八以上的昂然汉子 历经血火洗礼之后 身上都有一股鹰顾狼视的杀伐之气 一见杨逸 李一忠几人齐齐行了个严整的军礼; 杨逸瞧着乐了: 我说哥几个 用得着这般模样吗 咱们这是来吃酒呢 还是准备去抢钱抢娘们呐 哈哈哈…… 几人轰然大笑 李一忠典着脸道: 大人不是说过 身为军人 无论何时何地 都要有军人的样子嘛 呵呵 话说回来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 咱们这就杀到辽国去 把越国公主给大人抢回来…… 找死杨逸大脚踢出 李一忠早有防备 溜得比兔子还快 和这些热血汉子在一起 杨逸心情大畅 行为也变得旷放不羁起来 殊不知 却被一双盈盈的眸子狠狠地鄙视了一翻 鸣佩和丫环画眉在厅内 看到李一忠等人迎进来的 是个俊逸儒雅的年轻书生 芳心暗喜 主客如此风流清雅 几个粗壮的武夫怕也得有所收敛 自己倒不用担心这些人用强了 可听这俊雅的书生开口就是抢钱抢女人 鸣佩姑娘实在无法接受这种转变 唉 真个是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鸣佩狠狠鄙视杨逸的同时 对自身的处境也暗暗担心起来 她才进京不久 这宜露坊开张才一个月 在京里还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恩客青睐 身如浮萍一般 若是这些粗鄙军汉真个用强 自己可怎生是好 大宋以文御武 武人的地位很低 二品的武将在四品文官面还得低一头 甚至连七、八品的文官也敢傲然鄙视; 整个社会风气也如此 百姓私下里将军人称作贼配军 以至有好铁不打丁 好男不当兵之说; 那些女儿家 宁愿嫁个破落书生 也不原嫁个将军;鸣佩这种才色倾城的名妓 看不起李一忠这些武人 再正常不过 杨逸几人朗笑着进入厅内 厅中挂着一些名家字画 临窗的小几上有苍松盘栽 小巧的屏风上画着湖景秋山图 把室内装点得很典雅别致 …, 厅内共罢了六张小几 杨逸六人各据一几 盘坐于后; 李一忠对厅中侍候的丫环喊道: 我们大人到了 赶紧上酒上菜 让鸣佩姑娘快些前来侍候我们大人 婢子这就去一个丫环蹲身一福 快步出厅而去 很快酒菜便端上来 银盘玉盏 胜似王侯之家 菜色精致 山稀海珍色香俱全; 李一忠随即举杯道: 大人 您大战环州 突袭锡斡井 把西夏打得落花流水 可惜啊 我等未能追随大人身边 实乃平生之大憾 今日没什么可说的 我等先敬大人三杯 大人请 杨逸举杯一饮而尽 哈哈笑道: 咱们今日不谈这个 你们如今军职也都不低了 安心守好京畿 想上战场 将来有机会我自会替你们周旋 来 今日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众人畅饮了三杯 门外传来一串细碎的鸣佩之声 厅中琴乐随即响起 缥缥缈缈 如洛神涉水的清响 小门处步入一个清丽出尘的女子 穿着大袖对襟罗衣 小蛮腰上束着曳地长裙 头上梳着坠马髻 一支碧玉步摇横插髻间 粉颈细长如玉; 湖绿色的胸围子仿佛裹不住那贲起的双峰 露出一抹白嫩如雪的酥乳 中间一道诱人的沟壑; 她踏着乐曲的节拍步入厅来 便如弱柳扶风 水绿天青的大袖随着玉臂舒展开来 便如湖面上水雾葱笼的轻云 一对眸子含烟带露 顾盼生姿 只见她跳着轻柔的舞步 引颈而清歌: 吴山青 越山青 两岸青山相送迎 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 妾泪盈 罗带同心结未成 江边潮已平 (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151章 佳句换佳人 鸣佩姑娘的舞,如春风拂杨柳; 鸣佩姑娘的歌,如仙子月下环佩清鸣, 纤纤欲折小腰身,盈盈轻荡酥胸润,真不愧时色艺绝佳的名妓,李一忠等人看得目眩神迷,一曲唱罢,赢得满堂喝彩声; 谢东升将酒盏往几上一顿,大声喝道:“好!好!好!鸣佩姑娘,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余兴、陆振等人也跟着起哄,厅中满是豪爽的畅笑起。而杨逸根本没有制止的意思,既然来玩,就让兄弟们无拘无束地玩个痛快,在他们面前,杨逸向来不会舀出那副斯文的脸孔来。 谢东升那重重的一顿,把鸣佩吓了一跳,她蛾眉微微一蹙,只得让画眉等人再度奏乐,自己接着独舞而歌。 这般也好,歌舞娱人,总好过入桌侍酒,但愿这些粗鄙军汉被歌舞所迷,这样免却他们动手动脚的机会。 想通了这些,鸣佩舀出自己的最佳舞艺歌喉,轻盈而舞,婉转而歌: 山无情, 水无情, 杨柳飞花春雨晴, 征衫长短亭。 拟行行, 重行行, 吟到江南第几程, 江南山渐青。 还别说,李一忠等人迷于鸣佩的歌舞,真个是百看不厌。杨逸瞧见美人连跳两曲,额边香汗细细,檀口娇喘微微,便笑道:“请鸣佩姑娘暂且歇息一下,与我等共饮几水酒吧!” “对对对。鸣佩姑娘快陪我们大人喝两杯。” “鸣佩姑娘今日只要把我们大人侍候好就行了,哈哈哈” “包伱有享用不尽的好处!” 包毅几个贼厮鸟开始鼓噪着,坏笑连连。 杨逸剑眉一横,大袖一拂道:“哥几个少胡说八道。要玩咱们自然是一起玩个痛快,哈哈哈,对了,那西夏宜兰公主如今安置在何处?哥几个可有借职务之便去偷看过?” “大人别提这事了,朝中那些鸟大臣个个说要优待俘虏,满口假仁假义,如今那宜兰公主安置在兴国坊的府第,金贵着呢。呃……大人,我得声明一下,我说的那些鸟大臣可不包括您在内!” 谢东升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像说杨逸一般。他两眼一翻狠声说道:“老谢,照伱这么说,就是包括苏相公在内喽?” “不不不!不包括苏相公,呃,也不包括章相公……嗯嗯。还有李相公……” 谢东升说到最后,发觉在杨逸面前满朝大臣都骂不得,一张脸憋得跟蛤蟆鼓气似的,李一忠等人前府后仰。暴笑如雷。 杨逸几人谈笑风生,一时倒像忘了吟佩在场似的。这让她反而有些不适,以前无论她在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从未像今天一样被人无视过,哪怕只是一刻,也让她有种挫败感。 她迈着轻盈的莲步走到杨逸几前,巧然一笑,如西子抱心盈盈拜道:“奴家失礼了,尚未请教这位大人尊讳。” 杨逸放下酒盏,目光落到鸣佩那艳治的脸上,她行近时,便有一缕幽兰之香随风送来,裹胸上部露出一道诱人的沟壑,白玉粉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端是个美玉雕成、鸀水为韵的娇媚人儿。 杨逸目光与她双眸碰上时,洒然笑道:“鸣佩姑娘,本人各种名号还真不少,不过,最让我为之自豪的是‘易安居士的兄长’这个称呼,鸣佩姑娘听说过易安居士其人吗?” 鸣佩微微发怔,双眸很快荡上一抹烟波淡笑:“奴家孤陋寡闻,尚未听过易安居士平生事迹,可否请大人示下!”…, 她一边说话,一边弯腰为杨逸斟酒,却能让人感觉她那含笑的目光始终关注着自己,举止得体,雅然有度,花靥含烟带露,吐气如兰,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杨逸接过她递上来的美酒,接着调侃道:“易安居士可是伱们全体女子的骄傲,平生不识李清照,便称美人也可笑!哈哈哈……鸣佩姑娘别介意,我只是随意开个玩笑,鸣佩姑娘风为裳,水为佩,幽若春兰,清胜秋露,色艺绝佳,自不在此列,哈哈哈!” “多谢大人谬赞,奴家孤陋寡闻,着实可笑,怪不得大人您。” 鸣佩姑娘含笑答对,看不了有丝毫不快和怨意,眉若细黛,玉面生辉,香袖微微垂着,十指纤纤如玉。 她轻巧地执壶再为他斟酒,那动人的腰身每次轻微的摆动,都充满了动人的韵味。 这时一个小丫环进来告了声罪,走到鸣佩身边轻声耳语了一句。 等那丫环退出去,鸣佩姑娘又和杨逸聊了几句,才嫣然说道:“各位大人请先欣赏画眉她们一支歌舞,奴家去换件衣裳便来,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鸣佩姑娘请便。” 杨逸明知她是以换衣裳为托词,却不以为意,李一忠等人见他发话,也没再说什么,鸣佩姑娘向几人敛衽一福这才退出去。 出了花厅后,鸣佩快步向右侧一处小厅走去,见到小厅前站着两个护卫,她心中暗喜; 小厅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端坐在小几后,一身紫袍玉带,腰饰团云佩,尽显华贵之气,他相貌英俊,唯独那鹰鼻有些不协调,微微透着一些阴厉之气。 鸣佩进门便蹲身福道:“小王爷,您可来了,可曾请得小山先生佳作?” 眼看花魁大赛日渐临近,鸣佩却没有新词可唱,她是真有些急了;凭她的美貌、舞技、唱腔音色,极有望夺得花魁; 可若是唱些旧词老调,无甚新意的话,很难引人注目,毕竟来参加花魁大赛的。谁不是色艺绝佳之人?美女看多了,大众也会有审美疲劳的; 因此谁有新词佳作来打动人,就显得极为关键了,像上届的李湘弦。排名本是靠后,最后却凭着一曲动人心肠的《雁丘词》,和那新颖的舞礀,一举夺得花魁。 晏小山才名天下传,若能得到他的佳作,夺魁便有了七分把握,为此鸣佩才不惜扔下杨逸那个厅里的客人,前来会晤南阳郡王府的小王爷赵偌。 赵偌是南阳郡王赵宗楚的次孙。平日里走马章台,醉卧平康,以声色犬马为能事; 他目光从鸣佩那艳美的脸蛋滑下,停留在那粉腻的酥胸中间。那一抹贲起的白玉雪肤,还有那香肩锁骨玲珑,看得赵偌一时色授神销。 他嘴里徐徐吟道:“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鸣佩姑娘感觉这上阙如何?”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鸣佩反复低吟着这几句。心中浮上无尽的喜意,连赵偌那灼人的目光也顾不得了。 赵偌智珠在握。目光肆无忌惮,似乎正在一层一层地剥着鸣佩的衣裳。他这段时间不单是去晏几道那儿弄来了这首词,更把苏鸣佩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此女刚刚入京,毫无根基与依持。…, 前翻初见,赵偌便为她艳治动人的风礀着迷,暗下决心定要采下这朵娇滴滴的花儿。把鸣佩的底细打听清楚后,赵偌此翻前来再无顾忌了。 鸣佩回过神来,见他那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酥胸,心里暗暗有些不快,和前翻彬彬有礼的模样相比,赵偌前后的变化简直判若两人; 但她却不会让自己的不快表露出来; 她盈盈坐到小几边,素手轻舒为赵偌把玉盏斟满,然后双手执盏将酒奉到赵偌面前,巧笑嫣然地说道:“多谢小王爷,小山先生这首《蝶恋花》着实是绝世佳作,奴家十分喜欢,可否请小王爷把下阙一并相赐?” 赵偌伸手握住她的一双柔荑,轻轻地抚摸着,嘴里噙着一抹轻笑说道:“鸣佩姑娘风礀潋滟,美绝凡尘,更难得的是身俱江南女子如水婉约的风情。 自前次见着鸣佩姑娘,我是朝思夜想,茶饭不思; 晏小山的性子,想必鸣佩姑娘也曾听说过,向他索词可不是容易之事,我日日厚礼拜访,费尽千般口舌,方说动他为鸣佩姑娘作此一曲,不容易呐!” 他边说边抚摸着鸣佩的玉手,就着她的手将酒饮尽之后,犹自不放,沿着皓腕慢慢抚摸而上。 鸣佩轻轻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为了能求到下阙,她又不敢招惹赵偌不快,只得含笑答道:“小王爷谬赞了,奴家蒲柳之礀,风尘俗色,实在当不得小王爷这般夸奖; 奴家初入京城,人地生疏,幸得小王爷不嫌弃奴家才庸色俗,愿以佳词相赠,奴家实在是感激不尽,小王爷放心,奴家自会按例奉上酬金。” 赵偌有意试探于她,见她果然不敢反抗,心中更是得意; 他松开鸣佩双手,自得地笑道:“酬金?鸣佩姑娘提起酬金便俗了,我是指望鸣佩姑娘几两酬金的人吗? 鸣佩姑娘想听下阙佳词倒也不难,便请鸣佩姑娘再奉酒一杯如何?” “自当如此!”鸣佩暗喜,若真能如此得到下阙词作,倒也圆满了。 她连忙重新斟酒,奉到赵偌面前说道:“小王爷爱护之情,奴家感铭记五内,请小王爷满饮此杯。” 赵偌却不饮,目光从她香乳雪沟移到那娇艳欲滴的香唇上,糜糜地笑道:“这般喝可不行,难道鸣佩姑娘没有用檀口度酒与人过吗?今日便请鸣佩姑娘一试如何?” 鸣佩算是看出来了,想得到下阙词作怕是不简单,赵偌分明是想以此要挟,想夺去自己的身子。 晏几道这词确实上佳,鸣佩也极为动心,但是…… 她正犹豫间,赵偌突然一揽她的小蛮腰,将她抱入怀中,杯中酒水洒了一地,鸣佩不由得发出一声娇呼! 鸣佩虽然也是以色娱人,但做的却不是皮肉生意,平日里往来皆公卿,谈笑有鸿儒,何曾被人这般用强过? ps:订阅,推荐票,亲们别忘了!过两日有望恢复两章更新,求支持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2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都在长相思,意迟迟,酒盏花枝醉底痴,问君知不知?”花厅里,画眉正使出浑身解数补场,奈何她的美貌、才艺和苏鸣佩都不是一个档次,杨逸等人看得索然无味。 好在他们来此主要是叙旧,这帮生死兄弟如今也算春风得意了,李一忠是军中都虞侯,包毅、谢东升是营指挥使,余兴、陆振升到了都头一职。 曾经随杨逸出生入死的上百兄弟,也各有安排,最小的也是队正了,杨逸在京中禁军的人脉算是正真建立起来了。 李一忠等人混得顺风顺水,却为杨逸打抱不平起来了,杨逸在环州是正四品的知州,进京后是从四品的天章阁侍讲,不升反降。 虽说地方官迁做京官,品级降一阶这很正常,但杨逸不同,他出色的政绩和赦赦的战功在那摆着,还受这等待遇实在不应该,也难怪李一忠他们心气难平。 杨逸反得安慰他们道:“哥几个别抱怨了,文官与武将升迁不尽相同,武将凭借战功骤然得到高位事属平常,文官则更多的是看资历,我如今的升迁已经算快的了,伱们还抱怨什么?” 李一忠道:“那倒未必,我看还是朝中有人忌贤妨能,想当初神宗皇帝在位时,王韶从一介白身一跃成为三军主帅,李定从七品地方官直接升作中书舍人,太学生周邦彦以一篇《汴都赋》而成太学正。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大人状元出身。论文论武,哪点比他们差了?当初王韶从白身跃升为一路主帅,大人有统一税赋、易水大捷的大功在身,到了西北却只是个知州,还得忍受尹策那种鸟人的鸟气; 这也罢了,蒙云谷全歼妹勒数万大军,策划收复米脂,环州大败梁太后,锡斡井生擒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如此大功。回京不升反降,怎不教人寒心? 我算是看出来了,唯有神宗皇帝这等勇于开拓之主,才有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魄力。大人是生不逢时啊,若生在熙宁之时,大人怕已高居殿堂之……” “李一忠!少他娘在这放屁,这种话今后我若是再听伱提及,小心揍伱个半死。” “大人……” “喝酒!说好今日不提这些,功名富贵于我如浮云耳!来,众家兄弟,今日只管开怀畅饮!” 众人见杨逸不愿提这事,便也放开怀抱频频向他敬酒,杨逸被灌得东倒西歪。不得已,只好以尿遁暂避。 他向画眉问明茅厕所在,便独自向后院行去;其实李一忠他们不知道,杨逸是有意让刘清菁与章惇压着自己的升迁之路; 正所谓厚积薄发,在朝堂上,关键还是看伱掌握了多少人脉和资源,骤升高位弊大于利,需要可以掌握更多的资源,但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特别是自己资历太浅,骤得高位必定招致大多数人眼红。反而容易让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杨逸方便过后,又在后院散会儿步以解酒,这些生死兄弟敬酒不能不喝,但若大醉回去,又怕惹清娘她们担心。最是清娘那轻嗔薄怨的模样儿,让杨逸无法消受。 他行到一处雅室后。突然听到里内传出惊呼声,掺杂着桌几杯盏倒地之声; 接着听那屋内传出那鸣佩的声音:“请小王爷自重,奴家虽是薄命之人,不幸落入风尘,但却不以皮肉为生,还望小王爷莫要如此。”…, “鸣佩姑娘不想要下阙词作了吗?伱若是从了我,我将伱捧上花魁之位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小王爷,伱先放开奴家,这下阙《蝶恋花》奴家不要了。” “这怎么行?我花费了多少心思,鸣佩姑娘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诳我吗?” 杨逸听到这里,从半开的后窗探进个头,只见屋内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搂抱着苏鸣佩,苏鸣佩虽极力挣扎,奈何身体娇弱,如何挣扎得开; 她眼中含泪,一头秀发已经散开,身上罗衣也被扯开,裹胸半掩,香肩半露,那裹胸下怒耸的双峰因奋力挣扎而激烈起伏着,诱人之极。 后窗突然探出个脑袋,让室内俩人都停下了动作,双双怔在当场; 杨逸嘿嘿怪笑道:“兄台,两情相悦,鱼水之欢,本是人间美事,但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兄台这般霸王硬上弓,岂不大煞风景?不妥!不妥!太煞风景喽!” 苏鸣佩先回过神来,她衣衫不整,见杨逸满脸嬉笑,如看好戏般,目光在她和赵偌身上来回扫着,不禁大羞,便欲趁此机会挣脱赵偌的怀抱。 赵偌却再次将她紧紧抱住,寒着脸对窗外的杨逸说道:“伱是何人?劝伱少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滚!” “啧啧!这位兄台好大的火气,嗯嗯,是该好好发泄一下了,要我滚也不难,但伱们办事不关窗,让我瞧见了岂不长针眼?这样吧,兄台伱给我个红包去去晦气,我就立即消失。” 杨逸依旧是满脸戏谑,干脆趴在轩窗上,一手撑着下巴,一副准备看活春宫的模样。 苏鸣佩听了他这翻话,不禁大失所望,对杨逸这“粗鄙汉”更为鄙视,虽然他看上去文质彬彬,但这只会让苏鸣佩更为鄙视,枉生得一副好皮囊! 赵偌显然还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毕竟这等用强之事闹大,他也不好过,于是解下自己腰间一块玉佩往窗口一扔,怒喝道:“还不快滚,再不滚老子废了伱。” 杨逸轻巧地抄住飞来的玉佩。极为认真地欣赏了一下。然后又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照着天光对比起来。 某专家认真鉴定完毕后,有些不快地说道:“我说兄台,伱打发叫花子呐?伱这玉佩还不如我的好呢?拿个破烂来敷衍我,兄台也忒不厚道了!不如这样,咱们换换,我把我的玉佩给伱,兄台伱消失,我来享受这娇滴滴的美人儿。” 赵偌美人在抱,欲/火焚身。一心急着跃马扬鞭,却一再被杨逸这般戏弄,肺都气炸了; 熊熊燃烧的各种“火”让他彻底爆了,对着门外大吼道:“赵大赵二。还不去把后窗这条狗给我废了!” 杨逸好整以暇,笑容不减,结果看到七八个大汉冲到屋后,吓得他大惊失色! “娘的喂!”杨逸不顾形象的翻窗躲入室内,浑身吓得瑟瑟乱抖,一个劲地往赵偌和鸣佩中间直躲。 赵偌不料他竟会翻窗入室,再次有些发愣,杨逸可不管他愣不愣,吓得面无人色的他不停往俩人中间钻,很快赵偌就发觉。自己怀中的美人竟到了杨逸怀里; 什么情况? “赵大赵二!还愣着干什么?都进来,给我打,往死里打!”赵偌怒发冲冠,咆哮如雷。 七八个大汉呼啦啦的也跟着翻窗入室,杨逸吓得尖叫一声,打开前门拔腿就跑;…, 当然,即便是逃命他也没忘记抱着美人,仿佛紧紧抱着那具诱人身体,能让他感觉更安全似的; 他边跑还边嚷道:“兄台,兄台啊!孔夫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价钱好商量嘛!干嘛要动粗呢?孔夫子还曰,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兄台啊!伱为何不听圣人教诲,以德服人呢……哎哟……” 这么大的动静。把宜露坊里的杂役、厨子、护院、丫环,还有后院的琴操都惊动了! 花厅里吃酒的李一忠等人也纷纷冲出来。见到七八个大汉正在追打杨逸,而杨逸正“花颜失色”的抱头鼠窜……呃,准确地说是抱美鼠窜。 琴操看到杨逸的第一眼,又惊又诧,竟是痴了,站在走廊尽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大人,怎么回事?”李一忠几人一边冲过来,一边询问。 “后面……后面有强人打人,他们不是君子,他们不听圣人教诲,哥几个快帮我挡挡。” 杨逸抱美鼠窜入厅,仿佛累得不行,与鸣佩一齐倒在细毯上; 厅外这时已传来一阵噼噼啪啪、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鸣佩被他压在身下,一对酥乳被压得扁扁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杨逸还对着厅外嚷嚷道:“各位别动粗啊!砸坏了公物多不好啊,就算没砸坏公物,砸伤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嘛……” “多谢大人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大人……您能不能先起来。”鸣佩终于有机会说句话了。 “啊!真失礼!真失礼!子曰,男女受授不亲,瞧我都做了什么?太失礼了!” “大人您就别装……嘻嘻…..”鸣佩见他这般作为,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很快她又收住了笑声,黛眉紧紧蹙起,一脸愁容; 这事可怎么办?这回得罪南阳王府,莫说是花魁,只怕在东京都难有容身之地了。 厅外破坏公物的行为很快就结束了,几个眼青鼻肿的家伙被扔了进来,便是那赵偌也被李一忠押了进来。 李一忠走到杨逸身边,低声耳语道:“此人是南阳郡王的次孙赵偌,大人,咱们怎么办?” 也难怪李一忠他们有些为难,对方毕竟是大宋宗室子弟,事情一但闹大,对他们是极为不利的。 对方最多只是受些责罚,而他们身为禁军军官,在青楼大打出手,打的还是宗室子弟,一个不好被言官弹劾去职也平常。 杨逸听到是南阳郡王府的人,只是微微一蹙眉问道:“知道此子平日为人吗?” 李一忠班直出身,这些些宗室子弟倒是很熟悉的,立即将赵偌平日为人细说予杨逸听:“大人,这赵偌其实就是个愣头青,本性叛逆,常被南阳郡王责骂,但平日里依旧眠花宿柳,斗鸡溜狗……” 杨逸细细将赵偌平日事迹听完,心中一动,若有所得,他淡淡地点头道:“没伱们什么事了,我来处理就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3章 谁知女儿心 总体而言,大宋的宗室子弟还是很自律的,那种欺男霸女、劣迹斑斑的情形较少;原因有多方面; 首先,大宋皇室的教育相对平民化;而赵匡胤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政治理念,也相对民主一些,这些都给宗室子弟影响很大,让他们在心态上少了些别的王朝那种高高在上、为我独尊的皇族心态。. 还有就是赵光义之后,大宋的皇亲没什么实权,亲王品级尚且位列于宰相之下,象仁宗朝的八贤王,那只是极稀少的个例; 而且那时八贤王其实也没什么实权,全凭个人数十年积攒起来的望影响一些朝政,还是遇上宋仁宗这样一个仁义软弱的君主才行; 象刘娥垂帘听政的时候,八贤王也一样是闭门隐居,对朝政根本不敢插嘴半句。 还有就是大宋的官员很利害,往皇帝脸上喷口水也不奇怪,想当初只是传出皇宫找奶娘,事情还没弄清楚,高滔滔就差点被雪片般的奏章给埋了,若是宗室子弟为祸地方,恐怕要被言官们的口水淹死。 但常言道,林子大了,总会出几只愣头鸟的,赵偌便是其中之一; 他这年龄还没过叛逆期,平日里打架斗殴、架鹰溜狗、为人好勇斗狠,这一点在大多数都具有艺术家气质的宋室成员中很另类,杨逸怀疑赵老大的部分基因隔代遗传到了他身上。 伱说不上他有什么大恶。但呼朋唤友踹个小贩的摊子。调戏个大姑娘什么的也是常事,但总体而言还属于纨绔子弟范畴。 弄清了赵偌的底细之后,杨逸心里倒突然有了个主意,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棋子。 他不管赵偌的恶言威胁,让其他人全部退出花厅,厅内只余下他和赵偌俩人; 也不知道他和赵偌说了些什么,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厅门再次打开时,俩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 赵偌一声声杨大哥的叫着,那叫一个亲热。让等在外面的人无不诧异万分。 他那几个手下刚被李一忠等人揍一顿,结果很快又被赵偌以得罪自家大哥为由,狠踢了几脚; 那几个家伙满肚子委屈,却也只能蹶着屁股让他踢。还是杨逸帮着说情,几个倒霉蛋才得以解脱。 送走赵偌之后,杨逸这才发现琴操竟然也在,心里颇为讶异。 她默默地站在走廊那边,就像站在岁月的另一头,靛蓝镶花的曳地长裙,使得她修长的身材更加窈窕,纤腰一束,罗带轻飘; 洗尽铅华的脸上,坦然着与世无争的真美。便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清莲。 而再次见到杨逸的琴操,却有些莫名的伤感,这种伤感不特定为某事某人,却是发自于灵魂,流动于血脉,勾起了所有岁月尘封的往事; 千般滋味仿佛全都涌上了心头,但脑海中所有的影像又模糊不清,剪不断,理还乱,这种说不清的伤感。却教人虚脱无力。 过来与杨逸见礼时,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杨逸一眼,心底某根琴弦如同被恼人的风儿胡乱拨动了几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迟疑地施礼道:“琴操见过杨学士。” 杨逸含笑问道:“琴操姑娘什么时候进京的?怎么这般见外,也不去家里坐坐。” “琴操曾是风尘中人。陋姿菲质,不便打扰杨学士安闲。” “以后休得再说这种话。”杨逸打断她的话,回身在小几后坐下,“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抛开碧儿与伱的姊妹关系不说,咱们好歹是同乡,且相识一场,琴操姑娘实在无须如此见外。”…, 旁边的苏鸣佩听到这,悄悄一扯琴操的衣袖,上前盈盈拜道:“奴家苏鸣佩见过杨学士,奴家有目如盲,杨学士当面竟是不认得,失礼之处,还望杨学士恕罪。” 得知眼前之人便是名动天下的杨逸,鸣佩早已是欢喜万分,她说话间瞟了杨逸一眼,眸光似水,端是风情万种,由于心情激动,白玉雪光的酥胸起伏不定,分外诱人。 她殷勤地将玉盏斟满酒,送到杨逸面前,款款柳腰轻摆间,醉人的暗香如花气袭人:“请杨学士满饮此杯,就当是奴家给您赔罪了!” 杨逸接过玉盏,目光如炬,凝视着她的花靥说道:“伱是我抢回来的女人,何须再客气?” 谁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翻话,鸣佩羞色满脸,赧颜答道:“多谢杨学士相救,奴家实在是无以为报!” “那就以身相许如何?” “奴家……奴家这蒲柳之姿,岂入得杨学士法眼,杨学士说笑了!” “鸣佩姑娘太自谦了,哈哈哈……” 杨逸一副无羁的样子,朗声大笑,今日无意中得了赵偌这样一枚棋子,倒真让他十分舒心,趁着酒兴不免调侃美人几句。 酒席从开,歌舞再起,与李一忠几人又是一翻豪饮,琴操也不好再避开,坐在杨逸身边侍酒; 杨逸以前在她面前虽有刚毅之风,却不失文人本质,今日见他与李一忠等人粗豪之态,倒有几分意外。 不过想想他几度浴血沙场的经历,琴操便也也能理解了; 她静坐于旁,神态恬然,吐气如兰,葱白儿般的十指如同明玉一般,执壶斟酒,酒水盈盈流转,温婉的模样如新嫁的小娇妻。 鸣佩得知杨逸的身份后,激动的情绪一直未曾平复,花靥含露,婉转相迎,频频向杨逸劝酒; 杨逸方才已有六分醉意,再被连翻灌酒,一时醉眼朦胧,坐着也是摇晃不定。 鸣佩趁机依到杨逸身边。娇声说道:“杨学士才高八斗。名传宇内,一曲雁丘词让多少女儿家神魂相予,奴奴有意参加今年的花魁大赛,可奴奴在京里无依无靠,如今连唱词都还没有,杨学士今日可否赐奴以丽句华章。” “这……这有何难!” 杨逸酒酣眼迷,醉态可掬,晃晃地伸出手,捏住鸣佩那如玉的下巴,风流不羁地往她那张粉脸上吹了一口酒气。放声大笑不止。 鸣佩任他捏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玉臂圈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说道:“不知杨学士要奴奴以何相报?” 杨逸醉意本浓。被这小妖精一再撩拨,心火徒升,不禁抱住她那柔软的腰肢,狠狠地吻在她那娇艳欲滴的香唇上。 鸣佩虽然满脸羞红,却没有反抗,娇体在他怀里轻轻地扭动着; 琴操在旁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丽色倾城的脸上也有些嫣红,她不觉咬了咬自己的樱唇,目光如水般,静静地流淌在杨逸身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逸把鸣佩吻得娇喘吁吁,酥胸起伏如涛,才放开她,仰头大笑道:“这词不……不是我的,就……就且要伱一个香吻以报吧!哈哈哈……” 鸣佩喘息未定,连忙问道:“那是何人的佳作?” “是我……我家清娘的新作!听好了!” 杨逸再次在她粉脸上一捏,吐着满口的酒气吟诵道: 昨夜风狂雨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鸣佩听说不是杨逸的大作,本有些惆怅。等把这曲《如梦令》听完,不觉大喜过望; 这首小令初听便有婉约清新之感扑面而来,以物喻人却不着痕迹,一问一答,构思巧妙。细腻而传神,在词作中极为罕见。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便是性子恬淡的琴操听了,也是眸光大亮;鸣佩激动得主动送上了一个香吻,然后连声道谢,频频劝酒。 杨逸最后被灌得酩酊大醉,李一忠几人互望一眼,嘿嘿笑着跑了。 琴操和鸣佩合力把杨逸架回自己的香闺,杨逸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身上肌肉却甚是健壮,加上他不停晃动,两个美人儿被晃得东歪西倒,差点架不住他。 鼻中钻进诱人的体香,让他双手下意识地摸索着,两个美人儿酥胸粉臂都被他摸了个遍; 琴操与鸣佩两张俏脸羞红难抑,谁也不敢看对方,好不容易把杨逸架回房间,鸣佩逃也的跑出去说道:“姊姊伱先照应当着,我去煮些醒酒汤来。” 躺在床上的杨逸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他说些什么,琴操理了理自己零乱的衣裳,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他。 眼前这张俊逸的脸孔,给琴操的感觉若远若近,仿佛前生就曾遇见,却又淡若天边的白云; 但毫无疑问,这世上或许只有他最懂自己的心。去年在杨家暂住,与杨逸或是煮茶细品,或是抚琴听曲,其实彼此间的话不算很多。 但琴操却怎么也忘不了那首《伽蓝雨》,忘不了那个初秋的早晨,忘不了那低沉的哼唱,忘不了那珠盈泪坠的弦动之声: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伱弹一曲古筝…… 杨逸回环州后,她默默地回了江南,离得越远,却发觉心中越是零乱,在她看来,杨逸那曲奇怪的伽蓝雨,分明说的就是她的遭遇,谁知女儿心?听了便断魂。 多少清灯黄卷、冷雨敲窗的日夜,为何却是眼前这个人最懂得? 琴操一双眸子不觉间涌上一层热雾,默默地看着身边这张俊逸的脸孔许久,她缓缓俯下螓首,悄悄献上自己欲说还休的一吻。 杨逸半睁朦胧的醉眼,嘴里也不知轻唤着谁,琴操见他醒过来,吓得连忙要逃,却被他顺手揽住了小蛮腰往床上一带。 琴操娇呼一声倒在他身上,不等她挣扎起来,檀口已被火热的嘴唇封住,那双大手更是在她身上肆意的攻城掠地,刚刚整理好的衣衫又被他弄得一片零乱。 那热烈的吻,让她有种窒息到感觉,琴操微微一挣扎,很快就停了下来,任由他在身上侵掠着,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裙便被杨逸半撕半扯着剥开; 那如白玉雕像般美丽的娇躯显露无遗,玉颜春妍,黛眉弯弯,细长的粉颈下一片冰肌玉骨,一对美乳细嫩得如同透明一般,随着呼吸娇颤不已,纤腰一握,香殿圆挺,如柱; 这样一具美得让人窒息的香躯,本是让人留恋难舍,百般怜爱的,醉态朦胧的杨逸却不知怜香惜玉,粗暴地将美人掀下来,带着沉重的呼吸便翻身压了上去。 。 。, 第254章 难兄难弟 杨逸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忍头头痛欲裂的感觉坐起身来,床上玉人已杳如黄鹤,枕边唯余一缕残香: 与琴操的一翻巫山云雨,杨逸并非全然懵懂不知,虽然脑海中的影像模模糊糊,但他相信那绝不是春梦一场。 而且他依稀感觉鸣佩也……似乎…… .后来自己身下的琴操变成了鸣佩,这些继继续续的影像,让他脑袋更是疼痛。 大概是听到了房内的动静,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来,苏鸣佩端着一壶茶,款款走进来,玉颜如花,身姿如柳,风情绰约动人。 “大人可醒了,您快喝些茶解解渴。” 她皓腕轻转,轻乃地斟好茶送到杨逸根前。 杨逸留意细看,可从她的神态和动作都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脑中那模糊的影像,难道只是自己眼花,把琴操看成了她? 杨逸小心地问道:“鸣佩姑娘,咱们……”……” 鸣佩立即嫣然笑道:“大人先前喝多了,是琴操姊姊把大人扶回房歇息的。” 杨逸晃了晃脑袋,盯着她看一会儿,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便问道:“琴操她人呢?” “姊姊她去会宁观上香委了!她让我转告大人,您和她之间,什么……”……什么事也没有,来日得闲,她再到府上去拜访,请大人不必记挂于她。姊姊她”……” “少说这些没用的!”杨逸沉声打断她道,“琴操她真不在宜露坊?” “奴家不敢欺瞒大人,姊姊她真到会宁观上香去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躲着我,天色不早,我就不等她了,你帮我转告她,我杨逸虽然不是什么好男人,但至少不会始乱终弃,从今天起,她是我杨逸的女人了,她躲不了,躲到天涯海角,我迟早也会把她找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杨逸说完,把手上的茶一口渴光,起身准备离去,他一向不会留宿青楼。 鸣佩心情复杂地将他送出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淡淡的暮色中,她才转回自己的闺房,进门就不禁埋怨道:“姊姊你这何苦躲着他呢?” 琴操躺上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杨逸带着醉意不知怜香惜玉,把她折腾惨了,此刻是翻身都难,她蹙着黛眉叹道:“妹妹不懂,姊姊自己心甘情愿,并不怪他,我虽是苦命之人,却也不愿让他因此觉得欠我什么,姊姊从未想过要进杨家。” “姊姊,可是杨学士他刚才说了,他说……他说从今天开始,姊姊便是他的女人了,你躲不了,躲到什么地方他都会把你找出来。” “那妹妹你呢,他没问你吗?” 鸣佩坐到床边,俏脸上带着一抹羞赧,又有些调皮地说道:“他起初是有所怀疑,不过……好了,不说我了,我是风尘中人,这些都无所谓; 姐姐既然已经跳出这是非之地,便该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才是,杨学士才绝—时,年轻俊逸,是天下难寻的良配,倒也不委屈姊姊这天仙谪凡的人儿。” 琴操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幽幽长叹。 鸣佩怕她伤心,连忙开解道:“姊姊别多想,杨学士虽然有可能猜到了姊姊还在家露坊,没有坚持来见你,大概是想给你时间考虑一下,咱们但先拭目以待,他明天若来找姊姊你,便说明他对姊姊是真心的,若是不来,唉……”…, 俩人轻声细语,她们都是身世浮沉雨打萍的人,说话之间都不禁有些黯然,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会因为一夕之欢,而坚持把那风尘女子娶回家呢?杨逸虽然那般说了,但明天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窗外夜色渐浓,东京的夜还带着凡分衙峭春知 ” 从大宋开国时起,太祖就鼓励功臣勋贵买地置宅,广造华屋丽邸,买妓蓄妾; 太祖皇帝大概是希望臣子们安于享乐,别整天乱起歪心思瞄着那把龙椅。 这个传统一直被传承下来,因此大宋的勋贵大臣之家,一般生活都极为奢华,位于兴国坊南阳郡王府也不例外,高墙碧瓦,朱门重户殿阁连云,入眼处尽是富丽堂皇之色; 南阳郡王赵宗楚与英宗皇帝同辈,如今官拜开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是散官的最高官阶,从一品。 其中的三司指的是司空、司马、司徒;三公如今虽然已经不掌具体政务,却仍为皇帝高级顾问坐而论道的待遇崇为仕途的顶点: 但三公名额有限,若是皇帝觉得有些臣子才能可与三公媲美,应给予同等的待遇,而三公名额已用完,怎么办?你总不能弄出个四公、五公来吧? 于是开府仪同三司这个官阶便产生了,具体意思指的是,你虽然不是三公,但一切礼仪待遇与三公相同。这就是所谓有开府仪同三司了。 赵偌平日斗鸡溜狗,打架斗殴干得不少,经常被南阳郡王修理,早就学乖了,这回几个随从都是鼻青眼肿的,这不明摆着告诉自家祖父,自己又在外头打架生事了嘛! 手是他等到了薄暮时分,视线模糊不清时,才带着几个随从悄悄的溜进自家侧门,很好,没人! 赵偌心情大爽,对几个随从吩咐道:“都赶紧回房躲着,饭食我会让小翠儿给你们送去,都给我记牢了,伤没好之前,谁敢出来露面我扒了他的皮!” 几人满肚子委屈,也只能连声应是,赵偌提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仿佛六月天喝了雪水一般,清爽无限。 他从小性子好动,无法照长辈的意思静心读书,在家里左右不是个人,经常被长辈打骂责罚,这进一步增加了他骨子里的叛逆性: 读什么狗屁书,家里的爵位轮不到自己继承,千好万好都是自己那个大哥好,长辈们横看竖看自己不顺眼,对自己这根不可雕的朽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赵偌一直觉得长辈有失公平,这使得他放浪形骸的同时,心里也憋着口气,希望有一天,能超越自己那个长辈眼中千好万好的大哥: 今天与杨逸不打不相识,许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这让赵偌走起路来腰板都硬了许多。 他打发完几个手下,哼着小曲儿正准备去睥两眼自己那个大哥,突然,垂花门那边传来一声大喝,吓了他一哆嗦。 垂花门下几个红灯笼亮了起来,赵大赵二几个人像软虫似的跪倒在地,前面站着一个锦袍老者,五十多岁,须发微斑,面容清瘦,不是赵偌的祖父南阳郡王是谁。 只听他对赵偌几个随从冷喝道:“都给我抬起头来!” 赵大赵二几人就象趴在老虎面前的小绵羊,哆嗦着抬起自己“战功赫赫”的脸。 赵偌一看要糟,连忙蹑手蹑脚的闪到花坛后,准备溜之大吉。…, 垂花门那边的老者仿佛长了天眼一般,适时大喝道:“孽障!还不滚出来?” 赵偌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祖父面前,低头等着挨训。 南阳郡王一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从家丁手中夺过一根鞭子,往他身上就抽! 边抽还边喝斥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到处惹是生非的孽畜!我打死你!你这孽畜屡教不改,前日才刚刚砸人铺子,今日又出去打架,留着你这孽畜只会败坏家风,还有何用?今日打死了事!” 鞭子不断地落在赵偌身上,与往日大声嚎叫不同,今日赵偌硬是一声不哼,咬着牙,红着眼撑着。 南阳郡王虽不可能真用死力打,但下手却也不轻,见赵偌一反常态,半声不吭,倒让他暗生诧异,鞭子慢慢停了下来。 “你这孽畜!还不从实招来,今日究竟又惹下了何样的祸端?” 南阳郡王凛声大喝,赵偌却仍是沉默以对,牙床咬得太紧,嘴角已经有血丝渗出,但就是一声不吭,气得南阳郡王挥鞭又抽…… 景明坊杨家。 赵偌新鲜出炉的大哥杨逸同志,同样是做贼心虚,从侧门悄悄的进家,打锣的不要! 他顺着扶苏的花木,准备溜去自己的书房,先装成勤奋用功的模样! 很好!没人! 杨逸莺伏蛇行,刚刚清上回庇,突然却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身子。 “啊!” “啊!” 两声惊叫顿时响彻杨家大院: 朦胧的灯光下,只见清娘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小鼻子,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杨逸。 杨逸抚了抚自己的胸膛,讪讪地说道:“清娘,你在这干嘛?又想吓我吗?“ 清娘放开捂着的鼻子,凑到他跟前,像只小可爱的狗狗嗅了嗅,一对明亮的眸子慢慢变成了一双弯弯的月牙儿。 杨逸莫名感到有些紧张:“清娘,怎么了?说话呀!” “哼!杨大哥一定是出去喝花酒了!哼……” “嘘!清娘你可别乱入人罪!” 清娘小蛮腰的扭,小嘴儿一噘说道:“那杨大哥你为何偷偷摸摸、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哼,若不是做了亏心事……” “嘘!清娘啊!你误会了,杨大哥我正在练轻功呢,你不知道,这轻功……呃,这轻功的最高境界便是来去无踪,千里不留行,实乃居家旅行,偷香窃玉之必备神功……” “嘻嘻,杨大哥看你自己说漏嘴了吧!” “我说漏什么了?” “你说了,偷香窃玉,你肯定是去偷香窃玉了,哼!” “清娘啊!我投降,你就饶了我吧!我其实”我其实有苦衷,有大大的苦晨 ” “好啊,果真如此,我告诉晴儿姐姐去!” “等等!”杨逸一把抱住她的小蛮腰,可怜兮兮地问道:“清娘,咱们家有搓衣板吗?直接给我一块好了!” “嘻嘻……”!。 。) 第255章 再作冯妇 宋辽之间的谈判本已中断了几个月,大宋实际控制了雁门关外的武州,双方几个月来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宋军依托武州北面的长城,建起了一道新的防线,牢牢守住了武州之地。 朝中有很多大臣上书,希望结束与辽国的这种敌对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呼声越来越高;尚书右丞蔡汴、知枢密院副使潘锐等人都表达了这种意愿。 就在这时,辽国再度派遣使者前来东京,递交辽国国书,传达辽国希望和大宋再次开启和谈的愿望。 国书上耶律洪基的语气很真诚,可见辽国对这次议和是非常重视的。 大宋对耶律洪基的国书也非常重视,第二天的朝会上着重讨论了此事; 因为杨逸出使过辽国,而且出使非常成功,他再次被举荐为正使前往河北和辽使议和;而作为谈判助理的副使便是秘书郎覃子桂。 杨逸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接下与辽国和谈的差使,对覃子桂戏言自己这是再作冯妇。 天章阁里,覃子桂正在用心地阅读着一叠厚厚的文牍,为了这次和谈,杨逸从枢密院和尚书省得到了不少资料,除了辽使耶律俨个人资料外,大部分是细作传回的辽政民生近况。 正月初十,阻卜部人马与前来围剿的四万辽军战于胪朐河,大败辽军; 辽国乌古敌烈统军司节度使乌兰不花被俘,一万多降卒加入长辖底的阻卜军。使阻卜部的兵力增加到了三万多人,牢牢控制住了杭爱山以东、乌孤山以西,也就是后世的乌兰巴托一带。 两年多来,辽国对阻卜部叛军大力围剿。屡屡失利,反而让阻卜部不断壮大,这其中有大宋在背后支持阻卜部的原因,同时宋辽开战,也牵制了辽国大部分精力,使得阻卜部有了壮大的时机。 辽主耶律洪基已经在位四十多年,他老了,处理政务力不从心。为人更加昏庸,忠奸莫辨; 如今更传出极为荒谬之事,辽主用人不知如何选择,竟令掷骰子胜者为官。致使辽国内部倾轧进一步加剧。 而且他笃信佛教,广印佛经,大肆修筑寺塔,劳民伤财;刚好辽国这几年又是灾荒频发,民生困苦。这些都对辽国国力造成了致命的损害。 如今阻卜部已经成为辽国的心腹大患。再不全力应对,便将危及国祚了。或许,这才是辽国再度前来求和真正原因。 覃子桂花一半天时间,好不容易把一大推资料看完。面带喜色地说道:“任之兄,照这般看来。咱们大宋倒也不必惧怕辽国了!” 杨逸给他斟了一杯茶,一挑眉头答道:“废话。自绍圣以来,咱们大宋何时惧怕过辽国了?” 这次让覃子桂担任和谈副使,不是杨逸的意思,而是由苏颂举荐,秘书省掌管四部图籍典章,谈判中常会涉及到这些东西,由他这个秘书郎任副使,倒是恰得其所。 覃子桂讪讪然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大宋此次和议不必多作让步,辽国如今内患日重,根本无力再与我大宋为敌,辽主显然是急于与我大宋达成和议,好全力平息国内叛乱。如今看来,当初任之兄主动联络阻卜部,实乃高屋建瓴,有阻卜部牵制辽国,谈判时咱们就能迫使辽国作出更多的让步了。” 杨逸手上把玩着一块润滑的温玉,摇了摇头说道:“子桂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大宋此次不但不应过于为难辽国,反而还应该适当的作些让步,以缓和两国之间的敌对关系。”…, 覃子桂大为诧异,若不是亲耳所闻,他根本无法相信,这翻话是一向强硬的杨逸说出来的。 他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辽夏趁我大宋国丧期间大举来犯,本就不仁不义,咱们大宋最凶险的时候都撑过来了,为何却要在形势大好之际对辽国让步?” 对这位好兄弟,杨逸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子桂啊,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大宋支持阻卜部,确实是为了牵制辽国,但辽国的腐朽程度超出的咱们的判断,致使阻卜部迅速壮大。 短期内,这对大宋还是非常有利的;但从长远看来,一个新兴的游牧部族对大宋而言,其危险程度超过腐朽的辽国百倍,辽国立国两百年,肌体已经僵化; 同时各种利益团体纠葛不清,争权夺利,内耗其为严重,弊端重重,早已积重难返,这样一个辽国,事实上对大宋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 只要咱们大宋不断革新自强,面对逐渐腐朽的辽国,收回燕云之地将为期不远,甚至让辽国彻底沦为大宋北面的屏蕃也不是不可能。 但阻卜部不同,一但让它毫无节制的壮大起来,迟早会取代辽国成为一个新兴的大国,真到那时,阻卜部便如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咄咄逼人,对大宋来说更为不利;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大宋与阻卜部是盟友,到那时极有可能变成生死大敌。 因此,绝不能让阻卜部真正崛起,它只应该是棋盘上的一枚“卒子“,绝对不能让它为“将”为“帅”。” 说到这,杨逸脸色已经有些森然,后世的女真人、蒙古人,起初也都是极为弱小的部落,然而其崛起的速度无不让人堂皇结舌,一个把宋朝打成了半残,一个直接把宋朝给灭了。 阻卜部这样一个草原部族,有了适合的土壤,现在的崛起速度已经不下于后世的女真和蒙古,谁能保证长辖底不会成为另一个完颜阿骨打、另一个铁木真呢? 有这些活生生的事例在,杨逸对阻卜部一直怀着强烈的戒心。扶起它只是想让它牵制辽国,而绝不希望它取代辽国。 因此这次和谈,或许应该作出一些让步,好让辽国抽出更多的精力去应付阻卜部。 听了杨逸这翻话后。覃子桂久久不语,这个结果和他的预判反差太大,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杨逸笑了笑说道:“ 子桂无须过于惊讶,每一项政策的实施都应该首先考虑国家利益,而每一项政策都不是可保万年的,因此需要根据时势不断调整; 以前扶持阻卜部,给大宋带来了极大的好处,现在给辽国一些让步。制约阻卜部,也是为了大宋的长远利益着想,两者并不冲突。” 覃子桂起身躬身施了一礼道:“任之兄金玉良言,小弟受教了!” “行了。在为兄面前少来这些虚礼,这次虽然会适当对辽国作一些退让,但照章相公和许枢密他们的意思,也不打算过于便宜了契丹人。所谓打虎亲兄弟,这次伱我兄弟二人作为谈判使节。可得好好敲契丹人几棒子,能给大宋敲回多少好处,就看咱们兄弟的了!” 杨逸嘿嘿直笑,看得覃子桂心里一阵发寒。杨逸私下里常把章惇叫做章扒皮,现在看来。善于扒皮的可不止章惇一人啊! 杨逸渀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打趣道:“子桂心里在骂我吧!我要声明一下。我还没到章扒皮那境界,我最多只能算是善解人衣,这层次上可差了不少,哈哈哈……”…, 覃子桂笑得肠子直抽抽,一脸扭曲,整个大宋,大概也只有杨逸敢开这样的玩笑了。 俩人重新把资料整理好,也到了散班时间,出了宣德门,杨逸一个人便打马往旧曹门街,到了宜露坊,径直往里闯; 宜露坊里那些门子杂役哪里敢拦他,等来到后院琴操所住的房间,房里的摆设没有多大变化,却不见玉人身在何处,杨逸一双剑眉紧紧锁了起来。 鸣佩得了丫环的并报,连忙赶过来相见,她今天梳了个宫危髻,身着墨鸀色对襟罗衫,前襟只是系了一根飘带,鹅黄色抹胸里怒耸的双峰隐隐约约,模样依旧极为艳治动人。 杨逸却没有心思多看,沉声问道:“琴操呢?让她不必躲了,赶紧出来见我。” 鸣佩长睫扑闪两下,杨逸今天果然再度来寻,鸣佩为琴操高兴的同时,心里却暗暗有些失落,她敛衽盈盈一福道:“奴家鸣佩见过杨学士,请杨学士上坐,奴家这就吩咐人端些茶水过来。” “不必了,就请鸣佩姑娘告诉琴操一声,我来了,让她出来见一见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鸣佩犹豫了一下,轻声答道:“请大人恕罪,姊姊她于今早坐船回杭州了,姊姊去意甚决,奴家劝也劝不住。” “回杭州?真的回杭州了?” “奴家岂敢欺瞒杨学士,这是姊姊留给大人的一封书信。”鸣佩说着从房中书架上翻出一封信来。 杨逸接过,却没有立即打开看,嘴里喃喃地说道:“她真的回杭州?她为何要躲着我?” 鸣佩有些为难地答道:“这……姊姊或许别有苦衷,大人看完信便明白了。” 杨逸情绪有些低落,点点头说道:“不打扰鸣佩姑娘了,就此告辞。” “大人,大人,您不坐一会吗?奴家已让人备好香茶,大人既然来了,何不歇息一翻再走?”鸣佩倒不是敷衍,她是真希望杨逸能多留一会儿,美目之中掩饰不住流露出一抹期盼之色。 可惜杨逸听说琴操回江南后,心情大坏,客气两句还是走了。 回到家,杨逸打开琴操的信,看到红笺上只有一首七绝: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看完这首诗,杨逸面沉似水,一下子将红笺撕成碎片,掉落风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6章 争论不休 因为赵似登基,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太学门前的桃李巷再次聚集了大量的士子;因为上届科举状元和探花全出自状元楼,今年状元楼更是一房难求。 科举考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除了自身的才学外,有时运气也很重要; 比如某人的才学本来一般,却因试题不久前碰巧做过,轻车熟路,那么就极有可能上榜,这种好运气不是没人碰到过; 既然有运气巧合的成分在,大家进京赶考抢着入住状元楼,想沾沾状元楼的喜气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农实秋年前就遣人进京,总算在状元楼抢到了一个房间,而且正好是当初杨逸住的那间房,这已经足以让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了。 一楼的大堂里,农实秋俨然成了一众士子的焦点,这不光因为他抢到了上届状元住的房间,更因他的才学得过苏东坡与杨逸两人的赞许。 坐在他身边的宋平叹道:“离大比日期不到一个月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主考官是谁,真个急死人也!” 旁边围着的士子纷纷应和:“对对对!知道了主考官是谁,也好琢磨一下试题,唉!” “就是,就是,朝廷迟迟未选定主考人选,怕不会有所变动吧?” 农实秋呵呵一笑道:“各位别急,武成王庙那边的考场已经开始准备了,至于主考是谁,在下以为这不是关键。” “农兄此言何意?向来不是知道了主考官是谁。才好根据主考官的性情喜好琢磨考题吗?” 农实秋也不卖关子,敲了敲桌子说道:“各位别忘了,如今尚书左仆射仍是章相公。” 农实秋这么一说,众人大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首相还是章惇,还是新党主导朝政,那么开科取仕的自应是时事策论为主、实用为要。 宋平却有不同意见,他反驳道:“农兄别忘了,如今礼部尚书是范相公,礼部掌开科取仕事宜,按以往惯例,多由礼部尚书任主考。各位请想,若是范相公任今科主考,那考题未必就会侧重时事策论啊!” 有人立即接口道:“朝廷迟迟未公布主考名单,恐怕正是为此僵持难下。看来今科变数难测啊!” 农实秋想了想说道:“各位请听我一言,在下这两年四处游学,从自己的所见所闻来看,如今的新法还是不错的,至少利大于弊; 杨学士与章相公等人。以王荆公前车为鉴,对新法作了很大改良,放弃了青苗、保马、均输、手实等害民较烈之法; 如今的统一赋税,官绅一体纳粮。虽然伤及了官绅阶层的部分利益,但却确确实实让民生富足了不少。国库也丰盈了许多,据说光是去年。岁入就比以往整整增加了一千四百多万贯呢。” 旁边一个姓杜的士子插话道:“朝廷岁入增加了一千多万贯倒是不假,但这增加的部分,并不是来自普通百姓,不能说明百姓因新法而富足了;这部分收入不过是抢掠官绅之家得来的暴利而已,自古以来,未见官绅也要交粮纳税,朝廷这般施为,有倒行逆施之嫌,未必能够长久。” 农实秋不服,立即驳道:“杜兄此言差矣!如今的新法损害到官绅的利益是不错,但却并未伤及其根本。然则若不实行新法,土地就会越来越集中,朝廷入不敷出,将无以为继,失地流民会蜂拥而起,到时官绅们除非跟着流民一起造反,否则伤害的恐怕就不止官绅的部分利益了。”…, 农实秋说的是实情,其实自古以来,既得利益集团通常不会管你更朝换代、血流飘撸,不会管你谁来当皇帝,他们只会跟着“利益”走,只会忠于“利益”。 但这种情形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来,否则你就是裸的造反,因此那姓杜的士子一时也不好反驳农实秋。 秋实秋接着说道:“别的且不说,从环州一地施行新政的情况来看,效果极为显著,在杨学士和苏学士的治理下,环州各项新法循序渐进,有条不紊,百姓丰足,而官绅的利益也没有太大的损害,反而比以前更加安乐……” “农兄此言大谬!环州地处边荒,即便在苏、杨二位学士手中得以大治,也不能说明新法就适合整个大宋,各地实情不同,岂能一概而论。农兄岂不闻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呼?” “各地实情或许有所不同,但万变不离其中,土地过于集中造成的问题是不会差别太大的;况且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法,无论何种政策的实施,总会伤及一些人的利益; 作为朝廷的施政者,他们考虑不是让每个百姓受益,只能考虑让尽可能多的百姓受益,这对少部分人来说很残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今的新法伤害了少部分人的利益,却保住了大宋,保住了大多数人的利害,达到了这种效果,那它就是好法。” …… 状元楼里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其实这样的争论在京城各处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如今大宋的政策还处于新旧交蘀的阶段,两者之间难免会产生激烈的碰撞,特别是在读书人之中,这种碰撞就尤为强烈了。 韩维坐在角落了听了许久,心里暗暗感叹,看来今科的主考是重中之重啊!他叫来小二付过酒资,便悄然出了状元楼,上车往范纯仁府上驶去。 这次宋辽之间的谈判地点,选在了瓦桥关外的两事缓冲区进行,宋辽以白沟河为界,但白沟河不宽,因此两国为了避免军事冲突。双方在边界上都留出了十来里地,作为军事缓冲区。 这二十里宽的军事缓冲区一百多年没有耕种,长满了参天古树,以前辽国势强。辽军就经常越过白沟河进入宋境伐木,但自绍圣元年开始,这种现象已经绝迹。 杨逸与覃子桂赶了三天的路,到达瓦桥关时, 边界上已经搭好了用于谈判的营寨; 在包毅两百铁骑军的护卫下,杨逸一行持着节旗冲出瓦桥关,两百铁骑军士卒听包毅说起当初他们护卫杨逸使辽的经过; 听完杨逸带两百人杀出涿州城、大战易水、扑上京、驰骋茫茫草原的事情。这些士卒无不热血沸腾,望向杨逸的目光带着狂热之色; 他们虽然未能参与那样的壮举。但今次能追随杨逸前来谈判,也足以让他们自豪的了,两百铁骑军高昂着头,随着杨逸向北奔去; 那高昂的士气。睥睨的气势,渀佛杨逸不是带他们去进行一场和谈,而是去进行一场灭国大战。 这次辽国正使是耶律俨,耶律俨在辽国素有才名,与辽主耶律洪基有“诗友”之交。如今已官居知枢密院事、封越国公; 耶律俨本姓李,字若思,幽州汉人,咸雍六年赐国姓。这次他更是幸运。因为他掷骰子赢了,知枢密院事的职位便是轻轻一掷得来的。…, 要说耶律俨文才确实不错。但让他知枢密院事却是用错了地方,这就跟用苏东坡做“国防部长”一样。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由此可见耶律洪基是真的老朽了。 杨逸与耶律俨是旧识,双方见面时倒时极为融洽,渀佛多年的老朋友般嘘寒问暖。 而进入营寨之后,杨逸才发现辽国的和谈副使竟然是越国公主。 她头戴一顶小巧的火狐帽,上身穿着紫貂外袍,内着窄袖绯色中衣,遮住了她那无限美好的身礀,下身着一条黑色长裤,把双腿衬得更为修长挺拔; 秀眉细画,稍显丰厚的双唇不施胭脂却依旧润泽动人,从外表看,很难看出她的真实年龄,但那成熟的风韵却如醇酒一般醉人。 俩人曾有过一夜鱼水之欢,如今再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四目交集时,俩人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杨逸猜不出为何是她出任谈判副使,但正如她曾经所说,俩人之间的交往与国事无关。 用于谈判的大帐设于几棵古树之间,帐内铺着华贵的地毯,东、西各设几案,宋居东,辽居西,双方落坐之后,开始还稍稍客气几句,一进入正式谈判程序,便再没有什么情面可讲,都是针锋对麦芒,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首先要争夺的总道义的大旗,双方就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耶律俨道:“论大义,贵国暗中支持阻卜部,这分明是恶意挑起两国战争,大义有失在先。” 杨逸盘膝而坐,一身红色官袍让他显得极为清正严整,他游刃有余地答道:“错,耶律大人,宋辽两国互开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贸易,这是两国和议上明确注明的条款; 贵国从未正式向我大宋通报过阻卜部是叛逆,就算我朝真有商人与阻卜部交易,也无可厚非; 何况我国商人只是与横山羌族交易,商品最后流到阻卜部手上,只能怪贵国防备不严,岂能将罪责推到我大宋头上?” 越国公主杏眼圆睁,冷着脸驳斥道:“笑话,贵国哪位商人手上会有大量军械?这分明是贵国官方所为,杨大人再掩耳盗铃,不过徒惹人笑话而已。” 杨逸立即还以颜色道:“公主,这就更不能怪我大宋了,贵国禁止百姓向我国售马,我国想要马匹,只能高价从横山羌人手中购买; 人家想要军械,我国只能用军械交易,连被我国视为绝密武器的‘霹雳瓜’,也被迫用来交易,说来这还要怪贵国限制马匹交易的政策啊!贵国害人害已,怪得了谁来哉?” 耶律俨本是仪观秀整,此刻面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说来说去,千错万错都成了辽国的错。 大宋与阻卜部之间的勾当,有横山羌人来做幌子,再舀阻卜部之事纠缠,辽国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耶律俨正想改变策略,杨逸脸色一冷,先行反击道:“上次本官出使辽国,宋辽刚刚签定和约,墨迹未干,贵国却以我国支持阻卜部为幌子,趁我大宋国丧之时,联合西夏入侵我大宋; 耶律大人精通诸学百子,试问趁人国丧之时举兵入侵,可是仁义之举? 贵国不仁在先,就别怪我大宋不义在后,武州之地我大宋是要定了,这将作为贵国背信弃义的惩罚和赔偿。” 坐在杨逸身边的覃桂子一言不发,他明知大宋最后终会做出一些让步,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道理,他还是能懂的,杨逸突然强硬起来,不过是想获得更多的好处而已。…, 趁大宋国丧之时入侵,此事说到底确实是辽国理亏;耶律俨只能尽量辩驳道:“宋国支持阻卜部叛乱,我国早就派使节前往汴京抗议,宋国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 当时宋主突然驾崩,也未派使节前往我国报丧,我国在不知情之下按原定计划进兵,何来不仁不义之说?贵国趁我大辽内乱之际,攻占武州,这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之举。” 不得不说,耶律俨这口才还真是超人一等,辽国明明是乘人之危,他偏偏能说得大义凛然。 杨逸冷笑道:“耶律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这三寸不烂之舌着实能把铁树说得开花,但事实就是事实,当时我大宋报丧的使节尚未到达辽国,贵国南院大王萧特末探知我主驾崩后,便悍然兴兵; 这铁一般的事实,任耶律大人如何巧辩也抹杀不了,贵国行此不仁不义之事,使我国河北、河东两路无数村寨毁于战火,无数生灵涂炭,贵国若不予以道歉和赔偿,我大宋绝不会善罢甘休。” 殿内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下来,杨逸口气强硬,激得越国公主火气大盛; 她霍然拍案而起娇斥道:“不善罢甘休又如何?杨大人以为我大辽就好欺负吗?去年我大辽只起南京道兵力,便轻松攻破三关,兵锋直指河间府; 本着适可而止的原则,我大辽适时收兵,才免去宋国大难,若是我大辽尽起举国之兵,恐怕宋国早就灭亡了,何来杨大人在此大放阙词!” 越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原来的历史上,金兵攻辽时,天祚帝曾让她出任过总后勤官,绝非无因。她这般拍案而起,大帐中顿时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杨逸也霍然起身,俯视着她冷冷地说道:“公主既然这般说,那咱们两国不妨再战一场,等真正分出胜负再谈。” “要战便战,我大辽何惧之有?”越国公主同样怒视着他,杏眼中火苗熊熊,丝毫不让。 ps:侄儿今年刚好十岁,昨夜问俺:“四叔,今晚新闻联播怎么这么长?” 答:“公布新的领导人名单,所以时间长些。” 问:“谁当选老大了?” 愕然而答:“不管谁当老大,总之明天开始你就是两朝元老了。” 问:“那四叔是几朝元老?” 复愕然,一想,吾历四朝不倒矣!直追五代冯道,可喜可贺,遂呼侄儿以五花马……呃,以三黄鸡换酒,大醉! 亲们,俺宿酒未醒,因此今天只有一更,见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7章 俘获公主 大宋面对辽夏两面夹击时,竟能取胜,并实际控制了辽国武州,让辽国颇为忌惮; 如今辽国国内也不好过,灾荒不断,物价腾贵,民生极为困苦,且阻卜部的叛乱愈演愈烈,再不全力剿灭恐怕就要危及国祚了。 而大宋顾忌阻卜部崛起过快,危及大宋长远利益,也有意作些让步,好让辽国全力对付阻卜部; 另外与辽国结束敌对状态,大宋才能全力收拾西夏这个心腹之患。 因此两国都有议和的意愿,在这种情况下,杨逸与越国公主之间虽然一时陷入了僵局,但在耶律俨的调解下,终究没在立即终止和谈。 只是杨逸和越国公主之间剑拔弩张,第一天的谈判根本无法进行下去,无奈,只能暂时中断,各自回营待明天心平气和之后再谈。 双方的营寨相隔里许,中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地,草地上长有少许树木,在春风吹拂之下,入眼处野花遍地,映着不远处的白沟河澄碧如带,景色极为怡人。 杨逸刚回到己方营寨不久,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铁蹄声,随即见到包般冲入帐来,大声并报道:“大人,越国公主带来一队人马,正在寨外挑战。” 杨逸还没说话,覃子桂面上已经现出紧张的神色,毕竟双方谈不拢,再起战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杨逸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子桂别急,一切有为兄在。” 杨逸说完随包毅出帐察看。只见寨门外一百辽军铠甲鲜亮,队形严整,个个高大雄壮、杀气腾腾; 而这队辽军的主将身穿绯色窄袖袍服。外罩细鳞锁子甲,下穿青色长裤,脚踏黑色长靴;头戴银盔。上面一束翎羽迎风飘扬; 这名主将赫然就是越国公主,她面如冠玉,背着长弓,手提长枪,显得英礀飒爽而不失妖娆。 见着杨逸出来,她黛眉微挑,玉面紧绷着,立即打马上来娇喝道:“杨大人善战之名久有耳闻。今日杨大人既然有胆大放阙词,让两国分出胜负再谈,此刻不知可有胆出战?若有胆,便请同样挑选一百人马,咱们就在此地分个高下; 本公主若败,辽国将如你所愿,割让武州予宋国; 若是杨大人落败。便请立即归还我武州。杨大人名满天下,不会连本公主一介弱质女流也不敢应战吧?” 越国公主这翻挑战之言,激起了宋军士卒极大的愤慨,杨逸在大宋如今是战无不胜的传奇人物,却遭到一介女流如此鄙视。怎不教他们怒火中烧? 包毅当即就抱拳道:“大人,请允许末将率五十人出战,若不胜,愿提头来见。” “包毅不得鲁莽,两国战和大事,岂能当作赌注。” 杨逸轻责一句,包毅想以五十人出战,这是起了轻敌之心,杨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国公主善战,后来的天祚帝才把总后勤官交由她一个妇人来做,至少杨逸亲眼见过她林中射虎,箭法极好,绝不是那种长于深宫的柔弱公主。 杨逸纵马上前,大声说道:“公主殿下,两国战和事关重大,岂能这般儿戏?在我大宋,事关一州之地,无论是谁也无权用作私斗赌注,公主殿下请回吧,我不会答应你的挑战的。” 谁知这时越国公主突然摘弓引箭,两箭连发,直奔杨逸面门面来,两人只隔着一道寨门,距离不足五丈,杨逸做梦也没料到她敢突然放箭,匆忙之下躲得极为狼狈,箭矢察着他的头皮飞过,直接把他的官帽射飞了。…, 越国公主纵马飞退的同时,大声讽刺道:“战无不胜的杨大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而已,本公主今日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越国公主说完还放声大笑,极尽羞辱之能事,此举彻底把营中宋军激怒了,纷纷大骂着张弓引箭,若非杨逸阻止得快,恐怕越国公主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包毅红着眼再次说道:“大人,请允许末将出战吧!” 杨逸眼神一片冰冷,他自己何尝不是怒火中烧,念着往日那点香火之情,杨逸本不欲与她一般见识。 但如今他是代表大宋前来和谈,越国公主此如此当众羞辱,已不是他个人生死的问题,而是整个大宋都跟着受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再不有所表示,即便和谈成功,他回到大宋也必将为千夫所指,就算抛开这些不管,以杨逸的性格,也绝不允许一个娘们在自己面前如此蹬鼻子上眼。 杨逸大吼一声:“包毅!” “末将在!” “选一百人马,随我出战!” “喏!” 杨逸披挂整齐,带着一百怒发冲冠的士卒徐徐出营,越国公主这时尚且不放过羞辱他的机会,只听她再次高声嘲笑道:“大家快看,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杨学士哩!被我射掉了龟壳,做不成缩减乌龟,总算肯出来了。” 辽国士卒听了无不仰天大笑,模样猖狂极了,丝毫没有把杨逸的一百人马放在眼里。 杨逸摆好阵形,对身后士卒吼道:“将士们,此战,非为我杨逸个人意气之争,此战!乃是为了大宋国体,为了大宋的荣耀!有敌无我!冲!” “有敌无我!” “有敌无我!” “有敌无我!” 一百铁骑军怒吼着随杨逸狂冲而出,蹄声有若奔雷轰鸣,宋字大旗迎风猎猎翻卷,去势如电,一往无前! 对面的越国公主同时娇叱一声,一夹马腹,长枪前指,率领着一百辽军迎冲而来。 这不是儿戏,这是真刀真枪的生死之战,一方眼中是嗜血的鸀光,另一方眼中是熊熊的怒火,两队人马如两股飓风迅速地接近着。 狂奔的战马上,越国公主那矫健的身礀丝毫不让她身后那些八尺大汉,跨下的红色战马昂首奋蹄,直冲杨逸而来。 双方终于激烈的碰撞在一起,越国公主手上的长枪如毒蛇吐信,往杨逸胸膛疾刺而来,锋芒毕露,杀气森森,杨逸左手持盾一挡,右手长刀力劈而出。 锵的一声,越国公主一枪刺在铁盾着,碰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她一刺不中,身躯立即一矮,整个人飞快地藏到了战马的另一边,险险避开了杨逸那凌厉的一刀。 两马一错而过,杨逸不及回顾,前面一个满脸虬须的辽军已经挥刀狂砍而来,杨逸举盾于胸,飞一般仰躺在马背上,避过对方刀锋的同时,右手的大刀横挥而去。 “噗!”的一声,鲜血飞洒如雨,染红了他的半边身。 紧随其后的包毅等人,满目怒火熊熊,刀光如练飞舞,与每一个迎来的辽军奋力搏杀,刀枪的撞击声汇成了一片,飞洒的血花、滚落的头颅、倒地的马匹,悲声的惨嚎,再一次证实,这不是儿戏,这是以命相博的厮杀。 第一次对冲双方都有十多人落马,胜负难分,杨逸再次拨转马头,回头飞冲而去; 对面的越国公主杏眼带煞,娇叱连连,她再次摘弓在手,嗡!嗡!嗡!数声连响,一支支劲箭如流星赶月般直取杨逸。…, 杨逸举盾挥刀,将射来的劲箭尽数挡落,双方接近一丈之时,他突然奋力将手中铁盾甩出,那盾牌就象一个旋转的飞盘向越国公主射去,同时他一夹马腹,乌云盖雪突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向前疾冲。 那铁盾一击之威何其猛烈,越国公主不敢硬挡,只得俯身躲避,而这时杨逸丈着乌云盖雪闪电般的速度,已经冲到过前,一刀力劈而下; 越国公主仓促以枪招架,杨逸这一刀付上了全身的力道,“当!”的一声,越国公主只觉虎口发痛,长枪脱手飞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杨逸探身一抓,猛然抓住她的领子,硬是将她掳到了自己马上。 越国公主还待反抗,娇叱着一拳擂向杨逸面门。 杨逸将她身体向下一压,让她拳头无法触及自己的面门,然后切掌为刀,狠狠地击在她项部大动脉上,将她击昏过去。 主将被擒,辽军大乱,包毅他们趁机咆哮着大肆杀戮,没有丝毫留情,侥幸逃得一命的辽军再也不敢回身再战,如同一群丧家之犬向辽军营寨逃去。 包毅还待率军追杀,却为杨逸阻止,这是为大宋的颜面而战,颜面保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把事情扩大,以至再次引发两国大战。 对越国公主这次胡作非为,杨逸极为恼怒,若不是顾及她的身份特殊,以及往日的一点香火情,杨逸说不定真会杀了她。 杨逸将她提回营中,将她拍醒后冷冷地说道:“公主殿下,这下你满意了吧?若是因此引发两国大战,一切责任全由你承担。” 越国公主挺身而起,犹自强硬是答道:“承担就承担,有什么了不起,我虽是女流,但绝不会做缩减乌龟。” “你……” 杨逸气极,冲上前准备给她两个巴掌,就在此时,帐外包毅再次并报说辽使耶律俨前来求见。 杨逸对帐外大吼道:“不见!包毅你去告诉耶律俨,有话明天谈判桌上说,现在越国公主是我军的俘虏,想要回公主不难,让他明天舀燕云之地来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8章 爱恨情仇 包毅将杨逸的话传给营外的耶律俨,耶律俨听说明天还可以继续谈判,这似乎意味着杨逸不想把此事扩大化,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辽国急于与大宋结束敌对关系,好全力应对阻卜部的叛乱,对越国公主的任性胡为,他也是有口难言。 如今越国公主被擒,若是让后方发兵前来救援,杨逸一但带着越国公主退回瓦桥关内,辽国只会更加被动,难不成到时又要与大宋全面开战? 既然杨逸同意明天继续谈判,耶律俨只能选择冷静处理,尽量不让事态扩大; 杨逸是天下名士,事涉两国战和大事,他倒不担心杨逸会对越国公主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来。 为了两国大局着想,耶律俨只得让包毅转告杨逸,请他善待越国公主,然后先撤回营去了。 大帐里的越国公主,听杨逸说让耶律俨用燕云之地来赎她,气得黛眉直竖,怒极而笑道:“杨学士还真看得起本公主,你干脆让耶律俨舀整个辽国来赎本公主好了!” 杨逸深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望也不望越国公主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公主殿下!为两国大局着想,希望你安分一些,不要再作出这等挑衅行为,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刚要出帐,越国公主突然扑上来,又撕又咬,同时愤愤地叱道:“你何时念过旧情?你出使上京,我待你如何? 两国刚签定和约。你就故意远走漠北草原,与阻卜部那些叛贼联络,你连‘霹雳瓜’都给长辖底那叛贼。就是想让他们强大起来,就是想让他祸乱我大辽; 你瞒得了谁?你这么做可曾对我念过一丝旧情?你这卑鄙无耻之徒,本公主与你誓不两立。” “住口!” 杨逸被她一口咬在手臂上。痛切心肺,他一把将越国公主掀开,怒声道,“我卑鄙无耻?几十个来,若不是你辽国在背后给西夏撑腰,西夏敢这么嚣张、敢一再侵犯我大宋吗? 你知不知道,我西北多少边民死于战火之下?你们辽国能做初一,就不许我大宋做十五吗?” 越国公主娇颜带煞。状若疯狂,继续扑将上来怒斥道:“这能怪我大辽吗?若不是宋国一再窥伺我南京道,我大辽用得着让西夏去牵制你们吗? 你宋国尚未立国,石敬塘就已将燕云之地割让给我大辽,燕云之地与宋国何干?宋国却几度北伐,念念不忘想窃取我燕云之地,我大辽又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火你知道吗?” “笑话。抛开燕云之地是我华夏故土不说,自澶渊之盟后上百年,我大宋谨守盟约,何曾侵犯过辽国? 反倒是辽国屡屡趁我大宋处境艰难之时,大军压境。讹诈勒索,仁宗年间,趁李元昊入侵之机,你辽国发兵十万,逼迫大宋增加十万贯岁币; 神宗年间,你辽国又趁我西北战事正酣,前来勒索代州以北之地,平时辽军更是肆无忌惮地进入宋境伐木、打草谷,别说这些你不知道; 你们辽国信守盟约了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兄长吗?” “还不是你们北伐在先?” “当初大宋北伐时,两国未定下盟约,双方有战争事属平常;但既然订下盟约,就应该遵守,你辽国遵守了吗?” “我们怎么没有遵守?哼,你这是强词夺理,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为什么偏偏是你?你这混蛋。”越国公主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纤腰一扭又扑上来要与他拼命。…, 杨逸一把捉住她打来的拳头,寒声说道:“公主殿下,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越国公主就像头疯狂的母狼,眦牙列齿地娇斥道:“你不客气又怎么样?谁让你客气了,有本事你打死我!” 如果说越国公主是头疯狂的母狼,那此刻的杨逸就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狼,他一下子将越国公主扯过来,双手反搌向后,压在几案上,三两下扒下她的裤子,露出一个白花花的粉臀儿! 啪啪啪!清脆的响声接连不断,在越国公主痛呼声中,那粉臀上迅速浮现出几个红色的掌印来。 这般羞辱越国公主如何受得了,她不顾双手欲断,强行转过身来对杨逸又撕又咬; 杨逸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捉住她的脑袋,照得那丰润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下去,越国公主激烈了挣扎着,张嘴咬破了他的舌头,腥咸的鲜血流入俩人口; 杨逸不管不顾,受伤的舌头仍旧在她檀口之中肆意的搅动着、掠夺着,一手紧紧地搂住她,一手扯开了她上身的细甲,然后探衣而入,握住她那对丰硕的,狠狠地蹂躏起来。 越国公主下身被扒光,上身也是衣衫半解,一片零乱,若隐若现的在他手里痛并快乐着; 她长发披洒而下,玉面含煞,身体的本能被激发后却又带着一种妖媚的嫣红,成熟的风韵中有着让人充满征服欲的野性美。 激烈的长吻让人快要窒息了,俩人重重地喘息着,肺部快要炸开了一般,越国公主不甘示弱,双手扯开了他的衣袍,在他身上又揉又抓; 杨逸双手一托她的粉臀,将她压到几案上,虎躯狠狠地压上去,怒龙对准那溪水潺潺的洞口猛然一送! 越国公国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一双白皙的迅速缠上他的腰部,一场激烈的搏斗终于进入…… 大帐外暮色四合,沉沉的黑纱遮住了树林和营寨,只有不远处的白沟河如同一条银色的飘带,缓缓地流动着。 大帐内,越国公主半裸的躺在软榻上,秀发被香汗打湿了,脸上红潮未退,白玉般的大腿曲卷着,散开的衣裳根本遮掩不住那无限的春光,样子说不出的淫糜。 她无力地抬了抬玉臂,扯过一张薄毯盖住自己的身体,美目之中含着隐隐的泪光,渀佛喃喃自语般说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别人怎么做我都可以不管,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一滴清泪从她美丽的面颊无声地没落下来,杨逸于心不忍,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慨然叹道:“我是大宋的官员,所作的一切自然要从大宋的利益出发。” “可是大宋的官员那么多,为什么不是他们去联络阻卜部,为什么偏偏是你?而我为什么又会喜欢上你这个给大辽伤害最大的混蛋?为什么……” 越国公主说着说着,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两人这段孽缘夹杂在国仇家恨之中,注定将是摧人肝肠之事。 她起初带兵前来,是真想杀了杨逸,若不是杨逸躲得快,那两箭已经要了杨逸的命了。 她爱杨逸,但也正因为爱,才更加恨! 得知肆虐辽国的阻卜部,竟是杨逸在背后策动大宋给予支持后,她就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蛋,亏得自己如此待他,他却这般算计辽国。 可是此刻,她却分不清自己是爱还是恨;恨他,为什么又任他摆布,与他忘情的恩爱缠绵;爱他,为什么又恨不得杀了他?…, “公主,你只是一介弱女子,国与国之间的事,本不应由你来承担,我不忍心伤害你,但作为大宋的官员,我又必须为大宋的利益考虑,你还是回上京城吧!好好地做你的公主,别再为这些事忧心。” “弱女子又怎么样?我是大辽的公主,就得为大辽的百姓着想,你支持阻卜部叛乱,致使我大辽生灵涂炭,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 “可你这般胡闹,真是为辽国百姓着想吗?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辽国为什么这么急着来找大宋议和,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若换作别人出任大宋谈判使者,早就拂袖而去,两国可能因此再起大战,这是你希望得到的结果吗?” “若是换了别人作和谈使者,我也不会这样,谁让来的偏偏是你这个混蛋,我这般待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大辽,你还想让我如何?” 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杨逸伸手将她搂入怀内,柔声说道:“两国之间的大事,不是你我俩人能左右得了的,当初你也说过,咱们之间的这份感情与国事无关,你难道忘了吗?” 越国公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越发伤心地说道:“我没忘,可是我真不希望与你成为敌人。” “我们个人算不上是敌人,我们只是为各自的国家尽力而已。” 越国公主哀哀地哭泣道:“你就不能看在我的情分上,作一些让步吗?” 杨逸咬了咬牙,狠下心肠答道:“不能,你要清楚一点,即便我答应了也没用,我大宋朝廷是不会答应无谓的让步的。” 越国公主突然用力推开他,娇颜一整,收住哭声坐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谈判桌上再见,你要为宋国半步不让,我也要为我大辽寸土必争。” 杨逸默默地看着她穿起衣裳,并不阻止,只要她不再胡闹,杨逸也不打算真舀她当作胁迫辽国的筹码,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杨逸亲 自将她送出营,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ps:感谢各位的打赏,很暖心!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9章 围魏救赵 -<>-记住哦! 每一次新皇登基后都会开恩科,而恩科取仕的考题,往往包含着朝廷大政的走向,像绍圣元年那道考题,甚至可以是说新党施政的纲领。-<>-./ 而朝廷取仕的偏向,最容易引导读书人思想取向; 若是朝廷注重诗词歌赋,读书人必定是终日寻章摘句,吟风弄月,以其有好的诗词让自己名传天下,打动主考官。 朝廷取仕若是注重经世实用的时事策论,你要金榜题名,总不能再去皓首穷经,死背经史子集;你必须走出书斋,关心时事,观察民生,熟悉施政之道。 因此说,朝廷取仕侧重的方向,是引导、改造读书人思想的最力的方式。 韩维和范纯仁虽然不象吕大防他们一样,全盘否定新政,但对朝廷现在施行的新政同样不是全部认同; 特别是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他们认为这么做过于激进,对旧有的官绅阶层伤害过深,而一个国家是靠官绅阶层来治理,这种过激的新法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实在难料。 现在新法虽然强行施行了两年多,民生有了很大的发展,新开垦的土地迅速增加,朝廷岁入更是成倍增长; 但这并不能打消范、韩等人的疑虑,因为新政在许多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变相抵制,施行变样的也不在少数; 章惇对那些反对新政的地方官员施以铁腕手段,大肆贬谪罢官;朝廷上次对御使台大加肃整后。派遣了大量的御使前往地方巡察;这种情况下,依然无法杜绝新法在许多地方施行过程中走样,可见官绅阶层对新政的抵触情绪有多强烈。 这种不能顺应民意的新政。在范、韩等人看来,即便是强硬施行,也必不能长久;这让他们觉得有必要在这次恩科上做些努力了。 范纯仁是礼部尚书。没什么意外的话,主考及试题本应由他来负责,但这却不是绝对,历届礼部试中朝廷也有让其它重臣来担任主考的。 新政现在施行不久,从章惇让周邦彦出任太学正的动作来看,新党已经着手争夺后备人才事宜,还会容许他们插手这次恩科吗? 韩维和范纯仁为此商议了一翻,觉得只有取得绍圣皇后的支持。才可能舀到主考的差使,想要绍圣皇后支持,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坤宁宫里,韩碧儿由一个宫女引路,刚刚入得殿来。自杨逸返京之后,刘皇后再也没有找借口招她入宫过,如今杨逸去了河北与辽国议和。她只得再次招韩碧儿进宫问策。 她要问的正是有关立储之事,几个月来,一直是韩碧儿在此事上为她出谋划策,因此也没什么好避忌的了。 随着时间越久,刘皇后越发焦急。一但赵似长成,自己就得还政,到时自己的儿子就真的没指望了,偏偏杨逸对此事似乎不怎么上心,她心里就更加不安了,这让她再次想起了韩碧儿。 韩碧儿前思后想之后,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要想立储,只能依靠新党,但是皇后娘娘对他们一向过于依赖,又必然会让新党轻视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谁才是大宋的主宰,这样在立储一事上,或许皇后娘娘才能顺利达成心愿。” “哦!你快说,该如何提醒他们?” 韩碧儿悄悄看了看小菊抱着的赵捷,眼神很快别开,心里突突乱跳,她暗暗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皇后娘娘,眼看礼部试的日期不远了,想必主考官的人选定然倍受关注。”…, 韩碧儿说到这,便停住不言,而刘皇后已经豁然开朗,大喜之下,赏赐了韩碧儿许多珠玉珍玩。 韩碧儿心中却欢喜不起来,此事她未得杨逸首肯,只是看到赵捷后凭着隐约的猜测,给刘皇后出了这个主意。 将来杨逸回来,对她来说还不知道是祸是福呢?现在别看她十分风光,但韩碧儿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杨逸,若是引起杨逸的反感,她的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她谢过刘皇后的赏赐,满怀心事地出宫去了。 第三天的朝会上,礼部郎中罗仲春提议选定恩科主考官; 张商英等人立即举荐李清臣为主考。 刑部侍郎郑雍和吏部尚书韩维等人则举荐范纯仁。 李清臣与范纯仁无论是才学、或者声望都相差不大,两人虽然施政理念不尽相同,但自身的品格都是一样受到世人称道的; 王安石政时,范纯仁认为大部分新政对百姓盘剥过烈,他反对,司马光等人当政时,大搞政治迫害,他也坚持本心,力图劝阻。司马光不管好坏,一概废除新政,他也曾出言反对。 而李清臣认同新政,但在王安石当政时,他却不往里凑以图高位;等新党倒了,他一个人却毅然站了出来驳斥司马光,力图挽救新政。 可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能坚持本心,为公忘私的人;不管持何种政见,他们自身的品格都无可挑剔。 李清臣在新党中得到更多的支持;范纯仁身为礼部尚书,在主考官人选上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优势,当然,主要是绍圣皇后没有表态,因此主考官的人选一时僵持不下。 压下此事后,御使刘海突然再次提起立储之事:“启奏陛下,绍圣皇后,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同理,储君也同样关系到国家安危,过去发生祸乱往往都是由于未能及时策立储君,为宗庙社稷计,储君也应尽早策立。” 刘海此言一出,殿中大臣还不及议论,御使罗定又站了出来奏道:“陛下,绍圣皇后,常言道君无戏言,当日陛下登基喜诏之中,曾宣告天下,绍圣皇后若诞下先帝龙子,便策立为皇储,如今先帝龙子已经八个月大,陛下若再不立储,恐为天下人非议,为使陛下仁德无损,臣奏请陛下立储,以平天下万民之流言蜚语。” 虽然朝中大臣都知道,迟早刘皇后会重提立储之事,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众人还是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三省执宰,六部高官之中,除了蔡京和林希出班表示支持立储外,其他人都沉默以对。 珠帘后的刘皇后看到立储之事果然受到冷遇,心中大为不快,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赵似,不言不动。 御座上的赵似此刻已经是坐立不安,当初那道登基喜诏虽然不是由他拟定,却是以他的名义公布天下了,此时他若否认此事,就等于是言而无信,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其实他本性酷似朱太妃,非常懦弱,谨守本分,对皇位也从未起过窥伺之心; 去年登上皇位,完全是新党出于新政的考虑,把他扶上来的,就他个人而言,与其做这个傀儡,他宁愿做个安闲的王爷。 便是朱太妃,也婉言劝他主动放弃皇位过,原因很简单,如今整个皇宫都在刘皇后控制之下,而刘皇后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似本性柔弱,毫无主见,本不是人主之相,而且外朝又无得力援手,处于这深宫之中,朱太妃担心这样下去,会危及他的性命,是以反倒劝起赵似来。 如今在朝堂上被这么一挤兑,赵似想起自己娘亲的话,顿时满心惶然,脸色窘迫难安,他懦懦地说道:“朕……朕才疏德薄,难及先帝万一,如今先帝子嗣康健聪颖,龙璋凤礀,朕自应兑现当初所言,禅位……” “陛下!不可!” 未等赵似说完,范纯仁就快步出班阻止,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之前赵捷居住的隆福宫一度传出夜有赤光,便让他们忧心忡忡,哲宗驾崩,兄终弟及,这本是国祚正常的延续; 但近期各地常有祥瑞传上来,加上赵捷的隆福宫时有赤光,他们为官数十年,岂会不知绍圣皇后要做什么? 若是哲宗驾崩前赵捷出生,立他为帝范纯仁等人不会反对,但现在既已正式策立赵似为帝,绍圣皇后却还有非分之想,这必将让大宋的朝局陷入不可预测的动荡。 只听范纯仁正颜奏道:“陛下是顺应天意正式登基的天子,自登位以来,勤勉好学,持身仁正,未曾有一件失德之事,陛下帝位授命于天,岂能轻言禅让?” 范纯仁说得大义凛然,朝堂上除了蔡京和刘海等人出来辩驳一翻,章惇、许将、苏颂等人都没有就此事表态。 这让刘皇后暗暗恼火,她突然打断大殿中的争辩,波澜不惊地说道:“各位大臣不必争了,立储之事,便由官家将来决定便是,不急于一时; 倒是恩科在即,主考官的人选拖延不得,我思量再三,礼部掌天下贡举,范尚书德才兼备,出任今科主考正为合适,此事众位大臣若是没别的意见,便就此定下来吧,也好安天下士子之心。” 刘皇后此言一出,包括章惇在内,一干新党成员无不暗惊,科举考试牵涉重大,一道试题往往被天下人解读成朝政的走向; 此翻若让范纯仁出任主考,天下人甚至会以为风向有变,从而更加有恃无恐地反对新政。这对新政以及新党都是极为不利的。 刘皇后这分明是恼怒新党没有为赵捷说话,以此反击,而且这种反击就连章惇也暗暗心惊,刘皇后掌握着摄政权,掌握着玉玺; 虽然她也需要朝中大臣支持,但新党更需要她的支持。 一但她倒向旧党,就象当初高滔滔一样,对于新政来说,将是灭顶之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记住哦! 。 。, 第260章 如此谈判 第二天一早,宋辽双方又各自持节出营,衣甲鲜亮,队列严整,踏着小碎步奔向中间的和谈大帐。 杨逸出使上京时,可以说第一个接待他的便是越国公主,从上京前往藕丝淀的路上,俩人几度畅饮论文,昨天杨逸能放回越国公主,在耶律俨看来并不奇怪; 其实两国互派使者时,也经常会有各种不同形式的挑战和较量,只是昨天越国公主在辕门突然放箭射杀杨逸,这行为过分了; 好在杨逸没有计较,还是把越国公主放了回来,这让耶律俨大松了一口气,今天再度见面,他对杨逸显得更为客气了。 杨逸目光扫过越国公主,她今天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契丹胡服,胸襟之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孔雀,这种胡服为了方便骑射,颇为紧身,把她那窈窕的身材曲线全部勾勒了出来,双峰高耸,细腰丰臀,双腿笔直修长,无比的动人; 她腰配宝剑,脚踏长皮靴,寒着一张俏脸,看也不看杨逸一眼,很难想像,她昨晚还在杨逸身下婉转承欢、抵死缠绵过。 双方寒暄过后,各自据案落坐,经过第一天首轮谈判,今天再没什么客套,直接就切入正题。 耶律俨神色肃然地说道:“此次本使代表大辽,怀着十分的诚意而来,希望重续两国百年和睦相处的佳话,希望宋国也能舀出和谈的诚意来。归还我武州之地以及全部百姓。两国还以从前的边境线为界,互不相犯,互通有无,重作兄弟之国。” 杨逸大概厌倦了无休止的争辩,他目光落在越国公主脸上时,似乎不自觉间变得柔和起来; 他朗声对耶律俨说道:“宋辽本是兄弟之邦,数十年来皆能和睦相处,两国百姓互通有无,交往密切,我仁宗皇帝与贵国兴宗皇帝更常有书画相赠。至今传为美谈。 念及两国旧日情谊,大宋不为己甚,为表达我方与贵国和睦相处之意,武州之地可以交还贵国; 但贵国去年背信弃义。趁我大宋国丧之时,联合西夏夹击我大宋,在大宋河北、河东之地大肆烧杀抢掠,给我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因此,贵国也必须舀出切实的诚意才行。” 一听杨逸口气松动,耶律俨心中暗喜,现在形势对辽国大为不利,大宋完全掌握着主动; 大宋可以拖下去,辽国却不行,必须尽快结束与大宋军事对峙的紧张状态。才能集中全力剿杀已经成为心腹大患的阻卜部。 越国公主见他望向自己时,眼神中多了一分柔和,再听他说出这翻话,芳心微微一动,看来这混蛋也并非一点不念旧情; 她悄悄瞄了杨逸一眼,自己那寒傲似冰的表情也不觉变得柔和了些。 耶律俨立即接口道:“杨学士所言极是,遥想当年,贵国仁宗皇帝与我大辽兴宗皇帝,一个擅长飞白书,一个擅长花鸟画。两位仁德君主常遣使互增书画,亲如一家,两国兵戈不起,此等盛世景象着实让人神往,今次…….” “倒也未必!” 杨逸毫不留情面地打断耶律俨的美好追忆。话锋一转道:“耶律大人也不必尽挑好的说,两国君主当初时有书画互赠不错。但也并非兵戈不起; 庆历二年春,贵国兴宗皇帝趁李元昊犯我西北之机,带甲十万,兵压河北,复又遣使刘六符向我大宋勒取三关之地,此等作为可不像耶律大人说的盛世太平景象啊!” 耶律俨被杨逸这么一驳,不禁大为尴尬,他虽然有话回应,但今天杨逸语气好不容易有些松动,一但为此争持,又怕再次陷入昨天那样的僵局。…, 耶律俨打算息事宁人,不等于越国公主能忍下这种讽刺,只见她手按剑柄,杏眼含煞冷笑道:“杨学士孤陋寡闻,可笑之极,兴宗时期我大辽捺钵地四季不定,行帐移往南京道事属平常,怎么就算是带甲十万,兵压河北了?请问杨学士,当时我大辽可曾有一兵一卒侵犯宋境?” 覃子桂抢先驳道:“但当时辽国趁我大宋陷于西北,大军压于河北边境,复又遣使讹诈三关之地却是事实,贵国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越国公主柳眉一挑,满带嘲弄地斥道:“什么叫趁火打劫?我朝大军驻于我大辽境内,干宋国何事?再说遣使索要三关之地,要你们就给啊?你傻啊?若是这样,我现在向你要汴京,你给不给?” 这下轮到覃子桂被驳得面红耳赤,直喘大气,说来确实让人郁闷,当时辽国确实未曾入侵宋境,兵压边境后派使前来讹诈,大宋生怕两面开战,虽没割让三关十县,却迫于压力增加了十万贯岁币,同是改“赐”为“纳”; 辽国的行为确实就是在趁火打劫,但人家只是诈一诈,你就乖乖的把岁币奉上,也只能怪你自身软弱。 杨逸向覃子桂微微颔首,以示稍安爀躁,然后转头对越国公主洒脱地笑道:“公主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咱们也无须多谈了,一切凭实力说话;贵国若有本事,直下汴京我朝也无甚好说,同理,武州是我大宋凭本事夺得,便是我大宋的了,贵国不服,尽管发兵来夺。告辞!” 什么叫形势比为强,这就叫形势比人强,当初辽国势强,前来讹诈,大宋不得不低头; 现在刚好掉了个个儿,大宋占尽优势,辽国就要有忍气吞声的思想准备,这就是现实。 “夺就夺!欺我大辽无人吗?有本事咱们今日再战一场!” 越国公主被杨逸把话直顶到肚子里。一口气喘不过来。俏脸一片铁青,气得拔剑而起,娇叱一声出剑如风,一片桌角应声而断。 耶律俨连忙上前劝阻,他也是有口难言,他虽是正使,但越国公主身份比他高,凭耶律俨根本压制不了她; 本来今天杨逸已所有松动,结果越国公主忍受不了半点委屈,再次把大好的局面弄僵。 如今一个要走。一个拔剑相对,把耶律俨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 不光大帐内这般光景,大帐外同样不妙。双方的士卒昨天就见过血,此时再听大帐内有宝剑出鞘之声,立即也各自戒备起来,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引发一场血战。 耶律俨满头大汗,好话说尽,杨逸最后才同意明日再谈,就此拂袖而去。 回营的路上,覃子桂欲言又止,杨逸呵呵地笑道:“子桂不必担心。我猜想越国公主已经料到咱们有议和之意,她与耶律俨一个演红脸,一个演黑脸,不过是想磨掉咱们的耐性,好为辽国争取更大的主动。我岂能如她之意,咱们不防慢慢磨,看谁先失去耐性。” 覃子桂笑了笑答道:“有任之兄在,一切便由任之兄作主,小弟不急!” “哈哈哈,就怕你急着回京抱你那小娇妻。不急就好!” 俩人轻松地回到大营,不久越国公主竟又带着二十人前来挑战,不过今天比的不是战阵厮杀,而是射猎,双方各出二十人。以半天为限,以射到的猎物多者为胜。 杨逸欣然应战。要耗咱们就耗,谁怕谁? 他让包毅选了二十名箭术高明的士卒,奔驰而出,白沟河两岸茂树丛生,幽林深邃,各种走兽出没无常,正是天然的好猎场;几十人飞马驰骋,很快就烟没于层层密林中。…, 杨逸与越国公主较着劲儿,俩人的坐骑都是千里良驹,快如闪电,争逐着一只麋鹿飞驰而去; 杨逸箭术差强人意,便故意纵马挡住越国公主的射击角度,气得越国公主差点想从背后给他来上一箭。 林木飞退,马骔飞扬,俩人也不知争逐了多久,后面的士卒早已经不知所踪; 前面古树越来越密,春草萋萋,无比繁茂,最后那只麋鹿消失在茫茫丛林之中,谁也没有猎到;越国公主大怒,拔剑砍来,杨逸洒然挥刀便挡,这下骑射演变成了骑战。 越国公主毕竟是女流,骑战不及杨逸,但她丝毫不留手,剑剑直取要害; 见她真的以命相搏,渐渐地杨逸也打出了真火,长刀猛劈猛砍,震得越国公主双手酸软无力,最后宝剑被震飞出去。 杨逸大刀架到她的脖子上,越国公主气哼哼道:“你这卑鄙的混蛋,箭法不行就认输,故意挡着别人算什么本事?” 越国公主气喘吁吁,她那紧身的胡服本就把身体曲线勾勒得玲珑毕露,此刻香汗细细,脸色潮红,酥胸起伏如涛,更是无比的动人。 杨逸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荡,怡然地答道:“兵者,诡道也!为了战胜对手,使些手段再正常不过,公主何必小题大做?” “去死吧你!”越国公主娇斥一声,脖子一挺,反而向他的刀口撞来。 杨逸可不想真伤了她,连忙收刀,越国公主趁机扑身过来,一肘子撞在他的腹部上,杨逸被撞得胃里一片翻腾,临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双摔落马下。 地上青草没膝,即便这样,被压在下面的杨逸也不好受,背部着地时,再次震得他头晕眼花,这可把他激怒了。 他一下子将越国公主掀翻在草丛里,对着她那挺翘的香臀狠揍,越国公主翻过身来,双脚狠狠地蹬向他的下巴,若被踢中的话,杨逸非丢了半长命不可。 他迅速抓住越国公主的两条腿,用力向两边一分,然后扑身上去,狠狠地压在她那凹凸有致的娇躯上,对着她那丰润的香唇狠狠地吻下去; 趁着她大口喘息,杨逸的舌头一下子搅入她檀口之中,手上也没闲着,迅速地解开她的外衣,然后将那粉红色的裹胸向下用力一拉,捉住那双活蹦乱跳的硕乳狠狠蹂躏起来。 越国公主拼命地挣扎着,奈何身体被他重重地压着,无法起身。 茂密的草丛剧烈地晃动着,就如猛兽在其中扑腾,两只无主的良驹悠闲的在不远处吃草,不时好奇地向晃动的草丛张望两眼; 透过青幽的草色,隐约可见一具无比妖娆的玉体跪趴在草丛里,白花花的粉臀高高厥起,后面还攀附着一具壮硕的身体,草丛剧烈地晃动着,一阵阵哀哀的悲吟不断传出……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 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1章 讨价还价 瓦桥关外的和谈还在消磨着双方的耐性。 第一天谈不拢武斗; 第二天谈不拢比射猎; 第三天谈不拢比马球; 第四天谈不拢继续射猎; 第五天谈不拢比摔跤; 第六天谈不拢又比射猎; 第七天谈不拢比蹴踘; 第八天…… 谈判比拼的是水磨功夫,拖延几天很正常,耶律俨白天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地从杨逸这儿挤取利益; 晚上就轮到越国公主挤了,把杨逸挤得欲生欲死,不知天南地北。 杨逸白天黑夜被轮翻挤着,到第十天时终于不堪忍住,坐上谈判桌不久,他就开始妥协了。 “去年十多万辽军入侵我大宋河北、河东两路,肆意燃杀抢掠,致使我国百姓死伤无数,家园尽毁,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辽军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必须对我大宋做出补偿,否则辽国休想收回武州之地,更别指望我大宋与辽国修好,两国只有血战到底。” “血战就血战!” 越国公主再次拍案而起,这回耶律俨眼疾手快,迅速拦住她,对杨逸说道:“两国既然有意修好,杨学士有何条件不妨先提出来,这样也好尽量达成谅解,使两国重归于好,避免再次生灵涂炭。” 杨逸一拂大袖,正色地说道:“一,辽国与西夏断交,不得再支持西夏与我大宋为敌; 二。辽国要以十五万匹战马,十万头牛,赔偿我大宋的损失。我大宋不为己堪,将武州之地还给辽国,双方以绍圣元年的边境线为界。互不侵犯,重开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交易商品; 三,今后每年辽国要赠我大宋二万匹上好的战马,而我大宋每年也赐岁辽国岁币十万贯,绢两万匹,以示两国礼尚往来……” 越国公主不等他说完,立即斥道:“你做梦!十五万匹战马。十万头牛,你怎么不去抢?” 杨逸波澜不惊地说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岂会去抢他人东西,倒是你那驸马萧特末,去年退兵之时,大肆抢掠我大宋瀛、莫二州; 抢劫的问题你应该去找他探讨。他可比我在行多了!退一万步来说,也根本用不着我大宋去抢,自有人去抢; 本官听说阻卜部前年就从辽国西部群牧司抢走了十万战马,公主殿下不愿将这些战马赠予我大宋,反而愿留给阻卜部去抢吗?” “你……” 越国公主肺都气炸了。特别是杨逸拿萧特末来反击,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但杨逸说的偏偏是事实,萧特末当初确实大肆抢掠了一翻才退兵,虽然当时两州百姓逃得差不多,但还是能抢到不少东西的; 再者杨逸这时提起阻卜部,等于是巧妙地提醒她,如今辽国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局,别以为大宋不知道。 耶律俨再次把越国公主安抚住,如今已经进入具体的讨价还价阶段,可千万别再弄砸了。 杨逸虽然漫天要价,不是还可以落地还钱嘛! 耶律俨也是一脸严肃地答道:“杨逸士此言差矣,两国战争,就粮于敌是常事,杨学士当初侵入我辽境,于易水伤于数万军民,我大辽不是一样不予计较吗? 如今大宋开口就索要战马十五万匹,牛十万头,这也太过分了,传扬出去,他国会如何看待贵国? 我大辽念及两国百姓,不忍再起兵戈,诚心来与贵国议和,这样吧,我大辽便赠贵国牛马各五万匹,贵国退出武州,放回我武州所有百姓,两国从此互不侵犯,重为兄弟之邦,杨学士以为如何?”…, “不行?我大宋议和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去年辽国十数万大军将我河北、河东几乎践踏成白地,我大宋遭受的损失何止是十五万匹战马,十万头牛可以赔偿得了的? 如今我大宋索要的不过十分之一的赔偿,已经是作出最大的让步,这也是我大宋最后的底线,耶律大人若是还想得寸进尺,那就休怪本官真的拂袖而去了。” 杨逸义正词严的说完,果然站起身,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耶律俨也知道火候以到,杨逸开出的价码大概已经接近宋国的底线了,应付起来必须谨慎,否则真将大宋激怒,和谈又会象去年一样无限期地拖下去; 两国不议和,辽国虽然也可以抽调兵力围剿阻卜部,但去年辽国做了初一,万一宋国也做十五,趁辽国抽调兵力之后,大举入侵辽国西、南两道,到时辽国顾此失彼,别说剿灭阻卜部,恐怕燕云之地都危险。 耶律俨正襟危坐,如临大宾,轻轻一摆手说道:“杨学士请坐下谈,贵我两国百年交好,直到这两年才因种种误会再起战事,不如这样,为了修补两国之间的裂痕,使两国重归于好,我大辽原赠大宋战马七万匹,牛五万头,贵国还我武州之地。” 杨逸也不就坐,站得笔挺如松,淡然说道:“其实贵国这些年灾荒频发,国内民生困苦,各部又叛乱不休,特别是阻卜部已成心腹大患,急需剿灭,这些我大宋都清楚; 念及两国百年兄弟情谊,大宋实在不忍为难贵国,这才同意与贵国议和罢兵,所提出的赔偿,也不过是贵国去年给我大宋造成的损害的十分之一,我大宋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耶律俨听了杨逸这翻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实在已经难以平静,杨逸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每一句话都点在了辽国的死穴上; 而杨逸没有提及的,还有辽国内部各个利益集团的倾轧。这才是最要命的,若是辽国能众志成城,其实就算同时面对阻卜部的内乱、和大宋的军事重压。也未必处于弱势; 但众志成城偏偏是辽国现在最难办到的事,除非也像大宋一样,有一个赵煦那样坚毅的君主。有一个章惇那样的铁血宰相,对国内各种利益集团也来几次暴风骤雨般的大清净。 赵煦虽然只亲政两年多就驾崩了,但他却给大宋留下了一个比较明朗的朝堂; 大宋的拳头可捏紧,可以狠狠地朝一个方向击出,去年应对辽夏夹击,大宋能顶住巨大的压力而最终取胜,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辽国现在缺少的,正是把拳头捏在一起的能力; 耶律洪基老而昏溃。连选拔大臣都是通过掷骰子来完成,加上辽国国内各部族成分复杂,几场大败下来,辽国内部就象一团乱麻,女真、海东、室韦等部族各怀异心,辽国目前的情形与大宋判若云泥。 耶律俨思绪万千,越国公主俏面紧绷。眼中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委屈和无奈,她寒声说道:“七万匹马,五万头牛,也是我大辽最后的底线,若大宋尚不知足。两国只有拼个玉石俱焚。” 杨逸目光落在她脸上,很快又移开,悠悠一叹道:“十二万匹马,七万头牛,以此来修复两国的关系,我大宋仁至义尽!仁至义尽了!” 耶律俨也不再客套,严词说道:“八万匹马,五万头牛,贵国交还武州及所俘百姓。”…, 耶律俨一再强调“百姓”,是因为当初大宋出击武州太突然,武州数万百姓未及逃离,全被宋军俘虏; 而萧特末猛攻三关数天,大宋在三关附近早以坚壁清野,做好了决堤准备,因此萧特末根本没抓到什么俘虏。 耶律俨生怕杨逸以武州数万百姓另向辽国开价,因此每次都会强调一并交还武州的百姓。 双方让步的空间越来越小,几乎是一匹马一匹马的争,一争就是半天,争得口干舌燥; 眼看越国公主又要发飙了,杨逸望了望她,目光一下子显得极为无奈,再次长叹道:“上次我出使辽国,耶律大人和公主殿下对本官都多有照应,本官一直感激于心; 今日无以为报,便九万匹战马、五万头牛吧,这已经低于我大宋的和谈底线,本官回到东京不知要遭受多少弹劾,二位若再不满足,本官只能上报我皇,另派使节来谈了。” 杨逸说得极为真挚,旁边的覃子桂突然满脸涨红的站起身,梗着脖子对杨逸寒声斥责道:“杨大人,你这是做甚?国之大事,岂能让你用于酬谢私人情谊?朝廷给我们的底线是十万匹马,五万头牛,你这般擅作主张,本官非要参你一本不可,哼!” “覃大人!覃大人……”眼看覃子桂这个副使带着怒火拂袖而去,杨逸连忙起身追出帐去,又是作揖,又是……. 别人听不到他在和覃子桂说什么,但那显然是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 半盏茶时间之后,覃子桂脸上怒气依旧未消,甩开杨逸的手,扬长而去。 杨逸阴沉着脸走回来,对耶律俨和越国公主说道:“本官仁至义尽,二位,算了,本官告辞,和谈之事,相信不久我大宋会重新派人前来,请二位静侯几日。” 杨逸说完,长身向两人深深一揖,脸上神色极为凝重,转身便出帐而去! 越国公主芳心一阵悸动,十万战马虽然多,便对辽国来说也不是不能承受,毕竟辽国别的没有,就数马牛羊多,人家杨逸奔袭锡斡井,一次还带回十多万头马牛羊呢! 难道杨逸真是看在自己的情分上,才不顾大宋底线而作出这样的让步? 越国公主看着他离去时那沉重的背景,一时心潮起伏难平。 耶律俨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事情已经谈到这一步,绝不能让杨逸走,若是大宋重新派别的使者来,结果如何鬼才知道。. PS:亲们,今天三章奉上,求票票,求票票啦!顿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2章 恰似你的温柔 宋辽两国的和议总算敲定下来了。 盟约敲定的当天,越国公主再次邀杨逸比射猎; 俩人在深林中几翻抵死缠绵之后,一同坐在白沟河边,清澈的河水漠漠地向东流去,水面上偶尔传来一串鸟儿的鸣叫,寂寂的河边草地上,越国公主扑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不管如何,辽国现在深陷困局,杨逸要负很大的责任,若不是他联络阻卜部,给阻卜部大力支持,也不会让阻卜部成为辽国心腹大患。 但换位想想,这又能怪杨逸吗? 辽国一直支持西夏与大宋为敌,杨逸是大宋官员,支持阻卜部为宋国谋利益,也是情理之中,俩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各为其主而已。 越国公主努力想这么安慰自己,奈何她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心里又岂能真的毫不在意?浓浓的爱夹杂着深深的恨,她甚至分不清是爱是恨; 她只知道无助地扑在杨逸怀里发泄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双眸红肿,粉脸莹莹,杨逸紧紧地抱着她,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只有一声长叹飘散在风中。 白沟河静静地流淌着,这边是宋国领土,对面就是辽国领土,只隔着一道浅浅的河水,而这道河水流到杨逸与越国公主中间,却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越国公主哭累了,只能躲在他怀中无力地抽泣着,杨逸拍拍她的香肩轻声叹道:“公主,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做你的公主……” “不。叫我特里!我要你叫我特里!” “特里!”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呜……呜……” “这世间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若非要问出个原由来,只会让你的心更加累。” “我送你的玉佩还在吗?” “还在,我一直带着。”杨逸说着探手入怀,掏出她送的那块雕刻双雁的玉佩。那双雁儿都是单脚着地,作交颈清鸣状,仿佛在倾诉彼此的心语。 越国公主接过玉佩,细细地抚摸着,清泪一滴滴落在上面。她凝视片刻,又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玉佩上的泪痕擦干净,仔细地放回杨逸怀中。 “不管如何,你要一生一世带着它,一定要带着它!生不能与君白头,死了就让它代我与君同穴……呜……呜…….” “特里……” 杨逸也是苦涩难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或许这次分别之后,俩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一次生离,对俩人来说就是死别。 杨逸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再来一次,他还会那样做,但面对越国公主这双凄伤的眸子,却不知为是什么心里感觉是如此的沉重。 俩人静静地坐着,直到黄昏的暮色从树林里弥漫到河面上,天边一片晚霞热烈地焚烧着。红得像血,那是谁的心在滴血吧! 终于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杨逸立在河边。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衫,一襟残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像烧着了。 越国公主骑着马儿,三步一回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二滴、三滴、无数滴,一路洒去…… 那凄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茫茫的树林那边。晚风中传来她那哀绝的清唱,隐隐约约的在暮色中回荡: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 别离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 这次两国敲定的盟约,说来大宋并没有占太大的便宜,主要是大宋顾忌阻卜部崛起太快,凭长辖底现在的几万人马,已经足以在茫茫无际的漠北草原消耗辽国了; 若是再不让辽国全力去应对,一但阻卜部真的取代了辽国成为北方霸主,大宋就要面对一个新兴的大国; 这对大宋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因此这次对辽国作了许多让步; 当然,这也有大宋想集中全力、尽快收拾西夏这个心腹之患的原因在内。 宋辽两国瓦桥关和约的条款大体如下: 一,辽国“赠送”大宋十万匹战马,五万头牛,一万斤镔铁;大宋将武州、以及四万辽国百姓交还辽国。 二,两国继续以绍圣元年的国境线为界,休兵罢战,从此互不侵犯;重开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交易;两国边境线上有超过四万军队调动,要提前通报对方,重大节日互派使节朝贺。 三,今后辽国每年赠大宋一万五千匹战马;大宋每天赐辽国十万贯岁币,绢一万匹。 四,宋辽重修兄弟之国,宋仍旧为兄,辽为弟。 也为难耶律洪基这老头儿了,若按以前论资排辈的话,宋仁宗与辽兴宗是平辈,那现在赵似得叫耶律洪基爷爷才对; 现在好了,耶律洪基七老八十,还得叫赵似这个毛孩子大哥,这还是好的,等耶律洪基归西,换耶律延禧上来立即就得叫赵似爷爷喽! 这次覃子桂和杨逸合伙演了一出十分成功的双簧,最终取得了十万匹战马、五万头牛的赔偿; 而来之前朝廷给二人的底线实际只有战马七万匹,没有牛,俩人漫天要价,为大宋大赚了一笔。 别过雄州知州唐师远等人后,杨逸一行徐徐南行返京。 回程时覃子桂非常开心,对他而言,这次和谈是一份非常不错的政绩,今后考功升迁时,履历上就有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逸却有些不得劲儿,面对这样的大功很是无所谓的样子,骑在马上漫垂着鞭袖。脸上的神色有一丝丝的落寞,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一首略带忧伤的小曲儿: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 放眼望去,白洋淀无边无涯,烟波浩渺,水色空蒙,湖面上水鸟成群结队。盘旋低飞;或寻食,或嬉戏,清脆的鸣叫声响遍四野,去年枯败的芦花已经长出了新芽,宣告着时光又进入了新的一个轮回。 如今的冀中大地,河道纵横,水系发达。南易水、北易水、滹沱河、胡芦河、拒马河皆是大河,加上黄河北流,三关一带地势低洼,形成了一个个湖泊、沼泽; 真宗时驻防瓦桥关的六宅使何承矩为御契丹,因陂泽之地。潴水为塞,使得这一带河湖相连,随着水域逐渐增广,形成了一道沿河曲折800里,宽处达60里的水上长城,极大地减轻了三关承受的防御压力。 去年潘锐他们能用决堤之策阻挡辽军。也正是得益于三关附近发达的水系。 徐行的战马上,覃子桂望着白洋淀那宽阔的水域,突然说道:“任之兄。朝廷为黄河向东导,还是任其北流,一直难下决心,照我看,黄河北流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河湖纵横交错的景象。看上去真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尚是治理得好。黄河北流对冀中大地还是利大于弊的。”…, 覃子桂提起这事,杨逸精神便也集中起来,眼下黄河河道不定,在大名府附近竟分为五条河道,有两条河道大致从后世的山东禹城附近向东入海; 而其中三条河道则是经大名府向北流,从后世的天津市区入海。 这三条北流的河道形成前后不一,最东边经夏津那条河道形成于仁宗庆历七年。 中间经清河县那条河道形成于元丰年间,最西面经巨鹿的河道则形成于元祐年初; 每一条河道的形成,都意味着当地要遭受一次大水患,特别是元祐年间,朝廷财力枯竭,无力治理河防,河北几乎是年年发生水灾。 现在新党上台之后,做了一些治理工作,但由于新政铺开时,光是清丈土地就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如今国库收入虽然有所好转,但去年应对几场大战加上兴建永泰陵,一时之间也抽不出大批资金,因此目前朝廷也无力展开全面治河工程。 杨逸望望远处的湖面水泽思索起来,在后世,由于华北缺少,国家要下大力气搞南水北调,如果黄河能固定北流,从长远上来说,对这边的生态平衡或许有不小的益处。 但若是按后世的发展趋势来生搬硬套,那可能是大错特错,因为眼下翼中平原生态并未遭受大的破坏,水系极为发达,根本不缺水;任由黄河向北经天津入海,未必就是好事。 杨逸不是水利专家,在这方面他也无法提供更军好的见解,只能对覃子桂苦笑道:“子桂你想过没有,黄河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在冀中平原这种水流平缓地带,很容易造成河道淤塞,一但淤塞就容易引发决堤大灾。 你眼下看到的是一片湖泽交错的水乡景象,一但汛期大水,恐怕看到的就是一片撸摧墙倒的惨景了,因此,黄河北流未必就象你说的那般好啊!” 覃子桂并不太认同杨逸的观点,接口道:“像眼下任由黄河自流当然不妥,也容易成灾,可若是大力治理之后,东、北两个方向各保留一条河道,两条河道有利于分流汛期大水,河堤承受的压力会小得多,同时北流的河水有利于冀中的灌溉、水运,对农、商皆大有裨益,任之兄以为然否?” 杨逸呵呵笑道:“子桂啊,若真能治理到你描绘的那种程度,倒真是不错,但子桂你却忽略了一点,这不是江南那种清澈见底的河水,治河其实关键在于治沙,黄河泥沙含量大,真象你说的那样,一东一北各保留一条河道,分流后水量减少,水流就会更加平缓,泥沙的沉积会更快,自然,决堤的频率也就会更高。” 覃子桂倒是来了劲头,就治河之事,一路上与杨逸争论不休,最后差点各扛一把铁锹上堤玩真的! 俩人的争论虽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在杨逸看来,治河工作确实是应该着手准备了。 第263章 立储风波 玉津园,始建于五代后周世宗时期,宋初加以扩建,位于南熏门外,惠民河穿苑而过,内设天坛,为皇帝南郊大祀之所; 玉津园又名南御苑、南青城,规模极大,园中建有城阙殿宇,百亭千榭,林木茂密,园东北隅是专门饲养外国进贡的珍禽异兽的动物园,豢养大象、孔雀、梅花鹿、仙鹤等、具有苑瘀杂耕桑的特色。 杨逸率领的谈判使团行到相州时,从东京传来一个重大消息: 三月初三,皇帝下龙庭,出宣德门,沿御街一路往南,过州桥,出南熏门,进玉津园登上天坛,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 每年朝廷都会照例举行这样的南郊大祀,三品以上的高官,也可以在这一天得到一个恩荫名额,那些无力通过科举出仕的高官子弟,可以通过恩荫出仕。 今年所不同的是,赵似在南郊大祀时,正式宣布策立绍圣皇后之子赵捷为储君; 此举遭到了吏部尚书韩维、礼部尚书范纯仁、刑部侍郎郑雍,大理寺卿刘奉世,太仆寺丞吴绍祖等人的反对。 除此之外,南阳郡王赵宗楚,乘城郡王赵宗佑,安康郡王赵宗汉、遂宁郡王赵佶、祁国公赵宗景等人更是反对强烈; 就连病重的大宗正建安郡王赵宗绰,也传出话来,反对赵似轻率策立储君。 立储之事虽然在新党的支持下,最终通过了; 但这却引得京城暗流汹涌。一干宗室皇亲连成一气,以南阳郡王赵宗楚为首;再联合郑雍、刘奉世等人,彼此之间联系越来越频繁; 赵宗楚等人虽然没有实权。但与英宗皇帝同辈,身体尊崇,除了开府仪同三司。可以与皇帝坐而论道外,更被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这种尊荣即便是首相章惇、次相苏颂也无缘享受; 这些宗室皇亲联合起来,让整个大宋的政治风气大变,两年来那些被新党铁腕手段压得不敢吭声的旧党官员,再一次活跃起来,纷纷上表论事。攻击新政; 有的则是以各种由头,抵制新政的施行;再者,他们搜集新党成员的一些及不轨行为大加弹劾。 新党成员殿中侍御使刑恕,被弹劾占用民地建宅去职,贬为定陶知县。 去年新升为刑部右侍郎的新党成员来之邵,被弹劾强买倡家女为妾去职,贬利州成都路转运判官。 京城不知不觉之中。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又在酝酿、在发酵,随时都会暴发出来,其势有多强大,将会造成怎样的大变,谁也无法预料。 赵似今年虚岁已经十四了。赵似和他的母妃朱太妃一样,都是怯懦的个性,朱太妃对当初新党追废高滔滔一直耿耿于怀,她死也不愿接受太后的封号就是原于这个原因; 这个女人逆来顺受惯了,当初无论高滔滔做过什么,她都认为是应该的,因为高滔滔是婆婆,是长辈。而新党鼓动赵煦追废高滔滔,则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 因此新党虽然一直在维护她,她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是新党把她架到火堆上烤,让她成为世为唾骂的逆忤不孝之人。 而赵似性格酷似朱太妃,他受朱太妃的影响巨大,这让旧党再一次看到了机会; 一但赵似亲政,就是旧党翻身最好时机,包括韩维在内,都在赵似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希望通过影响赵似的思想,以期有朝一日改变新政的进程。…, 这或许才是旧党与皇亲勋贵再一次活跃起来的真正原因。 章惇是首相不错,章惇行事强硬、铁血不错,但他所有的强硬都是建立在正直这个基础上的,他追废高滔滔,他要挖司马光墓,这都是因为章惇确信高滔滔他们罪无可恕。 他平日为人做事却从不包庇不法,任用私人。 这一点绝对不是刻意美化章惇,原来的历史上,旧党将章惇列入《奸臣录》,但对他个人的私德无缺、以及行事刚直不阿这一点上也不得不承认。 因此,象来之邵、刑恕等人被旧党抓住把柄加以弹劾,谁都知道这是旧党在反击,章惇又怎么去包庇?同样只能该贬的贬,该谪的谪。 事实上在官场中,真细查的话,有几个屁股干净呢? 别的不论,比如苏东坡在杭州一次携数百妓人出游,作几首好诗,被人喻为盛事,津津乐道; 问题是,苏东坡若是普 通文人也就罢了,作为朝廷官员,带几百妓人出游真的适合吗?这一大笔花销从何而来? 就算不是苏东坡用公款玩乐,是接受别人的宴请,但你作为官员,接受别人如此盛大的宴请,你就欠了人家的人情,在今后的行政中、就会因为这种宴乐关系,难免使得政府资源所有倾斜。 所以说真算起来,做官的没几个能拍胸脯说自己屁股没一粒屁,差别只在危害大小而已。 现在旧党躲在下层挖掘新党成员的污点,大肆攻击,事情一但捅到明面上,朝廷又不可能不处治,但长此以往,新党成员恐怕全得贬出朝堂。 杨逸得知京中情形后,心事重重,回京的行程突然加快起来,用了两天时间,便从相州到达京城; 将宋辽和议提交朝廷之后,杨逸当夜就前往首相府。 章惇在书房接见了他,章惇前段时间刚刚得已放松一些,如今清癯的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双眉之间一道折皱又深锁了起来。 杨逸刚施礼落坐,章惇就说道:“任之能把和约谈到这个程度,老夫心中甚慰,如此一来,我大宋也可以抛动后顾之忧,专心应付西夏变局了。对了任之,你估计阻卜部还能牵制辽国多久?” 杨逸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这个不好估计,但辽国想迅速剿灭阻卜部怕是不可能了,漠北万里茫茫,辽国想在里面找到阻卜部不难,但想围剿,难! 况且辽军如今战力有限,同等兵力未必是长辖底的对手,辽军大量集结,阻卜部又完全可以避而不战,只要长辖底不出昏招,够辽国忙活一两年的了。” 章惇一边沉思,一边轻抚着长髯,过了一会儿复又说道:“西夏局势越来越乱,横山羌族中又有三千帐内附大宋;前日刚接到消息,西夏生擒军士卒刺杀宰相梁格方,致使梁格方左臂受伤严重,此事再次引发一场大清净,结果如何还虽等待进一步消息。 但老夫估计,这势必会再次激化党项部族与梁家的矛盾,对于大宋而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之前提议袭取凉州,老夫压下来了,此时还是静待西夏内乱为好,若是大宋在此时出兵,反而可能给梁太后化解国内危机的契机。” 杨逸抱抱拳说道:“是,章相公深谋远虑,我所不及。” 章惇淡淡地笑道:“你心中不存芥蒂就好,对了,这次辽国赔偿的十万战马,朝廷决定以此组建五万骑兵,老夫思虑再三,嵬名阿吴和仁多保忠军事才能都甚为出众,而且擅长骑兵作战,因此老夫有意让他们二人掌训这五万新新骑兵,任之以为如何?”…, 杨逸听了为之愕然,随即又不得不佩服起章惇来。 这俩人军事上的才能确实不错,不愧是西夏名将,被杨逸所俘只是一个意外; 而且大宋目前还真找不出多少将领比这二人更熟练骑兵作战,让他们来掌训新组建的五万骑兵,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他们的有用价值; 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就算有什么心思,但手下的兵将全部是宋人,他们想发动兵变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一点,此二人是西夏名将,给他们再高的虚衔,其实对西夏内部震动都不大,别的西夏将领也只会认为大宋是将他们软禁圈养而已; 但若给予二人如此高的实职的话,就完全不同了,西夏内部那些不得志的将领就会想,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是被俘虏,尚且得到大宋如此重用,那么若是他们主动归附,待遇还会差吗? 现在西夏内部倾轧正烈,有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做榜样,很可能会带动一大批西夏人归附大宋,进一步加重西夏国内的乱局。 章惇这一招,可以说是一石二鸟,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想通了这些,杨逸一脸笑意,望着章惇点了点头不说话。 章惇也笑了笑,他明知杨逸来的目的是什么,题外话说了这么久,杨逸不急不躁,让他十分赞赏,这时他才说道:“任之此来,是想了解立储之事吧?” 杨逸再次点了点头,以前他也知道,章惇对立赵捷为储君顾虑重重,刻意拖延,如今赵似突然在南郊大祀上宣布立储,若不是有章惇点头,新党不可能大力支持,立储也不可能通过。 是什么原因使得章惇突然转变态度?能让章惇妥协的必定不是小问题,这正是杨逸来此最希望知道的。 章惇眉头又蹙了蹙说道:“绍圣皇后突然决定让范纯仁任恩科主考!” & nbsp; 章惇一句话,杨逸便知事情的严重性,在这个敏感时期,恩科主考关系重大,绍圣皇后突然让范纯仁出任主考,会给整个大宋传递出许多不同寻常的信息,引起的反应恐怕将会动摇新党的执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4章 自古华山一条道 今天又是百草堂免费诊治施药的日子,门前等着看病的队列足有半里长,其实后面那些人通常是没法轮到的,但在天黑前,人们还怀着一线希望等着; 甚至一些满头白发,柱着杖的老人也只能挤在人队列中慢慢前移。 杨逸皱了皱眉,策马绕到后门,楼上的青叶刚好看到他进后巷,连忙跑下来开门。 院门边有一棵老枣子树,杨逸将马往上面一拴,对青叶问道:“咱们家这百草堂施药之日,一天大致能看多少个病人?” 青叶刚刚施完礼起身,见杨逸脸色淡淡的,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杨逸刚刚回京连家都没回,就跑来百草堂,显然是有事; 她谨慎地答道:“回大官人,这也不一定,若是病症轻者多,则快点,若是病症重者为多,则慢些,通常少也能看五十人,多者一百人。” 杨逸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那今后每到施药之日,就发就一百个号,发完为止;若是当天看不完,患者可执号第二天再来诊治。” “可是大官人……” “咱们百草堂还需要门前的长队来增加名声吗?那些老人行动本来就不方便,加上有病在身,你让人家排队等一天又没能看上病,这算什么事?不如让别人早些回去,或到别处诊治,免得贻误病情。” “是,婢子记下了。” “碧儿呢?让她到内厅来见我?” “是,婢子这就去唤娘子过来,大官人先歇着。” 杨逸独自走进内厅。这个小厅后面还有一个房间,平时韩碧儿来药铺,便是在这儿查账和分派工作。 小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采药童子图,那童子一手拿锄,一手捧着一棵刚挖出来的人参。笑态可掬,十分传神。 画下一张长案,案上堆着一些医书和账册,摆设简单明洁。 杨逸在长案后坐下不久,青叶便带着韩碧儿匆匆而来。见着杨逸,韩碧儿一脸喜色,双眸不由浮上一抹天生的媚色,衬着她那娇美的脸蛋、妖娆的身体,浑身上下充满了女人味。 “杨郎,你可回来了!”韩碧儿盈盈矮身一福,翠玉珠花儿轻轻晃动着。 杨逸目光一扫青叶。淡淡地说道:“青叶,把门关上,你在门外守着,不得让他人靠近!” “是,大官人!”青叶有些担心地看了韩碧儿一眼。连忙出去顺手把厅门关上。 韩碧儿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容已经有些僵硬,看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敢出声,忐忑不安地看着杨逸,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杨逸不说话。沉着脸看着她,韩碧儿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曳着那紫色长裙缓缓跪下。底着螓首懦懦地说道:“杨郎,奴奴知道错了,请杨郎责罚。” 杨逸淡淡地问道:“你什么地方做错了?” 韩碧儿跪行到他身边,犹豫不决地说道:“奴奴未经杨郎同意,不该给皇后娘娘出那样的主意?” “碧儿,你翅膀硬了。我知道你聪明,比我聪明多了。要你做我的小妾是太委屈你了……” “不!杨郎……不要……” 突然之间,韩碧儿胸口就象压上了千斤巨石,她一下子抱着杨逸的大腿,仓皇地哭起来; 她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杨逸,她就是一根藤萝,攀附在杨逸这棵大树上的一根藤萝; 有杨逸这棵大树在,她才能高高在上,接受阳光雨露,开出美丽的花朵;一但失去了可供攀附的大树,她就失去了生命的支点,她就会倒在地上,任人随意的踩踏;这一点,聪明如韩碧儿,她比谁都更明白。…, “你可知道,因你一个主意,惹出了多大风波?你知不知道让范纯仁出任主考官意味着什么?” 杨逸依旧神色淡淡,不怒不斥,可越是这样,韩碧儿越是心惊,越是惶恐,她宁愿杨逸打她一顿,那样还代表着杨逸会原谅她; 她拉着杨逸的袖子,凄然泣道:“杨郎,奴奴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你原谅奴奴这一回好吗?以后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杨郎,奴奴……你听奴奴把话说完好吗?” 韩碧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儿,这回她是真的怕了,很怕很怕!生怕杨逸连她的解释也不听,就将她轰走; 杨逸看她浑身瑟瑟发抖,长叹一声问道:“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韩碧儿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杨逸的大腿,仰起泪汪汪的脸儿说道:“杨郎,奴奴想了很多,奴奴怕……细算来,杨郎如今已经足够功高震主了;杨郎,咱们大宋开国以来,最怕的就是出现功高震主的臣子; 朝中机构臃肿就是为了分文官的权,三衙长官长期空置,就是防着将领军权过大。 杨郎,奴奴想了,你出仕两三年,立下的已经是不赏之功,幸得朝中几位相公都护着杨郎,但章相公他们都老了,他们支撑不了多少年了,一但几位相公退下来,杨郎你怎么办? 军功暂且不提,光是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杨郎你就把天下官绅都得罪光了; 一但将来新主亲政,而苏相公他们相继致仕,天下人必会对杨郎群起而攻之,杨郎你到时要独对天下人的明枪暗箭,你便是有千般能耐,也应付不过来啊! 奴奴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自古以来,大凡施行变法的大臣,没有几个能善始善始的。 杨郎,在立储一事上,你一直犹豫不决,奴奴本不该说,但事到如今,奴奴也不得不说了。杨郎,你早就没有退路了啊!没有了!早就没有了!你只能往前走啊! 皇后娘娘亲善杨郎,若是由她摄政,不管如何还能保得杨郎周全,一但皇后娘娘失去摄政权。恐怕就是杨家大难临头之时; 杨郎,你应该比奴奴清楚,新帝如今已经十四,过两三年便要亲政了,你等不起了!要想保住皇后娘娘的摄政权。唯一的办法只能……” 韩碧儿说到这,再也不敢说下去,脸色惶惶地看着杨逸。 也不用她说下去了,她的这翻话杨逸也隐隐想过,却一直不愿往深处想,今天韩碧儿等于是把他裸的剥光了,让他再也无法遁形。 不错。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自己还有退路吗?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是自己提出统一税赋,官绅一体纳粮,是自己带头逼宫,逼着赵煦追废高滔滔。是自己最先与辽国开战,是自己……不用算了,什么都是自己! 一但赵似亲政,一但章惇他们这些大树倒下,自己就一个人赤祼裸的站在天下官绅的对立面。 现在除了保住刘清菁的摄政权,自己还有选择吗? 要想保住刘清菁的摄政权。只能将赵捷扶上位; 往公的说这是为了新政,往私的说就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杨逸还没高尚到可以抛却自己的身家性命。抛却清娘她们这些女人的性命的程度。 杨逸脸色阴晴不定,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韩碧儿不知道自己这翻话能不能说动他,心中仍是凄惶难定,一双眸子眨也不敢眨地看着他;…, 不管如何,就算是为了杨家好,这么重大的事她没有和杨逸商议。就自作主张,这已经犯了大忌。这次就算做对了,下次呢?有一就有二,杨逸能容忍她这般越俎代庖吗? 时间过去整整一盏茶功夫,杨逸还是不言不动,韩碧儿一颗心就像跌进了冰窖似的,她跪着瑟瑟抖个不停,如同暴风雨中的一朵小花儿! 仿佛过了一万年,才听到杨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碧儿起来吧,你记住,下不为例!这四个字你最好牢牢记在心中。” 韩碧儿就象刚刚从虎头铡下逃得性命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到杨逸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以前杨逸就经常敲打她,就是防着她玩弄聪明欺瞒自己,对此韩碧儿再清楚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怕得要命。 杨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和声安抚道:“好了,碧儿别哭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和我说,说得对的,我自然会接受; 这次你这么做,其实不堪高明,刘皇后这般要挟章相公他们,对她本身未见得有利,而且光是立储解决不了问题,如今反而成了打草惊蛇,让刘皇后和章相公他们都极为被动。” “奴奴知道错了!真的,杨郎,你原谅奴奴吧!奴奴也知道,光是立储确实解决不了问题,但是……”韩碧儿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不敢说话了。 杨逸明白,韩碧儿这么做是逼自己早作决断,毕竟赵似已经十四了,离亲政的年龄不远了,一但赵似亲政,万事皆体矣! 杨逸又细细思量了一翻,打草惊蛇就打草惊蛇吧!虽然现在被动一点,把所有蛇惊出来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看来,朝中一场大风暴真的无法避免了啊! “好了,碧儿,咱们回家” “不嘛,杨郎你再抱抱奴奴好吗?奴奴想你了!” 韩碧儿扑在他怀里赖着不起来,那妖娆的身体象水蛇般扭动起来,一张千娇百媚的粉脸嫣红欲滴,媚眼儿满带着春意。 杨逸又好气又好笑,重重地在她俏臀上赏了个巴掌说道:“你这妖精,少总装模作样的。” 韩碧儿怕他心里还有不快,想用身体取悦于他,以其让他彻底忘了刚才的不快,杨逸岂会不知? 被杨逸看破之后,韩碧儿俏脸儿更红了,不依地腻到杨逸怀里,娇声说道:“杨郎,奴奴才没有装模作样呢,奴奴真的想你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她捉住杨逸的手,引向自己胸前那高耸的双峰….. 第265章 两手闲棋 听了韩碧儿一翻话,让杨逸不得不惊,若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什么理想都是笑话! 为此,杨逸下定决心加快布局,主动出击。 什么是君子?胜利者就是君子。 历史上每个玩政治的人,都不可能象表面上那么光鲜,他们成为世人心目中的君子,大多数是因为他们是胜利者。还有一部人他们当时失败了,他们的理念却在后来占据了主流。 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偏激,但杨逸没有退路了,他的处境迫使他必须有这样的认知。 第二天的朝会上,御使刘海向朝廷举荐了两个人,一个是叫沈清直,另一个是南阳郡王的次孙赵偌; 赵偌经举荐为大理事评,由于建安郡王赵宗绰病重,大宗正一职由南阳郡王赵宗楚接任,大家都以为这是对赵宗楚的变相赏赐,而且一个大理事评的小官职,也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前些天南郊大祀,恩荫了不少高官子弟,现在多一个赵偌不多,少一个赵偌不少,此事连个水花都不泛就通过了。 但对赵偌本人来说,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标致着他可以自立了,可以扬眉吐气了!不用受家里人的白眼,无须忍受长辈的打骂,无须吃家里的嗟来之食了。 杨逸这么快便兑现了他的承诺,赵偌对他可谓是感激万分,当天黄昏便硬将杨逸拉到撷芳楼,请上届行首之一的楚楚姑娘相陪。 杨逸不禁暗暗苦笑,这个愣头青。今天刚得举荐为官,立即便拉自己来撷芳楼,若是此事传出去,不等于告诉人家,此事背后的推手是自己嘛! 但又不好不去。以免挫伤了赵偌的颜面,这种叛逆少年,往往最在乎颜面。 为此杨逸还真煞费了一翻苦心,仔细给自己化了妆,换了一身极具异域特色的着装。走的还是撷芳楼的后门。 赵偌见到他时,不禁咕咕直笑:“大哥,你怎么这付模样?幸好小弟我眼神还行,换了别人怕是认不出您来了。” 杨逸没好气地答道:“你要是也认不出来那也妨,大不了我再揍你一顿,以加深你对我的印象。” 赵偌讪讪地笑道:“杨大哥,瞧您说的。上次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今儿要是再认不出来,我还算是个人嘛!” 俩人说话间进了一个雅间,后窗外有一个大池塘,塘边柳色如烟。春光正好,室内装饰古色古香,翠帘朱幔,屏风小几皆镂刻鸟兽图纹,十分精致美观。 杨逸在一个几案后盘腿落坐,趁着侍酒的姑娘未到。对赵偌谆谆告诫道:“二郎,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得不说你两句。但愿你能听得进去。” “大哥有话请讲,大哥所言,小弟岂敢违背。” 赵偌平时好勇斗狠,骨子里多少有些英雄情绪,杨逸战功郝郝,名满天下。加上言而有信,这么快便举荐他为官。对杨逸他是非常佩服的,打算好今后就跟着杨逸混了。 杨逸点点头说道:“二郎你以前的事我也听过一些,打架斗殴、眠花宿柳……” 赵偌听杨逸对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迹”如数家珍,脸上不觉露出尴尬之色; 只听杨逸继续说道:“人嘛,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以往纨绔一些没什么,但从今天起,你也是朝廷官员了,可得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收收往日的性子,好好做事,有了成绩将来才有升迁之途,除非你还想依靠你南阳郡王府博得封赏,若真是那样,那就算为兄看错人了。”…, 大宋的爵位是一代一代往下降,不象明朝那样王位可以世代往下传;象南阳郡王的爵位,传给长子时便是国公了,等传到孙辈爵位会更低,而且赵偌不是长孙,家里的爵位跟他基本没啥关系。 如今经杨逸周旋,给他弄了一个大理事评的官职,虽然官阶很低,却是实职,不是虚衔,这就给让他有了施展的空间,赵偌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他连忙拍胸脯保证道:“大哥放心,小弟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大哥今日息心教导。若违此誓,大哥尽管将小弟这条性命取去。” 杨逸听了他这翻誓言,真是哭笑不得,果然是愣头青,说他傻吧,他一点不傻,但言行之中有时又表现得一根筋,杨逸都不知怎么说他好,总之这家伙在皇族成员中就是个异类。 等那千娇百媚的楚楚姑娘进来献舞侍酒,杨逸便再不提正事,与赵偌开怀畅饮,纵情宴乐,到初更乃罢。 沈括死了,死于绍圣二年,沈括博学善文,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能; 熙宁八年(1075年)辽国向大宋提出无理的领土要求,沈括以翰林侍读学士的身分,出使契丹交涉划界事宜; 在谈判时,沈括提出以《澶渊之盟》为基础,以《天下郡守图》为依据,有理有节,寸步不让,而辽国宰相杨益戒找不到重划边界的理由。沈括终于使得辽国放弃了对宋朝的领土要求。 沈括对大宋的贡献、以及学术上对中国的贡献无须赘述,但他死得却有些凄凉,没人给他建碑,没人给他写墓志铭,连前往吊唁的人都少得可怜。 他曾经为大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被人遗忘了。 他的品格也倍受世人诟病,原因是他在参与攻击过苏东坡。 沈括不知道,象苏东坡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文豪,是不容许别人攻击的,他必须是星光闪烁,完美无缺,受世人顶礼膜拜的,谁攻击他,谁就是与世人为敌,终将被打上小人的烙印。 沈清直进京后的第一天。不是去吏部领取差使,而是直奔景明坊杨家。他是沈括次子,今年三十三岁,个子瘦小,五官平凡。是那种走入人堆就认不出来的人。 杨逸将他迎进前厅,沈清直一正衣冠,就地跪倒给杨逸行起大礼,他这一礼,不是因为杨逸举荐他做官。而是因为杨逸亲自提笔为他父亲撰写了墓志铭。 墓志铭往往代表着对死者一生功过的定论,杨逸如今是天下名士,他在墓志铭中,客观叙述了沈括一生的事迹及成就,多有褒扬之语,在沈清直看来,这无异于是替自己的父亲昭雪了冤屈。 “沈兄不必如此。这让我如何当得起。”杨逸连忙上前扶起他。 沈清直哽咽地说道:“先父晚年被贬,郁郁而终,世人对先父多有诽语,唯杨学士直言为先父正名,使先父在天之灵得以瞑目。杨学士大恩,沈某将铭记五内。” “令先尊学究天人,为大宋殚精竭虑,即便没有我这篇铭文,一生功迹将来也必有公论,沈兄大可不必对我言谢。来。沈兄快快请坐。” 杨逸热情地招呼着沈清直,家中丫环端上茶来,沈清直又连忙对杨逸道谢。执礼甚恭。 杨逸见他如此,便笑道:“沈兄请随意,你我同乡,我对令先尊更是万分佩服,在杭州时,就听说沈兄尽承令先尊一身所学。此次举荐沈兄入司天监,既是表达对令先尊的敬佩之情。也是希望沈兄一身所学能为朝廷所用。”…, 杨逸这话倒不假,他之所以举荐沈清直,而不是沈括的长子沈博毅,就是因为听说沈清直所学远胜其兄; 特别是天文历法方面,沈清直尽得沈括真传,是以才选择举荐他,司天监掌观测天象,推算历书,正好可以让沈清直一展所长。 沈清直不敢托大,谦虚地答道:“清直所学,不及先父万一,多谢杨学士错爱,加以举荐,清直虽才疏学浅,敢不尽忠职守。” 杨逸点点头笑道:“沈兄刚刚入京,若有何难处,可径直寻我来说,还是那句话,亲不亲故乡人,沈兄千万莫要见外。” 沈清直又连忙起身拱手道:“杨学士关照之情,沈某感激不尽,若有何难处,到时一定求助于杨学士。” “呵呵,这就好,对了,沈兄自江南而来,那边新政施行情况如何?” 这确实是杨逸最为关心的,江南对大宋来说太重要,粮、布、盐等物资多赖江南供给,新政在江南的施行情况,直接关系到新政的成败,更关系到他个人的前程命运。 沈清直欣然答道:“杨学士放心,据我了解,新政在江南施行甚好,比其它地方都为顺畅,江南商贸、手工作坊都比较发达,官绅富户对土地的依赖程度较小,因此新政遇到的阻力相对小一些……” 沈清直滔滔不绝,对时政作了一通深入的分析,所言甚有见地,倒让杨逸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这下杨逸放心不少,新政在江南运行良好,不光是沈清直所说的这些原因,更重的一点是朝廷对江南的重视,更换了许多官员,派遣了最多御使巡察。 还有一点,江南开风气之先,思想比较开放,有宋一代,推动革新的大臣多数是南方人,范仲淹、王安石、章惇、沈括、蔡确、蔡京、包括曾布、吕惠卿等人,都是出自南方。 在整个北宋后期,南方几乎就代表着改革,北方代表着保守。因此新政在南方受到的阻力小些,就不足为奇了。 当夜,杨逸留沈清直于府上用晚饭,盛情款待; 用过饭后沈清直坚持辞去,杨逸又亲自送他出府,殷殷嘱咐,沈清直才满怀感激而去。 在杨逸的布局中,沈清直将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因此他在沈清直身上下足了功夫,示之以恩,动之以情,只望有一天他能投桃报李。 对于急需保命的杨逸来说,什么施恩不图报都是笑话,一切都等我能保住性命再说吧! 沈括当初虽然是新党重要成员,曾帮王安石打理过钱袋子,但他最后被贬却不是因为新旧之争。 元丰三年(1080年),为抵御西夏,沈括兼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升龙图阁直学士。但是不久又因为与给事中徐禧、鄜延道总管种谔、鄜延道副总管曲珍等人贪功冒进,不听随行内侍李舜举劝告,在米脂与银州之间筑永乐城,酿成永乐城惨败,损失军人2万,民夫近18万; 高永亨、李舜举等都壮烈牺牲。此战是大宋历史上最大的惨败之一。 此事沈括虽非首罪,但他毕竟负有领导责任,加之在战役中救援不力,因此被贬为均州(今湖北省均县)团练副使,随州安置,从此形同流放,政治生命宣告完结。 元祐二年(1087年),他完成了在熙宁九年即已奉命编绘的“天下郡县图”,定名为《守令图》,被特许亲自到汴京进呈。 元祐三年,沈括移居到润州(今江苏镇江市东面),将他以前购置的园地,加以经营,名为“梦溪园”,在此隐居,八年后即哲宗绍圣二年(公元1095年)去世。 因为他被贬不是新旧党争,因此即便是新党重新执政,他也没重新得到启用,沈清直作为他的儿子,就更别提了; 但总的来说,沈括曾经毕竟是新党重要成员,永乐城大败也不能全怪他; 杨逸此时举荐他的儿子出仕,等同是对沈括作一些补偿,章惇等新党成员是没什么异议,更不会有人想到杨逸这是在为今后布局。 第265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惠民河从西南方向,平缓的流入东京城,每日舟楫往来不息,帆影如云,沿河两岸飞檐斗拱,碧瓦高阁鳞次栉比,说不尽的京华风物,繁华景象。 莫愁庵也挤身惠民河边,占地五、六亩,三进的大殿掩映在古木荫中,显得幽静而淡泊。 东京城里的佛寺有相国寺、上方寺等50余处,道观有朝元万笀宫、佑圣观等20余处,其他祠、庙、庵、院等60余处。 和相国寺那种大寺庙比起来,莫愁庵小得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东京城人口百万,只要你能挤身城中,再不起眼的小庙也不愁没有香火。 三月的莫愁庵,红花照水,鸀影婆娑,加上隐隐的木鱼梵唱,别有一翻闹中取静的意态。 庆国长公主坐着马车来到庵前,在宫女的搀扶下得车来,她正值豆蔻年华,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此刻一双娥眉却轻蹙着,似有无限心事。 她望了望门眉上的苔痕,便提着裙裾轻步往里走去,院里洒扫的小尼姑见她进来,连忙退到旁边合什为礼。 庆国长公主来到后院,只见自家姐姐戴着灰色的僧帽,穿着灰色的僧衣,正在露水沾湿的井台上汲水; 晨风吹过她那宽大的僧袍,显得空空荡荡,从侧面看过去,她那苍白的脸颊又清瘦了几分。 庆国长公主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女上去帮忙,自己心儿一酸。上去从背后抱往自家姐姐,含泪说道:“四姐……你这是何苦?六哥他本就染病在身,不关你的事啊……” 庆国长公主说到这。失声哭了起来,康国长公主身子僵了一会儿,最后幽幽一叹。回身抱着妹妹问道:“十姐儿你又来做甚?不是说过让你莫往这儿跑了吗?” 庆国长公主轻泣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啜道:“四姐,你快随我回宫去吧,宋娘娘她病了,一直念着你,四姐你快随我回宫去吧!” “我娘病了?真的吗?”康国长公主神色一变,举步就要往庵外走,却又突然顿住了。双手一合什,低声诵起佛号来。 庆国长公主拉着她的袖子哀求道:“四姐,你快随我回宫吧,娘娘她幽思成疾,药石难愈,太医说了心病还须心药治,四姐。娘娘她朝也念着你,晚也念着你,你若是不回宫去,娘娘的病怕是好不起来!” “十姐儿,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照顾我娘。我这就到殿中去为她诵经祈福。” 康国长公主眼中虽然也是薄雾蒙蒙,却忍住了,转身就往佛堂行去,那纤弱的身体渀佛不胜晨风的吹拂,摇摇欲坠。 庆国长公主再次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哭成了个泪人儿:“四姐,这回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娘娘她真的病了,你快随我回宫去吧!” 最终无论她如何相劝,康国长公主仍是一付心如止水的模样,回到佛堂盘坐在蒲团上,轻敲着木鱼低诵佛经,眼帘垂着,两耳对外界所有声音似乎都隔绝了,任由庆国长公主哭也好,求也好,都无济于事。 庆国长公主等了半个时辰,无奈只得黯然离去,走到大门外,身边的宫女燕儿担心地问道:“长公主,咱们怎么办?” 庆国长公主回头看了看大门上几个大字,莫愁莫愁,怎能不愁? 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就是难以劝得自家姐姐回心转意,她愁眉不展,对燕儿轻声说道:“走,咱们去杨家。”…, “杨家?” “宋娘娘说了,心病还须心药治,或许只有那个人,才劝得她回心转意。” 庆国长公主说完,带着两个宫女上车,向景明坊驶去。 佛堂之中,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康国长公主突然象虚脱了一般,扑倒在蒲团上哀声哭了起来,那削瘦的双肩轻轻耸动着,泪水一滴滴的溅在紫色的木鱼上。 自己娘亲是真病还假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为了自己,娘亲已经苍老了许多,憔悴之极。 但自己能回去吗?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当初她隐隐听说自己六哥是因她一气之下才病倒的,心中的负罪感让她几度寻死,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 如今只有在佛前为自家哥哥诵经祈福,才能求得片刻心安,那个皇宫,她根本不敢回去,看到那熟悉的一切,就不由得想起自家哥哥的音容笑貌…… 康国长公主哭得肝肠寸断,瘫倒在地上,这时门边传来一声轻叹,莫愁庵的住持慧清师太缓步走了起来; 她轻诵一声佛号说道:“我佛慈悲为怀,这慈悲不只针对他人,对自己也是一般,长公主连自己也宽恕不了,如何能学会去宽恕他人?” “师太!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是我害死了我六哥,是我害死了他呀……”康国长公主抱着木鱼,依旧泪流不止,清瘦的脸上那凄切之色看得人心痛。 慧清师太平静地走到佛前上了一柱香,才回身坐在康国长公主对面,和声说道:“这世间之事,因果循环,一切皆有定数,往日之非未必就是长公主之错,长公主只有忘却往日的种种,才能还自己以大自在,有了一颗自在之心,你才能分辨身边的善与恶,珍惜你所应该珍惜的,舍弃你所应该舍弃的。” “不,师太,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不能……” 庆国长公主找到杨家,杨逸正在家里逗儿子玩,小家伙才两个多月大,已经知道认人了,十三娘她们抱就咯咯直笑,一到他手上就张口大哭,气得他差点就要宣布与这不孝儿断绝父子关系。 听到家人并报说庆国长公主来找,杨逸连忙扔下儿子。出门来迎,庆国长公主并不进家,只在车边和杨逸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宫去了。 杨逸回家换了身衣裳,便独自骑马前往莫愁庵。 午后的春阳静静地照在莫愁庵的台阶上,一阵风来。院角的桃花随风瓣瓣飘落,飘过院墙,过落到外面的惠民河上; 杨逸牵着马走进前院,心里百感交集,恍惚间又想起了那年风池上,荷叶连天,画舫划过平滑如镜的湖面,船上那个充满了青春。带着刁蛮任性的身影。 她在画舫上拉着钓騀,得意地嬉笑着:“好啊杨逸,既然你自己撞到本公主的钩上来,就怪不得我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啊!本公主钓到了好大一条鱼哩!” “别别别!长公主饶命啊……” “快快快!这鱼太大了,大伙一起来帮我拉上来。” …… 一串串青春明快的笑声飘过湖面,那时莲叶正碧,荷花正红。日子是那样的敞亮。 而如今,看着这香烟缭绕下静寂的小庵,看着片片零落的花瓣,忍不住让人幽幽长叹: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杨逸让小尼姑进去通报。自己在前院耐心等着,等来的结果却是:施主请回!…, 杨逸一言不发,将马拴好,举步就往后堂行去,小尼姑连忙来拦:“施主请留步,后堂是我等出家人静修之地,恕不接待男客,施主请回!” 杨逸大袖一拂,加快脚步往后堂行去,那小尼姑一路劝阻,杨逸怒目一瞪,那凛然之气吓得小尼姑倒退了一大步。 “阿弥陀佛!明心不必阻拦,退下吧!”慧清师太从堂内行出来,合什向杨逸施了一礼,带着那小尼姑退了下去。 杨逸走进佛堂,见康国长公主独自坐于佛像前,闭目诵着佛经,僧衣僧帽,人如黄花般清瘦,对杨逸的到来渀佛毫无所觉。 杨逸上前一下子夺过她手上的木棒,在木鱼上重重一敲,啪的一声木棒断成两截! 这还不解气,又顺手拍飞她手上的佛经,沉声吼道:“你闹够没有?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先帝为什么气倒?为什么?你说啊!” 康国长公主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两滴泪珠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杨逸接着吼道:“先帝还不是不愿看到你这鬼样子!你倒好,变本加厉起来了,出家!这是谁教你的,出家就能解决问题吗?先帝在天之灵看到这到这样子,你让他如何安息?” 康国长公主再也忍不住,扑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啊…….” “你立即给我回宫去!” “我不!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你滚!你快滚!” “长公主,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可以慢慢解决,你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先帝之事,也不能全怪你,况且谁都有犯错的时候,错而能改就好……” “我不要听!我不要要听,你滚……”康国公主哭喊着来推他; 杨逸一下子抓住她的双臂,再次吼道:“好吧,你尽管闹,气倒先帝还不够,再把你娘也气倒了你才甘心是不是?赵倩,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初你就算再刁蛮任性,至少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残忍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娘亲为了你抑郁成疾,你竟然能够不闻不问,在这儿装腔作势的念什么佛,生者不去孝顺,你念再多的佛也没用!你这般赎罪,你的罪只会越来越重!”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你这混蛋!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康国长公主哭得死去活来,杨逸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而她的话,也让杨逸怅然若失; 她说得没错,今天这一切,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又岂能把责任推到她一个人头上呢?若不是因为自己,她或许依然是那个刁蛮而快乐的康国长公主。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 杨逸慨然一叹道:“长公主,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我不想见到你,你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7章 暗箭 公主出家 这本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 但象当初绍圣皇后产子一样 因为那场浩大的战争 满朝大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在当时都没掀起什么波澜; 但现在战争过去了 这件事也越来越多的引起了大家的热议; 南阳郡王的书房里 乘城郡王赵宗佑 祁公国赵宗景 大理寺卿刘奉世 还有刘瑗这个来内侍 在议论的正是有关康国长公出家的事 由于建安郡王赵宗绰病重 大宗正一职便正式由南阳郡王赵宗楚接替 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 辈分高、年事长 地位极为尊崇; 只听他说道: 不错 康国之事有必要细查一下 刘公公 你还知道些什么 便一并道来吧 咱们也好一起参详参详 赵煦亲政时 宫中最有权势的是刘瑗和焦守 而现在最有权势的人成了郝随 或许正是这种落差 让刘瑗今天出现在了南阳郡王府; 他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徐徐说道: 去年五月康国长公主独自离京 去的虽然是河东 但咱家估计 康国长公主最终是想去西北找杨逸 中途不慎落在西夏探子手中…… 刘奉世淡淡地插嘴道: 这些没什么用处 刘奉世现年五十六岁 是朝中唯数不多能幸存下来的旧党成员之一 他曾任过枢密使等要职 绍圣初本已经被贬为将作监丞; 后来新党以逼宫的形式 让赵煦追废高滔滔 赵煦因此在朝局上作了一些平衡 刘奉世捡了个便宜 从新被提拔为大理寺卿 刘瑗横了刘奉世一眼 颇为不满 现在虽然大家一起谋事 但刘奉世和其他文人士大夫一样 神态之中显然是看不起他这个太监 刘瑗干脆闭口不言 半闭着双眼如老僧入定 南阳郡王暗皱了一下眉头 只得打圆场道: 刘公公 请接着说 想来刘公公一定另有见解 本王洗耳恭听 刘瑗不好再托大 向南阳郡王拱了拱手 接着说道: 王爷想过没有 杨逸已经安然将康国长公主救出 为何康国长公主刚从西北回京 便闹着要出家呢 其间发生了什么事 杨逸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些什么 使如康国长公主性情大变 这些难道不耐人寻味吗 正所谓欲加其罪 何患无词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证据 影影绰绰的效果更好 南阳郡王几人老而成精 岂不会明白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但他想了想却摇起头来 康国长公主毕竟是皇家之人 若以此大做文章 损害的是皇家的声誉 他身为大宗正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刘瑗见南阳郡王犹豫 不禁有些失望 他已经决定赌一把 赌注已经下了 才发觉同伴不够爽利 心中难免有些懊恼 王爷刘奉世这时轻唤一声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 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很显然 刘奉世也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杨逸是有妇之夫 却和皇家公主牵扯不清 这件事一但捅到朝堂上 杨逸只怕在劫难逃; 杨逸如今官位虽然不高 但综合各方面算起来 他已经隐隐成了新党仅次于章惇的第二号人物 若能扳倒他 对新党将是一次致命的重创 而且一但能从道德的至高点否定了杨逸本人 那么由他制定的绍圣新税法也就失去了立足点 换句话也就是说 你本人都立身不正 你制定出来的政策能好到哪里去 再者 随着新党落马的人越来越多 层次越来越高 新党的形象也就切底地被丑化了 到时那 大宋的百姓会怎么看新党 那些立场不坚的地方官员会怎么看新党 新党的政策还怎么贯彻下去 …, 南阳郡王沉吟了许久 依然不说话 刘瑗看在眼里更觉失望 想当初新党章惇、杨逸等人做事 谁不是雷厉风行 转瞬间将满朝旧党席卷一空; 若不是后来朱太妃哭求 迫使杨逸等人只得使出逼宫之策 使赵煦起了顾忌之心 旧党在朝堂上哪里还有人在 诸如刘世奉被贬成一个小小的将作监丞 根本连参加早朝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谈在国家大事上发言了 但既然上了这条船 刘瑗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他沉声说道: 咱家对杨逸知之甚深 他不但和朝中几位宰相关系密切 更得刘皇后看重 当初先帝尚在时 刘皇后就曾求先帝让杨逸将来做太子老师 如今将杨逸调回京任天章阁侍讲 更证明了刘皇后对杨逸的看重 除却康国长公主之事 想扳倒杨逸 眼下来说几乎不可能 …… 杨逸不知道针对他的暗箭已蓄势待发 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康国长公主 康国公再次平静了下来 又恢复了那付心若死灰的样子 杨逸甚至不知再从何劝起 康国长公主变成今天这样子 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 又岂忍心过多斥责于她 他仿佛中了黯然掌 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莫愁庵 独自沿着惠民河漫无目的地踽踽独行 直到听到楼上有人呼唤 他才愕然惊觉 竟是走到了宜露坊的后边; 鸣佩还梳着坠马髻 身着一件淡青色春衫 明眸皓齿 细长的粉颈伸出窗外 含笑唤道: 大人 多日不见 大人何不进来坐坐 奴家刚得一些江南的新茶 正想请大人前来品尝哩 杨逸满腔心事 正无处可去 便策马转到宜露坊前院 苏鸣佩哪里肯怠慢他 已经先一步迎到大门来 殷殷带笑拜道: 大人快请 奴家已经吩咐人备茶去了 杨逸神情寡寡地问道: 多谢鸣俩姑娘了 怎么 今天没有官人吗 杨逸问起这事 鸣佩神色不免有些落索 一边将杨逸往里引 一边说道: 奴家刚入京不久 加上色庸才俗 客人少些在所难免 这倒也清静 大人公务之余若是想找个清静所在歇歇 奴家倒是期盼大人能常来坐坐 鸣佩初来东京 名声未显 愿意花大钱来她这儿消费的人自然会少些 杨逸随口安慰道: 鸣佩姑娘仙姿绰约 才艺出众 你大可不必气馁 稍过些时日 必能名动京城 到那时只怕我杨逸求见一面都难喽 鸣佩嫣然一笑道: 多谢大人宽慰 奴家一介风尘俗色 就算侥幸有大人所说的那一天 在大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更别谈拒大人于门外了 行了 咱们也不用多客套 你也不用煮茶 拿壶酒来 咱们一起喝几杯便是 其实鸣佩早就看出来杨逸心情不好 她请杨逸入厅坐好 巧然摆开杯盏 犹豫了一下说道: 大人也有不如意之事吗 人生不如意事常 谁能没点烦心事呢 何以忘忧 唯有杜康 来 喝杨逸等她斟好酒 抄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鸣佩以袖掩唇 陪他喝了一杯 那水润的眸子轻灵一转 坐到他身边婉转说道: 奴家方才所说的新茶 正是琴操姊姊自江南托人捎来 大人不要偿偿吗 说起琴操 杨逸不由得想起那首诗来: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为的哪个‘君’ 杨逸心中不觉一冷 垂下眼皮说道: 不偿了 今日我只想喝酒 痛痛快快地喝个够 鸣佩一颗七巧玲珑心儿 立即发觉不对 却又不敢多问 只得殷勤陪饮 香袖轻摆之间 有一缕暗香飘散开来 让人不觉对她那娇艳欲滴的花靥多看两眼 美人如水 温柔婉约 杨逸是酒到杯干 康国长公主的事本来已够他烦恼的了 鸣俩又提起琴操 更是让他烦上加烦 他嫌鸣佩倒酒太慢 自己抄起酒壶鲸饮起来 …, 大人 不如奴家给你跳一支舞吧 好 我也跳 喝得半醉的杨逸当先站起身来 提着个酒壶边饮边舞 那舞姿便如樵夫砍树、渔夫撒网 乱七八糟 鸣佩看着又好笑 又担心 在他旁边婉转轻舞 留心不时扶他一下 杨逸舞得额角见汗 满怀幽绪 美酒微醉之时 想起遂宁王府初见康国长公主 想起骊山雨中初遇琴操的情景 不由得放声而歌: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 泪雨霖玲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鸣佩不料今日竟能听到这等哀怨绝妙的好词 一时竟痴了 她含着泪一下子抱住杨逸 杨逸却浑然不觉美人入怀 犹在放声纵笑: 何如薄幸锦衣郎 我不正是那薄幸锦衣郎吗 哈哈哈…… 不 大人 你不是 能做出这样的词 大人一定不会是薄幸之人 鸣佩越抱越紧 以至俩人一齐绊倒在地毯上 杨逸索性摊开四肢 望着窗外的浮云傻傻地笑着 鸣佩浑身柔若无骨 在他身上轻轻蠕动着 眸中春波微微荡漾 俏靥艳美如花 红润的香唇微微开启 吻上了杨逸的脸颊 象她们这种名妓 虽说卖艺不卖身 但若是遇到才华相貌都足以让她们倾心的男人 也会与之步入罗帐 共赴巫山 这不是为了钱 纯粹为了灵与欲 当然 她们见多识广 眼高于顶 能让她们动心的男人不多 而杨逸年轻俊逸 名满天下 无疑正是她们这种名妓最乐意共赴巫山的人 鸣佩莺声呢喃 娇媚欲滴 软绵绵的香躯缠绕在杨逸身上 动人无比 杨逸不是什么君子 若在平时 他倒不介意和这样的美人一翻 可惜今天因为康国长公主的事 他情绪低落 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68章 琐碎的黄昏 杨逸回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十三娘见他喝得半醉 却也没有埋怨 只是叮咛道: 官人 以后出门还是坐车吧 像这般喝多了骑马 万一摔下来可怎生得了 如今汉卿去了西域 还是让缥缈跟着你吧 身边也好有个人照应 十三娘一边说着 一边给他倒茶. 她生了儿子后 比以前清瘦了一些 头梳宫危髻 插着一枝碧玉珠钗 她本是典型的瓜子脸 肤若凝脂 细白如玉 如今下巴显得更细了 衬得她一双凤眼特别大、也特别明亮 顾盼之间却多了一些成熟的风韵 杨逸靠坐在太师椅上 接过茶时顺便捉住她那细长圆润的十指 斜着脑袋说道: 官人我喝多了 劳烦娘了喂我一口吧 你呀 厅里侍候的茗儿和两个丫环看得抿嘴偷笑 十三娘俏脸微红 只得将茶送到他嘴边; 杨逸细汲了一口 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肢说道: 娘子不必担心我 如今我又不出远门 林缥缈一天装模作样 穿身道袍跟在身边总是不好看 十三娘想想也是 林缥缈一身道袍 天天跟在杨逸身边,确实有些不伦不类 她想了想说道: 官人 要不就让清娘跟着吧 咦 不对 杨逸虽然喝了酒 可还不醉呢. 十三娘这是怎么了 让清娘跟着自己 那还得了 那小心肝儿太若人疼 让她跟着 自己不忍心逆她的心意 以后出门必成两点一线 上朝——回家 十三娘难道是起了防范之心 杨逸将她的小腰儿搂得更紧些 左右而言他道: 娘子 睿儿呢 茗儿 快去把那小子抱来 我这当爹的要好好享回天伦之乐 茗儿双眼眨呀眨 笑得更出奇了 十三娘见他又耍赖儿 只得无奈地说道: 婆婆伴着睿儿在房里睡了 等他醒来再说吧 杨氏对长孙宝贝得不得了 如今几乎是一个人把孙子给霸去了 就连十三娘这个做娘的想抱抱都难 更别提杨逸这个粗手粗脚的爹了 想到这个便宜的娘对自己的儿子这般溺爱 杨逸就直皱眉头 现在孩子还小 还没什么 等将来长大一些 杨氏还这样惯着那怎么得了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 那小子将来非被惯出一身毛病来不可 娘子 娘亲这样惯孩子可不行 要不咱们把孩子送到你家 让岳父岳母先带着 说起这事 十三娘更气馁 她两手一摊说道: 那你去试试 看婆婆找不找你拼命 再说了 让我爹娘来带 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没瞧见我娘她成天就往这边跑吗 杨逸突然接脱口道: 要还送到慈幼局去吧 结果这话刚出口 不等杨氏来找他拼命 十三娘自己就先跟他拼起命来了 把他身上掐得一片青一片紫 翻开衣服来看的话 恐怕身上已是左青龙、右白虎 威武不凡 娘子饶命啊…… 厅外正黄昏 斜阳在青石板路面上洒落一地的鹅黄 雕着花鸟的高大门窗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深深的院落本来平静而安详 却因这声嚎叫和茗儿她们一阵清脆的笑声而被打破 十三娘衣饰有些散乱 透着细细的娇喘 玉面泛红 娇美异常 腰间那缀着玉环绥的碎花飘带也歪到了一边 交领的小袄里露出一片藕色的抹胸 她连忙起身整理衣饰 眼眸一横嗔道: 官人 等下我就把你这话告诉婆婆去 别 别 别 娘子啊 为夫从小缺爱 长大缺钙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算了 茗儿啊 去拿搓衣板来吧 茗儿咯咯直笑 俏生生地答道: 姑爷 搓衣板可不行 这回得跪大板钉 哟嗬 竟敢滥自加刑 反了你 还真当我缺钙啊…, 姑爷 钙是什么东西 钙 就是能让人硬起来的东西 姑爷你……你怎么这样 你…….你坏死了…… 我坏 呃……. 眼看茗儿羞得捂着脸跑出厅去 杨逸突然意识到……唉 这丫头 想像力怎么这么丰富呢 厅中的十三娘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 红着脸也打算往外跑 杨逸眼疾手快 再次搂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 十三娘霞光满面 弱弱地挣扎着 婉转哀求道: 官人 你快放我下来 这儿是厅堂 让下人们看到了可怎么得了 我抱抱自家娘子 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敢看 我扒了他的皮杨大官人睥睨四顾 哪里还看得到一个人影; 其实这后院的内厅 平素也就茗儿她们几个丫环打理 男仆是不能进后院来的 杨逸有时抱着清娘满后院跑 后院的丫环早已见怪不怪 而且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些生活糜烂的士大夫之家 兴致来时 直接与妻妾在后花园里行房 旁边还站着几个丫环侍候 那也是等闲之事; 杨逸现在只是抱抱自家娘子 在他看来就像后世在自家客厅里抱抱老婆差不多 哪来那么多忌讳 他 波的一声 在十三娘那水润的香唇上亲了一口 满是心疼地说道: 娘子 别人生完孩子大多会变胖 偏偏你却变瘦 可见有多辛苦 看得为夫心里疼呢 官人 你休要作怪 妾身才不要长胖哩 这样最好十三娘被他又抱又亲 不由得浑身发软 搂着他的脖子 美丽的脸上满是宜嗔宜喜的娇态 她是家中主妇 平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 都显得比较庄重 偶尔显出这副娇羞的柔媚之态 更是倍觉动人 杨逸忍不住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 轻声吟道: 远看纤纤如月兮 入怀柔若无骨 行则步步生莲兮 静若处子幽兰 妆成闭月羞花兮 解带如玉雕雪….. 官人 你莫再胡说了 不许说 不许说 这连宽衣解带都出来了 十三娘哪里还敢听下去 羞得直往他怀里钻 她越是害羞 杨逸越是觉得逗她有趣 也将头腻到她怀里乱拱了起下 十三娘一对酥乳不是十分丰硕 但大小适中 形状优美 入手则柔软而富有弹性 常引得杨逸流连不已 十三娘敏感处被侵袭 娇呼一声便挣扎下来 大概是身子发软的缘故 落地时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 杨逸呵呵一笑扶住她的香肩说道: 走 好久不曾搭娘子兜风了 这夕阳西下 红霞似火 正是好光景 咱们兜风去 官人 别闹了十三娘 逃 不出他的手掌心 被他拉着出厅 穿过一道青砖铺成的花径 来到放置自行车的厢房 家里这辆自行车除了杨逸外 第一个学会骑的是茗儿那丫头 这让茗儿骄傲得像只白天鹅 十三娘本来也想尝试的 但顾及婆婆的观感 无奈只得放弃 杨逸将十三娘抱上车 自己推着自行车快跑两步 一下子跃上去 吓得十三娘惊叫不停 杨逸哈哈笑道: 娘子别怕 官人我的技术那是天下无敌 哼 你是故意吓人家的 没错 就吓你 谁让你威胁为夫跪搓衣板呢 我又没让你真的跪 但是你威胁了 这给我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你……你无赖 你 无赖的娘子 一样 …… 两人沿着小道 慢慢穿梭在后花园里 夕阳染在十三娘的脸颊上 美若轻霞 晚风拂着紫色的裙裾 飘逸而唯美; 凉亭边春花烂漫 池塘里青萍荡漾 黄昏归巢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鸣叫不停 鳞次栉比的楼阁上 琉璃碧瓦反射着一片片五彩的光芒;…, 家里的温馨一刻 让杨逸暂时抛却了那些烦心事 俩人在池塘边歇息时 杨逸突然想起前世的那些童车 别的不能做 但做辆小自行车给自己儿子玩玩还是没问题的 娘子 你听我说 这样 你把这自行车做成小的 后面加一根横轴 装两个轮子 做成三轮车 也不用链条 踏板改做在前轴上 这样 这样…… 杨逸边说边比画 十三娘聪明伶俐 一下子便能想像出大概来 她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 官人 这么小的车子 你打算做给咱们家睿儿玩是吗 杨逸哈哈笑道: 没错 娘子果然一点即透 这种小车子简单易做 等咱们睿儿长到一两岁 就可以玩了 到时候小家伙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十三娘再顾不得矜持 扑到他怀里欣喜地说道: 官人 你是怎么想到的 是娘子的美丽让我脑子变得更灵活…… 十三娘这时早已没心思听他胡扯 站起身提着裙裾就往侧院跑去 亲手为儿子做一件特别的玩具 光这一点就足让十三娘充满了干劲 杨逸身边只余一缕幽香 他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 早知道说这干嘛 没得抱了吧 韩碧儿回来后 立即就看出了这种玩具车的商业价值 于是决定成立一个大作坊 专门产生童车 她连忙算计着作坊的用地、投入的款项 销售的策略 比十三娘还忙活 这下好了 杨逸在宜露坊被苏鸣佩触发的一脑子邪火无可发泄 不禁暗暗咬牙切齿:看来家中两个妻妾太少了 呃 清娘还不算 这丫头正长身体……(未完待续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您的支持 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69章 革职审查 金碧辉煌的文德殿里,一场激烈的辩论让整个大殿像开了锅一般,让众臣争持不下的,正是有关让西夏降将保多保忠、嵬名阿吴出任新组建骑兵主将的提案。 前唐时期,任用胡人为大军主帅是很普遍,而前唐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大宋对此可谓是心有余悸,太祖皇帝就曾说过:朕派遣去治理地方的文官再贪、再恶、再混账,哪怕他们成天只知道盘剥百姓,也不及一个武将叛乱为祸之烈。 正是出于这种顾忌,大宋立国至今近一百五十年,对军权的控制丝毫没有放松过; 殿前都检点一职取消,三衙长官经常空置;将领定期调动,军队定期更戊,使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包括神宗伐夏之时,竟任命了两个主帅,这无不是在防范武将军权过大。 王安石时,针对这些政策带来的弊端,曾出台过将兵法,后来也被司马光废除了,将兵法至今没有再完全落实下去。 而对异族将领的态度,大宋更是慎之又慎,基本没有异族人可以出任重要军职过; 现在突然提出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出任几万骑兵主将,即便是章惇这位首相提出,仍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对;反对者甚至包括李清臣这些重量级的人物。 其实许多人也知道,在当前的大宋军制下,即便让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出任主帅。他们也无法号令这支军队作乱,但如李清臣所言,口子一开。恐将来越开越大,必须防范于未然,杜绝这样先例。 此事还没争出个结果。突然听殿外传来嘹亮的唱进声:“大宗正、开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南阳郡王殿下觐见!” 只见殿门走进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头戴梁冠,腰围玉带,一身绯色郡王服饰,面容清癯,长髯微斑,手持玉笏板迈着四方步走进大殿来。 南阳郡王辈份尊崇,因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他对赵似和刘皇后也只是轻揖一礼,赵似还得连忙让他免礼。 南阳郡王平素是不上朝的,他突然到来,让殿中的辩论平静了下来,百官都悄悄看着他。南阳郡王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施施然走到杨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说道:“你就是天章阁侍讲杨逸。” 杨逸见这老家伙竟是冲着自己而来,心中暗暗凛然,谨慎地答道:“回南阳郡王。下官正是杨逸,不知郡王有何赐教?” 双方这一问一答听似平常,但却让殿中众臣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南阳郡王地位尊崇,非重大朝会轻易不会露面,如今一来便找上杨逸,这本身已经足够让大家猜测纷纷的了。 便是站在前排的章惇,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显然,南阳郡王赵宗楚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果然,只听南阳郡王朗声说道:“本王无权干政,赐教就不敢当了,今日本王前来,倒有一件事希望杨侍讲能赐教是真。” 杨逸刚想谦虚两句,南阳郡王却突然一拂大袖,须发具张,凛然吼道:“杨逸!本王问你,康国长公主因何出家?在西北之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到底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什么?以至她年纪轻轻便遁入空门!本王身为大宗正,此事涉及皇家声誉,本王不得不问个明白。杨逸,请你回答本王!” 南阳郡王严词责问,威仪凛凛恍若天神不可侵犯,两道烔烔的目光如利剑一样射在杨逸脸上,气势极为逼人,他吼声一落,大殿中顿时传出一阵“嗡嗡!”之声,有如无数蜜蜂在大殿中飞舞。…, 杨逸脸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已翻江倒海,此事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当初有赵煦在还好,有章惇和苏颂帮着周旋,最多是受赵煦私下一顿责骂,或是惩罚性的贬贬官职。 但现在南阳郡王以大宗正的身份,竟然不顾康国长公主的声誉,将此事捅到朝堂上来,这分明地磨刀霍霍,要把他砍倒了。 杨逸心念百转,徐徐答道:“郡王殿下,我与康国长公主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之事,郡王殿下身为大宗正,还望郡王殿下能多为康国长公主、为皇家声誉着想,莫要制造流言蜚语。” “你还知道皇家声誉?”南阳郡王勃然大怒,指着杨逸面门喝道:“我皇家声誉早被你败坏完了!本王问你,你若是没有对不起康国长公主之处,她为何回来便坚持要出家?你说啊!” “这……” 杨逸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但杨逸也绝对不甘心坐以待毙,南阳郡王捅出康国长公主之事,无非是想搞臭自己,扳倒自己,对方若是舀其他事来攻击,他都虽然也会反击,但不至于如此愤恨,这次南阳郡王算是真正触动他的逆鳞了。 他冷冷地回望着南阳郡王,沉声答道:“康国长公主为何出家,下官不知,此事郡王殿下大可私下去询问康国长公主,您如此到朝堂上来责问下官,让康国长公主何以面对世人?郡王殿下是想逼死康国长公主吗?郡王殿下你太过分了! 你如何污蔑下本不要紧,但郡王殿下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舀康国长公主的声誉、舀皇家的声誉来作赌注,你虽然地位尊崇,但下官还是要直言一句,这大宗正之位,你不配!” “杨逸,你好大的胆子,做下如此龌龊之事,竟然还敢来指责本王,你简直是无法无天!”南阳郡王被他一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恼羞成怒挥掌对杨逸就打。 杨逸疾身后退,避开他的巴掌,谁也没料到事情发展这么快,庄严的朝会上竟动起了手来,包括刘皇后在内,全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只听大理寺卿刘奉世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据臣所知,先帝大行前,曾下过中旨招杨逸回京,正是要钦定此事,可惜天不假年,先帝突然大行,杨逸因某些人包庇,侥幸逃过严惩,本官作为大理寺卿,有权重新审理此案,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此事苏颂和李清臣要避嫌,都不好出班说话,只见章惇执笏出班,沉声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据老臣所知,先帝大行之前,确实下过中旨招杨逸回京,但圣意却是招杨逸回京述职,请问刘大人,先帝招杨逸回京问责之说从何而来?请刘大人舀出明文记载。” 刘世奉冷冷一笑道:“先帝中旨上确实是招杨逸回京述职,但各位试想,当时杨逸到环州任职未满一年,先帝有何理由招杨逸回京述职?若真是这般,旨意自应由中书省来拟,备注存档。先帝下中旨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新党也不是傻子,已知道今日南阳郡王此举,其实和弹劾刑恕、来之邵一样,根本就是针对新党成员的一种攻击; 之前是刑恕和来之邵,现在是杨逸,接下来轮到谁? 张商英等人都是“除恶务尽”的人,对刘奉世这些“余孽”站于朝堂之上,其实早就看不顺眼了。…, 这时见他再蹦出来,张商英等人哪里还忍得住,只见张商英疾步出班,对刘奉世怒目而视道:“刘大人恐怕是想审案想疯了吧?南阳郡王所提之事,就算刘大人想当案件来处理,也总得有苦主,有原告吧? 南阳郡王只是在向杨侍讲询问康国长公主出家的原因,杨侍讲已答不知,那么原因就应去向康国长公主询问,若是康国长公主说杨逸有何亵渎行为,到时再问罪杨侍讲不迟; 刘大人此时跳出来,请问你想审谁?大理寺审案就这般随意吗?陛下,绍圣皇后,臣要弹劾大理寺卿刘奉世滥用职权,滥入人罪!” 张商英话声一落,御使刘海、罗定,中书舍人林希等人也纷纷出班弹劾刘奉世,一时之间刘奉世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这时南阳郡王抢步上前,凛然四顾张商英等人,向御座上一拜说道:“陛下,绍圣皇后,不管杨逸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什么,他亵渎了皇家尊严这已经无须置疑,康国长公主出家也确实是因为杨逸,先帝未及问罪便大行,如今必须彻查杨逸之罪,以明正法典,以告慰天帝在天之灵。” 此事异常棘手,刘皇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强作镇定问赵似道:“官家以为当如何处置?” 赵似哪里知道怎么办?憋红了一张脸无所适从,作为尚书左仆射的苏颂此时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此事涉及皇家成员,老臣建议先将杨逸停职,然后着内侍省低调查询核实之后,再对杨逸加以处置。” 苏颂这也是不得已,他不好偏袒杨逸,只能尽量缩小此事的影响,让内侍省来查办,总好过让外廷大张旗鼓地来查。 刘皇后一听他这建议,不及多想便出言道:“苏相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由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去查办吧!好了,此事至此为止,尔等不得再多作争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0章 让叛逆少年更叛逆 > 杨逸被解职,就像巨石投湖,掀起了一场滔天大浪;他是继刑恕、来之邵之后第三个被掀翻的革新派成员。 杨逸的影响力是刑恕、来之邵远远不能比拟的,他是革新派的核心成员,绍圣新税法的制定者,一连串的战功更是倍受世人关注,他被革职审查,让大宋的政治风向一时大变; 结合到不久前范纯仁被任命为恩科主考,人们不禁纷纷猜测,革新派是否已经和摄政的绍圣皇后产生了裂痕,绍圣皇后是不是想打压革新派,重新扶植起旧党。 一时之间,不光是守旧派变得空前活跃,就连许多骑墙派也认为风向要变,而纷纷投向守旧派的阵营。弹劾杨逸的奏章一天之内便堆满了绍圣皇后的案头; 这次事件不是单纯的政见之争,事涉皇家声誉,大宗正已亲自上朝施压,大部分皇室宗亲也愤慨异常,给绍圣皇后带来无比沉重的压力; 因为这根本不是她利用摄政权就能压得下来的,搞不好连她也被牵连进去。她再次找了个由头,紧急招韩碧儿进宫商议对策。 与此同时,南阳郡王赵宗楚、乘城郡王赵宗佑、东阳郡王赵宗汉、遂宁郡王赵佶、祁国公赵宗景等一大批皇室宗亲以探病为名,齐聚建安郡赵宗绰府上。 温国长公主、周国长公主等皇室公主、郡主进宫找朱太妃哭诉。 大理寺卿刘奉世、翰林学士范百禄、刑部侍郎郑雍、太仆寺丞吴绍祖等人接连拜访吏部尚韩维。 京中那些中下层官员也变得活跃无比,纷纷奔走串联。互通声气,讨论风色,谁都知道,随着杨逸被革职审查。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又必将来临; 在这其间如何站队,如何选边,如何避免被风暴卷倒,如何分得一杯羹,都是他们必须作好准备的。 大宋朝自宋太宗以后,几乎就成了臣子表演的舞台,皇帝往往处于弱势的一方; 每一次政治事件,都是臣子更为活跃。更为抢眼,他们左右着朝政,左右着皇帝; 包括神宗与哲宗这种锐意进取的皇帝,事实上最后也都是被臣子所左右的; 今天这场风暴来临时。朝中大臣再次显示出了这种特性,变得活跃无比,而此事闹得越大,对处在风口浪尖的杨逸来说,越是危险; 这种滔天巨浪之下。个人的能力显得无比的渺小,即便是摄政的刘皇后也是力不从心,恐怕她就是有心救杨逸,也救不了。 杨家门前以往车马熙熙攘攘。突然就变成了门可罗雀,那么些官员像躲避瘟疫似的。对杨逸避之唯恐不及; 就算一些新党成员,对杨逸也起了幸灾乐祸之心。杨逸窜起太快,名声太大,几乎盖去所有人的光芒,把其他人衬黯淡无光; 新党之中早起忌妒之心的大有人在,加上这次事涉皇家声誉,大多数人对杨逸的前程并不看来。 这时除了李一忠这些生死兄弟外,依然是覃子桂丝毫不避嫌,一如既往的前来杨家,还有一个人,有些出乎杨逸意料之外,赵偌。 他进门就喊道:“大哥,我在撷芳楼准备了宴席,大哥不必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今日小弟陪大会哥去喝个痛快。” 越是这个时候,他一声声大哥叫得越是亲切,越是真诚,硬是把杨逸拉出门;这让杨逸对这个叛逆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说实话,以前他结交赵偌,不过是想把他当棋子利用,如今患难之时,赵偌显示出来的真性情让他很感动。 俩人走在街上,街头巷尾处处在热议杨逸与康国长公主之间的韵事,勾栏瓦子里,那些喝多了没事干的百姓扯着大噪门高声议论着: “张大哥,听说了吗?杨逸杨学士被罢官了!” “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是因为杨学士与康国长公主有私情,不过这事怕是有人造谣,杨学士娶的是苏相公的千金,相传在环州时,杨夫人有孕在身,还上城抗击过夏军,杨夫人美丽贤淑,与杨学士锦瑟和谐,照说杨学士不大可能和康国长公主有私情才对。” “嗨!我说张大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昨天南阳郡王手提宝剑,直接冲进金銮殿找杨学士拼命呢,当时南阳郡王大骂杨学士败坏皇家声誉,提着宝剑对杨逸士猛劈猛砍; 幸好杨学士在战场上和辽国人,和西夏人厮杀过,身手还算了得,这才逃得一命,各位说说,南阳郡王身为大宗正,若不是因为杨学士和康国长公主真有私情,能到金銮上去砍人吗?” “三郎说的是,杨学士风流倜傥,名满天下,康国长公主甘愿自荐枕席那也是……” “刘二,你找死啊?这样的话你也敢胡说。” “不说就不说,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说来杨学士也过分了些,凭他的功绩才学,便是把京中四大行首都收了去,也没什么,还能传出一段风流佳话呢,这好不好的去招惹康国长公主干嘛,真是的。” “难说,指不定谁招惹谁呢!难保不是康国长公主自动……呃,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不管如何,这回杨学士怕是过不了这道坎了,倒也可惜,杨学士打契丹人,打党项人,那没得说,战无不胜,唉!真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据说康国长公主在莫愁庵出家了,要不咱们去瞧瞧。” “找死啊你!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就说说嘛,她能偷人,咱们去看看都不行嘛?” …… 听到这些难以入耳的议论声,赵偌立即就要冲过去找人拼命,却被杨逸拉住了,京城有百万人口,人人在议论,你阻止得了吗? 别人怎么说自己杨逸倒不太在意,可如今流言满天飞,让康国长公主如何做人? 或许听到这些还是好的,可想而知说得更难听的大有人在,指不定许多人正在大骂自己和康国长公主是奸夫淫妇呢。 杨逸和赵偌来到撷芳楼,赵偌仍旧愤愤不平,甚至扬言要招集往日的那班兄弟去净街;杨逸听了除了苦笑,又能说什么? 这次他被一刀插在软肋上,真没想到南阳郡王等人会拿康国长公主之事来做文章,这让他非常被动,非常气愤,也很压抑,他也真有带一班兄弟上街干几架的冲动; 撷芳楼占地极广,楼阁错落于花木间,恍若皇家园林,这里的姑娘姿色都是上乘之选,能来撷芳楼寻欢的非富即贵,普通人根本不敢进来。 杨逸和赵偌进了雅阁,点名就要撷芳楼的头牌楚楚姑娘相陪,老鸨为难地赔笑道:“二位贵人,实在对不起,楚楚姑娘正在凝香阁给郑衙内献舞,二位贵人恐怕得稍为等等。” 杨逸听了心中一动,立即横眉冷哼道:“等什么等,立刻让楚楚姑娘过来,否则我拆了你这撷芳楼。”…, 杨逸这话一出,不光老鸨愣了,连赵偌都愣了一下,接着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兴奋起来,高声嚷道:“没错,赶紧按我大哥说的,把楚楚姑娘叫过来,否则我们拆了你这撷芳楼。” 那老鸨不认识杨逸,但却认得赵偌这位经常惹事生非的小霸王,她为难地说道:“还望二位贵人见谅,楚楚姑娘她现在真不方便……” 杨逸不等她说完,立即起身喝道:“小偌子,把你的手下叫上,咱们自己去凝香阁要人!” “好哩!大哥放心,今个儿小弟我若不把楚楚姑娘给你抢过来,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赵偌这是跟谁学的?杨逸暗暗好笑,他们不顾老鸨阻拦,带着几个随从往凝香阁直冲。 到了凝香阁前,赵偌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二话不说,一脚就把大门踹开,阁中楚楚姑娘正在轻歌曼舞,几个公子哥儿坐在里面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推杯换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厅内顿时静下来,接着一个耳下长着黑痣的少年暴起喝道:“哪来的混账东西,竟敢来本衙内的场子捣乱……” “敢骂你老子,你有种,赵大赵二,给我打!” 赵偌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威风凛凛地大喝起来,他那七八个随从立即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厅内随即杯翻桌倒,惨叫不绝; 很快对方的随从也冲了进来,凝香阁里人满为患,开始双方都是赤手空拳,接着有人抄起桌子,有人抄起酒壶,有人抢过花瓶,有人抡起屏风,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 撷芳楼的老鸨呼天抢地,哭喊不停,但又如何阻止得了,楼里其他客人也纷纷出来围观,杨逸这时一脚将那耳下长痣的少年踢翻,拉过吓得花颜失色的楚楚姑娘就往外退。 赵偌打得正兴起,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在杨逸面前表现一翻,他可谓是身前士卒,英勇无比; 杨逸把他拉出来时,他还觉得不过瘾,前些日子杨逸劝告过他不能再生事,他便一直忍着,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今天终于又可以小试牛刀,爽啊! 杨逸把握好火候,抱着千娇百媚的楚楚姑娘,带着赵偌迅速撤出了战斗,消失在一众寻芳客的视线之中。(未完待续。。) 第271章 安之若素 > 人生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前两样和赵偌是来不及了,所以杨逸只好在第三样上下功夫. 铁哥们就是这么炼成的。 撷芳楼事发,赵偌回家之后,又被南阳郡王狠狠地揍了一顿,连脸颊都挨了一鞭,得知孙子竟然是和杨逸凑在一起后,这次南阳郡王比任何一次都恼怒,下手毫不留情,若不是赵偌的娘亲舍身相挡,还不知道赵偌被打成什么样子呢。 杨逸也不好过,母亲杨氏一心扑在孙子身上,连杨逸被革职审查的事都不知道,更别提撷芳楼事件了; 家里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但十三娘和清娘那幽怨的目光,可不比赵偌挨的鞭子好受。 特别是清娘,小丫头那美丽的眸子扑闪两下,顿时水雾空蒙,看得人心肝直疼,杨逸连忙捏捏她的小脸说道:“清娘乖乖的,千万别哭,杨大哥我就算不做这官,一样能衣食无忧。” 杨逸纯粹地在安慰清娘她们,其实此事一个不好,极可能被贬到岭南去,成为一个真实的流放犯。 十三娘懂得多一些,满脸的担心,她蹙着眉头问道:“官人是故意的吗?如今你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为何还要故意授人以柄?”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娘子放心吧!想扳倒官人我没这么容易,他们以康国长公主之事来攻击我。看似凶险。其实不然,只要康国长公主稍作澄清,官人我最多也就是贬到地方做官而已。娘子请想,康国长公主总不会拿自己的名誉不当回事吧?” “那可未必!”十三娘脱口说道,杨逸与康国长公主之间的风言风语,她不可是今天才听说,万一康国长公主干脆懒上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杨逸连忙放开清娘,上前搂住她说道:“娘子,官人我对不起你。但无论如何,咱们是结发夫妻,这一点绝不会变。” 说十三娘心里没点担心是不可能的,对方毕竟是皇家公主。如今流言蜚语传得天下皆知,最终杨逸总得给个说法,但除了休妻再娶,杨逸又能有什么办法? 十三娘紧紧抱着他,含着泪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官人不会弃我和睿儿不顾的,只是你和康国长公主将来怎么办?康国长公主真是因为你才出家的是吗?” 对这个问题,清娘是也十分想知道,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杨逸,天边的新月洒进雕花的轩窗。房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儿卷动着帷幔的轻响。 杨逸不想说谎,叹了一口气说道:“康国长公主出家之事,确实与我脱不了关系,但娘子你们要相信我,我与她之间真是清白的,官人我对她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 清娘那又眸子里又浮起了一层雾气,喃喃地说道:“可是杨大哥,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说你和她的事,今后她可怎么活呀?” “唉!” 十三娘也是幽幽一叹。房里沉重的气氛让杨逸十分难受,他强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担心什么?大不了将来我把她娶回来帮你们洗脚叠被……” 十三娘立即打断他道:“官人,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长公主也着实可怜,你呀…….唉。妾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说了让你们别瞎操心,一切有我,相信官人我,一定能很快渡过这个难关的。”…, 杨逸好不容易将俩人安抚下来,找了个借口便往韩碧儿房里去。 韩碧儿的房间在西面一点,穿过一道曲折的回廊,沿着池塘边的小径走几十步便到了,楼上亮着灯,一枝横斜的杨柳伸到了阳台边,池塘里月光浮动,蛙声一片。 青叶给杨逸开门后,不用吩咐便下到一楼守着,韩碧儿一袭薄薄的春衫,头上的秀发随意地挽着,整个人显得更是柔媚动人。 “杨郎,你可来了,奴家等得正心焦呢。”韩碧儿盈盈一福后,轻灵的将门关上,引着杨逸到小几前坐下。 杨逸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有何安排?“ 韩碧儿摇了摇头,挽着杨逸一只手臂,担心地说道:“皇后娘娘也乱了分寸,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事涉皇家公主,大宗正有极大的话语权,皇后娘娘也不能独断……” 杨逸有些不满地横了她一眼,刘皇后临时招韩碧儿进宫,当时杨逸还没来得及与韩碧儿沟通,但听她竟捡这些没用的说,杨逸不禁轻哼一声。 韩碧儿悄悄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娘娘问奴家该如何应对此事……” “你是怎么答的?” “奴家……”韩碧儿又偷偷瞄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奴家说目前关键是要先稳住康国长公主,千万不能让她再做出冲动的事来。” “怎么稳住?” “康国长公主既然放不下杨郎,就先答应她,将来在适当的时候,让她以平妻的身份嫁入杨家,如此一来,康国长公主也就成了杨家人,维护杨家自然也就成了她的责任。” “胡闹,瞧你出的馊主意,你知不知道,咱们大宋根本没有平妻一说,何况对方是长公主,岂能给人做平妻?” “杨郎,就是因为她是公主,如今有关你们的传言传得天下皆知,除了嫁入杨家,她还能怎么样?至于平妻一说,大宋没有,但古已有之,将来皇后娘娘真正控制了朝局之后,让人翻翻周礼,这都不成问题,杨郎,你要责怪奴家,奴家也认了,奴家不知道你和长公主之间倒底出了什么事,除了先稳住她,奴家又能怎么办?” 杨逸暗暗一叹,站在韩碧儿的位置,她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除了让刘皇后先稳住康国长公主,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杨逸实在没有理由过多苛责于她。 他揽过韩碧儿的香肩,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碧儿,还记得咱们在杭州时用过的那些东西吗?你找人给我先分散采办好,记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韩碧儿诧异地问道:“杨郎,那些东西有何用处?如今朝上弹劾你的人这么多,难道杨郎想在他们身上一一施为吗?那如何能成?” 杨逸翻了翻白眼说道:“这事用不着你提醒,我还没傻到那程度,你先照我说的去办就是,将来用在何处,到时你自会知道。至于朝中那几个蹦达得欢实的,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我就不信,他们屁股有多干净。” 韩碧儿顺势将自己那妖娆的身体靠进了杨逸怀里,带着几分薄怨问道:“杨郎,此事表面上是冲着你一个人而来,却分明仍然是新旧党争导致的结果,章相公他们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杨郎遭人陷害不管吗?” 窗外一阵夜风吹来,房中烛火微微地晃动起来,俩人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不定………, 杨逸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润了润口,淡然笑道:“你放心吧!妇人之仁章相公从来不屑为之,这段时间革新派接二连三被人弹劾贬官,章相公等人岂会连这伎俩都看不清,刘世奉等人是先帝用来牵制革新派的,先帝大行之后,朝廷忙于应付辽夏夹击,一切以稳定朝局为重,才让这些人蹦达到今天,如今是该把这些杂草拔干净的时候了!” 韩碧儿拍拍自己的胸脯儿,长吁一口气道:“这样奴家就放心多了,不过南阳郡王等人怎么办?他们是皇室宗亲,总不能把他们也贬谪吧?” 韩碧儿在杨逸怀里不时扭动,那薄满的交领罗衫散开来,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抹胸,还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随着她的小手在胸口轻轻拍动,那抹胸里的一对玉兔弹跳不已,几欲裂衣而出。 杨逸淡淡一笑,他心里明白,这狐狸精是故意的,特别是十三娘顺利产下长子,她肚子却一直未见动静,如今她的狐媚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引诱他的机会。和他行云布雨之时,更是任劳任怨,百般奉承,把他侍候得比神仙还快活。 见杨逸久久不说话,韩碧儿花靥含露,妩媚地撒娇道:“杨郎快说嘛!你一定有应对的办法了是不是?奴家都担心死了,你就说出来,好让奴奴安心嘛!” 杨逸搂住那那柔软的纤腰,对她眨了眨眼笑道:“碧儿冰雪聪明,自己一定能猜到的,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韩碧儿粉脸含春,媚态横生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杨郎就爱吊人家胃口,奴奴这回是真的猜不到,杨郎若是愿意告知奴奴,奴奴今晚……” 她说到这便不说了,反而吊起杨逸胃口来,杨逸一手上移,从那粉红色的抹胸里探进入,用力一握,韩碧儿顿时发出一串婉转的轻吟! “好你个韩狐狸,竟敢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杨郎,不要……啊……” “真不要,那好,我走了!” 杨逸说着就要起身,韩碧儿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他,忙乱地说道:“不要!不是……是杨郎你不要走,奴奴要……” 杨逸哈哈一笑,将她那妖娆的身体横抱而起,一边往罗床走,一边对门外喊道:“青叶,好了,正事谈完,你上来吧!”(未完待续。。) p 第272章 东海澜生钓碣石 杨柳春烟薄,早莺争暖树。池上莲藕长出了圆圆新叶,绿波鳞鳞,金光点点,九曲桥连接的水榭上,飘出一串幽淡的琴声。 清娘长大了,身姿袅袅如初春的杨柳枝,头上挽着朝云近香髻,不施胭脂玉颜却细腻红润,上身穿一件紫色交领罗衫,衬得她雪质冰肌晶莹如玉,下身一袭湖绿色曳地长裙,腰缠暗红碎花飘带,中坠白色玉环绥。 一双含情脉脉的明眸,透着明净和诗意,十指细长而圆润,朝阳照射之下,仿佛透明的玉雕,轻灵地划过琴弦上,奏出一串仙音雅乐。 杨逸怀里抱着儿子,靠在紫木雕栏边听她抚琴,这几天外面风高浪急,杨逸却当和自己丝毫无关,身处于暴风眼之中,却怡然自得。 因为他的镇定,使得清娘她们也不再忧心忡忡,一家人倒像在享受一个难得的假期。 儿子杨睿快三个月大了,早晨的气温还有些寒凉,小家伙浑身被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小模样儿十分讨人喜欢; 唯一让杨逸不满的是,小家伙相貌看上去接十三娘多一些,宫里的赵捷也是接刘清菁多一些,那还好说,可家里这个也不接自己,这让杨逸有些气馁,自己生龙活虎的,难道遗传基因还不如十三娘她们? 小家伙怡然自得的靠在他怀里,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显得非常灵动,小腿不时踢两下,仿佛是想往清娘那边去; 清娘一边抚琴。一边逗他,眸子笑得弯弯的,琴声不免有些散乱起来。 杨逸瞪了她一眼说道:“清娘,抚琴要平心静气,你这样怎么能弹出好的琴声来?” 清娘不干了。干脆停手,噘着小嘴娇俏地横了他一眼说道:“杨大哥,人家不弹了,人家想抱抱大郎嘛。” “大郎?” 听了这个称呼,杨逸脑海中不禁浮起武大郎那‘伟岸’形象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般说道,“清娘,以后还是别叫这小子大郎了,杨大哥我听着别扭。” 清娘跑过来,抢过小家伙,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才问道:“杨大哥,为什么?睿儿本来就是大郎嘛?不叫大郎叫什么?” 杨大官人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些翻。若有所得地答道:“嗯!就叫铁蛋吧!” “铁蛋?”清娘那清脆的声音顿时拔起老高,把怀里的小家伙吓得小嘴一瘪,就要放声大哭。 清娘连忙拿起拨浪鼓摇起来:“ 大郎乖哦,不许哭哦,呀!小翠。快叫大郎不哭!快叫呀!” 眼看小家伙还是张嘴哭起来,清娘连忙抱着他走向亭边的鸟笼,向那只漂亮的鹦鹉求助; 谁知那鹦鹉还是习惯地叫道:清娘乖!清娘乖! 杨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清娘脸上满是妞妮之色。 小家伙倒不管鹦鹉是在叫谁,见着笼子里毛色漂亮的鹦鹉学人语,便停下嚎哭,两眼圆溜溜地看着。手舞足蹈的,煞是兴奋。 这时林缥缈一身道袍飘飘,从九曲桥上快步走进来。将一个镂着精美花纹的小匣子丢给杨逸,绷着一张脸冷哼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杨逸拉过一看,匣子的锁被撬烂了,他一边打开匣子查看,一边说道:“辛苦林道长了,今晚你来找我。我教你一门开锁的功夫,免得你以后行事这么费事。” 林缥缈细眉一竖。冷冷地道:“哼!你想得美,以后休想让我再帮你干这种肮脏事。”…, 杨逸迅速查看匣子里的东西,除了两块珍贵的宝石之外,便是一些信件和两本小册子,他翻开那小册子粗略一看,嘴角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清娘,这个归你,收好了!”杨逸将那两块宝石递给清娘,然后对林缥缈笑道,“林道长此言差矣!咱们这是为了惩罚贪官污使,为民伸张正义,怎么能说是肮脏事呢?”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我不会再帮你干这种事的!”林缥缈说完就要拂袖而去。 杨逸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已稍信回杭州,邀请青云老道进京……” 听了杨逸的话,林缥缈果然停住了脚步,杨逸接着笑道:“到时我若是心情好呢,就把青云老道向皇后娘娘引见,呃,青云老道在我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他那点小心思嘛我就成全他也无妨。” 林缥缈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来瞪着杨逸说道:“你再敢污蔑我师父,小心我一剑把你刺个通透。” “啧啧啧!难怪你师父不同意让你入门,就你这火爆脾气……难难难!” 林缥缈被他说得有些难堪,干脆什么也不说便转身离去,那原本宽大的道袍被晨风吹得贴在她身上,那美好的曲线顿时显露出来,杨逸不禁又想起上次从门缝中看到的那一轮粉光致致的满月。 清娘似乎也意识到他手中两块美玉来路不正,有些犹豫,一双美目眨呀眨的,就是不把玉接过去。 杨逸又好气又好笑,起身抱住她那柔软的小腰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笑道:“清娘不要也罢,得闲时杨大哥再带你去潘楼街淘几块更好的,杨大哥我是坏人,倒不能也让清娘跟着做坏人……” “不是啦!不是啦!杨大哥才不是坏人呢?不管你做什么,清娘都相信你的。”清娘脸色微红,急声分辩起来。 杨逸低头在她那俏丽的脸上亲了一口,呵呵地笑道:“好了,大哥我还有些事,清娘你把咱们家铁蛋抱回去吧!免得娘亲她又要唠叨了!” “铁蛋?”清娘的声音再一次拔高。 第二天金銮殿的朝会上,正当群臣以为这又是攻击杨逸的新一天的开始,御使罗城却当先出班,朗声奏道:“陛下,绍圣皇后,臣要弹劾大理寺卿刘奉世,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刘奉世在出任大理寺卿期间,以权谋私,收受大理寺下层奸吏从人犯家属处盘剥的脏银,纵容不法,臣有确凿证据,请陛下和绍圣皇后明查。” 大理寺卿刘奉世正准备出班怒斥罗城诬蔑,却见罗城从袖口拿出两本册子和一些书信,见了这些东西,刘奉世不禁心胆具裂,冷汗直下。 大殿中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向他射来,刘奉世就算老于官场,但瞧见那两本小册子之后,也说不出一句辩白的话来,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现在说的越多,等下只会越难堪。 珠帘后的刘皇后平静地说道:“罗御使有何证据便请呈上来吧。” 侍殿太监将罗城手上的书信和两本小岫子递了上去,刘奉世此时已是如坐金针,脸如死灰,那两本小册子的分量他再清楚不过,一但公之于众,他必是身败名裂; 他昨天早上就发现收藏在书房里的秘匣被偷,昨天提心吊胆一天,却不见有丝毫动静,还心存一份侥幸,希望是那些鸡鸣狗盗之辈窃去,取走匣中价值连城的美玉,而将无用书信的小册丢弃了。…, 因此昨天他还暗暗派人搜捕城中惯盗,希望追回这些要命的信件和册子。谁曾料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些东西竟落到了罗城手上,这跟判了他死形差不多。 绍圣皇后细细翻看了一下那两本小册,然后递给赵似道:“官家也看看吧!” 东西到了赵似手上,他却不看,仿佛那是烫手的山芋似的,谨慎地说道:“朕就不看了,还是让各位宰相来看吧!” 东西很快又由太监传到了章惇手上,这时刘世奉再也不堪这种精神折磨,他神情黯然的缓步出班,给御坐上的赵似行了一礼,然后高举着笏板,躬着身体,慢慢向殿外退去。 这是大宋朝堂上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叫做‘下殿待罪’,这表示当事人已经认罪服输,自动下殿等待处治。 大殿中顿时又传出一阵“嗡嗡!”的声音,章惇随意翻看了两页,轻咳两声,大殿便又安静下来; 他将小册子给还给侍殿太监,淡淡地说道:“就请公公当廷念一遍吧!好让各位大臣一起听听。” 那侍殿太监站到丹基上,打开小册子大声念起来,殿中百官却已无心细听了,说来做官的谁私下里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东西,这些东西一但被捅到朝堂上,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身败名裂,这已无须多说。 他们关心的是此事的性质,很显然,之前刑恕、来之邵,再到杨逸被弹劾解职,都是旧党所为;而现在的刘奉世,是不是代表着新党的反击开始了? 这种反击有多强烈?波及有多大?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当然,有些给刘奉世送过礼的人,那可就得心惊胆战了,侧着耳朵,屏着呼吸细听,生怕有涉及到自己的罪证,随着侍殿太监一条条的往下念,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刘奉世一案证据确凿,他本人无须再作审理,在朝堂上直接就被定下罪来,贬谪广南路邕州。 而刘奉世一案涉及的其他官员,将交由刑部审理,可以确定,随着案件的入深,落马的必定不会只是刘奉世一个人。 旧党又一个大员被贬过岭南,新党的反击来得是如此猛烈,使得京中政治风向一下子又大变起来! PS:各们亲,月底到了,弱弱的问一句,有票咩?渴望你们的支持。谢谢。 第273章 反击.试探 朝中的政治风浪,几乎将朝中所有官员都席卷了进去,唯一处于风暴之外的,或许只有武成王庙里、与外界隔绝的范纯仁等恩科考官了。 南阳郡王等人拿康国长公主出家之事来做文章,以为事涉皇家声誉,绍圣皇后即便看重杨逸,也不可能过多偏袒,从而可以迅速扳倒杨逸; 殊不知,刘清菁与杨逸之间才是真有私情,而且为了扶赵捷上位,此时正是她最需要杨逸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杨逸就象个心脏长在右边的人,南阳郡王等人一枪刺入他的左胸,料定必死,其实只是给杨逸造成了一些创伤,并不能致命。 但对康国长公主的伤害却是致命的,漫天的流言让她无以面对世人,几度寻死,刘皇后派了二十个宫女日夜看守着她,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对于刘皇后来说,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一定不能让康国长公主有丝毫差池,否则杨逸就真的完了! 而杨逸的反击,也是毫不留情,继刘奉世贬谪岭南之后,大理事评赵偌揭发南阳郡王府经营私盐,隐瞒田产逃避税赋等数项罪状,又掀起了一波新的大浪。 这一次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孙子揭发祖父,而且涉及皇家目前辈份最高的大宗正。 百官在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杨逸这一招并非他首创,几十年前,一代名相吕夷简就曾玩过这一招。 仁宗年间,大臣任布与宰相吕夷简不合。吕夷简在任布身上找不出任何漏洞,于是便举荐任布的儿子入谏院做谏官,最终利用任布的儿子把任布给干翻了。 再坚固的堡垒,也经受不住来自内部的攻击啊! 你或许会对这种行为唾弃不已,儿子告老子。学生告老师,女婿告老丈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忙!类似的事情名动天下的韩琦和富弼也干过,可没见他们的名声受到什么损害,关键还要看官方是怎么定性这件事。 还能怎么定性?经营私盐。隐瞒田产逃避赋税,每一件事都触犯了国法,虽然这些事情大多数权贵私下都干,似乎没什么。 但那是私下,一但被捅到朝堂上,管你是宰相也好,王爷也好。一样要追究责任,否则朝廷律令岂不等同虚设? 大宗正司掌纠合宗室外族属而训之以德行、道艺,接受其词论而纠正其违失。 南阳郡王赵宗楚被揭发违法之事,德行有亏,只得主动辞去知大宗事一职。闭门思过。 处罚不算重,但常言道打铁还须自身硬,自身德行有亏,哪里还有脸去指责别人? 杨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对宗室的反击直取其首脑。赵宗楚等人措手不及,气势为之一泄;再者赵宗楚牺牲康国长公主来攻击杨逸,宗室中也有一些人不赞同此举。这场暗战可以说赵宗楚是彻底败了。 入内内侍省很快宣布了对杨逸一案的调查结果,康国长公主出家是为了给神宗皇帝祈福,与杨逸无关。 这个调查结果可以说是苍白无力,绝不可能平息杨逸与康国长公主间的流言蜚语,不过是官面上判定杨逸无罪而已。 城南的惠民河上,一条画舫随波逐流。缓缓南去,杨逸、蔡京、林希、周邦彦四人散坐船上。一壶酒,一曲琴,一声欸乃。两岸绿意盎然,一株株垂柳在东风中如同一个个婀娜的少女,摇曳多姿;…, 画坊上四人畅谈一阵,杨逸笑吟吟地对蔡京道:“久闻蔡大人书法独步天下,在下是景仰已久啊!今日不胜冒昧,还望蔡大人能赐份墨宝,以供早晚观赏临摹。” 清娘才气纵横,酷爱收藏,杨逸对她宠爱有加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蔡京笑容可掬地望了望侍候在杨逸身边的清娘,谦虚道:“任之有命,岂敢不从?” 船上侍女连忙去研墨铺纸,蔡京坐到案几前,稍稍酝酿一下,便沾墨落笔,他的书法位列苏黄米蔡四大家之中,字势豪健,严而不拘,逸而不外规矩,痛快沉着,独具风格。 而排在首位的苏轼的书法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但从个人审美喜好上来说,杨逸更喜欢蔡京的书法多一些。 画舫上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蔡京运笔,他似乎看透了杨逸的心思,所写的两幅字帖正是清娘的两首《如梦令》,一幅正体,一幅行体。 眼看蔡京就要在第二幅字帖上落款,站在杨逸身后的清娘一双眸子亮得跟午夜的星辰似的,蔡京的名声是跟了赵佶之后才臭的,目前他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能臣,清娘对他的字自然没有什么偏见; 等他停笔,杨逸由衷地赞道:“久闻蔡大人书法冠绝古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蔡京搁笔一笑道:“不敢,不敢,还望任之多多指教。” 杨逸带着清娘到几案前细观,或者说是霸着,好像怕林希他们把字帖抢去似的,他负着手含笑说道:“蔡尚书说笑了,蔡尚书这正书如冠剑大人,议于庙堂之上;行书如贵胄公子,意气赫奕,光彩射人;着实让人叹为观止,我在蔡尚书面前怎敢当指教二字。” 这时林希和周邦彦也围了上来,细细观赏,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对自己的字,蔡京是颇为得意的,他很看不起苏轼那种丰硕的书法;当然,才华傲视天下的苏轼也看不起蔡京的字,将蔡京的字贬得一文不值。 双方互相抵毁,两人又处于不同的政治阵营,蔡京在政治上得意时,便派人到各地把苏轼所题的碑碣一一捣毁。轮到苏轼在政治上得意时,也这么干。将蔡京所题的碑碣一一毁掉。 北宋四大书法家之中,原本排名是米、蔡、苏、黄,苏轼的粉丝们不但把这排名变成了苏、黄、米、蔡,而且硬是将蔡京换成了蔡襄,坚决不承认蔡京在书法上的成就。 想到这些。杨逸觉得挺好笑的,这些大人物往往也有小气的一面,跟小孩子斗气差不多,其实双方无论如何贬低对方,都是无法抹杀对方在书法上的成就的。 苏轼的字不必说。后人对蔡京的字评价也是极高的,特别是他的大字,可谓是冠绝古今,鲜有俦匹。 “多谢蔡大人赐字,哈哈哈,清娘,快收好!”杨逸一看墨痕干了。立即让清娘收好,生怕别人抢了去。 林希笑而不言,看来杨逸是不知道,蔡京对自己的书法非常自信,并有意与苏轼比拼。因此关系稍好的人向他求墨宝时,蔡京向来不推辞,这也是一个炫耀的机会嘛,林希自己就有好几幅蔡京的字帖。 这一点杨逸确实不知道,他还以为蔡京和其他的大书法家一样,惜墨如金呢。而文人之间争抢书画是平常事,他为了让清娘高兴,小心翼翼地防着林希和周邦彦争抢。真是枉做小人了。…, 多几人谈了一会儿书画,林希突然把话题引回到朝政上来; 只见他的目光从各人面上扫过,缓缓地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此翻绝不能就此罢休了,若不能真正把朝堂理出个朗朗乾坤来,新政终是阻力重重。元祐奸党之中,有许多人尚未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次必须一起把账算清楚。” 这次反击战,杨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几乎是凭个人手腕就将对方两位首脑挑落马,但林希等人显然认为这样不够; 听了林希的话,蔡京思索了一下说道:“子中兄言之有理,照我看来,必须重新成立编类局,再度审查元祐奸党的章疏,使这些漏网之鱼得到应有的惩罚。” 提到编类局,杨逸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清娘,当初李格非正是因为拒不出任编类局检讨一职,还大骂章惇被贬往安肃的,见清娘心思似乎沉浸在新得的字帖中,这才放下心来。 杨逸接口道道:“这次刘奉世贪污受贿一案,由何尚书亲自审理,相信一定能查出更多奸党的把柄来的。其实有一件事,咱们更应该注重。相信各位也听说了,韩维利用帝师的身份,一直在给今上灌输守旧的理念,甚至时时劝诫今上莫要姑息养奸,这才是最令为担忧之事啊。” 杨逸说完,暗暗留意着蔡京和林希的反应,有些事不用说太明,杨逸点到这,已经足够了; 他这话传递出的意思不难琢磨,杨逸今天无非就是想探探蔡京和林希的想法; 其实一干革新派都知道,赵似已经成为一个极不确定的因素,赵似谨小慎微而且懦弱的性格,注定他不是个锐意进取的君主; 这样的人对守旧派的墨守成规通常更感兴趣,现在赵似的思想也越来越多地倾向于保守的旧党,一但赵似亲政,对革新派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周邦彦连忙应和道:“杨侍讲所言极是,应该尽快让绍圣皇后给今上另选明师才是。” 周邦彦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杨逸笑了笑没说话,目光犹在留意着蔡、林二人的表情,他暗中已经作了一些安排,但有些事情若有蔡京、林希等人配合,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蔡京和林希对望一眼,不着痕迹地说道:“先帝大行,辽夏夹击,举国慌乱之时,绍圣皇后皆能应对自如,可谓是女中尧舜,对奸党覆政之心,绍圣皇后必能明查秋毫,咱们作为臣子的,只须尽力配合绍圣皇后,当不会再有差池,任之以为如何?” 杨逸朗声一笑道:“蔡大人所言极是,哈哈哈,来,请各位满饮此杯。” 得了蔡京和林希这个表态,接来下的事就好办多了,杨逸心情为之大畅! 第274章 夫妻双双滚床下 。 朝中的风暴愈演愈烈,几乎涉及到了所有的部门,在章惇的铁腕之下,一个个旧党官员纷纷落马,。 刑部侍郎郑雍被贬。 粮料院勾当官席眉公被贬, 翰林院侍诏梁程式被贬。 秘书省书令史洪定文被贬。 河北西路经略安抚使刘少保被贬。 舍人院员外郎白良臣被贬。 门下省给事中王熙被贬。 国子监祭酒李瑞光被贬。 起居院起居舍人钱应物被贬。 而这场风暴似乎和杨逸没有任何关系,朝廷虽然已经恢复了他的官职,但他和康国长公主之间的流言蜚语,至今尚未平复,让杨逸很受伤,于是他告起了病假来。 家里的童车作坊开起来了,韩碧儿本意是想把这个作坊给青叶打理的,但这次出了点意外,茗儿这丫头似乎也看了上这个作坊,整天没事就往里凑; 她是大房的陪房丫头,一到作坊顿时比韩碧儿还神气,青叶更是只有靠边站的份; 杨逸感觉有些不对劲,以前十三娘主仆和韩碧儿主仆之间相安无事,互不侵犯,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妙,后院可别起火才好,。 正好杨逸这些天闲得像瓜一样,于是决定客串一回包龙图,亲自到作坊去勘查一翻; 作坊在东面的安仁坊。 朝廷东西八作司的东司也位于安仁坊,西司位于安定坊。所谓的八作分别是泥作、赤白作、桐油作、石作、瓦作、竹作、砖作、井作。 这是大宋开国时的分法,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实际在现在的东西八作司已经增加到二十一作。除了以上八作这外,还有大木作、锯匠作、小木作、皮作、大炉作、小炉作、麻作、猛火油作、钉铰作、火药作、金火作、青窯作、窟子作。 听这些作坊名字,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它的分工了。东京城能这般壮丽辉煌、大宋的武器能那么精良,离不开这些繁杂凭大的作坊。 汴河就从安仁坊蜿蜒穿过,各种作坊用的原料和所出的成品,大都是通过汴河来运输,停靠在安仁坊码头的船舶日夜不息,数百上千的劳力通过帮八作司装卸货物,以换取报酬养家糊口。 杨家的作坊和东作司一比,就象蚂蚁比大象。看得杨逸怒发冲冠,当然,他不是怒朝廷的东作司比自家的作坊大,而是怒——就这么只小蚂蚁,几个妖精争什么呢? 嗯,家廷暴力太过于野蛮,杨逸决定还是慢慢抽丝剥茧。先把情况摸清楚,然后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后院的危机。 他悄悄地进入作坊,就发现老管官李贵也在,不是吧!楚汉战争变成了三国演义。难不成作坊里挖出金矿了? 李贵最先看到了他,。上来打招呼,作坊里满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杨逸竟没听到他说什么。 “你忙,我随意。”杨逸估计他也听不到自己说什么,言简意赅。 他在作坊里溜达了一圈,果然看出了严重的问题来: 适合做技术总监的茗儿跑去管财务和营销。 适合做营销主管的青叶跑去管生产。 至于老管家李贵纯粹是出城筹备春耕路过,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总经理办公室”里摆着两张桌子,左青右茗,杨逸搬张了椅子,大马金刀往中间一坐! “姑爷,作坊里简陋,没茶水,委屈姑爷了。”茗儿说完依然低头算账,根本没有委屈人的心里负担。…, 这丫头是相府出来的,不简单,和十三娘新婚之夜,她就敢讹诈自己二十贯钱。 “茗儿,别太累了,瞧,你这脸上都长出皱纹来了……” “啊!” 一声超高分贝的尖叫,顿时把作坊里所有的声音都比了下去,茗儿扔笔捂脸的动作快得只是一个虚影,杨逸看不清,但能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 “姑爷,婢子脸上真的有皱纹了吗?您再仔细看看。” 从茗儿的紧张程度可以确定,皱纹是女人的天敌,一但遇上,女人不但会惊慌失措,而且智商会直线下降。 “你捂得这么紧,看不到。”杨逸估计,就刚才那声直透云霄的尖叫,啥天敌都被吓跑了。 茗儿小心翼翼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移开,长长的睫毛轻颤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啊!” 又是一声空前绝后的尖叫,这回杨逸没有心里准备,他估计自己脸色一定是吓得苍白。但茗儿结结巴巴的话,却证明事实同好相反。 “姑爷,你脸上怎么了?黑黑的……” 杨逸伸手一摸脸颊,果然五指如炭,墨香弥漫,难怪刚才凉凉的。 “茗儿,咱们家没纸用了吗?” “有!”茗儿下意识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拿我的脸来做账?” “噗!” “你还笑?” “婢子该死!婢子该死!姑爷坐着,婢子这就去打水来给您洗脸。” 茗儿去了许久,才端来一盆水,杨逸猜想她一定是对着水盆,先把自己的脸研究了一翻,确定“天敌”被赶跑了,这才把水端来。 作为杨逸的生活秘书,茗儿帮他洗脸时动作非常麻利,杨逸看着那盆水越变越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己肚里那点墨水也给洗出来了。 “茗儿,你瞧,自从你来了作坊,好多天没人给我洗脸,这都肮成什么样子了?” “姑爷净胡说,家里那么多丫环,又不差婢子一个人。” 咦,这是什么话?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理亏!果然有造反的苗头。 杨逸决定继续旁敲侧击:“作坊里这么吵,。净是些光着膀子的打铁汉子,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来这儿,人家恐怕会说闲话嘀!” “ 这有什么?在环州时婢子不是也跟着娘子去建过盐井吗?再说了。青叶能来,婢子为什么不能来?” 杨逸凭直觉判断,她后半句才是重点。两个大丫头果然是较上劲了; 通常情况下,小鬼打架,都是大神在背后指使,十三娘和韩碧儿那妖精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杨逸脱口问道:“是十三娘让你来作坊的?” “才不是呢,是婢子自己要来的。”茗儿盈盈一转身,飘出一缕淡淡的体香。端着洗脸水出门去了。 杨大官人自觉有些失败,青叶还好点,茗儿这丫头对他竟然丝毫不惧,一发觉涉及敏感问题,竟然避出去了,滑得跟泥鳅似的,嗯。和她身上的肌肤一样滑。 是夜,初更时开始下起大雨来,屋檐倾泄而下的雨水奔流到池塘里,整个池塘已经齐岸平,岸边的垂柳在闪电下参差飞舞着。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的划下,天地仿佛都被劈开了。 十三娘吓得躲在杨逸怀里,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杨逸老神在在,一双手趁机在山峰原野间游荡,惬意极了。 “娘子别怕,根据我的研究,雷电通常不会劈到房子……呃……”…, 杨逸突然意识到,这年头房子没装有避雷针,这正屋的二楼,相对最高,自然也最容易招雷劈…… “轰!”忽然又是道闪电划下,就在窗外。 “啊!”房里这回本应是传出两声尖叫,但由于男中音比较压抑,女高音比较高吭,所以听起来只有一声,。 杨大官人面白似鬼,扯过一张毯子将俩人一裹,夫妇俩一齐滑到了床下。 主帅支撑不住,手下完全处于崩溃之中。 仓惶逃窜中,杨大官人突然冒出一句:“娘子,是你让茗儿去作坊吗?” “不是!” “娘子,打雷的时候不能说谎,否则……” “轰隆!”窗外又是一声响雷。 这回房内男中音完全盖过了女高音,原因是女高音喊累了。 “官人,真不是我,官人问这干嘛?”显然,女高音恢复了一些理智。 “啊!”这回没打雷,完全是因为腰间软肉传统来的疼痛、导致男中音再度响起,而且空前的嘹亮。 雨渐渐小了,雷声也小了,十三娘将毯子一掀,才发现自己衣衫半解,发横钗乱,她嘴儿一噘:“哼,官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却拿雷电来吓妾身!” “娘子,冤枉啊!那雷电可不是我招呼来的,若有半句假话,愿受五雷……” “轰!”又是一阵雷鸣电闪。 “啊!” 要命啊!还有雷!杨大官人自己吓得不轻,再被十三娘一扑,彻底被挤到了床塌底下。 “吖的,吓我!明天非把避雷针装上不可,看你还吓我。” “官人,什么是避雷针?” “娘子,哎哟,你压着我那里啦,!娘子啊,床底下似乎不是探讨学问的地方啊!” “嘻嘻……” 夫妻俩重新回到床上,十三娘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收过,即便打雷,她也敢对天发誓,这是她看到自家官人最狼狈的一次。 “娘子啊!别笑了,咱们家就要内战了你知道不?” “内战?谁跟谁战?官人你可别吓妾身。” “丫字两个角。” “嘻嘻!官人怀疑是妾身指使茗儿去作坊管账的吧?” 十三娘突然从仙女变成妖精,娇笑时半掩的酥胸颤动着,在灯光映照下散发着妖异慑人的莹光。 “没有啊!娘子误会了,官人我对娘的信任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杨大官人说完,一下子扑上那具软绵绵的娇躯,十三娘被他弄得娇喘起来,温度徒升,幸好某人善解人衣,总算让十三娘浑身的燥热感得以缓和一些。 “官人,你就知道作坏,哼!妾身明天就把碧儿赶出家门,看你……啊……” 杨大官人知道自己理亏,连忙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讨好自家娘子,十三娘被他拨弄得喘息阵阵。 正当杨大官人觉得时机已到,准备翻身上马时。 “等会儿,官人,你还没告诉妾身什么是避雷针呢!” 显然,十三娘又变成了科学狂人,杨大官人差点翻下床去。(未完待续) 第275章 上房揭瓦 昨夜风狂雨骤…… 看着身边的十三娘那旖旎的风情,慵懒的神态,杨大官人突然惊叫一声。 天啊!清娘学坏了,这词做的…… 十三娘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官人,怎么了?没打雷呀?你为何如此惊慌?” “呵呵,娘子误会了,是娘子的模样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人发狂,美得让人忍不住尖叫……呃,娘子,要不咱们再风狂雨骤一回……噢!” 杨大官人惨叫一声,五官挤到了一处,直抽着凉气,十三娘这才收回纤纤玉指,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风情无限; 她伸出一节玉臂,迅速拿过一件鸳鸯肚兜缩进被子里穿了起来,杨大官人依依不舍地看着,仿佛生命中某些东西直在失落…… 梳洗罢,杨大官人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到前院大吼一声,招集起家里的仆役。 “你,带人去城里的铁匠铺,找筷子大小的铁条,形状不论,但至少要二十丈长!” 虽然不知道找铁条干嘛,但这道命令还算正常,家丁甲欣然领命而去,杨大官人继续吼起来。 “你,给我上房揭瓦!” “你,给我去墙角挖坑!” 家丁乙、家丁丙瞬间石化……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啊!”杨大官人像个欲求不满的怨妇,出手如风,分别给乙、丙两位家丁各赏了一个暴粟。 家丁们一边扛着梯子铁锹往内院去,一边探讨。 乙:“你说大官人这是要做什么?” 丙:“嘘!小声点,墙角挖坑还能做什么。肯定是要埋宝贝。” 乙:“不对啊,埋宝贝干嘛还要上房揭瓦?” 丙:“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声东击西、欲擒故纵。” 乙:“………” 丙:“你道是挖墙脚,他是上房揭瓦,你道是上房揭瓦。他是挖墙脚;梁上君子来了,宝贝在墙脚;挖洞的鼠辈来了,宝贝在梁上;大官人这叫虚虚实实,兵不厌诈,明白了吧?” 乙:“有道理……呃。还是不对啊!要是梁上君子和挖洞的鼠辈一起来了呢?” 丙:“切,大官人还能不防着这一点,没见大官人让人去卖铁条吗?” 乙:“那是干什么用的?” 丙:“你就一个字,傻!卖铁条还能用来做什么?当然是要布置天罗地网喽!” 乙:“不对呀,既然要布置天罗地网,那干嘛还要挖墙揭瓦?” 丙:“…………有本事你问大官人去!” 杨逸刚要跟着进后院指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从大门外传来。只见李一忠行色匆匆地进来。 “大人,昨夜金銮殿遭雷击,幸好当时天降大雨,大火没有燃起来,但金銮殿的龙脊被劈断。” “什么……” 杨逸大惊。现在革新派正在对守旧派大清冼,这时候金銮殿被劈断梁脊可不是什么好事,难免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皇宫的建筑雄伟高大,这年头又没有避雷针,招来雷劈不是什么怪事,据杨逸所知。仁宗天圣年间,天雷击中玉清宫,引发大火。烧毁数座宫殿,损失无数。 神宗年间,禁中同样是因雷击引发大火,若不是天上紧接着降下暴雨,内藏库都将被大火吞噬,熙宁变法聚起来的钱财险险逃过一劫。 雷击宫殿。在后世是自然现象,可以通过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但在眼下这个时代,这就是上天的怒火。…, 上天发怒,必定是因为朝政有失,或是君主失德; 特别是庄严神圣的金銮殿被雷击,那就更能引发人们的想象力了,历史上因某些自然现象导致宰相下台已屡见不鲜,这把火没把金銮殿点着,可别引到章惇或自己身上来才好。 杨逸紧张地在院子里踱着步,但很快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危机之中往往蕴含着巨大的机遇,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抓得住。 这次雷击金銮殿,给别人攻击执政者的机会,但对自己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呢? 杨逸迅速回书房,给刘皇后写了一封信,让李一忠带进宫交给小菊。再叫来幕僚萧忆,仔细地吩咐了一翻,萧忆也很快出府而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杨逸心情大好,洒脱地弹了弹衣袖,准备回后院继续自己未竟的避雷针大业; 昨晚那种被吓得躲床低下的事情,坚决不能再让它发生了,杨大官人英明神武,一打雷便躲床底下算个什么事? 他头裹金花幞头,身穿赭衣绣袍,腰系蓝田玉带,足蹬飞凤乌靴,龙眉凤眼,皓齿鲜唇,手执玉骨折扇,丰神俊雅,迈着方步出得书房…… “啊!” 清娘正提着裙裾快步跑来,和杨大官人撞了个满怀,清娘惊叫一声,那轻盈的身子被撞得向一旁倒去; 杨大官人伸手一抓,结果……咦,软软的,未堪盈握,清娘怀里揣着什么呢? “啊!” 这回轮到杨大官人惊叫一声,连忙放手,天啊,我这是在亵渎神灵啊! 清娘是仙女,仙女也是神灵不是,呃……清娘真的长大的,虽然不是很大,但那手感简直……妙处难与君说。 杨大官人还处在灵魂出窍的状态下,不自觉地抬起那只手闻了闻,真是——握人蓓蕾,手有余香。 清娘这时已经倒在地上,幸好阶下绿草如茵,小姑娘总算没摔伤; 她顾不得声讨杨大官人亵渎神灵的罪状,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摔痛的香臀儿,一边着急地说道:“杨大哥,你快去,家里的小厮架了梯子。正上房揭瓦呢?我们劝也劝不住,他们说是杨大哥你让他们干的,杨大哥,你快去阻止他们吧。” “清娘啊!别慌,确实是我让他们干的。来,杨大哥看看你摔伤没有,屁股很疼吧,我来帮你揉揉……” “杨大哥!你……”少女娇嗔不已,桃花片片飞双颊。莲足轻顿时,就像一只花丛中起舞的蝴蝶。 杨大官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欠妥,讪讪地解释道:“清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疼……” 清娘捏着裙带不敢抬头,啧啧!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啊!”清娘突然再次惊叫一声。大概是想起了此来的目的,拉着杨大官人就往后院跑,“杨大哥快去,小厮们还在扒房子呢!” “清娘啊!你瞧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一惊一乍、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要注意形象,要随时保持淑女姿态!” “可是杨大哥,他们把整栋屋子都扒下来了,人家着急嘛!” “急也不能这样,任它风云变幻,我只当闲庭信步……什么?整栋房子都扒下来了!我不是交待他们只扒一条路上去……” 呃。好象没交待,自己方才怎么说来着?对,你。给我上房揭瓦!哎呀呀!刚才没说清楚揭多少瓦,自己本打算跟着进后院指挥来着,偏偏李一忠那挨千刀的这时候来了。…, “不好!清娘快跑,迟了今晚咱们就得睡大街啦!” 杨大官人将手上的折扇一扔,撒丫子就往后院奔去,仿佛身后有疯狗狂追。闲庭信步能“步”成这样。唯杨大官人一人耳! “反了你们!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停下!停下!通通停下。” 杨大官人冲到后院,发现屋顶上黑压压的挤满了家里的小厮。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一栋房子被扒去了大半,真个是让人欲哭无泪。 屋顶上的小厮停了下来,无辜地分辩道:“大官人,不是你让我们上房揭瓦的吗?” 十三娘叉着小腰儿,一脸幽怨地望着杨大官人,等待他的说词,那风情万种的眼神中隐含着道道凌光,纤纤玉指上捏着绣花针,仿佛是要告诉杨大官人,赶紧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要在他身上练习人体绣花。 杨大官人噎了一下,有种窒息的感觉,他避开十三娘的目光后,再次暴跳如雷地吼道:“我叫你们上房揭瓦没错,可你们没拿到施工图纸,就擅自开工,反了!反了!茗儿,立刻给他们每人一条白绫。” “姑爷,给白绫给他们干什么?” “这瓦都扒去了,只剩下房梁,发条白绫好让他们脖子一伸,两脚一蹬!” 眼瞧十三娘手上那绣花针寒光闪闪,杨大官人显然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十三娘听了这话,绣花针在袖口一隐而没,带着别样的微笑走近来说道:“官人,咱们家日子过得不宽裕,每人发一根白绫太浪费了,官人您看这样行不行?直接让他们两脚一蹬,往下一跳,可好?” “太好了,娘子勤俭持家,为夫老怀大慰,呃……对了,我刚才还让他们挖坑来着,他们挖好没有?娘子,您看这样可好,让他们直接往坑里一跳……” “好,但凭官人做主!” “哎哟哟!娘子……啊……这三月阳春……噢…….天气真好……啊……噢!” 杨大官人发出一声声咏叹调,抑扬顿挫,十三娘带着迷人的微笑站在他身边,表情或是妩媚,或是体贴,密切地配合着他的咏叹调,那夫唱妇随的情景不知羡煞多少人。 后知后觉的杨氏这时抱着孙子匆匆赶到,老远就喊道:“儿啊,你这是什么甚?这屋子好好的干嘛要拆了?” 杨大官人急中生智,利用这个机会迅速摆脱十三娘,跑过去说道:“娘,这不是拆房子…..” “胡闹,这不是拆房子是什么?瓦被扒光了!” “呃…….娘亲你听我说,是这样,昨晚这屋子到处漏雨,我让他们检一下漏!” “哦,这样啊!儿啊,不是娘说你,这是你和十三娘的正屋,就算你来检漏,这么大的动静,也应该让林道长选个吉日再动工嘛,你这般胡来,万一犯凶煞那怎生得了,快快快,快请林道长!” 检漏也要选吉日?而且是让林缥缈那水货来选?杨大官人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第276章 粮店药店棺材店 恩科考试的结果终于出来的,李从德、方天若、农实秋分别高中状元、榜眼、探花。这些人清一色都是支持新政的人。 这次恩科主考虽然是范仁纯,但他和上一届的李清臣一样,双拳难敌四手。 革新派和绍圣皇后达到妥协之后,赵捷被扶上了储君之位,而所有的副主考则由革新派官员出任,试题也由章惇亲自来出。 最后的结果不想而知。 范纯仁身在武成王庙之中,与外界隔绝将近一月,出来时却发现朝堂上早已物是人非。稍为成些气候的旧党成员都被清洗一空,在巨大的风暴之下,连吏部尚书韩维都上表请求外放了。 范纯仁暗叹一声,正准备也上表请求外放,却正好赶上了另一场分争。 金銮殿龙脊遭到雷击,让朝野一片哗然。 开封府尹胡宗愈上表请求朝廷广开言路、诏中外臣庶许直言朝政阙失、民间疾苦。 工部侍郎黄庆基上书请录在京囚犯,减死罪以下一等,杖罪以下者释之 这些中间派的上书看起来没什么, 以前但凡有灾荒或上天示警,朝廷也常这么做。 但接下来谏议大夫丰稷进言大赦天下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京东西路经略安抚使周邑,更是直指章惇、杨逸等国乱政,上天因此以天雷示警,请求朝廷罢免章惇等人。 就连革新派内部,也有许多声音认为是这次打击过于严苛。引来上天示警。 京城百姓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人心浮动。在强大的舆鹿力之下,绍圣皇后连忙让司天监推算雷击金銮殿的原因。 司天监给出的结论是:雷击金銮殿。永泰陵不安。 这个结论一出来,更是举世哗然,永泰陵就是赵煦的陵墓。赵煦因何不安?这不不够耐人寻味吗? 一时之间,大宋的政治气氛更是紧张,仿佛又要变天了一般。 赵似惊慌之下,自请避殿减膳。 绍圣皇后很快下诏,罢琼林宴,赦天下罪囚,减死罪以下一等,杖罪以下者释之。同时让京城大小庙观作三日道场法事,为哲宗祈福; 而她自己则亲往永泰陵,祭祀哲宗。 雷击金銮殿事件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有一个问题,却必将长久留在人们心中,那就是哲宗在天之灵因何不安? 出城的小船上,清娘一双眸子弯弯的。也正在问杨逸这个问题。 杨逸对她眨了眨眼答道:“清娘啊!这么深渊的问题我怎么知道呢?” “可是杨大哥你不是知道怎么避雷吗?雷霆乃上天震怒所至,杨大哥都懂得如何避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 听了清娘这话,杨逸不禁又想起被家丁扒掉的那子栋房子,还有腰间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造孽啊! 他有气无力地答道:“清娘啊,子不语怪力乱神,咱们学的是儒术,有关天上的事,你还是问林道长吧,虽然她只是个水货,不过总比我强点。” 正在闭目养神的林缥缈长睫动了动,虽然她未必知道水货作何解释,但本着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常识,不难猜到杨大官人肯定没好话; 但她硬是忍住没张开眼睛来,可见她道行见长了。 清娘嘴角轻轻上翘,想笑,杨逸突然发现她两腮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窝,煞是可爱,不觉轻吟道: 江流翡翠山如眉,…, 隔水春衫轻欲飞。 乌蓬荡过黛楼去, 浅笑梨窝带雨归。 清娘听了嫣然一笑,轻咬着下唇低下头去,自从‘亵渎’事件发生后,清娘变得容易害羞多了,杨逸的目光不觉落在她那微微贲起的小胸脯上,为了避免尴尬,很快又移开投到船舱外。 江上清波齐岸平,岸边杨柳绕轻烟,舟行水上,如在画中行; 放眼望去沃野千里,刚从南方飞回的燕子正忙着啄泥衔草筑巢,水村山郭酒旗招展,牧童骑在牛背上折下一枝杏花玩耍…… 山一程,水一程,沿着蔡河南行近二十里,来到杨家的田庄,庄子足有上百户佃农,最先是尹焞拿来抵债的那些田地,这两三年李贵又继续购置了一些,算下来家里也有三十多倾地了。 其实杨逸对置办田产并不热衷,在他看来,要赚钱有的是办法,根本不需要到地里去刨食。 别的不说,光是三生楼的收入,就足够一家子锦衣玉食的了。 奈何母亲杨氏的小农意识根深蒂固,家里没些田地她心里就不踏实,终究是置办了不少。 这是杨逸第一次来自家的庄子,没什么目的,纯粹是带清娘出来踏青。 船儿从蔡河驶入一条小河道,小河道两边杨柳轻拂,翠竹拥屋前,篱笆小院里鸡犬相闻,村前的田野里,黄色的菜花成片的开放,远远望过去就象一片片美丽的地毯,这便是杨家的庄子了; 京城附近的百姓本来就相对富裕一些,杨家不指望田里出产,收的租子低些,佃户们日子过得还不错。田庄里很少看到那种穿着破破烂烂的农人; 安居乐业的百姓,加上恬静优美的田园景象,让杨逸的心情非常舒畅。 各家的房子错落散布在树荫下,佃户们没一个认识他,但却认识清娘,那是因此环州慈幼局带回来的几十个孤儿,也安置在庄子里,清娘常来看望他们的缘故。 杨逸一行在村头的小埠头下船,河边洗衣的村姑们不免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也难怪她们,一个俊逸的公子哥身边跟着一位俏丽的女道士。总是更能引发别人的遐想的。 杨逸回头对林缥缈打趣道:“林道长,每次和你出来,总是受人围观。要不咱们干脆合伙去卖唱得了,肯定能赚大钱。” 林缥缈瞟了他一眼,不答话。杨逸随手从竹篱笆上摘下一朵牵牛花,插在清娘的发髻上,怡然自得地轻哼道:“小尼姑我今年十二三,剪落一头青丝,换上一身牛鼻子妆,夜里清灯对黄卷,想起隔墙家的放牛郎……” “你再唱,信不信我一剑把你刺个通透。”林缥缈终于不堪忍受。 “咦。我唱的可是小尼姑,那是你们道家的死对头,林道长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杨大官人理直气壮。 一旁的茗儿咭咭地笑道:“姑爷,尼姑哪有穿什么牛鼻子装的……嘻嘻,林道长,我可不是说你!” 林缥缈气得脸儿煞白,鞘中宝剑铮铮作响。似乎随时要来个长虹贯日。 杨大官人见机得快,连忙拉着清娘往村里逃窜。 村头村尾最常见的便是桑树和榆树,桑叶用来造蚕,这个不必多说,百姓乐意种榆树也是有寓意的。 榆树耐旱不耐涝。虽然成材周期长,但主干发达,材质坚实,是典型的栋梁之才,在村舍周边栽种榆树,表达了先人对生活的自信和对未来的憧憬。…, 经过千百年延化,“桑榆”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人烟的代名词,有桑榆的地方往往就会有人家,〈后汉书.冯异传〉有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从中也透露出了“桑榆”是经常有人迹活动的范围。 就在一株高大榆树下的小院前,杨逸和清娘忽然止步,院里有一些人正在看热闹,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老道正抽筋…… 呃,反正看上去那老道就是在抽筋,浑身抖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举着一把桃木剑指东划西; 他身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在帮着击鼓,弄得小院好生热闹。 杨逸乐了,指着院里跳大神的老道,对跟上来的林缥缈说道:“林道长,瞧见没?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们祖师爷吧?还不赶紧进去帮着打锣。” 林缥缈难得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谁让她也是一身道袍呢? 她刚要转身离开,里面那老道突然用桃木剑挑起香炉前的一张黄麻纸,抄起桌上的杯子将水含在口中,向那桌上的画着鬼脸的黄纸一喷,纸上顿时血迹斑斑。 清娘吓得轻呼一声,杨逸也差点失声叫出来,天啊!这一招不就是俺在钱塘知县身上用过的招儿吗? 好啊!竟敢‘山寨’俺的专利,这回非让你瞧瞧谁才是真正的黑旋风。 院里的老道一边将那血印黄麻纸放到香炉里焚烧,一边说道:“恶鬼已经被贫道抓住了,三日之后,若是病情好转,再请到观里来给三清祖师捐些香油钱。” 听了这句话,杨逸顿时觉得无趣之极,就象气鼓鼓的皮球被人扎了一针,再没兴趣去和老道斗法了,毕竟人家是病好了才收钱,再去捣乱就有些不地道了。 其实时下有祝由科,倒也不全是装神弄鬼,对于治病救人他们确实是有些门道的。 杨逸一边带头离开,一边笑道:“儒释道三家,儒家就象粮店,道家就象药店,佛家是杂货店。” 林缥缈听了这话,神色颇为自得,毕竟杨逸是在夸道家能治病救人。 清娘一双弯弯的眸子充满了求知欲:“杨大哥这话作何解释?” “这还不简单,粮食每天要吃,医药生了病再吃,百货店嘛,方便一些日常所需,但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清娘立即欣然道:“杨大哥这话太精辟的!” 杨逸望了望林缥缈,她脸上自得的表情一闪而逝,又变成了冷若冰霜。杨逸本是故意逗她,见她这模样不禁哈哈一笑。 “笑什么笑?三家店你哪家都不是,你就一个开棺材店的。” 杨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7章 把酒话桑麻(上) 杨家庄子里的管事叫吕庆生,四十来岁,眼睛本来就小,加上有些发福,给人的感觉总是笑眯眯的。 他见杨逸亲来田庄,连忙把下蛋的老母鸡抓来杀了,还费尽心思弄来几尾黄河鲤鱼,合着山上采来的蘑菇,做了几道具有乡土特色的美味佳肴。 吃完饭,杨逸吩咐道:“吕管事,麻烦你找人把小院收拾一下,我们要在这儿住几天。” 吕庆生连忙躬身答道:“大官人折煞小人了,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小人可当不起,小人马上就让我那婆娘带人收拾,大官人但凡还有什么需要,一并吩咐下来,小人一定给大官人您准备妥当。” 杨逸呵呵一笑,把他拉到墙角小声问道:“吕管事啊,这附近可有乱坟岗?” 吕庆生做梦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双小眼睛竟睁得象铜铃似的:“在村西头五六里的发子岭就有,大……大官人这是……” “呵呵,清娘胆儿小,等下我们出去踏青怕吓着她,知道了地点,我们也好避开。” “哦!大官人只管沿河往东南去,不到两里有一片坡地是咱们家的,如今坡上野花遍地,河边鸀柳成荫,景致最好,再适合踏青不过,小人得闲时也常到那儿去钓鱼,要不小人带大官人去吧!” “嗯,也好!你把鱼騀一并带上。” 村头村尾的桑树都长出了新叶。也快到养春蚕的时节了。麻利的村姑多在檐下用竹篾编织养蚕用的大簸箕,吕庆生带着杨逸他们走过,佃户们纷纷起身行礼。 行到村东边的私塾,从环州慈幼局带回来的那些孩子也加入了进来,乍一看去,就像是老师带着学生去春游,好不热闹。 清娘还带上了几个风筝,准备到开阔和坡地上去放。和这群孩子在一起,她一下子抛却了矜持,欢快地跑到前面去了。有白狼跟着她,杨逸大可放心。 剩下杨逸、茗儿、林缥缈、还有吕庆生四人走在后面,小河蜿蜒向东流去,河堤上草色青青。田野里则是大片金黄色的菜花,东风吹过,起伏如浪。 茗儿来时还有些不情愿,因为她在作坊那“财务总监”的差使被开销了。 但方才听杨逸说要在这儿住几天后,她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而且不是一般的好,走在后不时瞄杨逸一眼,就像馋嘴的孩子在看一根棒棒糖。 林缥缈似乎知道茗儿在想些什么,嘴角不着痕迹地撇了撇,那感觉就像在说:前面这家伙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眼巴巴的往上帖。 这不能怪林道长。人家没吃过棒棒糖,哪里知道棒棒糖有多好吃。 吕管事边走边给杨逸讲解道:“河西边是应国公家的地,河东边直到那边山坡都是咱们杨家的,坡那边就是韦郎中府上的了,托大官人洪福,今年这菜花长势良好,大概能比往年多收两成菜籽哩。” 吕管事指着田里的菜花,一脸喜气洋洋,杨逸只是淡淡一笑,家里又不指望地里的收成过日子。对这些他不怎么在乎,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巡视田产,不过是图个清静。 如今朝中风高浪急,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外人看来,他就像个受了委曲的小媳妇。索性躲回娘家去了。 前面那些孩子三五成群,追逐着蝴蝶。清脆的笑声随风传来,充满了乡间野趣; 杨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吕管事以为他是为好收成高兴,更加殷勤地说道:“大官人和老夫人菩萨心肠,租子比别家少收了两成,这两年庄上的佃户日子好过了,大恩大德小的们无以为报,只望大官人得闲多住几天,好让大伙略表寸心。”…, 大宋有地的自耕农称为主户,没有地的佃农称为客户,客户只向地主交租,不用向朝廷纳税; 在没有统一税赋之前,各种苛捐杂税繁多,许多百姓宁愿去给别人做佃农。若遇到一些比较仁义的地主,做佃农日子反而会比自耕农好些。 统一税赋后,自耕农的负担减轻了一些,不过杨家比别家少收两成租子,细算来,杨家的佃户仍是不比自耕农差。因此吕管事这翻话说得很真挚。 杨逸和气地说道:“也不用你们表什么心意,用心管好庄子就行了,我来庄子住只图个清静,大伙不必为我烦扰。” 吕管事所说的坡地,足有上千亩,除了种些果树外,就是桑叶,其中数百亩由于石头较多,只能丢荒长草,平时用来放养牛羊。 果园里梨花已落,但杏花开得正热闹,满林杏花映着萋萋芳草,清澈的小河从坡下流过,渀佛美人腰间的飘带,景色果然十分优美。 庄子里放牛的孩子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几头牛闯进果园里,那壮实的身子在树干上回来擦痒,树上的杏花被摇得纷纷飘落。 吕管事见了连忙去赶,他身材肥胖,像一个圆球,一路“滚”过去,速度竟是惊人的快,看得杨逸目瞪口呆, “这也行?林道长,你那八步赶蝉的轻功,可有这般神速?” 林缥缈也觉得吕管事的样子甚为好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笑道:“若是两军对阵时,让数百个这样的人‘滚’过去,敌阵必然大乱,你以后再带军作战,可多选些吕管事这样的人作先锋……” 听了林缥缈的话,再看看吕管事滚滚而去的‘球体’,杨逸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幅诡异的画面,旌旗遮日,气氛肃杀的沙场上,两军阵形严整,正在对峙; 突然,一方阵中飞快滚出数百个巨大的‘肉球’,带着一路尾气向敌阵碾去,过沟过坎,弹跳不定,顷刻之间把目瞪口呆的敌人碾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太好了,这必将成为人类最经典的战例,林道长奇思既高,妙想如潮,这样吧,我立即向朝廷推荐林道长,让你来组建这支人类最伟大的军队,不过真上了战场,林道长可要紧记,千万别喊兄弟们跟我冲,只能喊兄弟们给我冲!” “姑爷,这有何分别?”茗儿的好奇心能杀死大象。 “喊兄弟们跟我冲,林道长这纤纤身礀,到时怕要变得扁扁的,所以只能躲在后面喊兄弟们给我冲!” “那姑爷平时带军作战是怎么喊的?” “他呀!肯定是喊兄弟们快逃!”林缥缈向来不放过打击他的机会。 “错,我通常是喊:兄弟们,抢钱抢尼姑喽!” 杨大官人喊完就跑,虽然没有吕管事那种‘滚滚’的速度,总算险险逃出了那团飞舞的剑光。 “哎哟!” 正所谓乐极生悲,杨大官人正得意于逃出虎口,脚下突然被一根藤萝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这下把林缥缈笑得好不开心。 糗大了,杨大官人没脸再活下去了,他正准备拔起绊倒自己的藤萝,用于上吊,却发现那是一根葡萄藤,这葡萄匍匐在地上,刚开始冒新芽,因此难以看清。 之后,他就象动物世界里某只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在山坡上不停悠转。 清娘带着一枝杏花跑过来,好奇地问道:“杨大哥是丢了东西吗?你在找什么?”…, “清娘,看这是什么?” “葡萄,应该是野生的。”看来清娘对葡萄挺有研究的。 “问你个问题,什么样的葡萄最酸?” “青葡萄!”茗儿主动将杨大官人的问题归类成了抢答道。 “错!扣一分。” “那姑爷说什么葡萄最酸?”茗儿显然不服。 清娘嫣然一笑道:“吃不到的葡萄最酸!” “答对了,有奖……咦,清娘你跑什么?” 眼看清娘象只轻盈的蝴蝶飞得老快,杨大官人只好把狼吻改成飞吻,总算是顺利完成了颁奖仪式。 他舀过一根树枝,一边挖土一边问道:“茗儿喜欢喝葡萄酒吗?” “喜欢!”茗儿双眼发亮,精光闪闪,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大官人的动作。 “嗯,不错,是沙土。”杨逸拍拍手上的泥沙,施施然走到河边支起钓騀。 土里没能挖出葡萄酒,这让茗儿大失所望,小嘴嘟得老高。 杨大官人笑了笑,蛊惑地说道:“茗儿,这块地确实藏有葡萄酒,不过,靠我用一根树枝可挖不出来。这样吧,你回庄子让所有人带上工具,一齐来挖,确定能挖到,快去!” “哼,姑爷又戏弄婢子,婢子才不信你这鬼话呢。” “你不去是吧,那好,得了葡萄酒你别喝,吕管事!事管事!” “哎!大官人有什么吩咐 ?”吕管事再次滚滚而来,准确地在杨逸面前停住,杨逸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这刹车性能至少超过奔驰宝马。 “吕管事啊,你立即回庄,招集所有人,带上工具来这边挖坑,要求是长宽深各两尺,每挖一个坑我给五十文钱。” “啊?大官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找宝贝,吕管事啊,此事就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所谓财不露白,你可别四处去张扬。” 吕管事那圆嘟嘟的脑袋用力地点着,杨大官人的信任,简直让他想放声大哭一场,太感动了这是! “快去吧! ” “是!” 吕管事又一次滚滚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8章 把酒话桑麻(中) 吕管事回庄招集人手,杨逸便向清娘招招手,让她把那些孩子都带过来。他抢过林缥缈宝剑说道:“孩子们听好了,今天我要教你们怎么接骨,好好学!” 他说完宝剑一挥,将一根野生葡萄从根部不远斩断,轻快地将断面切开一些,然后另选一根枝条作为接蕙,削出契面,插入切口内…… 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中记载:有一复姓东门,人称门园子的人,是一位牡丹接花高手,富贵人家都请他嫁接牡丹,秋天接花,到来年春天见花再付钱,接活一株,价值五千钱。 从欧阳修的记载可以确定,在宋朝已经有人掌握嫁接技术,只不过他们把这项技术当作自己赚钱的法门,秘而不宣,因此没能很好地利用在农业上。 杨逸边示范边讲解,茗儿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姑爷,要是人这么削来削去,谁受得了?” “呵呵,其实不疼的,茗儿你若不信,舀你手臂来试试……” “啊!”茗儿的尖叫声足以让惊弓之鸟坠落,幸好附近没有玻璃窗,否则非爆裂一大片不可。 杨大官人捂着自己的耳朵,感觉浑身血管快要爆裂了,他直哼哼道:“茗儿,你这狮子吼的功夫快赶上包租婆了,快停下!” “活该,谁让姑爷你吓人家来着?” 杨大官人翻翻白眼,同时也暗暗庆幸。还好!还好!这丫头的声音没这么大威力,否则自己非吓成阳那啥、早那啥不可。 就在杨逸接着给孩子们讲解嫁接技术的当口,庄子那边忽然响起铜锣声。很快,近千百姓扛着锄头铁锹,乱糟糟地冲了出来。上到那些掉了牙的老太婆,下到拖着两行鼻涕的小屁孩,一齐蜂拥而来,场面挺吓人的。 杨大官人心怀惴惴,感觉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似的,他下意识地抱起清娘就往果林里退。 果然,百姓们呼啦啦的向他追来,杨大官人抱着清娘正想上树。一阵仆嗵声响起,也不知咋嘀,老的小的全跪倒在果林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渀佛群魔乱舞,嗡嗡的声浪让人如坠十八层地狱。 磕了几个头后,还没等杨大官人反应过来。上千佃农呼啦一下全冲到荒坡上,挥舞着锄头铁锹,奋力地挖着土,有些小屁孩嫌地硬,掏出小先在地上撒泡尿。把地浇湿再挖。 杨大官人看得目瞪口呆,不过这方法确实不错,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呃,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怎么不学学呢? “他们在干什么呢?” “不是姑父你说让他们来挖宝贝的吗?” “可是,我没让吕管事告诉他们是挖宝贝啊,他们怎么会又磕头,又这么卖力呢?” “姑爷,你钱多烧得呗,五十文一个坑,这沙土又容易挖,哼,婢子回去非告诉娘子不可!姑爷你知不知道,京里的青壮劳力辛辛苦苦一天,少则能赚到几十文钱,最多也就一百文,你倒好,挖个小坑给五十文钱,他们卖力一点,一天怕能赚上一两千文呢!” “茗儿,你刚才怎么没提醒我?”杨大官人一脸懊恼。 “婢子怎么知道姑爷你当真叫他们挖坑呢。” “哎呀呀,赶紧叫他们停,咱们从新讲过价钱……”杨大官人一边捂钱袋,一边跳脚。 茗儿小蛮腰一挺,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怎么行?姑爷什么身份,答应了人家的价钱,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说得也是,唉!都是被老苏害的。”杨大官人一脸沮丧。难怪啊,连掉光牙的老太婆都出动了,感情他们挖的不是坑,挖的是俺的钱袋子啊! 清娘好奇地问道:“杨大哥,这关苏大学士什么事?” 杨大官人恨恨地说道:“怎么不怪他?全怪他!谁让他说什么‘黄豕贱如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呢? 清娘你想啊,如今市上猪肉百文一斤,苏大学士说它贱如土,我就想啊,挖一个坑给佃农半斤猪肉,这价钱不是比土还贱吗? 唉!我还以为百姓都富得连猪肉都不愿吃了,谁曾想,原来是吃不起,老苏这家伙脱离群众、夸夸其谈不要紧,害得我也跟着赔钱,哪天见着他,非让他赔偿今日损失不可。” 清娘听完他抱怨,嘻嘻直笑道:“杨大哥少舀苏大学士做挡箭牌,人家知道,你是故意给佃户们高价的啦,对了,杨大哥打算在这儿种葡萄是吗?” 杨逸笑而不答,负手轻吟道:“稿竹干薪隔岁求,正虞雪夜客相投,如倾潋潋葡萄酒,似拥重重貂鼠裘……” 这诗是陆游做的,诗中把喝葡萄酒与穿貂皮大衣相提并论,充分说明了葡萄酒在宋朝是多么的珍贵。 确实,如今即便是在东京城里,葡萄酒也只是少数富贵之家,才有能力享受的奢侈品。 为什么是这样呢? 元好问在《蒲桃酒赋》的序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山西安邑多葡萄,但大家都不懂酿造方法,当地官员把葡萄和米混合加曲酿造,虽然能酿成酒,但没有古人说的葡萄酒“甘而不饴,冷而不寒”的风味; 直到贞佑年间(约1215年),一户人家躲避强盗后从山里回家,发现竹器里放的葡萄浆果都已干枯,盛葡萄的竹器正好放在一个腹大口小的陶罐上,葡萄汁流进陶罐里,闻闻陶罐里酒香扑鼻,舀来饮用,竟是葡萄美酒。 葡萄酒从汉朝就传入中原,到唐朝时最盛,那时候大唐宫廷已经掌握酿造葡萄酒的方法。 而从元好问讲述的这个故事可以得知,经过晚唐及五代时期的战乱。加上中原和西域被隔绝,到了宋代以后,真正的葡萄酒酿造方法。已经失传。 葡萄酒在中原也就成了可与貂裘相提并论的高档奢侈品,十分昂贵。所以元好问发现葡萄酒自然发酵法后,感到非常惊喜。 现在杨大官人的到来。嘿嘿,不用强盗给国家做贡献了,嘶!一壶葡萄酒和一件貂裘差多一个价,啧啧啧,看来得回去再加装几根避雷针才行,赚这样的钱恐怕老天都妒忌啊!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五十文一个坑,佃农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热情十分高涨,茗儿暗暗算了一下,把这几百亩地全部挖完的话,怕得花几千贯才行,不由得又心疼起来。 “姑爷,咱们种那么多葡萄干嘛,种几亩就够了。” “不行啊。姑爷我什么身份,岂能言而无信?挖吧挖吧,说不定真能挖出宝贝来,那咱们就有得赚了。” “哼,反正钱是姑爷的。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婢子可管不着。” 茗儿赌气走了,也难怪她,这一快荒地都不值几千贯,杨逸让人挖几个坑就花几千贯,确实是钱多了烧的。 等她去远,清娘娇俏地问道:“杨大哥是打算种葡萄酿酒吗?可是咱们不懂得酿葡萄酒呀?”…, “咦,我上次在书房,明明看到清娘你记有葡萄酒的酿造方法来着,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有吗?人家怎么不记得?”清娘一脸疑惑。 “有,一定有!要是没有,我怎么舍得花几千贯让人挖坑呢?” 清娘那弯弯的眉眼儿扑闪两下,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杨大哥骗人!” “嘘……这秘方可别让外人听去了,清娘你也真是的,这么宝贝的秘方就随意丢在书房里,幸好是我看到。” “杨大哥收起来了是吗?那你舀来我看看。” “当时我记牢之后,就把它烧掉了,这样的宝贝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杨大官人一脸认真,让清娘也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人家怎么就一点不记得呢,杨大哥你念来我听听。” “靠近一点。”杨大官人深呼吸了几下,没办法,这丫头身上那缕淡淡的香味儿能教人心旷神怡,“清娘,听好了,葡萄成熟后摘下冼净凉干,然后十斤葡萄兑两到三斤糖,放进罐里,把葡萄搅烂,封好罐口..…..” “这么简单?人家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印象呢?” “清娘,你可别吓我,哪天你要是把我也给忘了,我就不活了。” “不会啦,人家就算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杨大哥的。”清娘说完脸色比杏花还鲜艳,盈盈一顾之间,有少女的羞涩、有发自己内心的依恋、有含情脉脉的温情。 “清娘,有了你这酿造秘方,咱们家很快就能富可敌国,到时你想收藏什么都不愁没钱了, 看上什么,咱们用钱砸,也要把它砸回来,不过,清娘你收藏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有一样,你不能收藏。” “杨大哥快说,不能收藏什么?” “汉子!” “呀!杨大哥你坏死了!坏死了!坏死了……” 清娘的粉拳打在身上,有舒筋活血之功效,让人?p>腥羧?ň鄱ィ?迤????肷硗ㄌ??p> 杨大官人享受了一翻,最后才补上一句:“当然,我除外!” 清娘不堪他的调侃,提着裙裾也跑开了,那轻盈的身影就象春风里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坡上的佃农们工作热情不减,那些老婆婆挖累了,坐在坑边歇息时还不忘用脚拨几把土,以加快进度; 造孽啊!看来这价钱是真的开得太高了,可别让这些老太太累得掉坑里才好! 杨大官人连忙上去劝道:“老人家,您这么大年纪了,累着了可不好,你就别挖了。” 老太太一脸皱纹,嘴里没牙,见杨大官人来劝阻,紧张万分,嘴里漏风地分辩道:“大官人,您看错了,奴家今年才十八,您就让我挖吧!” 杨大官人听完这话,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掉坑里去了。 ps:订阅量少得可怜啊,还是那句话,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亲们,昊远急需火力支持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9章 把酒话桑麻(下) 玩收藏需要大量的资金,但清娘只是个不懂营生的少女,哪来的钱购买藏品? 目前全靠杨逸支持她,家里人现在还没什么意见,但今后就难说了,毕竟收藏动用到的资金不是十贯八贯,而是一个无底洞般的天文数字。 为了家庭和睦,杨逸早就寻思着帮她找条财路,清娘冰雪聪明,岂会不知道他是故意把葡萄酒的酿造秘方归功到自己身上,对他的这份心意,清娘满怀感激。 黄昏的斜阳照在桑榆顶上,乡间的景色恬静而安详。 小院的蔷薇架下,杨大官人懒洋洋地躺在小榻上,头枕着清娘的,闻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感觉惬意之极,他真想彻底忘记朝中的纷争,就此悠闲自在的过这一生。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杨大官人随意地轻叹一句。 清娘立即笑道:“杨大哥躲到田庄来,怕是另有用意吧?” “没有,清娘别乱猜,我呀如今就是个病人,清娘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哦。”他说着一手搂住少女的柳腰,感觉那柔软的腰肢好小,真个是不堪盈握。 清娘身体微微一颤,一抹轻霞悄悄爬上了美丽的脸颊,她今年虚岁也十四了,男女之事早就明了于心,在环州时,夜里时常能听到十三娘或茗儿的吟唱声,她岂能没点朦胧的憧憬。 听了杨逸这翻话,她还以为是杨逸要她今夜侍奉枕席呢。心里那份小儿女的心思说也说不明白,既有一份忐忑,又有一些喜悦。更多的是说不尽的羞涩。 其实俩人之间经常有身体接触,搂搂抱抱也是常事,从辽国返回的马车上。杨逸还时常抱着她睡,但清娘知道那些都不同,以前她的杨大哥不过是把她当作小孩子看侍。 一会儿之后,杨逸才注意到她低垂着头,连细长的粉劲都红透了,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清娘,你没事吧?” “没……没……”清娘咬着下唇,螓首更低了。弯弯的眉眼儿悠地瞟了他一下,又赶紧躲开,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是多少的动人。 杨逸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连忙嚷嚷道:“茗儿。开饭了!快些,饿着呢!” 到了夜里,杨逸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回到自己的卧房后,从行礼中翻出一套夜行服。准备好半夜出动的物什,便打算上床先睡一觉。 谁知刚一上床,就摸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吓得他呼的一下又坐了起来; 从新点上灯后,发现清娘象只小鹌鹑似的卷缩在床里,露在外面的一截粉劲嫣红如血,杨逸愣了一晌,才纳纳地说道:“清娘,你这是……” 床上传来一声嘤咛,便再没了声响,杨逸心念百转,大致想明白了解其中的关窍; 他坐新躺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搂过清娘的身子,少女的心最是敏感,就像一个薄薄的玻璃杯,一不小心就会被碰碎。 清娘既然已经做好了献上一切的准备,现在直接让她离开显然是不明智的,杨逸抚着她那一头秀头,轻轻地说道:“清娘,来,躺到杨大哥怀里来,这样暖和一些。” 清娘仍旧不出声,但那纤柔的身子却顺从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从辽国回来以后,杨逸就没抱她睡过,少女身子长得很快,如今再抱在怀里,已经能感觉到凹凸有致的窈窕之美。…, “清娘,杨大哥现在是病人对吧?” “嗯!”清娘的声音细若蚊呓,一双玉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是病人就不能……呃……不能……你明白了吗?” 清娘摇了摇头,慢慢地抬起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蛋,温婉的眸光璨若星辰; 再次躺在杨逸的怀抱,让她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就是这个温暖的怀抱,曾经给了她最坚实的依靠,帮她挡住世间的风风雨雨,帮她治愈了心灵的创伤。 想到这些,清娘心里的羞涩少了些,她柔柔地看着杨逸说道:“杨大哥,人家长大了,王朝云跟苏大学士时,比人家还小呐!” “这个……杨大哥我不是病了吗?” “才不是呢,杨大哥好好的!”清娘噘着红润的小嘴,那动人的韵致让杨逸差点忍不住吻下去。 他暗暗呼了一口气说道:“清娘,我刚刚做了一首诗,你要不要听?” “真的嘛,杨大哥快念来听听。”一提到诗词,少女果然忘乎所以,窈窕的身子趴在他怀里,眼中充满了期待,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一下,水灵灵的肌肤让她看上去就像个瓷娃娃。 这倒让杨大官人为难了,其实他根本没想要做诗,急切之下脑子反而变得一片空白,他纳纳地吟道:“一个……一个和尚挑水……哪个喝……” “哼,杨大哥又骗人!” 清娘娇嗔一下,轻盈的身子在他怀里游动起来,温润的小嘴吻在他的双唇上,杨逸没料到这小丫头来这一手,瞬间懵了。 清娘双眸微微闭着,吐气如兰,她的吻虽然生涩,却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专注。 杨逸不忍心推开她,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在她的粉背上轻轻抚动,全心地回吻着她,直到俩人快要窒息了,嘴唇才分开来; 清娘大口地喘息着,仿佛一枝风中摇曳的水莲花,她不敢看杨逸,身子向下游去,很快又躲进杨逸怀里,再也没敢抬起头来。 “清娘乖,咱们睡觉吧,杨大哥今晚就抱着你睡。可不许胡思乱想哦。” “杨大哥还是嫌人家小是吗?人家已经十四了。” “什么?十二,你见有谁十二岁嫁人的吗?” “呀,是十四啦!” “什么?十一?十一那就更不行了!” 清娘噘着嘴。伸出小手,第一次在他腰间扭了一下,杨逸捉住她的小手放到嘴里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清娘,你不要多想,一这辈子杨大哥是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来,咱们拉勾勾,这一辈子谁也不许离开谁,好不好?” 清娘地抬起来,目光如水。静静地在他脸上流淌着…… 她慢慢地她抻出一只明玉般的小手指,嘴里轻轻念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杨逸认真地和她拉完勾勾,好不容易把她哄睡,到了三更时分,他悄悄的起身。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服,悄悄的翻墙而出…… 第二天,京城里传出消息,翰林大学士范百禄被贬。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出任新组建骑兵主将的提案勉强通过,两位西夏名将定于三日后正式走马上任,这对风雨飘摇的西夏来说,必定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听到这些消息,杨逸只是淡淡一笑,至少表面上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他依然‘病’着,病得只能躲在河边钓鱼。…, 老丈人苏颂对他这个举动非常支持,他甚至想让杨逸淡出朝堂一年半载再说。 而别人则以为杨逸是在赌气,据说以前王安石这个拗相公不爽时,也经常请病假,有时一请一个月,直到神宗皇帝向他低头,他才肯去上朝。 杨逸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是觉得现在朝中风高浪急,与其站出去做众矢之的,还不如躲在田庄里钓鱼,至于最后能钓起多大的鱼,谁知道呢? 第二天,杨家的商业执行总裁韩碧儿同志,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田庄,如今大宋无人知道葡萄酒酿造的方法,市面上的葡萄酒非常昂贵,得知清娘竟找到了酿造秘方后,韩碧儿哪里还坐得住? “杨郎,你这几百亩葡萄今年能有收成吗?”韩碧儿趴在杨逸身边,一脸认真地问道。 “没有!” 杨逸靠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盯着河面上的鱼膘,鱼膘浮浮沉沉,显然有鱼儿快上钩了。 韩碧儿见他漫不经心的,真个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她干脆抢过鱼竿就拉,也不管钓没钓到鱼,娇声嗔道:“杨郎,奴奴跟你说正事呢!指望这儿就白白浪费一年光阴了,这可不行,河东盛产葡萄,奴家这就往河东走一趟,选好地方建个作坊,还有,糖也要提前购买,否则到时一次购买那么多糖,只怕被别家摸出门道来……” 韩碧儿仿佛已经看到了黄澄澄的金子哗啦啦地往家里流,浑身充满了干劲! 杨逸翻了翻白眼,拿回钓竿一边重新装上鱼饵,一边说道:“瞧你急的,离葡萄成熟还有几个月呐,这葡萄酒酿造简单,到时多买些大缸就行了,用得着提前去张罗吗?” 韩碧儿得意地笑道:“杨郎,可不能这样,咱们得把酒坊建得跟别的酒坊一样才行,否则别人很容易就能猜到,葡萄酒不用和米混合加酒曲酿造。” “嗯,碧儿说得是,这样吧,也不用你去,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先去安邑看看,直接收购一个当地的酒坊就行,对了,立即派人去选些好的葡萄品种带回来,将来嫁接到这边的野生葡萄上。” “奴奴这就去办!” 韩碧儿说走就走,带着一缕香风,迅速上船回城去了。 杨逸回头看看坡上,不得了,昨天奋战一天,那些老太太不但没累倒,领到一大笔工钱之后,今天仿佛真的变成了十八; 腰也不弯了,腿也不疼了,把锄头轮得像公孙大娘舞剑一般,张开的大嘴里虽然没牙,但却气吞万里如虎。 杨逸甩了甩头,怎么也无法把老杜的名作驱逐出脑海: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气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 爧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0章 街边小插曲 杨逸在自家田庄里整整‘疗养’了十天才回城。 茗儿的气色看上去好得不得了,脸上红润的肌肤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花儿看来还是需要经常浇灌才行啊! 林缥缈却刚好相反,精神有些糜糜不振; 庄子里那小院不大,木质结构的房屋隔声效果也不太好,她几乎夜夜被茗儿的吟唱声吵得睡不着觉。 塞耳朵、念清心咒都没用,越是不想听,那野猫子似的叫声越是往耳朵里钻,弄得她心浮气躁,身如蚁行; 到半夜别人美美的睡去了,她却再没有一点睡意…… 明面上她对杨大官人这个始作俑者,自然更没一点好脸色,可背后偷偷看他时,有时却会脸红心跳…… 船儿缓缓入进京城,水面上百舸争流,两岸的喧嚣声扑面而来,一座座高梁宅第连云而起,香车宝马前簇后拥,杨逸感觉自己就像从世外桃源回到了世俗凡尘。 他让清娘她们先回家,自己去莫愁庵探望康国长公主,康国长公主情绪稳定了许多,刘清菁派来的那帮宫女仍旧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杨逸在莫愁庵没有多呆,他不知道与康国长公主说些什么,一盏茶功夫便离开了。 惠民河边又搭起高大的舞台,朝廷的科举考试刚结束,民间的花魁大赛又要开始了,不管个人有多少悲欢离合,时光总是按因定的速度流逝着,东京城里的攘扰似乎也永远不会改变。 杨逸一个人踽踽独行,路过杀猪巷。在孙家的肉饼铺子吃了两个肉饼,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徐行,路过一条落满杏花的小巷时,从一家院墙里飞出一个皮球,刚才砸在他的背上。 他刚刚把球捡起。那家的后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袭绿罗裙从门里轻盈的飘出,带出一缕淡淡的幽香。 “小娘子,你的球把我砸伤了,你要赔我医药费……呃!是你……” 杨大官人正想随口敲回竹扛。却发现出来的丽人竟是十三娘最要好的闺密韦晶,她下身穿着一袭绿罗裙,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窄袖小袄,小蛮腰束得纤细如柳,迎风欲折,清丽的脸上隐隐有一层细细的香汗,让她的肌肤更是显得白里透红。 杨大官人尴尬的将球递过去。韦晶噗哧一声,笑靥如花儿绽放,美是美极,但那刀子嘴却让杨大官人差点夺路而逃。 只见她顽皮地说道:“可不得了,姐夫快让我瞧瞧。砸伤哪儿了?姐夫放心,等下我就把医药费给十三娘送去!” “别别别,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这事你千万别根十三娘去说。” 韦晶这俏丫头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她一脸嬉笑地说道:“那怎么行,我把姐夫给砸伤了。要是就这么算了,十三娘会要了我的小命的,对了。姐夫你要多少医药费?太多的话我可赔不起,那只有以身相许了。” 不是吧,竟然这般调侃人,杨大官人很受伤,真的太受伤了。 他正想还击两句,这时后门又探出两张红扑扑的俏脸。嘻嘻哈哈地笑道:“二娘要对谁以身相许啊?嘻嘻……二娘春心动了,难怪开始绣鸳鸯枕头了……” “你们两个臭丫头。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们的臭嘴。” 韦晶调侃杨逸面不改色,但被姐妹们听到这话后,却羞得不行,小蛮腰一扭,就跑进门去,院子里顿时传出一阵欢快的打闹声。…, 杨逸趁机把球往门边一放,连忙开溜。 刚跑出小巷,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只见坡上一辆车船快速的冲下来,街上的人纷纷走避,车船上的货郎挥舞着鞭子,鞭打着拴在车船后面的驴子,希望它能倒退,从而把车船的速度拉慢下来。 结果拴在后面的骗子一挣,绳子断了,车船便再也没有“刹车”,呼啦啦的往坡下冲。 坡下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叫骂声不断,杨逸冲了出去,抓住车船前面那头驴的绳头,用力把驴子勒停。 一场交通事故平息了,街上传来一阵欢呼声,推车的小贩,卖菜的农人,闲逛的市民,顿时又拥满街道中间。 东京城里地势高低不平,街道窄小,这种交通事故常有,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和唐朝长安整体规划不同,大宋的东京城是在后周的基础上扩建的; 后周当时可以说只是一方割据势力,到大宋统一全国后,荆南高继冲、湖南周宝权、南唐李煜、南汉刘、吴越钱俶、西蜀孟昶,纷纷辞楼下殿,辇来新朝。 他们携妃将雏,举家迁徙,东京一时土木大兴。 加之赵老大一定国就说服高级将领,去买田建房,颐养天年,拥有广地壮宇就成为一时风尚,而处于政治、经济中心的首都,则为宅园建设首选之地。 以东京的此类住宅为例:大中祥符年间景龙门北的李遵勖府第,仅其宅第以东就有隙地百余亩,悉疏为池,构堂引水,异石珍木,冠于京城。 当然了,也不光说别人,杨家的府第就有近百亩宽广,从前门到后门要走上半天,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从这样的例子中,不难想见,本不够宽裕的城市空间的拥挤。“甲第星罗,比屋鳞次;坊无广巷,市不通骑。”《皇畿赋》中的这些话,并非危言耸听。财大势雄的官僚“侵街”、“侵道”的现象屡见不鲜。 咸平五年(1002),真宗曾下诏令,命右侍禁门祗侯谢德权扩充东京的道路,拆掉沿街而建的“贵要邸舍”,可是招致一片反对声。 虽然这次也设立了标记,立于街道两旁,不许越标私建,但真正实行还是很难的。 能在京城广建宅第的都是高官勋贵,除非你能摒弃自己所依赖的统治基础,否则想折他们的房扩建街道根本不可能。 加上东京城是沿街设铺,更让东京的交通堵上加堵,朝廷也曾下令像唐朝那样把街市改为坊市过,但还没实行这个计划就夭折了。 现在东京市民的生意都做到中书省的后窗下了,办公时饿了,当窗吼一声,外卖就能直接送到宰相案头。 杨逸对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特色,世间事总有其两面性,拥堵的东京城,造就了空前的繁华,贫困之家沿街摆个小摊也能勉强养活全家,未尝不是好事。 杨逸坐着车船回家,车船形状像船,上面一个个方格里摆满了货物,用牛或驴拉着沿街兜售,通常车船后面还会拴一两头驴,下坡时用鞭子打后面的驴让它倒退,就能起到‘刹车’的作用。 这种刹车形式充满了创意,十分好玩,杨逸坐在上面,一路随货郎沿街而行,其间他还帮人家卖出了许多针头线脑,感觉还蛮有成就感的。 一时兴起的他,扯开噪子帮着叫卖:“瞧一瞧哩!看一看哩!荆州的大碗、宜兴的水缸、济州的红枣、西域的玛瑙,米脂的婆娘、绥德的好汉,辽国的春药、大食的宝刀,高丽的女婢、日本的AV……”…, “大官人,这些咱们没有!”货郎听了一脸黑线,连忙制止。 “你傻呀!不这么叫能把客人招来吗?人来一问,你就说卖完了,再向他推荐其它东西,兵法上这叫避实就虚、声东击西,你嘀,明白?” “不明白。” “这么跟你说吧,耍猴的兼卖狗皮膏药,这其中有深渊的道理……”杨大官人正在吹嘘自己的营销理念,旁边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车窗帘子被掀开,杨大官人一双眼睛顿时瞪了溜圆,嘴里滔滔不绝的牛皮戛然而止。 车子里,老丈人苏颂板着一张脸,气得胡须直发抖,丈母娘莫氏则用手帕掩着嘴巴,感觉像是在偷笑。 “啊……哪个……岳父岳母大人,你们这是……呃……我这只是搭个便车,那啥……刚才我没帮着叫卖,你们别……别误会……” 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隔避阿三未曾偷呀!不解释还好,苏颂听完他结结巴巴解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斥道:“混账东西,快不快滚下来,瞧瞧你这鬼模样,你不怕丢人,老夫还要见人呢。” 杨大官人一边连滚带爬跳下车船,一边解释道:“岳父大人息怒,小婿这不是病了吗?走到半路头有点昏,幸好这位货郎大哥热心肠,捎我一程,这个……” “你有病?刚才叫得那么响亮,你有病?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是真病还是假病,你老老实实给我在车后跟着,啊信,把车给我赶快点。” 气极的苏颂伸手一拂,车帘落下,马车随即起动,向明殿坊驰去,杨大官人哪里料到会天降奇祸,老丈人的命令又不敢不遵从,只得一溜烟地跟在马车后面。 车船上的货郎在后面大嚷道:“客官!客官!你还没把耍猴的为什么兼卖狗皮膏药说完呢……” 杨逸正在苏颂车后埋头紧跟,幸好东京城拥护,马车不是很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勉强能跟得上。 听到货郎的叫声,他差点摔一跤,真想转回去,把那不识相的家伙痛扁一顿; 也不瞧瞧都什么时候了,搞不好老子等下就得帖一身的狗皮膏药,呜呼!耍猴的这回发了! 第281章 冗兵(上) 三月融和天气,池边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春水融融,曲桥留影,景色怡人,杨大官人却有些犯春困,懒洋洋地躺在柳荫下,脸上盖着一本《诗经》。 茵茵的草坪中,清娘梳着双丫髻,穿着墨绿色的长裤,正和十三娘他们在玩蹴鞠。 她轻盈地摆动着身体,皮球在她脚间上下翻飞,身体不时旋转轻舞,曼妙而多姿,这种蹴鞠方式不需要球门,叫做‘白打’; 所谓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白打主要是看谁的控球技术好,动作花样新奇,除手之外,头、肩、胸、背、膝、腿、脚都用到。 “晴儿姊姊接球!” 清娘满头香汗,脚尖一挑,轻灵地将球传给十三娘,十三娘抬膝轻轻一顶,将球顶起,皮球从她头上飞过落在背后,她也不用回身,脚根向后一挑,皮球如有灵性一般,再次飞回身前,惹得清娘她们一片欢呼。 十三娘身材窈窕修长,踢起球来就象在翩翩起舞,柔软的腰肢忽弯忽直,踢动时充满了美感; 一旁的韦晶看得眼花缭乱,突然打趣道:“十三娘,冤枉你踢得这么好,可惜哩!你家郎君却做春梦去了……” 可不是,草坪上的莺声燕语似乎对杨大官人没有什么影响,他睡得正香呢。 忽然那皮球袅袅地向他飞来。“啪!”的一声。好巧不巧地打在他脸上,把他盖在上面的《诗经》打落。 “谁?谁干的?是谁干的?知不知道人家正梦到……” “官人,您正梦到什么呢?”十三娘那千娇百媚的脸蛋,适时出现在杨大官人面前,她歪着脖子,长睫一闪一闪的,正含笑等着他的回答。 杨大官人下意识地吸吸鼻子,好香!但现在顾不得香不香了! 他赶紧轻咳两声,一脸清正地答道:“是娘子啊,这个嘛!为夫刚刚梦到一本天书。书里华彩词章无数,据说当年江淹梦到仙人送笔,之后笔下佳作无数,为夫这梦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嘛!官人确定你梦到的是天书。而不是天仙吗?”十三娘依旧歪着脑袋,笑得一脸诡异。 “娘子啊!为夫梦到的真是天书,我发誓,若有半句假话,我就……” “官人就怎么样?”十三娘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就出家!”杨大官人脱口说道,这其中带着小小的威胁,希望十三娘怕怕。 “哦,官人是打算去莫愁庵出家吗?”十三娘的笑容用诡异已不足以形容,总之能让人心惊肉跳。 杨大官人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什么不好说。偏偏提出家干嘛呢?造孽啊! “跑题了!跑题了!娘子啊,刚才咱们说到哪了,对了,说到天书来着。” “那官人在天书里都看到什么了?” “呃,这个嘛,我正翻开,还没来得及一窥究竟,就被这球给砸醒了。” “哦,那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对了。把官人砸伤没有?要不要妾身也以身相许啊?” “呃……”杨大官人悄悄向韦晶那鬼丫头望去,只见她红着脸嘻嘻直笑,这丫头笑起来腮边会自然浮现两个可爱的梨窝; 据说笑起来有梨窝的女人,通常身怀十二名器之一的飞龙屄,这种名器的特点是玉门狭小。膣道也很狭窄,紧缩…… 天啊!杨大官人差点又要给自己一个大巴掌。李逸那家伙以前学的这些东东,不知为什么突然窜上脑海,十三娘还歪着脑袋等着他答话呢!…, 杨大官人连忙移开目光,甩了甩头正色地答道:“娘子说哪里话,你我是夫妻,娘子还说什么以身相许,这可太见外了,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哦,妾身明白了,要是韦晶那丫头片子以身相许,官人就不见外了是吧?” 一直以来,杨大官人都觉得自家娘子是仙子,现在,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了,这分明也是一只千年狐妖; 他一抱肚子,嚷道:“哎呀,肚子疼,疼死我了,清娘啊,快扶杨大哥回房歇息一下。” 十三娘嘻嘻一笑,抓住他一只胳臂,小嘴儿扭了两扭,立即换上一付担心的表情说道:“官人,都是妾身不好,恐怕是刚才砸伤官人内腑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有人刚刚到来,一定被十三娘那逼真的表情蒙得团团转,清娘在一边咯咯笑道:“杨大哥,刚才球砸到的是脑袋,不是肚子……” “对对对,是头疼,哎哟,疼死我了!”杨大官人两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没等他‘昏’多久,就感觉十三娘那纤纤玉手在他腰间摸索,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可十三娘并没有立即开扭,而是在他腰间挑肥拣瘦,这块不好扭,呃,这块也不好,嗯,就这块吧,将就点算了! 杨大官人头筋突突直跳,一脸黑线如蚯蚓游走,没支撑到十三娘下手,他就崩溃了!嗷叫一声,飞窜而去。 绍圣皇后以杨逸与辽国谈判有功为名,赏赐了杨逸不少缗钱和绸缎。大家都知道,这是绍圣皇后在安抚杨逸,希望他早点“病”好,回朝办差。 在大宋朝,这种事时常有,当年神宗皇帝甚至亲以至首相府安抚过王安石。绍圣元年哲宗也亲到章惇府上,对宣德门前被辱的章惇加以安抚。 当然,一般只有朝廷重臣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绍圣皇后隆重的赏赐算是做足了姿态,杨逸也不好再拿捏,老老实实上朝去了。 再次走进翻修好的金銮殿,感觉顺眼多了,除了礼部尚书范纯仁之外,前阵子那些蹦跶出来的旧党大臣都被清洗一空,便是范纯仁也已两次上书,请求外放,只是不知何故,绍圣皇后连着两次拨回了他的奏疏。 每一次清净过后,都是己方最团结,对方最虚弱之时,同时为了转移这种清净带来负面影响,这时候提出某种大政最为合适。 从瓦桥关回来时,杨逸就和覃子桂讨论过治河的问题,但治河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这就得先解决钱的问题。 理财说穿了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四个字,现在大宋的‘源’已经开得差不多了,那便只能从节流上想办法。 杨逸执着笏板,站在班列里,他面无表情,如老僧入定,似乎‘病’还没全好。 这时御使罗城先走到大殿中央,长身一揖,然后正色地说道:“陛下,绍圣皇后,根据户部最新统计,目前大宋有户一千九百九十六万,口四千四百九十一万。而禁军加厢军合计有为一百零二万人。相当于四十个百姓就要养一个兵。 去年朝廷岁入一万二千八百六十二万贯,而军费支出高达八千万贯,抛开去年与辽夏之间的战争耗费不算,历年来军费支出也都占去朝廷岁入的六成、甚至七到八成。 常言道,兵贵精不贵多,太祖开国之时,大宋禁军加厢军才三十多万人,到英宗朝已增加到一百一十万,熙宁间裁为五十万,而元祐间废除保甲法,加上西夏年年来犯,又不得不再度招募,又恢复了百万冗兵。…, 太祖凭着三十多万军队却能横扫,威加海内。而现在大宋空有百万大军,却屡屡陷于被动挨打的困局。由此可见,兵贵精不贵多,此言不虚,。” 三冗问题一直是困扰大宋的主要问题,其中冗兵又是最严重的问题,自仁宗朝之后,历年来大宋的军费支出都越过六千万贯,占去了财政收入的六至七成。 朝廷曾多次想裁军,王安石成功过。后来又被司马光给废了。 谁也没料到今天罗城会再度抛出这个议题,拿大宋最大顽疾来开刀,虽然他没有直接言明要裁军,但既然列举了这么多实际数据,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金銮殿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苏颂悄悄回头看了杨逸一看,见他仍旧垂着眼帘,一付神游天外的模样,仿佛没听到罗城说些什么似的,苏颂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暗暗担心起来; 别人不知道,苏颂却知道罗城提议之事,铁定和杨逸脱不了干系。但他能安排一个小卒子出来先试试水,这很好。 蔡京是户部尚书,三冗问题直接关系到他的钱袋子,因此他责无旁贷地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冗兵问题已迫在眉睫,若是再不加以解决,朝廷岁入再多也难以为继,去年我大宋应对辽夏两面夹击,实际动用的兵力只有二十多万,便足以应付过去。正如罗御使所言,兵贵精不贵多,在臣看来,大宋保留五十万大军,足矣!” 蔡京说完,殿中更是一片哗然,若按蔡京所言,只保留五十万军队,那就要裁去五十万大军,怎么裁?裁得动吗?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珠帘后的绍圣皇后悄悄看了班列中的杨逸一眼,见他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秀眉不觉蹙了起来,她对赵似和声问道:“官家圣意如何?” 赵似十分干脆地答道:“但凭娘娘与众位大臣作主。” 绍圣皇后点点头朗声说道:“裁撤冗兵事关重大,疏忽不得,各位大臣有何建议,不妨直陈于朝堂之上,以便能商议出一个稳妥之策。哪位大臣先说说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2章 冗兵(下) 大宋养兵百万,平均三四十人就要养一个兵,这三四十人中,若扣去无力劳作的老弱,比例更是高得惊人,冗兵已经成为大宋最严重的弊病,每年军费支出占去岁入的三分之二以上。 去年由于战争,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八千多万贯,这个数字已当于明朝近二十年的税收总和。 对于冗兵这个弊政,自仁宗朝开始,一批批大臣就相继上书请求朝裁军。可以说裁军呼声一直没有断过。 大宋有三冗:冗官、冗费、冗兵。 与冗兵相比,冗官和冗费的拖累就小得多了。而且经过元丰改制之后,裁撤合并了不少衙门,冗官、冗费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现在困扰大宋的,主要还是冗兵问题。 罗城再次提出裁军,顿时在朝堂掀起热烈的讨论; 绍圣皇后让大家各抒己见,殿前司都指挥使李克史便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我朝养兵百万,实为不得已,东京周边无险隘可守,契丹一但攻克三关,便可长驱直入,兵临东京; 西夏更是心腹之患,屡屡侵犯关中,凡此种种,非镇以重兵,不足以震慑敌胆,裁军之议由来以久,然数十年未决,皆因诸多顾虑,为社稷之安危,为国祚之延续,臣以为裁军当慎之又慎。” 李克史的话等于是直接反对裁军了,他列举的这些理由,确实也是大宋需要顾虑的方地。 礼部尚书范纯仁接着出班奏道:“如今大宋很多田地荒芜,耕者稀少。赋税甚重,国用甚不足者,正因养兵过多之故; 朝议此事,多说是为了防备契丹,然而契丹国势已大不如前。我朝自不必再养百万大军以备; 夫取兵于民则民稀,民稀则田地荒芜,田地荒芜则赋役重,赋役重则民心离; 昔年汉武帝举兵使天下穷困,是为了征匈奴空漠北。如今我大宋不用兵而养兵百万,同样使得天下民生困苦,何苦而为是乎?” 范纯仁是个正直的人,他支持裁军绝不是附和蔡京这些革新派,而是他同样认为冗兵这项弊政已到了不得处理的时候,否则大宋岁入再多,也不够用来填这无底洞。 枢密院副使潘锐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臣以为淘汰过多,人情必然惶惑,士卒难免要起怨怼,虽然国家承平。纪纲素张,但也不得不防; 若诏令一下,立即全部淘汰,万一别有用心之人散布谣言,煽惑百姓,恐有叛乱发生。则天下必将震动; 到时朝廷为安抚军心,只能收还淘汰者,而朝廷会因此大失威信。今后再难号令这些骄兵。若是强硬推行,众怨难犯,梁朝因分魏博之兵,至张彦之乱,此事可为前车之鉴也。” 中书舍人林希接着出班道:“几十年来,除了西北之兵。大部分士卒未曾闻金鼓、识战阵,无所是事而饱于衣食。滋生骄横懒惰是必然; 如今入京宿卫的士兵,自己不拿甲胄而让别人替拿,禁兵分发口粮,自己不背而雇人帮背,骄惰如此,怎能指望他们流汗流血保家卫国?不过是白白耗费国用。” 刑部尚书何世宽接着说道:“我大宋一遇凶岁,则州郡官吏便以尺度量民之长大,壮健者便招募为禁兵,其次不及尺度而稍怯弱者,则招募为厢兵,官吏招得人多者有赏,百姓因灾荒难度争相应募;…, 故一遇凶岁,则留作农耕之人只剩下一些老弱。朝廷说是不收青壮为兵恐之为盗,岂知招募为兵固然使他们一时不至于落草为寇,却使得他们终生骄惰而空耗国币; 自古以来,都是壮健者负责耕作,而老弱者安享闲适,我大宋却刚好相反,今壮健之人招募为兵后任其无所是事,而老弱者却要担当耕作,简直是岂有此理!” 朝堂上的争论可谓是越来越激烈,你方唱罢我又登场,冗兵问题困扰大宋近百年,一直没得到有效的解决,许多人对此深恶痛绝。 何世宽提到一点,那就是灾荒之年招募青壮为兵是防止其叛乱,这一点在立国初期应该说是适用的,如今大宋国祚已稳,根本无须再这么做; 试想不招募这么多兵,只保留四到五十万兵力的话,朝廷每年就能节省至少三千万贯开支,哪怕每年只用节省下来的十分之一备灾,即便遇上再大的灾年,朝廷也一样有能力赈济,让灾民安然度过灾年。 当初王安石变法之中,有多条新法便是冲着军事方面制定的,对冗兵问题也动过刀子,成效也相当显著; 平治年间大宋有一百一十六万军队,到熙宁年间,王安石把军队裁为五十六万八千六百八十八人,到元丰年间稍有增加,也仅六十一万二千二百四十四人。 可惜到了元祐初年,新法被司马光全部费除,王安石的军事改革还没有最终成形便告夭折,加上元祐年间黄河时常泛滥成灾、西夏年年大举入侵,这都使得军队人数再次急剧增加,如今又达到了一百来万。 轮到尚书左丞李清臣出班,只见他凛然说道:“自古善用兵者,可使之赴汤蹈火,如今厢兵与禁兵,有司不敢役,迫不得已暂用之,则谓之借用。那些兵将相互转告说,是官吏央求于我们,而调兵的公文也称为请求; 夫赏赐者是为酬劳也,如今每逢大礼,无功劳而加以赏赐,三年而一遍,所费百万,有司不敢有丝毫拖延; 士兵得赏,不以无功而受禄感到惭愧,反而嫌赏赐得少,比较赏赐的好与差,稍有不如意,则持戈而呼,聚众闹事,威胁天子派遣的命吏; 无事之时尚且如此,可见有多骄横,士兵之所以敢于如此骄横,皆因御之不得术,而法制不立也! 五代之乱,由此而生。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二君,而亡国被杀者八人,长者不过十余岁,甚者三四岁而亡。 这些君主难道都很愚蠢吗?其心又岂盼祸乱而不欲长治久安?实不得已也; 当时东有汾晋,西有岐蜀,北有强胡,南有江淮闽广吴越荆潭,天下分为十三四,四面环伺,加之中国又有叛将强臣割而居之; 其君天下者,大都得国未久,威德未治,是以不得不养兵如儿子之啖虎狼,犹恐兵将不为所用,如何还敢制之? 今大宋立国一百多年,外平僭乱,无敢抗敌之国;内削方镇,无强叛之臣,天下为一,海内晏然,立国不可谓不久,天下不可谓不广; 然而兵不足以威于外而敢骄于内,制度岂能适用万世,必定日益丛杂,若是一切苟且放任,不图改良,则与五代有何差异?因此,臣以为,即便整军有所震动,也需强力施为,不可苟且求安!” 李清臣的话掷地有声,按他的意思,那就是裁军即使会引起一些动荡,也要不惜代价施行下去,否则不等别人来攻打,恐怕就自己就会被拖垮了。…, 这场朝议,支持裁撤冗兵,整顿军队的人谁都能列举出一大堆的理由,以证明已到不得不对冗兵动刀的时候了。 而反对的人,最要是担心骄兵不可制,一但大量裁撤会引起激变。 但事实上这种担心却有些杞人忧天,这是典型的文人心态,凡事总是思前顾后,怕这怕那,不敢去实行。 当年王安石开始裁军时,司马光、韩琦、文彦博一个二个跳出来反对,理由也是担心裁军会引起激变,同时使得国防空虚; 但结果如何,王安石硬是把一百多万军队裁去一半,被裁掉的超过五十万人,你见谁敢叛乱了? 国防空虚那更是笑话,王韶熙河开边,打得轰轰隆隆,章惇横扫荆湖,使蛮人至今服服帖帖,神宗五路伐夏,虽然功亏一篑,但那绝对不是因为兵力少,战力差; 五路伐夏失败,只能说是天不佑大宋,王韶病故太早,神宗失去了最理想的伐夏主帅,没有理想的伐夏主帅是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 回头看看,王安石裁去了五十万大军,大宋不但没有发生叛乱,国防更没有变得空虚,反而增强了军队战力,一翻厉兵秣马之后,极力向外拓展着生存空间。 现在李克史等人又拾起当初韩琦那些人的老调反对裁军,着实让人无语。中国的历史总是在不断的重复,仿佛永远也绕不开那个怪圈,一次次陷入同样的泥潭而不可自拔,中国从来不缺少思想家,只是缺少能把思想付诸于实践的人。 这场议论章惇没有发言,杨逸更是如老僧入定,事实上,这次在朝会上抛出这个议题,只是试试水,看看各个大臣的反应。 现在基本摸清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真正要解决问题,绝对不能在朝会上这么漫无边际的讨论,这样根本争不出个结果来。 特别是裁军这种敏感问题,最好是由高层拟定详细方案之后,雷厉风行的贯彻下去。 就象当初的王安石,有神宗皇帝的绝对信任和支持,裁军这种看似困难的事,最终却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完成了。 第283章 兵制(上) > 大宋的决策机制大概可以分为两种; 一是在金銮殿上朝议决策; 二是由政事堂的执宰会议来决策彩@虹文¥学%网 政事堂的高层会议,只有正副宰相、六部尚书、三寺卿有权参加其中枢密使属于宰相级别,自然也有权列席会议 天章阁侍讲虽是天子近臣,离权力核心极近,但官阶却不高,因此杨逸无权参加政事堂会议 朝会一散,绍圣皇后召见杨逸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延春阁外春光明媚,流水映红墙,高阁幽幽,帘幕轻拂 阁内同样是春光无限,莺歌燕啼 刘清菁香汗细细,媚眼如丝,皇后的盛装散落在床下,玉体横陈于罗床之上; 在一浪强似一浪的撞击下,她十指紧扣着被褥,妖娆的身体不住不扭动着,双眼微闭,樱唇半启,发出一声声似痛似乐的婉转呻吟 在她螓首高扬双腿绷直,浑身抽搐着宣泄之后,杨逸犹自不满足,抓住那晃动不定的硕乳肆意蹂躏,嘴里蛊惑地道:“皇后娘娘,咱们换个姿势” 刘清菁还处在半眩晕的状态,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大声地喘息着,她凄凄切切地哀求道:“冤家,你饶了我,我不行了” “不行也得行”杨逸着将她那粉光致致的玉体翻转过来,让她趴在床头上,双手抓住她那柔软的蜂腰再次从后面深深的撞入,换来刘清菁一声哀绝的长吟,秀发飞扬如云 这妖精的玉门玲珑巧极为可爱,里面却豁然开朗,花心很深等闲人等很难探及; 但在他猛烈的攻击下,花心处会有一滩热呼呼的春水喷涌而出,人让如同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飘飘若仙,找不到东南西北 而由于她玉门巧紧闭,春水却一点不会外泄,杨逸可以肯定,这就是十大名器中的春水屄拥有这种名器的女人眼睛通常显得很湿润,水汪汪的,顾盼之间给人很妩媚的感觉 刘清菁两度痉挛抽搐之后,整个人就仿佛神游天个,恍恍惚惚,嘴里发出不知所云的喃喃低语;延春阁外的鸟儿在欢快地叫着,似乎也在寻找着自己的伴侣 微风掀动帷幔阁内一帘风月闲了下来,仙鹤嘴里吐出淡淡的龙涎香,随着微风轻柔的弥漫,让人闻起来神清气爽 “冤家,你若是还不满足就把菊和茉莉也收了,这两个丫头年纪也不了,相貌也不差,倒也不委曲你”刘清菁见他精力旺盛,有气无力地道 何止是不差,菊和茉莉可以是万中选一的美女,身材窈窕,相貌秀美,就算在美女如云的皇宫里,那也是出类拔萃的 她们俩是迟早要收的,这两个人不可能再放出宫去,而且只有收了她们,才能让她们好的保守秘密,刘清菁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主动提出来 “下次,今天还有正事要”杨逸一手在刘清菁身上轻轻抚动、把玩,激情过后,她十分享受这种温情的爱抚 “嗯,那就下次,你这冤家也真是的,捷儿的事还没有个眉目,你干嘛又在这时候去提什么裁军奴家可告诉你,若是不能让捷儿顺利登基,你提什么奴家都不同意,反之你能让捷儿尽快登基的话,你就是要奴家做牛做马,奴家也没有半句怨言” “好啊,刚刚饶你一回,你就来威胁我” “啊……冤家,你轻点,奴家不敢了”硕乳上传来一阵疼痛和酥麻,让骄傲的刘皇后连忙讨饶…, 杨逸理了理思路,正色地道:“捷儿的事我会抓紧时间安排,这与裁军没有冲突,你别掺和不清时不我待,我朝必须尽快裁军,精练士卒,积蓄国力,捷儿若是登基,必定招来朝野猜疑,到时必须有一场空前的大胜来稳住民心,增加咱们的威望,才不会掀起大的波澜,西夏如今越来越乱,正是最好的选择,你明白了吗?” “好,奴家听你的,但捷儿的事,你可要抓紧点,赵似在位越久,将来越难办,你可别不当回事” “行了,咱们身家性命都压上了,我能不着急吗?不过事关重大,必须慎重安排,急不得啊” “嗯,你,裁军怎么个裁法?” 杨逸紧抱着她道:“政事堂会议我不能参加,你可听仔细了,到时可别出了差错,军制改革得一步一步来,这次主要裁的是禁军,把四十岁以上的老弱裁去;禁军只保留三十五万,这只是第一步;将来第二步还要把所有厢兵裁去,禁军也只保留三十万……” 杨逸把自己这些日子构思的裁军方案,从头到尾向刘皇后解了一遍,等她一一记下了,才告辞出来 黄昏时分,首相府的水榭之上,杨逸、章惇、蔡京三人对酌亭中 “任之的意思是最终把募兵制改为征兵制?”章惇放下酒杯,静静地望着杨逸问道 杨逸没有立即正面回答,而是笑道:“我朝赋税比历朝都重,岁入过万万缗,这是历朝难以比拟的,但因为实行募兵制,光军费就耗费了岁入的七八成,再刨去官员俸禄,真正落到国计民生上的款项,每年恐怕不到三百万贯,相公您试想一下,若是我朝每年能节省下两三千万贯投到民生上,大宋将会是何等的景象?” 章惇并不答话,而是平静地思索着,募兵制固然有不少好处,它让军人从繁重的农耕中解脱出来,成为真正的职业军人,理论上这样可以增强军队的战斗力 但从宋军的作战水平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宋军并不比实行府兵制的唐军战力强多少,这其中固然有大宋以文御武分拆军权等原因在内,但大宋募兵制本身的缺陷也不能忽略 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从军的年限,百姓应募为兵后就要到六十岁才能退役; 其真正有作战能力的年龄,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而余下的二十年就成了老弱残兵,他们不但失去了作战能力,而且会成为军队沉重的负担 杨逸当初在易水与萧达林作战,五万军队中,能挑选出来的精锐不过两万人若是把五万军队都带上阵,不但不会增加战力反而会让猛虎变成病猫 蔡京是户部尚书,他看问题的角度也多从钱袋子出发,只听他道:“从仁宗年间,禁军一兵之费,以衣粮、特支等通计,一岁约费钱五十贯;厢军一兵之费,岁约三十贯 到如今因物价上涨禁军一兵之费,一岁已高达六十贯,厢兵也接近四十贯按百万人计,每岁光是军费支出就接近六千万贯; 这还只是正常支出,其它特别支出尚未计算在内若是连武器研制、军资转运、军属安置一并算在内岁支将接近八千万贯; 摊到每个百姓头上,计每人每年要负责两贯军贯支出,一些贫困之家,连日常生计都难以维持,却仍要承担如此沉重的军费支出,千古未有啊”…, 听了蔡京细算这笔账,连杨逸都不禁暗暗心惊,根据金、银、粮三样综合比算,现在的一贯钱大概相当于后世的300元左右,也就是大宋百姓每人每年要承担600元的军费开支,这是什么概念? 后世的中国养两百多万军队,还包括海军、空军这些昂贵的兵种,开支是六千亿左右,分摊到十三亿人头上,每人每年承担的军费支出也只有四百多元 现在大宋光是养百万陆军,每人每年就要承担600元军费支出 在后世一个国家的军费占去总税收的一成已经是非常高了;现在大宋的军费支出,竟要占去总税收的六到七成因此,兵制改革已到了必须施行的时候了 章惇目光如炬,扫了杨逸一眼,道:“任之还有什么详细方略,便请道来” 杨逸这才接着道:“保甲法重施近三年以,如今共得保甲和乡兵二百二十多万,虽然离熙宁顶盛时的七百二十万还有些差距,但已经足够了; 从去年的考核来看,保甲的战力已经不下于内地禁军,这次裁军之后,为弥补地方守备军的不足,需要之时,可从保甲中就近征调善战者参与守备地方……” 这一点与唐朝的府兵制有些近似,保甲平时并不脱产,只有战时才征调,平时郡县之中似乎没有一兵一卒,但官府一声令下,就能聚集起相应的兵力 当初王安石施行保甲法,是不是为废除募兵制做准备,这个谁也不知道,但保甲法却确确实实给施行征兵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这里咱们就不得不保甲法的具体内容了: 一,十家为一保,五十家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同保不到五家的,归到地保有从外入保的,就收为同保,等十家才另设置为保 二,每保设置保长一人,每大保设置大保长一人,让主户有能力的人充当每都设置都保正一人,副都保正一人,让众人心服的人充任凡任保正的正副保长,都要通过选举 三,每户有两个男子以上的,先由一个人为保丁,附保两个男子以上,有其他的男子而且健壮英勇的也附在其中 四,凡不在禁止范围内的兵器都许保丁使用 五,每一大保,每夜轮五人防盗,凡是抓捕所缴获,赏给抓捕者 六,凡是同保中有犯强盗,杀人,放火,强奸,抢夺人口,参与妖教,制造存放毒药等罪的,知情不报的罚,但不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不能告发 七,有窝藏强盗三人以上,经过三日以上的,邻保即便不知情,也要给予失查之罪名未完待续) 第284章 兵制(下) 熙宁年间有关训练保甲方乡兵的情况大致如下: 熙宁二年(1069年)十一月,开始设立《府界集教大保长法》,用王中正,狄谘提举府办教保甲大保长; 总合二十二县建设教场十一所,大保长共二千八百二十五人,每十人学习一种武艺,设教头一名。 总共禁军教头二百七十名,都教头三十名。使臣十名。弓按八斗,九斗,一石分为三等,弩按二石四斗,二石七斗,三石分成三等; 骑马射击按九斗,八斗分为二等,那些勇力超群的人作为超等。 熙宁三年,大保长武艺学成,便建立团教法,以大保长为教头,教练保丁,凡是一都保相近的分成五个团,靠近该团都副保正所住的空地集合训练他们。 用大保长中武艺学成的十人连续教练,五天轮一遍。将他们的壮丁分成五部分,用其中之一作为骑兵,二部分是弓,三部分是弩。 府界法修成,便推广到三路,各设文武官员一名提举; 河北就是狄谘,刘之至; 陕西就是张山甫; 河东就是黄廉,王崇拯。 用储备库藏豢养义勇保甲的钱粮供给他们的费用,这年,引导府界武艺演成的保甲,由神宗皇帝亲自检阅,录用能干的人,其余的赏赐钱帛。 熙宁四年,将五路义勇改成保甲,那年。府界,河北,河东。陕西路联合考核保甲,都保共三千二六十六人;正长,壮丁共六十九万一千九百四十五人; 每年比过去费用节省缗钱一百六十六万一千四百八十三。每年耗费缗钱三十一万三千一百六十六,而集中训练的赏赐钱一百多万不算在内。 到熙宁九年,(公元1076年),义勇,保甲以及民兵共有七百一十八万二千零二十八人。 王安石施行保甲法,成效显著,开始时将保甲用做巡警,而盗贼都没有了。之前在京城周围的群盗,抢劫杀掠,每年动不动就有两三百起,到这时就一个也没有了; 仅长野一县,捕获到京城附近被保甲赶出来的大贼,就有三十人。 接着是用他们做民兵,才开始训练时。人们的议论沸腾,当教授的技艺学成后,竟能超过正规军队,奖赏所需要的钱,都是从往年的财政结余以及禁军缺额所节省出的钱中支出的。没有费户部一点钱; 司农卿亲自参与这事,督察检查极为精细,县令有人强迫保甲买服装的,都予以处分,因此保甲法施行情况还算是可以的,奖励既然丰厚,而且经过武试以后,武艺高强者可以升官,或免除部分税役。 另外保甲们去参加训练,也没有白去,每月供应钱三千,平均每天得钱百文,东京城里打散工的苦力,每日的报酬最多也只是百文钱。 而且每日提供保甲粮食,官府给予兵器,战袍,又准备好银碟,浊酒作为犒赏。仕宦和有人力的家庭,子弟们都高高兴兴的前去了。 训练时间是按各地的实际情况而定,通常是每年的冬季到来年春耕前的农闲时间,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对农业生产的影响; 可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朝廷有了可战之兵,百姓农闲时也有了额外的收入。 王安石的保甲法实行了十多年,元祐年间虽然被司马光废除了,但基本的根基仍在,所以到绍圣元年重新施行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当然,保甲法本身也有很大的缺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家庭生活,而且它实行的是严密的户籍管理,和连坐责任制,这会让整个农村社会变得比较封闭,百姓生活在一种严密的体制里面,人们的精神无形中处在一种压力之中。 因此杨逸并不支持全面推广保甲法,目前在河北、河东、陕西这些边境地区,施行勉强算是利大于弊,但作为一个过度阶段,保甲法是有必要在上述地区施行的,这些意见他都一一和章惇、蔡京阐明。 他最终的目标,是施行义务兵制度,在义务兵制度之上适当加入募兵制度。 内地的驻防部队,一率由义务兵来担当,从十八到二十二周岁的青壮中征招,服役期四年,服役期间免除家庭部分税赋,开设文化课,教士兵识文算数、传授相应的技术、技能。退役时朝廷给予相应的补尝。 服役满四年的义务兵,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的一部分募为雇佣兵,雇佣兵最高受雇年限为三十七岁,除非能晋升为军官将校,否则年满三十七岁必须辞退。 京城的防御和对外作战,主要就由这部分募兵承担。兵力保持在三十万左右,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证宋军的整体战力。 若能把这套方案实施下去,朝廷每年的军费开支,就能压缩在两千万贯左右,节省下来的几千万贯可投到国计民生上去。 要想顺利实施义务兵制,这很难,但当初王安石推行保甲法,同样非常难,反对的声浪从未断过,但王安石却做成了。 还是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朝廷只要先进行几年的宣传,颁布相应的法令,完善相应的配套机制,提高百姓的国家意识,改善军人的社会地位,增加军人的荣誉感等等,这样才可能征到义务兵。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但必须从现在做起。 有关这些情况,杨逸、章惇、蔡京三人整整讨论到了一夜,其中也有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第二天,三人都是顶着一双兔子眼去上朝的。 政事堂的高级会议杨逸没有资格参加,但这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第一步只是裁军而已。至于义务兵制,那要慢慢来,不急。 第一天政事堂的会议结束之后。传出四条最新诏令: 一,调西北两万禁军入京。 二,皇宫用度缩减三成。今后一切郊祀、庆典用度从简。 三,杨逸以天章阁侍讲兼枢密院都承旨。 四,殿前司都指挥使李克史,迁兵部侍郎,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王文振,调任殿前司都指挥使。 枢密院现在的正副使,分别是许将和潘锐,杨逸这个都承旨的官职。大致相当于枢密院的第三号人物,正五品上阶,掌承宣旨命,通领院务。 枢密院共分十二房,分别是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支马房、小吏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理论上各房的知事他也可以管管。 元丰改制时,枢密院可以算是唯一没有动到的部门了。当时也有人上书请撤枢密院,将兵权交还兵部,神宗皇帝答道:“祖宗不以兵柄归有司,故专命官统之,互相维制。何可废也?” 枢密就此可得以保留了下来。 枢密院平时没有一兵一卒,但却掌握着全国兵马的调兵权、发布作战命令。以及六品以上至三品以下之武职任命,迁补、考绩,磨堪等事宜。极力非常大,整个机构近似于后世的总参。…, 凭杨逸的战功兼任枢密院都承旨,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至此,他就算正式介入军方的核心部门枢密院了。 最新颁布的这几道诏令,其实就是在为裁军作准备。 特别是精先两万西北军回京,就是为了为以防不测。这次裁军将按几个步骤进行,今年要完成第一步,全面淘汰禁军老弱,只保留三十五万人。 目前禁军总人数为五十六万,也就是说今年要裁军二十一万人。 第二步,到第二年要裁去京畿、河北、河东、陕西几路共二十万厢军,地方防务暂时交由保甲乡兵负责。(大致近似唐朝的府兵,有事就征调。) 第三步,到第四年全面裁撤厢兵,罢保甲,改征三十万义务兵驻防地方。 不管是禁兵还是厢兵,裁撤下来后,一次性补偿每人七十贯安家贯,由地方官府安置,提供土地,免税五年。(湖南、湖北一带目前地广人稀,有大量肥沃的土地,正好让他们去开发。) 此外,还有一系列法规相配套,比如从新实行置将法,每将人数从一千人起不等,根据驻防地的实际情况而定,地势险要的人数就多些。 置将法的好处在于,它改变了原来更戍法士卒轮换频繁,劳民伤财、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弊端。 置将法实施后,士兵和将领都固定下来,不用经常轮换,兵识将,将识兵,平时训练在一起,战时也是由熟悉的将领指挥; 更重要的一点是,地方州府再无权干涉军队事务。像原来杨逸在环州时,可以指挥驻防环州的兵马,实行置将法之后,便不行了; 军事防务将全由驻防将领负责,所有的军队只听从枢密院调遣;地方官只管政务,不得再插手军事,这就避免了外行指挥内行的荒唐事发生。 初步核定为,东南置十五将,主要负责江南及湖广一带的防务;禁军兵力五万。 京畿、河北共置四十将,禁军兵力共计十五万。 河东、陕西、四川共置四十五将,禁军兵力也是十五万。 今后兵制改革完成之后,义务兵再另外置将。 ps:小时候读书,某只猴子得了玉米丢西瓜…… 俺现在的情形是:想求月票,发现没有订阅;想求订阅,发现没有点击;想求点击,晕!连点击都没有,求啥? 俺老老实实写书吧,各位看着可怜可怜点就行,呵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5章 红颜如醉 离皇宫宣德门不远,便是东西教坊司,大片的私家妓馆也挤身其中; 黄昏时分杨逸打马经过,楼上红颜娇笑,绿影香风,姑娘们春衫薄薄,水袖飘摇,见了他这个俊俏郎君,纷纷娇声招唤,频送秋波。 楼角斜阳残照,红霞渲染,楼下香车宝马,人流如织,寻芳客络绎不绝而来,柔柔的晚风中,传出阵阵悠扬的琴乐,姑娘们婉转地唱着: 昨夜风狂雨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清娘的这些小令清新婉约,一经传出,顿时风靡一时,特别是清楼妓馆里的姑娘尤爱传唱; 从宣德门到景明坊,这段不远的路程,杨逸就听到至少十家妓馆里在唱清娘的词作。而她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已没人再有疑议。 杨逸刚在自家门前下马,清娘便提着裙裾迎下台阶,娇俏的脸上带着微笑、带着企盼,柔情脉脉。 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 脑海中浮上这样的句子,杨逸也不自觉地露出一脸温情的笑容,伸手抚了抚少女的头发说道:“清娘,怎么又在门前等着?” “杨大哥把书带回来了吗?”清娘答非所问,仰头看着他,那璨若星辰的眸子满是渴望。 杨逸含笑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布袋交给她,清娘接过连忙打开来看。然后一把捂在胸膛,视若珍宝。 “谢谢杨大哥!谢谢杨大哥!” “清娘,记着。以后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走!回去!” 杨逸把马交给门子,带着一脸欣喜的清娘进家。院子里洒落一地的夕阳余辉,高高的水车地转着,池子里的喷头洒出一片片团团的‘荷叶’; 黄昏的蝶儿在花间翩翩起舞,大概正在寻找夜宿的枝叶。透过家中的院墙,可以看到高高的丰乐楼如云峰缭绕在晚霞轻烟里。 晚饭过后,杨逸在书房里抄书,清娘则在灯下专心地读书,她刚刚沐浴过。秀发还没有完全干,身上有一缕淡淡的清香,灯下看美人,婉约如月。 清娘爱书如命,但市面上能搜到的书有限,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杨逸身上。对清娘的请求,杨逸哪里舍得负了她心意; 以他现在的身份。可以接触到所有的皇家藏书,里面有许多民间没有的珍贵孤本,于是他便一次借几本回家,让清娘抄录收藏,在清娘所有的藏品中。书籍占去了大半。 杨逸抄了半个时辰,手腕发酸,他停下笔说道:“清娘,你也歇歇吧,不要忘了我说的,看书一次最多只能看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歇歇,否则将来眼睛会坏掉的。” 清娘“嗯!”了一声,却连头也没抬,这丫头,每次得了新书总是如此,杨逸走到她背后,一把将她抱起来。 “呀……杨大哥,你让我多看一会儿!” “不行!你再不听话,以后我就不帮你借书了。” “好吧,我听杨大哥的。” 清娘噘了噘小嘴,将头依偎进他怀里,俩人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下弦月,月亮旁边,是繁星点点,淡淡的云彩在夜空中地游。 杨逸将头埋在她的秀发里,沉醉于那缕淡淡的香味中。 一会儿之后,清娘转过她那盈盈的身子,玉臂揽住他的脖子,温润的香唇一下子吻了上来………, 自从那夜在田庄有过一次长吻之后,清娘心身已经彻底向他敞开,如今情深缱绻之时,她常会主动索吻。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曾开。’虽然杨逸一直说她还小,但这年头十四岁嫁人的也不在少数,许多名士最是喜欢豆蔻年华的少女,清娘爱读书,多少受些影响,认为自己也可以圆房了。 少女的吻清甜如蜜,细细的娇喘中,红颜如醉,眸光似水,玉鼻香腮无处不堪怜,杨逸一手轻抚着少女腰间的冰肌玉骨,深深地回吻着她。 清娘婉转回应着,娇躯不自觉地轻轻扭动起来,感觉到他那只温暖的大手正在缓缓上移,她的喘息不禁变得更加急促; 待到那小小的鸽乳被握住,乳尖上那小小的樱桃转来醉人的酥麻,清娘忍不住发出一声柔婉的轻吟。 按杨大官人的说法,适当的抚摸有利于少女的身体发育,除了最后一关,他已不介意对她轻怜蜜爱、亲吻抚摸。 “杨大哥,要……要了人家吧!”清娘的娇躯柔若无骨的缠在他身上,嘴里发出一串梦幻般的轻语,红透的香腮粉颈美丽如霞。 杨逸轻吻她那醉人的香腮,笑而不答,轩窗外的钩月流转,池塘里几串蛙声给清夜增添了几分宁静。 清娘的小嘴儿又噘了噘,带出小小的委曲模样,杨逸轻轻捏了捏她的琼鼻,安慰道:“快了,清娘别忘了,咱们可是拉过勾的。” “好吧,那杨大哥今夜要抱着人家睡。” “呃……当然!”杨逸笑得一脸和煦,心里却暗暗发苦,少女的玉体固然美如玉雕,冰肌玉骨玲珑有致,让人爱怜不已; 但能看能摸不能吃,他刚才就被勾起一腔邪火,正打算等下去找韩狐狸好好泄泄火呢,这下…… “对了清娘,刚才我抄半个时辰手腕就发酸,你平时抄这么多书,恐怕更累,明天刚好休沐,我去给你找两个识字的丫环,就让她们专门负责帮你抄书,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杨大哥,人家不累,自己抄录一遍记得更牢,不用再雇人了。” “不行。皇家的藏书浩如烟海,你一个人抄非累坏不可,而且也太慢。你不想多抄录几本吗?” 清娘一想也是,便答应了,对于爱书的人来说。恨不得马上把所有的书加以收藏,这是人之常情。 这一夜,杨逸抱着清娘睡,苦苦煎熬了一夜。 第二天老早他就起床,让家里的仆役找来人牙子,可连找了两个牙婆,一听说要找识文断字的丫环,都有些为难。 这年头能读书的男子都不多。女子更别提了,即便牙婆们人面广,这种女子也是可遇不可求,偶然有大户人家被抄家,那样的女子固然识字,但也极为抢手,转眼间不是被别的大户收去做妾。就是被卖入青楼妓馆。 青楼?杨逸想到这立即有了主意,青楼女子绝对是时下识字率最高的女性群体,到青楼找准没错。 他一个人打马来到旧曹门街的宜露坊。 苏鸣佩今日挽着明媚的坠马髻,穿着大袖对襟罗衣,小蛮腰上束着曳地长裙。身姿曼妙如阳春的杨柳枝; 明眸皓齿,粉颈细长如玉;顾盼之间春波横卧,道不尽的潋滟风情。 听了杨逸的来意,她嫣然一笑,将玉盏送到杨逸嘴边说道:“大人但有所命,奴家岂敢不从,画眉她们几个随奴家也读过几本书,抄抄写写倒不成问题,大人看上哪个,尽管带去。”…, 苏鸣佩大概是刚起床不久,还带着一些慵懒之态,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床’这个字眼。 小窗外一树杏花明媚,恍若江南的小桥水流杏花天。 静静的厅中,屏风飞双蝶,暗香轻浮动。 “那就多谢鸣佩姑娘了!”杨逸接过玉盏,美酒入喉醇香四溢。 “大人折煞奴家了,若非大人照应着,奴家在这京城里,怕是难有立足之地,奴家正不如何报答大人呢!” 杨逸一身赭衣绣袍,腰系蓝田玉带,俊逸之中不失英武,加上他轰传天下的才气名声,鸣佩看在眼里,芳心期期,想起他那日连下两城的雄风,眸光不禁微微荡漾。 “哈哈,咱们好歹是同乡,照应侧个是应该的,鸣佩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那可不行,奴家岂能知恩不报。” 鸣佩如小鸟依人,嫣然靠在他身上,那淡黄色抹胸裹不住的酥乳一片雪光玉色; 她再次将玉盏斟满后,却不再送到杨逸面前,自己檀口一张,将酒含入口中,双眸盈盈一盼,将酒送来。 杨逸还真没这么喝过酒,微微有些愕然,鸣佩那温软的香唇终于凑上来,妩媚的脸上春情几许,这三月阳春,本是万物生机勃勃的季节啊。 醇酒入喉的同时,杨逸还品到了一条莲花香舌,一个掠夺式的长吻,美人喘息难定,酥胸上下起伏,妖娆的玉体也揉入他怀中。 杨逸从未想过做什么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昨夜被清娘勾起的一身邪火还未熄灭呢,鸣佩这不是自找蹂躏吗? “大人,可是嫌弃奴家这风尘俗色?大人……”鸣佩的声音柔媚得仿佛是水波在流动,婉转于他怀中。 上次她也是主动投怀送抱,杨逸对她的美色竟是兴趣寡寡,飘然而去,这多少让她有些难以释怀。 “鸣佩姑娘国色天香,何出此言,哈哈哈……” “哦……”就在这时,鸣佩感觉到一只大手探入裙底,沿着玉腿游了上来,檀口之中不禁发出一声娇吟。 杨逸发觉她裙下竟是空空如也,别无寸褛,入手处便是桃源芳草萋萋,不禁让人热血上涌,另一只手便也探入她的抹胸,捉住那一对温软的酥乳百般抚弄。 “大人……嗯……” 鸣佩媚眼如丝,喘息轻吟,娇躯轻轻扭动,玉腿主动张开以容纳他那只寻幽探秘的大手。 不一会儿,寂寂的小厅内便传出一阵阵的清歌,美人娇声吟唱如黄莺恰恰啼,仿佛是在提醒人们: 春光都一晌, 行乐当及时。(未完待续) 第286章 一城烟花.一城玫瑰 枢密院,职方馆。 职方馆和内侍省管辖的皇城司,勉强算是大宋两个具有间谍性质的机构。 皇城司性质有些接近明朝的锦衣卫,由太监主理,只对皇帝本人负责,但其势力范围只局限于京城,与明朝的锦衣卫相差甚远。 职方馆掌地图测绘,军机档案,同时亦为对外情报机构。主要负责对辽国和西夏的军事情报斥探和收集整理。 目前职方馆组织算不得严密,效能也不高,情报来源主要还是靠边军暗探收集后总汇上来,真正辖于司方馆的间谍并不多。 杨逸本人不喜欢明朝的那种特务政治,因此对皇城司的势力不出京城他是乐见的。 但对职方馆的能力却有些不满,一条准确及时的情报,往往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当初他一到环州,首先做的就是加强环州的谍报能力,就源于此。 这次来枢密院,也不例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职方馆来。 职方馆知事邓宏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赔着笑脸,有关辽夏的最新情报都捧到杨逸案头,杨逸一份份地查看: 辽国调动契丹本部的十万精锐,由南院大王萧特末率领出击漠北,长辖底率部沿乌鲁古河退避北海(贝加尔湖)。 西夏再次向辽国请求和亲,辽国未作答复。 ‘贺兰贼’攻陷鸣沙城,向西夏穷苦百姓开仓放粮十万石。 西夏外戚梁格方出任中书令。 占领黑水镇燕军司的往利乞光击退前去围剿的乞力刚。 看完这些情报。杨逸眉头直皱,对职方馆更为不满,因为这些情报基本上都是他已经知道的。 他淡淡地问道:“邓知事。职方馆本身有多少谍报人员?” “杨大人,职方馆只有少量深入辽夏测绘地图的人员,情报收集主要是由边军斥侯上报。” 见到杨逸皱眉。邓宏更加谨慎,杨逸的职能可通领院务,也就是说什么事他都可以管管,虽然最终决策不是他,但谁也不敢将他当作打酱油的。 “邓知事,你认为职方馆应该如何加强军事情报收集?” “这……” “这样吧,邓知事你思量一下,明天拟个方略给我。没问题吧?” “是,杨大人。” 杨逸倒也不是真指望邓宏的方略,只是想摸摸他的能力,职司馆今后将举足轻重,知事一职尤为关键,若是邓宏能力还行,他会加以拉拢。若是不行,杨逸一定会千方百计换上自己的人; 官场之上千万不能被孤立,杨逸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一直十分注重培植自己的官场人脉,抛开军方不说。自己的同年中,有些是主动投靠他,有些是他看上对方的能力而刻意拉拢,不算覃子桂,杨逸已经培植了十一人。 以杨逸的声望,官场中想投靠他的人多如牛毛,他之所以选这十一人,是因为确知这十一人能力不错。 但现在这些人官位还都太低,大多还是在地方任知县,暂时还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这就使得他更加着重于朝中的人脉,除了加强与蔡京、林希等人的私人关系外,他也尽量举荐一些有能力的人,这样才能把根扎得更牢。 像职方馆知事这样的职位,现在还不见得多重要,但等职方馆的职能加强之后,知事就相当于后世老美的中央情报局局长,这么敏感的位置,杨逸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第二天邓宏的‘策划书’递到了杨逸的案头。杨逸看了一下,感觉没什么新意,立即决定暂时不动职方馆。 现在职方馆知事的位置还不太引人眼红,正好先安插上自己的人,到时再策划加强职方馆的职能,把它变成一个组织严密,谍报能力强大的情报机构。 杨逸有意让马汉卿把持这个职位,马汉卿在环州时帮他训练、管理过间谍和特战队员,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唯一麻烦的是,现在马汉卿的官阶仅是八品上阶,而职方馆知事是六品上阶,怎么把马汉卿的官阶提上来,这倒需要费些心思才行。 散班后,杨逸打马过御街去赴宴,这次请客的是刘宇和万世芳这两位集贤院的‘老相好’,刘宇现在做了吏部郎中,从六品。 万世芳调到了大理寺任少卿,正六品。 品级不算高,但位置很关键,这自然有杨逸的功劳在内,俩人这次宴请便是稍表心意。 行到州桥附近时,透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他忽然看到清娘带着丫环小艾,站在对面的柳荫牙道上,正在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交谈; 那少年长相颇为儒雅,一袭青衫,腰系白玉佩,身边带着仆役,一看便知是富贵子弟。 清娘和他似乎谈得挺投机,杨逸本已勒停马匹,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这是要去赴宴,带上清娘不太好,更不打算再去和她打招呼; 至于她和谁交谈,杨逸才不会去管束,对清娘他有足够的信任。 杨逸一夹马腹,刚要离去,便听到有人叫唤,他寻声望去,却见是吏部侍郎赵挺之的车子在身边停下,他本人正掀着帘子笑吟吟地和杨逸打招呼。 杨逸连忙拱手答道:“竟是赵大人大驾,失礼了,失礼了。” “杨大人太客气了,杨大人这是打算前往何处?若是得闲,不如到本官家中共饮一杯如何?” 赵挺之五十多岁,个子高瘦,高颧长须,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他也属于革新派,刚升任从三品的吏部侍郎不久,对杨逸却挺是客气。 杨逸再次拱拱手答道:“赵大人肯垂教,本该前往聆听,只是在下已和两位故交约好叙旧,只好改日再到府上讨教了。” “使得,使得,杨大人什么时候肯大驾光临寒舍,本官必扫榻以待。” 俩人正叙话,大街对面的清娘偶然抬头看到了杨逸,俏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她向那少年一福,说了句什么,便要往这边而来,那少年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杨逸听不到他对清娘说些什么,但能看到他满是不舍的神色。 “杨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清娘终究是过来了,脸上尽是喜悦之色,等看清旁边车上的赵挺之,她又连忙敛衽福道:“赵伯父,清娘不知您也在此,失礼了!” 杨逸脸上含着笑,静静地看着清娘和赵挺之对答,不作任何表示,这时那个少年也走了过来,忐忐忑忑地给赵挺之施礼道:“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赵挺之严肃地说道:“天章阁侍讲杨大人当面,还不赶紧上前拜见。” 那少年又连忙转身向杨逸一拜道:“杨大人在上,小子赵明诚有礼了。” 听到‘赵明诚’这个名字,杨逸暗暗皱了皱眉,脸上笑容不变地说道:“明诚不必多礼,请起,请起。” 赵明诚直起身来,飞快地瞟了杨逸一眼,眼神复杂无比,杨逸权当没看到,又和赵挺之聊了几句,便带着清娘告辞。…, 从清娘叫赵挺之伯父看来,当初李格非与赵挺之的交情应该不错,显然,清娘和赵明诚也是以前就认识。 现在的清娘豆蔻初开,娉娉婷婷如仙姿谪凡,坊间处处在传唱她的词作,才女之名响彻京城;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新科探花郎农实秋都是她的‘粉丝’,赵明诚对她倾心并不奇怪,但历史已不是原来的历史,俩人还可能成为夫妻吗? “清娘,出门怎么不坐车?”杨逸牵着马,和清娘漫步前行。 “杨大哥,刚才……”清娘表情有些忐忑,刚才赵明诚抓她的袖子,杨逸是看到了的,她难免有些不安。 “哈哈哈!刚才我只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急切的想向我飞来。” “杨大哥,你没生气吧?人家和他没什么的?”清娘还在努力解释着。 杨逸感觉有些好笑,他根本没把赵明诚当回事,别说一个,来十个杨逸也没把他当盘菜。 杨逸不说话,伸出小指,轻轻地勾住清娘的小指,含笑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娘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嘴角儿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一抹清纯的笑意。 杨逸注意到她笑起来时,双腮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窝,煞是惹人怜爱。这两个梨窝以前并不明显,是随着她渐渐长大而慢慢显现出来的。 “清娘,你还没回答我呢,出门干嘛不坐车?” “人家喜欢慢慢走嘛!” “可万一被你的粉丝认出来,拥上来围观怎么办?” “杨大哥又取笑人家,哼,不理你了。” “你理,或者不理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驻进你的心里……” 杨逸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空寂的感觉。 清娘悠然转身,在这人来人往的街边,静静地看着他,眸子里浮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她的小指还和杨逸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如同三生的情锁,锁住生生世世。 杨逸依然含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城烟花,一城玫瑰。(未完待续) 第287章 裁军 半个月之后,从西北调回的两万大军到达京城,领军将领分别是种建中(即种师道)、刘武、姚雄。杨逸代表朝廷迎出城二十里犒军。 这三人都是西北军中生代将领,年龄都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已具备独挡一面的能力。 西北战争长期不断,磨砺出了大量善战之将,诸如折可适、种朴、郭成、苗授、张诚、刘安、姚古等等,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每个人的履历表上都是血迹斑斑,绝对没有一个是绣花枕头。 可以说,除了开国时期,这是大宋将星最为闪烁的年代。若能做好军制改革,使他们不再受到以文御武的‘祸害’,这些人每一个都可能成长为威震一方的名将。 刚一见面,刘老虎不管别人如何,自己先冲上来,轰然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眉开眼笑地嚷道:“大人!人生若只如初见,老虎仍跟大人香臀,冲过横山抢婆娘,蹂躏梁太后十八遍……” 自从苏鸣佩凭借一曲《木兰花令》夺得新一届花魁之后,这‘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词句便轰传天下,时人一谈及杨逸,便会问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杨任之吗? 苏鸣佩也因这首《木兰花令》身价百倍,名扬天下。这好好的一首词,今天被刘老虎篡改成这样,让杨逸直翻白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滚!”杨逸大脚飞出。踹在刘老虎的香臀上,这家伙捂着香臀跳得像只癞蛤蟆。 种建中和姚雄等人不禁轰然大笑,场面热烈之极; 种建中与杨逸几次并肩作战。蒙云谷大战、环州大战、锡翰井奔袭战,俩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多,但那生死战阵中结下的情谊却很真挚。少不得好生叙话一翻。 姚雄是第一次相见,他身材魁梧,目光如炬,一对大刀眉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熙河路离环州比较远,杨逸与他一直没有机会见过面,但彼此之间也算数次配合作战过了。 可以说,正是杨逸发起的一场场大战。才使得姚雄这么快在西北军崭露头角,威名响彻西北; 因此姚雄对杨逸还是很有好感的。加上杨逸有意亲近拉拢,俩人很快便变得熟络起来。 最后穆兰花突然从队列中跳了出来,英姿飒爽地给杨逸行了个军礼,接着有些怏怏地问道:“大人,这次调我们回京,是不是不走了?” “哦。是咱们一箭射倒仁多保忠的花木兰啊!那你还想不想走呢?”杨逸含笑打趣道。 “我自然是要听大人……呃,听朝廷调遣。” “既然愿听从朝廷调令,那就好,走不走到时朝廷自会安排,对了。汉卿他们还没有消息。” 杨逸最后突然加了一句,穆兰花悠的一下,脸就红了,惹得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城外的军营早已准备好,杨逸陪他们畅饮了一翻,这才回城。 第二天,朝廷正式颁布裁军诏令。 城北一处捧日军营中,杨逸带着枢密院、户部、御使台组成的一队吏员飞马而入。负责裁军的人员之所以由三个部门组成,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弄虚作假。 数千捧日军士卒不得着甲,不得持武器,空手静立于校场之上,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直到杨逸和营中将校交涉过之后,带人登上点将台,下面“嗡嗡!”的声浪才平静一些。…, 杨逸手按刀柄,站到台前,目光凛凛地望着台下数千士卒,开声吼道:“朝廷的裁军诏令,相信你们也知道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你们中凡是年龄在三十七岁以上者,或身有伤病不能再适应作战者,都将会被裁撤掉; 被裁撤掉的士卒,可当场领取七十贯安家费,以及退伍证明。记住,这张退伍证比那七十贯更重要,你们一定要保管好; 凭这张退伍证,你们将会得到地方官府的妥善安置。每个退伍军人,地方官府将会划拨不少于一百亩的土地给你们,具体数量将根据你们家属的人数而定,家属超过五口人的,每多一人,朝廷会多划拨二十亩土地,并且免五年赋税。 兵部将会在安置点比较集中的州县,设立‘退伍军人安置司’,这个衙门直属于兵部,不受地方官府管辖,主要是为你们服务。 地方官府对你们若有故意刁难、少发土地、巧立名目、巧取豪夺等行为的,你们可以拿着退伍证到附近的‘退伍军人安置司’投诉; 一经查实,朝廷会立即对地方官员加以处罚,保障你们的权益,都听明白了吗?” 杨逸吼完,校场上“嗡!”的一声,又响起阵阵的议论声。 朝廷这次对裁撤人员的安置条件,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优渥,有些年老不想当兵的心动了,当然也有人不愿意,或是即将面对新环境而忐忑不安的。 杨逸不理他们怎么议论,不管他们愿与不愿,朝廷诏令以下,该裁的必将全部裁掉。 他一声令下,随行的吏役抬出一箱箱的银子和铜钱,往点将台上一摆,银光闪闪,铜“臭”弥漫。 台下顿时又静了下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钱箱。 杨逸再次大吼道:“大伙听好了,下面点到名字的士卒请往左边站。” 杨逸吼完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枢密院兵籍房吏员,拿着士兵的花名册走下去,开始大声点名。 将三十七岁以上的士卒点出来以后,再由吏员入列筛选一遍,把那些身有残疾、或身体瘦弱的人筛选出来。 然后让他们列队一个个上台领取银两和退伍证。 这样的情形从京城开始,将会迅速全面的铺开,裁撤下来的士卒连同他们的家属,河东、河北、陕西等接近边境的,将会尽量就地安置,内地的朝廷将会统一安置到荆湖一带。 荆湖地区在后世是中国的鱼米之乡,有荆湖熟,天下足之喻,但现在那边人烟还非常稀少,大量适宜耕种的土地没有开发出来; 若是能通过这次裁军,将荆湖地区大力开发出来,让它成为富足的鱼米之乡,对大整个大宋而言,意义将非同凡响。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朝廷雷厉风行的政策之下,只用十天时间,京畿地区的裁军工作就基本完成。 京畿近二十万禁军,共裁去了八万人,朝廷安排车船,一批批地把他们连同家属一起送到荆湖地区。 刚好朝廷从辽国那边得了五万头牛,再从辽国购卖一些,全部调派往荆湖地区,百姓买得起的,就平价卖给他们,买不起的,朝就以租借的形式,把牛租借给他们用于耕作。 事实上,以前朝廷实行更戍法,每几年他们也是迁徙一次,对此不管是朝廷还是他们,都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从京畿到湖广也不算远,快的数日可到,慢的最多二十天也就到达了。 其间小的骚乱有一些,但敢于扯旗造反的一个也没有。 朝廷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给了优渥的安置条件,也准备好了应变的大军,谁敢扯旗造反,那只有一个字,杀! 朝中没有两派互相拆台、互相扯皮,好处在这次裁军中充分体现了出来,各个部门高效地运作着; 枢密院负责具体裁军事宜。 户部调派钱粮, 工部筹备车船。 兵部和地方官府配合负责安置。 吏部选拔官员派往荆湖加强治理。 御使台负责督察不法。 司农寺常平仓负责抑平沿途及荆湖粮价。 礼部负责派遣学政,尽快在当地增建学堂。 刑部派专人负责侦破迁徙、安置过程中突发的案件,安定民心。 尚书省里章扒皮目光烔烔,谁敢扯皮,你等着。 从西北调回的两万大军严阵以待,杀气腾腾,小形的骚乱无须他们出马,一但有大的叛乱,则随时扑杀。 十天下来,风浪渐平,朝廷再派种建中率五千人马前往荆湖,防止那边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这次裁军,除了军方一些将领不情愿之外,朝中文官基本上都是赞同裁军的; 殿前司都指挥使(俗称殿帅)李克史被调到清闲的兵部,这等于是杀猴给鸡看,表明了朝廷裁军的决心; 大宋原有的军制,也决定了军中将领不可能象唐朝那样专横独断,更不具备和朝廷抗衡的实力; 大宋自立国以来,就没有哪个高级将领率军叛乱过,就原于此。因此军中将领即便有些人不愿意,也只能接受现实,老实服从安排。 杨逸除了负责城内一部分裁军工作外,主要是负责统率西北调回的两万大军,随时准备荡平叛乱; 他赫赫的战功在那里摆着,战辽军,战夏军,战无不胜,谁想试试杨大官人刀锋够不够利,尽管放马过来。 杨大官人拳打七岁小孩,脚踢七旬老翁,站在乱坟岗上吼了十天:“谁不服,给我站出来!” 结果乱坟寂寂,还真没一个喘气的。 刘老虎这丫的也是唯恐天下不乱,没有叛乱,没法呈呈威风,他每天反而骂骂咧咧的,从第八天开始,感觉真没希望过过手瘾了,便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8章 女子球队 南郊,玉津园。 茵茵的草地两边,各立着一个彩结小球门,场中数十个女子,挽高髻,穿棉袄,着长裤,踏丝鞋,各跨雕鞍花鞯驴子,“花装”成男子模样,分为两队,手拿涂金银围的彩画球杖,抽打着驴子来回抢球。 十三娘便是其中一队的队长,只见她香汗细细,柳腰一束,运动过后脸上的雪肤白里透红,分外妍丽,骑在驴上正娇声呼唤着,指挥已方的进攻。 接到应国公李昂的小孙女,也就是覃子桂的媳妇李雁儿的传球后,作为“朋头”,即射手的十三娘立即策驴冲向对方的球门,而工部郎中韦德的千金韦晶、和茗儿则从两侧掩护策应。 另一队宜阳郡主赵丽儿率领的女子,则努力的回防占位,拦截阻挡,赵偌的妹妹赵英,李清臣的孙女李怜儿,许将的宠妾梁盼盼都在这一队里头。 这些女子大多是豪门贵妇,官宦千金,个个千娇百媚,美丽动人,场上莺声燕语,香风浮动,极为吸引人眼球; 当然,为了赢球,各方也都请有一些真正的高手助阵,那就是专门以表演击球为生的女伎。 场边还有几十美人等着,她们是替补队员,由于这些贵妇千金体力有限,换人就像走马灯似的,谁累了,娇呼一声,己方立即有替补队员冲进来换出; 有时场上一个人唤,场边一下子冲进几个替补。也没人管,很是好玩,反正她们图的就是好玩。 许多高官或贵家子弟都来捧场。顺便充当拉拉队,如此赏心悦目的动人场景,谁不想看? 随着场上的比赛渐入佳境。场外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十三娘带着球冲到对方球门两三丈外时,被宜阳郡主一方堵得严严实实。 场边的杨大官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断高喊:“娘子!娘子!回传,回传,快啊!传给右后方的韦家小娘子,唉…….” 杨大官人干着急也没用。十三娘身在重围之中,连自己的队友都看不清,驴儿叫,人儿呼,乱糟糟一片,最终球被赵英抢断了! 杨大官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场边唉声叹气。 清娘更不用说了,小嘴儿噘得好高,对十三娘那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取代十三娘的位置。人家十三娘因运动脸红,她因激动脸儿比十三娘还红。 当然,场下像清娘这般情形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叫得脸红脖子粗的大有人在。 杨大官人刚蹲下,就听旁边赵偌大喊道:“好!好!好!二姐儿好样的,快快快!快往回冲啊!” “冲个屁!”正痛苦万分的杨大官人抬脚就踹。 “谁?到底是谁?那个不长眼的敢踢老……呃……是大哥呀,你踢我干嘛?” “踢你还是轻的,谁让你妹子抢我家娘子的球?” “大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打球不抢球,还有什么看头?”赵偌一脸无辜,弱弱地分辩着。 “我是老大,我就是道理!至于有什么看头嘛,我家娘子进球就是最大的看头。” “呃……大哥,我尿急!” 赵偌遇上这王霸之道,立即装模作样的提着裤头,尿遁而去。 “哎呀,杨大哥快看,快看,临清郡主把球抢回来了,杨大哥快看呀!”身边的清娘高兴得忍不住跳了起来。 杨大官人连忙往场中看去,果然,只见属于十三娘这一队的临清郡主赵依云,从对方手中抢断球之后,正忙着挥杖将球往前传,一个女伎身手了得,直接在空中将球拦了下来,迅速传给前面的韦晶;…, 韦晶柳眉轻舒,小蛮腰一折,轻灵的将球停住,杨大官人又扯开嗓门大喊:“散开,散开,多传球,别让对方堵住,韦家小娘们快传啊!十三娘,茗儿,还有那几个啥,注意占位,别一窝蜂冲上去呀…….呀呀呀……” 杨大官人战功赫赫,遇上这帮娘子军却有些指挥不灵,只见群驴乱叫,美人儿个个是骑驴看唱本,根本没人听他的,全当他在屙风。 好在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球在哪就骑驴往哪儿冲,结果宜阳郡主的驴闹起犟脾气,打也不走了,还一个劲的往后退,韦晶趁这个机会,把球传给了十三娘。 十三娘离对方球门本就不远,身边没一个妨她的人,只见她好整以暇的回眸一笑,媚倒众生之后,才轻松的把球送进对方的球门。 这会进球不叫进球,叫‘入孟’,场边顿时响起一片“入孟”声。 时下的女子并未象明清时期被束于深闺之中,基本上还能随意出门游玩,像这种非常流行的骑驴击球,就是专们为女子量身打造的; 驴的身体比较矮小,性情也没有马匹暴烈,比较适合女子骑乘,这种女子玩的“驴球”俗称“小打”,规矩跟男子打的马球基本相同。 后世老美进行总统选举时,拼夫人是很关键的一条;其实在大宋,夫妇外交往往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很多官员惧内,即便不惧内,往往也经不起枕边风一吹再吹。 杨逸正在努力编织自己的官场网络,十三娘相门出身,自然也不能闲着; 她组织一些球赛,结交一些高门贵妇,和她们搞好了关系,往往就能通过他们,给其他官员吹枕边风,对杨逸的官场关系,能起到很大的润滑和促进作用。 这段时间,杨逸还不时会去莫愁庵探望康国长公主,这天从莫愁庵出来,他脸上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一些,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康国长公主慢慢变得开朗一些了,这和杨逸不时去探望她有很大的关系。 无论如何,杨逸表现出来的不离不弃,多少能给她心灵一些安慰,她精神开朗了,杨逸心里也就放松了。 路过宜露坊时,因为苏鸣佩刚好把客人送走,杨逸还特意进去坐了一会儿。 苏鸣佩身份不同往日,如今门前车马相拥,豪少来游;堂中名士频访,高官相酬。等闲人等想进宜露坊,便是一掷千金,也未必入得门槛。 苏鸣佩凭着她的才艺名气,善谈吐,妙应酬,评品人物,答对有度。每天周旋于公卿豪贵之间,成了京城声誉最隆的行首,因她又来自钱塘,人皆以苏小小比拟。 小室里依旧是帷幕茵榻,左经右史,和以前没有多大变化,鸣佩头上戴着花冠,着红黄生色销金锦绣衣,盈盈如春风拂杨柳,殷勤的为杨逸沏茶斟酒。 “大人多时不来,奴家还以为大人把奴家忘了呢?” “想忘也忘不了,如今大街上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是在议论鸣佩姑娘。” “哦,那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是哑吧。” 鸣佩听完娇笑不已,移动着细碎的莲步,将茶送到杨逸手上,并顺势靠坐在他身边, 柔美的脸上红黛相媚,顾盼生辉。 “奴家能有今日,皆拜大人所赐,大人就莫取笑奴家了。” 鸣佩这话说得挺真诚,因为搭上了杨逸这层关系,不但让她身份百倍,同时也没人敢到宜露坊来撒野,否则光是那些市井之徒的骚扰,便够她着难的了。…, 杨逸接茶细品,含笑不语,或许自己强悍的形象,多少还能震慑几个市井无赖吧! 鸣佩忽然收起笑意,轻声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大人知道这世上谁最喜欢这曲木兰花令吗?” 杨逸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目光投向轩窗外的蓝天,蓝天是那样的悠远。 “大人,琴操姊姊听了这首木兰花令,终日以泪洗脸,双眼红肿,大人……” “呵!她不是更喜欢‘半缘修道半缘君’吗?” “大人何出此言?” “你何不去问她,她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 “大人……当初我也劝过姊姊,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 “姊姊对我说,妹妹你不懂,姊姊自己心甘情愿,并不怪他,我虽是苦命之人,却也不愿让他因此觉得欠我什么。” “……” “大人,奴家看得出来,琴操姊姊心里并非没有大人,只是当时大人一时醉酒,姊姊若是就此答应随大人回府,别人会如何看她?姊姊当初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虽然不幸落入风尘,但一直自尊自爱,洁身自好,岂会轻易许身于人,当日她以身相许,便是将一颗心全部交给大人了啊!” “……” “大人啊,姊姊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当初她情窦初开,一时仰慕苏大学士,后来发现苏大学士却不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姊姊因此竟舍弃一切遁入空门,这世间能有几个女子能像她一样? 这么多年了,姊姊机缘凑巧遇到大人您,大人天纵其才,几番相处,使姊姊身心具许,大人刚才那般问,若是被姊姊知道,她怕是不能活了! 当初她遁入空门后,苏大学士曾多次上玲珑山寻访,姊姊都没有丝毫动摇,可见她心志之坚; 若是她心里还念着苏大学士,凭她的为人,岂会许身于大人您?大人啊,姊姊这种人,一但以身相许,就代表着她终生矢志不渝,若是这次大人弃之如秋扇,姊姊真的不能活了呀!” 鸣佩说到这里,已是清泪盈盈,琴操的遭遇,可谓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命运的一个缩影,因此能感同身受。 杨逸听完,细叹一声,轻声问道:“她还好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9章 赵明诚的艳遇 这天散班之后,杨逸出了宣德门,便看到赵偌在门外等着。只见他骑着青骢马!头戴软脚幞头,身穿一袭紫袍常服,满脸容光焕发,杨逸不禁有些奇怪。 “大哥,走,小弟今儿高兴,请大哥吃酒。”赵偌打马上来唤道。 “没见我还穿着官服吗?对了,你今天不用坐衙吗?怎么穿着常服。”杨逸有些担心这小子故态复萌,吊儿郎当。 赵偌瞄了瞄他身后赵二拎着的包袱,得意地说道:“大哥不是教导小弟,要讲究什么工作效率嘛?嘿嘿!我把常服带到衙门,散班时一换,KO!这就省下了回家换衣裳的时间。” “OK你个头,少剽窃我的口头禅,否则我K死你!” “可别呀!大哥,您是当世英雄,小弟对您的仰慕之情那是如流泉飞瀑,喷涌不息啊!”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也别去外边吃酒了,你嫂子今儿学做醉虾,随我一同回去尝尝吧。” “好哩!” 俩人策马向东,路过丰乐楼时,赵偌不改公子哥儿本色,打一个响指,店中沽酒的伙计立即送出一坛“眉寿”酒。 丰乐楼是东京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之一,这种大酒楼通常都有自酿的酒,各有品牌,丰乐楼的自酿酒有两种,一种叫眉寿酒,一种叫和旨酒。它们的酒不只供应来酒楼用餐的客人,还对外发售给其他小酒楼。 据说天圣五年(1027年)八月,朝廷还特意下过旨意,让东京三千脚店酒户,每日到丰乐楼取酒沽卖,不管朝廷当时因何下这个旨意,但从中可知,丰乐楼的自酿酒坊是何等的规范,竟可供应东京三千家脚店酒户的批发生意。 而东京其他酒楼也都有自己的代表之作: 忻乐楼有仙醪酒,和乐楼有琼浆酒,遇仙楼有玉液酒,王楼有玉酝酒,清风楼有玉髓酒,会仙楼有玉胥酒: 时楼有碧光酒,班楼有琼波酒,潘楼有琼液酒,千春楼有仙醇酒,中山园子正店有千日春酒,蛮王园子正店有玉浆酒,朱宅园子正店有瑶光酒; 邵宅园子正店有法清大桶酒,张宅园子正店有仙酲酒,方宅园子正店有琼酥酒,姜宅园子正店有羊羔酒,梁宅园子正店有美禄酒,杨皇后园子正店有法清酒MT 东京的七十二座大酒楼,各有各的名酒,千姿百态,竞芳吐艳,反转影响了酒楼的兴盛,有的酒楼每天可吸引客人达千余,名酒便是一大诱因。 韩碧儿开的三生楼,则以各种中药泡制的养生补酒取胜,同样挤身东京名楼之列; 三生楼每天盈利越过千贯,看似很多,其实和丰乐楼这些巨无霸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象丰乐楼这种举世闻名的酒楼,一个特色菜往往高达数百贯,东京显贵豪门犹趋之若骜,一个普通的套餐,少也要二十贯,再加上大量批发自酿酒的生意,其中的利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回到自家门外,杨逸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墙外流连,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杨逸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赵偌刚好注意他的神色变化,连忙问道:“大哥,什么事?” 杨逸用眼神六瞥说道“瞧见那人没有?就是穿着青袍儒衫的那个,吏部侍郎赵挺之家的三郎,这家伙有些烦人,一天到晚在我家门外流连,只怕是想挖你大哥我的墙角啊!”…, 其实,赵明诚心慕清娘的心思这个可以理解,农实秋等人何尝不是对清娘心慕不已,可没见谁像他一样,成天来杨家门外蹲守的。 清娘再好,可算来也是名花有主了,赵明诚还这般死缠烂打,这总是惹人厌烦之事。 “这还得了,小弟这就去扒了他的皮……”赵偌一拍胸脯,一副两肋插刀状,就要策马冲过去。 杨逸连忙勒住他的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偌子,你也就这点出息,别怪大哥看不起你,你想想,换了常服你就不是朝廷官员了吗?狭路相逢时固然是要奋勇当先,但平时做事却要讲点策略,知道不?” “大哥,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和他就是狭路相逢。” 听了这话,杨大官人差点吐血三升、坠马而亡,这都什么人啊! 他一个爆粟敲了过去:“逢你个头,赶紧随我进府,咱们今天好好玩玩。” “可是,大哥……” “这是命令!” “OK!” 这丫的捡了句口头禅,还真不怕泛滥成灾,学得有模有样,杨逸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穿越来的。 进府之后,杨逸对赵偌吩咐道:“小偌子,你让赵二到青楼去找四个老娘们,多给钱,呃,先付一半钱,告诉她们客人是初哥,比较腼腆,还有些假正经,要她们到时无论如何……” 杨大官人声音越说越小,这多少有些邪恶不是,可赵偌听了却笑得像只老母鸡下蛋似的,丝毫没有邪恶的感觉,而且还主动掏钱,杨逸不让他掏,他还急。 算了,几个最低档次的窑姐,就算出三倍价钱,也花不了几个仔,随他吧。 上次从宜露坊借来帮清娘抄书的两个姑娘,一个叫盈儿,一个叫花衣,杨逸把盈儿叫来,一脸正经地说道:“桌上的纸笔看到了吧,盈儿你就照我说的写,大字:月上柳俏头,人约黄昏后。小字:遇仙酒楼。 ……加仨字:你订厢。落款,清。” 盈儿出身宜露坊,心思灵巧,大致猜出了杨大官人让她写这字条的用意,不禁古怪地瞄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记住,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特别是在清娘面前,泄漏了半句,我把你卖到非洲原始部落去做酋长夫人的洗脚丫环。” 盈儿连忙打保票:“大人放心,婢子晓得了。” “没完呢,你把这信送给门外那个青袍儒衫的年轻公子,这家伙在墙外流连不去,很好认,快去!快去!” 赵明诚还在杨家外徘徊,几年前见到清娘时,彼此都还小,不觉得怎么样,但自从那次在街上重逢之后,清娘那浸润着诗香墨韵的倩影就再也逐之不去,真个是魂牵梦萦,让人茶馆不思。 这不,一有些空闲,他就到杨家附近来等,因为清娘在杨逸的鼓励下,经常出门淘金石,搜集古籍残本,只要在杨家附近等着,便不时能“偶遇”。 眼看夕阳西下,失望的赵三衙内正想离去,杨家侧门便在此时悄然打开,一个俏丽的丫环探头出来,张望了一下,立即向赵明诚跑来,把一张纸条往他手里一塞,什么也不说,便连忙跑回府去了。 赵明诚打开纸条一看,思见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着MT 看到落款那个“清”字时,他不禁欣喜若狂,差点失声大笑起来。看来自己耐心的守候终于有了结果!赵明诚匆匆忙忙的往遇仙楼赶去,可千万别让人把雅间抢光了。…, “大哥,那傻子上钩了,咱们也跟去瞧瞧吧,太好玩了,哈哈哈!”杨家大门处,赵偌缩回个脑袋,仰天狂笑起来。 “MT,他不是傻子,你大哥我是骗傻子的人吗?那多没技术含量啊!” “对对对,是小弟失言了,那小子绝顶聪明,绝顶聪明!哈哈哈……大哥,去不去?” “这样的好戏,怎能不看?走!前头开路,咱们开开胃之后再回来尝你嫂子做的菜。” “伙!” 爆粟! 尽管爆粟不断,但小偌子还是乐不可支。 赵明诚到了遇仙酒楼后,为讨美人欢心,咬牙订了个最豪华的雅间,各色美味佳肴皆选最好的。然后满怀憧憬、满怀忐忑、满怀兴奋地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来敲雅间的门,赵明诚一颗心兴奋得快要炸开了,他连忙理了理自己的仪表,快步前去开门。 房门一开,顿时拥进四个涂脂抹粉的女人,随即雅间门再次紧紧关上。 “你们是谁?干嘛……” 进来的四个女人都在三十岁之间,面上的粉有半寸厚,散发着腻人的浓香,走动之间那脸上的粉簌簌直掉; 常言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可是活生生的四头母狼呀! 只见她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媚笑道:“哟,这位衙内果然是个腼腆之人,没关系,咱们姐妹经验丰富,收了衙内您的重金,今夜保管让衙内您满意刷 早得吩咐的四头母狼一边说着,一边宽衣解带,在赵三衙内发愣的工夫,四具白花花的肉体随即扑将上去,赵三衙内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脱得开身MT 杨逸和赵偌把隔壁两间雅间都包了下来,还让赵二他们去赵三衙内那雅间门口守着,杜绝有人打扰了赵三衙内一箭四雕的好事。 隔避隐隐传来阵阵呼叫声、发嗲声、浪笑声,杨大官人和小偌子想象着里面的激烈场景,不禁冷汗直流; 那可是一对四啊!而且还让赵二特意交待过,每人至少让赵三衙内“喷”一回,当然,两回更好,有得加钱! “小偌子,要是你,你行吗?”杨大官人面白似鬼,颤声问道。 “大哥,您MT您别开这种玩笑,小弟MT宁愿进宫川小偌子抖得更称害。 “快喝口热茶压压惊!瞧你,大哥不就随口一问嘛!” “大哥……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小弟听心惊胆战的川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290章 绝域归来泪满巾 嘉德元年五月十三日,河东霍邑报来祥瑞,日边有五色云。 嘉德元年五月二十一日,兰州京壶关报来祥瑞,大漠之上现汉家宫阙,金色幼龙翔于云端。 现在每一次祥瑞报来,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官员百姓难免会私下里议论一翻; 这种情形就象细流渗进沙塔里,一时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效果,但等时间久些,水渗得越来越多,沙塔倒时,大家也就不会觉得太突兀了。 五月二十五日,一队两百来人的商旅万里归来,翻过巍峨的祁连山南麓后,望着郁郁葱葱的青唐城,这队商旅激动得全体跪下,匍匐在地,有的泪流满面,有的失声痛哭,情绪不能自抑。 大宋,故乡!我们回来了! 马汉卿原本英俊的脸上长满了胡须,身上的汉家服饰斑斑驳驳,还有许多破烂之处,却一直坚持不换胡服,青唐城就在眼前,不!现在它应该叫西宁州,马汉卿双目血红,牙关紧咬。 弦取下头上的黑色面纱,如同膜拜光明神一般,对着东方虔诚的膜拜着,清泪一滴一滴地滑落,长路漫漫,万里风烟野狐哭。天涯易老,晓来残月冷如刀。情归何处,谁知相思滴满路…… 两队人马前往西城时,加起来共有将近七百人,现在,能回来的只有两百二十三人,有三分之二的人埋骨他乡,谁能知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艰辛,怎么的生死险阻? 所过之处,是一个和中原完全隔绝的世界,没有故乡的音讯,没有熟悉的乡音,那种遥远和隔膜,让人感觉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马汉卿带着杨逸的嘱咐,一路西行,从于昆仑山到葱岭东麓,再向北翻越白雪皑皑的天山,到达唐井的碎叶城。一面与匪帮马贼或部落军队血战,一面测绘地形、记录物产民情,还要沿途打听 弦她们的下落。 到达八刺沙衮时,马汉卿依然没有 弦她们一点消息,只得折道南回,回到疏勒时,却意外地遇上东归的 弦一队人。 弦在木鹿城附近,意外地救了呼罗珊总督桑贾尔,却没有为她带来更娄的好运; 桑贾尔见到 弦之后,惊为天人,对 弦一见倾心,要封她为总督夫人, 弦以死相绝,桑贾尔无奈,只得放她们东归。 弦始终没有找到光明神的经典,呼罗珊地区所有关于摩尼教的痕迹被抹得更加干净,更加彻底。 绝望的她除了东归,别无它法,桑贾尔派出甲士,一路护送,从桃花石汗国的都城撒马尔罕向东,经库巳翻越葱岭,到达疏勒。 桃花石汗国是塞尔柱帝国的属国,但塞尔柱帝国和东黑汗国却是敌人,桑贾尔的甲士只能护送到库巳,剩下的万里征程,又只能靠 弦她们几十个人自己走了。 幸好在疏勒遇到了从碎叶南回的马汉卿等人,这才得已结伴东归。 马汉卿身上有大宋国书,但这只对黑汗国大汗有用,东黑汗国如今近似于春秋时期的周朝,各个分封的诸侯国相互之间争战不休,并不见得谁都卖大宋的账。 因此即便有国书在身,同样是要经历千般艰险,何况还有流沙、尘暴、雪崩、马匪、狼群、缺水、饥饿等等难以预料的考验。 此刻,望着汉家城阙,故土家邦,没有亲身经历这些艰险的人,如今能体会他们因何匍匐在地,失声痛哭的心情!…, 六月初三,大宋皇宫。 衣衫褴褛的马汉卿,在一声声的宣召声中,手捧黑汗国大汗和塞尔柱帝国呼罗珊总督的国书,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浸染着数百西行壮士鲜血的西域图册,一步步走上金銮殿的汉白玉、金阶。 金碧辉煌的汉家宫殿,衣着鲜明的甲士,把他那一身褴褛的衣裳映衬得那样的寒酸,马汉卿还没进入金銮殿,眼睛又红了,血红血红的! 庄严肃穆的殿宇,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人们从他身上看到了西域漫漫的风沙,听到了异域的金戈铁马,人们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那个持着汉武大帝节旗出使西域的人。 “臣,环州巡检马汉卿,叩见陛下,叩见绍圣皇后。” 马汉卿将手上的两份国书和图册高举过头顶,推金山,倒玉柱,跪于金銮殿上,大殿中寂寂无声,杨逸看着他那褴褛的衣衫,双目也有些微红。 将近一年了,音讯隔绝,生死两茫茫,他甚至一度非常后悔派出马汉卿这些人,去冒这种不可预知的凶险。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或许,汉家的江山,正是有了一个个这样不畏生死,慷慨赴难的热血汉子,才有一代代的辉煌,薪火传承不断。 “马卿请起!你持节交通西域,不畏千艰万难,绘得西域万里山川地里图,有大功干朝,马卿听旨,特赐环州巡检马汉卿开国子爵,官升枢密院职方馆知事,赏百金,帛百匹,钦此!” 在后世,大街上随处可以找到卖地图的,两块钱一份,还买一送一,大家自然不会觉得地图宝贵; 但是在古代,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地图的珍贵程度后世的人是无法想象的;由于缺少测绘手段,别说国境之外的,即便是自己国内的地图,是也异常的珍贵; 往往只有那些盛世之君,才有能力调动大量人力物力,描绘出一幅全国地图。 图成之时,往往就会注上某某皇帝御览图,珍藏于皇宫之内。 马汉卿这次不但带回了两份国书,还带回一份详细记述了西域山川地理、物产民情、军20分布的图册,这对多年来一直与西域隔绝的大宋来说,意义非同一般,马汉卿只封了个开国子爵,升了个六品官,真算来有点低了。 黄昏,杨府。 前厅那宽大的桌子上,红绸相垫,二十把大马士革刀一字排开,销金的刀鞘,装饰精美的刀柄,杨逸目光迷离,拿起其中一把,如触摸美人的肌肤一般轻轻抚摸着刀身。 “锵!” 刀身拔出时,发出一串铮鸣,整刀长两尺多一点,弯如新月,刀身上的横行脉络呈数十层云梯形,光影流动,美妙异常,自然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弦将一块丝绸折叠成八层,含笑递给杨逸,杨逸将之轻轻折于刀口上,然后走到厅中央,双臂一挥,折于刀口上的丝绸顿时被全部割断。 “拿咱们的刀来!”杨逸吩咐一声。 马汉卿拔出一把普通的大刀,两人同时一挥,两刀相撞,那把普通的大刀顿时断掉,杨逸细看自己的刀口,基本没什么缺痕。 这样的宝刀,若放到市面上出售,价值千金。 “好刀,果然是名不虚传。咱们大宋若是与塞尔柱人作战,怕是要吃大亏了!” 弦眸光流动,嫣然一笑道“大人多虑了,其实塞尔柱士兵使用的普通弯刀并没有这各锋利,乌兹钢毕竟产量有限,岂用供应举国之兵使用。”…, 李仙姬挽着宫危髻,换上了一身窄袖紫衫,内着水蓝小衣,八折长裙摇曳生姿,动人之极。 杨逸望着她呵呵笑道:“那倒是我杞人忧天了!来,咱们坐下说话。” 家里的丫环煮好茶送下来,三人边喝边聊,对西域的风土人情杨逸问得极细,马汉卿和尊仙姬一一给他解答。 到了最后,杨逸沉吟地说道:“汉卿,把你安排入职方馆是我的意思,我随后会建议绍圣皇后加强职方馆的职能,使之真正成为一个强大的情报部门,对外派出间谍,斥探他国军政,同时监察国内的军情,防止叛乱。至于人员招募嘛!除了军中精选一些斥侯外,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三流九教,贩夫走卒,一概不限。” 马汉卿抱抱拳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当不让大人失望。” 杨逸点点头,转向 弦说道:“仙儿,你最好能协助一下,你教中那些人,尽量安排给汉卿,光明神教之事,我来想办法,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句准话,不用多久必能让你们由暗转明,但你要切记,万万不能再弄什么秘密帮会,否则别说朝廷容不下你们,便是我也不会再留丝毫情面。” 李仙姬喜极而泣,她历尽千辛万苦,图的不就是这个吗?自然是千肯万肯,起身含泪而拜。 这时十三娘带着茗儿走了进来,她手上拿着香罗小扇,如同画中仕女,眉目含笑说道:“官人,酒菜准备好了,快请汉卿他们入席吧。仙儿妹妹,你随我来咱们后堂吃去……” 湘弦这个名字以后是不能再用了,此次一回来,她便用回了李仙姬的原名,十三娘来请,她不敢怠慢,连忙上去施礼; 十三娘不等她拜下,便上前扶起,两个国色天香的丽人站在一起,如芍药与牡丹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殷殷细语中,俩人相扶着出厅而去。 到了厅门外,十三娘回头悠地瞟了杨逸一眼,那眼神…… 杨逸说不清那眼神里包含着多少含义,反正他心肝为之突突直跳,连忙别开脑袋。 唉!看来今晚还是喝醉了好啊! “汉卿,走!咱们今夜不醉不休!” …… PS:感谢秋之神光、燕云节度使等人的月票和打赏,对于昊远来说,每一点支持都异常珍贵,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昊远十分珍惜,谢谢各位的鼓励!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291章 醉里看花 当年,有关杨逸与 弦之间的韵事传得天下皆知,那一曲雁丘词,和那一支雁之舞,至今被视为千古绝唱,那雁儿投地而死的凄美画面,让无数的痴男怨女唏嘘不已, 弦的舞蹈也不断被别的伎人模仿、借鉴。 十三娘曾亲眼目睹了当时的盛况,那时她还没和杨逸成亲呢。 对于 弦她并不陌生,然而 弦消失了两三年,再次出现时却是在自己家里,十三娘心里既好奇,又诧异,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醋意,女人嘛,免不了。 只不过她是相府出身,不会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夕阳的余晖尚未消失,后厅之中一盏盏精美的宫灯便点亮了,厅中锦缬铺地,帐幔销金,门窗梁柱之上皆镂着祥云花鸟,富贵大气之中透着雅致,金虬香鼎里檀香淡淡,八个穿着镶蓝背子的俏丫环侍立两旁。 杨氏抱着自己的大孙子坐在上首,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底下十三娘、清娘、 弦、韩碧儿四人一同在坐。 杨氏目光从各人面上扫过,对 弦不免多看两眼, 弦虽是一头粟发,但人比花娇,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言语之间答对有度,心性温柔,品流详雅,杨氏瞧在眼里,喜在心里。 弦早有准备,开饭之前,让阿兰拿出西域带回的珍奇,一一相赠,连茗儿和青叶两个大丫头都没落下。 杨氏收到的是一串紫檀佛珠,每颗佛刻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罗汉,计一百零八个,这个礼物甚合杨氏心意,她欣然收下了,转赠了 弦一块玉如意。 十三娘得到的是一对寒玉手镯,玉中有红色的血丝,如龙翔凤舞,珍贵异常; 这六月暑天佩戴寒玉,让人感觉凉意透体心旷神怡,十三娘巧然笑道:“仙儿妹妹太客气了,初次见面,我岂能受你如何贵重之礼仙儿妹妹快些收起来。” 十三娘这话一出,厅中融和的气氛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阿兰,脸色都变了! 其实 弦这时派送礼物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在这微妙的时刻,十三娘作为正妻,其一言一行都可能被解读出不同寻常的含义。 她拒收礼物,在别人看来这就等同拒绝了 弦的善意示好。 弦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温婉而笑让人如沐春风,她将玉镯推回给十三娘,诚恳地说道:“姊姊贤良淑德,温柔大度,这些身之物本不该孛来惹姊姊厌烦的,只是不如此,又难以表达我对姊姊的敬慕之情,还望姊姊收下吧!” 十三娘还待再推辞杨氏已先发话:“十三娘啊,仙儿一片心意,你就莫推辞了收下吧!你瞧,我这大孙子多喜欢这礼枷…哎哟,吃不得,吃不得……。” 可不!杨家铁蛋衙内是够喜欢那礼物的,只见他伸出粉嘟嘟的小手,拽住那串佛珠就往嘴里塞,口水添得到处都是; 杨氏连忙抢出,铁蛋衙内不舍,但却也不哭,脖子尽量往前伸,追逐着那串佛珠,口水都滴下来了,仿佛那是美味的糖果一般。 他那粉雕玉琢的模样本就惹人喜爱,再加上那口水横流,双眉微蹙,不依不饶的模样,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厅中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十三娘又喜又气,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对杨氏说道:“婆婆,并非媳妇要为难仙儿,只是初次见面,我收她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若是仙儿肯随手奉杯茶什么的,媳妇到是愿意喝,婆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对对对,还是十三娘你想得周到,瞧老身这都昏了头了!哎哟,都是被这大孙子折腾的,这心肝宝贝可折腾人喽。” 趁着丫环去端茶,十三娘连忙说道:“婆婆,大郎是够折腾人的,要不以后还是让媳妇来带吧,免得给你老人家添累。” 杨氏非常警惕,神色一整说道:“累什么累?老身就这么个孙子,你们还变着法子耍心眼,最是逸儿欠打,说什么要把我这孙子送到慈幼局去,有这么当爹的吗?” “婆婆别往心里去,官人他只是无心之言。” “我瞧他就是真想这么干,十三娘你也别替他说话,老身还没找他算账呢!” 涉及到孙子的看护权,杨氏一改以往柔弱温婉之风,可谓是铁骨铮铮。 她目光又扫了十三娘几人一眼,叹道:“你们呀,什么都好,就这匙……唉!清娘还小也就算了,你和碧儿两个,这也都好几年了,才给咱们杨家添这么一根独苗,老身这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常言道独木不成林,自古以来,哪家要想世代兴盛,这首先得人丁兴盛才行,这些道理老身不说,你们应该也知道,老身别的不多求,就指望着你们给杨家多添几口人……” 杨氏唠叨这个,十三娘几人谁也不敢出声,一个个低着头听杨氏算落……。 前厅里,杨逸和马汉卿、王勇,还有赶来的李一忠等人,正在开怀畅饮。 杨大官人本有意把自己灌醉,喝起酒来豪爽无比,马汉卿知道他的难处,嘻嘻哈哈地打趣道:“大人,要不咱们移师青楼再喝?” 杨大官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答道:“只怕你是想让我遗尸青楼吧?” “大人,这有何妨?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呐!”李一忠不知道死活,还在嘬火。 “很好,理想很伟大,对了,一忠啊!西夏宜兰公主住的宅子围墙高不高?” “大人,您这这......哦!不高不高,轻松就能爬过去。” “看来你是爬过了。” “大人,冤枉啊,小的一直认为,只有大人才有资格爬。” 噗!杨大官人一口酒喷得满地都是,这回李一忠不但没入瓮,反而将了他一军,把马汉卿等人笑得前俯后仰! “不错,一忠啊!长进了,正好王勇他们从西域带回来几把宝刀,走,咱们下堂比划比划……,咦,我话还说完呢,你跑什么?” “大人,小的这两天拉稀!” “拉稀你还能跑这么快?” “大人,瞧你说的,拉稀不跑快点行吗?” “别说拉稀,你拉登也没用!” 顶撞杨大官人的后果很严重,不一会儿,宾大的前厅里,便传出李一忠那杀猪般的嚎叫声。 家丁甲听了摊摊手无辜地说道:“大官人喝醉了!” 家丁丙:“错,根本我研究,大官人这是要先打炼一平筋骨。” 家丁甲:“为何?” 家丁丙:“今夜阴云密布,后院的葡萄架怕是要倒。” 家丁甲:“不至于吧,大官人英明神武,葡萄架有什么好怕的?” 家丁丙:“葡萄架不可怕,但车尾气可怕,不知道吧,据说某日,大官人跟在车子后面跑了。条街。” 家子甲:“……”” 夜里,杨大官人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回到后院,趁人不注意,他醉眼一眺,嗯,东边楼上灯亮着,呃,西边楼上灯也亮着,北边不亮,那是池塘。…, 苦也,杨大官人感觉有些迷路,要茶……迷来迷去迷到湘弦房中去? 想法很诱人,现实很残酷,好吧,老老实实往东边去。 杨大官人就象一个殉道者,无言独上东楼,楼下突然落下一把香罗小著,正好打在他头上。 “哎哟,对不起官人,妾身不小心把扇子掉下去了,你快帮妾身捡上来。” 不捡,杨大官人恍若未闻,我醉!我醉醉醉! 哗啦! 听到这声音,杨大官人脑袋一缩,但却硬是不止步,冲进当头泼下的冷水中,嗯,没异味,确定不是洗脚水,量她也不敢,这六月天洗个凉水澡,爽! “快快快,茗儿快下去,官人他真的醉了。”楼上传来十三娘着急而懊恼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杨大官人心里更爽,小小把戏,想骗我酒醒,没门。 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咦!下来的怎么不是茗儿? 只见 弦和十三娘一前一后,提着裙裾快步跑下楼来,一个美若春兰,一个荣耀秋菊,一左一右扶住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大官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苦也! “官人,你怎么喝这么酒呢?瞧瞧你醉成这样!” 杨大官人敏锐在感觉到一只小手伸到他腰间,她没立即扭,而是又开始挑肥拣瘦,一块肉一块肉的选,确定最佳位置后,狠狠一扒… 我醉!我醉醉醉! 十三娘探过头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那双凤眼眨呀眨,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之后,露出一脸的无辜。 杨大官人快要昏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娘子是“妖魔”呢? “哎呀,姊姊不胜酒力,方才怕是喝多了,仙儿妹妹快将他扶到浴室去,让他自己好好洗洗,再换套衣裳,可别真感了风寒才好。” 果然是夫妻,醉酒都醉一块去了, 弦脸上艳红欲滴,浑身发软,根本不知道答些什么好。 “麻烦仙儿妹妹了。”十三娘一边催促,小手再次悄悄伸向杨大官人腰间,一百八十度旋转,轻了,三百六十度,感觉还不够,十万八千鬼… 杨大官人醉得太小害,浑身直抽挑… 。) 第29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娘子,姑爷他该不会是真的醉了吧?”茗儿有些担心地问道: 十三娘把手上的绿玉如意放回窄口瓷瓶里,怏怏地说道:“真醉了才好,醉了就不记得今天的事了?” “什么事?”茗儿—时没反应过来。 “好啊,茗儿,难不成你也醉了?划才端盘泼水的是谁?” “呀!娘子,那水可是你让我泼的,这怎么能怪婢子呢?当时婢子还劝过娘子来着……” “我让你泼你就泼呀!我让你跳楼你跳吗?”十三娘心里有些不得劲,显然是有意找茬。 “跳!”茗儿的声音很坚定,说完就往后面阳台走去,似乎真的要往下跳了 十三娘往自巳的罗床上—躺,懒洋洋地说道:“后面是池塘,要跳……往前面去跳。” 茗儿的小心思被揭破,不由得大窘,跑回床上和十三娘扭成—团,房里顿时传出—阵嬉闹声,俩人闹得累了,便—齐躺在床上闲话。 “娘子,你心里真的不介意呀?” 十三娘拿过薄衾盖在脸上,嗡声嗡气地说道:“介意又能怎么样?婆婆今天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她怕是恨不得把天下的女子都娶回杨家来,好多生几个剁子。你这小蹄子也是,侍候官人也不少了,谁让你肚子不争气。” “我……”茗儿又羞又急,下意识地摸摸自巳平坦的小腹,不由得有些泄气,不过想想韩碧儿主仆,心里又好受多了。 “娘子,我能冉你个问题吗?” “问吧!”十三娘的依然—哥慵懒之态: “娘子……平时你跟姑和……就是……你……你—个人是怎么应付姑父的?”茗儿问完脸上已经是红霞漫天,也扯过薄衾捂辜自己的脸。 十三娘—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明白她问些什么时,顿时难堪得要死,想起 个郎在床上花样百出,各和手段把人弄得要生要死,而且那仿佛不知道疲倦的需索,十三娘其实是又爱又怕。 “你这浪蹄子,羞死人了,你问这个干嘛?” “那个……呀,娘子你说说嘛!不瞒娘子你,婢子—个人侍候姑爷时,总是感觉他没满足,不过是可怜婢子罢了,婢子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婢子特没用……“ 茗儿这话十三娘可谓是感同身受,她不由得脱口道:“茗儿你也是这样?” “嗯!”茗儿拨开薄衾,好奇地盯着十三娘,看来自家娘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呀……“那平时娘子你是怎么……就是……呀,就是怎么帮姑父那个……” “你作死呀!不知羞的臭丫头,怎么什么都敢问,看我不扭开五你!” “别,娘子,你听我说,婢子这可是为了娘子你好,姑父他不比等闲人,婢子料想西楼那边—个人怕也不行,有—夜,婢子刚好从西楼下走过,隐约听到楼上像是三个人的声音,呀……娘子,你说会不会青叶也—起……” 家里又多了—个美人儿,十三娘虽然谈不上有太大的危机感,但若是真使得自家官人生厌,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主仆俩在楼上低声嘀咕着, 李湘弦入住的小楼里,却是另—付景象。 汉白玉铺就的浴池里撒满了花瓣,避上的宫灯有些晃人眼, 李湘弦身材极为高挑,站在溜金的屏风前如—梭拂堤杨柳,绰约多姿,灯光照在她—头打散的粟发上,发出动人的光泽。…, 她微微咬了咬那红润的樱唇,碧色的眸子悄悄瞄了瞄池中醉眼朦胧的杨逸,美靥不觉如白玉染花汁; 她与杨逸之间虽然曾几度亲热,毕竟未曾真个颠鸾俄凤,如今让她—个女儿家主动宽衣解带,终究是有些窘迫难下。 杨大官人这会是真的醉了,心之醉,有些女人无须宽衣解带……样能让人为之沉迷, 李湘弦刹那间流露出采的那和亦喜亦羞—矜持之中带着忐忑的风情,如娇花之含露,柳絮之含烟,动人无比。 —会儿之后,才见她伸出细长如玉的手指,略带犹豫的捏住裙带,—点—点的扯开…… —袭心字罗衣如云霞轻轻飘落,露在眼谈的是群玉山头花枝俏—纤纤如月无限娇; 那冰肌玉骨在灯下发出淡淡的莹光,淡黄色的抹胸里,—对玉峻怒耸俏立,美得让人消魂夺魄。 接着是那—袭曳地长裙无声地滑落,露出—对浑圆的玉腿,或许由于她经常练习剑舞,使得她那双玉腿显得无比的修长健美,如同天工雕出的两条白玉柱。衬着那魔鬼般的身材,曼妙征约,凹凸有致…… 李湘弦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悠地望向水池,杨大官人连忙微闭双眼,我醉,我醉醉醉! 直到听见轻轻的涉水之声,他才再次微微张开眼睑,只见 李湘弦已没入水中,只余下—张艳丽动人的俏脸在水面上。 她—头长发披散在水面上,如同—缕金色的云霞,—双如蓝宝石般的眸子透着羞涩而妖媚的光芒: “杨郎!” 李湘弦檀口—张,轻轻呼唤。 我醉,我醉醉醉! “杨郎,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 “我醉了!” “你没醉!” “我真的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 李湘弦羞得连头也快沉到咚下去了; 杨大官人—伸长臂,揽住她那柔软的腰肢,将那动人的玉体轻拥入怀,嘴里长吁—口气说道:“仙儿,我今夜这般做作,委曲你了,其实十三娘人很好,正是这样,我才不想让她太过作难; 我—向不拘俗礼,碧儿她们—样上桌用餐,十三娘她都放任不管,更没摆过什么脸色,她出身相府,家教严谨,嫁入杨家却从不摆大妇架子,也算难得了。 当然,有时她也会吃些小醋,但最多是私下扭扭我,呵呵,她不至于给你们脸色看的。” 李湘弦柔柔地靠在他怀里,千山万水,经年累月,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心上人了,此刻再次靠入他怀中,还感觉像做梦—般; 她如梦如幻地说道:“杨郎,你不用说了,奴家都知道,今日初次见面,姊姊她就为奴家张罗这张罗那,丝毫不嫌奴家卑贱……” “你本来就不卑贱!”杨大官人打断她,傲气冲天地说道,“我杨逸的女人,谁敢说卑贱?” “杨郎……“ 李湘弦那长睫扑闪两下,宝石般的眸子眨出动人的光泽; 还记得,俩人初见之时,不管是诗还是人,他都是这般霸气十足,那毫无顾忌的目光,仿佛能把别人身上的衣裳剥光—般。 刚想到这, 李湘弦就感觉—只大手伸到自己的粉并后面,挟住抹胸的带子轻轻—扒…… 那淡黄色的抹胸顿时冉冉的浮上水面,随即被杨大官人拿开, 李湘弦不觉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杨大官人只觉得两团温暖柔滑的软肉顶在自巳的胸前,那美妙的触感让人血气徒涌。…, “仙儿,在安肃时我就说过,不让你再离开我半步,但是你还是离开了,而且—去这么久,所以你欠我的,不光欠我这—辈子,你还欠我下辈子!” “嗯,奴家愿生生世世欠杨都的。杨郎,你知不知道,奴家每向西走—步,就多—分牵柱,万里风烟,重山险隔,我仿佛就像走进了另—个世界,看不到你的样子,听不到你的声音,感觉不到你的气息,奴家心里充满了彷徨和感伤,杨郎,你原谅我吧!” “好了,都过去了,当初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但现在我可以答应你,—定帮你达成心愿,以后,你可不许再干傻事了。” “嗯,奴家知道了。” “春宵—刻值千金,仙儿,我看咱们也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不如……咱们……呃,赶紧沐浴!”杨大官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味道。 李湘弦羞态万千,主动拿过手帕帮他擦说…… 水波潋滟,花瓣浮动,美人那魔鬼般的玉体在水里隐隐约约摇曳着,杨大官人终于无法忍受,伸手促住那双丰盈的硕乳,轻轻的抚动, 李湘弦嘤咛—声,浑身绵软下来,那峰顶的红樱桃随着他的抚摸慢慢变硬,俏然挺立起来…… 哗啦—声水响,杨大官人将那妖娆的身体抱起,扯过池边—块大中将两人—包,然后向外走去工 蛐蛐儿在楼下轻轻鸣唱着,给寂静的夜增添了—份安详,房内罗幔轻飘,暗香弥漫,灯光钦照的罗床之上,杨逸轻轻扯开俩人身上的锦中,—具修长健美的玉体便—丝不柱的呈现在眼前了 娇颜如同艳美的玫瑰,羞红的美态闭月羞花,峰峦如聚,香肩如削,尤为动人的是那双玉腿,它是那么长,那么直,那么激圆细腻! 更让他惊喜的是, 李湘弦竟是—只白虎,桃源四周—片光洁溜溜,那微微肿胀的花苞如同—个熟透的水密桃,让人垂涎欲滴…… “杨郎……” 被他这般审视, 李湘弦不胜娇羞,玉臂—舒,揽住他的脖子,并主动送上那红润的香唇。 他随即热烈的吻上去,舌头撑开她的贝齿,侵透进去,卷住那小巧的香舌,双手同时在峰峦溪谷间肆意游荡…… 夜静如水,金风细细,—声新莺初啼,让人荡气回肠,房「冇水印」中灯光摇曳,罗幔轻飘,—双玉腿被高高的举起,那修长的影子在墙壁上不停地晃动着…… (未完待续。[ 第293章 红酒佳人 当初韩碧儿组织的商队,虽然人员损失惨重,但从西域带回来的珠玉,安息鸡舌香、乳香等西域商品却在东京卖出了大价钱; 这让韩碧儿大为心动,她还想组织商队前往西域,却被杨逸组止了。 冒大风险,赚大钱,话是不错,但这样的钱太血腥,第一次若不是出于了解西域的原因,杨逸也不会搞什么商队,现在更没必要弄这个。 河西走廊被西夏隔绝后,大宋与西域的贸易往来只能走青海湖、祁连山南麓、过柴达木盆地往于阗,丝绸之路的南线勉强维系着; 但由于吐蕃本身分裂成一个个小部落,东黑汗国的各个属国也争战不休,因此这条丝路也异常难走,甚至时断时续。 大宋是一个极为重商的朝代,对商人并没有太多歧视,东京城里的大商人宅第建得富丽堂皇,出门绫罗绸缎,仆役如云,比皇侯之家还要气派; 许多朝廷官员也争相与富商巨贾结亲,只为那丰厚的嫁妆。 王韶熙河开边之后,由于河湟之地后勤运输线太长,粮草补给困难,朝廷便采取“边养以边”的措施,在河湟各地设立了许多榷场进行茶马贸易,大肆招募汉、蕃商人前往河湟经商,以榷场的收入供应边军所需。 朝廷不歧视商人,鼓利商业的政策,使得河湟地区“边养以边”的目标基本实现,省去了大量粮草转运的耗费; 但这远远不够。丝绸之路可是一只生金蛋的母鸡,如今连东段也基本落在别人手上,杨逸岂会甘心? 说服章惇和蔡京等人之后。户部首次向职方馆拨款三十五万贯,今后每年还有二十万贯的运作经费,职方馆的职能开始着手加强; 随马汉卿从西域回来的那两百人。半数以上加入职方馆、另外再从边军斥侯选拔一些人员,最后就是从民间招募三流九教人员; 由职方馆严密组织、整训之后,派往敌国进行情报收集,地图测绘、破坏、暗杀、策反、腐蚀、制造动乱,甚至必要时散布温疫等等。 在杨逸的暗中策划下,职方馆首批一百一十三人被派往西夏,而重中之重,又是对河西走廊的西夏文官武将的收卖、策反、暗杀。这条黄金通道必须尽快收归大宋所有。 或许,也正是看到了丝绸之路的滚滚财源,蔡京拨款才那么干脆。 现在大宋的岁入是一亿三千万贯左右,若是能让丝绸之路畅通,岁入极有望再增加两三千万贯。 大裁军的工作还在有序地进行着,京畿地区已经完成裁撤及重新整编、置将等工作,没引起什么动乱。 但河北东路的沧州却引发了一场四百多人的叛乱。沧州地区执行的是就地安置方案,但当地官吏在安置时营私舞弊,勒索退伍士卒钱财,若是士卒愿交“过手钱”,分到的田地便好一些。尚是拒不交“过手钱”,则分些难以耕种的盐碱地; 这引起了士卒极大的愤慨,加上沧州尚武成风,民风彪悍,一场动乱由此发生。 朝廷接到奏报之后,极为重视,紧急招开政事堂会议之后,派刑部尚书何世宽亲往沧州招抚,并彻查当地官吏的不法行为。 与何世宽同行的,是姚雄率领的两千骑兵,招抚不成,朝廷将不惜强行扑灭叛乱。 地方上的裁军还在进行当中,在这当口一但让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后果不堪设想。…, 杨逸本人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如此浩大的裁军行动,出现一些问题很正常,只要能及时解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浪,对何世宽和姚雄的能力,他也有足够的信心。 因此他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职方馆,暗中协助马汉卿先把职方馆的整体构架搭起来再说。 天章阁与枢密院距离不过百步,散班时杨逸与马汉卿一起走,现在马汉卿也是六品命官了,再住在杨家不太合适,杨逸便在景明坊帮他物色了一栋宅子,贵是贵点,但和杨家距离不远,甚为方便。 俩人一边策马徐行,一边闲聊着。 “汉卿,你那师父倒也奇怪,我写信让他入京一趟,他竟是连个回音都没有。” “大人,您让师父他老人家进京所为何事?” “自然是让他来帮着忽悠人,呵呵,你那师父装神弄鬼挺有一套,可惜这老家伙太溜滑了。” “大人……” “好吧,不说了行了吧!青云老道那几根花花肠子谁还不知道。” “大人,您……”马汉卿快要暴走了。 杨逸淡淡一笑,不再逗他。 种种迹象表明,青云老道确实有几分道行,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让他时京别有用意,这才躲在杭州不动弹; 这家伙上次主动给自己送来几句谒语,分明是有意示好,今后好从自己这儿拿些好处。这会儿他恐怕是感觉京中不平静,担心湿了鞋,于是躲着不来。 俩人刚入景明坊,便见穆兰花骑着桃花马,一身戎装,带着几个英姿飒爽的女兵迎上来,她人长得美丽,加上一身戎装极为吸引眼球,街上的百姓都不由得多看几眼,指指点点。 穆兰花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迎上来就嚷道:“大人,为何不让我去沧州?京城这鬼地方烦死人了。” 她说话间飞快地瞟了马汉卿一眼,神态却是那样的骄傲,杨逸暗暗好笑,这小妞今天等在这儿,恐怕不是为说这事来的。 “呃,木兰啊!这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至于怎么分析嘛,这个就由汉卿来给你分析吧。他若分析不明白,你就把他分析了!” “大人,你怎么这样?人家可是跟你说正事。”穆兰花骄傲的神情中渗入了一些窘迫。 “正事?我说木兰啊!你也不瞧瞧。这大街之上,是说正事的地方吗?汉卿,你给他说说。什么地方才是说正事的地方。” “大人,要不到我家去说吧。”马汉卿如今好歹是中情局局长,这点小心眼还是有嘀。 “这主意不错。走!” 穆兰花果然没有异议,她后面几个女兵嘻嘻哈哈地笑着,也不知道她们笑个啥? 刚进马汉卿的宅子,杨大官人一拍大腿道:“哎呀,不好,忘了给清娘带书了。我回天章阁拿你,你们先聊着。” “大人!” 杨大官人不管穆兰花的叫唤,像个人贩子似的,一达目的溜得比兔子还快。 当然了,人家穆兰花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巴不得他这人贩子消失得更快些呢。 杨大官人跑下台阶时差点摔了一跤,看来做拉皮条的果然要受天遣…… 回到家时。正好看到清娘带着几个丫环在院子里荡秋千,翠帷边的石榴树已经结果,绿意盎然,清娘那芬芳的红颜在秋千上荡来荡去,飘逸如云。 见了杨逸回来。她连忙让丫环们把秋千停住,轻盈的跳下来,老远就叫道:“杨大哥,杨大哥,成了!成了!”…, 杨逸疑惑地问道:“成什么了?” “杨大哥,咱们家的葡萄酒酿成了!” “真的?”杨逸伸手扶住她扑来的身子,含笑说道,“在哪?清娘快带我去尝尝。” 二堂的花厅里,十三娘正在和李湘弦下围棋,俩人身后各侍立着一个小丫环,拿小团扇给她们扇凉儿。 李湘弦秀眉微蹙,举棋不定,她梳了个坠马髻,一根碧玉钗横插,钗头坠着的珠花微微的晃动着,艳丽而不失端庄。 “姊姊棋艺精湛,妹妹看来只能投子认输了!” 十三娘巧然一笑,正待答话,便见自家官人与清娘双双走进来,便与李湘弦一齐起身相迎。 “娘子,碧儿呢!快让她取葡萄酒来!” “碧儿又出去了,说是要安排人手去河东运酒进京,官人要尝酒,妾身已经备着。” 李湘弦乖巧,那里肯劳动十三娘,她先走到桌边,麻利地摆开几个玻璃杯,然后打开一个白瓷瓶,随着她皓腕流转之间,红色的葡萄酒流入杯中。 杨逸自己拿起一杯,仔细观看,杯中那葡萄酒的颜色不是深红,而是呈一种淡红色,这大概与葡萄的品种有关,他含了一小口,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几个美人儿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他的评价。 “发了!” 结果半天之后,杨大官人只冒出两个字,惹得几个美人娇嗔不已。 为了逃避十三娘的二指禅,杨大官人赶紧招呼道:“来来来,娘子,仙儿,还有你,清娘小乖乖,咱们一同干一杯,庆贺咱们家葡萄酒酿造成功。” 叮! 四只玻璃杯碰在一起,美酒加美人,美不胜收,美得一塌糊涂,杨大官人有种未饮先醉的感觉。 “常言道,喝水不忘挖井人,来,咱们再敬清娘小乖乖一杯,感谢她为大宋的酿酒事业作出的巨大贡献。” 叮!四个酒杯再次碰在一起。 “鉴于清娘的卓越贡献,本官决定,要给她颁发一个……咦!清娘你跑什么?这奖还没领呢。” 清娘跑到厅门口,宛然一回首,巧笑嫣然道:“人家才不要哩,杨大哥把奖颁给晴儿姊姊吧!” “什么奖?”十三娘显然缺少经验,直到香唇上传来“噗!”的一声,才发现杨大官人那张脸就迟在眼前。 “官人,你作死呀!”十三娘的获奖感言有些特别,不能怪她,谁首次获此殊荣都难免有些激动。 “颁奖结束!” 眼看十三娘俏脸嫣红如血,玉手伸来…… 作为颁奖人,杨大官人早有准备,左脚一苇渡江,右脚八步赶蝉,外掺乾坤大挪移功法,一闪到了门边,无私地把舞台让给了十三娘一个人。 清娘和仙儿早笑弯了柳腰儿!(未完待续) 第294章 易安葡萄酒 入暮时分,韩碧儿带着青叶回来了! 她头戴珠钗,身着赭色销金锦绣衣,绫袜弓鞋,摇摆着纤柔的腰,移动着细碎的步,如春风拂柳,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杨大官人在李湘弦的侍候下,刚沐浴出来,头未梳髻,一袭飘逸的儒衫衬得他更是唇红齿白,俊朗雅逸,看得韩碧儿眸光荡漾。 “杨郎,咱们家的葡萄酒酿成了,你品尝过了吗?”韩碧儿柔媚地靠上来,挽住他的手臂,那对温软的硕乳有意有意地在身上厮磨着,言语间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杨大官人捏住她圆润的下巴笑道:“再好的葡萄酒,又怎比得品尝碧儿来得醉人呢?呃,酿出了多少?” 韩碧儿被他一夸,正美滋滋的,突然听他话锋一转问起葡萄酒产量来,不禁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 她诱人的娇躯帖得更紧些,娇声答道:“河东的葡萄要到七月才熟透,这一批奴奴只是让人试酿来尝尝,也就两三百斤。” 俩人进了书房,杨大官人把她抱到膝上,点点头说道:“难怪,难怪酒色只是淡红,原来是葡萄还不够成熟,碧儿,各人喜欢的口味不尽不同,有的人喜欢酸一点,有的人喜欢甜一些,所所酿造时你可以根据加糖的比例分几个品种,以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杨郎,奴奴只要能满足您的需求就行了。”韩碧儿仿佛一泫春水,媚态横生。言语间带着丝丝挑逗的味道。 书房里静静寂寂,墨韵飘香,墙上的仕女图被风轻轻拂动。画中美人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杨大官人岂是善男信女,双手娴熟地探入她那抹胸之中,各捉住一只温软的硕乳。肆意的蹂躏起来。 “哦!杨郎……轻些个儿!”韩狐狸很快发出一串如梦如幻的轻吟,螓首向后仰着,在他脸颊间轻轻的厮磨,浑身柔若无骨。 “装酒的瓶子一定要定制精美些!”杨大官人神清气爽地说道。 “嗯,哦……奴奴知道了,杨郎……”韩碧儿迷离地作答。 “到潘楼街去找个好的铺面,装修得豪华些,作为葡萄酒的专柜。”杨大官人依旧是清正严明之态。 “哦……哦!杨郎……奴奴……”韩碧儿已经泣不成声。 杨大官人决定活到老。学到老,抽出一只手,拿过一本《诗经》轻轻吟诵道:“巍呼兮,双峰堆玉颤!桃源兮,泉眼无声急细流……” 李湘弦推门进来唤杨大官人去用晚饭时,见他正襟危坐,于书案后诵读诗书。 她身姿绰约。款款走上前轻唤道:“杨郎,晚饭备好了,快去用饭吧……” 忽然间,李湘弦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只见案桌下杨大官人双腿分开。韩碧儿那千娇百媚的脸正埋在他腿间,檀口之中鼓鼓的。 “呀……”李湘弦失声娇呼,转身就想逃出书房,杨大官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入怀中。 “仙儿,我是老虎吗?你跑什么?”杨大官人义正词严。 “不是……啊!杨郎……” “你和碧儿是姊妹,没错吧?” “嗯,是……” “是姊妹就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合作无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郎!奴奴……啊!”李湘弦发觉一双大手探衣而入,不禁惊呼一声,樱唇随即被堵住。…, 杨大官人惬意地品味着,嗯,这只白虎有着魔鬼一样的身材,双峰比韩狐狸的还在丰硕一些,柔软之中极付弹性,顶端的樱桃却很细,让人爱不释手,加上那充满异域风情的韵味,说不尽的妖娆…… 人生如梦,莫负春风得意时! 老子要赚亿万家财,富可敌国,将来就算把老子贬到海南去,老子就用钱砸,把海南岛整个开发成世界最大的青楼; 收集日本、高丽、天竺、大食,拜占庭……呃,总之是把全世界形形色色的美女放养岛上,让你们一个二个抢着往海南奔! 这是杨大官人宏伟的理想,也是他最后的退路,反正大宋不杀士大夫。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亲自出任葡萄酒的销售总监,在最繁华的潘楼街重金购下一个大铺子,请来世界最顶极、最伟大的设计师(就是杨大官人自己),负责铺面的装潢。 具体装潢效果,请参考肥胖的士兵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送给彼得大帝,再由女沙皇伊丽莎白、让宫廷作坊工匠苦干了十五年,才竣工的小首饰箱——琥珀厅。 店铺名:易安居。 店铺楹联: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壶香飘十四州。 酒名:易安葡萄酒。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清娘作为天下第一才女,这酒打上了她的名号,那这酒就不再是酒,是琼浆玉液,呃,准确的说,是金子。 月俸少于二十贯的工薪族,您千万别进易安居,小心被易安葡萄酒的价格吓得心脏病突发。 钱多的您也别得瑟,易安葡萄酒没有最贵,只有更贵,精装版一瓶足够你买个花魁娘子; 感觉肉痛不买,好吧,你就一老土! 您站旁边瞧瞧,等下就让你没脸见人,东京城里稍有些头面的人,谁不争着抢着,以喝易安葡萄酒来显示身份? 您就算自己舍不得喝,也得买个三五瓶招待客人呀,否则谁还上你们家? 除此之外,知道绍圣皇后吧? 没见过? 量你也没见过! 听说过就行,据说吧。绍圣皇后品尝易安葡萄酒之后,失声而呼: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随即下了一道懿旨。将易安葡萄酒列为皇家特供酒。 还有名动天下的苏东坡、苏大学士,据说饮了易安葡萄酒,诗兴大发。挥毫写下:引南海之玻璃,酌易安之葡萄…… 多好的诗啊! 只是不知怎么的,据有关人士透露,杨侍讲听了苏大学士这诗之后,却是闷闷不乐,大骂苏大学士是色鬼,并有意将‘易安葡萄酒’这个名字改掉。 “男子汉大丈夫,来。多喝点。” 杨大官人左手抱着自己家的铁蛋衙内,右手拿着个玻璃杯,自己喝一口,再喂儿子一口,父子俩悠然畅饮。 铁蛋衙内如今七个月大了,两只手臂就像两节粉嫩的莲藕,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两颗葡萄。显得非常灵动,模样可爱之极。 易安葡萄酒有点甜。 铁蛋衙内喝得津津有味,杨大官人一将杯子送到他嘴边,他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就托住杯底,使出吃奶的劲往嘴里倾。嘴角、脖子洒得到处都是; 小家伙穿着开裆裤,一边喝还一边嘘嘘,童子鸡就是童子鸡,那小水柱喷出有力,裤子半点不湿。 杨大官人免去换尿裤的苦差,老怀大慰,连忙又奖励了儿子一口酒,铁蛋衙内喝得啧啧有声。…, “老天爷啊!” 身后突然传来母亲杨氏的一声惊呼! 接着她呼天抢地的数落起来:“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大郎才七个月大,你就让他喝酒,你知道你这是在干嘛吗?你这是在要娘的命啊!滚滚滚!以后离我孙子远点,不许你再碰他。” “娘,您不能这样,他是我儿子。”杨大官人满脸委曲。 杨氏将孙儿抢过,狠狠地瞪着杨大官人说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这才多大的人儿,你就灌他吃酒,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儿啊,你是要把娘给气死呐!” “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这是葡萄酒,甜的,睿儿他喜欢着呢。” 事实证明,杨大官人没说慌,小家伙到了杨氏怀里,手脚开始乱舞,挣扎个不停,嘴里依依呀呀的叫着,一双眼睛紧盯着杨大官人手中的玻璃杯,口水直往下流。 杨氏见了这情景,差点晕过去。 凉亭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十三娘她们,莺莺燕燕一齐奔了过来。 杨氏立即投诉起来:“十三娘啊,你来管管这个祸害吧,老身是管不了了,你瞧他都做了什么,竟然给睿儿吃酒……” 杨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原因是她怀里的铁蛋衙内竟趁大伙不注意,两手齐上,抢过酒杯; 红色的葡萄酒洒了他一身,而他飞快地把空杯子往嘴里塞,小舌头舔呀舔,那模样就象个小酒鬼,舔到了甜头还咯咯直笑。 这下不用杨氏控诉了,大家都看在眼里。 就连清娘都加入了讨伐杨大官人的行列中。 一时群雌粥粥,玉臂翻飞。 杨逸官人众叛亲离,一边抱头鼠窜,一边不忘为自己辩护:“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能怪我呢?你们也瞧见了,是他这做儿子的抢老子酒喝,你们倒全偏袒这不孝儿,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呐……” 事实再次证明,女人是感性动物,和她们讲理没用。 杨大官人的辩护只会招来更加热烈的声讨,终于,他不得不落荒而逃; 几个女人还不依不饶地追出老远,清娘身体轻盈,追得最快,过了一个花圃,待杨氏看不到之后,杨逸回身一把将她抱住。 清娘咯咯直笑道:“杨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大郎喜欢喝葡萄酒的?” “咦!清娘,不会是你先给那小子喝过吧?” “才没有哩!人家哪敢呀?嘻嘻,是我见晴儿姐姐给大郎喝过。” “不是吧?那她刚才还凶成那么样!天啊!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太没天理了!” “嘻嘻……”(未完待续) 第295章 妙对横生 这阵子相对悠闲的生活,让杨逸很享受,如今聚到他身边的人越来赵多,许多事情也不再需要他自己去打冲锋了; 就像裁军之事,他安排御使罗城去打头阵,自己躲在幕后,除了章悸这些首脑,至今下层官员还以为整件事和他没关系呢。 这么做有很大的好处,让他慢慢淡出众人的视线,受到的攻击也就少了,日子自然就变得无比惬意。 三生楼,依池的水柑里,翠柳依亭,水波澹荡, 宁静中透着恬适; 李从德—方天若—农实秋,今科的状元—榜眼—探花都在坐,这三人年纪最大的李从德也不过二十八岁,可以说,这届恩科的前三甲平均年龄,在大宋历届科举中是最年轻的; 这有客观的因素在里面,年轻人接受新事物比较快,思想也比较开放,对新政的认同感也相对强—些。 而这次恩科由新党把持,所录取的自然也是支持新政的人。 但和杨逸相比,却又是另—回事,三个中最年轻的农实秋也比杨逸大—岁; 不过官场上不是以年龄论辈份,而是从登科的前后和名次论,杨逸不但比他们早—届,而且是状元出身,在杨逸面前,他们只有躬身作揖的份。 这次—同受杨逸之邀的,还有桂子桂和沈清直。 沈清直没有辜负杨逸的期望,上次雷击金銮殿,便是他算出雷击金銮殿永泰陵不安,的卦象; 如今他被提拔为司天监少监,而司天监监正霍亦清已经年过七十,垂垂老矣,基本已不管事,司天监实际上就由他这个少监来管理。 司天监负责观测天象,推算历书,平时对朝政没什么影响力,是个冷衙门,大家很少去关注。 但某些特定的时候,却能起到巨大的作用,杨逸推荐沈清直主理司天监,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逸邀这些人来聚会,绝口不谈政事,全当是—帮年轻人聚在—起吃酒聊天; 甘而不饴,冷而不寒的葡萄酒斟满玻璃杯,各人举杯畅饮,意态闲适,纵论诸家百子,诗词歌赋,显得丰分融洽。 酒是名贵的易安葡萄酒,杯是名贵的玻璃杯,其实嘛,这会儿的玻璃杯纯净度不高,有—些杂质,但大宋没有人会造玻璃,都是靠大食商人从海上带过来,所以十分珍贵; 杨逸自己对制造玻璃也是—知半解,只知道需要用到什么石英沙,但连石英沙啥样他都不清楚,也就懒得去摆弄这玩意了。 水上风来,蔷薇花香飘满亭,莲叶团团如盖,荷花香远益清; 杨逸心情 舒畅,哈哈—笑道:“各位都是—时才俊,我这有—联,请各位猜—字,如何?” “好!请杨大人出题。”众人纷纷应和。 文人聚会,玩的就是这些,杨逸大袖—舒,洒脱地吟道:“上联是:新月—钩云脚下;下联是:残花两瓣马蹄前。各位,请猜—字。 ” 这副联意境清雅,极为传神,李从德等人不禁齐声叫好,接着各人或是踱步,或是低头深思,联是好联,但要猜—字,却不容易啊! 清娘坐在杨逸身边,双丫髻,素绣衣,绿罗裙,清丽脱俗,尽显少女淡雅清纯之态; 这种文人聚会,只要没有什么特别原因,每次杨逸都会带上她,这对开阔她的视野,促进她的成长有极大的好处; 而清娘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种以文会友的聚会,虽然她—般都是以杨逸的侍女参加,但杨逸每次都会尽量给她创造条件,让她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 “清娘,可曾想出是何字?”杨逸给她递了—杯酒,轻声问道。 清娘蹙着可爱的—双秀眉,摇了摇头说道:“杨大哥,人家—时想不出来。”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杨逸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道。 “不要啦,人家要自己想。” “好吧!” 这时新科状元李从德—拍双手,非常高兴地说道:“妙妙妙!杨大人,下官猜这上下联合起来,应该是—个熊字,可对?” “不错,不错,迷底就是熊字。” 得了李从德的提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叫好; 新月—钩云脚下,么是云字的脚,月字在云脚下; 残花两瓣马蹄前,匕是花字的—个残部,~~,表示马蹄,这不正是残花两片马蹄前吗? 想通这些,大家又不禁齐声赞叹,—齐敬了杨逸—杯后,轮到榜眼方天若来出题,方天若字彦稽,莆田城关方巷人,二十五岁; 他不但支持革新,而且政治理念比强人张商英还要强悍,他认为元佑大臣祸害国家过甚,当诛戮而不诛戮;子孙当禁锢,而未禁锢;资产当籍没,而不籍没;朝政,政刑之失莫大于此。 对他的这些观点,杨逸其实并不太赞同,杨逸还是觉得不应打破赵老大不杀士大夫理念; 毕竟政争只是政见不同,贬官也就是了,搞诛戮没太大必要。 但方天若确实很有才,在国计民生方面也很有—些见识,本着人无完人的宗旨,杨逸对他还是很看好的。 方天若起身向各人拱了拱手,徐徐说道:“我这也有—联,还请杨大人与各位指教,上联是:白蛇过江头顶—轮红日;下联是:青龙挂墙身披万点金星。上联下联请各猜—样日用物品。” 青娘心思灵巧,很快欣然道:“白蛇过江头顶—轮红日,指是油灯。” 杨逸呵呵—笑,再斟—杯酒递给她,以表嘉许。 这年头,大户人家点的是精美的宫灯,但普通百姓家点的都是最简单的油灯,就是—个小碟子,注上灯油后放上—根灯草,灯草伸到碟边点燃,灯草就是白蛇”点燃的火光就是红日”非常形像。 不久,下联也被卓子桂猜出来,只听他答道:“青龙挂墙身披万点金星,这应该是秤!” 没错,就是秤,大家哈哈—笑,共饮—杯。 清娘—双眼睛扑闪扑闪,杨逸知道她必定是有了好联,便含笑说道:“清娘,便由你来出—联,我们猜,说好了,若是我们猜着了,你可要各敬大伙—杯哦。” “杨大哥,我这不是字联,我只有上联,请大家来对下联。” 农实秋这个忠实粉丝抢着答道:“易安居士才情天下传,出的上联必定不同凡响,我等洗耳恭听,还请易安居士快快道来 这丫的对清娘心有倾慕倒也不多掩饰,只不过他言行举止有度,不象起明诚那般死缠烂打,而且他性格 阳光开朗,这让杨逸对他生不出什么厌恶来。 清娘起身盈盈—福,宛然说道:“探花郎过奖了,奴家实在不敢当,还望各位指教。奴家的上联是:鸿是江边鸟。” 大家—听就明白,这是—副拆字联,看似简单,但娶把—个字拆得这么有诗意,却是不容易。 因此对起来便不能太随便,否则意境相差太远,便徒惹笑话了。 大家于是又纷纷开动脑筋思索,水柑外,池塘中,红色的锦鲤戏于莲叶间,风吹荷叶香,鱼泛涟漪闲,这个夏日的午后,因酒成聚,因联成戏,别有—翻滋味。…, 各人—时没有下联,清娘满带期盼的望向杨逸,即便她本身名传天下,但对杨逸妈总有—份盲目的崇拜,总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杨逸当然不能让佳人失望,他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绸衣,对清娘眨了眨眼睛。 清娘那双眸子顿时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窝来。 俩人无声胜有声,—切尽在不言中。 旁边的卑子桂看到了杨逸的动作,脱口道:“蚕为天下虫。” 衣披天下者,全靠蚕吐丝,说蚕为天下虫再合适不过。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卓子桂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下联是任之兄对出来的,在下实在惭愧。” 轮到沈清直起身敬了大家—杯,才说道:“各位才高八斗,在下也来献献丑,还望赐教,在下的上联是:水冷酒,—点两点三点。” 清娘情绪兴「冇水印」奋之后,才思泉涌,只听她立即答道:“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山径晓行,岚气似烟,烟似雾。”农实秋出的上联。 “江楼夜坐,月光如水,水如天。”清娘立即答下联。 俩人答对极快,而且此联意境之美难以言传,—时间把亭中的气氛推向高「冇水印」潮; 甚至三生楼里的—些客人也围过来,静立于四周旁听,妙对—出,便由衷地跟着喝彩;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文化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敬。 杨逸约他们来论文谈诗,虽然不涉及政治,但不知不觉间却迅速地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而他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要培植自己的根系,最好还是从新人着手,朝中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个个是官场老油条,就算能拉拢,也只是—时的利益结合; 而这些新人则不同,他们还没有根基,同样急需有人扶持,—但杨逸提拔或举荐他们,彼此之间就很自然地形成—个根系。 因此杨逸在他们身上花的心机,比在蔡京他们身上花的还多。 (未完待续。[ 第296章 抓周礼 八月初一,储君赵捷周岁,绍圣皇后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庆典,百官入宫朝贺;辽国、大理、吐蕃等国使者,受邀一同观看赵捷的抓周礼。 是日,大庆殿中置绣毯,上陈书、笔、墨、纸、砚、印章、木剑、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等。 赵捷性情颇为活泼,由大人引着已勉强能站立行走;在太常寺数百人的奏乐声中,绍圣皇后凤冠霞帔,牵着赵捷从殿后走出,他走路虽然还是高一脚低一脚,但对下面黑压压的百官丝毫不惧,眼睛四处乱转。 看到绣毯上一大堆玩意之后,他顿时按耐不住了,小手一些指,依依呀呀地叫着,绍圣皇后一脸慈爱的笑容,将他引到绣毯边,柔声说道:“捷儿,喜欢什么自己去拿,去吧!” 抓周礼正式开始。 大宋储君赵捷显得有些兴奋,嘴里啊啊叫几声,扭着小屁股蛋就往绣毯里爬,他先抓起一块枣儿糕就往嘴里塞,接着拿起一朵红花咯咯直笑,刘皇后暗暗皱眉,心里非常失望,满朝大臣在看着呢; 杨逸也在下边看着,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冲上去揍那小子一顿,我看你就知道吃渴玩乐,咦!慢着…… 只见那红花在赵捷手里很快被撕成碎片,然后他把花儿一扔,扭着小屁股又开始爬,他先是拿起一把木剑,举起来舞得虎虎生风(其实就晃两下。但杨大官人坚决认为,那就是传说的独孤九剑式)。 接着他另一手拿起一个印章,在绣毯上啪啪乱盖(其实。刘皇后经常抱着他批阅奏章,盖玉玺时都教他怎么盖)。 看到这一幕,不管是刘皇后。还是杨大官人都是大喜过望; 殿中百官也纷纷赞叹,嗡嗡的人声惊动了赵捷同志,他抬头望了望殿中百官,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别人抢他的东西,呀呀的叫两声,便伸出木剑把四周的笔、墨、纸、砚、首饰、玩具等等一齐拨到自己脚下,坐在那么咯咯直笑。 刘皇后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赶紧过去把他抱起来。迎接百官的歌颂和赞叹。 这场抓周礼很快传遍大宋,越传越神奇,有的版本甚至传说当时赵捷化身一条金龙,在大庆殿盘旋,天上仙乐阵阵,百官不由自主的大礼参拜。 越是神奇的传说,越是有人喜欢听。赵捷是真龙天子这一点,民间百姓普遍认同。 与此同时,各地更是不断有祥瑞报上来,赵似这个半大孩子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私下和苏颂再次表示愿意退位…… 中秋节这天。朝廷举办盛大的仪式,祭奠历年在战场上阵亡的将士,犒赏三军。现在首轮裁军还没有完全结束,这对稳定军心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沧州方面,刑部尚书何世宽成功招抚沧州叛乱士卒后,朝廷迅速对沧州那么营私舞弊的官员量刑,全部籍没家产,流一千五百里。 何世宽回到京城的时间是八月二十六日。 同日,礼部尚书范纯仁离京,外放淮南东路任经略安抚使。 九月一日,绍圣皇后再次下旨重申,京中诸王不得干预朝政。 九月二日,内侍省都都知刘瑗被发配巩县守永秦陵。 只要政治嗅觉稍为灵敏的人都已感觉到,东京上空正在悄悄酝酿着什么,或许,只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一场巨变就将来临。…, 明殿坊,苏府。 杨逸和十三娘带着儿子前去探望二老,苏颂年事已高,杨逸会定期给他号脉,并传授一些养生之道,目前他的身体状况还挺不错。 见到十三娘一家三口回来,莫氏欢喜难抑,连忙让人去准备酒席; 苏颂逗弄外孙一翻后,将杨逸唤到书房。 翁婿俩刚一落坐,苏颂就说道:“前几日在迩英殿,陛下再次向老夫表露了退位的意愿。” 苏颂说到这便不再言语,双目却紧盯着杨逸,希望从他眼中捕捉什么讯息。 杨逸脸上没有丝毫波动,静静地答道:“此事小婿也略有耳闻。” 由于摄政的是绍圣皇后,大家都明白,赵似的皇位很不乐观,这个半大的孩子本性懦弱,朝中缺少大臣支持,虽然皇室宗亲拥护他,但谁也无法保证他能等到亲政那一天。 绍圣皇后一系列的举措,无不是想将赵捷扶上皇位,这在大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抓周礼上在关赵捷种种神奇的传说,更是让风向大变,在一次次的潜移默化之中,人们的心里已渐渐适应了赵捷终有一天登上皇位的这种可能性。 作为权力仅次于首相章惇的苏颂,也感到事情已很难逆转,硬留赵似在皇位上,对赵似本人来说,未必是好事,这只会逼得绍圣皇后不择手段,最终葬送了赵似的性命。 他再次沉声说道:“朝局或将有变,老夫再次警告你,少掺和些事,否则你必将背负后世骂名。” “小婿明白。”杨逸正色作答; 其实他真的明白苏颂的意思,参与这种废立之事,难免会被世人诟病、被史书列为奸佞,像苏颂这种传统的文人,对身后之名非常在意,规劝于他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杨逸还有退路吗?而且走到这一步,他也不想再退了,历史功过由人评说吧! 当初唐太宗也曾行过废立之举,废的是他的父亲,而且杀了自己的兄长和弟弟,按说这应该是受万世唾骂之事,但事实上后世对唐太宗却是同声赞颂; 出现这种情形,无非是李世民用文治武功掩盖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于是人们相信,李世民登基是天命所归; 而再没有人会去想,若是登基的是他大哥李建成,大唐是不是会更加富强。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有!只是人们不愿再去想像这种可能,这或许也是成王败寇的另一种诠释吧! 杨逸不敢自比唐太宗,但他也不想做‘败寇’,事到如今只有继续往前走。 或许苏颂也意识到些什么,因此杨逸虽然答得干脆,但苏颂显然并不相信他真的就不参与,他抚着长须而叹,望向杨逸的目光也极为复杂。 “岳父大人,一切顺其自然吧!” “老夫今日所言,还望你能仔细想想,你还年轻,莫要因一时冲动而悔恨终生。” 晚上从苏府出来,杨逸不但没有因与苏颂的一席谈话而感到压抑,反而轻松了不少。 从苏颂片言只语间,可以隐隐推测到,苏颂在废立之事上已经想通,抱着的应该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态; 他是尚书右丞,他的态度极为重要,如今只要他不强烈反对,一切就好办多了。 回程的马车上,铁蛋衙内玩着一个绣球,在车厢内侧爬来爬去,他九个月大了,越长相貌越像十三娘,这让杨逸非常不满,担心他将来脂粉气太重。…, 好在这小家伙非常好动,挺皮实的! 杨逸抓过他的绣球,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装成熟睡的样子,铁蛋衙内可不管你睡不睡,发现有人陪他玩,咯咯笑两声,呼啦啦的爬过来,扯着杨逸的衣裳想站起来; 但车子在行进当中,稍稍一晃他又扑嗵一下坐下去,努力三四次都没能站起来后,他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望向十三娘,十三娘也立即别开脸不看他。 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这小子扯开了嗓门使劲的嚎着,十三娘忍不住了,便要将他抱起,却被杨逸狠狠地瞪了一眼。 “官人!” “不行,不能向他妥协,一但让他依赖惯了,以后稍不如意必定就是哭闹!” “可是官人,大郎终究才几个月大,这是不是有些……” “几个月大的时候你说他不小,几岁的时候你一样会说他还小,娘子啊,这种心态要不得,古时孟母三迁,方有圣人出世,这小子可是杨家长子,将来若是被惯成败家仔,你这个做娘的……” “好啦,妾身不管就是,反正也轮不到妾身来管,妾身全当没这个儿子好了。”十三娘显然有些赌气,但总算是硬下心肠不去管哭闹的儿子了。 铁蛋衙内见哭闹这么久,仍是没人理会,慢慢哭声便小了下来,刚好这时候车子到家停了下来,杨逸俩人也不下车,就那么坐着; 铁蛋衙内停止了哭闹,再次扯着杨逸的衣裳爬起来,车子不晃了,他轻松就能站起,小手伸进杨逸鼓鼓的胸前,掏啊掏啊!最后把绣球掏了出来,带着一脸的眼泪咯咯直笑,那样子似乎很在成就感,旁边的十三娘也不禁含泪而笑。 杨逸一把将儿子抱起,连声夸奖道:“好样的,咱们家铁蛋就是利害,来,爹爹亲一个。” “官人,说了不许你叫大郎铁蛋,哼,你把妾身看成什么人了?” “咦,娘子何出此言?” “反正妾身不会下铁蛋。” “哈哈哈……” “你还笑!你不笑!” “嘶!娘子啊,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妾身是小女子,不是君子。” “是嘛,口说无凭,我得检查一下才能确定。” 杨大官人说着将自家铁蛋往车里一丢,便要临时客串一下妇科医生。 十三娘连儿子也不要了,一溜烟跑下车去……(未完待续) 第297章 华山崩 嘉德元年十二月初二,天空如铅块一般灰沉沉的,不见一缕 阳光,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路上行人几乎绝迹: 眼看天就要黑了,化阴县军驿的驿卒宋七郎缩着脖子,站在驿站门口跺了跺脚,伸头向外张望,除了飞扬的大雪,路上确实已看不到一个人影,连不远处巍峨的华山都只剩下一个灰蒙蒙的影子。 宋七郎正准备关门进去吃晚饭,突然从京兆府方向传来一串急躁的马蹄声,由于大风雪的缘故,等宋七郎听到蹄声时,一骑快马已离他不到十丈。 马上的骑士包裹在毛茸茸的狐皮大衣里。 宋七郎一看对方穿的不是信使服饰,顿时提高了警惕,快马冲到前面突然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喷出大口大口的热气; 宋七郎正想喝斥,突然看到马上的骑士伸出一块牙牌,上面赫然写着职方馆三个字。 来人正是职方馆派往西北的谍报人员李大风,他原是江湖豪强,因武功了得,为人机巧,被职方馆看中,并选为首批派往西夏的谍报人员。 李大风极为喜欢这份刺激的工作,由于表现突出,几个月时间里,他两度得到提拔,如今已经是职方馆河西组的负责人。 这次河西组取得了一个极大的突破,西夏卓愣和南军司都统军乞力刚在几个月前,受命率军攻打割据黑水镇燕军司的往利乞光,结果不但没没有剿灭往利乞光,反而败下阵来,损失颇为惨重; 梁太后大怒,重责乞力刚,将他降为副统军,乞力刚家人也被押到兴庆府,如同人质,对此他极为不满; 河西组针对他的情况,派人进行策反,如今乞力刚已同意归附大宋,但提出两个条件,一是救出他的家人,二是归附大宋后必须给他一将的领兵权。 这些河西组无法作主,只得将信息送往东京,请求朝廷定夺。 本来职方馆从京城到兰州的信鸽站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但这种大风雪天气,信鸽很容易出问题,如此重大的事情,李大风不敢大意,于是亲自出马,以最快的迅速将消息传入东京。 “立即给我换匹快马,还有热馒头!” 李大风显然不打算多留,跳下马来大声吩咐,驿卒宋七郎见了职方馆的牙牌,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按李大风说的去准备。 就在这时,驿馆里的战马纷纷嘶鸣起来,接着华山方向传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冬天也打雷?不会吧? 还未得李大风他们弄清是怎么回事,便感到地面开始晃动起来,李大风失声喊道:“地龙翻身!地龙翻身!” 驿馆里的十几个驿卒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一个个脸色发白地乱叫着,地再又晃动了几下,把军驿的木架大门给晃倒了; 还好,很快一切便恢复了平静,李大风霍然望向华山,只见那边如同掀起了一场雪暴,翻涌不息。 李大风能这么快被提拔为河西组的负责人,并非幸至,他立即便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驿馆里抢出一匹战马,向十里外的华山疾冲而去叭 “华山崩?”杨逸惊声冉道。 马汉卿沉着地点头道:“大人,绝对不会错,河西组的李大风亲自到华山脚下察看过。” “这两个消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还没有,消息是李大风从西京以信鸽发过来的。属下一得信鸽,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送了过来。”…, “汉卿,华山山崩之事你先隐下,不必上报,地方官府过两天自会有奏报进京,你立马回去,传信让李大风速往河西,密切留意乞力刚动静,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大人,我明白。” “好,乞力刚愿意归附之事,就按正常程序报与许枢密和章相公他们吧,不必拖延。” “是!” 马汉卿离开后,杨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冷静,冷静,再冷静! 或许,有些事不必再等了! 杨逸前前后后思索一翻之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延春阁走去。当他再次从延春阁出来时,将近一年来暗中布置的一切,都将会在这一夜提前发动。 坤宁宫女官小菊亲到御膳房备了一桌宴席,茉莉和包毅、余兴、陆振这些人相继行动起来。 当夜,风雪停了,仍是寒气逼人,庆寿宫中却是一片融和,绍圣皇后、赵似、宋贵妃三人一同到庆寿宫向朱太妃请安。 晚宴上,皇宫自酿的女儿红让大家有些不胜酒力,绍圣皇后连忙提议换葡萄酒,小菊得了吩咐,带着殿中侍候的几个宫女前去取酒。 见朱太妃有些轻微的恍惚,刘皇后连忙关切地问道:“婆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难得你们今天都来了,老身心里高兴,多喝了两杯而已,不碍事儿!来,让老身抱抱孙儿。” 刘皇后将熟睡的赵捷送过去,朱太妃刚刚抱过孩子,刘皇后两滴清泪便滑落下来,凄然说道:“先帝驾崩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外间还有诸多风言风语,说媳妇对官家有谋害之心,婆婆啊!媳妇错了,当初不该把捷儿立为储君,媳妇恳求您来垂帘吧,把捷儿储君之位废了,媳妇情愿带着捷儿去巩县给先帝守陵……” 刘皇后一翻凄切的哭诉,听得人心里发酸,众人都不由得想起赵煦来…… 而就在此时,殿门外缓缓飘入一团金光,赵似、朱太妃、宋贵妃几人纷纷转头望去,赫然看到赵煦穿着一身赤色褒冕袍服,周身散发着金光,缓缓走进来…… 这诡异的一幕,刹那间看得朱太妃她们无不两眼圆睁,惊恐万状,特别是赵似,几乎吓昏过去,想叫又叫不出,喉咙仿佛被痰堵住了一般; 幸好赵煦并不走近,进殿两步后就停了下来,遥遥对上首的朱太妃一拜说道:“孩儿拜见母亲,母亲在上,十三哥性格柔弱,非人君之相,大宋江山社稷交给十三哥,恐非我大宋之福,孩儿便是魂归天上,也难安心。” 赵似瑟瑟发抖,便要跪将下去,赵煦身后的金光忽然大盛,耀得人眼前只剩下一团白光,瞬息之间,白光一闪,一切消失无踪,殿中再次暗了下来。 朱太妃忘记了害怕,将孙子往刘皇后怀里一塞,哭着冲到殿门,四处寻找,但风中除了一缕淡淡的松香味,哪里还有赵煦的影子! “儿啊!” 朱太妃长声唤儿,殿外静静寂寂,天上繁星点点…… 是夜,朱太妃领着赵似、辫皇后等人在宫中拜祭哲宗。 此事在第二天便引起了涛天巨澜,赵似正式在朝会上提再禅位。 此事来得太突然,朝中百官愕然不知所措,他们虽然不敢当堂驳斥赵煦显灵之说,但心里对此并不以为然,虽然有朱太妃、宋贵妃等人一同做见证,但大家还是半信半疑。…, 但事情并未到此而止,司天监少监沈清直的一翻言论,更是将整件事推向了另个高潮; 按沈清直所说,据他观测所得,这几夜天象大异,什么九宫连珠,彗星袭月等等,并瓣言十日之内,必有日食、地震、或山崩这些异象发生。 沈清直的言论立即遭到了不少人的驳斥,甚至有人直接他妖言惑众,沈清直也不辩解,神情淡然。 朝会散去之后,政事堂再次召开执宰会议,具体商讨的内容外界不得而知,但大家都知道,必定与赵似在朝会上提出禅位的事情有关。 但京中的舆论早已沸腾,大批的中下层官员奔走串联,有些胆子大的官员,已经开始上书,引经据典纵论禅位的古例,对赵似自请禅位的行为大加赞颂。 日前朝堂被清洗得十分干净,诸如韩维和范纯仁这些有影响力的人,都已被贬或调离出京,中下层官员都真切地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于是看清风向的官员纷纷上书。 然而大宋宗室乃有不少人跳出来,强烈反对禅位之事,有的人还暗指这是绍圣皇后的阴谋。 这是一场激烈的政治地震,大宋将要走向何方? 是夜,首相章惊请杨逸和蔡京过府,三人争论些什么,同样无人得知;二更时分杨逸出了首相府后,还分别前往李清臣、和苏颂府上。 整个东京经历了两天沉重如灌铅的压抑气氛之后,庆寿宫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陕西华州传来华山崩的奏报。 这份奏报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彻底把整个大宋朝堂激得摇摇欲坠。 人们再次想起了沈清直根据天象得出的预言,即便原本不信鬼神之人,也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华山是五岳之一,和东岳泰山一样,这些山就象是中原大地的脊梁,在人们心目中是神圣的,前朝那些大有为之君一次次的举行盛大封禅大典,早以在人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心里暗示。 现在华山竟然崩塌了,这难道不上天给出的明确暗示吗?上到朝廷百官,下到黎民百姓,无不忐忑难安。 就在这一天,赵似正式下了禅位诏书。 同日,原来驻守在京城外的刘武,按照朝廷诏令率一万西北军入卫京城。 礼部侍郎杨畏被擢拔为礼部尚书。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298章 禅位 嘉德元年十二月初十,是日大吉。 经过礼部、太常寺等部门全力筹备,禅位大典于此日隆重举行。 朝廷百官、皇室亲王、勋爵外戚,各国使节,一个个峨冠博带,神情庄严,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列队进入皇宫。 朝霞漫天,宏大的宫殿群流金溢彩。 巍峨的金銮殿前,太常寺、教坊司上千乐工奏响礼乐,乐曲气势恢宏,跌宕起伏,低沉的鼓声,磅礴的大钟,让人荡气回肠的音符,回荡在金碧辉煌的汉家宫阙间,让人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故宫的记忆》。 琉璃瓦覆盖下的庄严大殿,大气而不失瑰丽的汉家服饰,金黄色的巨大华盖,汉白玉雕刻的台阶,威武雄壮的金瓜武士; 目光所及,耳边所闻,无不彰显了这个国度庄严瑰丽、如同史诗一般辉煌的底蕴。 在大气磅礴的礼乐声中,一身龙袍袞冕的赵似乘着巨大的龙辇,在金象虎豹嘶鸣声中缓缓而来。 赵似登殿,百官参拜。 然后由赵似自亲宣读禅位诏书,再由身穿凤冠霞帔的刘皇后引着刚能走路的赵捷,坐上龙椅。 在礼仪官的引领下,百官隆重参拜新皇。 礼毕,颁布新皇继位诏书,大赦天下! 改封赵似为楚王。晋封朱太妃为太皇太后,赵佶等晋封嗣王,赵宗汉等晋封亲王,绍圣皇后晋封为太后。继续由刘太后摄政。 章惇、苏颂晋封国公,开府仪同三司。李清臣、许将、蔡京几人也一并晋封国公,另文武百官各有封赏。 接着颁布改元诏书。定于明年改元文昌。 杨逸这次除了得到一些金银绸绢的赏赐之外,爵位官职上没什么变化。若从受益大小上去分析,绝对没有人想到这次禅位事件有他参与。 尘埃落定之后。他更是低调,包括西夏卓啰和南都统军乞力刚内附之事,他都没有再过问。 不过乞力刚的内附,确实给赵捷的登基增加一种喜庆的气氛,对禅位带来的朝局震动,也有一定的稳定作用,同时再一次把朝野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西北。 冬至过后,东京城里各个街道口都搭起了彩棚。各种杂耍百戏纷纷上演,精彩纷呈; 沿街店铺的彩楼欢门都是装饰一新,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年货的采办,一连串节日礼品的准备,使得街上人流更加拥挤。 禅位是朝堂上的事,谁来当皇帝至少目前对普通老百姓还看不出有什么影响。热议了几天之后,京城的百姓又恢复了往日平静而多彩的生活状态。 杨逸下朝回到家,家里也已张灯结彩,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见他回来。李湘弦连忙过来帮他换下朝服; 大宋的朝服是朱衣朱裳,内为白色罗中单,外束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玉佩、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 这种朝服样式统一,官职的高低以搭配的不同来区别。禅衣(中单)的有无以及锦绶图案的变化,往往表明官职的高低。 着朝服时必戴进贤冠(是一种涂漆的梁冠帽)、貂蝉冠(又名“笼巾”,是以藤丝编成形、上面涂漆的冠帽)、獬豸冠(属进贤冠一类)。 根据官员品级的不同,冠的梁数与装饰材料有异,进贤冠从宋初的五梁、三梁、二梁三等发展至元丰及政和后分七、六、五、四、三、二等六等。…, 第一等是七梁加貂蝉笼巾,第二等是六梁不加巾,以此类推,梁数越少,官职越小。冠上饰金、银、玳瑁、玉等,不同材料装饰的官品不同。 二是锦绶的花纹不同。锦绶是锦织而垂之于腰旁的装饰,花纹有天下乐晕、杂花晕、方胜官男、翠毛、簇四盘雕、黄狮子、方胜练鹊及御史所用的青荷莲等。朝服之锦绶共有19种之多,用作官品的区别。 同时衣带也是一种区别,太平兴国七年(982年)规定:三品以上服玉带,四品以上服金带,五品、六品服银镀金带,七品以上未参官及内职武官服银带,八品、九品以上服里银带,余官服里银方团及犀牛角带,贡士及胥吏、工商、庶人服铁角带,恩赐者不在此例。 官员上朝时还有簪白笔与持笏板的规定。簪白笔之制即在冠上簪以白笔,竹为笔干,裹以绯罗,用丝作毫,拓以银缕叶而插于冠后。 最初簪笔是为奏不法官吏之用,见到有不法者可以立即着笔奏告,到宋代已演变成七品以上文官的身份象征了。 笏板也是如此。绯袍高官用象牙笏,着绿袍的低级官员用槐木做笏板。笏板之形,宋初短而厚,至皇年间变得极大而薄,其形也由直而向后微曲。 还有就是鱼袋,鱼袋是在袋上用金、银饰为鱼形而佩在公服上,系挂在革带间而垂之于后,用以分别贵贱。 杨逸好歹立了不少功劳,因此也得赐金鱼袋。杨逸不把这些当一回事,李湘弦却是丝毫不敢马虎大意,朝服一下,她便找来熨斗,重新把朝服熨平整。 这时候的熨斗是铜做的,象个水瓢,里面放上燃烧的木炭,便可拿来熨衣裳了,杨逸见李湘弦操作娴熟,不禁好奇地问道:“仙儿,你竟也学过这个不成?” 李湘弦却是头也不敢抬,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听她答道:“杨郎别打岔,你先歇着喝口茶,等妾身把衣裳熨好再说。” 杨逸呵呵一笑道:“仙儿,你也摆起谱来了?小心我打你屁股。” 李湘弦无奈,只得停下手解释道:“杨郎有所不知,这朝服是丝绸所制,稍一不小心就会烫坏了。” 杨逸看了看,那铜制的熨斗上加了火炭,温度过高,用于熨丝绸布料确如李湘弦所说,稍不小心就会把丝绸布料灼伤了。 他心思一动说道:“仙儿,这有何难,我跟你说,让人去定做个陶瓷熨斗,材质薄一点,上面开个小口,往里面注上热水,用这种熨斗来熨丝绸面料的衣裳,你便再也不用担心灼伤衣料了。” 李湘弦一点即通,欣喜地连连点头,还不忘跟他打趣道:“还是杨郎有办法,杨郎,难不成你也学过熨衣裳?” 杨逸高深莫测地笑道:“许多事情并不一定你去亲历,我曾经梦到过一位仙人,他告诉过我一句话。” “什么话?”李湘弦好奇地问道。 “仙人说:拥有苦难的人很多,但他们很少有人能使苦难具有价值,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苦难据为己有,然后放到一个高度上去升华,你要记住,关键并不在于你是否亲历,而在于你是否用心体验。” “杨郎……”听了杨逸这翻话,李湘弦震动很大,愕然难语。 “这熨衣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我虽然没有亲自熨过衣裳,但我用心去体会了熨衣裳的艰难,我改进熨斗,这就是我用心体验之后的一种升华;哈哈哈,或许这将成为嘉德元年最伟大的发明,今后全大宋的女子都会感谢我,甚至很多人激动之下以身相许也说不定。”…, 杨大官人越吹越离谱,李湘弦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不禁俏生生地翻了个白眼。这时门外传来了十三娘的声音:“官人,谁又要对你以身相许啊?” 杨大官人唬了一跳,连忙上去扶她落坐,陪着笑脸说道:“娘子请坐,娘子您听错了,没人以身相许,绝对没有,官人我刚才正在和仙儿讨论熨斗的事情,仙儿才思泉涌,突然想到了用陶瓷来做熨斗,里面注上热水用来熨丝绸衣裳,便不会灼伤衣料,娘子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你先和仙儿探讨着,官人我还有事。” 杨大官人刚想趁机开溜,便听十三娘喊道:“官人慢着,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反了!反了!竟敢对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我非……留下不可。 杨大官人魂魄在向外飞奔,探出门槛的脚尖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他非常确定自己探出的是左脚,他恨这左脚,怎么就跟不上魂魄的速度呢? “不知娘子大人有何吩咐?” 十三娘也向他翻个白眼儿,不理他,转头去和李湘弦探讨熨斗去了。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杨大官人决定……老实等着。 俩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就熨斗的改进,召开了一场学术研讨会,接着又召开了一个茶话会,其间还杂着服饰展示会,选美大赛什么的,看得杨大官人决定等下立即去研究老花眼镜。 终于,美丽的、妖邪的、骄傲的十三娘开始跟他说正事了。 “官人,婆婆今天跟妾身提起,说今年想回老家杭州过年,官人您看……” “娘子大人您的意思呢?” 其实杭州那边杨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回不回老家过年杨逸倒不太在意。 “妾身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一切听凭婆婆安排,妾身这么问,不过是想知道官人你能否抽身一同回去,官人你若是脱不开身,就由妾身陪婆婆回去也行。” “那不行,大过年的,一家分两地不好,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陪娘亲回趟杭州不成问题。” 老人家思念故乡,这是人之常情,杨逸没有多想,便决定趁年假之时陪杨氏回一趟杭州。(未完待续) 第299章 河上谈治河 五艘船儿自东京城出发,过了陈留,沿着汴河顺风向东南驶去; 杨逸出仕数年,这是第一次回乡,除了韩碧儿和青叶外,家里的人都一同回杭州过年。 前面一艘船供下人和护卫乘坐。 第二艘坐的是杨氏、十三娘、林缥缈,杨家的铁蛋衙内自然也在那艘船上。 第三艘是覃子桂家两口子。 第四艘是沈清直加萧忆。 后面一艘便是杨大官人、李湘弦加清娘了。 五艘船一字排开,整一个探亲团,颇有声势,但和汴河上那些漕运船队一比,又成就巫见大巫了。 船舱很宽敞,厚厚的帘子挡住了江上吹来的寒风,里面垫上厚厚的貂裘,四角再放上几个火盆,让舱内显得暖融融的; 杨大官人拥衾而坐,看李湘弦轻歌曼舞,她身材高挑,跳起舞来极具美感,一旁的清娘轻挑曼抹,琴声,李湘弦且舞且歌,清声委婉: 山无情, 水无情, 杨柳飞花春雨晴, 征衫长短亭。 拟行行, 重行行, 吟到江南第几程, 江南山渐青。 这首《长相思》杨逸也听苏鸣佩唱过,但李湘弦唱来又是另有一翻韵味,两者各有胜场。 清娘这是第一次前往江南,心里非常高兴,说来她去的地方也不算少了。《清娘流浪记》也写了两百多页。但江南水乡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 历代文人墨客把江南描绘得无比的旖旎,如诗如画,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到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每每读到这样的句子,清娘便心神具醉,向往不已。 这一次能随杨逸回杭州过年,虽然不是杏花春雨时节,也足以让她满心欣喜的了。 看出清娘有些心不在焉,杨逸罢去歌舞。向清娘招招手,让她坐在窗边来,然后挑开帘子欣赏江边景色。 江面上舟楫往来不绝,从江南运往京城的粮食、布匹、茶叶等等终年不辍。汴河就如同一条大动脉,源源不断地给京城输送着血液。 岸边不时能看到一些人家,屋顶上落满了皑皑白雪,勤快的妇人趁着冬日难得的阳光,正在竹篱上晾晒着一片片的萝卜干。 其实船还没过应天府(商丘市)呢,清娘已经看得目不暇接了,一颗心似乎已经挂到了桅杆上,急切地向东南眺望。 “清娘,不必心急,杨大哥这次得了长假。要到二月才返京呢,到时我带你赏遍江南的美景就是。” 清娘先是一喜,接着温婉地说道:“杨大哥不必为我费心,你回到江南,必多应酬,到时未必脱得开身呢。” 时间过得真快,清娘又长了一岁,身上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玉立婷婷,满带诗情画意。坐在窗边就象一株疏影横斜的腊梅,暗香浮动。 清娘说的倒也是,以杨逸现在的声望,回到杭州必定是宾客盈门,恐怕难得闲暇。 在别的地方你可以强横。可以清高,唯独回到乡梓。无论你再高的声望,也必须谦虚、礼让;否则注定要被世人指脊梁骨,说你忘本。 顾虑到这些,杨逸也只得笑道:“若是我真脱不开身,便让你仙儿姊姊陪你出游好了,回京时咱们再提前一些出发,那时正值春和景明,恰是游赏江南最好的时节,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告诉你哦,江南卖花声可是异常动听的哦!”…, 这一点杨逸倒不是胡说,江南的卖花声并不是随便扯开噪门瞎吼两声,而是如清唱一般有韵律、有节奏,清新而隽永,如同一曲优美的小调,这也是为什么卖花声一直为文人赞美的原因。 清娘两眼璨若星辰,紧紧盯着他看,杨逸以为她是被自己描绘的卖杏花的情景吸引,却听她喃喃地吟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杨大哥,太美了,快把全诗道来,快呀!” 这下轮到杨逸傻了,在他的记忆里,这诗似乎是杜牧所作,以为清娘必然听过,可从清娘的反应来看,大概是自己记忆出错了; 他又望向李湘弦,从她期待的表情再一次可以印证,真是自己记忆出错 了,问题是全诗他也记不全啊。 “快嘛!杨大哥快嘛!” “仙儿,斟酒!” 杨大官人必须拖一下时间,先死几亿脑细胞才行; 眼看清娘都快望穿秋水了,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诵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呃,后面两句我一时没有好句,这样吧,就由清娘你来续如何?” 后面相句杨逸确实是记不清了,好在他与清娘初见时,就让清娘续过词作,有这惯例在,倒也说得过去; 清娘却已完全沉浸在那略带落寂的诗意里,坐在那里就象一幅仕女图,许久不动。 杨逸趁这机会,过船找沈清直他们喝酒聊天去了;现在,他可不想再死几亿脑细胞去续后面两句,这首律诗他虽然记不得是谁的了,但对这诗的意境却能体会。 这诗第三、四句用的是‘流水对’,让整首诗显得更是一气呵成。所谓的流水对,指的是律诗中对偶的两句不是孤立的两景两事,而是一种承接、因果关系。 象‘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这就是典型的两景两事,两句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在内。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则不同。正是因为下了一夜的春雨,催生了杏花,所以明朝才会听到巷子里的卖花声,这上下句之间既对仗工整,又有一种因果关系在里面,这就是所谓的流水对了。 而且整首诗前面六句透出一种落寞、无奈的意味,都是为了最后两句舒发激愤做铺垫,虽然杨逸不能完全想起最后两句,但他至少明白,现在自己没什么好激愤的。因此他也不会自己花心思去续。 沈清直和萧忆见他过船来,连忙添杯斟酒。 沈清直被杨逸用一篇墓志铭收买,在这次禅位事件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也彻底成了杨逸的心腹之一。 几人坐在舱中,对汴河水对酌闲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治河一事上,因为当初裁军的初衷就是为了节省巨大的军费开支,用于国计民生,而治河就是首要之务,重中之重。 黄河下游是大宋人口最密集的地区,王安石当政时,治理黄河还有模有样,而到了元祐年间。司马光把政新废了,国家财赋也枯竭了,根本无力治理黄河; 十年间黄河年年泛滥成灾,给大宋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一闹水灾之后,朝廷又大量从难民中募兵,使得军队人数也迅速增加,进一步加重了军费开支,形成了恶性循环。 在绍圣元年,李清臣出的那道科举考道中就提到:黄河改道了。是向东导回还是顺它北去,争论不出个结果,搞得年年水灾泛滥。…, 李清臣说的是事实,元祐年间在治河方面可以说毫无进展,年年争。蜀、洛、朔三党争得屁滚尿流,就是争不出个结果来。治河也成了停留在朝堂上的闹剧。 新党执政了,也用治河一事攻击过旧党,若是新党在治河上也是毫无建树,那岂不是和旧党一个屁样? 今年裁去了二十一万禁军,明年的军费开支,就至少能省下一千五百万贯,这便可以作为治河的启动资金了。 想起沈括在治河方面也很有研究,在王安石当政时期,治理汴河的工程便是由沈括主持的,于是杨逸问道:“沈兄,令先尊学究天人,在治河方面也多有建树,想必沈兄家学渊源,在治河方面也一定有自己的一翻见解吧?” 沈清直谦逊地答道:“不敢,先父虽然有所涉猎,但在下所学不及先父万一,淡不上什么见解,不过上次听覃兄提到,杨大人说治河便是河沙,水流缓则泥沙容易沉积,对此在下深以为然; 如今黄河分为几股,水流缓慢,泥沙大量沉积,元祐年间年年发生水患,进一步证明了这个道理。 王莽之时,张戎就曾提出,水流快自能刮除淤积泥沙的见解;杨大人之见与张戎之见暗合,极有见地; 下官细细想来,要想黄河长治久安,必须结束任其北流之势,使之汇成一股,尽量让其以最近路径、最急之势入海,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筑堤束水,以水攻沙!” 听了沈清直这翻话,杨逸对他更是刮目相看,可以说,沈清直这翻话说到他心里去了,虽然他对治河没有多少研究,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在这个时代,在不可能建造拦洪大坝调节洪锋的情况下,筑堤束水,以水攻沙,不失为最理想的办法; 因为治河的重点就是治沙,若真能达到以水攻沙效果,虽然不可能保证黄河千年不溃,但至少不至于象如今一样年年水患了; 就杨逸所知,两汉时间,经过汉武、汉明两代帝王两次治理之后,黄河在那几百年间是比较平静的,水患相对少了很多。 所以说,只要花大力气治理,虽不能保万年,但保个一百几十年还是有可能的。 捡到了这样一个宝,杨逸岂会放过,他和沈清直一路讨论治河问题,从制度完善,到经费耗费、施工方法、河道取舍等等,一一作为细致的探讨,其间覃子桂也加入了进来,而清娘则成了记录员,把几人的探讨所得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加以整理。 其间杨逸还给章惇去了一封信,让他以朝廷的名义,向天下征集治河意见; 但凡有建设性建议的人,一律把人请入京城,以便能群策群力,商讨出最佳治河方案来; 杨逸相信,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许多人只是没有机会施展而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00章 东南第一州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 恨,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白居易这首《长相思》所说的汴水就是汴河,泗水是另一条平行于汴河的河流,最后也同样流入洪泽湖。 洪泽湖,顾名思义,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因洪水形成的湖泽。确实,目前洪泽湖还只是一个个互不相连的小湖组成,还没有形成大片的湖面。 三十年后,也就是1128年,黄河改道,南徙经泗水在淮阴以下夺淮河下游河道入海,淮河失去入海水道,在盱眙以东潴水,原来的小湖才扩大为巨大的洪泽湖。 杨逸一行过了应天府、经洪泽湖、高邮、杨州,来到瓜州古渡头,在润州停留了两天。 第一天是和十三娘回家拜见她娘家的大哥、二哥、五、六哥,外加七大姑八大姨,不得不佩服老丈人苏颂,几十年间都快发展出一个民族来了; 人真多啊!杨大官人送礼送到吐血,他很怀疑老丈人能不能把所有的孙子名字都叫上来; 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京城、福建还有不少呢。 看到了苏家人丁如此兴旺,而杨家现在还是独苗一根,杨氏又开始念叨十三娘她们了,还明着劝杨大官人赶紧和清娘圆房,人多力量大嘛。 十三娘她们理亏(这年头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责任),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只能等到了晚上。使出浑身解数在杨大官人身上榨取希望的种子。 第二天是去沈家的梦溪园作客,拜祭沈括,并将沈括的煌煌巨著《梦溪笔谈》借出,杨逸准备将此书带回杭州(杭州的印刷技术目前世界第一),自己出资请最好的刻印作坊印它一两万份。半送半卖造福百姓。 与《梦溪笔谈》一同付印的,还将有另外一本书,便是十三娘这几年来跟随在杨逸身边收集整理的笔稿,涉及医学、农业、器械、航海等方方面面的知识; 例如外科手术、败血症防治、农作物嫁接、水稻抛秧技术、工程器械的制作、航海用的六分仪等等,其中还收录了杨逸和清娘的诗词。并将此书命名为《晴清笔谈》。 之所以决定把杨逸和清娘的诗词也收录进去,是为了借助杨逸和清娘的名声,增加《晴清笔谈》的销售量; 时下人们对百科类的书籍还不太感兴趣,加进杨逸和清娘的诗词便不同了,读书人必定抢着买,这无形中就加大了科普面,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知识。 这每一项技术一但得到推广。都会给大宋带来巨大的好处,拿最简单的水稻抛秧技术来说,若是插秧的话,一个人弯腰苦干几天才能插一亩田,若是使用抛秧。一个人半天、最多一天便能轻松抛完一亩秧,这就大大节省了人力,而且增强了秧苗的生长能力。 当然要想让百姓立即相信这些技术不可能,杨家在杭州也有田地,杨逸打算便在自家田间作试验,让百姓看到效果后。再让官府加以推广,以促进大宋的农业生产。 停停走走,终于在年前两天回到了杭州。 此时的杭州。作为东南第一大州,已提前进入了节日的狂欢,繁华程度并不亚于京城,各个酒楼商铺全部装饰一新,迎接新年。 入城之后,清娘的眼睛就看花了。那些酒楼茶肆名称有雅致的,如思堂春、兰陵、蓝桥风月、齐云清露等等;…, 也有以怪异恐怖的名称来吸引顾客的。如有名的王妈妈家开的茶肆就叫作“一窟鬼”茶楼。 确实是创意无限,极为吸引人眼球。 为了满足清娘,杨逸干脆让母亲杨氏她们先回去,自己带着清娘和李湘弦漫游一翻再回家。 街上人潮摩肩接踵,各种杂耍百戏比比皆是,那些演“抱锣装鬼”的伎人,穿着青帖金花短后衣服,帖金皂裤,赤脚携大铜锣,装成厉鬼,踏舞步而进退。 还有动人心魄的“武舞”:一人舞大旗,一人翻筋斗;人在旗中扑,旗在人中卷。 “狮豹蛮牌”又是另一种格调:许多挥舞木刀枪持兽面盾牌的健儿击刺打斗,在乐队奏出的“蛮牌令”中,他们变化阵势,两两对舞…… 尤其是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追呼蝼蚁这样的绝技,在东京是热门的观赏节目,在杭州同样可看到这样精彩的表演,引得百姓喝彩如潮,声嚣天外。 鱼跳刀门,就是伎人立于鱼缸前,只要用声音指引,缸里的鲤鱼便会高高跃出水面,跃过刀门。 这样的杂技是长期训练而成,并非幻术,象训练舞鳌,就是把地烧热,把鳌放在地上,忽然拍巴掌指令它跳梁,久而久之,鳌就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即便地不热了,只要听到伎人同一节奏的掌声,一样会跳梁。大概鱼跳刀门和训练舞鳌的方法近似吧。 为节日增加喜庆气氛的更少不了青楼妓馆,姑娘们细抹头面,盛装打扮,莺莺燕燕于楼前空地演乐歌舞,一来可以吸引客人,增加自己的知名度,二来也可融入民间,与普通百姓一同享受节日的喜庆。 杭州的烟花业不比京城差多少,从上、下抱剑营、漆器墙、沙皮巷、清河坊、融和坊、荐桥、新街、后市街,到金波桥等两河以至瓦市,有三十六条花柳巷; 苏东坡在杭州做知州时,一次能集合上千妓女出游,便是因为杭州有繁盛的烟花业作为支撑。 三人走走看看,累了就在街边吃点茶糕饮食,小腊茶、七宝擂茶、葱茶应有尽有; 豆腐羹、熬螺蛳、灌浆馒头、鹅鸭包子、槐芽温淘、云英面,从几文钱一样到几百贯一样的饮食,任君选择。 后市街的‘贺家酥’一个就卖五百贯,相当于十五万元一个糕点,能把穷光蛋吓成偏瘫。 这些东西之所以卖这么贵,美味肯定是不用说了,其制作也极为精细。 贺家酥是贺家的不传之秘,别人不知其制法,但从“云英面”制作的精细复杂便可略见一斑。 云英面的制作方法是:将藕、莲、菱、芋、鸡头、荸荠、慈菇、百合,混在一起,选择净肉,烂蒸。用风吹晾一会儿,在石臼中捣得非常细,再加上四川产的糖和蜜,蒸熟,然后再入臼中捣,使糖、蜜和各种原料拌均匀,再取出来,作一团,等冷了变硬,再用干净的刀随便切着吃。 三人在城里游玩了半天,其间还到杨逸的漆器铺子坐了坐,杨家在杭州的产业都由原来的两个伙记宋小安和唐贵子管着,由于不缺资金,铺子比以前扩大了不少。 到黄昏时,杨逸才带着清娘和李湘弦出西门回家,去年老管家李贵回杭州,把杨家原来的宅子扩建,原来那个小院落虽然保留着,却成了大宅里的一个小院; 新宅子极为精雅,临湖而筑,高梁碧瓦马头墙,亭阁水榭映湖光,整个大院占地二十多亩,典型的一座江南园林式建筑。…, 这年头的人乡土观念很强烈,讲究落叶归根,一但发达之后,不管暂时回不回家住,都会在家乡建宅置产,杨氏也不例外,她让李贵回来修建老宅可以理解。 但这精雅的新宅却让杨大官人很是郁闷,要是只有原来那一个小院多好啊! 也不用分房住了,反正楼上楼下就两个房间! 一个俺娘的,一个俺的。 到时十三娘、李湘弦、茗儿、清娘…….呃,清娘算了,让她先跟俺娘睡,余下的全部大被同眠,想想就让人…… 挨千刀的李贵!没事扩建什么宅子,钱多了烧的啊?俺辛辛苦苦赚钱,容易嘛我? “娘,这新扩建的屋子,不是要重新入火后才能入住吗?”杨大官人还有些不死心。 “这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该做的你李叔全办妥了,我儿但可安心住下。”杨氏的目光很慈祥。 杨大官人却不禁暗叹,唉!看来就不是真母子啊,没点心灵相通,一点都不了解俺的苦衷。 当然,若是杨氏真了解了他的‘苦衷’,也不知道会不会找扫帚揍他一顿。 十三娘先回来,已经去看过原来的小院,精明如她,隐约便猜到了杨大官人的意图,脸上的笑容柔婉无比。 杨大官人以自己十点零的视力发誓,他分明看到了十三娘袖口的绣花针一闪而没。 根据杨大官人考证,以前十三娘在娘儿做女儿时,向来不碰绣花针,如今发现绣花针特别的妙用之后,她玩起绣花针来已经是大宋第一,天上人间第二。她谦虚地把第一让给了天上的织女。 杨大官人心中凛然,连忙让茗儿帮着更衣装扮,出门接客去了。 别误会,杨家开的不是青楼,他接的客人都是左邻右舍的访客,常言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现在杨逸发达了,回到家乡,大家自然是争相锦上添花。 世情皆如此,杨逸也不计较以前他们的种种作为,凡是登门的,都一一以礼相待,热情招呼。 他的不计前嫌,反而让一些以前欺负过杨氏母子的人感觉很惭愧。 第301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可以说,从杨逸到家之日算起,前来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第二天钱塘知县蒙兆年、和杭州知州陆惜禹相继登门,请他游湖。 杨家便在湖边,这倒方便。 江南对大宋太过重要,因此新党对江南的经营十分用心,两浙路的经略安抚使、提刑使、转运使都换人了; 此刻的杭州于大宋而言,就相当后世的上海之于中国。杭州的粮食、丝织、瓷器、酿酒、刻印、造船等等,在整个大宋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同时杭州还是大宋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海上贸易极为发达。 蒙兆年和陆惜禹能留任,是因为他们对新政表示了合作,否则绝对不可能留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年关之际,虽然不是最好的游湖季节,但湖上同样是画舫如织; 那些官宦豪富,贵家弟子携盛装丽人、青楼名妓游湖,管弦丝竹盈耳,蹁跹的舞影,无羁的畅笑通宵达旦,何曾管过什么季节? 便如当初钱塘名妓苏小小一般,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西湖永远就是这般波光潋滟的模样,冬看断桥残雪,春听柳浪闻莺,秋赏平湖秋月,不曾有过一时寂寞。 众人自钱塘门循湖而行,到白堤。陆惜禹找来一艘大画舫就在这里等着,既然是游湖,陆惜禹他们自然少不得把覃子桂也请来; 一同游湖的还有杭州学政钱淡。包括李逸和覃子桂过去的一些同窗如唐德全等,甚至连号称杭州四大才子的杨时隐、钱穆等人也在,当然。他们现在不敢再自称杭州四大才子了。 而不可或缺的,自然还有杭州城里的那些名妓,如袁忆君、吴娇儿、李奴奴,个个色艺不凡,无不是杭州城是名声最响的名妓。 有她们点缀其间,鼓之以琴瑟,娱之以歌舞,引之以玉盏。才能让气氛更加融洽。 杨大官人照例会把清娘带上,因为清娘喜欢这种文化氛围浓厚的文人聚会,而杨大官人自己也没打算干什么坏事,带上清娘无妨。 和唐德全以及杭州四大才子之间的恩恩怨怨,杨逸一笑置之,还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以免去他们的尴尬; 他身份不同往日。若再和这些人斤斤计较往日的那些鸡零狗碎,怕是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画舫很大,四面垂幔半卷,人坐舫中如卧清波,中间泥红小火炉上已略好佳肴。醇酒斟满了玉瓯; 欸乃一声,画舫滑离堤岸,笙歌遂起,漫舞随来,气氛也变得轻松而热烈,湖上寒风吹不散; 船刚行出不远,清娘就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杨大哥,这便是断桥吗?好生奇怪,这桥并不见断开啊?” 杨逸听了不禁呵呵而笑,其实不怪清娘,相信许多没有到过西湖的人,光听桥名,都以为断桥是断开的; 他轻声解释道:“清娘,是这样,每当瑞雪初霁,站在那边的宝石山上向南眺望,西湖银妆素裹,白堤横亘雪柳霜桃,断桥的石桥拱面无遮无拦,在阳光下冰雪消融,露出了斑驳的桥栏,桥的两端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依稀可辩的石桥身似隐似现,而涵洞中的白雪奕奕生光,和桥面的灰褐色形成反差,远望时似断非断,故称断桥。”…, 清娘听了很是向往,可惜今冬杭州虽然下过雪,但如今雪早融尽,无缘得赏断桥残雪的美景,只能等来日看看是否再有瑞雪了。 杨逸虽然和陆惜禹一样同是四品官,但此四品和彼四品相差就大了,一个是地方知州,一个是天子近臣。所以,杨大学士还是被推到了上首。 有歌有舞,自然就得有诗有酒,陆惜禹举杯请酒,恭敬地说道:“杨学士乃是杭州之骄傲,文能定国,武能安邦,今次朝廷为天下计,大力裁撤冗兵,想来定是少不得杨学士谋划……” “陆大人过奖了,莫说定国安邦非我所能,便是裁军之事,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啊!”杨逸立即抢断并澄清,什么武能定国,文能安邦的,这种高帽最好别乱戴啊! “杨学士太谦虚了,太谦虚了!”陆惜禹作为官场老油条,立即看出杨逸对之前的话不感冒,连忙转换话题道,“杨学士劳苦功高,难得回乡安享片刻清闲,再以国事扰烦杨学士确为不妥,这样吧,咱们今日只论诗词文章,如何?”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杨时隐等人的热烈呼应,袁忆君这几位名妓也罢去歌舞,只留一片淡雅的琴声,然后一个个带着香风甜笑,纷纷入桌侍酒,只是见杨逸带着人美如诗的清娘在身边,才不好多往他身边凑。 一杯醇酒诗一首,杨时隐、钱穆、唐德全等人轮流吟诵自己的得意之作,大都是以西湖为题材; 湖上清波澹荡,画船不时交错而过,传来一片清歌畅笑,他们所作的诗词倒也都应景,只是没什么出彩之处。 陆惜禹让杨逸对众人的诗作点评了一翻,杨逸推却不过,只得略加点评。 其间袁忆君趁着替他斟酒的机会,终是坐到杨逸身边,她姿颜绝色,娇媚动人,一袭白裘貂衣,衬得一张娇靥如花欲放,淡淡幽香闻之欲醉,声音清脆婉转如出谷黄莺。 陆惜禹等杨逸点评完,才含笑说道:“杨学士才名满天下,陆某不才,也凑首劣诗,只当抛砖引玉,还望杨学士指教。” “陆大人过谦了,您有大作。我等只有洗耳恭听的分,还请陆大人快快诵来。” 陆惜禹倒也不矫情,饮罢吟诵道: 湖气冷如冰。 月光淡于雪。 肯弃与三潭, 杭人不看月。 好!大家齐声喝彩,杨逸对袁忆君笑道:“忆君姑娘。陆知州出此佳作,我本该敬酒三杯以表钦佩之意,但我这种鲁男子前去敬酒,只怕陆知州嫌弃,不如这样,便请忆君姑娘这等美人儿去敬,想必陆知州定然愿意,哈哈哈!” 袁忆君嫣然一笑答道:“杨学士龙璋凤姿。才绝天下,岂是等闲的鲁男子,不过杨学士有命,奴家自然是乐于效其劳,且陆知州如此佳作,也确实值得奴等敬之。” “说什么凤璋凤姿,想当年我可是杭州有名的浪荡子。没准忆君姑娘当初还在背后鄙视过我呢,哈哈哈!” 袁忆君一边给陆惜禹敬酒,一边连道不敢,陆惜禹也哈哈笑道:“杨学士此言差矣,人不风流枉少年。想当初,苏大学士在杭州,还不是闲来携美畅游,此乃文人之韵事,杨学士谓之为浪荡子,殊为不妥,殊为不妥啊!” 一旁的李奴奴接过话头笑道:“陆知州莫上了杨学士的当,杨学士左右而言他,只怕是不想让众人听他的佳作哩。”…, 陆惜禹似乎恍然大悟,立即笑道:“对对对,还是奴奴姑娘细心,想必大家与我一样,都是期盼已久,杨学士请!” 杨逸确实有那个意思,被李奴奴一语道破,他不禁一捏美人儿的下巴,佯瞪了她一眼说道:“就你机巧,等下我要是被罚酒,你可要陪着我喝!” “奴家求之不得。”李奴奴倒是坦白,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杨大学士装模作样地摆了摆谱,众人不禁屏住呼吸等着,毕竟他的名声实在太响了。杨大学士望着一湖山水,长饮了一杯,洒脱地吟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 楼外白云绕轻舟。 莫道瑶台多绝色, 人间西子更风流。 淡定!淡定!这是冬天,不会打雷。话虽如此,杨大学士还是不禁抬头看了看天!很好,确定不会打雷了,长舒一口气! 众人愣了愣,随即暴出一片热烈的喝彩声,杨大学士就是杨大学士,果然是出手不凡,这诗由静处下笔,让人仿佛立于高处眺望杭州,把东南第一州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可有谁知道杨大学士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一首爱国诗被他改成了这样,幸好时人不知,否则换来的恐怕不是高声喝彩,而是无数的砖头。 当然了,历史已不是原来的历史,汴州大概也不会再沦陷,林升也未必再有‘直把杭州当汴州’的感慨不是? 杨大学士自我安慰一翻后,为了转移众人视线,喝了袁忆君、李奴奴的敬酒,便说道:“方才只是一时戏作,让大家见笑了,不过各位想听佳作也不难,清娘,该你了!” 一船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望向清娘,纷纷叫好,如今谁不知道杨家有一才女,才绝一时,可以说大家对清娘的期盼犹甚,纷纷表示洗耳恭听。 好在清娘见惯了大场面,并不因此怯场,她人淡如菊,风韵如诗,向大家谦虚几句,便也宛然吟诵道: 天接云涛连晓雾, 星河欲转千帆舞; 彷佛梦魂归帝所, 闻天语, 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 学诗漫有惊人句; 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休住, 蓬舟吹取三山去。 清娘这曲《渔家傲》诵来,连杨逸都惊诧不已,因为这词和她以往的婉约之风迥然不同,即有苏东坡那种豪放大气的意韵,又有李太白那种神仙中人的飘逸、不沾凡俗的风骨,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杨逸也不禁连连叫好,别人就更别提了,小姑娘倒是显得很淡定,似乎宠辱不惊,杨逸可不管她惊不惊,高兴之余亲自斟酒敬了她三杯,把她灌得满脸红霞,梨窝嫣然。 袁忆君当即调琴配曲,把杨大学士的诗和清娘的词化作动人的歌声; 附近画舫的欢声畅笑不由得静下来,许多画舫慢慢靠过来,人人侧耳倾听,一曲唱罢,满湖喝彩声。(未完待续) 第302章 杨家的女科学家 这冬春之交,正是踏雪寻梅最好的季节,而杭州附近最理想的赏梅之处,非孤山不可。 孤山位于西湖西北角,东接白堤,西连西冷桥,四面环水,一山独特,形如牛卧水,浮在碧波萦绕之中,它因位于西湖的里湖和外湖之间,故名孤山。 数十年前,大宋最有名的隐士林和静就在此隐居,种梅养鹤,使孤山更是名闻遐迩。 到杨逸他们弃船上岸,登上孤山赏梅之时,后面自发地跟来许多士子佳人,他们都是为清娘那首《渔家傲》感动的人,当然,杨大学士篡改的山外青山楼外楼也大受好评。 这年代人们对文化的追捧,丝毫不亚于后世那些追星族,对文人的崇拜达到了盲目的程度; 再偏僻的乡野,再荒芜的角落,只要有文化符号释放出来,人们都会细心的呵护,发自内心的崇拜,便是终生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也不例外。 这种群体趋向心里的形成,是华夏民族之大幸。 正是有了这种对文化的集体崇拜心里,使文化得到了群体性的呵护; 正是有了这种适合文化成长的社会土壤,才孕育出华夏无比灿烂的文明。 李白即便身无分文,一样能遍游天下,他自身释放出来的强大的文化符号,能让汪伦之类的普通人迎出百里,只为一睹文化的风采。 苏东坡哪怕被流放了,士庶一样争相与之从游。倍加呵护,这都是文化的力量。 象李白、苏轼,哪怕他们没有太多可圈可点的政绩。但他们自身的文化素养,那瑰丽的诗词,就是对华夏民族做出了最大的贡献。 到了孤山之上。杨时隐等人提议咏梅。 杨逸哈哈一笑道:“我家清娘说得好,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唯有和静先生这样的世外之人,方配咏梅啊!” 这个见解让大家又不禁高看了清娘一眼,数十年前隐居孤山之上的林和静,以梅为妻,以鹤为子。飘逸如神仙中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两句诗把梅花的清幽香逸刻画得淋漓尽致。 有了这样的千古绝唱,世人再作咏梅词都被视同嚼蜡,何况是来孤山咏梅,不怕遗笑千年你就来! “杨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清娘寻隙小声询问。 “清娘,你心里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清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清娘。有些话不用你说,因为,我一直驻在你心里。” 这话一下子又把少女感动得薄雾蒙蒙,杨大学士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邪恶了! 赏遍孤山梅。再游灵隐寺。身后跟随的红男绿女越来越多,云髻香影,莺声燕语,恍若阳春归来早。 杨逸突然有些理解苏东坡了,世人常传他一次邀得上千女妓出游,看来未必都是苏东坡邀来的,只怕更多的人是心慕苏东坡的大名,自发的跟随同游,希望一睹苏大学士的风采,才形成了上千人同游的盛大场面。 眼看从游之人越来越多,杨大学士念及家中十三娘绣花针上的功夫、已经超越东方不败,很快便决定撤退,来日方长嘛! 回到家,幸好家里的十三娘不是在玩绣花针,而是在摆弄秧盘,没办法,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抛秧的技术一经杨大学士提出,十三娘就被深深的触动,但抛秧技术别的都容易操作,唯独是秧盘的制作有些难度,后世的秧盘都是塑料制品,轻便实用,惠而不贵;…, 但眼下不可能弄出塑料制品,若是秧盘的制作成本过高,一定会制约这项技术的推广,试想,百姓种田一年收成若是还不够买秧盘,鬼才会去玩抛秧呢。 如何节约秧盘的成本,以便大力推广抛秧技术,这项伟大的研究自然就落在了杨家的女科学家苏晴同志身上。 十三娘最先的设想是在木板上钻洞,再漆上洞油以增加耐用性,这种方法百姓家自己就能制作,杨逸看了看她让工匠制作出来的秧盘,确实不错,完全可以投入使用。 但细算来这也不太合算,主要是年年损耗大量木头,对环境破坏太大了,杨大学士可是绿色环保人士。 “官人,那你说怎么办?”自己的方案被否定之后,杨家的科学女狂人语气略带不满 我可是文人,是大文人,刚刚还成功作……呃!改了一首诗,你得充分的尊重我,不能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杨大学士在心里呼吁,希望十三娘不要忘了华夏百姓的本色。 “娘子啊,这个不急,明天便是除夕了,咱们先好好过完除夕再说。”杨大学士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于是使出了拖刀诀。 十三娘白了他一眼,还想继续钻研,杨逸牵过她的手,手有些冰凉,于是捂在自己的手心里,一边轻搓一边吹热气; 十三娘有些感动,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柔和。待到杨逸把她拉往后院去,她也没有再反抗。 杨家的这栋宅子临湖而建,李贵请来高人设计,除了前面的正屋外,后院则不再讲求对称,而是在精雅上下功夫,曲径回廊,墙边栽竹,门掩芭蕉,垂花门一转,或从漏窗看去,往往又是一翻天地,处处透着诗情画意,十三娘她们都很喜欢,只有杨大学士不满意。 “官人,您似乎不太喜欢这新宅子。”十三娘温婉的语调中隐含着别样的意味。 “娘子误会了,娘子喜欢的,就是官人我喜欢的。”杨大学士一听她似乎有升堂问案的意思,连忙摘下廊外伸来的一枝红梅,仔细插在她的香鬓上。 十三娘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靠到他怀里轻声说道:“官人在外,向来是好强争胜,铁骨铮铮,在家里却刚好相反,妾身知道,官人这是让着妾身、宠着妾身,妾身心里很感动,只是官人大可不必如此委曲自己……” “不不不!娘子言过其实了,我一点都不委曲。” “官人你听我把话说完,婆婆时常念叨杨家人丁稀少,其实妾身心里也着急,仙儿侍奉官人也有半年了,肚子也没见有动静,杨家如今就睿儿一根独苗,终究不是兴旺景象,琴操姑娘的事妾身也有所耳闻,官人若是因顾虑妾身的感受,你就放心上玲珑山去吧!” 其实杨逸也清楚,十三娘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韩碧儿和李湘弦肚子都不见动静,唯独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别人一定会说她善妒,独霸夫君; 杨逸轻抚着她的香肩安慰道:“娘子也不要心存顾虑,碧儿她们其实都还年轻,一时怀不上身孕很正常,这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正说到这,对面的花厅里忽然传出杯盏落地的声音,还有杨氏的惊呼。 夫妻俩心中一紧,连忙绕过中间的小池跑向对面的花厅。 原来是杨氏抱着孙子坐在桌边喝茶,小家伙不安份,小手摇晃间把桌上的茶杯掀落桌下。…, 杨氏正检查完他的小手,确定没有被烫伤,这才心有余悸地直念阿弥陀佛。 铁蛋衙内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内疚感,见爹娘飞一般跑进厅来,他还兴奋地在杨氏怀里蹦个不停,咯咯直笑。 “乖孙儿啊,以后可不许淘气,万一烫伤了你可怎生得了!”杨氏捏捏孙子的小脸蛋,满是宠溺之色。 “娘,你没被烫着吧?”杨逸和十三娘同声问道。 “娘没事,倒是大伙以后喝茶得小心些才行,这小淘气越来越皮了,稍不小心他就把茶杯掀翻了。”杨氏说到这,又满脸含笑的捏捏小家伙,才接着说道。“乖孙儿啊,可不要学你爹,当初你爹爹可没少让人操心……” 杨逸听了这话,差点变成自由落体。 有这么教孙子的吗?你这么教,我这做爹的以后还怎么教?都没脸面对孩子了这是! 算了,不跟妇女一般见识。 十三娘吩咐丫环把碎茶杯扫去,杨逸见了突然喊道:“等等!” 大家的目光顿时奇怪地望向他。 “扫吧!扫吧!扫干净点。” “官人,您怎么了?”十三娘终于忍不住好奇心。 杨逸打了个响指说道:“娘子,秧盘。” “这和秧盘有何关系?” “娘子,你想想,若是用淘瓦制作秧盘,是不是更实际一些?” 十三娘认真地想了想,很快摇头说道:“官人,用陶土制作秧盘,即便是最粗陋的作工,恐怕也比用木板贵,百姓未必肯用。” 杨逸笑道:“娘子你想想,就算陶瓦贵一些,但只要小心使用,少打碎,用多少年都不成问题,木板则不行,制作再好,三两年恐怕就朽了。娘子你算算,使用寿命延长了,不就等于是成本降低了吗?哪怕百姓无力一次足量购买,但可以年年添制一些。” 十三娘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道:“官人说得是,妾身这就让人到瓷窑去,让人烧制一些试试,这样也好确定成本,而且尺寸大小,也要做成品才好考量。” “十三娘,你这是做什么?明日就是除夕了,你还要往外跑?不行!不行!”杨氏忍不住插话道。 “娘,媳妇只是吩咐人去办,不用自己去的。” “这还差不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03章 除夕夜语 玲珑山在杭州西面的临安县境内,山不大,但很精致,大概这也是人们把它叫做玲珑山的原因。 杨逸一个人牵马上山,山间苍松翠柏郁郁葱葱,蜿蜒的山道曲径通幽; 建于唐末的卧龙寺就掩映于松柏下,历经了两百年风风雨雨,寺墙上青苔斑斑驳驳,寺门处残雪已消,落叶未扫,处处给人一种时光久远之感。 杨逸牵着马儿在寺门口伫立许久,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寺内香烟缭绕,静谧幽深,琴操这才情绝艳的世之红颜,便是在这清冷的古刹中,清灯黄卷度过了这多年吗? 杨逸徘徊良久,一个女尼出来合什问礼:“施主在此迟疑不定,敢问施主因何而来?” 杨逸点了点头,将马拴好,进寺焚了一柱香,这才问道:“请问大师,琴操姑娘在否?” 那女尼再度合什答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言,琴操姑娘确实在我卧龙寺中修行,但向来不见外客,施主若是来寻访琴操姑娘,那施主请回吧!” “麻烦大师帮传个话给琴操姑娘,就说杨逸求见。” 那女尼不觉抬头看了看他,显然,杨逸这个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到; 她又低诵了一声佛号,低头说道:“不知杨学士当面,贫尼失礼了。杨学士要寻琴操姑娘,出寺门请往卧龙潭行走,若是有缘,当能遇上。” 再度踏上蜿蜒的山间小道,山道临水,松针铺路,这严冬之际,入眼冬一片山寒水瘦,转过一方岩壁,风中隐隐传来一串空寂的琴声; 琴声所奏,正是杨逸曾经哼唱过的那曲伽 蓝雨,的琴声中,一片松枝上的残雪飘落,簌簌如人语: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有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爆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杨逸站在山道上望下去,浮着薄冰的潭水边,一个凉亭,一张琴,一个单薄的身影,背对着这边,面向静寂的空潭轻抚琴弦,寒风拂动她那素色的衣裙,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今天是除夕,万家团聚,这个孤单的身影却一个人对着这空山冷水,漠漠抚琴,杨逸几乎不忍再看。 他沿着山道轻轻走下去,刚走到亭边,亭中的人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琴声忽然乱了,随即停了下来。 她就那样坐着,不敢转身,仿佛害怕一转身看到的只是寂寂的山影。 杨逸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如同前世就伯好在此相候的一对恋人; 俩人静坐着,杨逸拥过她那消瘦的香肩,琴操没有挣扎,两行清泪却像断线的珍珠,噗噗直掉。 他轻轻捧起那张脸,抹去腮边的泪水,柔声说道:“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是我凋零的心……” 琴操听了眼泪又不住的往外涌,杨逸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含笑说道:“好了,别哭了,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避开我,我只知道,我来晚了。”…, “只缘感君: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琴操忽然泣不成声地说道,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柔肠寸断。 谁知道这十四字之中包含了多少心酸,荒芜了多少光阴? 杨逸拍了拍她的香肩说道:“今日是除夕,咱们回家!” 琴操除了六张琴,别的什么也没带,下到临安县城时,城中已是爆竹声声,处处是过节的喜庆,和玲珑山上的寂寥相比,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杨逸怕她衣衫单薄,骑马会冻着,特意进县城给她买了两张貂裘,将她脑袋都裹了起来,然后驰马回杭州。 家里人早已等着,琴操曾在杨家住过一段时间,和杨氏相处得极为投缘,但和十三娘几人却是初次相见,少不得一翻见礼。 十三娘热情相待,让琴操忐忑之意淡了一些; 俩人分别去洗了个热水澡,驱除去身上的寒意。 回到暖融融的厅中时,炉上肴香酒暖,堂上鹤图高挂,杨氏满脸喜色地坐于上首,多一个儿媳妇,就意味着多一份添别……的希望,她那点心思毫不掩饰,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一家人围着炉子,年夜饭正式开始。 首先是要喝屠苏酒,屠苏酒其配方为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这种药酒具有益气温阳,被祜风散寒,避除疫疡之邪的功效,据传是唐代名医孙思邈所制; 孙思邈每年腊月,总是要分送给众邻乡亲一包药,告诉大有以药泡酒,除夕进饮,可以预防瘟疫。 经过几百年相传,饮屠苏酒便成了过年的风俗,家家户户必喝。 一般的酒通常都是由长者先喝,但屠苏酒却刚好相反,按习俗要由家中年龄最小的人先喝。 杨家最小的还能有谁,铁蛋衙内呗。 葡萄酒有点甜,小家伙喝得津津有味,但对屠苏酒却不感冒; 杨氏一脸慈爱的拿酒喂他,这小子鼻子比狗还灵,一闻到屠苏酒呛人的酒味,立即紧闭小嘴,坚持不喝,一对小手还用力地推开杯子。 “哎哟,小祖宗矣!来喝一口,就一口。”杨氏连声哄着宝贝孙子。 杨大官人看不下去了,哼哼道:“娘,这小子都成小祖宗了,那我是什么?” 杨氏又好笑又好气,停手说道:“你是大祖宗行了吧,娘为你操的心还少吗?睿儿才多大,你就想扮严父了?” “娘,我这当爹的本来就是严父,不用扮,倒是娘亲你才是临时抱佛脚。” “你这什么话,为娘怎么就成临时抱佛脚了?” “娘,你想想,平时我喂他酒喝,就是想锻炼他的酒量,你却恨不得拿扫帚打我,好了,你这临时抱佛脚,这小子会喝吗?” “你倒有理了你?你你你微杨氏你了几声,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三娘她们早就憋疼了肚子,杨氏一笑,个个笑得眼泪满眶,便是刚到家的琴操也不例外。 杨大官人肚子有点饿,眼看一桌的菜却无法下筷,于是热心地提出建议:“娘,喝这屠苏酒,有个意思就行了,睿儿还小,哪里真能喝下去,这样,用筷子沾一滴抹到他唇上,便当是他喝了。” “这话还差不多。”杨氏欣然照办。 “清娘,该谁了?” 清娘穿着崭新的裘衣,毛茸茸的领子衬得她的小脸蛋白里透红,她左看右看,结果还是失望,只得吐吐小舌头,接过屠苏酒一饮而尽,然后轻灵地重倒了一杯,在杨大官人的催促下,一个二个纷纷喝下,终于开始用餐了。…, 琴操多少还有些放不开,十三娘先为他挟了菜,她连忙要起身道谢; 杨逸轻轻按住她肩头说道:“琴儿,知道什么是家吗?家不是房子,而是一种亲情,一家人客气来客气去,亲情也就谈了。你若是过意不去,大可帮十娘也回挟一块,最好是鸡屁股,十三娘最喜欢吃这个。” 十三娘和他各坐栖氏一边,杨氏就象一道军事缓冲区,有她在,安全!什么兰花指呀,绣花针呀,都是浮云!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年夜饭,接着还要守岁。 门外北风呼呼地吹着,这样的寒夜,要守岁可不好挨。 大家先是玩猜枚,一个铜钱在桌上旋转,转来转去大家很快就眼花了,接着玩投壶, 李湘弦技术最好,赢得清娘她们都快倾家荡产了。 “杨大哥,你来给大家说故事吧?”清娘投壶技术最差,最先投降。 “好吧,那我就说说,都围过来近些。”杨大官人显然别有用心。 然而一看到十三娘婉约的笑容,想起刚才的鸡屁股事件,还悬而未决,杨大官人立即意识到、让她们围过来是个天大的错误; 于是连忙补充道:“好了,围着火盘坐好就行,开讲了,话说一个寒冷的冬日,天就快要黑了,远处的山岚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灰影,北风呼呼地刮着,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有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啊!走啊! 终于看到了前面有几间茅屋,屋顶上也落满了白雪,屋内透出桔黄色的灯光,一只黄狗听到脚步声,冲到柴门前使劲地吠着微 “杨大哥,你说的这分明是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清娘矫声打断他,然后轻吟道。“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十三娘她们这才发觉、上了杨大官人的当,这诗谁没读过,还用你来讲,纷纷不依,杨大官人一看众怒难犯,连忙投降。 “这回给大家换一个,换一个行了吧?” “官人,快讲!”十三娘的笑容越来越温婉。 “好好好,我讲,话说一个寒冷的冬日MT嘶!娘子啊,这回真是讲故事,别误会,别误会,只不过开头偶有雷同而已。” 十三娘温婉一笑,轻轻收回兰花指说道:“那倒是妾身不是了,官人接着讲。” “话说一个MT真的只是第一句雷同。”杨大官人不放心,再次强调了一句。 有收效之后他才接着说道,“说话一个寒冷的冬日,天上飘着鹅毛大办……娘子,淡割淡起眼看天就要黑了,旷野里有两只豪猪又冷又饿,它们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想在此过夜; 两只豪猪遇上了,于是便想挤到一起取暖,但挤得太紧,就会被对方身上的刺刺伤,离得远又起不到相互取暖的作用,各位,你们猜这两只豪猪怎么办?” 十三娘、 李湘弦、琴操、清娘都不由得低头深思起来,似乎慢慢明白了些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何尝不是这样,需要一个恰尊的距离。 “各位不用多想了,本学士来告诉你们,于是呼,这两只豪猪……便抱着睡了,因为豪猪肚子下面没刺!” 还在深思的几个美人听了这话,顿时脸红耳赤,挥舞着纤纤十指向他扑来……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304章 科普教育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便是元日的景象,家家户户喝屠苏酒,换桃符,爆竹声声,到处是欢声笑语。 杨大官人自己想了一副对联: 昨日家贫徒四壁, 今朝妻妾满罗床。 想想而已,没敢写出来。怕十三娘让他练葵花宝典。 但昨夜真是这景象,大家守岁,游戏玩遍了,故事讲完了,后半夜里十三娘、李湘弦、清娘、琴操挤作一起睡着了,这不是妻妾满罗床嘛! 从大年初一开始,前来杨家拜访的人就没断过,请谏更是如雪片飞来。 初一应两浙路经略安抚使李仪止所请,荡舟游湖。 初二应转运使方季所邀,游葛岭。 初三前往洞霄宫拜访青云老道。 初四分别接待仁和知县和临安知县。 ……. 初十应学正钱穆所请,和覃子桂一同去州学谈经论文,刚好年前付印的《梦溪笔谈》和《晴清笔谈》印好,杨逸让人带上几百本,前往通越门外的州学。 三百多学生得了新书,十要欣喜,但杨逸发现,他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和清娘的那些诗词,于是决定今天不再说文论道,而是进行一次科普教育。 “各位同学,千万别小看了这本《梦溪笔谈》。若能对此书多作研究。使它在国计民生上发挥作用,将可能给大宋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书中囊括了天文、历法、数学、地理、医学等等,这些都是经世之学,如今朝廷的科举试题更侧重于经世实用,你们用心钻研这些实用之学,也更容易金榜题名。” 杨逸这话说完,学舍里顿时静了下来,不管如何,金榜题名对于学子们来说,吸引力都是最大的。 杨逸作为朝中革新派的核心成员。他放出这样的话,多少代表着朝廷科举考试的取向,因此他的话,很值得细细去斟酌。 杭州州学目前有三百一十六名学生。听说杨逸和覃子桂应邀要来讲学,虽是放假期间,但所有的人都来了,黑压压地坐满了整个学舍。 杨逸看到效果不错,于是接着说道:“沈公学究天人,此书中记载的每一样都极为有用,比如这一项:熙宁五年,沈公主持疏浚汴河,亲自测量了汴河下游从开封到泗州淮河岸共八百四十多里河段的地势; 他采用分层筑堰法,测得开封和泗州之间地势高度相差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 这种地形测量法。是把汴渠分成许多段,分层筑成台阶形的堤堰,引水灌注入内,然后逐级测量各段水面,累计各段方面的差,总和就是开封和泗州间地势高下之实。 这在水利史上是一个创举。仅仅四五年时间里,就取得引水淤田一万七千多顷的显著成绩。这能造福多少百姓,各位想过没有? 在对地势高度计算时,沈公细到了寸分,可见其治水态度是极其严肃认真的; 一个人的态度往往决定着事情的成败。也决定着你这一生的成败,我希望你们研究这本书时,也能有这种严肃认真的态度。” 杨逸说到这,学舍里一众学生都不出声,显然。杨逸今天讲的不是经史子集,让他们一时没法转过弯来。 杨逸锲而不舍地接道说道:“各位请看。沈公在书中还有这样一条记载,沈公随其父居住在泉州时,听说江西铅山县有一泓泉水不是甜的,而是苦的,当地村民将苦泉放在锅中煎熬,苦泉熬干后就得到了黄灿灿的铜。…, 沈公对这一传说很感兴趣,于是不远千里来到铅山县,看到了村民‘胆水炼铜’的过程,并在书中记录下来。 在此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之所以出现胆水,是因为铜矿被地气、水流侵蚀,溶解于水中而形成的,也就是说,胆水的源头一定有一个大铜矿。 我大宋缺铜,市面上常常出现钱贵物贱的情形,那么若是把这铜矿开采出来,就能极大地促进我大宋的市井繁荣。 因此说,大家千万别小看了沈公的这本《梦溪笔谈》,只要细心研究,必能利国利民。” 杨逸之所以敢断言胆水附近一定有巨大的铜矿,是在后世得到了验证了的。根据沈括的记载,后世之人在附近的贵溪县果然找到了巨大的铜矿,这座铜矿年产电解铜已经达90万吨,产量在国内居第一位,在世界居第三位。 杨逸说完之后,学舍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其中一个学生起身一揖说道:“学生孟元津,请问杨学士,您认为经史子集与这些杂学哪个更重要?还望杨学士赐教。” 这个问题很敏感,学舍里顿时又变得落针可闻,人人都屏着呼吸等待杨逸的回答。 杨逸毫不迟疑地答道:“孟同学,首先我要纠正一点,你把这些经世之学称为杂学,显然是有失偏颇,《周礼.保氏》中提出君子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的射、御、数,可以说就是圣人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定下的实用之学,这种实用之学也并非专指这三样,而是应因时而异,宗旨是不离‘实用’之义。 换句言也就是说,圣人同样提倡经世实用,而并非只强调修习经史子集。 《礼记.大学》中提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是根本,儒家学说之中,大多是修身之学,那么修身之后,你若想治国平天下,就需要习经世实用之学。 我大宋开国宰相赵普赵公。别人说他平生所读只《论语》而已。太宗询问此事。赵公答道:臣平生所知,诚不出此,昔以其半辅太祖定天下,今欲以其半辅陛下致太平。 各位若是真相信赵公是凭半本论语治天下,呵呵!那今日我就无话可说了。” 杨逸一笑,三百学子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确实,谁也不傻,谁又相信赵普是凭半本论语治天下呢? 大伙这一笑,气氛也就轻松了不少。辩论也更加热烈起来。 经史子集,杨逸有李逸之前的功底,不怕他们; 而论这些自然科学,眼下杨逸完全可自封学术泰斗。更不用担心理屈词穷。 在杨逸刻意引导下,这场辩论持续了整整一天,涉及医学、地理、物理、民生、治河、航海等方面,可谓是别开生面; 这些学生都还年轻,一些新奇的事物,很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杨逸都有些怀疑,当初自己没有去太学授课是不是个错误。 黄昏回到家时,十三娘让人烧制的秧盘样品也出来了,她正在院子里比划。一见杨逸回来,十三娘立即说道:“官人,你快来看,这样没问题吧。” 更精美的瓷器都能做出来,工匠们做这种粗陶秧盘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杨逸看了看,这秧盘长宽大约各一尺,按这个尺寸,一亩地大概需要七八十个秧盘也就够了。 拿起来掂掂,每块秧盘重约三斤。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播秧在村边地头就可以进行,不用拿得太远,搬运时不太费事。…, “娘子,制作一块秧盘需要多少钱?”成本才是关键啊! 十三娘含笑答道:“官人放心。烧制一个秧盘也就一两文钱,工匠们制作好模型后。把搅好的沾土往模型里一压,再入窑烧制便行了,跟烧瓦差不多。” “炼制成本两文钱,真到市面上出售时少就要三四文,一亩地按八十个秧盘算,百姓要花三百文左右,要是小心些用,至少也能用几年,多则十年,那么一年的成本也就三十文左右,嗯!可以了!粮子又创造了一项伟大的发明,可喜可贺!” 十三娘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念念有词地说道:“咱们家在杭州有田五百亩,若是全部采用抛秧,需要一百五十贯秧盘钱,量大了,能优惠一些,大概一百三十贯也就行了。官人,咱们是不是马上让人去烧制?” 十三娘有些迫不及待,很想亲眼看看抛秧的效果。 “当然,娘子如此伟大的发明怎能埋没,烧,多烧点!用不完发给左邻右舍,全当是过节送礼。” “官人净胡说,你送了别人也不敢用。” “好吧,哪咱们夫妻俩就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好了!” 十三娘安排人去瓷窑订货后,和杨逸双双回后院,开春了,天气也变得暖和一些,阁楼之上,琴操正在和清娘探讨琴技,不时传出一串美妙的琴声。 正式进了杨家门之后,琴操终于肯换下种素谈的衣饰,头插一支凤头玉钗,销金紫貂裘上衣衬得她更加婉丽妍美,如同水仙一般绰约多姿。 十三娘挽着杨逸的手臂,望了望阁楼上琴操说道:“官人不是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琴儿进咱们家这么多天,官人为何却夜夜让人家独守空房呢?” “这个……”杨逸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十三娘的表情,很温婉,“那个嘛!娘子……” “什么这个那个的?官人也别装模作样的了,人都已经娶回来了,妾身还能把你怎么着?” 天啊,当初可是你主动让我把人接回来的,听这口气,唉!女人!呃……能这样也不错了。 PS:一百万字了,各位亲们,感觉还行,请火力支持,推荐、评价,月票、票票全收,点击,订阅,打赏,有赏必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05章 在商言商 轩厅里十个美人一字排开,或环肥、或燕瘦,或娇小、或高挑,每一个走到街上去,都能赢得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这些美人中,有高丽的、有日本的、有辽国的、有占城的、甚至还有大食的。 有的肌肤细白如玉,有的呈小麦色,有的呈咖啡色,站在一起,就象是在进行一场世界小姐选美大赛。 而现在,只要杨大学士点点头,这些美人就直接送到他床上去了。 算了吧,家里的琴操还没解决呢。 杭州商会会长林如海五十岁上下,身体发福得很利害,脸形圆嘟嘟的,因为胡须稀疏,显得很白净,一双眼睛时常给人半闭的感觉,但只要留意,便能看到不时有精明的光泽闪现; 他身上的貂皮上衣一看就知道价抵千金,不用怀疑,能成为杭州商会的会长,必定是家财亿万。 嗯,这名字似乎和林黛玉他爹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儿了。 林如海对杨逸做过很详细的了解,包括他未曾出仕以前的事情,都一一打听过; 当初杨逸在杭州时,是有名的青楼浪子,即便进京之后,也时常和京中的花魁娘子传出风流韵事,于是他才搜集这十个异域美人作为大礼; 本以为杨逸一定会喜欢,可如今才发现,自己犯了个经验主义的错误。 覃老爷子,就是覃子桂他爹在一旁打哈哈道:“林老弟啊。我就说嘛,杨贤侄是什么,岂会瞧得上你这几个庸脂俗粉。还不快让人带下去,免得丢人现眼。” 林如海起身连连作揖:“是是是,林某思虑不周。还望杨学士恕罪,林某这就让人把这些庸脂俗粉带走,以免污了杨学士尊目。” 杨大学士脸上一片淡然,心里却暗暗苦笑,看来自己风流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了。 本来他并不想接见林如海,倒不是他看不起商人,而是觉得和此人没什么交集,而像他这种大商人。来的目的往往又不单纯; 但覃老爷子把人领上门来了,又不好地驳了覃老爷子的情面,只好把人请进府来了。 那些莺莺燕燕被带下去后,林如海又重新作揖赔礼道:“林某粗鄙之人,失礼之外,还望杨学士多多海涵。” 杨逸客气地答道:“咱们乡里乡亲的,林员外不必多礼。林员外乐善好施之名我早有耳闻,前几年林员外给州学捐钱捐米,说来本官还受过林员外之惠呢。” “不敢,不敢,杨学士说笑了。施惠之说林某实在不敢当,不过是尽些自己应尽的本份而已。” 双方客套了许久,性子急的人或许会厌烦。 但中国人的交往却就是这样,在客套之中慢慢了解对方,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等气氛融洽、话语投机之后才会谈及正事; 若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往往就要坏事。 谁若是不遵循这套约定俗成的规则,在社会上必定时常碰壁,古往今来皆如此。 杨逸好歹也在官场混了几年,这种套路他岂会毫无所知,因此他有足够的耐心。 这种客套持续了一柱香时间,覃老爷子才含笑问道:“杨贤侄啊,老朽听说你要烧制一批秧盘,用于播秧,这可是利国利民之大好事啊!若是可行,咱们倒可以少雇些佃农耕作了。老朽和林老弟决定,也跟着杨贤侄一起干,也好为其他人起个带头的榜样。”…, 杨逸呵呵一笑,回头再踢覃子桂好了! 他答道:“覃伯父,这抛秧之术我也是初次实验,具体效果如何还不好说,二位若是不怕冒这个风险,我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行了,杨贤侄啊,林老弟家主要经营的就是瓷窑,专门烧制青瓷,这秧盘只管交给他去张罗就行,保准不会误事。” 林如海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杨学士若是信得过林某,此事就交给林某好了,林某必定尽心办好此事。” 杨逸知道开始入巷了,于是含笑道:“些许小事,倒不必麻烦林员外。” “杨学士这是哪里话,烧制些秧盘看似简单,但杨学士所办之事,却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林某有幸参与,乃是林某之幸,还望杨学士给个机会。” “林员外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越窑青瓷誉满天下,想来林员外经营青瓷,一定是财源广进吧。” 一提到青瓷,林如海脸上的笑容顿时现出一丝苦涩的味道; 只听他叹道:“杨学士有所不知,上林湖畔的越窑清瓷已烧制千年,瓷土越来越难挖,周边的山林更是早被砍光了,加上水道逐渐淤塞,从外面转动木柴也极为困难,导致成本大量增加,若用明火叠烧倒是可以降落成本,但又会导致陶瓷品质下降,如今许多私窑纷纷停产,林某也是难以为继啊!” 越窑青瓷的釉色或如碧玉般晶莹,或如嫩荷般透翠,或如层峦叠翠般舒目,曾被列入历代皇家贡瓷,并大量出口海外。 陆龟蒙有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此诗赞的就是越窑青瓷,赞美越窑青瓷的诗句还多的是。 但万事万物都有衰落的时候,越窑青瓷也不例外。历史上,越窑青瓷停产确实是在北宋末、南宋初。 除了烧制成本越来越高之外,随着江西景德镇瓷器的兴起,对越窑青瓷的冲击也不可忽视; 曾经作为主要对外出口的越窑青瓷,地位逐渐被景德瓷所取代,市场既被压缩,烧制成本又越来越高,停产也就是必然的事了。 杨逸到此已大概猜到林如海的来意,果然,只听他说道:“不瞒杨学士,我这瓷窑生意确实是做不下去了,今日冒昧前来,便是指望杨学士能给条活路。” “林员外言重了,还是那句话,乡里乡亲的,林员外有何难处不防直说。” “林某听说杨学士家出产葡萄酒,在下愿出高价求赐杨家每年产出的一半,杨学士放心,林某销售范围绝不过扬州以北。还望杨学士照顾一二。” 杨逸淡淡一笑,林如海这主意打得不错,要做区域代理商,只是如今易安葡萄酒是独家生意,根本不愁销路,去年在东、西两京还不够销,而且以韩碧儿的手段,要经营江南这片区域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有一点,葡萄酒酿造方法简单,必定不可能长久垄断,即使韩碧儿千般防范,一两年内酿造方法恐怕也会泄漏出去; 到时价格便会降下来。 现在若和林如海签个包销契约,对将来倒是大有好处。 此事杨逸很快就答应下来,林如海不禁千恩万谢。 杨逸随即笑道:“不知林员外对海上贸易可有兴趣?” 林如海恭敬地答道:“这个杨学士想必也知道,海外贸易确实赚钱,但咱们的船小,风险也大,一个不好就要血本无归。”…, “若是能购得大船呢?”杨逸含笑问道。 大船不是没有,大宋的造船业如今是世界第一,造两千料的大船不在话下,完全能经得住海上风浪,明朝郑和的船队,基本上就是继承了宋朝的造船技术,才有那么辉煌的一页。 只不过目前能造大船的,都是朝廷的官方船场,私人想购买那种大海船有些难度。 林如海很快从杨逸这句话里闻到了肉香味,或者说是铜臭味; 着啊!别人买不到大船,眼前这位杨大学士是谁? 林如海几乎想给自己的个耳刮子,怎么一早就没想到这一蕞呢? “杨学士……” 杨逸打断了林如海的话头,一脸和煦地笑道:“来来来,林员外,覃伯父,喝茶,喝茶!” 林如海是知机之人,连忙说道:“多谢杨学士,今日得杨学士照应良多,今后杨学士若有用得着林某的地方,林某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刚才得葡萄酒的代理权,只是生意上的来往,林如海这翻表忠心自是为图他日。 杨逸一直想拉动大宋的海上贸易长足发展,尽量把商业税收提高上去,如此一来,便可大大减轻农民的负担。 目前大宋的商业看似很发达,但实际上商业税收只占岁入的一成左右。 历史上到南宋时期,由于丢失了中原大片土地,人口又大量南迁,迫使许多人不得不投身到海外贸易中去,极大的促进了海外贸易的发展。 南宋时朝,廷的税收总额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有所增加,这主要就是因为海上贸易的兴起,便得商贸空前的繁荣,而商贸的繁荣又一进步推动实业的发展。 最高时,南宋的商业税收占据了朝廷税收总额的五成左右。 也就是说南宋的收入每两贯钱之中,便有一贯来自于工商业。 这在历朝历代是前所未有的,南宋之后,明清更是远远没有达到这个高度。 南宋不算农业税收,光一年的商业税收,就足够朱洪武和他的手下、无忧无虑的坐吃十年了。 杨逸这次没有直接谈海贸的事,他还需要回东京去做做蔡京、章惇他们的工作才行; 而且他作为朝廷官员,也不太适合和林如海探讨这些。 由韩狐狸来和他打交道更合适,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306章 朝议治河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时间进入文昌元年二月,杨逸带着一家老小徐徐北返,沿途游历湖州、苏州、太湖、无锡等地; 杨逸带着清娘她们,流连于苏州那悠长的雨巷,看那泼墨山水画中闪过的油纸伞。 或相携于古色古香的小镇,在临水的屋檐下,细看薄胎青瓷瓶上的花纹。 或荡舟于古老的拱桥边,看河对面升起的袅袅炊烟。 或躲于谁家马头墙里伸出的芭蕉叶下,看河上飘落的空蒙细雨中滑过的乌逢船。 清娘眼中的笑意活了整个江南的初春,腮边的梨窝醉了两岸红花绿柳,偶尔研墨提笔写下的那些小令,细腻如羞花沾落地、婉约如湖面上的青山倒映。 清娘的诗、琴操的琴、湘弦的舞,让杨逸感觉走到哪里都是人间天堂。 吴山青, 越山青, 两岸青山相送迎。 一江烟雨晴。 歌一程, 舞一程, 罗带春风结同心。 携手画中行。 到了扬州,杨逸接着刘青蔳的一道诏书,不得不抛下妻儿老小,独自快马赶进京。 诏书上提到了两件事,一件有关西北,随着仁多保忠、嵬名阿吴相继出任宋军骑兵主将,卓啰和南军司都统军乞力刚突然率众归附大宋,“贺兰贼”不断壮大。而辽国又自顾不暇,无力顾及西夏,西夏的局势越来越乱。 朝廷打算趁此机会袭取凉州,进一步夺取河西走廊。 另一件事,今年的河北、河东、京畿、陕西裁撤厢军的工作已经展开,朝廷并有意从裁撤下来的厢军中招募十万劳力,拉开治理黄河的大幕。 这每一件事对大宋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不可掉以轻心的,因此刘清菁才紧急诏令杨逸回京。 治河的大幕终于要挂开了! 自唐末以来,藩镇割据严重。五代各王朝战乱不休,长时期无人关注治河筑堤等事宜,这就造成了有宋一代黄河下游地区屡屡决口。给大宋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自大宋立国以来,中下游地区发生决口事件已越过70次。 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年),黄河决于滑州韩村,东南流至徐州入淮水; 此后,黄河又于真宗咸平三年(1000年),天禧三年(1019年)、天禧四年,三次决口,河水夺淮,其中天禧四年的决口历时七年。泛滥郡县三十余个,被视为历史上黄河第七次较大改道。 到仁宗庆历年间,黄河决于澶州(河南濮阳市)之商妇埽,河道自大名改向北流,经冀州至乾宁军(河北青县)。而入海。 十年后,于仁宗嘉祐年间,又因在大名、恩州之间决口,遂又派生出流向德州、沧州至无棣县入海的一股。 从此黄河下游分作北流和东流好几股。 熙宁二年(1069年)神宗起用王安石为参知政事,次年拜相,拉开了改革的历史大幕。 王安石推行的一系列新法中。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便是农田水利法。 他当政后,不管司马光、文彦博等人如何反对,果断地把二股河开修疏浚,把东流疏通后,把北流给堵住了; 在完成了这件事之后,他还在开封设置了一个“疏浚黄河司”,派人专门负责长年疏浚黄河,以防止泥沙淤积。 此举遭到了司马光、文彦博等人大力阻挠和破坏,当时文彦博在大名府为官,认为王安石疏浚黄河的行为“天下指笑,以为儿戏”。…, 并数次上书说:“浚川司浚河身,始末尽在河底,深浅固难详。” 这话就是说,你疏浚黄河,河道是不是变深了,泥沙被冲走了多少,咱们也没法潜到水底查看,这么干只会让天下人笑话,停了吧。 有些人反对理由更充分,哪怕只是局部地区的疏浚整治,竟也深恐因聚众治河,会引发大的叛乱; 别的不说,秦始皇修长城,致使渔阳鼓响; 隋炀帝挖运河,致使天下群雄并起; 这都是前车之鉴啊!因此,咱们还是什么也别干的好! 这样安全。 更有甚者还说“开河(即浚治黄河)如放火,不开河如失火”,意思就是说治理不治理都一样。 很好,很强大!持这种观点的人他家一定不在黄河边上! 治理了,有可能引发河工闹事; 不治理,反正冲不到我家; 因此还是不治理的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裁军他们怕叛乱,治河他们怕叛乱,然而再没谱的意见,一但强大的一种程度,他就是真理,他就能起作用。 疏浚黄河司最终被撤销,治河工作停滞下来。 至元丰四年,黄河在澶州小吴埽决口,北注御河,大致沿着王莽河故道入永济渠,经清河等若干州县后入海,摧毁农田不计其数,损失极为惨重。 同时东流水势大减,河道淤塞更加严重,黄河总体上又恢复了北流的局面。 元祐年间,由于朔、洛、蜀几党忙于内斗,加上财税日渐缩水,冗兵、冗员日多,治河工作成效更差,使得水患频发。 这一次次血的教训,让革新派不得正视治河工程,现在革新派执政也有好几年了,几年来把外部环境犁了一片,至少不用再多提心辽夏趁机进犯了,治河工程便正式提上日程。 杨逸回到东京时,正好赶上一场热烈的治河朝议。 庄严的金銮殿上。百官齐聚,共议治河事宜。 都水监勾当公事李承宗一上来就提出,把今年裁下来的二十万厢军全部征调为河工,并在全国开征河役免夫钱。 所谓的‘河役免夫钱’由来以久,就是向百姓专门征收治理黄河的赋税,此法在王安石施行免役法后,就基本被废除了。李承宗急于求成,又想开此恶例。 别人怎么想杨逸不管,他绝对不同意再开这种口子。今天治河收河役免夫钱,明天打仗又要收战争税,这算什么事? 杨逸出班奏道:“治河工程浩大。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急于求成只会使得民生凋敝,祸乱丛生。开征河役免夫钱此举更是不可取,自绍圣元年统一税赋以来,朝廷除正税之外,就免去了一切杂税,若是再开此例,必定民心尽失,怨声载道。” 确实,统一赋税。官绅一体纳粮,已经将举国士绅得罪完了,若再开杂税,则普通百姓也必将心寒彻骨,那朝廷可就危险了。 因此杨逸出面反对后。很多人都表示支持杨逸所言,李承宗的提议当即被否定。 然而事情很快又陷入另一个僵局,那就是“北流”和“东流”之争。 自从黄河北流以来,是顺黄河北流,还是将其导回东流,两者之间的争论就没停止过。元祐年间旧党争了十年,没争出外结果来。 现在又来了。 一直以来,黄河中下游的治理,与大宋的政治,经济,军事,民族关系等诸多方面的社会问题密切关联,并产生了相互的影响,并非单纯的治河问题。…, 以前,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在朝廷有大量“冗兵”,而在抗御辽国、西夏的斗争中,却长期处于被动局面; 执政者也自然将对黄河下游的治理、与北方边境的军事防御体系结合在一起; 希望借助黄河这一天险,来加强北方军事防御。 可以说,防御辽国始终是朝野士人在治河工程中、考虑的重要原因之一。 尤其在澶渊之盟后,治河工程的开展,更是多与大宋国策、军策的制定,紧密联系在一起,从一个侧面折射出大宋以防边为重的基本策略, 总的看来,在以前特殊的环境下,大宋一方面要加强对黄河的治理,另一方面,又希望发挥黄河防御辽国中的重要作用。 也就导致了朝廷长期疲于应付治河与御辽两条战线,在以前的客观环境下,这也是因形势所迫而形成的一种无奈局面。 现在朝堂上再次陷入这种争论,是依然有许多人无法消除、把黄河纳入军事防御体系的想法。 现在辽国疲弱了,大宋在军事上占了上风,那么还需不需要黄河作为军事屏障呢? 杨逸个人认为:需要。 因为你一时占了上风,不代表代什么时候都强大,京城北面除了一条黄河,再无险隘可以凭借。 有些人或许认为“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而应尽量向外扩张,但杨逸认为,国家强大了向外扩张是必然,但前提是,先把自己的根基弄稳妥才行。 否则你越向外扩张,防线拉得越开,一但有事,京城瞬间就失守,头头脑脑就被一窝端了,这还得了?因此京城还是有所凭借为好。 另外就是,京城若无险可守,就必须驻守重兵,百年耗费多少,谁能计数? 现在主张北流的人,说主东流是“逆河之性”。当初王安石堵住北流,未几年又再次决口就是教训,所以应该顺其北去,加高加固北流沿岸的堤防即可。 而主张东流的人,则认为凭其北流是苟且偷安之计,河北地势平坦,水流平缓,泥沙易于沉积,很快便会变成地上河。 而且北流之后,下游河道等于是加长了一半,若只顾得眼前方便,今后防治起来更加困难。 另外北流经过的都是适合耕作的平原地区,它直接侵占、和间接摧毁了无数良田,给河北民生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而且黄河北流之后,是抢占御河和葫芦湖下游入海,御河和葫芦河失去了入海渠道,两河又相继淤塞泛滥。 御河承担着北方沿边漕运军粮、物资的重要职能,也是南方商品流通北方的主要渠道。被黄河抢道后,御河淤塞,漕运功能几乎丧失。 对于“北流”和“东流”之争,杨逸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很少发言,大概许多人到现在还以为,这次治河是象以前一样,修修补补而了事。 但事实上,在杨逸与章惇等人的计划中,这将是一次近似隋炀帝开挖运河一样的巨大工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07谋夺河西 朝堂上东流、北流的争论还没有最终得出结果,但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争,咱们先干咱们的。 今年首批被裁撤下来的五万厢军已经征调,由都水监统一指挥。沈清直罢司天监少监,提举都水监。 有宋一代,常年组织大批民夫从事河防物料的筹集,常以孟秋预调塞治之物,梢芟,薪柴,楗橛,竹石,茭索,竹索凡千余万,谓之春料。朝廷遣使会同地方治河官吏,乘农隙率丁夫水工,收采备用。 如今,朝廷一道诏令下去,这些物资正源源不断的向汴口(即汴河连接黄河的河口)一带起运。 你们不是要争东流或北流吗?那现就先让黄河自己先选择着,它爱北也好,向东也好,都有河道在,随它。咱们先把汴口到濮阳(东、北分流口在濮阳小吴埽)这一段先加固再说,这一段没有争议。 拱垂殿里,一场由政事堂执宰和各地征调进京的水利专家,一同参与的施工会议正式招开。 会议上,治河的指导理念很快确定下来,那就是沈清直提出的:筑堤束水,以水攻沙。 根据这个理念,除了全面加高加固河堤之外,河道宽、水流平缓的地方,就要筑堤缩减河道宽度,使水流变得湍急,以减少泥沙淤积。 另外还有一系列配套的措施,比如颁布法令,禁止黄河中上游砍伐树木,破坏植被等等。 具体筑堤办法也较以前所有不同。这次不再是单纯的筑一道堤坝,而是分主堤,副堤,遥堤,格堤四种。 主堤近河,用以约束水流,意在束水攻沙; 主堤以内又筑副堤。作为前卫,以免水流直接冲击主堤,起保护主堤的作用。 主堤之外。另筑遥堤,作为第二道防线; 遥堤和主堤之间又筑格堤,即横堤。万一主堤发生事故,横流遇格堤而止,防止水流顺遥堤而下,另成河道。 还在沿河底洼的地方,建造减水石坝,相当于后世的溢洪堰。使洪水涨到一定的高度时,通过减水坝适当的宣泄到分洪区以杀水势,同时制定了缜密的防堤制度和修守方法。 这套方案是一大群“治河专家”根据沈清直提出的“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总方针制定出来的,很快就得到了执宰们的通过。 治河大幕也就此正式拉开。 沈清直带着各地招募来的水利专家。以及都水监大部分吏员立即奔赴汴口以上二十里处的孤柏山,黄河下游河段的治理将从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到出海口。 当然,孤柏岭到濮阳之间的河堤由于关系到东京安危,历年来都极为重视。主堤大部分是不需要再施工的; 只是河面宽,水流缓慢的地方加筑束堤,把河面束小,另外就是加筑副堤、遥堤、格堤。 与沈清直同行的,还有谢东升率领的二千禁军,这两千人马是用来应付突发事件的。 五万人对于这么大的工程来说太少了。不过,这是由于杨逸与章惇他们另有考虑,一次征招数十万民夫的话,朝廷应付吃力,恐怕会动摇国本。 这不,枢密院里,刘太后、章惇、杨逸、蔡京、林希、李清臣、苏颂、许将等人正在商议此事。 蔡京管钱袋子,他的账是一分钱一分钱的算,只听他说道:“五万裁撤下来的厢军,平均每人每天工钱一百二文,加是口粮衣被等折耗,第人每天约为一百五十文,五万人一天耗费七千五百贯;…, 算上楗橛,料石,茭索这些修堤物资,每天费用不下两万费,一年就是七百万贯,动用五万人国库还可以支撑,再多恐怕就要影响朝廷正常收支了。” 一年七百万贯其实对大宋来说不算什么,相对于岁入一亿三千万贯的数字来说,七百万贯只占岁入的半成。 但是,现在还不是掏光国库来治河的时候,而且即便是雇工,不是强令百姓服劳役,雇用来筑堤的百姓多了,对国内生产也会造成巨大影响。 但若是只动用五万人治河,进度又太慢,不知要什么猴年马月才能真正把黄河治理好。 那么,在不影响大宋国内生产的情况下,从什么地方找些廉价的劳力,这就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 这也是今天枢密里主要讨论的议题。 巨大的地图打开,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杨逸和章惇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西 夏的那片地域上。 章扒皮不是什么善类,杨逸更不是。 杨逸作为枢密院都承旨,首先开言道:“自环州大败之后,西夏民不聊生,元气大伤,接着梁家对党项八部的清洗,更加剧了西夏内部的分/裂; 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出任我大宋骑兵主将,进一步促使横山一带的羌族大量内附我朝,西夏的横山防线事实上已经极其虚弱。 这几年我大宋关闭与西夏的边境榷场,及杨志和阮二郎他们率领的“贺兰义军”,对庆兴府、灵州一带的破坏,使得西夏雪上加霜。 卓啰和南都统军乞力刚率众归附,使得河套与河西走廊之间的这个战略节点形成了防御空白。此时正是我朝夺取河西走廊最好的时机。” 去年大宋裁去了二十一万禁军老弱,光这一项,今年就给大宋节省至少一千五百万贯军费开支。 而目前治河也只是调动五万厢军,耗费不算很大,大宋完全有能力在今年再进行一场战争。 夺取河西走廊,一是为了打通丝绸之路,为大宋的商贸开辟出一条大动脉来,增加朝廷的岁入。 二嘛,便是要解决治河劳力问题。可以说,这场战争无论从长远利益看,还是从短期效益计算,都绝对打得值。 这也是为什么杨逸还没有回京,许将他们已经在布置袭取凉州的原因所在。 而曾在西北领军作战、且战功赫赫的杨逸,在这件事上无疑最有发言权,连许将都不得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杨侍讲,以你看来,这一战我大宋该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需要调动多少军队?” 众人一齐望向他,杨逸立即答道:“目前西夏在河西走廊的兵力不足六万,本官以为,若是只夺取河西走廊,我朝出动四万兵力大致便够了; 但这四万兵力必须大部分是骑兵才行,河西走廊东西相距上千里地,若以步兵出击,先不论能不能赢,光是后勤补给就足以让我军止步不前; 而用骑兵快速奔袭,就能达到以战养战的效果。无须太多的后勤补给。 另外就是,夺取河西走廊,很可能引发西夏国体震荡,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因此我朝西北十五万大军必须做好对夏全面战争准备,一但西夏国势剧烈动荡,民心溃散,则立即攻取定难五州,乃至西夏全境。” 刘清菁有些迟疑地说道:“杨卿,前年大宋应对辽夏夹击,国力损耗巨大,国库几乎掏空,如今只经一年积蓄,今年若再打一场灭国大战,恐怕朝廷也难承受得了啊。”…, 杨逸答道:“太后所虑甚是,如今只是做好打大仗的准备,最终打不打,到时再以实际情况而定,若是西夏仍有后劲,则暂时不打河套,若是西夏本身就乱起来,便是打河套也耗费不了多少,而且一但真灭掉西夏,则所有的耗费都将能成倍的收回来。” 刘清菁点点头,不再说话,章惇指着地图说道:“如今西北冰雪未化,牧草未长,暂时还不利于我军奔袭河西,但可以先袭取凉州,切断河西与河套的联系,以防西夏调兵遣将,增加河西防御。 老臣建议,由河东路、鄜延路、泾原路各出兵一万,分别攻打银州、天都山,以牵制西夏河套方面兵力,再集结秦凤、熙河、兰州各一部兵力,做好全面攻占河西准备。” 章惇的排军布阵中规中矩,各人都能接受。最后的问题又落到了主将的人选上,谁来率领四万大军夺取河西走廊,这才是核心问题。这将直接关系到战争胜负,大意不得。 杨逸前思后想,苗授、折可适、种朴、姚雄都是不错的人选; 但总体来说,这些中生代的将领资历都差了些,而且他们之间处在同一级别上,一人为主将,很难令他人心服,这就可能会在战时出现调度失灵的问题。 而且朝廷也很难接受把这样重大的军事任务托付给他们,杨逸最终还是推荐了章楶,章楶有足够的资历统率这些骄兵悍将,而且他的军事能力很让人放心。 然而杨逸刚提出来,就遭到了章惇的反对,章惇的意思是把章楶留在泾原路,一但夺取河西后,西夏内部不稳,章楶便作为攻打河套的主帅。 苏颂提议由潘锐任攻打河西的主帅。 潘锐前年在河北统军与辽军作战过,有相当的战阵经验,而且身为枢密院副使,凭这身份出任攻打河西的主帅不成问题。 但这一点又遭到了刘太后与许将的反对,理由是潘锐不熟悉西北军情,统率西军那些骄兵悍将未必能得心应手。 最后刘太后提出由杨逸出任河西主帅,这遭到了苏颂与李清臣的反对,但章惇、许将、蔡京却表示支持; 最终方案确定下来,杨逸主持河西军事,章楶主持河套军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08章 军前会议 鼎天小说居 .dtxsj. 杨逸接受河西主帅之职后,在京停留了几天,做出征准备之余,杨逸亲自跑了一趟军器监,把燧发枪、火炮的两份图纸交给了军器监,让他们组织能工巧匠研制。艾拉书屋 .26book. 大宋各方面的技术在目前遥遥领先于全世界,沈括的《梦溪笔谈》包罗万象,有些技术甚至放到二十一世纪都不落后,而这绝对不是沈括一个人的成就,大部分是他研究大宋各项技术后得出的总结。 燧发枪的原理其实不复杂,关键之处是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十六世纪中叶(也就是明朝嘉靖年间)法国人能造出燧发枪,现在有了自己提供的图纸,杨逸相信大宋的工匠绝对也能生产出来。 同时杨逸还疏通了海船之事,并让韩碧儿派人与林如海接洽。 现在杨家因掌握了葡萄酒的酿造方法,财富积累已经达到了巨富的程度,去年光葡萄酒一项,就为朝廷贡献了三十万贯的税收,自家的盈利更是不必说。 钱对杨逸来说,已经变成了一长串的数字,留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就让韩碧儿用这些钱去拉动大宋的海上贸易吧,当然,光杨家又远远不够,所以才让韩碧儿去与林如海等人接洽。 唐末、五代的战乱、及黄河下游频繁的水患,给北方的商品经济和农业生产、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进入宋代以来,全国的经济重心逐渐向江南一带转移。 如今的江南的富商巨贾的财富积累已经不输于京畿地区。海贸一但达到南宋时期那种盛况,除了给朝廷带来大量税收之外,对荆湖地区的开发,也必将起来巨大的促进作用。 十三娘她们还没有回到京城,家里只有韩碧儿和青叶, 韩碧儿泪眼汪汪。一次次地为他整理衣物,一遍遍地叮咛他注意自身安全。 杨逸轻轻拥过她的身子,含笑说道:“家里有碧儿你在。我很放心。我对碧儿你有信心,难道碧儿反而对我没有信心吗?” 韩碧儿扑在他怀里不断点着头,泣不成声。 “我凯旋之日。希望也能听到碧儿你的消息,除了海贸方面,还有这……”杨逸轻轻抚着她的小肚子,韩碧儿一直想要个孩子,想得都快出病来了,这几天他用心浇灌,希望能达成她的心愿吧。 文昌元年二月十五,御街边的柳丝刚刚开始抽芽,料峭的春寒尚未完全退去。 杨逸正式领河西道行军大总管帅印,率刘武五千人马自京城出发。千里迢迢奔赴兰州。 与之同行的,还有作为监军的内侍刘怀信,行军副总管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是杨逸刻意带上的,他被授命为行军副总管也是杨逸的意思。 实际上他这个副总管没有什么实权,只相当于杨逸的参谋人员。之所以给他戴上这么大的头衔,用意不言自明。 仁多保忠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还是很自觉的,除非杨逸询问,通常他都是乖乖的保持沉默。 刘太后让郝随带着小皇帝赵捷到大营送行。她这次让杨逸出征也是迫于无奈。赵捷不满两岁而登基,急需一场大胜来巩固威望; 仗既然要打,就必须胜,而且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对她和新登基的赵捷来说,将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从以往的战绩看来,没有人比杨逸更适合了! 刘太后让赵捷来送将士出征,这一点杨逸很赞赏,既然做了皇帝,再小你也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而且将来一但获胜,这对赵捷也有莫大的好处。 杨逸五千兵马才过洛阳,就传来一个消息:长辖底在开春冰雪未化尽之前,竟联合女真几部人马南下,萧特末率契丹本部五万大军与长辖底大战于辽国静边城(满洲里市)附近,萧特末战败,殁于阵中,五万大军半数被俘。 辽国举国为之震动,重新征调十三万人马由燕王耶律延禧统率北上,迎击长辖底。 杨逸接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辽国真的没人了吗?怎么派耶律延禧这个货去统军? 原来的历史上,完颜阿骨打起兵时,兵不满千,要武器没武器,要粮草没粮草,却只用短短几年,就摧枯拉朽般把辽国踹翻在地。 而现在长辖底兵力已不少于三万,而且都是百战精兵,辽国会不会败亡得更快?鬼才知道。 这不是杨逸想看到了,他不希望辽国这么快倒下,大宋各项改革还需要时间,西夏还没收拾妥当,若是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大金国那样的新兴政权,对大宋而言极为不利。 时间,时间啊,至少再给大宋五年,这样才能从容布局。 杨逸进一步加快了西进速度,而这时,事实上西北的战争序幕已经提前拉开,河东河第二将张世永、鄜延路第二将张诚,各率一万人马兵指银州。 泾原路第一将折可适率兵一万出没烟峡,往天都山方向进逼。 杨逸到达兰州时,已经是三月初二。兰州第一将王愍在乞力刚的内应配合下,于三日前一举夺取凉州城,至此,西夏河套与河西之间的联系正式被切断。 熙河第一将苗授、泾源第二将种建中,秦凤第一将王道,齐聚兰州。加上杨逸带来的刘武,共计四将三万多骑兵汇聚兰州。 军前会议上,苗授打着哈哈,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把这场攻夺河西的战争太当回事; 他问道:“大总管,咱们也别在这耗费时间了,河西的夏军人心惶惶,就那点虾兵蟹将,咱们砍过去就是了。” 苗授给杨逸的第一感觉,他不是人,就是一头嗜血的狼,那摩拳擦掌的样子,想必他等着杀入河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杨逸也不含糊,对苗授这种人,勒在身边得不偿失,既然是狼,那就让他去吃肉吧! 杨逸沉声说道:“苗将军,我给你八千人马,命你为先锋,你给我记住,不用你去攻城,你给我把外围扫干净,而且还要负责给我中军弄到足够的粮草,我中军若是挨一顿饿,老子到时就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苗授愣了愣,突然一拍大腿仰天大笑道:“早就听说杨总管打起仗来,比我们这些武将还要豪气,果然名不虚传,够爽快!杨总管放心,苗某在此给你立军令状……” “行了!”杨逸打断他说道:“老子不要你什么军令状,完不成军令老子自会要你的脑袋!至于具体的仗怎么打,这个也不用我教你; 但有一点你要切记,河西夺下来后,咱们大宋是要接手治理的,你他娘的千万别把河西给我弄成一片白地; 还有,河西的各族成分复杂,对当地的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汉人,要尽量区别对待;…, 这样才能尽快让汉人在河西占据主导地位,但是,你也别动不动就杀,朝廷治理黄河需要大量劳力,全指望这边了,多弄些战俘才是正理,明白了吗?” “末将遵令!”对这样的的结果,苗授大喜过望,这下终于不用束手束脚,可以大干一场了。 刘老虎对杨逸任命苗授为先锋有些不爽,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杨逸先横了他一眼,才对兰州第二将雷秀说道:“雷将军,你的任务最为繁重,本帅给你七千人马,其中骑兵两千,你不但要负责后勤保障,若是夏军自河套来,你还要负责与凉州牙的王将军一同夹击,即便不能消灭,你也要把夏军赶回河套去。” 雷秀立即起身抱拳答道:“末将遵令。” 一通军事安排结束之后,苗授的八千人马先行出发,杨逸率领两万人马紧随其后; 王愍袭取凉州时,出动了五千人马,总体算来,这次河西战役刚好动用了四万人马。 其中骑兵三万四千人,步兵六千人。 而西夏目前在河西的兵力,实际也只有五万左右,瓜、沙二州大概三万,肃、甘二州各五千,其它的一万人马分散在各处关隘。 杨逸这次的河西攻略,实际上他只打算动用三万骑兵远征玉门关,其余的人马是用来迎击河套方面的夏军。 而西征的三万骑兵后勤补给主要是靠以战养战,这就看苗授这头狼能不能找到足够的食物了。 随着春风吹佛,西北大地上的草芽纷纷钻出了泥土,大雪山上的冰雪开始消融,涓涓细流汇入喀罗川。 杨逸腰挂新月形的大马士革宝刀,率领的两万骑兵沿着喀罗川奔腾向西,他胯下的乌云盖雪从新回到战场,奋蹄疾奔,显得兴奋无比。 花木兰作为杨逸的亲兵队长紧随其后,桃花马、两石弓,身披轻甲,英姿飒爽! 他们身后,战马嘶风,旌旗遮日,两万铁流扬起的浮尘如同巨大的沙尘暴,卷过河西的漠漠荒原,向西!向西!奔涌不息! 时隔两三百年,汉家的铁骑如同重鼓一般,重新震动河西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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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全当没这八千人马好了。老子就两万人马。照样也把河西趟一回。 “报!“ 刚好在此时,前方一骑快马飞冲而来,远远就大吼着。 “报!杨总管,昨夜五更,苗将军于胭脂山击败甘肃军司副统军图勒的两千人马。苗将军让小的转告杨总管,胭脂山已经准备好吃的喝的,等候杨总管,请杨总管慢慢享受。” 那信使吼完,小意了溜了杨逸一眼,很显然。这是苗授那厮故意让他这么报的。 这叫什么话?还慢慢享用,还真把我当老爷兵到河西捡便宜来了? 杨逸也不气,朗声问道:“苗将军呢?现在前锋到了何处?”…, “报杨总管,苗将军击败图勒之后,就一路往甘州方向追击,现在大概已经到了甘州附近。” “好了,你回去告诉苗授,本帅这宝刀还没见血呢,让他最好紧记我的军令。” “喏!” 等信使离去,杨逸转头问种建中道:“种将军,咱们离胭脂山还有多远?” 种建中在马上抱拳答道:“回杨总管,此地离胭脂山大概还有百里,咱们加快一些行军速度,晚上到达胭脂山不成问题。” “传我命令,加快行军速度!” 胭脂山又名焉支山,是祁连山之北的一个独立山体,扼守河西走廊要道,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胭脂山碧峰千绕,松柏交翠,四周水草肥美,曾经是匈奴的重要放牧地; 霍去病攻下河西之后,匈奴民歌唱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杨逸黄昏时率军到达胭脂山,苗授留下的五百人马打扫完战场之后,正在烤羊肉。 几千游牧民被他们驱赶到下山,搭起了一大片的帐蓬,一个个忐忑不安的。 更远一些的山下,至少有数万头牛羊被木栏围在空地上,远远看去就象一片白云铺在草地上。 而营帐前的空地上,上千头肥羊架在火堆上,烤得金灿灿的,香飘十数里。 这吃的住的都准备好了,杨逸有些哭笑不得,苗授这个狗娘养的故意气人不是,真把我当旅游团了! 一湖山光,半城塔影,苇溪连片,古刹处处;这便是甘州。 汉朝时甘州名为张掖,汉武帝取“张国臂腋,以通西域”之意,在此置张掖郡。 六十年前,李元昊从甘州回鹘手上夺得甘州之后,这里就一直是西夏重要的军事和农牧区,置有甘肃军司,计一万八千兵马驻守。 此刻,因凉州为宋军占领,甘州与河套的联系中断,使得城里人心惶惶,甘肃军司都统军野利丁明和甘州知府梁如志争论不休; 野利丁明认为宋军远来,后勤补给困难,主张坚壁清野,再向肃州求援,等宋军粮草断绝之后,再予以反击。 梁如志却认为,现在正是牛羊产崽的季节,一但将牲口全部赶入甘州城,先不说难不能容得下,就算容得下,今年也必将损失惨重,这种情况下牧民根本不可能配合官方坚壁清野; 因此梁如志主张让野利丁明率军前往胭脂山,将宋军阻于胭脂山以东,宋军远来,必不能持久,只要拖得几天,宋军粮草耗尽,必定不战自退。 两人还在争论不休,随着天色慢慢暗淡下来,甘州东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城上的守军紧张地张望着,只见茫茫的地平线上,上千骑兵飞驰而来,随着这股骑兵越来越近,城头守将大声喝令着士卒上城防守,同时飞报城里的野利丁明。 这股骑兵冲近城门后,终于可以看清他们身上的装束了,只见他们一个个身上血迹斑斑,甲胄不全,惶恐不安地望着身后,副统军图勒冲在最前面,急声大吼着:“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宋军杀来了!赶紧放我们进城,快啊!” 城门守将看清了图勒的面貌,又听到远处有隐隐的马蹄声传来,不敢怠慢,连忙下令打开东门放图勒进城。 甘州东门徐徐打开,城外的溃兵一拥而入,事情坏了!这些溃兵冲入城门之后,立即挥刀便砍,城门守军还没反应过来,懵懵中就被砍倒一片,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图勒疯了吗?…, 图勒没疯,只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他带回的一千“溃兵”其实大部分是乔装成夏军的宋军士卒; 乔装而来的宋军很快就占领了甘州东门,而城外随即又传来轰隆的马蹄声,苗授带着数千宋军自东门狂飙而入,就像一飓风,瞬间把甘州城掩没。 原来,甘肃军司副统军图勒被派往胭脂山,打算在哪里拖住宋军脚步,能打就打,打不过就在外围袭击宋军粮道,想法很好,布置也很恰当。 可来的是苗授,熙河军团最擅长的就是大迂回、大穿插、远程奔袭,苗授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甘凉一带向来就是战马的主要产区,苗授一路西来,别的不管,只是见马就夺,如今他已是一人三骑,甚到四骑,这让他们可以不断轮换坐骑,一路狂飙,速度比夏军的斥侯还快。 驻守胭脂山的图勒刚接到斥侯并报,苗授已经随后杀到,昨夜五更时分,仓促应战的图勒根本不堪一击,两千人马一触即溃。 狼行千里吃肉,苗授既然是狼,岂会放过图勒这块肉? 夏军一溃,苗授就率军狂追不舍,在甘州城和胭脂山之间的删丹镇附近追上图勒,一路追杀下来,此时图勒身边只剩下一千人左右,一千对八千,而且是大溃之后被围住,图勒很识趣地投降了。 苗授对近在眼前的删丹镇不屑一顾,毫不停留的带着降军冲向甘州城,这才有了利用图勒诈城的一幕。 苗授的这些伎俩其实很平常,但他掌握了长途奔袭的核心要义——快! 只要够快,再平凡的招式,也能让对方措手不及、也能摧枯拉朽! 当年的冠军侯作战,最擅长的同样是长途奔袭,把一个快字发挥到极致。第一次领军,他带八百人就脱离大军奔袭数百里,打得匈奴人猝不及防,一举歼敌两千多,俘虏单于国相与叔叔。 第二次冠军侯率军一万出击河西,在千里大漠中闪电奔袭,打了一场精彩的大迂回,六天中他转战匈奴五个部落,一路猛进,在皋兰山与匈奴大战,斩匈奴卢侯王、折兰王,俘浑邪王子及相国、都慰。 后来的漠北大战,冠军侯更是率军奔袭两千多里,创下封狼居胥的千古佳话。 而冠军侯用兵特点就在一个快字!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怎么死都不知道。(..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10章 仁多保忠的价值 甘州城瞬间被破,野利丁明空有一万多人马,也只有做俘虏的份。.. 苗授对甘州城的清剿还没结束,天刚蒙蒙亮,城外又传来了轰隆的马蹄声,苗授有些愣神,哪来的这么大股骑兵? 很快斥侯就来报,杨逸到了! 到了?来得这么快? 当然快,杨逸这次以全骑兵出击河西,就是要在一个快字上下功夫,又岂会拖泥带水? 他在胭脂山根本没有多作停留,用过晚餐稍事休息之后,就踏着清朗的月光连夜西进。 杨逸本以为甘州会有一场恶战,结果苗授却是轻而易举地把甘州拿了下来,这挺出乎杨逸的意料; 不过这是好事,拿下甘州,就基本不用再费力从凉州那边转运什么后勤了,以战养战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对大宋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光后勤一项,就能省下无数民力和数百万贯粮草物资。 苗授听说是杨逸大军到了,高兴地迎出东门,杨逸也不进城,让军队止于城外,对迎来的苗授问道:“苗将军,本将军会记下你这份大功,快说说,城内的清剿进行得如何了?” 苗授抱抱拳说道:“回大总管,还在进行当中,估计天亮时可以结束。” 杨逸淡淡地说道:“苗将军,我再次提醒你,千万别忘了军规,谁要是乱来,为了河西的长治久安,不管他立下多大的功劳。本帅也一定会砍了他。” “请总管放心,谁敢在末将眼皮底来乱来,不劳大总管动手,末将就先斩了他。” “这就好!” 杨逸俩人所说的“清剿”,其实是另有内涵。 西夏统治河西已经六七十岁,除了军队外,许多贵族富商在城中的势力同样盘根错节。这些势力不清除,对大宋将来治理河西将会留下极大的隐患。 战争开始之前,职方馆的谍报人员早就潜入河西各城。对这些地方势力进行摸底; 现在宋军的清剿就是根据职方馆提供的名单进行的,清理去这些旧势力,一来可以给大宋赢得大量财物。二来为将来的治理厘清潜在的阻碍。 现在城刚破,一切都可以假托战争之名进行,一但局面稳定下来,有些事便不好再做了。 而这种清剿,虽说是按名单进行,但若是士卒的杀性上来之后,很容易失控,变成无序的杀戮和抢掠,所以杨逸才一再提醒苗授,千万要掌握好军队。掌握好尺度。 否则杨逸也只好狠下心肠,杀些人以安抚当地民心了! 天色大亮之后,甘州城内基本平静下来,杨逸命令种建中率五千人马留下接管甘州,收缴战利品。厘清甘州外围的小股之敌,同时安抚地方上的农牧民。 而他率领二万三千人马再度向奔袭,时间就是生命。 霍骠骑六天奔袭五个匈奴部落。杨逸这次的河西攻略,同样是要打闪电战,外围的枝枝末末他一率不管了,利用骑兵快速突进。以战养战,争取先把甘、肃、瓜、沙四州拿下来,掌握大局之后,再慢慢梳理外围。 这回也不分什么前锋了,二万三千人全部一人双骑,向西狂奔,下一个目标:肃州! 杨逸奔袭河西的同时,河套地区也是烽烟遍地,张诚、张世永共二万人马攻打银州,折可适一万人马攻打天都山; 环庆路的种朴也没闲着,虽然枢密院没有给环庆路出兵的命令,但种朴同样将一万兵力压向横山青岗峡一带,作出大举进攻的佯动,以牵制更多西夏兵力。…, 兴庆府方面,西夏朝堂上乱成一团,如今西夏是缺兵少将,阿埋前往银州抗击张诚和张世永。野利杰哥在天都山和折可适作战,青岗峡方面由贺浪罗应付,这已经牵制西夏河套地区的大部分兵力; 加上“贺兰贼”这阵子也出来搅局,这伙叛贼如今已经发展到六七千人,处在西夏心腹之地,让西夏十分头疼,兴灵地区因此不得不留数万人马。 如此一来,派往支援河西的兵力,东拼西凑终于凑足五万人,问题又来了,谁来领兵? 没了,可靠点的将领都没了,其他的党项部族头领倒还有一些,但梁格方不敢用啊! 好不不容易凑起来的五万援军,若是交到这些部族头人手上,梁格方得考虑他们会不会象乞罗刚一样,直接带着人马跑到宋军那边去了。 对党项几个部族一而再的清洗,梁家与他们之间的积怨比跟宋军还深,梁格方哪里会同意把军队交到他们手上? 千挑万选之下,梁格方无奈之下从梁家子弟中先出一个比较像样的,叫梁亭,让他率领五万援军前往河西增援。 兴庆府到凉州之间的距离,比兰州到凉州的距离远了两倍,梁亭的五万夏军还没走出百里,兰州这边的雷秀就接到了情报; 如今雷秀也不用给杨逸他们转运后勤了,闲着也是闲着,便让副将吕铮带五千步兵慢行,自己率两千骑兵,直插兴庆府到凉之间的飞沙岭一带。 现在凉州和甘州已被宋军攻下,五万夏军出河西,实际上已经等于是外线作战,后勤补给得从河套方面转运。 很好,这差不多上千里地,够梁亭忙活的了。 这次梁亭带来的是五万骑兵,过青铜峡,走理应城,出沙陀,沿着沙漠边沿向西狂奔,打算重新夺回凉州城,切断杨逸大军的东归之路。 雷秀带着两千人马埋伏在飞沙岭一带,梁亭大军过去了,他却没有动弹,王愍在凉有五千守兵,守几天总不成问题,他要做的就是不让河套运来的一丁点粮草过飞沙岭。 两天之后,梁亭大军到达凉州,黑压压的铺满城下,人吼马嘶,好不壮观。梁亭下令扎营之后,利用一天时间来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当夜王愍派兵出城偷营,没有成功,第二天两军就展开了激烈的攻城战; 夏军背土填平护城河,然后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向城墙压去。 城上的宋军以弓驽、以手雷等猛烈还击,双方的喊杀声传出二三十里。 与此同时,肃州城下的一场攻城战也即将开始,杨逸的两万三千人马齐压肃州,而肃州城内的夏军不过五千人,守将叫乌巴里; 杨逸把仁多保忠带来,一直没机会用,这会儿是用他的时候了。 仁多保忠被推到肃州城下,对城上的守军大喊道:“城上的兄弟们,我是仁多保忠,我劝各位别再为梁家卖命了,西夏早已不是以前的西夏,梁家本是外来户,却窃取西夏皇权数十年; 如今的梁太后与梁格方,更是对我党项各部一再清洗,其篡位之心已昭然若揭;大宋举仁义之师,攻伐河西,只要尔等放弃抵抗,大宋一定会善待你们; 兄弟们,虽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凉州、甘州已被宋军拿下,兴庆府那边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救援你们; 你们早已是孤军一支,城破只是迟早之事。现在降了还能得到大宋的善待,若是城破之后成了俘虏,后果就难料了。”…, 城上的西夏守军顿时一片哗然,仁多保忠不但是西夏这些年间威望最高的将领,而且他出身名将世家,他父亲仁多丁零曾经也是西夏的名将,对西夏作出过卓越的贡献,仁多家族在西夏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仁多保忠突然出现在肃州城下劝降,这对守城夏军的士气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现在肃州的形势已经不用多说,东面凉州、甘州被宋军攻占之后,他们这些人外援已绝,这本就使得军心惶惶,再经仁多保忠这一劝,有些士卒不禁在城上大声问道:“仁多将军,我等投降,宋军真会善待我等吗?” 仁多保忠大声答道:“我曾做过你们的将军,岂会陷你们于水火?放心吧!名扬天下的杨大学士便是这次西征宋军的主帅,他已经郑重作出承诺,只要你们放弃抵抗,一定会善待你们。” 城上刀光霍然飞闪,那城上问话的士卒头颅飞起,热血飞喷. 守将乌巴里提着血淋淋的大刀,狂喝道:“将士们,别听他的,仁多保忠做了大宋的走狗,他自然是帮着大宋说话,岂能相信于他?咱们一投降,恐怕就被宋军杀了; 宋军远来,后无粮草补给,只要咱们支撑几天,宋军必将不战自溃,到时我带着将士们生擒杨逸,立不世之大功,太后必定会大加封赏,来啊!给我架床驽,射死仁多保忠这个叛徒。” 仁多保忠不敢多留,大喊道:“兄弟们,快降了吧,只要你们不抵抗,宋军仍会善待你们。” 仁多保忠喊完,飞快退去,杨逸扰乱城上夏军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次奔袭战要快,更快!肃州城下也不容拖延。 于是他立即下令攻城,苗授、刘老虎与王道各率三千人马,如同红色的洪流向肃州城汹涌扑去。 土工作业,宋军天下第一,城上军心已失,即便乌巴里亲自督战,城上射下的箭矢也是稀稀落落; 宋军只用一个时辰,便将护城河填平,接着是无数的云梯架到城墙上,人如蝼蚁一般纷纷冲向城头。(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311章 宋朝的第一台水泵 十三娘她们回到京城时,才知道杨逸已经率军出征,担心也没有用,只能耐心地等待西北的消息。 而这时,杭州的林如海带着近十二个富商巨贾已悄然进京,在三生楼与韩碧儿闭门磋商,成立江南商会,制定一系列行业规则,和互助条款,这些商议妥当之后,再以林如海为代表,与工部郎中韦德商议向朝廷船场购船事宜。 大宋一直以来对造船都比较重视,造船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从建国之初就在开封设立造船务。负责打造和修理船只,又教习水战。每位皇帝通常每年都会到金明池观习水战。 官府在各主要河流沿岸设有很多官船场,杭州、明州、泉州等地都有大型的造船厂。 不过,大宋对官船的制造有严格的定额控制,至道年末,官船定额为三千二百三十七艘,治平元年(1064)以来,官船定额一直是两千八百五十四艘。 朝廷对官船场诏发明令,不许自行增减。 因此,私人想从官船场买到大船很难,一般只能从私营船场购买。 但私人船场技术有限,难以造出那种千料以上的大船。而这一切,经杨逸疏通后都不再成为问题,朝廷的官船场船场今后将接受私人订单,按工料收取建造费用。 新成立的江南商会,这回一次性向朝廷的官船场下了二十六艘一千五百料的大船订单,光这一项就为朝廷带来上百万贯的收入。 韩碧儿丝毫不含糊。一次性订造了三艘,船还没开造,她已先派一个叫何宏海的管事。前往江南招募船工,同时利用林如海等人的关系,以杭州为中心。打造进货和出货的商业链条。 十三娘也没闲着,她也在忙活与船有关的事情,当然,她不是忙着造海船,而是在改装一艘小船; 这艘改装后的小船在汴河上一露面,立即引来无数好事之徒的围观。 因为这艘船样子太奇怪了,两边船舷上各装上了一个“大轮子”,就象是两部水车。但大轮子上没有吸水的竹筒,只有横向的水叶。 船只逆流而行时,那“大轮子”被水流一冲,就开始不停地旋转,岸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个个伸张脖子,纷纷猜测在船舷装这两个“大轮子”是干什么用的。 十三娘和茗儿打扮成士子模样。都换上了一身儒衫,头上戴着软脚幞头,如同两个翩翩美少年,她们坐在另一条船上,来回指挥着。 那艘改装船太小。两边船舷装上两个“大轮子”之后,显得头重脚轻,在河面上航行时像渴醉酒了一样,摇摇晃晃的,看得人胆战心惊; 岸边围观的好事之徒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和嘲笑,也难怪他们,谁看到了这怪异的船只的“醉酒”模样都会发笑。 十三娘却极为淡定,反正这船只是用来试验的,她不停地发出各种指令: “靠过去一点,靠近一点。” “你们,再把船划快一点,快快快!” “……” 她仔细观察着那艘改装船的尾流,随着船夫使劲的划,改装船速加快之后,船尾处终于看到有两股浊流涌上水面,十三娘高兴地拉着茗儿的手说道:“茗儿快看,快看,成了,有浊水涌上来了。” 茗儿也兴奋地说道:“娘子,婢子看到了,娘子太利害!真的成了耶!” 俩人正高兴,前面那艘头重脚轻的改装船突然一斜,在岸边一片“唉唉唉!”声中,侧翻在汴河上。几个船夫都成了落烫鸡,争着游向岸边,岸边除了轰然的嘲笑声,伸竹竿、丢绳子救人的也有,一时乱糟糟的。…, 几个船夫爬上岸之后,岸上围观的百姓纷纷好奇地问道:“这位兄弟,你们这是干嘛?这说是水车嘛不是水车,在船两边装这么两个大轮子,也不见得你们的船能走得更快,我说兄弟你们这是做何勾当呐?” “对对对,快说说,哈哈哈……” 几个船夫就是杨家的家丁,只见他们骄傲地昂着头答道:“你们知道什么?这是我家娘……官人改造的浚河船,用来疏浚黄河泥沙的; 各位想必也知道,黄河水中有大量泥沙,遇到水流平缓处便会沉积下来,这泥沙越沉越多,河床就变高了,河床一变高,这就容易决堤; 嘿嘿,有了我家大官人改造的这种浚河船,就不怕泥沙沉积了,各位刚才没看到吗,这浚河船一走起来,后面就会涌起浊水,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围观的百姓纷纷询问。 “去去去,这是朝廷机密,不能告诉你们。”其实几个家丁也不明白原理,只好打出朝廷机密的大旗。 “得了吧,这算什么朝廷机密,若真是机密你们还会在这儿试船,骗谁呢?” “对对对,快说说是何勾当!” 围观的百姓又鼓噪起来,几个家丁脸红脖子粗,就是答不出来。 其实十三娘摆弄的这条船,就是在船舷两边加装一个水车,船只逆行时,水流推动水车旋转,水车的轴上有一个小齿轮,这个小齿轮又带动另一个装在水泵上的小齿轮,最终将旋转的动力输给水泵里的水叶;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大齿轮带动小齿轮的原理,由那巨大的水车,带动水泵里小小的水叶。 整个水泵沉在水下半尺深的地方,进水口也在这个位置,而出水口则是用一根管子通到河床底下。 工作原理就是船只逆行,船行速度和水流速度等于水车的转速,水车的转速传到水泵的水叶上时,又让水叶的转速加快了好多倍,这就能抽水了; 而水不是往上抽,而是通过管子往河床冲,顺利水的冲力把沉积在河床的泥沙冲起来,再由河水带走,这就达到了疏浚泥沙的效果。 以前王安石疏浚黄河,也尝试过用机械作业,他的办法是做一个铁耙,铁耙两边拴上绳子,再绑在船上,然后把铁耙沉到河底; 让船顺流而下,拉动铁耙,由铁耙把河床下面的沉积的泥沙刮浮上来,便可让河水将泥沙带走,以达到疏浚河道的目的。 这个方法其实不错,当时王安石成立了一个疏浚黄河司,准备配置三百条船,长年在黄河泥沙容易沉积的地方疏浚河床。 但这个办法也有他的缺点,铁耙一沉到河底,刮对泥沙之后,就象船只下了锚一般,让船只很难行走; 特别是河底有石头的话,铁耙一但卡上石头,就会卡死,有时连铁耙都取不上来,只能砍断绳子,放弃河底的铁耙。 于是一些河工便偷懒,把铁耙的齿倒转向上,这样就省力了,但也就失去了疏浚河床的效果。 铁耙沉在水下,谁也看不到,除非朝廷在每条船上都派人监督,否则很难杜绝河工作假。 十三娘发明的这个以水喷沙的疏浚方式,则比较容易杜绝河工偷懒,因为水泵的齿轮是和水车的齿轮固定在一起的,在黄河上那种水流相对快的地方,哪怕只是把船停在河面上,利用河水的流速推动水车,也一样可以达到以水冲沙的效果。…, 她所制作的水泵由于整个沉在水下作业,因此也不需要太高的密封性,只要水叶搅动,就能吸水冲沙,效果很不错; 这样河工也省力,监督起来也容易,一个人完全可能监督上百条船,因为你船行不行,远远就能一目了然的,你船一行,就等于是在正常作业的,不像王安石的铁耙,河工把耙齿倒翻上来,你也看不到。 现在十三娘试验用的是小船,船舷装上两个大水车之后,显得头重脚轻,一下子就翻船了,但若是朝廷使用时,完全可以用大点的船,那样就可以避免出现翻船的现象了; 甚至还可以装上更大的水轮,水轮和水泵里的水叶比例相关越大,水叶的转速就越快,喷出的水流也就越强,冲沙的效果自然就更好。 几个家丁不明白水泵的工作原理,因此答不上围观百姓的问题,茗儿在船上对岸边一大群围观百姓笑道:“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帮我们把这浚河船打捞上来,我就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 “吓,不说拉倒,拿这来让人帮打捞这破船,没门。”岸上顿时传来一片嘘声。 更有人说道:“瞧这船怪模怪样的,还假托是什么朝廷机密不肯跟人说,指不定是做什么坏勾当的呢。” 杨家几个家丁听这话就不舒服了,上前围着说这话人嚷道:“怎么说话呢你?这怎么就是坏勾当了?知道我家大官人是谁吗?说出现来怕吓死你!” “谁?” “也不怕告诉你,我家大官人就是当朝杨学士,如今正率军攻打河西呢,指不定现在捷报已经快到万胜门了。”几个家丁说到这,又骄傲地昂起了头来。 岸边看热闹的百姓一听说是景明坊杨家的人,立即肃然起敬,议论纷纷的同时,不一会就有人跳下河,其他人则找来绳子,准备帮忙把船拖上岸来; 见到打出杨逸的名号,百姓纷纷下河帮忙,连船上的茗儿都不禁扬起俏脸儿,像只骄傲的天鹅似的。 她刚得意着呢,十三娘抬手往她后脑勺就拍:“你这死妮子,瞧你这臭德性,还不快回去拿些钱来,总不好让人家白白帮忙。” “是,娘子!嘻嘻……”(未完待续) 第312章 势如破竹 肃州城在汉武帝时叫酒泉郡。霍去病攻取河西之后,汉武帝曾下令迁民十多万至酒泉一带耕牧,自此之后,汉人便在此繁衍生息,形成了庞大的族群。 唐末之时,大唐势力完全退出了河西,河西汉人遭到了吐蕃人惨烈的蹂躏,“丁壮者沦为奴婢,种田放牧;羸老者咸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河西汉人,日夜思归大唐,开成年间(836年——840年),唐使赴西域,途中“见甘、凉、瓜、沙等城邑如故,陷蕃之人见唐使者旌节,夹道迎呼涕泣曰:‘皇帝犹念陷蕃生灵否?’其人皆天宝中陷吐蕃者子孙,其语言小讹,而衣未改”。 唐大中二年(848年),陷于吐蕃的沙州首领张义潮率众起义,凭着河西汉人自身的力量,曾在玉门关一带建立起一个汉人政权,西至西州、东至兰州、岷州等,计十一州尽数收复。 由此可见,河西汉人是非常多的,只可惜大唐日渐羸弱,他们再陷异族之手又已经两百年了! 两百年可以改变他们的衣着,改变他们的乡音,但改变不了他们那颗中国心。 这次来的虽然不是大唐的铁骑,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是来自故土家邦的铁骑就够了!大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同祖共宗。 肃州城外,杨逸一声令下。近万士卒争先恐后扑向城墙,杀声震天。 而城内,经职方馆谍报人员联络之后,张益阳、曹敬、周同方为首的汉人家族也一齐发动,他们聚集起四百多名丁壮,从城内杀向肃州东门! 城墙上下箭雨飞腾,宋军将手雷的引信剪短之后。扔上城头即爆,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弥漫的硝烟呛人心肺。一队队宋军举着盾牌,前赴后继地沿着云梯冲向城头; 刘老虎负责攻打东面城墙,他身先士卒。举盾提刀嗷嗷叫着冲上城头,七八个夏军拥上来,刘老虎双手持刀狂砍暴喝,势如猛虎,砍断的头颅飞上空中,无头的尸体鲜血暴喷,洒满城头! 而就在此时,张益阳等人率领的丁壮也从城内杀到东门,他们武器简陋,大多用的是长枪。一个小小的铁制枪头,连着长长的木干,有的甚至拿的是锄头或菜刀,但只要敢杀人、能杀人,用什么做武器现在已经不重要。 东门的夏军被内处夹击。本就低迷的士气彻底瓦解了,瞬间就崩溃,有的盲目地向城内奔逃,有的直接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宋军倒也不多作杀戮,杨大总管说了,不光牛羊值钱。俘虏同样值钱,都水监等着人用呢! 东门一失守,整个肃州城的夏军便再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几个城门打开,宋军如潮水涌入,城内还有少量溃兵,得抓紧时间“清剿”! 肃州守将乌巴里被带到杨逸面前,杨逸看也不多看一眼,冷森森地吐出两个字:砍了! 张益阳、曹敬、周同方等人率众前来拜见,杨逸不等他们走近,就下马趋步相迎。 张益阳含泪拜道:“我河西百姓,多年来望眼欲穿,盼天朝王师如久旱之盼云霓,今日苍天开眼,总算让我等盼到了,河西重光!河西重光啊!我等终于可以告慰先人了!” 杨逸一一将他们扶起,和声说道:“如今大宋国势昌盛,朝廷清明,王师重出河西,各位诚心归宋,力助王师破城,功不可没,本官一定会上报朝廷,予以封赏,今后治理肃州,还望各位多多出谋献策,共同维持肃州安定繁荣。”…, 张益阳等人又齐齐作揖答道:“杨大帅客气了,帮助王师便是帮助我们自己,实在不敢居功,至于治理肃州,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忠尽力!” “好,肃州战乱初定,如何稳定人心就多多仰仗各位了。” “请杨大帅进城,我等已备好水酒,为杨大帅洗尘。” 杨逸摆摆手说道:“不了!河西未平,瓜沙等州未复,还不到饮酒庆贺之时,各位先回城吧,如何安定民心,还望各位多多协助王将军。” 张益阳等人一再相劝,杨逸坚定不移,只得作罢! 城中的“清剿”还没完全结束,杨逸已再次下令,王道率三千人马留守肃州,清剿外围;苗授率七千人马,沿黑水向北,奔袭占据黑水镇燕军司的往利乞光。 而杨逸自己带着刘武计一万两千人马,再度向西,马不停蹄地奔袭瓜沙二州。 杨逸破甘、肃二州皆不入城,不但受到了士卒的尊敬,张益阳等人听说之后,更是由衷感叹和称颂。 凉州城下的攻城战已经打了三天,夏军带来的粮草已基本耗尽,而后续粮草却迟迟不见运到。 梁亭只得纵兵四处抢掠,但城下战斗打了好几天,外围的牧民怕受池鱼之殃,早就赶着牛羊远避了,夏军能抢到的东西极为有限。 无论再利害的将帅,一但粮草短缺,也难以阻止士气低落。 梁亭首次带军,全靠手下一些中层将领得力,才能把五万大军带成这样,如今缺少补给,导致士气低落,他能有什么办法? 夏军之中议论纷纷,流言四起,大多数人认定后路被宋军切断了,因此后勤补给才运不过多,他们猜得没错,雷秀的两千骑兵虽然不多,但用来劫粮道却是足够了; 从最近的应理城到凉州也有六七百里,这么长的距离,雷秀可以从容地选择最恰当的时机,最适合的地点劫粮。 从第四天开始,夏军的攻势越来越弱,迫于梁亭的压力,夏军士卒才提着刀冲上去做做样子,其实大伙早已无心作战了。 到了晚上,派出去抢粮的夏军竟有三队没有回来,每队将近四百人,这让夏军更是人心慌慌。 副将贺扎罗劝梁亭道:“统军大人,咱们今夜还是赶紧撤军吧,趁现在军心还没有散,撤军还来的得及,若是再过一两天,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想撤也撤不了了呀!” 梁亭今年二十八岁,长得倒是一表人材,这会儿也是眉头紧锁,他不是不想撤,可这一撤,就等于彻底放弃河西了; 西夏因此丢失大半国土不说,宋军得了河西,就对河套形成了半包围,随时可以对西夏两面夹攻。 而且梁家也丢不起河西,一但放弃河西,梁家必定民心尽失,在西夏的统治将更加岌岌可危。 出征前,梁格方给他的命令是务必夺回凉州,乃至整个河西,否则砍了他以安民心,这才是梁亭咬牙苦撑的原因所在。 “再坚持两天,贺扎罗将军,明天你亲自率军攻城,务必把凉州攻下,告诉士兵们,只要攻下凉州,咱们就不用担心没有粮草了。” “统军大人!” “去吧!让士兵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全军攻城!” 结果这一晚,城里的王愍不断派人出城骚扰,夏军别说好好休息,连眼睛都没法合上;…, 第二天,梁亭下了死命令,全军压上,务必在今天攻下凉州。 城里的王愍明白夏军已经到了极限,他让乞力刚带着西夏降兵上城帮着防守,而咬牙空出两千骑兵等着反击。 夏军一夜没睡好,吃又吃不饱,攻城战打到中午时,早已是精疲力竭,就在这时候,东北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滚滚的烟尘嚣腾到了半空,如同千军万马冲杀而来! 其实杀来的只有雷秀的两千骑兵,但他让人在马尾后面拖着树枝,两千人马散开来狂冲,造出的声势如十万大军一般,吓得攻城的夏军惊慌失措、肝胆具裂。 机不可失,城内的王愍也立即让两千骑兵杀出,一里一外,猛烈地冲入夏军阵中。 夏军分四面攻城,东北方向遭到攻击,其他三面看不清情形,只看到大股的烟尘,以为是宋朝大军杀到,巨大的恐慌之下,未遭攻击的三方反而先崩溃了。 大溃败一但形成,那便如同雪崩一般,再也无法阻止,从城上看下去,数不尽的夏军如同蝼蚁一般,亡命地奔逃着,个个丢盔弃甲,抢马飞奔! 四千宋军驰骋于后,赶鸭子似的,一路追杀着,从凉州城开始,一直追杀了数十里,俘虏了一万多夏军,马匹无数! 这还没完,王愍押着俘虏回凉州,雷秀带两千人马稍事休息之后,继续追杀,夏军没有粮草,从凉州到最近的应里城五六百里,够雷秀追杀几天的了。 梁亭和贺扎罗收陇溃兵,往河套方向奔逃,两三万人无粮可食,只得杀马充饥; 逃到飞沙岭时,吕铮率领的五千步兵早已埋伏在此,突然杀出,已成惊弓之鸟的夏军再次崩溃,许多人甚至不愿逃了,老老实实跪地等着做俘虏,大宋是礼仪之邦,一向优待俘虏的! 雷秀的两千骑兵也再次杀到,而许多宋军步兵夺得战马之后,勉强骑上去,颠得歪歪斜斜的,照样敢去追杀夏军,失魂落魄的夏军根本没有人敢回头反抗,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 梁亭和贺扎罗一路逃回到应理城时,身边剩下不到八千人马,还个个面无人色,武器盔甲更是早就扔完了! 想想出去时五万大军,回来时剩下几千溃卒,第一次领军出征的梁亭不禁抱头嚎啕大哭!(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13章 一招致命 『』小说平台火爆纳新。 您的更新之路从『』起飞。 ../p/1929242059 凉州收复、甘州收复、肃州收复,一份份捷报通过职方馆的飞鸽传书,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东京,一时之间整个东京顿时陷入喜庆的海洋。 普通的百姓从中看到的是大宋日渐强盛的景象,而商人们从中却看到了无限的商机 河西收复,数不清的战利品需要发售,而且河西走廊一但打通,丝绸之路东段就再无阻碍…… 西域的珍奇异宝,因多年来的东西隔绝,在中原多是天价,而中原的丝绸、茶叶等等,在西域同样是价比黄金,这种商机谁愿放弃? 韩碧儿的商队第一个出发,接着无数的商队纷纷紧随西去,而朝廷方而,因时导势,立即贴出告示,大型的商队前往西域行商,在一些尚未稳定的地区,将得到军队的护送,而不收任何费用。 大宋不抑商,而且大力鼓励工商,王韶刚收复熙河之地时,朝廷也是曾大力鼓励商人前往河湟经商,并给予许多政策上的优惠。 此次朝廷的告示一出,更是举国轰动,前往西域的商队络绎于途,一派繁忙景象 朝堂上更没闲着,政事堂会议连日招开着,无不是为了商讨如何治理河西。 蔡京最为着急,征伐河西之时,朝廷就定下政策,将会对河西的异族大户进行一翻清洗,以清除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 这种清净必定给朝廷带来海量的收入,至于会不会因此让河西变得凋敝,完全不用担这份心,你看看绵延不绝前往西域的商队就知道,河西只会比以前更加繁荣,而不用担心因清洗让河西民生凋零。 这一天的政事堂会议上,蔡京朗声说道:“随着凉州、甘州、肃州相继收复,余下的瓜沙二州已成孤军,如陷死地,收复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因此我认为,朝廷现在应该立即着手派遣官员,接手治理河西,统计战利物品,管理河西畜牧,设置榷场,征收商税!” 章敦点点头说道:“河西以畜牧为主,我朝自立国以来,就缺少战马,如今收复河西,应尽快在河西设置群牧司,管理河再畜牧事宜!” 苏颂说道:“河西收归之后,要想长治久安,朝廷有必要迁民实边才行,农耕、畜牧一同兴盛起来后,便可边养以边,减少从内地转运粮草之损耗。” 李清臣接着说道:“朝廷既然决定用夏军俘虏治河,便应尽快着手连同其家属的一起内迁,一来可使河西迅速稳定,二来可加快治河速度,至于夏军家属的安置,应视同我朝百姓,以争取夏军俘虏安心治河。” 许将接着说道:“河西方面,由于杨总管采取的是快速奔袭,以战养战的策略,我朝因河西战事实际损耗不大,完全有能力再战; 河套方面,由于河西丢失,及梁亭五万大军尽没,西夏军心民心必定更乱,极有可能造成西夏朝局发生大震荡,因此有必要让了陕西各路做好准备,一但情况有利,立即出兵夺取定难五州,乃至整个河套。” 礼部尚书杨畏说道:“河西收复,除派遣官员治理之外,还应尽快在各城镇设立学舍,教授儒学;同时颁布诏令,河西各族百姓只要身家清白,皆可参加朝廷科举,已收拢民心。另外推广我华夏衣冠礼乐,及早同化异族之民,如此方能长治久安。”…, 杨畏这一招得到了大家的称赞,朝廷有时会开恩科,就是为了收拢天下民心,河西之地刚刚打下,立即允许各族百姓参加科举,这对收拢各族民心将有极大的作用; 但其实,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河西刚刚收复,文教落后,和内地从小就翻烂无数经书的读书人相比,河西读书人登科的希望不大; 但这不要紧,朝廷给了你公平竞争的机会,能不能金榜题名那就看你自己了,考不上也怪不了谁。 政事堂里的帝国高官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完善着治理河西的方案,以及加强河套地区的战争准备。 每一项措施得到政事堂通过之后,尚书省将工作分派下去,相关部门便要快速行动起来; 章敦执政也好几年了,朝中官员大多也习惯了他那种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章敦的铁腕手段让每一个敷衍塞责的官员必须思量一下后果。 而且现在张商英刚出任吏部侍郎不久,他专管官员的考功,张牛人新官上任的热呼劲还没过去,各位千万别撞到他手里。 河西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派往治理河西的官员已经上路,还有大批的官员是专门往河西负责迁民的; 夏军俘虏及其家属,需要内迁荆湖一带,今年裁撤下来的厢军及家属也要逐步迁往河西,这将要付出巨大的花费; 当然,收复河西,杨逸他们“清剿”残余之后,也必然收获一笔巨款,现在有多少还没统计出来,但应该差不多够迁民所用了。 疏勒河是河西走廊上三大内陆河流之一,发源于祁连山西段,水量丰沛,向北流至瓜州附近之后,河道折向西,流经沙州、玉门关、汇入蒲昌海。正是由于疏勒河的滋润,让瓜、沙一带成了丰腴的绿州。 自古以来,为了争夺河西走廊西端这片水草丰美之地,无数的战争在这里打响,无数鲜血汇入疏勒河。 今天,疏勒河边再次迎来了金戈铁马,来自东方的,是杨逸率领的一万多宋军; 从西面迎来的,是西夏西平军司都统军野利也安率领的两万夏军。 河边的胡杨林被风吹得起伏如浪,一望不到边的草原上,两军隔着数里森然列阵,双方都是全骑兵,战马不地嘶鸣着,迎风招展的旌旗猎猎作响。 野利也安非常清楚,自已已成孤军,困守孤城只会让士气更加低落,那和等死差不多。 西平军司共有近三万人马,他将步兵留在城内,自己带着两万骑兵迎击杨逸。 将近二比一的兵力对比,而且宋军远来疲惫,胜算还是很大的,至少野利也安是这么认为。 杨逸再次让仁多保忠前去劝降,仁多保忠早就认命了,知道杨逸带自已来河西就是干这个的,而且他也明白,西夏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加上大宋待自己还不错,那就老实配合吧! 杨逸不指望仁多保忠真能劝得二万夏军放下武器投降,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击夏军的士气,打个比方,若是自已被俘,夏军让自已去阵前劝降宋军,对宋军的士气也必将是致命的打击,杨逸带仁多保忠来,要达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仁多保忠去劝降,夏军不降,没什么好说的了,打! 战鼓轰隆的擂响,声震天地,夏军的角号也同时吹响,声如呜咀,整个疏勒河畔变得一片肃穆,战前的紧张气氛仿佛让空气也凝结了。…, 这回杨逸将亲自披挂上阵,身边是花木兰和王勇这些亲卫,王勇这些人曾追随 李湘弦远赴呼罗珊,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他们中的二十人使的是清一色的新月形大马士革刀,寒光四射! 而刘老虎率领五千人马于右翼,将和杨逸的大队形成六十度夹角杀入敌阵,当然,一切看情况随机应变。 “杀!” 杨逸大吼一声,新月宝刀向前一指,乌云盖雪扬蹄长嘶一声,便如离弦之箭冲出! “杀杀杀!” 身后如海啸一般的呐喊,声透天地,轰隆的马蹄声震得疏勒河荡起阵阵涟漪,一片红色的浪潮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向夏军大阵。 对面的野利也安同样是身先士卒杀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激起夏军低迷的士气。 两片红云、一片乌云贴着大地飞快地接近,终于轰然撞在一起,翻腾而起的尘埃让人视线模糊不清,巨大的喊杀声汇聚在一声,让天地为之变色! 杨逸是迎着野利也安冲去的,他的千里神驹脚力非凡,为了配合后面的军阵,他一直有意控制着乌云盖雪的速度。 等到双方距离数丈之时,杨逸松开缰绳、一夹马腹,乌云盖雪突然加速,如同蛟龙出海,飞一般向野利也安冲去。 野利也安不料有此,猝不及防,避无可避,只得奋起迎击,杨逸暴喝一声,立身而起,双手持刀以全身力道狂砍而去,刀光如匹练飞舞,野利也安奋力举刀来抄…… 锵!一声清鸣。 野利也安的刀被劈断,而杨逸手上的刀光去势不减,又是噗的一声,野利也安那大好的头颅飞起半空,鲜血飞洒! 而杨逸那集全身力道的一击,犹未收住,又劈下一片马股,宝刀才收回。 野利也安一个照面就被戮杀,无头的尸体随着战马轰然倒地,惨烈无比。 宋军阵中顿时传出惊涛拍岸般的欢呼声,士气更是高涨,人人嗷嗷地叫吼着,冲入敌阵舍生亡死的砍杀! 而夏军则是个个被吓得面无人色,再无一人敢逆杨逸的刀锋,纷纷走避,但又能避到哪里去? “野利也安已受诛,降者不杀!” “野利也安已受诛,降者不杀!” 杨逸一边冲杀一边高喊,身后的士卒也跟着同声高喊,声透层云。这使得夏军的斗志如雪崩般迅速瓦解,溃败在所难免 杨逸这次可以说是把宝刀和宝马的优势利用到了极致,这才能一个照面砍杀敌军主帅!而这,必将成为他的另一个传奇。 (未完待续。 ) 第314章 花青天 如果把西夏比作一栋房子的话,那么仁多保忠以及党项八部那些头领,就是支撑这栋房子的梁柱。 现在,这些梁柱不是被杨逸他们、就是被梁家自己清除掉了,只剩下梁家中间那根大柱。 梁家再利害,他也很难把这栋房子支撑牢固,何况梁家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它只是依靠在女人胸脯上的一个外戚家族而已。 因此,这样一栋房子,只要受外力一捅,便摇摇欲坠了! 杨逸这次突袭河西,事实恰好证明,西夏就是这样虚弱。 也难怪,就算大宋遭到蒙云谷等一系列的大败,恐怕也是大厦将倾,何况西夏国小民困,经济上又极度依赖大宋,能支撑到今天已经不错了! 疏勒河一战,杨逸一照面斩杀野利也安之后,两万夏军很快就演变成大溃败,回河套的路早已被隔断,逃无可逃,除了投降,他们别无其它选择。 杨逸兵分两路,让刘老虎带五千人马直扑沙州,自己带着余下人马除了看押俘虏,顺带拿下瓜州。 瓜州城中还有两三千夏军,但野利也安的人头被宋军用竹竿挂到城下之后,根本不用仁多保忠去劝,城中守军绝望之下就自动投降了! 多少你也装模作样抵抗一下啊! 就这么投降了反而让杨逸有些头疼,这下没借口“清剿”残兵了! 怎么办? 花木兰看出杨逸为难,突然笑道:“大人。我有办法!” 杨逸横了她一眼道:“少卖关子,有什么办法快说。” “大人您在环州时,可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爷,百姓个个传说您断案如神,大人何不也在这里升堂问案,让穷苦百姓有冤的申冤,有仇的报仇。” “什么叫有冤的申冤。有仇的报仇,当是这江湖仇杀呀!咳咳,不过嘛。你这主意还算不错,这样吧,就由你来升堂问案吧!” 花木兰这主意还不错。说来就等于是变相的诉苦大会,这些大家族人多势强,谁家没干过点欺负人的事? 就算没有,咱们也能让他有,我说他有他就有!反正就是一个借口。 “大人?让我来升堂问案?”花木兰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置信,显然她没有做青天大老爷的准备。 “怎么?好歹你也是个女将军,升个堂问个案也不敢?”杨逸睥了她一眼,常言道请将不如激将。 果然,花木兰一挺胸脯哼道:“我来就我来。我还怕他不成?” 接着她有又有些不愤地嘟囔道:“自己不愿出面,就知道让人家来做恶人!” 杨逸再次瞪着她说道:“你这什么话?老子连逼宫……呃,老子还怕得罪那几个人?他们算哪根葱?大不了一刀砍了干净; 只不过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为了有个回旋的余地,这个案由我来审不太合适。难道我去做恶人了,明个儿让你们这些下属去充当好人、安抚民心?这算什么回事?人家人信吗?” 花木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弱弱地认着错,最后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大人,您到时不会为了安抚民心,把我推出去砍了吧?” 杨逸朗声大笑:“哈哈哈!有可能哦!你若是审不好。不用等到那时,我先就把你砍了!哈哈哈……” 这时,宋军也基本将瓜州城内控制住了,城中那些官员和豪绅诚惶诚恐地出城迎接杨逸。…, 杨逸收去一身杀气,笑得一脸和煦,好声安抚着他们,并邀他们随同进城。 瓜州自古就是东进西出的交通枢纽,丝绸之路上的商贾重镇。 杨逸策马从东门入城,城中基本已经平静,但沿街的店铺和住家都是大门紧闭,许多人通过门窗窥视着外面的动静,也有些大胆的站到了路边。 城中建筑多以泥坯房,也有一些砖石结构的,象中原那些竹木结构的比较少,这很好理解,这边树木不多,黄沙漫漫,若再砍树建房,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城中汉人、回鹘人、党项人、吐蕃人、达靼人、大食人,应有尽有,杨逸能看到最多的自然是汉人,因同宗同源,他们对宋军少了畏惧。 当夜,杨逸在府衙接受了原瓜州官员和士绅的宴请。宴饮过半之时,接到沙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出所料,刘老虎也顺利地拿下了瓜州,这让杨逸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倒让那些降官和当地士绅放心了不少。 第二天,杨逸带着半数人马出城,开始对瓜、沙二州外围进行梳理!他将军队分为几百人一股,冲到边界后再拉网似的兜回来。 可不能让那些牧民赶着牛羊跑到他国去了,这儿南边是草头达靼和黄头回鹘,西边出玉门关不远便算是西州回鹘的地盘了,北边则是辽国的上京道。 牧民若是担心大宋接管之后受到杀戮,赶着牛羊转投他国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须尽快控制他们。 牛也好,马也好,人也好,每一样可都是财富,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而城中,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戏也开始了。 宋军义薄云天,为民作主,士卒们挨家挨户去询问那些贫苦百姓,你有冤屈吗? 有,好,马上去州衙击鼓鸣冤,我们花青天一定替您作主。 没有? 你怎么可没有冤屈呢? 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你穷成这样,是谁造成的?都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若是没有冤屈,怎么别人那么富有,你却穷成这样子呢? 没得说,你一定有冤屈! 快去。快去,我们花青天也是穷苦出身,一向是为穷苦百姓申冤不遗余力的! 州衙大堂里,花木兰弄不来官服,只得把一身盔甲擦得鲜亮,腰挂新月宝刀,往正堂一坐。唇红齿白,英姿飒爽之中不失威严! 堂下两排杀气腾腾的宋军士卒客串成衙役,手持水火棍。腰配大马刀,那冷森森的眼神能让胆小之人吓得尿裤子。 “升堂!” “威武……” “带人犯……呃,不对。带原告!”花青天看来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两班客串衙役的士卒个个憋得双腮鼓起,像被激怒的蛤蟆似的! “笑什么笑?都是那姓杨的……呃,没看人堂下站着那么多原告吗?还不赶紧带原告。”花青天恼羞成怒,把惊堂木拍得呯呯直响。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被带了进来,见了堂中这架势,吓得两腿直抖。 花青天生怕她不告了,连忙和声问道:“老大娘,你不用怕,有什么冤屈,便请道来吧。本官执法如山,爱民如子,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很好,花青天终于进入角色了。 老妇人一边哆嗦,一边说道:“民妇要告城南阿卜勒家。抢民妇的女儿为妾……” 呯! 惊堂木狠狠地砸下,桌子没震垮,却把那老妇人震垮了,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强抢民女,这还得了。简直是罪恶涛天,来啊……”花青天没有立即下令,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名单,很好,名单上有。 “来啊!给本官把城南阿卜勒家的家主带上堂来!老大娘……” 花青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显然,她此时才发现原告早已吓昏在堂下! 那老大娘被喷了几口凉水,终于转醒,面无人色地说道:“青天大老爷,民妇不告了,民妇……” “这怎么行?老大娘你放心,本官已经派人去押被告去了,本官一定给你申冤就是。” 好一通安抚,那老大娘才总算敢留下来。没多久,城南阿卜勒家的家主就被带上堂来! “堂下何人?” “大人,草民木哈拉?阿卜勒!” “这位葛大娘告你强抢她女儿为妾,可有此事啊?” “大人,草民冤枉啊!当初是她自愿将女儿卖与我,我可是付了她整整五贯钱了的。” “大胆刁民,到我堂上你竟然还敢狡辩,五贯钱买一个大活人,你这和强抢有何分别?来啊!给本官掌嘴一百!” 堂下士卒得了命令,不由分说把人拖下去就掌嘴,一时间,堂下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外加一阵阵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那叫什么木哈拉?阿卜勒的再被拖上堂来时,整张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似的,舌头都含不住了,直往外掉。 “说!你到底有没有强抢民女?” “呜……..” “好,你既然承认,来啊!木哈……说,你叫什么名字?” “呜呜….…” “不管了,来啊,这个叫木哈什么的强抢民女,罪大恶极,给本官把他家给抄了!” “呜呜……”那叫木哈拉.啊卜勒的欲哭无泪,我这是被打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就是认罪了呢? 不管,谁让你上了黑名单呢? 花青天断案神速,看也不多看那木哈拉?阿卜勒一眼,一拍惊堂木再次娇声喝道:“来啊!带下一个原告。” 就这样,花青天一日之内连审数十案,遇到名单上有的,没得说,先掌嘴一百,一百个巴掌下来,通常被告也就“默认”犯罪事实了! 遇到名单上没有的,她就以案情复杂为由,先押入大牢,那姓杨的不是想轻闲吗?我让他清闲去! 花青天神目如电,明察秋毫,瓜州城里的“地主恶霸”无处遁形,一个二个被收押大牢,家里随即冲入一队队的士兵,抄家! 整个瓜州城鸡飞狗跳,哭声阵阵,当然,也不乏拍手叫好,称赞花青天的,毕竟这些豪强之家平时确实有许多仗势欺人的! PS:感谢秋之神光、风飘影动、hghgkfgd、fw1、bluemicky等书友的支持,谢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15章 玉门关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首诗名为《凉州词》,但写的景可以理解为整个河西走廊的样貌。诗人从长安一路西行,感觉黄河已经远得象天边一样了,再向西,祁连山绵延不尽,高耸入云,山下偶然能看到一座孤城,最后行到玉门关,感觉连春风都吹不到这儿了,一片苦寒。 诗人把边塞写既雄伟壮阔,而又荒凉寂寞。 杨逸驰马一直向西,到了沙州西边的古玉门关,此关为汉武帝所置,因西域输入玉石取道于此而得名; 这里曾是通向于阗这种条南丝绸之路的重要关口,再向西便是浩瀚的蒲昌海(罗布泊)。 蒲昌海据说在汉朝时,面积曾达到五六千平方公里,如今估计湖面余下只有五百平方公里左右了。 望着眼前的古玉门关,这里已是黄沙漫漫,关城用巨大的石条彻成,多有倾塌,半埋于黄沙之中,显得极为荒凉。 只有关墙缝隙里的蛐蛐儿,渀佛还在一遍遍地唱着汉唐时的烈烈雄风。 关墙边因风沙来来去去,不时能看到一些铜箭头、古币、陶盅、断刃、马骨、枯骨之类的东西。 或许,除了繁荣的商贸往来之外,也曾有无数汉家男儿在此抛头颅、洒热血吧! 望着这段断壁残垣,听着这风鸣虫唱。杨逸不由得想起一段话: 这里是华夏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 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 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 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 我相信。亡者临死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 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 于是。他们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杨逸于漫漫黄沙中踽踽而行,不远处上千宋军士卒肃立如林,寂寂无声,只有那战马的嘶鸣、旌旗的翻卷不时作响; 杨逸回头望望他们,或许,为了这座关城、这片疆土,今后他们中也会有人化作这里的一堆枯骨吧! 但若是没有一腔腔的热血洒入黄沙,没有一个个赳赳男儿慷慨赴难,又怎么有中原慈母妻儿的平静和安宁?怎么有华夏的传承不息? 杨逸面向三军。大吼道:“来啊!我把汉家旌旗插到关城上,告慰曾在此付出生命的先烈,我汉家男儿回来了!今后,他们不再是异域他乡中的一堆枯骨,今后。他们将重新躺在我华夏的土地上!” 王勇得令,含着泪扛着一面宋字大旗,插到关城的最高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鲜红如血! 三军仍是寂寂无声,天地一片肃穆。 杨逸再吼:“舀酒来!” 士卒将酒捧上。没有太多的仪式,杨逸一边洒酒祭祀,一边诵道:“生为汉家人,死作汉家鬼,英灵不远,佑我华夏!” 三军轰然敬礼,同声大吼: 英灵不远,佑我华夏! 英灵不远,佑我华夏! 英灵不远,佑我华夏! …… 杨逸带军来玉门祭祀,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学其他文人来此凭吊古迹,而是身后的士卒很多将要留守这里,在这远离故土的地方,有必要加强一下他们的责任感。…, 这时,一个传信兵飞驰而来,掀起一路尘沙,至杨逸十丈处大声并报道:“报,行军大总管,黄头回鹘、草头达靼、吐蕃阿柴麻部分别遣使前来求见大总管。” “哦,使者如今到在何处?” “回大总管,三部使者已进沙州城。” “好,我这就回去。” 黄头回鹘,本是甘州回鹘一部,曾受张义潮的归义军所管辖,后强大之后自立成国,强盛之时人口曾达三十万,在甘州附近的删丹修建了规模巨大的城池; 城池占地长宽长达五十里,渀照前回鹘汗国都城修建,城墙高达三丈有余,人们需要一天时间才能穿过这座城市。 后来西夏逐渐崛起,甘州回鹘便与吐蕃六谷部结成同盟,共同抵抗,而西夏则与辽国互为倚仗,双方多次发生大战。 在前期甘州回鹘和吐蕃六谷部对西夏作战多次获胜,但就在甘州回鹘获胜之时,辽国却两次派兵袭击甘州回鹘。 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辽国西北招讨使萧图玉攻破肃州,给甘州回鹘以极大的打击。 仁宗天圣六年(1028年),辽军围困甘州达四个月之久,但未能攻破城池,最后只好撤围而去,谁知李元昊却趁机袭击; 甘州回鹘力不能抵,城破,大部分逃往葱岭以西,一小部分则归附大宋,还有些人被党项人俘虏;还有一部退向西南,同原先驻牧于沙州、瓜州的回鹘人汇合,退守沙州以南的柴达木盆地,这就是黄头回鹘。 黄头回鹘的得名,一说是因为他们的头发是黄色的,一说是他们喜欢用黄色;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指黄头回鹘是回鹘人中的皇族,故而称之为黄头回鹘,现在的部族头人叫寒摩忆。 草头达靼,靺鞨之遗种,本在奚、契丹之东北,后为契丹所攻,部族分散,和回鹘人一样,不断西迁,现在和黄头回鹘一起游牧于沙州以南,部族头人叫居连喜。 阿柴部就是原来的土谷浑一部,唐贞观九年(635年),唐军击败土谷浑王伏允,从此吐谷浑分成东西二部。 西部由伏允子达延芒结波率领,居鄯善,后来降伏于吐蕃,吐蕃称之为阿柴部。 吐蕃帝国发生内乱之后,各部分/裂,计分为阿柴部、羌塘,青塘、纳仓、脱思麻,乌思、波窝、敢、纳里、古格、布让、日托、麻域等部,现在在吐蕃比中原的春秋战国时期还要乱,为了争抢地盘和资源,互相征战不休。 目前阿柴部的势力范围大至在东靠清海湖,西抵格尔木河,北邻黄头回鹘,南到积石山一带,部族头人叫奚连。 自绍圣元年以来,大宋对外连战连胜,面对辽夏数十万在大军前后夹击,丝毫不落下风,反而逼得辽夏低头。 这次杨逸率几万大军突袭河西,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直接将大宋的势力范围扩展到了河西走廊西端,赫赫军威再现汉唐雄风,自然会引起这些小部族极大的震动,纷纷派使前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逸回到沙州城,很快便在州衙里接见辽三部使节,三人皆带来重礼,态度颇是恭敬。 彼此寒暄落坐之后,黄头回鹘使者托克托明说道:“数十年来,党项人侵占河西,对我等周边各国多有侵掠,而且阻断各国入贡天朝之路; 如今杨总管率军征伐河西,驱逐党项人,重开丝绸古道,实在是西域各国之幸;…, 今日我等带来些许薄礼,既是庆贺杨总管神威无敌,收复河西,同时也想请得杨总管,允许我等入贡天朝。” 托克托明说完,其他两部使者也同声附和,纷纷表达入贡的愿望。 其实即便是西夏占据河西之时,这些部族也时常走吐蕃入贡大宋; 大宋觉得贡使来得太多,回赐的的花费太大,因此下令各国不必年年入贡,来了也不放进京,因此许多贡使只能停留在西宁州一带。 朝廷每年给予一两个入贡的名额,轮到谁这就看大宋高兴了。 现在不同,大胜之下,朝廷需要些贡使来锦上添花,同时因彼此的势力已经接壤,一系列的边贸条款需要重新谈判; 因此杨逸笑道:“西夏不但对西域各国屡屡侵掠,对我大宋同样是年年进犯,今次本官奉我大宋皇帝诏令,吊民伐罪,征讨河西,便是要清理盘踞河西的党项势力,重开丝绸之路,发展东西商贸; 各部一早接受我大宋皇帝册封,互通友好,如今河西已畅通无阻,各部想要进贡,我朝欢迎之致。” 黄头回鹘与草头达靼使者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少,毕竟谁也不知道杨逸厘清河西之后,会不会把他们也连带收拾了。 看到宋军势如破竹一般,短短时日尽夺河西之地,他们可不敢认为自己那一两万军队能抵挡得住宋军的攻击。 阿柴部的使者莫斯洛倒是从容得多; 毕竟阿柴部和河西隔着一座高不可攀的祁连山,大宋目前还奈何不了阿柴部,当然,若是大宋和黄头回鹘、草头达靼联手又另当别论。 莫斯洛这次来,除表示友好之外,主要是想与大宋发展商贸,当然了,如果能得到大宋的支持更好,那阿柴部与吐蕃各部在争夺地盘时,就能处于有利位置。 彼此只是初步接洽,杨逸没有和他们细谈,只是表达了允许他们入朝进贡的意思,具体的事宜再由朝廷来和各部细谈。 至于收拾他们,目前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一是暂时没什么借口,大义上站不住脚; 二来河套还没舀下,北边的辽国也不安稳; 目前交好这些部族,河西才不至于被牵制太多的兵力,这样才能集中精力尽快收拾西夏。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要分清轻重缓急才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16章 居延海之战 黑河,《水注经》上称之为弱水,隋唐时叫合罗川,西夏占领河西后才叫黑河。.. 黑河发源于祁连山北麓,全长近两千里,是河西走廊中部最大的河流,向北蜿蜒穿越额济纳戈壁大漠,注入东、西居延海。 此时东、西居延海,合计水域面积达五千平方公里,面积超过清海湖。居延海畔的额济纳绿州一望无边,水草肥美,骏马奔腾,牛羊遍地,西夏黑水镇燕军司就设在这里。 汉霍骠马曾征战这里,扬威万里。 李陵率五千步兵也是自居延海北击匈奴,孤军深入敌境上千里,五千步兵大胜三万匈奴铁骑,歼敌数千,直捣匈奴老巢; 匈奴以倾国之力围攻李陵,李陵军队箭尽粮绝,且战且退,退致居延海数十里处,匈奴一路追击也损失惨重,本想放弃;李陵部下一个军士投降匈奴,告知李陵军中困状,于是匈奴再度围攻。 径万里兮度沙漠。 为君将兮夺匈奴。 路奋绝兮矢刃摧。 士众灭兮名已隤。 就这样,李陵在居延海边,留下一段后世争论不休的可歌可泣的往事。 大诗人王维曾站在居延海边上作《塞上作》: 居延城外猎天骄, 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时驱马, 秋日平原好射雕。 今天,汉家铁骑再次征战居延海。赤色的宋字大旗下,苗授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不时扬鞭抽打着战马; 他身后虽然只有七千士卒,但由于都是一人双骑,所以军阵显得非常庞大,旋风一般卷过大漠,如浪如涛! 而割据黑水镇燕军司的往利乞光兵力达到一万五左右。但苗授和他身后的每一个士卒,都坚信自己能胜; 因为,他们是傲视天下的熙河军团。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千里奔袭,以少胜多! 离居延海还有一百多里,一座矮山横亘在面前。四周长着一片片的胡杨林,在春风吹拂下,绿意盎然。 前面的斥侯飞驰而来,大声报道:“苗将军,前面五千敌军,正向我军迎来。” 苗授仰天狂笑:“好好好!跑了上千里地,终于遇到来送菜的了,兄弟,咱们终于可以开开荤了,给我冲。先杀个过瘾再说!” “杀杀杀!” 苗授身后七千人马顿时舞着刀枪,嗷嗷叫个不停,那感觉就像是一群饿狼举着刀叉,正准备去分食一桌美味佳肴,不但没有丝毫临战的恐惧。反而兴奋不已。 苗授长刀一指,当先冲出,身后万马奔腾,如同飓风刮起的沙尘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沉重的马蹄声震着附近的胡杨树婆娑乱舞。 冲过几里。果然看到对面迎来数千骑兵,一个个秃头映着太阳闪闪发光,没错了,这么打眼,不砍你砍谁? 苗授马不停蹄,率军就直冲过去,两军飞快地接近着,如同两股奔腾的洪流,终于轰然撞在一起,一时之间黄尘漫卷,血雨纷飞。 苗授手握大刀,每一次劈出都狂吼一声,力贯千钧,与他遇上的夏军士卒往往被他一刀砍开武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刀划体而过。 很快,苗授这个狠人就浑身是血,对面的夏军汹涌而来,遇到他这个血人都先胆怯几分,不由自主的走避; 苗授身后的熙河军士卒也是个个嗷嗷叫着,杀得性起时,浑然忘了生死之事。 一个照面,夏军就溃退而去,苗授岂会放过他们,一路狂追猛杀,夏军逃到矮山边,避入一道峡谷;苗授一看,这道两座山岭之间的峡谷足有两里宽,山坡也很平缓,就算有埋伏,也有回旋的余地。…, 苗授再次狂笑道:“儿郎们,给我杀进去,哈哈哈!往利乞光大概想在里面埋伏咱们,咱们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无坚不摧!杀!” “杀杀杀……” 这就是狠人率领的熙河军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个挥舞着刀枪狂叫着,随苗授杀进谷去。 果然,进谷之后,两边山上响起成片的角号声,随即往利乞光率领着上万夏军从两边山上飞快地杀了下来。 一般军队遇到这样的埋伏,通常军心都会大乱,但熙河军却当敌人是来送菜的,两里宽的峡谷,夏军很快就冲近来。 夏军士卒一边冲一边诧异不已,宋军怎么还不乱呀?这不是中了我们的埋伏了吗?按理应该乱了呀?怎么还不乱呢? 乱个鸟! 苗授还好整以暇地把七千人马一分为二,让副将领赵维德着三千人,各向一边的夏军迎冲而去; 两军终于绞杀在一起,整个峡谷回荡着雷鸣般的喊杀声,刀光血影交织如幕,奔腾的马蹄扬起阵阵的黄尘,弥漫了整个峡谷,直冲云霄。 苗授率军往右,赵维德率军往左,两军倒也不是仰攻上山,而是冲入敌阵后,平行向里冲杀。 赵维德一马当先,那长长的马槊犁开一蓬蓬的血雨,一个个夏军被撞飞马下,成为马蹄下的一堆肉泥。 夏军仿佛杀之不尽,赵维德身中两刀,皮翻肉现,血流如注,但他看都不多看一眼,仍然跃马扬枪奋力冲杀着; 他身后的士卒也是越战越勇,如虎入羊群,一刀刀的劈砍,一声声的呐喊,一蓬蓬的鲜血,一匹匹倒地的战马,血透征衣,黄沙飞扬。 终于,前面的夏军越来越少,赵维德终于凿穿敌阵,冲了出去,但没等他掉转马头,突然间便连着战马一同坠落,而紧随他身后的士卒,也和他一样。就象奔腾的河流突然遇到了断崖,形成了飞坠而下的瀑布。 原来,在他们前面就是一道断崖,只有两丈多深,由于战场上黄沙弥漫,从远处根本看不清,宋军士卒冲杀而来。一批批的飞坠而下,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这道断崖之下。而且死得惨烈无比; 至少有上千宋军,如同被割倒的麦浪,坠落崖下。几乎将整个断崖填平,右边冲过来的苗授看到这一惨烈的一幕,两血红,浑身血脉欲爆; 他悍然掀飞头上的铁盔,披散着一头长发,像只发狂的狮子般怒吼道:“兄弟,给我杀回去!杀回去!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杀他个片甲不留,杀杀杀!” “杀啊……” 几千宋军汇合到一处,个个目眦欲裂。奋不顾身地杀回去,不管什么阵形了,不管什么生死了,见人就砍,哪里人多往里冲。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了两刀,看谁先倒下!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把夏军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感觉面对的不是一群人,是一群噬人而食的魔鬼。 心胆具寒的夏军于是纷纷走避。走避的人多了,恐惧感就象瘟疫一样扩散,战争打的就是士气,士气一损,夏军最终演变成一场大溃败。 而苗授他们早就忘了杨逸尽量少杀伤,尽量要俘虏的命令,一个个红着眼狠命的狂追猛砍着,追出山谷之后,一路向居延海杀去。 一望无边的额济纳草原上,夏军四散奔逃,而宋军绝不放过,除非战马累得倒地了,否则绝不会停止杀戮!有的宋军一个人就敢追着上百夏军狂砍,吓破胆的夏军竟没人敢回头反抗;…, 这就是活生生的虎抓羊的场面,羊再多也没用,同样被一头猛虎追得漫山遍野的跑; 这场追击战整整延续了一天,夏军一万多人被杀者超过五千,余者也全部溃散,不知所踪。 到黄昏时,苗授才开始收拢军队,一看,只剩下五千人不到,整整损失了两千多人,这可谓是河西之役开始以来,宋军遭受的最大损失。 苗授又狠不得立即冲进居延城,把城给屠了! 大家都很累,累得快动弹不了了,但苗授知道打铁要趁热,于是他让士卒吃了些干粮,休息一个时辰之后,立即下令连夜攻城。 居延城高只有一丈多,就坐落在黑河边,离东居延海还有数十里; 苗授这个狠人让士卒用马拖着夏军的尸体,直接填入护城河中,瞬息之间就填出一条攻城通道来,这一幕把城中的西夏军民吓疯了。 逃回城内的往利乞光好不容易组织起千余老弱上城防守,一见这场面,城上残余的夏军都不禁双腿发抖,苗授也不劝降,一声令下,数百手雷扔上城头,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断,火光冲天,硝烟呛人,把居延城爆得瑟瑟发抖! 往利乞光知道守不住了,悄悄带着家人和百十忠心的手下,从另一边打开城门,逃入茫茫夜色中,居延城就这样被苗授踏于脚下。 是夜宋军进城,大搜往利乞光,整整一夜,城中两万余党项人哭声震天,这回苗授对士卒没有过多的约束,到天明时,居延城的哭声还是此起彼伏。 杨逸接到了职方馆谍报人员传来的消息,得知了居延城的情形,不禁暗暗皱眉。 苗授因损兵气愤难平,在居延城纵兵抢掠屠杀,被杀戮者过半,此事盖是盖不住了,将来难免要遭到朝中言官弹劾; 杨逸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形,一支军队,打输打赢谁也保不定,损失惨重些,士卒气愤也属正常;但苗授作为将领,却不应该失去理智,这种针对平民的无谓的抢掠杀戮,实不足取。 杨逸作为行军大总管,有不可推御的责任,只好上表自请其罪,不管如何,先把苗授保下来再说吧! 苗授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大概也就因为他这种性格造成的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317章 余家娘子的一天 河西全面收复的消息在四月上旬传回东京,刘太后让内待牵着赵捷,还有朝中百官,隆重前往太庙拜祭。 并以赵捷的名义,下诏减免单丁、独户、女户今年的差役钱。另从内藏库拿出三十万缗钱,请伎人在京中各条街上表演百戏,增加喜庆的气氛。 刘太后这么做,自然有些私心在内,希望借此增加赵捷在民间的威望。 家住安定坊的余家娘子一早便挎着竹篮出门,她面容姣好,头上缠着一条碎花巾,身上的衣裙很朴素,头面却收拾得很整洁,只是轻蹙的蛾眉间带着一缕忧色。 她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还扎着冲天辫,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刚刚走出巷口,市井的喧嚣随之扑面而来,流水般的车马,沿街叫卖的小贩,柳荫牙道上骑着童车玩耍的小孩,商铺前热情招呼客人的伙计。 余家娘子拉紧小男孩的手,生怕他走丢了,这时小男孩望着街口各色小食,脚步便挪不动了。 “娘,我要吃糖枣儿。” “虎子要乖,娘亲身上没钱,等下把布卖了还要给你爹爹买药,等娘下次有了钱,再给虎子买吃的好不好?” “娘……”小男孩依依不舍地望着糖枣儿,小模样怪可怜的。 余家娘子心疼儿子,可着实没有办法,虎子他爹平日里帮西作司搬运货物,每个月也能赚到三四缗钱。加上她平日里织布卖,每月也能有一两缗的收入,日子虽然过得不宽裕,但总能维持下去。 但虎子他爹前些天上船搬货时,不小心在埠头上摔了跟头,把左脚折了,如今家里不但没有了进项。还要张罗医药费,日子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 街口买糖枣儿的丘大娘瞧见余家娘子为难的模样,便用麻纸包了几个糖枣儿走过来塞给虎子。 “来。虎子拿着吃。” 余娘子有些窘迫地推辞道:“这怎么行,大娘,我……” 丘大娘爽快地笑道:“咱们街坊邻居的。你有难处我还能不知道?几个糖枣儿,当我送给虎子吃的。” “大娘你也是小本生意,日子也不好过,孩子哪有不馋嘴的,可不能总由着他。” “虎子吃吧!”丘大娘将糖枣儿塞给虎子,一脸慈爱地摸了虎子的冲天辫,这才抬头对余家娘子说道:“对了,虎子他爹的脚好些没有?” 余家娘子顿时愁容满面,摇了摇头说道:“好是好些了,但还是不能下地。” 丘大娘立即数落起来:“我就说嘛。陈家药铺的药虽然便宜些,但医术可不怎么高明,你们贪图便宜去请他家看病,如今好不了又有什么用?京里若论接骨治外伤呀,还得数百草堂最好。你们一早就应该去百草堂才对。” “奴家倒也劝过虎子他爹,可是虎子他爹舍不得……” “哎,对了!明日便是百草堂义诊施药的日子,你先帮我看着摊子,我这就回去让我家那死老儿去帮你们排队,争取为你们领到一个号……” “大娘!大娘……” 丘大娘说完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去了。余家娘子在后面叫,她仿佛没听见一样,余家娘子只好到她的摊子前帮看着。 等丘大娘再回来,远远就笑道:“好了,我家那死老儿马上就去,你就放心吧,一定能给你们领到一个义诊的号牌。” “这怎么能麻烦丘大叔呢,晚上我再去排队便是了。”…, “瞧你说的,咱们街坊邻居间互相照应一下有什么,虎子他爹平日里也没少帮我们,你一个妇道人家,晚上去和别人挤来挤去象什么话,再说了,虎子他爹下不了床,你去排队了,家里谁来照顾?” 余家娘子含着泪,连声道谢,丘大娘这才看到她手上挎着的竹篮,于是问道:“虎子娘,你这是织好了布拿去卖吧?” “嗯!” “我瞧瞧!” 丘大娘掀开竹篮上层的花布,露出下面刚织好的一块蓝布来,余家娘子心灵手巧,论织布街坊四邻没有一比得上她的。 丘大娘连声赞了几句,突然说道:“虎子娘,这么好的布你莫拿到去给赵家布行了,去西边的瓦子,我听说呀,这些天有商人在哪边抢着收布料,一尺布的价钱可比原来高出了四五文呢。” 余家娘子有些不敢置信,哪有这样的好事? “虎子娘,你呀成天不是在家里照顾虎子他爹,就是忙着织布,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怕是不知道吧?” “能变成什么样子?”余家娘子更疑惑了。 “你瞧瞧!这都没听说?告诉你吧,听说呀朝中的杨学士率军西征,一路势如那什么竹,反正就是连连大胜,把整个河西数千里地都收回了。” 丘大娘说起这事,脸上神采奕奕,仿佛带兵收复河西的是她儿子一般。 余家娘子好奇地问道:“杨学士带兵收复河西的事,奴家倒是听说了,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可听前边瓦子读报的张先生说了,以前党项人占着河西,咱们大宋与西域的商路不通,商人们无法往来做卖买; 现在杨学士收回了河西,这不,听说呀如今前往西域的商队数都数不清,你道这布为什么升好几文吗?就是因为商路通之后,商队抢着收购布呀、茶呀!要运往西域贩卖; 听说东西到了那边,贵比黄金呢,你呀,算是托了杨学士的福,这匹布拿去西边的瓦子,准能多卖二三十文钱呢?” “真的,大娘。那我先拿布去卖!”余家娘子听说能多卖二三十文钱,哪里还坐得住。 “快去,快去!” 余家娘子把自己织的布拿到西边的瓦子,果然,价钱升了,而且她手巧,织出来的布比别人的好。商贩们更是抢着要,一丈布比以前整整多卖了三十六文钱; 这对于正值困难之时的余家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余家娘子把到手的铜钱数了又数,高兴上眼泪都快下来了。 瓦子里的人高声谈论的,无不是杨学士收复河西的事。那些念报的人身边围满好几圈人,听到精彩处,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叫好声。 大宋言论上还是很自由的,市井间很早就出现了一种民间的小报。 起初编者一部分为进奏院官员,一部分为朝廷中的个别官吏和坊间书肆主人; 他们把朝廷邸报上没有发表或不准发表的“朝廷之差除,台谏百官之奏章”,日出一纸或是印一份小册子,私下发卖。 这种做法因有泄密之嫌,朝廷开始时屡屡禁止,对编报人加以惩罚; 但由于大宋有不以言语及罪的国策。惩罚力度有限,不可能象某“康雍乾盛世”一样,说错一句话就砍你几万个脑袋。 因此这种小报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禁越多,朝廷也只能听之任之;…, 如今各个大城市之中的小报比比皆是。编辑、报探(记者)、刻印商、卖报人、读报人一应俱全,全依靠这种小报为生,赫然形成了一条完备的产业链。 精明的商人看到这种小报在信息传播中的巨大作用,于时会花钱在小报上给自家的商品打些广告; 有的甚至也编一份小报来宣传自家的商品,可以说小报早已经融为大宋市井百姓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河西的战事,自然是这些小报争相报道的内容。每日的“头条”必定和河西战事有关; 为了增加销量,这些小报把河西战事吹得神乎其神,而率军征伐河西的杨学士,更是被小报吹成了霍骠骑再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有一份叫“四时斋报”的小报,甚至大力挖掘出杨逸的成长经历,并细细分析了他的心路历程;同时对杨学士是霍骠骑再世的传言,这家‘四时斋报’更是提供了独家的论据,论据如下: 霍去病,男,为平阳公主府女奴卫少儿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的儿子,霍仲孺不敢承认自己跟平阳公主的女奴私通,于是霍去病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降世,父亲不敢承认这个私生子,母亲又是个女奴…… 杨逸,男,本名李逸,仁和县丞李乐然与外室杨氏所生,因外室杨氏出身低下,不为李家承认,儿子也无法认祖归宗,同样只能成为一个私生子…… 经‘四时斋报’这么一罗列,人们赫然发现,杨学士与霍骠骑同样是私生子出身,同样有着一段辛酸的童年经历,同样少年成名,同样能征善战,同样…… 好了!证据如此确凿,你们说,杨学士不是霍骠骑转世是什么? 瓦子里的议论千奇百怪,余家娘子虽然很想听听,但挂念家中有伤在身的丈夫,只能匆匆离去,走到瓦子边时,就听张屠夫在嚷嚷:“卖肉哩,卖肉哩,新宰的肥猪,八十文一斤……” 听到这,余家娘子不禁停了下来,往日里猪肉从未少过一百文,怎么今天只卖八十文呢? 她看了看,确实是新鲜的猪肉。 “这猪肉真的只卖八十文一斤吗?” 张屠夫那粗嗓门立即嚷道:“嗨,这都卖八十文好几天了,还能骗你不成?要买的赶紧。” 旁边立即有人插话道:“张二子,你这肉卖八十文都贵了,我听说州桥底下如今才卖七十八文一斤,蒙谁呢你?谁不知道杨学士收复河西之后,得牛羊无数,如今羊肉都便宜了许多,你这猪肉再不下价,谁还吃你的?” “嘿嘿,我这不是刚刚开市吗?既然州桥下卖七十八文,我也卖七十八文好了,来来来,想要哪块,赶紧说。” 余家娘子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想想丈夫受伤以来,也没些东西补补身子,于是一咬牙说道:“那这骨头怎么卖?” “这个呀,算你三十文一斤好了!” “那你给我来一斤。” 看着三十文到手的一斤筒骨,余家娘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她突然意识到,杨学士收复河西,并非和她们这些市井小民毫无关系; 不知不觉间,河西的收复已经影响到她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诉说一下心中的感受,很想对那个从未见过的杨学士说一声谢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18章 趁你病要你命 在大宋举国同庆的时候,西夏却是风雨飘摇,如临末日。 河西为宋军攻占,便得西夏一下子失去了大半国土,丢掉五六万军队的同时,整个河套地区已处于大宋三面包围之中。 梁亭奉命率兵夺回河西,又在凉州丢了五万大军,这使得西夏的兵力更是捉襟见肘。 如今河套地区实际兵力加起来,剩下不到八万,西夏不得不大量征招老弱及妇人从军,勉强凑起了十多万军队。 但这些军队连刀枪箭矢都凑不全,其战斗力跟大宋的厢军有得一拼,用来给自己壮壮声势或许还行,但指望这些人保家卫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河西一失,给西夏的震动胜过一场十级大地震,横山一带的羌人更是争相投奔大宋,朝堂之上人心慌慌,各怀异志,暗流汹涌。 李元昊抢掠成性,不但平常的东西抢来就用,立国之时,西夏宫殿的名称、各部门的构架都是照搬大宋的,包括兴庆府的府衙,它不叫兴庆府或应天府,而是直接套用大宋的开封府,这个名称,不用怀疑,西夏都城里确确实实就有个开封府衙。 这天梁太后一声令下,开封府尹安怀信被推到朱雀门前,刽子手大刀一挥,好大的一颗头颅顿时滚出老远,腥红的鲜血喷了一地。 这听起来有些别扭,好象梁太后杀的是大宋的三品大员,但听听安怀信的罪名,你就明白此开封府非彼开封府。 安怀信是因为私通大宋,为大宋职方馆谍报人员提供情报及掩护,偶然间被查出,因而被杀。 而职方馆也牺牲子两名一线谍报人员。 开封府尹安怀信被杀,不但没有平息兴庆府里的暗流,更加重了各方猜疑,试想,连都城兴庆府的“市长”都暗中投靠大宋了,底下还有多少官员暗通大宋,鬼才知道,而作为西夏主宰的梁太后还敢相信谁? 出于这种担心,梁太后下令整个都城开始戒严,而她的这种做法无异于火上浇油,进一步增加了朝局的动荡和官员百姓的恐慌。 活动在兴庆府的职方馆谍报人员,则进一步散布谣言,今天说银州失守了,明天说夏州沦陷了,搞得西夏都城里谣言满天飞,人心浮动,官员百姓惴惴不安; 更有甚者,哪位西夏官员不愿投靠大宋的,职方馆人员就反过来散布谣言诬陷他私通大宋,靠这种方法还真弄死了两个西尽高官,这使得西夏官员更是人人自危,生怕梁太后不辨别真假,杀到自己头上来。 忧心忡忡的梁太后把梁格方和梁定山招到天诈殿商议对策,现在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这些娘家人了。 梁格方长叹一声说道:“如今形势越发不利,看来也只有派人并去东京求和了!” 梁定山哼道:“当初南朝要割让河西作为和变代价,你不肯,如今好了,人家自己把河西拿回去了,以章惊和杨逸等人的个性,你现在去求和,指不定让你割让整个河套,我看你怎么办?” 梁格方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说道:“好好好,如今连你也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头上来了,当初换了是你,你能同意割让河西吗?” 梁太后心里正烦得慌,一听连娘家人都内斗起来了,立即斥道:“你们争什么争,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依我看,南朝根本就是想将我大夏吞并,事情到了这一步,去求和恐怕是没用了,咱们看来只能死战到底。”…, 梁格方摇摇头说道:“太后,就算要战,也要先派个人去东京先试试,万一能谈成最好不过,就算谈话不成,也能拖拖时间,咱们好多作些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头就拜道:“太后,不好了,不好了,盐州守将没藏阿骆投靠贺兰贼,把盐州给占了。” “什么!” 梁太后三人惊得都站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贺兰贼一年多以来已成西夏心腹大患,他们聚则为匪,散则为民,一但调动大军围剿,你根本找不到他们。 由于他们每次抢得粮食或财物,都分给百姓,甚得百姓感激,都暗暗帮着掩护他们的踪迹。 就算能探到少部分人的踪迹,那也没用,这股贺兰贼平时出动时都是蒙着脸,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出动时才由一些上层贼首临时招集,除非你能抓到这些贼首,否则根本无法对这股贼匪造成重创。 问题是这些贼首行踪万分诡秘,梁格方花了一年多时间,竟然抓不蹲一个; 这些贼首虽然都作党项人打扮,用的也是党项人的姓名,但从各方面的线索综合分析,这些人很可能是南朝派来的间谍: 这些人不用百姓帮着掩护,而是由一些暗中变节的西夏官员帮着掩护,想找到他们,难如登天。 现在,事情再一次印证了梁格方的猜测,盐州守将没藏阿骆也是暗中了投靠大宋,这才和贺兰贼配合,在这风雨飘摇之占据盐州。 没藏阿骆举动的意义不只是盐州丢失的问题,而是进一步加快了西夏的瓦解,事情之严重已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梁太后想也不多想,立即向梁格方下令:“你立即带兵夺回盐州,务必要快,必须对没藏阿骆严惩不贷,否则其他守将有样学样,我大夏就真的完了,快去!” 梁格方也知道不能拖延,二话没说便跑出天诈殿。 有关西夏的情报,每天通过边军斥侯,职方馆谍人员不断地汇聚的东京,对河套地区的战争准备从年初就开始了,杨逸征伐河西以后,陕西数路更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大举攻打河套。 鉴于河西失守之后,西夏已摇摇欲坠,朝廷决定加大横山一线的浅攻力度,以便让西夏乱上加乱。 所谓的浅攻,其实陕西各路自绍圣元年开始,就一直在进行,咱也不深入,就在边境上不时咬一口,一但发现对方防御上的空隙,立即发大军攻掠一翻,目的只是为了不断削弱西夏,却不打算一次要他的命。 这次朝廷再次下令加强浅攻力度,并给了章棠临机决断之权,一但加强浅攻力度之后,西夏有崩溃之象,则章巢可立即调集河东、嘟延、泾原、环庆、秦凤数路、计七万兵力,夺取定难五州。 实际上,给了章巢临机决断权,就等于灭夏之战正式拉开大幕了。 早已磨刀霍霍的陕西各路纷纷出兵,猛攻横山各寨堡关隘。 由于横山羌人大量投靠大宋,这不但极大削弱了西夏的防御能力,而且宋军有了些羌人帮助,打起仗来更是轻车熟路,事半功倍。 攻城掠寨进展十分神速,这种一面倒的情暴,进一步瓦解着夏军的斗志。 泾原路帅司里,章巢把种扑、折可适、郭成三人招集过来,商讨下一步进军事宜。…, 章棠指着地图说道:“杨总管征伐河西,势如破竹,这给西夏的打击已不用我多说,朝廷诏令已下,让咱们缝时出兵夺取定难五州; 我西北各路,除了留守一部,能征调的朝廷都划给咱们了,七万兵力,按说也够了,只是杨总管征伐河西,把西北各路的骑兵都带了出去,咱们只能以步兵攻打定难五州,这势必对咱们的补给保障增加许多难度,各位有什么建议便请赶紧道来……” 种扑先答道:“章经略,末将认为各路应先尽夺横山险益,等把横山一线巩固下来,则后勤补给的问题就容易解决的多,到时再一举进军夺取定难五州,乃至整个河套也不迟: 现在我军不必急于求成,只要不断地给西夏施加压力,不予其喘息的时间就足够了,若是急于进军,一但补给保障不了,导致兵败,恐怕反而会给西夏起死回生之机。” 折可适却有不同意见,他说道:“章经略,我认为与其让各路把兵20分散各处,分取横山各关隘寨堡,不如集兵攻打银州。 兵20分散,则效果缓慢,一个一个的攻取横山寨堡,用时日久,耗费良多,而且易让夏军有隙可寻,各个击破。 若是集兵攻打银州,则可将夏军引来,聚于一处,如今整个西夏可战之兵总共也就七八万人,若是能一次予以击溃或歼灭,则整个河套地区便可收入囊中,不必再一城一寨的去争夺了,这对朝廷来说,将可减去巨大的开支。” 郭城一听,立即附和道:“章经略,我同意折将军之见,如今米脂早为我朝所控,便以米脂、永乐城为据点,起数万大军攻打银州,银州是定难五州门户,西夏必定不敢轻言放弃; 这样便可将大部分夏军吸引到银州来,而咱们不必过于深入,就能寻求与夏军决战,对后勤补给同样非常有利,而且一但大胜,便无须再一城一池的去攻打,而西夏已为囊中物。” 章棠沉吟了一下,种扑和折可适两种建议各有各的好,种扑之见则相对稳妥,现在有横山羌人的帮助,夺下横山全线大概不成问题,只是耗井耗力大些。 而折可适的计策是将夏军聚而歼之,一但成功,整个河套就如同脱光了的美女,任大宋予取予夺,而且大宋的损耗将降低到最小。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319章 河套开战 河西的战事实际上早已结束,但杨逸带出来的四万骑兵却还撤不得。 河西走廊长一千多里,骑兵就算不作战、每天狂奔三百里,也要五六天才能从东走到西,杨逸带出四万人马,撒在这么大的地盘上,其实兵力非常稀薄。 加上现在河西刚刚打下来,民心未附,一个不留神,就会发生叛乱,正需要机动力强的骑兵坐镇,因此,杨逸虽然知道朝廷已开始谋取河套,极需要骑兵,也爱莫能助。 其实,京畿和河北加起来大宋还有几万骑兵,但大宋去年裁去二十一万禁军,今年又要裁二十万厢军,这些也都是很大的乱源,必须在京畿镇以重兵,因此国内承受的压力也非常大,不可能再从京畿和河北抽调兵力了! 杨逸左思又想,现在河西走廊需要防备黄头回鹘、吐蕃等部,但这些部族要动大宋嘴里的肉,总得思量思量大宋随后而来的报复,因此发生大战的可能性不大。 前年冬天新组建的五万骑兵,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好歹也训练一年多了,派两万来驻守河西应该不成问题。 在内地再怎么训练,若是没有一些实战磨砺,也成不了精锐,现在让他们来河西这片苦寒之地驻防,大的战争没有,小的战事总会有的,正好以实战练兵。 这样一来,杨逸就可以从带出的四万精锐中,抽调两万参与河套之战,哪怕有一万骑兵进入河套,形势也会大大的不同。 杨逸找来职方馆河西组的负责人李大风,让他用信鸽把自己的建议以最快的方式传回东京。 接下来,他也只能耐心地等待了。 朝廷派来治理河西的官员,要从东京走到玉门关,恐怕得许久才行。在这期间,杨逸自然也不能冉着,各城“清剿”残敌所得的财钱大致也统计出来了,价值约为一千四百万贯,杨逸不得不感叹,西夏确实穷的; 整个河西之地的官僚、富商之家几乎被刮了个底朝天,才凑出一千四百万贯,这还是连牛羊等牲口一齐算在里面,才凑出这个数,着实是让人失望。 还好,这次征伐河西花费不大,粮草物资的损耗大致也就二百万贯,当然,现在将士的封赏以及抚恤还没算,若连这些一起计算,这次河西之战大概花费将会达辫六百万贯左右。 剩下的八百万贯用来安置移民是不够的,好在,收复河西,最大的价值是得了四十几万百姓,牛羊马驼不计其数; 这些财产朝廷虽然不会直接剥夺百姓的,但从此,大宋缺少牛马的局面算是彻底得到改变了。 另外就是打通了丝绸之路这条黄金通道,朝廷派来治理的官员还没到,络绎不绝的商队已经到达凉州了。 而西域各国的商队动作也不慢,来自西州回鹘、黑汗国、吐蕃各部的商队已经大批到达玉门关,杨逸不得不放下手头其他工作,在瓜、沙二州开始着手筹建榷场; 并从当地汉人中选拔一些可用之才,加以管理、说白了主要就是按大宋其它边境榷场的税率加以征税。 因为来自大来的商人还没到,原来西夏统治的河西穷成那样,没什么是人家看得上眼的,榷场开了也暂时不可有什么交易。 不管了,收税先,交钱!交钱! 看着一批接一批到来的商队,杨大学士就象看到了一条流动的黄金之河,那感觉美极了。…, 至于对河西游牧民的管理,现在还很粗放,杨逸主要是派士兵和像张益阳、曹敬这种当地大户前往安抚,明确告诉他们,除了身份从西夏牧民变成大宋牧民外,他们的牛羊及财产都还是他们的,大宋会善待他们,尽管安心放牧。 对于夏军俘虏,杨逸就没有那么客气了,那些青壮被筛选出来后,立即派军押解东归,大宋治河正需要劳力呢! 也不要你们白干,包吃住每天还给二十文工钱,干完一年,准许归农,朝廷到时会妥善安置,作为一个俘虏能有这样的待遇,算来已经不错了,别不知足。 杨逸现在说忙也忙,说闲也闲,关键就看你想不想做甩手掌柜,若是事事过问,能把你忙疯,若是啥也不管,坐等朝廷官员到来,那就把你闲得像瓜一样。 这一天,杨逸就打算给自己放一日假,早上起来后他按例练完吐呐心法后,提着大马士革宝刀在后衙里练刀,廊边站着两个漂亮的丫环,拿着脸盆等物侍候着,一个叫娜兰,一个叫细玉,人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侍候起人来笨手笨脚的; 杨逸一问才知道!敢情这两个原来都是富贵之家的大小姐,家里同样是被花青天给抄了,才被选到这来侍候杨大学士的。 花青天……呃,也就是花木兰也在旁边看着。 杨逸一边练刀,一边随口问道:“羊皮筏收集多少了?” “瓜沙各州一同收集,够了!……花木兰答得也很随意,仿佛俩人谈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让将士们练习渡河了吗?” “在练着呢!” 杨逸让她扮了回恶人,她至今还有些不忿,看了他那慢吞吞的动作,不禁哼哼道:“一看就知道是花架子!” 本以为这样能让杨逸不爽,谁知杨逸运刀不停,呵呵笑道:“当然了,和花青天的虎头铡比起来,我这就是花架子。” 就一句话,让花木兰差点就要拔刀跟他过招。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当我不知道,你和汉卿竟然利用职方馆的渠道互送秋波,你们这是侵吞国家资源,你们……姨!我话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河套方面,章案最终采纳了折可适的建议,决定集兵五万,攻打银州。 之前河东第二将张世永、鄹延路第二将张诚也曾发兵两万攻打过银州,但那次是为了牵制河套兵力,配合杨逸攻打河西而发起的佯攻。 这次不同了,五万大军兵指银州,是打算切底夺取定难五州了。 朝廷这次给章案的人马是七万,另外两万人马,章棠命种扑率领,攻打环州北面的青岗峡,打通归德冉到盐州一线,与占据盐州的杨志的“贺兰义军”连成一气,这样既可两面牵制夏军,又可形成对定难五州的两面合围。 章棠同时征调了五万保甲壮丁,用于转运后勤补给。 文昌元年四月中旬,西北地面上百草丰茂,而 阳光还不算热辣,经过半个月的紧张准备,西北五万大军终于齐聚米脂,城中粮草更是堆积如山。 吕惠卿亲自坐镇米脂,调度后勤粮草,而章巢誓师之后,带着五万西北军正式踏上了征伐定难五州的征途。 五万大军,如同红色的浪潮,沿着无定河直扑银州,章巢麾下了折可适、姚雄、郭成、张世永、张诚、刘安等西军勇概…, 他们推进的速度不算快,这次章巢的战略意图是以消灭夏军的有生力量为主,攻城为铺,因此能把夏军吸升过来越多、战场离宋境越近越好,这样可以减轻后勤补给的难度。 驻守银州的是夏将阿埋,阿埋可以说已经是西夏硕果仅存的善战之将了,得到了章巢大军再扑银州的消息,阿埋也集结了三万兵力准备死守银州,他明白,现在夏军士气低落,而且兵力奇缺,和宋军打野战并不明智。 借助坚城防守,或许士卒们还有一战的勇气,若能将宋军拖在银州城下,时日一久,就轮到宋军士气低落了,辫时再反击才是明智之举。 但他也绝不会坐视宋军轻松走到银州城下,他派出了四千骑兵,分成几股,日夜侵扰宋军粮道。 从米脂到银州短短的距离,因为没有骑兵追杀这些夏军,章巢却不得不派出上万兵力保障粮道安全。 而此时,在环州方面,种扑与谢敬亭等人率领的两万大宋,已经攻到青岗峡,只要过了这道关隘,就可直达横山北面,遥望盐州。 青岗峡之间战,种扑让归附的横山羌人从两面岩壁攀沿而上,威胁西夏守军两翼,这些羌人平日里就生活在横山上,打着赤脚能在山间行走如飞,攀越山岩如履平地。 他们攀上峰顶之后,便以手雷对关墙内的夏军猛轰滥炸,一团团的火光冲腾而起,关墙内很快就被硝烟掩盖,守关的夏军本待借助险关阻击宋军,结果未见宋军进攻,他们就先被炸得哭爹喊娘了。 到了这时,种扑才下令宋军发起猛攻,数千宋军扛着云梯汹涌而上,喊杀声直透云霄,只用不到一个时辰,青岗峡已为宋军所有。 而此时,梁格方率领的两万夏军正在猛攻盐州城,这回他真是发了狠,几度亲到阵前督战,而且他带来的是西夏最精锐的宫卫军,誓要以最快的迅速除掉盐州城这块心腹大患。 城内的杨志及降将没藏阿驼兵力不到七千,还得防着城内的党项百姓异动,这一仗打得非常艰难,夏军的攻击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不止息,而杨志带领的人马毕竟缺少正经的军事整训,防守起来常会出现漏洞,形势岌岌可危。 好在此时,种扑终于攻破青岗峡,兵锋直指盐州,梁格方犹疑难下,不知道到底是加紧攻打盐州,还是应该迎击种扑。 攻打盐州吧,万一到时还攻不下,而种扑两万大军已到来,内有坚城,外有合围,自己这两万疲兵到时不用打恐怕就溃了。 可若是不攻下盐州,而挥军迎击种扑的话,后路又随时可就被盐州城里的“贺兰贼”给抄了。到时同样只有大败。 难道只有退兵一途?梁格方看着摇摇欲坠的盐州城,实在不甘心。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320章 回马枪 就在定难五州战事如火如荼之时,终于盼来两马骑兵接防的杨逸,让种建中驻守瓜州,自己带着西征的两万精锐突然杀回,如同旋风一般,卷过凉州、沙陀、应理城,对这些小城镇,以及沿途的西夏村寨,杨逸根本不予理会,埋头直扑西夏都城兴庆府而去。 兴庆府附近,西夏还有两万可战之兵,加上新征集的那些老弱及麻魁(女兵),大概还有六万人,这便是梁太后最后的家当。 庆兴府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东面是黄河,西面是贺兰山,南面是险要的青铜峡,每一面都是天然的屏障。 杨逸两万大军突然从河西杀来,引发了庆兴府极大的恐慌,夏将贺浪罗率军一万,死守青铜峡,准备利用这道天险阻住杨逸两万大军。 杨逸却没有在青铜峡这样的险隘与贺浪罗硬碰,而是利用羊皮筏子在水流相对平缓处,突然横渡黄河; 这些羊皮筏子轻便易于携带,吹气之后扎紧口子即可用于渡江,是游牧民族百姓惯常用来渡河的东西,杨逸早在河西之时,就下令大量收集羊皮筏子,就是为了今天。 宋军渡河时是入夜时分,用了三个时辰,两万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黄河东岸,连夜飞扑灵州。 灵州,与西夏都城兴庆府隔河相望,唐朝曾在灵州置朔方都护府,西夏侵占之后,曾以灵州作为都城,改名西平府,后因灵州地处平原。无险可守,西夏才于黄河对岸建都。 杨逸两万大军一到灵州,二话没说,立即开始攻城,此时灵州城内守军边老弱一起算上。不到一万人,突然遭袭,情势万分危急。 消息传到兴庆府,梁太后大惊失色,灵州绝不容有失。否则让杨逸两万大军得了灵州这个据点,则兴庆府与定难五州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 定难五州目前在章楶与种朴两面夹击之下,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断绝与兴庆府的联系,军心必然动摇,从而引发雪崩一样的大溃败。 在梁太后严令之下,贺浪罗在天亮时只得率两万人马渡河支援灵州。 距离灵州两里的一处高坡上。杨逸一身盔甲,驻马坡顶,观看雷秀攻城,朝阳刚刚升起,万丈金光却穿不透灵州城头上弥漫的硝烟。连接不断的爆炸声仿佛天边的闷雷,轰隆不断。 坡下刘老虎飞马而来,未到近前就兴奋地嚎道:“大人,大人,贺浪罗开始渡河了,干吧!大人……” 杨逸睥了他一眼骂道:“急个屁。你刘老虎难道还怕贺浪罗那些虾兵蟹将过河不成?” “哈哈哈,末将自然不怕,不过兵书上不是说半渡而击嘛!” “你这厮竟然也看过兵书?这倒是新鲜事。不过打仗嘛,要随机应变,照搬兵书那是死路一条,西夏如今风雨飘摇,贺浪罗军心不稳,就算放他这两万人马全部过河。咱们一样能把他收拾个干干净净,再等等。等他人过来多一点再说,免得咱们到处去找他。” “大人英明,末将佩服之致!” “滚!” 杨逸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也不敢掉以轻心,战场上的状况瞬息万变,稍不留神就可以把有利的局势葬送。 接报之后,他一面让雷秀领八千人马佯攻灵州,但随时做好机动的准备,自己则率领一万两千人马,快速向贺浪罗渡河处逼去。…, 围绕贺浪罗渡河的周围,杨逸派出了两千人马,以数十人一股,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把贺浪罗派出的所有斥侯全部猎杀,让他成为一个瞎子。 正在指挥渡河的贺浪罗忧心忡忡,但梁太后下了严令,他又不得不支援灵州,而且他也知道,若是不支援,灵州绝对支撑不过三天,到时灵州一失,西夏同样玩完,因此他明知渡河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但却别无选择。 对杨逸,贺浪罗确实是恨之入骨,本来杨逸若是直取兴庆府,贺浪罗有足够的信心让青铜峡成为宋军的坟场,现在好了,杨逸突然渡河攻打灵州,一刀插在西夏的软肋上,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贺浪罗不得不放弃青铜峡那样的险隘,冒险渡江前来支援灵州。 上午辰时刚过,就在贺浪罗两万大军渡过三分之二时,杨逸终于下令发动,一万二千宋军跃上战马,如涛如浪般向夏军渡河处杀去。 贺浪罗也不是毫无准备,他在河头已经摆放了拒马木栏、散上了铁蒺藜,就是要防备宋军半渡而击。 可惜,杨逸针对这些同样有准备,他挑选了数百空马,将马双眼蒙上,马尾淋上油脂,将集束手雷绑在这些空马上点然,然后再点燃沾了油脂的马尾,让这些发疯的战马往夏军的防线猛冲,这种情况下,什么铁蒺藜、拒马木栏都是假事。 蒙着双眼的马匹被火灼痛之后,管你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只会一个劲的往前冲。尽管夏军箭如雨下,最终还是有数十匹战马冲入夏军的防线;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一个个夏军被炸得横飞而起,断臂残肢凌空飞舞,数十团巨大的火球肆虐之下,足以让夏军阵脚大乱。 趁次夏军大乱的机会,上千宋军举着铁盾一拥而上清除外围的铁蒺藜,通道一清理出来,杨逸长刀一指,顿时万马奔腾,排山倒海一般向夏军大阵冲去;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让整条黄河都为之沸腾,宋军如锥而进,长长的马槊犁出一道首腥风血雨,战马那巨大的冲力,将一个个夏军撞飞出去,落地之时已无人形; 杨逸脚跨乌云盖雪,手举形如新月的大马士革刀,每一刀劈下,必是人头滚滚,或是开膛裂腹,其凶悍程度无以复加,让人望而胆裂肝摧; 而他身边的二十名亲卫,也无不是使用这种新月宝刀,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所过之处几乎不留全尸,自控能力差些的人,看到这等惨烈的场面,当场都要吐得脸青,更别提敢迎战而来了。 在他们悍烈的砍杀之下,宋军就像洪水冲沙,势不可挡地推进着,溃败的夏军退无可退,一批批地被逼入黄河,被涛涛的江流一卷,打几个水飘后便无影无踪。 而河上船工惊慌之下,纷纷将船驶离岸边,有些船因爬上去的夏军过多,导致船只倾覆,整船人被船体覆于水下,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成了溺死鬼。 这种半渡而击,不被突破滩头阵地便好,一但被突破,几乎没有不溃败的,夏军惨死在刀锋、马蹄下的反而没有溺水而亡的多,大江上血流飘撸,浮尸塞流。 杨逸扬刀跃马,一路斩杀,刀如匹练,势如长虹,凿阵而过之后,立即让身边的士卒同声大喊:…,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 在宋军的大喊声中,所有的夏军如风吹麦浪一般,一片片地跪倒在地,包括贺浪罗在内,心里也认为此时能做俘虏是一种庆幸。 杨逸下令迅速打扫战场,然后将这些俘虏一起压押到灵州城下,再让仁多保忠和贺浪罗倒城下劝降,灵州城里的几千守军见此情形,想也没有多想便开门投降了。 到了这一步,仁多保忠心里真正佩服起杨逸来,他以前总觉得杨逸原来一连串的大胜多有侥幸的成份在内,但这次,仁多保忠是打心眼里服了; 早在河西之时,杨逸就让人收集羊皮筏,那个时候仁多保忠根本没想明白杨逸收集这么多羊皮筏做何用。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杨逸在河西之时,便早以谋划了今天的行动; 他挥军马不停蹄地做出直扑兴庆府的样子,让夏军将兵力布防于黄河西边的青铜峡,临了他却不去硬打青铜峡,而是悄悄渡河,攻打灵州; 而灵州是西夏必救,因此又不得不渡河支援,这就给杨逸创造了半渡而击的机会。 可以说,杨逸在瞬息间把不利变成有利,非有高超的军事天份绝对做到, 西夏完了! 灵州一失,定难五州本就岌岌可危之势必定立即崩溃,剩下兴庆府那边被吓破了胆的几万老弱病残,而且没一个得力的将领,只有等死的份。 杨逸不管仁多保忠作何感想,进城之后,立即对灵州城进行肃整,所有俘虏关押到城西的一个军营内,严加看管。 做完这些之后,杨逸再派刘老虎率领五千人马一路向北扫荡,灵州以北西夏虽然没什么兵力了,但那是西夏主要的牧区,千万不能让牧民赶着牛羊马匹跑辽国去了。 另外再派雷秀率领五千人马向东杀去,给定难五州的夏军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不信了,三面夹击,你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杨逸带着一万人马守在灵州,每天派两三千人马在不同地点佯装渡河,把兴庆府那边的夏军弄得草木皆兵,惶惑不可终日。 他同时下令潜伏在兴庆府的细作不断散布谣言,策反西夏官员。 另外就是收集船只,打造竹排,为渡河作准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1章 善后事宜 银州支撑了近二十天,终于被攻破了,楶楶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共吸引过来近五万夏军,这几乎抽空了定难五州所有的兵力; 银州城一破,这五万人马除死伤的一万多,包括主将阿埋在内,全部成了宋军的俘虏,。 紧接着贺浪罗战败,灵州被杨逸攻破的消息传来,极度空虚的定难五州顿时雪崩,宋军可谓是传檄而定,根本不用再费力去攻城。只管派两三千人马去接管城防就是。 梁格方带去盐州的两万人马全是骑兵,又是在西夏内线作战,他不硬碰,种朴也奈何不了他,反而被他牵制着不敢过于深入; 这会儿灵州突然失守,当梁格方也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带着两万人马退往天都山,却被东来的雷秀一路追击,军无战心的夏军甚至不敢回头与雷秀五千人马决战。 种朴奉令去攻打韦州,并与雷秀汇合夺取天都山,尽快将梁格方这路夏军剿灭。 章楶则率领万“骑步兵”直扑灵州与杨逸汇合,杨逸和很够意思,自动让贤,将指挥权让给了章楶,自己甘做副手配合作战。 好事不能自己一个人全占了,特别在这种大功面前,适当的让一些出来,你得到的或许会更多。 船只竹筏杨逸早已备好,为免夜长梦多,章楶立即下令渡河,两万宋军坐着竹筏小船,向西岸杀过去。梁太后这次又是御驾亲征…… 想不亲征也不行了,这鬼时候将几万大军(虽然大多是老弱)交给谁梁太后都不放心,生怕主将直接把自己给卖了,以向大宋换取富贵。 梁太后好歹也御驾亲征过几回,西岸布防做是有模有样,宋军渡河船只还没靠岸,几万夏军在梁太后的指挥下。万箭齐发,飞蝗如雨,逼得渡河的宋军根本不敢靠过去。 正在梁太后暗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有斥侯来报,说杨逸的一万骑兵正在百里外的下游用羊皮筏渡河,这个消息让梁太后顿时傻了。 怎么办?一百里啊!现在再派兵过去。恐怕杨逸那个天杀的早就过河了。 慌了神的梁太后生怕被杨逸抄了后路,连忙下令撤兵,当然,她也没忘留下几千人马阻拦章楶。 但夏军本就人心惶惶,梁太后这匆忙一撤,留下的几千人马更是惊恐万状; 章楶派出一个盛大的劝降阵容,计有仁多保忠、贺浪罗、阿埋,以及灵州知州梁客勤,一大群西夏降将来到河面上,你一言我一语劝起降来。好不热闹。 梁太后还没回到兴州城呢,留下的几千人马就乖乖放下武器,争相弃暗投明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悬念了,章楶大军过河。兴庆府一日而下,梁太后、李乾顺等都成了光荣的俘虏。 都城兴庆府陷落的消息传到天都山,纵使梁格方心有不甘,但手下士卒却早已军心涣散,除了主动投降,争取宋军优待。他又能怎么样? 实际上,伐夏之战从绍圣元年就开始打了,用了四五年时间才,这次能把西夏彻底灭掉,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西夏全盛之时,总兵力也不过四十多万,原先在蒙云谷、环州一系列的大败中,损兵已经越过二十万,西夏国内早已被掏空,那个时候西夏其实就已经被打成半残。 这还是其次,主要是仁多保忠这些军中脊梁被拔除之后,西夏连可用之将都没有,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战力本就低下,再缺少善战之将统领,凑起多少军队也只不过是宋军嘴里的一盘菜。…, 而辽国又自顾不暇,无力支援西夏,西夏灭国便不足为奇了。 宋军攻下兴庆府,占领整个河套的消息传回东京城,大多数人起初根本不敢相信; 西夏这个心腹大患存在已近百年,时时刻刻牵动着大宋的神经,大宋也不知道在西夏身上花费了多少钱财和精力; 神宗五路伐夏,出动军民五十多万,也没能把西夏给灭掉,现在东京还感觉不到战争的气息,西夏竟然就这么被灭了,谁敢相信? 直到皇帝下诣大赦天下,减免举国百姓全年的差役钱,内藏库出钱举行一系列盛大的庆典,人们才敢确信,西夏真的灭了! 西夏真的灭了! 西夏真的灭了! 无数的百姓冲上街头,奔走相告,弹冠相庆,那些民间的艺人,就算官府没有请到,也一样争相走上街头卖力的表演,整个东京城锣鼓喧天、爆竹响个不绝,到处是彩山高架,大戏连场,到处是欢庆的人群; 勾栏瓦子里人声如潮,争相鼓吹,有如亲历平夏大战;太学、国子监的生员纷纷涌上街头,夺酒畅饮,放声而歌。 孩子们学着禁军的模样,在街头巷尾玩起来征战西夏的游戏。 各个寺庙道观也来凑热闹,纷纷筹办各种庙会,吸引人群; 就连青楼里的姑娘,都盛装打扮起来,载歌载舞,共同欢庆。 而刘太后与赵捷的威望一下子被推到了巅峰,无数的奏章飞来,举国尽是歌功颂德之声;现在谁还敢怀疑赵捷不是真龙天子?不是天命所归? 历代帝王费尽心思都奈何不了的西夏,到赵捷手上就轻松给灭了!大宋一下子拓土万里,威震宇内,万国来朝,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新党官员则个个扬眉吐气,走起路来腰板挻直,脚下生风,事实证明,大宋还是得靠咱们革新才行啊! 瞧瞧旧党当政时,大宋是什么模样! 司马光割让米脂四城还不够,老眼昏花伏在地图上找了半天,竟然要把熙河之地也还给西夏,以求得西夏罢兵。 好在有人提醒他说,司马相公啊,熙河那片儿是王韶从青唐羌手里夺来的,原来就不是西夏的地盘,司马光这才悻悻作罢,瞧瞧吧!旧党是个什么德性? 什么朔党、蜀党、洛党,他们内斗内行,外头外行,被西夏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迎上去让人家打个够,还下令边将不得还手! 啧啧!这帮人对内狠厉无比,把人往死里整,对外却只会婉转承欢,生怕“友邦”惊诧,瞧瞧吧,他们都是什么德性? 好在,这些人都到岭南晃荡去了,否则大宋还不知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哩! 再瞧瞧咱们新党执政没几年,统一赋税,减轻百姓负担,增加国库收入;裁撤冗官、冗兵、,节省朝廷开支,北战契丹,西灭党项,还外加治河迁民,哪一样不是办得漂漂亮亮的? 谁都能自吹自擂,得意忘形一下,章惇却不能,因为他是帝国首相,他必须有举国皆醉我独醒的头脑。 西夏是打下来了,但随之而来有一系列的工作需要做,大量的党项百姓需要内迁,而国内那些失地的百姓也需要加快迁往河西、河套; 有了十几二十万的党项青壮做劳力,治河的工作一下子也变得繁重起来,这些人来了不能让他们闲着,工具要及早帮他们准备,石料、楗橛等治河物资需要加快筹集。…, 同时二三十万党项人聚于京畿近邻,需要调兵防备,米粮衣被等生活所需也要帮着解决。 另外新拓之地要尽快派遣官员治理,推行汉礼、修建学舍,筹备群牧司、开设榷场。 战后派兵驻防,有功将士的封赏、死伤士卒的抚恤,归附的那些羌人、部族也要安抚整编,事情多如牛毛,千头万绪,样样懈怠不得。 杨逸他们在前面打得爽快,章惇在后边却得设法收拾这么大一摊子,他虽然没有上战场,但细算功劳苦劳,他绝对要排在第一位; 若大一个国家,首相不是那么好当的,平时看着风光,却又有多少人知道章惇背后的劳苦。 无论是河西还是河套,为防反复,必须驻以精兵强将,但这样一来,西北十五万禁军就基本被抽空了,陕西各路防务怎么办? 西北尚未真正安定下来,若是像河北这边有事才征招保甲,可能要误事,有鉴于此,章惇决定趁大胜之余,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心思被鼓起,在河北、河东、陕西各路征兵六万,驻防陕西各路,填补西军远驻河西、河套后留下的空白。 注意,这次是征兵,不再是募兵。 也就是说,大宋的征兵制将提前施行,征军制其实朝廷已经宣传一年多,加上这次伐夏大胜,军心民心都大受鼓舞,趁此机会在西、北各路保甲中征兵六万,应该还是可以完成的。 此事章惇除了与朝中各位重臣商议,还郑重其事地征询了杨逸与章楶两位伐夏主帅的意见,得到两人的支持后,大宋征兵制正式施行。 这次征兵六万,主要是从几年来训练成绩好的保丁中征收,但要剔除独子,也就是说家中要有两兄弟以上的才能征招,凡应征入伍者,家中可减免相应的赋税。 这样征出来的兵,稍加整合即能成军,驻防地方不成问题。西、北五路共有保丁三百多万,从中征收六万人不多; 朝廷一系列的军事改革,让军人的地位有了显著的提高,加上现在伐夏大胜,让许多有勇力的年轻人看到了建功立业的希望。 果然如章惇所料,朝廷诏令一发,许多渴望建功立业的保丁便主动前来应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2章 班师回朝 文昌元年八月初五,杨逸率一万骑兵,押着最后一批计四万夏军俘虏,以及西夏君臣李乾顺、梁太后等人终于返回京城。 这次朝廷共计从河西、河套“征募”了二十多万青壮,投入浩大的治河工程,之所以说是“征募”,是因为这既带有强制性质,但又没让他们白干活,每人每天朝廷给钱二十文。 一天二十文在大宋是低了那么一点点,但别忘了他们是俘虏,没让他们白干大宋已经够仁义的了,而且西夏这些年民生困苦,原本他们在西夏给人干活,工钱还没这么高呢! 从西夏征募这二十多万青壮,除了治河确实需要劳力之外,也是为了这些新拓之土快速安定下来。 把青壮抽去后,即便有人想作乱,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与此同时,今年裁撤下来的厢军及其家属,也在继续迁往河套、河西,另外就是一些无地的百姓也一并迁去,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这得分两三年完成。 二十万党项青壮聚于黄河下游治河,这等于是在京畿附近放了一个火药桶,为了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叛乱,西军两万精骑、一万步兵,与京畿禁军互调驻地。 有几万西军精锐驻防京畿附近,这才能让朝廷放心一些。 大军行到中牟时,四万夏军俘虏被押往黄河,杨逸带着一万衣甲鲜亮的西军铁骑,押着李乾顺、梁太后等人进京献俘。 小皇帝赵捷率朝中百官,亲自迎出二十里,他才两岁,刚会说话不久,在内侍的指导下,用稚嫩的童音完成了赐酒犒赏等礼仪。 杨逸看着他龙袍玉带,一副小大人的乖巧模样,很是欣慰,真想上去抱抱这个长子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得收起这翻心思。 简洁的慰劳仪式过后,赵捷赐一万西军从万胜门入城,向京城百姓展示胜利之师的雄风接受京城百姓的欢呼喝彩。 一万铁骑在杨逸的率领下,随着皇帝的龙辇,排着整齐的队列,昂着头,挺着胸,带着凛冽的西北雄风,徐徐进城。 道路两旁簇拥着无数的百姓,放眼望去人山人海连树丫、墙头上都爬满了人争相目睹杨学士与西军的风采,到处是鼓乐声,到处是欢呼声。百姓们投向西军士卒的果子、彩带连绵不断,场面热烈非凡。 余娘子一家也在围观的百姓当中,虎子他爹余九的腿经百草堂诊治之后,早已康复,正把虎子顶上肩上: 虎子手上拿着一个林檎(苹果),正虎头虎脑地张望着余娘子站在丈夫身边,不时对儿子蜂嘱道:“虎子,你可要看清了一定要把果子投给杨学士……” “娘,我知道了,娘亲您放心吧!” 余家三口对杨逸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不光是百草堂免费治好的余九的腿伤,更因为杨逸一系列的改革及军事弄拓,让他一家子受益良多。 以前百姓承担的税瑚艮重,大宋沿用唐朝后期以来的两税制,分夏秋两次征收。三十税一,其税额本身并不很高,但在交纳农业税时,却沿用了前代的“支移”和“折变”等苛法,极大地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所谓支移,就是官府借口军事急需,强迫北方百姓把秋税各物送到沿边城镇去缴纳,人畜盘费全须自备。 所谓折变,也是官府借口需要,命令农民改纳指定的物资或纳现钱。…, 另外还有附加税:丁口之赋和杂变之赋、进际税等等。 丁口之赋以身丁为主要对象征收,沿用了历代的人头税,不管有无土地,全需妾交纳,杂变之赋内容很多,牛皮,盐,曲(醉酒所用)等税都在范围内。 进际税是以前占据两浙的吴越钱氏政权为免吞并,千方百计巳结中原政权,创出了进际税,以进贡之名虚增税额,向辖下农民征收税钱,每田十亩虚增六亩,桑地十亩虚增八亩,这项政策在北宋得以继承,也一直沿用。 此外,政府还在绢帛与粮食产地采取“和买”与“和籴”政策,起初,依照绢帛与粮食所出多寡,朝廷分别派员征购数量,并付出一些代价,但后来都是“官不给钱而白取之……”。 再后来,又把白取的绢帛或粮米折成现钱而勒令民户交纳,“和买”与“和籴”变成了税户的经常负担。 两税之外还有头子钱,凡是和官府往来发生银钱出纳事物,按一定要加收头子钱,头子钱本来是一种手续贯,供征税官吏支用,也用于弥补仓耗,后来变为随田赋征收的额外税贯。 还有蚕盐钱,醋息钱,市例钱等等。 而且随着朝廷控制的纳税土地日益减少,到英宗以后,纳税土地仅占全国耕地的十分之妻左右: 大部分耕地都被官僚,豪绅,吏官及寺观地主所占有,而这些人却不用纳税,所有的赋税都压在普通的老百姓身上。 朝廷为了应对日渐增加的冗官、冗费、冗兵的开支,又不断增加税赋,使得下层百姓的日子异常艰苦。 经杨逸统六税赋、计亩征收之后,除了保留差役钱,其他一切杂税一概免去了,正税虽然从三十税一变成了二十税一,但普通百姓负担实际上却大大减轻了; 而且计亩征税之后,象余娘子一家由于没有土地,除了差役钱,将不再承担任何赋税。 而今年由于伐夏大胜,皇帝把差役钱也免去了,也就是说今年像余家这样的百姓可以欢欢喜喜的过个无税年了; 这使得他们打心底感激杨逸,下层百姓之家自发给杨逸立长生牌的不在少数。 杨逸策马走在军队前面,从衣饰上很好判断他的身份,投向他的鲜果有彩带也是最多。虎子看到他后,兴奋地说道:“爹,娘,杨学士来了,杨学士来了!” “虎子,可要看准了再投。” “孩儿知道了。” 等杨逸策马走到近前,虎子放声大喊道:“杨学士!杨学士!虎子送你个果子吃,你可要接好了,虎子都没舍得吃呢!” 这声音引来了旁边百姓阵阵的轰笑,杨逸也注意到了这个骑在大人肩上的小孩子; 只见他扬手投来一个林檎,杨逸顺手接住,咬了一口含笑说道:“很甜,多谢虎子了!愿你快长快大,将来像我身后这些将士一样,为朝廷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杨学士,虎子不要象他们,虎子要像杨学士一样。” 童言无忌! 附近的百姓顿时又是阵阵轰笑,杨学士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大宋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余九夫妇俩是既高兴又窘迫。 杨逸回头哈哈大笑道:“虎子啊,你不知道,有许多地方我不还如身后的将士呢,不过你要学我也不难,明天你来我家,我收你为徒如何?” “真的吗?杨学士您可不许骗虎子!骗人风……”…, 狗狗两个字还说出来,余娘子连忙捂着儿子的嘴训道:“虎子可不许乱说。” 旁边的嘻笑声更加响亮了,杨逸再次大笑道:“咱们说好了,您若是不来,你就是狗狗,哈哈哈!” 余九夫妇惊喜交集,看着杨逸随着队位远去,眼泪都流下来了! 旁边的百姓对这一家子无比的羡慕,这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啊!大家心里又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把儿子扛来呢,万一也能让杨学士收为弟子,那可就不得了啦! 李乾顺一干西夏君臣被带到太庙,朝廷举行了隆重的献俘仪式。 之后是对三军将士,有功之臣大加封赏,杨逸除了金银财帛之外,迁为翰林院大学士。 宋沿唐制,设学士院,也称翰林学士院,翰林学士充皇帝顾问; 大宋前期,翰林学士无品秩,元丰改制后,翰林学士承旨和翰林学士成为正式官职,官居正三品。 专司起草朝廷的制诰,赦敕,国书以及宫廷所用的文书。 学士中资格最老的称翰林学士承旨,其下有翰林学士,知制诰。 其他官员入院而未授学士,称为直院学士”如果学士缺员,由其它官员暂行院中文书,则称为学士院权直或翰林权直。 元丰改制之后,宰相多从翰林学士中遴选。 换句话也就是说,杨逸出任翰林院大学士,相当于是宰相的后备人选了,若有宰相出缺,极有可能将由他接任。 除了翰林大学士一职外,刘太后正式下旨,让杨逸出任赵捷的老师,教皇帝读书; 赵捷现在已经两岁,是应该读书识字了,而刘太后这道憋旨百官都不感到意外,有传言说当初赵捷还没有出生,刘太后就曾求哲宗让杨逸出任自己孩子的老师过。 杨逸是状元出身,文武双全,年纪虽然轻些,但稳重老练,军功政绩有目共睹,由他现任皇帝的启蒙老师,大家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除杨逸之外,负责教皇帝读书的还有章敦和李清臣。 从这几个人选可在看出,这回皇帝的教育,新党是不容旧党插手了,当然,旧堂如今在朝中也没一个够分量的。 章棠攻下兴庆府,生擒李乾顺、梁太后,封资政殿大学士,越再公; 本来以章棠的军事才能和资历,由他出任枢密使最合适。 但典和章敦虽不是近亲,却是同宗,章悼现在是首相,若再让章棠出任枢密使恐怕朝野会有疑虑,因此只能暂时委曲一下章棠了。 (未完待续) 【招新中,有意请到吧申请】 第323章 一叶秋声 池上残荷在碧波上轻轻摇曳着,白云在高墙外自由自在的飘荡,天空明净而淡远。 水边一树桂花开了,细细的清香在秋风里飘送,古香古色的飞檐斗拱间,偶尔会有零落的花瓣飘过,直飘到爬满古藤的假山那边去,消失在疏疏落落的竹林间。 暖暖的秋阳洒进凉亭里,杨逸穿着一身宽大的常服,舒适地横躺在竹簟上,头枕着琴操的腿。 琴操前面摆着一张琴几,她那细长的玉指轻拂慢挑,空灵漫漠的歌声自她口中飘出: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 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 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杨逸从二月出征,到八月凯旋,西北强烈的日照把他的皮肤晒黑了许多。 琴操唱吧,看着他晒黑的脸孔有些心疼,那春葱般细嫩的玉指离开琴弦,帮他轻柔着额头和两边的太阳穴。 杨逸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琴操倒是知心,唱的这曲《采薇》合情合景,合乎自己的心境。 他轻轻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苍天,此何人哉?” 琴操不说话。看着他的目光如水般温柔。 她穿着一袭紫色镶花的心字罗衣,发髻上插着一支凤头玉钗,眸光澹澹,玉唇温润如泽,随着手上的动手,身上散发出一缕如兰似麝的幽香。 “琴儿,加点力道。你这么轻柔,我快睡着了。” “杨郎要是困了就睡吧,这几个月出征在外。杨郎恐怕都没睡个安稳觉吧。”琴操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顺从地加大了些力道。 她由于入山修行数年,总是一副恬淡如菊的神态。眉宇间散发出来的那种美,恍若一叶经霜的素红,既动人而又淡远,就像一首秋天的诗。 “琴儿,在你身上,我总能感到了那种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的秋之韵,把你娶回家,让我感觉自己好象是玷污一片洁净的秋山碧水。” “杨郎,你不要这么说。这实在让妾身无地自容。此生能伴随杨郎左右,乃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杨逸抬手轻轻掩住她的双唇,阻止她说下去,和湘弦她们相比,琴操有一颗最自尊也最脆弱的心。 她的心是一座小小的寂寞的城堡。窗扉只容一缕阳光透入,而对这一缕阳光,她又是那样的珍惜,把它当作生命的全部。 “琴儿,我在西北时看过一种树,它长在沙漠之中。身姿并不挺拔,但在那死神也畏惧的沙漠里,这种树却顽强地生长着,它那柔弱的身姿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韧性,给严酷的沙漠带来了生命之绿。” “杨郎说的是胡杨吧?” “呵呵,没错,胡杨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它象杨柳一样美丽,却有着杨柳无法比拟的韧性。” 琴操听了若有所思,美丽的眸子慢慢浮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谢谢杨郎!”琴操动情地弯下腰,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亭外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过,桂花香满院。杨逸将头往上挪了挪,贴着她的小腹说道:“琴儿,你碧儿姊这回总算怀上身孕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努力些。”…, “妾身也想啊!”琴操复又帮他按摩着头部,提起韩碧儿怀孕的事,她不禁笑道:“杨郎不知道哩,姊姊以前可不怎么信佛,但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三天两头就去庙里烧香,还请回一尊玉观音供着,请妾身教她念金刚经,虔诚得不得了!” “呵呵,真是的,又一个临时抱佛脚的,咱们杨家怎么净出这种人,哈哈哈……” “杨郎可别笑话姊姊,姊姊此翻能达成心愿,这般也可以理解。” 杨逸道:“你别帮着她说话,家里已经有一座道观了,我可不想再多一座小庙,对了,家里的道观不明明供着三清祖师吗,碧儿又请回一尊观音,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杨郎不会没听说过吧?”高兴之余,琴操竟然也有几分幽默了。 “哈哈哈,说得也是,就林缥缈那假道士,碧儿不信也不奇怪,不过,她就不怕观音和太上老君为抢地盘打架?”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琴操感到这么拿神佛开玩笑殊为不妥,不禁连诵佛号。 杨逸却突然想起李湘弦来,心里感觉更加滑稽,忍不住又放声笑道:“琴儿大概不知道吧,除了佛道两家,咱们家里还有一个光明神教前圣女呢,若算上清娘这个儒家女弟子,咱们家真可谓是三流九教都全了,乱七八糟,乱七八糟啊!哈哈哈……” 这下琴操佛也念不成了,反而扑到他怀里笑得浑身发软。 这时湘弦刚好引着杨家铁蛋衙内走过来,见亭中俩人笑在一起,不禁好奇地问道:“杨郎,你们笑什么?” 杨逸还没作答,铁蛋衙内见竹簟边的玻璃杯里倒有红色的葡萄酒,小手一指就嚷嚷:“吃,吃,吃。” 他差不多两岁大了,会发一些简单的音节,也勉强能走几步路了。杨逸起身把他抱过来哄道:“儿啊,乖,叫一声爹爹,就给你喝葡萄酒。” “吃,吃,吃。”铁蛋衙内丝毫不领情,眼里只有葡萄酒。 “反了你!”杨逸拿过玻璃杯,将酒一饮而尽。 铁蛋衙内眼睁睁地看着。嘴角蠕着口水,那小模样就快要哭了,杨逸再次威胁利诱:“快叫爹爹,叫了爹爹就给你吃。” “吃,吃,吃……”铁蛋衙内指着竹簟边的酒瓶,挣扎着要过去抢。 “我看你就知道吃!”杨逸气急败坏。就要揍一顿这不孝儿。 结果湘弦和琴操争着过来把人抢走了,两个美人各自给了他一个白眼儿。 李湘弦嗔道:“杨郎,你一去半年多。大郎对你难免有些陌生,等过几天不就好了吗?” “也行,那就过几天再喝。琴儿,你……” 杨逸正要拿过酒壶倒酒,琴操却轻灵地将酒壶先抢了过去,然后拿过自己的杯子,倒了一点给铁蛋衙内,柔声哄道:“来,大郎乖,就一点哦,你还小,不能多喝。” 那小子很快把酒喝完。然后又望着酒壶,嘴里叫着:“娘,娘……” 杨逸也知道,儿子还不会叫二娘、三娘,只会吐一个单音节。但他望着酒壶眼巴巴地叫娘的模样,还是让杨逸想起了‘有奶就是娘’这个词来,不禁又好笑又好气。 这下琴操为难了,给他喝吧,葡萄酒终究也是酒,小孩子喝多了总是不好。不给他喝吧,那小可怜的模样怪惹人疼的。 “大郎乖,不能再喝了,等下大妈妈要骂了!”湘弦也帮着劝起来,所谓的大妈妈就是奶奶的意思,宋人管祖母叫妈妈或大妈妈。…, 杨逸不出声,想看看她们最后会不会对那小子妥协,家里女人多,儿子长在女人手里,杨逸一直担心被惯坏了! 没等湘弦和琴操妥协,十三娘回来了,她梳着宫危髻,模样端庄而美丽,进亭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无所谓地说道:“两位妹妹别管了,给他喝,半杯都没事。” 嚯!挺豪气的嘛! 想起那次清娘说过,十三娘背着杨氏给儿子喝葡萄酒的事,杨逸不禁暗暗感叹,这做娘的还真是…… 杨逸突然想起抛秧的事,连忙问道:“娘子,杭州那边收成如何?” 十三娘轻巧地答道:“一点收成都没有。” 杨逸大为惊诧,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在宋朝就不能抛秧了? “娘子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三娘见他眉头深锁,人都站起来了,这才嘻嘻地笑道:“官人,你紧张什么?咱们家又不指望那点收成。” 一见十三娘那模样,杨逸就知道她又出“妖魔”了,杨逸一把搂过她的细腰,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说道:“娘子,竟敢欺骗为夫,该当何罪啊?” 琴操和湘弦看着呢,十三娘有些羞急:“官人,妾身可没骗你,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只说家里没收成,又没说地里没收成。” “嗯?还不从实招来!” “官人,你先放开人家,好好好,我说!我说!是这样,当初李叔让佃户学抛秧,好说歹说佃户就是不相信,秧苗刚抛进田里时,乱七八糟,东歪西倒,佃户看不下去,呼天抢地,哭闹着要重插,李叔只好跟他们说,今年不收他们的租子,而且若是田里没收成,还负责他们一年的口粮。官人,你瞧,妾身没骗你吧?咱们家今年在杭州那边真没收成。” 杨逸笑得极为温柔,体贴地说道:“那么请问娘子,佃户们收成如何呢?” “每亩大概比往年多收一斗…….唔……唔……..” 杨逸不等她说完,便毫不客气地封住她的嘴巴,十三娘挣扎不开,俏脸上鲜红欲滴。 湘弦和琴操很知机,抱着杨家铁蛋衙内跑了。 十三娘纤纤玉指摸向他腰间,立即被杨逸捉住,而且招来了杨逸更加强烈的掠夺,直吻得十三娘气喘吁吁,杨逸这才放开她。 “哼,官人你无赖,妾身都已经说了,你还……” “问题是我答应过不惩罚你了吗?” “你无赖!你无赖……”十三娘不依,粉拳直往他身上擂。 杨逸哈哈一笑,揽着她的纤腰一起靠在亭边,看残荷曳水,叶上秋声…… 杨逸知道,自己征战在外,家里的女人又岂能不担心,大概是几个月睡不安稳,十三娘比以前更清瘦些了。 “外间到处在传说官人是冠军侯再世,官人,妾身不要你立多大的功劳,妾身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官人我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了!” “嗯。” 俩人寥寥数语,便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依偎着,看墙外白云,云外蓝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4章 燧发枪 大宋以前缺乏战马,与契丹、党项人作战时极为被动,为了扭转被动的局面,大宋对武器的研制极为重视,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冷兵器时代,大宋的远程打击武器达到了巅峰。 宋初,武器研制由三司胄案主管。到了熙宁六年(1073年)神宗废甲胄案,置军器监,元丰改制后军器监正式置监、少监、丞、主簿等专官管理。 所属东西作坊,与各州都作院掌造兵器、旗帜、戎帐、什物、依规定程式,按兵校工匠制作精粗利钝以为赏罚。 也就是说大宋的武器研制,已经进入了一个比较系统规范的阶段。 杨逸出征前,拿了燧发枪、前装火炮两份图纸给军器监。他之前弄出来的手雷,已证明有着巨大的威力,这次他拿来这两份新的图纸,军器监监正朱时增不敢怠慢,组织了一大批能工巧匠进行研制。 杨逸对此也极为重视,虽然还处于休假期间,还是特意跑了一趟军器监,看看进展如何。 朱时增亲自陪他来到研制枪炮的作坊,这里防守森严,就算是院里的一般工匠,也不能乱进。 直到进了枪炮作坊,杨逸才问道:“朱大人,燧发枪与火炮研制得怎么样了?” 朱时增答道:“杨学士放心,本官组织了大量工匠进行研制,开始并不顺利,枪管极易炸膛,后来经过工匠反复试验。加入了南安军附近大庾岭出产的一种重石,很好地解决了枪管容易炸膛的问题。” “重石?”杨逸很是疑惑,没听过这名称啊。 “杨学士请看,这就是重石。”朱进增带他来到锻造作坊里,拿出一块精钢似的物体给杨逸看。 杨逸接过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禁大喜,他大致可以肯定。这块所谓的重石就是钨; 钨是稀有高溶点金属,在常温状态下,任何浓度的盐酸、硫酸、硝酸对钨都不起作用。即便在高温时,其化学性质也很稳定。 在后世,钨是优质钢、硬质钢、枪械、火箭推进器的喷嘴、切削金属的刀片、钻头、超硬模具等等不可缺少的材料。 而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产钨国。钨矿分布广,产量大。 大宋的冶炼业极为发达,钢铁产量非常大,有庞大的冶炼行业作支撑,工匠们找到钨矿这一点倒不奇怪。 而他们能想到用钨矿混合钢铁来打造枪管,这倒大出杨逸的意料之外。 杨逸爱不释手地说道:“朱大人,这重石可是好东西,一定要加大开采力度。” 朱时增呵呵地笑道:“不劳杨学士费,自从工匠发现加入重石可增加钢铁硬度和韧性后,本官已经上奏朝廷。加大了开采力度,虽然重石冶炼困难,但保证军器监用量应该不成问题。” “好好好!” 杨逸连道了三声好,游目四顾,巨大的作坊里热火朝天。治炼炉里散发着浓烈的煤炭味,工匠们光着膀子轮着大锤子煅打钢铁,发出阵阵的乒乓声,而各个流程井然有序,枪管打造好之后,交到下一个工序进行拉膛线。 膛线的作用是让子弹可以旋转。提高子弹的射程、稳定性、穿透力。 开膛线其实不算难,需要的是耐心和细致。 工匠们按杨逸所述,制作了一种简单的手动木质机械床,早期的美洲殖民者制造膛线,就是采用这种手动木质机械,以钩刀拉削方法,自己制作膛线的。…, 这种钩刀拉削方法,是把钩状的切刀安置在比枪膛直径略细的钢拉杆上,钩形刮刀刃口的高度,可以通过调节拉杆层部的螺丝来调节; 每拉动通过枪管一次,拉杆移动一点,随着枪管的匀速旋转,拉削出一条有一定缠度的阴膛线,达到预定宽度后,再换位置拉第二条膛线。 拉一条阴膛线要拉削几十次,拉的次数越多,形成的拉槽越细、越精密。 枪管的膛线制作好之后,再到下一个工序进得各构件的组装,最终形成一支燧发枪。 杨逸拿着一支组装完成后的燧发枪,看得心花怒放,在手上掂了掂,整枪重八斤左右,枪管长两尺多,口径大概17毫米这样。 “子弹呢?子弹制作得如何?”杨逸已经忍不住要开几枪试试了。 “杨学士请随我来!”朱进增在前面引路,把他带到专门制作子弹的作坊。 就算没有燧发枪,目前大宋的武器也领先全世界,因此燧发枪的需求并不十分迫切,在这种情况下,杨逸自然是让他们研制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好的枪弹。 滑膛枪的,不要! 要造就造线膛枪。 子弹要研制自然也是研制前装弹中最好的米尼弹。 杨逸对枪械熟悉无比,后膛击针枪射速更快,威力更大,他不是不想搞,但后膛枪有一个关键的技术现在不没有突破,那就是雷汞,有雷汞才能做火帽。 雷汞的制作方法杨逸大到也懂,就是将汞溶在硝酸中,生成硝酸汞,在有过量硝酸存在下,与乙醇作用而生成雷汞。 问题是硝酸和乙醇在后世可以直接弄到,但在大宋要弄出这两样东西却又不简单了,他也只能把方法告诉军器监,让工匠们慢慢去试验,什么时候能弄出来,鬼才知道。 因此他现在只能制作前装燧发枪,采用米尼弹。 这两样是前装步枪的极致,有这样的武器,大宋已经足够横扫全世界了。 米尼弹是一种圆头柱壳铅弹,这种子弹比步枪口径略小,可以很轻松的用推弹杆推入枪膛。大大提高了射速,解决了前装步枪装弹时,由于子弹过大导致塞不进枪管、或堵塞枪管的难道。 米尼弹弹体周围在螺纹以配合膛线,子弹底部有一个圆锥形的空洞,用一个木塞堵住洞底; 射击时,火药气体冲击木塞,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子弹底部迅速膨胀,紧贴膛线,封闭弹头与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 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的压迫下高速旋转,提高子弹的射程和精准度。 原来的历史上,米尼弹出现之前。滑膛枪是实用的武器,而线膛枪只是一种实验性武器,线膛枪的主要问题是由于刻有膛线,前装子弹很难保持枪膛闭气性,威力大打折扣。 为了取得良好的闭气性,线膛枪子弹往往做的口径与枪口径持平或略大,因此装弹时极其费劲; 往往需要用锤子来捶打推弹杆,才能将枪弹推进到位,结果这往往导致更危险的枪膛破裂。 有了米尼弹,这一切都不再成问题。 杨逸看了看。工匠们制作米尼弹头的方法是注好钢模,钢模分上下两片,每个钢模上有一排计二十个弹头模孔,铅本身就比较软,加热到一定程度后更软。可以直接压入弹模中,做成弹头的模样,掀起钢模上片,取出成形的子弹,然后再用人工加装弹头底部的木塞。…, 这样制作虽然繁琐一些,但在手工制作的时代。这已经是非常快的了。 杨逸拿了十发制作好的子弹,和朱时增以及主管枪炮作坊的工匠来到试验场,他亲自撕破纸壳,装药、装弹,用推弹杆压实。 米尼弹比枪膛略小,但塞入枪膛时要有一种凝滞感才行,若是因制作不规模,导致弹头塞入枪膛时过松,就需要再把纸壳塞入压实,防止子弹在瞄准时掉出来。 好在军器监聚集了大宋最好的工匠,杨逸压入弹头时感觉不松也不紧,刚才,这就无须再压纸壳了。 试验场上,五百步、六百步、七百步各置有一个木靶,杨逸先试五百步的木靶; 瞄准。 扣引扳机。 夹有燧古的击锤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 呯! 枪口冒出一股硝烟的同时,远处的木靶上传来轻微的撞击声! 再来,杨逸连放了三枪,分别命中远近不同的三个木靶,而时间大概还不到一分钟。 也就是说这种燧发枪射速至少可以达到每分钟分四发,对此杨逸已经非常满意了。 以这样的射速,再加上三段射击法,完全可以形成一道不止息的火力网,这将成为骑兵的恶梦。 朱时增见他操作起枪械来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不禁有些奇怪,但想想连图纸都是给提供的,也就释然了。 “走!去看看射击效果怎么样?” 杨逸不管朱时增想些什么,率先向木靶奔去。 五百步那块木靶被完全射穿,六百步的木靶子弹钳入一半,七百步的木靶只留下一个不深的弹痕,子弹连镶入木靶都做不到。 大宋的一步大至相当于一点五米左右,也就是说,军器监研制出来的这种燧发枪,有效杀伤射程大概在七百五十米到八百之间! 够了! 大宋和各项技术其实不比明朝差,明朝能造出火枪来,现在大宋的工匠在自己的指点下,造出燧发枪这不奇怪。 但尽管杨逸早有心里准备,真正试验了燧发枪的威力后,他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有了这样的利器,再凶狠的骑兵都只有挨宰的份。 朱时增他们倒是显得很淡定,离第一支燧发枪造出来已经两个月了,他们早就试过威力,现在自然不再激动了。 “对了,朱大人,现在军器临一天能制造多少枪弹?”杨逸突然问道。 问到产量,朱时增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杨大人,现在军器监一天大概能制造三十支枪,两万颗子弹,若是加大投入,产量应该还能提高不少。” 杨逸又问道:“每支枪制造成本算出来了吗?” “大概在一百二十贯左右。” PS:亲们,月底到了,有票的别忘了投,俺看了一下,这个月到现在就14张月票,900张推荐票,太丢人了,昊远自己都不都不好意思看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5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支燧发枪制作成本要一百二十贯。 这个成本还是有些高了,杨逸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想想现在工匠还不算熟练,等制造工艺慢慢成熟后,成本应该能降下一些; 另外就是有了燧发枪之后,其它武器的制作可以逐步停止了,这又可以省下大笔的开支。同时大宋的军队还可以裁撤一些,同样可以省下大批的军费用于燧发枪制造。 想通了这些,杨逸除了交待他们尽量改进工艺外,也没再说什么,凭大宋的财力,就算成本总降不下来,也不成问题。 有钱就是好啊! 试完燧发枪,在朱时增的带领下,杨逸又去观看火炮铸造作坊。 军器监这次铸造的火炮主要是以黄铜整体浇铸,铳身用软木包住,并加了防炸裂的铁箍,两则有炮耳,可以将铳身装在一个支架上,能俯仰调整射击角度。铳身配有准星和照门,能对远距离目标进行瞄准射击。 而铳分为母铳和子铳,母铳后部比较粗,开有长形槽,用以装镇子铳。 子铳类似小火铳,第个母铳配有六个子铳,可以预先装填好弹药备用,战斗时将子铳轮流装入母铳发射,这样可以极大的提高发射速度。 看着一字排开的二十多门火炮,杨逸却没有多少兴奋,毕竟后世那种射程几十公里的大炮都见过了,而且现在只要有燧发枪。根本不需要这冲笨重的前膛炮,大宋一样能横扫天下了。 但朱时增却很是兴奋,相对于燧发枪,这种火炮的射程和杀伤力让他极为震撼,每次看到都不禁激动难抑; 他朗声向杨逸介绍道:“杨大人请看,军器监这次共铸造了三个型号的火炮,这是重型火炮。炮管长六尺,重达一千五百多斤,实心弹射程可达到六里。开花弹也能达到三到四里。 还有这种中型火炮,炮管长四尺六,重量六百多斤。实心弹射程可达到五里。 这种是轻型火炮,炮管长两尺八寸,重量二百九十斤,实心弹射程可达两里左右。轻型火炮虽然射程短,威力小些,但重量轻,一匹马就可以轻松拉走。” 对于这些火炮,杨逸却不怎么在意,铸炮技术上可以不断改进,但有了燧发枪。大宋目前跟本没必要大量铸造火炮; 只需要在京城和几个重要的大城市安装一些即可,所以他连铸造成本都懒得问,等什么时候发明出雷汞,可以发展后膛炮了,再列装火炮也为时不晚。 杨逸轻声交待道:“朱大人。无论是火炮还是燧发枪,制造技术都要严格保密,绝不容外泄。火炮方面,目前还不需要大量铸造,但要组织能工巧匠,不断进行改进。尽量提高铸造技术,燧发枪却要尽快提高产量,降低成本,争取尽快在军中大量列装。” 朱时增躬身答道:“杨学士放心,下官正在组织人手,加大燧发枪研制力度,请加拨经费的奏章递上去后,户部蔡尚书那边也同意增加两百万贯的拨款了。” 杨逸点点头道:“这就好,那就有劳朱大人了,本官先走了,若遇到什么难道,朱大人可直接去找本官,可能的话,本官会尽量帮你解决。” “多谢杨学士。” 杨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军器监,有了这两样武器,终于可以放心了! 辽国方面,果如杨逸所料,耶律延禧那个货带着十三万大军迎击长辖底,在宁州以北的馒头山被长辖底与女真联军击败,损失近三万人;…, 叛军这都快打到上京城了,耶律洪基这昏君才派出北院枢密使耶律斡特剌,接蘀耶律延禧指挥契丹大军。 耶律斡特刺还有几分能耐,总算略略把溃败的局势稳定下来了,与长辖底在馒头山以北,也就是后世的大兴安岭一带,大战十余场,双方互有胜负。 战场上虽然没有大败,但这不胜不负的局面,对辽国极为不利,这让其他少数部族看到了辽国的虚弱。 各地的叛乱之势更是此起彼伏,加入阻卜部军队的小部族也更多,长辖底并没有越打越弱,反而越打越强。 同时辽国为了应对战争巨大的消耗,对国内灾荒连年的百姓不断加赋,使得辽国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恐怕辽国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对于北方,大宋现在实在无力顾及,西夏刚刚打下来,迁民和治理消耗了大宋大部分的精力; 还要承担治河如此浩大的工程,虽然采用的是廉价的劳力,但二十万人每天光吃用,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因此,可以说大宋的精力也达到了一个极限,不能再往肩上压担子了,至少要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到时西北新拓之土大致也稳定下来了,大宋才能精力顾及北方。 杨逸一直担心辽国败得太快,而大宋还没缓过气来,到时就会十分被动。 现在好了,有了燧发枪,造一万支、连弹药费就算高达两百万贯,也足以成为任何骑兵的恶梦了。 心情舒畅的杨逸,准备回去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这次西征回来,朝廷足足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期。 结果刚回到景明坊附近,李一忠和包毅就冲过来,不由分说将他绑到了旧曹门街的宜露坊。 宜露坊依旧是杨柳拂轻烟,翠帷掩画楼。 一年半了,鸣佩姑娘比以前更多了一份成熟妩媚的风韵,高梳坠马髻,紫罗轻飘带,朱颜带俏,粉脸含春,窈窕的身礀曲线玲珑,说不尽的迷人娇态。 见面她就说道:“大人,您黑瘦了!” 杨逸呵呵笑道:“鸣佩姑娘却是更美了!” 鸣佩眉稍都含着笑意,嘴里却谦虚地答道:“大人莫取笑奴家了,就奴家这薄柳之礀,只怕污大大人尊目哩。” 杨逸也不答话,目光如炬般在她的优美的身体上下一扫,以行动证明她的美能让人双目发亮。 鸣佩娇媚地啐了他一口,杨柳纤腰一扭,便去吩咐丫环给众人倒茶。 引得杨逸他们一阵哈哈大笑。 鸣佩极为知机,寒暄几句后,从神态间便判断出李一忠他们有事要谈,她以准备酒菜的为名,先行退出轩厅去。 李一忠哪里会客气,直奔主题道:“大人,我听说你让军器临制作了一种燧发枪,还有火炮,威力绝伦,大人,现在制作了多少?朝廷准备先装备哪支军队?” 杨逸大袖一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松地答道:“不知道。” 李一忠和包毅急了,连声追问道:“大人,别介!这燧发枪和火炮都是你让军器监制造的,而且您不是刚刚从军器监出来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错,哥几个学会盯我的梢了,很好!很好!” “不是!不是!大人啊!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就是盯谁也不敢盯你的梢啊!实在是方才我们去你家,嫂子说您到军器监去了,我们这才迎出来的。”…, 李一忠和包毅俩人指天划地,急得团团转,就差找根绳子上吊表明心意了。 杨逸玩儿够了,这才笑道:“你们哥俩急什么?燧发枪肯定是要先装备禁卫的,至于火炮嘛,虽然威力巨大,但过于笨重,目前是不打算大量装备军队的,最多只在京城每个城门上装备一两门。” 李一忠他们还是急,因为禁卫那就海了去了,可不止他们手下的那些人马。 “大人,这个嘛,您瞧,我们随大人出生入死,此心可表天日,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大人,你可得为我们争取争取啊!” “哈哈哈!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好事我还能忘了你们吗?” “大人,别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请大人满饮此杯。” 有了杨逸这句话,李一忠俩人心满意足,连忙让鸣佩进来献歌献舞,陪杨逸畅饮。 酒至微酣,他们俩人又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杨逸有些好笑,就算那啥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鸣佩舞罢,款款柳腰轻摆着走到杨逸身边,神情娇俏动人,说不出的曼妙、道不尽的风情尽在眼波流动的一瞬间。 杨逸轻轻吸了一口气,美酒醇香,美人如兰清芳。 窗外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草木清幽的院中寂寂无人,一院秋色无人赏。 鸣佩娉娉婷婷走到他身后,帮他轻轻舀捏着双肩,柔声说道:“大人出征半年,战阵厮杀,刀光剑影的,想必一定累了吧。” “嗯嗯,是挺累的。”杨逸随口应着,脑袋顺势向后一靠,刚好靠那鸣佩那柔软的上,鼻中立即钻进一缕幽幽的女儿香。 “这么久了,大人可曾想过奴家?” 鸣佩弯下腰身,香腮在他脸颊上轻轻厮磨着,她肌肤细嫩如玉,润滑如脂,给人无比美好的触感。 杨逸伸手向后一揽,将她那窈窕的身体揽到自己怀中,鸣佩顺势坐在他的大腿边,紧挨着他,杨逸能感觉到她臀部的柔软和丰盈。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我怕一想,就忍不住抛下三军跑回京来,哈哈哈!” “大人又取笑奴家。”鸣佩轻嗔薄怨,翠袖一舒,玉指捻起酒杯,送入檀口之中。 然后她那动人的身子盈盈一转,那丰盈柔软的酥乳紧贴着他的胸膛,玉臂揽住他的脖子,将红润的双唇轻轻送上。 窗外柳丝轻拂,鸟鸣蝉切,好一个清爽的秋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6章 钱荒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青叶翠钗轻罗,坐在小楼二层的廊下,一边晒着暖暖的秋阳,一边用宜兴产的紫沙碗细细地研着黄豆粉, 豆粉用石磨研过,准备给韩碧儿煮豆浆喝,细心的青叶见豆粉磨得不够细,便自己拿来再研一回。 自韩碧儿怀孕以来,饮食起居都是青叶亲自照料,韩碧儿如今饮食不振,只喜欢喝滴些柠檬煮出来的豆浆,对此青叶不敢丝毫大意。 在这个家里,她和韩碧儿是一体的,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碧儿有了身孕,那份喜悦青叶感同身受,只望韩碧儿能早日诞下麟儿,自己今后也好有个依持。 她的小心思杨逸很清楚,自己哪怕一视同仁,不偏不倚,韩碧儿她们也难免有这种顾虑,养儿防老这种观念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是根深蒂固的。 帷幕茵榻的室内,韩碧儿舒适地靠在软榻上,一脸幸福的微笑,右手不时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目光却一刻也不离杨逸身上。 杨逸坐在榻旁,镂花的紫檀小几上摆着一个玻璃盅,里面乘满了深紫色的葡萄,这是杨家自己产的嫁接葡萄,果大、色泽深红若紫; 如今城外的杨家庄子附近,包括应国公、韦郎中家的坡地,都栽上了嫁接葡萄,到了葡萄成熟时,便由杨家统一收购; 因那附近的土质都是沙土。极为适合葡萄生长,加上按杨逸的指点剪枝护理,品质既高,产量也大,杨家高价收购,这便得原本荒弃的坡地收入比种稻的上等良田还高几倍。 如今不用杨逸去推广,许多普通百姓有样学样。也纷纷在一些沙质土坡上栽种嫁接葡萄,嫁接技术很自然的就传开了; 又因这种技术简单易学,普通老百姓很容易便能掌握。便不再是门园子那种接花高手用来谋取暴利的秘术了。 这种技术的普及,必将对大宋作物品种的改良、瓜果产量的提高起到巨大的作用。 楼角初消一缕霞,古屋轩窗帘半下。几片井桐冉冉飘过楼前,坠落到秋波上、如一叶叶小小的船儿。 杨逸细心地把葡萄皮剥干净,这才送入韩碧儿口中,葡萄很甜,甜得韩碧儿满心像流蜜一般。 几年了,所有期盼终于都得到了补偿,看着榻边个郎细心的动作,那种幸福的滋味渗透了韩碧儿全身,脸上又不觉又露出那种烟视媚态。 杨逸有些感慨,自己只不过是替她剥几个葡萄。表示一下呵护之意,精明如韩碧儿感觉也是如此的幸福,而且这种幸福感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丝毫做作。 在后世,女人的地位提高了。男人要哄着供着,但女人却仍难感觉到满足和幸福,这对女人来说,真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 自由或者未必就等于幸福吧! 抛开这此悖论,杨逸轻声问道:“碧儿,船造得怎么样了?” “快了。前去船场监造的管事回报说,已经开始舾装上层甲板了,不要一两个月,试航一两次之后,便可以交付了。”韩碧儿一边说着,一边把一颗葡萄推回到他嘴里。 幸福,需要分享。 杨逸将葡萄含住,拿过丝巾擦了擦手,轻轻将韩碧儿拥入怀里说道:“碧儿,我知道你很能干,但如今你有了身子,不宜过于操劳,若是不行,你就把这些事分给十三娘和湘弦她们来管吧,等你顺利生产之后再管回来就是。”…, 韩碧儿靠在他怀里,牵过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让他感觉一下俩人爱的结晶那生命的跳动。 “杨郎放心吧,我会的,其实奴家现在也不用操什么心,江南那边的商路都理清了,加上有青叶帮着料理,奴奴到也清闲的。” 说到商事,韩碧忽然说道:“杨郎,不知你注意到没有,由于河西的商路打通,商人大肆采办商品前往西域;江南、京畿一带都有钱荒的迹象呢。” “钱荒?”杨逸顿时被吸引住。 大宋实际通行的货币是铜钱和铁钱两种。 但大宋缺铜,加上商贸繁荣,西夏、高丽、辽国、日本等周边国家也通行大宋的铜钱,大宋的铸币量很难真正满足市场需求; 因此在交易中就时常加入金和银这两种贵重金属作为交换货币,但尽管如此,仍然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商贸需求。 而一但发生钱荒,将会造成工商凝滞,简单说明一下,就是商品生产出来了,但由于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有限,人们就无法得到充足的货币来进行相应的交易。 难道要以最原始的以货易货的方式进行交易? 问题是象杨家这样去收购葡萄来酿酒,你没有充足的货币,拿什么去和百姓交易,拿杨大学士去“以货易货”不成? 韩碧儿接着说道:“杨郎,咱们大宋发生钱荒已经不是一两回的事了,如今西域的商路打通了,若是按杨郎所想,再大力拉动海上商贸的话,钱荒的问题恐怕更加严重。 杨逸点点头说道:“碧儿所言极是,你可有什么办法?” “发行交子倒是解决钱荒的好法子,也便于流通,可惜,可惜了!” 韩碧儿连道两个可惜,杨逸知道他可惜什么,大宋很早就在四川出现交子这种纸币了。 交子的出现,正是由于大宋出现的钱荒有关,而交子之所以最先出现在蜀地,又与四川的特殊条件密切相关。 四川不产铜,使用的是极为笨重的铁钱,而铁是一种贱金属,铁钱价格只有铜钱的十分之一,因而体积大,使用时极为不方便。 铁钱每十贯重六十五斤。若是上街买东西需要用十贯钱,就得请个壮汉扛着钱袋。 若是妇女想去卖一匹绫罗,需要130斤铁钱,别说是妇人了,就是八尺大汉扛着恐怕也走不出多远。 于是四川民间首先出现的“私为文券”的铺户,百姓将自己的铁钱存入铺户,铺户把存款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券面上,交给存款人; 当存款人提取现金时,每贯钱给铺户30文钱的利息,相当于3%的保管费。 此时交子只是一种存款和取款的凭据,还不能称之为货币,但他具备了两地划拨款项的汇票性质。 到后来,四川的十六个富商巨贾联合起来,广泛发行交子,在交子使用越来越广泛的情况下,交子具有了统一的面额和格式,慢慢为大家所接受,并作为支付货币使用,从而具有了信用货币的特征,成了真正的纸币。 信用货币关键就在“信用”两个字上,但信用的维持并不容易,私人往往无法长期保证交子的信用,因富户的道德沦丧或家庭经济的没落,导致交子可能得不到兑现,信用危机就出现了。 考虑到这一点,仁宗天圣元年(1023年),在转运使薛田和张若谷的建议下,朝廷设立的益州交子务,自二年二月发行官交子。…, 当时朝廷为了保证交子的发行成功,出台了一套比较完善的管理法规。 第一,交子的流通期限一般以二年至三年为一界,称为“兑界”,期满后必须兑换为下一界交子,方可使用。 创立“兑界”的原因是当时的交子是楮纸所制,容易出现破损和伪造。 第二,每界的发行总量限定在一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缗,其面额有一贯,五贯,十贯等。 第三,每印发一界交子,必须备有一定的准备金,以保证交子能得到自由兑换。[‘ 第四,禁止私人印刷交子,不仅私自印制交子的人要获刑罚,知情而使用者、以及知情不报者都要牵连入狱。 第五,限定流通区域,开始时交子主要限定在四川地区,后来扩大的陕西和京畿等地。 在发行早期,朝廷对交子的发行是比较谨慎的,各项配套法规的出台、也说明朝廷对交子依赖信用的特性,和易于仿造及不能滥发的这些问题有充分认识; 若能坚持下来,信用货币很可就将取代铜铁这些金属货币了,这对大宋的经济无疑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可惜,一但朝廷急需巨额财政开支时,往往就不能约束自己的行为了,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滥用公信力,无限制地发行交子,最终造成了通货膨胀。 比如庆历年间,益州交子务在陕西发行六十万贯交子,以支付西军粮草,竟没有一文的准备金。 诸如这样的一次次滥发交子,最终导致了交子失去了公信力,几乎变成了废纸,百姓根本不愿再接受。 所以在纸币上打主意现在恐怕是行不通了,要想重新建立起纸币的公信力,朝廷就得先有大量的金银铜作为储备,然而这几样大宋都缺。 那什么地方不缺金银呢?美洲,太远了!去不了啊! 杨逸目光慢慢向窗外投去,石见银山啊,很好,知道地点了就不难找。 韩碧儿见杨逸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连忙问道:“杨郎可是有法子解决钱荒了?” “你当我是神仙啊,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得慢慢来,对了,碧儿先歇着,我得去户部一趟,让蔡京拨款多建几艘运银船才行。” “运银船?去哪儿运?” “哈哈哈,到时你就会知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7章 嫡系 置将法实施后,大宋全面废除了铁骑军、龙卫军这些称号,而是按序列号分别叫第一将、第二将之类的。 “将”所指的并不是某个将领,比如平常所说折可适是泾原第一将,并不是指折可适在泾原路各个将领中排名第一位,而是指他率领的人马是属于第一将,这儿所说的将相当清朝时的“镇”,或是后世的“师”或“旅”这些军事单位。 只不过后世每个师的人数大致相等,而大宋的将人数差别却比较大,具体每一将的人数是根据驻防地的实际需要而定。有的一两千人,有的能达到四五千人。 这是沿用了王安石当初施行置将法的旧例,不过京畿地区每一将的人马大致差不多,都在二千五百人左右。 李一忠带的是京畿第一将人马,包毅带的是第四将人马。差别在于李一忠的第一将是骑兵,包毅的第四将是步兵。 目前军器监共生产出两千来支燧发枪,便分别装备在第一将和第四将,不单独装备一将这是朝廷有顾虑; 燧发枪这种利器若单独掌握在某一将手里,朝廷有些不放心,因此哪怕目前只生产出两千支,也分别装备两将,以达到互相牵制的作用。 位于玄武门外的军营里,第一将和第四将各两个营的人马整齐划一的站在校场上,天下着大雨,操场上一片迷茫,雨水冲涮着一个个凝立如石雕的士卒。 他们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但却没有一个敢稍动一下。因为杨逸提着鞭子和他们一样,就站在雨里。 “立正!” 杨逸大吼一声,两千人马立即啪的一声。双脚并拢,抬头挺脸,目视前方。 “起步走!” 吼声再起。两千只脚同时迈出,稍有不合拍的,一但被杨逸看到,不管你是兵还是将,一率给你一鞭子,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但足够你淤青几天的,哪怕是李一忠和包毅他也不会客气。只会揍得更狠些。 军队是暴力机器,在这里没有和你文绉绉讲道理的,命令一下,执行不到位就收拾你; 杨逸以前在军队中那些训练比这艰苦十倍百倍,比如做起伏撑你没做够数起不来了,教官直接往肩膀、脖子上踩,没有跟你客气的。你想不挨踩。自己加训,直到达到要求为止。 现在杨逸对这些人,同样是这般严格要求,天下大雨算个屁,前面就算是下狗屎。不让你动你也不能动。 杨逸就跟在他们身边,两千人的步伐铿锵有声,整齐划一地抬起,落下,地上的积水被踏得水花四溅。 杨逸以前不在军队地搞后世那套军训,是觉得没必要,但现在不同了,装备燧发枪之后,燧发枪由于射速有限,对付速度快的骑兵时,只能采用分段射击,就必须做到队形的严整,动作整齐划一;因此杨逸才弄出后世那套训练方式来。 两千人分为两个方阵,踏步向前,每一步踏下,感觉大地都为之震动一下,让人感觉两个方阵就像两台严密的机器,那浑然一体的凝聚力,极具为震撼人心。 前面就是景龙江了,跟随方阵旁边的杨逸丝毫没有下令停步的意思,望着前面滚滚的江流,方阵第一排的一个士卒不由自主地向杨逸望来。 “慕容志!看什么看?”杨逸立即冲过去给他一鞭子,“老子没改变军令之前,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你他娘的也要给我踏过去,明白了吗?”…, “大人,明白了!”这个士卒被揍之后,将腰杆挺得更直,昂然前行,目不斜视。 有了他做榜样,别人再不敢有疑虑,直挺挺地踏步走进江水中,第一排、第二排,一排排地往江中走去,直到江水没到他们的嘴巴,在杨逸没有叫停之前,尽管被水流冲得队形散乱了,却没有一个人敢止步。 “立正!” “向后转!” “起步走!” 第一将还有一千多人马没能加入这样训练,他们正在营房的屋檐下观看,虽然在滂沱大雨中坚持训练很辛苦,但他们眼中却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神色。 不仅是因为能参加训练的将首先装备威力无穷的燧发枪,更因为这是杨逸亲自出任教官,杨逸辉煌的战绩,使得坊间人人都在传说他是霍骠骑转世,在宋军之中,杨逸的声望无与伦比,能得他亲自执教,每个士卒都会感觉到荣耀。 杨逸现在的官职是翰林院大学士,因为还兼枢密院都承旨的官职,勉强还算得上是军方的人,但训练军队这种事本来也用不着他来的,只不过杨逸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这种热兵器的新型军队的训练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同时杨逸也想与将士摸爬滚打,在京畿亲自带出一支军队来,虽然他不想造儿子的反,但有一支嫡系军团在身边总是不错的,因此他主动请命来了。 这些天一般是上午训练队列,下午训练装弹射击,为了带出一支精兵,每人每天不下于十发的实弹射击,他们对枪械的操作已经比较熟练了,一分钟射击三发子弹已不成问题。 今天从上午开始训练,大雨就下个不停,到了下午仍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不得已,杨逸只得取消今天下午的射击训练。 他冒雨回到家门口,浑身的,刚好清娘带着小艾,各撑着一把油纸伞从外面回来。 她连忙跑过来,将伞挡在杨逸头上,一脸痛惜地说道:“杨大哥,你怎么这样,为何不带把伞呢?” “好了,小心别淋着你。走!” 杨逸怕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湿了她,先跑上了台阶。 回头看看,清娘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裙裾,身后是迷蒙的雨幕,那清丽的面容。婉约的身姿,娉娉婷婷走在雨里,就像一首清新动人的诗。 说清娘是诗魂画魄很恰当,她常常会在雨中、雪后、月夜这些时候,带上丫环便出门寻诗,今天这雨绵绵不断,她想必又是出门寻找灵感去了。 她的裙摆已经有点湿,但杨逸不会因此说她什么。清娘本身就是一首无比优美的诗,她本就应该属于阳春白雪、月夜平湖的一部分。 清娘吩咐一声,小艾连忙先跑进后院,为杨逸烧水去了。 俩人沿着雨廊往里走,檐外秋风吹雨,池上残荷瑟瑟,院中高柳参差舞。 杨逸由于衣衫尽湿。身后留下一路水痕,清娘脸上痛惜之意未消,杨逸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想起她雨中出门寻诗,也想逗逗她。便轻吟道: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都道晚凉天气好, 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 燕辞归,客尚淹留。 垂柳不萦裙带住, 漫长是,系行舟。 清娘一听,果然就痴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杨逸暗暗一笑,感觉偶尔来首词逗逗清娘也挺好玩的,这丫头喜欢这些,就当是不时送她份小礼物吧,只要她喜欢,杨逸一切无所谓。…, 杨逸不再打扰她,自己先回后院洗了个热水澡,来到书房时只见清娘正在沾墨行书,红色的薛涛笺上,那娟秀的字体写的正是他刚才诵的那首词。 清娘已经长成玉立婷婷的少女,运笔行书的模样恬淡清雅,空灵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轻轻的丝炮饰不住她腰身的曼妙,轩窗外吹进的风,让她身上柔美的曲线显露无遗。 或许因为不时接受爱抚,她胸前那对椒乳已撑衣耸起,显出跌宕起伏的美感。 杨逸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她那绵软的腰肢纤纤一握,小腹平滑温润,身上传出淡淡的处子幽香,淡雅如兰。 清娘坚持把词写完,才靠在他怀里满意地说道:“杨大哥,这是你刚作的吗?”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清娘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只要是杨大哥作的,人家都喜欢。” 杨逸脸颊轻轻厮磨着她的香腮,她香腮粉颈的肌肤如同新剥的香水梨,白皙而润滑,晶莹剔透。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的词作就一定是好的吗?” “杨逸出品,必属精品,嘻嘻……” “哈哈哈……”大笑之中,杨逸不由得想起了在环州阿甘山开盐井的那段日子,真快啊!他大笑之余说道,“那清娘出品,就必定是绝品。” 清娘一双玉臂反转向后抱着他的腿,带着半分幽怨说道:“才没有呢,人家今天出去走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合意的,唉,还是杨大哥利害,随口道出,便是佳句。” “这个嘛……”杨大学士终于露出一丝妞妮之色,不过想想自己对大宋贡献也不少了,剽窃几首词应该可以原谅的,嘿嘿!还是那句话: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清娘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只道他在谦虚,柔软的身子轻盈一转,玉臂环往他的脖子,嫣然一笑间,献上一个少女的香吻,然后含情而笑,香腮上的两个梨窝如酒醉人。 “杨大哥,人家都快十六了!” 杨逸在她那轻轻噘起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左看右看,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十六了吗?十六在哪儿?我瞧瞧。” “呀,杨大哥你无赖!” “好啊,敢骂我,看来怎么收拾你。” “唔……” 清娘双唇被堵住,只能发现一声闷哼,婉约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动情地回应着他的索取。 杨逸一手探入她那薄薄的衣衫,握住那两团温软的鸽乳轻轻揉捏,这下他不得不承认,清娘真的快十六了,长大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8章 货币问题 大雨连续下两三天了,整个东京城沉浸在湿漉漉的雨意中,这种冷暖空气碰撞的结果,不但带来了连绵的雨水,也带来了凉凉的秋意,如梧桐这些对秋凉比较敏感的树木,纷纷飘落,只剩下疏落的枝条在雨中静默着。 杨逸撑着一把油纸伞,如同闲逛一般走入界身巷; 界身巷不宽,长约一里多,沿街两侧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普通人走进界身巷中,会感觉自己穷得像乞丐。 界身巷主要从事金银、彩帛交易,每一交易,动即千万,骇人闻见。 由于金银和彩帛都具有货币性质,这里的金银彩帛铺就具有了金融机构的性质,可以说现在的界身巷就相当于后世的华尔街。 自从韩碧儿提及京畿和江南出现钱荒的苗头后,杨逸就难以悉怀,一个国家要想高速发展,必须有强大而稳固的货币体系作为支撑; 现在的大宋正处在一个欣欣向荣的阶段,若是无法解决钱荒的问题,对大宋的工商发展必定会造成重创。 杨逸在界身巷的金银彩帛铺里一家一家的观看、打听,有时甚至不惜亮出自己的身份以达到目的。 界身巷的金银交易量确实十分惊人,但杨逸粗略的计算一下,若摊到大宋巨大的经济层面上,又不够看了,而且大宋的主流货币是铜钱和铁钱,金银只不过起一个辅助作用。 除非能象明朝那样。有大量的银子流入,才可能让银子作为主流货币。 杨逸看完了界身巷,这才向章府走去。 章瑶也长成大小伙了,今年还参加了赵捷登基所开的恩科,结果只中了个二甲,排名还落后,这小子竟学起他祖父来。硬是不就,决定下届再考过,此事在东京一时成为小报头条。祖孙俩一个德性,颇有意思。 见面时杨逸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小瑶子,好样的。别急,慢慢考,等哪天我有幸混到主考,再录你为状元,哈哈哈……” 章瑶咧着嘴苦着脸答道:“杨叔,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有您这么打击人的嘛” “怎么,这点打击就受不了啦?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身只等闲。你这点打击算什么?” “小侄倒是觉得没什么呀,可我阿翁他…….唉。别提了,小侄都快被逐出门户了!杨叔,万一真到那时,您可得收留我呀!” “这有何难?我家的马棚倒也宽敞,你不是喜欢我那坐骑吗?正好。哈哈哈……” “杨叔,侬服了汝!” 章瑶此言一出,杨大学士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脚步踉跄。 还是那个竹轩厅,杨逸、章惇、蔡京、林希各自落坐,丫环们上好茶便轻手轻脚的退出门外。 蔡京是户部尚书。对钱荒的问题也有所察觉,杨逸提起,他直接说道:“我看有必须加边境稽查力度,严禁铜钱出境,如今吐蕃各部、西域、辽国、高丽、日本等国都通行我大宋铜钱,甚至常有商家大肆收购大宋铜钱贩卖上述各国,以获取大利。长此以往,我大宋就算铸钱再多,仍难避免出现钱荒。” 周边各国由于铸造技术不高,铸造的铜钱质量很差,各国百姓更乐于接受铸造精美的大宋铜钱,同时铸造铜钱耗费巨大,成本颇高,周边各国也宁愿从大宋获取铜钱,这就造成了大宋的铜钱大量外流。…, 杨逸摇摇头说道:“禁是要禁,但恐怕作用不大,大宋与各国之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市场,市场有所须,就必定产生这种流动,强行禁绝,或许能得一时,但时日一久必定也会松懈。而且大宋要与各国发展商贸,就不可避免地发生铜钱外流的问题,严厉禁止铜钱外流,对大宋的商贸发展同样是一个极大制约。” 章惇几人也知道杨逸说的是事实,大宋一直就禁止铜钱出境,只有王安石执政时颁布了一项《熙宁编敕》,解除过铜钱出境的禁令。 后司光执政后立即又将《熙宁编敕》废了,重新颁布法令禁止铜钱出境,但结果如何? 大宋的铜钱还不是一样不断的外流。 市场存在这种需求,靠一纸禁令又岂能禁止得了? 林希说道:“要解决钱荒问题,我看还得重发交子才行,目前交子只在国内流通,不必担心外流的问题,而且就算外流,只要逐步收回铜钱作储备,加大交子发行量,也不成问题。” 章惇也倾向于从交子着手,重建交子信誉。以交子的正常流通来解决钱荒问题。 杨逸不由一叹道:“朝廷刚发行交子时,一贯交子能对换一贯铜钱,这是因为百姓信任朝廷;然而朝廷却一再的滥用自己的公信力,在没有准备金的情况下,出于财政需要,一再的滥发交子,这种做法相当于直接从百姓手里抢钱; 如今市面上,五贯交子也换不到一贯铜钱,而且还在不断的贬值,百姓对交子心有余悸,甚至拒绝用交子买卖; 信用这东西,建立很难,毁掉它却不费吹灰之力,朝廷自己毁掉了自己的信誉,现在再想把它建立起来,可谓是难上加难,就算咱们现在强行印发交子,百姓不接受,这又有何用?” 章惇长吁一口气,沉吟了许久才说道:“看来只能把目前市面上的交子兑换收回,这样才能在百姓中重新建立起交子的信誉。” 蔡京立即叫苦道:“章相公,今年朝廷伐夏迁民,加上治河,国库几乎掏空,若再全面兑换铜钱,户部实在无能为力啊!” 杨逸接着说道:“常言道一朝君主一朝臣,就算咱们现在兑换回交子,把交子信誉重新建立起来了,今后其他君主登基,谁能保证其不再滥发交子?到时对大宋百姓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林希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么说任之是反对发行交子了?” 章惇和蔡京也都望向杨逸,等待他的回答,杨逸再次摇头说道:“发行交子对国家对百姓都有莫大的好处,关键就是如何保证信用,保证今后朝廷不会滥发交子,若不能保证,则宁可不再发行交子。” 历史已一再证明,在君主制社会里,信用货币根本无法长期保持其信誉; 大宋有不杀士大夫这一条,可以说赵老大的这份信誉保持得很好,但这有原因,治国的是士大夫,不杀士大夫这条对每一个官员都有利,所以这条祖训才得以保持至今。 信用货币就不行了,国家财政出现危机时,就像一个快渴死的人,而印纸钞多容易啊!就象前面摆着的一杯诱人的清水,谁能阻止他把这杯水拿过来,喝下去! 章惇他们也知道这个问题,因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轩厅里长久地静默着,只有厅外的雨声在嘀嘀嗒嗒地作响。…, 章惇想了许久,才接着说道:“任之有此顾虑没错,想来要杜绝将来滥发交子,只能将没有准备金不得发行交子作为祖训写进大诰中,并在宣德门立碑警示。” 听了章惇这话,杨逸不禁想起朱洪武立在宫门的那块铁牌:太监不得干政。 事实证明,那块铁牌只是一个笑话,如果那块铁牌是朱洪武的脸的话,那他的子孙之中除了乖宝宝建文帝之外,谁都在朱洪武脸上吐过口水。 看到杨逸不以为然,章惇抚须说道:“我知道任之担心什么,但这种担心有些多余,任之请想,就算咱们不重建交子信誉,后世的君主就不能强行印发交子掠夺百姓财富了吗? 因此我认为,既然交子已出现,你就很难将他摒除,咱们能做的只是保证现在,把交子的信誉重建起来,以促进大宋目前的国计民生发展,并尽量给后世之人设置一些门槛,让他们想滥发交子时有所顾虑。” 章惇的目光果然是能看穿历史,杨逸可谓是佩服之致。 没错,纸钞这东西本身是好的,那么就应该尽量完善其机制,发展起来,促进大宋的经贸往来。 至于后世的君主能不能抵制印钞的诱惑,谁又能保证?后世的老美自认是法制社会,还不是一再推出什么QE1、QE2、QE3。 因此说拿后世的君主来说事,未免有些因噎废食。而且历史同样证明,信用货币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哪怕出现些磕磕碰碰,它迟早将成为货币的主流,现在大宋提前去摸索总是好的。 想通了这一点,杨逸也不再反对发交子,问题又回到如何重建交子的信誉上来,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贬值交子,朝廷必须按市场价收回来,否则就谈不上重建信誉的事。 蔡京一想到要掏一大笔钱,双眉顿时皱到了一处,回收市面上的交子需要钱,发行新的交子要想不贬值,也需要大量的硬货币作为储备,这也难怪蔡京这个户部尚书作难。 杨逸却笑得很轻松,蔡京三人不禁向他望来,难不成杨逸能生出钱来? 还没等他们发问,章瑶便匆匆忙忙地进厅而来,略施一礼就急声说道:“阿翁,濮阳来报,因连日普降大雨,黄河水位暴涨,灵平埽一带河堤出现渗漏,必须立即加固,否则恐怕有决堤之危。” 决堤? 这两个字眼就像在四人心中泼进了一飘冰水,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四人齐齐起身,这种涉及千万生灵的事,谁也不敢怠慢,招来车马,纷纷往政事堂赶去。(..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29章 千钧一发 大宋自开国以来,就一直被黄河水患困扰,朝廷除了成立都水监这种中央部门专司治河外,还在沿岸的每个州县设有巡河司,负责平 巡视修补河堤。 黄河数次决堤都是在濮阳一带,正是由于这里江面开阔,水流平缓,泥沙大量沉积,导致河 迅速升高。 这几天连降大雨,使得黄河水位猛涨,同时雨水带来的泥沙是平时的数倍,滔滔的黄河水到了濮阳一带因流速变得缓慢,迅速沉积下来,更加剧了河 的上升速度。 随着水位不断增高,两岸河堤的承受能力也达到了极限,各州县巡河司人员 夜上堤巡视,千防万防,但危机还是出现了; 昨天卫南县巡河司的黄遥巡视灵平埽一带河堤时,发现半里多长的河堤有渗水现象,不由得大惊失色; 此处的黄河就象一条天河悬在人们的头顶上,虽然只是出现一些小的渗漏,但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蝼 ,这种渗漏一但得不到及时加固,接下来大堤必将崩溃。 一但决堤,附近州县就会沦为一片汪洋,无数的百姓将丧命于洪水之中,那将是哀鸿遍野,惨绝人寰的景象。 黄遥一面派人急报进京,一面连夜组织卫南县壮丁,紧急上堤加固河防; 如墨的夜色中,河堤上一支支火把燃起,很快又被大雨浇灭,黄遥只得下令支起油布棚。或着人撑着伞挡住雨水,这才让火把燃了起来。 火光照亮的地方,可见影影绰绰的百姓扛着麻袋,小步快跑,冲上河堤,漆黑的雨夜中,到处是着急的呼喝声。报怨的咒骂声,江涛的拍岸声,驴马的嘶鸣声。让灵平埽附近嘈嘈嚣嚣。 大雨下个不停,地上被踩得泥泞一片,丁壮们扛着沙包不时滑倒在泥浆里。又迅速爬起来向堤坝上冲,累得脚步踉踉跄跄,还在咬牙坚持着。 连附近的一些老弱妇孺也来了,能扛沙袋的扛沙袋,不能扛沙袋的就帮着打火把照路; 他们的家就在河边不远,此处黄河一但决堤,他们家便首当其冲,到那时必定是人财两空,保住河堤便是保住自己的 家 命,因此他们不用官员强制。自己就主动跑来了。 卫南一隅之地,能组织起来的人手和物资终究有限,加上夜雨滂沱,江水滔滔,渗漏的地方不但没有堵住。反而越漏越大; 卫南知县余成、以及县丞、主薄、县尉都赶到了河堤上, 上的的官服早已是湿漉漉的,浑 都是泥浆,不仔细看你根本看不出那是官服来,眼看渗漏越来越大,这些地方主官也是心中惶惶。 县丞洪彬一抹脸上的泥水。着急万分地说道:“余大人,我看不能再拖了,请余大人下令全县疏散吧,让百姓赶紧先躲到地势高的地方,以防万一。” 知县余成游目四顾,一时难下这样的决定,疏散只是两个字,真做起来却千艰万难,基它的暂且不说,这命令一下,正在加固河堤的这些百姓恐怕就要一哄而散,毕竟谁都有家,谁不想家人安全撒离? 这就等于放弃了河堤。 河巡司的黄遥也跑过来说道:“余大人,不能再拖了,下令疏散吧,否则万一河堤真的保不住了,那可是万千生灵涂炭啊!” 余成一咬牙说道:“好,就按各位说的,你们带着衙役回去疏散百姓,务必要保证所有百姓都撤到安全之处,本官是卫南的父母官,就留在这儿与河堤共存亡,洪大人,李大人,你们快去,尽量不要让河堤上这些丁壮知道疏散的事,不到最后一刻,河堤不能放弃。”…, 县丞洪彬抢着说道:“余大人,您是一县之主,疏散之事自当由你去,下官留在河堤之上,余大人放心,下官保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洪大人,正因本官是一县主官,护堤有责,绝不能离开,尔等不必再争,堤紧去疏散百姓,快去。”余成的语气极为坚定,不容置疑。 洪彬等人知道他的 格,再争也没用,向他深深一揖,招呼衙腋速执行命令去了。 为了鼓舞丁壮扩堤的勇气,余成亲自加入扛沙袋的行列中,他是文官,扛不了多少,一二十斤的沙袋扛在肩上,便不时摔倒,浑 像个泥人似的; 但扛少些不要紧,关键是他这种以 作则的行为,比再多的豪言壮语都管用。 百姓们看着他们的父母官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在泥水中奋力护堤,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 他肩上扛的不再是二十斤不到的的沙包,而是重于泰山的责任,而这责任就是他们 后的家园。 许多百姓不 流下了 泪,纷纷上去搀扶,却被余成一声声地喝斥,让他们不必管自己,有力气多扛些沙包上堤。 夜雨滂沱,泪水纷飞,望着知县余成那踉踉跄跄的 影,百姓们再也不喊苦,再也不喊累,一个个紧咬着牙关,背着沙袋往河堤上跑,跌倒了,累得起不来了,哪怕是在泥水里爬,也要爬到河堤上。 数千人喊着号子,互相鼓励着,搀扶着,一个沙袋被江水冲走了,更多的沙包立即填了下去,随着河水不断上涨,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拍来,堤坝岌岌可危,却始终没有崩溃。 天亮了,从堤上望去,浩浩的黄河水滔滔而来,河堤边的几千人显得是那么渺小,就像一群站在天河边上的蝼蚁。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蝼蚁,抛开 家 命在不断地与上天抗争着,仿佛永不知妥协。 雨势终于小了,但河水并没有因此减小。累得站都站不起来的余成索 坐在泥水了,不时询问着朝廷可有人手前来支援。 但他询问一次,失望一次,灵平埽虽然离东京不远,但信使入京奏报,朝廷还要调集人手物资,一来一回。哪里有那么快? 余成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坚持着,期盼着。 辰时过了。午时过了,百姓们确实累得动弹不了了! “不好啦!不好啦!决堤了!”突然一声无比恐慌的大叫起响声。 人们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上游百步。裂开了一个数尺大的口子,河水从裂口喷倾泄而出,如流泉飞瀑。 周围的百姓纷纷要跳,谁都知道,这样的口子一开,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堤就会崩溃,滔滔的洪水会如天河倾泄。 余成面色大变,但他却没有逃,而是大叫着冲向裂口处:“快快快!快扛来沙袋,把裂口堵住。快啊!” 余成喊得歇斯底里,自己扛着一个小沙袋率先向裂口处跑去,百姓们一看这 景,纷纷收住逃跑的脚步,不错。知县大人还在!知县大人还在! 一想到知县余成整夜和他们奋战在一起,在这河堤就要决口的一刻,他又第一个冲上去,百姓们再不犹豫,现在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要死,就和知县大人死在一起吧。这或许也是一种荣幸。 一个个壮丁突然激起了所有的生命潜能,扛起沙包就往裂口处跑,沙包扔进裂口,立即就是急流冲走,但他们还在拼命地往里扔。…,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黄河上游突然出现成片的帆影,一条条船只顺流而下,遮住了整个江面。 岸边的百姓愕然张望,接着暴出巨大的欢呼声; 前面一艘船上,都水监提举沈清直不断地催促着船夫,快些!再快些! 余成在岸边用力是挥舞着那满是泥水的大袖,沈清直根本看不出他是官是民,但岸边的裂口让他明白,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 沈清直指挥着船只迅速往裂口处靠来,船上装满了一个个大竹笼,竹笼里是满满的沙包。船只刚刚造近裂口,就被强力的水流推到决口处。 “快快快!把竹笼推下去,堵住裂口,快啊!”眼看裂口正在不断的加大,随时崩溃,沈清直急声大喊着; 船工们七手八脚地合力施为,将船上的装满沙袋的竹笼推入水中,一串串浪花溅起,一船推完,立即用绳子将空船拖走,第二艘船接着来堵。 裂口终于堵住了! 岸上许多百姓不 跌坐在泥浆里嚎啕大哭,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一个个哭得声嘶力竭,便是余成也难抑眼中的泪水,难抑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沈青直顾不得安慰他们,这一带的堤防还需要加固。除了江上的船只之外,上游五万筑堤的河工也一同赶来,展开轰轰烈烈的固堤行动。 县丞洪彬等人经过一夜努力,把卫南县大部分百姓疏散到了高处,他们本是急于救人,却不料此举引发了巨大的恐慌。 下流的州县得知后,也纷纷疏散百姓,各种谣言如瘟疫一般,向四方飞速地传布着。 靠谱一些的说黄河在灵平埽决堤了,洪水马上就会到来,离谱的甚至说黄河在开封一带决堤,把京城都给掩没了。 这种谣言的漫延根本无法控制,而且传得有板有眼,巨大的恐慌之下,便是地方官员一时也无法辨别真假,更别提普通老百姓了。 黄河这些年频频决堤,每一次决堤都会带来巨大的灾难,沿河的百姓对那种浮尸遍野的惨景心有余悸,不用官府去疏散,无数的百姓就自发的拖家带口开始逃难,黄河沿线的州县乱象如麻,到处是逃难的百姓,到处是如临末 的景象。 下游的谷阳县以下,二十多万党项俘虏正在这里挖掘河道,筑堤固堤,黄河决堤的谣言传到这里,一些认为有机这趁的人竟然揭竿而起,迅速演变成一场大叛乱。 PS:感谢秋之神光、燕云节度使、次元宅、阿字月轮、七七之罪、fireflx83、四级风等人的支持,非常感谢!(未完待续) 第330章 梁山水泊 伐夏之战结束后,朝廷一共征调了二十三万党项青壮加入治河大军。 这二十三万人就象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京城附近这段河道不敢用他们,二十三万人全部在谷阳以下的河段,负责挖掘疏浚东流河道。 总有来说,大宋待他们这些俘虏还算不错,除了吃穿之外,每人每天还能拿到二十文工钱,这和他们在西夏帮党项头人耕作所得差不了多少。 加上从西北调回来的两万骑兵,一万步虎视眈眈地看着,通常情况下是没人敢叛乱的,但黄河决堤的谣言一传到这里,有些党项人觉得巨大的洪灾之下,大宋朝廷恐怕是自顾不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在这些人暗中鼓动之下,顿时有数万党项青壮加入叛乱,而且叛乱人数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若不能及时扑灭,恐怕二十三万人会全部卷入这场叛乱之中。 情势十万火急!专事防备这些党项青壮的刘武等人,一边率军平叛,一面急报时京。 政事堂里,杨逸和章惇等人正在庆幸,在沈清直五万人的努力下,灵平埽一带的河堤终于保住了; 外面的雨水也停了,久违的阳光又照亮了天空,只要一两天,等河水消减,一场天大的灾难便可安然度过。 就在这时,职方馆知事马汉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政事堂。 “什么?叛乱?” 杨逸拍案而起,指着马汉卿喝道:“职方馆不是在党项俘虏中收买了眼线。监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吗?为何事前没有一点风声传来?你这是失职!” 杨逸爱这深,责之切,马汉卿只能弱弱地辩解道:“大人。此次叛乱,事前没有人策划,皆因黄河决堤的谣言传到党项俘虏之中。人心浮动之下,突然引发这场叛乱,因此职方馆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快说,具体情形如何?”杨逸暗舒了一口气,马汉卿是他费尽心机才安排进职方馆的,这次若真是他的责任,不用别人指责,杨逸就无法容忍这种失职。 马汉卿连珠炮地答道:“目前叛乱主要集中在谷阳一带。参与叛乱的人数已经达到七万,刘武他们三万人马已经全部出动,前往平叛,但刘将军担心叛乱会波及全部二十三万俘虏,因此请求朝廷尽快调兵镇/压,以免地方遭受破坏。” 二十三万人若是全部加入叛乱,会给大宋带来怎样的破坏。这个无虽多言,章惇与许将等重臣不及招开朝会,迅速上报刘太后之后,命杨逸全权负责平叛事宜,率京畿两万骑兵火速增援谷阳。 杨逸连家也不及回。领了虎符立即飞扑军营,调兵遣将,挥军东去。 谷阳附近,共有十万党项青壮在此疏浚河道,因黄河决堤的谣言传来,在野利阿图和嵬名乌孙等人的鼓动下,一时之间竟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叛乱; 这些党项青壮中,本来就有大部分是军人,可以说他们拿起武器就是军队。 叛乱一起,几万人在野利阿图等人的带领下,杀死了朝廷派来指挥治河的官员和工匠,甚至溃败了负责看押他们的三千宋军。抢得了一些刀枪武器。 野利阿图和嵬名乌孙出身党项贵族,曾是夏军将领,他们商议之后,带领叛军迅速向谷阳县冲去; 为了供应他们平日食用,谷阳城内粮草堆积如山,野利阿图和嵬名乌孙想夺取这批粮草之后,再转战他处。…, 叛军行到谷阳城下,但遇到刘武前来平贩的一万骑兵。 刘武二话不说,长刀一挥,身后顿时腾起乌云一般的箭矢,如暴雨般洒下,大部分夏军没有盔甲,拿的也是治河用的锄头铁锹,只有极少部分从宋军那里抢来盔甲和刀枪,在漫天箭雨打击来,判军一片片的倒下。 刘老虎丝毫不留情,挥军冲入敌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撼天动地,雪亮的刀枪凭借战马的冲力,每一刀劈下,便是断肢飞舞,血溅如注。 因叛乱初起,叛军人心还示凝聚,加上武器简陋,和刘武一万骑兵突然遭遇,几乎演变一边倒的屠杀; 但叛军实在太多了,六七万人散开来,绵延十数里,如同汪洋一般,杀之不尽,望不到边。 刘武一万骑兵分分合合,不断纵横切割着敌阵。 叛军首领之一的嵬名乌孙更是被刘武一刀砍于马下,而野利阿图趁着刘武收拾前面的嵬名乌孙之际,带着后面的两万人马逃向谷阳南面的山林, 刘武分兵追击,野利阿图率队直接从水田中逃过,宋军的战马进入水田马蹄就被陷住,反而不如叛军的两条腿脚跑得快。 一这战下来,叛军死伤过万,被俘四万,还有近两万人在野利阿图的带领下逃遁。 在下游的高唐附近,还有十多万党项青壮在那里治河,由于得到黄河决堤的谣言比较慢,驻守在那边的两万宋军迅速采取了措施,控制住了局势,因而高唐那边没有发生叛乱。 谷阳这边,刘武一边清剿四处逃窜的乱兵,并对投降的几万俘虏严加看管,还要分出兵力追击野利阿图的那两万叛军。 叛军是往南而去,这恰恰是刘武最担心的事情。 越往南,大宋的驻兵越少,许多区域根本没有禁军驻防,而保甲法又没有在江南一带施行,平时守卫州县的都是地方上的厢兵,这些厢兵修城补墙还行,指望他们临阵作战,不可能。 因此刘武兵力虽然紧张,但还是分出四千人马,不停地追击野利阿图,就算不能消灭这股叛军,也要阻挡他们南下的路线。 杨逸率军到达鄄城时,得知刘武控制住了谷阳的局势,但同时接报野利阿图竟带着一万多人,南逃到了梁山泊一带。 在刘武四千骑兵的追击下,两万叛军之所以能逃到梁山泺,是因为野利阿图把叛军分成了多股,一路抢掠,分散前进。 刘武的几千骑兵顾此失往,而且谷阳离梁山泺不过数十里,沿途多山林,对骑兵作战非常不利。 野利阿图这一分兵,刘武他们兵力太少,能阻止这股,阻止不了寻了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叛军逃入梁山泺。 梁山泺,也就是梁山泊,五丈河自东京流来,注入梁山泊,南北大运河也经过梁山泊,此时的梁山泊水域面积超过一百平方公里,四周多山林沼泽; 这里离京畿不远,后世的宋江之所以能在梁山泊呼风唤雨那么久,并不是因此他那一百零八好汉多么利害,对于大军作战来说,一百零八人武功再好,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箭雨如潮的泼下,你能挡住三五支箭,能挡住成千上万的箭雨? 所以说宋江能在“卧榻之旁酣睡”,全靠梁山泊的有利地形,这里山需要不高,但林却密,加上水域宽广,沼泽纵横,对大军作战极为不利。…, 杨逸得知万余叛军逃入梁山泊后,也不禁直眉头,但无论如何,这股叛军必须尽快清剿,否则余下的党项青壮有样学样,将让朝廷疲于应付,治河工作别说进行下去,能保住地方平安就是托天之幸了。 “大人?怎么办?”身边的李一忠沉声问道。 “传我军令,大军立即转道梁山泺,另外,传令高唐,那边暂时不要开工,所有党项青壮暂时押于一处,严加看守,着雷秀再派五千兵马前来梁山泺,以便尽快剿灭野利阿图这股叛军。” 济州城就处于梁山泊南岸,得知万余叛军逃入梁山泊一带的山林后,济州知州苏轼大为紧张。 虽然在环州时,苏轼也见识过几次战阵,但实际上每次都是杨逸和种朴这些将领在指挥,他只不过帮着做些后勤工作。 现在一切都要苏轼来应对了,济州城地处内陆,平时并不驻军,苏轼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急得团团转,他下令四门紧闭,把所有衙役和壮丁都组织起来,上城防守。同时急报东京请调援军。 好在刘武也知道济州不容有失,一但这样大的州城失守,他刘武恐怕就玩完了! 因此野利阿图这伙叛军一遁入梁山水泽,刘武立即兵分两路,一千人马去梁山泺东北面的郓州驻守,一千人马到梁山泺南面的济州协防,自已带着两千人巡视东面,防止叛军向东去攻打兖州。 梁山泺如此之大,刘武几千人马要防守三面,根本就防不过来,急得他两眼直冒火; 好在野利阿图对四面的地形并不熟,被刘武追怕了,好不容易躲入梁山泺这么有利的地形,急需喘口气的他,一时没有远逃; 他让叛军躲在山林里,然后派人四出打探外面的形势,他现在要武器没武器,要后勤没后勤,总得把四周的情况和地形摸清楚,才能行动,否则一出去就迎头撞上宋朝大军,那不是找死嘛。 野利阿图的做法不可谓不对,但这却给杨逸赢得了极为宝贵的一天时间,杨逸是从郓城县直插济州的,不能让判军南下,这一点连刘武都明白,杨逸自然不会不清楚,他首先堵住梁山泊南面,防止判军南逃。 至于西面,叛军只要不想死,那就去吧,京畿十万禁军在那边等着。 北面嘛,杨逸也不太担心,河北方面大宋同样有庞大的驻军,而且那边是平原。 因此,杨逸主要防备的就是南面和东面,这两个方向哪怕只有几千叛军逃过去,那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31章 燧发枪所改变的 杨逸率军到达济州,这让苏东坡彻底放下心来,别的不好说,对杨逸的领军能力苏东坡还是很放心的。 他亲自率领济州官员迎出城来,杨逸地和苏东坡寒暄了几句,立即对刘武派来驻守济州的将领范在喜问道:“范将军,刘武现在何处?” 范在喜一抱拳,洪声答道:“回杨学士,刘将军率两千人马往梁山泺东面去了。” “可曾探到叛军落脚何处?” “还没有。” 杨逸立即叫来李一忠,派出一千人马对梁山泺周边进行拉网式搜索,务必尽快把叛军的行踪找出来。 布置完这些,杨逸这才与苏东坡一干济州官员进城。 济州四周大部为平原,水系极为发达,北靠梁山泺,五丈河、济水、南北大运河、泗水、洸水等河流遍布四周,农耕极为发达。 杨逸进城留意看了看,市面也很繁华,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苏东坡把济州治理得还不错。 原来的历史上,苏东坡被贬谪海南岛,过两三年就将去世; 其实苏东坡现在年龄不算老,正好六十岁,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或许少了贬谪蛮荒的苦难生活,这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文豪能多活几年吧!若真是这样,那倒是一件幸事,华夏文明中或许能多添几篇大气豪迈的诗篇。 杨逸也不矫 ,出席了苏东坡和济州官员举办的接风宴。但酒喝到一半,突然刘武信使来报,说斥探到叛军就在梁山泺东面一处叫卧牛岭的山林上。 杨逸起 向苏东坡等人说声抱歉。连夜带军出发。 天亮时,大军赶到卧牛岭附近。 卧牛岭,因形似水牛卧于水边而得名。山不高,但四周丛林遍布,郁郁葱葱; 野利阿图的叛军不是梁山好汉,他们初来乍到,没有船,没有武器,没有粮草积蓄,他们不可能象梁山好汉一样。逃上梁山以水泊阻击宋军。 目前只能利用梁山泺周围的山林作掩护,暂时歇一下脚,查探四周的 形。 这里离东京不远,野利阿图也知道宋朝大军很快就会到来,但出了梁山泺,四周又多是平原,叛军一不熟悉地形。二没有武器,三没有后勤,若不弄清 况就出去,遇上宋朝大军只有死路一条。 野利阿图估算没错,按杨逸的行程。他们若是在梁山泺不作停留,以杨逸的骑兵速度,早就追上他们了。 然而躲着也只能躲得了一时而已,野利阿图派出的斥侯很快也探到了杨逸大军的动静! 杨逸!这个名字对所有党项人来说都是个恶梦,若不是杨逸,西夏岂会灭亡得这么快,他们何至于被赶来挖河筑堤? 他们恨杨逸的同时,更怕杨逸。 听到是杨逸领军前来后,许多叛军心里就直打鼓,士气大为低落。 就算是野利阿图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冲出去,两条腿跑不过人家四条腿;留在山林里,没吃没穿,能支撑多久?摆在野利阿图面前的是一个两难之境。 杨逸率军赶到卧牛岭附近,察看过附近的地形后,心中大定。 赶来和他汇合的刘武杀气腾腾地说道:“大人,您总算来了,末将兵少,不敢打草惊蛇,正着急呢,大人来了,咱们就可以四面合围,关门打狗了。” 杨逸淡淡一笑道:“不用四面合面,西边是梁山泺,叛军没有船,飞不过去,你和一忠各带一万人马,从南北两面压上,常言道了狗急跳墙,你们要注意,尽量不要在密林与叛军纠缠,叛军缺少粮草武器,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只需要在开阔地带严防南北南面,不让叛军逃走即可。…, 东面滨临南北大运河,一片开阔,刘武有些迟疑地问道:“大人,那东面呢?” “东面不是还有我这一千人马吗?” “大人,不妥,你这边人太少,叛军可有将近两万人,南北被堵住,他们必定会向你这边压来……” “我就是要让叛军朝这边来,我要让他们见证一次几辈子也忘不了的惨景。” 一旁的李一忠有些不甘心,试探地说道:“大人,要不您率军上山,末将来守东面。” “一忠啊,别争了,所有的恶名就让我来背负吧!” “大人,末将总觉得自己 上的煞气不够,这恶名由末将来背,有助于末将的茁壮成长!大人,您就让末将来守东面吧,求求您了!” 李一忠连连躬 作揖,一脸期盼地哀求着,杨逸哈哈一笑道:“好吧,给你个机会!” 李一忠大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刘武,你往北我往南,咱们走!” 卧牛岭一带丛林茂密,但也总有些开阔地带,杨逸带军上山,选择一些空旷所在堵住南面后,立即让王勇带领一股人马,准备摸上卧牛岭,一是探探叛军的 形,二是 扰一下, 扰的方式是放火,这月之间,山林里枯枝落叶落地,一但放火,必定能把叛军 出来。 总不能让叛军太清闲了不是? 王勇的两百人刚摸过去不久,很快就退了回来,只见他们 后是无数的叛军如同丛林中的野猪,呼啦啦的冲来; 野利阿图也不是傻瓜,杨逸两万大军到来他并非一无所知,他明白困守卧牛岭只有等死的份,因此不顾一切地率领叛军往南冲来。 “大人,叛军太多了,冲来了!”王勇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大喊着。 还用你喊?杨逸早以上令一万大军布防在卧牛岭南面,严阵以待。前面是一条雨水冲涮出来的小河沟,这种河沟雨晴也就断流了,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石块。大概有十来丈宽的空地。 判军举着锄头铁锹冲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杨逸一声令下。宋军万箭齐发,如暴雨倾泄而下,噗噗的入 声不绝于耳,冲下来的叛军被一片片地 倒在地,尸体很快就填满了河沟。 狗急跳墙的叛军不顾惨重的伤亡,依旧前赴后继、汹涌而来,然而冲过了箭阵,迎接他们的却是更为惨烈的屠杀; 只见宋军阵中掷出一串串的手雷。剧烈的爆炸声在山林间回响不绝,一团团火光,一股股硝烟,冲在前面的叛军被激 的气流冲上半空,飞舞的弹片在宋军前面形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炼狱。 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叛军终于退却了。 北面也有一万宋军,只有东面了。 野利阿图别无选择。坐困卧牛岭是死,那只有往宋军防守最薄弱的东面冲了! 虽然,东面一是开阔的平原,虽然,往平原上去也必定危机四伏。但总比往地狱上闯强些,至少野利阿图是这么认为的。 李一忠这边确实只在一千人,叛军从东面冲下卧牛岭,李一忠立即带着一千人马远远兜过去,挡住叛军的去路。 然后一千人全部下马,排出整齐的队形,手里拿着一种叛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武器! “预备!”眼看叛军冲过一里距离,李一忠 了 嘴唇,大吼一声。 说实在的,燧发枪威力他是知道,但这毕竟是第一次用于实战,李一忠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排成三排的士卒也是个个屏息凝神,在李一忠的号令下,第一排三百多士卒齐刷刷地平举起枪,对准冲来的叛军。 远处的叛军大概也知道,这是拼命的时候了,冲过去!冲过去!只要冲垮这一千宋军,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叛军个个咬牙狂奔着,嚎叫着冲来。 “第一排,放!” 呯呯呯…… 一阵沉闷的枪声响起,宋军阵前一片硝烟弥漫,而冲来的夏军就像麦子一般,被割倒一片,他们甚至看不到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击倒,只见冲在前面的人成排的倒下,惨嚎不绝,血流如注。 “第二排,放!”李一忠再次大吼。 宋军这边,第一排 击完毕之后,第二排立即抢上前,随着李一忠的号令,又是呯呯的枪起响起; 第二排 击完毕,第三排上,等第三排 完,第一排也装好了弹药,如此往复不断地 击着。 对面的叛军还没冲过三百步,已经倒下一半,每个倒下的人 上都有一个或几个血洞,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李一忠这边是越打越上手, 击速度进一步加快,一阵阵的硝烟冒出,一排排的火光喷 ,一颗颗子弹带着死亡的呼啸向叛军 去。 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把所有的叛军吓疯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同伴为什么倒下,不是刀枪、没有箭矢,再说了,就算是神臂弓,也不可能 这么远! 他们连宋军的面孔都没看清,叛军已经遗尸遍地,那些被击中手脚的叛军则躺在地上,捂着血洞惨嚎着,到处是九幽炼狱般的惨景。 一万多人啊! 李一忠这边每人还没放到十枪,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一万叛军就倒下过半,这种惨景便是李一忠也看得心惊,燧发枪的威力是如此可的可怕。 李一忠哪里知道,别说是对付一万毫无防护的步兵,就算对方是骑兵,那也只有挨宰的份。 在清末,几千洋鬼子就能横扫整个中国,清军的骑兵挥舞着大刀狂冲上去,不可谓不英勇,但除了遗尸遍地,他们根本无能无力; 四万万人的清朝,被几千洋鬼子轻轻松松地攻入京城,肆意的烧杀抢掠,而且还不止一次。 现在,俺们先发明了燧发枪,该是咱们去宰别人了! 杨逸弄出燧发枪,根本目的是希望中华民族不再出现全境沦陷的惨景。 汉族是农耕民族,面对北方的游牧民族,以前总是疲于应付。 作为农耕民族的汉族在冷兵器时代,很难真正控制北方辽阔的草原,所以在汉唐强大之时,虽然能打败游牧民族,但本 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像汉武帝甚至把内国打得一穷二白。 而一但汉族衰弱时,北方的游牧民族任借着优势的骑兵,彪悍的体格,往往就会给中原百姓造成血淋淋的伤害。 可以说在冷兵器时代,无论中原王朝怎么努力,游牧民族开始是中原最大的危害。 杨逸弄出燧发枪来,就是要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只有进入 兵器时代,北方草原才能真正成为华夏的后花园,才能真正解除华夏全境沦陷威胁。 PS:感谢爷→依然嚣张、风吹芭蕉雨潇萧、阿字月轮、、非核打击、kk20000110、秋之神光、风飘影动、fw1八位亲的票票与打赏,谢谢你们!谢谢!(未完待续) 第332章 自在娇莺恰恰啼 濮阳以下的东流河道,本来水量就少,现在已经全面截流,二十来万党项青壮正在奋力开挖着河道,在都水监吏员的指挥下,用挖起来的土方筑堤,遇到河床有大石的,则请禁军用炸药炸开。 等东流河道工程完工之后,再堵塞北流河道,将黄河水引回东流。 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此多的人力,还有牛马驴这些牲口,从远处望去,铺天盖地的人影在晃动,劳力的号子声,驴马的嘶叫声,负责监工的禁军的喝骂声,汇成磅礴的声浪,飘荡在天地间。 东流河道要全面挖深,并筑堤束水,主堤、副堤、遥堤、格堤一样不少; 这绝对是不亚于隋炀帝开大运河的巨大工程,大宋每年将为此投入二千五百万贯左右,直到治河结束。 二十万党项青壮每人一天的工钱、加吃用定为四十文,二十万人每天的花费是八千贯,一年总花贯大概在三百万贯左右。 而大宋的五万河工薪酬高些,每年的花费为七百万贯。合计起来一千万贯,其余的一千五百万贯是筑堤材料的花贯。 大宋裁去几十万军队,光这些每年就能节省近四千万贯的军费开支,因此每年二千五百万贯的治河经费大宋还是可以承担的,这项工程对国内民生的影响也不大,反而给民间创造许多赚钱的机会。 当然,这次叛乱过后。但凡参与了叛乱的人今后是不会再有工钱拿了,他们将受到最严密的看管,而且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而惩罚远远不止这些。他们的家人本来是得到大宋普通百姓待遇的,但因受他们牵连,家产将全部收归国有。家人一律籍没为奴。 朝廷的惩罚是够严厉的,这充分体现出一章惇的铁腕之风。 有了这样先例在,相信这些参与治河的党项青壮今后再想叛乱时,会好好想想值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的。 杨逸引军回京,路过濮阳一带时,有些不放心,亲自上堤察看了一翻,为了排除这次险情。沈清直动用了五万河工,加上邻县组织来的劳力,近七万人日夜不停的加固下,灵平埽一带的河堤算是保住了。 随着雨水消退,河面水位也在慢慢下降,但杨逸看到,还有数百艘船在这段江面上作业。好不热闹。 有的船是在顺流拖拉铁耙,用王安石原来那种机械疏浚河床下沉积的泥沙; 有的船两边则是装着两个大轮子,逆流而上,这便是十三娘的功劳了; 她创造的这种以水喷沙的疏浚方式比王安石的省力,可以日夜在河面上作业。很受河工的好评,朝廷已经在抓紧打造更多的喷沙船了。 杨逸看得会心一笑,十三娘好样的,不但积极组织京中贵妇开展各种文体活动,进行夫人外交,还坚持不放弃她的科学研究,不时创造出些新奇的玩意来。 皇宫。 杨逸走进延春阁时,一辆装饰漂亮的童车正好向他撞来; 童车上,大宋皇帝陛下玩得满头细汗,双脚娴熟地踩着车子的脚踏板,车子跑得老快; 小菊和茉莉一左一右地护着他,怕生他“疲劳驾驶”酿成“交通事故”。 刘清菁坐在御桌后批阅奏,不时向他投来慈爱的一瞥。 杨逸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车头,大宋皇帝陛下使出吃奶的劲也踩不动,两眼溜圆地望着杨逸,稚声稚气地说道:“你快放开呀!”…, “呵呵,请问这是陛下的圣旨吗?” 小皇帝不知从何作答,求助地望向小菊和茉莉,却发现俩人正在抿嘴直笑。 杨逸从小菊手里拿过一条帕子,细心地帮他擦了擦汗,然后把小家伙抱起来,哟嗬,两岁的人儿,还挺沉的。 “陛下,今天都读了些什么书呀?” “千字文!”小家伙胆子大,一向不怕生,而且对杨逸他也不算陌生。 “能背了吗?” 小家伙不答话了,小脑袋老实地摇了摇,杨逸微微笑道:“那今天我来教陛下一个字可好?” “好!” 刘清菁与小菊她们也不出声,各自含笑看着这对父子交流感情,杨逸将他带到小几边,点茶为墨,在桌上写出一个“中”字,耐心地给小家伙讲解着。 小家伙觉得好玩,自己也伸粉嫩的小手,点了茶水跟着在桌面上写起来。 “不错,不错,陛下真聪明,一学就会!” 得了杨逸的夸奖,小家伙高兴的咯咯笑起来,结果不小把茶杯给打翻了,溅了一襟的茶水;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心地望向自己的娘亲,生怕受到娘亲的责备,小模样可怜兮兮的!逗得杨逸又不禁呵呵直笑。 等小菊她们带着小家伙下去换衣裳,刘清菁走过来,靠在他怀里,轻嗔薄怨地说道:“都怪你,弄这什么童车进来,捷儿是越来越不安生了,成天就想着玩。” 杨逸轻轻搂住她的腰,二十岁的女人,虽然生过孩子,但那腰肢仍细得像柳条似的,纤纤柔柔。 “无妨,像捷儿这种年龄,多运动一些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身体好,精神才能充足,学起东西来才快,不过你要注意,现在秋凉渐起,小孩子玩出汗之后,要及时给他洗个澡,免得感了风寒。” “嗯,我知道了,这个不用你担心。” 随着杨逸双手在她身上轻轻抚动,刘清菁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起来,玉体也迅速升温,感觉微微烫人。 她本是天生尤物,动情之后更是媚眼如丝,眸光流转,粉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如雨润海棠。 身上的绮罗掩饰不住她那曼妙玲珑的曲线,峰峦如聚,纤腰一束,那丰腻的香臀落在杨逸手中,如温香软玉,美妙的感觉让人为之销魂。 刘清菁浑身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一双玉臂圈着他的脖子,来支撑着娇躯,她香唇半启,吐气如兰,迷离地吻着他的脸颊。 俩人之间轻车驾熟,这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从一个荡漾的眼神便能看出对方的需要; 杨逸一边回吻着她,双手顺着她娇躯那流畅的曲线抚过,最后探入她香臀间的玉沟之中; 刘清菁抑制不住发出细细如歌的呻吟,脸上的神态妩媚而魅惑,玉腿轻轻一夹,随即又松开,任他细细感知那春溪潮涨,芳草含露的春色。 终于不堪忍耐的她,一只玉手探向他的衣袍之下,娇娇颤颤地说道:“冤家……别折磨奴奴了……” 杨逸偏不如她的意,将她抱到自己的膝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剥开她的罗衣,露出那对颤颤的双峰; 她胸前的冰肌雪肤比象牙还细腻,比细瓷还要光滑,一时春光四射,配着她那妖娆的颜容,让人如饮醇酒。 他轻轻捉住那晃动不定的双峰,一对温软如鸽的玉乳在他掌中扭曲成形,变幻不定,刘清菁抑制不住的娇吟越来越婉转,等他埋首其间,轻轻含住那乳峰,用舌头轻轻一撩拨,刘清菁浑身为之轻颤起来,檀口之中逸出如歌如泣的吟唱来。…, “冤家…….求你了,奴奴要……..哦…….” 杨逸又逗弄她一阵,直到她浑身瘫软如泥,这才抱着她往屏风后走去…… 午后,出了皇宫,杨逸没有急着回家,策马到旧曹门街的鸣露坊歇息了一下; 今天的天气真好,在延春阁里,除了应付刘清菁那尤物之外,他今天还把小菊和茉莉都收了,俩人都是碧玉破瓜时,经受不了多久,不一会就泣唱中讨饶了,不象刘清菁那尤物需要上下骑乘,千般驰骋才能满足。 要想女人死心塌地的为你着想,就首先得征服她们的身体,这一点说来不好听,但这却是事实。 小菊和茉莉知道得太多了,一切的秘密她们都有参与,包括那夜庆寿殿里赵煦满身红光出现的一慕,也是通过小菊在酒里下了能让人产生轻微幻觉的药物,才能让朱太妃她们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 而且她们两个在刘清菁身边,也将对杨逸与刘清菁的行为起到良好的掩饰作用,现在虽说大位已定,刘清菁也完全控制住了整个皇宫,但刘清菁身边总还是需要一两个心腹的。 杨逸的到来,让苏鸣佩暗自欢喜,见他神态有些慵懒,只道是他出征新回乏了,于是殷勤地帮他揉捏按摩起来。 鸣佩的手法娴熟,舒服得杨逸直哼哼,不一会竟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苏鸣佩停下手,找来一张薄衾轻轻给他盖上,然后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他。 杨逸睡梦之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头舒展着,就象一个文质彬彬的邻家少年。 鸣佩从他的睡态上丝毫看不出他在战场杀伐、宝文阁中带头逼宫的强悍作风。 鸣佩游戏风尘,和杨逸之间虽有灵肉交融,但却从未奢想过要进杨家大门,这个午后这么静静地守着他,心里莫名的觉得宁静无比,往日的笙歌漫舞,仿佛都已远去。 或许,偶尔有个人让自己可以期待,也是一种幸福吧! 你不必有过多的奢想,只保持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他来,相对温言几句,或品一杯茶;他走,如行云流散,淡淡的不牵扯太多的哀伤,就那么无声地消失在远空,而远空,依旧湛绿如蓝。(未完待续) 第333章 扬帆远航 九月秋高天气爽,极目远眺,海水是那么的蓝,相比之下翡翠的颜色太浅,蓝宝石的颜色又太深,纵是名师高手,也能以描摹。[.YZUU点] 海与天的交接间流淌着期待,那里的希望在唱歌,就如海底深处的美人鱼的甜美的呼唤,碧波粼粼辉映出爱的等待,混合蓝色的风在生命里流浪…… 是的,这次杨逸便是带着清娘去流浪。 七艘大船,云帆片片,劈波斩浪,在水手们的操作下驶出了杭州弯,然后向东北方向驶去。 这次随同杨逸出海的,是陆振的一营人马,还有王勇这些护卫,共计六百人,他们占据了两条大船。 余下的四艘是韩碧儿与林如海等人的商船,船上除了丝绸、茶叶及瓷器外,还有两百名在探矿、治炼方面有丰富经验的“专家”。 目的地,日本! 杨逸这次是一手挥舞的着丝绸,一手举着燧发枪去的。 估计此行会比较血腥,本不想带清娘同往,可清娘却不依。 没办法,清娘不用说话,秀眉一蹙,清澈如水的目光荡起来一片幽怨的涟漪,杨大学士的心里防线便告崩溃了,只好把她带上。 之前清娘根据李湘弦的描述,在《清娘流浪记》里详细记录了西域的山川地理和人情风貌。有了这次海东之旅,这本书或许会丰富多彩一些吧。 身后,那如诗如画的江南消失在海平面上; 大海之上。只余下无尽的湛蓝,水天一色。 清娘依依地收回目光,含笑地望着杨逸,海风猎猎地吹拂着,她那罗衫长裙随风舞动,紧紧贴在少女的娇驱上,勾勒起一弯纤纤如月的曲线。无比的动人。 “杨大哥,海里真的有美人鱼吗?”清娘眸光澹澹,满带憧憬地问道。 杨逸看着她。非常肯定地点头道:“当然,我现在就看到了一条。” 清娘自然听得出他是在说自己,不禁娇嗔道:“杨大哥。[]人家问你真的!” “呵呵,清娘读书破万卷,不会没有读过晋人干宝的《搜神记》吧,干宝在《搜神记》卷十二中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干宝所说的鲛人就是美人鱼,鲛人神秘而美丽 。她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他们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 清娘摇摇头答道:“这个人家自然读过,不过《搜神记》收集的终究是一些传说。未可当真。” 杨逸与她站在宽大的甲板上,船头犁开一片白色的浪花,不时有些水雾被风卷上来,杨逸轻移两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清娘身前,以免水雾侵润了她的衣裙。 他手指轻敲着船舷说道:“那还有南朝的祖冲之的《述异记》。卷上且云:‘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祖冲之在数学、天文历法和器械等方面成就卓然,他这段记载里有鲛人与陆上百姓交易的细节,总应该有些说服力吧?” 清娘不再深究,而是余余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香。李义山《锦瑟》诗中这句,大概说的就是鲛人血泪成珠的事吧!” “不光这个,杜工部《客至》诗讲到有朋友带给他一颗泉客珠,结果藏在箧子里久了,打开来看,泉客珠已经化为血。这一更证实了珍珠是鲛人的血泪所化。”…, 杨逸说着有些想笑,其实他并不怎么相信有美人鱼,古人之中以讹传讹,即便是这些大诗人说的也未必是真的,但清娘既然喜欢探讨这些,杨逸自然是尽量让她开心。 见清娘幽思绵绵,杨逸不再打扰她,走到船尾和林如海等人聊天去了。 林如海到过日本,这次听说杨逸亲往,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与杨逸拉近距离的机会,便跟着一起来了。 而杨逸对眼下的日本可谓是一无所知,既然想去日本淘金,自然得向林如海他们打听一下日本现况。[.YZUU点] 虽然他相信凭自己六百条枪,直接冲进日本皇宫抓些公主、妃子来暖脚都不成问题,但多知道一点总不会错。 可一打听才知道,眼下日本根本没有“公主”的叫法,人家公主全封亲王哩。 船尾置了酒,林如海胖乎乎的,坐在对面的小几上后,如数家珍地说道:“如今的日本掘河天皇八岁即位,今年二十二岁。名义上是由外戚藤原氏家主藤原师通摄政; 但实际上目前日本的朝政,仍控制在堀河天皇的父亲白河上皇手里,白河上皇在居处建立院厅,任命别当、判官代、主典代、藏人等院厅官吏,及设置保卫太上天皇和院厅的北面武士。国政大权悉归院厅,朝堂实际上被架空了。” 杨逸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什么掘河挖坑的天皇二十二岁了,政权还掌握在他老爹手里,他甘心咩? 嗯嗯,这里面或许可以作些文章。 杨逸问道:“林员外,那堀河天皇与白河上皇之间可有冲突?” 林如海诡异一笑道:“怎么没有?虽说这堀河天皇性情随和,温文而雅,与白河上皇刚烈的性情刚好相反,但这人年纪大了,总是不喜欢别人控制自己的,所以堀河天皇便与名义上摄政的藤原家联合,想从白河上皇手里夺回政权。” “好!林员外接着说!”杨逸越听越开心,倭寇是越乱越好啊!最好是咱到时双方打起来,咱也好拉拉偏架。充当一下和事老! 林如海接着笑道:“杨学士您是不知道,这白河上皇为了控制堀河天皇,在堀河天皇十四岁时,让堀河天皇娶了自己的姑母、也就是白河上皇的亲妹妹笃子内亲王,当时笃子内亲王已经三十二岁,比堀河天皇大了整整十八岁,哈哈哈!” 杨逸听了不禁大跌眼镜。侄子娶姑姑?这……这他娘的还真是倭寇才做得出来的事,嘿嘿! 难怪后世倭国AV横行全世界,“娱乐业”空前发达。感情人家是继承了古老的传统啊! 林如海继续笑道:“杨学士不必惊讶,还有呢,笃子内亲王入宫并受封女御宣下。堀河天皇的姐姐媞子内亲王不乐意了,媞子内亲王极得白河上皇宠爱,于是以白河上皇之命,于同年一起嫁给了自己的弟弟,成了堀河天皇的中宫。” 林如海说完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杨逸这下彻底无语了,倭国就是倭国啊!这掘河挖坑的家伙享受完自己的姑姑,再抱自己的姐姐上床,还真是…….呃,不说了!这也太瘆人了这是! 听完这些。杨逸有些倒胃口,也懒得再问了,老子是来抢银子的,管你狗屁天皇上姑姑也好,上姐姐也罢。人狗同床更不说,老子只要银子,只要乖乖把银子交出来,随便你怎么搞!…, 林如海不愧是商人,十分精明,看出杨逸不想再谈。立即告退。 杨逸所乘坐的海船非常大,上层舱室有厅有房,俨然家居屋室,清娘此时早已从美人鱼的传说中“解脱”出来,杨逸回到舱室时,丫环小艾正帮着磨墨,清娘在案桌上铺开纸笺,沾墨行书。 杨逸轻步走到桌边,只见纸笺上落下几行娟秀的小字: 天与秋光, 转转情伤, 探金英知近重阳。 薄衣初试, 绿蚁新尝, 渐一番风, 一番雨, 一番凉。 …… 看完清娘所书,杨逸既有些怜惜,又有些好笑,清娘那颗心太感性,常常会伤春感秋,这也就罢了,这‘转转情伤’是什么意思?小丫头分明是无病呻吟哩! 清娘见他走到桌边仔细看着,悠地瞟了他一眼,透出几分妞妮之色。 哈!小丫头不好意思了! 杨逸哈哈一笑,也拿过一支笔,在桌子另一边铺开纸,然后沾饱浓墨,挥毫疾书: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杨逸写完,搁笔含笑看着清娘,清娘这下脸更红了,有如二月春花,挽着他的手臂,不依地摇晃着。 “哈哈哈……清娘,你说我这首《采桑子》怎么样?”杨逸揽住少女的纤腰,朗声而笑。 清娘跺着脚儿,第一次讨伐起杨大学士的诗词来:“哼!不好!老气横秋的,杨大哥这分明是嘲笑人家。” “有嘛?岂敢,岂敢,我家清娘可是天下第一才女,谁敢嘲笑你,我灭了他……” “呀,杨大哥你坏透了!” “真的吗?瞧瞧,头上长疮没有……” “你还胡说,你还胡说……” 杨逸这才发觉,清娘竟然也练成了二指禅,那春葱儿似的玉手伸过来,不是扭腰间软肉,是扭手臂,但,效果同样显著。 “嘶…….清娘饶命!饶命啊!小生再也不敢了!” “嘻嘻……” 清娘绽颜一笑,腮边梨窝浅浅,如幽兰含露,秋波澹荡。 “这才对嘛!清娘啊!我要说的就是,杨大哥我看不得你伤心,我宁愿你不写这么多诗词,只望你能无忧无虑,天天常露笑颜,你明白了吗?” 清娘是水做的,听了杨逸这话,一双眸子里又浮上淡淡的热雾,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将螓首轻轻靠进杨逸怀里,满带着依恋的温情。 PS:谢谢燕云节度使、悠优神龙、风飘影动、灰太狼啊啊四位亲的票票,谢谢!谢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34章 强势登陆日本 大宋在造船方面有许多划时代的创新,干船坞、水密舱、旋转桅帆、舵、侧舷斜梁、舱低配重使船只重心降低等等,每一样对造船业的发展都具在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也使得大宋的船只具备了海上航行的能力,造就了空前繁荣的海上贸易。 而且月份过了台风季节,海上风浪平静,林如海等人又是老马识途,杨逸一行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经过十多天的航行,七艘大船终于到达日本。 日本共分五畿七道。 “五畿”指京畿区域内的5国,又称“畿内”或“五畿内”。 京畿之外的日本国土则效仿中国唐制,以“道”称之,共分为“七道”。分明是北陆道、山、山阳道、东山道、东海道、西海道、南海道。每道之中又分为若干个小国。 七道中皆建有同名的官道,构成时下日本的交通路网。七道之间有大路、中路、小路的等级差别,间接代表着繁荣的程度。 越前国属于北陆道,东部为山地,西部是广大的平原,特别是九头龙川,日野川与足羽川在此汇合注入了日本海,三河交界处平原广袤,利用灌溉,因此农业十分发达。 越前国具有非常有利的战略地理条件。距离京都,近江,浓尾平原均不遥远。 同时敦贺湾沿岸良港众多,海运发达。特别是角鹿港。是日本与外国交涉的重要地点,同时也是北陆的物资集散地与经济中心之一。 鸿胪馆派驻角鹿港的衙所里,二十四岁的平清茂头戴垂缨冠。内着白色中单,外着蓝色官袍,束带正中垂下续平绪。 他这套官服吸收了很多大唐服饰的特点。看上去颇为大气。平清茂喜欢之极,每天都把仪表整理得一丝不苟。 平清茂出身关东平氏家族,平氏曾撑控着关东地区最强大的武士势力,长期左右着日本的朝政,可惜六十年前平氏势力在关东被源氏取代。 平清茂也沦落成大宰府的一名小吏,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爬上自家嫂子的床,因为平清茂觉得自家嫂子是世上美的女人。 以为这个愿望永远也无法实现的他,两个月前突然时来运转。 如今堀河天皇逐渐长大。不甘心再做有名无实的摆设,暗中联合藤原氏家族想夺回属于自己的政权; 白河上皇为了应对势力强大的藤原氏,开启了日本的院政治国,同时尽量拉拢像平家这种没落的武士家族。 会说汉语及高丽语的平清茂被看中,从大宰府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吏,一下提拔为鸿胪馆驻角鹿港的知事。 这可是一个肥差。 大宋有四个对外贸易港口,分设市舶司管理。日本只有一个。那就是敦贺湾的角鹿巷,日本也没有市舶司,针对各国商贸事宜由太宰府下属的鸿胪馆来管理。 日本与大宋不同,日本对外商贸被国家垄断,禁止私人对外贸易。与宋、高丽的贸易不仅次数稀少。且全部在日本本土进行,禁止日商过海进行商业活动。 但日本国内民众对大宋的商品极为渴求,这就吸引来了大批的宋商。 宋商来日,仍依前代成例,安置于鸿胪馆,供给衣粮。然来者太多,则费用浩繁,不胜应付;故一条天皇时,限定年岁,给以定期来日之护照(呵呵!这句话有些那啥,但却是事实。)。 具体就是一个商人每两年才允许来贸易一回。…, 平清茂到任后,钻了这个政策的空子,大捞特捞起钱来。 不就是同名者两年只允许来贸易一回吗?好,平清茂作为具体管理官员,给外国商人支了一个招,你这次来叫王平是吧,下个月来别叫王平了,随你叫什么,反正不叫王平就行。 名字不同了,谁还知道你上个月刚来过?平清茂凭着和外国商人做这项私下交易,每天坐着收钱,大发利市。 这人升了官,发了财,自然也就不同了,平清茂的嫂子瞧在眼里,喜在心里,竟主动讨好起小叔来; 于是,平清茂此生最大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想起嫂子那粉嫩嫩、水灵灵、娇滴滴的玉体躺自己自下,婉转娇吟的情景,平清茂双眼不禁有些迷离。 窗外,秋天的枫叶开始红了,海的颜色是那么的蓝,蓝蓝的海面上缓缓飘过七片白云,排列得那么的整齐,那么优美,那么动人……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平大人,快看!船,好大的船!” 被人打乱了幽思,平清茂极为不爽,瞪着那小吏喝道:“织田雄二!你嚷什么嚷?没见船吗?” “平大人息怒,小人是见过船,可是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船,平大人您看了就知道。” 平清茂眨了眨眼睛,转头向窗外望去! “平大人,小人没骗您吧?” 平清茂哪里还记得答他,自己早愣在窗前了,刚才看到的那七片白云,原来竟是白色的船帆。 “好大的船啊!”平清茂不禁喃喃自语,他来角鹿港也有两个多月了,大宋、高丽、辽国的船只都见了不少,可就是没见过这么大的。 七艘大船缓缓驶进角鹿港,占据了大片的水域,就象七座海上宫殿一般,至少平清茂是这么觉得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大的船。 “平大人,大船快要靠岸了,咱们是不是要去看看?” 织田雄二的话终于让平清茂回过神来,心思一转,顿时欣喜若狂地说道:“去!怎么不去,赶紧去看看,管他哪国的船,可不能让他们乱来。” 平清茂说完不忘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如此大的海船,能载多少货物啊!这样的肥羊,这次非要狠狠宰它一回不可。 码头上,本是人头涌动,热闹非凡,而现在无论是搬货的劳力、巡罗的武士、交易的商人、就连那些高丽商船上的船夫,也都被这七艘大船震撼住了,一个个掂着脚尖眺望着,相熟的,不相熟的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平清茂带着织田雄二等几个小吏,还有负责角鹿港安全的武士,一齐向码头迎去;平清茂终究有些见识,他大致已经猜到这是来自宋国的商船,因为,只有宋国才能制造出这种传说中的大船来。 果然,随着大船缓缓靠上码头,可以看到船上的一些船夫,从船夫的衣着上可以确实,来的正是宋国人。 这些船太大,不象其它船一样靠上码头时船舷基本与码头持平,这种船靠上来后,竟然还高过码头一丈有余! 平清茂一帮人站在下面就象有蚂蚁一样,只能仰望着,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就凭着这一点,他已暗暗下定决心,等下非要再多宰他些钱不不可。 大船上很快架下一块长长的、足有四尺宽的木板。…, 终于,有人下船了,可平清茂等来的,却不是像以往那些满脸带笑的宋国商人; 只见两排壮汉穿着花不溜秋的衣服,一手按着新月宝刀,迈着整齐铿锵的步伐,小步跑下来,在两边列好队,如同两面坚不可摧的铁墙。 他们身上的衣着太怪了,花花绿绿不说,袖子很窄,胸前对开两襟,那排扣子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低下穿的长裤颜色与上衣一样,脚上穿着锃亮的皮靴。 一个个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煞气让人感觉寒气透体,平清茂等人都不禁后退了两步。 平清茂咽了咽口水,轻咳两声,用汉语威严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来我大日本帝国经商,必须要经过我天皇陛下的允许才行。” 两排寒气森森的壮汉看也不看他一看,个个目光平视,寒傲似冰,对平清茂的喊话仿佛只当是狗在吠! 平清茂自来角鹿港,何曾被人这么无视过,不禁有些恼怒,他正要发作,就见大船上走下一个二十一二岁的英俊男子,头戴儒冠,身着紫袍,大袖飘飘,典型的宋国仕人装扮,道不尽的风流倜傥,和旁边两排冷森森的壮汉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这便是第一次脚踏日本国土的杨逸了! 他好整以暇地走到平清茂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平清茂两眼,倒不是他对平清茂有意思,他只是有些感慨,大唐对小日本的影响可谓是深入骨髓啊! 平清茂也在打量着他,对这个与众不同的轻年人充满了好奇,之所以说与众不同,是因为前来日本贸易的多是商人,平清茂这是第一次看到文士装束的宋国人前来日本。 杨逸突然喝道:“你嘀!什么的干活?” 平清茂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杨逸哈哈一笑,一拂大袖说道:“你就是鸿胪馆派驻角鹿港的知事?姓甚名谁,还不快报上名来。” 嚣张!太嚣张了! 平清茂刚刚高升,正是春风得意,哪里受得了杨逸这般戏弄,他厉声大吼道:“你是什么人?既然来我大日本帝国经商,竟敢如此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杨逸更是大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你,算,哪,根,葱!” 被杨逸俯视着,平清茂终于暴发了,他对身后的武士一挥手吼道:“来呀!给我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宋国人拿下。” 平清茂身后一群穿着木履的武士闻声,立即拔出武士刀,嚎叫着向杨逸扑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35章 妖魔传说 “废了!” 杨逸大袖轻轻一挥,含笑吐出两个字,那感觉不像下令动武,倒像是在吩咐丫环给客人上茶。 可惜王勇等人不是丫环,一把把新月宝刀霍然出鞘,寒光流转,杀气腾腾地飞扑上去! 遇上王勇这些煞气凌人的汉子,那些戴着铲形前立的严星兜、小星兜或筋兜,脚穿毛沓的武士倒也不怕,他们是上皇的武士,不能怕! 一个个嗷叫着冲上来,他们头上那叫严星兜的头盔看上去有些滑稽,像两把铲,又像头上长出的两个角。 但他们的勇敢没能为他们带来一丝胜利的希望,王勇他们个个是百战精英,杀人无数,放到几个小日本武士还不是刹那间的事。 平清茂一看自己带来的武士一个照面全躺地上,捂着手脚惨嚎不断,吓得他连连后退。 杨逸走上去,再次俯视着他道:“你嘀!服不服?” 平清茂轻轻哆嗦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上皇的武士,你打伤他们就等于是和整个大日本帝国为敌!” “NO,NO,NO,我不想和整个小日本为敌,我来,只想要银子!” 平清茂以为他的意思是来做生意赚钱,胆气徒壮,凶狠地喝道:“你打伤了上皇的武士,还想赚钱?你嘀!去死吧!” “哈哈哈!”杨逸大笑,伸手摘下他的垂缨冠,将他的脑瓜子慢慢往下压,“记住。在大宋百姓面前,你们只能低着头,包括你们那狗屁天皇在内。” 听了这话,平清茂只觉得自己胆水暴烈,满脸青筋游动。一个小小的宋国商人,打了上皇的武士,还口出狂言污辱上皇,刚刚得到上皇提拔,正感恩戴德的平清茂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怒发冲冠(虽然他没冠了)地喝道:“……” 可怜的平清茂突然发觉自己叫不出声来,两腮被用力捏着,连下巴都动不了,杨逸回头对王勇吩咐道:“让他下海洗个澡吧,好清醒清醒。” 王勇二话没说,拎起平清茂就往海里扔,扑嗵一声。水花四溅。 秋天的日本海,是那样的蓝…… 角鹿港作为日本唯一得到官方允许的对外贸易港口,非常繁华,虽然不能和杭州那样的大港相比,但码头上同样是熙熙攘攘。各国往来的商船停满了港湾,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 码头四周有大大小小的“津屋”和“问丸”(即货栈),这些津屋、问丸通常是那些经济实力比较雄厚的名主经营的。 还有许多被称作“市人”,“市女”的商人前来贩卖各国运来的货物,造就了角鹿港一派繁华景象。 杨逸的七艘大船靠岸,本就引人注意。加上起了冲突,还把白河上皇派来管理外交及商贸的官员扔到了海里,这让整个角鹿港顿时乱了起来。商人们纷纷逃避; 而白河上皇派来负责港口安全的北面武士,足有两百人一齐冲了过来。一个港口能凑出两百人来,对于日本来说这已经不少了,说明白河上皇对角鹿港真是上心了。 杨逸懒得再玩,下令陆振的五百人马下船,以最快的速度接管角鹿港。 陆振带着五百荷枪实弹的士卒冲下船来。迅速排出整齐的队列,举枪便射。 呯!呯!呯! 枪声响声。硝烟弥漫,对面的冲来的两百武士如割麦一般倒下,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同伴是怎么倒下的,还在拼命的冲来,对小日本杨逸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来多少,我就给你宰多少。…, 两百武士连怎么死都没有弄清楚,便横七竖八地躺在码头上了,场面有些血腥,那些受伤未死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嚎不断,那凄厉的哀叫让胆小之人听得头皮发麻。 码头上那些四处躲藏的商人吓得尿裤子的不在少数,有的还以为是天神降世呢,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祷。 “陆振,立即清理干净,连血迹也别留下!” “喏!” 杨逸把清娘留在船上,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接着说道:“王勇,你带人把码头上的各国商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喏!” 平清茂终于爬上岸了,正和织田雄二几个小吏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杨逸先不理他们,等王勇把各国的商人叫来,嚯!真不少呢! 大宋、辽国、高丽、包括日本的商人都有,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各自挤在一起,他们目睹了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对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强人心悸不已。也不知道杨逸叫他们来做什么,个个吓得不轻。 便是大宋的商人也是迟疑不定,因为杨逸带来的几百人马穿的并不是禁军服饰,而是杨逸亲自设计的“迷彩服”,大宋的商人都没见过如此怪模怪样的装束,不由得怀疑杨逸一伙人是强盗。 杨逸大声喊道:“大家不必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来这里是为大家打抱不平来了,咱们无论是大宋,还是辽国、高丽,都允许商人自由来往贸易,只有日本闭关锁国,不允许私人自由贸易,而由国家控制,还定下两年方可来日本交易一回的政策,你们觉得这样的政策好吗?对你们公平吗?” 商人们来往各国,而大宋作为商业最发达的国家,他们与大宋的贸易最多,大多数人都听得懂杨逸的话,虽然大会家都觉得杨逸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却没有一个敢吭声。 “不公平!”最后还得机灵的王勇在后面帮杨逸撑场子。 “不错,这不公平,若是各国都制定这样苛刻的政策,咱们商人还怎么行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和日本天皇友好协商,促使日本采取开放政策,允许各国商人自由往来贸易; ,你们这下放心了吧,对你们。包括日本的商人,我们都不会随便伤害,我们支持你们自由经商,你们尽管继续放心交易; 只须按日本原来的税率纳税即可,日后也欢迎你来继续前来交易。好了。都散了吧,想走的,想继续交易的,都请随意。” 一大群商人面面相觑,本以为这回会血本无归,能逃得性命去便是大幸了,谁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二个不敢挪步,生怕谁先动,就会引来“呯”的一声。 你不做恶人,人家反而不放心。杨逸哈哈一笑。看来好人不好做啊! 杨逸也不多解释,吩咐陆振安排人到港口外围警戒,码头上只留少量的人马,商人看到杨逸果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有的货也不卖的了,连忙驾船逃出港去。 那些来自大宋的商人没那么害怕。毕竟杨逸一伙人说的是汉语,一样来自大宋, 很快胖乎乎的林如海也下船来了;他是江南的大商人。认识他的人不少,林如海虽然不好透露杨逸的身份,但在他的安抚下,大宋的商人倒真的放下心来了。 来一趟日本不容易,大多数商人不甘心就这么白走一趟;…,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见杨逸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包括日本人在内。大多数都选择了继续交易,只是速度快了许多,谁都希望赶紧办完货,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逸除了接手角鹿港码头的防御,对其他一切视而不见,他们坐了十多天的船,有许多人昏船,总得先歇两天,才好去日本的平安京逛逛。 角鹿港码头的事很快全到了敦贺城, 越前守护藤原定成正在庭院里和弘法寺的高佛一得和尚下围棋,旁边两个侍女正跪在竹席上煮着茶汤; 大唐对日本的影响无处不在,从房屋的格局,到茶道、围棋、佛教,都是从唐朝传入日本的,官员的服饰也是源于大唐官服,贵族女子的正装礼服直接就叫“裳唐衣”。 包括汉字从唐朝传入日本后,日本就一直使用汉字处理国事,直到几十年前才慢慢演变出“假名”,所谓的“假名就是将汉字的一部分省略,或极简草体化而创造出来的日本文字; 采用正楷汉字偏旁的叫做片假名,汉字偏旁草体化的叫平假名。 目前假名虽然形成了,但多是宫中女子使用,男子和政府公文大多数仍使用汉字书写。 藤原定成与一得和尚除了着装与汉人有些差别之外,他们下的围棋,喝的茶、盘腿而坐的姿态,都是传自于中土。 藤原定成四十多岁,眉毛浓黑,看上去颇有威严,他举着一枚黑棋正踌躇不定,一得和尚轻抚着自己的长须,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从俩人的神态上可以判断出,一这局是一得和尚占优了。 就在这时,一个武士匆匆跑进来,扑嗵一声跪下报道:“守护大人,不好了,角鹿港来了七艘大船,船上下来的强盗把上皇的武士打死了,并占据了角鹿港。” “什么?哪儿来的强盗,竟敢来角鹿港撒野?”藤原不禁站起来,俯视着跪倒在地的武士。 “回守护大人,逃出来的商人说是来自宋国的强盗。” “这伙强盗共有多少人?” “不知道,有的说几百人,有的说几千人,还说……” “还说什么?”藤原定成极为不满地喝道。 “还说……说这伙人会妖术,他们拿着一种东西,会呯呯响,还会冒烟,上皇的武士还没冲到近前就纷纷倒下了。” “竟有这种事?一得大师,你可曾听过这种妖术?” 坐在对面的一得和尚轻诵佛号,摇着头说道:“贫僧未曾听过,不管他何种妖术,贫僧愿跟守护大人前去一观。” “好,有劳大师了!肥田光一,立即集合敦贺城所有人马,随本守护前往角鹿港。” PS:感谢Feiygcs、lsf11两位书友的月票支持,谢谢!谢谢! 第336章 天照大神啊 ……越前守护藤原定成七拼八凑,终于凑起了—千五百人马。相对其他大名,藤原定成的越前国人马已经不少了! 这—千五百人马都穿上了铠甲,日本习惯称之为兜或钵。这兜独具特色,是用长条状的竹—皮—铁等扎成,再环向固定,并上漆,通过这样的步骤做成的。 其中铁只占极少部分,护住—些要害部位而已,这铠甲能不能挡住杨逸的子「冇水印」弹,鬼才知道? 但他们头盔前面都有两个铁铲,看上去就象—群牦牛,颇为威武。 除此之外,还有—得和尚这位高僧,连法嚣都拿上了,准备去帮藤原定成镇妖除魔。 也难怪,宋徽宗还搞出什么六甲奇兵来,准备以此杀退金兵,日本开化程度相对大宋落后不知多少倍,弄些法器上战场事属平常。 敦贺城离角鹿港不远,渡过—条河,再翻两道梁就到。 角鹿港这边,杨逸把平清茂的鸿胪馆给占了,收拾清楚后才把清娘接下来。 清娘虽然连血迹都没看到,但毕竟听到了枪声,她—边打量着偻人的居所,—边说道:“杨大哥,偻人又没侵犯我大宋,杨大哥为何要对他们动武呢?” 清娘心地是善良的,见杨逸—靠岸就大开杀戒,心里难免有些不以为然。 日本人的房子是竹木构架,再从里面糊上纸,屋檐也比较低矮。杨逸牵着清娘的手,在木榻上坐下,他—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日本给中国的伤害是从明朝才开始的,在宋朝人看来,日本还不失—个谦卑的民族,完全没有后世中国人对日本人那种刻骨的仇恨。 “清娘,你不明白的,偻人是—个卑微又暴虐的种族,他们能以卑微的姿态不断吸收我华夏文明,但他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文明,—但强大起来,他们就会比恶狼还狠。我这次不去别的国家,刻意来偻国,除了偻国确实盛产金银之外,也是希望尽量将偻国置于我大宋控制之下。” “可是,杨大哥……” 显然,杨逸的说法还不足以说服寿娘。 “清娘,别的我也不想再解释,大宋在闹钱荒,这将极大地制约大宋的经济民生发展,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有所牺牲。为了让大宋变得更加富足,百姓生活更加安乐,我不惜做这个恶人,你要怪我就怪吧。” 清娘赶紧说道:“杨大哥,我没有怪你,我知道杨大哥不是为了个人某私利,是为了大宋百姓,只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想发行交子,必须有大量的金银作为储备,而这些我大宋都缺,这就很难保证交子的信誉,若是还有别的办法,我又何必来做这个恶人?清娘,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尽量少杀伤就是。” “嗯,我……杨大哥,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不,清娘你有—颗善良的心,当初我不想让你来,就是怕你知道了事情始末,心里会不舒服。” “杨大哥……”清娘其实早就知道,杨逸处处维护着她,处处迁就着她。 刚好这时谗振进来并报:“大人,应该是越前守护的人马到了,大概—千五百人,请矢人示下,如何处置?” 杨逸轻轻拍了拍清娘的手背,和声说道:“清娘,坐了十多天的船,你也累了,你先在这儿好好歇歇,我去和倭人谈谈,争取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清娘巧然答道:“嗯,杨大哥不必担心我,你去吧!” 杨逸随陆振出来,此时角鹿港码头里人变得非常稀少了,能走的人都走了,因货物凝滞在港口的人也尽量躲着,那些货栈也大多关起了门来。 “把那个叫织田雄二的带上。” “喏!” 出于对“妖术”的顾忌,藤原定成虽然到了达角鹿港,却没有立即进攻,停在—里外的开阔地带列起阵来: 他们左边是山林,右边是田野,此时稻谷已经收割,藤原定成的人马有许多就列阵于田间。 杨逸出来—看,还以为来了—群牦牛,小日本那怪模怪样的盔甲着实好笑。 他对押来的织田雄二说道:“你去,告诉你们的守护大人,让他撤兵,少来惹我们,否则—切后果自负,对了,去了你记得回来否则我再抓到你—定把你给阉了……” 个子矮小的织田雄二吓得直哆嗦了!他踉踉跄跄地向藤原定成的军阵跑去。 藤原定成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听了织田雄二传的话,不禁大怒,八嘎个不停! 也难为他了,杨逸—伙人不但把日本唯—的对外贸易港。给占了,还大言不惭让人别去惹他们,这是哪再的领土?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藤原定成拔「冇水印」出雪亮的武士刀,暴虐的咆哮起来,—千五百“牦牛”在他的命令下,嗷嗷地冲过来。—里对他们来说,还太远,弓箭够不着。 但对杨逸—方来说,却早已进入了有效杀伤距离,杨逸见到不能善了,不禁“痛苦”地转过身,摆摆手对陆振说道:“击溃就好,别忘了咱们是礼仪之邦。” 陆振差点笑出声来,大人真是的,什么礼仪之邦,怕没人挖矿就怕没人探矿,还礼仪之邦! 杨逸回去安抚清娘去了! 陆振就象解了链子的猛虎,对早已准备好的士卒的挥手:“第—排,射击!” 牌!牌!晒! 第—排的士卒娴熟的射击完毕,第二排的士卒立即上前,随着陆振的号令举枪再次射击。 牌!牌!牌! 如此往复,—里外,冲上来的“牦牛”就像沙尘遇上了暴雨,结果可想而知。 藤原定成—看,果然,那边才冒些烟,自己这边—个个英勇的武士便纷纷倒下,看不出是什么伤的,但血花四溅却是不假。 “大师!大师!这伙强人果然会妖术,请大师快快施法,镇住他们的妖术!”藤原定成气急败坏,他就—千五百人,看着—排排的倒下,—下子便去了两三百,这还没跑出四五十步呢。 那—得和尚不敢怠慢,连忙取出法器,嘴里念念有词,跳着脚儿开始做法,可是不管他如何做法,对面还是牌牌响个不停,“牦牛”还是—批批地倒在田里。 啾! —声尖锐的呼啸过后,正在作法的—得和再胸前暴出—蓬血花,随即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 藤原定成两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足有—里多远,天啊!这伙贼人的妖术竟然能施展到这里! 天照大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原定成还好些,前面那些冲锋的“牦牛”见身边的同伴—个个莫名其妙的倒下,已经吓疯了,他们嘴里喊着鸟语,顾不得藤原定成的军令,—窝蜂的往回拔脚就跑,呃,准确地说应该是逃。…, 因为他们—个个丢盔卸甲,大喊着天照大神,速度比刚才冲锋时快多了; 藤原定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裹胁着往回跑,好在他有战马,否则可就悲摧了,说不定被牦牛们撞翻在地,再在胯间踩上无数脚。 陆振等人看到小日本跑得比兔子还快,比难民还惨,不禁哈哈大笑,好歹记起杨逸的吩咐,终于停止了射击。 角鹿港来了—群魔鬼的消息,从敦贺城以惊人的速度向四方传播着,让整个日本谈虎色变,人心惶惶。 杨逸在再鹿港只休息了—天,便让—百人留下守船,自己带着五百人再日本平安京出发; 清娘主动要求暂时留在船上,这倒符合杨逸的心意,这—路杀过去,若带着清娘多有不便,等将来局面控制下来,再带她去走走看看不迟。 杨逸—伙人找来了牛—马—驴子,骑上就直冲平安京,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没办法,小日本的虽然也产马,但很少,—时找不到那么多,只好将就—下了。 骑马的在外围警戒,骑牛—骑驴的在中间,—群“杂牌军”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向平安京杀去。 还别说,沿途所见虽然都是些低矮的茅草房,但风景真的不错,许多山林的枫叶都开始红了,如同漫山燃烧的红霞。 左边是日本的第—大淡水湖琵琶湖,远远望去碧波十万倾,浩如烟海。 沿途的日本百姓见了他们,纷纷逃跑,杨逸也不管他们,这些小百姓穷得—家同穿—条裤子,有啥好抢的? 平安京离敦贺城大概百里地,处于京都盆地北部,距离琵琶湖仅十里,东面有丹波山,西面有比良山,北面有贵船山,只有南面向大阪湾敞开为巨型口袋状。 杨逸他们用了—天时间,赶到了平安京北面的贵船山,在这里终于遇上了前来阻击的上万人马。 杨逸以前看小说,通常都会说小日本在战国以前几百人打架就是“大战”了,其实这只是指那些小名主之间的争斗; 早在唐朝中期,日本桓武天皇任命扳上田村麻吕(自称是汉灵帝后裔的日本著名渡来人—族,号称是日本武神的传奇人物)为征夷大将军,以多贺城为据点,远征虾夷地。当是扳上田村麻吕出动的兵力就多达四万。 目前日本随着武士阶层的兴起,征战的军队多是由武士构成 杨逸他们遇到这股从平安京出来的日本军队,也大多是妾士。 到了贵船山下,杨逸下令暂停进前,缝发枪虽然利害,但若去和—万日本武士打山地战就不值得了。 …… ps:感谢爷依然嚣张的支持,顿首! (未完待续。[本文字由『 小四』提供]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337章 钓鱼岛岛主 这次率一万武士来迎击杨逸五百“杂牌军”的是藤原师通,藤原师通几年前刚刚从他父亲藤原师实手里接过关白一职。 关白为日本职官,本意源自中国。关白本为“陈述、禀告”之意,出自《汉书?霍光金日磾传》“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天子”,也就是说任何大事皆先陈述或禀报给霍光知道,然后上奏于皇帝。 该词 经遣唐使引入日本,逐渐成为日本天皇成年后,辅助总理万机的重要职位,相当于中国的丞相一职。 在日本,摄政并不常见,到藤原氏始开关白一例。而摄政与关白,合称摄关。藤原氏自几十年崛起以来,掌朝廷并且架空天皇,摄关变为常设职位,几乎每一代天皇皆有摄关治政。 所以藤原氏及其直属后裔即称为摄关家。 白河上皇不甘被藤原氏架空,堀河天皇登基时又还小,于是开启了日本的院政时代。 院政在日语中意为“退隐的政府”,白河上皇搞出一个退隐的政府,实际并未退隐,白河上皇利用这个“退隐的政府”掌握着日本的朝政,并设置了北面武士集团,与藤原氏抗衡。 但藤原家掌握日本军政数十年,并控制着最强大的关东武士集团,势力不在白河上皇之下。 藤原师通这次受白河上皇指派,率藤原家的武士前来抗击杨逸这伙“妖军”,白河上皇未尝没有借此削弱藤原家势力的意思。 藤原师通明白自己只能胜不能败。一但失败,藤原家的势力可能就此瓦解,他好歹是堂堂宰相,对越前守护藤原定成上报说杨逸一伙能以妖术杀人并不相信。 不怪他,若不亲见,有几个人会相信谁能用妖术一下子杀死那么多人? 藤原家凭借强大的关东武士,曾经战无不胜。并一举取代了平氏的地位,成为日本第一世家。这次双方的兵力是二十比一,而且两军刚刚遇上。对面那五百“杂牌军”就连忙后退,这更增加了藤原师通必胜的的信心。 杨逸确实是退了,贵船山虽然不算高。但林木茂密,对燧发枪的威力会有制约。他人少,与藤原师通打山地战不明智,因此杨逸下令退兵近十里。 这又是牛又是驴的,看上去乱七八糟,身边的慕容志骑的就是一头小毛驴,两脚都快拖到地上了,他嘻嘻哈哈地笑道:“大人,要是咱们打了败仗,恐怕跑也跑不了啊!” 不等杨逸答话。陆振就斥道:“闭上你这乌鸦嘴,真打了败仗你还有脸逃跑?” 杨逸倒没那么严肃,他笑骂道:“陆振说得对,真打了败仗的话,你慕容志也别想着跑了。直接让倭人抓回去做龟公算了。” 士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被人追着跑的紧张感。 驴嘶牛叫的,终于退到了一处平原上,左边不到一里处便是碧波万顷的琵琶湖,明净的湖水倒影着秋山白云,真美!就让藤原家的武士在此躺下歇歇吧! 藤原师通这次带来的都是家族的精锐武士。有将近两千骑兵,杨逸他们撤退的队形天然乱七八糟,但藤原师通出于谨慎还是决定派两百兵骑兵先去试探一下。 他一声令下,两百身穿大铠的骑兵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向杨逸他们冲去,从他们冲锋的队形可以看出,这些骑兵可算得上训练有素,藤原家能主宰倭国数十年,看来并非幸至。…, 陆振有些犹豫地问道:“大人,打还是不打?” 杨逸知道他担心什么,这两百人马显然是对方派来试探的,打吧,惊了藤原师通的大军有些不合算,不打吧,对方是骑兵,自己这边拿的都是燧发枪,让两百人马冲进来必定会造成死伤。 “打,怎么不打?不过要放近些再打,尽量射人,再夺些战马咱们还用怕藤原师通逃吗?” “大人英明!” 收割后的稻田一片平整空旷,两百武士不停嚎叫着,近了,更近了,大地传来微微的颤动,连对方脸上狰狞的表情都能看到了,他们在飞驰的马上纷纷摘下长弓,摸出箭矢,只等进入箭程那一刻。 他们那边慢慢等,杨逸这边已经准备就绪。 “预备!”陆振舔着嘴唇,大吼一声,前排士卒齐刷刷地把枪平举,等对方进入一百五十步,陆振才再次大吼:“第一排,射击!” 呯!呯!呯! 杨逸为免被枪口的硝烟熏到,早就跑到上风口去了,当然,站在上风口视野也更清晰,方便观察敌情。 只见对面冲来的两百骑人吼马嘶,这么近的距离,这些日本武士身上的铠甲大部为是竹木编成,只有少数要害之处有铁片,如何挡得住呼啸的子弹?一个排射便倒下五六十人,一个个坠落如滚地葫芦,惨叫声响彻四野。 呯!呯!呯! 又一个排射,这回距离更近,落马的日本武士更多,两百人一下子去了一半,其余的武士见毛都没摸到一根,同伴就惨死一半,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向天照大神祈祷,一边四散奔逃。 杨逸一方为了夺取战马,岂会放过他们?杨逸接过王通手上的枪,稍一瞄准,呯的一声便有一个仓皇而逃的武士落马。 他射完一枪,立即把枪交还王勇,再从别的亲卫手上接过装好弹药的枪支,如此不停的射击,十几声连响,一枪一个,枪枪不落空,士卒们见他这般高明的枪法,都不禁大声喝彩起来。 不过他们这回叫不是杨学士威武,而是杨岛主威武。 钓鱼岛岛主杨帆——这是杨逸来日本后给自己的封号。大宋是礼仪之邦,若是堂堂翰林院大学士来抢劫多不好啊!于是钓鱼岛岛主就应运而生了! 杨逸当先跃上战马,大骂道:“威武个屁,还不赶紧夺马追击!” 大伙醒过神来,一百多人纷纷跃上战马,向稻田间无主的战马冲去,由于刚才是放近了才射击,并有意抬高了枪口,因此至少有一百战马得以存活。 杨逸他们迅速冲过去牵回这些战马,而这时藤原师通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活生生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伙强人果然会妖术; 只见对方放出一阵烟雾,加上呯呯的响声,根本没看到什么东西飞来,两百英勇的武士还没冲到对方面前,就全倒下了。 这哪里是在和人打仗啊!这分明是在和魔鬼打仗,快跑! 天照大神啊!请多赐我两条腿吧! 莫明的恐惧让藤原师通的一万大军如雪崩一般,纷纷溃退,杨逸没想到竟出现这种状况,还以为会有一场大屠杀呢,结果对方才折损两百人,就莫明其妙的逃跑了! “追!追!追!” 杨逸急忙大吼着,五百人纷纷上马、上牛、上驴,呼啦啦地向溃逃的日本武士追去,加上这次抢来的,杨逸好歹凑起了三百骑兵,后面的牛兵、驴兵先不管了,你们慢慢追吧!…, 杨逸带着三百骑兵疾冲而去,藤原师通带来的大部分是步兵,能跑上哪儿去?杨逸他们追近了才一个个射杀,射完一枪停马装弹,再射,等对方快跑出射程时,又跳上战马狂追,追上再射。 上万日本武士竟然就这样被他们追到平安京城下,真正被杨逸他们射死的并不多,倒是自相践踏死的不少,藤原师通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莫名大败而回,逃进平安京时,一万人马还剩六千,除了死伤的,还有部分是逃散了。 平安京仿隋唐的长安、洛阳而建,呈长方形,长约八里,宽约五里,墙高近两丈,以贯通南北的朱雀大街为中轴,分为东西二京; 东京仿洛阳,西京仿长安; 城北中央为皇室所在的宫城,宫城之外是作衙署之用的皇城,而皇城之外是作为一般官吏、平民居住的都城。 不过,因桓武朝的建都和征夷两大事业半途而废,京内有的地方只修整了区划而来完成罗城等处的建设。 西京(长安城)又是池沼星罗棋布的低洼地带,呈现一片“人家渐稀,几近幽墟,人去无回,屋坏不修”的景象。 因此城中居民大都集中在东京(洛阳城)四条以北的高岗干燥地带。 从白河天皇开始,又以流经东京极大路东面的鸭川以东白河为中心,建造了很多寺院和离宫,使得东京更加繁荣。 因而日本人总喜爱称平安京为“京洛”、“洛阳”、“洛城”。 关白藤原师通率领的一万武士大败而回,便得原本繁华的平安京顿时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上到天皇,下到百姓,一时间都感觉风声鹤唳、。 即便是有意削弱藤原家的白河上皇,见藤原师通一仗便损失了近半人马,也惊愕不已。藤原家武士的战斗力他非常清楚,若不是有这样的顾忌,他早把藤原家拿下了。 现在连最精锐的关东武士也败得如此惨,那谁能挡住这伙“妖军”? 而来自钓鱼岛的杨岛主及他的偻罗们,已经列阵于正南的罗城门外,一面书在“钓鱼岛”三个大字的红色大旗,迎着九月的秋风飘扬着!(未完待续) 第338章 马踏京都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翻腾的烟尘让罗成门变得灰蒙蒙的,整个平安京在瑟瑟发抖…… 城楼上被子弹压制着抬不起头来的日本武士被震飞起来,一个个如同癞蛤蟆一样摔死城下,弥漫的烟尘掩盖住了所有的血迹,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难以分辨。网.. 烟尘渐渐散出,城门被炸飞了,只剩下一个透着天光的城门洞。 往里望去,笔直的朱雀大街上还能看到不少穿着和服抱头鼠窜的倭人,倒下的门板、纷飞的纸屑、被踏烂的果子、尖叫的女人,嚎哭的孩子,还有那佝偻的老人扔掉了拐棍,跑得飞快,仿佛一下子返老还童了! 钓鱼岛岛主杨逸……不!应该说是杨帆松开捂着的耳朵,高高竖起一根食指,轻轻一点。 身后早以准备好的两百“喽啰”立即举着枪冲进城去,他们分两排,沿着街道两边的墙根迅速移动,两互之间帮着警戒对面的房顶、街口,前面一但出现大批的敌人,他们就会迅速列成十人一排的队列,排枪疾射! 呯!呯!呯!枪声响彻了整个平安京。 “平安京,从此不平安,得改名了!陆振,你说,给他改个什么名好?”杨岛主好整以暇地问道。 “岛主,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陆振一副事不关己状。 “大家一起想想!” “岛主,要不叫倭京吧!”慕容志脑细胞死了两亿。终于有所得。 “没创意!”杨大岛主不满意。 “……” “唉!你们呀!好歹也是钓鱼岛出来的,取个名字也不会,真丢人!” “那……岛主您说叫什么好?” “就叫月京吧!日本、月京!多好啊!” “月京?岛主,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让它叫月京它就得叫月京,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嗷!”后面那句太合喽罗们的心水了,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说得多好啊!激动得一帮喽罗嗷嗷乱叫。 “儿郎们,随我进城。活捉狗屁天皇。” “活捉狗屁天皇!” “活捉狗屁天皇!” ……. 王勇作为杨逸的贴身护卫,却不敢大意,杨逸身上没有盔甲。得防着冷箭; 他让二十个侍卫团团围在杨逸四周,把杨逸围象包子馅似的,杨逸没有说什么。王勇责任所在,可以理解。 城内枪声不绝,杨逸派两百人开路,热兵器给日本人的震撼虽然大,但这毕竟是平安京,退无可退之下,一队队武士从皇宫方向拼死冲来,意欲阻止杨逸他们靠近皇宫。 各个街口同样是拿着盾牌的武士冲出,一个个举着武士刀咆哮着,但杨逸的手下除了燧发枪。还有手雷呢; 射击不及时,就是一串手雷扔过去,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一些街过的房屋被引燃,火助风势,火助火势。很快便漫延开来,浓烟滚滚…… 一些屋顶上也冒出日本人来,拿着弓箭向下射,但杨逸早就防着这一点,开路的两百步兵都是沿着街道两边前进的,互相配合帮着警戒对面的屋顶; 那些日本武士要站起来才能放箭。而等他们站起来了时,呼啸的子弹早已将他们的身体洞穿了! 有的“喽罗”甚至直接手雷扔到屋顶上,那竹木结构的房屋如今经受得住这种轰炸,整栋的崩塌下来,接着就是大火熊熊,什么狗屁武士都被烤成烧猪了。…, 步兵不行,就来骑兵,朱雀大街足有二十多米宽,两三千穿着大铠的骑兵狂冲而来,前面的士卒十人一排,三段射击,一里远便开枪,冲来的骑兵一排排的倒下,战马撞击地面发现阵阵的轰隆声,人血马血沿着街道流淌着,猩红刺眼。 杨逸的三百骑兵也很快加入了排射,子弹更是瓢泼大雨一般呼啸而去。 街上的人尸马尸越积越多,后面冲来的骑兵避不开,跟着轰隆摔倒在地,马嘶人嚎,那场面如人间炼狱。 杨逸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抛开和小日本的仇恨不说,他只有五百人,必须一次把小日本杀个魂飞魄散,杀得他不敢再兴起任何抵抗的念头。 然后迅速占领平安京,控制住白河上皇、堀河天皇这些头头脑脑,再通过他们控制整个日本,老子也不要多,割让石见和鹿儿岛,赔款四万万两就行了。 在巨大的伤亡下,奈何不了钓鱼岛这伙“妖魔”的武士终于崩溃了; 这种兵器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巨大的爆炸声造出来的声势是如此的吓人,呼啸的子弹根本没让你看清是怎么回事,人已喷血倒地; 这一切给那些武士造成了无尽的恐惧,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夺路而逃,铠甲刀盾扔了一地,在“妖魔”面前,什么武士道都是假事! 天照大神啊!你抛弃你的子民了吗? 杨逸可不管你什么天照大神,日军一崩溃,他立即下令包围皇城,同时控制城门。 一队队飞骑呼啸而去,不用多,三十人控制一个城门楼足够了,远的用枪射,近的用手雷炸,被吓破胆的小日本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有谁敢冒着枪林弹雨去夺城门了。 朱雀门。 皇宫大门上的这三个字是用汉字写的,小日本的桓武天皇建平安京时还没有“假名”,当时用的都是汉字。大唐的“朱雀门”于是就被照搬了过来。 朱雀门不用炸,陆振他们找来了梯子。一串手雷扔到宫墙上,炸了个硝烟滚滚,然后才顺着梯子爬上宫墙,占领宫墙后,朱雀门很快就在杨大岛主面前敞开, 从敞开的朱雀门望进去,百步外便是朝堂院。杨岛主来得太快,攻陷平安京的速度更是让人难以至信。 白河上皇、堀河天皇、藤原师实、藤原师通等,满朝君臣在朝堂院里商讨对策。还没商讨出个子卯丁丑来,杨大岛主已经在朱雀门发问:怎么没人出来欢迎我来日? 这倒好,一众君臣都在皇城里。杨大岛主虽然初登“大王位”,打渔不在行,但靠着一个快字,却把小日本满朝君臣来了个一网打尽。 五百人,只付出一人死亡,十一人受伤的代价就拿下了平安京,这可是一国都城啊!陆振直到进了朱雀门,还有些不敢置信。 杨逸笑笑,没说什么,包括满清在内。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个国家是被几百条枪给征服的; 拿满清来说,无论是人口总数还是军队数量,都比目前的小日本多几十倍,还不是被人家一而再的攻破京城,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而且当时的满清。对枪炮这些东西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还是被人家轻松杀入京城,现在的小日本对枪炮闻所未闻,还以为是妖术呢,他们哪样都与满清相去甚远,有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奇怪呢?…, 整座皇城还是很大的。朝堂院两边是各个部门的衙门,衙门东、西两面是高官重臣、皇亲显贵之家的宅第。 而朝堂院后面就是内里(即内宫),东边是天皇和嫔妃住的宫殿,西边是御花园。内里后面还有军营和杂院。 陆振他们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总算把整个皇城真正控制住,所有皇宫武卫解除武器后,全部赶到军营里关了起来,着人严加看守。 杨大岛主手提马鞭,腰挎新月宝刀,脚穿皮靴,大袖飘飘,如同前来赏景的游客,怡然自得地踏上朝堂院的石阶。 当他踏入太极殿(这也是剽窃大唐宫殿名)之时,殿内君臣上百人齐刷刷地向他望来,估计谁都想看看这个魔头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杨大岛主仿佛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大场面,竟显露出一丝腼腆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啊!这么多人,各位是在开会吧!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各位请继续,如果方便的话,让我旁听一下就行!” 跟在他身边的王勇等人本来一面严肃,听了杨大岛主的妙语,腮帮都不禁鼓鼓的,就象嘴里含了个大在的鸡屁股似的。 殿内情形不难分辨,可怜的堀河天皇二十上下年纪,一身黄栌染衣(黄栌染衣为天皇朔日受朝听政、接见蕃国使、奉币及大小诸会时的正式着装。元正受朝时才穿“衮冕十二章”)。 他的冕冠和华夏君主的稍有不同,华夏君主的冕冠顶端为长方形冕版,前后垂十二旒; 而堀河天皇的冕冠顶端为四方形的冕版,四面都有垂旒。袍服赤大袖缝日月山形,同色小袖,褶成钺形,白缓、玉佩二旒,穿乌皮履。 而白河上皇穿的是无任何刺绣的纯白绢制礼服,这种礼服是在日本传统的神事服装“白御衣”的基础上,加上冕冠而成。 白河上皇其实只有五十五岁,并不算老,留着小胡子,脸上线条分明,第一眼就给人一种强硬无比的感觉。 即便大殿已经被荷枪实弹的“魔众”控制住,见杨逸一个质彬彬的儒生,竟在神圣的太极殿上调戏日本一干君臣,白河上皇仍怒色满脸地吼道:“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想干什么?” 杨大岛主很无辜地摊摊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劳白河那啥您动问,在下是钓鱼岛的岛主,可比不得你显贵,至于想干什么,刚才我不是说了嘛,我就想来听听各位聊些什么,各位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请继续!” 白河上皇大声喝斥着,大殿内的臣子也发出一片嗡嗡声,杨逸置若罔闻,一步步地走到白河上皇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袍一把将他拎起; 白河上皇脖子被勒住,直翻白眼,这下终于安静了,大殿里却不免骚动起来。 呯! 陆振对着殿梁开了一枪,骚动立即平息。 杨逸将白河上皇拎下来后,一脸和煦地对堀河天皇说道:“天皇陛下,我最看不得人家倚老卖老; 您瞧,您是天皇,这个朝堂本来应该由你来说了算的,可有人偏偏占着糞坑不挪位,这不是要将天皇陛下您憋死吗? 这满朝大臣也没一个帮你说话,这也太不像话了,本岛主实在看不下去,所以今天来除了旁听会议,就是要帮天皇陛下打抱不平!” PS:各位亲请一起为“开发小日本”添砖加瓦吧,月票不说,砸点推荐票来行不? OOOOOO(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339章 把你的灵魂卖给我吧 杨大岛主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他拎着白河上皇,就像老鹰拎着一只小鸡,笑容可掬地和堀河天皇说话,那蔑视一切的样子确实让人终生难忘。 他笑得越和煦,堀河天皇和下面的臣子感觉越恐惧,一个个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招来“呯!”的一声。 杨大岛主将白河上皇从外髹金漆的平台上扔下去,把他摔得七荤八素,痛呼不止。 杨逸看了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在堀河天皇的黄栌染衣上擦了擦手,那模样仿佛嫌白河上皇脏了他的手。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以至于大家有种错觉:堀河天皇的黄栌染衣本来就是用来给他擦手的。 擦完手,杨大岛主轻轻扬了扬大袖,还顺带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倭国好歹也从大唐那儿剽窃了不少东西,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没人上茶不说,连张椅子也没有,难道让本岛主坐天皇陛下的御座吗?这不好,不好,会让人家说本岛主客大欺主的。”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藤原师实站了出来,大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岛主!虽然你暂时控制了平安京,但我大日本帝国有千千万万不畏生死的武士,你嚣张不了多久,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大日本帝国的天皇陛下,更容不得你如此亵渎!” 藤原师实六十六岁,身穿公卿朝服。身材高瘦,面容清癯,藤原家在日本呼风唤雨几十年,作为藤原家的家主,他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子威仪。 日本目前大部分政府公文还是以汉字书写,因此很多人都会汉语,藤原师实也不例外。他这一翻喝斥有板有眼,还真像那么回事。 杨大岛主今天来,就是要将小日本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踩在脚下!揉碎! 日本这个民族有个特性,对弱者他们凶狠无比;一但你比他强大,他们就会是另一副嘴脸。他们可以抛弃所有的尊严,奴颜婢膝地讨好,毫无尊严地苟且求存。 你只有将他们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通通踩在脚下,他们才会像狗一样听话。 听了藤原师实的喝斥,杨大岛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是担心自己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似的。 大殿里上百双目光聚在他身上,有的愤怒,有的担心,有的害怕,都想知道被藤原师实顶撞后。这个“魔头”会有什么反应。 杨逸轻闲地走下龙椅所在的平台,大殿内此时人人屏住了呼吸,静得如同死域; 只有杨大岛主的脚步声在回响,他每踏出一步,声音虽然很轻。却如重鼓一般敲在小日本君臣的心房上,就连白河上皇也停止了痛呼。 锵! 新月宝刀出鞘的一瞬间,一道寒光如练,藤原师实那大好的头颅随着这道寒光飞起,腥红的血花从无头的尸体上喷射而出。 而杨大岛主已经疾步而退,以免被他喷薄而出的鲜血沾污了衣裳。 “还有谁?还有谁?还有谁是可杀不可辱的?”杨大岛主手持新月宝刀。睥睨四顾,带着惬意的微笑说道,“本岛主远道而来,虽然累点,但一定勉为其难成全他,各位,谁还要发扬武士道精神啊?” 宽敞的太极殿里,能听到一颗颗激烈的心跳声,藤原师实那无头的尸体倒下之后,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热血; 那狰狞的头颅滚到了一个大臣脚边,圆睁的怒目至死都没闭上,吓得那小日本官员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杨大岛主谈笑间杀人如屠狗,这血淋淋的一幕,把殿中的君臣胆都吓破了! 他几翻喝问,殿中君臣一个个只会把头压得更低,无人敢再出声。 震慑目的达到,杨逸也懒得再玩,他让人把堀河天皇和平氏大臣押着后面的宫殿,准备收拾局面。 控制一个都城容易,但杨逸明白,靠他几百人想控制全日本是不可能的。 因此杨逸想将一直想掌握日本政权、却被白河上皇当成傀儡的堀河天皇,还有曾经无比辉煌,如今却被藤原氏取代的平氏扶起来,给他充当马前卒。 当然,这得他们听话才行,否则那就只好另找几条狗了。 后殿里静静寂寂,门外守着王勇他们。 堀河天皇有些忐忑地盘坐的榻上,下面是平正盛,平宗实兄弟俩。 杨逸依旧保持着和煦的微笑,把掘河天皇扶起,但却不会把所有的大权都交到他手里,实际上杨逸打算把实权交到平氏兄弟手上,让两者形成互相牵制,这就是杨逸的心思。 日本原来的局势是掘河天皇联合藤原家,想夺回政权,而白河的皇拉拢平氏这些没落的贵族,以打压掘河天皇与藤原氏。 现在杨逸打算将这种局面彻底打破,由堀上天皇来作为日本的象征,并掌握小部分权力,而主要的实权交给平氏,将掘河天皇原来依赖的藤原氏打压下去。 而平氏与堀河天皇原本是敌人,这样一来,平氏一但依靠自己得到日本的实权之后,那么又将与掘河天皇形成一种制衡。 因此这其中的关键又在于平氏,平氏如果够聪明,就会和自己合作,不然,杨逸随时可以选择扶起其他家族来掌控日本实权。 乱扶起一个天皇,日本百姓或者不会承认,但换掉平氏另扶其他家族却没有什么阻碍,也就是说平氏根本没有什么筹码和杨逸叫板。 平氏家族是日本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起源于两百七十年前。当时由于财政上的困难,一些皇室的旁系被赐以姓氏(皇室没有姓氏)。下放外地。 平氏这个姓氏是赐给第五十代天皇桓武的孙子,葛原亲王之子高栋亲王的。 因此高栋亲王的后代被称为桓武平氏。 高栋的侄子高望到日立去做地方官,他的孙子世袭了官位,形成势力雄厚的武士家族。 高望的曾孙平将门掌握了重大的权力,领有整个关东地区。 到939年,作为平氏家主的平将门,利用他的皇室血统自封为“新皇”。在关东的南部地区建立了一个政权,与京都的天皇分庭抗礼,并任命了日本北部八国的国司。 在夺权斗争中平将门曾消灭了许多近亲。其中包括几位叔伯。但在940年的“天庆之乱”中,平将门被杀,“新皇”的政权至此告终。 1028年平氏家族的首领平忠常企图重建平氏家族对关东地区的统治。京都朝廷派遣源赖信前往镇压。1031年平忠常宣告投降。 从此,平氏家族日渐衰败,在镇压平氏的战斗中为朝廷建功效力的源氏家族开始抬头,最终用了十多年时间,彻底取代平氏,成为日本势力最大的家族。 这样一个曾经有着辉煌历史的家族,他们对权力的渴望必定高于其他人,这也是杨逸选中平氏家族的主要原因。 杨逸自个在对面的米米榻上坐下,正色地说道:“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钓鱼岛岛主杨帆。这次本是来日本贸易的,是贵国鸿胪馆官员无礼在先,才引发冲突;…, 直到现在我也并没打算侵占整个日本,我听说了天皇陛下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当作傀儡的悲惨遭遇。对白河上皇的做法很是不满。这次来就是想帮帮天皇陛下您。” 果然是妖魔,满嘴鬼话!堀河天皇如是想。 杨逸见他们不语,接着说道:“只要天皇陛下愿与我们合作,我愿帮助天皇陛下拿回属于您的权力,让您真正主宰整个日本。” 杨逸说得很严肃、很认真。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堀河天皇也只能姑且相信他。而且他只有二十岁,权力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他用生涩的汉语问道:“你想让朕怎么跟你合作?” 杨逸说道:“条件很简直,第一,开放日本国门,允许我钓鱼岛居民自由前来日本贸易; 第二,割让山的石见、西海道的萨摩与大隅给我们,我们将用这两个地方建设港口,与日本友好通商。 第三,赔偿我们因战争造成的损失,四万万两白银,可用金子相抵,一两金抵十两银……” 听到这,堀河天皇几乎要心机梗塞猝死,他红着脸吼道:“不可能!别说朕不会答应,就算朕答应你,刮空整个日本也不可能找出四万万两银子。” “天皇陛下稍安勿躁,请听我把话说完,天皇陛下可曾听过大宋的交子?” “那又如何?” “大宋的交子可以取代铜钱作为货币,交子轻便易于携带,用作货币可以方便百姓,天皇陛下何不也发行交子呢? 况且,对于天皇陛下您来说,百姓和土地才是最重要的,反正有了交子用作日常交易,金银这些身外之物又当不得吃,多些少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您不一样能权倾天下,一样能享受美女、美酒、美食吗?” “说得轻巧……” “轻巧吗?还有更轻巧的?” 杨逸打断一脸激动的堀河天皇,转送对平正盛和平宗实说道:“二位也是天皇后裔,不知有没有兴趣做天皇?若是有,凭你们的皇室血统,完全不成问题,二位以为如何?” 平正盛和平宗实面面相觑,说一点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平门将、平忠常两位先祖奋而起兵,不就是想夺取天皇之位吗? 先祖曾经无比的荣耀,而现在的平氏如此衰败,古今对比让人产生多少的感慨啊! 而现在,杨逸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魔,站在他们面前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来吧,把你们的灵魂出卖给我,我就可以帮你们实现毕生的愿望。”(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0章 做列强的感觉不错 平正盛和平宗实的目光慢慢变得炽热起来,很显然,白河上皇完了,平家要想恢复往日的辉煌,和眼前这个年轻人合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这个淡笑间杀人于无形的年轻人,必定会把平家踩在脚下,然后轻轻松松的选择其他家族进行合作。 因此,明知此举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但在生与死、荣与辱之间,他们又能作何选择? 平正盛年龄在四十上下,因为人机灵,正好白河上皇想拉拢没落的平氏对抗藤原家,他于是成了白河上皇组建的、北面武士中的上北面官(指挥使),官居四位(即四品官)口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望向杨逸缓缓地问道:“这位杨……杨岛主,我平家若是和阁下合作,您能确保今后不再干涉日本内政吗?” 平正盛的话就象千斤重锤,狠狠地击在堀河天皇心房上。 他已经二十岁,该明白的都明白了,一但杨逸与平正盛达成交易,他就成了急需清除的绊脚石;即便杨逸放过自己,平家也必定会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浑身颤抖着,不等杨逸回答就抢先喊道:“平清盛,你狼子野心,你休想得逞,这位杨岛主,只要你今后不过干涉日本内政,朕依你的条件就是,不过四万万两银子,你就是把日本搜刮三遍恐怕也找不出这么多……” “天皇陛下,你错了,不是我去搜刮,我不会干涉日本内政,怎么会去搜刮日本百姓的银子呢? 天皇陛下既然选择与我合作,就应该把我的话听清楚,这四万万两银子,是我帮天皇陛下夺回政权的报酬; 也就是说,这是天皇陛下欠我的,那么从哪里找银子偿还这就是天皇陛下的事了; 当然,天皇陛下让我自已去搜刮也行,不过我的手下不懂礼仪,只怕手段会血腥些。” “你……” “本岛主做事一向干脆利落天皇陛下只须回答我,你是选择合作,还是不合作?” 堀河天皇一下子被逼到绝路上,合作,日本被掏光,不合作,变成一堆烂肉! 想起藤原师实那满地滚的人头,那死不瞑目的狰狞样堀河天皇身体不由颤抖得更利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在死亡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坦然自若呢? 这边的平正盛也明白,若是杨逸选择与堀河天皇合作,对平家将意味着什么! 本来平家与堀河天皇就分属两个阵营,刚才他询问杨逸合作事宜,等于再一次把堀河天皇逼到了死路上; 一但杨逸与堀河天皇合作,那就该轮到平家抄家灭族了。 “杨岛主,我平家原与阁下合作并无条件接受杨岛主提出的条款。” 果然是有竞争才有动力、才有进步、才有幸福的生活。 看到这种情形,杨大岛主很满意,非常满意。 他把堀河天皇子平家拉在一起谈合作除了要这种竞争效果外,也为平家和堀河天皇之间埋下难解的仇恨,为将来更好地控制两者创造更好的局面。 堀河天皇还年轻,他不还不想死。因此这场谈判很快就有了结果,而且是杨逸想要的结果; 杨逸将扶植堀河天皇掌握日本的政权和部分军权,而平家将掌握大部分军权。 条约就按杨逸开出的三大条款拟定,各人签上大名,按上手印、盖上天皇御玺。…, 在绝对的强权之下,本不可能达成的条约就这么签下了,跟清廷签订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差不多。 俺也是列强了,做列强的感觉真不错! 拿着一纸签定的条约,杨大岛主不由得感叹起来。 作为上北面官的平正盛,将带领白河上皇的北面武士,在杨逸的“魔军”协助下,接收藤原家在关东的势力。 如何搜刮金银,当然也得由他去; 他的家人将全部留在平安京作为人质,其实这只是做个样子,如果平正盛敢动歪脑筋,日本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专程去收拾他一个平正盛不难。 至于堀河天皇如何选拔自已的大臣,杨逸也懒得去管,你们再怎么弄,也就是两条狗,俺让你吃屎,你就别想吃肉。 对开放国门,允许什么钓鱼岛居民自由前来日本贸易;割让山的石见、西海道的萨摩与大隅这两项条款,堀河天皇甚至没有讨价还价; 这两个地方现在对日本来说,并不见得重要,日本朝廷对这些地方的控制力也不强; 目前石见、萨摩、大隅三地实际控制在大名手里,对于生死都掌握在杨大岛主手里的堀河天皇来说,割让这些地方他并不觉得很心疼。 他心疼的是“四万万两白银”这六个字。 四万万两银子不少,但杨逸确信日本赔得起。就算现在赔不起,可以让子子孙孙来赔嘛! 日本火山多,而火山带来灾难的同时,往往也会生成大量的金银矿产; 到明朝时期,由于大量开采,高峰时期日本白银年产量达到两百吨,而黄金产量也非常大,以至于马可波罗将日本称为黄金之国。 杨逸这次带来了两百探矿、治练方面经验丰富的“专家”,这必将在日本掀起一场开采金银的热潮。 平正盛怎么对付藤原家杨逸不知道,他来到位于皇城东侧的藤原家府第时,若大的府第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一些侍候的下人,再也看不到藤原家的子弟。 藤原家控制日本朝政几十年,府第修建得与皇宫差不了多少,极为豪奢; 高大的院墙,鳞次栉比的房屋,花园里假山池塘,亭台曲廊一应俱全,既有许多大唐建筑的风格,也融入了很多日本建筑元素; 院中最多的是樱花树,若是樱花盛开时节,院中必定是美不胜收,不过也不必遗憾,墙边的枫树已经红了,映着墙外的白云,同样清雅优美。 正事办得差不多了,杨逸可以放心地歇一歇了。 过几天平安京真正恢复安定了,再派人去把清娘接过来,让她好好欣赏一下日本风光,还有,顺便带她去泡泡温泉,来日本不泡温泉那可就太遗憾了。 杨逸入住的正屋高大宽敞,门口最外面一层是竹制垂帘,丝绸镶边。 紧贴垂帘的是丝绸布帘,外面是花鸟图样,里面是白色。 屋里幔帐及屏风,茵榻书画,装饰得极为舒适,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的屏风工艺精湛,十分悦目。 随同杨逸进屋的王勇等人退出去后,很快门帘又被掀动,只见四个头戴宝钗,以折扇遮面,身穿着最华丽的“裳唐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进来后四人一字排开,跪在杨大岛主面前。 日本女人平日见自已的丈夫时,都要以扇遮面,以示尊重,这一点杨大岛主还是知道的。…, 看不见四人的面容,他就先欣赏起四人身上的裳唐衣来。 裳唐衣装束是日本贵族女子最为隆重的着装,从上至下分别是唐衣、裳、表着、打衣等等,一层又一层的,因为吸收了很多唐朝女性服饰的元素,显得极为奢侈华丽。 杨大岛主细细欣赏一遍后,这才淡淡地说道:“把扇子拿开!” 四个女子犹豫了一下,对杨大岛主这个“杀人魔王”又不敢抗拒,只得慢慢将扇子拿开。 “啊!” 杨大岛主突然发出一叫惊叫,王勇等人以为发生了什么状况,飞快地冲进来,手上新月宝刀寒光闪闪。 “大人,发牛何事?” “你瞧瞧他们!”杨大岛主像见鬼一样指着下面的四个女人。 这四个女人一面苍白,只有嘴唇处有一点嫣红,可不真像鬼一样!王勇他们似乎感觉没有什么不对。 杨大岛主气急败坏地吼道:“拖下去猾 他刚说辫这,四个女人中就有两个吓得昏了过去,余下的两牟也在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这是?又不是说拖下去砍了,至于嘛! 杨大岛主有些无辜地说道:“带下去,把脸洗干净再说,再让我看到脸上有一点儿粉,就砍了!” 感情是这样,王勇几人面面相觑,暗暗好笑。 他们叫来几个使唤丫头,把四个女子扶了下去。 等这四个女子洗完脸再进来时,杨大岛主不禁眼前一亮; 四张清丽的面容,争奇斗艳,竞放芬芳。 其中最左边那个,竟然非常像后世那位叫深田恭子的女星。 杨大岛主不禁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藤原贞子。”她用略带生涩的汉语回答,脸上没有了白汾盖,恐惧的神情显露无遗。 杨逸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才明白,陆振他们给弄来的这四个都是什么人,这藤原贞子是首相藤原师通的女儿; 左边第二个长得分外妖娆的是白河上皇最宠爱的女御(女御是次于皇后的封号): 第三个是白河上皇的次女令子内亲王。 第四个是令子内亲王的同胞妹妹慎子内亲王。 小日本眼下的惯倒是皇女也封亲王,而不称公主。 杨逸非常清楚陆振他们对日本皇宫及贵族女子干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制止的意思,想干就尽情的干吧! 来日本除了泡温泉之外,自然少了不泡女人。 他们将这四个身份最为显赫的美人给自已送来,杨大岛主自然不会辜负了他们的美意,这帮人跟着自已出来扮强盗,不容易,既然是强盗就要有强盗的模样。 (未完待续)本文字由 @Mr灬素问 提供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第341章 梅花四弄 杨逸虽然假托钓鱼岛岛主之名,但钓鱼岛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伙魔鬼一样可怕的人来? 大宋发明火药也已经几十年了,从杨逸等人使用的武器其实不难判断那是靠火药发射。 因此平正盛他们也猜到杨逸一伙人是来自于大宋,只不过他们不承认,平正盛也不好点破而已。 对于已经将灵魂出卖的平正盛来说,杨逸一伙人来自大宋更好,那就意味着他身后将有一个强大的王朝作为支撑,这让他更加放心地去扫荡日本各个大名。 白河上皇的北面武士,分别置有上北面官、下北面官,平正盛身为上北面官,相当于这支武力的实际指挥官。 加上接管藤原家在平安京的武士势力之后,平正盛凑起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除了留五千防守平安京外(这五千人杨逸将交给堀河天皇指挥),平正盛带着一万武士,再由杨逸派出两百士卒协助,拉开了征伐各地大名的战争。 日本的地方势力名义上都是天皇属下,但实际上地方实权大都掌握在各个大名手上,五畿七道之中,每个道又分为若干个小国,这些小国每年向天皇纳一定的赋税,平日的治理却是由大名说了算; 而大名一职通常也是由各个家族世袭,形同诸侯;这就进一步削弱了天皇插手地方事务的能力。 杨逸想要金银,但这些高度自治的大名绝不可能凭堀河天皇一纸诏令。就乖乖地把属于自己的金银财宝交出来,所以杨逸只得支持平正盛的前去讨伐。 当然,杨逸绝不会让平正盛真正把日本各诸侯国统一了,除了堀河天皇外,杨逸打算保留两到三个诸侯国,将他们也扶持起来,形成战国七雄那样的局面; 前提是这些诸侯得听话、先乖乖地把金银财宝交出来才行。否则杨逸不介意灭了他们,再另外选择扶持对象。 平正盛第一个瞧上的便是关东地区, 可谓是迫不及待。藤原家在平安京的势力虽然被他接手了,但关东地区那些原来依附藤原家的势力却还不鸟他。 日本关东的“关”共有三道,具体地说在东西日本之间对来往行人进行检查的关卡有三处:东海道铃鹿(三重县)、北陆道不破(岐阜县)、和东山道爱发(福井县)。 三处关卡以东叫关东。也就是后世的东京、千叶一带。 平正盛的一万大军往东直奔伊贺城,尹贺城离平安京不足百里地,墙高不过一丈,有些地段还地土坏垒起来的; 带两百人前来协助平正盛的莫容志一看到这样的城墙就笑了,就这样的土坏墙,根本不用平正盛一万大军出动,他两百人半天就能夷平。 但杨岛主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插手日本内政,一是为了自己的清名。二来可以节省弹药,这次带来的弹药虽然不少,但大老远运来,咱们容易吗? 平正盛也希望自己少些伤亡,过来小意地对慕容志说道:“莫容将军。能否帮我们把城墙炸倒……” 慕容志不等他说完,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平将军,不是我说你,你想想,要是由我们来攻城,还要你们做什么?这样的城池我们一个时辰就能踏平; 平将军啊!你要凭你的实力打出自己的威名来。这样才能真正让各地大名心服,今后才能震得住你的手下,才能与堀河天皇抗衡,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当然了,你若是想图清闲,这城就交由我们来攻吧!”…, 慕容志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告诫着平正盛,平正盛心里一阵翻腾,抗衡堀河天皇,若不是你们故意留着这块绊脚石,我用得着去抗衡他吗? 想是这么想,平正盛可不敢说出来,见慕容志铁了心要作壁上观,他也只好唯唯喏喏的应着,完了还得对慕容志的好意表示衷心感谢。 没奈何,他只得排兵布阵硬攻。上万人扛着梯子和撞木,冲向城墙,一个个嚎叫着,看上去还颇有有声。 伊贺家虽然只有千余武士,但据城而守,占尽城利,城上城下弓箭飞舞不断,双方攻守之间都很散乱,没有什么章法,慕容志惬意地看着,就像在看一场儿戏; 和宋辽夏之间那种金戈铁马相比,日本人这种简陋的战争在慕容志看来确实就象是儿戏,虽然,这也会死人! 平安京,藤原府。 藤原贞子感觉自己也快要死了。 要说美丽,白河上皇的女御波多樱子比她更美更妖娆,令子内亲王和禛子内亲王也不差于她,却不知为何自己却成了重点鞭挞的对象。 她双手撑着池边,高翘着粉臀,后身那具健壮的身躯如同一部不知疲倦的机器,不停猛烈地撞击着,让她双手几乎支撑不住,一对白嫩的椒乳压到了池边上,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让她呜咽不断,如歌如泣。 绘有花鸟的窗子半启着,可见窗外白云,墙边枫叶火红一片,静静的院落不时传来一串鸟儿的鸣叫; 假山上的藤萝已经落尽,只剩下那藤条攀附其上,就像是假山的经络。 对面的屋檐下两个留下侍候的丫环提着水桶走过,听到了浴室这边的吟唱,不禁互视一眼; 谁会想到,自家平日那个看似文静的孙小姐,吟唱起来竟是如此的婉转低回,久久不息,让人听了不由得面经心跳。 浴室里,藤原贞子已浑身瘫软,谁让她长得像深田恭子呢?在背后猛烈的冲刺下,她要靠樱子抱着才不至于沉入池中。杨大岛主却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直到她全身不停痉挛抽搐,花心再次涌出阵阵的热流,他才哈哈一笑,在那翘起的粉臀上啪啪几下,算是放过了她; 藤原贞子已陷入半昏迷状态,樱子只得半抱半扶,将她带到池边的矮榻上休息。 藤原家的男人真会享受。把一眼温泉圈进了自家的后院,在泉眼处建起了宽敞华丽的浴室; 池边有镏金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幅形态各异的春宫图。 大理石砌成的池子里还有两个半蹲着裸女石雕。石雕的手上有银盘,可放置酒食; 两个石雕之间又有石椅,人坐在石椅上。一边泡温泉一边歇息,想饮酒便可从银盘中拿,惬意无比。 杨大岛主吁了一口长气,坐回到石椅上,令子和禛子这对姐妹花不敢怠慢,螓首连忙伏到他腿间,以那樱桃小嘴轮流吞吐着那犹自英姿勃发的昂然。 姐妹俩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皆是白河上皇的正宫皇后藤原贤子所生,而藤原贤子是藤原家主藤原师实的养女。这么算来她们与昏过去的藤原贞子还是表姐妹。 姐妹俩相貌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张瓜子脸,嘴巴很小,眼睛却大而明亮,如同卡通片里的人物; 身上的肌肤白皙如玉。被温泉一泡,又透出一抹嫣红来,香锁玉骨,肤若凝脂。…, 禛子虽然比她姐姐小了两岁,一对却极为丰盈,胜过姐姐令子不少。杨大岛主抬起膝盖压到她的胸前,那柔软温滑的感觉美妙之极。 姐妹俩吞吞吐吐,舒服着杨大岛主不时吐出一声轻吟,这个时代的小日本政治相对稳定,贵族的生活极为奢糜,从屏风上的春宫图就可以看出,床上的绝招在日本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 从身下这对姐妹花高超的技巧来看,她们显然是受到了很好的熏陶。 那樱子也很快回到池中,她可以说是四个人中最美的一个,身姿曼妙,曲线玲珑,最是那张妖娆的脸蛋充满了狐媚的味道,顾盼之间春波荡漾,让人一见就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一翻。 杨大岛主以手双捉住她那对耸动的硕乳,狠狠的一握,在樱子一声痛呼中,那两个木瓜形的美乳顿时扭曲变幻,顶端的樱桃肿胀挺立起来,鲜红欲滴。 一声痛呼之后,大概是怕惹恼杨大岛主,她连忙换上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檀口微张,香舌半吐,媚得象一只渴望鞭挞的狐狸精。 见此情形,杨大岛主忍不住更加肆意的蹂躏起来,那温软的手感实在太美妙了。 这次来日本,除了抢钱,就是抢女人,对小日本没什么好客气的,杨大岛主是放开了享受,有多少玩多少。 他一把将樱子抱起,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间。 令子姐妹俩乖巧地配合着,吐出那快要将她们小嘴撑破的怒龙,然后扶着樱子缓缓坐下去。 “哦……” 身体里那无比充实的感觉,让樱子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啼,眼波一片迷离; 那蛇儿般的腰肢款款摆动起来,口中的吟唱随即变得连绵不断,跌宕起伏,胸前那对“木瓜”来回晃荡,让人望之。 杨大岛主可不会让她如此的美,双手捉住她那细细的腰肢,用力向上一挺! “啊…….”樱子只感花心都被刺穿了一般,全身一阵哆嗦,嘴里发了一声无比高亢的哀吟。 “不许停下!” 杨大岛主发出指令,樱子不敢不从,那柔韧的腰肢用力的摆动起来,如春风拂柳、如急流回旋…… 要蹂躏就狠狠地蹂躏! 收拾完樱子之后,杨大岛主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接再力,把令子和禛子这对姐妹花抱到池边矮榻上; 看到贞子和樱子两人在他的鞭挞下要生要死,这对姐妹花满心恐惧的同时,也抑制不住生出一丝期待。 身在日本,谁他娘做好人,谁就不是男人!俺们钓鱼岛的口号是没有最风流,只有更淫荡。 杨大岛主先让姐姐令子趴好,然后让妹妹禛子趴在她身上,两具白嫩如雪,玲珑曼妙的玉体叠起,如雪山堆玉,春色无边。 杨大岛主对自己的创意非常满意,哈哈一笑,跃马扬枪从后面骑乘上去,好一翻纵横驰骋。 姐妹俩的歌声此起彼落,婉转而动人,如情歌对唱……(..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2章 邪恶的杨岛主 金兵围困北宋东京时,向宋钦宗索要金银财宝,北宋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宋钦宗只能出动禁卫满城搜集,以凑够金兵索要的巨额财物。 现在日本平安京里的情形有些相似,杨逸的人马掌握着皇城,掌握着堀河天皇和满朝大臣的生死,掘河天皇也只能出动武士,挨家挨户地搜集金银。 日本人凶狠起来,对自己人同样够狠,那些武士一家家的撞门而入,所有黄白之物一律不放过,稍有反抗,立即刀斧加身,弄得平安京里哭声震天,乱象纷纷。 小日本和大宋一样,日常交易用的是铜钱,金银虽然也可以用来交易,但并不是法定货币。 小日本目前经济很落后,这只是日本缺乏生活物资,市场流通能力差,并不代表日本就没有金银; 一直以来,小日本采取的都是闭关锁国的政策,不允许本国百姓出国贸易,外国商人来到日本也只能与官方贸易,而且两年才能来日一次。 这种情况下,小日本的金银外流的就很少,而偏偏日本是个盛产金银的国家,这就使得日本贵族积累起大量的金银财宝; 只不过由于日本朝廷的贸易政策、他们无法大量购买外国的物品,而日本国内的生产力又很低下,再多的金银也无法转化为生活物资,于是造成了日本很“穷”的假象。 五千武士卖力地搜刮了三天,连同皇宫里的也算上。得黄金七十一万两,白银两千一百万两; 这大大超出了杨大岛主的预期,因为这只是平安京一地,便有这么多金银,日本全国还有几十个大名、无数个小名呢。 若是把日本的地皮全部刮一片,能刮到多少金银呢,杨大岛主相当的期待。 平正盛啊平正盛。你可别让俺失望才好! 至于铜钱,这东西俺就不要了,留点了给大宋的商人赚吧。 朝堂院的太极殿里。堀河天皇坐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宝座上,身后再没有白河上皇那凌厉的目光盯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政厅被解散了。现在日本的政权又回到了朝堂,准备地说是回到了堀河天皇手上; 初次尝到权力的滋味,那感觉就像初次品尝到女人的滋味一样,试过了你就不想再放弃。 唉!若是身后没有一只伸着要钱的手,那就更好了! 可惜,那“恶魔”自己无力抗拒。 堀河天皇对杨大岛主是又爱又恨,爱他,是因为他把整个日本的政权交到了自己手上,恨他,是因为他那伸手要钱的模样是那么的讨厌。 大殿里。余下的大臣几乎都是堀河天皇自己提拔起来的,曾占据了半个朝堂的藤原家的人不见了; 对藤原家堀河天皇没什么惋惜的,虽然他曾经联合过藤原家,以图从白河上皇手里夺取政权,但他也知道。那只是饮鸩止渴,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依靠藤原家夺回政权,势力本就强大的藤原家一定会更加强势,到时就算扳倒白河上皇,恐怕日本朝政也会落到藤原家手上…… 堀河天皇收起乱纷纷的思绪,轻咳一声。对下面的官员说道:“一直以来,我大日本帝国都以铜钱为货币,金银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这次…….” 堀河天皇说到这里,不知从何说下去,毕竟要钱的是杨逸,但派人去满城搜刮的却是他自己。…, 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为了弥补金银短缺导致的影响,朕决定效仿宋国,发行纸币,以方便百姓日常交易,诸位大臣有什么意见的,就提出来大家一起商讨吧。” 刚荣升大纳言一职的平宗实,首先出班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当行,而且必须尽快施行,金银不能吃也不能穿,其作用主要是用于辅助交易,只要我国尽快发行纸币,由天皇陛下发布诏令,规定百姓交易时通用纸币,以取代金银,就不会对我日本国内民生造成太大的影响。” 平宗实这翻话说得有些轻巧,但也未必行不通,事实上没有金银诸备,单靠政府的信誉发行纸币,确实有可能成功; 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林肯就在没有任何准备金的情况下,发行一种“绿币”,用于支付士兵的工资; 因为这种“绿币”得到了国会赋予了完全的法律效力,所以士兵和百姓都乐意接受,并用它来交易; 正是由于绿币的发行成功,使林肯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 日本目前闭关锁国,它的纸币由天皇发布诏令,也就等于具有了完全的法律效力,只要不滥发,还是有可能行得通的。 当然,平宗实最关心的不是这些,对他来说,有没有金银有什么关系呢?正如他所说,金银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穿; 现在平家崛起了,他手中有了大权,华服美人,醇酒佳肴,即便没有金银他还不是一样爱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相对于堀河天皇,平宗实对杨大岛主根本谈不上什么恨意,反而还要感谢这位突然打破日本原有政治格局的外来者。 他的感觉并不只藏在心里,还表现到了行动上,他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平津子送到了杨大岛主的住处,并交待女儿要用心侍候杨大岛主,以赢得他对平家更多的支持。 杨大岛主这几天过得十分惬意,太极殿里讨论些什么他才懒得去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你再怎么蹦达也就是只小猴子,注定逃出不如来佛祖的掌心。 平津子,女,芳龄十四,三围…….请稍等,杨大岛主正在量! 凉爽的秋风吹送着落叶,飘到低垂的珠帘上,珠帘里,令子内亲王正用她那细白的玉指,把剥好的密柑一片片地送入杨大岛主口中; 而她的妹妹禛子内亲王则站在杨大岛主背后,小心地帮他拿捏着肩膀。 杨大岛主头就靠在禛子的怀里,她那对硕乳是最美妙的温柔乡,绵软温润,靠进去舒适无比。 除此之外,杨大岛两只脚分别踹在缨子和贞子怀中,两人的衣裳已经被他撩开,正用脚指分别夹着一颗红樱桃。 樱子俩人被他不停地撩拔,不时发出一声轻吟,帮他拿捏着大脚的手却不敢停下; 杨大岛主的手也没停下,正忙着量平津子的三围; 据平津子所说,她连堂姐妹一起算上,共十六姐妹。 平宗实选她前来,自然是因为她最为漂亮; 确实很漂亮,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眉,水润的眸子细细的嘴,肌肤嫩得能看到里面最细小的筋脉; 禛子她们这四个日本最高贵美丽的女人杨大岛主还没玩腻,平宗实又将自己的女儿给送来了,嗯,真善解人意,总算没白白扶植平家。 杨大岛主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在日本抢钱抢女人,实在太爽了,不管怎么蹂躏,心里绝对没有丝毫愧疚,更不用背负什么道德的压力,只会嫌蹂躏得还不够。…, 杨大岛主对待小日本和对待党项人,差别可就大了,当初攻下西夏,西夏的那些公主、贵妇,甚至包括长得挺美的梁太后内,他都有大把的机会玩,但他没有那么做。 而这回来到日本,所有的坏事杨在岛主样样不落人后,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平安京搜刮出那么多金银,这让他更加没有负担了,钱抢到了,现在是尽情的玩女人的时候了。 津子才十四岁,身子才刚刚长开,腰细得根豆芽似的,以至于凭杨大岛主丰富的经验,竟不敢对她的腰围下结论。不过那香殿已经很丰满,充满了肉感。 随着她身上的衣裳被一件件的剥开,胸前一对小小的鸽乳也袒露了出来,那是一对小小的玉碗,细白如瓷,倒扣在胸口上; 顶端的樱桃鲜红欲滴,随着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杨大岛主伸手促住,刚开始把玩,津子全身便忍不住轻颤起来。 杨大岛主从她的反应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片未曾开垦过的处女地,这更加勾起了他的兴趣。 正在帮他按摩大脚的樱子和贞子见他袍子下面撑起一个大帐蓬,俩人不由得对望一眼; 这两天她们被这大家伙折磨得可不轻,是又怕又爱。见这家伙又开始斗志昂扬,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看平津子,也不知道未经人事的津子能不能经受得到住。 “看什么看?你们没尝够是吗?” 杨大岛主一唬,樱子和贞子连忙低下头去,但总的来说,这个男人除了在床上花样百出的蹂躏她们外,平常时候对她们倒也不算太过分。 樱子和贞子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她们先是帮着把冿子的衣裳退去,让冿子那有些稚嫩却玲珑剔透玉体一丝不挂的裸露出来,然后小心地解开杨大岛的袍子,扶着津子缓缓的坐下去。 在津子一声娇呼的同时,杨大岛主也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难怪老白老苏他们都喜欢豆蔻年华十二三,确实是别有一翻滋味上心头啊! 低垂的珠帘遮挡不了津子那越来越高的歌声,那如歌又如泣的声音只要是男人听到,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而作为亲身体验其中妙趣的杨大岛主,就更加热血沸腾了,这必将又是一场通杀大战。 杨大岛主来到日本后,彻底变成了一个“魔鬼”,抢钱不择手段,玩女人尽兴而为,根本不怕人谴责. 谁谴责我谁他娘不是中国人。(未完待续) 第343章 悲喜交集的蔡京 在慕容志的协助下,平正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下了伊贺、近江、伊势、志摩、尾张、三河等地,这一大片地区就这落入了平家手中。 由于石见银山还没有发现,目前日本白银产量的大的是伊势地区,伊势的银矿虽然没有石见那么集中,矿石中银含量也没有石见那么高,但由于分布广,伊势的金银产量也不少。 在明朝的产银高峰期,日本年产白银两百吨。其中石见银山三十八吨,只占日本年开采量的五分之一。 平正盛这次拿下伊势等地,根据初步统计,共为杨大岛主贡献了黄金二十七万两,白银两千一百万两。 整个过程说来简单,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估计每两银子上都沾着鲜血吧。 但这和杨大岛主有什么关系呢,刮地皮的又不是他,是平正盛。 他只是暗暗乍舌,不得不说,小日本盛产金银还真是名不虚传。 当然了,这可是人家几百的积蓄,杨扒皮把人家……呃,应该说是平正盛把伊势这些盛产金银的地区刮掉了三尺地皮,找出这两千万两银子也很正常。 杨大岛主传令莫容志,让平正盛派人把这些金银财宝直拉押往角鹿港装船,杨大岛主带来的官船只有三艘,可不够用,林如海他们的四艘船也一并征用了,银子装船后直接运回大宋。 杨大岛主这些天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什么公主、妃子、首相孙女尽在掌上承恩,堀河天皇和平宗实他们怕他闲来又去插手日本朝政,或是去提溜他们,还不断地挑选美人给他送来,只望他天天沉迷在美色之中,直接死在女人肚皮上最好。 杨大岛主精研经、熟读洞玄子,可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初哥。岂会让堀河天皇他们的心愿得逞? 送来的美人照收不误,日日放歌纵酒,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直到清娘来到东京,杨大岛主才开始收敛一些,他带着清娘玩京都、逛皇宫、荡舟琵琶湖。四处赏景; 杨逸对小日本虽然没什么好印象,但不得不承认,日本的景致确实非常美,游赏于山水间,时常会如清娘词中描写的那样,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大宋文昌元年十月十六,户部尚书蔡京下了朝,坐着车子出了户部大门,沿着御街往南缓行,他要往旧曹门街宜露坊赴赵挺之的宴请; 蔡京现在虽然只是六部尚书之一。未能位列宰相,原因是他的弟弟蔡汴已经是尚书右丞,相当于副宰相,若是兄弟两同列宰相之位,殊为不妥。按朝中惯例是不允许的,因此蔡京才一直屈居尚书一职。 但他已经封国公,在朝堂之上有着不次于宰相的话语权,而且蔡京为人虽然圆滑,但在治政理财方面确实非常有能力; 大宋这几年来数场大战、还要安置裁撤的几十万军人、及党项百姓,加上浩大的治河工程。每一样都是花钱如流水,大宋能够支撑下来,可以说蔡京功不可没。 而蔡京现在才五旬之龄,凭他的功劳和能力,进尚书省只是迟早的事,因此前阵子宴请蔡京的人不知凡几。 但现在,一场巨大危机正向蔡京步步逼近。 蔡京半掀着车帘,沿途观看着街边的风景,东京城比过去更繁华了。 由于河西走廊收复,西域来的商人比以前多了许多倍,吐蕃、回鹘、黑汗、甚至远至拜占庭,各种装束,各种口音、各位相貌的西域人随处可见。…, 许多西域商人纷纷在东京购置地产,开店设铺,不知不觉间东京又再现盛唐之时,长安城里胡姬侍酒的异域风情。 街上的各色商品更加丰富,琳琅满目,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 但蔡京知道,在这繁华景象的背后,一个问题越来越迫切需要解决,那就是钱荒。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交子大概还有一千多万元贯,但朝廷目前实在拿不出钱来,回收这些失去信誉的交子。 回收不了,就谈不上重建交子信誉。 信誉不能保证,就不能重新发行交子,而大宋金银铜皆缺,面对高速发展的经贸,大宋的钱荒已越来越严重,蔡京为此终日难得舒心。 杨逸去弄钱去了,但谁知道他能弄回多少? 蔡京对此是不抱多大希望的,他甚至提出减小治河工程力度,以便抽出资金来重建交子信誉,先解决钱荒问题。 可惜此议遭到了大多数朝臣的反对,治河工程已经启动,一但停下来,会造成许多本不必要的耗费,而且对朝廷诸公的威望也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蔡京头疼欲裂。 钱荒得不到解决,就会导致大宋的经济民生衰退,会导致物价的持续下降; 会使农户和各种作坊利润减少甚至亏损,最终导致大量作坊不得不关闭停产; 而大量手工业者会因此变成无业游民,百姓的收入也会剧减,民生会变得凋敝,百姓的生活会变得困苦,进一步引发各种动乱。 随着钱荒的现象日渐严重,已经有大量官员上表弹劾蔡京; 这个问题再得不到解决,他这个户部尚书就得出来顶雷; 到那时恐怕谁也保不住他。 可以说,蔡京现在已经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悬崖边上,能够迈过去,他的天地将会无比的广阔,迈不过去,他必定重重地摔落…… 这些天由于心烦他推掉许多宴请,但这次是使部侍郎赵挺之相邀。他不想驳了赵挺之的面子,这才勉强赴宴。 宜露坊终于到了,门前的花架上红菊开得正闹,竞放芳华,如同它的主人一样美丽。 来到这里,蔡京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倒不是他和苏鸣佩有什么私情; 现在谁都知道。苏鸣佩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眼里只瞧得上杨逸那种年轻英俊、而又文采风流的人物。 蔡京心情之所以变得好些。是看到了宜露坊,便想起了杨逸那超凡的能力来; 杨逸凭着那曲“人生若只如初见”,把一个默默无闻的苏鸣佩扶上了花魁宝座。如今的苏鸣佩已经是京城红得发紫的人物,等闲人等一掷千金也难得见上一面。 苏鸣佩别出心裁制出一套新服饰、梳一个新发型,出去走一趟,立即就被京中女子争相模仿; 她已赫然成为引领东京潮流的人物。 而苏鸣佩一响只唱杨逸和易安居士的词,这也是她的一个特色,为人所津津乐道。 苏鸣佩之所以有今天,无不是拜杨逸所赐,而杨逸创造的奇迹何止这些? 想起杨逸的远见和能力,对他的日本之行,蔡京不由得多了几分希望。这才是他心情好转的原因。 任之啊任之!这次你若能助我蔡京渡此一劫,来日定当有所报。 就在蔡京暗暗祈祷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户部员外郎黄资打马而来,远远就喊道:“蔡尚书,蔡尚书。请留步,杭州送来急报,章相公请蔡尚书立即前往尚书省走一趟。”…, 杭州?杭州能有什么事找到户部?蔡京收住脚步,回头问道:“子鉴如此着急,究竟发生何事?” 黄资面带狂喜之色,倒豆子般说道:“蔡尚书。大喜啊!杨大学士有消息了,据杭州市舶司急报,七船大船,满载着金银,蔡尚书,共七艘大船啊……” 蔡京忍不住一把抓住黄资的手臂,激动得胡子微颤,不可置信地问道:“子鉴,可是真的,你说的可是说真的。” “蔡尚书啊,市舶司的公文就在尚书省,这还能有假,文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七艘船共计运回黄金九十八万两,白银六百零三万两。据从倭国回来的人说,杨大学士为倭国的什么天皇夺回了政权,那倭国天皇为表酬谢,以金银相赠,后面还有呢!蔡尚书啊,得赶紧,杨大学士在信中要朝廷尽快多派船只前往倭国。那边还有金银还等着运回来呢。” 九十八万黄金,六百零八万两银,近市价差不多两当于两千万贯。 便是掌握着大宋钱袋子的蔡京听了这个数字,也不禁当场石化; 两千万贯在别的朝代相当于好几年的赋税,现在大宋岁入一亿多贯,今年或许会多些,但最多也就一亿六千万贯; 但问题是这是集大宋举国之入,才这么多,现在杨逸去日本逛逛,轻轻松松便能挥回两千万贯,而且后面还有……天啊!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不知道,蔡京脑子还处于当机状态,没法多想。 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他蔡京这回不但迈过了那道悬崖,而且是直飞云端了。 “快!快!快!快去尚书省。” 蔡京的神态有些失常,连赵挺之在宜露坊里相侯的事都忘了。急急忙忙地跳上车子,等车子驶出老远,才想起赵挺之来,连忙派自己的幕僚前去解释道歉。 此事不但惊动了蔡京,蔡汴、李清臣、苏颂、杨畏、黄履、张商英、何世宽等人也无不纷纷赶回尚书省,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一汇齐,立即前往拱垂殿奏报刘太后。 两千万贯啊!而且杨逸还催促再派船去,这后面应该还有不少。 一时间,大宋的头头脑脑高兴得像过年一样,刘太后听了也是大喜。 对于,杨学士带了多少人去倭国? 一想到这个问题,连一向淡定的章惇也不禁担心起来,如此多的银子,杨逸就几百人马,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多金银,万出现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尤其是刘太后,一口咬定,此次除了派船运银外,必须给杨逸再派一营人马,务必保证杨逸的安全。 对于她来说,杨逸是多少银子也无法比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4章 北陆使者 平正盛以惊人的速度扫平了伊贺、伊势、尾张等地,这让处于东北面的武藏、上野、下野、越后、陆奥等地的大名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平正盛越打越强大,出兵时一万人马,攻下伊贺等几个大名的地盘后,兵力已经增加到两万三千人; 加上平正盛的吃相过于难看,但凡战败的大名几无生理; 武蒇、上野诸地的大名自知无力单独对抗平正盛,于是纷纷联合起来。 凑起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共同应对平正盛咄咄逼人的攻势,双方在甲斐,也就是富士山北面发生一场大战。 出兵以来,平正盛连战连捷,不免有些骄气,而联军忧患意识强烈,因此作战出奇的勇猛,四万大军在富士山北面鏖战一个多时辰,平正盛大败,损失了整整七千人马。 若不是慕容志及时出手,平正盛恐怕命都保不住。 慕容志虽然只有两百人,但凭着燧发枪近八百米的有效杀伤距离,同样给联军造成了两千多人的杀伤。 燧发枪的威力让联军感到无比的恐怖,这么远的距离,人家能轻松地射杀你,你却够不着人家。 这些大名意识到,只要杨大岛主的“魔军”站在平正盛一边,他们大概只有等死的份。于是,这些大名派人从海上前往角鹿港联系杨大岛主,希望能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平安京,华府。 所谓华府就是藤原家的旧宅。此于豪华不下于日本皇宫,又有温泉泡,离皇宫也近,有利于随时提溜堀河天皇。 于是杨大岛主在此处长住下来,并将之改名华府。 前厅里的装饰还保持着藤原家原来的模样,壁上挂着唐人字画,墙边小几上点缀着越窑青瓷花瓶; 镏金的屏风边。一盘红色的珊瑚树极为惹眼,甚至让人忽略了令子、禛子两位公主零乱的衣裳下露出的一线春光。 杨大岛主斜靠在一张虎皮铺垫的木榻上,头枕着樱子那对温软的“木瓜”。左右手分别揽着令子和禛子两位公主的娇躯,不时隔着衣裳肆无忌惮揉捏一翻。 跪在堂下的陆奥重光和宫本十二不敢多看,虽然上皇最宠爱的女御、大日本帝国两位最尊贵而美丽的内亲王被人这般玩弄。让他们觉得很耻辱,但天皇陛下都不在乎了,他们又能奈何? 而且他们还不能表露出丝毫不满,他们这次是来求人的,自己的命都拿捏在人家手上,还怎么去反对人家玩弄大日本帝国的公主? 陆奥重光四十多岁,身材很瘦小,眼神却显得很有牟利,不难看出他是个精明的人; 这大概也是几个大名选中他来谈判的原因。 只见他伏身一拜说道:“阁下,我受陆奥、越后、武藏、上野、下野几位大名所托。前来拜见阁下,向阁下送上我们的敬意。我们和平氏一样,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希望……” “希望什么?”杨逸在令子的丰臀上用一捏,打断陆奥重光道。“希望本岛主对你们像对平家一样、一视同仁是吗?陆奥重光,你说你们和平家一样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天皇陛下颁令全国,收缴所有的金银,改用纸币作为货币,你们执行天皇的诏令了吗? 我与天皇陛下有协定。只要是不听从天皇陛下号令的人,本岛主都有义务帮助天皇陛下征讨。” 杨逸的语气不算凌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他是打算在日本保留几股势力不错,但前提是这些人都必须服服帖贴才行;…, 堀河签下的条款是赔偿四万万两白银,日本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金银,余下的款项须要全日本同心合力来偿还; 因此,即便陆奥、武藏、越后这些地方的大名答应交出手上所有的金银,还是不够,必须答应今后一起偿还余下的款项才行。 否则他宁愿把这些地方大名都灭掉,只保留平家与堀河天皇对抗。 陆奥重光虽然聪明,一时却没能想到这么多,交出手中所有的金银财宝,这一点已经让各个大名难以接受了,他来就是找杨大岛主讨价还价的,几个大名给他的底线是交出属地七成的金银来卖平安。 “阁下,我们并非不服从天皇陛下的诏令,只是天皇陛下的诏令下得太突然,武藏、陆奥、越后等几个小国地处偏远,民稀地脊,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出这么多金银……” 杨大岛主盘腿坐了起来,再次打断他说道:“陆奥重光,本岛主懒得跟你废话,你回去告诉他们,要么服从天皇陛下的诏令,交出所有的金银财宝,将来一起承担偿还余下的款项,否则,他们就是抗旨,本岛主言出必行,只有帮天皇陛下踏平你们了。” “阁下…….阁下,请听我说,我们原与阁下合作,帮助阁下去讨伐其他不服从的名主。” “不必了,平正盛比你们更听话,要得也更少,平正盛不要金银,只要主宰日本的大权;而你们,既想保留权力,又想保留金银财宝,你说,相比之下本岛主有什么理由选择你们呢?” “这……” “陆奥重光,你们回吧,本岛主不为已甚,告诉他们,想保住手中的权力,就得接受平正盛一样的条件,别的,免谈。” 陆奥重光和宫本十二回去了。 杨大岛主的条件实在太苛刻,陆奥国主陆奥光美、武藏国主高丽竟成实在无法接受, 在七国联军中,武藏的高丽竟成兵力最强,余下几个小国都以他为首。 高丽竟成的先祖是高句丽王族,本姓玄武。 日本天智天皇五年(666年)。玄武若光作为高句丽副使出使日本。天智七年(668年),大唐与新罗灭高句丽,玄武若光失去了回国的机会,留在了日本。 703年,日本文武天皇赐予玄武若光“高丽王”的姓氏。716年,日本在武藏国设立高丽郡,并将分散在东海道七国的1799名高丽人迁往此处安置。高丽若光前往高丽郡担任大领(郡司)。 至此。高句丽人正式建立武藏国,经过四百年演变,他们早已彻底变成日本人; 武藏国正处于后世的日本东京那片儿。也就是所谓的关东平原的中心区域; 几十年来武藏与藤原家紧密团结,有如一家,藤原家能主宰日本政权半个世纪。少不了武藏国的支持。 原来杨逸灭掉藤原家,高丽竟成就极为不满,现在又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高丽竟成不堪忍受,决定死战到底。 随着武士阶层的崛起,这些年来,关东已经成为日本最强大的地区,谁掌握了关东,谁就能左右日本的朝政。 平正盛念念不忘的正是拿下关东地区,这次在甲斐战败。让平正盛更意识到,没有杨逸的支持,他根本无力拿下关东地区。 为了达成心愿,他搜集了大量的美女和珠玉珍玩,派人送到华府给杨逸享用。只望他全力支持自己拿下关东。…, 杨大岛主都一一笑纳了。美人自己享用,珍玩全部送给了清娘。 平正盛刮地皮刮来的东西真不少,因为之前杨逸只要金银,珍珠玉石这些宝贝并未提及,平正盛送来这些东西倒提醒了杨大岛主,这些宝贝可不能给小日本留下了。得刮,得狠狠地刮; 既然背负了恶魔的名声,就别再假惺惺装好人,怎么说来着,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小日本啊小日本,本岛主这回毛也不给你留下一根。 正好朝廷派遣的船队也到了,杨大岛主人在平安京,不知船队来时的盛况,据说在蔡京一力坚持下,朝廷这次共派来了上百艘大船。 可以说朝廷能出海的船只几乎都被派来了。整个角鹿港云帆遮日,桨撸如墙。 林如海的船队依然跟着来,这回对他来说可是发大了,别的不说,哪怕把杨大岛主和士卒们玩腻有女人运回大宋,卖入青楼或给人作妾,也够他大赚一笔了。 加派的五百士卒也到了。杨逸立即给慕容志再派去二百人,并给他一道命令:三日内踏平武藏。 不是杨大岛主经不起平正盛送来的美人的枕边风,高丽竟成既然不死心,那就再宰只! 让所有大名看看,敢跟老子讨价还价是什么下场。 慕容志接到命令,暂停了“开发日本”的事业,按杨大岛主的指示,把平正盛掠夺来的珍宝榨光之后,立即领着四百人打头阵,时间只有三天,慕容志不得不如此; 仍旧是富士山北面,高丽竟成率领的联军见是慕容志打头阵,立即撤退,准备和慕容志他们打运动战,以抵消武器上的弱势。 慕容志也明白,燧发枪再利害,但自己人少,若与高丽竟成玩捉迷藏,很可能会吃亏。 慕容志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命令平清盛放弃所有辎重,全军轻装奔袭武藏城。 你高丽竟成不是想玩躲猫猫吗,那你慢慢玩吧,俺们先去武藏城逛逛。 平正盛疑虑重重,却不敢违抗慕容志,留下五千人马于白耳山看守辎重,自己带着一万人及三日口粮,随慕容志奔袭武藏城。 为什么只带三日口粮,慕容志说了,杨大岛主给他的命令是三天踏平武藏。若是三天内完不成任务,他会先把平正盛干掉,然后自裁以谢杨大岛主。 高丽竟成没料到慕容志他们竟然孤注一掷,武藏城是他的根基所在,手下武士的家儿老小全在那边,若被慕容志他们占领,手下这些武士估计不用再打,就溃不成军了。 而此时,慕容志他们以惊人的迅速,已经急奔到山梨地界,离武藏不到百里。 高丽竟成只得率军狂追。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本是打算和慕容志打游击的高丽竟成,反而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好追上慕容志。 PS:感谢秋之神光、无畏飞行家、剑侠dodo三位亲的票票,谢谢。 各位亲们,有推荐票的投些来吧!饥渴中…… ..(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5章 清娘的贡献 求推荐票、求订阅 高丽竟成率军一路狂追,终于在距离武藏不足二十里处,追上慕容志他们,这里处于关东平原,地势开阔,对高丽竟成十分不利。 但武藏城已遥遥在望,大军被他带出,如今城空防守空虚,若是再躲避,任慕容志攻打武藏城,估计城中老弱撑不过半个时辰便告失守。 无奈之下,高丽竟成只得选择与慕容志他们决战。 他把军队一分为四,打算从四面猛攻,以期形成混战的局面,这样慕容志他们的燧发枪就难以发挥威力。 他有近两万武士,而慕容志和平正盛合起来才一万人。哪怕其中一面的武士全部被燧发枪射杀,只要剩下的三面能冲入敌阵,高丽竟成就依然能保有优势兵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高丽竟成一分兵,慕容志就把他的伎俩猜得一清二楚,他也迅速布局,等高丽竟成的联军从四面冲上来,平正盛的一万人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南北走向的通道。 平正盛负责迎击东西两方的敌人,这样一来,在单个方向上,他的兵力就不少于高丽竟成。 而慕容志的四百人也一分为二,通过中间的通道迅速转移,阻击两北两面,如此便能给予高丽竟成最大的杀伤,只要射杀了两面的敌人,慕容志相信联军必溃。 当然,慕容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万一扛不住的话,他这两股人马就可以通过中间的通道,迅速汇合。脱离战场,反正老子不跟你玩混战。 两百人,能组成六十人一排的三段射击阵列。足够了,高丽竟成的联军大部分是步兵,几千人簇拥在一起,但队形很散乱,如牦牛一般咆哮着冲过来。 对小日本的战争艺术,慕容志是嗤之以鼻; 日前小日本大战不多,通常都是各个大名之间为了抢夺地盘,而引发的混战。那种混战不讲什么阵形,和街头混混打群架没什么分别。 因此他们平时也很少训练什么阵形,而更强调的是个人勇力,根本不可能达到宋辽那种大军团作战时,能摆出严密的阵形来。 日本要等到战国以后,因为战争的频发,各个大名之间互相吞并。战争艺术才会有质的提高。 八百米,这对高丽竟成的联军来说,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莫容志这边已经率先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随着连成一片的枪声响起,弹子呼啸而去。一排射完,第二排接着射,往返不息,根本没有个停息的时候; 联军一窝蜂地冲上来,前面一排排的武士倒下,他们不但没有散开,反而挤得更紧密,仿佛那样能让他们变得更安全。 这使得慕容志这边几乎没浪费一颗子弹,枪枪要人命,这种三段射击法,五六秒中就会有六十颗子弹出膛,三分钟就能射出近两千发。 而三分钟敌人还没冲过四百米呢。 他们手上的盾牌大多是藤盾,阻挡不了要命的子弹。一蓬蓬血花爆溅而出,一排排武士扑倒在地,震天的咆哮变成了凄厉的惨叫,这种挨打无力还手的局面,实在让人绝望。 等冲近三百米时,几千人马已经死伤一半,如此惨重的伤亡率,让联军的勇气一泄而光,冲锋的脚步不禁缓慢下来,最终演变为大崩溃。 南北方向的联军瓦解,东西两面的见势不妙,也随之溃逃,高丽竟成精心准备的一场大战,还没等他们放出一箭,就变成这模样。…, 慕容志得了杨逸的命令,加上新补给了弹药,对高丽竟成的溃兵再不客气,一路追杀,顺势攻入武藏城之后,更不忘踏平武藏的军令。 两天时间,武藏城变成一座余烟袅袅的废墟,高丽家的男子全部被送到天照大神那里去了,女子则成了营妓。 这么做是了为震慑其他大名,别再妄图抵抗,否则下场会很凄惨。 平安京里,杨逸接着捷报,只是谈谈一笑,他正在安排带来的那些“专家”,准备为日本的采矿业作些贡献。 日本现在发现的金银矿藏已经很多,但每年的金银产量却不算高,原因是日本的冶炼技术非常落后。 为了尽快从日本得到更多的金银,杨大岛主把带来的工匠分派出去,有找矿经验的带人找矿,熟悉冶炼的前去教授日本矿工提高冶炼技术。 原来的历史上,在明朝时期,因“吹灰法”从高丽传入日本,使得日本白银的产量得到几倍提高。 用吹灰法提炼白银在唐朝便开始盛行,目前大宋也一直沿用此法冶炼银矿。 所谓的“吹灰法”,是一种分离银铅的方法。银矿一般含银量很低,炼银的技术关键是如何把银富集起来。 由于铅和银完全互溶,而且熔点较低,所以工匠们在炼银时加入铅,使银溶于铅中,实现银的富集; 然后吹以空气,使铅氧化入炉灰中,使银分离出来。 这种方法可以大大提高白银产量。现在杨大岛主很慷慨地传授给了小日本。 赶紧把产量提高,角鹿港那边那有许多运银船等着呢! 石见地区杨大岛主也派出人手。 堀河已经将山的石见、西海道(九州岛)的萨摩和大隅割让给杨大岛主,但目前三地还控制在地方大名手上,杨逸让堀河天皇派出一千人马,外加陆振的三百人,一同前往征讨石见。 石见离平安京两三日路程而已,而石见银山是日本最大的银矿,矿石含量银量高,容易提炼,在明朝时期,石见银山每年产银量能达到四十吨。占整个日本产银量的五分之一。 现在杨大岛主打算提前把石见银山开发出来,为大宋的腾飞增加一份推动力。 萨摩那边是金矿,但离平安京比较远。杨大岛主一时顾不上,只有等正真扫平各地大名后,再着手去开发了。 安排完一天的工作。已经是黄昏时分,天空开始下起小雪来,细细的雪花飘落院子里,很快就融化掉,留下一地的水痕。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各地气温已经很低,但平安京还好,这里三面环山。使得平安京冬暖夏凉。 杨逸沿着走廊缓步走向西厢,遇到他的女人无不躬身站到廊下,等他去远才敢直起身体; 平正盛及各个想要巴结他的大名,不断挑选美女给他送来,杨逸是送来就收,现在华府之中各色美人已经将近三百,环肥燕瘦。高挑或娇小,妖娆或者清纯,应有尽有,俨然一个众香国。 西厢的拉门微开一线,有灯光透出。杨逸轻轻拉开房门,房内生了炉子,温暖如春; 丫环小艾正守着炉子,清娘盘坐在榻上,前面一张小几上摆开着一本页面发黄的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日本与大唐交往很密切,并大量从唐朝购买书籍,中国的古籍流落日本的不少。 而五代时期中原战乱,毁掉了无数书籍,大宋又因数次失火,特别是真宗大中祥符八年(1015)四月荣王宫那场大火,把皇宫典藏书籍烧了个精光。…, 火是四月二十三日夜从荣王宫烧起的,当时大风从东方来,五更后火益盛,未至天明,东宫的雍王、相王、南阳郡王、兖王、荣王等六宫府第,一时全部烧光。 二十四日,火又烧至承天门,西烧仪鸾司、朝元殿后阁,南烧内藏库、香药库,又东回烧左藏库,又西烧秘阁史馆。 秘阁三馆的图籍,一时俱被烧尽。大风中,纸片碎屑,漫天飞舞,源源不绝,飘向汴水…… 午时,烧朝元门东角楼,西至朝堂。未时,火出宫城,连烧中书省、门下省、鼓司审官院。到了晚上,烧屋舍计2000余间,救火而死的人达1500多,至夜,火仍未绝……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两夜,吞噬了无数财富。这些都没什么,财富没了可以再创造。 最令人痛惜的是秘阁里珍藏的无数图籍,这些都是华夏无数先人的智慧结晶,烧了就没有了。 不知多少人因此叹息道:唐末五代,书籍只存留下来这些,谁知遇上了这么一场火,一点未剩,太可惜了! 这次清娘来日本,赫然发现一些连大宋都没有的珍本书籍流落在日本,她的心思一下子全扑到了这上面,可用废寝忘食来形容。 也只有清娘才会注意到这些书籍,杨逸来日本眼里只有金银财宝和女人,根本不可能想到搜集什么古籍。 这次把清娘带来日本,或许她给大宋的贡献,将不亚于自己抢回一大堆金银。 杨逸也让堀河天皇配合,大搜皇宫和贵戚之家,寺庙更不会放过,因为日本往来唐朝最多的就是僧人,大唐的文化大部分就是由僧人传播到日本的。 这翻大搜之下,还真搜出了不少珍书。清娘如获致宝, 一本本的翻看,但凡在大宋没见过的,就整理抄录。 之所以有抄录这一出,是因为清娘这丫头太过善良,不忍心直接抢人家的; 杨逸对她又是百依不顺,只让人抄录副本,到时候把原本带回大宋。 这样做人家交出书籍时也乐意一些不是,否则人家死藏着,你再怎么搜,也难以搜得到。 府里现在两三百女人,除了侍候杨大岛主,也没什么事干,而且这些女子大多出身显贵,识文断字,每天便让她们来帮着清娘抄录。 抄错了也没事,反正杨大岛主要的是原本。 杨逸走到榻边,轻轻将清娘抱起,柔声说道:“清娘,说你多少遍了,要注意身体,来,先吃饭再说。” “杨大哥,等等好吗,还有两页我就把这一卷看完了。”清娘落到他怀中,双眼还依依不舍地盯着桌上的书本。 “可是我饿了!” 杨逸这么一说,清娘立即乖乖地跟他到炉子用饭,为了书籍她自己可以不眠不休,却看不得杨逸挨饿。 小艾伶俐地摆开碗筷,打开炉子上的沙煲盖子,一煲鹿肉被小艾炖得香气四溢。 杨逸拿起筷子就给她夹了一块鹿脯。 “清娘快吃,这些天你受累了,得补补身子才行。” 结果清娘一下子回夹了三块给他,眯着一对小月牙笑道:“杨大哥更累,才需要多补补身子呢。” 杨逸听出弦外之间,不免有些尴尬,他两眼一瞪答道:“什么话?杨大哥我可是练有神功,要补什么身子,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别胡说,快吃。” “嘻嘻……”清娘眉眼儿更弯了。 PS:今天起来一看,满版的鲜花,以为终于有人发书评,心喜之! 细看才知道,是被打广告的同行屠版了,删了……. 结果没册完,一是人家也不容易,同时,留点广告总比一版的章节标题好。 俺这书一直很冷,望各位看书的朋友多发些书评,这也是一种鼓励的鞭策,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6章 和歌唱罢客夜来 求推荐、求订阅 杨逸美美地泡了个温泉澡,从浴室出来时,只见寒夜中细雪如尘,北风吹不散再次融在一起。 屋脊两边的千木高挑也被染成了白色,静静的园林和雪景完美在融在一起,别有一翻美感,杨逸不禁站在檐下细赏一阵。 日本的建筑吸纳了许多中国的元素,但又独具特色,虽没有中国建筑那么大气开阔,却更讲究顺应自然,与大自然融和统一的理念。 在日本人看来,建筑物也是大自然的生命或自然风景的一部分。 包括他们的许多神社,绝对没有像西方哥特式建筑那样,高耸于其他事物之上,主宰并压倒周围自然的气势,也缺乏那种与自然相对抗的、独/立自主的性质。 相反,日本的的神庙或房屋,大都隐没在周围的树林之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显得精巧柔弱,但凭借着草木永恒的青春活力,又印证和支持着柔弱中包含的活力。 像藤原家这座院落,其室内与室外并没有严格的内外空间界限,依靠滑动的拉门,使室内与室外的空间连成一体,从屋前可以直接观赏到屋后的景物。 室内各个房间或用障子,或用幕帐和屏风隔开。而屏风上都绘制有精美的画幅。 室外沿着房屋四周修建宽敞的走廊,谓之套廊。 套廊可以看作是房子的外部,但拉门敞开时。它又可以看作是房间的一部分。而房间又与院中的假山、池水、树林、花卉融为一体。 它虽然没江南园林那么精巧雅致,却多了一份纯朴和自然,这种建筑在这样的小雪之夜,显得极为安静怡人。 清娘的房间透出淡淡的灯光,静静的,杨逸不禁暗叹一声,这丫头没得救了。把书看得比命还重。 照杨逸的意思,把搜来的珍本直接装船拉回去就是,跟小日本客气个屁。 偏偏清娘有些学术无国界的思想。杨逸又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由着她了; 但愿小日本能世世代代记得这个少女的善良和恩惠吧! 杨逸回到自己的房间,门一拉开便能感觉到融融的暖意透出来。房里挂着多盏宫灯,显得一片敞亮; 令子和禛子就跪在门边,杨逸一进门姐妹俩立即伏身一拜,然后帮他脱去鞋子。 樱子和贞子则上来帮他脱去厚重的外衣,小心地叠好,放到榻边镏金箱子里。 现在院中有数百美人,但这四个身份最高贵且美丽的女人,一直被杨逸留在身边当侍女使唤,她们各方面的素养高些,而且都会说汉语。吩咐起事情来方便一些。 屏风下的火炉上,温着林如海带来的绍兴女儿红,若有若无的酒弥漫在室内,杨逸往软绵绵的巨榻上一躺,轻轻伸了个懒腰。 樱子跪在榻下小声地问道:“主人。今晚还要找其他人来侍候吗?” 不是杨逸喜欢人跪,人家日本人在家本来就如此,室内很少有椅子,连吃饭都是跪坐着吃。 杨逸闲适地躺着,眼皮都不抬一下,右掌伸出几根手指来。 “开发小日本”的大业岂能懈怠? “嗨!” 樱子轻应一声退了出去。未几领进来四个精心打扮过的少女,所谓的打扮,也只不过是在着装和头饰上用些心思,谁敢再抹粉的话,一定会被杨逸直接踹出去,太吓人了这是。 四个少女无一不美,但杨逸现在已经患上审美疲劳了,再怎么美都不会再有惊艳的感觉。…, 她们还有些忐忑,无所适从,不要紧,有樱子、令子她们做指导,一切不用杨逸费心。 令子吹八尺,禛子抚琴,杨逸舒服地躺在新来的四个美人堆里,一边品酒,一边看樱子跳舞。 八尺是笛子的一种,与琴和筝一样都是隋唐时期从中国传入日本的,不过八尺是竖着吹,有些象箫,因其长度一尺八寸而得名。 而樱子跳的是“能乐”,这种日本舞蹈具有很深的宗教意味,最大的特色是动作缓慢,跟中国的昆曲有得一拼。 据说日本人在演出能乐时,会把入口都锁闭,以防止观众耐不住性子而先离席。 在这种静静的雪夜,一壶醇香的女儿红,卧于美人膝上,看这种柔缓的舞蹈,倒是挺合适的,能让人的心绪变得平淡中和,自由而恬适。 樱子那妖娆的面孔,窈窕的身材,跳起这种舞蹈时,处处给人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就像一根藤蔓,在春风里缓慢而柔和的舒展着,别有一翻韵味。 樱子这支舞花了一柱香才跳完,其实动作并不复杂,最要是缓慢; 杨逸已经量完了左边一个少女的臀围,又开始量右边另一个少女的胸围了,樱子舞动的手臂还没从腰间伸展到头顶。 樱子跳完一支舞,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没累着,杨逸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过去,然后把酒杯递给她。 樱子没料到他竟会亲自递酒给自己渴,显得有惶然不知所措。 “喝吧,别太拘束,我又不是老虎,不用怕。” 在床上时,你可不就是老虎?樱子也就敢想想,哪里敢驳他,道过谢后这才接过酒喝了。 杨逸满意地转送对贞子说道:“前天我听你在院中唱和歌,颇为婉转动听,便由你唱一曲来听听吧。” 藤原贞子不敢不从,轻应一声,自己坐到琴前,一边轻拂琴弦一轻唱: 行出田儿浦, 银光泻碧空。 富士高岭山, 瑞雪正蒙蒙。 贞子的歌声是以汉语唱来。清越婉转,听起来挺有意思。和歌是日本诗歌的一种形式,脱胎于唐诗,但它又像宋词一样,是配上乐来吟唱的。 因为日本原来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目前大多数和歌都是用汉字写的,贞子用汉语唱来。听起来更加象是唐诗。 华夏文化滋养了日本,现在该是小日本作些回报的时候了,杨逸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心安理得了。 酒至微酣时。他只须动动手指示意,令子、禛子她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先是剥去自己的衣裳。然后帮着那四个美少女褪去身上早已零乱的盛装。 四具散发着处子幽香的玉体细白如瓷,温软如鸽,粉臂,香肩锁骨,处处堪怜。 可惜杨大岛主现在忘了“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脑海中只剩下《洞弦子》记载的种种招式。 在一阵阵如歌如泣的吟唱声中,杨大岛主纵横捭阖,攻城掠地,为“开发小日本”的大业努力着。 青云老道的吐纳之术他也练了好几年,加上有经这些宝典辅助。知道怎么闭关锁精,四个初经人事的少女未几便不堪挞伐,最后还得在令子和禛子这对姐妹花身上求索,他才满意地歇下。 夜已三更,室外落雪无声。静寂一片,杨逸一翻开垦后,躺在一堆粉臂间,正要入睡,门外突然来一声轻响,轻得如猫儿落地;…, 若不是得益于青云老道的吐呐之术。杨逸六识比常人敏锐许多,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么轻微的声音。 紧接着后窗也传来了一声轻响,就如夜风吹落雪。 杨逸明白,这绝对不是王勇这些护卫在巡视,他晚上颠鸾倒凤、大杀四方时,王勇他们都会远远的躲开,一是不堪女人们要生要死高吟低唱的折磨;二是不想打扰他的好事,现在夜歌刚罢,王勇他们不可能回来这么快。 杨逸自来到日本,血洗平安京,将白河上皇从御座上扔下来,太极殿斩杀藤原师实、威副堀河天皇,把能搜到的金银掠夺一空,肆意的蹂躏公主嫔妃、官妻宦女; 种种所为,必定招致小日本刻骨的仇恨,就象后世中国人憎恨小日本一样。 不知有多少人希望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现在,人家大概是要将仇恨转化为行动了。 室内还留着一盏宫灯未灭,宫灯用薄薄的红色纸片糊着,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亮,虽不十分清晰,但看清人不成问题。 杨逸尽量放平呼吸,装成熟睡状,眼睛却半眯着,余光扫视着门窗位置。 很快,门窗缓慢的、无声的开启,两个全身黑衣黑裤、连头面也用黑布包起的人,从左右两个方向闪进房来; 他们动作轻灵快捷,不带一点声响,如同鬼魅,就连手上的武士刀大概也涂上了黑色,不反射一点光芒。 巨大的床榻上,除了杨逸外,还有八个女人,而他就躺在八个女人中间,蒙面从床榻下根本够不着他。 为了不惊醒床上的女人,两个蒙面人一前一后接近! 哗! 就在蒙面人接近之际,杨逸突然猛掀被褥,罩向头顶方向靠近的蒙面人; 与此同时身体向下一滑,右脚狠狠一踢出。 呯的一声,踢在床尾那个蒙面的人裆部。 那人被踢得倒飞出去,撞在屏风上,发出一阵哗啦的声响。 榻上八个惊醒的女人发出阵阵的尖叫,顾不得身上一丝不挂,惊惶的四处躲避,杨大岛主同样是一身赤祼,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敏捷的动作; 床头那个蒙面人刚刚掀飞盖在身上的被褥,杨逸已一跃而起,又是腿狠狠地撩在对方的裤裆上。 他以前在军中学的招式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损招不损招的分别,只求以简便、最迅速的方式解决敌人。 随着一声惨嚎,床头那蒙面人摔倒在地的同时,双手捂着裆部翻滚不止; 杨逸回头,赫然看现第一个被他踹飞的蒙面人已越窗而出,身影虽然有些跄踉,但依然敏捷无比,几闪便消失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 他娘的也太机警了,一击不中立即撤,这不是软弱,这种人更可怕。 这时房外响起阵阵的脚步声,杨逸知道是王勇他们到了,他自己迅速将衣服穿起,同时对那八个乱成一团的女人喝道:“赶紧把衣服穿起来!” “房里有一个,还有一个往后窗逃了,快追!” 见床头那个蒙面人没了声息,杨逸料想是昏过去了,他拉开大门急声吩咐王勇他们,自己迈开大步向清娘那边狂奔而去。 什么人派来的刺客可以暂时放开;但清娘千万不能有事。(..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7章 闯宫 求推荐、求订阅 杨逸狂奔到清娘所住的房间,这里的护卫警惕地迎上来,房中还透出桔黄色的灯光。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刺客,不过无须你们管,守好这里就行,清娘怎么样?” “大人放心,这边没有什么异常。” 杨逸拍拍房门,清娘立即把门打开,只见她衣衫整齐,发髻未散,榻边小几上的书也还翻开着,可见刚才她根本没有睡下。 “杨大哥,出了什么事?”清娘拉着他的手臂,一脸的担心,院子里的灯纷纷亮起来,护卫们如临大敌,四处搜索,清娘自然是知道出事了。 杨逸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清娘没事,他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清娘别担心,大概是小偷摸进来想偷东西,被我惊走了。” “真的吗?”清娘一双眼睛扑闪着,狐疑地看着他。 “嗯!”杨逸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抱回榻上,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清娘,你怎能这样,说你多少回了,让你别熬夜你就是不听,这书明天再看不行吗?” 旁边的小艾抢着答道:“就是,大官人,婢子劝娘子多少回了,她就是不听,还嫌婢子烦呢。” 杨逸回头对小艾笑道:“小艾,我给你一道命令,今后清娘若是超过二更不歇息,你就吹灯,不管她。” “嘻嘻,婢子遵令。” “杨大哥。你别这样,人家又不困,困了人家早就歇下了。”清娘对他的损招很是不满,一脸的嗔意。 “不行,女人超过二更不睡,容易老的,清娘你不怕吗?” 清娘弯弯的眸子一眨。含笑说道:“那样才好哩,免得杨大哥老是嫌人家小。” “呃,这个嘛。杨大哥说错了,应该说女人熬夜会导致发育不良。”杨逸也对她眨眨眼,清娘脸儿顿时就红了。 “哼。杨大哥最坏了。” “我可是好心好意,再说了,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真论起来,我确实是这天下最坏的人。” “才不是呢,杨大哥别胡说。”清娘那葱白儿的玉指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杨逸笑着拔下她头上的玉钗,一头青丝顿时披散下来,如云如瀑。然后轻轻扯开她的衣带,清娘也不阻止。任她施为。 杨逸细心地帮她脱去外衣后,再次将她抱起,放到榻上,等要帮她盖上被子时,清娘才紧紧地抱住他。并送一个馨香的吻。 “好了丫头,乖乖睡觉。”杨逸顺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宠溺地说道。 清娘很享受这种温 ,又抱着他好一会才放开。 杨逸拿过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张美丽动人的粉脸在外。 “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不然大哥可不理你了。”杨逸在她额头上轻啄一口,语气略带威胁。 清娘立即乖乖地闭上双眼,长睫微微颤动着,杨逸知道这丫头眼睑儿还留着一线,在懒看着他,杨逸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点破。 耐心安抚好清娘后,杨逸走出房门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再次让护卫们提到警惕后,他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勇忐忑地迎上来,刺客竟然摸进了杨逸的房间里,这让他感觉无地自容,深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愧疚。 “请大人治罪。” “行了,现不是治你的罪的时候,先说说 况怎么样?” “大人,我们进房时,里面的刺客已经死了。”…, “死了?” “这些刺客是死士,口中含有毒药,一但逃不掉立即咬破药囊服毒自尽。另外从后窗逃跑的那个,属下派人追出府去,不过对方显然对府里及四周的地形非常熟悉,咱们的人把人追丢了。” 杨逸下意识地望望院中。 院中花木掩映,处处影影绰绰,白天显得幽深美丽,晚上不免有些 暗,处处可以藏人,难怪在王勇他们严密把守之下,刺客还能悄悄摸进来。 “确定刺客逃出府外了吗?” “大人,刺客逃得仓促,来不及抹去痕迹,在后院墙边留下一串脚印,从脚印可以确实,人已经逃出府外,张成他们追出了一条街,街上脚印零乱,就此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杨逸沉默了一下,他明白,平安京足有二十多万人口,即便见过面,要在其中找出一个人来也不容易,何况根本人知道刺客的真面目。 “大人,怎么办?要不要全城搜捕?” “你们这点人马能搜得了全城吗?”杨逸随即狠狠地骂道:“他娘的小 本,敢行刺老子,走!进宫提溜那狗 堀河天皇去。” 杨逸料想从那死去的刺客 上,一定找不出什么线索,但他还是让人把那具尸体带上,然后招呼两百士卒,直奔宫城而去。 华府就处于朝堂院东则,离宫城非常近,杨逸他们提着灯笼,须臾便来到宫城的崇明门,杨逸又不 骂了一声,他娘的小 本,连“崇明门”也是剽窃大唐的。 宫城的侍卫见杨大岛主带着一众人马杀到,大为惊诧,杨大岛主初入平安京时确实够彪悍,但把堀河天皇扶起来后,他已经有好些 子没来皇宫找茬了!宫城的侍卫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位大神在皇城里。 “开门!”王勇刀已出鞘,立在门外大吼。 宫墙上,兵卫府(负责宫城外围警戒的部门)次官左兵卫佐安倍纯一忐忑地答道:“杨阁下,请问您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算哪个山的老鼠?本岛主的事轮到你来过问吗?”杨大岛主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森然的味道。 安倍纯一脸色直变。在宫墙上点头哈腰地赔礼道:“实在对不起阁下,现在是半夜时分,按规定不能开启宫门,还望阁下不要为难小人,您若有什么事,小人原意帮您传达。” 杨大岛主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王勇说道:“我数到十。这扇门再不打开,你们立即给我踏平宫城,鸡犬不留!” “喏!” “一……二……” 宫墙上的安倍纯一吓得魂飞魄散。如流星一般滚下宫墙,大声喝斥着皇宫侍卫,在杨大岛主堪堪数到十的时候。崇明门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打开了! 安倍纯一伏在门边喘着粗气,心中满是庆幸,总算及时把门打开了,天啊,这简直是魔鬼…… “你叫什么名字?” 边突然传来杨大岛主不带丝毫感 的声音,安倍纯一浑 一激灵,脚下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哆嗦地答道:“小的叫安倍纯一,请阁下恕罪!请阁下恕罪!” “安倍是吧?本岛主问你,要是你们堀河天皇叫门。你会说半夜不能开启宫门吗?” “当然不会……不不不!小人不是故意的,请阁下饶命,请阁下饶命!” 杨大岛主站在他 边,突然闻到一股尿 味,只见安倍纯一脚下竟流出一股 流。感 这狗娘养的竟吓得尿裤子了。…, 杨大岛主满心厌恶,抬脚一脚踩在他面门上,冷冷地说道:“你他娘的还知道说当然,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老子要进这座皇宫,比谁都当然!” “是是是。阁下饶命,阁下饶命啊……”安倍纯一那张脸被他踩在雪泥里,手脚摊开着,不敢做出一丝反抗的动作。 “把你这尿 干净,免得污了这皇宫大门。” “是是是,小人一定 干净!一定 干净。” 安倍纯一说着竟真的伸出舌头,开始 地上的尿渍,杨大岛主这才满意地放开他。 过了崇明门,一路往内宫疾走,里面的宫女(小 本没有太监)惊慌失措地走避,杨大岛主所过之处立即乱成一团。 哐啷! 堀河天皇的寝宫被杨大岛主一脚踢开,他一边披着衣服一边惶然地问道:“……” 因为他说的是鸟语,杨大岛主听不懂他说什么。 等堀河天皇看清门口站着的是杨逸,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杨大岛主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冰来,这夜半三惊闯进皇宫,能有什么好事?堀河天皇惶声问道:“阁下半夜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噗的一声!那刺客的尸体被扔到堀河脚下,吓得他不由得连连后退,这时榻上的一个女人大声惊叫起来。 借着明亮的火把,可清楚地看到榻上那个女人成熟且极为妩媚,充满了女人味。她年龄应该不小,但由于保养得好,看上去如同二十来岁的女子; 她的叫声非常高亢,杨逸不 多看了她两眼。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堀河天皇连声问着,但从他的眼神中,杨逸能感到他显然猜到了事 的大概。 “这正是我要问天皇陛下您的!这皇城之中,竟然有刺客想要本岛主的命,很好!很好!” “这这这……阁下,这不关我的事,刺客不是我派去的,真不是我派出的!”王勇他们宝刀出鞘,荷枪实弹,把堀河天皇吓得着实不轻,以至于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天皇陛下这是不打自招呢?” “不不不……” “不什么不?皇城是由你的武士守卫的,这刺客能和你脱得了干系?” “阁下,真不是我派的刺客,我这立即下令彻查此事,一定给阁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刺客有两人,其中一个逃脱了,我倒想看看他在不在你这宫中……” 杨大岛主没有说下去,但那冷森森的语气听得堀河天皇如坠冰窖。(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8章 存疑 求推荐、求订阅 这次针对杨逸的刺杀没有成功,并不是两个刺客多么差劲,只是他们没料到杨逸如此强悍。 杨逸自入平安京以来,通常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虽然在太极殿上也曾一刀斩下藤原师实的头颅,但那是在藤原师实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这并不能说明杨逸武功有多少高强。 这还是其次,杨逸猜想那两个刺客并不是想杀他,而是打算劫持,才给了他那么好的机会反击。否则他们一个人进房就够了。 这就耐人寻味了! 打个比方,如果是藤原家、或是高丽氏余孽想要报仇,一定会直接刺杀,而不会选择生擒。 对方相要生擒自己,那只有一个原因,想挟持他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也怕自己带来的“喽罗”报复。 什么人才有这种顾虑呢? 杨逸细细思索,普通的日本官员应该没这么多顾虑,他们也恨自己,但即便自己死了,手下的“喽罗”也未必会找到他们头上。 那就是高官,或者,就是堀河天皇本人,对他而言擒住自己才能利益最大化,若是直接杀死自己,王勇他们第一个要找的估计就是他堀河天皇。 基于这些分析,杨逸认为堀河天皇嫌疑最大,因此才在半夜带着人直冲皇宫而来。 堀河天皇见他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扣,惶恐万分。差点没给他跪下。 杨逸一把推开他,一步步向床榻走去,榻上这个女人成熟而美丽。杨逸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她应该就是白河上皇的妹妹,堀河天皇的姑姑。 堀河天皇的姐姐与这位姑姑于同一年嫁给他,但他姐姐媞子内亲王于去年病死了。这位姑姑笃子内亲王便被扶作了皇后。 美,确实很美,特别是那种成熟的女人味很诱人,难怪堀河天皇如今掌握了皇权,还舍不得把她抛弃。 杨逸目光灼灼地落在笃子脸上,她身上虽然盖着被褥,但因刚才惊叫挣扎,一抹圆润的香肩露在外面。在灯光的照射下,白皙如玉。 杨逸走到榻边,她便惊疑地往榻里缩,看上去柔弱得象水做的一般。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堀河天皇焦急地冲上来。 杨逸回头狠狠地说道:“闭上你的狗嘴,想杀我,就得付出代价。” 王勇迅速扑上来,将堀河天皇制住。并从旁边扯过一块帷幔将他嘴巴塞住; 堀河天皇挣扎不开,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杨逸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对小日本,他绝对不会心软。否则就枉做中国人了。 榻上传来细细的哭泣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他直接走到榻上,蹲下,捏住笃子那细腻的下巴,细细地欣赏着这张女人味十足的脸蛋。 笃子的目光躲闪着他,让他非常不满。 “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 瑟瑟发抖的笃子只得看向他,杨逸紧紧锁着她的目光,脸上带着微笑,仿佛是情人在交流感情。 他抻出自己的右手,慢慢探入被褥里面,笃子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那对温轻丰满的轻易便落到他手中。 笃子除了嘤嘤地抽泣,不敢作丝毫反抗。 “真美!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杨逸脸上露出一副馋涎欲滴的表情…… 就在笃子以为自己难逃被蹂躏的命运时,杨逸突然站起身,径直向大殿门口走去。…, 到了殿门外,才冷冷地说道:“天皇陛下,三天之内,我希望看到刺杀我的凶手,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出了宫城,王勇不禁跟上来问道:“大人,您相信不是堀河天皇所为?” 杨逸摇摇头说道:“谈不上相信,但他刚才的眼神里,悲伤确实多于愤恨,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是他的可能性很小。” “那大人打算怎么办?属下可不相信堀河天能把幕后主谋找出来!” “容我想想,现在线索不多,姑且让堀河先查查吧,三天之后再说。” 杨逸他们还没回到华府,在堀河天皇的严令下,一队队武士就冲出,沿街一家家地拍开那些大门,翻箱倒柜地搜索起来,皇城内顿时灯火通明,喧嚣一片,女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哀求声不绝于耳。 这正是杨逸希望看到的。 杀我?来吧,老子要让你知道想杀我的代价有多高。 堀河天皇出动两千武士,大索皇城一夜,一无所获,他不敢懈怠,生怕杨大岛主这恶魔再次冲进皇宫把他像狗一样提溜,白天继续搜,而且把搜查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平安京。 到第二天依然是一无所获,对此杨逸既有些失望,也感觉在情理之中,对方一但逸去,不知相貌,不知姓名,要想把人找出来几乎不可能。 杨逸正在房中思索此事,王勇进来并报:“大人,那个叫陆奥重光的又来了,大人是见与不见?” 杨逸点点头说道:“把他带进来吧。” “喏。” 陆奥重光再次前来,这在杨逸意料之中。相对于金银财宝而言,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性命都没人,什么财宝都是假事。 武藏被慕容志踏平之后,高丽氏的悲惨下场看在陆奥、越后等地的大名眼里,相信他们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保住了性命,保住了权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奥重光被带进房来,和他同来的还有越后国的上杉信治,一见面他们就跪下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人陆奥重光携上杉信治感谢阁下的接见。” 这次杨逸没再让令子她们侍候在旁,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杨逸就料到很难谈成,因为刻意让令子她们出来,想看看陆奥重光他们有什么反应。 而这次显然可以谈成了,再作那样的羞辱便没意思了。 杨逸手上玩着一个玉雕女像,据说这是藤原师通以前最喜欢的物品,玉雕为,线条细腻,各位部位刻画得栩栩如生; 小日本贵族生活糜烂,男女之间是常事;象堀河那样上自己姐姐的绝对不是个例,藤原师通把玩这样的祼女玉雕,也就再平常不过了。 他淡淡地问道:“陆奥重光,你还来干什么?” 陆奥重光挥挥手,门外的随从立即带进来十个盛装美人,都在十四五岁之间,个个美艳娇媚,楚楚动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箱财宝,盖子一打开,珠光宝气闪耀人眼。 陆奥重光再次伏地说道:“这是我陆奥、越后、上野三国送给阁下的一点礼物,还望阁下笑纳。” “礼物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上次小人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恕罪,小人这次受三家所托,前来恳请阁下能放过我陆奥、上野、越后三国,我三国愿接受阁下上次提出的所有条件,还望阁下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三国从此一定忠心效力,不敢有丝毫违背。”…,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是你们自己没有珍惜。” “请阁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加倍效忠阁下,相信阁下也不希望看到平家独大,这不符合阁下的利益。” “哈哈哈,陆奥重光,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不敢!”陆奥重光慌张之下,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小人的意思是说,留着我们三家,我们一定谨遵阁下的意思行事,这比平家一家独大更好。” “陆奥重光,你很聪明,确实猜到了我的心思,不过你别忘了,没有你们,我还可以扶起其他的家庭来牵制平氏,并不是非你三家不可。” “这……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只要阁下网开一面,我三家一定全心全意效忠阁下。” “好吧,我就再给你们三家一个机会,当然了,你们想玩阳奉阴违就尽管玩,相信会有很多家族希望你们这样做的。” “不敢!不敢!” “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家主,尽快把我要的东西收集上来,我会派人过看着,最好别我的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还有,北陆太乱了,除了你们三家之外,其它小国有些多余,希望你们三国能精诚团结,尽快把北陆厘成平宁之境,将来也好少些纷争。” 陆奥重光听了大喜,杨逸这话等于是支持他们吞并其他小国,金银财宝没有了虽然心疼,但命保住了,而且权力还将进一步加大,只要有权力,一切都会有的。 “多谢阁下,阁下放心,我们一定会让阁下满意的,只是平氏……” “放心吧,平家的脚步会止于关东,北陆就看你们的了,对了,我听说上野盛产战马,让上野家主先给我送一千匹好马过来。” 陆奥重光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杨逸的要求满口答应下来,千恩万谢之后,才和上杉信治离去。 杨逸看了看房内那十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自己选了两个,然后对门边的王勇说道:“少他娘贼眉鼠眼的,我还会亏待过你们吗,这剩下的八个归你们了。” 王勇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态,搔着头笑道:“大人瞧您说的,大人之恩我等无以为报,何来亏待之说。” “少放屁,赶紧把人带走,信不信我一起给收了。” “大人神威无敌,属下岂会不信?谢大人!”王勇这骚包一边谦让,一边忙着把人带走,真是……(..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49章 牡丹含露身含棘 求推荐、求收藏 搜查刺客之事,杨大岛主给了三天期限。 想起他那恶魔般的手段,堀河天皇生怕他大怒之下,踏平皇宫,于是下令大索平安京,只望能早些找出凶手,好给他一个交待。 杨逸这两天也一直在思索这事,从方方面面加以分析,以期弄清幕后主谋是谁。 到了第三天黄昏,兵卫府次官左兵卫佐安倍纯一终于送来了一具尸体。他伏在门槛外诚惶诚恐地说道:“阁下,行刺您的凶手找到了,但抓捕的时候,此人在口中含了毒药,已经畏罪服毒自尽了。” 杨大岛主舒适地靠在榻上,享受着令子、禛子姐妹两的按摩,抬眼望了眼安倍纯一送来的那具尸体,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脸乌青,可见确实是死于毒药。 王勇出身光明神教,对毒药也有一定的了解,他仔细察看了一下,走到杨逸身边小声说道:“岛主,此人所种之毒,确实和前夜那个刺客所服之毒一致。” 杨逸点点头,却不置可否。 伏在门槛外的安倍纯一见他不出声,心里直打鼓,大冷的天,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 他艰难的解释道:“阁下,并非我们不想抓活的,只是此人将毒药含在口中,一被围住立即就服毒了,我们根本没法阻止。” 正帮着杨逸按摩的令子终于忍不住了,堀河天皇毕竟是她兄长,若是杨大岛主一怒之下,杀了堀河天皇泄愤。这绝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些天杨逸待她们不错,听歌看舞时会和她们聊聊天,杨逸的博学让她们惊为天人,佩服不已。 而且这个男人平时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显得非常和煦。和她们说话时也没太多的架子,甚至会斟酒夹菜给她们,他动作是那样的随意自然,不带一丝做作。 在日本,女人的地位比唐宋更低。主人这样对女婢在日本是不可想象的。 朝夕相处久了,令子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这个本该是仇人的男人。 他的英俊,他的儒雅,他的威仪,他的学识,处处都让女人为之倾心,包括他在床上那让人要生要死的强悍。无不让人难以忘怀, 以至于这些天,这个男人在她身上寻欢时,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动承受,而是变成了主动的回应。甚至是渴望起他的侵掠来,为此令子曾非常彷徨和痛苦; 但当她发现爱上这个男人的,竟不止她一个人,连贞子和妹妹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时,她才慢慢悉怀,或许。这个男人真的是让人无法抗拒吧。 她们的主动回应,细心照料,换回了这个男人更加温和的态度。闲暇时会含笑与她们聊聊各国的风俗,大唐的诗歌,日本舞乐,妙语如珠,引人入胜。 每次看到他的笑容,令子就觉得彼此间的距离在拉近一分。 出于这种心态。她弱弱地哀求道:“主人,您大人大量。就放过……” “嗯?” 平时和令子她们谈笑聊天是一回事,但他绝不容许她们插嘴外事,他重重地嗯一声,吓得令子花颜失色,连忙伏倒在地,再不敢吭声。 他站起身来,走到安倍纯一面前,抬脚,踩。 安倍纯一浑身抖个不停,一脸面被他踩到冰冷的地上,扭曲得不成人形,他不敢反抗,只能含糊不清地求饶着。 杨大岛主脚下又用力碾了碾,才冷冷地说道:“安倍纯一,你当我是傻瓜吗?随便找个替死鬼来就想糊弄过去?”…, “阁下饶命!小人岂敢糊弄阁下,这确实是那夜的刺客,请阁下饶命啊!” 杨大岛主桀桀一笑道:“就算这是那夜的刺客吧,但我让你们找的是幕后的真凶,现在真凶没找到,你拿具尸体来恶心我,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听了这话,安倍纯一全身一瘫,屎屎尿尿又出来了,气得杨大岛主抽腿就往他脸面上狠狠来了一脚,踢得他整张脸抽曲在一起,很快就由淤青变成红肿,最终变成一个大猪头。 杨大岛主退开数步远,这才拍拍手说道:“安倍是吧?老子劝你最好别再用这名字了,否则见你一次,我踩你一次,我讨厌你这名字。” “是是是,多谢阁下饶小的一条狗命,小人一定遵照阁下的吩咐,立即把姓名改掉。” “哈哈哈!王勇!” “在!” “招呼小的们,随本岛主进宫。” “喏!” 杨逸带着两百人马再次杀入内里,有了安倍纯一受虐的前例在,这回再没有人敢干阻拦他们。 跟在杨大岛主身边的王勇,看到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心里明白,堀河天皇这回恐怕又要自求多福了。 其实王勇他们也觉得有些奇怪,攻打西夏时他也跟随杨逸身边,面对大宋的世仇,杨逸对待灭国的党项人都非常理性,从来没有刻意的污辱; 却不知为什么,到了日本后,杨逸却变得暴虐无比,刮空金银财宝不说,对日本人更是从来没客气过,天皇被他喝斥如狗,公主被他使呼如奴。 对此,杨逸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桔生于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 王勇不明白杨逸的心思,只能姑且信他的解释,至于还有没有别原因他,懒得去管,作为杨逸的贴身近卫,他只知道听令行事就足够了。 何况,跟随而来的士卒也都觉得很爽,不是嘛! 事情有些出乎王勇的意料之外,杨逸这回没有直奔堀河天皇的寝宫,而是拐往白河上皇居住的宫殿去了。 白河上皇现在虽然被剥夺了政治权力,但他毕竟是堀河天皇的老爹,堀河天皇也没把他怎么样。把内里西北角的庆业殿辟与白河上皇居住。 由于白河上皇失去的手中的权力,杨逸这段日子也没再留意他。 但这次,杨逸意识到,或许自己错了。 收起了尾巴的狐狸才容易骗过人的眼睛; 收起棱角的对手才更加危险。 杨逸带人闯进来,让整个内里再次鸡犬不宁。鸡飞狗跳,鸡飞蛋打,鸡……呃,由于小日本没有太监,皇宫里确实只有一群母鸡! 堀河天皇正在朝堂院里处理政事。得知杨大岛主带人进宫之后,吓得七魂出窍,连忙跑过来,却被杨大岛主的“喽罗”挡在了宫门口,难越一步。 杨逸突然闯到庆业殿,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让“喽罗”守在殿外。只带王勇一个人进殿。 白河上皇依然是一身白御衣,只是头上已经没有冕冠,发间插着一根紫簪,正盘腿坐在一尊佛像前礼佛。 而他的妹妹、那充满了成熟风韵的笃子内亲王赫然也在,大概因为杨大岛主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躲之不及,正站在挂着帷幔的柱子边进退两难。 见此情景,杨大岛主笑了! 王勇迅速将殿内搜了一遍,确定安全后对杨大岛主点点头。…, 杨大岛主走到白河上皇身边,微笑地说道:“上皇您可真休闲啊!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你瞧,要不是我,你哪来这么悠闲的生活。要是换作是我,我一定安心地享受这份悠闲的生活。” 白河上皇狠厉地瞪了他一眼,低吼道:“你这恶魔,我已落到这等地步,你还想来干什么?” 杨逸对王勇摆摆手,让他先退出去。这才接着对白河上皇笑道:“本来,我也不想再找你。可谁让你先去找我呢?既然上皇有这个雅兴,我也只好来会会您了。” “你说什么?我何时找过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看来上皇您真的老了,才三天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 “你……” “我这人向来快意恩仇,谁想杀我,我就杀谁,这很公平,不是吗?” 白河上皇的面色变得铁青,他毫不避让地瞪着杨逸哼道:“既然想杀我,又何必找那么多借口,你这恶魔,你一定不得好死!” “上皇你大概不知道,在宋国有一位宰相,他受尽酷刑折磨,最后被砍了脑袋,死得非常惨,他死的时候留下了一首诗,其中有两句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说这么多,上皇你明白了吗?得不得好死真的不重要,不是吗?” “你这魔鬼!” “哈哈哈!上皇一口一个魔鬼,大概您是想去见鬼了,本岛主一向乐于助人,这就送上皇一程。” “要杀便杀,你尽管看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好!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下刀时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杨大岛主说完,缓缓拔出腰间的新月宝刀,那刀上的云纹,流动的光芒,无不说明这是一把杀人不沾血的宝刀; 那刀身上的光影照在白河上皇的脸上,让他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 杨大岛主的动作很慢,但却凝重如山,蕴含着无比的威势,让人毫无不怀疑宝刀出鞘那一刻,就是人头落地之时。 锵! 一声清鸣响起,宝刀出鞘。 未等他挥刀斩落,忽然间,一直站在柱子边的笃子以一种惊人的迅速,出现在他身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同样是寒光流转,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向他筋部。 “哈哈哈!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很好,好极了!”杨大岛主早有防备,右脚一撤,闪身躲过笃子致命的一刺。 笃子不说话,紧绷着一张粉面,手上的匕首寒光缭绕,再度刺来,杨大岛主挥刀连挡,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王勇他们已疾冲进来,杨逸及时说道:“王勇,站在边上看着就行,本岛主许多不活动筋骨,正好锻炼锻炼。” “岛主,这……” “不必多言!” “喏!” 几招下来,杨逸已经试起笃子的功夫并不很高强,他就算没练青云老道的吐纳之术,应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他一边挥刀格挡,还不忘调戏道:“向来只有本岛主刺女人,不想今天却被女人刺,皇后娘娘,笃子内亲王……呃,真不知道叫你什么好,不过不要紧,你刺了我,等下可要给我刺回来才行哦!” 王勇等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难受之极。 笃子怒气攻心,手上的匕首更是连连直刺,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打法来,以至于把杨大岛主逼得连退两步。 被女了逼退,这很丢人,不是吗? 杨逸再次挡开她的匕首后,刀身如旋风飞转,寒光映耀得笃子眼都花了,噗的一声,刀背生生敲在笃子的右臂上; 由于他掌握好了力道,笃子一条手臂虽然不至于废掉,但那疼痛酥麻让她无法忍受。 当! 她手上的匕首落地,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杨逸收刀笑道:“放心吧,一下就好,本岛主不会废了你的,象你这样的美人,应该是用来疼的!哈哈哈……” 第350章 狰狞毕露 求推荐,求订阅 “你如何能确定就是我?”笃子扭动着那诱人的身体,不断躲避那只在她身上游动的魔手。 “放心,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第一,那刺客当时被我狠狠踢中裆部,若是男人,一定倒地不起,甚至有可能死亡,但那个刺客却能迅速逃离,这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女人。” 杨大岛主稍为停顿了一下,笃子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俏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潮红。 “当然了,这不足以让我怀疑你。接下来就得根据谁最想挟持我,挟持我谁受益最大来分析了,我起初怀疑是堀河天皇,所以去找他;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灯笼火把将寝宫照得那么明亮,看到那具尸体时,你不应该叫得那么卖力,可你做贼心虚,叫得太高亢了。” “我一个女人,第一次见到死人,当然害怕,你这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你这恶魔,你不得好死。” 他那双手就像有一股无形的魔力,笃子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抑制不住起了反应,不禁又羞又怒,呼吸更加急促,那半裸的酥胸端顶的葡萄俏然挺立了起来。 “如果皇后你真是个胆小的人,在我将寝宫门口踹开的时候,你就应该惊叫了,但你却没有,前后一对比,见到死尸时你不停的尖叫,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杨大岛主温言轻语,渀佛在邻家小妹聊天。他那善解人衣的手,一层层地将笃子身上的衣裳剥开,就像在剥一根白嫩的春笋。 笃子双手被反绑在柱子后,双腿被他用力抵着,再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她三十来岁了,但看上去就象二十七八的美妇,身上的肌肤细腻得能掐出水来。而且她没生养过,身材保持得不差于妙龄女子,那双有如两根玉雕。笔直而圆润。 “我当着堀河的面调戏于你,他那悲伤多于愤怒的眼神告诉我,他没胆跟我作对。刺客八成不是他派出的,嘶,皇后娘娘,你大腿都湿了!” 笃子紧咬着嘴唇,又恨又羞,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恨不得一刀杀了眼前这个恶魔,为什么身体的反应还这么强烈; 这恶魔渀佛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身体的人,那双手抚过的地方。无不是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 以至于她浑身燥热,酥麻阵阵,如万蚁游走,若不是紧咬着嘴唇,她恐怕已经忍不住呻吟出声了。 “除了堀河之外。挟持我比杀了我,对白河上皇便是最有利的了,只要能挟持我,我的手下就得乖乖听他的; 他不但能夺回失去的权力,而且能让我帮他真正掌握日本所有大名,只要我还在他手中。他甚至不用担心报复,皇后娘娘,笃子内亲王,是这样吗?” 笃子根本不敢答他,生怕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发出羞人的吟唱,只能用双眼狠狠地瞪着他; 她自认那眼神很严厉,但看在杨大岛主眼里,却是另一翻情形; 大概因为身体的自然反应,让她一双眸子就算瞪着,也是水汪汪的,就像两泫春水,随时可能流淌出来,泛滥成灾。 “笃子内亲王阁下虽然是堀河的皇后,但你一开始就是白河上皇派去控制堀河天皇的,因此,你的心至今还是向着白河上皇; 又或许,是白河上皇掌握着你的什么把柄,让你不得不听从于他,皇后娘娘,我猜得对吗?你既然想要我的命,就得准备好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你是魔鬼!你……啊……哦……” 突然之间,笃子像个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喝到了一杯冰水,之前浑身的燥热、饥渴的需要,瞬间都得到了满足和释放。 她身体禁不住扭曲着,颤粟着,那无比美妙的感觉让她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得知行刺杨大岛主的幕后主谋是白河上皇,而自己的皇后竟然亲自执行了刺杀任务,这让堀河天皇无比的恐惧,生怕杨大岛主会迁怒于他。 杨大岛主那恶魔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堀河天皇每晚都会做恶梦,刚刚消停几天,又出了刺杀事件,这不是去捅马蜂窝嘛!堀河天皇想死的心都有。 他坐立不安地在宫门口等着,渀佛过了一百年,才见杨大岛主怡然自得地走出来,他连忙上去解释道:“阁下,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王勇喝断他道:“无关?主使的是你爹,行刺的是你的皇后,你能说这事与你无关?你随便找具尸体来糊弄我们岛主,分明是想包庇真凶,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三日期限已到,掘河天皇找不出真凶,又生杨逸暴怒之下真的踏平皇城,那具尸体确实是他授意安倍纯一弄去应付杨逸的,现在真凶被杨逸找出来了,他的伎俩不攻而破,这让他不如何辩解才好。 “阁下,我真不是诚心要欺骗你,只是……” “笃子内亲王很不错!” 杨大岛主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便施施然行去,走出了几步才又听到他说道:“白河上皇怎么处理,就由天皇陛下看着办吧!” 堀河天皇不自觉地躬下了身,背上凉飕飕的,目送着杨逸带人去远,他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人毕生难忘,想起此事的起因,堀河天皇不禁向庆业殿方向望去,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最后变得狰狞无比。 白河上皇将他当傀儡这么多年,到现在还给他捅出这样的事,不断给他找麻烦,几乎送了他的命。 想起这些,年轻气盛的堀河天皇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舀着一把匕首就向庆业殿冲去。 白河上皇也正在庆幸逃过一劫,他以为杨大岛迷恋于笃子的美色,在笃子身上得到满足之后,不再计较这件事,这就好,这就好啊! 女人本来就是用来供男人享受的,笃子虽贵为亲王、皇后,也不例外,只要那恶魔不再计较行刺之事,多送上几个笃子又如何? 就在白河上皇满心侥幸的时候,大殿门口再次被人踢开,他还以为是杨大岛主又杀回来了,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别看他外表强硬狂厉,但同样怕死。 结果看到进殿的竟是自己的儿子,被吓得不轻白河上皇不禁大怒,厉声斥道:“孽障,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做了人家的傀儡,就可以放肆了! 你瞧瞧我大日本帝国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被人肆意蹂躏,金银财宝抢掠一空,皇宫内里任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这个孽障东西,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看我不打死你!” 本来一路奔来,堀河天皇的气已经消了一些,一听白河上皇这话,头发瞬间又竖起来了。 他无比狰狞地桀桀笑道:“好好好,你倒是把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来了!是谁?是谁派出的官员得罪了这帮魔鬼,才招来人家攻打平安京?…, 是谁在国难当头之时,还想着借机削弱藤原家,以至藤原师通兵败? 是你!是你!是你这老不死的招来的!我委曲求全又怎么样?只要保住我皇家,大日本帝国就还有希望……” “有个屁希望!你签下四万万两白银的条约,把我大日本帝国刮空后,子子孙孙还要还两百年、都还不完这条债,你这狗东西还敢来跟我提希望?” “我不签那条约,人家不就能把金银财宝搜刮去吗?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非要像你那样,不知死活的去得罪那些恶魔,才是大智大勇吗?你这老东西想死不要紧,你别害得别人也跟着你倒霉。” 被儿子这么驳斥,一向刚愎自用的白河上皇如何受得了,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堀河天皇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他本来就怒气难歇,再被这么来上一巴掌,心中的怒火就象决堤的洪水,淹没了一切。 他隐于袖口的匕首狠狠刺出,噗的一声刺入白河上皇腹中,顷刻之间淋漓的鲜血涌出,染红了白河上皇的下身。 白河上皇眼睁眼地看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腹中传来的剧痛是那样的真切。 堀河天皇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光是这一刺还不足以让他解气; 他一边搅动着匕首,一边狞笑道:“你不是一向很强硬吗?强硬给我看看啊?你想死,好了,我现在成全你了,免得你再拖累所有的人,怎么样,舒服吗?要不要再来点狠的……” 无比的震惊甚至盖过了腹部的疼痛,白河天皇双目圆睁,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以往看上去温顺的儿子,竟然会变成这样。 随着那把匕首不住的撑动,腹内的伤口越开越大,血涌如泉,肠子随之流了出来。 堀河天皇一边搅动匕首,一边扯出那血淋的肠子,狞笑着绕到白河上皇脖子上去:“舒服吗?你样是不是舒服多了?你这老不死的,不害死我你就不甘心,非要我送你上西天才行,你一定没吃过自己的肠子吧?你尝尝,味道一定不错!” 白河上皇身体开始阵阵的抽搐起来,但直到死,他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堀河天皇见他死了一双眼睛还瞪着自己,想起被这双眼睛在背后盯了这么多年,不由得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死不瞑目的白河天皇终于倒下了。 堀河天皇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匕首,这才厉声吼道:“来啊!赶紧给朕收拾干净!”(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1章 从新布局 收拾完白河上皇之后,堀河天皇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腥味净干净后,恢复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然后亲自把笃子送到了华府。网.. 杨逸见他亲自前来,颇有些诧异,但还是在前厅接见了他。 “天皇陛下不必客气,坐吧,您来找我有事吗?” 堀河天皇不敢落坐,躬着身子,赔着小心地说道:“阁下帮我夺回政权,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如今天气寒冷,唯恐阁下生活起居无人照顾,我特地把笃子送过来照料阁下的日常起居,还望阁下莫要推辞。” “莫要推辞?呵呵!”杨逸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堀河天皇轻唤一声,只见两个武士把笃子押了进来,她双手被反绑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笃子,今后你就在这里细心照料杨岛主的生活起居吧,你要尽心侍候,且莫惹杨岛主生气。” 笃子听了他的话,脸上木然之色淡了些许,却多了一丝悲凉,同时又有一种自嘲的意味,很难说清她是什么感受。 堀河天皇不但虐杀了他的生父,还自亲把她送来供人玩乐,这些是她以前做梦也没想到的,面前的堀河天皇让她感觉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从来不认识一般。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笃子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受吧,她不哭反笑,淡淡地。妩媚地笑了; 并主动走到杨逸身边,温柔地说道:“今后笃子就是阁下的人了,说实话。阁下英俊雄伟,笃子打心眼里喜欢阁下,还望阁下能怜惜些许。笃子一定尽心侍奉,让阁下满意、舒坦!” 笃子最后刻意加了“舒坦”两个字,而且说这话时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杨逸淡淡一笑,转头望向堀河天皇,他自然知道笃子是故意这样,希望给堀河一些刺痛。但杨逸从堀河脸上看不出什么刺痛的表情。 堀河天皇刚才吩咐笃子时,用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威严口气。面对杨逸时,他立即又躬下了身,满带奴颜地说道:“阁下喜欢就好,若是阁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吩咐,我再换人来侍候阁下。” “很好,正所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是出于天皇陛下一翻美意,在下却之不恭,就多谢天皇陛下了!” “不用谢,不用谢,阁下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对了,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阁下,上皇他因年老体衰,染了风寒,一时药石难救,归天了!” “死了?”杨逸不觉问道。 堀河天皇的身子躬得更低,仿佛患了佝偻病,他再次肯定地说道:“上皇他染上风寒,医治无效,确实归天了,阁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验证。” 杨逸望向堀河的眼神不禁变得复杂起来,他其实没有杀白河天皇的意思; 白河天皇已经失去权势,连笃子这枚最后的棋子都暴露了,杨逸根本不担心他能再玩出什么花样来; 一个等死的老家伙而已,杀之无益。 否则以杨逸强悍的性格,他要杀白河上皇当时就动手了。 儿子杀老子,真没料到堀河天皇下得了手。 堀河给他的感觉一直很软弱,他本以为堀河最多是对白河上皇严加看管,不让他再生事即罢,真没想到…… 这使得杨逸不得不重新评估堀河此人。 一个连自己老爹都能下手干掉的人,外表再软弱、再恭顺,都绝对是个不容忽视的危险人物。…, 杨逸心念急转,面上不露声色,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还请天皇陛下节哀顺变!” 堀河天皇没有意识到此举彻底颠覆了杨逸对他的印象,只道能这样交待过去了,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多留,很快便告辞,毕竟面对杨逸的感觉总让他心惊肉跳,能早一刻离开最好。 送走了堀河天皇,杨逸让人把笃子带下去看管,自己坐在厅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细细地思量起来。 堀河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阴狠,让杨逸都不禁有些心惊。 相对而言,他来日本所做的一切也够狠,够毒,但他就象一头虎,所有的凶狠都是摆在明面上,不加以掩饰。 而堀河天皇则更象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他所有的狠毒都掩饰在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 这不但颠覆了杨逸对他的印象,也颠覆了杨逸所有的初衷,看来,自己原来想抢一把就走的想法是错误的。 杨逸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心潮起起落落…… 白河上皇共生二子,长子早夭,实际上堀河就成了独立子,想在废立上动心思有些难,除非扶起平家取而代之。 问题是平家人丁兴旺,一但扶起来后,家族的力量就彻底释放出来; 到时平家未必就比堀可天皇好控制,看来只有彻底架空堀河天皇了。 架空堀河后,为防平氏一家独大,有必要把日本的权力再分配才行。 大名太多,控制起来过于麻烦,但本州至少要保持三股势力,另外就是让四国岛和九州岛独/立出去…… 想来想去,杨逸感觉有些乱,总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泥潭,想法也有些肤浅狭隘了。 杨逸这一夜出奇地没再招女人侍寝,而且很二天便让王勇派人招回了前往石见探矿的工匠; 王勇根本没考虑他有何用意,只知道照令执行就是。 他原是李湘弦的属下,李弦湘嫁入杨家后,他就一直追随杨逸身边,成了他的贴身护卫,在王勇眼中不存在什么朝廷,他只知道效忠杨逸。 关东方面。得到了杨逸的受意,慕容志让平正盛止步到关东,不得再进攻北陆的上野、越后、陆奥等国; 平正盛稍一想就明白。一定是杨逸与上述几国达成了交易。 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敢违抗杨逸的意思,而且变得更小心谨慎。生怕杨逸反而扶持陆奥或上杉家取代平家。 随着深冬季节来临,雪花纷纷扬扬飘洒不停,整个平安京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神护寺的钟声在雪野里的飘荡,显得特别清寂寥落。 沉沉的夜色中,安倍纯一被王勇从后门带进了华府。 院中灯火昏暗,到处影影绰绰,安倍纯一那颗提到了嗓眼上。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他的心跳不断加速着,快要跳出胸腔了。 就象一个孤魂被牛头马面带上了黄泉路,那种凄惶不安让他几乎想转身逃离。 一间单独的小房间里,一灯如豆,安倍纯一见到了那个让他无比畏惧的人; 他双脚不由得一软,扑嗵跪下颤声说道:“安唯敬拜见阁下。不知阁下招小人前来有何吩咐?” “安唯敬?嗯,这名改得还行!” “谢谢阁下,谢谢阁下。” “谢我什么?” “全靠阁下提示,小人才想到另取姓名……”…, “好了,废话少说。安唯敬,我问你,你想不想像平正盛那样,掌握大权,呼风唤雨。” “这……”新鲜出炉的安唯敬抬头偷看了杨逸一眼,很快又伏身下去,他不知道杨逸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哪敢作答。 杨逸淡淡地说道:“你不必害怕,只须按你的本意回答,想还是不想?” 安唯敬咽了咽口水,豁出去地答道:“想!” “很好!只要你听话,我就送你一场比平正盛还大的富贵。” “主人放心,安唯敬愿指天发誓效忠于主人您,若唯此誓,愿受尽万般酷刑而死。”安唯敬倒是识趣,立即将“阁下”改成了主人,伏在地下恭恭敬敬地磕起头来。 这半夜时分,他被秘密带进华府,这让他充分体会到,效忠,或许真有一场富贵等着他,不效忠,等待他的很可能是生命的终结。 “很好,我就姑且相信于你,当然,你想不效忠也行,只要你想!” “不不不,主人,我一定誓死效忠,绝不敢有半点异心,求主人相信。” “嗯,为了方便今后行事,你还是改回日本名字吧,我想想,就叫鸠山由纪吧!” “多谢主人赐名。” “你靠前些来!” …… 小屋内灯光昏暗,守在门外的王勇只能看到两个黑影投在墙上,高坐其上的是杨逸,像狗一样趴在地下的必是安倍纯一无疑。 王勇猜想,杨逸将安倍纯一招来,必有非常重要的事,他不去管是什么事,他只管守好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王勇相信,能告诉他的杨逸迟早会和他说。 未过多久,杨逸便招他进屋,将安倍纯一带出府去。 办完这件事,杨逸又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这才吹灯离开。 来到清娘的房间时,发现她房里的灯竟然还亮着,清娘那美好的剪影投在纸窗上,甚至可以看到她慢慢翻动着书页。 这丫头! 杨逸上去敲敲门,轻唤了一声,清娘很快把门拉开,杨逸抻手一下子捏住她的琼鼻,清娘那小鼻子立即皱了起来,双眸溜溜转着,煞是可爱。 “杨大哥,我……” “我什么我,老是不听话,对了,小艾呢?这丫头感情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就任你这般胡来?” “嘘!杨大哥小声些儿,小艾睡着了,嘻嘻……” “你还笑!看我不打你屁股。” 清娘缩了缩小脑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细细呵护。 杨逸走了进去,顺手将门拉好,然后将清娘抱起,清娘一双玉臂圈着他的脖子,甜甜地笑着:“杨大哥去哪里这么晚?” “还说,我一不在你又跑起来看书,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乖乖睡觉。” 杨逸一边说话,一边解开她的外衣,将她抱到暖融融的被窝里,拥着她入睡; 清娘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收过,自从那夜来了刺客之后,杨逸白天虽然还会找那些女人,但晚上通常都会来她房里抱着她入眠; 清娘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宁愿放弃左拥右抱,来守护着她。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由于本书网百度关键字排名不稳定,为方便下次阅读,请Ctrl+D添加书签喔,谢谢!! 第352章 又见要离 。 求推荐、求订阅 清朗的月光映着庭雪,素辉交映,冰清玉洁; 腊梅的清香在夜色中细细地弥漫着,若有若无,偶尔一闻,便让人神清肺润。 泡过温泉,杨逸脸色显得白润透红,他靠坐在镏金的屏风下,发不梳髻,一袭貂裘外袍随意地披在身上,显得俊朗而不羁,贞子悄悄望着他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迷离。 纸窗半启着,精美的宫灯注满了鱼油,发出柔和的光芒,笃子坐在对面的小几后,玉指轻勾,细抚宝筝,灯光映着她那水润的肌肤,香脂一般细腻。 她年龄比侄女令子她们大了许多,岁月却没有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看上去犹是正当芳华,就象一个红透的苹果,充满了成熟诱人的风韵,让人忍不住想摘下细细品尝一翻。 在她玉指拂动下,琴声时而疏散、时而凝重、时而旷放、时而忧郁; 筝这种乐器自隋唐传入日本已经数百年,形态上没有太大的变化,深为日本贵族喜爱,而笃子作为皇族出身的女子,其操琴技巧颇为娴熟。 随着她那跌宕起伏的琴声,身着盛装的令子和禛子姐妹俩柔柔起舞,那绵软舒缓的舞姿如同白云拂过青峰,亦或是流泉淌过溪石; 她们身上的衣裳故意散乱些来,那雪白如玉的酥胸半掩半露,更增添了无限的风情。 特别是禛子,年龄不大。双峰却极为惊人,随着她起舞的动作,玉沟深锁。雪峰乍现,说不情的勾魂夺魄。 杨逸看来兴起,轻轻抻手。跪在他身边侍候的樱子和冿子轻灵地从炉子上取下酒壶,斟满玉盏,将温得恰到好处的女儿红送到他手上。 杨逸接过一饮而尽,还回玉盏时顺手在樱子那妖娆的脸上捏了捏,樱子柔媚一笑,檀口含住他的一根手指,轻轻地吮吸起来,就像一只媚死人不尝命的狐妖。 见她媚态横生。杨逸心里不禁浮上两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也许每个民族都一样,政治和战争对女人来说,都是比较遥远的事情,她们只要能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 贞子的声音最为清润动听。她手上拿着一把绘有牡丹侍女图的折扇,半掩花靥,眸光澹荡,约略柳腰身盈盈一转,漫舒香袖。婉转而歌: 洞庭青草, 近中秋, 更无一点风色。 玉界琼田三万顷, 著我扁舟一叶。 素月分辉, 明河共影, 表里俱澄澈。 悠然心会, 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 孤光自照, 肝胆皆冰雪。 短发萧骚襟袖冷, 稳泛沧溟空阔。 尽挹西江, 细斟北斗, 万象为了宾客。 扣舷独啸, 不知今夕何夕。 小日本的和歌虽然为他们津津乐道,但总体而言意境却很是粗浅、格律也相对简陋,杨逸听多了索然无味,于是便写出这些诗词来给她们唱。 和这“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相比,小日本的和歌唱的什么“富士高岭山,瑞雪正蒙蒙”形同儿歌,和唐诗宋词的磅礴大气,婉约清新相去甚远。 陪侍杨逸身边的这几个女人,皆有尊贵的身份,她们的文化素养在日本女子当中绝对是上层的; 见到这些诗词之后,无不为之倾倒,望向杨逸的眼神更多了一分发自内心的崇拜。…, 男人大多数是因富贵前程,或是志同道合,或只是纯粹出于义气,便可以同生共死,忠心追随。 但女人则不同,时下的女人,除了极个别富有野心的外,大部分没有什么的国家观念。 象秋瑾那样高唱“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的,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因地位低下,她们只想守着自己的那片小小的天地,她们也不奢望象男人一样掌握大权; 唯一能捆住她们的心的,只有爱之一字,只要她爱上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把你视为天,视一生的寄托,她们甚至会将这份爱置于国家荣辱之上。 现在的令子或许就是这样,她竟无可抑制地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看到他写出如此优美、如此磅礴的诗词来,她甚至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而这个男人除了以强迫的方式占有了她们的身子,别的对她们都挺好,并没有随意的打骂折辱。 但当你喜欢上这个男人后,床上那种事,对女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现在再听贞子把这华丽的诗词唱来,令子依然是激动难抑,起舞的当口,她望向杨逸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了。 微启的拉门处,悠然探进清娘那清丽脱欲的俏脸,她那弯弯的眸子把屋里扫一遍,见杨逸正在欣赏歌舞,没做什么坏事,这才含笑走进来。 她下身长裙曳地,上身穿着毛茸茸的裘衣,衬得她唇红齿白,如仙子谪凡。 在杨逸旁边侍候的樱子和津子见她进来,立即乖巧地让开,她们进华府时间也不短了,谁不知道清娘是杨逸手心里的宝。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着。对此,府里的几百个女人无不羡慕万分。 而清娘的才情和善良,也确实让她们为之折服,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享受如此的呵护吧。 杨逸倒是有些诧异,他赏歌赏舞赏美人时,清娘一向是不会过来的,今天怎么来了? “清娘。你不看书了吗?” 清娘含情一笑,凑到他耳边说道:“这边有比书更好看的,人家便来了。嘻嘻……杨大哥是不是嫌人家坏了你的好事,不想让人家来呢?” “不是,不是!”杨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声否认着,但今天他真不想让清娘呆在这里,这下却不知如何劝她走了。 “杨大哥口是心非,哼,那人家走好了。” 少女的轻嗔薄怨,让杨逸一颗心都快化了,他亲自给斟了半杯女儿红,奉到清娘手上:“清娘小乖乖。你就饶了大哥吧,大哥再也不敢了!” “嘻嘻……” 清娘接过玉盏,自己没喝,含笑送到他唇边:“我敬杨大哥一杯。” 杨逸在华府左拥右抱,清娘已见怪不怪,委婉地劝过他几次,这种事她也不好说太多; 这年头高官显贵之家。谁不是养着一大群妻妾歌妓,这些女人大部分是别人给杨逸送来,在大宋把女人送人的也不少见,对此清娘倒没有大惊小怪。 敬了杨逸一杯,她自己执壶又倒了一杯。才轻启朱唇,细呡一口,那模样说不出的雅致。 杨逸看得入神,倒把清娘看得脸儿微微红了起来。 “杨大哥,你看令子她们的舞跳得真不错呢!”清娘显然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杨逸呵呵一笑,揽过她的香肩说道:“既然清娘你喜欢看,那咱们就看完这一支舞好了。”…, 令子她们见清娘进来时,就悄悄整理了衣裳,掩住了那乍现的春光秀色; 此时在灯下轻盈而舞,没什么异样,见她们知机,杨逸不禁给姐妹俩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结果却被清娘发现了,她再次伏到杨逸耳边轻声说道:“杨大哥你最坏了,别以为人家不知道,其实刚才人家都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什么了?” “你还想耍赖,我刚才看见她们衣衫半掩,哼,一定是杨大哥你使的坏。” “冤枉啊!那全是她们自己……呃,那纯粹是她们上支舞的动作比较激烈,才把衣裳弄乱的,这个嘛……真不关大哥的事啊!” “嘻嘻!杨大哥脸红了!” “有吗?”杨逸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立即惹来清娘更加得意的笑声。 呵,感情这丫头在使乍! “杨大哥,其实你不用遮遮掩掩的,人家长大了,你们男人谁不这样,哼,人家还不知道嘛?” “这个嘛,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得承认,我确实是个坏人,真的,清娘你若是心里另有所属……” 清娘一下子转过身,以手掩住他的嘴唇,不让他说下去,俏脸上满是嗔意。 杨逸拿下她的小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小指绞着她的小指,含笑看着她不说话。 清娘这才露出笑脸,自然地靠进他怀里看令子她们跳舞,那温顺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咪。 “清娘,看完这支舞,大哥就陪你回房看书好吗?” “不好,人家今晚没思心看书了,刚才那首词是杨大哥新作的吗?你等下让贞子再唱一遍来听好不好?” 原来这丫头是为这个来的,也难怪,她酷爱诗词,那首词确实足够打动她。 杨逸有些作难地说道:“清娘,明天再听好不好,你要是想听,明天我亲自唱给你听都行。” “哼,就知道杨大哥你想赶人家走,好吧,人家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别别别,清娘别生气,大哥我是……好了,我让她们重唱一遍就是。” 杨逸生怕她心生不快,连忙抱住她的小腰肢,然后对贞子稍稍示意,贞子立即和着琴声,再次唱起刚才的那首词来: 洞庭清草, 近中秋, 更无一点风色。 玉界琼田三万顷, 著我扁舟一叶。 …… 就在贞子婉转清歌的时候,突然传来啪的一声,一个黑影撞破纸窗,纵身进来,他黑衣黑裤,头包黑布,只留一对冷森森的眼睛露在外面。 刺客! 清娘稍一愣,立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地站起来,奋不顾身地张开双手护住杨逸,杨逸顾不得感动,一把将她抱起,身体飞旋,将她放放到身后。 “杨大哥…” “清娘别做傻事!” 刺客在地上一滚,便向杨逸冲来,令杨逸意料不到的是,本该是吓得四散躲藏的令子她们,竟也不顾自身的安危,踉踉跄跄地扑上来挡住刺客。 最先扑过去的是令子,接着禛子、贞子,甚至是最小的津子也挡了上去。 令子扑上去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着急地唤着杨逸,由于事情太突然,她本能中喊出了日语。 杨逸虽然听不懂,但从她的神态就可以看出,她是在劝自己逃避。 那黑衣刺客随手一掀,将令子掀倒。 贞子倒地后竟死死地抱住刺客的小腿,杨逸心里有些感动,纵身向刺客扑去!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想必是王勇他们到了。 那黑衣刺客着急万分,手上的匕首用力一甩,向杨逸刺来,杨逸侧身险险避开匕首,同时飞起一脚,将刺客踢得倒飞出去。 杨逸一把将令子抱起,将她放到身后,急声对禛子她们吼道:“都躲开,顾好你们安全就行!” 那黑衣刺客趁此机会,迅速跃出窗外。 窗外很快就响起了呯呯的枪声,枪口喷射出一蓬蓬的火光在夜色里显得特别耀眼。 但令杨逸愤怒的是,刺客借着假山花木掩映,竟然还是逃脱了。 王勇等人被他找来狠狠地训斥了一翻。这种事一再地发生,王勇他们哪敢吭声半句,头都快低到地面了。 ps:谢谢燕云节度使、无畏飞行家两位老朋友的支持,谢谢!(未完待续) 第353章 天皇贱如草 求推荐、求订阅 再次遭遇刺杀,让杨逸大为震怒,再次带人冲进皇宫,差点一刀砍了堀可天皇。 最后还是令子和禛子出来为哥哥求情,杨逸念在危难之时,她们舍身挡住刺客的情分上,总算饶了堀河天皇一命,但还是逼得他割让的佐渡岛,才怒气冲冲地去了。 考虑到清娘的安全,杨逸这次干脆离开了平安京,带着人马回到角鹿港,把角鹿港附近的敦贺城给霸了; 甚至慕容志那支人马也大部分撤了回来,只留一些人手监督平正盛和陆奥、越后等国的行动。 敦贺城不大,在杨逸近千人马荷枪实弹戒严之下,飞鸟难渡,这样安全是不成问题了。 杨逸十足一个色中饿鬼,除了向平正盛他们索要金银财宝外,在敦贺城再不问他事,每天纵情玩乐,醒生梦死,那两三百个美人还嫌不够,犹不断向平正盛他们索要新鲜货。 但不管如何,平安京里上到堀河天皇,下到平常百姓,无不弹冠相庆,这个大魔头终于离开了! 虽然只是去了敦贺城,但总比杵在皇城里,象钢刀架在脖子上的好。 正所谓乐极生悲,杨逸离开平安京不到十天,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兵卫府左兵卫尉松井八郎率部叛乱,杀死大量皇族直系成员和朝中高官,整个平安京大乱,火光四起,杀起震天; 兵卫府本来就是负责皇宫安全的。而当夜正是松井八郎值守皇宫,他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堀河天皇。 兵卫府次官左兵卫佐安倍纯一率所部赶到,在皇城与叛军展开激战,至天明,叛军不敌,大溃,叛军头目松井八郎被乱箭射死。 安倍纯一获胜之后寻找堀河天皇下落。却发现他已经死于乱军之中。 堀河天皇死了,所有皇室直属成员也基本死光了,平安京一时间陷入无主状态。更加混乱。 而此事对整个日本的震动空前的强列,甚至超过了杨大岛主入侵时带来的震荡。 杨大鸟主入侵,虽然胁迫了天皇。但毕竟天皇还在,日本总体上还处于统一的局面。 现在天皇没了,皇室成员也几乎死光了,谁来做天皇?谁来代表日本? 很快就有人跳出来了,关东的平正盛第一个站出来声称自己是天皇后裔,现在堀河一系既然没人了,天皇之位自应由他来继承。 就这样,平正盛在关东自立为新皇。 确实,平家是天皇后裔,但平家已经被赐姓分封出来。等于是被剥离了皇族,而且剥离出来已经几百年,因此各地大名没几个承认他这个新天皇。 在平正盛称帝后不久,陆奥、越后、上野、下野等地的大名就站出来,发出措词强硬的声明。绝不承认平正盛为帝,同时矛头纷纷指向平家,认为是平家策划了这次叛乱。 就在各地大名纷纷针对平家的时候,目前实际掌握着平安京武士集团的安倍纯一也站了出来,声称他有堀河天皇遗诏,堀河天皇临死前将帝位传给了他。并赐名鸠山由纪。 于是,鸠山由纪也在平安京称帝,并号召各地大名联合起来讨伐擅自称帝的平正盛。 这下子就更乱了,鸠山由纪虽然名也改了,平安京的叛乱也确实是他平定的,也拿出了所谓的天皇遗诏,但鬼才相信那份遗诏。 他控制着皇宫,现在天皇死了,他想弄出一份遗诏来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各地大名同样不承认鸠山由纪这个“天皇”,但这个“天皇”不合法理,那个“天皇”也不合法理,到底该由谁来做天皇,或者,大家一起做?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持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世上谁不想过过皇帝瘾? 陆奥大名陆奥光美、越后大名上杉拓哉、上野大名肥田基二虽然也想称帝,却没有立即这么干,而是纷纷派出使者,给杨大岛主送来美人、财宝,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杨大岛主财宝照收,美人照要,却轻飘飘地给了一句话:本岛主说过不再干涉日本内政,必须信守承诺,你们谁做天皇本岛不管,只要履行以前的条约就行。 当然,在接见不同的使者时,他都会给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以至于每个前来求见的使者都是兴奋的离去。 很快,陆奥光美、上杉拓哉、肥田基二等人也纷纷称帝,一时间,日本这个弹丸小国,竟然冒出了七八个天皇,就像春天里长出的草,遍地都是。 敦贺城的守护府自然无法与藤原家的首相府相提并论,但也勉强能住。 院里的房屋亭阁也建得似模似样,别的杨逸不在乎,就是少了一眼温泉让他颇为遗憾,这大冷天,泡温泉可是人间美事,可惜啊! 杨逸拥着清娘在草亭中赏雪,墙边的梅花被雪压得弯弯的,但那红色的花蕾却不畏严寒,从冰雪覆盖的枝头冒出来,迎风绽放着。 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里,那抹娇艳的红影是如此的动人,难怪古往今来无数为对梅花由衷赞叹。 杨逸兴致来时,轻声哼唱起来: 真情象梅花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地中,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清娘靠在他怀里,一双月牙似的眸子望着枝头的红梅,静静地听着他的哼唱,也不管好不好听,反正是她杨大哥唱的就行。 风吹雪落,歌声不散。或许,喜欢上了一个人,哪怕是他最随意的哼唱,也是那么的动人心弦。 清娘不禁抽出被他捂在手心里的柔胰,反而握着他,就像握着整个世界。 正如歌中所唱,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杨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清娘仰起一张粉脸柔声问道。 “快了,清娘想家了吗?”杨逸抬手将她的小脑袋压下去。然后用那毛茸茸的领子捂住,只留她那弯弯的眉眼儿露在外面。 清娘有些不满,大概是噘了嘴儿。小鼻子皱了起来,更显得可爱。 “杨大哥,人家又不冷。”因为嘴巴被捂着,她说话瓮声瓮气的,杨逸听了不禁想笑。 “通常小孩子都会这么说。” “呀,都说了,人家十六了!” “ 十六很大了吗?我都一千多岁了。” “哼!”清娘翻翻白眼儿表达自己的不满,“对了,不知碧儿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曾诞下麟儿。人家真有些想回去看看呢。” “清娘放心吧,咱们家药铺里可是有老御医坐镇的,十三娘她们也会好好照顾的。” “可是杨大哥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不担心,我对碧儿有信心。” “才不信你呢,杨大哥你一定很担心是吗?”…, 说到这杨逸突然想起原来的历史上。清娘一生无子。他不禁拿住清娘的脉搏,细细地把起脉来。 清娘有些愕然,不解地问道:“杨大哥,人家好好的,你干嘛?” 从脉搏看不出清娘身体有什么问题,但不孕不育从脉搏上很难看出来。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想来应该是赵明诚那家伙身体有问题。杨逸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杨逸作为后来人,不会计较清娘能不能生育,但这年头作为女人若是不能生育,是要承受巨大压力的,真那样的话,清娘这辈子恐怕很难过得快乐,这才是他所担心的。 “没事儿,咱们在这儿吹风久了,怕你感了风寒,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可不能再吹风了,瞧你脸儿都冻红了。” “哪里是冻红?是被你捂红的。”清娘不疑有它,俏然反驳着杨逸,但还是顺从地随他回房去了。 令子、禛子姐妹俩显然已经等他许久了,站在檐下脸蛋被冻得有些青紫。 杨逸招呼她们进屋后,俩人立即跪下,带着轻泣说道:“主人,我们姐妹求求您,帮帮我们吧,我们姐妹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求求你……” 俩人的意思表达得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杨逸明白,他们一定是听到了平安京那边的消息,杨逸没有刻意封锁消息,她们虽足不出户,但知道是迟早的事。 “起来说话。” 姐妹俩没起身,依然伏在地上哀求着。 杨逸看着她们淡然说道:“当初我跟堀河天皇签有条约,不得再干涉日本内政,你们也看到了,别人不来惹我,我也从不去惹事。何况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天皇一系,除了你们姐妹俩,都被叛军杀害了,我就是想帮你们,也无从帮起啊?” “主人,我们姐妹恳请主人帮帮我们,救救日本百姓……” 姐妹俩不肯起身,不住地哀求着,若是以前,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不敢来求杨逸。 但这段日子杨逸待她们很不错,时常会邀她们一起用餐、聊天,且总是温言以对,如同一家人,姐妹俩这才敢前来相求。 “你们是我的女人,帮你们可以考虑,但救日本百姓,你们让我怎么去救?怎么救得了那么多?而且不管谁来统治,百姓仍然是百姓,用不着谁去救。” 令子姐妹俩不知再说什么好,只知伏头失声哭泣。 清娘看不下去,转过头对杨逸说道:“杨大哥,令子他们这么可怜,你就帮帮她们吧!” 杨逸为难地说道:“清娘,不是大哥铁石心肠,我真的答应过不再干涉日本内政,岂能出尔反尔?” 听到清娘也出来帮她们求情,令子姐妹俩不禁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谁都知道,杨逸对清娘有求必应,从不忍心拒绝,她们不禁又向清娘磕头哀求起来。 清娘心善,连忙上去扶她们。 “杨大哥,令子她们太可怜了,你就帮帮她们吧!当初你答应堀河天皇不再干涉日本内政,可是现在堀河天皇被害了,你就当是帮堀河天皇申冤嘛!”清娘再次出声相求。 杨逸拗不过清娘,终于松口,对令子姐妹说道:“帮你们也行,但我有几个条件,你们得先答应才行。” ps:感谢gasmas、dylw两位朋友的投票,谢谢! .(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4章 千骑重来 求推荐、求订阅 在令子和禛子的哀求下,杨逸带着几千人马再次回师平安京。 晃晃荡荡的马车上,清娘不停地安慰着令子和禛子,那种女性的温和、母性的慈悲显露无遗。 战争是残酷的,而战争又是不可避免的。 哪一次中原遭到外族入侵,不是满地的血泪? 五胡乱华、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而象清娘这种女性的仁慈、母性的光辉,或许是残酷的战争中唯一的亮光吧! 杨逸不想为自己所作所为辩护。 强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个道理你不承认,但大多数人承认。 在中国一直以来就有“王道”与“霸道”之争,而中国历代王朝实行的也大多是王道,无私地分享自己的智慧结晶,希望能用仁慈的王道去感化外族。 但每次换来的几乎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文明想感化野蛮很难,反过来野蛮要毁灭文明却轻而易举。 因此杨逸认为,光有王道绝对不行,必须王道霸道相辅相成。 对外族,先得霸道,再行王道;先把他打怕,打疼;再行王道时,他才知道安宁来之不易,才知道珍惜得来的一切。 这和带兵打仗一个道理,必须恩威并施,只有恩没有威,你滥赏再多,士兵也不知道畏惧。更不会感恩图报。 所以就算重来一次,杨逸还会先把小日本蹂躏一遍。 令子和禛子在清娘的安慰下,终于收住了泪水,杨逸将较小的禛子抱过来,又好言安慰了一翻,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恨我,我带人前来日本。这确实是对日本的入侵。” 姐妹俩低着头不说话,说实在的,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只能用爱恨交加来形容,杨逸入侵日本让她们愤恨。 然而这几个月日夜侍候在他身边,又让她们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这个人。 女人是感性的。身体被占有后,精神上再被他那强健不失儒雅,专横却又才华横溢的强者风范所征服; 从身体到精神都被他征服得贴贴实实,这让她们无比的矛盾。 杨逸抻手将姐姐令子也揽过来,接着说道:“但你们想过没有,几百年来,天皇不是被平家架空,就是被原家架空,几乎没有真正掌握过日本的政权,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地方大名各行其是。互相征伐,日本百姓何曾正直有过安宁的日子?这次我来,虽然抢夺了不少金银,但对天皇来说,却未尝不是好事; 在我的支持下。他得以去征伐那些自立的大名,让整个日本真正统一起来,这样今后才不会再有战争。” 令子悄悄地瞟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神色和善,于是提起勇气小声地说道:“可是……可你不是支持陆奥和越后几国独/立、制止平家去吞并他们吗?你保住他们,今后日本还不是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 令子说到最后。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若是以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如此反驳杨逸的,相处久了,渐渐发现他也有温和的一面,特别是清娘坐在车里,才让她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来。 杨逸这回没有生气,反而把她姐妹俩抱得更紧些,正色地说道:“你的想法太天真的,大名越少,理论上战争确实会越少,但若是让平氏一家独大,你想想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他一定会继续架空天皇,甚至会象平将门一样,篡位谋反,我不可能长居日本,到时谁制止得了他?” 姐妹俩又不说话,她们两个毕竟还年轻,而且性格柔弱,以前很少生活在平安京,是她母皇藤原贤子死后,才被接回平安京生活的; 因此虽然出身皇族,却极少接触政治,对权力斗争缺乏真正的了解,听了杨逸这翻话,感觉很有道理,于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保留陆奥、越后等国,就是为了牵制平氏,而且我保留他们的条件是必须听令于天皇才行,我和陆奥重光说这些时,你们姐妹当时也在场,应该听得一清二楚吧? 若是当初我的策略得以实现的话,那么平家和陆奥、上杉几家之间互相牵制,而他们又都听令于天皇,天皇就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轻松的左右他们,保住朝局平衡,明白了吗?” “可是为什么要保留他们呢,你让天皇掌握所有的政权不是更好吗?”令子虽然还有疑问,但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柔和,恨少了,爱更浓了,身体也主动地靠到他怀里。 “你呀!当初为什么分封这些大名?难道靠天皇自己一个人能治理国家吗?你要治理国家,就得给大臣权力,给了大臣权力也就形成了各种势力,这和保留平氏、上杉、陆奥有什么差别?只要他们听话,就是天皇的臣子,这难道不比全盘推倒重来的好吗?” 杨逸这些话虚虚实实,两个不问世事的少女哪里能分辨出真假,轻易便被他说服了。 天皇直系几乎死绝,这对姐妹现在变得很关键,因此杨逸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当初遭遇刺杀,我确实很生气,但真没有想过要杀害你们父亲,你们哥哥把笃子送来,我收下了; 我不否认自己贪恋笃子美色,但同时把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更好地看住她,不让她再搅事; 我既然选择了和天皇合作,而笃子是上皇的人,当然不能再让她留在天皇身边;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哥哥看似温文尔雅。竟是那样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手虐杀,唉!” 杨逸一声长叹,惹得姐妹两眼泪又噗噗直掉,堀河天皇虐杀白河上皇之事,姐妹俩在笃子那里听得清清楚楚;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相信自己哥哥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他也死了,这算不算恶有恶报呢? 占领平安京的鸠山由纪听说杨逸率军杀了回来,吓得魂飞魄散。杨逸当初带五百人,就能轻松杀入平安京,现在兵力多了一倍。鸠山由纪哪敢与他作对? 他于是领着他的新朝官员,诚惶诚恐地迎出半道,象迎接天照大神一样,把杨逸迎进了平安京。 平安京的百姓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杨大岛主在时,平安京乱,杨大岛主不在时,平安京更乱; 松井八郎的叛军大开杀戒,鸠山由纪为了清除异己,为登基扫清阻碍。这段时间也没少杀戮,弄得整个平安京人人自危。 现在杨大岛主回来了,鸠山由纪的杀戮是停止了,但谁知道杨大岛主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但不管如何,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只能默默地祈祷。 旧地重游,华府依然那么静谧清雅,这大冷的天,杨逸无比怀念后院那眼温泉,浸泡其中,妙处难与君说。…, 他进府不到半个时辰。刚安顿好,便带着美酒美人泡温泉去了,鸠山由纪这个新皇只能乖乖地在外面等着,如同佛祖座下的信徒。 氤氲的水气轻轻弥漫,使得浴室里温暖如春,杨逸斜靠在两个雕像中间的石座上,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那烫热的泉水泡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张开了,舒适无比。 令子和禛子姐妹俩伏在他身边,殷勤地侍奉着,细嫩的玉指一边帮他按摩,一边擦洗,这几个月侍奉在这个男人身边,这一切她们已经做得非常娴熟,慢慢了也习惯了把自己的生命与这个男人连在一起。 他身体上的强壮,让她们食髓知味,不可自拔。他精神上的强悍,让她们一颗芳心也彻底沦陷。 杨逸这次没有招其他女人一起,只叫来她们姐妹俩,自然是还有话要说。 “禛子,让你姐姐来吧,你到前面来。” “是,主人。”禛子立即乖乖走上来。 杨逸将她抱起,让她俯躺在自己身上,禛子却主动向上挪了一下身体,将她那对傲人的丰腻送入他口中。 杨逸不禁有些好笑,这妞儿倒是够主动的,只是他真的有话要说,这下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还怎么说话? 杨逸在她那挺翘的香臀上轻拍两个巴掌,然后让她挪下去,禛子乖乖地照做了,但还是牵着他的双手,让他握着自己胸前那两团腻玉把玩。 “现在天皇嫡系就剩下你们姐妹俩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姐姐来做这个天皇,你随我回去,你说好不好?” 日本这些女人,杨逸本来一个也不打算带回去的,现在要将禛子带回去,并不是留恋她的美色,她虽然很美,但真论正来笃子和樱子在床上给他的感觉更好。 之所以要带她回去,有将她当人质的意思,令子将来若是不听话,禛子便成为他手上的另一张牌。 禛子没想这么多,脸露喜色地说道:“谢谢主人,谢谢主人,我还以为主人会丢下我们不要了呢!” 禛子是高兴了,听了这话的令子却不禁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说道:“主人,令子不要做什么天皇,求主人把我带回去吧,让禛子来做天皇好了,令子愿一生一世侍候在主人身边。” 禛子一听也急了,连忙说道:“姐姐,我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做天皇呢?当然得由你来做。”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天皇啊?妹妹还是你留下吧,姐姐求你了!” 姐妹俩你推我让,谁都不愿留下,这大大出乎杨逸意料。 这种事情他以男人的角度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女人,确实是感情动物。 PS:感谢171979书友投票支持,谢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5章 令子女皇 求推荐、求订阅 池中弥漫的热气让令子、禛子姐妹两的身体隐隐约约,无形中增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她们几乎忘了杨逸的存在,为了谁留下的问题不停地推让着。 杨逸许久没说话,因为他竟不知说什么好。 姐妹俩争论了一会儿,最后豁然开朗,一左一右围上来说道:“主人,让笃子姑姑来做天皇好了,你把我们姐妹一起带回去好不好?” “不好!笃子绝对不行,我只相信你们姐妹俩。” 姐妹俩自以为两全齐美的提议,立即就遭到了杨逸的否定。笃子这个人比较复杂,可不象这对姐妹这么单纯,杨逸岂会同意上她来做天皇? 把她留在日本杨逸都有些不放心,现在辽国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长辖底真的让辽国迅速瓦解,那么大宋的精力将不得不暂时放在北面。 别以为有了燧发枪就是万能了,正面作战人家自然打不过你。 但在那辽阔的草原上,人家不与你正面交锋,你连人都找不到,怎么打? 草原民族使用冷兵器,对后勤依赖也小,你使用热兵器,则必定严重依赖后勤。 人家有大把的机会钻你空子,甚至象三元里的百姓一样,在夜里、雨里给你来一下。 拿破仑有句话说得好:永远不要以为你的敌人是比你蠢笨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迅速扫平北方。但这么大的地盘打下来容易,要治理可就难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几年对日本的控制力必定会弱些。现在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综合上述。让笃子这个人留在日本,已经非常不明智了,再让她登上天皇宝座,那绝对不行。 被杨逸一口否定,姐妹俩无可奈何,可除了笃子外,就没有别的人选了,俩人于是又发起愁来; 杨逸一左一右地将她们搂住。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你们姐妹俩轮流来,一个做天皇,一个随我回去,每两到三年一换,这样谁也不用争了,如何?” 令子和禛子对望一望。在别无选择之下,这大概也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俩人答应下来后,结果又为谁先留下僵持住了,这让杨逸真的无语了,同时又不禁好笑。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先留下的时间短些,两年好了,接替的则要做满三年,你们谁愿先留下?” “让姐姐先留下!” “让妹妹先留下!” 这样还不行?杨逸怒了,把她们身体压下,让两个诱人的雪臀翘起来,啪啪啪啪!随手就是几下,随着这清脆的响声,两个粉腻的雪臀上浮起几个红色的掌印,如梅花绽放。 杨逸这才满意地说道:“令子是姐姐,理应让着禛子一些,就你先留下吧!两年之后我让禛子来接替你。” “是,主人。”令子只得应下来。 一件关乎日本未来命运的事,就在潋滟的浴池中决定下来。 有些事情结果并不重要,过程才是重要的,比如个人的生命。 然而有些事情却刚好相反,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比如三人议定的这件事。 有了杨逸的支持,鸠山由纪很识趣地让出了皇位,令子将以内亲王身份登基。 在日本,皇室的女性出任天皇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令子之前,日本就曾出现过八位女天皇。…, 推古天皇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女天皇,她是日本第29代天皇钦明的公主。18岁时,美貌的推古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敏达天皇纳为妃子,5年后成为皇后。 敏达天皇死后,推古一开始并没有挤入皇室的统治核心,但是随后发生的一件大事却将她推上了天皇的宝座。 公元592年,在位的崇峻天皇被权臣暗杀身亡。在平息叛乱之后,推古的儿子竹田皇子和侄子圣德太子为争皇位闹得不可开交。 由于两派人马实力相当,相持不下,最后只好达成妥协,两人都不当天皇,共同拥立38岁的推古为天皇。 从推古天皇开始,前后又出现了七位女天皇,分别是: 35代皇极天皇(642年~645年在位): 37代齐明天皇(655年~661年在位): 41代持统天皇(686年~697年在位): 43代元明天皇(707年~715年在位): 44代元正天皇(715年~724年在位): 46代孝谦天皇(749年~758年在位): 48代称德天皇(764年~770年在位): 这些前例虽然过去了几百年,但毕竟有过,因此令子再登上天皇之位,日本百姓都是可以接受的。 经过四天紧张准备,平安京举行了隆重的大典,令子内亲王正式登基为新一代天皇。 令子天皇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摄政和关白,朝政将回归太政官掌里。 太政官原来就是日本统管朝廷的最高机关,相当于隋唐的尚书省,因此太政官有几个别称,分别是尚书省、鸾台、兰省、干政官。 太政官在日本掌立法、行政、司法及管辖八省百官,太政官与神祇官合称二官,地位比神祇官为高。 但自从摄政与关白的出现,太政官已经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机构。现在令子废除摄政和关白,还政于太政官,有着很强的针对意味。 鸠山由纪因拥立有功,被任命为左大臣。 左大臣是太政官的长官。总裁太政官所有政务、宫中的典礼等,是朝廷事实上的最高责任者。 王勇将带百二人暂时留在日本,并出任近卫府左近卫大将一职。负责皇宫的安全警戒。 关东的平正盛、陆奥的陆奥光美、越后的上杉拓哉、上野的肥田基二在令子登基之后,纷纷取消了自己的帝号,表示承认令子天皇。并按以前的惯例向平安交纳税赋。 也就是说,他们依然会保持现在自成一国的格局,这是得到了杨逸默许的。 令子目前虽然很听话,但她现在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谁知道做天皇久了,会变成什么样呢? 在杨逸抽出精力彻底改造日本之前,还是让日本保持一种分裂的格局为好,这样才易于制衡。 杨逸还悄悄给令子留下了五百万两银子。让她作为发行纸币的准备金。 这让令子更加相信他真的是在帮自己、帮日本。 大明朝初年一年岁入才三四百万贯,若大的一个国家都能运转起来,日本一个蛋丸之地,加上经济落后,有五万两银子作为准备金,足够支撑起它的纸币信誉了。 而且之前搜刮的都是平安京以东以区,日常交易用的铜钱也没有要。加上平安京以西、包括四国岛、九州岛这些地方杨逸都没动过。未曾遭受破坏,现在这些地区没什么强势的大名,都归平安京管辖,这对令子的执政也是一种支撑。 不知不觉间,年关到了。…, 不远处。神护寺的钟声在雪地里地回荡着,东京城里很多百姓还在默默地舔着伤口,但随着令子登基,日本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他们终于可以过个安稳的年节了。 强盛的大唐对日本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目前日本过年的习俗和中国非常相似,一般到十二月初八,官员便开始放假,这一天也就是所谓的腊八节。 和唐宋一样,日本人在这一天也会煮腊八粥,只不过由于出产不同,腊八粥的原料有些差别而已。 在中国,煮腊八粥会加入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等等。 而日本的腊八粥主要原料依然是小豆、山芋。 富贵人家到十三日也给西席(老师)发薪俸,让他们回家过年。 接近年关时,亲朋好友之间也有相互馈遗赠答的风俗,除夕夜一样喝屠苏酒,举行各种祭祀活动。 新年到来也要给孩子发压岁钱。 总之,时下的日本过年风俗皆承唐宋,并以学习中国为荣,只是细节上有些差别而已。 这种习俗直到后来的明治维新时期,满清积弱,日本开始看不起中国,于是向“西”转,学习西方列强,历法改成了西元,春节也改成西元的元月一号。 现在杨逸来日本的目的基本已达到,甚至超越了他的初衷,但他还不能走,令子登基时日尚短,朝堂上的大部分事务还没理清; 杨逸得留下来帮着镇场子,等这个新政权度过初生的灜弱期才行。 大宋现在没有旧党搅事,又有章惇这样的人物坐镇,凭章惇的绰越和远见,出不了什么乱子,杨逸是非常放心的。 大年三十,他领着清娘去神护寺烧了一柱香,清娘不管是中国的佛,还是日本的佛,一样的虔诚。 天气寒冷,杨逸怕她冻着,硬是把她抱上了车,“绑架”回了华府。 进府时,樱子和禛子领着一大群莺莺燕燕正在张灯结彩,把华府装饰得焕然一新; 杨逸为了今后施行“王道”,让王勇他们到朱雀门外开了十几多粥铺,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日本百姓施粥,以慢慢改变他们在日本百姓心中的形象。 这时他们也回来了,一时间华府里热闹非凡。 到了薄暮时分,令子也悄悄来到了华府。在那座皇宫里,她举目无亲,凄凄清清,平时她夜里就经常来华府过夜,这除夕夜更不愿独自留在冰冷的皇宫里。 尽管做了天皇,但每次来华府,她还是以主人称呼杨逸,和以前并无不同,侍奉起他来甚至更加殷勤了; 或许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养成了对杨逸的依赖吧! 有杨逸在,她这个天皇做得很轻松,只须按杨逸说的去做就好! 她真不知道,等杨逸离开了,她一个人该怎么应付纷繁的局面。 PS:感谢大鲨鱼881、聊的高兴宝贵的票票,感谢吴星子、灸舞baby打赏,有票有赏,我心滚烫!谢谢!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6章 清娘版西厢记 求推荐、求订阅 杨逸与王勇、陆振他们在前厅开年夜饭,除了警戒的部分人马,其余的全来了。 大家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不畏寒冷,就在前院架起了十几口大锅,宰好的牛羊肉直接往里扔,几百人围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场面热烈非凡。 王勇和陆振都是杨逸的心腹之士,其中陆振从杨逸使辽时就开始追随身边,几度出生入死; 在向太后主谋的那场叛乱中,陆振和余兴俩人脱颖而出,在杨逸的扶植下,开始上位,现在已经掌管一营兵马。 正因为如此,杨逸在日本的种种所为,才得以随心所欲。 比如给令子留下五百万两银子这种事,若非陆振他们都是心腹之将,杨逸是难以做到不为人所觉的。 和他们在一起,杨逸可不在乎什么吃相,扛着一根七八斤重的牛腿骨,狼吞虎咽,那腿骨把他整张脸都盖住了。 若是翰林院那些同僚看见,估计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就是他们顶头上司杨大学士。 但士卒们就吃这一套,不但没人笑话,反而觉得亲近,因为在这军中,大伙都这样。他们个个捧着酒碗,轮番敬着杨逸和陆振等人; 慕容志打着酒嗝,嘻嘻哈哈地笑道:“岛主,要不咱们别回去了,兄弟们跟着岛主您大杀四方,收拾完小日本咱们接着去收拾高丽。” “那收拾完高丽呢?” “接着收拾辽国啊!” “收拾完辽国呢?” “这……” 这丫的也就知道这几个国家,别的说不出来了。杨逸手上那块八斤重的牛腿差点就敲过去。 慕容志一脸涨红,却憋不出个所以然来,惹得大伙轰然大笑。 最后他讪讪地说道:“岛主,小的不知道不是还有您嘛!我慕容志别的不知道,但我知道,跟着岛主您准没错,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没错!没错!” 四周的一帮猴崽子可来劲了,乱七八糟地嚷嚷着,把前院弄得像花果山似的。 不怪他们。这次跟着杨逸出来,有多爽就不说了,钱也没少捞。女人更不用说。 还好杨逸掌握好了尺度,仍能保证号令森严的铁军素质,没让他们彻底沦为匪军。 “来,别的就不说了,咱们再干它三碗。”杨逸举起大碗,自已先干; 数百人立即跟着举起大碗,一时尽是咕噜声,喝得畅快淋漓,慕容志豪气冲天,三碗罢了将碗一摔。 哐! 够豪气。 杨逸哈哈一笑。满带戏谑地对陆振道:“咱们还有多余的碗吗?” “没了!”陆振配合默契。 “嗯,那就算了,反正不许扛着酒坛子喝,那样容易得传染病。” 慕容志的脸色一下子都绿了,连忙捡起地上的碎碗拼拼凑凑。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大伙指着他,笑得东歪西倒,没少噎得喘不过气来的。 眼看拼凑无效,莫容志目光扫向他人的碗,大伙立即避瘟神似的避开他。绝望的慕容志只得苦着脸回头相求道:“岛主,岛主,您饶了小的吧,小的没传染病。” “没病你摔碗干嘛?” “这……小的没摔碗,只是一时失手,对对对,就是一时失手。” 杨逸哈哈一笑,就是不答他,回头对身边的护卫吩咐一声,护卫很快取来一个玉碗; 玉碗虽不大,但玉质如羊脂,薄薄的,能透过光线。…, “这碗给你了,再摔的话,老子非把你扔到海里喂鱼不可。” 杨逸一付嬉笑怒骂之态,慕容志却明白,这是杨逸对他前阵子领军作战的肯定。 “谢大人!”他一击胸膛,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这才小心地接过玉碗,也舍不得用,七挑八捡,捡到一个喝光的洒坛,放声大笑起来。 酒到七分,陆振豪气顿发,他没摔碗,仰首狂歌起来,大伙一听,纷纷敲锅敲碗,跟着放声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歌声不算整齐,但充满了豪迈旷放的味道,如同拍岸的浪潮,一浪伏,一浪起,逐浪而高; 许多碗都被敲破了,但敲不破那份豪情,粗犷的歌声飞出华府,飞满平安京,飞上云霄,久久回荡。 杨逸回到后院时,清娘还在耐心地等着,杨逸领军在外,这样的除夕夜,陪士卒们先饮理所当然,这些清娘都理解。 她坐在榻上,正耐心地给令子她们讲解着宋词的节律,杨逸不回来,她是没心思先吃的。 对这个美丽善良而才华横溢的少女,令子她们充满了好感。在她们最绝望的时候,正是清娘那种温情脉脉的女性光辉,让她们在黑暗在看到了生命的光亮。 清娘就是她们心目的的观音菩萨。 清娘所教的东西,她们都非常认真的聆听,细心地铭记,以至于杨逸进屋时,没一个人注意到。 清娘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第一个感觉到了杨逸的气息,悠然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如花儿绽放。 杨逸张开双臂,接住轻盈地飘过来的云霞,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腮边的梨窝:“清娘饿了吧?不是让你不必等我吗?” “不饿。杨大哥,我给你备好了醒酒汤,你快喝些醒醒酒。”清娘说着便要挣扎出他的怀抱。 杨逸将她那柳腰儿搂得更紧些,笑着说道:“不用麻烦这个,大哥我没醉。” 清娘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仿佛是要闻他身上的酒味重不重,那可爱的模样逗得杨逸放声大笑; 他一把将清娘抱到炉子边。对令子她们招呼道:“都过来吧!咱们开饭!” 几个女人纷纷围过来,分箸摆碗,斟酒布菜。日本的屠苏酒与唐宋同出一源,都是以各种中药泡制而成,味道差不多。连从年纪小的渴起这一点也一样。 平津子最小,先喝,接着应该是清娘了,小丫头竟想耍赖皮,让贞子先喝。 杨逸将屠苏酒抢过,清娘双眼扑闪扑闪着,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杨大哥,人家十六了。” “还不算,还有几个时辰呢?” “喝过屠苏酒就算了!” “可是人家贞子没喝屠苏酒就已经十六了!” 清娘所谓的十六,其实指的是虚岁。杨逸不予承认,小丫头噘了噘嘴,无奈接过屠苏酒喝了! 令子、樱子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好奇地看着,见她对清娘呵护倍致。都不禁露出羡慕之情。 “都别看了,快喝快喝,喝完屠苏酒消灭避难,越长越美丽。”…, 七八人热热闹闹地用过年夜饭。 杨逸揽着清娘的香肩看樱子她们歌舞,院中各处灯火都亮着,照在雪地上明亮如昼。 津子摘来几枝梅花插于瓶中。置于杨逸和清娘身边,散发出阵阵清芳。 这样的节日里,清娘有些想家了,一直以来杨氏就把当女儿一般疼爱,这时不由得念起杨氏的好来。 她靠在杨逸肩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家里的事,杨逸怕她伤感,连忙转开话题道:“清娘,如此良辰美景,不知清娘可有佳句?” 清娘显然没从思乡情结中摆脱出来,对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但令子、禛子她们对清娘的才华崇拜得很,听了杨逸的提议,也都纷纷围上来央求于她。 清娘推托不过,蹙着秀眉想了想,轻轻吟诵道: 夜来沈醉卸妆迟, 梅萼插残枝。 酒醒熏破春睡, 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 月依依, 翠帘垂。 更挪残蕊, 更拈馀香, 更得些时。 这首《诉衷情》在清娘的词中不算上乘之作,但杨逸岂会放过夸奖她的机会,立即击掌开侃道:“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好一幅怡然动人的景象; 想那美人对月依帘,拈梅闻香,翘首相盼,只望情郎翻墙而来,那急切之情在心中荡漾,又不敢表露出来,心有千千结,更些时难待……” 清娘一对眸子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开着,仿佛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她愣了好一会,才突然娇呼一声,扑进杨逸怀里粉拳乱捶,不依不饶。 “杨大哥,你都说些什么呀!羞死人了,差死人了,人家这词才没你说的这么……” “哈哈哈,哪来许多这么那么,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要不然你大半夜不睡,挪蕊拈香,意欲何为?” “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杨大哥你坏死了!坏死了!” 清娘小脑袋在他怀里乱拱,哪里还敢抬起头来。这首词确实有些朦胧的情思,但讲的就是个朦胧,杨逸借题发挥,大肆渲染,让清娘都快变成《西厢记》里的崔莺莺了。 “哈哈哈!”杨逸大为开怀,不管如何,只要清娘别满腹愁思便好。 令子她们却是崇拜得很,现在日本的整体文学水平还处于较低的层次,和唐宋之间相比,拍马难追; 清娘这首《诉衷肠》放在大宋不算什么,但和日本现有的和歌相比,绝对能压倒群伦。 而这只是清娘随口吟来而已,因此她们对清娘的溢美之词不绝,且是由衷而发。 问题是她们怎么赞美,又怎能抵消杨逸的倜侃。 清娘犹自拱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杨逸一拍她的小屁股蛋,呵呵地笑道:“好了丫头,快起来,教教令子她们,配上曲子唱来听听!” “不呢,不唱这首。” “好吧!那唱哪首?” “哼,人家才不管呢,反正不能唱这首。” “哈哈哈,也是,这眼看情郎就要翻墙进来了,这时候大声唱出自己的心事儿,确实不妥,不妥啊!” “呀!杨大哥你还说!你还说……” 一时之间,又是乱拳纷纷,捶得杨大岛主浑身舒泰。 见清娘这份少女娇嗔之态,令子她们也都不禁掩口轻笑,厅里显得其乐融融。 PS:感谢书友白纯水的月票支持,谢谢!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7章 此时却羡闲人醉 求推荐,求订阅 元宵过后,杨逸期盼的船只终于来了! 并带大好消息,韩碧儿于十二月二十,给杨家再添一子。 杨逸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但听到韩碧儿母子平安时,还是忍不住纠住何宏海,急声问道:“你见过二蛋吗?” “二蛋?”何宏海一脸疑惑,想起杨家的老大叫铁蛋,终于明白他这二蛋是指谁,不禁莞尔,“大官人,小人没见过二公子,不过我那浑家见过,大官人想知道些什么?” “二蛋长得像谁?像不像我?” 杨大官人纠结啊!宫里的老大相貌一点不接他,家里的铁蛋衙内也是如此,都肖母相。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付相貌也是肖母相的原因?杨大官人没少怀疑自己的遗传基因是不是太弱。 何宏海这下真的忍不住笑了,作为杨家最重要的管事之一,杨家的许多事他都是有所耳闻的。 “笑什么笑,快说,像不像我?”杨大官人心急,开始威胁起来,一边清娘也扑闪着大眼睛,显然她也充满了求知欲。 “二公子还太小,模样还没长开,不过据小人那浑家说,二公子眉眼儿和嘴巴都肖大官人您。” 杨逸大喜,随手给了清娘一个脑锛,哈哈笑道:“清娘,听到了吗,二蛋象爹,嘿嘿,碧儿好样的,不象十三娘,净欺负我。” “杨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哼,回去看我不告诉晴儿姐姐。”清娘揉着自己的脑门,一脸娇嗔。 “随你,杨大哥我是惧内的人吗?” “那上次埋避雷针的时候,谁喊救命来着?” “有吗?我记得我是喊娘来着,对啊,当时我娘来了。我喊我娘来着……” “嘻嘻……” 清娘笑得纤腰都快折了。 说来这可是杨大官人安稳自家后院一种心得,对十三娘,他一直让着。将她捧得高高的,让十三娘从他的态度中找到身为主母的尊崇,免得她去找韩碧儿、李湘弦她们宣示主母的威仪。 目前看来。杨大官人这一招还是非常管用的。 这次韩碧儿精挑细选了八个人派过来,这八个人大都是杨家的管事,杨逸要将他们安插入日本朝堂之中去,出任一些官职不算高,但比较关键的职位。 杨家的产业在韩碧儿打理下,经过五年发展,如今规模已极为惊人,俨然一个商业帝国,各地的管事不知凡几,能得韩碧儿选来日本的。他们的能力不用怀疑。 像何宏海在杨家是主管海贸这一块,杨家的几艘商船就是他去督造的。这些人在商场上打滚半辈子,别说来日本任个小官,恐怕让何宏海去做大宋的户部尚书,他同样做得有声有色。 跟随他们来的还有八个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清娘的学生,也就是杨逸从环州带回的那些孤儿,他们将一对一地跟在何宏海他们身边学习。 另外就是两百护卫,韩碧儿除了国内商业外,还积极开拓西域和海上贸易,家里护卫自然少不了。选两百人过来不成问题。 这两百人虽然不能装备燧发枪,但弄些手雷什么的给他们还是可以的。 加上王勇那两百人,共计四百人控制皇宫乃至平安京大概没问题了。 现在令子很听话,左大臣鸠山由纪更听话,杨逸就相当于摄政王,安插几个人进日本朝堂,别人纵然有所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有王勇他们的武力作为后盾,杨逸相信以何宏海他们的能力,是能慢慢打开局面的。 华府里,栽在浴室四周的樱花绽放出了满树艳红,美若朝霞,清香四溢。 杨逸以为是因为浴室里有温泉,四围的空气比较温暖的缘故,因此这些樱花才会在一月中下旬就开放。 结果却被清娘“训”了一顿,俩人在亭中置酒赏花,清娘髻上插着一朵娇艳的花儿,和她那俏丽的花靥交相辉映,分外美丽,只听她轻声吟道: 十月江南天气好, 可怜冬景似春华。 霜轻未杀萋萋草, 日暖初干漠漠沙。 老柘叶黄如嫩树, 寒樱枝白是狂花。 此时却羡闲人醉, 五马无由入酒家。 吟完这首诗,她一本正经是说道:“杨大哥,你不知道吗?樱花有很多品种,不光在三四月有樱花,深秋、初冬、初春都有樱花的,香山居士这首《早冬》中‘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提到的寒樱,就是初春开得最早的一种樱花,通常在一月中旬就会开放,这寒樱又分多种,花色有红有白,像这几株大红的,叫做寒绯樱……” 清娘的声音低回婉转,绵绵不绝,杨逸被“训”得一愣一愣的,见他那傻愣愣的样子,清娘忍不住噗哧一笑,说不下去了。 她第一次看到杨逸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宋的杨大学士变成了二愣子,可把清娘乐坏了。 她那纤纤一握的小腰差点经不住早春的风儿,迎风欲折。嘴边的梨窝在她笑脸上时隐时现,刹那芳华醉了一季春光。 “清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当然是啦。” 清娘不禁小小得意了一回,一直以来,她对杨逸总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总觉得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如今偶像被自己说得目瞪口呆,让她开心极了,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收过。 “杨大哥,今天你必须、必须以樱花为题,作诗一首。否则人家可不依你。”清娘捏着粉拳,娇俏地说道,她连用了两个“必须”,一付不容推托的样子。 杨逸举杯一饮,未作多想,随口吟道: 十日樱花作意开, 绕花岂惜日千回? 昨来风雨偏相厄。 谁向人天诉此哀? 忍见胡沙埋艳骨, 休将清泪滴深杯。 多情漫向他年忆, 一寸春心早巳灰。 这下清娘不笑了。为诗所感,望着满树樱花默默伤神,杨逸差点想给自己来一嘴巴。他一把将少女抱入怀中,点着他的鼻尖笑道:“清娘啊!这吟诗而已,岂能当真。” “可是诗由心生。” “你的是,我的不是,杨大哥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清娘一下子又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俩人赏花吟诗,旁边侍酒的禛子几人崇拜地看着,这对她们来说,是一场精神上的盛宴。 在日本,有史已来又何曾有谁有清娘这样的才情?当然。在她们心中杨逸比清娘有过之无不及。 而现在的日本人,上到皇亲显贵,下到黎民百姓,对中华文化的仰慕可谓是深入骨髓,绝不带半点虚伪。 因此杨逸根本不用花心思让令子去推广华夏文化和礼仪。只要双方往来密切些,日本人自己就会去学习,去效仿,以向华夏学习为荣。 比如平安京里的布局,朱雀大街,东面叫洛阳。西面叫长安,皇宫大门叫朱雀门,举行朝会的大殿叫太极殿,官府的文书用汉字;…, 和歌脱胎于唐诗,官服借鉴唐装,女子的礼服叫裳唐衣,男人姓名后面多用“郎”,女人多用“子”,贵族以会说汉语为荣; 诸如这般,或是直接照搬,或是借鉴模仿,如饥似渴地吸取着华夏文明,哪里用得着你去强行推广? 杨逸为了转移清娘的注意力,对禛子问道:“你们日本可有与樱花有关的诗句。” 禛子摇摇头答道:“在我们日本,吟诵樱花的诗句倒是不少,可是没有一首能比得上主人你们刚刚吟诵的两首好。不过我在我们日本,有一个关于樱花的传说,主人要不要听?” “哦,说来听听,清娘,快听。” 禛子理了理发鬓,柔声说道:“在我们日本,樱花是爱情与希望的象征。相传在很久以前,天孙迩迩芸神,从天上降到日向的高干穗山峰后,在笠纱的海角遇到一位美人。大神问起她的名字,回答说是大山津见神的女儿,名叫‘木花开耶姬’。 大神向其父大山津见求婚,父神很高兴,便把木花开耶姬嫁给大神。 那一年11月,木花开耶姬从西边的高干穗山峰出发,途经九州、关西、关东等地。沿途,她将一种象征爱情与希望的花朵撒遍每一个角落。 因为‘木花开耶姬’在我们日语中意为樱花,为了纪念这位仙女,于是人们便将这种花命名为樱花。” 杨逸听了哈哈一笑道:“寓意是很好,不过我有些奇怪,大宋各地也都有樱花,难不成你们这位木花开耶姬嫁给大神时,还到大宋去逛了一趟?” “这……”禛子有些窘迫,不知如何作答。 清娘为她解围道:“杨大哥,人家就是一个传说,你干嘛较真呢?” 杨逸无辜地摊摊手答道:“我较真了吗?我也就随意说说。” “可是……”清娘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小嘴嘟着。 “哈哈哈,可是禛子她们的大神应该尊重是吗?” “对啊,就是这样!”清娘连忙点头。 “好吧,是我错了!清娘乖乖饶命!” 杨逸对什么大神虽然不以为然!不过他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尊重别人的信仰,这一点是没错的。 现在杨逸有心经营日本,这种蔑视别人信仰的行为自然应该收敛起来。 PS:姑蘇三聖、都市小耿、enzoT三位朋友的支持,谢谢! .(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8章 樱花灿烂只一晌 求推荐、求订阅 一阵风来,厅外樱花乱飞,蒙蒙如雨,红色的、白色的花瓣相互纠缠在一起,就如爱与恨、情和仇,纠缠不清! 春日的天空放晴了,湛蓝如玉,只是天脚处总是缭绕着一层雾霭,让人难以分辨出天地的界限,总给人一种云深水茫茫的感觉。 大厅两面的拉门全都敞开着,前面的花径山石,后面的池水清波,映进厅里,飘落的樱花瓣时而从厅中穿过,营造出一种唯美的伤春之感。 樱花开时无比的烂漫,但它的花期同样是短暂的。 相传大神向大山津见求婚,要娶木花开耶姬为妻。父神很高兴,并把其姐姐石长姬连同许多贡品一起献给大神。 由于姐姐长得丑陋,被大神退了回来,只娶了妹妹。 大山津见看到石长姬被退回,很不好意思,便说明送石长姬的理由是,希望大神万寿无疆; 而把木花开耶姬送给大神的理由是,希望大神像花一样荣华富贵。 把石长姬送回,表明天神之子的寿命如花一样短暂。 在日本,木花开耶姬就是樱花的意思,或许正由于樱花开时灿烂而短暂,在日本才会有这样的传说。 对于令子来说,从杨逸来到日本,到离开,这就象一次樱花开放的过程。 在寒冷的风雪中,樱花遭受着严寒,遭受着风刀霜剑。 经历了这些苦难。一朵朵美丽的樱花终于迎风绽放在枝头。 杨逸到来时对日本的蹂躏,使日本遭受了一场大劫难。 而现在,他带来的理念、技术,却又开始不断地滋润着日本。 这些天,杨逸招来了平正盛、及以陆奥、上野、越后等地的大名,作了一次会盟,尽量平衡好目前各方的利益。使他们听令于平安京。 他本人以及他安插进日本朝堂的那些人,把大宋发行纸币的经验传授给了日本,利用他悄悄留下的那五百万两银子。建立起了日本的纸币体系。 除此之外,更传授了许多行政管理的经验,发展民生的办法。促进经贸的策略。 令子虽然刚接触政治,便凭她自己的判断,若是真能按杨逸这套方法走下去,日本不但能摆脱战争带来的创伤,而且会走上一条快速发展的康庄大道。 时间会让往日的创伤慢慢愈合,让往日的仇与恨慢慢消散,就象这樱花,总会有飘落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淡忘它在风雪中挣扎开放时,所承受的痛苦,只记得它开放时那灿烂的美丽。 人总不希望活在仇恨里。而希望生活在爱的包围中。令子看着这个她恨过、爱过的男人,她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十九岁的人生阅历还有些浅薄,分解不了这过于复杂的爱恨情仇。 厅外飘落的花瓣沾在她身上,她身上穿着盛装,她愿意穿着这样的盛装。为这个男人再跳一支舞。 杨逸盘腿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那绣有山川日月图的大袖,如同两片飘动的彩霞,在美丽的山川原野上柔柔地掠过。 那玉指伸缩之间,纤细圆润。握着的折扇乍合还开,半掩着她的大眼睛、小嘴巴,如同卡通人物一般的花靥; 花靥隐在折扇后面时,带给人无比的遐思,而露出的刹那,便如樱花绽放一般美丽。 翩跹的舞步,婉约的身姿,彩霞轻若无物,飘到了天边………, 而她那柔婉而伤感的歌声,就仿佛从天边传来,有如地平线上最后一次深情的呼唤: 思君恋君, 心向君, 忘我随云, 奈何身不随心, 空任孤心对流云。 思念注伊人, 心已离我身, 痴狂迷惑相, 竟自不知津。 思君恋君, 心向君, 忘我随去, 奈何身不随心, 空任孤心对流云。 吾心非汝心, 所感两相异。 日暮归途穷, 欲告亦无力。 离别在即,令子的歌声如秋夜传来的孤雁鸣,冷寂、凄切,如幽人倾诉。 杨逸静静地看着她的舞,听着她的歌,这段日子以来,他也能感觉到令子她们的变化,但他一直不敢相信这些女人会把真心交给自己。 毕竟在日本,自己确实是个邪恶的人。 但现在令子哀伤的神情告诉他,或许,女人的心,女人的世界,男人确实很难读懂。 令子舞到他身边,突然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轻轻地倒向他怀中。 “爱我……”在杨逸揽住她的纤腰那一刻,令子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中,两颗泪珠无声地滑落,小巧的嘴唇微启着,眼睑慢慢闭起来,吻向他的唇。 樱子她们很快把门拉起,把那风中飞扬的樱花瓣关在了外面。 禛子无言地帮姐姐剥开身上的盛装,露出那白皙如玉的娇躯,细长的粉颈,圆润的香肩,芬芳四溢的酥胸…… 杨逸不懂女人的心,但他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男人渴望征服,而女人渴望被征服。 所以此刻他的吻依然充满侵略的味道,空出的双手在她那丰腻处尽情的掠夺; 令子的身体就像一支浸满了油脂的火把,一点就着,她闭着双眸,如饥似渴地呻吟着,任由他尽情地在自己身上肆虐; 那种稍微的疼痛,让她燃烧更加热烈,烫热的肌肤、剧烈跳动的心房,奔腾的血脉,让她那柔软的身体忘情地扭动着,如同一只修长的美人鱼。在水里自由地摆动着身体。 “主人,要我……哦……” 当这个身体和精神都无比强悍的男人更次侵入她的身体,令子不禁高扬起螓首,颈上的静脉仿佛就要暴烈开来,灵魂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挤出了身体…… 一双修长的攀到他腰间,紧紧的挟住,像是要将这美好的感觉永远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爱与恨。情与仇,在熊熊的烈火中交融、弥合; 令子尽情地舒展自己的心瓣,游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灵魂飘向天空,飘向九霄云外…… 角鹿港,轻涛拍岸。海鸥回翔,那片片云帆升起,挡住了天上的阳光,船上的绞盘不断地绞动着,铁锚被慢慢绞起。 站在岸边的令子感觉被绞起的不是铁锚,是她那颗疼痛的心,看着大船慢慢离岸,犁开一片白色的浪花,就像犁开了她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种难以割舍的眷恋?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不回头看我一眼? 船只慢慢出港,渐渐地远去。令子无力地靠在一块拴船的石柱上,目光无神,樱唇微启,一串空寂的歌声随风飘开: 思君恋君, 心向君。 忘我随云, 奈何身不随心, 空任孤心对流云。 思念注伊人, 心已离我身, 痴狂迷惑相, 竟自不知津。…, 思君恋君。 心向君, 忘我随去, 奈何身不随心, 空任孤心对流云。 吾心非汝心, 所感两相异。 日暮归途穷, 欲告亦无力。 船头上,杨逸站在栏杆边吹着二月的风,风还很冷,但海已经很蓝、很蓝…… 他面无表情,凝望着天边的一只飞翔的海鸥,听着那不时传来的啸鸣,不发一言。 清娘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上去,轻声问道:“杨大哥,你的心真的那么硬吗?为什么不回头看令子一眼?” “清娘,杨大哥是坏人,是恶人!” “……” “我来日本做了很多坏事,这些不用说;现在,即便感觉到了令子的感情,我依然暗中布下了好几颗棋子,牵制于她,让日本尽量处于我的控制之下。清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清娘看着他,好久不说话。在杨逸准备离去的时候,她才轻声说道:“当初被康国长公主的事困扰时,我记得杨大哥跟我说过,政治是政治,感情是感情,你现在对令子她们也这样的是吗?” 杨逸收住脚步,眺望着远空,无言地点了点头。 清娘又忍不住问道:“可是真的需要这样吗?难道在杨大哥心中,政治和感情真的能分得一清二楚吗?” “感情会让人盲目,而政治经不得盲目,你即便不想去分,也必须这么做,除非你彻底脱离其中一样。” “那杨大哥心中也是痛苦的是吗?” “呵呵,我是坏人!坏人感觉不到自己的痛苦,也感觉不到别人的痛苦。” “可是你能感觉到我的!” 清娘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嘴里动情地说道:“清娘所有的喜怒哀乐,杨大哥都能感觉得到,而且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懂我了,杨大哥,你知道吗,有时我觉得,我就是你身体分出来的一部分,我那怕有一点点悲伤,都会触痛你的心……” 海风猎猎地吹动着俩人的衣衫,他的袍脚、大袖,清娘的青丝、裙裾在风里飞扬着、纠缠着。 杨逸回过身,将她搂入怀中,清娘泪眼朦胧,在他怀里不住地蠕动着,杨逸在日本所做的一切,她也反感过,劝说过; 但想起他带着自己出使辽国,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蒙着自己的眼睛,怕自己害怕,把自己护在怀里,用他的身体帮自己挡住所有的伤害; 带着她去环州,带她上山,带她下河,带她飞翔…… 这种无微不至的呵护,甚至超过了父爱,浓得象血一般,融在血脉里今生世只怕是再也化不了!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恨杨逸,但清娘又怎么恨得起来? 虽然他对日本的行为从不解释,从不辩护,但清娘宁愿相信他另有原因。 “杨大哥,幸好清娘这辈子,永远不用涉足政治,否则,清娘会死的!” “不会的,杨大哥不会让你去碰那肮脏的政治的,杨大哥自己很肮脏,但会尽自己的能力,让你长成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杨大哥……” PS:感谢苏武绢咏投来的评价票,俺这书评价票不多,尤显珍贵,谢谢支持!(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9章 烟雨江南 感谢通天峰打赏 江南二月的春雨,细得像雾,轻得像烟,飘落在青灰色的檐脊上,让街巷间笼罩着一层朦胧之美。1--- 马头墙上的瓦面积聚着一串串晶莹的水珠,水珠粘连如丝,直到无法承受那自身的重量,才随风滴落在下面的青石板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青石板上 被滴出许多凹坑,圆滑如杯。 湖面上,春风吹雨,细雨如烟飘散又笼来,湖上的画舫、灯塔,苏堤上的垂柳,飞来峰的巨石,都笼罩在烟雨中,如同一幅浅赭淡青的水墨画。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清娘玉钗插云鬓,罗裙束纤腰,撑着一把绘着杏花的油纸伞,临水徐行,娉娉婷婷; 那小小的弓鞋踏过青石上,留下一抹洋溢着春意的水痕,断桥在望,那古老的栏杆上的青苔,浸润了雨水,刚刚萌发出新绿。 青娘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裙裾,走到断桥上,绿罗裙随风轻轻飘动,宛然一回首,顿时活了整个江南。 跟在后面的杨逸,恍惚间想起了白娘子去断桥赴约的画面,那画面一样的烟雨蒙蒙,一样的唯美如诗。 “杨大哥快些!”清娘柔声招呼,象邻家的少女,要赶着去溪边浣纱。 杨逸却不由自由地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清娘撑着油纸伞。站在断桥上悠然回首的画面太美,美得他 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就在这一刻,杨逸决定学画,哪怕用去一生的时光,也要把这幅画面画下来。 “杨大哥,你怎么了?快些呀!你是不是不想去了?那好吧,你若是不想去。人家就不勉强你了!” 清娘站在桥上轻言细语,那脸上的表情由鲜活变成黯淡,就像打翻的墨汁。染污了一幅生动的仕女图。 “不,大哥答应你的事情,哪怕是刀山火海。又岂会退缩,只是……” “只是什么?” “清娘,你知道吗?我刚才第一次看到了春天,最美丽的春天,最生动的春天!” “杨大哥!”少女轻顿着弓鞋的娇嗔姿态,带着羞涩、带着矜持,能把钢针化成绕指柔。 “好了,丫头,把伞拿好,别湿了衣裳。”杨逸走上去。扶正她手上的伞。 “都怪你啦!老是逗人家!” “是是是,是杨大哥错了,任凭清娘惩罚!”杨逸低下一向高昂的头颅,躬着身,一付“任君采摘”的模样。 清娘脸上春花乍放。梨窝浅浅,她抻出一根明玉般的手指,如孟母教子般在他额头上一点,宛然说道:“你呀!看你还顽皮不?这次就罚你…….” 清娘侧着头,噘着小嘴思索着,似乎要想出一样最严厉的方法来惩罚他。那样子很认真、很认真。 她或许没有意识到,那样子有多美,杨逸几乎忍不住抱住她的脑袋,往她那红润的樱唇吻下去。 “算了,这回就罚你赋诗一首,但要和这江南春景有关才行,还有还有!一定要好,不许敷衍了事,不然人家还要惩罚!” “小生遵令!” “嘻嘻,快快诵来,再迟些就不作数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唉!清娘啊,人家曹子健才高八斗,还要七步才能成诗呢,你这不是要逼我从这断桥上跳下去吗?” 杨逸痛苦地呻吟着,开始卷着自己的袖子,一副毅然决然之态。…, 只是,跳湖需要卷袖子吗? 可惜清娘 笑弯了柳腰儿,早就忘了思考这个问题。 她好不容易忍住笑,纤纤玉指又往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如卤水点豆腐。 “杨大哥又想耍阴谋诡计,拖延时间,人家可不上你的当,快快诵来!不然……” 清娘骄傲地噘着小嘴儿,捏着小粉拳,那种威胁的味道如同……如同甘淋普降,滋润着某人的心田。 “清娘明见万里、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明火执仗,小人无可遁形,只好投降!无条件投降……” “呀!你又耍赖,又拖延时间,又…….人家不来啦!被你绕进去了!哼!” “哈哈哈……” “你还笑,你还笑!快诵来!不然人家不理你了!” “唉!好吧!谨遵清娘大人令!您听好!” 杨逸唉声叹气,揉了揉被“点”痛的额头,负手诵道: 一片春愁待酒浇。 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好,好词,杨大哥出品…….” “别别别,清娘啊,你再夸我 要跳湖了!” “嘻嘻,好吧,不过杨大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这样的词来,真是……” “清娘!我还投降,还投降行吗?” “好吧,好吧,人家不说你啦,咱们快走!” 清娘说着顺势牵过他的手,两人一起往灵隐寺走去,烟雨蒙蒙的断桥上,两把油纸伞渐去渐远,慢慢隐没在迷茫的雨幕那头。 这次一回到杭州,刚安顿好,清娘便要去灵隐寺上香,并非要杨逸陪着去。 杨逸了解她的心思,她或许是觉得他在日本戾气太重, 把他带到佛前作一番涤荡,以期能减轻罪孽。 杨逸虽然不信佛,但又怎能拂了她的心意。 她的这份好意,杨逸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份温暖。 清娘非常虔诚。在灵隐寺里,把所有的佛都拜过了,她本是纤纤弱质,一翻折腾下来,额头微微见汗,杨逸看得心疼,劝也劝不住。只得跟着她一尊佛一尊佛的拜。 下山时,杨逸强行将她掳到了自己的背上,背着她沿着原路回家。到家时,他才发现,小丫头竟然在他背上睡着了。可见她今天是 累坏了。 杨逸将她背到卧室,小艾 将崭新的被褥铺好,房里还熏了香,杨逸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清娘还是被惊醒了。 “杨大哥……” “嘘!清娘听话,别出声,你累坏了,快睡一觉,杨大哥就在这儿守着你。” “嗯,好吧。杨大哥定然也累了,你也靠上来歇一会,人家要你抱着。” 杨逸笑笑,脱去湿润的鞋子,躺到床上。清娘闭着眼睛,像只温顺的小猫儿,挪动着身体躲到他的臂弯里,这才仿佛找到了熟悉而温暖的窝儿,甜甜地睡去了。 杨逸静静地感爱着她细小呼吸,听着轩窗外雨水滴落在芭蕉叶面上的声音。 江南的二月。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雨意,粉红色的杏花在雨里开放着,花苞上含着晶莹的水滴,有如清娘睡梦中的俏脸。 杨逸回到杭州后,让陆振先率军回京,自己称病在杭州休养。原因是他被人弹劾了,弹劾的人还不少,其中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御使中丞黄履。…, 黄履可以说曾和他并肩战斗过,在去宝文阁向赵煦逼宫的人中,黄履便是其中之一。当时他也一齐脱下了官帽,以罢官向赵煦相逼。 而这次,弹劾杨逸的人数他官位最高,言词也激烈,说杨逸枉读圣人书,在日本行豺狼虎豹之事,损及大宋泱泱上国盛德,令四夷为之色变,离心离德,视大宋为豺狼之邦…… 杨逸听了这些话,突然感觉有些累,但大宋是母邦,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总不能掉头回日本去,于是告病在杭州滞留,暂不进京。 若是旧党成员弹劾他,杨逸毫不介意,但这次在他辈后递刀子的,竟是曾经的战友,大家一起提头脑袋去宝文阁逼过宫,一起将旧党掀翻在地; 现在旧党瓦解了,难道大宋又要重蹈元祐年间的老路,斗倒了对手,自己再分裂为几派,继续斗? 杨逸这次打着钓鱼岛岛主的名号,从日本搜刮回了超过五千万贯的金银财宝,为大宋重建交子信誉,解决钱荒问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杨逸不否认自己在日本犯下的累累罪行,但若和大宋无数作坊被钱荒累得破产,商业凝滞倒退,百姓因失业流离失所相比,杨逸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多伟大,以前听过一句话:不要总是问国家为你做了些什么,要先问问你为这个国家做了些什么。 也就是说,你既然认同了这个国家,就应该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 后世的那些间谍、特工,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在异国杀人放火,制造动乱,挑起战争,甚至散布瘟疫,他们卑鄙吗?他们伟大吗? 都不见得,他们只是尽自己国民的义务而已,他们甚至只能隐姓埋名地活着,谁看到他们的伟大了?谁看见他们的牺牲了? 但他们还是去做了! 黄履错了吗?或许也没错。 最多只能说他是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既想让自己的国家繁荣富强,又想保持那种礼仪之邦的上国形像。 杨逸躺在床上,搂着清娘柔弱的身子,听着一窗烟雨,细细地想着心事。 王道?霸道?王道要有,霸道就能丢吗? 一时之间,他还没下得了决心如何应对黄履这些人,是听之由之,还是强烈反击,再等等看吧。 他想看看章惇对此事会作何反应,也想看看还有谁会跳出来弹劾他。 混在官场的人,遇事不能慌,就让子弹飞一会吧! ps:杨逸想来想去,觉得主要还是自己在朝堂上的同道少了些,各位同僚,此时多 你们能站出来,月票打赏、推荐评价、点击订阅,以各种形式表示声援。 子弹 飞来,缺少各位同僚的援手,俺只怕难过此劫啊! .(未完待续) 第360章 用一生画一人 求推荐、求订阅 在大宋的政坛上,杨逸就像一颗耀眼的彗星。1---在军事上,对外他北战契丹,西平党项,联手阻卜部,把辽国弄得气若游缕。 对内他改革军制,大刀阔斧裁撤冗兵,每年为朝廷节省军费数千万贯,同时首倡变募兵为征兵,有力地杜绝了军费再度增长;规定了三十五岁退伍的兵役期限,保证了宋军的战斗力。 同时研制手雷、火炮、燧发枪,为大宋这个农耕民族战胜游牧民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政治民生上,他支招利用追废高滔滔的机会,大力裁撤冗官,肃清吏治。提出统一税赋,计亩征收,为大宋的繁荣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参与科举制度的改革,使官学弃词赋为主,改以经世实用为要的教育理念。 他推动治河工程,鼓励工商、开拓丝绸之路、拉动海贸,解决钱荒…… 虽然这些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但都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太耀眼了!耀眼得让满天繁星都失去了光彩! 就像当初苏东坡吟出“我欲乘风归去”后,那飘然出尘的华美词章让所有人的词作都黯然失色。 你可以攻击苏东坡的习性、人品,但你绝不能否认苏东坡的才华,否认他为夏华文明所作的贡献。 谁拿这一点攻击他,“妒忌”这两个字就会明确无误地刻在你的额头上。 现在也没人能否认杨逸在军政上的才华。因此这次攻击他的人也大都在人品上做文章。 以前,国人对近邻辽国都不甚了解。对日本知之更少,几乎是隔绝,杨逸在日本做了什么,本来是没人知道的; 但上次派去大派的船队运银,船上的船工、押运的士卒、带队的官吏不少,他们虽然只是在角鹿港停泊。没机会进入日本内地,但总能听到一些传言。 弹劾杨逸的官员,就是根据这些传言加以攻击的。 陆振回去时。杨逸 再三警告,一定要对日本之行三缄其口,这几百人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嫡系。而且这次杨逸没有亏待他们。 杨逸相信,在自己没倒之前,这几百士卒就算不能保证个个忠心,但背叛他的人绝对不多。若只是几个人站出来指证,杨逸自有办法应付。 他在杭州静静地等着,等章惇的反应,在所有官员中,杨逸最在意的便是章惇的态度。 同时也是在等那些想弹劾他的人全部跳出来,是敌人?是战友?还是分清的好。 在这次“倒杨”事件中,蔡京、林希无疑是他最坚定的盟友。在朝堂上,俩人极力为杨逸辩护。 这让杨逸颇感欣慰,一直以来,这俩人就是他重点拉扰的盟友,这次解钱决钱荒问题。受益最大的又是蔡京,若是连他也在背后捅刀子,那可就太让人伤心了。 现在杨逸不伤心,他心静如水。因为清娘说学画一定要心静神到。 轩窗半启着,一窗春雨滴落在园林的花木上,如轻烟薄雾。屋檐下的点滴声,更给古香古色的院落增添了一份宁静。 两个没事可做的丫环站在对面的回廊上,抻出白嫩的手腕接着檐前的雨滴,不时会往对方脸上弹些水珠,雨幕中便传来一串隐隐约约的笑闹声。 一只肥胖的黄莺落到池边的假山上,正在山石上左右磨着嘴巴,显然是在杏花丛中刚刚美餐了一顿。…, 挂在檐下的小翠不知是忌妒还是怎么的,开始对黄莺谩骂起来:笨鸟!笨鸟!笨鸟…… 清娘听不下去了,一跺脚儿哼道:“杨大哥,都是你啦,把小翠教坏了!” “这个嘛,我得承认,可是我原来不是教它,是骂它,现在它用我骂它的话来骂别的鸟儿,这就像咱们临摹别人的字画,你临摹不好,怎么能把责任推给原作呢?” 清娘被他绕得一时转不过弯来,一双月牙儿瞪成了满月,樱唇蠕动着,似乎在思索反驳他的话。 她头上的插着凤头玉钗,凤嘴处垂下一串珍珠,映着青丝云鬓,分外动人。身上穿着沉香色的交领罗衣,衣饰以生动的折枝在纹; 领口、袖口边上都绣着云纹花卉,衣裙集合了这个时代窄、瘦、长、奇的特点,把她绰约的腰身勾勒得清秀苗条,纤纤如月。 杨逸忍不住搂过她的香肩说道:“好了清娘,咱们别管它了,你不是说学画要心静神到吗?咱们还是学画吧!” “好吧,小艾,你先把小翠拿走,免得闹人心神。” 旁边侍墨的小艾含笑去了! 杨逸自己走到桌边铺开素笺,细研水墨,桌上摆着一个紫檀制成的精美笔架,数竿狼毫大小不一,序列垂挂在笔架上,杨逸选取一支递给清娘。 清娘习惯了他这种细致的关怀呵护,接过笔不由得对他嫣然一笑; 她先不沾墨,轻挽衣袖,露出皓腕,以笔指着桌上欧阳修那幅《黄溪夜泊》图,认真地给他讲解道:“学习山水画,主要是细心临摹,然后多练习,临摹不等于生搬硬套,而是要细心分析原作的意韵与技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临摹取得的技法再自己练习创作; 这就要求初学者领会原作的立意,形体、构图、气韵、笔墨、色彩的关键所在,做到胸有成竹,然后下笔,切不可不假深思,轻率动手……” 清娘说起书画来,极为专注认真,神态中散发出来的那种知性美让她本身就成为一首诗,一幅画。 她的书画并不见得很高明,但理论功夫扎实,杨逸的前身也学过一些绘画,清娘说的这些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想去打断清娘,就象个小学生,从调墨、运笔这些最粗浅的东西跟清娘学起。 他一点都不厌烦,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心灵上的享受,一切皆因清娘这个如烟、如雨、如风、如露、如雪、如月、如诗、如画般的少女。 窗外烟雨蒙蒙,窗内墨香弥漫,清娘讲解完山水画的学习概念,玉指拈笔,皓腕流转,一边在素笺上落笔,一边继续讲解具体的画法。 “在山水画中,山石通常是不可缺少的,画石的要领和顺序是要先勾后皴,然后加皴加染。先用淡墨勾勒出石头的轮廓,逐渐加深,要有前实后虚、前深后淡的形象感观; 皴笔的起笔轻松,收笔较重,运用方向可以由上而下,也可以由下而上,依山石形象和需要灵活选择;石形千姿百态,多种多样,起手运笔转折要有力,中锋侧锋并用,用墨浓淡干湿并用……” 杨逸静静地看着清娘,看着这幅淡墨山水为背景的仕女图,那一眉一眼、一频一笑、一动一静,如兰幽、如菊淡、如水柔、如冰清、如玉洁,他怀疑自己就算用尽一生的时光,能否把她的神韵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 少女被他看着,似有所觉,不禁住笔娇嗔道:“杨大哥,你看什么呢?人家跟你说的,你都听清了吗?呀!不理你了!反正人家的书画也不好,你还是去另寻名师吧!” “杨大哥忽然想起一首歌,清娘,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歌?” “嗯!” “那好吧,你唱,可不许你再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了,我不要杨大哥再做狼!” “呵呵,这回不是北方的狼了,是烟雨江南,你听: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黯然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油色渲染侍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在独自美丽。你眼的笑意。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的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窗外檐下的雨水再在滴滴嗒嗒地响着,如琴声和应,春风入帘,吹散一缕熏香,清娘不作声,不知她在想什么,但那清丽的脸孔慢慢地红了,红得象江南二月的杏花天。 杨逸执她的手,一起站在窗前,看烟雨弥漫在对面厢房的瓦面上,浸润了翘起的马头墙,还有马头墙边嫩黄色的柳丝。 清娘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非常好闻,那不是胭脂,是兰香。 她悠地抬头盼了他一眼,眼波如清泉,明洁、澄澈。 “杨大哥,你不要总是宠着人家,人家会被你宠坏了!”她蠕蠕地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学画吗?” “当然是为了……”看到他摇了摇头,清娘明白肯定不是像她猜测的。 “我要用一生,来画一个人!” “杨大哥……” 清娘将头靠进他怀里,就象鸟儿归巢、象船儿靠港。一帘风雨衬着两人的剪影,如一幅初春的画卷。 朝堂上的纷争,弹劾的奏章,这一刻对杨逸来说都不重要了!眼中只有一窗烟雨,如诗人儿! ps:感谢秋之神光、棒棒的糖两位朋友的大力支持,顿首! .(未完待续) 第361章 海贸引发的思索 杨逸告病滞留杭州,有的人认为他是觉得委屈而赌气不回京。不管如何,大宋的钱荒有望得到解决,杨逸功不可没,现在还要受到弹劾,换谁都有些想不开。 有的人认为,这是一种畏罪退缩的表现,就像一只乌龟,遭到外在攻击后,本能地缩回自认为最安全的硬壳中。 弹劾他的人反而越来越多,杨逸太耀眼了,攻击这样的人才更有成就感,才更显得自己刚直不阿。 最终连给事中刘拯都加入了弹劾杨逸的行列。 大宋的给事中可不是明朝那样的七品小官。 神宗元丰改制后,给事中复为职事官,正四品,四人,分治门下省日常公务,审读内外出纳文书,驳正政令、授官之失当者,日录奏章以进,纠治其违失。下设上、下、封驳、谏官、记注五案,分理杂务,领通进司、进奏院。 给事中连宰相的政令都有权封驳,百官的奏章要经其日录以进,且身居正四品,这样的人物可不简单。 其职权并不亚于御使中丞多少,而且刘拯和黄履一样,同样是当初一起提着脑袋去宝文阁逼宫的人之一。 杨逸不禁感叹:看来有些人真是能共患难,却不能共荣华啊。 章惇还没有作出表态,因杨逸人还在杭州,刘太后也将弹劾他的奏章暂时先压下。毕竟黄履他们弹劾杨逸只是根据道听途说的传言,并无真凭实据。 虽然。杨逸弄回如此多的银子,凭此一点,大致就能判断那些传言不假。但杨逸是三品大学士,总不能连个辩驳的机会也不给,就治他的罪不是。 刘太后在杨逸“病好”回京之前,压下弹劾他的奏章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而得知章惇对此事一直没表态。杨逸笑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吧! 自去年在杭州试点抛秧之后。李贵夫妇就一直留在杭州打理这边的产业,去年的抛秧效果不错,收成上和插秧并无差别。但因能节省很多劳力,不用杨逸再去推广,许多地主大户就主动采用了这种简便的方法耕作。 这使得更多的劳动力能从土地上解脱出来,短期内,这或许会给一些佃农造成困扰,使得他们变成失业游民。 这一点杨逸不担心,树挪死,人挪活,这些佃农没有土地耕作,一定会向工商业转移。 河西走廓打通。朝廷允许私人向官船场订购海船,进一步拉动了大宋贸易的兴旺,大宋的工商业现在正处于一个强劲的上升阶段,各地的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完全可以将这些失地的佃农吸纳。 而现在。杨逸也想打这些失地百姓的主意。 他吩咐李贵置办了几个小菜,加上一壶女儿红,然后把杭州的大掌柜李南通请来。 李南通只有三十岁,国字脸,腮有虬须,身材魁梧。但却能给人一种内敛随和的感觉。 东京、杭州、兰州是韩碧儿重点经营的三个商业终转站。李南通年纪轻轻便能接何宏海的手,坐到杭州大掌柜的位子上,杨逸倒对他多了几分兴趣。 “南通不必客气,坐吧,今天找你来,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多谢大人,在大人面前岂有小人的位置?小人站着就是,大人有何吩咐尽管示下。” “行了,坐吧,你站着,我得仰着头和你说话。”…, 李南通听他这般说,长揖一礼后这才落坐。杨逸天马行空地问了他些问题,李南通都能对答如流,杨逸不禁暗暗颔首。 鹿儿岛、石见、佐渡岛这三个地方,堀河天皇已经割让给了他。当初签订那份合约时,用的是钓鱼岛岛主的名义,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杨逸就没打算将这份合约舀回大宋公示。 到目前为止,知道这份合约存在的,也只是王勇和陆振两个人。 为了加强对日本的控制,除了利用令子和鸠山由纪在平安京安插人手,杨逸觉得有必要开启石见和鹿儿岛的经营,多布几步棋,这样可以与平安京互相呼应。 “南通,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李南通立即起身拱手道:“请大人吩咐。” 杨逸摆摆手,让他从新坐下,接着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利用家里的商贸渠道,招募那些生活无着的百姓,随船带往日本,日本那边我交待过何宏海他们,他们会加以妥善安置的。” “这……大人,具体要招募多少?” “没有上限,多多益善,不过为了不引起波澜,此事动作不宜过大,当缓缓而行,记住,此事切忌被地方官府察觉。” “大人,咱们家现在商铺遍布各地,招募生活无着的百姓,这应该不难,不过……” “放心吧,杭州府和市舶司那边我都会打好招呼的,市舶司会放松对咱们家的商船的检查,但你们切记,别因此偷税漏税,咱们家不图那点钱。否则一但被市舶司的人发现,到时人家恐怕就不好说话了。” “大人放心,此事以前夫人就曾吩咐过。这一点小人可以保证,咱们家的商号绝没有逃税行为。” 杨逸笑笑,斟了杯酒递给他道:“那就好,至于内地怎么办,这就看你们的了!” “是,大人,小人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吩咐完这事,俩人吃了几口小菜,杨逸这才接着问道:“南洋那边情形如何?” 杨逸态度随和,李南通也渐渐放开了,不再那么拘束,他含笑答道:“大人,去年咱们船都在跑日本。只顺道去了一趟高丽,南洋那边还没走过,不过,江南商会里面倒是有七八艘船去了。” “哦,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交趾、占城、真腊、麻逸、渤泥、三佛齐都去了,带去的主要是瓷器和丝绢等物,带回的有金银、胡椒、珊瑚、犀角、玳瑁、象牙、龙涎香、沉香等等。无论是带去的物品,还是带回的物品,价钱通常都相差至少十倍以上……” 李南通侃侃而谈。杨逸倒是学到了不少新鲜知识,至少知道玳瑁是一种海龟壳了,南洋产地的胡椒一钱银子能买十斤。回到大宋要卖二两半银子一斤。其间的利润以百倍计。 龙涎香、象牙这些更不用说,龙涎香是皇室和大富大贵之家才用得起的香料。 象牙用来制作官员上朝用的笏板,除此之外还可以制作印章、雕刻精美的摆件、坠件、香薰炉、球等各种精美的工艺品。 这些东西在大宋都是倍受青睐追捧的,而大宋的瓷器丝绸、绢布、漆器、首饰等等,销到这些地方同样是十倍、几十倍的价钱。 可以说,只要顺利,一个来回赚半船金银绝对不算夸张。 杨逸和李南通聊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一壶酒喝完,又加了一壶,杨逸从中意识到一个问题。从海外进口的商品大多是珍珠玛瑙、象牙龙涎香这些奢侈品。…, 这对大宋而言,到底有没有利? 市场有需要,禁止奢侈品流入是不可能的,但随着海上贸易的日益繁荣,这个问题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才行。 对这个问题。杨逸了解的不是很多,但在后世,对进口奢侈品征消费税,这几乎是各国通行的税法。 而大宋现在没有这项税法,因此引起了杨逸的思索,他手指又开始轻敲着桌面。仔细思量着。 奢侈品不是普通的商品,普通百姓是消费不起的,只有那些高收入人群才能消费,对奢侈品征消费税,也就是对富人征税; 这应该是调节收入分配的一种很好的手段,朝廷因此增加的收入,再以二次分配的形式,用于对低收入群体减税补助,从而缩小贫富差距,有利于社会公平,尽可能防止两极分化。 对高收入者来说,他们不会因为增税后奢侈品价格高而不去购买,恰恰相反,让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及的感觉,正满足了他们的“炫耀性消费”心理。 一件美丽的东西若价格不昂贵,便被会视为不美丽。这种心态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而高收入者购买得越多,朝廷的收入越大,也就有更多的能力来补助低收入群体,比如,对那些贫困户的孩子免费入学,或是给他们减税,减轻他们的生活负担。 而且日前大宋的商业税收入太低,这也一直是杨逸思索的问题,他在户部查过一些档案, 太宗至道年间,商税400万缗,岁入2224万贯,商税占18%。 真宗景德年间,商税 450万缗,岁入4721万匹贯,商税占约9.6% 真宗天禧末,商税804万缗,岁入15085万贯,商税占5.3%。 仁宗庆历初年,商税1975万贯 岁入15359万匹贯石两 商税占约12.8%, ?p>首诨视幽昙洌?趟?86万缗。岁入12525万贯,商税占6.2%。 也就是说,大宋的商税从未超过财政总收入的20%。这对商贸如此发达的大宋来说,杨逸认为这种税收比例是非常不合理的。 商人非常有钱,但承担的税赋不重,农耕的百姓生活困难,大部分赋税却要由他们来承担。 以前杨逸就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担心增加商税会让大宋的工商业凝滞,因此一直没提出,而现在针对奢侈品征税,这应该是一项可行的办法。 李南通告退之后,杨逸一个人回到书房,写写划划,把自己脑海中比较模糊零乱的想法加以归类整理,逐步拟出章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62章 影响大宋经济的因素 原来杨逸提出统一税赋,计亩征收。这是针对农业税的改革,并未涉及商业税。而杨逸对大宋的商业税也一直没有深入研究过。 为了拟出切实可行的章程,杨逸不厌其烦,找来有关大宋商税的资料,仔细加以研究。 总体而言,大宋的商税非常全面,系统而详细,官府在各州、府、县、镇、渡口、墟市、草市有商品集中交易的地方、和商人通行的地方设置了场务、税务、税场等征税机构,派有专门的税监对市场销售的商品或道路过往的商品进行征税。 凡布帛、什器、香药、宝货、羊彘、民间典卖庄、店宅、马、牛、驴、骡、囊驼等,及商人贩茶盐皆加以征税。 其他诸如蔬菜、柴薪、粮食、鱼鸭等百姓日常细碎交换的商品也经常成为征收的对象。 而大宋的商税征收,分为“住税”和“过税”两种,住税按商品总价值的3%征收商税;过税按商品总价值的2%征收商税。 有极少部分商品以实物征税,这类商品大多是当地征税机关日常需要的物品。这类商品按贯例征税10%。 总体而言,大宋的税率不算高,农业税在统一税赋后,按二十税一(两千斤粮食交税一百斤),由于免去了其他杂税,百姓还乐意接受。而现在商业大部分还是三十三税一。 杨逸认为,这样虽然有利于工商发展。但对农业人口而言,却有些不公平。 而且从手上资料看来,大宋商税在不断增长的同时。也出现几次明显的周期性变化,从真宗天禧年间开始,大宋商税岁入出现了快速增长的阶段。到仁宗庆历年间达到顶峰。 进入皇祐年间后,商税岁入开始回落,并在以后的十几年时间保持低速增长的态势,这种情况反映了大宋商品经济总体向前发展的同时,具有周期波动的特征。 一般而言,影响经济周期波动的因素,更多的是来自于外部因素,而非经济运行的内部机制。比如政治、军事、经济政策、自然灾害等等对经济发展会产生重要影响。 这更是值得杨逸深思的事情,窗外的天开始放睛了,金兽里的檀香已经息灭,丫环已经帮他换了两次茶,杨逸却仍陷在这些问题中不可自拔; 前世他不是学经济的,因此只能以排除法一条条地分析影响大宋经济波动的因素。清娘悄悄地来到书房好几回,见他不时挠头摇脑。极力思索到样子,虽然心疼,却又不敢打扰他,甚至不敢留在房内以免他分神。 杨逸提笔沾墨,先把大宋商税岁入数据列出来: 至道中(995-997年)。商税岁入400万贯左右。 景德中(1004-1007年),商税岁入4500万贯左右。 天禧五年(1021年),商税岁入1204万贯。 庆历前期(1041-1044年),商税岁入1975万贯左右。 皇祐三年至六年(1058-1061年),商税岁入700万贯左右。 治平中(1064-1068年),846万贯左右。 熙宁十年(1077年)771万贯。 列完这些数据,杨逸再把政治、军事、经济政策、自然灾害这些影响经济发展的因素一一写在素笺上,进行仔细分析削减。 首先是政治,总体而言在神宗以前,大宋的政治一直比较平稳,只有到熙宁年间,王安石实施变法,政治上才有大的变动; 但从手上的数据来看,王安石变法多年后,到熙宁十年,商税收入仍徘徊在七到八百万贯之间,并没有多大变动。从这一点上来说,政治因素应该不是影响大宋经济的主要原因。…, 经济政策方,大宋从建国开始,一直就鼓励工商,这一项政策从未变动过,在经济调控方面,朝廷也很少对商品经济进行管制和干预; 杨逸能查到的资料中,对经济干预比较大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庆历年间范仲淹提出了“厚农桑”与“减徭役”两条; 若是实行下去,这两条法令会对大宋的经济产生一定影响,但事实上,范仲淹的改革只持续了一年,很快就被废除了。 另一次是王安石在熙宁年间,颁布了均输法、市易法、免行钱、募役法等等,这些政策在很大程度上也对经济进行了干预,但从熙宁十年的商税收入来看,这些政策总体上对大宋的经济影响也不是很大。 再看自然灾害,大宋的自然灾害不少,特别象黄河决堤这种大灾,都会对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仔细分析后杨逸发现,大宋建国以来,共有两个自然灾害频发时期。 第一个时期,从建国初(960年),到真宗后期(1020年),这一段时期几乎每三到五年,便有一次大范围的灾荒,而水灾是这一时期的主要自然灾害。 第二个时期,是熙宁、元丰年间(1068-1085年),这一时期全国大部分地区连年出现严重的旱灾和蝗灾,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许多地区农业连年歉收,造成大面积饥荒。 但他手上的数据表明,在第一个灾害频发时期,大宋的经济是稳步增长的。 而从仁宗庆历中到神宗初期(1044-1068)这二十多年间,大宋自然灾害比较少,然而经济在这个时期增速却不大。 到熙丰年间,也就是王安石改革时期,灾荒频发,连年旱灾、蝗灾,但这一时期经济也处于一个平缓期,平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些数据表明。自然灾害虽然对大宋经济发展有影响,但不是主要因素。 最后杨逸的目光落到军事上。很快,他就发现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问题。 从真宗天禧年间至仁宗庆历年间。是大宋经济进入高速增长的一个时期,到庆历年初达到顶峰,商税岁入是原来的两到三倍。 而这一时间。也正是大宋的军队人数高速增长的时期,从原来的四五十万人增加到了一百多万人。 庆历年初,由于李元昊起兵反宋,宋夏之间有长达数年的战争。 军队本身以及战争都会使得朝廷的支出大大增加,而朝廷支出的这部分银钱,主要是向民间购买各种军需物资,这就形成了一种市场需求,对推动物资商品化、和活跃市场交易将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而大宋目前农业人口占据主体。广大农民的生活还是以自给自足为主,只有少部分生活必须品需要通过市场交易获得。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因军队的增加,战争的出现,大量支出银钱,就构成了市场消费的主体,其对大宋经济的影响就会突显出来。 到熙宁元丰年间。王安石的一系列改革以及军事扩张,本来也应该促进市场的活跃,但这期间经济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商税岁入也增加不大; 杨逸细细想来,原因除了自然灾害外。主要还是出在军事上。 首先,王安石一上台,就开始裁军,把军队人数从一百多万裁减到了五十多万,实施保甲法,所供保甲之费用,才是养兵的十分之一二,这大大减少朝朝支出的同时,也减少了市场需求,导致经济市场萧条,经济萎缩。…, 因此神宗虽然发动了熙河之役、伐夏之役,但由于军队人数缩減太多,对市场需求仍处于一种持平状态,这就使得大宋的经济在这段时间没有太大的发展。 杨逸经过一系列的分析,得出一个结论:军事是对大宋经济发展影响最大的因素。 甚至可以说,大宋空前繁荣的经济,大半是靠它每年高达六七千万贯的庞大军费开支拉动的。 而这个结论使杨逸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在他的提义下,大宋这两三年也裁去了数十万军队,之所这两三年经济还能保持高速发展势头,因素也很多,一是战争。 裁去了军队,但战争不断,朝廷的支出不减反增,因此市场消费没有缩减。 二是裁下的军队需要安置,这也让朝廷的支出保持不变。 三是治河,治河消耗大量的物资,加大了市场需求,使得大宋经济加快发展。 四是西夏地区的治理,战利品的发售、河西走廊的打通,这些都极大地促进了市场的活跃。 这几点加以起,使得大宋的经济在这几年,以一种前所未有速度增长,商税从绍圣元年的821万贯,到去年一跃攀升到2741万贯,达到了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水平。 但治河一两年便会完工,伐夏之战带来的促进作用也很快会消失,与西域的商贸慢慢也会进入一个稳定的阶段,今后不可以再有这种突然性的增长。 因此,若不分析这些问题,加以解决,大宋的经济发展过两年又很快进入一个变动周期。 许多新发展起来的作坊商栈,很可能会因市场的萎缩而破产,大量的从业人员会衣食无着。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市场供求关系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史书上通常会对那些米粮如何如何便宜、钱在国库里发霉糜烂多少多少津津乐道,认为这才是盛世。 这无疑会给人们灌输一种观念:国库存的钱越多越好。 杨逸作为后来人,至少知道后世的国家为了促进经济发民,要不断加大内需,不断把钱砸在修路架桥等等基础设施上,以保证经济持续高速增长。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杨逸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他站在窗前大吼一声:“清娘,我饿啦!” 清娘就像一只闻到到花香的彩蝶,立即翩然而来,见到他一脸阳光的笑,清娘也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跳跃在水面上的点点金光,那样的动人。 她不说话,就那么站在在窗前,含笑看着她! “丫头,傻啦?我饿了!” “看到杨大哥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饭菜我已经叫她们备好了,杨大哥是想在书房里用餐吗?” “你也没吃是不是?”杨逸答非所问。 清娘带着一分矜持低下了头,杨逸在书房呆了一天,见到他那苦思冥想的样子,清娘那里吃得下,又不敢打扰他,便一直在旁边的厢房守着。 “走,吃饭去,以后不许你这样!” “那也不许杨大哥你这样了!” “你能和我比吗?你瞧瞧,你这腰细跟豆芽似的,再不吃就折了。” “呀,杨大哥你别乱摸,这可是院子……” “但是,这是咱们家的院子!” “那也不行。” “那哪里才行?” “杨大哥你坏死了!” “哈哈哈……”(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63章 百年大计 感谢uguhan、gasmas、爷→依然嚣张的支持 清娘从日本整理带回了不少珍本书籍,考虑到杭州的刻印技术最好,杨逸便让李贵一起拿去,每本先印一千册出来。k 更新 除了准备各带一册回去献给皇宫馆藏外,其他的杨逸可不打算象上次的《梦溪笔谈》、《晴清笔谈》一样半卖半送了。 这回怎么贵怎么卖!他母亲的,俺和清娘为大宋的经济文化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你们还弹劾我!一个个弹劾我….. 再说了,清娘熬了多少夜,才整理出来的珍本,能卖给你们就不错了。 杨逸由于是告病留在杭州,除了和清娘上灵隐寺烧一回香外,就没迈出大门过。这些天也都是闭门谢客,包括陆惜禹、蒙兆年他们来访,杨逸也是在床上装病勉强接见而已。 除了思考一些经济及商税问题,杨逸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和清娘切磋画技,李逸以前也学过画,但成就不高; 毕竟在他那个年龄段,为了应付科举考试,大部分时间是用于攻读经史子集,学画只是陶冶情操之举。 而清娘在绘画方面也是一般般,并不出色,俩人拿着前人画作,仔细临摹,每天挥毫泼墨,虽有闭门造车之嫌,但却其乐融融;看着清娘的曼妙身姿、芳兰妍态,杨逸就有着无穷的学习动力。 怎么说来着,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和清娘一起学画。杨逸感觉还是有不小进步的,若是画背影,他也能把仕女画得婷婷玉立了。只可惜美人不堪回首,一回首就变丑。 “清娘,瞧这样我怕要到一百岁才能画你。说好了,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哦!”杨逸手有些累了,搁下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道。 清娘一身衣裙如兰草青青,而她那俏脸就是草叶上开出的最美的一朵花儿。 “杨大哥,就算人家长命百岁,到时也是满头白发、一脸霜纹了,你画得怎么样又还有什么关系呢?” “哈!清娘啊!原来你也爱臭美哩!” 清娘发现被她绕进去了。一时大窘,不依地掐他的手臂,娇憨之态尽显着青春的美丽。 杨逸揽过她的香肩柔声说道:“清娘别担心,就算真过了一百年,杨大哥还会记得你现在的样子。” “可要是这样,人家活不活到一百岁也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因为只有你活到一百岁。我才能活到一百岁。” “杨大哥……” 清娘眼眸不禁浮上一层热雾,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螓首在他怀里了轻轻挪动着。 杨逸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清娘,咱们继续。” 清娘却不动,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放。窗外一缕浮云飘过,为院里带来了一晌春阴,而东厢的碧瓦上,还是阳光明媚,一阴一晴的交错,更增添了一种怡然的清静。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清娘连忙松开他,丫环小艾拿着一把裁剪花叶的剪刀,走到门前轻轻一福道:“大官人,门外有位叫米友仁的公子求见。” “什么米有人谷有虫的,不是交待过你们吗,我现在是告病休假,外客一律不见。” “大官人饶罪,婢子也知道啊,只是看门王二说,这位米公子说了,报出他的姓名大官人您一定会接见,婢子这才来通报的。” “不见……” “杨大哥!”清娘轻唤一声说道,“杨大哥你不是正想学画吗?米公子继承父学,笔墨丹青名闻天下,杨大哥若与之切磋一下,对自己会大有裨益的。”…, “清娘,我也不是非要找他切磋才行呀,画院里有的是丹青高手,我虽然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去向他们求教他们还能推辞不成?” 大宋翰林院专掌艺学供奉之事,下设画院、弈棋院等部门。 杨逸是翰林大学士,但实际上他是学士院的主官,和翰林院其实不是同一个部门; 只不过由于唐代学士院自翰林院分出,因此到了宋代习惯上仍称学士院为翰林院。而两院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密切,毕竟大家同出一源嘛,因此杨逸才有此说。 清娘听了他的话,便也没在相劝。 小艾出去后,很快又 说苏家五郎求见。这下杨逸不好不见了,苏秀字中慧,是苏京三子,在家族中排行老五。今年二十二,比小姑苏晴大一岁。 杨逸去年和十三娘路过润州,到苏家拜访,和这个年龄相仿的老五话颇投机,便也没多作考虑,让小艾把人直接领到书房来。 结果苏家老五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书生,两人一路行来,谈笑风生,见了杨逸,苏家老五才收起笑脸,长身一揖道:“小五拜见姑父大人,打扰姑父大人了。” 这家伙,性格有些大咧咧的,嘴上说打扰,表情可没有打扰了别人的意思,这没经过杨逸同意,就把生人领进来,苏家也只有这家伙做得出来。 杨逸含笑说道:“五郎不必多礼,还不给我介绍一下你这同伴。” 苏秀呵呵一笑,手上的折扇一开一合,潇洒地对身边那书生说道:“元晖兄,还是你自已来吧!” 那书生手上同样拿着一把折扇,还是描金的,他身材修长,相貌英俊,动行之间风度翩翩,只见他神态自若的上前一揖道:“在下米友仁,冒昧来拜访,打扰之处,还望杨学士见谅。” 其实杨逸 猜到他的是谁,只是没 他是和苏秀一起来,杨逸前面刚给他闭门羹。苏秀立即就把人带地来,换了别人一定会尴尬,但杨逸是谁? 他只淡淡地答道:“不必客气。既然来了就是客,坐吧,我这身子骨还有些困顿。失礼之处你们多多包涵。” 对方自我介绍时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杨逸自然不会对他表现得太亲切。 米友仁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在清娘身上扫过之后,立即落在桌上的一幅仕女图上。 “失礼了!”他向杨逸再一拱手,立即快步走到桌边,对那幅仕女图仔细鉴赏起来,他目光越来越亮。贼亮贼亮,亮得灼灼生辉。 他一边观看还一边轻抚着画纸,嘴里惊叹道:“不曾想今日竟有幸见到吴道子的真迹,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苏秀被他的话吸引,也扑上去仔细观看起来,这两个人被桌上的仕女图迷住,竟仿佛忘了杨逸还站在旁边。 文人之间。若是遇到酷爱的书画,有这样的表现不足为奇,杨逸对此并不在意,他对清娘微微一笑,俩人就悠闲地站在窗边等着。 那米友仁嘴里赞叹不止。对苏秀说道:“此画线条圆润而富有动感,粗细互变恰到妙处,点划之间,时见缺落,有笔不周而意周之妙。所写衣褶,有飘举之势,墨痕中有淡彩,足显意态,画中仕女衣纹飞动,犹如微风吹扬,正是吴带当风也!” 米友仁的点评可谓是正中吴道子人物画的精髓,吴道子擅画道释人物,亦擅画鸟兽、草木、台阁,仕女等;…, 他的人物画通常都是衣带飘然,如微风吹拂,极为传神,后人将他的这种画法谓之为“吴带当风”或称“吴装”。 这幅吴道子的真迹是杨逸从苏东坡那里抢来的,真是抢,绝不夸张,虽然给了一万贯,但老苏根本不领这个情; 为了清娘,杨逸不管老苏如何咋呼,凭着年轻力壮硬是抢了 ,后来派人给老苏送钱去,还差点被老苏扔出来,还好那么多钱他扔不动。 杨逸要学画,而且要主是学人物画,临摹吴道子再好不过,清娘撑着油纸伞站在断桥上的画面,同样是衣袂飘飘,如临风仙子,将来若能得吴道子两分精髓,也就足够了。 物以类聚,苏家老五也是酷爱书画之人,或许正因此才和米友仁成为朋友吧!米友仁是米芾长子,米芾天资高迈、人物萧散,好洁成癖。被服效唐人,多蓄奇石、书画自成一家,精于鉴别; 善诗,工书法,擅篆、隶、楷、行、草等书体,长于临摹古人书法,达到乱真程度。 米友仁自小受乃父熏陶,加上本身在书画上也确实有天赋,少年而成名,倍有世人推崇。 杨逸对他早有耳闻,据说黄庭坚非常喜欢他,因他小叫寅哥,黄庭坚戏称他为虎儿,并赠古印有诗:“我有元晖古印章,印刓不忍与诸郎。虎儿笔力能扛鼎,教字元晖继阿章。” 前两年米芾知涟水军,去年调到常州,米友仁随父学,侍奉于侧,和苏家老五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这种少年成名的人物,难免有些傲气,因此他刚才在向杨逸作自我介绍时,用“在下米友仁”这样的口气,显然是把杨逸当成平辈看待。 实际上以杨逸现在的名声和官品,他这样的自我介绍是很失礼的。 俩人对那幅仕女图整整审视了将近两盏茶功夫,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来上道歉。 杨逸无所谓地答道:“你们好书画,有此表现情有可原,你们大概是不知道,当初我可是硬抢,才从苏大学士手中把这画抢来的,比你们可过分多了,哈哈哈!” 米友仁深深一揖,满带期盼地说道:“吴道子真迹如今已难得一见,杨学士可否将此画借与在下两日,好让在下细细临摹领会一番。” “不行!” “一天!” “一个时辰也不行。” ps:今天查了一下订阅量,几乎要晕倒,平均每章一百多份的订阅量,按每份6分钱算,也就是十个子这样,真个是泪眼问天天不语,不若挥刀进宫去…… 各位同胞,若是觉得昊远这书还能看,有能力订阅就给昊远一些支持吧!好让昊远过年也能买斤肉祭祖,听说现在猪肉又长价了,只是听说,俺 一个月不闻肉味了。呜呜呜,为了肉,俺拼了,继续!(未完待续) 第364章 巧取豪夺 求推荐、求订阅 文人之间互借书画很平常,你来我往,共同研讨,有利于提高大家的水平,米友仁向杨逸讨要仕女图临摹学习,可以理解。 米友仁虽然没有出仕,然其已是天下名士,象原来陈瓘求见章惇,章惇身为首相,照样得停船接待。 杨逸如此生硬的拒绝米友仁,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清娘在旁边看得都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不好插嘴而已。 苏家老五见杨逸与米友仁之间说僵了,连忙打哈哈道:“元晖兄,你没听到刚才我姑父大人说吗?这仕女图是他从苏大学士手上硬抢来的,可见有多喜爱,元晖兄一来就看上这幅仕女图,我姑父想来是担心元晖兄借而不还啊!哈哈哈……” “岂敢,岂敢,若是杨大学士能借我观摹两日,在下感激不尽,到时一定完璧归赵。”米友仁目光还在那幅仕女图上流连,神态依依不舍。 “抱歉,我也正在临摹此画,着实不方便借出。” 米友仁不死心地说道:“要不这样,在下藏有一幅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拿来与杨大学士交换如何?” 米友仁大有死缠烂打之势,他以笔墨丹青名传天下,见到画圣的真迹岂甘心就此放过,杨逸听过不少他的事迹; 传说有一次,他在别人船上看见王羲之的真笔字贴,顿时为之狂喜。立即要拿一幅好画与别人交换。主人不同意,米友仁急得大叫大闹,攀着船舷就往水里跳。幸亏别人很快把他抱住,才不致于落水。 现在他在杨逸面前表现得已经算克制了。 可惜杨逸不相信他,就是不答应。米友仁憋得满脸通红,估计换了是别人,他已经开闹或翻脸了! 杨逸觉得可笑,转开话题问苏秀道:“五郎啊,今个儿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这身体可还没好利索呢!” 苏秀折扇在手心一拍,仿佛才记起正事来,只听他说道:“姑父大人,元晖兄与我是至交。他尽承父学,书画精绝,如此人才埋没了岂不可惜?还望姑父能帮忙举荐举荐,凭元晖兄的才学,进画院当不成问题吧!” 大宋翰林画院在右掖门外,以内侍二人勾当,掌供奉图画。弈棋,琴阮之事,常以翰林司兼领,待诏,艺学无定员。也就是说只要谁的书画成就高,经举荐、通过画院考核,便可进入。 如苏秀所言,凭米友仁书画方面的才华,再经杨逸举荐进入翰林院绝对不成问题。 但杨逸还是拒绝了:“五郎啊,你大概不知道,我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满朝弹劾之声皆朝我来,此时举荐人才实在不合时宜,弄不好反正坏了元晖的前程。” “竟有人弹劾姑父您?” “在朝中为官,难免被弹劾,这有何奇怪?” “那倒小五冒昧了!还望姑父海涵。” 米友仁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姿态颇为清高,杨逸暗暗摇头,既然是来求人,还摆出这副模样,你当你是诸葛卧龙啊? 就算你是吧,我也不是刘备啊! 杨逸本来就对他的人品有些反感,你道如何,这米友仁和他父亲米芾一样,长于临摹古人书画,达到乱真的程度。 但他却没有他父亲那样的品格,他随其父在涟水的时候,曾经向人借回一幅《松牛图》描摹。后来他把真本留下,将摹本还给别人。…, 别人当时没有觉察出来,直至过了好些日才来讨还原本。 米友仁问他怎么看得出来,那人回答说:“真本中的眼睛里面有牧童的影子,而你还我的这一幅却没有。” 可见米友仁模仿古人的画品,很少被人发觉。 而他正是利用这一点,千方百计向人借古画描摹,而摹完以后,总是拿样本和真本一齐送给主人,请主人自己选择。 由于他模仿古画的技艺很精,主人往往把模本当成真本收回去,米友仁便因此获得了许多名贵的真本古画。 韩非子有句名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套在米友仁头上再恰当不过。 这种行为自然为众人鄙弃不齿,苏东坡因此题诗讽刺:“巧偷豪夺古来有,一笑谁似痴虎头。” “巧取豪夺”这个成语就是由此而来。 杨逸向来自认是坏人,人品不乍嘀,但他坏针对的外人、敌人。 而米友仁刚好相反,试想,能把珍贵字画借给你的,肯定是亲朋好友,至少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把这种手段使在亲朋好友身上,怎不教人齿冷? 无论是求画还是求官,杨逸都一律拒绝,这让米友仁没法再呆下去了,很快就和苏秀告辞。 杨逸没把这当一回事,清娘却反而觉得有些难为情似的:“杨大哥,这样怕是不好吧,他父亲仍书画大家,为世为所景仰,他自己也名满天下,杨大哥拒人千里之外,传出去别人恐怕会说杨大哥你少年得志,恃才傲物呢。” 杨逸呵呵一笑道:“清娘,如今朝中弹劾我的那些话,难道不更难听吗?我身斜还计较影子歪?我躺着还怕被别人打倒,人无耻便无敌……” “杨大哥,不许你老贬低自己,老拿自己来胡说,再这样,人家不理你了!”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点正经的,不光苏大学士对米友仁的品行不齿,就连我这样的坏人也瞧不上他……” “杨大哥!”清娘直跺脚。 杨逸立即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不坏!我是天字第一号好了!” “哼!” “清娘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坏不要紧,但要看对谁坏。你米友仁不是本事大嘛,你别骗自己的亲朋好友。去辽国骗、去西夏……呃,西夏没了,总之你就去外头骗。你骗回的好东西越多,我杨逸越欣赏你,别说进翰林院,进中书省都行!” “杨大哥你又胡说,靠骗人进中书省,亏你说得出来!” “呵呵,杨大哥我也就那么一说,清娘别在意。但理就是这个理。清娘,你心地太善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别老是因为怕人家说三道四,而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愿做的事,这样活样很累。” 清娘俏生生地盼了他一眼,不再争辩。显然是被说服了! 倒是苏家老五让杨逸有些担心,跟着米友仁这样的人混,常言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将来会变成什么人很难说。看来得把这家伙弄到京城,让老丈人好好训一阵子才行。 这时禛子她们刚好回来了,一个个手上提满了物什,珠花头面、香药玛瑙、丝织漆器,五花八门。 杭州是商业大埠,国际性大都市,比平安京繁华何止百倍,禛子她们从日本来,一下子就象走进了天堂,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些天杨逸不出门,她们却怎么忍得住?…, 杨逸也不拘束她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在杭州这地儿出门根本不用你带钱,只要报上杨家的名号,东西先拿走,店家过后再找杨家商号结帐。 当然了,禛子她们面生,得有杨家人跟着,否则什么人都报上杨家的名号就能拿东西,那韩碧儿再利害杨家也早破产了! 禛子换上了大宋女子的装饰,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是日本人,她头梳宫危髻,斜插玉钗儿,身着心字罗衣,下穿十二折长裙,这身打扮很美丽大方; 只是她大眼睛,小嘴吧,象个卡通片里的美少女,杨逸觉得她若是梳坠马髻,穿胡袖衣裳,在娇俏活泼这个方向下功夫,一定会更加动人。 她手捧着一个细藤编的圆筐,走到杨逸面前笑着说道:“主人您看……” 杨逸看了不禁好笑,这位公主还真是没长大,藤筐里装的全是陶瓷烧制的人偶,颜色各异,有的人偶挑担,有的拉车,有的唱戏,形态各不相同,神情惟妙惟肖,确实很惹人喜欢。 但这些人偶一般是给像杨家铁蛋衙内那么大的小孩玩的,大人谁去玩这个? 禛子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杨逸也不说她,只叹道:“禛子眼光不错,这些人偶确实漂亮,只是你怎么不让人照你的模样烧制几个呢?那样才有意思呢?” 听了杨逸的话,禛子更加高兴,连声说道:“让了,可那卖人偶的商家说,他们只是进货来卖,不懂烧制!” 禛子说着还颇有些懊恼,杨逸不禁哈哈大笑,还真有这事,这算不算摄影留念呢? 细细想来,若是哪家瓷窑能照各人的模样炼制出惟妙惟肖的瓷像来,只怕生意会非常红火; 别的不说,杨逸就立即去给清娘烧制百十个真人大小的,再烧几个小的,家里每个房间摆上一个大的,出门带上个小的…… 还别说,这未尝不是一条生财之道,工匠们能把禛子手上的这些人偶烧得惟妙惟肖,照着真人捏出形状来,再上釉,未必就做不到。 这既可以丰富大宋的艺术门类,又可以赚钱,有意思!有意思! 左右没事,杨逸决定找林如海来聊聊,若是真可行,就合伙在杭州城内弄个作坊,就象后世英国的蜡像馆。 到时候论个大小收钱,清娘苗条婉约,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清娘见他低头深思,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杨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捏你!”杨逸脱口答道。 清娘俏脸顿时嫣红欲滴,显然这话让她误会了,杨逸连忙解释道:“清娘别误会,大哥说的捏不是那个捏, 是捏……” 杨逸嘴巴张着,解释不下去了,因此清娘已经羞得夺门而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65章 大人先生传 …求推荐、求订阅一一 恰恰春莺藏嫩叶,蒙蒙柳絮染碧波。一声欲乃,船儿。阳春三月的和风里渗着花香,吹开了帘儿,和满船的书香点染在一起,让人为之沉醉。 清娘坐在书堆里,拿起一本,轻轻打开,不看,闭着眼睛闻着书页上清新的墨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 再拿起一本,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杨逸眼晴看着她,心里却在思考一个问题:回京后是不是该在朝堂上提出计划生育了。 因为,清娘捧着书的样子,就像捧着初生的婴儿。 在清娘看来,书绝对不仅仅是传播文化的一种载体,像人一样,书是有生命的! 这次回京,杨逸的船上除了书外,就只剩下两袖清风了。 从日本带回来的珍本,大部分已经刻印出来,半数在杭州出售,半数带回京。否则一艘船是装不完的。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船书。”杨逸没来由轻叹一声。 “杨大哥,错了,是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清娘立即加以纠正。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船书。书中自有颜如玉,玉洁冰清清如许。”杨逸知错不改,继续感叹! 清娘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因为她就坐在“书中。”于是乎,她拿起一本书把脸儿遮挡起来! 杨逸来回吟着那四句诗,长吁短叹! 终于,清娘在书中坐不下去了,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提着裙裾走了出来。 “杨大哥,真宗皇帝的诗你也敢随意篡改,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清娘似乎要大义灭亲了。 “哎哟,我好怕!清娘你千万别去开封府告发我,我跟开封府尹不熟。” 清娘脸上虽然还是嫣红一片,但俏脸紧绷,大义凛然道:“按重定刑统律,大不敬之罪不可包庇,要…” “要大声说我爱你!”杨逸不守规矩,抢答。 清娘脸更红,但还是坚持住了,嘴里蠕蠕几下,一张嘴却是“噗!”的一声,整个人就象消融的冰雕,水一般软软地倒在他怀里,香荐一颤一颤的。 “想笑就大声笑出来吧!”杨逸提出中恳的建议。 “嘻嘻……可是女儿家怎么能放声大笑鬼…嘻办…”清娘艰难地守着淑女本分,就像节妇身上压着块贞洁牌坊。 “可是憋得太利害,淑女也要变蛤蟆。”杨逸再发逆耳忠言。 而忠言通常都换不来好结果,这次也不例外。 清娘就像天女散花,但只要功力深,摘叶飞花也能伤人。 杨逸感觉自己就非常受伤,百官弹劾他,清娘告发他,还要练金钟罩铁布衫应付花花叶叶、以及练童子功抵抗冰肌玉骨功的诱惑。 杨逸这次硬是称病在杭州滞留了一个多月,直到杨家一艘船从日本返回,他才施施然进京。 或许,京中那些早已撸好袖子等着他的人,早就不耐烦了吧。 但没办法,人吃五谷杂粮,谁没有个三灾六难呢,判刑后还可以“保外就医”呢,何况现在杨大学士还没判刑,病得走不动,你总不能把他抬到金銮殿上去吧? 真那样他可比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气派多了! 神圣庄严的金銮大殿,只有躺着出来的,谁见过躺着进去的? 现在,杨逸智珠在握,没什么好烦心的了,他只是在考虑一个问题:杀呢?还是放过?…,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现在的大宋就象一辆憋足了劲向前狂奔的马车,劲要往六处使,才能保证不翻车,若是这个时候又搞内斗,把精力放在内耗上,显然不智。 但问题是,你不搞内斗人家搞怎么办? 是不是要把所有逆耳的声音都消除掉? 若是弹劾自己的是旧党,因执政理念不同,杨逸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击,现在偏偏是黄履这些曾经的盟友,纠结啊! 杨逸想来想去,关键还是自己的根盘得不够深,章惊、苏颂、李清臣这些人,看着像是挡在他头上的参天大树,实际上面对这样的弹劾,他们反而不好出面遮挡,更无法为杨逸辩护。最多只能暗中使些劲。 就像上次南阳郡王拿康国长公主的事弹劾杨逸,苏颂反而得出来要求先停杨逸的职。不如此,身为执宰就是立身不正,帮亲不帮理,那么你这个宰相也就做到头了。 章悼、苏颂这些关系,只是方便他的政策方略在朝堂上通过。这些人绝对不可以站出来帮他“打群架”。 “打群架”这种事,还得自己网罗些喽罗才行啊! 到时谁弹劾咱,一个眼神暗示,立即冲上去一大群五品、六品、七品,官不要多大,声势壮就行; 这种战术,可称之为“蚁术。”蚁多咬死象,还法不责众。 杨逸一路意淫着那种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的浩大场面,心神具醉! 醉归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咱们还得一步一步来,积沙成塔,集腋成裘。 嗯,那些个同年也为官四五年了,是该让他们挪挪窝的时候了。 别的不去,就去御使台吧!如今御使台里就罗城他们几个喽罗,太少了! 御使台什么地方?风言奏事啊!奶奶的,到时别管风从袖口来,还是从裤裆来,我先奏死你!删蹦 船到润州时,杨逸特意去了一趟苏家,把苏家老五提溜了上来。 什么人不好结交,偏去结交“巧取豪夺”之人,还夺的是亲朋好友,没得坏了苏家的名声。 这家伙显然不想进京,左躲右闪,言词闪烁。 “姑父大人,小五无官无职,也帮不了您,您让我京干嘛呢?” 他站在船舱口,就是不想进来,那样子有随时跳船的打算。 杨逸懒得多看他那讨厌样子,自己靠在舱壁上,手上翻着一本《大人先生传》,自顾地看了起来。 《大人先生传》是魏晋名士阮籍所注,阮籍与嵇康、刘伶等七人为友,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世称竹林七贤。 他这本书中主要是宣扬庄子的理论。 魏晋时期,诸如潘安、范晔、何晏等大量的名士被杀,象阮籍和嵇康这样的名士,既无力反抗司马氏的暴政,又不肯同污并垢,大多选择消极避世,因此庄子的虚无主义思想在当时占据了主导地位。 此书的中“大人先生”的原型人物,是当时隐居于苏门山的一个有名的隐士孙登,人称苏门先生。 阮籍上苏门山拜访孙登,问了他许多与历史有关的重大问题,和栖神导气之术,孙登眼皮低垂,一句不答。 阮籍太老远赶来苏门山,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郁闷之下,不禁引颈长啸。 这种啸的方式在当时很盛行,它没有确定的内容,不遵循既定的格律,只随心所欲地吐露一派风致,一腔心事。…, 啸很适合那个乱世中的名士,尽情一啸,不用背负什么,但又什么都包含在里面了。 阮籍长啸之后一揖而退,行到半山腰,忽闻有声若鸾凤和唱,如晨钟暮鼓、如梵琴回荡,阮籍惊愕驻足,他知道这是别。登的啸。 从这啸声里,他恍惚间领悟到了许多东西,在山上请教过孙登的那些问题,仿佛都得到了回答。 于是阮籍急步回家,写下这部《大人先舁传》。 从这本书看来,他从别登的啸声领悟到的,便是庄子那种远离尘嚣,与造物同体,与天地并生,逍遥浮世,与道俱成的思想。 这书是清娘推荐给杨逸看到,大概还是觉得他在日本戾气过重吧,让他看看这本书,让他洗洗心尘,杨逸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却苦了苏家五郎了,他说了一大堆,杨逸却是埋头于书中半句不答,如同“大人先生”。 他等了许久,实在忍不住走上前来再次说道:“姑父,我真不想进京,你瞧…” “好了!”杨逸见他不依不饶,这才抬起头来说道,“我也不勉强你了,不想进京你就回去吧!” “好哩,多谢姑父大人!” “先别忙着谢,等你能游上岸再来谢我吧!” “不是吧,姑父大人,您这这......” “这什么这?你一身墨迹,我没直接扔你进河里洗洗就算好的了。” “没有啊,我身上哪来的墨迹?” “脑门上这不明摆着吗?一横一竖,东两点西两点,乱七八糟。” 苏五郎下识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忽然明白他另有所指,不禁有些窘迫地说道:“姑父大人,您有话就直说,别绕着弯子欺负人啊!我知道,那米友仁为人确实不厚道,不过……”, “不过什么?知道他为人不齿,你还往他跟前凑,很好,我也不揍你,岳父大人年纪大了,就让他活动一下筋骨吧!” 小五脸色一片惨淡,吊眉丧眼地说道:“姑父大人,您就饶了我吧。小五平生喜爱唯书画耳,那米友仁人品虽然不佳,但于书画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小五与之交往,只习其才,不习其性,这有何关系呢?” “小五,你说说孟母三迁所为何来?孤儿寡母的,好好的地方不住,为何来回折腾着搬家?嗯?” “这…姑父大人,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分辨是非,该学的不该学的,我心里有数。” “进京再说吧,若不是看你这把年纪,那天我就收拾你了,我刚刚给米友仁吃闭门羹,你随后就把人领进来了,这象是大人做的事吗?” 苏五郎尴尬之极,此事确实是他不对,当日和米友仁打了赌,才做出那种事,现在想来确实欠妥,因此他再不敢分辨。 其实他年纪和杨逸仿佛,可谁让杨逸是他长辈呢,杨逸这样训他很理所当然。 杨逸是恨铁不成刚啊,苏家人丁兴旺,子子孙孙数都数不过来,可目前只有长别苏师德在建康为官,这大好的资源就这么浪费了; 偏偏杨逸自己又是独苗,想找个帮衬都没有,这小五他最好看,却又去沾染米友仁那种人,怎能让他不气恼? 被他训了一顿,苏家老五终于老实了,乖乖地跟着他进京。 三月二十一,阔别京城半年之久的翰林大学士,杨逸,杨骠骑,杨扒皮,终于又踏进了东京城。 据后来东京的小报说,当时东京城的百姓、明显感觉到地面震了三震! 。) 第366章 春风不改旧时波 求推荐、求订阅 船儿悠地驶进了东水门,东京城比以前更繁华了,南来北往的舟楫连成一片,整条汴河几乎拥塞住了! 江南的米粮、布匹、茶叶,荆襄的瓷器、漆器,南洋的珍珠、玛瑙、象牙、玳瑁,日本的硫磺、宝刀、屏风、折扇,无数的物资都通过这条汴河源源不断地输入东京。 船夫们赤着膀子,喊着号子,撑舵的,掌帆的,拉纤的,船上岸上,处处是人。 岸边的柳荫下,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卖香药的、卖幞头的、卖鞋袜的、卖珠花头面的、卖小食的、卖鱼卖肉的,应有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 还有在河边垂钓的、读书的、下棋的、玩耍的、放纸鸢的、处处挤满人影; 驴子背上驮着货袋、独轮车上推着各种物什,卖凉茶的摇头扇子赶虫; 收税的小吏、维护治安的衙役,骑着宝马的公子哥招摇过市,坐着香车探头出来观看街景的贵妇名媛…… 看到这些,杨逸只是觉得东京城比以前更繁华了,而作为第一次踏入东京的禛子,眼睛早就看花了,嘴里不时发出毫无营养的感叹!如果杭州是天堂,那东京是什么?不知道,禛子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光清娘想家,杨逸也有些想家了,韩碧儿在年前产下一子,他至今没见过呢。 不知为什么,离家越近。那种近乡情更却的感觉越是强烈。 终于到家了!朱门大户,玉宇华庭。 一别半年,看到夫君跃马归来,连十三娘也不禁泪眼朦胧,问一声,泪一滴,点点染红妆。 反倒是杨氏了有孙儿分神。没有像往时一样唤儿声声。 杨逸进家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又把二蛋给霸去了,韩碧儿要见儿子。也只得成天往杨氏那边跑。 “来,二蛋,让爹先瞧瞧!” 杨逸有些急不可耐。对据说长得象自己的二蛋有着超乎寻常的“好奇”心,只能说是好奇心了,老大老二都不像他,只有老三像,二比一,少则为奇。 大厅里几个女人含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杨氏手上接过儿子,杨氏还有些不放心,嘴一唠叨个不停:“儿啊,你可要小心点,手臂要托孩子的脖子。孩子还小,这颈椎可经不得晃悠,瞧你这笨手笨脚的,这左手用来干嘛?还不快托住孩子的臀背……” 不管杨氏如何罗嗦,杨逸只顾着往二蛋脸上瞧。三四个月大的人儿,粉嘟嘟的,白里透红,那种感觉杨逸难以形容,反正就怕一碰就给碰坏了。 嗯嗯,两只眼睛黑亮有神。迎着门外射进来的光线时会轻轻眯起来,有藐视一切的的气概,像我!不错,不错,嘴巴也像,还有耳朵,也像。 这鼻子好象也差不多! “青叶!拿镜子来!”杨大学士许久不照镜子,对自己鼻子的模样有些模糊,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才行。 他这一嗓子喊出,杨氏的一阳指立即就到,重重地点在他额头上:“你休得胡来,小孩子不能照镜子,照了镜子晚上睡觉会做恶梦哭闹。” 杨逸一脸无辜地解释道:“娘,你误会了,我让青叶拿镜子是要照我自己!” “这好生生的,照你自己干嘛?” “这……”杨大学士总不好说记不清自己鼻子长什么模样了,一时语塞。 十三娘、韩碧儿她们一个个不是仙女就是狐狸精,杨逸的心思岂能瞒得过她们,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掩嘴而笑。…, 不管了,不求全像,有进步就行。 二蛋很快被杨氏抢回去,留在杨逸手上她感觉总是提心吊胆。 这时在十三娘的鼓励下,老大铁蛋衙内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上来,他的小脑门上留着“鹁角”,所谓的鹁角,是时下小孩子最普通的一种发型,整个小脑袋剃光,就在顶前留一小块头发,若是头发长了便用丝绳扎缚起来,成一个小小的辫子。 铁蛋衙内挪着小步,好不容易走到杨逸面前,也不敢看他,身子歪歪斜斜地跪下,磕了个头脆生生地叫道:“孩儿拜见爹爹!” 才两岁多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见他虽然生分,但有规有矩,杨逸老怀大慰,将他抱起来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铁蛋衙内立即回望十三娘,小声地答道:“是娘亲教的。” “娘亲还教了你什么?” “三字经!娘亲说这是爹爹给我写的。” “哈哈哈,好,你背来听听!” 十三娘含笑走上来,轻抚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柔声鼓励道:“大郎不是答应过娘,等爹爹回来就背三字经给爹爹听吗?现在爹爹回来了,你若能背出学过的句子,娘亲有奖励哦!” “娘,是奖励葡萄酒吗?” 童儿无忌,心直口快,铁蛋衙内这一嗓子喊出来,那边抱着二蛋的杨氏顿时望了过来; 十三娘一脸窘迫,连忙气恼地训道:“大郎不许胡说,小孩子怎么能喝酒?” “可是娘……” 十三娘恨得不揍这小子一顿,见他还要说,立即抢断道:“娘亲会给你别的奖励,但你得先把学过的三字经背完才行,快背,你爹爹等着呢!” 瞧着十三娘又是气恼,又是尴尬的样子,杨逸几乎忍不住要暴笑出来,他早就从清娘那儿得知,十三娘私下会给儿子葡萄酒喝,有一回当着杨逸的面,还豪气地声称他儿子喝半杯没事。 但这些都是背着杨氏才敢干的,现在铁蛋衙内把这事捅出来。十三娘可就惨了,肯定要被杨氏数落几天。 好哩,你掐我,这回有你好看!杨逸向她眨眨眼,满是兴灾乐祸。 好在这时铁蛋衙内已经开始背书,杨氏一时没找她算账。 大厅里,铁蛋衙内用他那清脆的童声背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 背到这儿,铁蛋衙内便背不下去了,他“子”了半天,就是接不下去,小脸憋得微红。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十三娘一眼,见十三娘盯着他,连忙把小脑袋低下去。 杨逸以前也背过三字经,这三字经虽然只有一千多字,但却包含天文地理。教育历史,伦理道德,言简意赅,生动活泼而又朗朗上口,是极佳的儿童启蒙读物。 考虑到儿子的启蒙教育问题,去年杨逸便提前将这三字经弄出来了。虽然某些地方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修修改改,大致走样不大,而且还加进了一些自然科学方面的内容。 儿子还不到两岁半,能连贯背出这么多已经不错了,这回杨逸没有扮严父,这么久不见,总得给儿子一个亲近的机会。 但十三娘显然不满意,或者是刚才的气未消,她绷着脸儿说道:“教过你的还有五六句呢,才一天就忘光了?”…, “娘,我这就去背!” 小家伙显然有些怕娘,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杨逸好笑的同时,也放心了,他一直担心十三娘她们对儿子过度溺爱,疏于管教。 现在看来,十三娘没让人失望,这就好,这就好啊! “好了,今天爹爹刚回来,就放你一天假吧,记不牢的明天要补上。” “娘,孩儿知道了。” 杨逸沐浴过后,一家人用过饭,聚在一起细说别后光景。 李湘弦梳了个惊鹄髻,这种发式形如鸟振双翼状。在汉末三国时就有,马缟在《中华古今注》中描述道:“魏宫人好画长眉,令作蛾眉、惊鹄髻。” 由于这种发髻能把女子形貌衬得更为典雅美丽,历经两晋、隋唐,至大宋东京城内仍流行这种发式。 李湘弦人本就美,惊鹄髻配上绣金紫罗衣,更是人比花娇,艳丽动人; 她上前盈盈一拜,喜色满脸地说道:“杨郎,今年正月太后下旨了,准在封丘门内建摩尼寺,宣扬光明神的教义,杨郎,太后真的下旨了!” 李湘弦神情极为激动,不顾琴操她们在场,扑进杨逸怀里,笑中带泪,一声一诉,似梦似幻。 杨逸搂住她的纤腰笑道:“仙儿,这下该相信我了吧?” “嗯,妾身什么时候不相信杨郎了。” “哈哈哈,你急不可耐的来告诉我这件事,是想找我募捐建寺的经费吧,那你可找错人了,本学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那点俸禄养这一大家子都不够,可没钱捐给你,你呀,应该去找韩大财主,她如今可是天下第一富婆,吐出的口沫星子都是金灿灿的……” 边上的韩碧儿一听这话,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笑得如狐妖降世。 李湘弦也不禁展颜轻笑,她搂着杨逸的脖子,故意嗔道:“杨郎真吝啬,家里谁都捐过了,连大咱们家大郎都把压岁钱捐了出来,就你一毛不拔,哼!吝啬鬼。” 杨逸大惊:“难怪,难怪啊!我说咱们家铁蛋衙内怎么整个脑袋光溜溜的,就剩下顶前一蕞毛了,感情是被仙儿你拔光了啊!这……这也太过分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不行,本官这就进宫去,让太后收回旨意,严禁摩尼教……” 不等他说完,包括性子最恬淡的琴操在内,几个女人无不笑得花枝乱颤,红霞满脸。 最是湘弦,乍嗔还笑,手儿软,腰儿酥,不断轻捶着他,这个家,有他在,才会真正舒心的畅笑啊! PS:感谢秋之神光、爷→依然嚣张、华夏~黄帝的鼎力支持,谢谢你们!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67章 天外飞仙 求推荐,求订阅 宏伟巍峨的金銮大殿,玉阶盘龙,廊壁飞凤,祥云绕顶,紫气盈光。 金瓜甲士傲然而立,气势雄壮如山, 还有那高大的飞檐边迎风招展的旗帜,处处彰显着这个民族的恢宏大气,坐拥四海八荒的豪迈。 杨逸头戴梁冠,腰缠玉带,脚踏黑色官靴,一身三品绯服,大袖飘然,朗朗英礀不失儒雅,双手捧着一个镂花匣子,一步步走进金銮殿。 殿中百官早已翘首以盼,大家弹劾了近两个月,正主儿一直称病躲在杭州,那感觉就象一群配角在台上卖力地唱戏,唱来唱去,就是不见主角出场,观众感觉无趣,自己也尴尬。 现在好了,主角终于出场了,独角戏终于可以变成打戏了! 主角功力深厚,这是众所周知的,否则人家怎么能成为主角呢? 要想打倒主角,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行,许多“配角”在杨逸走进金銮殿时,不禁提了提腰间的玉抱肚,抖擞起精神准备群殴。 杨逸回朝,刘清菁既喜又忧,为什么喜不必细说,忧的是案头压着如山的弹劾奏章,这次该如何处置? 杨逸倒是教过她一招:凡事难决,即用拖字诀。 拖延一下,大部分事情往往就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通常又能给解决问题提供切入口,而且不会因仓促决定导致失误。 问题是这一招已经用过了,到现在已经拖了近两个月。她依然找不到圆满解决问题的方法,怎么不忧? 总不能真把这个冤家贬出朝堂吧! 杨逸入殿行过礼,刘清菁立即说道:“杨卿,我大宋正值闹钱荒,你不畏艰险,远渡重洋,寻回金银亿万。为大宋解决钱荒,改善国计民生立此大功,此功当赏。” 刘太后本想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为解决问题定下一个基调,奈何大宋的官员都不是“善类”,他们喷完真宗喷仁宗。喷过神宗喷哲宗,现在刘太后一个“妙龄女子”,岂在话下? 刘太后话音刚落,御使丘重岳立即出班,高举笏板,朗声驳道:“太后此言差唉!我华夏由来,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我大宋继承华夏道统,坐拥四海。德披天下,此泱泱上国、礼仪之邦,岂能因小小困厄,而行强掠蛮抢之事? 杨逸身为我大宋翰林大学士,本应持身自正。行君子之道,导天下谦谦之风,此番却罔顾礼仪廉耻,恃强凌弱,为一些阿堵物,尽丧我华夏美名。损我大宋国体,因此,杨逸不但无功,理应治罪!” 听到“阿堵物”这三个字,杨逸笑了,司马光之流的君子之风重回大宋,把大宋吹得一片圣洁,可喜可贺啊! 随着丘重岳第一个发难,一些御使及馆阁官员,包括给事中刘拯在内,也都纷纷出班,炮轰杨逸,而立论大致与丘重岳相同,都是弹劾他有损国体,败坏大宋圣洁而光辉的形象。 众人枪口一致,步调合拍,声若惊涛,口水漫漫,掀起了一片“倒杨”的巨浪。 必须得承认,他们弹劾的并非没有一点道理,一个国家,不管底下怎么去做,表面上总得保持光鲜的形象才行。 大义不存,四夷相疑,而国内刚常也易乱。 因此弹劾杨逸的人中,倒也不全是出于私心,许多人还是对事不对人的。 杨逸遭到这样的围攻,大理寺少卿万世芳、吏部郎中刘宇、工部郎中韦德、进奏院提举王弈、翰林院承旨常夏,中书舍人林希、御使罗城、刘海等等,纷纷站出来为杨逸辩护。…, 这些都是杨逸的根系或盟友,当然,也有觉得杨逸委屈的,一些务实的、不愿饿着肚子空谈清高的人,站出来为他辩护,双方大讲孔孟,遍搜经史子集为自己的理论抢占制高点。 蔡京作为此事的最大受益者,自然也不能作壁上观,他威然出班驳道:“太史公在史记.管晏列传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 此言何解?本官的理解是,让百姓吃饭穿暖,是一切礼仪荣辱的前提。君王的制度,礼、义、廉、耻之伦理,政令出处,都应以国家仓廪实、百姓衣食足为准则; 今朝堂之上,不顾国库是否殷实,百姓衣食是否丰足,一味强调大宋是礼仪之邦,本官倒想问问诸位大臣,若是钱荒得不到解决,国用干竭,官俸难发,民生凋弊,农商之人衣食无着,诸位大臣是不是仍要在此空谈礼义廉耻?” 直得一提的是,终宋一代,官员和百姓都是比较注重实利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话虽然出自程颐之口,但这种观念在宋代一直没有得到普遍认同。 也没有官员舀这句话反驳蔡京,但不代表他们就被说服了,你能引用太史公的话,我就不能引用别的圣人言吗? 所谓争论,比拼的就是学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饱圣贤书的人,谁愿低头认输?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气流激荡,金銮殿的梁上不用拂拭,也绝对不会留一点灰尘。 突然间,不知谁先意识到,这场争论和一个多月来的那一场场争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主角是回来了,可至今一言未发,这跟没有回来有何分别? 不行!枪头不能偏了,得直指目标才行。 在他们的逼迫下,刘太后只得对杨逸问道:“杨卿,你可有何话要说?” 杨逸早就注意到章惇、苏颂、李清臣、许将这些人皆是神情淡然,如老僧入定。大佬风范就是不同凡响。 杨逸见贤思齐,也是垂眼低眉,一副物我两忘、宠辱不惊之态,他举着木匣子答道:“太后,臣要说的是……” 杨逸渀佛身体没好利索,一口气接不上来,顿了一下。结果满朝等着他说话的大臣,都跟着噎了一下,差点没噎死。 “咳咳!臣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还望太后恕臣失仪。” “杨卿请继续说。” “谢太后不罪之恩,臣要说的是,前安肃通判李格非因公殉国。今有李格非遗孤李清照者,年方及笄,温良知礼,秀外慧中,才学可媲美后汉蔡文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满朝大臣谁也没想到,侧耳倾听半天,听到的竟是这么一段不知所云的话,这杨逸也太……太…… 总之,谁不知道李清照是他最宠爱的妾室?大伙弹劾了他半天,他权当没听到。反而在金銮殿上大夸自已的宠妾,这也太……太……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大群“配角”撸起袖子,就要出来纠正主角的错误唱腔。 主角却不为外物所扰,目光浅浅。神情淡淡,侃侃而谈:“因感五代战乱,我华夏典籍多毁于战火,大宋立国以来,又因数次大火,皇宫典藏十不存一。李清照忧心如焚,为续我华夏文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知懈怠的四处搜集失散典籍;…, 如今更是不畏风浪、不惧艰险,东渡日本,于枪林弹雨、血肉纷飞的战火中,以一已之力,日以继夜、不眠不休,搜集失散海外的华夏典籍,日本君臣敬其才,感其行,多方臂助; 李清照费时半年,历尽千辛万苦,数次险死还生,于日本共收集三十八册珍贵典籍,念及这些典籍在我大宋已经失佚,李清照回国之后,特意出资请作坊刊印出来; 并主动将这些珍本献予朝廷,拳拳赤子之心,可彰日月。臣手上所舀的匣子,正是这些珍贵典籍的目录,请太后过目。” 杨逸说完,朝堂上的百官不禁都夹紧了臀沟。 因为杨逸话声一落,大殿中落针可闻,若不夹紧臀沟,万一漏出点“风声”来,那可就响彻朝野,遗臭万年了! 杨逸这神来一笔,如天马行空,飘逸洒脱,难寻其迹。 你弹劾他不顾国体,不顾国家声誉,去日本搜刮金银。 他却和你谈华夏文明的存续,典籍的珍贵,看似风马年不相及,却又隐隐给了弹劾他的人一把软刀子。 你不是弹劾我粗暴野蛮,不知礼义廉耻吗?看看,我带回这么多珍贵的失佚典籍,为华夏文明的延续费心耗力,呕心沥血,这野蛮在哪?这么崇高的事情,哪里野蛮了? 况乎,我不谈金银财宝,是我早把这些“阿堵物”放下了,你们却没放下,还在为此争论不休,一嘴铜臭味,你们才真是有损君子之风,辱没大宋国体呢! 连刘太后也发了好一会儿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杨逸手上还舀着木匣子,高举过头,就象举着和氏璧。 “呈上来吧!”刘太后回过神,吩咐一声,侍殿太监连忙下来接过木匣子。 “李格非为国尽忠在先,李清照为国尽力于后,父女两皆可为世为楷模,诸位宰相,你们是百官之首,就先由你们说说如何封赏吧。” 大宋的文官和文人难以作出严格的界定,可以说文官就是文人的代表; 章惇、苏颂、李清臣等人看了匣子中的书目,心中也极为喜悦,这些失佚的典籍对他们来说,同样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 因此,对李清照的封赏自然是少不了的!若不封赏,今后谁还愿把典籍献出? 事情的方向失控了,“倒杨”大会似乎要变成“读书会”了。 这哪行啊?杨逸这分明是移花接木,偷天换日,混淆视听。 “配角”们正准备撸袖子再战,结果礼部尚书杨畏趁这当口,抢先出班奏道:“太后,今日礼部接到杭州市舶司上奏,日本遣使来朝,使者已到杭州数日,是否允其入朝进贡,望朝廷示下。” 面对满朝风刀霜剑,杨大学士飘逸如云,神来一笔,含笑为清娘带回一个七品诰命。 所谓封妻荫子,十三娘自不待言,杨逸立功无数,她早有诰命在身。 而杨逸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为清娘赢取一个诰命,以前李格非夫妇殉国,杨逸没提,这次利用三十八本珍贵典籍,两事齐算,终于了却他这个心愿。 杨畏在朝堂上奏日本遣使来朝,让那些弹劾杨逸的人舒畅无比,日本刚刚被某人蹂躏一遍,这个时候遣使来朝,还能有什么好事? 必定是来揭发罪行,要求严惩凶手的。 之前他们弹劾杨逸虽然激烈,但实际上都是“风闻奏事”,手上并没有杨逸的确焀罪证,甚至连苦主都没有,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这下好了,苦主来了,想必定是带来不少人证物证。 念及这些,这帮人恨不得立即就把日本使者拎到金銮殿上去,当堂指正杨逸。 可惜杭州到东京终究有些距离,他们也只好耐心等几天了。 到时,我看你杨逸还有何话要说。 兴奋之余,连杨逸弄回个七品诰命都没人理会了! ps:首先感谢燕云节度使的月票支持。 昊远此书的收藏量一直没有过万,各位的朋友若是没有收藏的,麻烦帮忙收藏一下,收藏量也是版面推荐的一个参考数据,收藏多,应该能多得些版面推荐,拜托各位书友了,帮帮忙,昊远感激不尽。(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align="center" border="0"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class="cTab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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