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王侯 - xp1024.com
《大宋王侯》


第九百七十一章 魔尊再现

白沧海浑身一轻,再感觉不到楼炎明劲气的压力,深知大好时机一瞬即逝,猛一扭身,右手宝剑如影附形,疾刺侧退的楼炎明咽喉要害。

这是白沧海压箱底的杀着,若仍不能奈何楼炎明,将只余待宰的份儿。

“叮!”

楼炎明身形微微摇晃之中,右手遥控向回一拉,那铜钵忽然快如闪电,迎上白沧海的宝剑,且冷哼道:“找死!”

白沧海心知糟糕,他还是低估了半步先天强者对他剑气的免疫能力,没想到对方恢复如此之快,宝剑已给对方挡个正着,只能硬荡开去。

楼炎明因先着失利,动了真怒,再顾不得要白沧海流尽每一滴鲜血的说法,离地弹起,双脚屈曲,以一美妙诡邪的姿态以铜体砸向白沧海面门,让白沧海难以挡格。

白沧海再一声长笑,身子螺旋般转动腾起,宝剑旋飞一匝,反扫敌手面门,一派同归于尽的招数。由于他旋飞的高度高出楼炎明两尺,楼炎明的铜钵变得砸向他腰部的位置。

楼炎明心叫一声“蠢材”,就在白沧海长剑离面门只余五寸许的距离,铜钵再次脱手飞出,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细绳牵引,且还诡异的倏地加速,先一步扫中白沧海的腰背。

“叮!”

出奇地铜钵没有丝毫砸在对方皮肉的感觉,反是砸在金属硬物之上,他却不知道水儿的善水剑刚好在白沧海塞在了腰间。

不过,楼炎明这铜钵中所蕴含的大力却是透过善水剑作用在了白沧海身上,将白沧海砸得抛飞开去,让白沧海右手中宝剑也难以再刺向楼炎明。

白沧海借力而横飞,还有暇笑道:“多谢楼教主相送!”

就那么借势腾空而去,越过破村的屋舍,投往村西后的密林。他知道此时再想救水儿没有半点可能,所以只能先行逃离,再带领安全部、暗卫司和他特种大队的大批高手前来才行。

楼炎明亦腾空而起,先落在一座破屋顶上,足尖一点,望着白沧海追去并大笑道:“你以为你的身法能够比本座快。从本座手中逃走!”

在离地五丈的高空,白沧海再喷出小口鲜血,这是他今晚在楼炎明手中第三度受伤,且每次都强压下去,今晚如能侥幸逃生,肯定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才可复原。

白沧海顾不上多想,因为眼下楼炎明的衣袂破风声已在后方传来,愈追愈近。白沧海猛提一口真气,运行全身经脉,一头撞入一棵参天巨树茂密的枝叶里,落足巨树近顶的横杆上,楼炎明却是已经追了上来。

换过其他人,纵知逃生机会微之又微,仍会尽一切努力,希望凭着领先的优势,深入密林为生命逃亡。可是白沧海却非是寻常人,知道自己身法比起楼炎明还有不小差距,且被楼炎明气机锁定,越是一昧的顾着逃走,却越是死得快。所以,他当机立断,停了下来誓死反扑。对他来说,高手争锋,胜败并不是只由剑法或功力高低所决定,战略和意志同样重要。撇开生死,楼炎明实是最佳的练剑对手。

强大的气势扑脸而来,随着楼炎明的临近,眼前尽是铜钵所化一片奇异晶芒,只要他功力差少许,根本不知真正的铜钵隐藏在这片晶忙中何处,由那一个方向角度攻来,既不知其所攻,当然不知何所守。

楼炎明是不得不采取惑敌的战略,因为白沧海背靠坚实的树干,而楼炎明则是凌空攻来,若正面硬拼,由于楼炎明无处着力,吃亏的肯定是他楼炎明。所以楼炎明施尽浑身解数,务必要教白沧海应接不暇,穷于应付,沦为被动,不能采取进攻招数,还要守得吃力。

白沧海眼前的点点晶芒,从枝叶丛间迎头盖面的洒射而来,而楼炎明便像消失在晶芒之后,就这一手绝招,便可显露出楼炎明的实力神通的厉害。

白沧海闭上眼睛,心神静如止水,感官提升至极限,只从楼炎明摩擦枝叶的衣袂声,他几可用耳朵把楼炎明的位置在脑海里描述出来。

更重要的是白沧海看得出楼炎明表面看来声势汹汹,事实上却只是要争取立足之点,如让他取得借力点,那时白沧海将优势尽失。

白沧海一剑劈出。

楼炎明的铜钵离他不到五尺的距离,他却不是要对敌人挡格或反击,而是气贯剑锋,劲气离刃疾发,一根粗如儿臂的枝干应剑气立即断成两截,连着大蓬树枝树叶,往下堕去。

楼炎明惊哼一声,随断树往下急堕,甚么绝招奇技全派不上用场。最可恨是白沧海断树的时间拿捏得精准无伦,恰好是他脚尖点在枝梢的刹那,令他无法借力变化。

白沧海双眼猛睁,长叱声中,轰的一声,弹离树杆,居高临下往下堕的楼炎明扑去,宝剑闪电劈向楼炎明头顶。

一个是蓄势以赴,一个是阵脚大乱,优劣之势不言可知。

论剑法、论功力,白沧海的确逊于楼炎明,且不止一筹,可是白沧海运用智谋战略,特别是他强悍恐怖的战斗厮杀意识,终于首次争得上风。

但楼炎明却也是了得,临危不乱,于电光火石间,铜钵犹如瞬移一般,往上横举。

“呛!”

楼炎明怒哼一声,虽挡住了白沧海必杀的一剑,也给劈得往下直堕,处于捱打的局面。

纵使在如此有利于白沧海的形势下,白沧海仍生出难以伤敌分毫的颓丧感觉,可知除了叶尘这个变态不算之外,其他超一流高手与半步先天强者之间的差距。

白沧海此时若要选择逃走,成功的机会将以倍数增加。可是他完全不作此想,冷喝一声,一个筋斗剑爆青芒,头下脚上的笔直往急堕的楼炎明追去。

楼炎明亦在头顶上以铜钵剑化成一片晶芒,全力还击。

两人一先一后,上下分明的往地上急堕,眼看剑钵相交,而此时楼炎明双脚离地已不足一丈,异变突起。

不远处一只手抓住昏迷着的水儿地美艳妩媚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楼炎明和白沧海脸色均是一变,以他二人的实力即使全力拼杀,能够不被二人发现而接近着整个天下不会超过三人。

白沧海最后全力一击虽然让楼炎明处于下风,但依然未能伤到楼炎明丝毫,此时只能趁势弹射而退,与楼炎明拉开了距离。

楼炎明却是没有理会白沧海,突然大喝一声:“崔熙你找死。”

话语间,楼炎明已经向水儿和那美艳女子激射而去,而几乎就在楼炎明动的同时,一声长笑从那美艳女子身后传来,一道人影一把抓着水儿,鬼魅一般向西南方向飘然而去。

此人不是新一代魔尊崔熙,还能有谁。

白沧海怔了一下,来到那美艳女子身边,发现后者心脏位置有一个血洞,此女心脏已经不翼而飞。

白沧海拿出一枚疗伤药丸吞服,然后略一犹豫,还是顺着楼炎明和崔熙离开方向追了上去。

…………

…………

大峰口。

已经两天没有看见吐蕃军队来进攻了,青龙军团步兵二旅的官兵们除了值班警戒的一个营之外,其他三个营都轮流着在工兵营给他们搭设好的营帐中休息。农历八月份的兰州附近已经没有了炎热,天气渐渐转凉,不冷不热正是人们最喜欢的时候。

“哈哈哈!终于又来了?”闲极无聊的杨延庆站在大峰口最高处拿着望远镜观察,突然发现一声长笑,大声说道。

紧随着他的话声,北方两里外,一道烟火响箭冲天而起,那是派出去的探子发来的信号。

青龙军团步兵二旅旅长陆风云顺着杨延庆地眼光看去,只见南面七、八座山峰外出现了一条人流。他就抽出自己的望远镜看了起来:“嗯!全部是骑兵,应该算是吐蕃人中的精锐。只是在这个地形用骑兵,固然缩短了他们冲刺的时间,可是死得也很快。”

“是啊,在这个地形用马兵对吐蕃人来说也是没有办法,只是这大峰口的地形实在是对我们太有利了。”杨延庆还眯着一只眼睛向那队吐蕃军队张望,嘴上却啧啧称赞道:“这次人数看起来不少,足有两万……不,足有两万五千到三万骑兵之间。”

陆风云一边看一边询问道:“这应该是郢成蔺逋叱最精锐的嫡系吐蕃精骑了吧?”

“应该还不算是,毕竟郢成蔺逋叱不会不知道以这种地形直接用马兵冲阵即使最后攻下了大峰口,也是死伤惨重。”杨延庆摇了摇头说道。

蜿蜒的而来的马队一直拖了有近十里地长,把整条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地,最近的先锋抵达到祥符国军队抛石机和巨型弩.枪的有效射程之外时,他们的尾巴还落在四个山头后面。

看了一会儿的陆风云也放下了望远镜,说道:“这或许是吐蕃人最后一次进攻了,这一次他们攻不下,不会再派人来送死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飞蛾扑火

这些天先后杀了近万吐蕃人让杨延庆心中对吐蕃人的杀机消散了不少,此时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大峰口还是高武阳带领特种大队发现的,我们之所以能够以如此小的代价杀伤如此多的吐蕃人,全凭这大峰口事关吐蕃人粮道和退路,他们不得不派人夺回去。可是这条道路狭窄,他们一次投入的兵力不会超过五千。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以同等数量的兵力进行野战,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这天下间又有谁是我们祥符国步兵战阵的对手。”

………

………

祥符国军队地抛石机开始发射,杨延庆又把望远镜拿起来观察轰击的效果。圆形视界内的吐蕃骑兵随着一次次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不时有人落马或死去或重伤残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这一次好像对吐蕃人士气影响并不是很大,且这些吐蕃骑兵身上有着一股悲壮的气息。

杨延庆看到吐蕃军队仍在奋勇向前。翻到在地的人马都迅速被后面地密集队列所吞没,吐蕃军队的骑兵无情地从他们的伤员身上踩过,坚定不移地向着大峰口冲了过来。

“看来吐蕃人已经知道武胜军已经被军团长他们所攻陷,我们掐住了他们的命脉和退路,所以吐蕃狗要拼命了。不过我可不打算和这些吐蕃狗拼人命。”杨延庆最后观察了一遍敌军的行止,摇头叹息了几句,神色之中有了一些凝重,跟着就大声喊了起来:“全军听令,列阵,各营以品字排出空心方阵!”

………

………

“一班、五班换上无敌钢针火药包。” 抛石机连连长昂首阔步地在十八架抛石机后面走动着,铿锵有力地发出了大声的号令。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些天一直未曾动用装备部最新研制,成本极为昂贵的钢针火药包被装上了性能最好,准头最好的一班和五班抛石机。

等到吐蕃军队越过最后一个山头,迈下青龙军团步兵二旅对面地南坡道路时,一放和五班的抛石机已经全部换上了钢针火药包。

“发射!”

“发射!”

“发射!”

………

十八架抛石机以流水线的方法依次将火药包打了出去,其中包括两个无敌钢针火药包。

十八个火药包有一半打偏,但是落入到吐蕃骑兵队中的火药包短时间内给吐蕃骑兵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吐蕃骑兵整列、整列的打倒在地,特别是两枚准确落入吐蕃骑兵中的钢针火药包更是搅动起了一片腥风血雨。惨叫声响彻在山谷中,一直传到了祥符国军队所在的大峰口山顶,就连此处地大风都无法把这血腥的声音吹散。

每一次火药包命中马队后,伴随着爆炸声,空中就会抛起一片人马的残肢断臂,抛石机连续轰击了几轮,但仍不能阻止吐蕃骑兵毅然决然的推进。他们拼命控制着胯下的战马,把犹在挣扎哀号的同伴踏入泥土中。一转眼他们就已经到了谷底的位置。

“各弩.枪班自由射击。”杨延庆又下达了一道命令。

早已准备多时,且摩拳擦掌的巨型弩.枪班顿时开始发威,三十二架巨型弩.枪每一齐射,都能够射杀近百人。不论是抛石机,还是巨型弩.枪,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次次反复的一系列技术操作动作。但是尽管吐蕃骑兵死伤惨重,可是吐蕃军队始终发出如雷一般的呐喊声,打头的骑兵正沿着道路加速向祥符国军队冲来,攒动的马蹄声密得犹如雨点落地一般。

“射击!”站在步兵方阵正后方的陆风云一声令下,

步兵方阵第二排和第三排单手持快弩的步兵立刻进行了一次齐射。一百多名冲在最前的吐蕃骑兵惨叫中翻滚下马。这些吐蕃骑兵以精湛的骑术绕开跌下马的战友继续决然的向前冲锋。

前两排祥符国军队长枪手紧紧靠在一起,肩并肩地把长枪向外刺出去,数千个明晃晃的枪刃在阳光下发出点点寒光,比夜晚的天空中的群星还要明亮。

“第三排之后,以快弩自由射击!”

陆风云又大喊了一声。

吐蕃军队的第一波冲上来五千人在这一路上便已经死了近千人,剩余的骑兵终于奔驰到了祥符国步兵方阵之前,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和短矛,但没有一个人能冲入祥符国军队的刺猬阵。

“杀!”

第一排祥符国步兵同时发出喊声,两百柄长枪一次刺出,冲到最前面的吐蕃骑兵每一个人或者战马身上顿时被刺出至少两个血洞,当长枪从吐蕃骑兵的体内抽出后,吐蕃骑兵地生命也随着鲜血流出了体外。最前排近百名吐蕃士兵圆睁着双眼,嗓子里咕咕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了。然后便有被掀下马来。他们背后地骑兵则从方阵的两侧杨延庆特意留下的通道冲了过去。

“射击!”

方阵东西两侧的快弩手也在命令声中发起了齐射,又是一百多人落马倒地。更多的吐蕃骑兵从他们背后冲上山来,围着祥符国的最前面的步兵营方阵画出了两个弧形,一直绕到了这个方阵的侧后。

“射击!”

“射击!”

最前面的步兵方阵是青龙军团步兵二旅第一营,后面二营和三营也都列出了空心方阵,他们和一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品”字,吐蕃军队骑兵的战马在三个空心方阵的空隙间奔跑着。

吐蕃数千骑兵就在三个方阵外往复奔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和短矛,但没有一个人能冲入祥符国军队的刺猬阵。他们只是在阵外来回地跑着,用力把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光,喷洒着他们不能被满足地杀敌热望、发泄着他们不断积聚起来的怒火。

不时有落马的人跌跌撞撞地向着祥符国军队的方阵冲来。如果这些人没有被自己人的马匹撞到的话,他们就能奔到祥符国军队的长枪兵眼前。

………

………

马尸、还有战死地吐蕃军队士兵,他们一层层地叠了起来。祥符国步兵方阵面前的尸体很快就聚积成了一堵墙。甚至都已经开始影响双方的交战。

此时,在方阵地正前方,一个吐蕃军队骑兵勒马笔直地向着祥符国军队的阵线冲来,第一排已经跪在地上的祥符国步兵一个个都已经把头盔上的面具落下,虽然从仅剩的那一条缝隙中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在这个吐蕃骑兵冲过来的时候,他面对的这排祥符国军队连一个人都不曾有所晃动。只是静静地向外挺着长枪。

骑兵冲过来了……近了……这骑兵胯下的战马在几排长枪外拐了一个弯,从祥符国军队的横队前斜插了过去,那个吐蕃军队骑兵愤怒地叫了一声,全力向左侧探出了身子,臀部也离鞍而起,还伸直了马刀向祥符国军队这边划来。虽然他的上半身都倾斜的几乎要和地面平行了,但他拼命探过来的腰刀却连祥符国军队方阵的枪刃林都没有擦到。

随着一声悲鸣,第四排的一名步兵以手中快弩射在了战马.眼睛上,战马一声凄厉惊叫,将背上的骑士掀了下去,跟着又冲出了两步,两条前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那个吐蕃骑兵在地上连着翻了好几个滚,躺在地上好久还是一片天昏地转,他挣扎着从地上跪坐起来,竭力眨动着眼睛想驱赶开那无数的金星。

嗡!

又是一声快弩的破空声,那个才跪起来的吐蕃骑兵脑袋一歪,头上的皮盔就被打飞了出去,血溅起了足有一尺高,那士兵又保持了片刻的跪姿,然后轰然向右倒了下去,他头冲着的方向上,剩下的吐蕃骑兵还在大声喊叫着发起冲锋。

祥符国一方的快弩手们还在不停地射击着,一阵山风吹来。把之前火药包的爆炸所产生的硝烟倒卷了回来,呛得站在山坡后面的马立军直流眼泪。他退后几步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又走上来问道:“对方为什么不拼死撞我们的长枪阵?就算攻不破,最起码能够杀伤我们几个人吧!”

已经将前面步兵方阵的指挥全部交给陆风云的杨延庆已经退到了工兵营长马立军旁边,听到后者的疑问,便说道:“吐蕃狗倒是想以命换命,但他们的战马不肯。”

杨延庆用手指了一下方阵边缘,那里密密麻麻向外伸着几排雪亮的长枪白刃,就像是野兽满嘴锋利的獠牙一样:“只要我们给马留开能跑过去的通道,那些马就一定会绕着我们的战阵走。”

马立军打量了那些长枪一会儿,又跟杨延庆说道:“要是对方都拿着一丈的长枪怎么办?”

“那也没用!”

“为什么?我们的枪不是九尺么?”

“哈哈哈………我们就是拿着五尺的短矛,只要前面地刃够亮,那就足够了。”

杨延庆看着马立军大惑不解的样子,得意地大笑道:“欧阳兄弟你想啊,敌兵知道他们的矛比我们的长,但是他们的马不知道啊。哈哈,所以只要我们拿一根棍子,前面有够尖、够亮的刃,然后我们再留下通道,那么马就会绕着我们的方阵走。哈哈。”

第九百七十三章 叶尘的担忧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几个方阵之间奔跑的吐蕃骑兵越来越少,很快就有人开始掉头撤出战场。剩下的战马也都慢了下来,这么半天在山地上的往复奔跑让这些战马也都很疲劳了。第一个祥符国军队方阵内的鼓声突然响了几声,这鼓声响过后不久,后面地两个方阵也传来了几声鼓点。

鼓点响过以后。战场上的快弩的发射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沉寂了片刻后祥符国军队这里就是一片鼓声大作,长枪步兵闻声一震,在军官的指挥下渐渐向阵外走去,挺着枪逼向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吐蕃骑兵。

现在战场上剩下地吐蕃军队骑兵不过两千人而已了,他们的马速也都慢了下来。祥符国军队的步兵排成紧密的横队如墙而进,很快就把残留在战场上的吐蕃军队围在了一些圆圈子里。这些圈子或大或小,最大的一个里面还有数百个吐蕃军队骑兵。有的则只有十个人罢了。

小圈子里的吐蕃骑兵迅速被从四周围拢上来的祥符国军队杀死。而最大的那个圆圈里的吐蕃骑兵还在抵抗,他们的坐骑被靠过来的如林钢枪枪刃墙逼得不断小步后退。最后这数百个骑兵被两千个祥符国长枪兵赶成了一团,他们的马紧紧拥挤在一起,个个都在拼命向后撞,想躲开一直伸到它们眼前的枪尖。

这个过程中,每一个外围的吐蕃骑兵至少要面对八、九杆长枪,无论他们怎么奋力地挥舞着马刀和长矛,都会被三、四杆长枪轻松招架住,紧接着就是四、五杆长枪捅进坐骑地马腹。被垂死地坐骑掀翻到地上后,这些吐蕃士兵大多连再次站起来抵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对吐蕃骑兵来说,更致命地是,在这些祥符国军队长枪手的后面,还有不少快弩手进行着仰射,隔着人群把高高在上的吐蕃骑兵直接射成刺猬。

于此同时,祥符国军队的战线缓缓向山下推去,等祥符国军队的长枪手推进到路口的时候,那些之前犹豫着不肯逃走的三心二意的吐蕃骑兵就发现自己落在陷阱里了。这些散兵游勇无法抵抗成队涌来的祥符国军队长枪兵,他们在被逼到树林边缘后终于彻底丧失了斗志,纷纷扔下马匹,徒步逃进了密林中去。

击退这次冲锋后,祥符国军队的工兵就开始进一步构建简易工事,他们砍伐了一些树木并把它们锯成了段,杨延庆打算让工兵营收集石头和木头,构筑一道低矮的胸墙,以便对抗随时可能出现的吐蕃军队精锐。

在马立军和杨延庆商量着关这道野战工事的意见时,祥符国军队已经完成了战后清理工作,伤员也都被送到后面医疗营帐里去接受治疗。

一个军法官过来向杨延庆敬礼汇报道:“启禀副军团长,我军此战一百零七人阵亡,八十一人负伤。初步预算杀伤敌军三千四百二十五人。”

…………

…………

夏京。

寻常武者,乃至一流高手必死的伤势,在叶尘变态体制恢复下,如今已经痊愈大半,且重新开始处理朝政。这让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张泊、贾宪、徐铉等朝中大臣担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如今河西走廊除沙州之外已经拿下,并且在端木仲仁和黄东秋一文一武带领朝廷派过去的文武官员治理下已经将其牢牢掌控,改土归流政策在回鹘人中推行的虽然并不是很顺利,但也是稳步展开进行。

而随着杨继业带领五万骑兵回援与辽、宋两国防线之后,宋、辽两国也不敢有所异动。如今唯一的战场————兰州境内与吐蕃人的大战也是节节胜利,特别是上官冰云与韩涛通过控制了河湟吐蕃王国唃厮啰赞普,又在吐蕃人中大肆宣传祥符国皇帝叶尘为佛祖座下法王,先后剿灭死忠于郢成蔺逋叱的部落军队,并收罗建立了一万忠于唃厮啰赞普的骑兵。算是已经初步控制了整个河湟吐蕃王国。

如今只剩下将郢成蔺逋叱带领地五六万精锐大军拿下,便可趁势吞并整个河湟吐蕃王国,让祥符国疆土在河西之后,再次大面积的开疆扩土。

这些天,真正让叶尘发愁的就两件事情,一是自六月以来,为期三个月的战场,让祥符国的囤积的粮草已经接近告竭,户部国库财政若非祥符钱庄盈利增长迅猛,朝廷也将产生财政危急。所以,兰州境内与郢成蔺逋叱的战争不能再拖下去了,按照贾宪的最新计算结果显示,粮草最多还能供应半个月,半个月后若不能结束战争,便只能从百姓手中强行征集粮草,这却是叶尘和朝廷众臣都绝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让叶尘担忧的另一件事情便是水儿的失踪。叶尘知道水儿的失踪必定是因为有人将水儿的父亲刘南惨死真相告诉了水儿,水儿一方面身怀对玉道香的杀父之仇,但又因为玉道香对她有传艺之恩,最主要的是玉道香是祥符国的皇后,叶尘的夫人,水儿一直视叶尘为兄为父。这件事情定然是让水儿极为矛盾,所以才不愿回夏京面对叶尘,不愿意看到玉道香。

只是叶尘却没有想到最近胡三光传来的密报中说水儿先是被楼炎明所控制,成为欢喜教的圣女,如今又被崔熙掳走。不管宋国赵普、曹彬和辽国萧太后,如今天下最让尘忌惮的人物有四个人————楼炎明、崔熙、玉枫和张无梦。这四个人中楼炎明和张无梦是半步先天强者,不但是个人武力神通已经隐隐超越世俗武者范畴,手中掌握的势力及个人手段也必将成为叶尘的心腹大患。而玉枫和崔熙虽然只是超一流高手,但两人难缠程度和手中掌握的实力却隐隐还要要楼炎明和张无梦之上。这从崔熙此次潜藏于朝中,以魔道诡异手段谋害玉道香,然后借此重创叶尘便可看出一二。

另外,因为一直没有告诉水儿其父亲死亡的真相,叶尘心怀愧疚,如今水儿陷入危局,叶尘却是已经坐不住了。

政务殿中,叶尘力排众议,再次不顾韩熙载、李君浩等人的劝阻,准备亲赴兰州,一方面要近快督促兰州城战事早日结束以及对吐蕃王国的谋划,另一方面却是要救回水儿,且顺便尽可能的将崔熙和可能还在兰州附近的楼炎明杀死,以绝后患。

所以,天定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叶尘在五千天卫军团和一千暗卫护卫之下,离开夏京,御驾亲征兰州。

………

………

盖朱城东边平原上,日轮的光彩已经黯淡下来,东边遥远的天际,橘色、暗紫色相间的云层离地面仿佛触手可及,不知道是因为染上了太多的鲜血,还是因为这夕阳也染上了一层暗红。

邓崇轩伸手轻抚着身旁几近脱力的战马,一面远眺着盖朱城下吐蕃大军营地,脸上有着一些不甘。自从上次黄河边河滩上与格旺多杰骑兵大战大捷之后,一连近十日阴雨绵绵,双方除了小规模的冲突厮杀之外,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的会战。而吐蕃人再尝试过在朱雀军团牵制之下,雨中攻打盖朱城难以成功之后,便也按兵不动,并且在曹玮的指点之下,驱赶之前抓捕的数万兰州百姓围着他们营区修建了大量纵横沟壑、拒马、陷坑等防御工事,让吐蕃大营一时间变得坚不可摧,让邓崇轩和盖朱城里面的丁加刚都难以偷营。当然,若以火药包之厉硬是强攻也不是不行,但势必自身的损伤会很大,即使在数日前朱雀军团西征的步兵一旅回到了邓崇轩麾下,兵力有了一定的增长,邓崇轩依然没有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兵力始终堪堪只有格旺多杰的一半。

这些天,邓崇轩一边派人与青龙军团张大为和特种大队高武阳取得联系,一边想着对付吐蕃人的办法。可惜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早已潜行至五百里外武胜军。当邓崇轩从安全部那里得到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的计划之后,心中虽然恼怒张大为事先不给不他说,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张大为和高武阳所为的确是一部胆大的妙棋。因为这个计划如果进行得顺利,便有可能将来犯的八万吐蕃大军全部留下。

这几天,随着安全部送来的消息得知张大为和高武阳已经顺利拿下武胜军,灭了安多部,堵死了吐蕃人的退路。邓崇轩心中却是颇为复杂的————他一方面自然心中大喜,但同时也不无嫉妒,甚至心急。

因为就目前情况来看,此次支援兰州对付吐蕃人,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所立军功都已经超过了他们朱雀军团。而他们朱雀军团虽然有黄河滩骑兵大战大捷,杀敌一万三千多人,可是自己还损失了三千人。而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斩杀不比他们少,自身损失比他们少很多,且全局的战略意义比他们朱雀军团所打的仗还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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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精忠报国

所以,这些天邓崇轩带领麾下众武官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盖朱城下格旺多杰麾下目前还有两万五千大军全歼。只有这样,他们朱雀军团此次战功才能够与青龙军团相差不多。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邓崇轩、王超等人分析出受武胜军被陷落,后路、粮道被断的影响,郢成蔺逋叱很可能会很快就下令让格旺多杰撤回兰州。邓崇轩心中着急,便不计火药包的消耗,带领全军攻打格旺多杰大营,试图激怒吐蕃人出营野战。

果然吐蕃人不愿意被动挨打,最主要的是格旺多杰担心邓崇轩火药包会很多,而曹玮也是同样的顾虑,不得不带领两万骑兵出营野战,五千骑兵防范盖朱城中两千多名丁加刚所部。

一场大战下来,邓崇轩依靠一个旅的步兵所布下长枪战阵,缠住了足足一万多吐蕃骑兵,而另万七千骑兵与吐蕃近万骑兵正面冲锋厮杀。

这场大战一直打了足足三个时辰,最终朱雀军团那一个旅的步兵枪阵死死抵住一万吐蕃骑兵冲锋不说,还大量杀伤吐蕃骑兵,使得格旺多杰一方渐渐落在了下风。最终吐蕃大军果断缓慢而有序的退兵,因为距离吐蕃大营很近,吐蕃大军一方也未形成溃败之势。

战斗已经结束,此时的战场,一片寂静,只有双方派出的小股人马,在默契的找回自己一方死伤的袍泽。

“军团长。”王超走到邓崇轩的身边,邓崇轩看了他一眼,他的右肩上,绑着一块白布,“王将军,你又受伤了?”

“只是小伤。”王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参谋长的伤只怕……”

“我们损失如何?”邓崇轩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王超说道:“骑兵战死一千一百二十一人,步兵战死六百四十五人,杀敌初步判断近四千人。算下来一个兄弟换了吐蕃狗两到三人。”

“听起来还不错,可是按照昨晚上安全部送来的情报,青龙军团不管是张大为带领骑兵在武胜军,还是杨延庆带领一旅步兵在大峰口,与敌战损之比都在一比十,甚至一比二十左右。”邓崇轩摇了摇头,咬牙说道。

王超说道:“武胜军是因为有安全部内应让一万百姓暴乱,大峰口是因为绝佳地形可让我们火药包、巨型弩.枪及步兵方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且吐蕃人一下子能够投入了兵力以限。我们若是换到他们的位置上不会比他们做得稍差。”

邓崇轩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说过,战争永远是只看结果而定输赢与军功的。”

顿了一下,邓崇轩又说道:“我去看看参谋长……”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在亲兵簇拥下,大步往医疗救护帐篷走去。

仿佛是要配合着这此时的气氛,朱雀军团的军阵中,忽然响起了凄凉悲怆的笛声。伴随着这笛声,也不知是哪位士兵最先开口低哼,只是一会的功夫,越来越多的将士开始一齐哼唱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这首后世的《精忠报国》被叶尘拿来亲自教授给祥符国全军,当成军歌,此刻在战场上响起,就仿佛是在告慰着那些阵亡将士的英灵,令人闻之泣下。

恨君不取吐蕃首,金甲牙旗归故乡!

今日早晨追随邓崇轩出战的朱雀军团将士,此时,已不知道有多少不能再生归故乡。

远处,今日杀得最为痛快,且杀敌最多的常破刀倚马而立,他看见邓崇轩行进的方向,犹豫了一下,便牵着战马快步跟了上来。

“军团长是要去看参谋长?”

邓崇轩默默点了点头。

常破刀沉默了一会,郑重说道:“参谋长,真豪杰。”

邓崇轩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朱雀军团参谋长是党项八氏中野力氏族长胞弟野力彪悍,当时祥符国建立之初,为了安抚党项八氏中除势力和实力最强大的拓跋氏和李氏之外,其他六氏虽然实力加起来堪堪只有李氏一族的实力,但是叶尘还是给六氏族长或者核心首领给了一些军中高位,最开始这些人其实是被叶尘以及拓跋氏和李氏威逼而不得已。但随着祥符国日新月异的不断强大,党项族各部百姓生活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中翻天覆地,再加上叶尘强行推行的各民族一视同仁的融合国策,如今另外的党项六氏从首领到下面寻常族人都已经彻底的认可了自己是祥符国一分子,今日朱雀军团参谋长野力彪悍的英勇表现便是一次鲜明的体现。

野力彪悍贵为少将军,所以单另有一个救护营帐,此时便躺在这座大帐内。

他望见邓崇轩进帐,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邓崇轩忙快走几步,按住野力彪悍,温声道:“野力将军不必如此,将军的伤势,还须好好静养。”

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精神萎靡、脸色苍白的野力彪悍,邓崇轩心中不由得一酸。野力彪悍是战斗中胸口肺部中箭,为了不动摇军心,他折断箭杆,隐瞒伤势,继续指挥当时分给他的五千骑兵作战。这样的伤势,又拖延这么久,就算是喻贵妃的师父鬼医大人在此,恐怕也很难救他了。

野力彪悍对自己的伤情心中也十分清楚,咳了一声,勉力说道:“多谢军团长。不过……”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下官已让军中参谋帮下官将遗表写好,还请军团长替下官转呈给陛下。我野力氏一族如今还有族人七万多人,绝对忠于陛下,还请陛下能够让我野力氏世代传承,下官……下官……死而无………无憾。”

“野力将军放心,邓某定会替将军将心意一字不差转达给陛下。”邓崇轩连忙止住野力彪悍,又安慰几句,便领着常破刀退出帐来。

邓崇轩皱眉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派几个人,趁夜去探探吐蕃狗的大营。”

常破刀心中一震,“军团长?今夜格旺多杰防备必然森严……”

“这我也知道。”邓崇轩转头眺目北方,过了一会,才说道:“只是我觉得格旺多杰随时都有可能撤往兰州……”

“既是如此,下官立即去安排人手,总要查探清楚。”邓崇轩这么说了,常破刀心里即便仍是不以为然,但他也明白许多时候,将领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直觉,可能反而是最靠谱的。打探一下,总是小心无大错。但他虽然口中答应,却并没有马上离去,站在那儿,抬头看了一眼邓崇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崇轩知道他定然是有什么话想说,对于常破刀,如今他颇为看重和信任,此番与格旺多杰大战,他麾下的军官是死伤不少,常破刀能在这场恶战中活下来,而且每战杀敌最多,屡立奇功,邓崇轩自不免对他更加倚重,不以寻常部属待之,此时便笑道:“君若有事,尽管直言。”

但常破刀却仍旧是低头踌躇,这时邓崇轩心中也有些惊讶了。原本以他对常破刀的了解,此人本就是颇为敢言的,此时他出言鼓励,常破刀却还是如此犹疑,那显见他对想要说的事情,是有极大顾虑的了。不过邓崇轩亦不催促,只是静静地望着常破刀,等待他自己开口。

又过了一小会儿,常破刀才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头来,望向邓崇轩,字斟句酌的说道:“军团长,此事本非末将所当言,只是……”

邓崇轩仍是默不作声,只是沉静的看着常破刀。

常破刀咬了一下嘴唇,又说道:“下官以为,军团长不必因为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在武胜军之大胜而影响我军对付眼前吐蕃大军,这样恐怕会影响军团长的一些决策和判断。”

邓崇轩眼角微微动了一下,心中更是一震。常破刀所言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一针见血,本来这样的话应该是朱雀军团军法司司使来说更为合适,常破刀还只是一个小小营长,即使邓崇轩欣赏他,最近在朱雀军团上下也是风头无两,可是说这些话所担的风险也是极大的,若是碰上心胸狭窄上司,这一席话便可能断送常破刀今后的大好前途命运。

常破刀眼见邓崇轩并没有不渝之色,便继续说道:“恕末将直言,格旺多杰就这几日必要撤往兰州,即使他们全是骑兵,但撤退过程中必然会露出更多的破绽。”虽然左右并无旁人,常破刀还是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但言辞却更加犀利,

邓崇轩心中却是暗自自责不已,想起一个多月前陛下和朝廷下令让他们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以及特种大队到兰州打吐蕃人时,陛下旨意中说得很清楚————祥符国的真正敌人始终是宋国和辽国,面对这两个大国,祥符国的兵力远远不够。所以,一切战斗在完成作战目的前提之下,都要尽可能的以较小的损伤,达到战略目的。

第九百七十五章 如何撤退

当时叶尘的旨意中特别强调野战之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终是下策。即使祥符国战力强悍、武器装备犀利和敌人正面对战往往能够达到以一比二的战绩。可是,这样的损失在考虑到宋国和辽国的虎视眈眈的威胁的前提之下,祥符国依然承受不起。

事实上,祥符国朝廷君臣中的明白人很清楚,只要在与吐蕃人大战中祥符国损失过多,宋国和辽国便随时可能发兵。现在看来张大为、高武阳所为显然是深刻领会了陛下旨意。

邓崇轩心中念头百转,微微闭眼,数息之后,便将心中的悔意压在心底,说道:“来人,传我命令,工兵营全体出动,把军中所有地雷都收集起来埋在吐蕃人撤回兰州的必过之路上,给我布下地雷阵。”

………

………

同一时间,格旺多杰撤回盖朱城营寨的路上。

半天的苦战,相比起朱雀军团来说,吐蕃大军的伤亡更大,并且算是打了一场败仗,所以自格旺多杰以下,几乎所有的吐蕃将领,神情都很沮丧。沉闷的气氛,令得战斗之后的疲惫更加倦人,每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甚而有不少将领心底里已经生出对格旺多杰的不满。

突然,从队伍的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声,格旺多杰一惊。 “怎么回事?”他连忙派出亲兵前去打听,一面忐忑不安的坐在马上,等待着回报。

未多时,去打探的亲兵更已疾驰而来,几乎是有些慌张的跑到耶律密耳边,低声禀道:“将军,盖朱城守军派了一小队人潜入大营,烧……烧了……我们一部分大营。”

“你说什么?”格旺多杰的眼珠都瞪大了。听到亲兵又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格旺多杰脸色异常难看。

“没甚么大不了的。被丁加刚钻了个空子而已。”旁边一直皱着眉头的曹玮斜着眼睛瞥了格旺多杰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还没甚么大不了的!”格旺多杰心里几乎是吼叫起来,但是一看曹玮神色表情,便心中一凛,目光扫过旁边士气低落的士兵,便生生将心中的怒火和担忧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一队两三百人的骑兵自南边疾驰而来,他猜测多半是郢成蔺逋叱派来的使者,心中突然出现一丝不详的感觉。

不多时,一名黑袍男子来到格旺多杰身边。

这男子过来之时,神色从容,衣袍也甚为整洁,格旺多杰心安了不少,便见那男子见着格旺多杰,单膝跪倒,用吐蕃话说道:“小人土门三奴,拜见格旺将军,小人奉郢成蔺逋叱郢成蔺逋叱之命,有书信一封呈上。”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

格旺多杰点了点头,一名亲兵走过去,接过书信,递了过来,格旺多杰验了火漆,撕开信封,取出一张纸来,却是用吐蕃小字写成,他识得是郢成蔺逋叱的笔迹,扫了一眼,脸色立时大变。

曹玮见此心中一惊,正待出言相问,却见格旺多杰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张小纸,突然,身子往前一倾,噗的一声,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

…………

祥符国天定二年八月十九日的晚上,注定是一个让人难以安睡的夜晚。

格旺多杰知道武胜军已失,安多部被灭族,粮道已断。而大峰口被青龙军团所占据,也代表着他们这数万吐蕃大军后路被截断。这样的沉重打击几乎让格旺多杰一时之间感到难以相信和难以接受。

但是,不管他相不相信,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邓崇轩和丁加刚眼皮之下安全顺利回到兰州。

大军撤退,即使全是骑兵,也很容易被敌军所偷袭。而一旦被敌军偷袭得手,且形成溃败之势,他不知道能有多少人逃回兰州。

格旺多杰麾下的各部族大将,对接下来的撤退方案,发生了严重的分歧。说简单点就是要白天撤退,还是晚上撤退的问题。格旺多杰和曹玮认为晚上撤退很难瞒得了朱雀军团的探子,且黑暗之中撤退容易产生混乱,溃败的可能性更大。可是几个部族大将则认为他们兵力占优,晚上撤退黑暗之中朱雀军团能够缠住的人有限,他们能够顺利逃到兰州的人便会更多。

不过曹玮和格旺多杰还有一个担忧————那些部族属军。此时就算是再蠢的部族将领,也知道吐蕃大军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好。而这些部族都是些可以共富贵但不能共患难的。这个时候,不能给他们过多时间停下来思考,只有带着他们不断的打仗,这样,他们才会因为习惯而跟着格旺多杰或者服从郢成蔺逋叱的命令作战。这样的局面,一但让他们好好想一想,甚至是几个部族之间稍微交流一下,后果就将不堪设想。因为,他们很容易想像到郢成蔺逋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河湟?即使活着回到河湟,威望大失,嫡系部族军队必然大损之后,还能不能震慑各部,控制吐蕃王国?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部族若是想着各自为战,或者各自想办法逃走。这样一来,撤退过程中必然破绽百出,那格旺多杰这两万多大军那真的是很撤回兰州了。

而曹玮说服格旺多杰反对夜间撤退的理由也很充分————虽说入夜之后,双方都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的游骑,但邓崇轩和丁加刚都是老于行伍,一定都会有所警惕,吐蕃大营稍有异动,他们就会发现。这样丧失了突然性的话,趁夜撤退就不过是挑起一场夜战。而格旺多杰麾下有两万多的大军,如果列成一个方阵的话,随随便便也是正面宽度超过七八里。这等重兵集团,极其依赖于旗鼓的指挥,特别是旗帜,而在夜晚,即便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士兵们多执火矩,也最多能看得见有一面面旗帜,至于旗帜的颜色、形制,在战斗当中,绝大部分将士都是很难分辨清楚的。因此,对夜战来说,人马越多,就越是容易混乱,无法指挥,一旦发生混战,自相攻击甚至造成炸营也屡见不鲜。尤其是格旺多杰的麾下,还有大量的部族属军。在夜战当中,这些军队的存在,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这个时候,格旺多杰想抛下这些部族属军带着自己嫡系近万大军突围也已经不可能,否则的话只怕不用朱雀军团动手,他们内部立即就会内讧。

当然,这种混乱是双方的,除非朱雀军团固守不出,否则他们一样也要接受夜战的考验。这也是在各部族要求夜间撤退曹玮和格旺多杰劝说无果之后,曹玮和格旺多杰觉得夜间撤退也并非没有值得冒险的理由————朱雀军团有可能害怕混乱而不敢出战,即便出战,这种混乱也将让胜负变得难以预料。但这些天与祥符国大军交战的经验,却让格旺多杰隐隐觉得,他所面对的朱雀军团,应对混战的能力,可能要远强于他们吐蕃的军队。

此外,撤退的方向也是个问题。甚至有部族将领认为此时根本不应该撤退至东南边的兰州死地,而是索性向西南方向撤退,绕过兰州,走山路回河湟才是正确的选择。虽然曹玮和格旺多杰觉得此事如今已不重要,但是,对于部族将领来说,这可是至关重要的。向兰州方向撤退?就算成功了,兰州城还不照旧是绝地?在这个军心已经十分脆弱的时候,这样的计划,就算在军事上真有可行性,可要说服掌握有一万五千多部族军的将领追随,却几近不可能。

格旺多杰明白,他可能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不是选择更好的一个撤退方案,而是去选择不是最坏的那个方案————这次的决定,将直接决定他和两万多大军,乃至郢成蔺逋叱和兰州城内三万大军的生死命运。

尽管心里面波澜起伏,前所未有的犹豫不决,但是,从外表上看,格旺多杰反而变得从容镇定起来。这一点,让曹玮暗自发现郢成蔺逋叱看重格旺多杰,让其独领大军并非没有道理。

格旺多杰坐在胡床上,用绢布仔细擦拭着他的马刀,他身边的人都很熟悉他的这个习惯,每一天,格旺多杰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擦拭着他的这柄马刀,却极少有人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是怎么样形成的。

这个习惯已经有十余年了,每次擦拭这柄马刀,格旺多杰就会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次战败,那是河湟吐蕃王国建立时的一场微不足道的小规模战斗,对手只是一个不服郢成蔺逋叱大人的小部落。

但是,那个时候,作战只知道勇往直前的格旺多杰,却被敌人算计了,和五百余名骑兵落入敌人的陷阱,全靠着部下拼死冲杀,格旺多杰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但五百多名部下,最终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后来他重整旗鼓,报了一箭之仇,干净利落的击败了这个部落,杀掉那个部族的头领,这柄马刀,原本便是那个头领的佩刀。

第一更,还有两更,今日三更————

第九百七十六章 曹玮的计谋

也因此之故,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格旺多杰曾经打过那场败仗,人们记住的,是他最后的胜利。但格旺多杰自己却始终记得那场战斗。

他每天都要擦拭这把柄马刀,便是要提醒自己,要多依靠自己的智慧,而不是勇猛。以往情况下这柄马刀都能让他平静下来,冷静的审时度势,压制住心中的得意忘形——这十余年来,格旺多杰做了不少让郢成蔺逋叱欣赏的大事,甚至在吐蕃内部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直到这一次与祥符国打仗,他才知道自己或许很勇猛,但智慧还相差很多,比如与曹玮相比,他就发现自己差了数筹不止。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次,当他手中的绢布触碰到刀身时,格旺多杰并没有感觉以往心中的那种警醒,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燃烧起来。这前所未有的困境,仿佛也激发了格旺多杰心中沉寂已久的那种斗志。不过,格旺多杰很清楚,论冲锋陷阵他谁都不怕,但论智谋打仗此时还要依靠曹玮。

曹玮深思熟虑之后,根本没有想让格旺多杰带领两万多吐蕃大军立刻便撤回兰州的打算————他乃宋国堂堂厢都指挥使,贵为枢密院使曹玮的长子,大宋年轻一代第一人,他奉父亲和宰相赵普之命,冒着偌大的风险来到吐蕃大军中便是想让吐蕃人能够牢牢的占住兰州这个战略和经济位置都十分重要的城市,然后在大宋暗中支持下牵制祥符国大量兵力、财力,以及叶尘和他臣子的精力。

然而,到目前为止他距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这让向来自傲的曹玮难以接受现实,也充满了浓浓的不甘。事实上,格旺多杰军中若是没有曹玮,十有八.九已经被朱雀军团所败,甚至所灭。但这显然还远远没有达到曹玮的目标。

“不管是白天撤军,还是黑夜撤军,只要开始撤军我军士气首先会跌落,其次以祥符国火药包的威力,我们又全是骑兵很容易由撤退变成溃败,到那个时候距离全军覆没也就不远了。诸位若是不相信,想想去年祥符国与大辽南院大王萧达格率领十万大军在银州大战。也是大峡关被祥符国所夺,后路被断,粮草被断,辽军不得不撤军。结果呢十万大军逃回大辽只有寥寥数百。诸位难道认为我们这两万多大军比大辽十万大军还要厉害。”曹玮让格旺多杰将其麾下所有部将都召集来,然后肃然说道。

只是,说到这里,在坐所有人包括格旺多杰,无不脸色一片惨然,变得异常难看。曹玮所说去年辽国惨败之事,他们自然听过,并且过程也是知道的,曹玮并没有欺骗他们。

“那又怎么样,我们粮草已经不足十日,兰州郢成蔺逋叱大人肯定不会再给我们送粮草过来,我们若不撤退,难道要坐以待毙,全军饿死在这盖朱城下。”一名部族大将脸色难看的沉声说道。

曹玮没有回答此人的问题,而是自顾说道:“如今之计,诸位若想带领大军活着撤到兰州或者直接穿过祁连山逃回河湟,首先要将朱雀军团引开才行。”

格旺多杰这些天与曹玮接触,早已对后者有所了解,知道后者这样说定然是心中已有定计,不由眼睛一亮,问道:“曹公子莫非已经胸有成竹了?”

曹玮点头道:“我们被断了粮草和后路,这件事情想必瞒不了下面士兵多长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却是不能龟缩不出了,否则对士气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对朱雀军团,我们如今却不会与他们大打,但是小打可就要天天不断了。你们来看!”

众人都围了上来,曹玮手指指着眼前桌子上他从大宋带来的地图上一道被描黑的粗线,说道:“这是朱雀军团大营直通祥符国黄河对岸靖远县城的驰道,朱雀军团所需的所有粮草和军械物资都从这条驰道运送,我们的打击目标,便是这条驰道,派出小股部队,每天去骚扰,去消灭任何在这条驰道上行动的任何人?”

格旺多杰沉思片刻,说道:“曹公子,朱雀军团和想必对粮道防卫早有准备,一到两次打击自然或许是奏效的,但次数多了,恐怕是枉自耗费精力,得不偿失了。”

曹玮微微一笑,说道:“打击驰道自然不能持久,不论是护送粮草的祥符国军队,还是朱雀军团,都会派出部队来与我们派去的部队作战,而我们大队人马也不可能插进朱雀军团大营与靖远县之间,但是,我打击他们的粮道,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想想看,我的真正目标是哪里?”

格旺多杰等吐蕃大将目光都注视着地图,在地图上搜索着曹玮所说可能打击的目标,半晌,格旺多杰眼前一亮,说道:“曹公子,原来你是想………想攻打靖远县城。”

说着话,格旺多杰手指重重地指在一个靖远县城。

曹玮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祥符国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能够潜入武胜军断我们的后路和粮道。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大宋宋卫府早有情报,祥符国兵力捉襟见肘,腹地很多城池除了官吏、捕快和民兵,甚至没有一个守军,前几天白狼军团与我大宋党大帅大战后,白狼军团一支逃兵在郢成蔺逋叱县兵变轻而易举便拿下一县城便是此原因。只可惜被那寇准刚好碰到,施展奸计将叛军全部坑杀。此外,祥符国先是西征河西走廊,如今又与你们吐蕃大军大战月余,据我们大宋宋卫府探子打探情报,祥符国粮草供应已经越来越紧张,祥符国所有运送到兰州方向前线的粮草却全部囤积到靖远县城。我们若是烧了他们这批粮草,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囤积一批粮草。这样一来朱雀军团同样面临缺少粮草的困难。而如靖远县城这等靠近兰州的城池因为中间隔着一条黄河,邓崇轩以为他掌控了所有船只,我们便没有可能偷袭到靖远县城,所以靖远县城也只有区区五百人守城。我们若是能够攻下靖远县城,然后一把火烧了靖远县城里面的粮草辎重则更好,即使烧不了,将那邓崇轩引至靖远县城,便也是我们趁机撤退的时候。”

“可是我们又如何能够瞒过朱雀军团的探子,派一支军团攻打靖远县城,要知道中间还隔着一条黄河。”格旺多杰替所有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曹玮说道:“诸位轮番带队出击,每次带上一到两千人,但回来嘛,就不必这么多了,在黄河边上有一隐蔽小河湾,已经被我们宋卫府的探子秘密掌握,且藏有五艘船。等我们凑足了三千人的队伍,便悄悄过河,对靖远县城实施雷霆一击。”曹玮重重地一拳击在虎案之上,震得上面的东西一下子全都跳了起来

“曹公子果然高明!”众吐蕃部将都竖起了大拇指。

………

………

接下来数天之中,格旺多杰派遣麾下诸将带领精挑细选的精锐绕道偷袭朱雀军团和粮道,朱雀军团自然有所防范,小规模的冲突不断爆发,在格旺多杰大营与朱雀军团大营之间方圆五十里的土地上,以及朱雀大军大营与靖远县城方向粮道之间,斥候之间的相互绞杀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冲突的规模不大,但烈度却甚强,几天下来,朱雀军团侦察营损失两三百名精锐士卒,而格旺多杰的吐蕃大军损夫人数还在此数目之上。

“军团长,如此大的无谓损耗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朱雀军团直属参谋部的侦察营营长孙大韦找到邓崇轩,一连几天,出去的斥候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的极少,大都折损在与吐蕃人的拼杀之上,这让他心疼不已,这些可都是他营中的精锐。并且在他看来既然已经知道吐蕃人肯定要撤退,又有望远镜这种侦察利器,完全可以等吐蕃人撤退的时候再进行追杀。那么在这区区五十里的范围内,完全没有必要让精锐的侦察兵去做这种亡命搏杀。

“孙营长!”邓崇轩严肃地看着心急火燎,嘴上打了几个大泡的孙大韦,“你损失了数百名士兵,那吐蕃人呢?”

“回禀军团长,吐蕃人的损失只会比我们的人多。”孙大韦昂起头,要说安慰,这也算是能给他唯一带来一点安慰的地方了。

“既然他们死的人比我们的还要多,为什么格旺多杰依然不断地派出斥候?难道他死的就不是精锐么?”

“这……”孙大韦不由语塞。

“吐蕃人后路和粮道被断,此时最忌闭守不出,格旺多杰如果不为士兵找点刺激,长久下去,他们士兵们必然生起厌战心理,而我们也是一样,面对强敌,一味龟缩不出,也只能让我们的士兵士气日益下降,所以,孙营长,你的牺牲是值得的,不管你侦察营死多少人,我这里便给你补多少。”邓崇轩厉声道。

第二更,还有第三更,诸位看客不要错过——————

第九百七十七章 胡三光的出现

“是,军团长!”孙大韦怏怏退走,军团长既然已经发了话,那么这场残酷的绞杀战就将还要持续下去。“吐蕃狗,你要打,老子就奉陪!”孙大韦在心里发恨道,他决定扩大出城斥候的规模“每百人一队,“要来就来一点狠的!”孙大韦心里想,他知道,队伍规模越大,他们朱雀军团的斥候反而越占便宜,因为朱雀军团在装备上要比吐蕃人精良犀利得多。

随着冲突双方在兵力上的增加,朱雀军团开始占据优势,而吐蕃大军开始避免与朱雀军团斥候队正面接触,而是拉开了架式,长途奔袭朱雀军团大营与靖远县之间的驰道,呼啸而来”一触即走,孙大韦绞尽脑汁地想堵住这些吐蕃斥候,但十次里成功不了一到两次,即便堵住,对方也是绝不恋战,一沾即走,有时往往付出仍掉后卫的代阶也绝不与朱雀军团斥候熬战。这种打法让孙大韦骄傲地自认为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的时候,也让他有些迷惑不解,吐蕃人好像不是怯战,为什么会这样呢?

格旺多杰似乎在寻找撤退的时机,而邓崇轩前几日被常破刀几句提醒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也定下心来,一心想着等格旺多杰带大军撤退时再全面出击。所以虽然小部队之间打得如火如荼,但双方的大部队却极为默契地都按兵不动。

十数天之后,格旺多杰微笑着叫来自己的儿子,格旺东珠道:“格旺东珠,是时候了,你出发吧,给我将祥符国粮草辎重一把火全烧了。”

格旺东珠兴奋地道:“叔父放心,这一次我们出其不意,一定会大获全胜。”

格旺多杰道:“不要大意,这一次的战斗便胜在一个快字,这些天里,我们聚沙成塔,悄悄地在秘密河湾中隐藏了三千精锐,你带领他们在晚上偷偷渡过黄河,直奔靖远县城,曹公子让那些宋人在河湾藏了三千朱雀军团的军服,而那靖远县城只有区区五百人,你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混进靖远县城,将那烧成一片白地,完成此事不难,那里只有区区五百守军,但回来的路上却是险阻重重,朱雀军团的邓崇轩肯定会派出军队阻截你,你们是九死一生。”

格旺东珠重重地点点头,决然道:“叔父,我明白的,我快去快回,绝不恋战?”

这些天里,格旺多杰利用小股部队的绞杀,大队出,小队回,在朱雀军团大营和靖远县之间一处装扮成祥符国百姓的宋卫府掌控的秘密小河湾隐藏了三千骑兵,就是准备实施这雷霆一击,烧毁朱雀军团粮草的同时,将朱雀军团部分兵力吸引走,以创造出主力撤退的时机。

曹玮和格旺多杰非常有信心,从朱雀军团这些天的反应上来看,对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

………

………

因为水儿失踪,胡三光被已经伤势好了大半的叶尘派了出来寻找水儿。前几日,白沧海碰见安全部的探子,将水儿被崔熙所劫走的消息告诉了胡三光,并且言明崔熙很可能藏在兰州境内。胡三光当即便从龙州快马赶到靖远县城,等休息一晚,并且进一步分析情报之后,便准备亲自带人冒险过河进入兰州境内。

此时,胡三光从下面探子汇总而来的堆集如山的案卷中抬起头来,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如今祥符国局势紧张,兰州吐蕃人的,黄湾关方向宋人的、府州方向辽人,河西走廊西州回鹘国的,以及关于圣堂的和崔熙的,等等各个方面,所有祥符国的敌对势力情报都要打探,如今又是与陛下情同父女、兄妹的水儿失踪,安全部里的每个人都是忙得连轴转,即使是贵为胡三光也是如此。

情报司使冯志远匆匆地跑了过来,虽然知道胡三光司长已是一夜未睡,但冯志远觉得手里的这几份情报太过于重要,他只能跑来找胡三光。

“志远,出了什么事?”胡三光看到匆匆赶来的冯志远,有些意外。伸手揉揉挂着两个黑眼圈的眼睛许拍拍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大人,你瞧瞧这几份情报,属下觉得有些问题?”

胡三光接过冯志远手里的文卷,看到上面已在一些地方披了红描出了重点,不由抬头冲冯志远赞赏地点点头,自从冯志远成为情报司使之后,如鱼得水,不比胡三光自己当年在华夏卫府当情报司使差多少。

看完情报,胡三光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问道:“你认为这里面有问题?”

冯志远道:“不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大人请看,这几份情报里明确地标注了吐蕃大军出军的数目,返回的数目,但与朱雀军团的军报相对照,便能发现这数目不对。”

胡三光返回桌边,翻出朱雀军团发来的军报,两相对照,脸上不由一惊,马上明白冯志远想说什么:“你认为格旺多杰出多回少,他悄悄地集结了一支军队在某个地方。”

冯志远点头道:“不错,下官正是这样认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胡三光双手据着案桌,闭目凝思,格旺多杰此举,蓄谋已久,如果他想要打击什么,那一定便是朱雀军团的软胁,而在这一块区域,朱雀军团的软胁在哪里呢?

“他们藏有船只,想要渡河攻打靖远县城,而靖远县城只有五百守军,且囤积着朱雀、青龙和特种大队所用的所有粮草。而这些粮草已经是朝廷在不强征百姓粮草前提下所能够筹集到的最后一批粮草。”说到这里,胡三光的脸色已经一片凝重。

“去将靖远县城县令和统领那五百守军的副营长叫过来。”

“是!大人。”

冯志远疾步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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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旺东珠是格旺多杰的侄子,一直以来,跟在格旺多杰身为给郢成蔺逋叱在吐蕃军中效力,是吐蕃军中年轻一代翘楚。

眼下他们这两万多大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能否顺利撤回兰州或者河湟,目前只有曹玮所说这烧粮引兵之计。所以格旺多杰忍痛将自己最喜欢的侄子派了出去。只想着在曹玮的指点下,自己费尽必机麻痹了邓崇轩,创造了这样一个绝好的战机后能够一举成功。

孤军深处,不管事成与否自然都是九死一生。但格旺多杰知道一名优秀的将军,那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他相信格旺东珠的能力,也相信这一次虽然有危险,但成功可能性极大,且也并非是必死之局。

虽然深信朱雀军团方面对于这一次的行动毫无所觉,但格旺东珠偷偷在晚上分批过河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派出斥候在队伍四周游戈,即使他们身穿朱雀军团军服,但为了保险民见,他也下令一旦发现祥符国的斥候,务必要将其全部拦截下来。毕竟远看他们和朱雀军团骑兵没什么区别,但若是近处一看还是一眼能够看出区别不同的。但让格旺东珠吃惊的是,一天下来,他连一个当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三千铁骑居然是畅通无阻地往靖远县狂飙直进,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终于看到靖远县城。

“祥符国的人当真狂妄自大,居然以为凭借一条黄河就可以将我们完全拦在河对面,在河这边居然毫不设防,那县城大门都开着。儿郎们,趁着城门开着,我们在敌人还没有认出我们之前,准备冲锋吧!”

骑在马上,看到靖远县城城门口大开,还有人向这边张望,貌似没有任何防范,格旺东珠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青龙军团偷袭武胜军,将安多部成年男子杀得鸡犬不留,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轮到我们了。我也要将这靖远县城中杀得鸡犬不留。格旺东珠在心里道。

“冲锋!”随着格旺东珠的命令,三千精锐铁骑席卷而来,直到距离两百步时,他才隐隐听到对面报警的号角声凄厉地响起,城门口十来名百姓四处乱奔。

靖远县城,端坐在城楼上的胡三光,放下望远镜,看着奔涌而至且穿着朱雀军团军服的吐蕃铁骑,笑着对身边的县令和守将副营长道:“天要将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个格旺东珠,传闻也是吐蕃年轻一代名将,不过如此,一天之内,深入靖远县如此之深,连一个我军斥候也没有碰到,他当真以为我们安全部的人都是猪么?”

天气很热,县令近距离面对安全部传说中的大头子,心中紧张,脸上冒着汗,神情却有些亢奋,听到胡三光说话,赶紧陪笑道:“大人说得是,这格旺东珠虽然是一代名将,但碰上大人,那他就是跟白痴一样。”

那副营长却大声道:“大人,您还是去后面安全的地方吧,这里已布置妥当,有我在指挥,你尽管………”

不等这副营长将话说完,胡三光仰起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这个副营长,后者心中一凛,再也不敢说下去。他想要多得一些功劳的心思岂能瞒得住胡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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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如此惨烈的死法

昨天深夜,胡三光果断的直接接管了整个靖远县城的最高权力,虽然这样有违朝廷相关法制,但是安全部部长,平安侯胡三光的威势岂是一个小小县令和副营长敢违背的————守军五百人,再加上安全部在此处探子、高手一百多人,全部被胡三光亲自分配到位。

陷阱早已布置妥当,就等着格旺东珠义无反顾地一脚踩进来。而现在,格旺东珠已经来了,胡三光嘴角噙着冷笑,他本来是寻找水儿的,但既然遇上了这种事情,也不介意顺便立下一大军功。

格旺东珠的三千铁骑在靖远县城关住城门之前犹如洪流一般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让格旺东珠惊讶的是,先前还能够看到的慌乱的人群,此时竟然已是踪影全无,居然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轰的一声巨响,格旺东珠和他三千铁骑身后那重达万斤的闸门突然落了下来。这时格旺多珠才发现他此时所在是瓮城,而从瓮城到城内的铁门同样封得死死的。

看到闸门落下的格旺多杰脸如死灰,狂喜的心情转瞬间便沉到了谷底,内外两道闸门都已落下,他带领的三千骑兵被关在了一个深达十数丈的翁城中。

翁城上,胡三光笑眯眯的脸出现了,说道:“白痴,你上当了,说说吧,想怎么死?”

格旺多杰一脸怨毒的抬头,他虽然不认识胡三光,但却能看出后者定是祥符国大人物,“杀了他。”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猛地叫喊起来,两腿一夹马腹,他摧动马匹,让战马加速,同时手上夹上了三支长箭,挽弓上弦,弦响三声,连珠箭。

那副营长一直在心地警戒着,当格旺东珠开始向这边奔跑时,他已提高了警觉,当一道黑线猛地出现在他的眼帘时,这副营长心中一抖,好快的箭,正要盾牌举起挡在了胡三光的身前。不料胡三光冷哼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闪电般劈出三剑,精准的将那三箭一一劈飞。

格旺东珠心中不甘,咬牙又是连珠三箭,当当当连续三声,这次却是那副营长抢先出手,手臂发麻,虎口剧震,盾牌已是脱手被震飞。心中大惊这吐蕃狗好强的臂力。

“臂力不错!”胡三光漠然地看了格旺东珠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们的人手有限,若是用箭用弩很费力,所以用火将他们全部烧死吧!”

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天崩天裂般地巨响,格旺东珠抬头看时,一片火红完全占据了他的视野,从城头落下的果然不是箭,也不是石头,更不是火药包,而是一个个燃烧着的火团。

“不好!”许格旺东珠心里一片绝望。

火团砸了下来,有的砸在地面上上,有的砸在马队中,将马上的骑士打下马来,连马和人都燃烧起来,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很快,随着一个个火团落下,突入瓮城的三千吐蕃精锐骑兵们便身处火海。

城头的投石机还在不停地向外投掷,这一次却是一些落地就碎的瓦罐瓷瓶之类的东西,落在地上,便破裂开来,内里流出来的东西却让每个吐蕃骑兵大惊失色,这都是一些油脂之类的易燃物,一旦沾上一点火星,便腾地一声冒起熊熊火光。

格旺东珠心里一片冰凉,这所有的东西是对方早就准备好的,先前自己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对方特意做给自己看的,这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靖远县境内跑了一天,居然没有发现一个对方的斥候了。

“兄弟们,反正都是死,与其烧死,还不如纵马撞门!”他大吼道。

格旺东珠回身望去,他们的身后,完全被熊熊的火光所淹没,来不及躲避的骑兵们惨叫着身陷火海,和他们的马匹一齐在火中惨叫,挣扎。原本整齐的队形现在已完全乱成了一团。

“向前,挡住马儿的眼睛,撞击城门,还有一线生机!”许格旺东珠狂吼道。

这样喊着,格旺多杰带领着还没有被点燃的两千铁骑飞蛾扑火般,挡住战马.眼睛,向万斤铁闸发起了冲锋。

咚咚咚咚咚…………

胡三光等城头上六百多人无不变色,两千铁骑义无反顾、自杀式的撞门这是什么样的一个让人感到震撼的场景。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炷香的的时间,一千左右吐蕃骑兵被烧死,两千左右的吐蕃铁骑连同他们的战马活活撞死在铁门上。而万斤铁门与城墙的镶接处到最后竟然也有了一些松动。

胡三光看了一眼瓮城中惨不忍睹的场景,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烧熟焦肉的味道,脸上没有丝毫不忍之色,说道:“格旺多杰的儿子,吐蕃王国年轻一代名将格旺东珠,来人,将这个家伙的尸体收拾一下,送到朱雀军团大营交给邓崇轩,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

………

同一时间,从胡三光派来的探子处得到消息的邓崇轩心中后怕不已,数千骑兵穿着他们朱雀军团的军服突袭靖远县城,着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曹玮和格旺多杰的狠辣,让他着实领教了一把,好在安全部及时发现了对方这一行动,并且胡三光竟然刚好在靖远县城。虽然只有五百守军,但邓崇轩相信有胡三光在,设下陷阱将这数千吐蕃骑兵收拾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格旺多杰和曹玮恐怕不止是想烧毁粮草辎重,更多的应该是想将我们引开。他们好顺利撤退。”邓崇轩说道。

“没错,三千吐蕃精骑,我们至少要派出五千骑兵,甚至更多的人手去围剿,这样一来,我们的骑兵不足三千,再想追剿格旺多杰撤退大军很难成功。”王超也是一脸庆幸的说道。

邓崇轩点了点头,沉思半响之后,突然眼睛一亮,走到囊括了从盖朱城往兰州的主要地形道路的沙盘面前,仔细看过之后,将说道:“我们手中黄河岸边能够运兵的船只有多少?一次性能够运送多少骑兵?”

旁边一名参谋快速的计算过之后,说道:“回禀军团长,我们船只一次性能够运送骑兵是两千人,但若是步兵则至少五千人。”

邓崇轩指着沙盘上标示的黄河说道:“我们五千步兵在后面追敌过程中本来就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刚好让步兵一旅从靖远县城对岸登船,装作要过河前往靖远县城,但实际上顺流而下,在景泰县登陆,急行军三十里路在皋兰口设伏。刘参谋你计算一下骑兵二旅完成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

被称为刘参谋的中都副校拿着铅笔对着沙盘快速的计算过之后,说道:“启禀军团长从上船开始,需要至少十时辰。而格旺多杰从盖朱城下大营撤退,以他们骑兵的速度一路上若是没有我们阻拦,也差不多需要十个时辰。”

王超和步兵一旅旅长王进西当即站起,前者说道:“军团长,末将立刻带领步兵一旅人马出发。只要军团长这里骑兵能够拦住格旺多杰一时片刻,末将和王旅长保证赶在吐蕃人之前到达皋兰口。”

邓崇轩说道:“好,你们立刻出发,侦察营孙营长,你营侦骑全体出动,将接近河岸所有吐蕃探子务必给我肃清,绝对不能让吐蕃人查探到我们虚实。”

王超、王进西和孙营长敬礼称诺,快步离开帅帐。

邓崇轩又沉思半响之后,心中不由暗忖道:“若是格旺多杰白天撤军,我让工兵营布下的地雷阵作用在限,这路尾随至兰州,即使有王超带领步兵一旅在前路阻拦,那皋兰口并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格旺多杰若不想和王超他们缠战,牺牲一两千兵力很容易摆脱,就算到时候我们能够一路尾随,最多留下格旺多杰这两万多人的一半就已经不错了,如今若想尽可能将格旺多杰所部吐蕃人重创,唯有逼迫格旺多杰晚上仓促撤退。

“来人,击鼓召集营长以上军官前来议事。”

“另外给盖朱城丁加刚传信,让他们也做好随时出城追敌准备。”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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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旺多杰吐蕃大营。

一名探子疾驰进营,直奔格旺多杰大帐,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将军,朱雀军团出动五千步兵和数百骑兵直奔黄河边,卑职看着他们登上了船。”

众吐蕃部将顿时大喜,格旺多杰和曹玮互视一眼,眼中也有喜色,但也有些遗憾,格旺多杰说道:“可惜了,邓崇轩这老狐狸只派了步兵。不过这样也好,以往与朱雀军团野战,真正让我们死伤最为惨重的便是对方步兵方阵。他们骑兵也就六千人,加上盖朱城中丁加刚的几百人,也不到七千骑兵,而我们足足有两万两千骑兵,他们又怎么拦得住我们。”

“既然他们如今没有了步兵,只有七千骑兵,我们何不全军出击打败这七千朱雀骑兵之后再撤退。” 格旺多杰胞弟格多阿玖一脸战意的说道。

今天依然三更————

第九百七十九章 狼袭(上)

格旺多杰眼睛一亮,心想就是啊!但他目光扫过各部族大将,发现不但没有人响应,而且一个个毫无战意。他再看向曹玮,发现后者也是微微摇头。格旺多杰不由暗骂一声,心道:“武胜军被占,安多部被灭族,后路、粮道被断,已经让这些部族归心似箭,没有多少战意。”

“哼,格多阿玖,你说得好听,朱雀军团战力如何这些天你难道还不知道,要消灭这朱雀军团七千骑兵,他们这两万两千人还能够有多少人活下来。恐怕打到最后又是如上次黄河滩大战时你们格旺部撤走,又骗着我们三部断后吧!”

格多阿玖顿时大怒,猛的站起正要说什么,格旺多杰喝道:“住口!”

格多阿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格旺多杰目光扫过众人,说道:“传令下去,今晚上战马、士兵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明日一早丢下一切辎重,全军全部撤往兰州。断后掩护五千骑兵和之前说好的一样,我们格旺部族出动两千人,你们三部各出一千人,由格多阿玖统帅,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五千断后骑兵关乎我们能否顺利回到兰州,希望诸位都能够挑选真正的敢死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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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崇轩下令让两个骑兵营,两千人在距离格旺多杰十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就地扎营,看模样倒是一幅长期作战的打算,这让准备第二天撤退的格旺多杰惊疑不定,心想多半是邓崇轩已经知道他随时可能要撤退,所以才派两个骑兵营大模大样地驻扎在自己的左翼。

格旺多杰下令让左翼注意警惕,在没有摸清敌人的意图之前,或者说在此时此刻,格旺多杰不想和朱雀军团进行这种野战。

是夜,朱雀军团两个骑兵营方向一夜数惊,每隔一个更次,大营里便灯火通明,战鼓震天,似乎随时都会冲出营来对吐蕃大营发起攻击,但每当格旺多杰做好准备之后,对面便偃旗息鼓,悄无声息了。一夜数次的袭扰,让格旺多杰部都是疲惫不堪,四更的时候,朱雀大营里再次鼓声震天,这一次除了左翼的部队,整个大营都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埋头大睡,果然,雷声大雨点小的朱雀军团在敲了一通鼓之后,又再一次的沉寂了下来。丝毫没有出城作战的迹象。

“疲兵之计!”格旺多杰冷笑道:“如此小儿科的战斗技巧,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只是这样一来明天还能不能按时撤退?”心中着实鄙视了一把对方的主将之后,格旺多杰心中带着担忧,也爬上了软榻,自顾自地去睡觉了。

凌晨,即将天亮的时候,天色反而愈加地黑了,小雨终于停了下来,邓崇轩出现这两个骑兵营的指挥台上,看着对面的格旺多杰大营,笑道:“差不多了,给我擂鼓。”鼓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对面的吐蕃大营没有了丝毫反应,邓崇轩哈哈大笑,说道:“成了,连夜绕行到吐蕃大营右翼的四千骑兵的攻击马上就会开始了!”

话音未落,地面似乎都震颤了起来,那是成千上万匹战马同时奔腾所造成的惊人效应,邓崇轩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穿透夜色,看到格旺多杰右翼他派去的四千多骑兵。而此时,他身边两千骑兵也已整装待发,美美睡了一个晚上的骑兵们个个精神抖擞,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当地面震颤时,格旺多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声道:“敌人开始攻击了吗?准备反击,反击!”

一名将领冲进帐来,声音颤抖地道:“将军,敌人来自我们右翼,已突破了右翼大营。

“什么?”格旺多杰顿时石化在地。“左翼呢,左翼的朱雀军团骑兵呢?”

“左翼的朱雀军团骑兵已出营列阵,但我们受到攻击的是在古翼。”

格旺多杰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当然能够想像得出此时他麾下将士多半毫无警惕,且疲惫不堪,再加上是晚上,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兵力是对方三倍,形势也极为危险。

常破刀纵马举刀,猛力劈下,将挡在面前的一名吐蕃骑兵斩下马来,温热的血液溅在冰冷的钢甲之上,一股淡淡的腥气顺着面甲上缝隙钻进了他的鼻孔,刺激着他的味觉。“杀呀”他高声叫着,右手执刀,左手的刺枪狠狠地捅进另一名疾冲而来的蛮骑,枪杆破碎的同时,对方也惨叫着跌下马来。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眼前所有敌人。

……

……

格旺多杰的右营已完全乱了套,由于邓崇轩带领的那两千骑兵的存在,格旺多杰的防御重点转到了自己的左翼,右翼空虚,且一夜数惊,邓崇轩屡次使用狼来了的故事又完全让格旺多杰的部队陷入了一种绝对放松的状态之中,当四千骑兵自右翼冲入大营的时候,整个右翼的吐蕃兵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再加上吐蕃士兵士气本来就不高,在这种状态之下很难组织起什么有效率的反击和阻拦。

格旺多杰沉着脸看着火光冲天的右营,看到自己的部队被切割成一小片一小片,无助地被砍下马来,或者干脆就没有马,被敌人纵马践踏而过,眼中怒火熊熊,在他的中军大营,大队骑兵正在开始集结。

“左翼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守住,我不要他们歼灭多少敌人,只要挡住左翼的朱雀军团骑兵就好了”格旺多杰吼道,“狗日的邓崇轩。”

吐蕃大营的右营已完全被打破,打残了,以常破刀这员猛将为先锋的四千骑兵全部冲进了大营,将所有挡在前面的敌人一一剿杀,甚至直接由南打穿至北边盖朱城下。然后掉头又杀了进去。

城上的丁加刚自傍晚收到邓崇轩传来的密信之后,便兴奋激动的等待着,此时眼见时机已到,挥舞着大刀,高声叫道:“开城门,开城门,我们从侧面横切一刀进去,将格旺多杰中军的军队拦腰截为两断。给军团长创造机会重创格旺多杰的部队的大好时机。”

很快,盖朱城里剩余的两千士兵被集结起来,而他们在城上的位置则由这一个多月内丁加刚组织训练的民兵接手。大门再一次打开,丁加刚让仅有的几百骑兵也下了马,和步兵一起排成战阵一起出城,枪兵首两排,弓弩手随后,两千士卒涌出城来,恰在此时,格旺多杰集结的中军开始向再次杀入右营四千朱雀军团骑兵发起了冲击。

邓崇轩远远看着丁加刚带人出城,并且排着步兵战阵杀向格旺多杰聚集的中军,心中畅快,立刻下令调整左翼攻击的策略。

“冲锋!”常破刀所部骑兵营依然是四千骑兵的先锋,而他自己则是这把尖刀的刀尖,他们同样杀向格旺多杰带领的中军,同时他也看见了丁加刚那两千步卒。钢刀用力下劈,他率先一马冲了出去,后面四千骑兵赶紧跟上,黑色的洪流一泄而出,此时格旺多杰右营吐蕃大营几乎已不复存在了。

细雨停了,天边有了些许鱼肚白,虽然还是夜晚,但人们视野已经清晰了不少。格旺多杰亲自率领着中军骑兵狂奔而出,丁加刚刚好赶到他的侧面百步之外,丁加刚一声令下,后面三排一千快弩发出嗡的一声响,如雨的箭支射将出去,两千步卒在弓弩的掩护下,一头扎进了格旺多杰的骑兵大队中,顿时被骑兵淹没。

“结圆阵,防守防守!”丁加刚挥舞着他的厚背刀,左冲右杀,混乱之中不断调整部署让自己的两千步卒排成了一个圆阵,外围两排长矛兵此起彼伏,不断地将吐蕃骑刺下马来,而内里面三圈则手持快弩不停的自由发射。这个过程中外围的步卒也不断地被强力冲过来的骑兵撞飞或者劈倒,而每到这个时候内三圈的快弩手便会在第一时间丢下快弩,拿着长枪补上空位。

“守住,守住!刺,刺!”丁加刚带领两百亲兵在圆阵之中,看到那里危急,便调集两百亲兵支援赶过去一阵狂劈,稳住防线。兵慌马乱之中,两千步卒渐渐地稳住阵形,在骑兵洪流之中如同中流砥柱,稳稳地守住了防线。

被切断的格旺多杰中军前部迎头撞上了常破刀所部为前锋的四千骑兵。本来格旺多杰中军足足聚集了一万多人,但被丁加刚截断且吸引了近半,此时兵力也只比常破刀所部四千人多一两千人而已,但在朱雀军团钢甲、护面头盔、钢枪、快弩,以及更加先进的战术战法的优势之下,不但没有占据上风,反而渐渐落入下风。

左翼,邓崇轩将两千骑兵一分为二,亲自带领一千骑兵绕过左翼,加入攻击到格旺多杰尾军的行列中,而剩下的一千人依旧狂攻吐蕃大营依然还处于混乱之中的左翼,此时吐蕃人的左翼也已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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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章 狼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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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旺多杰悲哀地发现,自己在总体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在战斗的时候每一个战斗方向上,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处于劣势,特别是丁加刚的两千步卒便像钻进自己肚子里的一枚钉子,让自己难受之极,却又无力拔除,眼看着对方的圆阵虽然被自己一步步压缩,已经越来越小,但越小他反弹力便越大,自己便愈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进一步地向内压缩,即便自己消灭了这支步卒,但自己的前军必然也要被常破刀一口吞了下去,回望左翼,防线已是摇摇欲坠。

痛苦地低下头来,格旺多杰说道:“传令格旺阿久让他带领昨日选定的五千敢死之士断后,其他人撤退,撤退………”他眼中布满血丝,不甘心地下达着命令,说完这句话后,牙竟然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格旺多杰部吹起了撤退的号角,圆阵已被压扁的丁加刚终于喘了一口气,胯下的马早被对方射死了,他们两千人也已经剩下一千三百多多人,看着潮水般退下去的吐蕃骑兵,丁加刚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骂道:“狗日的吐蕃人,要是他再攻一会儿,老子可就真顶不住了。”

看到格旺多杰撤退,邓崇轩知道自家兵力本来就处于劣势,根本挡不住吐蕃人的撤退,更何况在这个时候拦阻吐蕃人,势必会逼着每个吐蕃人拼死命,那就算将这些吐蕃人全部斩杀,那他们朱雀军团这六千多骑兵加上丁加刚所部那一千步兵恐怕也剩余不了多少了。这样的结果却不是他邓崇轩想要看到的,更不是伟大的皇帝陛下想要的胜利结果。

所以,邓崇轩并没有再作过多的纠缠,当即命令放开一个口子让格旺多杰的前军逃走,但命令所有骑兵掩杀一阵,尽量地将掉队的格旺多杰部骑兵干掉一些。

策马走到丁加刚面前,邓崇轩哈哈大笑着一跃下马,重重地擂了一下对方的胸膛,险些将力竭的丁加刚捶倒在地,说道:“不错,刚才这一战,你这两千步卒缠住了近半兵力,立下首功。还有你这一个多月盖朱城也守得很不错。好了,你带你的人,以及所有伤兵回盖朱城,后面追杀落水吐蕃狗便交给我们了。”

……

……

此次邓崇轩利用吐蕃人撤退心争,士气低落,精心策划的半夜偷营极为成功。此战吐蕃人损失五千多人,而朱雀军团损失才一千多人。最主要的是成功的迫使吐蕃在夜间开始撤退,而且是非常仓惶的撤退。

格旺多杰最终只聚集了一万六千多骑兵向兰州方向疾驰而去,朱雀军团近六千骑兵尾随追了上去。

近六千骑兵便敢尾随追杀两万多骑兵,即使朱雀军团骑兵战力、武器装备都要比吐蕃骑兵强一筹不止,但放在吐蕃人刚来兰州,士气高涨,战役昂扬的时候,邓崇轩也不敢如此大胆,因为这样一不小心便可能被吐蕃人反围剿。但如今吐蕃人不远千里,远离故乡,征战一个多月,死伤三分之一不说,后路和粮草被断,他们之前抢的财物、奴隶大多都放在武胜军,本来是事后郢成蔺逋叱给各部族分配的,如今显然是一场空,一无所获。最主要的是貌似已经没有多少坚持到最后胜利希望,不论是将官,还是寻常士兵,每个人都士气低落不说,还心怀怨气。

此外,也是最关键的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败,与其说是被迫撤退,还不如说是逃跑。而反观朱雀军团,保家卫国情怀,杀敌立功心里状态之下,一个个憋足了劲。双方此消彼长,即使兵力只有对方堪堪三分之一,但是邓崇轩也敢追上去一口一口的咬着吐蕃大军,力争最大程度的给吐蕃大军造成损失。

邓崇轩刚刚带人追上去,前方突然烟尘起处,早有放在前方的哨探将情报传了回来,四千来名断后的吐蕃骑兵向他们发起了反冲锋,邓崇轩拿起望远镜看过之后,不由心中一沉,以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这四千左右吐蕃骑兵却是对方挑选出来的敢死之士,他有信心与四千来名吐蕃骑兵进行骑兵大战并将其打败,但恐怕自己一方损失也会不少,而且多半会被缠住较长时间。

电光火石间邓崇轩已经有了决断,喝道:“传令,骑兵一旅三千人在前遮挡阻拦片刻,骑兵二旅三千多人下马步战,以最快的速度排成战阵。”

祥符国军队令行禁止,行动非常迅速,当吐蕃格多阿玖带领四千多死士距离一里时,便按照邓崇轩要求,三千骑兵在前面列阵,做出冲锋之态,后面三千人下马排好了步兵战阵。

灰尘飞扬,格多阿玖根本看不清朱雀军团的具体情况,他只看见朱雀军团在他们距离八百步时才加速向他们冲来,见此格多阿玖不由狂喜,这个距离朱雀军团骑兵根本将速度提不起来,骑兵冲锋的战力势必受到很大的影响。

然而,下一幕的变化却是让格多阿玖大吃一惊,在距离四百步左右时,格多阿玖看见朱雀军团骑兵突然拨转马头,从中一分为二,猛的向两边疾驰而去。格多阿玖心中狂跳,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果然前面三千朱雀骑兵闪向两边之后,暴露在格多阿玖面前的是一个步兵战阵。

格多阿玖和他身后三千骑兵无不脸色大变,这些天与朱雀军团大大小小数次大战,格多阿玖早就知道祥符国步兵长枪战阵简直就是他们这些盔甲不够精良的骑兵克星。可是在此时的距离和速度之下,他们根本停不下来,只能继续冲上去。

三千步兵形成三个战阵,在原地扎住阵脚,摆好阵势,

前两排的士兵执枪而立,第三排至第五步则是单手持弩,右手提枪。三个步兵战阵两边还各在六具巨型弩.枪,总共十八具巨型弩.枪发射架。不论横看竖看斜看,这个战阵部队都是一条直线。剩下的士兵排成了整齐的三个方阵。邓崇轩和他的二百名亲卫便在这三个方阵的后方,大旗飘扬,一名大都校兴奋地执着鼓捶,只等邓崇轩一声令下,便要猛敲进攻的战鼓。

八百步,五百步。邓崇轩默默在心里数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到了四百步时,邓崇轩猛一挥手,“弩.枪!”

早已蓄势待发的十八具巨型弩.枪发射架同时格的一声响,十八根弩.枪带着刺耳尖啸声闪电一般激射而出,狠狠地刺向格多阿玖的冲锋骑兵群。

格多阿玖和他身旁身后三千骑兵在弩.枪发身的同时发出一声怪叫,凭着感觉将手中兵器挥了出去,想要挡住弩.枪,但又怎么可能。以弩.枪的速度和力道,除了武道一流高手勉强能够捕捉到轨迹躲闪而开,超一流高手捕捉到轨迹,并能够将其挡住之外,寻常军中武将即使再勇猛也难以在四百步距离抵挡或者躲闪而开。

不过,针对这种情况吐蕃骑兵也总结出了一种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办法————那就是疏散冲锋队形,拉开骑兵左右间距。格多阿玖在看到巨型弩.枪的同时,便下了命令,这五千吐蕃骑兵在狂奔的战马上变换战阵,表现出了极强的骑术,这让观战的邓崇轩赞不绝口,自己的骑兵单论单兵骑术除了出身党项族的之外,还真是比不过对方。在他目睹之下这些吐蕃骑兵,只是稍稍混乱一下,便完成了阵形的变换。

十六根弩.枪一半落空,一半射在吐蕃骑兵之上,每根弩.枪都一连射穿了六七人,均落下马,被他们后面的同伴踩成了肉泥。

第一波弩.枪攻击,五十多吐蕃骑兵落马,瞬间便消失无踪。

“弩.枪!”邓崇轩再次大喝,又一波巨型弩.枪射出,吐蕃骑兵又被射死五十多人,此时距离只剩下两百步了。

“架枪!”唰地一声响,一排排长枪整齐地架了起来。

“弩.枪!”邓崇轩最后喊出这个字,十八具巨型弩.枪射出这最后一轮弩.枪后,利落地向后移动翻身下车,从身后的人群中缝隙中穿了出去,一个个拿起腰间的快弩,成了步兵战阵最后一排快弩手。

格多阿玖非常愤怒,三波弩.枪,他损失了一百多人,却还没有摸到朱雀军团身边。

近了,近了,终于靠近,第一排的战马嘶鸣着,猛地自动转向,步兵战阵那明晃晃的矛尖让这些颇通灵性的战马自动规避,马上的骑士们灵活地弯弓搭箭,将一支支利箭射向步兵战阵,箭雨袭来,排得整整齐齐的士兵无法规避,他们能做的只是低头,让自己低眉护面头盔保护自己的面门,但距离实在太近,有吐蕃人箭术了得,竟然从盔甲缝隙射了进去,让步兵方阵出现七名伤亡。倒下的士兵的空隙身后马上有新的枪兵补充了上来,使阵形依旧保持着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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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 追杀

前面的战马可以避开,但后面的战马被挡住视线,转向不及,重重地撞向了长枪战阵车,被刺得肚破肠流,马上的骑士被高高抛起,落向如林长枪,立时便在空中被数根长矛迎上,扎成了筛子。巨大的冲力使前排的长枪兵重重地向后一挫,马术精良的吐蕃骑兵纵马飞跃,便想抓住时机直冲进来,冲破长枪步阵。

“刺!”几个营长声嘶力竭地叫喊,整排整排的士兵不假思索,同时挺起长枪,向前疾刺。

撞入阵中的吐蕃骑兵翻身而起,却发现在他的四周,是一柄柄闪着寒光的枪刃,绝望地大喊,猛力地劈出手中的战刀,但不等他长刀劈到实处,他们的身上也出现了几个窟窿。与此同时后面三排快弩手就没有停止过发射弩箭。

格多阿玖发现这步兵方阵依然是那么的让他感到绝望,第一波的攻击令他又失去了三百多名骑士,对方的军阵却巍然不动,在战场上斜斜掠了一个圈子,他再一次率部猛扑上来。而此时,他的对面,随着邓崇轩一声令下,战鼓声中,步兵枪阵悍然变阵,一排排地向前扑来,身后,黑压压的枪兵一排排跟上。

“跟他们拼了!”格多阿玖心中有了些许希望,在他看来对方要是列阵不动,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步兵方阵只要动起来,队列之间便会出现空当,便能让他的战马奔腾起来,自己便有带领骑兵破开对方步兵方阵的希望。

“冲锋!”他大吼道。

犹如洪流滚滚冲撞在礁石之上,前排的步兵被活活撞死了十数人,但依然用身体抵着长枪,成功地将战马的速度延缓了下来,身后的步兵们在营长们尖厉的口哨声中,一排排整齐地挺进。

“刺!”唰地一声,一排排长枪整齐的划一刺了过来。

“第二排,刺!”又是一排。“第三排,刺!”

枪林似乎永不止尽,一排接着一排,此时朱雀军团的三个步兵方阵已聚集到了一起,汇成一个巨大的方阵,每一排之间约有一步距离,前排挺枪刺完,收枪的瞬间,后一排已是插上,连刺十数枪后,更后面的枪兵便在连长的调配和营长的口哨声中,快奔向前,替换下已手臂酸软的前排士兵。

格多阿玖感觉到自己陷进了无穷的枪林之中,对方的阵形向前推进了这么久,居然仍是排列的整整齐齐,没有给他们丝毫的空隙可寻。他和他的士兵们疲于应付那波浪般涌来的矛尖。

他的队形完全给打散了,有的士兵陷入枪林之后,只是转眼间,便被几支枪同时刺中抛将出来,更多的却是十数骑,数十骑被枪林逼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连转身都困难,更遑论提起速来了。

“杀,杀,杀!”格多阿玖挥刀砍断刺过来的几根长矛,大声喊道。

一个时辰之后,格多阿玖双眼通红,疯子一般挥动着手中战刀,他的四周已经没有还活着的吐蕃骑兵,只余下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逡巡,嗤的一声,常破刀收弓,格多阿玖被一箭穿喉,圆睁双目,倒在了地上。

邓崇轩神色有些凝重,他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吐蕃人敢死拼命精神,看了一眼格旺多杰带领主力消失的方向,喝道:“追!”

………

………

中午时分,邓崇轩带领六千朱雀军团骑兵终于追上了格旺多杰的部队,之所以能够追上是因为这一路上被邓崇轩安排了上千枚地雷,严重影响了格旺多杰行军速度,否则朱雀军团被格多阿玖阻拦了一个多时辰,足以拉开距离。

并且,他们虽然已经追了上来,可是他们面对的是格旺多杰麾下约两千骑兵,这两千人脸上写着绝然之色,疯狂的看着朱雀军团追上来的近六千骑兵。

邓崇轩身上一阵阵发寒,格旺多杰率余部已经从他视野中慢慢消失,只是留下了这只部队来阻击自己,等自己杀光了这一支人马,是要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只怕那时格旺多杰又去得远了吧?果然任何一个民族若是被逼到了绝境,都会迸发出拼死的勇气,涌现出不少死士。邓崇轩自嘲地摇摇头,忽地觉得他们之前的判断有误,吐蕃人士气的确低落,但不要忘了还有另外一个道理————那就是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但邓崇轩又想起昨天晚上组织夜袭中,为何吐蕃人又迸发不出如此的拼死决心呢?邓崇轩想不通这个道理,只能将其归咎于人性的复杂和军心士气在一些时候的不可捉摸。

祥符国由叶尘亲自领头研究出的长枪战阵早已经过无数场战争和无数骑兵的尸体的验证————是所有骑兵的克星。所以,为了减少损失,也为了尽快将眼前这两千赴死的吐蕃人杀死,邓崇轩毫不犹豫的再次下令让最后面三千骑兵下马结阵步战。

两千吐蕃骑兵疯子一般发起了冲锋………

一个时辰之后,邓崇轩眼前再也没有一个还活着的吐蕃人,略微整军之后,邓崇轩又带人追了上去。

若非是他让工兵营一路上埋了不少地雷,且王超带领五千步兵在皋兰口阻拦,就这两波死士的耽误,邓崇轩也很难追得上格旺多杰所部主力。

………

………

一天后,皋兰口,一场五千步兵对阵一万人左右骑兵的步骑大战持续了两个时辰便结束了。皋兰口已经是从盖朱城往兰州方向一路上最窄处,但也有足足里许宽,五千人要想封住皋兰口,只堪堪列队五排而已。五排的步兵方阵能够拦截已倍的骑兵两个时辰,这本身已经是奇迹。所以,最终格旺多杰所部留下了两千多尸体,带领剩余的七千多人疾驰而去,王超带领近四千步兵根本没有办法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离去。而格旺多杰刚走没过多久,邓崇轩带领五千多名骑兵终于赶了上来。

邓崇轩叹了口气,说道:“此处距离兰州城不足六十里,已经追不上了。并且再追上去,兰州城内郢成蔺逋叱若是派大军接应,我军疲兵之下,恐有被反剿之忧。所以,传令下去,原地扎营,派人通知靖远县城,让粮草辎重全部送到这里来。侦察营派出探子打探兰州城内郢成蔺逋叱的情况,并且派出精干士官绕过兰州前往武胜军与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取得联系。”

“遵命,军团长。”

没过多久,一南一北十数骑疾驰而去,朱雀军团这九千多人也开始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

………

兰州城。

郢成蔺逋叱看着格旺多杰只带回七千人马,脸色阴沉的能够滴下墨水来。当初他给格旺多杰四万大军去攻打盖朱城,不想一个月后却只回来了七千人马。虽然这战损的三万三千人马也让朱雀军团战损了一万一千左右人马,几乎打残了朱雀军团,但是这显然不是郢成蔺逋叱想要看到的结果。

早在格旺多杰来之前,郢成蔺逋叱已经下令让放弃兰州三个县城,剩余的两万人马全部聚集到兰州城,并且将这三个县城中的所有粮草,守城能够用得上的所有东西,以及三个县城中加起来近十万百姓全部强行赶进了兰州城。加上兰州城中原本六七万百姓,郢成蔺逋叱手中握有近十七万祥符国百姓。

而这十七万百姓被郢成蔺逋叱看成是自己能否带两万七千多大军活着回到河湟的关键————这个道理其实和一两个抢劫犯入室抢劫,结果被警察给包围,而劫匪用刀子绑架屋子里面的人质,用人质威胁警察放他们离开的道理是一样的。

………

………

九月一日,兰州城下。

邓崇轩带领九千多朱雀军团陈兵在城北和城东,张大为带领一万五千大军堵住了兰州城的南边和西边。

青龙军团西征的一个步兵旅已经于十数日前归队,这个步兵旅和朱雀军团的西征步兵旅一样,来的时候杨继业都是将战损人员编满的。另外,青龙军团在大峰口以及攻打武胜军过程中战损近两千人。如今一万八千人,除了来到兰州一万五千人之外另外三千人和特种大队驻守武胜军。

“有我们大宋和辽国,以及西域的西州回鹘国的牵制,祥符国虽然有二十多万大军,但能够来攻打兰州城的依然只有城外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五千人。而我们还有两万七千人。自古以来,攻城之战五倍围之,十倍攻之,如今兰州城外祥符国之兵力还没有我们兵多,更不用说五倍、十倍了。所以兰州城固若金汤。”

“此外,祥符国自立国以来,叶尘向来以善待百姓而闻名天下,有这十七万百姓相要挟,青龙军团张大为和朱雀军团邓崇轩甚至都不敢攻城。若两人真敢攻城,只要在城头站满百姓,张大为和邓崇轩便不敢放一箭。”随格旺多杰逃到兰州城的曹玮对脸色始终难看的郢成蔺逋叱说道。

第九百八十二章 兵围兰州

郢成蔺逋叱听了曹玮之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又随之想起一件要紧之事,说道:“这十七万祥符国百姓我们可以任由其自生自灭,饿死就饿死了,可是粮草最多只够我们这两万七千多大军吃用三个月时间。到时候又要如何?”

曹玮和皇甫同对视一眼,前者说道:“不瞒郢成蔺逋叱大人,这个时节,除非郢成蔺逋叱大人能够打败城外朱雀和青龙两大军团,否则不管是我们大宋,亦或是大辽,都不可能发兵攻打祥符国。”

郢成蔺逋叱冲着曹玮和皇甫同冷笑一声,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微微闭眼,阴沉着脸开始沉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郢成蔺逋叱突然睁开双眼,眸子中满是杀意,看了一眼曹玮和皇甫同,曹玮心中一跳,面不改色,但皇甫同却是脸色一变。

郢成蔺逋叱略一犹豫,最后目光定格在皇甫同身上,说道:“皇甫先生,麻烦你跟我的使臣一起前往城外祥符国大营走一趟吧!”

皇甫同猛的站起,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看着郢成蔺逋叱,颇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郢成蔺逋叱大人,你你………你不能这样做,我大宋赵相公不会………”

郢成蔺逋叱冷哼一声,打断皇甫同的话,说道:“曹将军是曹彬的儿子,你若是赵普的儿子,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惜你只是赵普众多门客中的一个,而且这背后若是没有你的推手,我当初又怎么会带大军来攻兰州,如今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我不杀你,而是将你交给祥符国的人,再适合不过了。”

皇甫同脸色惨然一片,一屁股坐了下去,曹玮和皇甫同虽然这些天为了同一个任务而辛苦,可是两人没有任何交情不说,曹玮对赵普及赵普门下这些整天玩弄阴谋诡计的谋士颇为厌恶的。此时自然不会出言去求请,更何况曹玮很清楚他即使求情也没有用,甚至他虽然因为自己身份暂时保得一命,但他很清楚等郢成蔺逋叱真正到了最后生死存亡时刻,郢成蔺逋叱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交给祥符国的人,以作为一些谈判的筹码。

………

………

八月二十四日的清晨,便在朱雀军团带人围困兰州的北城之外,常破刀看见两个吐蕃人身着白衫,身上没带任何兵器,被人从城上以吊篮放下,然后步行至常破刀大营外,朝着里面喊话,声称自己是郢成蔺逋叱的使者,要求面见邓崇轩!

常破刀一面止住打算往城下射箭的部下,一面连忙派人向邓崇轩请示,得到允许之后,才派人将这个两人押进大营。

被部下带到面前,常破刀才看清楚其中一人是一名汉人中年书生,另外一人则是一名神色沉稳的吐蕃人,这名中年书生的双手被绳子绑着,绳子的另一头在那吐蕃人手中。

“我是为城中十六多万贵国百姓而来!”这个使者一到常破刀眼前,便用一口流利的西北一带汉话,如此宣称。

常破刀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按照邓崇轩的命令,他亲自护送着这一奇怪的吐蕃使者组合,前往中军邓崇轩大营。

常破刀知道邓崇轩还要派人去请青龙军团军团长张大为,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因此他故意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么着花了好一阵功夫,他才终于将吐蕃使者送至中军大营,他到达之时,远远便看见在中军大营外,一队队虎背熊腰的将士,挎剑持戈,盛陈兵甲,一片肃杀之气,心知邓崇轩必已准备妥当,这才带着两名吐蕃使者步行进了邓崇轩的帅帐。

走进朱雀军团中军大帐近处,肃杀之气更重,帐门口兵卒,皆是凶神恶煞一般,仿佛立时便要将吐蕃使者生剥活吞了。常破刀悄悄斜眼打量吐蕃使者,见那名吐蕃人一脸沉默,一脸的不以为意的样子,但那名汉人书生却是脸色惨白一片。眼珠子乱转,显然正在急速思考脱身之计。

常破刀不认识皇甫同,禁不住便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此时王超早已披甲持剑,站在大帐门口,看着常破刀带着两人过来,目光掠过吐蕃使者,定在皇甫同身上,脸上杀机瞬间滔天,说道:“你便是皇甫同,你该死。”

吐蕃使者依然面无表情,皇甫同脸上一片死灰,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能够活命,只想着能够死得痛快一些。

吐蕃使者在帅帐面前顿了顿,挥了挥袖子,牵着皇甫同大步跨进厅中。

常破刀不动声色的跟在王超身后,进了邓崇轩的帐篷中,便见自家军团长邓崇轩和刚刚从城南快马赶到的青龙军团军团长张大为分坐两边陪座,而坐在中间的却是一位三十多岁中年男子。看邓崇轩和张大为的神色表情,以二人军团长的尊贵身份在此人面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要知道,以军团长的身份,在祥符国那是真正的高层,且实权人物。身份地位能够超过一军军团长的在祥符国不会超过十人。而这十人中能够让邓崇轩和张大为如此小心翼翼陪座的不会超过四人。

常破刀心中惊疑,但仔细一看之后,却是心中恍然:“原来是这一位来了。”以这一位在祥符国朝廷中的特殊地位,特别是与军方密切合作关系,或者说军方在情报方面对其的依赖,两位军团长这样的神色举止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常破刀曾经在夏京远远的看过这位大人物一眼,没想到这一位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兰州城外朱雀军团的大营。而且从这一位微微蹙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没错,这一位大人物正是皇帝陛下真正的近臣,开国大功臣,祥符国安全部总部长,正二品大员,平安侯胡三光。

胡三光奉叶尘之命和白沧海一起救寻水儿,一路带领大批安全部精英探子,追踪白沧海和崔熙、楼炎明到兰州城外,便失去了踪影。所以这几天心情其实非常不好,他来朱雀军团大营,也是因为他怀疑崔熙带着水儿混迹在兰州城中,想要督促或者帮助邓崇轩和张大为早日攻克兰州,他好进一步找到崔熙和水儿的线索。

王超进来之后,坐在了邓崇轩下首,常破刀的身份地位只能站在角落之中。

胡三光、邓崇轩、张大为皆是冷冷的望着吐蕃使者和皇甫同,并无人起身相迎。

那吐蕃使者见着这般情形,心中虽然恼怒,但却不敢多言,说道:“我奉郢成蔺逋叱之命,来与诸位大人谈………”

他话未说完,胡三光突然又说道:“来人,将这吐蕃狗剁了,扔到兰州城下!”

“遵令!”角落之中走出几名黑袍男子大声应道,不由分说,抓住那吐蕃使者,便拖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帐外,传来尖声惨叫。

常破刀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三光,邓崇轩和张大为互视一眼,前者忍不住抱拳,问道:“胡大人,这却是为何?至少也要先知道吐蕃来使地目的吧?”

一旁的张大为也是一脸惊疑不定,附和道:“胡大人,便是虚与委蛇也好,缓兵数日………”

胡三光却是摆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对一脸死灰,但却暗自思量胡三光身份的皇甫同说道:“本官胡三光,想必你听说过吧?”

皇甫同闻言,打了一个冷颤,胡三光鼎鼎大名他怎么会不知,只是胡三光因为职业性质的原因,很少在人前抛头露面,所以当年胡三光在宋国华夏卫府时,皇甫同还真没有见过。

皇甫同很清楚,若是落在邓崇轩和张大为这些人手中,最多就是一个死,可是如今落在胡三光手中,恐怕想死都没那么容易,当然活着肯定还不如死了的好。

“皇甫同,说吧!将兰州城中情况全部说出来,将那郢成蔺逋叱的意图告诉我们,若是有一字虚言,本官的安全部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你若表现得好,说不定你还有一线生机。”胡三光目光如电,盯着皇甫同,淡然说道。

皇甫同本来正在犹豫要不要用藏在怀中匕首自杀,此时闻言,不禁浑身一震,犹如溺死之人看到一根稻草,明明知道那稻草不足以让他活下去,但还是拼了命的想抓住那根稻草。

接下来的对话,一切都按照胡三光所想,胡三光亲自问答之中,皇甫同不但毫无保留的将兰州城中粮草、兵力、布防、百姓人数等一切情况全部说了出来,而且还将郢成蔺逋叱欲将城中百姓赶到城头守城,且以十多万百姓为人质交换,逃离兰州回河湟的意图也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胡三光皱着眉头听完,张大为和邓崇轩、王超、常破刀脸色阴沉,郢成蔺逋叱以十六多万百姓为人质,他们投鼠忌器,根本没法攻城。而围而不攻,等兰州城中粮草耗尽,吐蕃人或许饿死了,可是在这之前那十六万百姓肯定是首先饿死或者被吐蕃人杀死,甚至当成军粮,被两万多吐蕃大军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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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三章 以十数万百姓为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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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光沉思半响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皇甫同,突然说道:“将皇甫同拉下去,保证让他一直活着。”

站在角落中之中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闻言走到皇甫同面前,便要将皇甫同带下去,这时胡三光又说道“他若是死了,你便自己将自己脑袋砍下来吧!”胡三光淡淡的说了一句话。那黑袍男子恭敬称是。然后不等皇甫同惊叫出声,一根针已经刺在了皇甫同腰间,后者顿时瘫软在地,昏迷不醒。黑袍男子向胡三光行了一礼,一把提起皇甫同退出了帐篷。

胡三光又说道:“这皇甫同回头送到夏京,陛下或许会让他成为烈士陵园中祭奠此次与吐蕃战争中战死的将士的祭品之一。若是陛下同意,本官会派出我安全部行刑高手将此人千刀万剐,确保千刀之内皇甫同还活着。”

胡三光这些话说的风轻云淡,但落在帐内众人耳朵之中却是心中一寒。

皇甫同被押下去之后,帐篷里面众人久久不语,皱眉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胡三光目光扫过邓崇轩、王超和张大为,说道:“以陛下仁义之心断不会坐视吐蕃人伤害这十六多万百姓。郢成蔺逋叱显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想以这十六万百姓换得他们这二万多人回到河湟。此外,大将军和上官冰云、韩涛在吐蕃王国河湟腹地的谋划已经基本成功,显然郢成蔺逋叱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即使让郢成蔺逋叱回去,也不怕他能煽起多大的风浪。只是就怕郢成蔺逋叱带领这两万多大军南下投了大宋。所以,这件事情如何抉择,虽然让三位将军很愤怒,但其实却不难判断。本官刚才擅杀那吐蕃使者已经越权,眼下大军是攻、是围、还是与郢成蔺逋叱进行交易,你们自己决定。本官还有些要紧之事要去办,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胡三光便起身,向帐篷外走去,邓崇轩、张大为和王超连忙站起抱拳相送,胡三光冲三人点了点头,便出了帐篷。

胡三光离开之后,邓崇轩、张大为、王超等人并没有商议多长时间,便有了结果。邓崇轩写了一封信,派常破刀以箭射入兰州城头。

正如胡三光所说,不可能放任这十六多万百姓去死,与郢成蔺逋叱交易是必然的。眼下重点是这个过程如何操作谋划,在确保从吐蕃人手中将十六多万百姓救到手的同时,将吐蕃大军也能够留下。

郢成蔺逋叱看过书信之后,这次没有再派使者而是同样向城外以箭射信。

如此这般,一连三天时间,双方终于达成共识。

天定二年九月四日凌晨,辰时。兰州城南边青龙军团大营拔寨而走,让开了南线围困。

巳时,兰州南城门大开。十数万人从城中走了出来。两万多吐蕃骑兵每个后面都用绳子拽着七八个百姓。就这样乱糟糟,哭声漫天、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足足走了半天时间所有人才从城中走出,先头部队已经快要到达大峰口,而最后面的才刚刚出了兰州城。

这十八万人后面五百步处,邓崇轩带领朱雀军团尾随,两边同样五百步处,是一路跟随的青龙军团。吐蕃大军押送着十六多万兰州百姓一路走过,时不时地上会出现几具尸体,邓崇轩亲自查看过,几乎全是病死或者饿死的,很少有吐蕃人打死甚至杀死的,其中也有昏迷过去,或者饿得病得走不动的,邓崇轩和张大为等人便会下令让医疗队进行抢救,另外让火头班准备一些食物。显然吐蕃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的刺激祥符国的军队。

“传令下去,吐蕃人丢下的百姓,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在救治之前或者收敛尸体之前都要让安全部的人先进行检查。”邓崇轩想起胡三光此次亲来到兰州前线地目的,想起那位水儿姑娘和陛下亲同父女兄妹的关系,以及前些天皇后受刺,陛下得以重伤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位名叫崔熙的魔尊。同一时间,张大为也下了同样的命令。

青龙军团之中,有一辆黑色马车跟着大军缓缓前行,四周有两百名黑衣武者,再外面是张大为派来的负责这辆黑色马车中主人安全的一个骑兵营。

一名身穿安全部黑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纵马而来,来到马车旁边下马,距离黑色马车三步时,躬身抱拳说道:“大人,这些百姓中我们各类探子先后混进去三百一十五人,兰州城内都有他们秘密留下的情报,但都没有我们要的线索。”

车内传出胡三光不满的声音:“我已经让邓崇轩和张大为配合,你们要盯紧从这十多万人百姓中出来的每一个人,包括死人。”

“是,大人。”

这名安全部官员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又有一名身穿黑色官服的安全部官员前来,在黑色马车外禀报道:“启禀大人,青龙军团这边今日收拢的尸体和活着的百姓属下带人都一一进行了检查,都没有我们要的线索。”

马车内的胡三光揭开车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喝道:“不要光等着看尸体和那些快要死的百姓。给你们每个人都配发了望远镜,这个时候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十多万百姓以及十多万吐蕃人都在你们监视的范围之内。”

“属下明白了。”

这名官员离开之后,胡三光眉头蹙得更紧了,不光是这些天所有的情报信息分析的结果显示崔熙、水儿,包括白沧海都还在这十数万人中,胡三光自己的预感也是如此。只是要从十多万人中找到善于改头换面潜藏的崔熙、水儿,犹如大海捞针。显然白沧海也找不到崔熙和水儿,但同样知道后者还在这些人中,所以也潜藏在其中。

“大人,朱雀军团收拢的尸体没有我们要的线索,不过刚才邓将军派人救治的百姓中有一名假装昏迷的人是属下派去的金牌探子,据他所说,水儿姑娘和魔尊崔熙很有可能还在这十多万百姓之中。只是身处何地,他们还在打探。”到达大峰口后,安全部情报司使冯志远带领十数人从远处纵马到来,对胡三光说道。

胡三光叹了口气,说道:“吐蕃人的绳子虽然绑不住我们的人,但是我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却也不敢擅动。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崔熙的线索………或许只能寄希望于白上将军了。”

………

………

傍晚,戌时,吐蕃大军拽着十多万百姓来到了大峰口前。在这里青龙军团步兵二旅还有一个营兵力把守。堵住了吐蕃大军的去路。按照双方协议,在这里,吐蕃人将会释放六万多百姓。郢成蔺逋叱若是想连夜行军,祥符国大军也不会拦着,到了武胜军之后,吐蕃大军还会按照协议再释放六万百姓。剩下的四万百姓吐蕃大军会一直带到河湟吐蕃王国边界河州再释放。

虽然目前一切都按照协议顺利进行,但是郢成蔺逋叱相信当他将手中所有祥符国百姓释放,或者说将大部分百姓释放之后,即使他们已经身处吐蕃王国河州城内,祥符国大军也必然会发起疯狂的攻击。所以,郢成蔺逋叱要确保大军休息好,做好随时苦战的准备。

郢成蔺逋叱下令安营扎寨,召集众将和众头领议事,派出大批警戒哨兵,强调让每一名吐蕃士兵要将自己手上四五个祥符国百姓手脚绑好,贴身看好。要确保在第一时间内可以杀死所有祥符国百姓。在郢成蔺逋叱看来,这样一来,便可让祥符国的人不敢妄动。至于这些祥符国百姓的吃饭问题,吐蕃人却是绝对不会管的,饿死直接扔出大营之外,饿的走不动或者晕过去,明早上直接扔在原地就行了。

这个过程中,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一边也要布防、安营扎寨,同时各派出一个营的人马,配合安全部的人,对吐蕃人释放的六万祥符国百姓一一进行甄别,然后给他们吃一顿饱饭,安顿休息,等明天一早,再派小股部队护送带领他们回到兰州境内,祥符国朝廷派来的接任兰州的官吏会组织他们各回各家,因为几乎所有百姓家中财物、粮食都被吐蕃人劫掠一空,朝廷还要拿出一大笔钱物、人力帮助这些百姓重建家园,度过难关。这件事情是一个极为繁琐的过程,叶尘已经派遣右相马文韬亲自前来,坐镇来州,统领此事。

双方加起来足足二十多万人马在这片地域中安营扎寨,占地纵横长宽已经有三十多里路。从高空看去,便会发现,吐蕃人的大营四面八方被祥符国大军围在中间。前者稍有异动,祥符国大军都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双方人马从傍晚一直忙碌到子时才算是大体消停下来,不过安全部的人还在一个一个的排除那些百姓,这件事情估计得让胡三光带来的这近千人忙碌一晚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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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四章 疯狂刺杀(上)

清冷的天空中星星不断的眨着眼睛,今天是九月四日,天空中是没有什么月亮的,大地上若是没有火把之类的照明物,漆黑一片。

灰色的身形在树林间狂奔,连日来始终找不到崔熙和水儿的踪迹,白沧海的心情已经有些急躁,他此时丝毫没有身处吐蕃大营的自觉,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行走。

傍晚吐蕃大军安营扎寨的时候,他已经基本上弄清楚了吐蕃大营的哨位布局。郢成蔺逋叱派出了足足三千多哨兵,除了明哨之外,还有大量的潜伏哨和游动哨。即使以白沧海的身手实力,也要小心翼翼的才能避开那些哨位,这大大的减缓了他前进的速度。

好几次他都能听到值班的吐蕃哨兵呼吸的声音,可以说是擦肩而过。

白沧海在白天仔细的观察和慎密的推断之后,认为崔熙和水儿不可能藏在那些可怜的百姓之中。但是他又很确定崔熙和水儿就在吐蕃大营之中。那么,崔熙和水儿就很可能装扮成了某个吐蕃人,并且最有可能是在今晚安营扎寨中住在帐篷里面的吐蕃将领和各部族头领。所以,白沧海准备趁夜摸进吐蕃将领和各部头领的帐篷之中看一看。

无声无息的闯过九道固定哨卡,避开七组游动哨兵,绕过五组潜伏哨兵之后,白沧海终于出现在吐蕃大营中心区域。位于这里的大多数是吐蕃将领和各部头领的帐篷,此时出现在白沧海眼前是被一圈柏树包围着的十余座厚厚的牛皮帐篷扎在平地上,两个巨大的篝火堆边,临乱的坐着十余个吐蕃亲兵护卫,每个亲卫手中都牵着一条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四五个祥符国沉默不语的百姓。这些亲兵护卫则是一边喝酒一边闲谈,偶有亲卫喝了酒之后,起身到被捆着手脚的祥符国百姓中找出一姿色尚可,或者较为年轻的女子,捂着嘴拉到一边行那禽兽之事。有那刚烈的女子反抗激烈,过程之中被活活打死,也有如死尸一般让吐蕃士兵糟蹋过之后,一头撞死在旁边大树上。但这些事情却没有让吐蕃士兵有丝毫收敛。如今他们手中还有十万人质,一晚上死上数十人,又算得了什么,祥符国大军依然不敢妄动。

白沧海目睹此景,只是目光变得更冷,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冲动的救这些可怜女子。白沧海不知道这些人凭什么认为他们隔着篝火能够监视篝火对面的空地。篝火在中间,即便是有月亮的晚上,篝火照耀的范围之外也是一片漆黑的————这便是所谓的‘灯下黑’的道理。

看到吐蕃人的防卫场面之后,白沧海缓缓地把身体缩进柏树丛里,然后就绕了大半个营地来到了吐蕃人的视线盲区,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最中间的那座帐篷边上,扶低身形听帐篷里的动静。

这座大帐篷里面依旧亮着烛光,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很嘈杂,人数不少。

白沧海在帐篷上割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往里一面一看,才发现帐篷里竟然有五人之多。

农历九月份的西北晚上已经有了冷意,所以帐篷里燃烧着两个巨大的火盆,烟气上升最后从帐篷顶端的缺口处逸出,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热气能够成功的阻挡寒气入侵,并且还不会因为炭火而被烟气伤到。

不管是哪个民族或者国家,人和人之间都总是有差距的,永远有着人上人和人下人之分。即使如今这两万多吐蕃大军处于逃命的当口,但这些人上人依然不会忘记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服一些。更何况有了今天白天的经历,在他们看来有手中这十万祥符国百姓在手,当能够安全的回到河湟地区。

这是尚波部的五个头目,他们正在商量着回去之后如何瓜分已经战死的几名尚波部头目的牧场和牛羊,以及奴隶和女人。

对他们来说,虽然此次死了不少族人,但是只要活着回去,那么在资源贫瘠的吐蕃王国中他们就会过得更好。

而坐在最中间的尚波部大头领尚波白尺,无疑是其他人逢迎对象。

天上的寒星越来越多的时候,这几个吐蕃头领终于停止了夜谈,白沧海仔细观察过五人之后,本来准备悄悄离开,不料其中那位尚波部吐蕃头领送走了其余头领之后,并未安寝,而是取出一颗硕大的宝珠把玩,甚至吹熄了烛火,那颗珠子就发出莹莹的暖光,将他的须发映衬成惨碧色。

“温润珠,为何在你这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这名吐蕃头领的背后响起。

这名吐蕃头领的身体猛地一滞,正要喊出来,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咽喉处多了一把剑的剑尖,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喊叫出来,而是缓缓地压低声音说道:“壮士想要?拿去就是!我就要休息,壮士自便。”

白沧海探手取过那颗珠子,仔细看了看,进一步确认这珠子的确是水儿头上用来扎头发的珠花上面的珠子之后,又说道:“你只要详细的告诉我这珠子你是如何得到,我便放了你。”

这名吐蕃头领毫不犹豫的便说道:“这是昨日在兰州城中我们族中一名头领送给我的。他是如何得到的,我也不知道。”

“那名头领叫什么,现在住在何处?”白沧海眉头微皱,紧接着问道。

吐蕃头领额头上的汗珠下雨般的往下掉,赶紧说道:“他的帐篷在大概在西边五百步外,具体是那一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将我知道的都说了,还请壮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止了,虽然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努力的将自己的话说完,咽喉部位的却出现了一个红点,无情的将他剩下的话截断在腹中。

白沧海取过一床棉被,将这名吐蕃头领的尸体完整的包裹起来,放在床榻上,又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这才从原路返回柏树林。

白沧海从一颗高大的柏树上面跳下来,重新调整一下呼吸,即便是他,在不惊动吐蕃哨兵的情况下一口气跳跃了一百多棵树,气息也有些散乱。

侧耳倾听,山林中只有秋风呼啸的声音,并没有经动任何吐蕃人,看样子这名吐蕃头目之死,需要到天明之后才会被人发现。

白沧海如鬼魅一般不远不近的缀在一队巡游的吐蕃士兵后面,他的这个举动堪称大胆,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个吐蕃士兵能够发现。

从一颗矮松树上跳下来的白沧海轻轻长嘘了一口气,就反手抓着用树干组成的寨墙,一个大翻身就跳进了另一片吐蕃头领或者部将宿休的帐篷所在地。

这片区域有二十多个牛皮帐篷,里面鼾声如雷,白沧海不知道他找的人在哪个帐篷里面,只能一个个的寻找。

先绕着这二十多个帐篷看了一遍,白沧海避开烧着篝火的亲兵,正准备就近选择一个帐篷钻进去,不料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一顶帐篷里钻了出来,看他站在一颗矮松下的动作,应该是半夜起来起夜的家伙。

借着被寒风吹得胡摇乱晃的篝火送来的光芒,白沧海很快就发现,这家伙竟然穿着一件只有吐蕃将领才能有资格穿的白牦牛皮袍子。

一道身影闪过,白沧海一手握颈,随手一捏,这名在战场上马背上颇为勇武的吐蕃大将的身体就倒在白沧海的怀里。

此人至少也是一名手下有着上千人的部族将领,一个人住一顶帐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白沧海绕开一点都不尽责的亲卫,拖着暂时无法出声,且无法挣扎的吐蕃大将进了帐篷,随手再一捏,这名吐蕃大将又醒了过来,看着白沧海一脸的惊恐和愤怒。

十数息之后,白沧海一脸失望的悄悄出了帐篷,继续安静的在吐蕃营地里奔走,每当有游动哨兵巡逻过来的时候,他就会恰到好处的躲藏在阴暗处。至于那些固定哨兵和潜伏哨兵又怎么能够逃得出他的耳目。

这里的帐篷都不大,看样子是单人帐篷,掀开帘子然后闯进去,逼问过之后,白沧海手起剑落,帐篷里面的吐蕃大军中某个大人物咽喉处便会多一个洞,然后白沧海再用被子包起来,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浓郁的血腥味不会外泄。

白沧海一连杀了十七个人,终于找到了送给那尚波族大头领珠子的人,从这个人的口中,白沧海得到另外一个线索,要去另一块区域找另外一个吐蕃将领。不过,在离开这片区域之前,白沧海犹豫了一下,又潜进剩下的六个帐篷里面,将这片区域剩下的六个吐蕃大人物也给杀了。

没过多久,白沧海潜行到了另一片布有二十多个单人帐篷的区域,然后如之前那一幕再次发生。又有二十多个吐蕃大军中将领或者头领之类的人物被白沧海给杀死。

白沧海如愿以偿的再次得到了进一步的线索,但是白沧海的眉头却紧紧的蹙了起来,他隐隐感觉不对,可是线索看起来明明是他辛苦打探得来的。

今晚依然三更,诸位看客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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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疯狂刺杀(下)

皱眉想了一会,白沧海冷笑一声,暗忖:“不管是不是崔熙或者………水儿有意放出来的线索,顺便将这些该死的吐蕃将领和头目杀了也好。”

接下来,白沧海又投入到了钻帐篷、杀人、找线索的重复工作当中。他甚至都已经记不清自己进去过多少个帐篷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个吐蕃将领和头目,更不知道自己杀死的人到底是谁,但他在又得到四个线索之后,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崔熙或者水儿故意给他留的线索,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他还没有想明白。

另外,他也基本可以肯定水儿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应该还没有逃脱崔熙的掌控。所以,这些线索或许是水儿费了很大的劲故意留下,想让白沧海去救他。所以,白沧海还要继续钻帐篷、杀人、寻找线索。

这种梦幻一般的感觉直到白沧海钻进了吐蕃大营中已经极为靠近郢成蔺逋叱的帅帐的一个帐篷时,终于出现了意外。这个帐篷里面住的是河湟吐蕃王国中第一猛将,也是有吐蕃第一高手之称的格旺多杰。格旺多杰曾经和常破刀在战场上单打独斗,不分上下,却是吐蕃人中少有的一流高手,白沧海大意之下,用了两招才杀死格旺多杰,最主要的是后者在死之前发出了一声惊叫。

听着帐篷外喊叫声,大批人员跑动声,白沧海叹息一声,转身钻出帐篷,趁着大军没有向这边形成合围之前,全速展开身法犹如鬼魅一般向大营之外疾驰而去。他虽然厉害,但若是身陷千军万马之中,那也是死。

“发生了什么事?”

一晚上压根就没有睡着的郢成蔺逋叱询问声从最中间大帐的方向传过来。

“格旺多杰将军被谋刺了!”

随着一声惊恐的大叫,整个吐蕃大营立刻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无数军兵从四面八方涌向郢成蔺逋叱的大帐,以及各个部族头领和将领的帐篷,大营中所有哨兵跑动了起来,寻找可能存在的刺客,或者祥符国派来偷营的人员。大营外围各处裹着牛皮就那样互相挨着睡在地上的吐蕃士兵纷纷从睡梦中醒来,一脸茫然的拿起手中的武器,就着火光寻找貌似已经潜入大营的敌人。

在郢成蔺逋叱大帐后面有一辆很宽敞的大马车,那是郢成蔺逋叱的座驾,此时这马车中却坐着白沧海和胡三光要千方百计要找的人————魔尊崔熙和欢喜教新任圣女水儿。

就在这时,这马车窗户突然被揭开,一只手从中伸出,手中提着一块脑袋大小的物体,上面燃烧着一点火星,这只手随手一抛,这块物体便高高的抛射了出去,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郢成蔺逋叱亲兵全部是面向外面,根本没有注意到发生在他们身后马车上的这一幕,甚至当那块物体在他们头顶爆炸的时候,所有吐蕃人都不知道这块火药包是从什么地方抛来的。

从吐蕃大营最核心的郢成蔺逋叱帐篷旁边发生的这次爆炸因为是在吐蕃士兵头顶上发生,虽然将所有人吓了一大跳,但除了十多人被炸伤之外,没有造成一人死伤,但给郢成蔺逋叱和吐蕃大营中所有人造成的恐慌却是无与伦比的。

“是祥符国的的火药包。”

“祥符国大军偷营。”

“戒备!”

而就在这个时候吐蕃大营各处不断传来某某大将,某某头领,某某族老被刺杀的惊呼声。漆黑的夜晚,混乱的吐蕃大营之中,所有的吐蕃士兵提着武器寻找来偷营的敌人,将刀架在他们各自手中的祥符国百姓脖子上,做好了随时杀死祥符国百姓的准备,事实上一些脾气暴躁的吐蕃人因为自己头领或者将军被杀,已经将他们负责看管的祥符国百姓杀了,这些祥符国百姓死前的惨叫声,让整个吐蕃大营更加混乱和莫名的紧张。而所有的吐蕃士兵看着漆黑的四周,有一种祥符国大军随时会出现的错觉。

某一时刻,在某一块篝火已经熄灭,可见度非常差的区域,两队吐蕃士兵相遇了,因为看不清彼此,他们彼此的精神又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者多位吐蕃士兵最先忍不住向黑暗中的对方射出了第一箭,然后这两队吐蕃士兵黑暗之中自相残杀就此开始。

黑暗之中,每个人几乎都看不清其他人,且为了不暴露自己都不吭声,更不说话,所以每个人都感觉身边其他人都有可能是敌人,然后挥出了手中刀枪,即使有些人还存在理智,但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反抗,反抗即是拼杀。

这个时候,吐蕃将领和头领被白沧海刺杀大半的后果体现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了将领和头领的约束和组织,很快,这种恐慌传遍了整个吐蕃大营,上万百姓瞬间被吐蕃士兵所杀,惨叫声此起彼伏,更加增添了这种恐慌的氛围,上万吐蕃士兵在大营中胡乱奔逃,混乱已经扩展到大营的中间位置,更远处无数熟睡的吐蕃将士被震天的嚎叫声惊醒,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什么情况,甚至连方向都分辨不明白,但出于对未知的恐慌,对敌人偷营的恐慌,开始不知缘由的四处乱跑。

突如其来的打击,加上不能视物加剧的恐惧感,再加上这些天本来吐蕃士兵不知不觉的已经生出自己一方根本打不过祥符国大军的心理,如今所有吐蕃士兵都以为是祥符国大军不顾百姓死活,全力来袭营,所以几乎所有吐蕃士兵都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对于这些嗜杀、视人命为草芥的吐蕃士兵来说,祥符国军队为了消灭他们而不顾这些百姓死活其实比为了这些百姓而放了他们更容易相信和理解。

所有的吐蕃士兵都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逃命,在集体的惶恐中,开始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也被惊慌的气氛包围,变得不知所措,除了郢成蔺逋叱麾下嫡系的五千精锐因为将领没有被白沧海杀死,紧紧围绕着郢成蔺逋叱的帅帐还能够保持建制和理智之外,绝大部分吐蕃士兵都没有建制,变成了散兵,更没有了组织,有些人想着难逃一死,拼了命的杀死旁边人,有些人则拼了命的寻找到马匹,想逃走。

总之,在封建时代时有发生,最为恐怖的营啸发生在了吐蕃大营中,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营啸的情况与监啸类似,在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历朝历代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士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大部分军队中其实是非常黑暗的,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历史上,甚至有过一个士兵作噩梦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中国古代军队就曾多次发生夜惊,也就是“营啸”,目前看到的最早的记载营啸的是在东汉对西羌的战争中,记载于《通鉴纪事本末》。

喊杀声逐渐接近吐蕃大营的郢成蔺逋叱所在中心,庞大的吐蕃大营如同沸腾的大锅,两万吐蕃士兵犹如惊慌的蚂蚁,不辨方向的四处乱撞,密集的人群互相推挤着,无数人被撞翻在地,然后被人群踩过,数千匹马也被人群惊吓,它们在营地中左冲右突胡乱踩踏,整个营地人喊马嘶,宛如黑暗的死亡地狱。

黑沉沉的大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火堆,不少帐篷被点燃,近两万的吐蕃士兵在黑暗中奔逃,惨叫声连成一片,从未断过。毫无自保之力,且手脚被绑着的十万祥符国百姓有不少惨遭屠戮,不断的死去。

郢成蔺逋叱帅帐旁边那辆大马车中,水儿盘坐在正中间,紧紧闭着双眼,双手轻轻相扣,全身轻微抖动个不停,若是仔细观看便会发现她全身皮肤发红,特别是嘴唇红的发紫。

崔熙坐在水儿对面,一双眸子深邃无比,妖异非常,隐隐泛着紫光。他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指为剑,点在水儿眉心位置,左手成掌贴在水儿丹田之处。

若是叶尘在这里,便会以他变态的眼睛看见整个吐蕃大营每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血气被一种莫名的引力吸至马车之中,汇聚于崔熙右手,灌注于水儿眉心之内,然后通过全身经脉流转之后,又从丹田位置流出进入崔熙体内。

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第九百八十六章 叶尘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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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个过程不断进入,崔熙和水儿的气息不断增强,并且水儿气息渐渐的发生一些让人难以琢磨的变化。

这种血气其实存在的,只是人们或者动物用鼻子都能够闻得到,但是肉眼难以看见而已。

………

………

吐蕃大营四周,祥符国军队大营,朱雀军团邓崇轩和青龙军团张大为在第一时间便已经知道了吐蕃大营的情况,但因为是在漆黑的晚上,且双方最近的地方也要相距七八里左右,所以等盯着吐蕃大营的探子将情况传到邓崇轩和张大为耳朵中时,已经是半炷香之后。而邓崇轩和张大为因为自己没有派任何人去偷营,所以免不了又担心这是郢成蔺逋叱的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轻举妄动。

朱雀军团大营之中,邓崇轩下令道:“传令让部队保持警惕,防止吐蕃人逃走。传令侦察营派出得力探子潜进吐蕃大营百步之内,进一步弄清楚吐蕃人到底在干什么。”

青龙军团大营之中,张大为下达了类似命令。

一炷香之后,探子再次来报,邓崇轩脸色大变,猛的站起,喝道:“你说什么,吐蕃大营发生营啸。”

探子说道:“是的,将军,卑职看得很清楚,吐蕃人自己互相残杀,我们祥符国百姓也有不少被吐蕃人杀死。”

邓崇轩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异常难看。如今吐蕃大营中还有十万百姓,吐蕃人发生营啸这种事情,大家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是一场营啸下来,吐蕃大军固然损失惨重,甚至直接溃散,可是这十万百姓活下来的还能有多少。虽然营啸这种事情不管是他,还是张大为,都难以控制,但他们未能救出这十万百姓却是结果,是实事。这件事或许不会抹杀他们的功劳,但无形中也会让他们的功劳大打折扣。更何况那是十万活生生的百姓,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吐蕃人乱兵杀死。不管是邓崇轩,还是张大为,都深感愧疚,这件事情或许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心病。

青龙军团大营中安全部的独立小营中,胡三光却是比张大为和邓崇轩还要早一些时间知道吐蕃大营发生营啸的事情。但胡三光关注的不是这十万百姓的死活,因为营救百姓这是邓崇轩和张大为的任务,他的任务是将水儿找到,然而带回夏京。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总感觉吐蕃大营发生营啸这件事情与崔熙有关。”胡三光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因为一发生营啸,混乱四起,吐蕃人必然会疯狂的四散逃走,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肯定会要截杀,一场黑夜之中的混战在所难免,以崔熙的神通本事,趁乱避开白沧海,以及安全部在这附近布下无数眼睛,那真不是什么难事。

邓崇轩和张大为短暂的犹豫之后,不得不面对这场噩耗,然后在第一时间下达了最正确的命令————全军向吐蕃大营发起进攻,尽可能的救下一些百姓,当然也要尽可能的让吐蕃人不要逃走一个。

胡三光认为崔熙带着水儿很可能藏在郢成蔺逋叱身边某个地方,因为刚才在吐蕃大营营啸发生之后,安全部潜藏在吐蕃大营百姓中的数百探子趁乱在第一时间解开绳索,向外逃去。三分之一的人稀里糊涂的被疯狂的吐蕃士兵围杀,但依然有三分之二的探子回来。胡三光亲自询问过这些探子之后,推断出崔熙和水儿只能是藏在郢成蔺逋叱身边某处,因为只有郢成蔺逋叱的五千亲兵没有绑带着祥符国的百姓,所以安全部的探子难以潜入到郢成蔺逋叱身边,就无法打探郢成蔺逋叱身边的情况。而吐蕃大营其他地方,这些探子中除了几名身手已达一流高手的金牌探子隐隐发现白沧海的踪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所以,胡三光准备带着安全部五百高手也随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大军向吐蕃大营摸着黑冲去,准备发起攻击。

郢成蔺逋叱能够主宰吐蕃王国,智慧和能力自然是相当厉害的,做事也极为谨慎,他在确定并非是祥符国大军偷营,而是营中出现营啸之后,第一时间让人在附近点燃了无数的火把,将他所在方圆里许范围内的营地弄得亮如白昼,让凡是火把映照之下,吐蕃人看清彼此拼杀面目之后,很快停止了互相残杀,并且迅速向郢成蔺逋叱所在中军靠拢。

而远处此时混乱如同山洪暴发般骇人,近两万精神崩溃的吐蕃士兵在黑暗中奔跑嘶叫,又疯狂的互相拼杀,但不断有更多的吐蕃士兵被中军火把吸引,不少吐蕃士兵跑到这里后,看清局势,恢复冷静之后,被郢成蔺逋叱收拢。

而就在朱雀军团、青龙军团和胡三光带人距离吐蕃大营还有里许距离时,在身边的曹玮提醒下,郢成蔺逋叱又下达了一道命令————吐蕃大营最中间传来了高昂的异域高声,郢成蔺逋叱五千亲兵加上这会聚集而来的四千人,总共九千人用尽全力的齐唱,顿时响彻云霄,压住了吐蕃大营各处的喊杀声与尖叫声。

火光、喊杀之中,一阵悲壮的战歌顺风传遍了整个吐蕃大营。

“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洁白的绵羊,青青的牧场,扬起马鞭,驰骋在天地之间;火光熊熊燃起,利箭空中飞扬,我跨上战马,告别心爱的姑娘,紧握刀枪走上战场,牧鞭警惕着吃人的野兽,套马杆等候着凶狠的豺狼,挥舞马刀斩断敌人的头颅,引弓搭箭将他们彻底埋葬………”

黑暗之中正在自相残杀的吐蕃人自发的跟着唱了起来,这一唱他们便知道与自己拼杀的竟然是自己的族人,而没有什么来偷营的敌人。然后他们押送着还活着的祥符国百姓,顺着火光向大营中间郢成蔺逋叱所在汇聚而去。

当朱雀军团、青龙军团和胡三光带领安全部的一队高手赶到吐蕃大营面前时,吐蕃大营的营啸已经彻底平息。并且在郢成蔺逋叱的组织下,还活着的两万吐蕃大军已经完成了整军准备。不用商量通气,邓崇轩、张大为和胡三光都下令停了下来————刚才那持续时间很短,堪堪半个时辰的营啸,虽然肯定让吐蕃人手中的祥符国百姓死伤不少,但因为人数众多,还活着的被吐蕃大军继续当成人质的也定然是不少。

厢符国数万大军到了大营之外,郢成蔺逋叱自然已经知道,得知祥符国大军停下之后,郢成蔺逋叱长长松了一口气,先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出了手中祥符国百姓,得知还有七万多人活着,然后在第一时间派人出营告诉了邓崇轩和张大为还活着百姓的数目。张大为和邓崇轩、胡三光不放心,派使者进入吐蕃大营看过之后,便又退回营地。

郢成蔺逋叱是聪明人,吐蕃大军数十名将领和头领被人刺杀,他感觉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再加上三万祥符国百姓在短短半个时辰之中稀里糊涂死于这场营啸,所以郢成蔺逋叱没有在祥符国人面前责问提起此事。只有安全部胡三光从回来的众探子口中得知一些事情,隐隐猜测这件事情或许是白沧海引起的。但其中又充满一些疑问矛盾,且事关白沧海,或许与崔熙和水儿有关,胡三光也不敢亲下定论,也没有告诉邓崇轩和张大为,等叶尘到了之后,向叶尘密报。按照白天时探子禀报,明日陛下便会到来。

吐蕃大营中,郢成蔺逋叱下令让整个营地点燃火把,然后开始清理军队和手中祥符国百姓,同时处理善后。这一场诡异恐怖、莫名其妙的营啸虽然只短短的持续了半个时辰,但却战死了三千多吐蕃士兵,重伤一千多人。而祥符国百姓则死了足足有三万多人。

………

………

第二日,大峰口一带天气大好,万里无云。

经过十数天疾驰,叶尘来到了大峰口祥符国军队军营。

号角悠长,金鼓鸣响,大营辕门外,以胡三光、邓崇轩、张大为、王超、杨廷庆,以及从武胜军赶来的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高武阳为首的祥符国高级军官们换上簇新的官服,肃然挺立,等待御驾来临。

“臣等参见陛下!”胡三光、邓崇轩等人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随在他们的身后,黑压压的军官们跪倒了一地。大军要负责围困吐蕃大营,叶尘早就派人提前过来下旨给军队,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两大军团和安全部的部分军官前来迎驾便可,并且严令就在大营门口迎驾,不可前出太远。

随叶尘而来的祥符国主要高层还有早在数日前便已经赶到兰州的左相马文韬,以及暗卫司统领连继城和天卫军团军团长黑月。

此时,随在叶尘身后的连继城和黑月、马文韬等人赶紧下马,避在一边,叶尘御驾上前,缓缓地到了众人面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顿在胡三光、邓崇轩和张大为三人身上,面有不渝之色————昨晚上吐蕃大营发生营啸三万多百姓枉死,这件事情叶尘已经知道,比任何人都在乎寻常百姓死活的叶尘对这件事情颇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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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七章 叶尘此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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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光、邓崇轩和张大为感受到陛下的不满之后,额头之上顿时布满了细密汗珠。不知什么时候,叶尘的天子威严已经如此之重,还未开口,即使一个神色表情便足以让胡三光和军团长这等重臣心惊胆颤。

“众位爱卿辛苦了,都起来吧!”叶尘淡淡的说道。

“谢陛下隆恩。”众人齐声高呼,然后赶紧起身,直直站好。

“陛下,臣等准备好了御帐,请陛下移驾。”胡三光是叶尘的近臣,又是三人中官位最高者,虽然心惊,但此时还是来到叶尘身边躬身带路。

一行人来到御帐,其他人都下去各司其位,御帐里面只留下胡三光、邓崇轩、张大为、王超和杨延庆、高武阳。以及跟着叶尘来的马文韬、连继城和黑月。

不等叶尘开口,胡三光便再次扑腾一声跪了下去,说道:“臣未能料得吐蕃大营发生营啸,导致三万多百姓惨死,请陛下责罚。”

邓崇轩和张大为、王超、杨延庆赶紧跟着跪下,齐声说道:“臣等失职,请陛下责罚。”

叶尘目光扫过六人,说道:“青龙军团和朱雀军团、特种大队自支援兰州,和吐蕃大军开战以来,大仗小仗都打的很不错。可是昨晚上这三万多百姓之死虽然不是你们造成的,但你们却是有责任的。朕经常给你们强调,军人的职责便是保家卫国,而这保家卫国落到实处,便是保护百姓的安危。你们将吐蕃人打败了,即使全部将他们杀了,灭了吐蕃王国,可是这十万百姓若是惨死,那你们便不是胜利而是失败。”

六人脸色恐慌,再次齐声道:“臣等有罪。”

叶尘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起来吧!”

六人这才谢恩起身,肃立一边。

叶尘说道:“三万多百姓已经惨死,剩下的七万多百姓却是不能再枉死一人了。”

胡三光当即说道:“臣等自会拼尽全力救出这七万多百姓,还请陛下放心。”

“朕亲自来此,却是要做好四件事情。” 叶尘却没有理会胡三光,自顾说道。这让胡三光心中暗自发苦,他自三四年前便一直跟在叶尘身边,对叶尘却是其臣子中最了解的一个,叶尘此时这一个小小细节,却表现出叶尘对他胡三光这些天的工作已经很是不满了。

不提胡三光心中念头转动,暗自叫苦,其他人身体微震,赶紧竖起耳朵肃然倾听,叶尘接着说道:“第一,救下所有还活着的百姓。第二,找到水儿这丫头,将其救回。第三,灭了吐蕃王国。第四,吐蕃王国郢成蔺逋叱此次大举侵犯我国兰州,这背后是宋国作祟,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就这样完了,朕既然亲自到了这里,那我们顺便将宋国秦风路边关平凉寨、熙州、岷州拿下,算是惩戒,也算是报复。”

众人听得精神大振,一个个眼睛发亮,只有马文韬没有多少意外,显然来的路上叶尘已经和他提起过此事。

叶尘将众人神色反应看在眼中,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说道:“不过要想达到第四个目标,首先要完成前三个目标。上官冰云今天正午会带个人来见朕,在此之前,先将吐蕃大军和我们七万多百姓留在这里。到时候朕有一全盘计划。下面,朕将这计划告诉你们,你们拾遗补缺,畅所欲言。”

………

………

正午,叶尘正在中军御帐中接待来自河湟吐蕃王国的一位特殊的人,这个人便是在韩涛攻打青唐城时被上官冰云俘虏的青唐城守将,郢成蔺逋叱的心腹重臣瞎呼告。

瞎呼告被俘之后,由上官冰云亲自照看,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苦楚,但精神上却已经被上官冰云摧残的厉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瞎呼告竟然是一名真正的铁汉,精神意志坚强的离谱。以上官冰云的催眠秘术近十天时间竟然未能成功。以致于上官冰云时时地对其进行精神折磨,被俘短短不到十日时间,他已似老了数岁。原本正值壮年的他,竟然已经有了一些老态。

瞎呼高虽然桀骜不驯,但是面对传说中的传奇皇帝叶尘,特别是在叶尘那超一流高手无形中散发的气势与帝王威严之下,言语举止之中却是不敢放肆。

“来人,给瞎呼告将军赐座。”叶尘目光如电,轻描淡写看了一眼瞎呼高,后者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震,叶尘心中讶异,暗道此人到底经历过什么,这意志果然坚强的离谱。

“多谢陛下。”瞎呼高强压下刚才叶尘那一眼带来的惊惧,坐了下去。

“瞎呼高将军这些天过得可好?”叶尘很随意的问道。

瞎呼告心想:我怎么可能过得好,整天被那魔女折磨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虽然这样想,但瞎呼告嘴中却是说道:“多承陛下关照,瞎呼告过得很好,只是陛下将我押来这里,可是想让我去找郢成蔺逋叱大人为陛下劝降?”

“劝降?”叶尘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如果瞎呼告将军愿意的话,朕倒是求之不得。”瞎呼告摇摇头,“郢成蔺逋叱大人心高气傲,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陛下这个算盘却是打错了。”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瞎呼告将军,郢成蔺逋叱心高气傲不假,但却也是个极为理智的聪明人,所以朕今天请你来,是想告诉你,朕会在今天放走你,你可以回到郢成蔺逋叱身边去。”叶尘笑眯眯地看着瞎呼告,在瞎呼高的眼里,叶尘这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高深莫测,明知对方有阴谋,但自己却偏生猜不出来。

“陛下若是有什么事要瞎呼告去做,还请明言。”瞎呼告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直冲冲地道,“不过,如果陛下是要我去劝降的话,我可以直白地告诉陛下,不可能,郢成蔺逋叱大人不可能投降。”

叶尘冷哼一声,说道:“你只要将河湟吐蕃王国如今的形势告诉郢成蔺逋叱,顺便告诉他一件事情就行了。”

“陛下请讲。”瞎呼告有些意外。

叶尘笑道:“你告诉郢成蔺逋叱,明天正午,在我军与吐蕃大军之间,会竖起一顶帐蓬,朕只带一名护卫,在那里等着他,如果他愿意与朕谈上一谈,明天便请他大驾光临。你告诉他,朕只给他一次机会,过了明天,可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瞎呼告有些发怔,实在不明白叶尘的用意。

“你不明白,但郢成蔺逋叱知道河湟地区情况之后,会明白怎么做的,你只需把朕所言之语转述给他就行了,至于他来不来,就取决于他了,告诉郢成蔺逋叱,朕会在那里等他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连继城,你亲自送瞎呼告送出大营,看着他回到吐蕃大营。”叶尘大声道。

………

………

孤零零单骑出了祥符国军大营,瞎呼告策马走了老远,回过头去,犹自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松地被放走,没有砍了自己的脑袋,没了要任何的赎金,也许在这位祥符国皇帝的眼中,自己本来只有作为信使的价值吧!

瞎呼高满怀心思的策马缓缓来到吐蕃大营前面,吐蕃大营哨兵早就发现了这个单骑独自而来的人,寒光闪烁,有箭支遥遥对准了他。

“我是瞎呼告。”瞎呼告高声叫道。

听到瞎呼告自报家门,吐蕃大营走出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打量了半晌,又缩了回去,不久,郢成蔺逋叱除被白沧海杀死的格旺多杰之外另外一名心腹将领折日石姆一脸惊愕的身影出现在瞎呼告的面前:“瞎呼告!你不守着青唐城,怎么来了此地。”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惊呼道:“难道………”

瞎呼高一脸惨然,说道:“折日将军,此事一言难尽,等我见了郢成蔺逋叱大人再说!”

营门打开,瞎呼告缓缓策马而入,虽然活着回来了,但瞎呼告却殊无半分喜意。

吐蕃大营中军帅帐中,瞎呼高跪在地上一边大哭,一边将河湟吐蕃王国已经落入祥符国之后,吐蕃赞普成为祥符国傀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郢成蔺逋叱听了之后,一声大吼,噗嗤一声吐出一口热血,直接晕了过去。

帅帐中,吐蕃众将和众头领脸上死灰一片,折日石姆和吐蕃军中大夫一阵忙碌,终于将郢成蔺逋叱弄醒,后者一脸惨痛的沉默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再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瞎呼高,说道:“瞎呼高,叶尘放你过来,难道就是想让你带来的消息将我弄的吐血受伤?”

“不!大人,叶尘让我带个口信给大人,明天午时,在两军中间,会竖起一顶大帐,他只带一名护卫,在那里等着你。”瞎呼告连忙说道。

“什么?”折日石姆一惊,旋即怒道:“叶尘真是不安好心,想要诱杀大人,如此愚蠢的计策,当真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

今天依然三更————

第九百八十八章 叶尘与郢成蔺逋叱的会晤

郢成蔺逋叱却摇摇头,说道:“折日石姆,不必动怒,叶尘爱民如子,只要这七万祥符国百姓还活着在我们手中,叶尘便不会杀我,甚至不会对我们动武,他是真的想要见我。”

“大人如何能肯定?这不是小事,一旦判断失误,那可会坏了大事的。”折日石姆急道。

“如今大事又还能再坏到那里去?”郢成蔺逋叱叹道。

“那他想干什么?”折日石姆不解地道。

“因为他想要兵不血刃的救下这七万百姓,并且彻底得到我们河湟吐蕃王国。或许还有其他事情,我一时也看不透。”郢成蔺逋叱淡淡地道:“叶尘胸怀大志,爱民如子,这是我们这些人还能够以这些百姓为人质活下去的希望所在,也是我与他谈判的依仗所在。”

………

………

一顶孤零零的帐蓬被祥符国士兵在战场中央搭建了起来,当帐蓬竖之后,负责搭建帐蓬的士兵便一一离去,吐蕃大营之内,折日石姆对军中眼神最好的几名神射手问道:“你们看清楚了没有,叶尘有没有在帐内埋设伏兵?”

几名神射手纷纷摇头,说道:“将军,搭建帐蓬的一共有十六名祥符国士兵,搭建完之后,十六名祥符国士兵都已回去,帐内空无一人。”

折日石姆忽然想起传说中叶尘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即使不带一人,恐怕也能够轻易杀了或者捉拿郢成蔺逋叱大人。

“但愿郢成蔺逋叱大人的推断是对的。”折日石姆喃喃自语。

祥符国大军大营大开,两骑悠然而出,打头一人,白色龙袍宽带,意态悠闲,正是叶尘,而在他身后,连继城高高举着天子龙旗,两人直奔两军大营中央那顶帐蓬。叶尘掀帐而入,而连继城则用力将大旗插在帐前,立于帐门之前,宛如门神。

郢成蔺逋叱走到营门之前,看着对面祥符国军营,一脸痛悔,忽然转身对身后折日石姆说道:“让瞎呼高跟着我去,你带人将曹玮连同他的那两百亲卫先抓起来。”

折日石姆愣了一下,躬身称是。

郢成蔺逋叱却已经带着瞎呼告一人一马,出营直奔那顶帐蓬。

郢成蔺逋叱直入帐内,瞎呼高却如同连继城一般,将大旗与祥符国天子龙旗并插在一处,手扶战刀,傲然而立,挑衅的看向连继城,但连继城却是懒得理他。

郢成蔺逋叱掀帘而入,叶尘正盘膝坐在铺着地毯的矮几之后,在他的面前,一整套茶具摆放整齐,小火炉烧得正旺,腾腾的水汽袅袅升起,见到郢成蔺逋叱进来,叶尘伸手示意对方随意安坐,笑道:“郢成蔺逋叱大人来得巧,朕这水正好第三沸,恰恰适合冲茶了。”

郢成蔺逋叱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尘,瞬间被叶尘那深邃如星空大海的眼睛吸引,心神微微摇撼,禁不住暗忖道:“如此人物………这天下难道真有真龙天子一说。”

郢成蔺逋叱强压下心中波动,面上保持平静,与叶尘盘坐不同,他却是坐在毯子上,一抬屈膝,一膝勾曲于地,左手抚在左膝之上,右手放在矮几之上,看着叶尘熟练向提起小茶壶,高高举起,一道水练冲下,准确无误地冲入小巧的茶壶之中。

“久闻汉人茶道博大精深,今日能得陛下亲自冲茶,郢成蔺逋叱幸莫大焉!”郢成蔺逋叱道。

叶尘笑道:“郢成蔺逋叱大人廖赞了,朕只是这两年跟着朕的喻贵妃一起喝茶多了一些,耳濡目染习得一点皮毛,安敢称道,不过这水却甚是难得,这是我的亲卫们一大早策马数十里之外,从一株梨树树之上一点一点地取来的露水,专为款待郢成蔺逋叱。”叶尘一边道,一边拿起小茶壶,摇了数下,将第一道水倒入托盘之内,取壶再冲入第二道水,滚开的水刚一入茶壶,一股茶香立时便扑鼻而来。

八个精巧可人的小茶杯一字排开,叶尘将茶杯一一倒满,伸手道:“请!”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清茶,八杯茶水喝完,郢成蔺逋叱把玩着手里精致的茶杯,说道:“我放了陛下的七万百姓,陛下让我带领这两万儿郎安全离开。当然,我不会再回河湟,我会带着他们前往昆仑山的另一边。”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不,七万百姓朕自然一个不落的要救回,但你们这两万吐蕃战士朕也要留下。”

郢成蔺逋叱脸色一变,咬牙狠声道:“陛下莫非真想让这七万百姓给我们陪葬。”

叶尘笑了笑,说道:“河湟吐蕃王国成为我祥符国疆土已成实事,而你们这两万吐蕃儿郎的亲人族人也将成为朕的子民,成为我祥符国的百姓。你们这两万吐蕃战士为何不能成为朕的战士。”

郢成蔺逋叱身体一震,死死的看着叶尘说道:“你想我带领两万大军向你投诚?”

叶尘淡淡的说道:“怎么,难道你愿意带着他们成为失去家园的丧家之犬,在高原雪山之间流浪,生活在其他三个吐蕃王国夹缝之中,最后死上一些,剩下的成为流寇马贼。”

郢成蔺逋叱脸色变幻不定,久久不语,叶尘也不催促,只是自顾喝着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郢成蔺逋叱长长呼了一口气,才说道:“你们白虎军团被我们吐蕃人差点灭杀一空,白虎军团长韩虎和副军团长杨延平被我们逼死。还有兰州境内百姓因我们大军直接或间接而死不下五万人。你我两家虽然不是仇深似海,但也算是结下不小的仇恨,陛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怎么能让我相信我的族人会不受欺凌地存在于陛下的统治之下?而我们这两万儿郎不会被陛下当成炮灰,枉死成陛下与大宋或者大辽征战的战场?”

叶尘微微仰起下巴,傲然道:“郢成蔺逋叱大人敢来犯我祥符国,想必会打探关于朕的消息。这天下间谁不知道朕一言九鼎,从未食言。这话是朕所说,朕自会言出必践,自然会让朕的话得到落实。更何况,郢成蔺逋叱大人认为现在你们面临的处境,还会有比这更差的吗?”

郢成蔺逋叱再次沉默了,正如叶尘所说,叶尘在天下人心中信誉口碑无人能比,是真正的一言九鼎。

叶尘将郢成蔺逋叱神色变化看在眼中,笑了笑,一边提起小茶壶,将面前的八个杯子倒满,一边淡然说道:“你们吐蕃人可以享受我祥符国百姓一切权力和朝廷给于的帮助。你们可以始终有两万至三万儿郎成为朕的战士,朕都会一视同仁,绝不会让他们枉死。至于你郢成蔺逋叱将会成为朕的臣子。”

“陛下不怕我们会随时反噬?”郢成蔺逋叱忍不住问道。

叶尘好似听见了世间最可笑的事情,说道:“你们只要愿意可以随时反噬。其实朕让你们吐蕃儿郎成为朕的战士,也是想让你们吐蕃族人更能安心的生活在朕的羽翼之下。”

郢成蔺逋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明白为何以叶尘天子之尊会亲自来此与自己见面,因为只有叶尘亲口给他说这些话,才能让他相信他们的族人不会在叶尘的统治之下受到欺凌,他们的战士不会被送到战场上成为炮灰。但这些显然还不足以让叶尘如此尊贵的人物亲来,他忍不住问道:“陛下御驾亲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

叶尘心中一松,笑道:“这么说郢成蔺逋叱大人已经同意向朕投诚效忠。”

郢成蔺逋叱心中叹了口气,站起来再次跪下说道:“臣郢成蔺逋叱拜见陛下。”

叶尘说道:“爱卿平身。”

郢成蔺逋叱起身,但却不敢再坐下去,而是躬身站在叶尘面前。

叶尘对郢成蔺逋叱反应非常满意,笑着说道:“下面我们开始说说正事。”

郢成蔺逋叱说道:“还请陛下吩咐,臣必定竭尽所能。”

叶尘说道:“朕这里有几件事情却是需要爱卿配合才能做成………”

………

………

这场会见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将士都焦燥不安起来,要不是看到大帐之外连继城和瞎呼高仍然安之若素,双方便都要耐不住性子,有所异动了。

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帐门终于掀开,叶尘和郢成蔺逋叱神色平静的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从二人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多余的信息。

双方各自上马,疾驰而去,那顶账蓬仍旧孤零零地存在于战场中央,没有人知道,就在那里面,两个人的会面,已经决定了两万吐蕃将士的归宿和七万祥符国百姓生死,以及另外一些地方和一些人的命运。

郢成蔺逋叱站在吐蕃大营前长长吸了一口气,沉默的进入了吐蕃大营,然后立刻下令召集诸将和各个部族首领前来议事。

听完郢成蔺逋叱说完,在座的人有愤怒,有暗松一口气,也有犹豫,不一而足,各不相同。

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第九百八十九章 成立影卫

“大人,那祥符国皇帝如此在乎这七万百姓生死,我们可以逼着叶尘放我们离开,河湟之地没有了,我们穿过河湟,翻过昆仑山,总有我们一片天地。为何要向叶尘投降。还有他的承诺我们能相信么?” 折日石姆一跃而起,大叫起来。

瞎呼高也拍案而起,说道:“大人,折日石姆将军言之有理,我们为何一定要向叶尘投诚。”

郢成蔺逋叱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说道:“先不说我们手中粮草已经没有几天了,就算我们以这七万百姓为人质,逃到昆仑山,你以为那里冰天雪地之间就有我们生存之地,不要忘了我们与另外三个吐蕃王国之间的仇恨比与祥符国的仇恨要深得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到那个时候以我们这缺箭少粮,人疲马乏的两万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全部被杀,要不选择一个臣服,与其臣服那三个白痴,我还不如臣服叶尘。毕竟我们在座的,以及外面两万儿郎的家人、族人都在叶尘手中。我们只要臣服叶尘便可以与家人和族人团聚。而且叶尘保证我们族人与他们祥符国其他百姓拥有一样的权力,不会被欺凌。这两种选择,你们愿意选择哪一种?”

众人之前的犹豫和愤怒渐渐消散,郢成蔺逋叱继续说道:“叶尘的信誉天下公认,他说的话一言九鼎,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更何况叶尘要得是臣服,而不是心怀异心的我们。此战结束之后,叶尘会安排所有的部落贵族迁入祥符国都夏京居住,各部族之间将混合编制,将整个河湟吐蕃王国划分为三州之地,由祥符国派朝廷派官员担任知州,而由各部族自行选出一人担任副手,共同管理我族。而保留的我族二万骑兵将被编入祥符国各个军团。诸位谁还有异议?”

“很好,诸位若是同意,那下面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

………

………

祥符国大营。朱雀军团、青龙军团和特种大队旅长级别以人员和安全部胡三光、冯志远齐聚叶尘御帐,此外失踪多日的特种大队大队长,镇东上将军、清水侯白沧海也在其中,并且坐在左边最前面,他的对面是左相马文韬。

“诸位爱卿,郢成蔺逋叱已接受了朕的条件,他投降了。”叶尘言语虽轻,但却在不明真相的众将领之间掀起了一阵波澜,郢成蔺逋叱竟然投降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众人齐声拜倒,恭贺。

“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下面朕要安排一些事情,你们听好了。”叶尘笑了笑,摆手让众人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心中一肃,包括胡三光和冯志远在内,所有人以军姿站得笔直,等叶尘说话。

“胡三光!”叶尘厉声道。

“臣在!”

“你们安全部做两件事情,第一,封锁要道,三日之内,朕不想让宋国人知道郢成蔺逋叱已经投降朕的事情。第二,你和白沧海去吐蕃大营,郢成蔺逋叱会配合你们找人,希望崔熙和水儿还在。”

“臣谨遵陛下旨意。”胡三光和白沧海同时躬身说道。

“邓崇轩!”

“臣在!”邓崇轩赶紧抱拳上前。

“你部七千人随马相公护送七万百姓回兰州。并负责驻守兰州城和下辖三县。帮助百姓修建家园,维持治安。”

“臣谨遵陛下旨意。”邓崇轩心中有些失望,但不敢不遵叶尘旨意。

“高武阳!杨延庆!”

“臣在!”两人同时抱拳躬身说道。

“高武阳派两百左右高手夜间潜入岷州城内。作为内应,控制城门。其他特种大队人员将宋军出城所有探子全部拔掉,确保杨延庆带领五千青龙军团骑兵潜入岷州城十里内不被发现。”

“臣遵旨。”高武阳和杨延庆同时大声道。

“张大为!”

“臣在!”张大为出班抱拳躬身,一脸兴奋和激动,叶尘昨日来的时候已经向众将透露了此次御驾亲征其中一个目的————拿下宋国岷州和熙州。

“安全部打探到情报,赵普、曹彬对岷州和熙州守将都有指示————根据时机接应吐蕃大军逃走。所以张大为率领青龙军团与郢成蔺逋叱带领的两万吐蕃人演一场追逐大戏,直逼熙州,拿下熙州。”

“臣遵旨!”张大为齐声说道。

“韩涛!”

“臣在!”

“你继续带领一万大军随角厮罗赞普镇守河湟。确保河湟不要出现乱子。”

“臣遵旨。”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问题吗?”叶尘最后问道。

“臣等没有!”众人齐声答道。

“既然如此,就分头准备去吧,朕在武胜军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叶尘笑道。

………

………

两万吐蕃骑兵在祥符国提供粮草人马吃饱喝足之后,郢成蔺逋叱亲自带人清点人员,确保军中没有叶尘所说的贼人潜伏,然后郢成蔺逋叱便让折日石姆带领这两万大军出了营寨,疾驰向南方,向岷州而去,后方里许外,张大为带领青龙军团紧随其后。在这之前,特种大队已经一多一少的兵分两路先行一步。郢成蔺逋叱带领五百亲兵留了下来,他将在后面这些天陪伴在叶尘身边。

吐蕃大营寨中只剩下七万百姓,在胡三光亲自带领的一百名安全部好手安排下,正在准备依次从大营两个出口一一出来,然后到指定地方领一些吃食,紧接着被朱雀军团分成几队,步行向兰州城返回而去。

七万多被当成奴隶生活了近一个月的百姓步履艰难地排着队向吐蕃大营门走去,胡三光带着安全部的人在营门口一一检查,白沧海却是瞄上了郢成蔺逋叱的那五百亲兵,他们每个人被白沧海如剑一般的目光扫过,都是脸色一变,禁不住手捏刀柄,差点就拔出刀来。最后白沧海将目光定格在五百亲兵最后面的马车。郢成蔺逋叱因为要去和叶尘汇合,所以此时骑着马赶路,这辆马车是空着的。

“停下!”白沧海冷喝道。

郢成蔺逋叱眉头一皱,但还是挥手停了下来,看着白沧海,神色不渝的说道:“阁下是镇东上将军白将军吧!不知所为何事?”

白沧海却是没有理他,走到那辆马车前,突然一剑劈出,斩向马车。

轰!

电光火石间,白沧海脸色一变,因为这辆马车在他剑劈上的瞬间竟然自己炸开了。

马车瞬间变成碎片犹如子弹一般射向四方,郢成蔺逋叱五百名亲卫靠近马车的数十名亲卫瞬间被打成筛子,大半当场死去,还有几个人躺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过剩下的亲卫反应很快,惊叫声中将吓了一大跳,且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的郢成蔺逋叱牢牢护了起来。

刚刚带领六千朱雀军团人马到来的邓崇轩也是吃了一惊,派人将郢成蔺逋叱连同的亲卫团团围了起来,然后带领工兵营营长跑了过来。胡三光也带人跑了过来,等工兵营营长检查过现场狼藉之后,说道:“白将军,胡大人,军团长,这马车里面放了一枚我军装备部最新研发的触发式地雷。”

胡三光、邓崇轩齐齐看向郢成蔺逋叱,后者脸色大变,本来就对郢成蔺逋叱选择投降而心中遗憾未能杀了郢成蔺逋叱的邓崇轩寒声说道:“郢成蔺逋叱,你想带着这辆马车去行刺陛下。”

郢成蔺逋叱脸色微白,怒声说道:“邓将军,这辆马车虽然是我的,但这地雷绝非我的人所为。”

邓崇轩还想说什么,白沧海突然说道:“不是他。”

邓崇轩和胡三光闻言,转头看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白沧海从废墟中找到一块木板,两人赶紧上前,白沧海看了一眼邓崇轩,后者心中一凛,不自禁的停了下来,胡三光照常上前,从白沧海手中接过木板,只见上面用血写着一行小字:“水儿这丫头已经被本魔尊收为亲传弟子,终有一日,我会让她来找叶尘。”

胡三光脸色异常难看,咬牙道:“最终还是让他们逃了。”水儿未能救出,叶尘肯定会不高兴,胡三光心中有些湍湍不安。

半炷香后,叶尘在一万天卫军团和两千暗卫簇拥下赶了过来,看过胡三光递过来的木板,叶尘神色阴沉无比,跪在地上的胡三光、邓崇轩顿时不自禁的跟着心中也是一沉。郢成蔺逋叱也是莫名感到心中凛然,他没有修炼过高深武功,却是不知道这是叶尘的‘势’无形中对他产生影响。只有白沧海眉头紧蹙,没有受到影响。

叶尘看了一眼站着的白沧海,说道:“白将军最近剑道倒是近步不少。”

白沧海躬身道:“陛下谬赞了,只是臣此次未能杀了崔熙,也没有救出水儿,是臣的失职。”

叶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沉思半响之后,对胡三光和白沧海说道:“安全部和特种大队回头任由上官冰云各自挑选五百人手。以后便交由上官冰云统领,成立影卫。专门负责救援水儿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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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往昔之兄弟

(非常感谢‘HE严涛’、‘小韓探花’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叶尘话语一出,胡三光心中一震,但不敢流露丝毫不满,且赶紧恭敬称是。白沧海则是丝毫不在乎,只是平静躬身说道:“臣遵旨。”

这个时候,七万多百姓已经全部出了吐蕃大营,在朱雀军团官兵组织帮助下,正在吃军队提供的食物。

“多谢陛下活命之恩!”不知是那个百姓突然远远看见了叶尘的天子仪仗,扯开了嗓子,拼命地嚎了一声,所有的百姓都停下手中吃东西的动作,一齐转头,看向远处那面金黄色的天子龙旗下,已经端坐在马上,身穿龙袍的伟大皇帝陛下。

“多谢陛下活命之恩!”无数人跟着喊了起来,最前面的人跪了下去,连连叩头,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一排排齐唰唰地倒下,向着大旗叩头如捣蒜。

看着这些衣不蔽体,形容枯槁的百姓们脸上纵横的泪水和眼里狂热的感激,叶尘不由感概万分,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子民,他们在这一个多月中受尽荼毒和残害,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皇帝的失职而造成的。但是现在,自己仅仅是救了他们一命,他们的部分亲人,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家园都已化作飞灰,但这些朴实的百姓仍是感激万分。

叶尘纵马上前,黑月和连继城带人正要跟上,叶尘摆手让他们退后,叶尘单骑上前,下马说道:“让大家受苦,家园被毁,亲人被杀,是朕的失职,是朝廷的失职,是我们军队的失职!”

叶尘一脸认真肃然,声音不大,但传遍了数里之远,七万多百姓清晰耳闻。

“朕来了,你们得救了!不要担心你们的以后,朝廷会帮助你们重建家园,帮助你们找到你们失散的亲人。朕在这里保证,以后谁敢再来掠夺你们,奴役你们,朕一定会让大军将他们剿灭。”

“陛下万岁!”七万多百姓感动的热泪盈眶,全部跪在地上高声大呼,能活着回来已出乎了他们的意外,现在陛下还承诺帮他们重建家园,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不知是谁,这一句万岁一出口,紧接着的便是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先是百姓,接着便是朱雀军团和天卫军团将士。

郢成蔺逋叱目睹此景,禁不住的有些心神摇撼,暗忖道:“这便是传说中爱民如子的明君风范。”

………

………

武胜军城寨,原吐蕃安多部安多瞎高的大宅成为了叶尘临时御所。

客厅之中,叶尘与曹玮相对无言。

曹玮不光是叶尘的朋友,同时也是对叶尘有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的曹彬长子。所以,即使如今成为了敌人,但是叶尘也不想杀他。或许赵普和曹彬派曹玮来的时候已经将这一点最坏的结果算了进去,所以才舍得让曹玮到吐蕃军中。

同时,叶尘也很清楚,想让曹玮背叛大宋,加入祥符国,以曹玮的性格,就目前来说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叶尘也没有尝试的去劝说。

两个人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实事上曹玮自从进入大厅之后,就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自顾的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一个人不想说话,这对话自然没法进行。

曹玮不说话,叶尘便不吭声,只是一边看着曹玮喝酒,一边心中感慨万千,这让他想起了当年与罗耀顺、王超、曹玮三人赤诚以对,一起吃喝嫖赌的痛快日子。只是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成了一国天子,王超因为当年和自己妻子双双被上官冰云控制刺杀他,差点致他于死地而一直心怀愧疚,如今两年过去,一直是他麾下大将,是他的臣子,对他更多的是臣子对天子的忠心耿耿,是因为愧疚可以为叶尘去死的决心,可是两人之间的兄弟友情却已经所剩无几。而罗耀顺和曹玮如今或许与他还有几分兄弟友情,但在国家仇恨、忠君爱国的大势面前,叶尘与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难以弥合。此时曹玮与他相顾无言便是真实写照。

叶尘最终还是没有杀曹玮,也没将其留在祥符国关起来或者软禁起来,马文韬、胡三光倒是建议叶尘用曹玮作为筹码和宋国换取一些好处,但是叶尘最终还没有采纳,而是派人送出国境,交给了宋国。

………

………

孔令武站在岷州城门楼上,想起赵普和曹彬两位大佬联名秘信中让他根据情况适时出兵接应一下吐蕃军队,帮助后者从祥符国大军手中逃走。不由默然无语。作为一名多年直面吐蕃人的大宋边关将军,这些年与吐蕃人每隔几年打上一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相比吐蕃人,祥符国与他并没有打过仗,而那位从大宋叛出的传奇大人物祥符国皇帝叶尘,虽未谋面,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叶尘的佩服。所以,他从心底深处其实是不想帮助吐蕃人。当然,到他这个层次自然明白宰相大人和曹公是想利用吐蕃人牵制祥符国,更何况他也不敢违背这两个大佬的命令。不过,孔令武也想好了,若是吐蕃人能够逃到岷州附近,他会考虑发兵接应。否则,他不会管的。

漆黑的夜里,西风呼啸,大宋在秦风路的边关重镇岷州如同一只怪兽静静地卧在天地之间。刚刚从河西端木仲舒身边回来归队的特种大队杀手营副营长钟三河一身黑衣的伏在地上,九月份的西北深夜已经有了冷意,冷风穿透衣衫,侵袭着骨肉,为了行动方便,这些人只在外衣内套上了一层薄薄的软甲,在夜中潜伏了这许久,身子都有些僵了。

城墙之前,是一道宽约丈余的护城河,想要爬上城去,首先便要在这寒冷彻骨的夜里从水中潜过去。钟三河趴在地上,抬头凝视着城门楼子上挂着的几盏气死风灯,城上根本看不到守卫的人影,可能这天气将人都逼到城门楼子或者藏兵洞里去了。侧耳倾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梆子声,钟三河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杀手营营长孙立行道:“营长,二更了,我们得动手了。”

孙立行点点头,说道:“我轻功最好,先过去,你们随后跟上,记住,下水时一定不要弄出声响来。”

钟三河点点头,手微抬起,做了几个手势,伏在他们身后的杀手营高手齐齐从怀里拿出一枚小棍,含在嘴里,这倒不是为了不发出声音,是为了防止下水之后,被冷水一激,牙关打颤而发出声响。

孙立行宛如一条水蛇般在地上扭动前行,姿式怪异,偏生速度却又快极,一眨眼之间,钟三河便只看到孙立行无声无息地滑到了水中,伸臂轻轻一滑,一道水线便迅速地向对岸扩展。

看着孙立行上了岸,钟三河无声地发出命令,队员们十人一批,依次游过护城河,贴墙根站好。抬眼看着高达二十米的城墙,众人一齐看向孙立行和钟三河两人。

孙立行和钟三河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孙立行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点自己的鼻子,示意自己来,钟三河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孙立行的武功虽然没有他高,但是轻功却是要比他强一筹,这么高的城墙,城墙上滑不溜手,稍不注意就有折戟沉河的危险。更何况孙立行杀起寻常士兵反而比起他还要快。

伸手紧紧衣衫,拉了拉绑在腰间的钩索,孙立行悄无声息的向城墙飘行了一段,找到了一段城墙的转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十指伸出,抠住砖缝,身子一耸,慢慢地向上爬去。数百名杀手连高手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孙立行犹如一只壁虎,一寸一寸地慢慢向上爬去。

前些时日一直在下雨,城墙被雨水浸湿,滑不溜手,孙立行虽然轻功出神入化,但仍是觉得极其辛苦,爬了一半之后,十指酸麻,几乎要失去知觉,脚尖找好了落脚点,紧紧蹬住,松开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之极的小刀,沿着砖缝慢慢地去,直至没柄,伸手抓住刀柄,这才松开另一只手,甩甩手指,活动了一下关节,轻吁了一口气,他必须得歇息一下了。整个人贴在墙体上,又要确保不发出声音,全靠手指上的力量,此时,如果有一阵大风吹来,都有可能将他吹将下来。

稍微修整了一下,孙立行便又开始向上攀爬,一点点,一寸寸,终于,在孙立行感到自己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的手搭上了垛碟,猛一使劲,整个人翻上城去,迅速地趴伏在地上,蛇形到灯光的死角,警觉地注视着四周,城墙之上光溜溜地看不到一个人,看来这岷州城有一些时日没有打仗,哨兵们都懈怠了。

从腰间解下钩索,在垛碟上勾牢,轻轻地将绳子放将下去。片刻之后,钟三河灵巧地沿着勾索攀爬上来,又将自己身上带的勾索放将下去。

三更时分,二百名杀手营高手都上了城墙,蹲在城墙之上的阴影处。

第九百九十一章 特战行动(上)

钟三河通过手势下达着一条条指令,在此之前,岷州上的城楼构造,藏兵洞等士兵休息场所早已被安全部打探得一清二楚,此时,他们只需要按图索翼,找到这些人杀死,并控制北城门就可以了。

杀手营高手从腰间拔出匕首,锋利的匕首被涂上了黑漆,防止反射光线,二百人分成十数个小队,迅速地扑向自己的目标。

藏兵洞的木门被悄悄地推开,沉睡中的士兵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已悄悄光临到他们的头上,依旧呼呼大睡,解开的盔甲胡乱堆在地上,腰刀、长矛竖在墙边,杀手营高手悄无声息的摸到这些士兵头顶,互相视一眼,同时抬起手来,卟哧卟哧之声几乎同时响起,连一声惨叫声也没有发出,这个藏兵洞中的数十名士兵便在睡梦之中稀里糊涂死去。

而几乎与此同时,北城之上数个藏兵洞中都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孙立行和钟三河两人则摸向了仍然亮着灯光的北城门楼,门洞里,两个士兵正袖着手,将长枪抱在怀里,脑袋却凑在窗户前,探头探脑地不知在向里看些什么,不时两人带发出低低的笑声。孙立行和钟三河两人摸到两人身后,两名士兵犹自不觉,两人同时出手,扳住两名士兵的头颅,用力一扳,格的一声轻响,士兵有脑袋猛地偏转出一个奇怪的角度,脸上犹自带着贱笑,人却已经死了。

不知道两名士兵在瞧些什么,孙立行有些好奇,凑近窗纸上被这两个死鬼弄开的小洞看了一眼,神色中流露出奇怪的笑容。钟三河心中好奇,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原来房间里正在上演着一男两女的造人运动,床上三具白花花的身体正在翻滚,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不停地做着活塞运动,而在他的身后,另一个女子四仰八叉地躺着,私.处暴露出无遗,一双手却还在男人的身上胡乱摩挲着。

钟三河和孙立行二人无声地怪笑起来,后者做了几个手势,两人一人一个,提起两名士兵的尸体,靠近房门。

房门猛地被推开,床上的男子一惊,猛抬头时,却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不由怪笑道:“两个臭小子,要听床也用不着这般急色,你………”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士兵身后蓦地飞出一道寒光,其速之快,让那男子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便没入到他的咽喉之中,咯的一声仰天便倒,与此同时,两道人影如飞般扑来,在两个女子的惊叫声还没有出口之际,寒光掠过,鲜血溅满了床铺。

两人电光火石间解决了房中的三人,钟三河便退了出去,孙立行却不慌不忙地将桌上的一壶酒拿起来,凑到嘴边灌了几口,笑道:“好小子,牡丹花下死,坐鬼也风流,爷爷我也算对得起你。”退出房门,将门关好,两人来到城墙之上时,完成任务的杀手营高手早已等候在那里。看了一眼手下,孙立行和钟三河满意地点点头,到目前为止,行动进行的几乎完美无缺,他的手下甚至连鲜血没有溅一滴到身上。

“布置防守!”钟三河下令。现在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但真正艰巨的任务还在后头,能够守到夺城骑兵的到来,那才是胜利。

杀手营高手队员立刻忙碌起来,一架架的城头本来就有的宋国式样巨型枪.弩,守城强弩,被推了出来,对准方位,绞好弓弦,一捆捆的弩箭堆放在一边,每名队员的身边都放了好几柄战刀和长矛。城门也轻轻地被打开,此时,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钟三河瞪大眼睛看着北方,青龙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庆的五千骑兵将从北方袭来。孙立行静静地坐在墙角,擦拭着腰刀,脸色已平静了下来。

“各就各位!”钟三河下令道。

此时,十里开外,分散潜入到这里,刚刚集合起来的杨延庆带领青龙军团五千骑兵已是整装待发,杨延庆对身边的旅长和四名营长厉声道:“潜行到五里左右,便立即发动冲锋,记住,速度能有多快就多快,特种大队的兄弟们只能为我们坚持一柱香的时间。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旅长和四名营长同声答道。

“好,检查装备,人闭嘴,马衔枚,出发!”

五里距离的时候,五千骑兵这么庞大的队伍再也无法掩饰队形,随着杨延庆一声令下,五千骑兵摧动马蹄,迅速地向前冲击,以这种速度,只需要一柱香的时间,便可以抵达城下。

偶尔有士兵因为地形不熟,马蹄陷入坑中,而摔下马来,但大队人马毫不停息,咆哮而来,两万个马蹄踩在地上,让地皮都震颤起来。

岷州立时沸腾起来,警钟声声响起,无数士兵从藏兵洞中惊惶失措地奔将出来,除了北城门寂静无声外,另外几座城门几乎在同时灯火通明起来。

一名营指挥使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大变,大声道:“快快快,飞报将军,敌袭来自北方,北城门!”

“是!”一名士兵答应一声,迅速下城,飞马而去。

“第三指挥,立即随我支援北城门!”这名营指挥使大声喝道,提起大刀,沿着城墙向北城门飞奔。

听到奔腾的马蹄声,孙立行和钟三河一跃而起,低喝道:“时候到了,弟兄们,斩了吊桥的绳索!”

早就守候在吊索旁的两名杀手营高手起斧落,吊桥带着风声重重地落下,模亘在护城河上,吊桥之后,城门已是洞开。

“弟兄们,准备战斗!”钟三河大声吼道。

墙角,孙立行站了起来,将刀插在腰间,提起一柄强弓,两指捻起一支利箭,上弦,眯起了眼睛,在他的脚下排开了数十支羽箭。

……

……

这些天以来,一直心神矛盾的孔令武几乎夜不能寝,辗转反侧之际,只能哀叹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孔令武瞪着眼睛看着烛火跳跃却无法入睡,是以当城墙上的警钟鸣响之际,第一时间他便冲出了房门,刚刚出得房门的他便看到数名亲卫狂奔而来,脸露惊惶之色。“将军,敌袭!”

一时之间,孔令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敌袭,那来的敌人?但地面的颤抖立即让他反应过来,远处震天的喊杀声让他能清晰地分辩出敌人过来的方向,北边,河湟吐蕃人这个时候都快要被灭国了,是不可能的,难道是祥符国。

霎时间,孔令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昨天还有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吐蕃人与祥符国大军在武胜军北边大峰口一带进行对峙。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岷州?而且竟然是夜袭攻城。

“备马,去北城。”他下意识地下达命令。

先发现北城不对的岷州值勤营指挥使张一宁反应不可谓不快,没有坐等孔令武的命令,直接下令城上所有士兵向北城进发,他自己更是摔开步子,一路狂奔向北城而来,当离北城门还有七百步时,他看到了令他肝胆俱丧的一幕,宽大的吊桥沉重地砸了下去,落在护城河上,而远处,无数的火把正汇聚成一条火龙,飞速地向西城门奔来。

“北城已落入敌手。”张一宁脑子里立可得出结论。“进攻,抢回北城门。”张一宁挥刀大吼道,一马当先向北城门杀来。

北城门楼上,孙立行稳稳地拉开弓弦,随着张一宁奔跑的身形缓缓移动,松手,利箭发出呜的一声响,电闪般飞向张一宁。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张一宁挥刀上撩,间不容发之间,将孙立行势在必得一箭砸飞,利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将盔上的红樱射飞,张一宁身上汗毛倒竖,猛地抬头看向城门楼子,眼前三道黑线几乎连成一条直线,笔直地向他飞来,好快的箭,这是他最后的反应。哧的一声胸,腹三处连中三箭,张一宁仰天便倒,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指挥使死了!”张一宁的阵亡引起一阵慌乱,士兵们脚步放缓了下来。

“冲上去,夺回北城门,否则大家都要死!”又一名营指挥使跳了出来,挥舞着武器指挥士兵冲向北城门,但他也只跑出数步,就再一次被居高临下的孙立行射杀。

钟三河向孙立行竖起了大拇指,回头大声下令道:“弟兄们,看到了吗,支持一柱香的时间,岷州就是我们的了,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去之后,我和营长请你们喝酒,逛楼子。”

队员们轰地笑了起来,虽然大战当前,但他们却分外轻松,一柱香,凭着他们先前的准备和身手,难度并不大。

“巨型枪.弩,给我照人群最密的地方射!”钟三河大声道。

嗡的一声,宋国式的巨型枪.弩粗如儿臂膊弩箭带着尖啸志射出,城墙之上,地形狭窄,根本就没有什么躲闪的空间,八根枪.弩飞过,顿时在人群中开出八条血路出来。

今晚上先送上两更,起床之后,争取第三更——————

第九百九十二章 特战行动(下)

此时,城上城下都有大批的岷州守军赶到,远处传来马蹄声,显然城内也有骑兵赶了过来,钟三河看了一眼城门楼上的孙立行,知道有他在上面镇守,城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冲着孙立行做了一个手势,便急匆匆地奔下城下。城门才是关键所在,二百名杀手营高手有一百五十名守卫在那里。

北城门面向城内,钟三河带人临时用土袋及一些家具物事修了一个简易的街垒,后面摆放着巨型枪.弩和强弩,钟三河一行装备精良,清一色地配备着祥符国装备部配备的最锋利钢刀,每人一把精钢打造的短匕,一只快弩。近战还未开始,单是远程攻击便将街道上涌来的士兵死死地压制在百步开外,竟然无法寸进,只能在远处用弓箭与他们对射。

孔令武赶到北城门时,这里已僵持了快半炷香时间了,听到北城外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洞开的北城门以及落下的吊桥,孔令武脸色铁青,眼下情况是若在敌大队骑兵到来之前未能抢回北城门,那今日便是城破身死的下场。

“骑兵,给我冲过去。”孔令武怒吼着,带头冲了上去,他带来的为数不多的骑兵都是他的亲兵,随着自家将军的怒吼,没有丝毫迟疑,摧动马匹,向前猛冲过去。弩箭呼啸而至,一匹匹马载倒在地,有的直接撞在简易的街垒上,将简陋的街垒径自撞塌,后面的杀手营高手不得不闪避躲让,箭雨立时稀疏下来。

一次冲锋,便有十数匹马连同马上的骑士倒下,街道也被尸体阻塞住了,后续的骑兵再也无法发动冲锋,孔令武摔鞍下马,一挺手里的长枪,嘶声喊道:“生死存亡,便在这一刻,随我冲过去。”

话音未落,他一人当先,便杀了过去。后面一队队的步卒受主将身先士卒激励影响,挺起长矛,大喊着蜂涌而上。后面的士兵更是忙着将死马拖到街边,开出一条临时通道,以供后面源源不断的援兵冲杀。

铁枪挥舞,迎上去的杀手营高手纷纷被打退、打伤,甚至已经死了两人,孔令武一步伤一人,步步逼近城门。一百五十名杀手营高手丢掉了手中的长弓,拔出钢刀,大吼着迎了上来,一柱香,他们只需要坚持一柱香时间,而现在,时间已过去一半,回过头去,他们已能透过城门看到正迅速接近的火龙。

钟三河迎上了孔令武,钟三河是特种大队中除白沧海和高武阳之外第一高手,比寻常一流高手都要强上一筹,此时钢刀挥舞,与孔令武杀作一团,本来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是在这个人挤人的杀场上,他的钢刀反而要比孔令武的长枪更能发挥效力。有了钟三河顶住孔令武,杀手营高手压力大减,刀光飞舞之下,与多出他们数倍的岷州守军打得不相上下。

如果是在宽敞的战场上,这些一百五十人或许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在数倍之敌的攻击之下,他们很快就会失败,但现在整个北城门乱成一团,岷州守军根本无法摆出作战队形,只能根据地形地势与敌人展开混战,这便让单兵实力强得多的特种大队杀手营高手占尽了优势。再加上钟三河一行手中钢刀的锋利和坚固在这个时候也体现了出来,往往岷州士兵与他们全力对砍,嚓的一声响,岷州守军士兵的刀便被砍断,矛杆被削去,紧接着的便是脑袋被砍下。

然而,所谓蚁多咬死虎,岷州守军比钟三河一行多的太多,十数倍,数十倍都不止,所以岷州士兵仍在是慢慢地向着城门靠近。

城楼之上,孙立行看到了城下的情况不妙,立即掉转箭头,嗖嗖连声,前排的岷州士兵纷纷载倒。

孔令武心急如焚,他修炼过高深武功,也是一名一流高手,但却依然不是钟三河的对手,此时眼见无法占得上风,狂怒的他抛掉手里的长枪,抽出腰间宝刀,刀刀搏命,势如疯虎地砍向钟三河,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竟然将钟三河逼得后退两步。

城头上,孙立行上弦,开弓,嗖的一声,一箭射向孔令武,也是孔令武命不该绝,恰好此时钟三河一刀劈来,他一缩脖子,那箭便将他的头盔哗的一声射走,他本人却连一根油皮也没有伤着,但受这一惊吓,手上一缓,钟三河便迅速抓住了这一难得的机会,手中钢刀闪电般劈出,孔令武仓促之间用手中战刀挡住,但却被劈出了数步,并且手中战刀在与钟三河全力对砍十数次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孙立行伸手再去摸箭,却摸了一个空,低头看时,先前排在地上的数十支箭已一支不剩,一声长啸,孙立行拔出了腰刀,右手持刀,左手持匕,如同燕子一般自城楼之上掠下,顺着台阶杀将下去,当他奔下台阶之时,台阶之上数十名岷州士兵都已倒在血泊之中。而他身上,也是血迹斑斑,这些当然都是敌人的鲜血。

孔令武稳住身形,再看向钟三河不由吸了一口凉气,心完全沉了下去,钟三河实力之高,却是比他强了一筹,就算自己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对方却仍是游刃有余地挡了下来,有了钟三河挡在自己前面,自己的士兵一时间竟然难以向前踏出一步。

耳边的喊杀声如雷般响起,无数的火把将北城门映亮,马蹄声已近在咫尺,孔令武看着数步之遥的北城门,却犹如天涯般遥远。

“来不及了,大势已去,已经来不及了!马上走,再不走自己就会死在这里。”他在心里大叫道。

心念一定,虚晃一刀,孔令武转身便走,他这一回头,陪伴在他身周的亲卫们便一齐转身,随着他跑路了。

“杀啊!”城外,杨延庆挺枪跃马,英姿勃发,一马当先冲过了吊桥,抢进了北城门。

岷州失守。

孔令武惶恐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只率了百多名士兵,弃了岷州夺路而去,径自向秦州南投,在他的身后,城内尚余数千守军,失去了指挥,乱作一团,有的振奋精神,投入抵御作战,有的却弃了刀枪,脱了军服,贴着墙壁站好,更有甚者却是趁机作乱,窜入城中百姓家中,烧杀抢掠,肆意为恶,偏生此时,祥符国安全部的人员也在城中四处纵火,制造混乱,承平数年的岷州陷入到了浩劫之中,四处哭声震天。

入城的杨延庆无暇顾此于此,率领骑兵进城之后,立即按照事先拟定的方略,分兵各处,控制城中各处要害,接管城防,占领衙门、仓库,控制主要交道干道。然后杨延庆则率领主力直逼城中兵营,直接将大批士兵堵在军营之中。虽然及时关闭了营门,但群龙无首的岷州士兵惊恐地看着在营外起聚越多的骑兵,不知如何是好。几名宋军营指挥使聚集在一起,临时组成了一个指挥机构,商讨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危机,其实无外乎两条路,投降或者战死。指望这单薄的营门和木栅栏挡住如狼似虎的祥符国骑兵,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得更有希望一些。

杨延庆手上此时尚有可用的机动兵力约二千余人,控制城防和各重要机构用去了大半的兵力,还有数百名骑兵跟着特种大队的钟三河去追逃跑的孔令武,而此时在他对面的军营里,尚聚有四千多名岷州守军,如果这些士兵够勇气奋起一战的话,短时间内,杨延庆还真没有把握拿下他们。

杨延庆并没有等多久,事情并出乎他意料之外地轻松解决了————这四千多岷州守军决定投降。一名叫武清风的营指挥使代表营内的宋军士兵来见杨延庆,表明了他们的意图。

半个时辰后,岷州城军营之内的四千多宋军全被杨延庆带人缴械关押。然后杨延庆迅速组织治安队,部署恢复城内秩序,严令麾下士兵不得扰民。至此,岷州彻底落入祥符国之手。

………

………

熙州和岷州一样,都属于大宋秦风路,位于岷州东边,与原河湟吐蕃王国武胜军和祥符国兰州及岷州同时接壤,下瞎三县。另外这两年大宋为防范祥符国又在边境建立了一个军寨,名为平凉寨。

不过,熙州比起与其紧挨着的岷州不论地境面积,还是人口,都大了和多了两三倍不止,特别是因为熙州与祥符国兰州本来就有接壤,所以这两年来,先后数次增加驻军数量,如今熙州城和三个县城再加上平凉寨的兵力却是岷州四五倍之多。所以,图谋熙州却是没有岷州那般容易。

张大为率领青龙军团另外三个旅,总计一万五千人,一路‘追杀’折日石姆率领的两万吐蕃人,来到了熙州(后世平凉市地区)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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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引蛇出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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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吐蕃大军和青龙军团入境,所过之处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但不管是吐蕃人还是朱雀军团都没有理会平凉寨和三个县城,一追一逃间直逼熙州主城。

天定二年,九月九日,折日石姆所部两万吐蕃大军狼狈‘逃窜’至熙州城外,向熙州城守将张百发求援,张百发和岷州守将孔令武一样,之前都接到过赵普和曹彬的指示,要尽可能的接应和援助吐蕃大军从祥符国军队手中逃走。虽然两万吐蕃军队被祥符国一万多大军追着逃至熙州城下让张百发大吃一惊,但一想传说中祥符国军队所拥有的战力,也就释然。

如今,既然有把持朝政的宰相大人和掌控军队的枢密院使曹大人的指示,张百发虽然和孔令武一样,不愿意救援吐蕃人,但吐蕃人已经到了城下,他若是不有所动作,那宰相大人和枢密使大人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这厢都指挥使也要当到头了,更何况熙州知州朱正西乃是宰相大人赵普的嫡系,自己一举一动事后朱正西肯定会密报给宰相大人。

不过,熙州、岷州守军这些年断断续续与河湟吐蕃人打仗也不在少数,比起对祥符国,不论是张百发,还是他麾下将士都有些仇视,也充满警惕和厌恶。所以,在张百发和熙州知州一起接见了折日石姆的使者之后,最终没有同意让吐蕃人进城,而是准许吐蕃人驻扎在熙州守军弓箭、弩机、抛石机攻击范围之内,并且从城头扔下了一些粮草。至于祥符国青龙军团一万多大军,在张百发和朱正西看来,显然是仓促追来,后面没有援军不说,连粮草供应都没有。想必很快就会退军。毕竟祥符国自开春以来,已经打了跨度春夏秋三季的仗,算是旷日已久,祥符国的国内粮草告竭以张百发和朱正西这个级别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如此,张大为带领青龙军团直逼熙州,一万多大军驻扎在离熙州北边大约十里之处,派出使者让熙州守将以远程攻击逐走吐蕃人,更不能给吐蕃人粮草,否则便要对大宋开战。

面对这一年多一直压着宋军打的祥符国大军的威胁,朱正西和张百发虽然有些紧张,在第一时间派快马报于秦风路府秦州和开封的赵普和曹彬,但是并不认为没有带领攻城器械,且明显没有做好攻城准备的青龙军团一万多大军能够对驻有一万守军且城外有两万吐蕃友军的熙州城怎么样。毕竟有五倍围城,十倍攻城的铁律放在那里,祥符国大军虽然厉害,但在这种情况下便妄想打下熙州,那是在做梦。

当然,出城与祥符国大军野战,朱正西和张百发暂时还没有想过。

但随后张大为所部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朱正西和张百发开始大为紧张————张大为先是派出五千步兵去攻打距离熙州城西的马武县,然后从祥符国国内竟然有一队粮草车运了过来,这在朱正西和张百发看来,分明就是一副准备攻打熙州的打算。若不是畏惧赵普和曹彬,朱正西和张百发真想以城头各种远程攻击将吐蕃人赶走,以消解这无妄之灾。但如今既然在赵普和曹彬的权势之下没得选,那只好要考虑怎么将祥符国这一万多大军赶出熙州,甚至击败。

对于达到这个目的,朱正西和张百发认为虽然肯定是不容易,但是也并非不可能,毕竟熙州境内主城熙州有守军一万,三个县城和平凉寨各有三千驻军,这加起来已经有两万二千人,虽然战力不能和大宋禁军甚至不能和西北边军相比,但却也是打过仗的正规军队。更何况这不还有两万吐蕃大军嘛!祥符国军队战力再强,三四倍的兵力还打不过你?

这样一算,朱正西和张百发不但不再畏惧张大为所部,而且心中生出了趁此机会拿下这胆大妄为的一万多祥符国军队,立下大功的想法。

………

………

张大为将大军安营扎寨在距离熙州仅有十多里地的一处平地上,他的后勤补给线便完全暴露在了平凉寨守将赵仲庆的攻击范围之内,为了保护脆弱的补给线,祥符国的辎重车队便至少需要二三千人的军队押送粮草辎重到熙州北城外青龙军团大营,才能确保赵仲庆难以偷袭成功。

赵仲庆的过往经历和性格为人早已被安全部的探子整理成册送到了张大为手中,赵仲庆是赵普嫡系侄子,是一年前被赵普安插在军中,并在平凉寨这种位于前线,但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镀金,等时机成熟便予以重用的。赵仲庆为人自负、立功心切,对功名看得很重。所以轻易便可判断出赵仲庆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瞄着祥符国大军的后勤线。且赵仲庆熟悉地形,且比起押送粮草军队他们是养精蓄锐,且就算不成功也可轻易退到平凉寨中。

所以,自赵仲庆派出去的探子报告说发现祥符国粮草辎重队伍之后,赵仲庆便已经开始谋划着寻找机会,准备劫杀祥符国粮草。虽然祥符国有两千人的军队护送,而自己也只有三千人,但在从未与祥符国军队打过仗的赵仲庆看来,只要抓住了时机,并不是不能打上一个大大的胜仗,更关键的是,在他看来打掉了对方的后勤补给,熙州城下的祥符国大军必将不战自溃,那时候厢都指挥使张百发将军乘势出城出击,再加上那两万吐蕃大军全歼张大为所部也大有可能,如果成功,则这破敌首功则非自己莫属。

一想到这泼天大功,赵仲庆的想当然做着自己的美梦,心中便痒痒的。

………

………

九月十日,在熙州城头守将张百发的注视之下,张大为又派出了三千军队向北而去,三千人攻不了县城和军寨,张百发思索这三千祥符国军队目的之后,猛的想起平凉寨的赵仲庆,顿时冷汗直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张大为能够通过安全部打探到一些情报,并判断出赵仲庆的性格和习惯,张百发身为赵仲庆的上司岂能不知赵仲庆的为人。如今看来只怕张大为围攻熙州是假,诱使赵仲庆从平凉寨打出来,将其围杀,甚至趁平凉寨空虚机拿下平凉寨才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以想到,张大为必然已布置好了一个大大的圈套在等着赵仲庆。

“来人,来人!”张百发神色阴沉大叫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问题是,现在熙州被张大为围了起来,虽然因为祥符国军队人数有限,未能围得跟铁桶似的,可是他派出去自己的信使能突围出去吗?张百发焦虑地想着,现在已顾不那么多了,只能多派人出去,只要能突出去一个,便算成功了。

他给赵仲庆的口信只有一个:“千万千万不出平凉寨。”

张百发派出去的数拨人中,其中一队是由他的亲侄子张兴强领队,张兴强正当壮年,官至营都指挥使,是大宋秦凤路一员猛将,素有万夫不当之勇,如果赵仲庆不是赵普的嫡亲,张百发是断然不会派他出去自蹈死地的,但张百发观遍身边诸将,也只有张兴强方有可能杀出重围,去给赵仲庆报信。且如果赵仲庆真地给张大为杀了,张百发相信宰相赵普一定会迁怒于自己的,虽说自己也算是他的亲信了,但再亲也亲不过他的嫡亲啊!

四拨人分别向四个不同的方向突围,张兴强不负张百发所托,在其它三队全军覆灭的同时,血透重甲的张兴强在折损了大部分随行精锐士兵之后,终于成功地突出重围,狂奔十数里地,摆脱追兵之后,他迅速折向平凉寨方向。

张兴强知道,他现在是在与祥符国张大为所部军队抢时间。天快亮时,张兴强的战马倒毙在平凉寨外,张兴强顾不得心痛跟随自己数年,心意相通的爱马活活累毙,从马上一跃而起,狂奔进了平凉寨。

但让他心中一片冰凉的是,赵仲庆已在昨晚下半夜率军出击了,此刻平凉寨中仅仅只有四百名留守的士兵。

大惊失色的张兴强顾不得解释什么,大声喝令所有留守士兵中三百人备好战马,随自己出击,他希望能在赵仲庆中圈套之前将他拦住。

三百名骑兵风一般地疾驰而出了平凉寨,狂奔追向赵仲庆离去的方向。

两个时辰之后,张兴强停在了一个山头之上,从山头向下看去,激烈的战场就在眼下,赵仲庆的三千军队陷入了重重包围,正被祥符国六千军队抽丝录茧一般,一层层地录去外衣,而在阵中,赵仲庆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出。

“张指挥使,我们杀下去,救出赵将军吧!”留守平凉寨的赵仲庆的一名心腹指挥使大声说道。

张兴强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对方有六七千人,我们这点人手便是去了又能起什么作用,徒然为对方的功劳薄上添上一笔而已。走,我们走,随我杀回熙州向张将军求援。”

第九百九十四章 引蛇出动(中)

熙州城外,张大为正就着一碟花生米,意态悠闲地喝着小酒,不时有斥候流水线般地将前线战况传将过来,围剿赵仲庆的战场离这里只有不到二十里地。

“军团长,那赵仲庆穷途末路了,眼下已损失了一半人马。”青龙军团步兵二旅旅长陆风云兴冲冲跑来,“军团长,下令总攻吧,吃掉他,他可是赵普的嫡孙子。拿下他,可以极大地打击宋军的士气。”

张大为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酒,说道:“慌什么,叫儿郎们悠着点儿,慢慢打,不着急,在鱼上钩之前可别将鱼饵给弄没了。”

陆风云闻言一愣,有些奇怪的问道:“军团长,你是说赵仲庆是鱼饵,军团长是在钓鱼?那这肥鱼莫非是熙州城守军?”

张大为冷笑道:“陆旅长,你以为本将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赵仲庆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儿,你错了,他只是开胃小菜,本将在等着熙州城中张百发打开城门出城的那一刻。来个,传本将之令,围剿赵仲庆的部队给我调两千回来,赵仲庆那边慢慢打,本将倒想瞧瞧,张百发会不会出城来?”

陆风云恍然大悟,由衷的说道:“军团长神机妙算,果然高明。”

张大为大笑,说道:“赵仲庆虽然是赵普的嫡系亲孙,但相比我们既定目标熙州城,乃至整个熙州全境来说,并不算什么。我们若是不能成功将张百发从熙州城中引出,让吐蕃人在城门大开时冲进城中,拿下熙州城,那后面再强行攻打熙州城,不光是必然死伤不少,最主要的是不能完成陛下亲定的作战计划,那本将在陛下那里可是难以交待的。”

顿了一下,张大为继续说道:“赵仲庆身份特殊,被我们围在了这里,而熙州知州朱正西是赵普幕僚出身,算是赵普心腹,即使熙州守将张百发不愿意出兵,那朱正西也会逼着张百发出兵将他的小主子救回去。你要知道在宋国可不比我们祥符国,文官对武将节制权之大,有很多时候却是武将的恶梦,所以即使朱正西北看出这是一个圈套,也不得不在朱正西北的逼迫下跳将下来,钻进套子中去。”

“军团长所言极是!”

两人正说着,一名亲兵快步跑了进来,敬礼说道:“启禀军团长,昨夜杀出城去的那员敌将又杀回来了,想突进城去。”

张大为笑道:“他想杀回去,就让他杀回去,也好替我们给张百发报个信。不过,这戏要做得逼真一点,陆风云你亲自去指挥,让那员宋将感到自己是拼死侥幸才杀回去的。明白了么?”

陆风云呵呵一笑,说道:“军团长放心,属下保证让那宋将不会有丝毫怀疑的将其放进城去。”

张兴强领着三百多名骑兵,觑准了祥符国军队围城的一个空档地带,突然发起了冲锋,他冲到了一半,便被祥符国骑兵拦截,并且随着前进的步伐,阻力也越来越大,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一天不眠不休的他,再勇武也架不住了,只觉得平时得心应手的长枪在手中越来越沉,几乎已经挥舞不动,心里只是想停下来吧,休息一会,但理智告诉他,此时只要自己稍微慢上一步,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最后时刻,张兴强猛咬舌尖,剧痛让他反而清醒过来,鼓起余勇,大吼着向前,再向前。终于,面前一空,再无一员祥符国骑兵挡路,而不远处,吐蕃大军出动一队骑兵狂冲而来,前来接应,与此同时城门大开,等着他进城。

陆风云驱兵追赶了一程,见到吐蕃‘救兵’已至,而城上弩箭闪闪发亮,自己再追便要进入对方的射程了,当下一挥手,大叫道:“让他去吧,鸣金收兵。”

冲入城中的张兴强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载下马来。

等他悠悠醒转的时候,人已在守将府中,眼前是叔叔张百发关切的眼光。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叔叔,快去救赵将军,他被围在三十里开外的尖头山下,快要坚持不住了。”

张百发默然无语,脸色阴沉的可怕,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道:“兴强,你辛苦了,好好养伤吧!”

张兴强急道:“叔叔,我没事,只是脱力而已,你快发兵去救赵将军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跟随张兴强杀进城来,侥幸生还的数十名赵仲庆的亲兵齐齐跪倒在张百发面前,哀求道:“请张将军速速发兵救救我家将军。”

张百发脸色难看,站了起来,在堂中走了几步,忽地同过头来,看着张兴强,说道:“兴强,你也是久经战仗了,与对方的部队也打了好几仗,你说,对方战力如何?”

张兴强迟疑了一下,说道:“叔叔,对方的战斗力的确不凡,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杀出去,再杀进城。”

张百发越发肯定这件事情定然是那张大为的圈套,摇了摇头,说道:“祥符国军队先后打败我宋军西北边军和禁军精锐,后又大败辽军,今年又先收回了河西走廊诸州,此次吐蕃在宰相大人和枢密使大人煽动下攻打祥符国兰州,最终也被腾出手的祥符国不但将八万人打的只剩下城外这两万人,听说连整个河湟吐蕃王国都落到了祥符国之后。这一年多以来,祥符国军队从未一败,你却认为他们没有那么强。你不感觉这其中有问题吗?”

张兴强愣了一下,说道:“叔叔,你的意思是说………”

张百发不等张兴强将话说完,便将其打断:“你在尖头山之上,看到围住赵小将军的有多少人马?”

“至少有六千!”张兴强道。

“是啊!六千围攻不到三千的人马,以祥符国部队的战力,而且是早有预谋,打了大半天,居然还没有全歼,你说,是张大为派出去的部队都是软柿子呢,还是赵小将军带领军队的战斗力太高?”

张兴强又是一呆,想起自己两次突围都是险死还生,终于心生疑窦,说道:“叔叔,我明白了,这是祥符国的圈套……可是他们毕竟只有一万多人马,即使战力再强,我们的人加上吐蕃人也有三四万人马,难道就打不过他们?”

张百发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正是我疑虑的地方,我怀疑祥符国某个地方还藏有军队。刚刚我派人和吐蕃人询问,得知祥符国特种大队也已经潜入了我们熙州地境。只是祥符国特种大队向来善于潜藏,目前我们的探子和宋卫府的人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而且在边界祥符国很可能另有大军,随时都会杀进我们熙州。所以,我担心特种大队突然冒出来对我们实施偷袭,将我们缠住,然后祥符国另有大军杀来那就不好了。”

“可是叔叔,我们要是不去救赵小将军,坐看他全军覆灭,日后如何向宰相大人交待啊?”张兴强黯然道。

“这是我的事!”张百发断然道,“赵相公深明大义,不会看不出张大为的这一点小花样,断然不会因为此事而为难我。你放宽心吧!”

转身对着堂下的数十名赵仲庆的亲兵说道:“你们也都听明白了吧,不是本将不去救赵小将军,而是如果本将带人去了,很可能也会遭遇敌军的埋伏,从而让我军出现更大的失败。”

几十名赵仲庆的亲兵齐齐地叩了个头,一名军官大声道:“将军的苦衷我们明白了,将军不能去,但我们可以去,我们愿与赵小将军同生共死。”几十人爬将起来,便向外走去。

张百发大怒,怒喝道:“站住,你们要去送死么?”

“赵小将军几千兄弟都没了,我们几个也不敢独活。”领头都头强悍地道。

“来人,给我将他们绑起来!”张百发大声下令,随着他的话单刚落,一队士兵跑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两人‘服侍’一个,统统按番在地,一根绳子串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个人蕴含怒火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将军,本官刚刚得到消息,赵小将军中了埋伏,你怎么还不发兵救援。”

张百发眉头紧蹙,心想真正的难缠人物来了。

没错,来者是熙州知州朱正西。

“朱大人,不是本将不发兵救援赵小将军,而是这可能是那祥符国张大为的圈套,说不定祥符国特种大队和其他军队藏在某处,等我们出城正与城外张大为所部酣战时突然偷袭围杀我们。朱大人你也知道,祥符国兵甲精良,战力天下无双,即使人数和我们相当,我们也是万万不敌的。”张百发强压下心中不耐烦,解释道。

朱正西一声冷哼,说道:“张将军,你也说了,祥符国特种大队和其他军队也只是可能藏在某处。你难道为了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便置赵小将军于死地而不顾?张将军,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若不发兵,赵相公那里绝对不会放过你,不说你这官当到头,恐怕你这身家性命也是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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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引蛇出动(下)

张百发脸色一变,心中怒火滔天,但还是强压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本将发兵出城救援,可是没有外面吐蕃人共同发兵,我们连城外张大为主力都难以击退,更不用说冲破封锁去救赵小将军。”

朱正西冷笑一声,说道:“这就不劳张将军操心了,来之前本官已经和吐蕃人说好了,我们只要提供他们一个月的粮草和五千盔甲、五千把战刀,五万支箭矢,他们便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兵对付祥符国军队。这点东西比起赵小将军的性命不算什么,所以本官已经答应了他们。”

………

………

天定二年,九月九日,刚过午时,熙州城西城门突然打开,张百发带领八千守军出城,城内只留了两千守军,由知州朱正西亲自统领负责守城。

张百发带领大军冲向张大为所部,而折日石姆带领一万五千吐蕃大军按照之前与张百发商量好的战法,位于宋军左翼攻向张大为所部青龙军团,而剩余的五千吐蕃大军将留守大营。且张百发和朱正西都没有注意到留守的这五千吐蕃军队大营刚好位于宋军出城的西城门旁边。

八千人出城,即使全速跑步,也要至少半炷香时间才能全部出了城。

但当宋军出城一半时,张大为突然带领城外一万人反冲了过来,

号角声中,此时分散在熙州城四周的青龙军团一万人一队一队的汇集到张大为的旗下,张大为拔出战刀,用力下劈,吼道:“进攻!”

冲锋号声中,青龙军团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向前突击,张百发一惊之后,隐隐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但在这种情况下却也顾不上多想,看了一眼左边正在追上来的吐蕃军队,心中安定不少,发一声喊,率领宋军迎了上来,两股骑兵撞击在一起。

熙州城上,知州朱正西站在城门楼上,观察着城下的激战,一脸紧张和激动,一看吐蕃骑兵已经从左翼开始斜着加速冲了上去,心中松了口气,禁不住说道:“叶尘那反贼的军队虽然厉害,但在这城下也只有一万人,本官就不信能够挡得住三倍于他们的兵………”

朱正西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脸色大变,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数息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尖声用尽了全力喊道:“关城门,快点,快点关城门啊!”

折日石姆带领的一万五千吐蕃骑兵没有冲向青龙军团,而是从宋军左翼斜插着冲杀向了宋军。与此同时留守在营中的五千吐蕃骑兵也冲向了西城门。

狂奔而来的吐蕃骑兵不是援军,而是摧命的死神,他们便像锋利的刀刃,毫不费力地切入进了宋军中,将宋军迅速切割成了块,刀枪并举,弓弩齐发,将宋军士兵如同割韭菜一般砍倒在战场之上。而五千距离西城门不远的留守吐蕃骑兵在吐蕃大将瞎呼高带领下将猝不及防,只顾着冲出城的宋军一下子杀得溃不成军,并且牢牢的守住了城门。

友军突然变成敌人,大部分宋军一时之间尚没有反应过来,有反应快的已是惊叫一声,在第一时间夺路而逃。

张百发看着呼啸而来的吐蕃骑兵,如受雷击。他虽然看出了张大为的圈套,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张大为准备的伏军就在自己的城下,是自己的的友军。因为吐蕃八万大军被祥符国杀了六万,并且河湟吐蕃王国被祥符国所灭,在他看来,这两万吐蕃大军与祥符国定是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怎么可能向祥符国投降。好吧!即使吐蕃残军被迫投降,那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替祥符国演了这么一场要命的战场反水戏。

张白发脸白若纸,呆呆地立在战场中央,向他攻击的青龙军团士兵被他的亲兵死死挡住,而张百发的灵魂却在这一时刻不知飞向了何处。

远处熙州城十万火急的号角声响起,他转头看去,却是城门已破,一队吐蕃骑兵已经杀入了熙州城中。

张百发在宋军中虽然不算是名将,但也是一名能够让曹彬,甚至之前宋太祖赵匡胤放心让其驻守边关的良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场战事会是以这种荒谬的方式结束,输的是如此的荒谬,如此的愚蠢和不值。

哇的一声,骑在马上的张百发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人也摇摇欲坠。

“叔叔,叔叔!”张兴强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吐蕃狗早已投降了祥符国,他们在攻击我们,他们与祥符国大军联手在攻击我们,我们被包围了!熙州城也已经被吐蕃狗攻破了。”

张百发嘴角溢出血迹,一脸死灰,说道:“兴强,你来统一指挥,全军撤退。突围,向秦州方向突围。”声嘶力竭地吼完这一句,张百发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身边的亲兵慌不迭地将他接住,架在马上,拼命地向外突围而去。

战场之上的屠杀仍在继续,随着张兴强护着张百发亡命逃走,被抛弃在包围圈中的宋军立刻成了毡板上的鱼肉,张大为所部和吐蕃骑兵四处追杀狼奔鼠窜的宋军残军。

熙州城头,知州朱正西看着吐蕃骑兵不断冲入熙州城中,城中两千守军节节败退,甚至已经开始向其他三处城门溃逃而去,而百姓更是哭天喊地还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城中已经乱作一团。朱正西仰天一声惨笑,拔出旁边护卫腰间战刀,割向自己的咽喉。朱正西从未握过刀,这一刀却是没有切准,连同下巴一边血肉都给割了,并且用力过猛,将整个脖子差点砍断,脑袋一歪,摔倒在地,脖子处大股大股的热血冒着,圆睁着双目,却是死不瞑目。

城外,张大为派了一队骑兵正衔尾急追逃跑的张百发。能随着张百发杀出包围圈的宋军队已不足一千人。

一名吐蕃大将纵马缓缓地从吐蕃骑兵之中走了出来,那是折日石姆,他浑身是血,是宋军士兵的血,他将这一个多月惨败于祥符国大军,且亡国之恨转嫁到了宋军身上,刚才杀了无数宋军,他一步步走到已经泾渭分明的青龙军团的军阵前,大声道:“张军团长,我们已履行了祥符国皇帝陛下旨意,现在我便带我的人回武胜军,接受皇帝陛下的安排!”

张大为越众而出,说道:“格旺将军,此次拿下熙州,你们立下大功,本将会如实禀报陛下和朝廷的。”

折日石姆抱拳道:“多谢。”

话音一落,他便带大军就此离去,将刚刚占领的熙州彻底交给了青龙军团。

短短一个时辰,这场战事便结束,连同城内一万宋军被杀死大半,投降一部分,跑了一部分。而熙州城也落入了祥符国之手。而另一边尖头山作为诱饵的赵庆山及三千人马也已经被剿灭。而只有几百人驻守的平凉寨轻易被张大为派人攻克。

…………

…………

张百发仅仅带了一千余宋军仓惶西逃,三千青龙军团骑兵正快速地追来,宋军中不住地有人因为劳累过度或者伤势过重摔下马来,一路之上,伏尸一地,以至于后面的追兵根本不必费心辩认他们逃跑的路径,只需沿着一路倒毙地在的士兵尸体和战马尸体便可以很轻松地跟上他们。

张百发宛如行尸走肉,被张兴强簇拥着一路南逃,他一路之上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只是偶尔脸上肌肉抽搐一下,让人意识到他还是一个活人,看着张百发的状况,张兴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心中一直崇拜的叔叔竟然如此不受打击,一场大败,虽然输的过程的确让人很愤怒,但是他叔叔被打击成这样子,却只能说明他叔叔心理承受能力的确是不行。

张百发是一军之主,他如今这个模样,更是让全军军心惶惶,士气跌到了谷底。

张兴强皱眉,躇踌半晌,想起一个办法,眼光扫过疲累不堪的士兵,提起了他莆扇般的巴掌,嘴里念叼着叔叔恕罪,扬手一巴掌便扇了过去,一声脆响,张百发原地转了几个圈子,脸上立马浮现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张兴强,你个狗崽子敢打我,你想以上犯上吗?”剧痛之下,张百发终于醒转,看着还高高扬起手掌的张兴强,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拔腰里的佩刀。

“叔叔你醒了!”张兴强卟嗵一声跪下,“叔叔恕罪。”

旁边另一名军官也紧跟着跪了下来,“将军恕罪,张小将军也是一片忠心,将军你刚刚得了迷症了,是以张小将军才不得不动手将您打醒。”

张百发猛地醒悟过来,昨天到此时发生的一幕一幕从脑海里闪电般地掠过,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愤怒,哀伤的号叫,他双膝跪倒在地上,哭喊道:“吐蕃狗日的,我与你不共戴天。”

“是我轻信吐蕃人,才害死了大家,丢了熙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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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章 熙州得手

张兴强扶起张百发,哀伤地道:“叔叔,我们如今只剩下这七百多人,后面的追兵正在步步迫近,将士们又饿又累,现在何去何从,还请叔叔振作起来,带领大家逃出生天。”

张百发咬牙道:“继续往南跑,只要进了秦州境内就能够活下去。”

顿了一下,张百发嘴角颤抖着,说道:“告诉伤兵们,我们不能带他们继续逃了,他们只能留下来,只要不反抗,若追上来的是祥符国军队肯定会留下他们的性命,杀了这些伤兵的战马,让尚自完好的士兵吃饱喝足,然后上路。”

张兴强身体微微颤抖,放弃伤兵的性命,等于杀死他们,身后追来的是对方的骑兵,他们不会也不可能收容战俘,等待这些伤兵的命运可想而知。

看到张兴强没有动作,张百发怒道:“张兴强,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刚才那名军官说道:“张小将军,这也是万不得已之计,伤兵们会体谅将军苦衷的,为了让更多的兄弟逃走,只能牺牲他们了!”

张兴强垂着头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士兵。

一个时辰后,张百发的军队重新启程,在他们的身后,近百名伤兵绝望地或坐或躺在草地上,双眼无神,他们只能在这里待待着死神的降临。

距离张兴强等人十多里地,高武阳带领三千特种大队战士骑着战马设下了一个口袋阵,静静地等候着可能逃出生天的张百发一行。

当看到前方和左右两边出现的大量祥符国骑兵的时候,所有的宋兵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色,此刻,在他们的后方,青龙军团一队骑兵正紧追而来,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张百发脸色惨然,张兴强脸上也显现出浓浓的绝望,此刻的他们,人困马乏,那里还堪一战。

高武阳看着不远处那支叫花子一般的军队,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相比他们这些天打的仗,眼下这场实力悬殊的仗实在是不算什么。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我们投降吧!”张百发拔出腰里的战刀,第一个下了马,将刀扔在了地上。其他人见此几乎全部松了口气,赶紧下马,扔下了刀,并且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张兴强一脸不甘,想说什么,但最后看了一眼汹涌而来的祥符国骑兵,还是忍了下来,随着其他人一起下马、扔刀、蹲在了地上,只不过他是蹲在这七百多人的最左边,并且和旁边他的十几名亲兵低声说了句什么。

高武阳和众特种大队战士略有些失望的提起缰绳,在距离宋军五百步时便勒马停了下来,“去三百人,将他们战马拉过来,再将他们彻底缴械,然后留下三百人看住他们,将他们押解向熙州。”高武阳下了命令,

三百名特种大队战士奉命下马,向宋军走来,便在这时,异变突起,张兴强连同他身边十多名亲兵突然翻身上马,向左前方数里外树林中疾冲而去。事出突然,最主要的是步行而来的三百名特种大队战士挡住了还在马上高武阳等主力的道路,等高武阳派百人绕到一边追上来时,已经与张兴强拉开了四五百步的距离。而不远处就是树林,只要张兴强等人入了树林,人数又少,再寻找起来就不容易了。

这个过程中其他蹲下投降的宋军有过刹那间的骚动,但他们毕竟事先没有准备,刹那间的犹豫,三百名特种大队战士拿出快弩已经向他们跑来,最终除了那十几人之外,却是没有人跟着张兴强逃走。

………

………

张兴强的运气不错,入了树林之后,果断下马,打马让其继续向前,而他们拐向另一边,最终暂时逃脱了特种大队的追踪,林中一路狂奔,直到累得不行,他们才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找了一片密林,躲进了里面。

天已快黑了,众人在树林中燃起几堆篝火,张兴强叹了一口气,吩咐下去:“你们两个去树林之中打点野物回来,你们四个去四个方向警戒,其他人每半个时辰一换。”

众宋兵有些有气无力的称是,顿时有六名宋兵爬起来,拿起兵器动了起来。

一轮弯月挂上了树稍,清冷的光芒冷冷地透过树叶,在林间地上划出一道道明亮的伤痕,树从之中,几声鸟叫,随即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应和声,片刻之间,一片阴影之下,两条人影聚集起来。

“班长,两个外出找猎的宋兵已被我们做掉了。”一个人影低低地道。手一伸,递过来两只鲜血尚未干透的死兔子,“看他们的服色,是张兴强的亲兵,张兴强应当离这里不远。”

这二人正是高武阳派出来进入林中散开搜捕张兴强的一百名特种大队战士中的两个。

那被称为班长的人伸手接过死兔子,想了想,说道:“那张兴强是员猛将,武功不俗,就我们两个,正面对敌是杀不了张兴强和他的十几名亲兵的。走,我们两个将那两个死鬼的服装剥下来换上。”

“待会将快弩准备好,一旦发动,便是雷霆一击,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不过,在此之前,先将他派出来的警戒杀了。记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班长厉声道。

“是,班长。”

一名警戒的宋军士兵靠在树上,大树后面蓦地伸出一只捂住他们的嘴巴,另一只手拿着上了色的黑漆漆的匕首,准确地抹过他们的颈动脉,鲜血狂喷,人软软倒了下来,两名特种战士闪身而出,相视一笑,又闪过没有黑暗之中。

而在另一侧,一名正在小解的宋军士兵被那班长从身后扭住脖子,用力一扳,格的一声,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瞪大的眼睛看着身后的敌人,却浑然没了焦距。

树林之中,接连数处上演着这样的戏幕,这些还算精锐宋军士卒,在久精训练的祥符国特种大队两名战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树从里。

张百发的身边此时只余下了不到七人的亲兵。树林之中安静的可怕,一名亲兵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奇怪,去打野物的两个家伙还没有回来?”

随着他的自言自语,林间响起了脚步声,两个身着宋军士兵服饰的人大步走了出来,借着月光,两人手里各提着两只兔子。

“怎么才回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张兴强看了一眼,突地惊叫起来,走在这些人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太高了,而自己这一行人中,根本就没有这么高的人。

“晦气!”那班长哼了一声,扔掉手中的兔子,大喝道:“动手!”

话音未落,班长另一只手已是抬了起来,哧哧有声,四发连弩箭射而出,刚刚来得及挡在张兴强面前的两名亲兵木桩子一般地倒在地上,树林之间,连弩响声不绝,片刻之间,张兴强身边的七名亲卫已是全部倒了下来。

两名特种大队战士,拔出腰刀,一步步走向张兴强。

张兴强一脸杀意,提起手中长枪也冲了上来。

电光火石间,那名班长突然空着的左手向前一扔,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从他手中飞出,砸向张兴强。

张兴强一惊,随手一刀精准的劈在了那小球上。

下一刻,砰的一声,小球没有被劈开,反而炸开,一股覆盖四五丈的烟雾瞬间将张兴强笼罩在了其中。张兴强脸色一变,身体本能的停了下来,但立刻反应过来要尽快冲出这可能有毒的烟雾,所以一顿之后,他又向前冲去。

张兴强冲了烟雾的瞬间,噗嗤声中,八根弩箭射向张兴强,却是两名特种战士利用这个短暂的过程,已经重新给快弩安装好了弩箭。张兴强一声大吼,手中长枪急挥挡住了四个,但如此距离下,饶是他武功不弱,也难以全部躲闪而开,另外四根弩箭全部射中了他,其中两根射入双腿,另外两根射入他腰腹之中,一个踉跄,张兴强栽向地面。但不等他栽倒在地,那班长飞身上前,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砍掉了张兴强的脑袋,斗大的脑袋骨溜溜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双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

班长走过去捡起那颗首级,扫了一眼树林,说道:“这张兴强的人头和这十几个人头,最起码让咱两人各立一个三等功了。哈哈哈………清理痕迹,撤退!”

………

………

与此同时,张百发被高武阳说服,张百发带领穿着宋军衣服,假扮成宋军的一千特种大队战士,逃到熙州下辖的斗石县,将城门诓骗开,轻而易举的攻克了斗石县。然后,高武阳连夜以同样的方法,又拿下了另外一个县城。最后一个县城,在第二天张大为派五千人攻打一天,付出一百多人伤亡后,也被攻克。

至此,宋国熙州和岷州全境全部落入祥符国之手。消息传到宋国秦州,秦凤路文武官员大惊失色,却是没有派出大军救援或者收回熙州,而是全力发动秦州军队、百姓,做好防御准备,防止祥符国大军攻打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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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叶尘的平蕃三策(上)

(受地震影响,更的晚了,抱歉。)

宋国秦风路路府八百里加急快马向武兴军路党项西北边军统帅党进和开封朝廷送去十万火急求援信。

消息传到庆州,党进下令西北边军各军寨和驻防的各城池做好防御的同时,派出大量探子进入祥符国境内,打探军情,从而判断祥符国大军是否有后续的行动。

比起党进的正常反应,这消息传到开封,给大宋朝廷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和不小的恐慌的同时,也因为这件事情是赵普和曹彬暗中派皇甫同和曹玮挑唆并帮助吐蕃人对付祥符国而引来祥符国的报复。且这件事情赵普虽然做得隐蔽,但是最终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还是在大宋朝廷,乃至民间迅速的开始传播,使得大宋朝野上下暗流涌动。

赵德昭虽然心中惊恐担心祥符国继熙州和岷州之后继续发兵来犯,但是此时却是有些激动的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趁此机会将赵普扳倒上面,但是赵普权倾朝野,手段心计却是远非赵德昭能比,即使如今一时处于下风,但想要扳倒却是可能性太小,即使赵德昭让吕馀庆和张东趁机将搜集的赵普贪污受贿的证据摆了出来,也只是将赵普一党的一批心腹官员下狱而已。

不过,对于赵德昭来说,此次并非是没有成果,因为曹玮在吐蕃军中帮忙对付祥符国的事情证据确凿,且此次岷州和熙州丢失也的确是因此事而引来的祥符国报复。所以曹玮被赵德昭逼着引咎辞职,外放至西京洛阳闲置。而赵德昭趁机将对皇族忠心耿耿的北大营统帅李继勋召回担任枢密院使,掌管大宋禁兵、边军、厢军百万兵马。而北大营统帅则由同样对皇族忠心可佳江南大营统帅赵赞担任。至于江南大营则由禁军武骑军厢都指挥使马志鸣担任。

………

………

武胜军城寨。

马文韬拱手道:“陛下,河湟吐蕃新定,重定秩序,收拢人心,加强管理,都是重中之重,韩相公和臣奉陛下之命,挑选了一批文官,已经到了兰州,明日便可到达武胜军来拜见陛下。”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说道:“如何将异族改土归流,真正的变成朕的子民和我祥符国的百姓,这一年多自朕让寇准在山神镇设立试点以来,羌族和党项族、横山中的吐蕃部落,还有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带领的十多万契丹族先后成功改土归流,如今不说这些异族百姓对朕有多忠诚,但却已经认可了朕这个皇帝,认可了我们朝廷。朕知道朝廷各级官员为此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是这河湟吐蕃却是与之前有所不同,因为河湟吐蕃这本身就是一个国家,他们的赞普暂时也必须存在,即使是当成一个象征,也必须存在。所以,这其中的方法运作却是不能再照搬之前的,却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行。”

马文韬笑道:“陛下想必已有腹案。”

叶尘点头,说道:“不错,朕这些日子,筹谋了一些针对河湟吐蕃的法案,正要说出来和爱卿一起斟酌。”

“请陛下明示!”马文韬立刻说道。

“首先是财产保全令!”叶尘拿案上的文卷,道:“吐蕃新定,不论是吐蕃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担心我军或者朝廷会大肆掠夺他们的财富,因为他们以前打宋国草谷或者这次攻陷我们兰州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将心比心,他们很是怕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为了安定民心,朕决定颁布这项法令,无论是吐蕃的部落首领还是普通百姓,私人财产都可保全,没有人可以拿走他们分毫。”

马文韬笑道:“陛下仁义,只是如此一来,可就便宜了那些吐蕃贵族头领了。不过,陛下此举极佳,有此法案,可让这些人安心,对于河湟吐蕃的稳定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以人心论,只要能保全这些人的财富,便不会有人铤而走险了。”

“既然马爱卿对这财产保全令没有意见!”叶尘将手里的文卷递给马文韬,道:“爱卿下去之后,可再修饰润色,斟酌字词。”

马文韬赶紧起身双手接过,恭敬称是。

“其二,废奴令!”叶尘接着道。

“吐蕃人一直还实行有奴隶制,吐蕃普通百姓除了自由民之外,大都沦为贵族头领的奴隶,这些人没有私有财产,生活极其艰辛,生儿育女之后,儿女自动也成为了该贵族的家生奴隶,这与我祥符国的法律体制大大相悖,同时也抑制了这一批人的聪明才智,朕要将这些奴隶解放出来,让他们也成为我祥符国的正常百姓,成为朕的子民,自法令颁布之日始,我祥符国内绝不允许再有奴隶的存在。”

马文韬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此法令一旦颁布,吐蕃贵族头领们的利益虽然受到损失,但有了财产保全令,想必他们也会咬牙接受。更何况,此举会让那些无奈成为奴隶的吐蕃人解脱出来,陛下即便暂时得不到这些人的效忠,但也会让这些人对陛下和我祥符国朝廷心存感激,不再与我等为敌。但是,有一事陛下不得不虑,这些吐蕃贵族头领们即便遵令给这些人自由,只怕也会让这些人净身出户,如何安置他们,让他们食有粮,穿有衣,住有房,必然会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叶尘笑了笑,说道:“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白拿朝廷补助,借鉴这一年多开垦河套平原良田和修水利的的经验,让他们以工代赈,朕欲在武胜军建州修城,改为洮州,还有朕看武胜军附近开垦出十数万亩良田是绰绰有余,修建城池的给他们工钱,开垦良田兴修水利的,告诉他们自己开垦出的田地都是他们的。不过这些事情需要一个人总揽全局,如今张泊因为崔熙牵扯,还在监察院大牢中,安全部和监察院都已经查清,崔熙的事情也只是张泊用人不明,被崔熙欺骗,张泊并非是崔熙的同伙。朕打算削去张泊爵位,官降两级,任新建的洮州知州,专门负责此事。马相公认为如何?”

马文韬想了一下,说道:“陛下,这张泊虽然是被那崔熙所利用,但致使皇后和陛下先后重伤,实在是罪该万死,即使斩首也不为过。陛下只是削其爵位,官降两级,且又重新重用,臣认为不妥。”

叶尘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接着说张泊的事情,而是说道:“河湟吐蕃如今虽然成为朕的疆土,但是紧挨着河湟的另外两个吐蕃王国,河湟吐蕃人很可能会偷跑出境,去了其他两个吐蕃王国。所以朕打算将河湟吐蕃人全部移民至其他地方,而从国内其他州县移民至河湟地区。”

马文韬听了之后,神色肃然凝重,沉思半响之后,说道:“陛下慎重,自古故乡难离,如此大规模移民………不管是吐蕃人,还是我国内百姓让他们背井离乡,恐怕都没有多少人愿意。若是强迫,很有可能生出乱子,并且也有损陛下仁君之名。”

叶尘说也不去看马文韬的脸色,又拿起一卷文案,说道:“所以朕还准备了第三个迁徙令。”

“迁徙令”三字一出,马文韬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再次说道:“陛下慎重。”

“朕知道爱卿的顾虑,但是要想一劳永逸的将吐蕃人真正的变成朕的子民,消除后患,此举势在必行。”叶尘不容置疑,大声道:“迁徙令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吐蕃的大贵族头领,比方说郢成蔺逋叱、瞎呼高这些人,必须迁到夏京城居住,朕会给他们一些闲散官位,郢成蔺逋叱朕还会给他一个伯爵的爵位,总之会给他们一定尊贵的地位,良好的待遇,但他们必须处在朕和朝廷的视线之下,与他们的族民远隔两方。”

“迁徙令的第二部分,便是针对普通吐蕃百姓。如今河湟吐蕃人总计六十多万人,朕打算将这些人一分为三,武胜军紧挨着兰州,地境本来就地广人稀,安多部被灭族之后,更是没有多少人,朕打算将三分之一的河湟吐蕃人移民至武胜军,改为洮州。三分之一移民至凉州,最后三分之一则移民至镇西堡和镇北堡及清河县一带,建立清河州。然后在全国范围内移民五十万汉民、羌族、党项人至河湟一带,以青唐城为中心,建立青州,另外还有河州。这五十万百姓将成为青州和河州子民。当然,如何让这五十万百姓自愿来到青州和河州,这其中授田、免税等各种优惠政策你下去之后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马文韬恭敬称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我国内百姓迁移五十万人虽然麻烦,但是只要以利相引,数年之内总能完成此事。可是吐蕃人刚刚归入我祥符国便强行让他们远走它乡,恐怕会激起吐蕃人的反弹。陛下就此事与郢成蔺逋叱是否有过沟通?”

第九百九十八章 叶尘的平蕃三策(下)

叶尘笑道:“郢成蔺逋叱已经同意了,战败者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郢成蔺逋叱是一个明白人,也是一个聪明人。我们将吐蕃人迁徙至洮州、凉州、武州,定居之后,安排人教他们农耕,让他们由游牧转化定居,在那里兴办学堂,让他们的孩子学习我汉人文化,鼓励汉人、羌人、党项人与吐蕃人通婚,淡化他们的血脉,待到这些孩子长成,他们久习我祥符国文化,日闻目濡皆是汉人习俗,说着我们的语言,甚至他们中的佼佼者将会考入祥符学院,最后成为我们的官员,他们中的青壮勇士也会成为我们的战士,你们想想,十数年之后,吐蕃人与我们汉人还会有多少差别?”

马文韬心想陛下这是行釜底抽薪之策,已是谋划到了十数年之后,如果一切顺利,那十数年之后,这六十多万吐蕃人将彻底被同化成祥符国人,当然以此为借鉴,或许那青藏高原上另外两个吐蕃王国加起来一百多万吐蕃人迟早也会被陛下大军所攻克,并且如河湟吐蕃王国一样,变成祥符国的一员。

“陛下此举,谋划如此之深远,确实令臣心折。这样一来,虽然迁徙过程中会有些麻烦,但为子孙谋,的确是一劳永逸解决了吐蕃人的隐患,使我祥符国长治久安。”马文韬神色郑重地道。

“只是此举刚开始又要花不少钱,想必户部贾宪大人又要头痛了!”顿了一下,马文韬又笑道。

叶尘笑了笑,说道:“这些钱却是应该花的,此为朕平定吐蕃三策,你们中书省要近快抽调精干文官干吏,负责青州、河州、武州建城建衙之事。至于这洮州便交给张泊吧!朕数遍朝廷上下,还真再难以找出比张泊更合适的人选了。”

…………

…………

天定二年,九月十二日,吐蕃角厮罗赞普在武胜军拜见了叶尘,正式代表河湟吐蕃王国向祥符国皇帝叶尘表示臣服,并自愿将河湟吐蕃王国所有土地、百姓全部并入祥符国。而当角厮罗从武胜军离开时,他身边五千吐蕃骑兵和刚从熙州赶回的两万吐蕃骑兵一起留了下来,角厮罗在韩涛的一万大军护卫之下回到了青唐城。

九月十五日,就在叶尘带领一万天卫军团和两千暗卫,以及两万五千吐蕃骑兵一起回到兰州的当天。叶尘钦定的关于对待六十多万河湟吐蕃人的三大策被分成三次开始依次公布。

九月十五日公布财产保全令。此令一出,河湟地区吐蕃人一片欢腾,上至贵族头领,下至平头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虽然祥符国自实际控制了河湟地区之后,做到了秋毫无犯,没有这些吐蕃人想象中的大肆劫掠,烧杀淫辱,但一想起往日自己攻破别国城池时,洗劫乡里的勾当,都是无不忧心忡忡,日夜担心祥符国军队会破门而入。青唐城中吐蕃贵族每每听到街上响起祥符国军队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都害怕得发抖。叶尘公布的这项法令,从法律形式上规定了他们的财产不可侵犯,其中对违返者惩治的严厉,令吐蕃贵族也是凛然心惊,其中有不少惩罚就两个字————斩首。

就在这一片欢腾声中,废奴令在财产保全令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九月十八日公布,这一次高兴的是那些一无所有的吐蕃奴隶,他们除了自己的身体,基本上一无所有,废奴令让他们不用花费一分一毫,便成了自由民,虽然还是一无所有,但得了自由身,还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么?法令一出的当天,便有不少胆大的奴隶收拾了自己简单的包裹,大着胆子,光明正大地从原来主人的帐篷里、家门里走了出去,走到了野外或者大街上,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虽然不知道下一顿饭在那里,但只要还有两只手,还有一把子力气,总是饿不死的。

有了领头的,更多的奴隶开始奔向自由,也有一些不服气吐蕃贵族头领不甘自己的奴隶就此离去,派出家人武士追抓走脱的奴隶,但当即遭到韩涛派出士兵的强力弹压,不但奴隶没有追回来,连派去的家人武士也折了进去。“想要救回这些武士和家人,行啊,拿钱来赎。”韩涛的回答干净利落。

好吧,只要钱财还在,便是没了奴隶,也不是不能过活,吐蕃贵族们忍了。

但到了九月二十日,迁徙令一出,整个河湟吐蕃人沸腾了,那些奴隶倒是对故土没有多少留恋,但是所有的吐蕃贵族和寻常吐蕃百姓几乎没有一个愿意的。

这一天也是韩涛带领的一万大军最为紧张的一天,所有士兵进入一级战备,如临大敌,刀出鞘,弓弩上弦,完全是一副临战状态。而武胜军的五千青龙军团大军也进入一战备状态,而安全部的情报也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了被叶尘特意留在河州的胡三光的案头。

“青唐城中吐蕃的头人贵族们现在都出了家门,看目的地是角厮罗的王宫,奉旅长之命,我们没有拦截,任由他们去了。”一名探子来向韩涛报告,此时韩涛正站在城墙的城楼之上,这里是在青唐城的最高处,俯视着整上城池,随时准备应变。

韩涛点点头,说道:“好了,没事了,既然他们去找角厮罗,此事便成了七八分,角厮罗那边上官小姐早就交待其如何说,相信由角厮罗来说服这些家伙,比我们大军的威慑更管用。不过,传令下去,位于西边距离昆仑山较近的几个部落给我盯紧了,一旦他们有迁徙出境的意图,便让周副旅长主动出击,将这几个部落灭族,以震慑所有吐蕃人。”韩涛微微出了一口气,他最怕的便是一些不晓事的家伙悍然起来反抗,一石击起千层浪,有了第一个,那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真到了那个时候,青唐城可就要血流成河了,这可不是他韩涛愿意的,最主要的这绝对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结果。

“赞普,你要为我们作主啊!”大大小小的贵族头人们跪倒在角厮罗面前,一片哭泣咒骂声。

角厮罗红光满面,精神状态比原来当傀儡赞普时好了很多,他此时端坐在赞普的宝座之上,一言不发。

“赞普,那祥符国皇帝叶尘不怀好意啊,让我族背井离乡,离开祖先生活了数百年的家乡,他这是掘我们的根,断我们的传承啊,大人,我们断然不能同意啊!”一位贵族声嘶力竭地大叫道。

角厮罗缓缓地睁开眼,慢慢地道:“各位,前几天公布财产保全令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来我这里哭诉,三天前公布废奴令,你们也安然高卧,今天迁徙令一出,你们却急了,怕了,这才想起我来。”

众人一时不由安静下来,脸现愧色。

角厮罗脸色稍稍好转,走到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中,从前排扶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道:“石天格拉老大人,请起来吧!”扶起这个老头,角厮罗看着面前一大群人,道:“汉人有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道理,不消我来向你们解释吧!你们如果不想青唐城中血流成河,便尽管闹吧!”

“角厮罗大人,我们在青唐城中还有十数万族人,在青唐城之外还有四五十万族人,只要赞普登高一呼,随时就可以聚集起数万勇士,咱们跟他们拼了。”人群之中,一人高声道。

角厮罗大怒,说道:“放屁,你这个混帐,还数万勇士,你这是让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去送死,想想看他们拿什么去战斗,是拿着木棒木枪,还是家里的菜刀,你想让我族所有年轻人全部被杀死吗?来人啊,将这个不晓事的混帐东西给我打出去。”

一边奔出数个彪形大汉,老鹰抓小鸡一般提起那个贵族,一言不发,奔将出去,打开殿门,将他随意地丢了出去。

看到这个情形,房中众人像是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看角厮罗的样子,分明是完全同意这项法令了。

“石天格拉老大人!”这个老头看来还很得角厮罗敬重,角厮罗转头看向他,“我们河湟吐蕃一族已并入祥符国,包括所有的军队,你的儿子石天格木将得到重用。祥符国皇帝陛下决定将我族两万五千大军分成五个旅,每旅五千人,分别编入祥符国白虎、青龙、朱雀、玄武、白狼军团。我在武胜军的时候便向皇帝陛下推荐石天格木担任青龙军团的一个旅的旅长,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很快任命书就会送到青唐城,石天格木拿着任命书前往兰州,带着自己的五千人便可去青龙军团,找张大为军团长报到。你想想,你的孙子统率大军在外,你不去祥符国京都夏京行吗?”

石天格拉老脸抽搐了几下,终于长叹一口气,走到了一边,为了孙子的前途,他只能答应。

第九百九十九章 祥符国皇长子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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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厮罗又随意点了几人的名字,他们都有家人将在这两万五千军队中任职,这些人都无声地站了起来,走到石天格拉一边。

“土杜珠拉,你的儿子将率领两千军队驻守青唐城,看守我族祖先灵位,你不去祥符国京都是不行的?或者你想让你的儿子离开军队,去做一个闲散之人?”角厮罗又点了一个吐蕃大贵族的名字,此人张大嘴巴,然后低着头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走到了一边。

“还有你们…………”角厮罗又随意地点了几人的名字,“你们不是一直贪慕祥符国繁华,家中府邸都是仿照汉人贵族所建,日常所用所食,无不以汉人出产为贵,现在让你们迁徙到祥符国京都城,那里的繁华可比青唐城强上不知多少,财产保全令让你们的巨额财产得以保全,你们此去虽然没了权柄,但要做一个富家翁却不难,这不正遂了你们的心愿?这河湟荒芜地区真让你们如此留恋?”

一个时辰之后,这些一脸绝然跨进角厮罗王宫的吐蕃贵族大多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来的时候同仇敌忾,回去时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当然,总有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九月二十二日,位于河湟西南五百里,河湟吐蕃王国最西边,拥有万余人的格尔木部落偷偷举族向昆仑山方向迁徙,被韩涛提前派到附近的三千骑兵突袭,族中两千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部被杀。韩涛下令将这剩余的七八千妇孺强行迁徙至武胜军无偿修城。此举彻底的震慑住了一些心中有想法的吐蕃部落。

………

………

叶尘不顾留在兰州主持洮州、青州、河州,以及刚刚到手的熙州、岷州事宜的马文韬苦劝,带领两千暗卫从兰州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只用了七天时间便回到了夏京。因为喻清妍快要生了。

叶尘一路风尘仆仆的进了皇宫,飞奔至喻清宫。

如今喻贵妃住的喻清宫中,十多名祥符国各地最好的稳婆已经住在里面,随时等着喻清妍分娩。

叶尘一路进了喻清妍宫中,所过之处跪了一地,叶尘挥手让他们平身,独自走了进去,将一脸惊喜交加的喻清妍搂抱在了怀中,手习惯性的搭在喻清妍高耸的胸脯上,已经被喻清妍做主聘请为皇家御用稳婆的的朱嬷嬷突然就冲出来,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一脸着急的大声说道:“陛下,还请陛下为孩子和贵妃娘娘考虑,暂且委屈一下,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和韩贵妃过来伺候陛下。”

叶尘闻言,不由愣了一下,这老太婆却是误会自己兽性大发,要和喻贵妃行那男女之事。

在喻清妍的大笑声中,叶尘一脸尴尬的狼狈鼠窜。

坏事就坏在大笑上了。

也不知道触动了喻清妍身上的那一根神经,喻清妍的生产就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玉道香和韩可儿过来的时候,喻清妍的大笑声早就变成了凄厉的嚎叫声。

玉道香和韩可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掀开帘子就进了产房。韩可儿生过孩子,自是想进去帮忙,不过被那些稳婆劝了出来。而玉道香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若有万一,在关键时刻她可以救命,这些稳婆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将玉道香劝出来,但玉道香只看了她们一眼,再没有人敢劝阻玉道香。

一年多未出过自己的宫殿,如今得到消息,用两条假腿颤颤巍巍赶来的鬼医双目通红,如同一个食尸鬼。

匆匆进宫,到政务殿中等消息的韩熙载、杨继业、李君浩、贾宪等朝中重臣坐在凳子上,已经不知不觉中用很短的时间喝了两壶茶。只是他们听说皇后也进了产房之后,正在捋胡子的韩熙载脸色微变,拔掉了几根胡子。皇后一直不见怀孕,如今喻贵妇却在韩贵妇之后又生下孩子,若是女儿还好,可若是儿子,这便是长子。在韩熙载的想法中,皇后玉道香将来生下皇子最大的竞争者便是喻贵妃生下的皇长子。皇后乃上一代魔尊玉老魔独女,是真正的一代魔女,自身实力高强,这件事情寻常人或者寻常官员不知道,但是祥符国如韩熙载、李君浩、杨继业、胡三光等高层自然是知道的。如今玉皇后进了喻贵妃的产房,以前者神通本事,稍稍动动手脚那后果不堪设想………

韩熙载虽然心中念头百转,但脸色一变之后,便恢复如常,不敢流露丝毫。

……

……

后宫喻清宫中,相比其他人叶尘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

能做的全部都做了,能准备的也都准备了,产房里光线即使比后世医院的产房也差不了多少,早在七月份的时候玻璃厂便已建成,开始生产玻璃时,经叶尘亲自点拨,最为赚钱的镜子便被民事研究司发明了出来,叶尘前些天离开夏京去兰州时,特意交待民事研究司生产了十几面大镜子,此时这十几面大镜子源源不断的将新近刚刚改装的落地大玻璃窗户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折射进了产房。

而产房里面至今还有一些酒气,鬼医亲自交待,大内总管辛石亲自带领十几个内侍,用民事研究司蒸馏生产出来的最烈的酒,齐齐的将产房涮洗了三遍以上。

而喻清妍之前也亲自指示接生用的各种东西也用烈酒煮过,最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之后才准进房间。

接生次数不少于百人的七八个稳婆如今正在产房里照顾喻清妍……

喻清妍呼喊的声音变小了,叶尘担心的瞅瞅帘子,一直陪在叶尘身边的韩可儿侧耳倾听了一阵子道:“喻姐姐这是在回气,生产就要开始了,陛下不必担心。”

鬼医僵硬的凑到叶尘身边低声道:“男孩子有把握吗?”

叶尘诧异的道:“你老人家是当今天下绝世神医,你都不知道,朕哪里知道!”

鬼医有些老不修的悄声说道:“你一手经办的你不知道谁会知道?

鬼医是如今祥符国内唯一一个在叶尘当皇帝前后对叶尘态度没有什么变化的人,甚至从不称呼叶尘为陛下,以叶尘的心胸自然不会生气,并且对此甚为欣慰。此时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儿子和女儿我都喜欢。”

出乎叶尘意料之外的是鬼医哼了一声,说道:“你喜不喜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儿子就有可能在你死后成为祥符国的皇帝。”

叶尘愣了一下,想到了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看了一眼犹如等着亲孙子出生的鬼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鬼医也不再说话,取过眼前一壶茶一饮而尽。

叶尘正要揣测鬼医是不是有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想法,却听见喻清妍更加凄厉的呼喊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

这声音让叶尘抓心挠肺般的难受,几次想要掀开帘子走进产房,都生生的忍住了。

不过叶尘禁不住扬声道:“清妍,再坚持一下,孩子就要出世了,再忍忍。实在要是忍不住,朕就进来……”

玉道香的脑袋从产房里探出来,瞅瞅六神无主的叶尘,瞪了一眼,说道:“产房是男人能进的地方?听稳婆说清妍妹妹的胎位很正,没有问题。陛下千万不要进来。”

叶尘想起鬼医刚才貌似意有所指的话,不知道什么原因,看着玉道香真心真意对喻清妍的关心,心中却是无比的欣慰和开心。他和玉道香却是没有注意到鬼医听了玉道香这些话之后,神色却是有些莫名的怪异。

喻清妍呼喊的声音似乎越发的凄厉了,叶尘明知道这就是生产的正常动静,却一刻都安定不下来,围绕着产房游走,如同一匹想要跳进羊圈的饿狼。

就在叶尘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喻清妍大叫了一声,马上就没了声息,叶尘一步跨到帘子前面,想要掀开帘子闯进去,却被玉道香直接给推了出来。

不等叶尘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从产房里传出来。

听到这声婴儿的啼哭,叶尘眼泪都下来了。虽然前面有韩可儿生的长公主叶钰,但是当时在宋国生叶钰的时候,叶尘正在南唐假死潜伏,并不在身边,等见到小叶钰的时候小家伙都已经半岁了。

所以此时经历对叶尘来说,却是第一次。

不知为什么,在后世听到孩子啼哭脑袋就有两个大的叶尘,这一刻听自己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啼哭,就像是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音乐。神魂都在颤抖,都说父子间的关系是从父亲见到孩子的那一刻才开始建立的。现在,叶尘不用看孩子,血脉的联系已经让他对这个孩子有了浓浓的牵挂。

“是男娃还是女娃?”鬼医有些尖刺的声音在殿内传播。

叶尘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孩子已经出世了,看样子喻清妍也非常的平安。

既然这样,他就非常满足了,至于生儿子还是生闺女或许对整个祥符国,乃至整个天下来说所代表意义重大,但在他此时看来,没有什么区别。

今天三更————

第一千章 养魂玉佩

韩可儿略有些委屈的对叶尘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然后殿中所有宫女内侍全部跪了下去,齐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正在这时,一个稳婆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对叶尘道:“恭喜陛下,贵妃娘娘生了一个皇子!”

鬼医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慈祥的看了一眼小小新生儿,小心的伸手打开襁褓,看了一眼小小新生儿的雄性标志,从腰间拿下一块紫玉,轻轻的放在襁褓旁边,叶尘看在眼中,却是一惊————他却是认识这块玉,这块玉却是无价之宝,名为养魂玉,是鬼医从不离身的至宝,带在身上冬暖夏凉、驱蚊赶蛇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经常贴身存放,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喻清妍有一次想从鬼医那里讨要,鬼医都没有舍得,不想如今直接送给了小小新生儿。

不等叶尘说什么,鬼医便嘿嘿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叶尘怔怔的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孩子又开始哭泣了,才手忙脚乱起来,旁边韩可儿忙说道:“小家伙饿了。”

叶尘抱着孩子走进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产房,喻清妍头发散乱的躺在床上,自从叶尘进来,她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孩子。

叶尘把孩子放进喻清妍的怀里怜惜的摸着喻清妍苍白的脸蛋道:“清妍,辛苦你了。”

孩子似乎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躺在母亲的怀里立刻就不哭泣了。

喻清妍看着孩子笑道:“果然是一个儿子,陛下,这是我们的儿子。”

叶尘笑着温柔的说道:“这是你的功劳。”

皇宫前宫政务殿中,得到消息的一众重臣,先是齐齐向后宫方向拜了拜,口中恭贺了皇帝陛下,然后均是一脸喜色开心的出了皇宫,只是他们心中不自觉的多了一些想法。

韩可儿想起自己生钰儿时孤独场景,心中有些酸楚,但他生性温柔体贴,却是将心中的委屈强压在心底,在一边反而笑着说道:“孩子是谁的功劳妾身不知道,但妾身知道清妍妹妹若是在两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奶.水,孩子就要挨饿了。”

韩可儿的一句话就把喻清妍从梦幻般的幻想中唤醒,揉揉自己鼓胀的乳.房有些发愁。

想跟韩可儿求教的时候,却发现韩可儿说完这句话已经和玉道香离开了,只剩下叶尘这个大男人和几个嬷嬷在一边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

“孩子力气小,不一定能吸.允开母亲的胸脯………”叶尘两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听这位朱嬷嬷把话说了一半,就希望她能继续说完。可是这个时候喻清妍的双颊可疑的变红了,这位朱嬷嬷见喻清妍听懂了自己的话,也跟着笑眯眯的离开了产房。只剩下叶尘一脸的莫名其妙。

带着纱帐的床榻下面装着四个轮子,四个侍女轻轻地一推,床榻就离开了临时搭建的产房,回到了提前给喻清妍的坐月子的卧室。

叶尘是三个时辰之后离开房间的,神情有些奇怪和莫名的意味,喻清妍则笑眯眯的,他们的儿子趴在胸口喝奶喝的非常有力气。

未来的三个月的时间里,那些产婆都不许叶尘留宿喻清妍的房间,只能在白日里去看孩子和产妇。

………

………

“我祥符国皇子降生,全祥符国普天同庆,陛下要带领文武百官去宗庙祭天,呈表给皇家的祖宗,为祖宗立庙号,建太庙。如此一来,我祥符国皇族就算是真正的确立了。”

这些事情早就有过论定,因此,在政务殿中韩熙载提出来的时候叶尘也不感到突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大赦祥符国罪囚,建立孤老院,悯慈院,义庄,这也是应有之义,臣早就拟定了奏章文书,陛下如果同意,臣立刻安排人去办。”韩熙载继续说道。

叶尘犹豫了一下,说道:“大赦这些罪囚………便宜他们了,全国总共有多少罪囚。”

李君浩立刻说道:“启禀陛下,全国需要大赦的罪囚总共有一千两百一十五人,不过,臣建议一些十恶不赦之人是不能大赦的。”

叶尘点头道:“不错,十恶不赦之徒绝不能在大赦之例。监察院对此立法,以后凡我祥符国不管因何事而大赦天下,十恶不赦之徒都不能在大赦之例。”

李君浩当即躬身说道:“陛下英明。”

………

………

十月一日,是祥符国此次西征河西走廊和与吐蕃人,以及白狼军团与宋国党进那场伏击大战阵亡将士入土为安的日子,也是祥符国英烈祠第二次开祠祭奠,且对自开国以来所有阵亡将士祭奠供奉的日子。

今天,夏京城北占地两百亩的国家烈士陵园,已经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在朝廷《夏京快报》和《祥符新闻》这些日子大力宣传和营造下,军中成功塑造出了不少事迹鲜明感人的战斗英雄,成功的让祥符国上下对牺牲的军人充满了感恩,从而让军队上下将士的荣誉感达到了以前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高度。当然,也掀起了又一次的参军热。

今天五百多位祥符国全国各地寺庙的高僧自愿前来,盘坐在烈士陵园内外,不知道摆的是什么阵法,总之,诵经的声音笼罩了整个烈士陵园方圆数里之地。

此时,站在这里的人不仅仅有阵亡将士的家眷,在叶尘大力倡导和新自带领下祥符国朝廷上下,几乎所有的重臣官员,就连夏京城里的住户,也因为这些天报纸的宣传,来了不少。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眼前人马何止过万,足足有四五万之多。

随着礼部尚书余建纲一声令下,在刺耳的喇叭声里,一千名城防军战士一脸肃穆的,依次将两万八千一十二个骨灰罐子,分批小心的依次安放进不同的墓穴里。其中有一百五十一个表现极为英勇军官和战士的骨灰罐子则供奉在了忠烈祠中,他们将会享用万世香火。

骨灰罐子放进墓穴里之后,数百名战士同时将石板一一将墓穴盖好,将一面面足有两丈高,一丈宽的写有名字的墓碑插进墓地前的石头基座中,最后用黄土覆盖了石板,堵死了所有的缝隙………

同样的过程进行了二十多次之后,两万多名阵亡将士的骨灰就全部安葬完毕。

穿着黑色龙袍祭奠服饰的叶尘来到一面非常大的供桌前面,按照这个时代汉人祭祀英灵的方式,贡献三牲,上香,祭拜天地,而后焚表…………

给上天的表章上,叶尘赞颂了这些战士的英勇无畏,感谢上苍将这些英勇而忠诚的将士赐予他,祝愿这些将士能够获得上天的恩宠…………

和年前第一次祭奠一样,为表示对此事的重视,礼部安排的仪式极为繁复,持续了大半天时间,直到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都没有结束。

叶尘从头到尾坚持完成了祭奠所需的所有礼仪,没有丝毫的遗漏,更看不到丝毫的焦急和敷衍。

…………

…………

喻清妍这些天胃口大开,叶尘这些天坚持和她一起吃晚饭,每次去的时候,都能够看见喻清妍正在喝猪蹄汤,没有加盐的乳白色肉汤子看的叶尘直反胃,胃口向来不好的喻清妍却喝了好几碗。

叶尘想了想后世时的一些常识,禁不住劝说道:“清妍,其实啊,没必要这样为难你,鲫鱼汤一样有催乳的功效。”

喻清妍喝了口清水漱口之后斩钉截铁的道:“鲫鱼汤如何能比得过猪蹄汤?妾身既然决定不用奶娘,自己喂养我们的儿子,那妾身多吃两口,我们的儿子就能多两口奶喝,所以妾身每都都要坚持喝两大碗猪蹄汤!”

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孩子基本上就没离开喻清妍的怀抱,和叶尘的脸型对比之后觉得儿子的鼻子没有叶尘的鼻子坚挺,喻清妍只要没事干便轻轻地提捏儿子的扁鼻子。

“你就不怕把儿子的鼻子给你捏坏了?”

“可是他的鼻子扁扁的……”

“胡说八道,儿子才出世十三天,五官才长成,你就不要折腾他了,扁扁的鼻子没什么不好。”

“这是我生的……”

叶尘一阵无语,赶紧开口将母爱泛滥成灾的喻清妍话语打断,说道:“朕很小的时候母亲觉得朕的眼睛长得太平,没有丹凤眼的意思,也折腾了朕好多年,你看看,我现在全身上下最丑的就是眼睛,一只杏核眼,一只眯眯眼,就是她老人家当时用带子勒我的头皮产生的后遗症。你要是给儿子弄出一个鹰钩鼻子来,那才难看呢。”

喻清妍仔细的瞅了一眼丈夫的眼睛,发现真的如他所说,马上松开揉捏鼻子的手。她却是一时没有想起关于叶尘公认的经历中,叶尘是从小就被父母遗弃,是那位世外高人师父带大的。而这些事情叶尘又怎么会知道。

此时,两人对话的小主角却毫无预兆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声音嘹亮且动听无比。

第一千零一章 军中矛盾

两人手忙脚乱一阵才让孩子重新安静下来。

喻清妍带着哭腔,有些埋怨的看着叶尘说道:“你看,现在不把手放在儿子鼻子上,他就哭。”

叶尘突然对自己灵敏无比的嗅觉感到烦恼,因为别人闻不到的味道此时很清晰被他闻到,比如已经处理的很干净,别人根本闻不到的儿子尿骚.味,和因为坐月子十数天没有洗澡喻清妍身上的酸酸的味道。

叶尘突然玩心大起,趴在老婆颈项间狠狠地闻了一下抽抽鼻子道:“这味道很要命!”

喻清妍呲着呀笑道:“这才十三天,至少还要十七天呢!越到后面越够味,陛下你是干净人,就离臭臭的妾身远一点,玉姐姐修炼功法还不能和你行房,可是韩姐姐的屋子里是很香的,你以后别来妾身这里,去她那里睡啊。”说到最后,喻清妍两个眼睛已经红了,一副受了很大的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

眼看着喻清妍开始吃起醋来,叶尘哪里敢得罪月子里的女人,立刻百般花言巧语开始哄起喻清妍,直到后者破涕为笑,才一脸狼狈的出了房间。

………

………

十月二日,秋意渐深,枯黄的河湟草原之上秋风已经有了寒意。再过得一两个月,秋至入冬,寒冷的冬天便是河湟吐蕃百姓一年中最难熬日子。按照叶尘的指示,吐蕃百姓要赶在入冬之前全部迁徙完毕,然后在新的生活之地过个冬天之后,朝廷安排人将会在春播之时帮着指点吐蕃百姓种田,让他们能够尽早的自给自足。

今天,是第一批迁徙的吐蕃居民起程的日子,以青唐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城内城外,一片忙碌,二十万吐蕃人套好了自己的马车,装上自己的家当,从部落或者城区出发,在一片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响中,驶向指定的十个集合地点。按照马文韬的部署,为了方便管理和一路吃喝保障,这二十万人将会分成十队,中间间隔一天左右时间,每队两万人左右,跨越千里,分批前往三个迁徙点中最远的一个————以祥符国北边镇西堡和镇北堡和清河县为中心,紧领着辽国新建立的清河州。

这二十万百姓的护送任务将由祥符国分驻在各地的各个军团和官府分段交接完成,第一段路程是由韩涛派三千骑兵护送至兰州,交给驻军在兰州的朱雀军团邓崇轩。

潦亮的军号声在空中回响,前哨军队开始开拔,随着前军的启动,第一批近万辆移民马车也慢慢地动了起来,一个多时辰以后,一条绵延十数里的庞大车队在河湟荒野之中展开,浩浩荡荡,谓为奇观。

第一批吐蕃人的离开之后,河湟地区却是越加热闹和忙碌起来,因为其他的吐蕃人也正在忙碌着收拾行装,按照计划中自己的分到的批次做着准备。而在这些普通移民之外,还有一批较为特殊的吐蕃人的迁徙————所有的要内迁的贵族头人们都将在这一批之中,这批人被韩涛亲自带人送到兰州之后,邓崇轩会派王超亲自带着五千人马一路护送至夏京。

这两批的迁徙彻底拉开了六十多万吐蕃人大迁徙的帘幕,这个过程按照计划将会持续两个月之久,才能够全部将六十多万吐蕃人迁徙至预定的洮州、清河州和凉州。且光是迁徙途中吃喝运行,便要消耗户部两百万两的银子。

也幸亏是叶尘派来了马文韬这个内政高手,诸事料理起来才得心应手,虽然忙得脚不点地,但总算是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布置了下去。

………

………

熙州和岷州,随着祥符国朝廷派来的一批官吏的到来,熙州和岷州彻底被祥符国所掌控,至于大宋朝廷也只是给秦州调兵遣将五万人马,但却没有发兵收回熙州和岷州的打算或者说迹象。

祥符国上至叶尘,下至驻守熙州和岷州的青龙军团营长以上军官都已经得到了安全部的情报通报,知道宋国朝廷局势最近动荡的厉害,帝相之争日趋白热化,宋帝赵德昭在吕馀庆和张东的,以及新到任的枢密院李继勋的帮助下,不但扳倒了曹彬,而且抓捕斩首了不少赵普一系的官员。而赵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忠于赵德昭或者属于吕馀庆和李继勋一系的官员因为各种理由,被赵普先后调遣至边缘化。当然,这期间赵普、吕馀庆、李继勋,甚至宋帝赵德昭都经历过刺客刺杀,赵普甚至将计就计,一度装作被刺成重伤,趁着帝党一系大意之下,借他掌控的朝堂之力进行了迅猛的反击。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大宋君臣不但没有心思发兵收回熙州和岷州,而且得知祥符国在攻下熙州和岷州之后没有再有后续的动作,反而不管是赵德昭的帝党一系,还是赵普相党一系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边达到共识给秦中调兵防范祥符国的同时,两方却也安下心来,继续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内斗。

熙州和岷州都是青龙军团的驻防之地,岷州因为面积较小,且靠近正在新建的洮州,所以只有副军团长杨延庆带领的骑兵一旅驻防。熙州则由军团长张大为带领另外三个旅驻防。至于特种大队则在熙州三个县城均攻克之后,便已经撤回夏京。

今天是十月二日,熙州城青龙军团军团长张大为在城外的青龙军团驻地扩大了一倍,张大为正与刚刚从兰州赶来,带领五千吐蕃骑兵归建的新任祥符国青龙军团骑兵三旅旅长石天格木,以及其他在熙州的两个旅长陆风云、马志涛商议着两军的整合计划。

不久之前还打生打死,不共戴天的仇敌突然之间就要变成战友,双方都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石天格木更是心中忐忑,他是吐蕃族中声望很高的石天格拉的孙子,虽然勇武,但之前指挥军队最多时也不过千余人,官职最高之时也只是一个千夫长,但突然之间,他福从天降,直接被提拔为统领一支五千骑兵,且被祥符国皇帝陛下亲授大都校军勋的旅长,这在吐蕃一族的新生代中,他是第一批五个被祥符国授于正式军职的人员中的一个。

能够指挥更多的军队当然让石天格木很高兴很激动,但被划到以前的仇人麾下却让他感到极度不安,青龙军团张大为因为突袭武胜军,灭了吐蕃安多部,在吐蕃之中凶名极盛,石天格木来之前特意打听了解了武胜军被破,安多部被灭族那一战的过程,当时虽然是敌人,但石天格木却也极为佩服此人,想不到现在自己却成了他的麾下,当真是造化弄人。

帐内气氛尴尬,张大为干咳了数声,打破了沉寂,看着石天格木,直言不讳地道:“石天格木旅长,本将是武人,也是个直性子,有话就直说,如果有不当之处,还请石天格木旅长不要见怪”

石天格木欠声道:“将军但请直言,石天格木聆听教诲。”

张大为挥了挥手,道:“什么教诲不教诲,马上咱就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如此说话,却是让人生分了。”

“不说以前咱们之间的恩怨,现在陡然成了一家人,不用说你了,本将也感到有些怪怪的,想必石天格木将军亦有同感。”

听到张大为如是说,石天格木却是感到莫名的轻松了一些,原来不止是自己有这种感觉,这样想着,他连忙说道:“将军说得是。”

“我们都如此,下面士兵只怕更加不堪,你们五千骑兵到来之后,已经出现了数次斗殴事件,虽然没有动刀动枪,但双方打得却很激烈,已有数十名士兵受伤,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们必须高度重视此事。”

石天格木点点头,说道:“在此事的上面,将军处事公允,没有因为我军是降军而另眼相待,属下心服口服。”

张大为摇头,说道:“降军什么的就不用说了,陛下英明神武,胸怀天下,在陛下眼中你们算不得降军,我等便绝不会将你们看做是降军。”

石天格木感激地道:“多谢将军。”

“如今我们刚刚占领宋国熙州和岷州,宋国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秦州已经屯兵五万,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发兵来犯。如果我们不能团结协作,一致对外,我担心我们会吃大苦头,说不定吃个大败仗都有可能。而现在,本将还看不到其他三个旅与与你们骑兵三旅之间的团结协作,友爱互敬,甚至连和平共处也做不到,本将实话实说,这种状况之下,本将还真不敢带你们去打仗,本将不想带着上万兄弟去和宋军打仗,结果一仗下来,却捧着上万个骨灰盒埋到烈士陵园中去。”说到这里,张大为已是声色俱厉。

陆风云与石天格木及另外两个旅长一齐站了起来,齐声说道:“将军息怒,是我们做得不好,我们一定约束部下,决不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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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扩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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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为摇了摇头,说道:“光是不生事端是不够的,你们要想办法让部下成为真正的战友,能彼此互相信任,本将知道现在要解决这个问题很难,但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无法安心在今后的战场上去和敌人打仗,你们试想一下,以现在这个样子,当三旅骑兵在前冲锋,他们会放心身后的步兵一旅的步卒么?或者步兵一旅的步卒在前攻坚,他们会信任两侧游击的三旅骑兵精锐?彼此互不信任,这场仗还没有打,我们便已经输了。”

四位旅长默然相对。

“骑兵三旅必须与其他两个旅之间搞好关系,从你们四人做起,然后多想想办法,让下面士兵能融合到一齐,都是军人,我想会有很多法子可想的,我希望在最多半年后,能够看到的是一支亲密无间,相互信任的部队,而不是现在这个相到猜忌的样子。”张大为说到最后已经神色极为肃然,接近呵斥。

四位旅长心中凛然,肃然称诺。

………

………

自今年五月以来,先是西征河西走廊,后面与吐蕃人和宋军的大战,四五个月的时间,已经让祥符国军队数量和成分以及特点有了很大的变化。

祥符国九大军团共计损失近三万人。其中白虎军团只剩下两百多人,最高军官只剩下骑兵二旅旅长文子韬。另外白狼军团先是与宋军一场伏击战损失惨重,又有两千叛军被寇准坑杀。而朱雀、青龙两大军团与吐蕃人作战中也有一定损失,特别是朱雀军团损失近半。但是西征河西走廊得到凉州吐蕃、甘州回鹘、肃州龙家、瓜州归义军,总计有七万多的降军。再加上河湟吐蕃两万五千降军。以及此次攻打岷州、熙州又有一万左右的宋国降军。祥符国这一次增加了足足十一万多的大军。

这样一减一加,祥符国兵力数量反而增加了足足八万多大军。

之前战时状态,无法重新整编、集训这些新增加的军队。现在战事已了,宋国和辽国短时间内也不敢发兵来犯,那么重新整编、集训部队便要赶紧拿到议程上了。

天定二年,十月十一日,叶尘对军枢部下达了对全军进行整编、集训的旨意。

其中九大军团在原来四个旅和两个直属营的基础上,各增一个骑兵旅一个步兵旅,共增加一万人编制。增编之后的各军团将有六旅两营,具体是三个骑兵旅、三个步兵旅,和军团参谋部直属的侦察营和工兵营。总计三万两千人。

其中彻底被打残的白虎军团由韩涛带领的在河湟的一万人和白虎军团参加西征的一个步兵旅为基础,另从新增的十一万各类降军中挑选一万多人。白虎军团的军团长将由韩涛担任,副军团长为白虎军团唯一存活的骑兵二旅旅长文子韬升任,参谋长为白虎军团参加西征的步兵一旅旅长姜山。负责驻守在河湟一带新建的青州、河州和正在修建的洮州。

而其他八大军团在增编整军之后,兵力由原来两万,同样增加至三万两千人,驻防之地也有很大的调整。

义勇军团由军团长黄东秋和副军团长耶律寒夜统领,驻守瓜州和肃州。负责对西域西州回鹘帝国的防御,并且按照叶尘的旨意,在一年之内将沙州从西州回鹘帝国手中夺回来。

青龙军团由军团长张大为和副军团长杨延庆统领,负责驻守岷州和熙州,直面宋国秦风路秦州聚集的五万大军,做好大宋随时发兵来夺回岷州和熙州的准备。

朱雀军团由军团长邓崇轩和副军团长王超负责驻守兰州、凉州、甘州的河西东边半个走廊,随时做好支援西边义勇军团和南边青龙军团及白虎军团的准备。

这样一来,祥符国九大军团中的白虎、青龙、朱雀、义勇四大军团便全部集中在了国土的南边和西边。另外五大军团则主要驻防国内腹地以及直面东边大宋十万西北边军和大辽北边上京道和东北边的西京道。

其中白狼军团由军团长李光顺和副军团长折御轩统领,驻守在龙州、盐州、黄湾关一带,直面大宋大口寨及后面的西北边军总部庆州。而黑狼军团则由军团长拓跋格鲁和副军团长张彪统领,驻守在府州、丰州一带,同时面对辽国西京道和大宋葭州。折兰军团由军团长折御勋和副军团长拓跋森统领,驻守在银州、麟州一带,直面辽国西京道武州。玄武军团由军团长展熊武和副军团长耶律鹿统领,从原驻地银州一带移防至以镇西堡和镇东堡、清河县为主体正在修建的清河州一带,直面辽国上京道。至于天卫军团自然是要驻防夏京。

此外,根据军枢部最新规定,天卫军团、特种大队、暗卫为特类部队,其他八大军团为二类部队。而在这两类部队之外,成立三类部队城防军,规定州可组建城防旅,负责州城城防和治安任务,编制为五千人。县可组建城防营,负责县城的城防和治安任务,编制为一千五百人。而这三类城防部队的武器装备由军枢部统一配发,但军饷则由州县财政支出。当然,这三类部队在军饷、待遇武器装备等方面是有着明显高低区分的。至于城防军的训练问题,军枢部将会从几次大战中受伤的军官中抽选担任主官及负责训练。

叶尘给军枢部下旨之后,已经回到夏京一些时日的杨继业签署了这项命令,参谋长曾尚飞带领总参谋部各个司共三百多名参谋以及训练部一百多人成立此次整编协调指挥组,奔赴各个军团与各个军团参谋部共同负责此事。

…………

…………

原武胜军,如今新建的洮州拥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本来就地处“西控番戎,东蔽湟陇”、“南接生番,北抵石岭”之要冲。所以此次叶尘下旨对洮州城修建投入是相当大的,不仅新建了雄伟的洮州城池,更是花大力气将河湟二十万吐蕃人全部移民至此,开垦荒地,种植粮食,修建房屋。随着吐蕃移民开始在这里屯垦,除了城中聚集的吐蕃人之外,城外还会形成一个一个的村落,散布在洮州城的周围。

张泊先是接到叶尘亲下旨意被从监察院大牢中放出在家闲置了几天,然后又接到叶尘的圣旨让其成为洮州知州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手推荐提拔的农事研究司使竟然是传说中的魔尊,并且刺杀皇后,致使陛下重伤,犯下如此重罪,他虽然也是被利用者,全不知情,但也本想着此次绝对不会如去年包庇宋国密探那次一样被陛下赦免,在他推断中,这一次就算不死,也很有可能要在大牢中度过后半生,最好的结果便是被软禁在家。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陛下依然没有放弃自己,他虽然被削去了爵位,官降三级,但却依然是被再次重用了。从圣旨中,他知道建立洮州的重要意义,洮州建成之后实际上将成为自兰州往南,陇西与河湟这一带熙州、岷州、河州以及以青唐城中心将要建立的青州的核心,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因为眼下祥符国国土面积在这大半年来猛增,朝廷与州县之间必然是要再建立一级如宋国‘路’或者辽国‘道’这样的级别(路和道相当后世的省)。而若是在陇西和河湟建路,那洮州很可能将成为路府所在。

张泊惊喜感激之余,便有些惶恐,惶恐之后,却是无比的振奋。作为一个刚刚过完四十岁生辰,正值壮年的官员,他那里会没有一番雄心壮志,但随着此次被崔熙牵连,他的心也冷了下来,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陛下再次给了他一次机会。

随着叶尘的圣旨而来的还有叶尘的一封密信,这封信中,叶尘阐述了要让吐蕃化游牧为定居,将吐蕃原放牧为主、农垦为辅该为农垦为主、放牧为辅,其实就是要逐渐改变这些内迁吐蕃的生活习性,将他们束缚在土地之上,这个政策将是一个长期性的,可能要延续数年,甚至十数年才会出现效果,但现在张泊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给这些内迁吐蕃人修建房屋,让他们首先放弃帐蓬,从最基本的生活习惯开始一点一点地慢慢改变。

时间紧,任务重,张泊接到圣旨后,当天便带着两名护卫匆匆踏上了去洮州的行程,至于家人,也就只能先在夏京住着,等到自己忙完之后,再接他们过去了。

到达刚刚开始动工修建的洮州城之后,张泊来不及去欣赏洮州的草原风光与夏京的极大不同,直奔州府衙门,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二十万吐蕃人将会在两个月内分批迁徙而来,按照叶尘的要求,他要将这些同一部落的吐蕃人拆分开,然后合理公平的划分到洮州城内城外境内,后面每来一批人,他便要组织、帮助、指导他们修建自己的房屋,同时还要抽出一部分人开垦土地和修建城池。

今晚上三更————

第一千零三章 张泊之才

总之,这二十万人的劳力张泊既要利用好,还要让这二十万吐蕃人不能有太多的不满。户部最近钱财紧张,户部尚书贾宪给洮州修建的预算是两百万两银子和一百万石粮食以及一些工具、物资,但却是分四次在一年之内将银子和粮食、工具物资送过来。这样一来,经费、物资、粮食势必会很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统筹好此事,不但要完成此事,而且还不能让吐蕃人因心生不满而生乱,这其中却是有着太多复杂的事务需要他去带人研究、协调、统筹,以及解决很多的问题。

总之,这是一个极为繁重的任务,张泊一说明要求,衙门里的配属给他的官吏都是面露难色。

张泊语气坚决的说道:“本官知道大家有难处,但这是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敢违背陛下旨意,所以我们必须无条件地完成此事,本官已经向刚刚重新组建且调遣而来负责驻守洮州的白虎军团长韩涛将军提出要求,韩将军麾下驻守在洮州的一万五千人除了正常的巡逻值勤之外,也将会帮助我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大家都可以接受。”洮州新任通判王志祥说道,“只是张大人,这些吐蕃人刚刚侵犯我们兰州,让不少兰州百姓家破人亡,我们有必要这么待他们吗?”听他的语气,此人应当是兰州人,所以对吐蕃没有丝毫好感,而其他官吏则多是从祥符国腹地其他州县调过来的,对于吐蕃的敌意稍微要弱一些。

张泊说道:“王大人此言差矣,如果说吐蕃以前是我们的仇人的话,但现在我们已经击败了他,征服了他,从现在起,他们都是陛下治下的子民,除了所属民族不同,他们与我们已没有什么差别了,我们祥符国是礼仪之邦,这些吐蕃牧民从数百里外迁徙而来之后,将会成为你我及诸位治下百姓,我们身为陛下和朝廷委派而来的父母官,却是有责任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的。我们只有更热情,更用心一些,尽量地减少他们背井离乡的痛苦,才能让这些同样对我们存在隔阂甚至敌意的吐蕃人尽快的相信我们,尽快的成为我们洮州治下百姓,让他们为我们洮州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以后我们洮治的发展,不仅要靠我们,更主要的是要靠他们。”

“张大人高见!”张泊所言有理有据,且秉持的是陛下和朝廷的旨意,三言两语,便将一众人说得心服口服。

张泊到任第三天,洮州开始了一轮建设热潮,房屋用木料和石头搭建,除了洮州主城,外面所有的防御要塞都被拆除,材料完全用到了建设房屋之上。

一个月之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远道而来的车队,得到禀告的张泊带了一只锣鼓队来到刚刚在原武胜军基础上修建出轮廓的洮州主城门前,一个时辰之后,大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

…………

从军用望远镜上得到启发,再加上叶尘的指点,民用研究司终于在三天前发明出了老花镜,第一批制造出了七副眼镜,叶尘分别赏赐给了韩熙载、马文韬、杨继业、贾宪、徐铉,另外给鬼医送去了一副。最后一副叶尘则赏赐给了已经在夏京安顿下来,被叶尘加封为河州泊的郢成蔺逋叱,立刻被郢成蔺逋叱视若珍宝,一般情况下根本不给其他人看。

今天叶尘在政务殿首次接见郢成蔺逋叱的时候,十天前才放在政务殿正门一侧那面足有一人高的镜子将郢成蔺逋叱吓了一跳————在这个时代,不论是谁看到另一个自己迎面走来的时候都会大吃一惊的。

当他知晓不论是老花镜,还是这面光亮清晰地令人心悸的镜子都是出自神秘的民事研究司之后,便对祥符国民事研究司和军用研究司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两万五千吐蕃骑兵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奉叶尘旨意分成五个旅前往五个军团报到,截至今天为止,军枢部已经接到这五个军团上报说这五个吐蕃骑兵旅已经先后到位。且河湟吐蕃所有贵族都已经来到了夏京,在朝廷特意划分的外城地段住了下来。今天叶尘召见郢成蔺逋叱是想让其担任军枢部从二品的副参谋长一职,并授予少将军勋,提前询问其自身意愿的。

郢成蔺逋叱将心比心,本来以为自此以后在夏京城中成为一个闲散伯爵,享受荣华富贵至老死,叶尘绝不会给他任何实权的,如今却没想到叶尘竟然让他担任二品军中大员,并授予少将军勋。他对祥符国军中体制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副参谋长虽然是副职,但却并非是虚职,而且也算是位高权重。

叶尘说完之后, 郢成蔺逋叱心中震惊的同时,却不敢立刻答应或者拒绝,因为他禁不住在想这是不是叶尘对他的试探,他若答应了这个职位,叶尘会不会认为他依然心存异心。

郢成蔺逋叱城府极深,心中念头转动,但面上却不露丝毫。然而叶尘却是目光如炬,那一刹那寻常人难以捕捉到的眼神瞳孔的变化,叶尘却看得一清二楚,已经大体猜到郢成蔺逋叱心中的顾虑。

叶尘笑了笑,说道:“河州泊不要多想,你们河湟吐蕃一族既然已经臣服于朕,朕便绝不会猜忌爱卿,朕重用爱卿,却是因为朕知道爱卿统领河湟吐蕃一国,且河湟吐蕃国为吐蕃四国之首,爱卿是有大才之人,朕是一个惜才之人,爱卿如此人才在朕眼皮底下,朕岂有不重用之理。”

郢成蔺逋叱看叶尘说得恳切,再一想叶尘如大海般的胸襟,便已经信了叶尘所言,慌忙跪下说道:“多谢陛下信任,臣愿意担任军枢部副参谋长一职,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

…………

明天就要满月的儿子很精神的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到处乱看,喻清妍一会把孩子摆在床上,一会把孩子塞进摇篮里,轻轻地摇晃着,一脸的母爱让叶尘看了越加疼爱这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女子。

叶尘禁不住上前把鼻子塞进喻清妍高高的发髻里面深吸一口气,很满意,头发重新恢复了昔日的芬芳,不像昨天————儿子满月的最后一天在她发髻上吸一口气差点让他窒息。

“在热水里面洗了三遍,两个侍女可是前后帮臣妾收拾了一个时辰,才把味道洗掉。陛下,臣妾洗澡时间太长,这会都没力气了,陛下看会儿子,妾身躺一会。”喻清妍说完就打着哈欠倒在床上。

叶尘接过摇篮一边小心的轻轻摇晃着摇篮,一边说道:“朕早就给你说过坐月子期间你是可以洗澡的,你就是不信,连鬼医前辈经过严密的推理得出结论坐月子只要不受寒、不受凉、不吹风,与洗不洗澡没有关系,你都不信。那怪谁去。只能臭烘烘的一个月了。”

喻清妍没有回声,叶尘看过去,发现她已经一脸幸福安详的睡着了。

按照叶尘的要求,后宫规矩比起宋国来说,极为简单,更没有除皇后之外其妃子的孩子都要叫皇后为母后,甚至将孩子要交给皇后养的狗屎规矩。前天礼部一名官员在大朝会上以正后宫朝纲为由提到这件事情,话没说完,叶尘一声冷哼,这位官员便便乖乖的退到了一边。甚至叶尘要求自己的三个女人在孩子三岁之前都要尽可能的自己带孩子,不能如历朝历代后宫那般从吃母乳到抚养孩子完全交给宫女嬷嬷。

叶尘在前世时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但他也知道,生儿育女首先就要贴心,孩子三岁之前正是认人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孩子见到的最多的人是自己的父母,他就会对父母感到亲切。

因此,叶尘每天雷打不动的和自己的儿子相处一个时辰的时间,哪怕孩子睡着了,也要守着。因为叶尘记得他在后世时在什么地方看过一句话————说孩子知道你看着他保护他,他才能安心睡觉。对于这一点鬼医的观念和叶尘是相同的,不过鬼医的理由却和叶尘完全不同。

而按照鬼医看法,孩子三岁之前醒悟的是神魂,而不是身体大脑,这时候给孩子施加的烙印是骨子里的,一旦形成一辈子都难以改变。后天学会的东西人可能回忘记,唯有烙在神魂上的东西至死都不会忘记。比如呼吸,比如吃喝拉撒,比如六识……

鬼医说得非常神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玉道香也刚好在场,点头表示同意,叶尘虽然感觉不以为然,但若是改成抽象的理解,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叶尘记得在后世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过这方面的教育,没想到后世的朦胧教育在鬼医这个古代一千年的神医面前没有多少新鲜。

喻清妍对自己师父的理念自然深信不疑,更何况自己貌似无所不知的丈夫也同意这一点,所以这些天一夜起来好几次喂养孩子,她都咬着牙一句累都不说,更不会让奶娘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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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皇长子的满月之礼

小家伙长了一个月,模样终于渐渐长开,眉宇间也渐渐有了一些喻清妍的影子,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真的和喻清妍太像了,要是按照目前的趋势长下去不长歪的话,这小子可以媲美历史上那些著名的美男子了。

叶尘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清冽的泉水从孩子的小鸡.鸡上喷射出来,如果不是叶尘手疾眼快用手接住,刚刚换过的小褥子又要更换了。

这是一种乐趣,以叶尘今时今日的地位,现在用手接儿子的尿水眉头都不皱一下,更没有丝毫脏的感觉。

喻清妍的后颈上有一小片胭脂色的胎记,形状像一条小花,听喻清妍说他父亲后颈位置也有一片那样的颜色的胎记。儿子的小屁股上竟然也有一小片胭脂色的胎记,喻清妍硬说那片胎记很像一条龙,叶尘不知道喻清妍是无心无意之言,还是故意说给他听,总之这件事情让他多了一件心事。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被玉道香知道后,玉道香会怎么想。事实上在叶尘看来他儿子屁股上那个胎记充其量只是一条蚯蚓或者一条很奇怪的蛇,与龙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此外,想起儿子的名字叶尘就苦笑。

给皇长子起名字是件大事,甚至不是他叶尘和喻清妍之事,也不是单纯的皇家之事,而是对于祥符国朝堂来说都是一件大事。甚至右相韩熙载亲自牵头,聚集了朝廷中最有文学的鸿儒之辈,专门研究给叶尘儿子起名字的事情。但这些人起的名子,一个个听起来很好,引经论典,都大有来历,且还符合生辰八字和阴阳天时。然而叶尘却没有一个喜欢的。不知为什么,叶仲毅这个很中规中矩,且平凡之中蕴含着大气之感的名字出现在叶尘的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很快,叶尘就高兴起来,这个名字真的很不错,生在皇家,不管将来如何,一定要坚强,拥有大毅力,方能有大智慧,才能成大事业。

见儿子吐着泡泡睁开了眼睛,叶尘小心的把他从摇篮里面报出来,对着他的小脸道:“毅儿,我的小毅儿!”

叶仲毅吹了老大的一个泡泡回应,这让叶尘非常的高兴,连声念叨着叶仲毅三个字,满意非常。

“叶仲毅是个什么名字,是人字旁的那个‘仲’还是中庸的中?”

喻清妍刚刚睡了一觉,被叶尘和儿子的笑闹声惊醒,精神好了很多,起床气多少还有些,起身质问。神情有些严肃。

“放心,不是中庸的中,是仲裁的仲,朕的儿子就叫叶仲毅,仲裁的仲,大毅力的毅!”

喻清妍楞了一下,叶尘说的斩钉截铁,很明显是认真的,也不容改变,想了一下,马上笑道:“臣妾把他生出来,怎么起名是陛下的事情,叶仲毅?挺好的。”

叶尘满意的笑了笑,见喻清妍把孩子抱走了,想起政务殿里还有好多公文奏折没有批阅,便前往前宫去干活去了。

………

………

天定二年,十月二十七日,祥符国皇长子过满月之礼。

叶尘四更天的时候就便被辛石给唤醒了,四更天的时候窗外依旧一片漆黑,皇宫里面特意养的鸡都没有开始鸣叫。

拿手遮挡着刺眼的烛光,叶尘叹口气道:“好吧!我们祥符国的各种礼仪快赶上大宋了。”

辛石脑袋上的宦官帽子和黑无常的帽子一般无二,黑黑的乌纱筒帽足足有一尺半高,两道明黄色的流苏垂下来,充分说明了辛石身为祥符国大内总管的地位。

“陛下,日出之前要祭祖谢恩,太阳出来,老祖宗就要回归神位,所以右相大人和礼部规定的礼仪必须要早起。”

‘床气’这种东西不会因为成为皇帝或者超一流的高手便消失,叶尘同样拥有,所以冷哼一声,发泄过心中的不满之后,终究还是要起身的。

打着哈欠让辛石伺候着穿衣服,叶尘的眼睛依旧闭着,能多眯一会就多眯一会,三更睡,四更起这不是人干的事情。

右手碰到了辛石的胸脯,怎么感觉软软的,还很舒服。

大大的,绵绵的,高峰处的红豆也……

这念头刚刚在叶尘的脑袋里生成,他的眼睛就立刻睁开了,仔细一看,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手放在喻清妍的胸膛上……

还好不是辛石,如果是辛石,叶尘恐怕会生出杀人灭口的想法。

以叶尘的听觉都不知道帮自己穿衣服的人在什么时候,或者说为什么,由辛石变成了喻清妍,喻清妍没有注意到叶尘神色的奇怪,反而在发现叶尘穿袖子时抓了自己胸脯一下之后,便一脸妩媚的把胸膛往手上凑,在生小孩之前,喻清妍是不会这样做的,怀孕前后大半年他独自一人,再加上生了小孩之后在男女之事上变得更加敏感,她有些时候竟然生出不由自主的本能反应,此时将胸脯往叶尘手中凑,便是她不经大脑的身体自主反应。农历十月的夏京清晨已经变得寒冷,而喻清妍上除了一袭胸围子之外就披着一层薄纱。

叶尘睁开眼之后依旧没有把手拿开的意思,主要是手感过于美妙的缘故。

辛石的声音又从过廊处传来,喻清妍对叶尘略带娇羞的媚笑了一下,轻轻地扭动一下身体让自己的胸脯离开了叶尘的手,弯着腰帮叶尘整理下裳。

下面的情况更加的糟糕,主要是喻清妍弯腰之后就把她细腰丰.臀彻底的摆在叶尘的面前,还有意无意的碰了几下,所以……

辛石进来的时候叶尘的衣着已经非常的得体了,就是走路的姿势不太正常。

拿着一柄拂尘在手上的辛石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陛下起驾。”就弯腰施礼让叶尘走在了最前头。

皇室的规矩很多,辛石当年虽然在大宋皇宫中并非很重要的角色,但是却将大宋宫中的规矩学了个十足,然后在喻清妍大力支持,玉道香懒得理会,韩可儿根不不会管,而叶尘忙的没管过的情况下,自立国以后一年多不知不觉中皇宫中的规矩便树了起来。喻清妍自不用说严格遵照,韩可儿自然是认真模仿学习,玉道香本来是我行我素,懒得理会,但是经喻清妍以各种方法说教提醒她应该遵守皇后应有的礼仪和一国之母该有的威仪之后,玉道香在一些时候也有意识的委屈自己遵守宫中的一些规矩。总之,不知不觉中皇家规矩已经多了起来。

喻清妍现在出行也很少用走的,因为要抱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辆简易的轻便凤辇里。在这远没有大宋皇宫大的祥符国皇宫,也不嫌麻烦。

………

………

叶尘是最后到供奉祖宗的殿堂前面的。

这座殿堂修好才一个月,虽然祥符学院化学、物理方面知识进步很快,但即使是生活中的一些简单的问题还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此时这殿堂里面油漆的味道很重,尤其是桐油的味道能把人熏一个跟头,特别是对于嗅觉远超常人的叶尘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不过真正让叶尘愤怒的还是这些味道可能会毒害到他刚满月的儿子。

长公主叶钰不算,皇家有后,不能不来告知祖宗,小家伙在母亲怀里睡得正香。这一刻只有他能无视所有的礼仪。

说起来很丢人,和别人家祠堂里面密密麻麻的牌位相比较,祥符国皇家的祠堂里只有一个牌牌————叶尘家世早就被世人传说公认,是被一位世外高人收养长大,且收为弟子。这位根本不存在的世外高人那就是叶尘亦师亦父般的存在,所以这一个牌牌就是这一位被叶尘编纂为太玄真君的世外高人。叶尘估摸着在后世的父母正常情况下肯定活着,否则倒是找个理由放进去。

这一个牌子放在一个硕大的香炉后面,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只有一个祖宗,因此祭祀的过程很快,辛石念一遍叩拜,叶尘就磕头一次,喻清妍跟在身后抱着孩子也磕头,一板一眼的非常恭敬,不像叶尘纯粹是在应付差事。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陛下今后不能再当差事来应付。”祭祀过后,喻清妍跟在叶尘身后不断地嘟囔着。

叶尘装作没有听到,接过喻清妍怀里的叶仲毅,瞅着儿子的小脸喃喃自语道:“朕的儿子自当不凡。”

………

………

喻清妍抱着儿子出现在群臣前面的时候,叶仲毅这孩子立刻就成了一颗璀璨的太阳。谁都想靠近这个天生贵不可言的孩子。

叶尘看见群臣一个个上前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并说上一句华丽的祝贺词之后,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叶仲毅果然有王者之风,睁开眼睛烦躁的瞅瞅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然后就把脑袋埋进母亲的胸膛,只想着找到他美妙的专属食物吃饱了再说。

生了一个健壮儿子的喻贵妃自然是得意万分,等所有人都认识了祥符国的皇长子之后,就抱着孩子回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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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马贼的天下

这个时候自然是一定是要大宴群臣的。但是宴会没有开始多久,一个背着旗子的八百里加急信使被两个大内侍卫搀扶着走进了御宴宫,全场所有人瞬间停下手中活动,齐齐看向累得快要虚脱的信使,辛石早就跑过去亲自从从信使背上的拿出牛皮信筒,小碎步跑着递给了叶尘,叶尘神色平静打开看了之后,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瓜州出事了,甘州库儿班不知怎么的得到了黄东秋和端木仲仁的信任,此次军队整编调整,他们二人让库儿班带领七千甘州回鹘降兵和义勇军团步兵二旅驻守火阳关和黑风寨,结果库儿班谋反,与西州回鹘里应外合,夺走了我们的火阳关和黑风寨,义勇军团死了三千多人。”

殿内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有丝毫畏惧或者担忧的表情,有的只是愤怒和杀意。韩熙载更是大声说道:“西域蛮夷之国竟然敢挑战我朝天威,真是不知死活。”

叶尘笑了笑,说道:“本想着过了今年,等明年开春再收回沙州,不想西州回鹘人反而先出手了。”

顿了一下,叶尘继续说道:“传朕旨意,命黄东秋在十二月之前收回火阳关和黑风寨,明年开春之时收回沙州。端木仲仁在粮草后勤方面全力配合。另外,朕前些天看黄东秋的奏折中提到那石狼做得很不错,此次战死义勇军团骑兵二旅旅长便由他破格接任。”

………

………

自熙州最后一场与宋军的战争结束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军中伴随着整编和新编入军队的集训,对于西征河西走廊和与吐蕃、宋国先后大战的逐级总结、评功评奖也正在有序进行。为了让军功评定能够最大程度的公正公平,军枢部军法部部长白面阎王郭飞带着军法部忙了个底朝天,特别是郭飞直接杖毙四名记录评定军功不公正的军法官,更是得到了全军的热烈欢迎,也保证了军功评定的公平公正。

户部也很忙,忙主要是因为户部又缺钱了。本来从五月份开始足足打了四个月的仗,便让祥符国的国库消耗巨大,紧接着六十多万吐蕃人的迁徙和安置,青州、洮州、清河州的建立,部队得胜归来的赏赐,等等,若非是玻璃厂建成之后,一系列玻璃产品,特别是镜子远销国内国外各地,所获得的利润足足让祥符国财政收入每月增加了五分之一,那祥符国的国库就真告竭了。

至于粮草,祥符国拿下熙州和岷州之后,缴获了大量的粮草,短时间内只要不再发生战争,军队也够用了。至于接下来瓜州义勇军团黄东秋与西州回鹘人之间的战争,按照叶尘和朝廷的意思却不会给端木仲仁和黄东秋一两银子或者一粒粮食的支援。这种情况下,黄东秋带人去打仗自然是要就粮于敌。

………

………

如今,河西走廊除最西端的沙州和玉门关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已经是祥符国的疆土,从凉州算起东西长足有一千五多里,宽也有六七百里。可以说是很大一片疆土,若是再加上河湟一带和刚从宋国手中夺来的熙州和岷州,祥符国的疆土面积扩大了一倍之多,不过这些新得之地除了熙州和岷州之外,大多都是地广人稀,且少数民族比例很大,改土归流,使得这些以游牧为主的异族百姓真正成为祥符国百姓,真正从心底深处认为自己是叶尘的子民还有一个长久的过程。

所以,严格算起来,这些地方目前也仅仅是占领而已,特别是河西走廊,想要彻底稳定这片领土,杨继业走后,端木仲仁和黄东秋一文一武,做了大量的极为繁复和难搞的事情。

特别是相比甘州和肃州,瓜州的政权重立非常复杂,若非是端木仲仁,换一个人,即使叶尘将韩熙载和马文韬派来恐怕都感觉很麻烦。别的不说,光是人事安排方面就让人绞劲脑汁,既要重用张家,让张家后人发挥余热,利用张义潮的威名抵消曹家几十年来统治归义军的影响,确保归义军的稳定,又得权衡利弊,妥善安排各大家族在新祥符国中的位置和在瓜州的利益,使他们既能通力合作,又能相互制衡,同时还得安插祥符国朝廷派来的官吏,加强对瓜州、肃州、甘州的直接控制。

同时,端木仲仁以沙瓜二州为中心,加强了对周边地区的宣传,河西各州诸族杂居,特别是甘州本来就是回鹘人的地盘,百姓大多为以游牧部落形式为主的回鹘人,但是其领地内也有大量的汉人,而瓜州地区多年来虽然是汉人的政权,可其辖内也有大量的吐蕃人、回鹘人,对这些人当然也要纳入统治。此外,在河西走廊各州之外,还有很多星罗棋布于沙漠绿洲上的部落或者大小村镇,这里的百姓五花八门,各族都有,但这些人绝大多数多年来游历于各大势力之外,有固步自封,也有自建城堡自保的,要想将这些人登册纳户,变成祥符国的百姓,且又不动用武力几乎不可能。端木仲仁找黄东秋帮忙,后者特意拨出一个旅的兵力,协助端木仲仁做此事,期间也有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流血事件。

其中最严重的是一个偏远绿州中的无名部落不分青红皂白杀了端木仲仁派去规劝接受王化的一名文官和十名护卫,为震慑类似的各势力,也为了杜绝以后的事情再发生,这个只有六千多人的部落成年男丁直接被黄东秋发兵灭族,其他人按照祥符国内改土归流既定方法强行实施。

此外,河西走廊自然环境艰苦,有人聚居的地方都在星罗棋布的一个个小绿州上,附近石板墩、琐阳城、榆林窟、石包窟、红柳峡等城阜虽在瓜沙治下,可是路途极为遥远,若放在中原,等于跨越了几个县的距离,才能看到人烟,对这些地方,要想迅速收降,纳入统治,就要大力依赖于瓜州、肃州各大豪门世家的力量了,他们去了见到当地牧守官员招呼一声,说明瓜州如今的情形,便能很顺利把这个地方纳入版图,如果靠兵去打,就算这些地方全无对抗之力,往来奔波,各处调兵,没有一年半载也不可能拿下来,还得大量驻兵才能成功,这时就显出当地大家族的作用来了。

另外,钱粮税赋方面的制定也十分谨慎,既要让瓜州和肃州、甘州百姓感受到成为祥符国百姓之后,明显优于之前甘州回鹘、肃州龙氏和瓜州曹氏统治的时候,但又不能无节制的优容,让三州各族百姓把低税低赋当作理所当然。养兵作战、官府统治,所需所费,可都是要通过钱粮赋税来征收的。这方面不管是远在夏京的叶尘、韩熙载、马文韬、贾宪,还是具体办这事的端木仲仁倒本来是从未担心过的,因为河西走廊一统之后,久已荒废的通商古道就能重新焕发青春,黄金商道厘卡抽税的收入,足以抵消农牧税的损失,而且还大有富裕。但是,实事上却并非如此。或者说理想的实现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就在杨继业带领五万骑兵急速赶往凉州之后,在甘州、肃州和瓜州附近戈壁、沙漠、草原、绿洲之中仿佛一夜之间多了无数支的马贼。而这也是让端木仲仁和黄东秋前些天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情。

当时,据安全部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带人调查的结果,这些马贼除了原本就有的各股马贼之外,最近新出现的且数量更多的马贼则是甘州回鹘汗王庞特勤昔日的手下。甘州回鹘被祥符国所灭,回鹘王死了之后,虽然当时杨继业考虑到了回鹘王麾下散布在甘州城附近五百里范围内各个部落较为麻烦,当时采取以甘州城为诱饵,将这些部落近六万的骑兵一一引进了甘州城中,一举打败。但是这些部落岂能不留一部分骑兵守着自己的部落,如今甘州回鹘王国被灭,这些部落便各自为政,划分地盘,称王称霸。对外来势力和路过的商队,他们便化身成为马贼。

本来得知河西走廊被祥符国打通,祥符国内和西域一些商人便从之前祥符国所发缴文中看出了商机,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商贸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河西走廊大部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血肉战场。

马贼都是些被饿的眼睛发绿的饿狼,他们绝对不会管河西走廊以后的发展,只要遇到商队,就会一窝蜂的冲上去,直到将商队连人带货物吃的一干二净才罢休。

得到消息,滞留在两头的凉州和瓜州的商队们人人胆战心惊。

可以想得到,一旦他们满载而归的商队进入甘州、肃州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铺天盖地的马贼。

于是,他们当时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祥符国在河西走廊各州的官府,准确的说这件事情成为前段时间中端木仲仁和黄东秋最大的事情。

今天还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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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屠族

至于西州回鹘占了沙州之后,反而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异动。但是当时据安全部西域分部最新打探到的消息和分析,原本甘州回鹘各个部落之所以如此肆意妄为的化身成马贼,这背后很可能就有西州回鹘国的支持和教唆。

不过,在前期就算知道暂时也没有用,祥符国前期与吐蕃打仗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是不能轻易对拥有二十万骑兵的甘州回鹘国发兵的。所以,这一段时间黄东秋一边警惕防范着甘州回鹘国的同时,最大的任务便是剿马贼。而且这件事情在黄东秋以及其麾下营、旅长看来,比之前一路攻下大半河西走廊还要麻烦,之所以这样麻烦,是因为马贼首先都有马,机动性很强,而大部分骑兵被杨继业带走了,留给黄东秋的骑兵不到两万,人数甚至还没有马贼多。此外,这些马贼远比官兵要熟悉地形。以致于这些马贼一度让端木仲仁和黄东秋有些焦头烂额。这种情况直到知道了此事之后的杨继业在半路上将原本也是马贼,且为马贼之中佼佼者的石狼派了回来,才变得渐渐好转。

石狼因为在乌苏大峡谷伏击战中立下头功,而他所在白狼军团骑兵一旅的二营营长战死,石狼当时职务直接提升两级,成为了白狼军团骑兵一旅二营营长,军勋也由少都校提升为中都校。

黄东秋当时直接给了石狼五千精骑,让其专门负责此事,石狼果然如鱼得水,先是找人装扮成一大商队,引一股人数足有三千的马贼前来,然后剿灭一半,俘虏一半,又从这伙马贼头目口中得知其他三股马贼老巢所在,奔袭而去,灭了这三股马贼老巢。这个过程中,他听取了安全部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的建议,用毒药控制了其中一伙马贼头目,然后演了一场戏————让其带领几百马贼逃走。自这之后,这个马贼头目成为了石狼的在众马贼中最大的无间道,到处投奔其他马贼势力,而投奔的马贼势力又被石狼所灭,如此这般,两个多月下来,石狼竟然灭了河西走廊中的近半马贼群。剩下的一半马贼大多数都是原本甘州回鹘汗国的人,也已经无处容身,纷纷离开祥符国占领的河西走廊境内,投奔西州回鹘国的狮子王。

此外,早在两个多月前黄东秋和端木仲仁发急报请示过朝廷和叶尘之后,从夏京教导队调来一部分教官和纠察,在肃州成立了教导队分队,开始分批对收编的龙家军和归义军进行近三个月的集训。这其中还包括被石狼俘虏的一万马贼。

也正是上面这些功劳,再加上之前在西征之时立下军功,所以石狼才被叶尘下旨直接由中都校营长破格提拔为大都校旅长。

………

………

在沙漠戈壁上,水是生命之源这句话半点不假。如果有人能够控制水源,就等于控制了整个西域。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西域境内足足有六百多条河流,就是这些河流养育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过自古以来,从未有哪个人,或者哪个势力、哪个民族、哪个国家能够控制西域的所有河流。

不过,祥符国对西域的终极战略目标包括控制西域的粮食,控制西域的物资,控制西域物资交换的价格,再到控制西域的水源。

事实验证回鹘人比吐蕃人更加野性难驯,此次库儿班带领七千回鹘降军谋反,里应外合夺走了黑风寨和火阳关便是明证。

回鹘人一生居无定所的游牧和经商,唯一能让他们敬畏的就是天天见到的辽阔天空,晚上,则是依次变化的月亮,以及繁复无踪的星图。这样的经历和大食人非常的相似。

远古时期,对太阳、月亮、星星的迷信与崇拜是世界上很多民族曾经有过的现象。而在沙漠,对月亮的崇拜就更为突出。安拉将古兰经降示给圣人穆罕默德后,伊斯兰教首先在阿拉伯地区弘传。

那里炎热干旱,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多在夜晚进行,阿拉伯历遂将太阳降落到太阳初升作为一天,而将新月初生作为每月第一天的开始。

伊斯兰教的斋月,就是从见到新月的第一天开始封斋到再见到新月开斋为止的一个月时间。

在古兰经中多次提到月亮,有的篇章就叫“月亮”在穆罕默德看来,新月代表一种新生力量,从新月到月圆,标志着伊斯兰教教摧枯拉朽、战胜黑暗、圆满功行、光明世界。

月亮是变化无常的,因此,这个崇拜月亮的宗教自然也是变化无常的……

好在叶尘控制西域的方式不止一种!相比变化无常的人性,叶尘更加愿意相信那些可以实实在在控制的东西。此次回鹘人的反叛之事,河湟吐蕃迁徙以及改土归流的顺利进行,更是让叶尘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并且必然会在下一步针对如何彻底将回鹘人真正的统治而逐渐展开。

………

………

沼泽,这两个字眼一听就不是一个好去处,更不是一个美好的,适合人类生存的好地方。为了躲避危险,短时间里躲在沼泽中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即便会有损失,塔格班回鹘部落的人也不愿意去面对黄东秋亲自带领充满滔天杀气的大军。

如果长时间的留在沼泽地里,即便回鹘人再清楚沼泽里的道路,他们手中的牛羊也没有办法长期坚持。

纵横数百里,苍苍茫茫,渺无际涯的沼泽地,草丛河沟交错,淤黑色的积水散发出腥臭气味,有些甚至在散发沼气,腐草结成的表面十分松软,泥泞不堪,在郁郁葱葱的青草之下,是满布机关陷阱的大泥潭,行人只要稍一不慎,失足其间,就会陷于灭顶之灾。

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沼泽中的水多数是黑色的污水,不论人畜在饮用之后立刻就会发病,且无法治愈。最恐怖的是沼泽中的茅草,它们大多长着坚硬的毛刺,一旦划伤在污水中行走的人畜,皮肤就会溃烂,人畜同样如此!

安全部在西域的分部司使寇明禄已经派人打探得很清楚————塔格班部落已经暗中投靠西州回鹘,并且这些天帮助西回鹘人打探瓜州和肃州的各种情报。

此次被库儿班欺骗,在皇长子满月之际,自己和端木仲仁却给陛下送去损兵丢寨的消息。一想起这事,黄东秋心中的杀机便难以控制。一直反对屠杀整个部落的端木仲仁也罕见的同意对暗中投靠西州回鹘帝国的塔格班部落进行屠族的报复,顺便以震慑河西走廊中其他回鹘部落。

十月份的西域沼泽已经寒气逼人,甚至昨晚上还挂了一场暴风雪。脚下是雪水融化之后浸润过的土地,表面的一层冻土已经融化了,一尺厚的泥浆让战马行动的极为艰难。

黄东秋亲自来到了这里!

他站在高处看见了那些回鹘人,他们并没有深入沼泽,更多的是向黄东秋表明一种态度。

深入沼泽的代价黄东秋不是付不起,是不想让自己的战士以这种方式枉死。而对于塔格班部落的回鹘人来说,他们也没有那个勇气和能力直接穿过整个沼泽,走到对面去……

黄东秋认为大军只能困住这些人十天,最多十天,因为十天之后他便要率领大军对黑风寨和火阳关进行反攻。

西域大部分地方的天气变化无常,刚刚还只是阴云满天,转瞬间大雨就哗啦啦的倾泻.了下来。

沼泽地里的水位迅速的上涨,黄东秋不得不下令全军向山上转移。

坐在山顶的帐篷里,黄东秋一边烤着火,一边瞅着帐篷外面的大雨,脸上眉头自黑风寨和火阳关丢失之后,便一直蹙着,从未舒展过,而昨天接到陛下的旨意和军枢部的行文之后,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只要是西域人都知道黑风寨和火阳关易守难攻,并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但是陛下已经下了旨最迟要在十二月份收回两寨,那就必须在十二月份之前完成此事,不管这个过程中要付出多少代价。

相比黄东秋,刚刚成为义勇军团的骑兵二旅旅长的石狼心情非常好。任谁在短短五个月时间,从一名正八品的少都校连长,一连晋升了四级,成为正六品的大都校旅长心情都会很好,更何况年底正旦大朝会上想必还会有一个爵位。这距离石狼将军梦和封侯梦可谓是前进了一大步。而眼下在瓜州这种地方要想再立大功,自然要着落在那西北回鹘帝国身上。

接下来攻打黑风寨和火阳关,石狼麾下骑兵在一般情况下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但陛下旨意中说得很明白,在明年开春之前要拿下沙州,这便意味着要与西州回鹘帝国开战,而西州回鹘几乎全部是骑兵,擅长的是野战,这种情况下他石狼带领他的骑兵旅便会大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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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高过车轮者全杀

心中一边想着好事,石狼将手探出帐篷,接了一些雨水回来,觉得手被雨水敲打的微微作痛,低头看手中雨水的时候,赫然发现手心里居然还有几颗蚕豆大小的冰雹。

然后就听见冰雹敲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擂鼓一般的响声。

石狼狞笑一声,说道:“军团长,这些回鹘人完蛋了。”

黄东秋说了一句什么话,石狼听得很不清楚,因为真正狂暴的冰雹来了,将牛皮帐篷敲打的震耳欲聋。很快,帐篷外面的冰雹已经从豌豆大小变成了鸽子蛋大小,掉在地上胡乱的蹦跶,最后堆积在一起很快就铺满了大地。

冰冷的空气席卷着潮湿的水汽冲进了帐篷,就连火盆里面的火苗都似乎窒息了一下,然后才重新燃烧起来。

一颗特别大的冰雹一口气砸穿了两道牛皮帐篷,落在黄东秋身边亲兵高举的盾牌上摔得粉碎,乱飞的冰沫子钻进了黄东秋的脖领子,他好像没有知觉一般的继续探着手烤火。

另外一颗冰雹从圆盾的缝隙里漏了下来,就砸在石狼脚下的草地上,跳弹了两下消解了所有动能。

冰雹这种天灾注定是不能持久的,半柱香之后,天上不再下冰雹了,连雨水似乎都停了下来。

刚刚蕴含了冰雹的那片阴云,似乎拧干了所有水份,灰溜溜的顺着山尖飘走了,而后,艳阳再一次出现在湛蓝的天空上。

“陛下天命所归,所以连上天也帮助我们,这些回鹘人应该要出沼泽了。”黄东秋淡淡的说道。

石狼点点头道:“军团长明鉴,这样的天气底下,继续留在沼泽地里,恐怕有灭族之忧。”

黄东秋笑了笑,说道:“听说他们有应对的法子?”

石狼嘿嘿一笑,说道:“那是对大雨,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有鸡蛋大小的冰雹砸下来……”

大地上铺满了冰雹,黄东秋站在被冰雹反射的极为刺眼的阳光下,他看见沼泽地里,正有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地从沼泽深处走出来。

义勇军团士兵也略有些狼狈,好在他们盔甲够坚固,至于战马,他们在大雨来临的时候,骑士们就已经把战马牵进了自己的帐篷。当最后那些巨大的冰雹砸穿牛皮帐篷的时候,武士们就用盾牌帮助自己的坐骑度过了难关。

“石狼,你带本部人马去接受塔格班部落回鹘人的投降,记住了,一切都按照本将之前地吩咐来!”

石狼兴奋的吆喝了一声,带着他麾下同样兴奋的属下上马走到了沼泽边上。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中午的时候冰雹才停下来,塔格班部落的回鹘人整整走了半天才趟着泥水走出了沼泽。

一个脸色黝黑,身体魁梧的塔格班部落回鹘人站在最前面,捶着胸口向山坡上的黄东秋吼道:“看在长生天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

黄东秋冷冷的说道:“朝廷大军占领河西,你们也归附了朝廷,朝廷这一个多月没有拿过你们一斤肉和一粒粮食,更没有强征过你们一匹马或者一个人,可是你们竟然背叛朝廷,与西州回鹘国的人勾结,给他们提供情报也就算了,还帮助他们藏兵,既然你们自己寻死,那这场杀戮不可避免!”

那魁梧的塔格班部落首领悲愤的说道:“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不帮助西州回鹘人,他们就会发兵灭了我们整个部落!”

黄东秋冷笑一声说道:“狡辩,你们既然归附朝廷,自然有朝廷庇护。”

塔格班部的首领还想再辩解两句,站在他身边的石狼已经将长刀从他的腰肋处刺了进去,当塔格班部落的首领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那颗满是泥水的脑袋已经被石狼亲手砍了下来。

“军团长有令,男人高过车轮者全杀!剩下的妇孺全部带到河湟去修青州城。”

石狼非常鄙视这个塔格班部首领敢做不敢当的行为,砍下他的头颅之后,在第一时间就宣布了塔格班部的命运……

沼泽边上人头滚滚,血水横流,哭声震天,那些妇人凄厉的嚎叫着希望能保护住自己刚刚高过车轮的儿子。

她们的努力是徒劳的,石狼麾下五千骑兵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才,不少以前干的就是马贼的勾当,虽然经过祥符国军事基础强化集训,有了严明的纪律,但一些深入骨子里的习惯并不容易改变,他们轻易地就在那些回鹘女人的怀里杀死了她们的儿子,然后将她们的孩子尸体丢进沼泽,拖着妇人去了另外一边,按照叶尘的意思将河西走廊中有异心的回鹘人要逐步迁徙到河湟一带正在新建的青州。

黄东秋通过杀戮震慑已经归附的回鹘人的方法被时间证明是有效的,甚至是短时间内唯一一种能够让回鹘人听话的办法……至于最终的改土归流和长治久安的事情,那是端木仲仁带领的文官系统的事情。

………

………

张泊虽然在有些时候显得有些迂腐,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个能吏,自担任洮州知州一个多月以来,洮州境内已是模样大变,隔着正在修建的洮州主城不远,一排排的房屋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虽然说不上如何精致,但却也能遮风挡雨,而且为了适应吐蕃人的生活习性,这些房屋大都是模仿吐蕃人的帐蓬格局而修建,外面还为他们配备了牲口圈棚,所以每一户的占地面积都比本地人要来得大一些。而最能够体现张泊高明之处的是,这些刚刚建成的村落星落棋布在洮州周围广袤的大地上,中间却又夹杂着一个个原洮州汉人居住的村落,形成了一个混居的大型聚居地。

第一批迁徙而来的河湟吐蕃人已经入住,洮州的官员和吏从们正忙着给他们分配土地,依照叶尘的旨意,这些内迁的吐蕃人将以农垦为主,牧业为辅,而眼下虽然是秋深季节,不能耕种,但却正是为来年耕种做准备的大好时节。

原本在河湟,一些吐蕃人也有不少是弃牧为垦,种植青稞等谷物的,这些人适应速度自然是要快的多,不同的只是在河湟种植的农作物与这里种植的不同而已,而那些原本以放牧为生的吐蕃人则要麻烦一些,对于地里的农活,他们是基本不会的,所以洮州的吏员们在为他们分配了地方之后,又还要组织人手指导他们开垦田地,不管他们情不情愿,眼下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要不学,就准备来年饿肚子吧!总体来说,因为吐蕃人中间原本奴隶占了很大的成分,如今给他们分地分房,虽然需要自己去劳动换取,但能够拥有一个家,还是让他们很高兴的。

洮州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突然多了近二十万人,二十万,对一个后世大都市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所幸因为叶尘的重视,祥符国朝廷准备充分,洮州又有数月前从安多部手中缴获的大量的粮草物资,再加上祥符国朝廷又资助了一部分,现在洮州的物资比起数月前准备大战之前更多,用堆集如山来形容那是一点也不为过,而光是将这些物资分派下去,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索性张泊是一个一心想要做事的能臣。

同时修建洮州、青州、清河州这三座城池,这在其它的国家需要征集大量劳役,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在祥符国却远比其他国家要来得容易。首先有六十万多需要工作来换取粮食和家园的吐蕃人,再加上民事研究司所属各类作坊开发生产出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各种工具,祥答国修建城池的速度,远远超越了大宋、大辽,更何况还有火药的大规模运用,让开山劈石成为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此,六十多万吐蕃人迁徙的同时,三座州城及开垦田地、修建水利和家园等所有的事情也在同步进行。

此外,洮州除了是忙碌的大工地之外,也是一个大的集市,近二十万牧民东来,他们累积下来的皮毛要交易,多余的牲口要发卖,而他们又需要各式各样的日常必须品,各地的商人们闻风而动,赶到此地交易,或买或卖,总之是各得其所,洮州倒也因此抽取了不少的商税。

面对吐蕃各个部落二十万人迁徙移来洮州后,洮州的情况必然会非常复杂的情况。张泊带人调查、研究出了一套治理洮州的计划。

正如张泊刚给叶尘的汇报奏折中提到:洮州想要大治,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第一年是求稳定。草原一族背井离乡东来,又被迫放弃他们习惯的生活方式,心中肯定多多少有些怨气,习俗不同,习性不同,他们与本地原住民肯定存在摩擦,第一年中,张泊只能保证洮州不出乱子。

而在第一年的基础之上,张泊的工作重心是要让汉人百姓与吐蕃人互相认同,交相融会,比如成立农业互助组,牧业互助组,陛下,草原善牧,我族善农,正好互补。

三更送上,这一个月如今已经更了十一天,其中有八天都是三更,大家不以捧场和月票的方式鼓励一下,真的很打击我的热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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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自治区

(非常感谢‘HE严涛’、‘书友38082270’、‘星羽中’、‘风沐春江’、‘ars'、‘xmz123456’、‘媻羽’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这其中有些工作其实在第一年便已经展开,不过效果却是在第二年,甚至是第三年之后才能够体现出来。张泊会在洮州逐步推行祥符国各种政策,比如开办学堂,让吐蕃族和祥符国原本百姓的子弟一齐入学,数年之后,他们就有了同窗之谊,有了这样一些相应的措施,吐蕃族和祥符国原本百姓之间,将会慢慢地互相认同,直至互相之间的敌意全部消失。

而第三年之后,便是大治。本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张泊也有了一系列的构想。最终会在洮州实现粮食自给自足,商业不断外拓的良好局面。

吐蕃人来了之后,出售最多的是各种牛羊的毛皮,有些还是硝好的熟皮,而这些吐蕃牧民硝好的皮子比汉人做得要好得多,但价钱却便宜得很,张泊打算将这个行业组织起来,统一收集,统一发卖,这样一来就能将价格提起来,洮州别的没有,这些牲口皮毛可是着实不少,按照张泊的谋划洮州将会成为祥符国最大的皮草交易中心。张泊牢牢记着叶尘说过一句话——任何一个行业,只要形成垄断,那便是滚滚财源,想不发财都难。

此外,洮州自然条件也是极好的,这里的土地肥活沃,稍加开垦,便是上好的熟地,洮州河又让这里不缺水源,只要没有大的天灾,张泊很有信心洮州在他的治理下,在三年之后,会真正出现大治,变得繁荣起来。

叶尘在夏京看了张泊的奏折之后,当着文武百官感慨:“让张泊去洮州,还真是朕没有看错人,垄断就是财富,不错,洮州只要垄断这一行业,必然会迅速崛起。张泊在安置这些吐蕃牧民的同时,便已替他们想到了日后的生计。不错,很不错,尔等在这一方面理当向张泊学习。”

叶尘看了张泊的奏折之后,可以想象得到,在多年以后,洮州皮草店面必然会如雨后春笋,原先的牧民们弃牧经商,就算仍然保持着游牧习性的部分吐蕃人也将更多地依靠洮州来获取财富,他们越富有,对祥符国的依附性就会越大,当一个人不需要依靠蛮力就能获取大量财富的时候,谁愿意拿刀拿枪,冒着性命危险去抢去杀呢!

叶尘沉思之后,突然说出了一席让韩熙载、贾宪、徐铉、李君浩等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我们祥符国原本的大部分百姓与吐蕃人之间,生活习性不同,处理事情的模式也不一样,洮州、清河州、凉州初期,不能只是简单地套用我祥符国现在已有的法规定制,而应当因时因地,灵活处理,在不知不觉之间让他们慢慢地接受祥符国法规。朕打算让这三州根据实际的情况,制定一些适宜的法规,不必拘于祥符国现有的一些法规。”

韩熙载、李君浩等几乎所有文武官员有些吃惊地看着皇帝陛下,在他们看来,法规的体系应当一脉贯之,即便洮州、清河州和凉州吐蕃人居多,也不应有所例外。但不等他们三人出言反对。叶尘继续石破天惊的说道:“朕准备给洮州、清河州和凉州特殊的地位,除了在军事上不变之外,其它的诸如民生,法规,商业等等,当由这三州官府自行决定,朝廷不会任加干涉。朕将这称之为自治!”

“这,这怎么可以?”韩熙载有些慌了,“陛下,这万万不可………”

叶尘哈哈一笑,挥手打断韩熙载的反对话语,笑道:“朕知道韩相公心中的顾忌和担忧。韩相公担心,这三州自治,自然是在朕和朝廷的领导下的自治,首先这三州官吏的任命权全在朕和朝廷手上。朕只不过是给三州官府在治理地方上更大的自由,让你们能因时因地,更加灵活一些而已。至于具体怎么做,朕也只是给一个大的概略,韩相公带领中书省细细研究琢磨,对这自治一事拿出一个方案出来。”

叶尘的这一想法,自然是来自他在后世时,数量众多的自治州,自治区,自治县的经验例子。

………

………

“主桅、前桅、后桅,全部再仔细检查一遍。海娃子,你去看下淡水和酒,小鱼儿,你给俺滚一边去,别碰那指南针,那是你动的么。”

寇准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腥味的空气,一边听着船主的吆喝声,一边远远望着犹笼罩在黎明薄雾中的杭州,心中充满感慨和对老师赋予自己秘密使命任务的期待。

两个多月前,寇准私调兵马平叛,坑杀近两千叛卒,按照祥符国相关律法,寇准当斩首。但是不管是寇准的身份,还是朝廷上下对于寇准在平叛过程中坑杀两千叛卒这件事情的争议,都不可能真正杀了寇准。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原则性太大,不可能轻描淡写的过去,叶尘苦思冥想了半个月后,决定将寇准发配至南海。

这个处罚在外人看来不可谓不重,但只有祥符国真正核心人物知道寇准另有重要使命。韩熙载亲自带领中书省忙活了一个月,从朝廷上下,全国各地以及祥符学院、祥符军事学院、民事研究司和军事研究司精心挑选一百一十四名官员以及各色人才,并做通这十百一十四人思想工作,以皇帝陛下亲自下密旨许诺的高官厚爵让他们自愿跟着寇准到南海来建功立业。从这件事就可看出寇准的秘密使命有多么重要。

这近两个月来,寇准带领这一百一十四人从祥符国夏京出发,在安全部严密的安排下,在十娃和周杰亲自部署下,甚至动用了名面上是宋帝赵德昭头号心腹张东的力量,才避开宋国宋卫府的探子和宋国官府的一次次检查,跋山涉水、过河渡江,不远万里终于要出海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起桅罗!起桅罗!”十余个大汉的声音齐整宏亮的叫了起来,顿时唤回了正在出神的寇准,他不由转过头去,只听见桅杆下的转轴出“嘎嘎”的巨大声响,但这声响瞬间就被淹没在众多水手们兴奋的叫喊声中。帆船上的三根桅杆在转轴的带动卜,数丈高的后桅、高达七八丈的前桅、还有那根十丈有余的粗大主桅,缓缓的竖了起舰。“啊,哦,哦!”带着无从想象的惊叹,一名和寇准年龄差不多的青年男子的声音大叫了起来,顿时吓了寇准一跳,他看着身边的这个在格物一道上被喻贵妃和皇帝陛下都曾经高度赞扬的祥符学院物理学院四大才子之一,发明了指南针的刘志堂,不由微微一笑,心想等这家伙看见大海时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这位才子却是全然忘记了他,又是兴奋,又是震惊的呆呆望着眼前巨人的主桅,嘴里聆自出单调的叫声。

对于自小出生在西北内陆,最多看过黄河和河船的人来说,第一次看见海船的巨大,的确是极为震撼的。

即使是寇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海船起桅出海,虽然他见过更加高大的桅杆与船帆,知道最大的海船甚至有七桅甚至九桅之多,但在主桅竖起的那一瞬间,他仍然能感觉到震撼,如此高大的巨.物,便在的他眼皮底下耸立而起,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船上的水手开始忙碌起来,桅杆下的绞盘不断出“嘎嘎、吱吱”的声响,棕色的船帆被十几个水手合力挂上桅杆,身处巨大的主帆与前帆之间,寇准几乎感觉自己被暮云错覃着,他双手紧紧握住舷墙,竭力平抑着自己的心情。

这是寇准这十八九年来永远都无法体验的感觉。甚至连想也想象不到。但是,此时,他心里的感觉却是如此鲜明,又如此的矛盾。他既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人力的卑微,又能清楚的感受心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感受自己的雄心!

能造出这样的庞然巨.物,能驾驭这样的海船跨越那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海洋,那这么一瞬间,他没法控制这种东西,只能纵容着它在身体里东奔西突,不得安宁。

一艘驶得飞快的小船箭一般的滑到他们船旁,上面有人正向他们挥舞旗帜,那是杭州港内的指挥船只,正在引导他们驶出港口。

帆船仿佛行得很慢,但身边却似乎有许多东西在坛快的消逝,落在后面,越来越远。譬如杭州港,寇准假装自己正在观看前方的风景,马上便要日出了。他听人说过,海上的日出,红日出海,霞光万解,宛如千里熔金,如同希望,如同未来。

“右舷!右舷!”忽然有水手人声的吼了起来,帆船被后面递涌而来的波浪推拥着,微微倾斜。寇准侧过脸,原来是一只浩荡的船队,正从后方驶来。它们的船行速极快,不过盏茶的时光,那只船队的船便己经赶了上来,然后一艘接一艘,各式的旗帜在它们的甲板上方高高飘扬————“天海军”。

为感谢大家的捧场和月票,今晚还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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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章 被发配南海的寇准

寇准此次奉叶尘密旨要去南海和刘金元共谋大事,当然事先要从安全部调集一些南海以及宋国水师的一些情报消息,所天海军为何物他是知道的。

叶尘派刘金元和杜千秋占据了倭国,并且打造一支强大的海军。宋国宋卫府打探消息的能力虽然没法和安全部相比,但是如此大的一件事情想不知道都难。毕竟多年以来倭国与华夏之间海商从未断过。而为了防范祥符国在海上的这一支海军,赵普和宋帝赵德昭,以及当时的曹彬早在去年便达成一致,组建了天海军,编制五万水军。

寇准瞬间便明白了这只船队的身份,显然是天海军例行出海训练。大宋水师战船的速度自然要比寻常商船快得多,

寇准按捺住拿出望远镜观看天海军的冲动,却是来不及仔细打量天海军,后者的战船便已经迅速的超过了他们。

天海军的船队一艘艘的超过了他们,最后渐渐消失在寇准的视线之中。寇准回过头望向越来越远的海岸,看着海岸上的港口慢慢消失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最后终将什么也看不见。

………

………

寇准一行多是北方人,从未见过海,有许多人晕船,还有一些人生病,并且看起来很严重。还好随行的人中有一名祥符国宫中御医,且针对晕船等情况有着充足的准备。但即使如此,这晕船与疾病让他们感受到恐俱,士气变得低落。

两天后,船队遭遇了一场暴风雨。当时寇准正在睡觉,但很快被甲板土的叫声惊醒,狂风暴雨让船颠覆得非常厉害,尽管他们的船非常大,但依然对抗不了这样的坏天气,船老大海上航行的经验非常丰富,连忙叫人将桅索放松一点,但是主桅和第四根桅杆,依然被折断。最终船老大下令放下几根桅杆,整整一夜,他们都在暴风雨搏斗。有两个水手在暴风雨时上到甲板帮助加固桅杆时,失足掉落到海中。

还好暴风雨持续了一天便天气好转,而且寇准一行很幸运的,并没有偏离预定的航道太远,但一直到他们到达刘金元所在吉普岛,他们都士气低落。

吉普岛海港的海水,碧蓝无边,往来的船只,进入这个美丽的港口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座高耸的石塔,矗立在海边,引导着远到而来的商船。吉普岛给寇准等人第一个感觉便是繁华、壮丽、干净,很难想象,在寇准等人预想中的“蛮夷之地”,居然还有这样的城市,这样的港口。

他却不知道这个港口,这个城市,乃至这个岛都是刘金元占领之后这大半年时间修建而成。吉普岛上的城市是用砖石垒成,城长数十里,在这高大的城墙外面,还有许多石塔,上面站满了持戈背弓的战士,城里的居民,热情有礼,远远超乎远道而来的寇准等人的想象。

寇准等人在这里,也见识到了天下异邦的商旅云集,不仅有形貌各异的夷人,更时常能听到有人在用大宋的广州话、泉州话、杭州话交谈。不过繁荣之中看起来有些混乱,寇准竟然看到了奴隶交易。显然这里以及另外两个岛,正如寇准之前掌握的信息所说那样,缺乏文官的治理,全部的很粗糙的军事管制。

寇准用望远镜远远的看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刘金元带领一大群人在港口等着他们。

早在今年的三月二十九日,刘金元带水师和商船来到交趾国海域,适逢大瞿越国十道将军殿前都指挥使黎桓正在发生兵变,结果他们被大瞿越国水师误认为黎桓找来的帮手,遂战之,惨败投降。刘金元从降军口中知道大瞿越国内情况之后,以降军为向导,派出精兵护送使者联系到黎桓,与其达成协约————刘金元被黎桓封为水师大统领,刘金元带领水师军团帮其肃清大瞿越国另外两支水师。为此黎桓答应刘金元两个要求。

第一,战后将吉婆岛、昏果岛、占婆岛租借给刘金元十年。

第二,刘金元麾下海商可随意与交趾国任何港口进行商贸,且十年内不交税收。

而自五月份以来,祥符国本土开疆辟土,在短短四五个月时间疆土扩大了一倍之多的同时,远在万里之外南海的刘金元在得到大瞿越国吉婆岛、昏果岛、占婆岛之后,用了七个月的时间,与南海各个势力,包括大瞿越国朝廷大大小小十数次海战,终于依靠一万水师彻底在南海站住了脚,成为南海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刘金元隆重的迎接了寇准一行,将他们接进了城中安顿下来之后,刘金元带领一众连长以上海军军官接了寇准带来的叶尘圣旨。

叶尘的圣旨里面大体说了两件事情,一是任命寇准为南海大使,让刘金元将文治之事全部交给寇准负责,且海军在一定程度上受寇准的节制。二是让寇准和刘金元在两年之内统一南海诸岛,建立一支人数在三万以上的海军。

………

………

开封,宰相府。

赵普面色阴沉,如今他与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算是彻底撕破脸面,势成水火,双方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而让他最近有些担忧的是,皇帝赵德昭突然变得聪明老辣了很多,竟然将皇帝的先天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皇帝趁着此次岷州和熙州丢失的事情,硬是由原来的弱势变成如今和他赵普双方平分秋色。如今眼见着皇帝对朝堂的控制力以缓慢但却坚定的态势开始增长,赵普心中也渐渐开始恐惧起来。他很清楚,他的失败之日便是他们赵家九族被诛之日,甚至以皇帝对他的憎恨说不定将他千刀万剐,受尽世间极致痛苦才会让他死,当然真到那个时候,他也会提前结束自己的性命。

“吕馀庆有多大的本事,老夫很清楚,那张东打探消息或者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是个好手,但也没有此种手段和谋略。所以皇帝身边定是另有高人指点。”赵普眉头微蹙,对着一众心腹沉声说道。

顿了一下,赵普目光扫过众人,神色一片凝重,说道:“若是一直如次之下,老夫一族自然是被诛的下场,各位也和老夫一样。所以需早做打算,抢得先手。一旦得手,诸位便是老夫的开国功臣,荣华富贵高官厚爵,老夫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众人脸色一变,但神色却已经一片肃然。

“好在我们为了今日这个目标已经谋划了一年多时间,一切事情只等发动。如今时不我待,形势逼人,诸位与老夫是共享这天下,还是被诛九族,便在此一举了。所以,按照之前的既定谋划去开始准备吧!谁的事情准备妥当,便给老夫汇报,等诸位负责的事情都完成之时,便是我们起事之时。”

“是,相公!”屋内,所有的赵普的心腹一齐应道。

………

………

同一时间,大宋皇宫的后宫。

李思烟一袭白衣,翩然而坐,面前一柱安神香,香烟袅袅。她盘膝安坐,十指拨弄,曲声便流水般泻来。时值春暮,百花仍然鲜艳,朵儿琴曲中,却有淡淡萧杀、秋风徐来之意。

她的琴声悠扬流畅,高遏行云,闭目听来,仿佛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似有鸿雁回翔瞻顾,上下颉颃的美丽画面。曲调起而又伏,绵延不断,悠悠雅雅,静中有动,在柳大家的十指拨弄下,更是妙到毫巅。

对面的宋帝赵德昭,静静而坐,双目微阖,手指随着她的曲声在几案上轻轻弹动,似为应和。

一曲抚罢,李思烟嫣然笑道:“陛下,思烟这曲《平沙落雁》还入得陛下的耳么?”

赵德昭张开双眼,含笑道:“思烟才艺冠绝天下,纵是一首寻常曲调,但经思烟调弄,亦如天籁一般,何况如此名曲呢?不过此曲意境太娴雅了些,唔……思烟可识得《广陵散》曲谱?”

李思烟黛眉微微一扬,娇笑道:“此曲又名《聂政刺韩王》,据说是引自战国聂政刺韩王的故事,昔日嵇康临刑三千太生为其请命而终不得免,遂索弹《广陵散》一抒激愤情怀,曲罢曾言:‘袁孝尼尝请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只不过各人琴风不同,这只是嵇康临刑激愤之语,言其所抚《广陵散》就此成为绝响,却不是说这首曲子就此失传,后人以讹传讹,遂道世间不复有《广陵散》矣。不过此曲流传确也不广,天下人识者寥寥,而思烟……恰恰是其中之一。”

她说到这儿,向赵德昭娇媚一笑,奉迎道:“想不到陛下与音律一道亦如此精通,竟知道这首曲子尚存人间,如果思烟所料不差,陛下定然是曾经听过的。”

赵德昭如今全然没有了这一年多对待其她女子时的粗鲁和放荡不羁,如今却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之所以这样,却是因为李思烟是李明轩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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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章 宋帝的谋主

李明轩是何许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多月前因为丢了熙州和岷州而遭到御史弹劾,从而被罢免职务,到京中听参的的秦风路转运使。但暗中的身份却是圣堂二长老,圣党中七宗五姓中势力最庞大的李家家主。是圣堂中唯一能够与大长老玉枫相抗衡,而不落下风的人物。

当然,这些事情不管是赵德昭,还是赵普都是不知道的。甚至连祥符国安全部以及叶尘对此事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即使玉老魔活着的时候,玉道香当年是圣堂的圣女,但玉道香也没有见过李明轩。如今天下间知道李明轩身份的除了李思烟之外,恐怕便只有玉枫了。

但不管是什么身份,赵德昭知道与否,真正让赵德昭视之为依赖的却是李明轩如今成了他的谋主。这一两个月来,他在与赵普的明争暗斗中能够硬生生的由原来绝对弱势到如今平风秋色,这其中吕馀庆、张东和李继勋固然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真正的关键人物却是李明轩,准确的说是李明轩的一系列谋略。

而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不让赵普看出虚实,赵德昭与李明轩之间问计或者谋划都是通过李思烟来完成。赵德昭甚至有时候怀疑一些谋略手段本身就出自眼前这位让他从心底深处真正滋生爱慕之意的女子之手。至于当年李思烟跟着玉道香帮助叶尘做事,以及玉道香曾经借李思烟琵琶女王的名头成为叶尘的小妾之事,赵德昭却是不知道的。

有着李明轩的原因,再加上赵德昭对李思烟的爱慕之意,便有了眼前性子越加暴戾,甚至变态的赵德昭很有风度的一面。

赵德昭故作威严的颔首微笑道:“不错,朕当太子时有人曾以此曲献于朕,朕甚是喜欢,既然思烟亦擅此曲,不妨抚来听听。”

李思烟调弄着琴弦道:“《广陵散》描述聂政刺韩王气象,有‘刺韩’、‘冲冠’、‘发怒’、‘报剑’等篇章,虽声调绝伦,却愤怒躁急、最不和平,有乐曲中素有所谓“以臣凌君之象”,恐有欺君之意。”

赵德昭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阴戾,笑道:“思烟尽管抚来,那赵普狗贼之心已经路人皆知,这一首琴曲奏出,正好让朕警醒。”

李思烟嫣然道:“如此,思烟献丑了。”

她凝神屏息片刻,纤纤十指抚上琴弦,一首千古绝唱《广陵散》悠悠扬起,玄起处风停云滞,人鬼俱寂,唯工尺跳跃于琴盘,思绪滑动于指尖,情感流淌于五玄,天籁回荡于苍天,仙乐袅袅如行云流水,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惊天地,泣鬼神,令闻者无不动容。

赵德昭闭目倾听,胸怀起伏,神色一度扭曲,琴到急骤处,他长身而起,一把将身前桌子推到在地。

李思烟眸中嘲笑一闪而逝,但赶紧跪了下去,娇声道:“思烟触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赵德昭双拳微微攥起,心怀激荡,目泛寒光,就连身边美人儿幽幽沁入他鼻端的诱人香气儿也似无所觉了……半响之后,他才恢复了一些理智,上前将李思烟扶起,柔身说道:“是朕失态了,这不怪思烟。唉………只是李爱卿何时才能将赵普老贼一系奸贼全部杀了。”

李思烟连忙说道:“陛下放心,只要按照思烟伯父的谋划,赵普一系奸贼已经逍遥不了多长时间了。”

………

………

罗耀顺与被宋帝贬为庶民的曹玮并肩坐在三楼雅座中,凭窗望去,左前方是皇宫,右前方是大相国寺,遥遥对峙的是樊楼,眼皮底下就是如雪的秋菊,开封美景尽收眼中。两侧是楼中四个美人儿各擅胜场,各具气质,清风徐来,拂得她们衣带飘飞,犹如天上仙子。明日便是曹玮离京,去洛阳之日,罗耀顺今日特意给曹玮践行。但两人的注意力却是没有在这四个开封名妓身上。

曹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顾着喝闷酒,罗耀顺同样持杯沉吟,充耳不闻,他这些天心中始终有些古怪的感觉,却不知症结出在哪里。

罗公明如今贵为参知政事,但一直在赵普和宋帝之间摇摆不定,没有倒向任何一人,这些天朝廷帝相之争越来越凶险,罗公明的眉头也没有舒展过,每天都交待罗耀啧行事无不警惕小心,事实上今天来给曹玮践行,罗公明再三阻止不让罗耀顺来,后者也是偷偷翻墙偷跑出来的。

此时曹玮与罗耀顺又一碰杯之后,前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西北相助吐蕃人之前一直不后悔,但回到开封之后,看了如今朝廷局势,我却是后悔之极。”

罗耀顺举起杯来,二人轻轻一碰,捧杯饮酒,罗耀啧大袖遮面,一口将酒喝了,正准备安慰一下曹玮,双眼突地张大,他想起那种不舒服的古怪感觉最初由何而来了。

他早上去枢密院当值,路过皇城时,心里就始终觉得有点不自在,现在突地想起来,当时无意中一瞥,皇城门站岗的几名禁卫似乎不是平时的侍卫。

罗耀顺知道皇城城门侍卫有三班,他每日上下班都要路过皇城门,多少都有些脸熟,可是今日所见的几个,并不是平时守门的几个卫兵,尤其是……其中有一个现在想起来,似乎在几年前曾经是宰相府中的护卫。

这个护卫,就像密密编织的上一个小小的线头儿,顺着他向下探索下去,许多看似无疑的事情都牵连起来,在罗耀啧心中重现了它的脉络,一个大胆的念头突地跳入罗耀啧的脑海:“难道……宰相赵普真的敢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一阵秋风吹来,罗耀啧如置心冰壶,寒气扑面而来……

罗耀顺自叶尘判出宋国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枢密院中担任枢密院丞旨这个极为重要的位置,所以他对军中这一年多的变化是很清楚的。这一年多以来,赵普私下与要许多禁军将领眉来眼去,并且利用各种机会往军中安插他的心腹,这其中赵普到底在军中掌控了多少人,多少军队,罗耀顺也不是很清楚。

曹彬被赵普蒙骗,一直认为赵普不会造反篡位,所以有时候也没有多想,但曹彬却是不知道有些时候,在关键部位,只要能有一个得力的马前卒就足以做成大事了。

近些时日以来,皇帝与宰相之间的争斗渐渐由弱势成为如今不分上下,但看似不分上下,可是以皇帝的先天优势,宰相若是不能占据绝对优势便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情。这一点赵普不会看不到。

“赵普已经感觉到了失宠的危险,而且要孤注一掷,进行反扑了!”这就是罗耀顺得出的结论,虽然不能确定,但是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丝可能,便都是天大的事情。罗耀顺本来想将自己的怀疑告诉曹玮,但一想他父亲罗公明曾经说过曹彬或许已经和赵普是一伙,这件事情曹玮是否知道?最终罗耀顺没有告诉曹玮。

罗耀顺神不守舍的样子看在曹玮眼中,便显得他对今日饮宴全无兴趣了。曹玮今时今日的处境,致使心境非常敏感,饮宴的兴情便也淡了,再喝几杯,便起身告辞。

罗耀顺也不挽留,将曹玮送下楼去,便匆匆赶向家中。他要将自己的怀疑告诉父亲,然后要商量一下他们罗家如何应对。

罗公明听了罗耀顺的猜测怀疑之后,并没有多少意外,略一沉吟,叫来府中老管家,问道:“老夫让你将府中所有店铺和土地折成银钱,全部存入吴越钱庄,此事办得如何了。”

老管家说道:“回老爷,此事已经办妥,总共是十三万两银子,已经全部存入吴越钱庄,存的是人契,不用票据只要老爷或者公子在任何时候只要有吴越钱庄的地方都可以取银子。”

罗耀顺听了父亲和管家的对话,不由目瞪口呆,此事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不禁问道:“父亲,这是为何?我们罗家真若是受到牵连,以宰相和陛下的狠辣,必然是全族上下轻则全部下狱,重则全家被处死,如今将银子存入吴越钱庄,我们又有何用。”

罗公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老了,可是你还年轻,你是我们罗家的未来,所以你带着喜儿和双儿,还有你母亲,你们现在便收拾东西,天黑之前,马上出城。而之所以将银子全部存入吴越钱庄,是因为吴越钱庄在祥符国也已经有钱庄。”

罗耀顺脸色一变,说道:“父亲,我们罗家从未倒向宰相和陛下任何一方,就算牵连,也不应该这般严重吧!”

罗公明摇了摇头,说道:“因为陛下已经是个疯子,如今看来宰相赵普为了那个位子也变成了疯子。按照这两个疯子的行事习惯,不管是谁最后赢了,我们罗家一直不偏向任何一方便会成为这两个疯子最憎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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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罗耀顺的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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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我们罗家恐有族灭之危,所以你今天连夜找个借口,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到时候你看情况,若是我死了,你便带全家去祥符国投奔叶尘去吧!”

罗耀顺却是没有想到事情已经这般严重,但细细想来这些天赵普和皇帝做的事情的确几尽疯狂。但丢下父亲一人,肯定也是不行,便急声道:“父亲,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出城躲一躲,等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再看情况是留在大宋,还是投奔叶尘。”

罗公明说道:“我身为参知政事,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我要是跟着你们一起出城,恐怕咱们全家一个人都出不了城。退一步说,如果今晚真的有事,你说咱们是一家人都留在开封易于脱身,还是我一个人走更容易脱身?何况你们走后,我虽看来只是一人,但是到时候形势明朗,叶尘留在开封的势力肯定能够明白我们罗家是要投奔祥符国,到时有他们暗中相助能够逃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但若是你们不走,那十娃、周杰之流便不好决定,明白了么?”

罗耀顺犹豫半晌,这才勉强应道:“是,孩儿依从父亲的吩咐,父亲自己……千万保重。”

………

………

夜风习习,罗耀顺带领除父亲之外全家人坐了四个马车,只带了少量行礼,在二十多名罗家护卫保护之下,出了开封城。

深秋之夜明明已经有了冷意,可是罗耀啧骑在马上却已是一身透汗。

转身看了一眼夜色中巍峨耸立的开封城了,罗耀顺却突然勒紧马缰站在了那里。

他突然感觉不管怎么说自己应该给皇帝陛下通知一下,而以父亲的性格,肯定不会做这件事情,而他也不能亲自通知,以免万一赵普事成,绝了父亲的一线生机。

正在犹豫为难之际,罗耀顺突然看到城门口有一个乞丐。他当然知道开封乞丐十有八.九是那位忠于叶尘的十娃地人。没有思考多长时间,他便快速的撕下了下摆衣服,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向那乞丐走了过去。

罗耀顺知道这一年来,宋卫府对开封的乞丐有过筛选扫荡,如今的乞丐中有些很有可能是真正的乞丐,他此举冒的风险极大,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待会看那乞丐神色变化,若是真乞丐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杀死。

罗耀顺的运气不错,这个乞丐竟然认识他,看其神色变化应该是十娃的人,并且看样子在十娃手下有些地位,因为罗耀顺从这个乞丐的神色变化中看出对方知道他和叶尘的关系。

很快,这个乞丐便将罗耀顺写有血字的布条送到了藏在某处秘密巢穴的十娃手中。十娃其实这些天对赵普要动手的事情也有所察觉,但这几天宋卫府的人突然疯了一般的四处开始搜捕他们的人,他逼不得已下令潜伏龟缩,这无形中影响了消息的打探和向外传播,现在看来宋卫府如此做是为了配合赵普行事。

叶尘当年没有杀赵德昭自然是有原因的,十娃正是知道这个原因的人,所以十娃没有思考多长时间,便有了决定。

他自然不会派人闯宫?十娃虽然被称为开封地下世界之王,但是若想带人闯宋国皇宫,那也是死路一条。

能找谁?能去找谁?

十娃轻易的便想到了宋帝的死忠之臣参知政事吕馀庆。

………

………

皇宫,崇政殿,帷缦一闪,内侍都知王进光幽灵般地闪了出来,他仍然谦卑地弯着腰,来到一名侍卫司军都指挥使之前,说了一句暗语。后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都准备好了?”

王进光谄媚地笑:“这位将军放心,这皇宫之中上上下下,只要是我们的人,奴婢都已经通知了他们,并且也都做好了安排。”

“好,好,这是杀头的前程,你对相公忠心耿耿,相公不会亏待了你,一切依计行事。”

“遵命。”

王进光谄笑着答应一声,带着他的两个义子悄然退去。

………

………

“这位壮士,你要甚么?”

吕馀庆自梦中醒来,只见室中已燃起灯来,面前站着一名青衣蒙面、手中持刀的夜行人,不禁又惊又惧。不过他毕竟做了多年的大官儿,还算沉得住气,轻轻推开拥在怀中的俏媚侍妾,故作镇静地坐起身来。

“起来,马上穿好衣服。你,滚开一些!”

那个夜行人说出来的话蕴含着一股冷意,他挑开被子,用刀刃在那个花容失色、簌簌发抖的十五六岁美娇娘大腿上一拍,骇得那少女一跤跌下地去,粉弯雪股、酥胸妙脐,在薄如蝉翼的薄纱衣裙下若隐若现,羞得她赶紧拿手掩住衣裙难以掩饰的羞处。

吕馀庆变了变脸色,沉声道:“壮士若要求财尽管取去,若是刺杀朝廷大臣,你该知道,天下之大,也再没有你容身之处。”

夜行人冷笑一声,一双眼睛神光闪动,低叱道:“老子不是求财,也不是求色,而是来保你的前程,保你家皇帝主子的前程。”

“什么?”吕馀庆又惊又疑地问道:“什……什么前程?”

……

……

宰相府中,赵普的的一众亲信都已经齐聚一堂,一个个看着赵普,双眼放出紧张炽热的光芒。

赵普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事已成了一半,如今各位分头行动吧!”

所有心腹听了之后,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口气,躬身称是,然后一一匆匆离去,最后离开的宋卫府情报司使范长才走之前想了一想,忽然说道:“相公,罗耀顺今日傍晚突然带领罗家上下除罗公明之外的大大小小十九口人出城而去。”

赵普刚刚举起茶杯,闻言不由攸然变色,沉声道:“范长才。”

范长才踏出一步,抱拳道:“属下在。”

赵普说道:“你派人去罗府上,把罗公明先看住,然后派人出城去追罗耀顺一行人,将他们抓回开封,还有路上与罗家人有接触的人全部杀了。”

范长才重重一点头,转身出了宰相府。

赵普走到窗边,推窗望月,月色皎洁如水,他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喃喃自语地道:“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应该没有问题。当初太祖能够陈桥兵变,从柴氏手中夺得天下,黄袍加身,坐拥天下,我为什么不能。大不了让赵德昭的那七岁小儿子先过渡几年而已。”

………

………

一辆马车,沿着御街吱呀吱呀地走向皇城午门,马夫赶着马车,听两匹马的蹄声,心里头暗暗纳罕:往日里这两匹马拉车那是何等轻松,今儿个吕相公怎么变得这么沉了?

车厢中,青衣蒙面人、当朝参知政事副相吕馀庆和他最得宠的小妾挤成了一堆儿。十五六岁的如花似玉小姑娘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嘴里塞着一团布,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端坐在轿中央,手中拄着一口明晃晃利刀的青衣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吕馀庆头上的官帽帽翅之长仅次于宰相赵普,此时只能侧着身坐着,他看着中间的青衣人,低声问道:“壮士,你倒底是什么人?”

青衣蒙面人寒声说道:“勿需多问。”

吕馀庆咽了口唾沫,说道:“老夫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赵普老贼谋反,不需要你监督,肯定进宫护驾的。”

青衣蒙面人冷哼一声说道:“蠢货,老子跟着你,是为了防止你还未进皇宫,便被人给杀了。老子是保护你的。”

吕馀庆身体一震,忙应一声是,目中却频频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门到了,站岗的禁卫惊讶的喝叫声传来:“上朝之时还早,这是哪位大人深夜到了宫门?”

吕馀庆缓缓拉开一角轿帘,那美妾若酒偎在轿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自己官人,再看看端坐持剑的青衣人,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吕馀庆探出半个身子,又下意识地回头一望,青衣人手腕一翻,刀忍已横到他爱妾颈上,把那少女吓得蜷成一团,明媚的大眼睛中溢出泪光来,吕馀庆看了一眼蒙面人,便神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哎哟,是吕相公啊。这深更半夜的,您……上朝早了点吧?”

吕馀庆强自笑笑,说道:“本官有要紧国事禀奏官家。”

“什么?”

那守门的校尉面露难色:“吕相公,深更半夜的,禁宫已然上钥,未至天明,概不开启,这个……相公是知道的。”

吕馀庆淡淡一笑道:“规矩是规矩,官家什么时候守过这等死规矩?这些年来,官家深夜召见大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赵相公曾多次深夜入宫,早有先例,怎么换了本相就不成了?”

那校尉干笑道:“吕相公,赵相公那是宰相大人,吕相公与宰相大人还是不同的……”

吕馀庆眉头一挑,说道:“本官说过,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不得不来,你有闲暇在此与本相聒噪,何不入宫请旨听听官家的意思?若是耽搁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兵变

旁边一个校尉阴沉沉地道:“吕相公,什么要紧的事,须得连夜入宫?官家如今已然就寝,我们只是一些守门的小校,惊扰陛下,可是吃罪不起呀。”

灯光下,吕馀庆突然感觉这个说话的小校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曾经在赵普的府上见过,好像曾经是赵普府上的一名护卫。

吕馀庆眯起眼睛,沉沉问道:“官家夙兴夜寐,常常处理公务直至深夜,你一守门小校,如何晓得官家已经睡了?”吕馀庆阴沉着脸呵斥道,副相的气势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

那名校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但这时从旁边出来一队禁军,来到吕馀庆面前,大声道:“吕大人,末将接到命令,今晚有流贼进入京城,欲行不轨,上锋怕对各位大人不利,所以请大人们都暂时不要出府。”

吕馀庆嘿嘿一声冷笑,“流贼?笑话,我堂堂大宋参知政事,焉能让几个流贼吓得不敢出门?走开,本官有紧急公务,耽搁了本官的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那校尉官脑袋一缩,显然为对方气势所迫,后退了一步,却仍是道:“抱歉,吕大人,末将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吕大人,绝不能让吕大人出门!所以请吕大人随末将回府吧!”

“你想干什么?”吕馀庆大怒,“保护本官,还是囚禁本官?你上司是谁,本官奏请陛下,马上让他滚蛋!”

这名军官站得笔挺,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吕馀庆,而是对两边说道:“请吕相 公回府!”一挥手,一群禁军士兵一涌而上,已是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吕馀庆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流下。

吕馀庆脚步蹒跚地上了马车,那名军官也没有看马车里面,便强行将吕馀庆赶回府中。并且在府外一层层围了起来。

回到书房,吕馀庆一言不发,挥笔疾书,连着写了好几封信,然后一一封好。递给心腹管家吕成明,道:“吕成明,找到机会,将这些信送出去,收信人我已写在了信封上,恐怕我们已是难得出府了。”

接过信,吕成明小心地问道:“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禁军怎么敢来堵我们的门?”

吕馀庆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吐出两个字:“兵变!”

………

………

因为李思烟进宫,宋国皇宫中的太监宫女,以及大内侍卫,甚至皇太后的日子都好过了一些,所以宫中原来死气沉沉的样子如今好像也有了几分生气,特别是赵德昭在李思烟的劝阻下,对身边宫女太监好了不少,没有了无缘无故的被杀死或者残酷的处罚,反而还有了一些赏赐。

赵德昭今天在万岁殿设下家宴,后宫妃嫔,皇子和皇女共聚一堂,自成为皇帝以来,难得有这样相聚的时间,赵德昭心情看起来很好,与平时判若两人,若不是样貌没有变化,这些后宫嫔妃都禁不住会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皇帝陛下。

后宫自皇后以下,数十名妃嫔在向赵德昭行礼之后,按照位份一一就座。赵德昭这一年多的爆戾让包括皇后和嫔妃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惧怕赵德昭,而赵德昭突然组织这次家宴,没有让他们有多少喜悦,反而让他们在赵德昭面前更加战战兢兢,不敢稍有逾越。赵德昭早在成为皇帝之前便已经有了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如今却已经七岁,只不过这个儿子的母亲生完这个孩子没有多久便死了。而之后又多了两岁皇子和一位公主,年龄最大的三岁,最小的才半岁。

御膳房中各色菜式流水价般地端了上来,赵德昭提起银筷,尝了一下,神色有些僵硬的笑道:“大家随意吧!”

皇太子坐在赵德昭的右侧,虽然才刚刚七岁出头,但一举一动已颇有一点小大人模样,目不斜视,细嚼慢咽,而另一边的两位小公主年纪尚小,看到满桌的珍味佳肴,却是按捺不住,狼吞虎咽地大吃,显然平时也是极少吃到这些东西的,看得赵德昭不由有些心酸。自他成为皇帝以来,赵普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赵普掌控着财权,之前他与赵普没有撕破脸皮还好,但这几个月前来与赵普彻底你死我活,皇宫中的开销用度便被赵普削减了九成以上。所以这几个月皇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很多!”赵德昭没有了以往的爆戾,爱怜地看了两个小公主一眼,破天荒地提起银筷,给两个小公主挟了一点菜。

两位小公主却也是甚懂礼节,赶紧站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多谢父皇!”赵德昭微笑着点点头,“坐,坐。”

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太监们鱼贯而入,巨大的牛烛将熙和殿照得一片通明,外间,整个皇城也在这一瞬间被点亮,一片金壁辉煌。

家宴已结束,赵德昭与妃嫔们坐在殿中,随意谈笑,这一年多以来,赵德昭从未享受过这种天伦之乐,太子正襟危坐于赵德昭身侧,侧耳倾听着父皇与其他人的交谈,而两位小公主却仍是不脱稚气,在殿中跑来跑去,嬉笑游戏。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德昭微感诧异,正惊讶之间,大内侍卫统领汪海江一脸惊慌地出现在殿门口,在他的身后,大内太监总管高德志急步赶来。

赵德昭心中一沉,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二人通报也等不及,便闯了进来。

“陛下!”汪海江快步而入,向赵德昭及一众妃嫔行了一礼,也顾不得如此闯进宫内已是大大逾礼,急声问道:“陛下,皇城禁军突然大规模调动,不知是否陛下下得旨意?”

赵德昭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皇城禁军突然大规模调动,臣没有接到谕旨,不知是不是……”话说到这里,汪海江看到赵德昭的脸色,已是明白皇帝并不知情,与赵德昭四目相对,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一片。

“高德志,传张风虎!”赵德昭厉声道。

殿内妃嫔们虽说不通政事,但这样的异动,长居深宫的她们也知道代表着什么,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惊慌的神色。

“你们带着孩子去太后宫等候!”赵德昭吩咐道:“汪海江,你调集大内侍卫,守卫皇宫。”

“陛下,如果是皇城禁军作乱,那就肯定是张风虎,而张风虎在成为皇城禁军厢都指挥使之前则是大内侍卫统领。”汪海江的声音颤抖着道。

赵德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心情,说道:“那就调集所有大内侍卫守卫崇政殿、万岁殿和太后宫,马上命人敲响烽火钟,向城防军和城外京禁军报警,宣他们进城护驾。”

汪海江匆匆而去没多久,高德志又一路狂奔而来,说道:“陛下,找不到张风虎,他不在宫中。宫外奴才出不去了。”

赵德昭已经明了出了什么事情,“叛贼!”他恨恨地骂了一声,“走,我们去崇政殿!”

……

……

陇国公府,李继勋今天同样组织家宴,并且还喝了一些酒,李家上下一门忠烈,全部在军中任职,今年李继勋将在京都禁军中任职的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全部叫了回来,此时一众李家成年男子都已微有酒意。

当,当,当!沉闷的钟声忽地众人耳边响起,厅中瞬间便凝固下来,李继勋三子李树之愕然道:“父亲,孩儿是不是喝多了,怎么听到了烽火钟?”

众人脸上都是震惊之极,他们中级别最底的是李继勋最小的一名十八岁的孙子,如今也已经是一名营指挥使,他们当然知道烽火钟敲响意味着什么。看到众人的神色,李树之立马知道自己并没有妄听。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京城有人作乱,父亲,我们………”

“坐下!”李继勋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喝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继勋,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此举,显然是早知这场阴谋,性格鲁莽的李树之指着自己父亲,说道:“父亲,莫非是你,你……”

李继勋一个巴掌扇过去,怒骂道:“你个兔崽子胡说什么?你老子我岂是这种犯上作乱之辈子?是赵普动手了。”

“是赵普,父亲那还不赶紧调集兵马救驾。”李树之挨了一耳光,还没有长记性,大惊道。

李继勋冷笑一声:“此时救驾,你可以出我府去看一看,我们李府外已是重兵云集。我们如今连家门也未必出得去,谈何勤王救驾。”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闭上双眼,然后睁开时,脸上已经一片肃然,说道:“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

……

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密室之中。被宋帝赵德昭视之为弘股之臣的李明轩坐在主坐之上,身前站着一脸恭敬之色的李思烟。

“大伯!赵普果然兵变谋反,如今京都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李思烟给李明轩添上茶,小声问道。

今晚上只有两更,我会争取白天抽时间再写一更————————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宋帝死了

李明轩喝了一口茶,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道:“那赵普在朝廷上下,皇宫内外,以及军中不知道埋下了多少人,隐藏得太深,如今之计,唯有此法方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明轩说完,半天不见李思烟回应,李明轩抬头看了一眼,便明白后者心中所想,宠溺的摸了一下李思烟的头,说道:“大伯知道你当年与那叶尘有过一段时间共事,自此之后看人的心气便变得很高,连堂堂大宋皇帝都看不上。但是宋帝你看不上,可是一国之母的皇后之椚难道你也看不上。更何况宋帝答应事成之后,除了立你为皇后之外,还要立我为宰相。这件事情是我李家自大唐之后能否重返朝堂,重新成为当世大世家的绝佳机会,你绝对不能任性。”

李思烟咬着嘴唇,说道:“大伯,思烟明白,思烟知道怎么做。”

………

………

开封城外,护卫京畿的各军大营几乎在同时听到了皇宫之中那震憾人心的烽火钟声,平静的大营顿时沸腾起来,云骑军、武骑军、捧日、天武、龙卫、神卫、神勇、宣武等各军大将迅即集合麾下人马扑向开封,两个时辰之后,十万禁军兵临开封城下。但此时,开封城门紧闭,迎接他们的却是城上两万城防禁军的严阵以待。

雄伟壮观的开封城墙此时却也成了阻挡赵德昭救命稻草的天堑。城外各军厢都指挥使又惊又怒,合兵一处,但却只能望城兴叹。

皇宫之中,皇城已完全落入到皇城禁军之手,三千大内侍卫中有近半叛变,剩下的一千五千大内侍卫全部缩到了崇政殿之外,层层叠叠地死死围住,大内侍卫统领汪海江执铁枪,站在崇政殿高高的台阶之上,在他的身后,便是宋帝赵德昭,这里,已是他们最后的倚仗。

不是很急促的马蹄声敲在外面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成了这里所有人的摧命符。

没过多久,一队队的士兵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禁军将士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驾驾巨型强弩被推了上来,饶是这一千多名大内侍卫都是悍卒精勇,甚至其中还有不少高手,但面对如此阵势,也是面露惊慌之色。

叛军两边分开,宰相赵普,参知政事卢多逊,枢密院副使马志阔,以及城防军统领张风虎和宋卫府情报司使范长才等一众人出现在崇政殿外。

赵普越众而出,看着台阶之上的汪海江,一字一顿,慢慢地道:“汪海江,放下武器投降,或是全家被诛杀,你选择吧?”

赵普的手高高抬起,强弩带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开始绞紧,汪海江的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掉下来,他知道,赵普的手落下之时,便是强弩的弩箭射出之时。回头看着紧闭的崇政殿大门,汪海江发出一声长叹,手里的长枪当的一声落在地上,随着汪海江手里长枪落地,这一千五百多的大内侍卫的战斗意志被彻底瓦解,并且很快被张风虎缴械,带到一边看守了起来。

赵普傲然一笑,举步向着崇政殿大步前行,殿门大开,赵普站在门口,殿内宋帝赵德昭脸色苍白,一手携着皇太子,立在大殿中央。

………

………

凌晨,一名传旨太监携带盖有赵德昭玉玺大印圣旨及枢密院大印的命令文书至开封城外,令各军立即回营,并着令各军厢都指挥使进宫面圣。旋即,进宫的大宋京畿禁军九军的厢都指挥使中的五位以谋反罪被下狱。

三日之后,赵德昭皇帝暴卒。宰相赵普,参知政事卢多逊、枢密院副使马志阔,以及城防军统领张风虎等人拥七岁太子登基,国号天庆。下令全国举哀,为赵德昭举行葬礼。同日,天庆皇帝加封赵普为辅政大臣,马志阔为枢密院使,张风虎为枢密院副使,范长才为宋卫府总司使。

而原参知政事吕馀庆和枢密院使李继勋因被怀疑与五个军的厢都指挥使的谋反一案有关,被下狱待审。一时之间,开封风云色变,京都百姓家家户户挂上白灯笼,开始给已经被宣称死亡的赵德昭带孝。

………

………

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中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祥符国军队人数不断增多,武器装备需求量急剧提升,再加上每隔一段时间的大战,所耗费的各种攻城器械和海量的武器装备,快速的推动着祥符国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快速发展,这种发展可不光是生产规模的扩大,还有生产速度和效率的提升,以及武器装备质量的提高,此外便是一些新式武器装备的诞生。

当然造就这一切的发生可不简单只是战争的推动,宋国和辽国这些年同样战争不断,军队人数更多,但为何没有这样的辉煌成果?整个天下的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祥符国伟大的皇帝陛下叶尘。

具体来说便是叶尘施行的一系列的政策和手段的结果,比如对格物学的重视,祥符学院的开办、武器装备研究司和民事研究司的组建,专利申请和奖励制度的实施,以及大力提升匠师这个行业的地位及丰厚报酬,此外还有叶尘让基地开办的匠师培训技术学校,等等,就因为有了叶尘对这些事情的大力推动,才有了如今让大宋和大辽,乃至整个天下各个国家和势力都想要一窥秘密,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得到一字片语秘密的武器装备生产基地。

此外,随着基地规模的不断地扩大,使得国内国外各地的有着一技之长的匠师蜂涌来投,大匠师逐年增加,这也让宋国和辽国、大理等国家势力加强了对自己区域内人口的管控,特别是匠师的管制和监视,严禁他们随意出境。

如今一年多前的小镇现已扩大了数倍之多,虽然祥符国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实行的是军事化管制,但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之外,依托武器装备生产基地而发展起来的小镇上,却居住着匠师们的亲属家眷,匠师们严格落实周末一休制度,每工作七天都会得到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回到镇上自己的家中,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匠人们的社会地住提高了,腰包也鼓了起来,便有精明的商人看到了这边的商机,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在这里买地起房,开了商铺,做起了买卖,随后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便如同井喷一般的增长,如今这里的人数已超过了五万人,足有一个县城的规模了。而如这般的突然出现的小城不止这一个,还有夏京城东边的民事研究司及各个工坊所在地域同样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城。

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所在区域以前是属于夏京府衙下瞎的武山县管辖,后来又直接划为军枢部装备部管辖,这一年多来随着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高速发展,韩熙载和杨继业经过商讨研究,奏请叶尘同意之后,干脆将武器装备生产基地这整片区域独立出来,成立了一个县治单位,因为这个县里居住生活的都是匠师和他们的家眷,以及看守基地的军队及军属,韩熙载便将他命名为武工县,派遣官吏管辖,由祥符国中书省朝廷直接管理。

武工县行政上虽然直属中书省,但实际上在它头顶上还有另外两个部门也可以管辖他的具体事务,其一自然是军枢部装备部,因为祥符国的武器装备几乎全部从这里出产,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其二却是安全部,因为这里安全保密事务太重要了,甚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涉及到安全保密的事情。

三个部门,权力最大的却是装备部,中书省直司的武工县县衙只是进行武工县的日常管理,维持治安,收取赋税,而安全部这里设了一个办事衙门,和驻守在这里的一个营军队负责各种安全保密和防卫事宜。军枢部的装备部的管辖权却是极大,并且对武工县的核心武器生产基地有着直接的管辖权。这其中包括武器装备的生产研究,建设和生产,匠师的升职奖励,等级评定等等,还包括将武器装备给各个军团分配调拨,以及各个军团的下单或者是收货。总之几乎参与到整个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所有工作中去,鉴于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对整个祥符国的重要性,军枢部装备部部长喻文经杨继业同意,奏请过叶尘之后,干脆将自己装备部衙门搬到了武工县。

整个武工县分作了生活区和装备生产基地两个区域,两个区域之间被一堵围墙隔开,生活区不禁往来,但要进入装备生产基地,则不是那么容易了。每一个装备生产基地内的匠师或是学徒,都有一个特制的腰牌,一个独拥的编号,只有拥有这些腰牌的人才能出入基地。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冲锤

(抱歉,第二更更的晚了。)

而基地内一些要害部门,更是警卫森严,闲杂人等是根本无法靠近的,比如武器装备研究司的大院子和火药武器厂房等。

安全部这里除了有一个专设的公开部门,暗地里布下的探子更多,而外围,还有一个营的军队在此驻防。一年多以来,随着武工县的不断扩张,安全部每过一段时间便会破获几起企图潜入厂区的暗探,其中不乏轻功高明、武功高强之辈。

今天的武工县更是非比往常,祥符国皇帝陛下将要来视察,所以天蒙蒙亮,武工县便开始戒严,街道上布满了荷枪佩刀的士兵,人群之中安全部的探子早已撒下,警觉地探寻着可疑人员。

武工县县令、安全部在此地分部司使、装备生产基地总管,武器研究司使等大小一百多名官员早早等在了这里。当年在大宋华夏卫府武器司的大匠,如今武器研究司使刘东明春风满面,当年那个烟熏火燎,不整边幅的纯技术人员现已可算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官员了,身着簇的六品武官袍子,现的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亲自研究动手去研究,更不会亲自打制器械,只要组织和督促好手下的各个不同研究部门的研发,协调人手的调配和经费物资材料等等。不断的更新进步现有装备和发明创造新的武器装备便是他如今唯一的目标。

对刘东明来说,完成这样一个角色的转换让他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从起先的毛手毛脚,四处出岔子相比,现的他已是游刃有余,这让他想起当初陛下对他说过的话,做一个合格的研究司司使,比做一名优秀的大匠要难得多。而相比来说,前者比后者对祥符国所作的贡献也要大得多。就是因为他看清了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没日没夜的去研究学习,去钻研领会,时至今日他终于成功的从一名优秀的大匠师转变成了一个名合格的领导者和组织者,现在他的手下有很多大匠师单是论手艺比当初处于巅峰时期的他还要强上许多,这也让他很庆幸,如果没有成功转型的话,那么今天的刘东明就绝对不会再是武器装备研究司的第一人了。

正感慨之余,已有下属飞奔而来,远远便说道:“几位大人,陛下的仪仗车驾已到了武工县外!”

众人慌忙整理官服,调整神色表情,做好迎接皇帝陛下的准备。因为叶尘早就下过相关旨意规定,类似的视察不允许远迎,否则这些人肯定是前往十数里地之外相迎的。

……

……

叶尘很满意武工县的现状,一切都那么的井井有条,忙而有序,这几个月来,武工县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每日出产的军械已出乎叶尘的预料,而且质量上也大有提高。现在唯一存在的大问题是因为铁矿距离武工县距离稍远,来回运送影响了一些武器装备的生产效率和加大了成本。

叶尘的第一站是军械厂坊。装备部部长喻文是陪着叶尘一起来的。

喻文和刘东明等人陪叶尘的身边,一边陪着叶尘观看,一边替叶尘作着解说。

“陛下,这里是巨型枪.弩和快弩的生产厂坊,巨型枪.弩体型巨大,携带运送不变,我们一直研究能不能在不减弱威力和有效射击距离及准性的情况下,减小枪.弩的体积和操作步骤,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试险,现在我们制造的巨型枪.弩较之以前已大有改善,现在已经在上次将齿轮使用的基础上,又将操作的人员降低到了以前的三分之二。体型也降减小了三分之一左右。”刘东明指着身边一架已安装好的新型巨型枪.弩,骄傲地说道。

“很好!”看着那体积缩水不少的巨型枪.弩,叶尘很是满意,巨型枪.弩是守城、攻城及野战的利器,前期因为齿轮的使用操作人员减少很多,但是体积巨大携带起来依然非常不方便,如今减少体积之后,极大的提升了巨型枪.弩在战场使用的便利性。

“陛下,快弩一直以来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上弦的缓慢,而且上弦的时候对士兵的手指伤害巨大,所以臣等针对这个问题也进行了一定的改进。”刘东明接过随从递过来的一把快弩,叶尘好奇地看到这把快弩的模样已经有了一些改变。

刘东明笑着伸手招过一名提前安排好的演练士兵,那名士兵接过改进版的快弩,将弦往腰上一个装置上一挂,伸脚一撑,快弩已是张开,伸手拿过四根弩箭,全部放进勾槽之内,扣上搭扣,然后平端手中,恭敬地递给叶尘,叶尘拿起弩,瞄准对面的墙壁,轻勾扳机,一声轻响,弩箭电射而出,插墙上,余势未衰,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好!”叶尘脱口赞道,看刚刚那士兵上弦所用的时间极短,叶尘自然知道,要想达到刚刚那个士兵的上弦时间,如果是以前的快弩的话,只怕军中只有极少臂力极其出众的士兵才能办到,而这个士兵明显不属此列,这个改进显然能够极大的提升快弩的射击速度。快弩射击距离不如强弓长,主要用来作近距离的覆盖射击,如此的上弦速度快,再加上又是四连发,这相当于让士兵在同等时间内多射出两三轮的弩箭,这在战场上所代表的意义是巨大的,在一些时候甚至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

接连看到两件军国利器的巨大革新,叶尘不由兴趣大涨,看着喻文和刘东明,笑道:“若是这点东西,你们恐怕还不好意思请朕过来,还有什么好东西,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一并拿出来吧!”

喻文微微一笑,刘东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陛下,是还有几件好东西,都是刚刚研制出来的,都只有样品,正要请陛下品鉴,看能不能大规模生产?”

“走,去看看!”叶尘大踏步地当先便行,边走边对喻文道:“喻文,看来你们最近真给朕弄出不少好东西啊!”

喻文笑道:“陛下明鉴,刘东明担任武器装备研究司使呕心沥血,没日没夜的研究,能有如此成就,当属能吏,而且近几个月基地的效率大为提高,臣正准备奏请大帅褒奖刘东明和武器装备研究司!”

叶尘笑了笑,说道:“赏不赏,等朕看了你们真正的好东西再说吧!”

喻文首先让叶尘看的是水力机械驱动的冲锤。叶尘自然知道冲锤对于大规模的煅制兵甲的重要性,这是他接到喻文的禀报之后,第一时间便决定要亲自来看一看的两个好东西之一。

呈现叶尘面前的是一个成人床大小的家伙,看着冲锤夹着风声,轰鸣着重重落下,数击之下,已将一块钢板打得只有两寸厚,叶尘不由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虽然比自己预想中还有些差距,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经验知识的积累,这些能工巧匠们自然会想法设法一点点的改进,叶尘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和肯定,点头说道:“你们做得很好。”

得到了叶尘的夸奖,喻文和刘东明以及后面一群大匠和兵工厂的官员一个个欣喜无比,特别是参与这副盔甲打造的工匠更是激动的全身发抖。

“传朕旨意!负责这冲锤研究的大匠师授予从八品官职。赏银一千两。”叶尘带着满意的笑容说道。

“还不谢恩。”喻文和武器装备研究司使刘东明赶紧给身后一名大匠师使了眼色,高兴的几乎快要晕过去的一名三十多岁大匠师激动若狂的跪下,大声说道:“小人姜四娃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名大匠师名叫姜四娃,本来是宋国京兆府的一名技艺高超的工匠,听说祥符国工匠能够为官,再加上无意中接触了祥符学院流传出去的物理教材,以大勇气变卖了在宋国的家产,不远千里来到了祥符国,先是在祥符学院旁听了几个月的物理课之后,便加入了武器生产基地,不想短短半年时间便研究捣鼓出了冲锤,由一名在宋国本来卑贱的匠人成为了一名高高在上的官人,并且还是传说中的传奇皇帝亲自授予。

叶尘对姜四娃的反应很满意,让其起身之后,又说道:“有了这个大家伙,我们给士兵大规模配备钢铁制作的板甲就有了可能,这不但让我们的士兵身上的负重轻了不少,更是让他们的防护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姜四娃!你的功劳得到一个从八品官职是当之无愧的。”

以往由于板甲打制太过于耗时耗力,到目前为止装备产生基地没日没夜的打造,九大军团的将士也只是装备了一小部分。主要配给了军官或者特殊的作战部门,而士兵们使用的还是老式盔甲,这种老式盔甲虽然比宋国和辽国盔甲要轻,防御强。并且制作起来,也不难,可是成本却居高不下,而且士兵穿身上,重达数十斤,也极大地限制了士兵的作战能力。板甲如果能大规模装备部队,一套盔甲几乎减轻了一半,从而在同等情况下节省出了不少体力,而这省出来的体力体现在战场上,就是更加旺盛的战斗力和持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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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钢弦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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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笑着说道:“要不是陛下当初给我们指出了大体研究方向,臣让刘东明对所有工匠下达了悬赏令,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出这东西来。陛下有所不知,这东西刚开始可完全是一个耗钱的主啊!”

叶尘不由的笑了起来,任何一个技术研制过程当中,都是耗钱的主儿,有的成功后能成千上万倍地赚回来,而有的研究方向最后一事无成,或者研制出来后却成了一堆昂贵的废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喻文,你巴巴的把朕请来,不会仅仅就这点东西吧?”叶尘笑了笑,故意打趣的说道。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刘东明赶紧说道:“陛下明察秋毫,的确还有些好东西。”

“那就拿出来吧,都这个时候了,还对朕藏着掖着?”叶尘笑道。

喻文和刘东明将叶尘带到武器装备研究司大院的一处侧门,虽然这道门在研究司大院内,但门前仍然站了四名带刀护卫,看到叶尘过来,四名护卫敬了军礼,侧身让一边,众人走进门内,却意外的发现房内没有窗户,黑洞洞,此时房门虽然打开了,但仍然光线不足。

刘东明安排人赶紧点亮了火把和油灯,叶尘这才看清这间房面积不小,足有后世半个足球场大,靠近他们的这一端安置着一个铁柜子,叶尘不由大奇,说道:“喻文,刘东明,这是何物,守卫如此森严,还放在铁柜之中。”

叶尘随手在铁柜上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不由抽了一口凉气,说道:“这么厚的铁板,想必里面的东西定能让朕大吃一惊。”

刘东明笑道:“启禀陛下,好东西就是这铁柜子!”

铁柜子?叶尘一脸疑惑,绕着铁柜子走了一圈,看着铁柜子正面那一排排整齐的黑洞,恍然大悟道:“莫非这些黑孔中都能够发射弩箭不成?”

刘东明点头道:“陛下以前跟微臣说过能连续发射的一种武器,微臣这一年来苦思冥想,带领几个大匠师研究琢磨,一些关键的问题一直想不出来,直到年初时钢材炼制出来,紧接着又用这种钢铁拉出了钢丝,这些关键问题才取得重大突破,陛下请后退,微臣让人给陛下操演一遍。”

待叶尘后退到一边后,刘东明伸手从后面打开铁柜,众人便看到柜内一排排绕得整整齐齐的钢簧,早有刘东明安排的匠师抱着一个个弩箭一般长短的铁盒,刘东明将其全部放置到铁柜内固定好的卡槽之内,然后关好柜门,便有两个学徒拿着一个‘之’字形的铁棍,从一边伸进铁柜里,两人合力,用力转动铁棍,叶尘好奇地看着刘东明等人的操作。

看到两个匠师抽出铁棍,刘东明满脸得意地走到铁柜前,不知哪里扳动了一下,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从铁柜的前方连绵不断地射出弩箭,一支支地插到前方的墙壁上,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落。即使是叶尘也是瞳孔微缩,心中惊叹不已。

半晌之后,众人才从震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好东西!”叶尘大声说道,说着话走到铁柜前,“的确是好东西,刘东明,这东西一次可发射多少根箭?”

“这个是一百根,但也可以制造成五十根或者一百五十根,甚至两百根!”刘东明自豪地道。

“好东西是不错,可惜太笨重了一些,也只能在一些阵地或者守城防御上固定时刻的使用!”叶尘遗憾地道,“而且这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刘东明,这东西发射的箭矢都必须是要纯铁打造而成吧?”

刘东明道:“是的,陛下,木头或竹制箭杆不行,一摇橹就全折断了。”

“一次发射便是百支箭,如果有十个百个这样的东西,一次发射便是成千上万支前,这要多少铁?这需要多少钱?”叶尘摇头。

听到叶尘如是说,众人不由也冷静下来,陛下说得不错,这些铁可以用来打造多少箭头?用此物太烧钱,而且也只能防守时用。

说了叶尘所说,刘东明不由得有些沮丧,但叶尘看着这百发快弩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这东西若是能够研制出一种配套战车,可以轻易的用战马拉上行军且在战场上随时操作进行攻击,那它的作用将不可估量。另外,你们还要继续研究,想办法让他再变得更加轻巧一些。当然如何让他的制作成本降低也是你们接下来研究的重点。”

刘东明等一众匠师一听,精神顿时重新振作起来,喻文说道:“陛下放心,臣和刘东明一定会组织能工巧匠尽快按照陛下所说研制与他的配套出战车,减轻他的重量和降低他的成本。”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什么好东西?”

刘东明赶紧说道:“陛下,我们研究司还研究出了一种强弓。”

叶尘有些意外,问道:“强弓?与军中所用弓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

“回禀陛下,我们新研制出的强弓主要改进了两个方面,一是把传统的皮筋弦改成了钢丝弦。因为传统的皮筋弦极难保养,一旦有个阴雨雪天,这皮筋弦极易松软坏掉,而钢丝弦却是不存这个问题的。二是为强弓安置了滑轮,不需要很大的臂力便可以拉开弓弦,射击时射程反而增加了约五十步。”刘东明边说着边呈上了一把改进之后的强弓,叶尘试着开了几弓,满意地说道:“不错,此弓很实用,它可以大规模生产,装备部队。”

众人闻言大喜,喻文说道:“陛下,此弓还没有名字,请陛下赐名。”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此弓用的是钢弦,便叫钢弦弓吧!”

……

……

叶尘原本原本计划两个时辰的武工县行程却是足足进行了大半天,让叶尘颇为满意的除了喻文和刘东明拿出来的几样‘新宝贝’之外,还有如今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管理方式和厂房生产模式————叶尘当然很清楚,这就是后世的流水线式作业。

叶尘禁不住心中暗自感慨:“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觑。”现在生产基地各种武器装备的生产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摸索出了这么一个提高生产效率的法子,所有的工匠已不再学习整套的工艺,而只要学习制作其中的一个环节,然后在组装车间组装成形。叶尘却是不知道,之所以这么快便有了流水线生产模式却是得益于他上一次来视察的时候特意让生产基地统一了度量,当时叶尘严肃的要求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统一打造尺规来度量尺寸,如此一来有了这些规模一致的零部件,以后战场上器械损坏以后,修理将更加容易,比如一把巨型枪.弩即使已不能修理损坏的器具,将那些可用的部件拆下来,凑足后便可以组装一台新巨型枪.弩。

接下来刘东明和喻文将叶尘带到距离冲锤不远的一处平房中,这里面却是摆着一台台似乎缩小了十倍的冲锤,正有无数的匠师里面忙碌着,将切割下来的板甲毛料用那东西打制光滑,看着那些灵巧的器械,居然已经使用了连杆装置。

“这是那大型冲锤制造出来后,姜四娃将自己埋房子里鼓捣了快一个月的功夫,才弄出来的,效率惊人,比工人们拿着小铁锤敲可是快了无数倍!”刘东明叹息道。

……

……

瓜州,义勇军团驻地,浓厚的战争气氛无处不在,各路驻军之间通往黄东秋指挥部的信使往来络绎不绝,而黄东秋军团部所在的那一幢小小的院子,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随着各种准备逐渐完成,特别是关于西州回鹘军队的各类情报消息不断被安全部及黄东秋派出去的探子汇聚到义勇军团参谋部,即便是最底层的小兵,也知道战事迫在眉睫了。经过近半年的休养,义勇军团数万悍兵又一次兴奋起来。义勇军团三万人已经满编,并且完成了初步的集训整编。其中步兵三旅由副军团长耶律寒夜统领驻守肃州,在瓜州的是五个旅两万五千人。

“端木大人,各位请看!”黄东秋脸色严峻,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巨型沙盘,从瓜州到沙州一路所过的地形地貌一目了然,甚至连瓜州和沙州城池,也被义勇军团参谋部做成了模型,摆在上面。

黄东秋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诸将,沉声说道:“我们这次面对的对手,绝不是五个多月前我们西征时凉、甘、肃、瓜州守军那样的软柿子,而是一个强硬的对手,占据沙州的统帅杜拉买提,西域名将,虽是蛮夷之辈,但却是长于治军,所属十万西州回鹘大军,分做十个万夫长,每一个万夫长都是沙场经验丰富之辈。陛下给我们的旨意可不只是黑风寨和火阳关,还有沙州,甚至在后面我们要一点点的将西州回鹘国打残,最终灭国。”

今晚上三更,大家不要错过————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黑阳峰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所以我们要从整个战略的高度上考虑问题。但是,当我们,休养生息,打探收集情报,静待时机的时候,杜拉买提也在做着与我们同样的事情,甚至一度比我们做得还要好,这一次黑风寨和火阳关丢失便是明证。不得不说那杜拉买提的战略眼光很毒辣,他看准了黑风寨和火阳关的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和易守难攻的好处。”

“所以这一仗的核心反而不是沙州城,而是黑风寨和火阳关!”黄东秋的手指向沙盘中间的一座山。

“这座山名叫黑阳峰,由黑风寨和火阳关相连而成,所以当地人称其为黑阳峰。黑阳峰上本来有归义军修建的两个山寨,我军之前占领之后进行了一定的修缮,如今被西州回鹘人占领后他们同样进行了一定修缮。杜拉买提在这两个山寨中各驻扎了五千兵马。统兵的回鹘万夫长名叫杜拉阿狼,是杜拉买提的十一个儿子中最喜欢的一个。”

“据安全部深入西域打探到的消息称杜拉阿狼骁勇善战,且残忍好杀,他手下约一千名亲兵,个个都极为擅长箭法,手下将官,更是箭法奇准。黑阳峰除了黑风寨和火阳关之外,还有一处山坡之处也被对方驻军,大家看沙盘上,标为一号、二号和三号的三处地方,便是那黑阳峰上三个驻兵所在。”

端木仲仁看着面前的沙盘模型,虽然从未带兵打过仗,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是实地样貌?”

“是的,端木大人!这是我们派出去的侦察参谋带着哨探根据实际地形制做而成的实物模型。诸位也注意到了,攻打黑阳峰,最困难的不是对方骁勇善战,而是险恶的地形。”黄东秋抬起头来,看着诸位将官,“论起兵马精壮和装备精良,没有谁能比得过我们祥符国,但在黑阳峰前,大家要有拿人命去填的心理准备。”

石狼看着黑阳峰,沉吟道:“军团长,我们可以绕过黑阳峰,直接攻打沙州,等攻下沙州之后,黑阳峰失去粮草补给,我们可以直接将他们困死。”

黄东秋摇头道:“黑阳峰上的一万敌军不拿下,便是插在我们腰胁上的利刃,沙州如今虽然只有一万驻军,但是战力强劲,城防体系完备,一旦我们攻势受挫,黑阳寨峰上一万敌军便会让我们进退两难,而沙州城中敌军便会伺机扑上来咬我们一口,所以,拿下沙州的前提就是打下黑阳峰,黑阳峰一旦被我们拿下,沙州以我们攻城器械的犀利就不足为虑了!”

“可是这地形?”石狼摇摇头,“一号山坡和黑风寨也就罢了,这火阳关只有一条独路上山,宽不过数步,而且每隔三四百步便有一座要隘,虽然不高,但依地形而建,如此仰攻,于我们太不利了。”

“所以我说,恐怕大家要做好用人命去填的准备!”黄东秋沉声说道。

石狼咬着牙,一脸狠意说道:“既然如此,也就只有硬打了。”

黄东秋眼光看向此次出动的四个旅的旅长,说道:“哪位旅长愿意去!”

“我!”出乎黄东秋意料之外,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先前提出不同意见的石狼,“军团长,我们义勇军团打仗打得最多的是我们旅,我们旅战力之强想必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这样的硬骨头,自然是要我们营上!”

其它三个旅的旅长便一听这话,自然大为不服,谁也不愿在军团长和端木仲仁面前坠了威风,特别是两个步兵旅旅长更是一脸讥讽,步兵一旅旅长党富羽第一个跳了出来,说道:“石狼,你别忘了你们是骑兵旅,虽然我们祥符国军队骑兵下马能够步战,但是若是单以步兵对战,你们骑兵一旅比起我们步兵一旅还差远呢!”

步兵二旅旅长张发贵也不满的站起来,大声说道:“石狼,不要以为你这些天剿匪打的不错,便胡说八道,我们步兵旅的活你也敢抢!”

石狼虽然没有党富羽和张发贵资格老,但却也不甘示弱,跳出来和两人争了起来,出身于肃州龙家的骑兵二旅旅长龙定武略一犹豫,最终没有站出来,不是他不想争首功,是因为他麾下是骑兵,虽然也训练了步兵战术,可是单以步兵战力而论还是比不过步兵旅的。也就石狼这个杀才不管不顾的跟人争功。

三位旅长争当先锋,屋子里顿时七嘴舌地吵将起来,吵来吵去,无非都是夸耀本旅的光辉战史,以及对方在哪一次战役之中出了丑等等,石狼性子里面有些桀骜不驯,祥符国军中算上军团长和副军团长真正让他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争吵之中就差一点便将手指点到其他两个旅长的鼻子上。

“够了!”黄东秋轻轻地敲敲沙盘,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你们三个夯人,在端木大人面前,也不知道讲讲体面,你们可都是我义勇军团堂堂的一旅之长,不是大街上的泼皮无赖,是不是你们三个还要打一架来决定胜负啊!”

端木仲仁始终微笑看着义勇军团将官,这种旺盛的求战意愿,不畏艰险的样子,让他心中这些天的担忧又消散了不少。

“步兵一旅,就让步兵一旅来打!”黄东秋一锤定音。

党富羽顿时喜形于色,石狼与张发贵怅然若失。如今距离年底正旦大朝会已经一个多月,按照陛下的规矩,每年到时候朝廷要根据满朝文武的功勋封爵或者加爵。义勇军团因为是去年年底与辽军大战之才才组建的,军中将领除了军团长之外,包括副军团长耶律寒夜在内,再没有人封爵。而如今在年底之前,眼看着就剩下攻打这黑风寨和火阳关了,也就是说这是本年度封爵之前最一次立军功和机会了,有了这一次军功说不定就有了封爵的资格或者拥有了得到更高爵位的资格。这也是石狼不顾自己麾下的本职是骑兵也要争当先锋的原因。

……

……

瓜州义勇军团大营在紧密锣鼓的准备,百里开外,黑阳峰上,杜拉阿狼也正在召麾下众将官议事,自从被阿爸派来占据了黑风寨和火阳关之后,杜拉阿狼便知道自己驻守的黑阳锋将成为对方的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并且对方的攻击的力度必然会很大,甚至从他这些天打探到的情报得知,黄东秋和端木仲仁对黑阳峰上两个军寨是势在必得。

所以,自占领了黑阳峰之后,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也一直在积极地准备着,祥符国大军短短近两年时间先后打败了强大的大辽和大宋,三个月拿下了河西走廊几乎全部,顺便又以雷霆手段吞并了河湟吐蕃王国。这一系列的事迹无不说明祥符国军队的厉害和强大战力。人的名树的影儿,更何况军队的威名是一次次真枪实刀用热血和尸体堆积而成,半点假都做不得。威名赫赫之下,绝对不可能虚有其表。

杜拉阿狼在安全部打探到的消息中是一个残忍好杀之辈,其实单从外表上看来,也的确像是一个暴戾的粗鲁武夫,可是他粗鲁暴戾的外表之下,却是一个颇有智谋的将领。更何况此人极为勇武,尤其精擅箭法,手下一千亲兵在他的训练之下,个个都可称作神箭手。在黑阳锋这种地形地势之下,尤其能发挥他们的特长。

“各位,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祥符国义勇军团已经调集两万人马于沙州,这些天又运来不少攻城器械,他们已经做好了攻打黑阳峰的准备!”杜拉阿狼沉稳的声音响起:“祥符国军队必然是来势汹汹,我们要做好与敌苦战死战的准备。”

“来就来呗!”东日买提,杜拉阿狼心腹,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还真不信他们能打下我们黑阳峰,来多少人都得葬身在我们黑阳锋下!”

杜拉阿狼摇摇头:“东日买提,你不可大意,祥符国大军凶名在外,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打来的河西走廊,他们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便拿下,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祥符国战力冠绝天下,这可不是从那些商人口中问来的消息,而是既定的实事。”杜拉阿狼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得到情报说祥符国的皇帝要让黄东秋在汉人过年之前拿下黑阳峰,所以对方是势在必得,我们黑阳峰天险随可倚仗,但绝对不能以为便是十拿九稳。这些年我们南征北战,与大食人、于阖国人、吐蕃人和黑汗国的也打了不少仗了,有多少号称天险的城防山寨最后还不是都被打了下来?这世间,本就没有攻不破的城防!”

“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东日买提不满地道,“属下帮将军将那黄东秋的狗头砍下来。”

杜拉阿狼笑道:“东日买提,你有这股心气是好的,但却不能轻忽大意,你和东日买扎两人驻守的黑风寨不够险峻,兵力也有所不足,我准备将你们都撤回火阳关前的两个关卡。”

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叶尘的怒火

“什么,将军,你要放弃黑风寨?”这一下不仅是东日买提,便是东日买扎也惊讶起来。

“没错,黑风寨只能驻扎不到两千人,大战开始,对方定是要先攻打黑风寨,以祥符国军队的战斗力,即便你们再勇猛,也不可能守得住,与其白白地在那里损耗人手,不如撤回火阳关,凭借火阳关不可逾越的天险,我们与黄东秋的义勇军团耗下去,耗得他受不了。他的兵再勇猛,在我们集中一万人防守的主锋面前,我要让他兵力伤亡的受不了,不得不放弃。”杜拉阿狼双眼发亮。

………

………

夏京,祥符国皇宫政务殿。

叶尘看着胡三光亲自送过来刚刚从宋国送来的情报,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尘才说道:“赵普拥有兵变的实力和能力,这一点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按照朕之前的推断,或者说正常情况下,赵普至少要在三年之后时机更加成熟之后才会兵变,成为辅政大臣。但是这一次赵德昭竟然能够逼着赵普提前发动兵变,显然是因为赵德昭对宋国朝廷的控制程度已经足以威胁到赵普的身家性命。只是以赵德昭的能力,就算这一次熙州和岷州被我们所得,让赵普很被动,也不足以一下子就反转得能够威胁到赵普,赵德昭身边的吕馀庆和我们的张东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李继勋虽然是一员沙场名将,战场上是大帅之才,但朝堂之上的争斗恐怕还不如吕馀庆。所以,朕怀疑赵德昭身边另有谋主给他出谋划策。”

胡三光眼睛一亮,说道:“陛下所料必然不会有错,臣这就给十娃和周杰、张东传信,让他们查出此人的身份。”

叶尘突然想起一人,说道:“李思烟最近在何处,在做什么?”

胡三光怔了怔,想了一下才回忆起李思烟为何人,有些恐慌的说道:“臣这就去让人查。”

叶尘眉头一皱,看着胡三光,神色严厉的说道:“胡三光,朕看你现在官当得大了,权力大了,下面的人多了,反而将安全部带得越来越不行了,崔熙混进朝堂,差点害了皇后和朕,楼炎明潜入朕的国家掳走水儿,之后水儿又被崔熙掳走,你们安全部竟然不能提前得知,每每被动。这一次,宋国赵普兵变,你们安全部竟然没有事先察觉且报于朕得知。连李思烟这样的人物你们安全部竟然没有安排人盯着她的行踪。你一天都在忙什么?”

胡三光早已大汗淋漓,跪在了地上,等叶尘说完,连忙说道:“臣有失职之罪,请陛下惩罚。”

叶尘冷哼一声,说道:“朕听说你前几天又娶了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当你的十三小妾,满朝文武,上到宰相,下到看门官无人敢不送礼祝贺,光是礼金便收了十余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胡三光身体微抖,连忙说道:“臣有罪,臣回去就将礼金送回。”

叶尘看着胡三光,说道:“朕立国称帝还不到两年,你当二品大员,平安侯还不到两年,我们祥符国看似如日中天,一日强过一日,可是比起宋国和辽国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兵力都还有很大差距,我们稍有懈怠,宋国和辽国便会毫不犹豫大军杀过来,使我等灭国丧命。可是不到两年时间,你就由朕的一头雄鹰大雕,快要变成一只贪图享受的乌鸡。”

胡三光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叶尘今天这些话说得很重,重到他快要承受不住。

叶尘不等胡三光说什么,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朕的近臣,但却不是朕的从龙之臣,因为朕还未得天下,朕还不是真龙。好了,朕言尽于此,安全部的工作你好自为之吧!还有十娃和周杰、黄楼平,告诉他们朕最近对他们有些失望。”

胡三光大声说道:“臣知罪,臣定然痛改前非,为陛下效死力。”

叶尘神色稍缓,说道:“好了,你收的礼金便不用退了,回去之后将礼单原封不动的交给李君浩,他知道怎么做。”

胡三光从皇宫中出来时,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他回到安全部总府安排了叶尘刚才交待的两件事情之后,便让人将礼金单送给了监察院院长李君浩。

随后一个月之内,李君浩查出朝廷中有十一人不同程度涉嫌贪污受贿,以权谋私,锒铛下狱,其中包括礼部的尚书。

………

………

宋卫府的府衙所在便是原本华夏卫府所在,位于开封城外南边十多里处。因为情报司使范长老大权在握,架空了总司使,而范长才在开封城内有自己的办事处,所以这两年来,宋卫府可谓是门可罗雀,但是自七天前,范长才成为总司使之后,且入主宋卫府府衙之后,宋卫府又重新热闹起来,甚至有了门庭若市之感。

范长才在数百护卫簇拥之下,跳下了马,冷着脸走进了宋卫府衙门,宰相大人让他尽快找到宋卫府南府司使张东,并将其抓住或者杀死,可是至今没有一点线索,刚才宰相大人将他叫过去,又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

范长才心中五味杂陈,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且麾下人手能力和实力远无法与当年华夏卫府相比,便有些丧气。

“大人,您总算来了!”宋卫府刺杀司司使李子武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谄笑着说道。

“什么事?”范长才一看是李子武,神色温和的说道,李子武是他去年在江湖上挖到的一名一流高手,这一年多来替他和宰相大人做了不少事,是他麾下最为依仗和看重的司使。

“大人,府中来了一位大人,说是找大人的,已等了大人很久了!”

“一位大人?是谁?”范长才诧异地问道。

“这位大人是大人你的老朋友了,大人一见便知道了。大人见到他之后,说不定会给大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老朋友?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会是谁呢?在脑子里将朝有限的几个朋友想了一遍,都觉得他们现在不可能到这里来,一边想一边向着大厅里走,浑然没有注意刚刚还谄笑着向他禀报的李子武在一转身之际,脸上的笑容已是完全笑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哪位好兄弟来访,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范某有个准备………你……”一边跨进大厅,范长才一边笑容满面地大声说道。但当他看到大厅中来客背影的瞬间,突然感觉有些眼熟,紧接着便是脸色一变。

缓缓地转过身来,张东脸带微笑的说道:“范大人,我的好兄弟,张某听说范大人满天下的找张某,所以张某自己来了!”

范长才眼瞳收缩,李子武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大惊喜,但此时于他而言,却是只有惊疑和不安,以及难以置信。

“张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自投罗网。”范长才压下心中的不安,大声喝道。

张东微笑,环视着大厅,一脸鄙视的看着范长才,说道:“如你这样的白痴竟然成为这里的主人。真是对这个地方的侮辱。”

范长才闻言,不由得瞳孔收缩,心中的不安瞬间达到了极致,张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敢如此嚣张,如此侮辱他这个宋卫府总司使?这其中所意味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恐怖,他甚至不敢去想像。

但范长才看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张东,心忽地涌起一股怒火,这是在宋卫府总衙,是自己的地头啊!

“张东,你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潜进我宋卫府,那你今日便死在这里吧!”

“是么?”张东似笑非笑的看着范长才,“我张东想来时便来,想走时便走,凭你也想杀我,不如你现在便叫人来杀我啊!”

范长才脸色再变,后退两步,忽地扬声大叫:“来人呐!来人啊!”连叫数声,却是无人回应,偌大的厅内回荡着范长才的喊叫,却是作换来一片沉寂。

“怎么样?”张东有些感慨的笑道,“怎么样,很吃惊吧!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范长才最为依仗的李子武竟然是陛下………的人,刚才你来之前,我已经看着他用毒药将这里四百多人全给毒死了。所以,这里除了我的人,便是李子武的人了。”张东其实很怀疑李子武是他最近才知道的宋帝那位神秘谋主的人。

范长才额上冷汗渗下,咬着牙道:“那又如何?即便李子武是先帝的人又如何,你别忘记了先帝已经死了,如今开封城,乃至整个宋国都在宰相大人的掌控之中。只要宰相大人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任你武功盖任,权谋通天,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会不会被赵普杀死,那是以后的事。可是现在你却要死了。”张东笑道,浑然没有把范长才的话放在心上。

范长才霍地拔出刀来,刀尖指向张东,咬牙道:“姓张的,你不要太得意,只要我冲出职方司,今天便是你和李子武那叛徒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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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赵普的理想抱负

张东拍拍手,说道:“范长才,你果然愚蠢,嗯………不对,就是因为你够蠢,所以赵普才会用你。”

范长才大吼一声,突然足尖一点,但却不是向前,而是猛的向后跃出,右手的刀横在胸前,左手一挥,两枚袖箭嗖嗖直奔张东而去。

张东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闲庭信步般的向右侧跨出一步,躲开了两枚袖箭,却没有立刻便追赶范长才。因为范长才也没有能逃出门去,本来大开的两扇大门突然轰的一声合拢,范长才砰的一声,脊背撞在厚实的大门上,背上一阵剧痛,但心里却更是胆寒,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

“范长才,你过来杀了我,就可以走出去!”张东卷起袖子,再将长袍的下摆撩了起来,系在腰间。范长才缓缓地站直身子,腰刀斜斜拖向下方,他知道,今天唯一的生路,便只有杀了张东。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大厅内陡地响起风雷激荡之声,范长才能被赵普放到宋卫府总司使这个位置上,当然不是张东所说的那样真的很愚蠢,至少他的武功却也勉强达到了一流境界。且他真正冷静下来之后,知道此时是自己性命攸存之时,一身武功反而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厅之中刀光纵横,桌椅板登碰上即碎,挨上即断,张东就犹如怒海之中的一咋扁舟,在刀光之中腾挪辗转。

大厅之外,除了张东带来的亲信,李子武的心腹属下也都聚集了起来,听到厅中激荡的刀啸,眼神之中都是露出惊疑不定之色,倘若范长才胜了,他们还得费一些功夫。所以心中都禁不住有些埋怨张东多事———大家一涌而上,一顿弩箭上去,任他范长才武功盖世,也立时变成刺猬。

片刻之后,厅内刀声尽敛,随即响起张东淡淡的声音说道:“李大人,你们进来吧!”

李子武微微一笑,推门而进,厅里已是一片狼藉,范长才双臂尽折,在地上摆出一个奇怪的造型,一条腿也扭转着一个奇怪的角度,显然也是被打折了,张东的胸前衣服破裂,渗出长长的一条血痕,但看脸色红润正常,显然只是受了轻伤。

“李大人,范长才交给你了!”张东指指范长才。

李子武一想起自己这一年多竟然对这个比自己蠢的太多的人卑躬屈膝,便心中生出一股邪火,说道:“将他抬到那椅子上去。”

李子武的两名心腹上前,将范长才抬起来,放在厅中一把尚还完好的椅子上,范长才的眼睛中露出恐惧之色,急喊道:“李大人,张大人,饶命!饶命啊!”

张东看了一眼李子武,没有说话,李子武看着范长才,嘴角露出讥稍的笑容,寒声说道:“范长才,你这样的人物竟然都能够当宋卫府总司使,这对叶尘那狗贼恐怕也是一种侮辱。”说这句话的同时,李子武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张东一举一动,家主李明轩怀疑张东可能是祥符国的暗子,特意交待让他找机会试探验证一下。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张东听了他故意侮辱叶尘的话之后,神色举止没有丝毫变化,且脱掉外袍,让其属下拿了上好的金创药给他胸口的伤口敷上。

范长才此时却已经鼻涕眼泪同流,哀求道:“李大人,你看在这一年多我对你还不错的份上,你饶了我一条狗命,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李子武将注意力从张东身上移开,看着范长才说道:“正因为你这一年多对我还不错,念着这么一份香火情,我才亲自前来送你一程,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范长才,你知足吧!”

知道今天已经无法幸免,范长才脸上乞求之色瞬间消失,且眼中涌现出浓浓的怨毒之色,歇斯底里般的尖声道:“好,好,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宰相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为我复仇的,你们迟早都要死。大宋就要成为宰相大人的天下,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安生,哈哈哈,下场不会比我更好,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李子武慢慢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慢条斯理地道:“你在黄泉路上慢慢等吧!不过等我的话,恐怕你会等上很长很长时间,我劝你还是等着宰相大人吧!他马上就要来了,嗯,还有和他一起谋反的不少人!”

李子武大笑一声,突然戛然而止,说道:“送范大人上路!”

范长才竭力扭转头,看着李子武的心腹,也是他昔日的下属端来一个黄铜盆,那里面浸泡着一张张的牛皮纸。

“一路走好,听说这个死法还是叶尘那狗贼亲自发明的,被我们学了过来!”李子武笑道。

范长才只感觉眼前一暗,一张牛皮纸已湿淋淋地蒙在了脸上,对死亡的无比恐惧笼罩在范长才心中,他禁不住屎尿齐流,却是大小便失禁了。

……

……

赵普坐在不比天子龙辇小,且更加舒服的特制马车之中,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他刚刚从皇宫出来,以他的城府此时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情绪,脸色稍稍显得有些潮红,今天他隐诲地向七岁天庆皇帝提出了自己想要封王的意思。当然,天庆那个娃娃是听不懂的,他也只是做做样子,让吃相好看一些而已。具体操作他自会安排人去做。

想着又向那个目标迈出了一大步,赵普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天庆那个小娃娃高高地坐在那金壁辉煌的宝座之上,他心里充满了藐视和一些迫不及待以及不舒服,但转眼又想到他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心情便又畅快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做这事比当年太祖皇帝赵匡胤更加谨慎。至于是否要对赵氏如太祖皇帝留下周朝皇族柴氏并且给其世代荣华富贵?赵普心中还有些犹豫,事实上若非是太祖皇帝对待周朝柴氏的榜样在前,他担心自己在天下人中名誉和史书上的评价,他会毫不犹豫将皇族赵氏全部杀光。

如今在军中威望最高的两人都已经没有了兵权,曹彬被赵德昭那白痴罢免并软禁了洛阳,而威望不低于曹彬的李继勋一家人也全部下狱。他趁机在这数日时间中已经牢牢派遣心腹将十万京畿禁军和城防军掌握在手中,至于皇宫禁军厢都指挥使汪海江本来就是自己多年前安插进皇宫的暗子。

此外,参知政事吕馀庆和罗公明同样下狱,至于跑掉的罗耀顺至今还在抓捕之中,他上午还听了宋卫府范长才的汇报,说罗耀顺一路向西北逃窜而去,可能要投奔祥符国。这件事情虽然让他有些不喜,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大事。

至于各自拥有十万大军的北方大营和西北边军、江南大营,江南大营统帅孙美石本来就是他的心腹,而北方大营统帅赵赞和西北边军大营统帅党进虽然对赵氏忠心耿耿,可是这两人正因为他们的愚忠而必然被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稳住,此外这两人的数百口家人,乃至上千口亲族都在开封,这些人便是他的人质。再加上他们要各自防御辽国和祥符国,更不敢轻举妄动,这种种因素之下,到时候以他的手段,不管是以人质威逼,还是以封王利诱,总有办法让这赵赞和党进妥协屈服。

马车中,赵普微微闭目,将一切安排和盘算推衍了一遍,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应对准备也想了一遍,自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赵普睁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宋整个天下便是自己的了,而自己也必将如太祖皇帝那样,坐上那个让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宝座。他有信心当自己成为皇帝之后,在他的治理之下,再加上他坐拥中原和江南的得天独厚条件,他的国家必然会比辽国和祥符国强盛得多。到时候未尝没有将祥符国和辽国灭了,从而统一天下的可能。真若是完成此壮举,那他便就成为了堪比,甚至超越秦皇汉武的万古大帝。

赵普一边沉侵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的马车拐了一个弯,转向皇城旁边的一个府邸。这座府邸是掌管皇城五千禁军的汪海江的府邸,也是他赵普最重要的心腹之一,昨日他收到汪海江的贴子,这家伙不愧是正值壮年的武将,居然又要纳第十九小妾,还特意请自己去吃一杯喜酒。赵普摇摇头,沉溺于酒色之徒,纵然勇武,又善于掌兵,可也终究成不了气候。不过禁军皇城被这样的人掌握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想着以自己的身份能够亲来汪海江的府邸,已经给足了后者的面子,待会喝杯酒便应该自顾离去,以体现自己与其他大臣身份的不同之处。

马车平缓地前进,赵普却有些瞌睡起来了,到底还是老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哪怕自己有心保养,终究是一天比一天老去,但自己怎么着还有十几年的好活,当十几年的皇帝,也足够他实现一些理想和抱负了。

今天依然三更——————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死而复生的宋帝

脑海中各种念头转动,赵普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一阵锣鼓锁呐的喧嚣声将他惊醒,掀起车窗帘,却见已是拐进了汪海江府邸所在的大街,此时,街道两边张灯结彩,锣鼓震天,舞龙舞狮队和踩着高跷的戏子们卖力地表演着,赵普摇摇头,十九房小妾而已,居然弄出如此大的声势,也不怕有人说闲话?果然是粗俗的武将,名声臭了,恐怕也是根本不在乎的。

大轿微微一顿,随即落下,亲卫低声在外说道:“相公,已经到了汪府!”

亲卫话音刚落,外面已响起了汪海江夸张的大嗓门声音:“宰相大人,下官迎接来迟,迎接来迟,还请恕罪,恕罪啊!”

帐帘掀开,汪海江那张黝黑且有些憨厚的脸孔出现在外面,在后面数十名朝廷高官一脸谄媚的正看着他,等着他出了马车之后给他行礼,这数十名官员却是将赵普麾下心腹文武重臣全部包括在了里面,比如如今掌握着京畿禁军十万禁军的厢都指挥使,三司使唐冈等人。赵普注意到宋卫府总司使范长才不在,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据他所知汪海江和范长才交情一般,且范长才还有不少大事要忙。

汪海江居然亲自为赵普打帘,“当不得的!”赵普虽然说当不得,但神色表情中却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笑着跨出马车,笑道:“今天是汪将军大喜的日子,汪将军也不穿着吉服,就这样一身便服做新郎官么?”

汪海江哈哈一笑,说道:“多谢宰相大人的关心,下官这只是十九房而已,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下官之所以大办,也只是趁机喜庆喜庆,给相公的大事先开个喜头。大人有请,下官里面已备好了酒席。”

待众人给赵普行过礼之后,赵普笑着对汪海江说道:“本相刚从皇宫出来,可没有来得及备什么礼物,这酒不免吃得要有些汗颜了!嗯!汪将军这次在对李继勋、吕馀庆等叛贼平叛过程中立下大功,等过几日本相奏请陛下让陛下给汪将军封侯。”

汪海江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脸狂喜之色,抱拳向赵普深深一拜,说道:“多谢相公,下官一定会鞠躬精粹,以报相公提携之恩。” 其他人目睹此景,羡慕的同时,同样心中充满喜悦,他们同样是此次兵变的功臣,等赵普得了天下,他们便是从龙之臣,高官爵位自不会少了他们的。

赵普对汪海江和众心腹重臣的反应很满意,微微颔首,便向汪府内走去,

汪府外面热闹非凡,府里面却是清静无比,丝毫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赵普不由诧异地道:“你这外面喜庆热闹,可是府内怎么如此安静?”

汪海江晃晃头,说道:“回禀相公,下官这只是十九房小妾而已。再说下官得知相公大驾光临,哪敢让那些不明来历的聒噪百姓进府打扰相公的清静。所以才这般安排。”

包括汪海江在内,众臣神态举止中对赵普表现出的态度越来越恭敬,特别是与之前的那种恭敬中的不同意味,让赵普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汪海江的安排。

众人在赵普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堂,大堂中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筵席,赵普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最中间的主位。其他人也按照官职大小分两边坐下,汪海江突然笑着说道:“其实今天除了诸位,还有三位贵客。”

众人闻言,不由一怔,赵普眉头微蹙,他却是没有注意到汪海江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

“什么样的贵客,本相倒想见识见识。”赵普有些不悦的说道。

便在这时,后堂忽地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赵相公想要见识见识,这自然不会让赵相公失望的。”

这声音好熟,赵普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汪海江,来不及品味后者神色的怪异,后堂忽地转出一个人来。

“李明轩!”赵普愣了一下,此人是原秦风路转运使,一直没有彻底的投靠于他,所以两个月前赵德昭借岷州和熙州丢失一事,以失职失察之罪将其押到开封时,他便没有管,这些天他却是已经遗忘了此人,不料此人竟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李轩轩和汪海江是好友,后者借此次机会想替李明轩求情,为其搏个前途。可是又一想此人刚才那句话的内容和语气,再加上此时的神态,又感觉不对。

赵普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正要看向汪海江,等待后者的解释,不料李明轩却微微一笑,说道:“赵相公,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陪着另外一人。”

“还有一人,是什么人,焉敢在本相面前如此大的架子?”

“朕难道也不敢在你面前有如此大的架子!”后堂之中,一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缓步而来。

赵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猛揉眼,睁眼再看之时,那人的面目愈发清晰起来,已走到了他的正对面十数步之处。

“陛下?”赵普和他的一众心腹众臣同时失声惊呼,猛的站了起来,打翻了不少桌椅板凳,“你是人是鬼?”

宋帝赵德昭一脸快意和满脸杀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赵普身上,向他走来,且说道:“你看到的当然是人,而七天前在宫里葬身火海的那一位当然已变成鬼了!”

赵普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看向汪海江和李明轩,看着两人脸上的讥笑之色,正 说什么,不料汪海江突然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一把从脖子提起来,扔到了主坐前面五步之处地板之上。然后汪海江和李明轩在众人难以置信和惨白的脸色之中将赵德昭请到了主位之上。

赵普已经顾不上自己刚才被人丢在地上威严丧地,看着赵德昭,咬牙说道:“这怎么可能?”

话刚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李明轩,说道:“原来你便是陛下身边的谋主,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赵德昭一脸怨毒的盯着他,说道:“以赵相公之大才,难道到了此时,还想不通为什么吗?无他,置之死地而后生,朕若不逼着你这狗贼谋反,又怎么能够将你在朝中的同党一网打尽,且又不会动摇国本。”

赵普闭上眼睛,瞬息之间,脑子里已是转过了无数镜头,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对汪海江说道:“你为何要背叛我。”

汪海江冷哼一声,说道:“笑话,本将是陛下的臣子,一直对陛下忠心不二,何曾与你有背叛一事之说。”

赵普突然转头看向李明轩,不知想通了什么,忽地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弯下腰去,捂着肚子,却仍在不停地狂笑。但看着赵德昭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怜惜,气得刚刚还能够控制自己情绪,不失威仪的赵德昭神色变得扭曲起来。

赵普指着李明轩说道:“原来你是………”

李明轩脸色微变,突然发声将其打断,说道:“陛下,让人先将这些反贼拿下吧!以免夜长梦多。”

赵德昭心想也是,便对汪海江说道:“汪将军,将这些反贼全部拿下吧!”

汪海江恭敬说道:“臣遵命。”

然后大声说道:“来人,将这些反贼拿下。”

赵普被李明轩打断话语之后,却是不再说话,而是缓缓地转过身,木然地向外走去,房内诸人中文官中有不少人已经瘫痪在地,而武将脸色异常难看中,却是已经站起抽出了腰间的兵器,做好了拼杀逃走的准备。只要他们从这里逃走,回到军中,带着心腹属下掌握一部分军队,便有反盘的机会,再不成大不了带人逃走。此时侧门中已经冲了数十名护卫将赵德昭保护起来,防止堂中十来名高级武将狗急跳墙。赵德昭却是一脸快意的看着赵普一边大笑,一边缓步向外,走着走着,赵普原本还算挺拔的身姿慢慢地佝偻下来,瞬息之间,好似老了十数岁。

厅外,闪出两名皇城禁军校尉,先是向赵德昭恭敬一礼,然后对着赵普伸手一挡,“赵相公,请吧!”

与此同时,汪府之外,一名身着彩衣,刚刚还在街上卖力舞龙的大汉顶着一身血水,奔了进来,向赵德昭跪下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外面反贼的护卫已全部伏诛!”

赵德昭微笑着端起酒杯,对李明轩和汪海江笑道:“来,两位爱卿,我们共饮一杯庆功酒。”

……

……

当日,在李明轩的谋划下,汪海江以赵普的明义接管了城防军,将原城防军厢都指挥使及赵普的心腹全部杀死,控制了城防军和开封城,并且全城戒严,汪海江派人人迅速控制了开封城各位关隘,旋即,城内爆发了数起小规模的战斗,皇城禁军和汪海江新控制的城防军与感觉不对带人进来接他们厢都指挥使的各京畿禁军爆发冲突。但由于控制这些军队的赵普心腹或被擒,或被杀,军无斗志。

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第一千零二十章 世事之变幻莫测

到傍晚时分,城外九军十万禁军中原厢都指挥使的亲信属下全部被杀,剩下的将官得知赵德昭还活着的消息之后,纷纷宣布忠于赵德昭。

如此在李明斩的谋划下,赵德昭竟然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重新控制了开封内外的十数万大军。只等着李继勋出来以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执掌大局。

昭狱之内,几名狱卒扶着李继勋和吕馀庆向外走来,走过一个转角,李继勋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一身囚衣的赵普正被几名狱卒挟持着,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拖了进来,放进了自己刚刚走出的那间囚室。世事之变幻莫测,莫过于此。

一脸喜悦的赵德昭慢慢地走进皇城,这才短短七天时间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李明轩、汪海江和张东的陪伴下,他走进了崇政殿,“陛下!”皇后娘娘和一众妃子盈盈拜倒,七岁的太子愣了一下之后,失声道:“父皇!”

年幼的太子或者说当了七天的天庆小皇帝,向前奔出数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住,在他的心里,父皇走向那熊熊燃烧的宫殿那一幕惨景刻骨铭心,陡地看见应当已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狂喜过后,他立刻充满怀疑。此外最主要的是赵德昭这近两年的暴戾和嗜杀让皇宫中包括他儿女和女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心中对其畏惧如虎。

赵德昭看着儿子那苍白的脸孔,有些惊惶而游移的眼神,眉头微皱。虽然是他的儿子,且是他在李明轩的谋划下一手安排,但这个儿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便当了七天的皇帝,这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感到心中有些不痛快。

不过,赵德昭看着儿子那纯真的眼神,很快便将这些不痛快丢到了一边,走上前去,轻轻地拍拍太子稚弱的肩膀,柔声说道:“皇儿,这七天你做得很不错!”这短短七天时间,对于年幼但已经开始懂事的太子自然是残酷的,但对于他的未来,未尝不是一种财富。圈养在深宫的皇位继承人远远不如在腥风血雨之中成长起来的,只有经历,才会懂得。

“李继勋大人和吕馀庆大人到了!”一位太监走了进来,向赵德昭禀报。

“请他们进来吧!”赵德昭走向殿门,亲自去迎接忠于自己的这一文一武重臣。这种礼贤下士,收拢人心的手段他不是不会,甚至他当年在当太子的时候便做得很好,只是自成为皇帝之后,这近两年先是被叶尘侮辱刺激,然后又愤怒赵普的专权将他架空,心理越来越扭曲,甚至变态,已经很少做这种礼贤下士的事情。只是最近在李思烟的陪伴且有意无意的劝导下,再加上终于得偿所愿的将赵普一系反贼一网打尽,真正的控制了朝堂,赵德昭竟然奇迹的好转了许多。这真的是有些类似于某个心理甚至精神病患者得到了治疗,奇迹般的好转了一些。

“陛下,折煞老臣了!”看到赵德昭走到殿门口,隔着门槛,李继勋和吕馀庆慌忙跪了下来。

眼见两人如此神态反应,赵德昭心中暗暗满意,有了赵普的事情,他对于宰相和枢密院使的专权之事定然会极为警惕和憎恶。而李继勋和吕馀庆,以及他准备重用的李明轩都拥有这个能力和可能。他这些天突然想起了当年父皇曾经给他说过的异向搅论,他已经想好,要让李继勋和吕馀庆,以及李明轩三人在朝堂上互相牵制,甚至互相明争暗斗,以防再次有权臣的出现。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这七天两位爱卿受苦了!”赵德昭搀扶起年迈的李继勋,拉起吕馀庆,然后带着两人走进大殿。旁边李明轩看在眼中,眉头皱了皱,但是没有说什么。

“陛下!臣妾告退了!”看到一干重臣入殿,皇后立即向赵德昭告退,牵着太子的手,退到了后宫。

………

………

往常的这个时候,西域瓜州地域的天已经大亮,但今天,却罕见的出现一层薄雾,飘飘荡荡,使得眼前越加朦胧,黑阳峰陡峭的锋刃便显得也愈发险恶了些,薄雾飘过,很轻易地便被撕裂成一段一段,露出发白的岩石来。

薄雾地深处,传来一声声沉闷地鼓声,整齐划一,单调一致,但却显得一往无前。鼓声之后,一列列的士兵从雾中走出,陈列在黑阳峰之下。

站在黑阳主峰之上,依稀可以看清远处的队伍伴随着隆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约有四五千之数。如此远的距离,声音能够这般清晰,完全是因为数千人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随着鼓点同起同落,每一次脚步踏下,地面似乎也随之颤抖。

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疯狂的喊杀,只有无边的沉默和令人压抑到了极点的肃穆。黑阳峰上的杜拉阿狼手微微颤抖,他本身便是西州回鹘帝国的一员悍将,西州回鹘东部统帅,也就是他的父亲杜拉买提,更是以治军而闻名于西域。

但他此时看到祥符国军队的兵容,竟然禁不住的战栗,这便是冠绝天下的祥符国军队?他最近打探到不少关于祥符国军队的消息,其中就有一条说是这黄东秋的义勇军团是祥符国成立最晚的一个军团,相比其他军团并没有什么独立的显赫战绩,黄东秋也是祥符国九大军团中资历最浅的。但此时看着义勇军团便有如此军容,那祥符国另外八大军团又会是什么样的。

万名黑阳峰上的西州回鹘士兵不由自主的受到了感染,嘈杂声渐渐变小,甚至慢慢地寂静无声。

轰隆隆,轰隆隆,一个个的步兵方阵到了山脚下,沉默地站着。远处,与步兵行进截然不同的且更大的轰鸣声传来,那是义勇军团的骑兵,一杆写有‘黄’字的大旗穿透薄雾,出现在众人眼前,没过多久一队队的骑兵飞奔而来,列阵于步兵方阵之后。

那大旗之下就是义勇军团军团长黄东秋?杜拉阿狼睁大双眼,竭力想要分辩出对方,但双方距离实在太远,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什么也看不清。不过,黄东秋却是能够看清他,因为黄东秋有望远镜。

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放下来,黄东秋挥手间鼓声停了下来,嘹亮的号角声清晰地传遍四野山间,峰上峰下,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号角之声在空中回荡,杜拉阿郎能够听得出,对方在吹一首曲子,曲子由开始的平缓渐渐高昂起来,隐隐似有金戈铁马之音。他却不知道这是祥符国皇帝陛下叶尘亲自定下的军歌《精忠报国》。

鼓声忽地响起,这一次似乎有数百面大鼓同时敲响,每一次敲击都恰恰落在号角渐低之处。鼓号相合,曲调之中充斥着一股悲壮的气息。

“杀!”

“杀!”

“杀!”

沉默的方阵忽地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随着步兵方阵的怒吼,后面的骑兵举起长长的铁枪,一片雪亮的枪尖仿佛要刺破苍穹,斩破雾霾,他们同样大声吼道:“杀!”“杀!”“杀!”

随着声声呐喊,弥漫的薄雾似乎受到惊吓,哗啦一声,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阳光陡地刺破云层,映射在黑阳山下的军阵之上,为其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连喊数声‘杀’的义勇军团,战意士气已凝结到最高点,随即又陷入沉默,每个人坚定的目光看向那条蜿蜒曲折,通向山顶的唯一山路。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说,人和已经具备,但是地利却是丝毫没有。眼下这地形地势已经注定义勇军团今日的进攻将是一条即将被鲜血浸泡的死亡之路。

随着黄东秋身边一名鼓手和一名旗手同时传出命令,步兵一旅旅长党富羽一声令下,他麾下步兵一营一连一排排长马志勇毫不犹豫,越众而出,手里提着一大盾,走向那数步宽的山路小径,在他的身后,他麾下全排五十名士兵紧紧跟上,每人都是一手提盾拿枪。走出数步,排长开始小步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他奔跑跳跃的身影,黄东秋身边的鼓点再一次响起。

杜拉阿狼神色异常凝重,回望着身边身后的士兵,沉声道:“伟大的狮子王陛下说过,战场之上抱必死之心者方能活命,面对如此强兵,我们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勇士们,想要守住这片山,想要活下去,便勇敢的去面对死亡吧!”

东日买提自从跟着杜拉阿狼参加了第一场战争,杀了第一个人的那天起,就是一个敢于亡命的家伙,以胆大在西州回鹘军中出名,更是从不知怕为何物,但今天他看着与以往见过的敌人感觉大不同的军队,不知怎么的,却是有点发毛,甚至此时紧握着战马的手掌湿漉漉的尽是汗水。

一直以来,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他见过狂吼乱叫犹如疯子的,见过眼睛发红横冲直撞不要命的,但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犹如一只只豹子一样,沉默着往前冲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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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血战黑阳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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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出阵,沉默的前进,沉默的跑动,战斗已经开始,却听不到那让他沸腾的喊杀声,反而是让他有些心悸的沉默。

他是黑阳峰主寨火阳关第一道卡口的守将,手下有一千人。看着渐渐接近的那名祥符国军官,东日买提从对方那仰视的目光中似乎看到轻蔑,虽然他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但东日买提就是这么觉得,那名军官的眼中根本没有他。

“准备滚石!”他大声的吩咐道:“我倒要瞧瞧,你们死的时候会不会叫一声!”他咬着牙,捶着关卡的墙头,神色之中对自己刚才产生的怯意和紧张有些恼羞成怒。

一块被这些天打磨的溜圆,且重达近百斤的石球,被推到了关口,陈守信死死的盯着义勇军团跑在最前头的排长马志勇,咬牙喝道:“放!给我压死他。”

东日买提的号令声中,几个西州回鹘士兵一起发力,石球立即顺着小山道骨碌碌地滚将下来。

排长马志勇眼中那石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且速度越来越快,他不禁脸色微微一变,但身体却巍然不动,将手中的巨盾猛地用力砸向地面,随即一腿后撑,成弓箭步状,侧过一边肩头,用力顶住盾牌,他要以血肉之躯硬扛这石球的冲击。

身边人影晃动,是他身后的数名班长抢到了他的身前数步之处,同样的动作,却将他们的排长挡在了身后,更多的士兵挤了上来,盾牌立地,且用肩膀全力顶住了盾牌。

下一刻,轰隆一声,石球重重地砸在第一排的盾牌上,盾碎,前面的两名士兵筋骨皆碎,口中鲜血狂喷,软软倒下,但却成功地将石球最猛一击挡下,石球碾过他们的尸体,再一次击打在第二排的士兵盾牌上,格格声响中,盾牌向内凹现,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肩部骨折的声响,但后撑的腿却不曾有丝毫晃动。石弹停了下来,立即有数名士兵一涌而上,一齐发力,将那石弹掀到一边。

身后的士兵立即狂涌而上,飞速向前挺进。

东日买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硬挡石球的冲击,就是自取灭亡,没有谁能挡得住如此的冲击力,但这些祥符国兵居然坦然地,好整以遐地,或者说有些机械的迎接死亡,以最小的代价挡住了石球。

“继续放石头,不要停,持续不断的放!”他声音微微颤抖的吼道。

“弓箭!”

……

……

同样的故事情节在这条不足两百步的小小山道上重复上演,鲜血染红了山径小道,甚至可以看到那鲜红色的液体在流动,可以听见那嘀哒嘀达的声音。义勇军团的士兵以生命为代价,一步一步地向着第一道关卡挺进,再挺进。

东日买提终于看见那名第一个踏上这条路的排长倒了下去————再距离关卡约二十步的距离处,他是被自己麾下一名神箭手一枚羽射中咽喉而倒下,看着那名排长死死的盯着他,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竟然不由自主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似乎压抑在心中的烦闷随着这个祥符国军官的倒下而消散了许多。

“准备接战!”一口气刚刚吐出,他便觉得整个关卡晃动了一下,那是祥符国兵冲了上来,撞击关墙的缘故。

因为地形地势的原因,黑阳峰上的关卡都不高,大都只有约两三丈,但由于进攻者需要仰攻,困难却是堪比进攻三四丈高的城墙,当然关卡墙是远没有城墙那般坚固的。

人都挤在了关卡墙下,滚石已完全失去了作用,东日买提捧起一块十数斤重的石头,狞笑着站上墙头,大吼一声:“给我狠狠的砸他们!”

刚刚喊完,他还没有来得及将手里石头砸出去,嗖嗖数声,下面传来破空之声,东日买提右臂一阵剧痛,手里的石头脱手掉了下去,传来一阵闷响,东日买提一个翻身跌了下来,三支羽箭擦着他脸面射空,他一跃而起,随手拔掉插在右臂盔甲上的羽箭,鲜血跟着飙射而出,东日买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祥符国快弩果然名不虚传,弩箭速度如此之快,且都是四连发,这便意味着在一定距离之内,每一个配备快弩的祥符国士兵都相当于一名可以射出连珠射的神箭手。刚才要不是他武技不弱,且早有防范,反应再慢上刹那,他便稀里糊涂的被对方的快弩射死了。

关卡的墙不高,虽是仰攻,但是涌上来的义勇军团士兵完全放弃了对自己的防护,以快弩将弩箭雨点般地射上城去。还好义勇军团的士兵身上盔甲防御极好,能挡住一般的箭矢,使得他们在关卡上敌人弓箭之下死伤率很小。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如此距离的石头。每个士兵都将自己快弩中四枚弩箭射空便会被石头或者滚木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但关卡之上,东日买提部下也开始出现在大面积的伤亡,因为东日买提能够躲开四连发弩箭,可是寻常士兵便没有这个实力了,而他们的盔甲根本挡不住祥符国的弩箭。

有了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教训,东日买提再也不敢大意,藏身在墙后,举起自己的强弓,瞄准着城下的祥符国兵,进行着逐个点射,他的箭术极为高超,虽然义勇军团士兵身上盔甲防御极好,且又有低眉护面头盔,可是也护不住咽喉,东日买提每一箭都直奔咽喉面门,一箭射出,便会夺走一条人命。

城下尸体渐渐垒高,东日买提也付出了近两百人的代价。

嗡嗡的疾响声让东日买提吓了一跳,他知道汉人城头或者关卡之上有这种巨弩,可是在城关之下,如此地形,对方怎么可能有巨型枪.弩?

他站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寒,原来这种巨弩还能这样使用,不对寻常的巨弩是不能这样使用的。

十数个义勇军团步兵将巨型枪.弩抬在肩上,前面的人屈膝跪下,后面的人站直,便形成了一个人为的平台,巨型枪.弩便有了稳定的射击面,看着祥符国那特有的三连发的短弩.枪,东日买提心中有些发毛。

他猛地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将一个角上抬着巨型枪.弩的士兵射倒,可是这名士兵刚刚倒下,旁边一人便立即补了上去,将巨型枪.弩重新抬起,与此同时,数面大盾立了起来,挡住了抬弩的士兵。

嗡嗡声急促而响,东日买提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咚咚咚接连三声,这一排三支短弩.枪擦着城墙头射了上来,五名躲避不及的士兵惨叫声中,被串射的倒飞而出,远远的落在关卡墙之后。

咚咚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对方在关卡前便架起了三架巨型枪.弩,一支支粗如儿臂的短弩.枪狠狠地插在城墙之上。紧跟着,便有义勇军团士兵如同猿猴一般,将战刀含在嘴中,双手交替,踩着那一支支插在墙上的短弩.枪杆爬了上来。

关卡之上第一次出现了近身的肉搏战,虽然第一个爬上来义勇军团士兵很快便被劈死在城头之上,但却代表着攻城战的墙头肉搏阶段的开始。

以义勇军团骑兵一旅旅长石狼为主,骑兵二旅旅长龙定武为副,一万骑兵绕过黑阳峰,压向沙州,提防沙州的回鹘守军增援黑阳峰,或者出兵攻击己方侧翼。身在沙州城东面百里之处。不过石狼的心思却还在黑阳锋战场之上,他心里很清楚,在年底之前很有可能只有这一仗了,而且这一仗比攻下沙州城本身还要关键。

因为,黑阳峰打下来了,不仅会让西州回鹘军队士气受到极大的打击,而且以后的战事也将不会再有如此艰苦的战役,这对义勇军团的作战意志的提升必然是极大的。

黄东秋同样是类似的想法,他相信只要打下黑阳峰,今后在面对西州回鹘人时不论是野战还是城池的攻防,西州回鹘人都不足以对祥符国军队再形成大的生死威胁。

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一名信使从黑阳锋方向驶来,向黄东秋禀报战事的发展,虽然预料到进程会分外艰苦,但打到这个份上,仍然让黄东秋心惊不已。

党富羽的步兵一旅足足打了一个上午,才终于拿下了第一道关卡,东日买提率领着数百士兵,抬着伤兵,撤入了四百步后的第二道关卡,这个关卡兵力是第一道关卡的三倍,却是有着三千西州回鹘士兵,由东日买提的兄长东日买扎镇守。

“疯子,这些祥符国的士兵都是疯子!”东日买提骂骂咧到,盘坐在地上,西州回鹘军队中随军大夫小心的用刀子割开他的衣服,一个上午的激战,东日买提多处受伤,血液凝结,将衣物也牢牢地粘在了伤口上。

东日买提雌牙咧嘴地忍受着钻心地疼痛,一声闷哼,禁不住骂道:“混账东西,不知道轻一点!”

今晚上依然三更——————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血战黑阳峰(中)

东日买扎沉默不语,上午的战斗他看得很清楚,祥符国士兵舍生忘死的攻击让他触目心惊,东日买提一千守军只堪堪带回来了一半,而且个个带伤,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已经失去战力,虽然义勇军团的伤亡更大,可是在自己一方占有如此大的优势之下,正常情况之下,伤亡比率双方应当维持在一比十左右。然而,实际情况是目前的伤亡比率最多只有一比三,义勇军团攻下第一道关卡,伤亡约一千余人。照这个打法,对于他们是极为不利的。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巡视准备,想必下午对方又会上来了!”东日买扎对东日买提说道。

“大哥一定要当心他们的快弩和那巨弩,我刚才差点便死在那快弩之下!”东日买提郑重的叮嘱道。

“放心吧!我这第二道关卡前的攻击山道比你第一道关卡要长得多,对方想要攻到关卡之下,付出的代价绝对会比你们第一道关卡更大!”

…………

…………

黑阳峰下,党富羽脸色异常难看,儿郎们不是不勇敢,不是不竭心尽力,舍生忘死,但这该死的黑阳锋地形地势也太他娘的险峻了。第一道关卡竟然付出了一千余人的代价,他们旅五分之一的兵力已经失去,但这还仅仅是开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第二道关卡,比第一道关卡更大更险峻,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激烈。回望着营中正在吃饭的士兵,党富羽咬着牙心中焦躁不已,这一仗下来,他麾下不知将会有多少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到了。

义勇军团医疗队的人忙着救治受伤的士兵,工兵营的忙着将阵亡的士兵一个个的抬下来,在旁边一排排的安放好,党富羽走在这一排排熟悉的面孔之中,鼻子忽地有些发酸,这其中,有很多是他从银州带出来的老兄弟啊!

“这仗不能这样打了!”黄东秋坐在帐中,看着党富羽,沉声说道。

“军团长,给属下一个下午时间,属下一定能够拿下第二道关卡!”党富羽有些发急,如果就这样放弃或者换其它旅上来,步兵一旅上午的牺牲所取得的军功虽然不会打水漂,但是却也是有限的很,距离他的目标立下首功还有不小的距离。

黄东秋站了起来,走到党富羽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肃然说道:“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敌人在黑阳锋上的防御重心就在第二道关卡之上。如果打下第二道关卡,火阳关反而更好打一些,也更有利于我们展开攻击队形,可想而知,第二道关卡里面一定驻扎重兵,按照上午这个打法,就算你打下第二道关卡,你们步兵一旅也将被打残了,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你也要做吗?”

“军团长,我………”党富羽不由语塞。

“本将不是说不打,本将的意思是说再不能这样打下去了!”黄东秋看着党富羽的眼睛,肃然说道:“你回去发动全旅上下,想想法子,如何最大程度的遏止对方的地形优势!今天下午便休战!回去后和部下好好地商量一下之后再说,反正我们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看着党富羽出帐,步兵二旅旅长张发贵说道:“军团长,要不这第二道关卡便由我们旅上吧!”

黄东秋摇摇头,说道:“步兵一旅的步战并不比你们差,他们如此吃力,换了你们旅上去,依然如此。明天再看吧!杜拉阿狼果然不凡,竟然果断的放弃了一号山坡和黑风寨的防守,集中兵力与主峰与我们打消耗,仗得就是这险恶的地形,如果他坚持守黑风寨的话,我们反而要好打一些!”

“要不,我们困死他们!”张发贵又说道:“派兵堵住他们后路,我们自顾自地去打沙州城,这里仰攻,又是狭窄山道,我们抛石机发射火药包无法使用,但沙州城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攻下沙州城,断了这黑阳峰的粮草,就会将杜拉阿狼困死在黑阳峰上。”

黄东秋失笑道:“怎么困死他们,这黑阳峰上自有溪水,不愁水源,粮食储备也充足,即便没了粮,这大山之中,可供他们吃的东西多着呢?我们军团三万兵力,一万人手还要驻守肃州和瓜州,能够出动的就这两万人马,这点兵力根本堵不住他们。更何况这些西州回鹘士兵都是精锐。”

张发贵沉默了,作为一个老行伍,对方士卒的精锐程度只消一开战,他便一目了然,这杜拉阿狼所部的确难打,至少不比他们去年在银州打的辽军差。

…………

…………

一下午没有战事,党富羽的步兵一旅却是热同非凡,上至各营长,下至普通士兵都针对如何在尽可能减少自己损失的情况下攻破敌人的第二道关卡进行着热烈的讨论。

黑阳峰第二道关卡里面,守将东日买扎却不敢掉以轻心,对方才付出很大的代价拿下第一道关卡,却突然停下了进攻的步伐,这只能是意味着当对方再一次发起攻击时,必定会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难缠。他是绝不会相信祥符国军队会遇难而退的,这不是他们打探到的情报中黄东秋的风格,更不是祥符国军队的风格。

当夜,东日买提一夜没有睡好,每半个时辰都会上关墙上巡视一趟,祥符国士兵夜袭关卡不是没有前例,那宋国的岷州城如何被攻下的消息已经随着商人传到了沙州,要是让祥符国那什么特种兵趁黑摸了上来,稀里糊涂丢了关卡,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但是祥符国军队整整一夜没有任何动静,东日买扎依稀可以看到,山下义勇军团的大营中,却是灯火通明,整整闹腾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时分,他才靠在墙上稍稍打了一个盹。

凌晨,天边刚刚出现鱼肚白,进攻的鼓号声便将东日买扎惊醒,他一跃而起,大步跨上关墙,麾下士兵早已严阵以待,能大量杀伤对方的石球早已推到了预定位置,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会推将下去。

从第一道关卡开始发动进攻的祥符国士兵与昨天却不太一样,一架怪模怪样的,用巨木打制的栏杆被一排排的士兵抬着缓缓推进,两边是长约数丈,碗口粗细的树杆,在树杆之上,每隔一两米便同样用碗口粗细截断的树杆接接中间绑上一层层用麻绳编制的软网。

只看了一眼,东日买扎便明白对方这是针他们的防守滚石而设计的这个东西,巨木拦住第一波攻击,然后一层层的软网可以将滚石的冲击力逐一化为无形,这法子很笨,而且推进的速度极慢,但却非常有效。

本来在这种地形之下,滚石擂木是最有效的杀伤手段,能大量地杀死义勇军团的有生力量,而且死状极惨,很多甚至被碾压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张皮,而且对于义勇军团的士气也是极大的打击,但眼下对方的这个笨法子却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

“狡猾的汉狗!”东日买扎低骂了一声,原本想等敌人攻到中段之后再放擂石,尽可能多地杀伤敌人,现在却不行了,只能延长石弹的滚动距离,加大冲击力度了。

“放!”他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数枚石弹随着他的命令蹦蹦跳跳地沿着狭窄的山道向下滚去,速度越来越快,义勇军团士兵停止了前进,一声吆喝,将那道拦网停在路中央,死死地顶住。

一声巨响,前面的拦木被从中击断,巨大的冲击力让最前面支撑的两名士兵向后飞出,人在空中嘴里却是鲜血狂喷,眼见已是不能活了,后面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那石弹突破了一道拦网,击断第二道拦木,再撕破第二道拦网,终于再第三道拦木前,弹动几下,停了下来。

义勇军团士兵一声欢呼,这一次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

后面的士兵抬着新的拦木飞快向上,被拦下来的石弹迅速被撬到路边,一批工兵营的士兵蜂涌而上,锤子钉子齐上,动作熟练的三两下将这一架拦木修好,数十名士兵抬着,紧跟着前面的士兵向上冲去。

看到法子奏效,站在第一道关卡上的党富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要能顺利攻到第二道关卡之下,展开肉搏接战,他相信,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步兵一旅士兵的近战攻击。

东日买扎脸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战场形势却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们地形优势一下子失去了很多。

他一边不断的命令将擂木和滚石不断的滚下去,一边准备迎接敌人的攻城战,关卡上的西州回鹘士兵也紧张起来,较之昨天攻击第一道关卡时的情况,敌人显然吸取了教训。

在关卡内休息的东日买提急匆匆地跑出来的时候,关卡上正好发出一阵欢呼声,却是一枚石弹不知被一块巨石弹了一下,突地跳了起来,飞到空中,越过了拦木,一路狂滚下去,在祥符国士兵中带出一溜血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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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血战黑阳峰(下)

但这样的意外却仅次一次而已,东日买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事态严峻,掂了掂手里的强弓,说道:“大哥,形势有些不妙啊!”

“我们这里一定要守住!如果第二道关卡失守,将军的火阳关就危险了。”我这里有三千守军,加上你撤回来的几百人,哼!就算他们攻上来,我也要让他们死伤残惨重。”东日买扎恶狠狠地说道。

实事上的结果却是让东日买提大失所望,他们一千多人没有挺到天黑,就被祥符国步兵一旅攻克了第二道关卡。

午后,义勇军团步兵一旅对第二道关口展开了直接攻击,巨大的拦木被就地拆散,直接变身为撞城木,东日买提和东日买扎兄弟以及他们的部属精准的箭法刚开始带给了步兵一旅极大的损失,但党富羽还击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弩箭雨,他发起狠来,将十数台巨型枪.弩硬是靠着人抬肩扛驼了上去,甚至硬是将一架抛石机拆卸了之后也背了上去,然后在黄东秋派来的工兵营的帮助下,在半山腰一块巨石上平出一块场地,向第二道关卡发射火药包,虽然因为仰攻,准性差了一些,但是火药包爆炸巨响声和破坏力给第一次见识火药包爆炸的西州回鹘人的士气打击是很大的。

党富羽也提着一面巨盾和一把开大刀亲自上阵了,打到现在,加上在第一道关卡的损失,步兵一旅减员二千余人,损失几乎已经近半,双方都杀红了眼。

关卡的城墙上一根根的短弩.枪密密麻麻地深深地插了进去,义勇军团士兵们便攀着这些粗如儿臂的弩箭向上攀爬。这个过程中,城下巨型弩.枪和那架抛石机的攻击始终不断。不断地有人跌下,不断地有人爬上去,城上城下,杀成了一团,当党富羽狂吼着出现城头,一斧将一名敌将砍翻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砍倒的便是这里的主将东日买扎,而东日买提则在更早的时候躲避不及,被弩.枪射废了大腿,然后被一名义勇军团寻常的小兵以快弩给射死了。

两名大将先后阵亡,残余的士兵顿时崩溃,向着山上的火阳关亡命逃去,黑阳峰峰顶,杜拉阿狼的后营火阳关暴露在了义勇军团士兵面前,而比起前面两道关卡的险峻,党富羽长长地呼了口气,打下了前面两道鬼门关,现在火阳关他看来,简直就不堪一击了。

“传令下去,部队休整,狗日的,明天再来收拾他们!”党富羽扯着嗓子,站在第二道关卡的关墙上,面对着火阳关,狂吼乱叫。

黑阳锋火阳关,杜拉阿狼静静地坐在寨墙顶端,看着已变成一片废墟的远处的两道关卡,脸色平静之极,一手扶着把长刀,另一只手则持着一块兽皮,小心地擦拭着刀身,擦得极慢,极用心,他的下首,十数名千夫长、百夫长面色各异。

两道天险被攻破,基本上已宣告黑阳峰已守不住了,现在火阳关里已只剩下了六千人左右,其中还包含着数百逃回来的伤兵。

“杜拉将军,眼下我们怎么办?”一名千夫长终于忍不住问道。

杜拉阿狼笑了笑,说道:“怎么办,自然是杀敌了!”说着话,他站起来,双手持刀,虎虎生风地舞了几圈,满意地道:“还不错,这把宝刀是我五年前从一名波斯商人手中高价所得,听说这把刀是在开封城中的一名著名的大匠打造,只是这两年都没用这把宝刀杀人了,今天终于要让他再见血了。”

当的一声,将大刀反插在了地上,看着刚刚说话的千夫长,说道;“石顿玛歌,你准备好了么?”

被称作石顿玛歌的千夫长脸上露出苦笑,说道:“将军,这仗还有得打么?我们已经输了。”

杜拉阿狼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若无其事的说道:“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呢?”

石顿玛歌欲言又止,反复几次,见杜拉阿狼仍是和气地笑着看他,终于鼓起勇气,道:“将军,不如我们撤退吧,与其让弟兄们白白送死,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以待日后!”

杜拉阿狼歪着头瞧着石顿玛歌,直看得他心中发毛,后者赶紧说道:“将军,我只是提一个建议,如果将军要打,石顿玛歌一定身先士卒。”

杜拉阿狼哈哈大笑,站起来,拍拍石顿玛歌的肩膀,点点头,走到墙边,指着山道上络绎不绝地正向下运送战死士兵的遗体的祥符国士兵,说道:“撤军?你们以为对方的骑兵不会在山下断去我们的后路,我们若是离开火阳关,只会死得更惨更快而已。”

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又淡淡的说道:“既然都是死,何不死得轰轰烈烈!至少狮子王陛下和我们的族人会视我们为英雄。”

“愿与将军共赴黄泉!”众千夫长和百夫长一起一边向杜拉阿狼,一边行礼大声吼道。

杜拉阿狼笑着微微颔首,表示对众人表态的满意,但他走到石顿玛歌面前,对其说道:“石顿玛歌,你去巡城吧,给儿郎们鼓鼓劲,打打气!”

“是,将军!”石顿玛歌向杜拉阿狼行了一礼,转身欲行,刚刚转过半个身子,杜拉阿狼随手拔起插地上的大刀,刀光一闪,凌空直劈下来,将李刚自头顶而下,一刀劈成两半,两片尸身左右摔开,鲜血四溅,杜拉阿狼是被鲜血喷了一脸。

众人一声惊叫,齐齐后退一步,都被眼前的突变惊得呆了。随手一抹脸上的鲜血,杜拉阿狼将刀再一次插到地上,道:“石顿玛歌心中已生怯意,胆气已失,不堪再战,我便先送他一程。”

“诸位,我父亲肯定会派兵来救援我们,但前提是我们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刻。来人,上酒,今晚我与众兄弟痛饮!明日我们死战。”

………

………

翌日,太阳刚刚自山顶上跳出,火阳关前的第二道关卡中便走出大量祥符国步兵,这一次,主攻的换成了张发贵的步兵二旅,而伤亡惨重的党富羽的步兵一旅则成为了预备队。

没有试探,战事从一开始便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黑阳峰上西州回鹘军队主将杜拉阿狼手握大刀,身披铁甲,威风凛凛地站火阳关的城墙之上,而寨里所有的军官都站前面,身先士卒。

步兵二旅主官,大都校张发贵出身于折兰军团,曾经是府州折家折御勋麾下的一名大将,折家投诚祥符国之后,张发贵只是折兰军团的一名营长,个人武力极高,作战颇为英勇,并且在后面逐渐表现出了很强的治军带兵能力,特别是在去年与辽军大战以及数月前西征河西走廊时带领麾下军队表现出色,才升迁至旅长。可谓是沙场经验丰富,是真正的知兵善战之将,他用望远镜只看了一眼火阳关城墙上的情况,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一声令下,步兵二旅的军官们便站到了前排,而张发贵是站在最前方。

“那就来一场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吧,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祥符国兵威!”张发贵大笑着对军官们道,“陛下亲定的作战条例中有规定,寻常情况下营长以上主将是不许亲临一线,但眼下这场仗打到这种程度却已经不是寻常情况,这个时候需要我等身先士卒,方能将我旅士气和战力发挥到极致,以最小的代价一战而拿下火阳关。”

步兵二旅的一众军官都狂笑着舞着盾牌大刀,说道:“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亲自动过手,杀过人了,今日便让我们畅快淋漓的大杀一场。”

………

………

同一时间,沙州城的东城门大开,杜拉买提派遣他三儿子杜拉铁熊带领一万骑兵冲出城门,向黑阳峰疾驰而去,他奉父亲之命去救援他弟弟杜拉阿狼及其麾下军队。

“禀将军,前方十里,发现敌军骑兵!”几骑哨探飞马而来,马上大声道。

“是义勇军团的那一支部队?”杜拉铁熊问道。

“回禀将军,是祥符国义勇军团骑兵一旅和骑兵二旅,因为我们打探到敌人将旗是‘石’字和‘龙’字!”哨探道。

“哈哈哈哈哈…………”杜拉铁熊扬声大笑,“石狼……就是那个在河西走廊有着血狼称呼,差点将那些马贼杀光的石狼。另外一人应该便是龙家之主的儿子龙定武了。哈哈哈……两条肥羊啊!弟兄们,可以热热身了!”

杜拉铁熊轻松自信的情绪感染着这一万西州回鹘骑兵,他们一齐大笑起来,充满着自信。

两腿一夹马腹,杜拉铁熊向前疾驰而去,“弟兄们,打猎去罗!”一万骑兵一声呐喊怪叫,纷纷打马向前驰去。

大约五里的时候,杜拉铁熊已能清晰地看到对面义勇军团一万骑兵严整的队形,一万骑兵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集团,肃立于寒风之中,鸦雀无声,单看这份军纪,便让杜拉铁熊收起了轻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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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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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紧接着杜拉铁熊却摇摇头,汉人骑兵作战终归是不擅长的,双方只剩下五里的距离,那石狼和龙定武大概是想节省马力,想让自己一方接近一些才发动冲锋,这个想法不错,但石狼和龙定武显然忘了,此时都快入冬,西域这个时候天气几乎堪比开封冬天最冷的时候,马儿也是需要热身的,自己虽然长途奔袭,对方以逸待劳,但自己一万骑兵是一人双马,空着一匹马轻松地跑了这数十里地,早已舒展开了筋骨,待会两军对冲,自己一方可是要大占便宜了。

距离三里时,杜拉铁熊大喝一声:“换马!”

实事上,基本不需要杜拉铁熊下令,从马背上吃饭长大的这一万西州回鹘骑兵早已对这种作战模式熟悉的犹如家常便饭,一手挽住空马,纷纷腾身而起,就奔驰的战马之上,换乘到了另外一匹刚好热了身的战马身上。

“凿穿他们!”杜拉铁熊手中刺枪高高举起,用力指向前方。本来散乱奔跑而来的一万西州回鹘骑兵迅速地开始在高速行进中整顿队列,以杜拉铁熊的亲军为箭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形。

石狼和龙定武眼瞳微缩,看着对方骑术如此高超,竟然能够在如此速度的战马之上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换马的动作,而且队形的变幻也是冲刺之中完成的,石狼麾下五千骑兵也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石狼知道整个义勇军团,乃至整个祥答国十多万骑兵中能够达到这个水准的不会超过一半。可是目睹刚才这一幕,很有可能西州回鹘二十万骑兵,每个骑兵都达到了这个水平。

眼见对方骑兵依然一动不动,杜拉铁熊心中狂喜的同时,也是暗骂石狼白痴,然后抬眼看了一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帜,连老天爷也站自己这一边啊,此时的风正好是吹向对面的,在西域戈壁之上有风便有沙尘,被风一鼓,沙尘打脸上,也是让人感到疼痛的,如果打眼睛里,嘿嘿,那就好玩了。

“灭了这一万西州回鹘骑兵,再加上前期的功劳,年底正旦大朝会上应该够陛下赐封给老子一个子爵了吧!”石狼看着冲向他们的西州回鹘骑兵,神色之中满是看见猎物快要踩上陷阱的激动兴奋之色。

另一边龙定武神色中同样满是期待的兴奋之色,判断着距离,突然大声吼道:“爆!”

伴随着龙定武的一声大吼,异变突起,在西州回鹘骑兵距离他们还有两里距离时,一连串的爆炸声突然自西州回鹘骑兵战马脚下响起。

杜拉铁熊却是不知道,石狼和龙定武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冲锋,不是因为二人经验不足,而是他们早已安排人在西州回鹘骑兵所经之地上埋下了数百地雷。

比起辽军、宋军,西州回鹘军队虽然从打探到的情报中听说过了祥符国火药武器的厉害,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们永远不会或者不知道怎么应对此种情况。

轰然巨响,火光在战场上升腾而起。爆炸直接造成了刚刚以密集队形冲锋的西州回鹘骑兵近千人的伤亡,最主要的是声音太大了,毫无防备且从未经历过的西州回鹘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四处奔行乱撞,而马上的士兵耳朵里无不嗡嗡嗡的乱响,东摇西晃,一脸惊恐,他们在这一刻懵了。

对面义勇军团的一万骑兵的战马耳朵里面都塞了东西,且对这种爆炸早已有了一定的适应能力,对他们造成影响微乎其微,爆炸一结束,他们便从胯下战马的耳朵里面拿出了东西,随着石狼和龙定武的一声令下,向已经乱了队形的西州回鹘骑兵发起了冲锋。

这一战,只持续了半炷香时间,一万精锐的西州回鹘骑兵便败了,而且是稀里糊涂的大败。祥符国一万骑兵一路追杀至沙州城下,然后在沙州城内援兵出城之前,带兵返回到了黑阳峰西面,依然断去了黑阳峰上杜拉阿狼的后路。

此战,西州回鹘骑兵战死六千六百多人,受伤五百多人。杜拉铁熊因为冲在最前面,也被炸成了重伤,被麾下亲兵拼死救走。而义勇军团一万骑兵只战死四百四十三人,受伤一百多人。这是正儿八经的一场大胜。

……

……

黑阳峰,火阳关坚持了半天时间,正午的时候,火阳关破,杜拉阿狼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援兵,带领三千多残部从提前打探好通往后山的山路逃走,来到通往沙州的平地戈壁上,这里甚至还有杜拉阿狼提前派人藏好的五千战马。他们这三千多士兵只要上了战马都是一名优秀的骑兵。

一心只想着要早日封侯,早日成为将军的石狼在打残打退杜拉阿狼的援兵之后,便在第一时间返回黑阳峰后山附近,一心想着能够再立些军功。所以,当杜拉阿狼带领三千多残部刚刚骑上提前藏好的战马之上,长长松了口气的时候,石狼和龙定武带领的骑兵就已出现他们的视野之中。

看着沉默无声的冲上来的义勇军团骑兵,杜拉阿狼知道自己完了。他们的后面还有近万义勇军军团步兵顺着山道追了上来,前面又有骑兵挡住去路,兴奋朝他们扑了上来。

杜拉阿狼绝望地发现,从前方涌来的义勇军团骑兵至少有万骑,前锋部队已冲入到自己的队列之中,视野尽头对方仍是源源不绝地涌过来。怎么会这样?计划中沙州城的父亲至少会派一万骑兵的援兵,而按照他们之前打探到的军情消息,义勇军团除去驻守肃州和瓜州,能够调动的人手也就两万人,其中骑兵只有一万人,且他们也能够猜到这一万人肯定会绕到后山拦截从沙州城来的援兵,可是看堵住他们后路的骑兵数量,难道父亲压根就没有派援兵来接应?

杜拉阿狼瞬息间的念头百转,但眼下情况却是容不得他去思量这个问题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走,所以在第一时间内也带领三千多残部反冲了上去。

双方甫一交手,杜拉阿狼之前心中留存的侥幸便荡然无存,无论是冲击力,骑术,箭术,战术配合,这一万骑兵都表现的堪称完美,石狼没有费多大力气,如同一把烧得通红的大刀剖开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三千骑兵捅了一个对穿。而两翼龙定武带人开始了大力‘削苹果’。

杜拉阿狼这三千多人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弱,却是与他们与义勇军团步兵先是苦战大半天,然后又是一路顺着山道狂奔,期间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体力已经所剩无几,说是筋疲力尽也不为过。一身实力根本连一半的都发挥不出来,更何况双方此时人数上的差距已拉得很大,近万义勇军团骑兵是他们三倍之多。

游牧民族骑兵缺乏纪律性,且遇强不强,不善打逆风战的缺点立时被无限放大,徒劳地抵抗了义勇军团骑兵第一轮冲锋,而被凿穿阵形的时候,杜拉阿狼这三千人终于崩溃,那些千夫长和百夫长也慌了神。

将官再也不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士兵,三千骑兵便如同老鼠窝之中,闯进了天敌一般,乱哄哄的开始四散奔逃,各自打马向着人数稀少的地方狂奔,希望能得到一条逃生的通道。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最善于打这种仗石狼,对于这种四面逃窜的敌人,石狼在前面两个月中剿灭河西走廊的马贼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更何况他们人数占优,他早已有完全安排。那些看似人烟稀少的地方,反而是恐怖的地方,一队西州回鹘骑兵好不容易从乱军之中杀出,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绝望地发现,他们的左右两侧,两支义勇军团骑兵正斜刺地杀了过来,左右一封,立刻便将他们又一次圈当中,只是一个冲刺,这一队西州回鹘骑兵便全都落下马来。

一队又一队的西州回鹘骑兵利用自己高超骑术,鼓起最后的体力大喜过望地冲出包围,又一队一队地绝望地被圈住,然后轻易被剿杀。

如果这三千西州回鹘骑兵的阵形还能保持紧密,他们还能抵抗较长的时间,而且给祥符国骑兵也会造成大的伤害,但遗憾的是,他们已经乱了阵形,丧失了死战的勇气,又乱又散的西州回鹘骑兵,单靠个人武勇,根本不是讲究团队作战的祥符国骑兵的对手,让祥符国骑兵轻而易举地一批批地剿杀。

临近天黑的时候,战场上开始慢慢地寂静下来,西州回鹘骑兵大部已基本被歼,只余下几少数的幸运儿脱而身去,十数里方园的战场上,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茫然地或立于主人尸体旁,用嘴徒劳地叨着主人的衣裳,想将主人扯起来,或如惊弓之鸟,看到有人接近,立即一跃奔开。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谋夺天下的心思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谋夺天下的心思

而战场的正中央,上千名骑兵将浑身是血的杜拉阿狼和同样满身血液的十几个西州回鹘骑兵团团围在当中。

“这是想活捉自己吗?”杜拉阿狼看着祥符国骑兵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手中的大刀抬起又落下,几次想发起后的冲锋,但双腿却似有千斤之重,始终没有摧动战马。

包围圈蓦地闪开一条通道,两个身形都较为魁武的人悠闲地踏马而来,走到了圈子的中央,看对方的打扮和那支兵器,杜拉阿狼便知道,这两多半就是祥符国这支骑兵的主将石狼和龙定武。

“这狗日的当真硬气,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投降。”石狼大大咧咧的骂道。他今日两场大战功轻易到手,想不高兴都不行。

杜拉阿狼吭吭地笑了起来,每一次笑,都有血沫从嘴里涌出来,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偏偏却又坐得极稳。

“我杜拉阿狼是伟大的狮子王陛下的勇士,狮子王陛下的勇士从不向人屈膝投降,大好头颅此,谁人来取!”杜拉阿狼骑在马上,横刀于胸前,大喝道。

“军团长来了!”后面传来一声喊,士兵们立刻向两边闪开,黄东秋在亲兵营的卫护下,纵马上前,抬眼看向杜拉阿狼。

黄东秋特意纵马绕过黑阳峰来到这里来看一看杜拉阿狼,两天的战事,让他付出了数千精锐步兵,步兵一旅损失近半,步兵二旅也损失三分之一人手,这些精锐士兵的死亡让黄东秋刻骨铭心,每看到一具尸体从黑阳峰上抬下来,他都觉得一股锥心的痛,同时也恨死了黑阳峰上西州回鹘人,他们义勇军团自组建以来,还从没有遭受过如此大的损失。

两人眼光空中一碰,似乎有火花溅起,只看了一眼,黄东秋就知道很难将此人活捉,更别说让安全部从此人口中探到西州回鹘国的重要情报。因为此人的眼中,闪烁的是一种绝然,此人已抱必死之志。

黄东秋看着杜拉阿狼,心中也涌现出一些对西州回鹘国的警惕,西域之地,卧虎藏龙,这西州回鹘国的国力、军力远非之前甘州回鹘国相比,与西州回鹘国开战之前,何曾听说过有杜拉阿狼这样一号人物,也不知以后与西州回鹘国的征战中,像杜拉阿狼这样悍勇到了极点的敌将还会碰到多少?

既然难以活捉,那便杀了吧!黄东秋挥了挥手,围着十多名西州回鹘骑兵的数百名义勇军团骑兵端起了快弩,瞄准了杜拉阿狼等人。

破空声中,包括杜拉阿狼在内这十多名勇敢的西州回鹘骑兵被射成了刺猬,从马上跌落。

………

………

“………陛下,此次宋帝引诱赵普兵变,然后再将赵普一党一网打尽,在短短十来天时间重新掌控宋国朝廷及军权,真正操控这一切的是隐藏暗中的原宋国秦风路转运使李明轩,如今也已经成为宋国宰相,而就在三日前,宋帝加封一位思贵妃,臣已经派人打探到这位思贵妃便是李思烟,且还打探到宋帝有废除皇后,立李思烟为皇后之意。” 夏京,皇宫,政务殿中,胡三光恭敬的给叶尘汇报宋国兵变及宋帝假死的始末。

叶尘眸中精光闪烁,问道:“是否查清李思烟和李明轩的关系?”

胡三光赶紧说道:“回禀陛下,李思烟和李明轩关系亲密,臣收集了李明轩所有的资料信息,怀疑李明轩是圣堂七宗五姓中势力最强大的陇西李氏中人,且臣怀疑此人很有可能便是圣堂中最为神秘,且能够与大长老玉枫争斗而不落下风的圣堂二长老。”

叶尘微微蹙着眉头,沉思半响,说道:“没想到,圣堂李氏在宋国朝廷中还隐藏有如此实力,嗯……除了那李明轩之外,掌控宋国皇城禁军的汪海江和宋卫府刺杀司使李子武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两个人物,你们要尽快查清出这两个人是赵德昭或者李继勋的人,还是那李明轩的人。”

胡三光恭敬说道:“臣遵旨。”

胡三光略一犹豫,又说道:“此次宋国朝廷大变,受李继勋劝导,宋帝没有动已经被软禁在洛阳的曹彬一家。但是这一年多一直在赵普和宋帝之间摇摆不定的罗公明却被宋帝下令斩首。好在罗耀顺带着罗家其他人在事发之前潜逃出了开封,臣已经命十娃和周杰及黄楼平暗中接应保护,如今人已经到了京兆府。最近宋国庆州的西北边军和秦州的五万大军都派大军将边关路口封死,宋卫府及宋国各地官府派出大量人手抓捕罗耀顺一行,暂时需要黄楼平将罗耀顺一行藏在京兆府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臣再安排得力人手将罗公子一行安全接到我祥符国内。”

叶尘叹了口气,点头道:“告诉黄楼平,不管多大的代价都要将罗耀顺一家人保护好。”

胡三光赶紧躬身称诺。

叶尘想了一下,又说道:“选派最精干的金牌探子和人手,和十娃一起将李思烟、李明轩盯紧。另外在宋国暗中散播消息,说李明轩和李思烟是圣堂的人。”

胡三光赶紧称是,并将此事记下。此时叶尘不再说话,但叶尘没有让胡三光走,胡三光却是不敢走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尘眸中有过片刻的犹豫,但最终却说道:“给十娃和周杰说,让他们想办法将赵普救出来,并且送到江南。”

胡三光心中一震,略一犹豫说道:“陛下,赵普身在宋国天牢之中,宋帝恨死了赵普,据臣所知,光是大军就调动了两千,另外还有宋国刑部、宋卫府、大理寺、开封府无数高手、捕头看护着天牢,这种情况下要想将赵普救出来,且送出开封城,一路逃到江南,这其中的难度极大,十娃和周杰虽然手中人手不少,这两年在开封也经营了不少势力,但是他们手中高手并不多,这种情况下要想将赵普救出来,难度太大。”

顿了一下,胡三光一咬牙继续说道:“不如臣带领一队高手亲自到开封带着十娃和周杰去办此事。”

叶尘看了胡三光一眼,说道:“这件事情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你能不畏生死主动请缨,朕甚是满意。但是此事你不用亲自去了。朕却已经另有人选。”

胡三光听了叶尘称赞,不由心中心喜,略一思索,便说道:“陛下是想让白子轩去办此事。”

叶尘赞赏的看了一眼胡三光,说道:“没错,朕这两年来每年给白子轩五十万两银子的经费,让他潜入宋国经营江湖势力,剑庄本来高手众多,再加上这一年多白子轩在江湖上发展的势力,这个时候却正是用他们的时候。”

胡三光由衷说道:“陛下英明,白子轩在江湖上成立了一个天机府的神秘组织,势力发展极快,短短一年多时间,已经是江湖上顶尖势力。臣这就给十娃和周杰、黄楼平传信,让他们全力配合白子轩做成此事。”

胡三光当然知道将赵普救出来,且送到江南意味着什么。江南大营统帅孙美石是赵普的心腹,这一次宋帝赵德昭死而复生,赵普被下狱,赵德昭已经下旨在一个月后的正旦大朝会期间,于午门之外,万千百姓之前,将赵普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但那孙美石不但没有应赵德昭的旨意回京述职,反而放出话来,让赵德昭放了宋帝,否则便要带领江南大营十万大军反叛。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再将赵普送到江南,那便意味着宋国的分裂,赵普到了江南之后,那孙美石对他又是如此的忠心,赵普自叶尘之后,反叛宋国,且立国称帝已经是必然之事。

叶尘自在西北立国称帝之后,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谋夺天下之事,他麾下重臣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却也不敢多问。然而,眼下叶尘要将赵普救出,促使宋国一分为二,这其中便算是很清楚的将要谋夺天下的意思表现了出来。

………

………

泗州,洪泽大湖。

白子轩舒适的躺在躺椅之上,躺椅放在在甲板上,十月底江淮地区的阳光和春天的太阳一样温暖,秋风温暖面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他微微闭着双眼,好似快要睡着了一般。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阳光灿烂,湖水清澈,偶有不知名的鱼儿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生命是多采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船舱的门是开的,舱下不时有娇美的笑声传来。

然后,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上甲板,她穿件宽大而舒服的鲜红衣裳,秀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双晶莹、修长的玉腿,赤纤秀的、完美无疵的双足,轻盈地走过甲板,走到他身旁轻轻用足趾去搔白子轩的脚心。

这少女脸上绽开了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刹那间开放。

抱歉,今晚上只有两更——————起床之后,我们争取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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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陛下让你做一件大事

(非常感谢‘wars’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白子轩缩起腿,轻叹道:“媚儿,你难道永远不能安静一会儿么?”他的语声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少女脸上的妩媚笑容突然荡然无存,变成一脸的委屈样子,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感觉心疼,且不忍拒绝她任何事情:“府主,你真的舍得将媚儿送走,媚儿只想伺候在你身边。”

白沧海叹了口气,温柔的说道:“媚儿,其实我也舍不得将你送到那楼炎明的欢喜教去当暗子。只是我天机府高手虽然不少,可是真正适合去欢喜教当暗子的只有你一人。”

白沧海说话很温柔,但语气神色之中却是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说着话,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阳光便照在他脸上。他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他喜欢江湖,所以叶尘准备在祥符国授予他高位时,他婉言谢绝,但当叶尘准备让他在江湖上组建发展势力时,他当时心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他喜欢的生活便是江湖上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他的理想便是纵横江湖,甚至统一江湖。一直以来,他拥有着不下于上官冰云的智谋手段,但却没有这个条件和财力实现这个理想,如今有了叶尘的支持,对他来说那真是如鱼得水。

短短一年多时间,他便以剑庄为核心,在江湖上组建了一个神秘的帮派————天机府。从这个名字便可看出,白子轩心气之高,非常人难以想像。当然这个名字是经过叶尘同意,甚至在安全部最高等级绝密文件中是备过案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机府是祥府国的一个神秘部门。

白子轩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晴,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而名叫媚儿姑娘的少女撅着小嘴,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白子轩轻拍身旁的甲板,道:“乖乖的坐下来,陪我晒晒太阳,然后准备一下,按照之前的安排去大理。”

媚儿轻咬嘴唇,说道:“我偏不坐下来,我也不要晒太阳……这见鬼的太阳,晒得人头晕,我真不谨你为什么喜欢太阳?”

她说“偏不坐下来”时,人已坐了下来,她说“不要晒太阳”,却已在阳光下伸展了双腿。

白子轩笑道:“晒太阳有什么不好?一个人若能多晒晒太阳就不会做卑鄙无耻的事,无论是谁,在这么灿烂的阳光下,心中都不会生出太过肮脏的想法。”

媚儿眼波流转,说道:“府主,你能不能告诉媚儿为什么要让我去欢喜教当暗子啊!”

白子轩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媚儿,你相信我不。”

媚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媚儿的命都是你救的,媚儿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这个世上若是还有人能够让媚儿相信,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府主你。”

白子轩展颜一笑,又道:“既然你相信我,那便不要问我为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媚儿突然嫣然一笑,紧紧的抱着白子轩的腰,将脑袋舒服的枕在白子轩的胸膛,说道:“只要你愿意,媚儿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媚儿话未说完,突听船舱门里已伸出一双纤秀的手来,手里托个大盘子。并唤道:“你两个系处倾乜野?晤想吃饭啦?”

江南少女甜美的言语,听来当真别有一种风情,别有一股滋味,媚儿却高举了双手,笑道:“香儿,你难道就不能说说别人听得懂的话么?”

白子轩笑道:“你也莫要怪她,她辛辛苦苦做了饭菜,却没人去吃,也难怪她生气,人一生气时,家乡话就出来了。”

他像是根本没有动,却已拉媚儿站了起来。

媚儿故意娇嗔道:“府主你什么事都向着香儿。”

白子轩说道:“要是你做的饭也和香儿做的一样香,我便也向着你。”

走出的少女娇嗔道:“你两个究竟系处做乜野?”

这少女也穿件宽大的衣裳,却是鹅黄色的,也露出一双淡褐色的,均匀美丽,线条柔和的玉腿。她漆黑的头发梳了两根长长的辫子,长长的辫子随玲珑的娇躯不住荡来荡去,淡褐色的瓜子脸,配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又娇媚,又俏皮。

他手中拖着的盘子里有两只烤得黄黄的乳鸽,配两片柠檬,几片多.汁的牛肉,半只白鸡,一条蒸鱼,还有一大碗浓浓的蕃茄汤,两碗腊味饭,一满杯紫红的葡萄酒,杯子外凝结水珠,像是已过许久。

香儿站在舱门口,用他甜笑的语声唤道:“喂,快的来罗呀!”

媚儿笑道:“我听不懂,你为什么不自己送上来?”

香儿啐道:“小鬼,你听不懂怎会知道我要你来拿?”

她这次说的纯粹的中原一带官话,但嘟嘟哝哝,软语娇柔却别有一番情趣,媚儿娇笑道:“来听呀,我们的甜姑娘终于说出了官话。”

白沧海有些享受的看着两个美丽的少女斗嘴,说道:“这会风大,天有些凉了,我们在船舱里面吃饭。”

船舱建造得精巧而华丽,绝没有一寸地方浪费,也绝没有一件东西让人瞧不顾眼的地方,走下楼梯是间精致的起居室,灯光慢慢照下来这漆黑的船舱里惭渐有了光亮。走在前面的白子轩,突然停住了脚,就好像突然被根钉子钉在地板上再也动不得了。这舱中竟然有个女人,只见她背向门,坐在白子轩乎日最喜欢的椅子上,从后面望过去,只瞧见她高挽的云鬓和一只手,那是只绝美的手。

此刻这手上拿着一个杯子,杯子里倒的是白子轩平日最喜欢喝的酒,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白子轩、媚儿和香儿三个人都怔在了地板上,张大了嘴,一脸的难以置信,都说不出话来。

这女子是何时进来的,他们竟全不知道。要知道白子轩本身是一名一流高手,而媚儿和香儿虽然年轻,但实力同样不弱。

最主要的是,在这洪泽湖四周潜伏了不知多少天机府的高手,可他们之前没有接到任何预警。能够瞒过所有人,潜入这里,这本事可着实不小。

白子轩有过一刹那间感到这女子有些眼熟,但仔细一看,身形背影和气质等方面全然不认识,他自不是常人,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说道:“在下可是走错了地方?”

那女子却是冷冷的说道:“你没有走错,这是你的地方。”

白子轩笑道:“既然是我的地方,姑娘你却又怎会坐在这里?”

那女子道:“因为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白子轩大笑道:“找我?你竟然能够找到这里,姑娘真是好大的本事。”

那女子突然转过身,面对白子轩,灯光就照在了她的脸上。

若说世上有种女人的脸能使男人停止呼吸,那么就是这女子的脸了,若世上有种女子的眼神能使男人的心跳停止,也就是这女子的眼神,现在,这双眼睛正凝注在白子轩身上,悠悠的说道:“府主大人日子过得不错。”

白子轩闻言却是脸色微变,眼光终于能自这女子脸上移开,才发现她穿的是雪白的轻纱长跑,才发现她腰间感银色的丝条。在府主后面加‘大人’两个字蕴含的意思太深,白子轩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正想着是开口试探一番,还是直接出手将其擒获,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再一看此女的眼睛,终于想起了什么,眸中精光暴闪,说道:“媚儿、香儿,你们两个先上去。”

媚儿和香儿愣了一下,恨恨的看了一眼女子,转身离开了舱房,这女子也将目光首次放在媚儿和香儿身上,笑子笑对白子轩说道:“这两个女子你从什么地方找的,天生媚骨。若是交给我调教一番,堪比当年的花蕊夫人。关键时刻却是能够给陛下的大业帮上大忙。”

白子轩深深的看着这个女子,说道:“上官冰云,果然是你,只是你脸上这个人皮面.具是何人的,竟然比你本人还要漂亮一些。”

上官冰云说道:“这是两年多前跟着陛下离开宋国时,用花蕊夫人的脸做的人皮面.具,怎么样做得不错吧!”

白子轩一脸欣赏的看着上官冰云的面容,说道:“不愧是让大宋太祖皇帝都不顾天下清议也要纳入后宫的女子,果然是人间绝色尤物。”

上官冰云嘻嘻笑了笑,神色变得肃然一片,说道:“我是奉陛下之命来找你。”

白子轩眼睛一亮,说道:“陛下终于有任务要我做了吗?”

上官冰云说道:“没错,而且是一件大事。”

白子轩说道:“大事,什么样的大事?”

今天晚上三更——————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大宋天牢

上官冰云肃然说道:“将赵普从宋帝手中救出,并送到江南。”

白子轩心中一跳,一脸苦笑,说道:“陛下还真看得起我,这的确是一件大事,一件能够影响天下大势的大事。”

上官冰云说道:“陛下已经传下旨意,十娃、周杰、黄楼平三人所属势力任你调遣,另外安全部在大宋的其他势力同样会全力配合你。”

白子轩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若是能够让十娃、周杰、黄楼平鼎力相助,且让他们全权听我的话,那这件大事我倒是有了几分成算。”

上官冰云突然说道:“你们天机府有没有崔熙和水儿的消息?”

白子轩愣了一下,说道:“胡三光的安全部都打探不到那魔尊小子的消息,我们天机府又怎么会知道。”

上官冰云有些失望的说道:“陛下从特种大队和安全部调遣五百好手交给我,成立了影卫司,全力负责营救水儿,可是至今为至,我连崔熙的行踪都没有找到。”

顿了一下,上官冰云又说道:“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白子轩眉头微蹙,想了一会,说道:“最近江湖上的确有一件怪事发生。”

上官冰云问道:“什么样的怪事?”

白子轩说道:“江湖上有几名一流高手先后死于非命。奇怪的是这些高手的心都不翼而飞。”

上官冰云眼睛一亮,心中大喜,说道:“将这件事情的所有资料全部交给我。”

白子轩并不知道崔熙所修炼魔功能够通过炼化武功高强之人的心脏提高功力一事,虽然有些疑惑上官冰云为何如此肯定这件事情与催熙有关,但是没有多问,当下便将在船上的属下喊来,准备相关情报资料。

上官冰云拿上白子轩准备好的情报资料之后,便从船旁,缓缓走到船尾。

船尾的阴影里,有只精巧的小艇。她飘身掠庐去,小艇竟立即滑开。

白子轩倚在船舷上,静静的瞧着她。星光灿烂。一轻舟惋佛荡漾在星海,风舞的轻纱,更像是仙子,让白子轩有些沉迷。关于上官冰云是如何被叶尘收服,这件事情只有鬼医、玉道香和白沧海、胡三光四人知道,白子轩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很疑惑上官冰云为何会对叶尘如此的死心塌地。

白子轩伸长了两条腿舒服地躺在椅子上,目光一直凝注着上官冰云的背景,直到其上了岸,消失不见。

………

………

宋国官方衙门都可以用来收押囚犯。而在京都开封,这样的地方则是更多了,从开封府衙门算起,拥有核定有收押权的衙门竟然多达六处。而真正那些牵涉到朝政之中的犯官,以及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往往都是押在刑部大牢,大理寺夹壁,以及宋卫府的大狱之中。这便是百姓们视之若深渊,说书故事里总会出现的所谓天牢。

但实事上,在宋国朝廷官员眼中,天牢在大宋便指的是大理寺的大牢。事实上这里地大牢的确称得上天牢二字。因为要想将里面的人救出来比登天还难。不过,天牢却往往是位于地下,大理寺的大牢也同样位于地下。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天牢其实并不是指寻常人所知道,或者寻常大臣曾经进去过的地牢。而是位于大理寺正堂再向西五十步,深达五丈之多的阴暗地底,由两间囚房组成。这里深在地底深处,很是隐秘,寻常意义上的犯官是进不来的。

这里的天牢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甚至能够追溯到唐末之时。而自从宋国立国之后,这里便在大宋朝政里扮演了极为强大阴森恐怖的角色,被缉拿的高级官员往往被监禁于此,那些身有绝艺的厉害人物也被长年锁于此间地下,此座大狱层级渐渐凌于刑部和开封府之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天牢。

天牢就在大理寺附近,若由那座方正阴森建筑的正门出去,只需要往旁拐一个墙角,便能看到那两扇沉重至极的铁门。而大理寺内部,自然也有直通此处天牢的密道,只需要从大理寺方后那座大坪院往后走,过了一扇小门,便可以直抵。

不论是从哪个方向进入大理寺大狱,所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深深的通道,负责看押重犯的牢舍深在地下,看守极严,根本不担心会有劫囚之类的事情发生。

随着通道往下,空气越来越凝滞,灯光越来越昏暗,虽然下方也有不错的通风设备,但这一百多年的阴污气息交杂。总让人生出一种莫名地恐怖和窒息感觉。

沿着通道下到最深处,穿过几层寻常的槛房,便到了大理寺最下方的几间牢舍,也就是前面所说的真正的天牢所在之处。这里的看守最为森严。而今天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围着大理寺外围临时驻扎了两千精锐禁军。而在大理寺整座大狱里更是充斥着无数的高手。不过这些高手可不止是大理寺的高手。

比如禁军中的高手,皇宫中的大内侍卫,刑部几名神探,宋卫府的高手。

谋反刺君钦犯赵普,此时就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狱地最下一层,或许就连这位曾经权倾朝野,差点就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大人物,在他去年下旨加修天牢时,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进这地方来。

地底湿暗。然而所有的石阶墙壁上都没有青苔的痕迹,看来大理寺对此间的打理非常用心。淡黄的特制明油火把,在大狱最深层的牢舍外燃烧着,将如幽冥一般地黄泉之地照耀地清清楚楚。

最下一层,只有两间囚室,乃是生生从地底花岗岩上开凿而成,墙壁背后不知深几许,厚几许,而囚室的正前方是厚重地铁门,较诸天牢门口的那两扇铁门,也不会轻薄多少。

这是宋国最阴森的地方,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被关到这里。从宋国立国算起,这地底最深的真正的天牢房间,也只是在十数天前关过军中第一人枢密院使,陇西公李继勋,但他也只是关了七天时间。

而今天,赵普也被关在了这里。

囚室的铁门并没有关上,火光照耀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囚室内的所有布置。一张床,一盆水,些许物事,并不是如人们想像的那样,只有杂草老鼠污泥,相反,这间囚室极为干净,只是过于干净简单了些,甚至连蟑螂都看不到一只。

赵普躺在床上,缓缓地呼吸着,双目紧闭,有些花白的头发胡乱地搭在他的脸旁。这位让宋帝赵德昭恨之入骨的一代权臣好像在短短的几天内老了十多岁,以往白皙红润的脸庞也变成了不健康的惨白颜色,甚至他的身体也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垮了下来。这不光是精神打击,而是他在来到这里十天之内已经尝试的自杀了十数次,但除了一次让自己受伤之外,他一次都没有成功。但也因为这一次的受伤,吓坏了无数的人。同时也使他的呼吸变得吃力,每一次吸气,都会让他显得有些干瘪的胸膛如老化的机器一般,挣扎数下,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在囚室之外的长木凳上,依次坐着七个人,宋卫府总司使张东和刺杀司使李子武,刑部总捕头何志祥,另外还有宫中两外大内高手,以及太监和太医。

这七个人中张东若是有重要的事情有权力可以随时离去,而其他人则会一直看着这位老人,保证对方不会死去,保证对方不会逃走,保证对方一直保持着现在这种半昏迷的状态,一直熬到半个月后的正旦大朝会,在皇城之前,在万民目光注视之下,去接受皇帝陛下的怒火,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张东面色微白,安静地注视着床上的老人,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李子武在一直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张东,新任宋国宰相李明轩推测叶尘可能会发动他们的人手将赵普救走,并且送到江南。而李明轩又怀疑张东可能是叶尘的暗子,所以这种情况下李子武必须要注意张东。

李子武心里并不怎么担心赵普会逃走,此时大理寺天牢已经完全被军方控制,就算大理寺内部,甚至他们宋卫府内部有什么不安定的因子,但是想要在大军包围,层层高手把控的情况下杀到最下面这层。想把赵普救出去,是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不管防护多严密森严的地方,即使是天牢,都需要人去具体实施,去做事,而只要是人都需要吃喝拉撒。吃喝拉撒之中自然有漏洞————吃喝所用的食物大理寺中官吏自有大理寺饭堂做饭很多年的厨子,外面军中自有火头班战士做饭,这个漏洞有但太小很难钻。所以真正的漏洞在‘拉撒’之上。

不得不说,不管是张东、李子武,还是大理寺卿,亦或是大理寺外统领两千精兵的将军都是心细谨慎之上,均是想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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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劫狱(上)

而李明轩也给他们说了祥符国皇帝叶尘可能会派人来救赵普。

不管是当年的华夏卫府,还是那大名鼎鼎的十娃最擅长的便是发展最底层的百姓为自己所用,比如开封城中的乞丐、地痞流氓、小贩、伙计等。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负责整个开封城所有茅厕的掏粪、担粪的粪行数千粪工中有十娃或者周杰的人,但是既然乞丐中有十娃的人,粪工中为什么不能有。

所以,负责大理寺茅厕和外面两千守军临时茅厕的粪工每次干活的时候都有不少持刀的官兵、捕快小吏盯着。确保他们不会从大理寺或者军营中拿走除粪便之外的一样东西,也不会丢下一样东西,比如祥符国那凶名在外的火药包。

负责盯着粪工的官兵或者捕快小吏很尽心,在他们注视之下,这些粪工的确做到了不带走除粪便之外任何东西,更没有留下一人一物。但是,这个世上人们眼睛所看到的往往是表相,或者说有一些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比如细小如粉末的一些东西,若是在粪工干活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撒在大便坑中,不是非常近的距离,是根本看不见的,而掏粪这个过程中味道实在是太臭太臭了,即使再尽责的官兵或者捕快小吏都会不由自主的拉开一些距离。

………

………

在如今的开封,祥符国安全部在宋国中原一带负责人十娃的存在虽然在寻常人眼中非常隐秘,但是在宋国朝廷中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娃依然身在开封,在宋帝的眼皮低下,在宋国朝廷想尽办法的剿灭之中,依然能够很少的活着,而且保住自己麾下大半势力。这是因为十娃手中有一个很大的底牌————开封城的地下有一个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地洞。这些地洞与那些满京城无所不在的阴沟、地洞相连,但却又有不同。因为开封城下,埋着另一座被黄河洪水淹没在下面的开封城。

开封城下有很多的阴沟、地洞,这是京都上下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开封百姓将生活在阴沟地洞里面的人称之为地洞人。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地洞人也不过就是一群乞丐,无处藏身就只好下到地洞阴沟里面躲避寒冬。不过,早在很多年前这些乞丐中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竟然把地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从此,就以地洞为据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当年赵光义担任开封府尹的时候,曾经发动上千名民夫,下令掘开了一个地道,结果,在那条地道里竟然发现了四百余具尸骸,还从地道里搜出三十多名妇人,都是在京都十数年以来失踪的良家妇女,年纪最大的是大宋开国之初一位御史中丞的女儿,这位千金小姐甚至已经在地洞里不见天日的活了整整近十年多久,替那些肮脏的地洞人生过三个孩子,不过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之下,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这种情况直到叶尘成立华夏卫府,且让十娃开始整顿京城地下势力为已用的时候便改变了。十娃带人将这些已经坏到极点,毫无人性的地道人全部给杀了。然后便鸠占鹊巢,霸占了这些地洞,并且开始暗中安排人寻找挖掘可能存在的地下城,结果工夫不负有心人,早在两年多前,叶尘还没有叛出宋国的时候,十娃便找到了一处庞大的地宫。

而这地宫和地下四通八达的地道的存在,便是他最大的依仗。所以,即便是天机府府主白子轩奉叶尘之命来找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将白子轩带进他的地宫。不过,白子轩却是知道地宫的存在,所以白子轩的计划中,十娃将负责两件事情,一是将白子轩曾经从鬼医那里讨要来的一种药粉撒进大理寺内外的茅厕之中。二是需要从地宫中挖一条通道。至于槽帮周杰则负责将赵普救出之后,一路送到江南。

………

………

十一月十七日,还有十三天便要过年,也是正旦之日,既是赵普被千刀万剐之日。这一天,开封下起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一望无际的大雪给古老的开封城添上了银装,来往于开封城的人们都一无例外的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深几达一尺的雪中艰难的跋涉,便是曾经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马车也已经不可通行了。号称“人口上百万,富丽甲天下”的开封,因着黄河的结冰,便是连那汴河之上,也缺少了以往的热闹与喧嚣。

但是,今天大理寺的内外却是极为热闹,只因为大雪开始没多久,大理寺内外的所有人都得了一种怪病————屁.眼奇痒无比。

这种怪病直接导致不少官兵、官吏,完全不顾形象的使劲隔着裤子挠屁.眼,甚至更有恶心者直接将手伸进内裤中去挠抓。

“将军,下官刚才看了,他们都是中了同一种毒,而且这种毒可能是在大雪天潮湿的环境之中才会爆发,所以那个地方才会在今天奇痒无比。”最先被请来的军医在捏着鼻子看过几名士兵的屁.眼之后,得出了诊断。若是少数人出现这种情况不算什么,可是大理寺内外所有人都这样,李子武等人不难推测这是有人给他们下了药。大惊之后,调派大夫军医的同时,赶紧重新调派另一支军队过来换防。

可是,不等这些事情发生,异变终于发生了。

这场异变的开始实事上早已被大理寺里面的一些大人物推测到,甚至他们也为此进行了很多的防备。

没错,这场异变是由一声爆炸声开始的,准确的说是一名力大无穷的高手从大理寺对面酒楼中将一个火药包扔到了大理寺门前正乱糟糟的军营之中。

天牢之中,包括张东在内,直面赵普的五个高手和一个御医、一个太监同样屁.眼奇痒无比,只因他们这些天同样去了茅厕上厕所,反而吃喝拉撒始终都在天牢之中的赵普好好的。

不过,张东、李子武和刑部、大内的高手都拥有很强的自控能力,又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在人前自是不能像外面的狱卒那样一边怪叫,一边使劲的挠屁股。

大理寺门前的爆炸传到深在地下的天牢之中,便只剩下微弱的震动,看似很寻常,但对对深在地底世界的张东、李子武等人来说,意味着很可怕的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地牢上面便有人一边抓挠自己的屁.眼,一边下来汇报说道:“启禀几位大人,上面来了足足三百多名贼人来劫狱,对方有火药包,官兵又中了怪毒,来人个个都是高手,贼人已经突破外围禁军封锁,杀进了大理寺,快要杀进大牢,上面快要挡不住了。”

宋卫府刺杀司使李子武看了张东一眼,说道:“还好宰相大人早有预料,且从未低估过叶尘那狗贼隐藏在开封的实力和手段,早就安排好了稳妥之策。而这个世上知道大理寺下面另有乾坤的人也没有几个。”

李子武说话间,刑部那名高手、两名大内高手和那名太监,以及太医五人已经将赵普放进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担架之上,抬着赵普离开了这间天牢。

众人走出这间天牢,张东.突然说道:“李大人带人将赵普按照计划送走,本官上去主持大局。”

李子武虽然有宰相李明轩撑腰,但是如今宋卫府总司使却是张东,他名义上还是张东的属下,李子武一是不好拒绝张东的命令,二是这个时候张东主动离开赵普,反而让他一直担着的心放了下来。

所以,李子武答应一声之后,张东便快速的向天牢上面走去。而李子武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东的背影,却是顺着昏暗的巷道,向着与张东相反的方向,更加阴暗的前方走去。

巷道两侧如豆般的灯火,与李子武此时眼中的些微光亮很是相似,都是幽幽的鬼火。

李子武和那名太监走在最前面,另外四人抬着赵普紧跟着他,走在后面,很快他们一行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巷道的尽头,仿佛向着地狱走去,直至沉没入最深的黑暗之中。

在阴暗的巷道里,李子武向前行走着,每走一段便会折转,不时他按下某处机关,便会有石门落下,然后被泥土掩盖。

这些机关一直存在,但是之前的大理寺中所有人都不知道,直到李子武从李明轩那里拿来一张很久远的牛皮地图,挖开的最深处天牢一处墙壁,才发现了这些地下巷道机关。

地底的巷道本就密如蛛网,再经过这样的手段,更是变得复杂无比,李子武相信,就算那些贼人突破上面层层高手的把控,杀到了地下天牢之中,也没有办法找到这里。而只要他们在这里待上一会,待得到消息的城防禁军大批来援,将那些来劫狱的贼人杀死,他们便又可以从里面打开机关,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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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劫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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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最后一道机关了,李子武一边摸索机关,嗡嗡声中将最后一道石门打开,一边心中冷笑,说道:“此次二长老……不!宰相大人之所以没有和李继勋、吕馀庆一起劝阻陛下关于将赵普放在正旦之日凌迟之事,便是想以赵普为诱饵,将祥符国潜伏在宋国的势力重创,那十娃、周杰等人果然没有让宰相大人失望………”

轰隆隆声中,最后一道石门升起,李子武话语声却是戛然而止,脸上更是一副见了鬼样子,难以置信和惊骇欲绝,然后便是六人的惊呼声。

出现在石门后面的是二十个人拿着十把快弩,笼罩了整个石门所有空间范围,就在石门打开的瞬间,二十把快弩,八十根弩箭便向五人发射,且是连发。

嗤嗤嗤嗤声中,那太监和御医在第一时间便被射死,李子武和刑部总捕头、及两名大内侍卫拥有一流高手的实力,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如此距离,如此狭窄的空间之内,当今天下除了超一流的高手和半步先天高手,一流高手中估计也就是上官冰云和连继城等极少数轻功已经出神入化的顶尖一流高手才能够躲闪而开。

所以,就在李子武等四人刚刚跳起来的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而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赵普还没有落地,便有两人上前稳稳接住,二话不说抬上担架转身便又进了他们刚才所在石室,里面自有离开这里的通道。

而剩下的十八个人则都是从自己背上拿出一个火线很长的火药包,向李子武刚才所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十数息之后,他们又比去时还要快的速度疾奔而回,放下了这最后一道石室的机关石门。很快他们消失不见。

地面之上,由十娃、周杰和白子轩各自麾下势力出了一百高手组成的三百突击队眼看着已经杀入大理寺天牢入口,但人数也已经剩下一半左右,突然距离不远处某个酒楼半空之中传来一道急促的响箭声音,剩下的这一半人二话不说,向四周官兵和宋卫府的高手各自扔出一枚祥符国特有的烟雾球,烟雾笼罩之中,官兵不但失去了目标,而且担心烟雾之中有毒,惊叫四起,却是一阵大乱,这一百五十多人趁乱杀了出去,出了大理寺之后,便三三两两四散而开,等官兵从烟雾之中冲出时他们已经钻巷、入屋、进道的全部消失不见,显然每个人的撤退路线之前都有精密的安排。

便在这时,一声惊天巨响从大理寺地牢中传出,紧接着地面晃动,犹如地龙翻身,烟尘四起之中,以大理寺为中心,方圆五百步之内出现了一个大坑。数百名大理寺狱卒、犯人被活埋在地下,地面之上也有数百人死伤。

……

……

十多里外大理寺的巨响声传到宋国皇宫之中好似没有减弱多少,犹如平地惊雷,依然让所有人吓了一跳,不少宫女嫔妃吓得惊呼乱跑。正在御书房中的宋帝赵德昭身体一个哆嗦,差点没从御椅上跌到,猛的站了起来,看那脸色却是被惊吓的不轻。坐在下首的的宰相李明轩一惊之后,也是脸色一变,判断过声音传来的方向之后,说道:“陛下,声音是从大理寺传来的,臣没有猜错,叶尘果然想将赵普救走生事。只是听这动静却是着实不小,却是没有想到祥符国在开封城中藏有如此多的火药武器,且为了救走赵普舍得如此大的代价。”

赵德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神色一紧,问道:“那赵普那狗贼不会被救走吧?”

李明轩说道:“陛下放心,臣有万全准备,赵普绝对不会被救走,只是………看这动静,臣担心赵普会被误伤。”

赵德昭眉头皱了皱,说道:“赵普要是真被炸死了,那还真便宜他了。”

便在这时,有太监匆匆进来,说道:“启禀陛下,宋卫府总司使张东和大理寺卿王明辉求见。”

赵德昭急忙说道:“快宣他们觐见。”

没过多久,张东和王明辉便到来,两人都灰头土脸,张东更是半身热血,身上看起来还带有不轻的伤势。

赵德昭和李明轩看了两人样子,不由神色一凝。

“臣参加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张东和王明辉跪下之后,齐声说道。

赵德昭急声道:“快说,大理寺那边是怎么回事?赵普怎么样了?”

张东抢先说道:“有数百贼人攻打大理寺,眼看便被臣等部署官兵围杀,不料大理寺附近地下突然发生爆炸,整个大理寺方圆五百步塌陷成一个大坑,反贼赵普和数百凡人全部活埋在了下面。臣未能让赵普活着接受千刀万剐之死,臣辜负陛下重托,请陛下责罚。”

王明辉也赶紧接着说道:“臣身为大理寺卿,有失职重罪,请陛下责罚。”

赵德昭脸色有些难看,神色变幻不定,半响之后,幽幽的说道:“果然便宜了赵普那老贼。”

李明轩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李子武和高公公等人在何处?”

张东说道:“李相公,李大人和高公公以及两名大内高手、刑部总捕头一直贴身看着赵普,却是也被活埋,此时估计已经殉国了。”

李明轩神色顿时也变得极为难看,看着张东,厉声说道:“张大人,你当时在何处?”

张东愣了一下,有些不悦的说道:“李相公,下官当时和王大人在上面指挥官兵围剿来劫狱的贼人。”

李明轩看向王明辉,后者看了一眼陷入自己心理世界的赵德昭,对李明轩说道:“李相公,张大人的确是和下官在上面指挥官兵围剿反贼,并且亲自带领宋卫府高手杀敌,还受了伤,这一点乃下官亲眼所见。”

李明轩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东,神色突然变得温和无比,说道:“张大人身为宋卫府总司使,位高权重,下次可不能再身先士卒了。”

………

………

“豪赌坊”三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灯下闪闪发光。

这正是大宋南京应天府里最大的赌场。

此刻,刚刚华灯初上,豪赌坊中已经吆喝声不断,热闹无比,五间宽阔的厅房里面到处弥漫着酒气、男人人身上的汗臭气,以及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十一月份大冬天的,每个人的头上却都有着一层汗光。

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得发抖。

最外面的一间,有两桌牌九,两桌骰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身份也最是复杂,呼喝的声音也最响,几个腰束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必须站在桌子旁,无论谁赢了一注,他就要抽去一成。

里面一间花厅,人比较少,也比较安静,三张桌子旁,坐的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商贾,整堆整堆的花花银子,在一双双流汗的手里转来转去,桌子旁有香茗美酒,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妙龄少女,媚笑着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就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从这里摸一把银子,那里拈两镀金锭。

这里面赌钱的大爷都是身家上万的豪客,谁在乎这些。于是,输钱的人钱袋固然空了,赢钱的人钱袋也末见增加多少。

金银都已从少女们戴着戒指的纤手中,流入了赌场老板的口袋。

这赌场,是应天府第一大帮朱砂帮开的。朱砂帮已经传承了三十多年,甚至比宋国立国还要早,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应天府各行各业,帮中弟子两千,高手无数,更是有两名一流高手坐镇,在应天府的势力和影响力仅次于官府。宋太祖赵匡胤时期曾经对江湖势力有过一段时间的打压,但朱砂帮与当地官府一直保持有良好的关系,甚至应天府官吏中有一些本身就是朱砂帮的人。所以朱砂帮这些年不但势力没有缩水,反而势力越来越大。当年叶尘在华夏卫府时也没有轻易的对其动手。

此时这豪赌坊最里面一间房子,垂着厚厚的门帘,里面一共只有七八个赌客,但却有十几个少女在陪着,有的在端莱,有的在倒酒,有的只依偎在别人怀里。一粒粒剥瓜子,轻巧地送进那豪客的嘴中,她们的手指有如春葱,眼波真是甜如蜜。

赌桌上,看不见金银,用的却是银票流动,自从吴越钱庄生意越做越大,信誉也越来越好,如今吴越钱庄的银票在宋国却是已经成为堪比金银的硬通货币。而此时赌桌上每张银票的数目,都已够普通人舒服地过一辈子。

一个脸色红润,身穿翠绿长衫的中年男子,含笑在旁边瞧着,不时去拍豪客们的肩头,含笑道:“刘老板手气不好,叫翠儿陪你先去泻泻火,然后再来!”

那刘老板和其他豪客这时候的回答都一样,先是故作豪迈的大笑,然后说道:“吴老大的心意小弟谢过了,不过现在还不急,这输的还不到两万两哩!”

第一千零三十章 豪赌坊

被称为吴老大的中年男子缩回手,含笑抚摸自己花费不少功夫特意蓄出来的小胡子,然后眸中蕴含着淡淡嘲讽之色,转身离开。

这个过程中他用的这只手一定是左手,因为朱砂帮弟子修炼朱砂掌一般都是右手,朱砂掌未大成之前右手寻常情况下一般都是藏在衣袖里。

这位吴老大便是豪赌坊的主管,也正是朱砂帮掌门七大弟子之一————玉面掌吴中天。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躲躲闪闪的走了进来,远远便打躬谄笑道:“吴老大好。”

吴中天却是脸色一沉,负手走了了过来,皱眉叱道:“杜四,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那被称为杜四的男子弯下腰去,说道:“小人怎敢随意进来,只是……”他眯着眼睛一笑,悄声道:“昨天晚上有位豪客,一晚上就在小桃红那里花了五千两银子,小人一打听他的手也在发痒,所以就替吴老大带来了。”

吴中天眼睛一亮,说道:“哦!是什麽人?”

杜四说道:“姓周,叫周宝光。”

吴中天沉吟道:“周宝光,什么来路。在这地方赌钱的都是什麽人,你总该知道,没有来历的人就算想来输钱,别人也是不答应的。”

杜四连忙陪笑道:“吴老大放心,没有来历的,小人怎敢随意带来,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人是从西北京兆府来的大药材商。这次到中原一带,就是为了花钱寻药来的。”

吴中天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做药材生意的,我先去瞧瞧……”

说着话,吴中天将门掀起了门帘一角,探头瞧去。

只见一个面色微黑,相貌堂堂,三十多岁的男子,负手站在门外,虽然站在那里不动,但看气派果然是一副豪商的样子,一看是个有钱的主。外面一屋子人和他比起来,在是否有钱方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变成仙鹤旁的母鸡。

吴中天霍然掀开门面,大步迎了出去,抱拳笑道:“周兄远来,小弟待客不周,恕罪恕罪啊。”

说着话,他拉起这周宝光的手,像是一见如故。

这周宝光果然是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豪客,桌上正赌牌九,他押了几把就输了上万两。

少女们都围了过来,争着要替他倒酒,争要为他看牌,周宝光哈哈大笑,左拥右抱,突然自怀中摸出叠吴越钱庄的银票,说道:“等我来推几庄如何?”

吴中天斜着眼角瞧,只见那厚厚桑银票最上面的一张,已是纹银一万两。立刻笑道:“张兄若推庄,小弟等等也来奉陪。”

此刻推庄的乃是应天府十来家联号米庄的东主,他已捞了三四万,正想收手,立刻笑将牌一推,说道:“周兄请小弟押天门。”

周宝光大笑道:“看我怎么将你们银子全部赢过来。”

说着话,他将两只袖子往上一卷,露出了雪白的纺绸褂子。

这一庄果然推得生龙活虎,只杀得人人汗流浃背,那米庄的老板刚赢来的钱吐出去一大半,就拉着一名十四五岁的美少女去睡了。另两人听说是有名的怕老婆虽然还想翻本,但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过了子夜,屋子里赌客已只剩下四、五个,周宝光喝了一口他身旁少女递过来的美酒,手里洗着木牌,看了一眼吴中天,大笑道:“吴老大怎么不来陪在下玩两把。”

吴中天微微一笑,说道:“小弟正已想给周兄送些钱。”

话音未落,吴中天手里也摸出叠银票,一双眼睛,猎犬般四下转动,突然将银票全都押在天门,微笑道:“五万两,孤注,无论输赢,只此一注。他一注竟下了五万,剩下的这四五个人虽都是豪客,也不禁俱都为之失色,竟没有一个再敢下注的。”

周宝光大笑道:“好,待我来和你对赌。”

他骰子掷出,是七点,吴中天拿了第一副牌,周宝光拿的第三副,吴中天瞧也不瞧,轻轻将木牌一翻————一张天,一张人,竟是天杠。

大家都不禁发出了羡慕的吁声,少女们更娇笑拍起手来。

只见周宝光抱拳,将两张牌拢在手里,一拍一推,瞧了一眼,吧的一声,将木牌叩在桌上。

大家瞧得紧张,都忍不住问道:“什么牌?”

周宝光面不改色,数出五万两银票,送到吴中天面前笑道:“我输了。”

吴中天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宝光,笑道:“今天各位想必都已过足瘾了,他日再来如何?”

大家一听,便唏吁议论着刚才的牌局,嘴里安慰着周宝光,肚子里却都在幸灾乐祸:“我比他输得要少。”于是大家都很开心,拥着娇美的少女去各自快活寻好梦去了。

周宝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道:“吴老大果然厉害,不愧为赌中高手。”

吴中天淡淡一笑,说道:“是吗?”

话音未落,吴中天突然闪电般伸出右手,抽出了周宝光的腰刀,冰凉的刀锋,抵住了他的脖子,冷冷的说道:“你究竟是何人?来我豪赌坊有何居心?”

周宝光神色不动,冷哼一声,说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吴中天冷笑道:“你真的不懂?”

话语间,他左手在桌上一拍,方才被周宝光扣在桌上的两张木牌,便突然跳了起来,翻了个身,落在桌上。

只见这两张木牌竟然一模一样,竟是副长三对子。

吴中天目光比刀锋更锐利,厉声道:“说吧!阁下明明是赢的,为何要装作输了?”

周宝光笑道:“在下眼睛不好,刚才瞧错了。”

吴中天喝道:“在下眼里揉不了沙子,阁下来此居心何在,还是老实交待……否则不要怪我手中刀子不长眼。”

周宝光脸上笑容突然荡然无存,沉声道:“吴老大果然目光如炬。不错,在下的确是有求而来,但这件事与贵帮也是………”说到这里,周宝光神秘地一笑,巧妙地顿住了语声。

吴中天眼睛瞬也不瞬地瞧着他,目光渐渐和缓,随手舞了个刀花,呛的一声,将刀又插回鞘里,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阁下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前来求见?”

周宝光微笑道:“要做不寻常的事,就得走不寻常的路,在下若不能令吴老大多少对在下有个印象,在下说的话,吴老大又怎么会相信?”

吴中天淡淡笑道:“以五万两银子来买个印像,你不嫌太贵了?”

周宝光淡淡的说道:“此事若是成功,五万两只不过是百分之一。”

吴中天闻言,眼睛顿时亮如灿星,但口中还是冷淡地说道:“违法之事,本帮是从来不做的。”

周宝光笑道:“在下虽穷,但总算也有上千万的身家,违法冒险的事,在下也是万万不肯做的。”

吴中天突又一拍桌子,厉声道:“此事既不违法,也不冒险,得利又是如此之厚,你为何不去寻别人,却来寻本帮?”

周宝光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吴老大何不找个隐蔽之处,由在下详细说给吴老大听。”

吴中天略一思索,便说道:“阁下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不要怪在下砍了你的脑袋。”

言毕,他便向赌坊后院走去,周宝光眸中突然有迷人的流光闪动,跟了上去。

赌坊后院有一间密室,吴中天交待属下不要打扰之后,便带着周宝光进了密室。密室自然隔音极好,里面两个人说话,甚至杀人打斗,外面都是听不见的。

半个时辰之后,吴中天从密室中走了出来,对门口一名属下说道:“去叫林师妹过来。”

那属下愣了一下,躬身称是,快速离去,只是他隐隐感觉吴老大和以往有些不同,但有什么地方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密室中吴中天恭敬的站在周宝光面前,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呆滞。

“你师叔郑永春是什么时候死的?”周宝光问道。

吴中天立刻回答道:“我师叔在半个月前和另外三位武林前辈约好去泰山之巅煮酒论武,回来之后第三天便死在家中。”

“他是怎么死的?”

“郑师叔被人一击致命,掏心而死。”

“他回来之后有什么异常?”

“郑师叔回来之后是带着一幅画回来的,而回来这三天中每天都足不出户,让人将饭菜送到屋子里面,听送饭的师弟说他每天盯着那幅画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吴师兄!”

吴中天看了一眼周宝光,后者说道:“让她进来。”

这位林师妹名叫林若曦,双十年华,但却一直未婚,是朱砂帮第一美人,她听到吴中天叫她进去之后,白皙的脸蛋上出现一片娇羞绯红之色,一双美目之中水水的,有了一丝媚意。

她刚一推开门,双手在背后随手将门关上,轻轻咬着嘴唇,一脸春意,撒娇道:“吴师兄!你就不能等到晚上嘛!非要这大白天的你便派人将人家叫过来,这若是被外人知道我们俩的好事,你还叫人家怎么活。”

抱歉!今晚上单位加班,实在是太困太晚了,只有两更————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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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间,林若曦已经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向吴中天扑了过来,看那姿势是要扑到吴中天的怀里去。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昔日的情人今天神色有些不正常,更没有看到站在门后面的周宝光,所以等她扑到吴中天怀中后,等待她的不是热烈的拥抱,而是脖颈后面一下重击,然后她便一声闷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中天,晕了过去。

周宝光来到林若曦眼前,摸了一下后者脸蛋,说道:“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做成人皮面.具也不算亏了。”只是这一次声音不再是男声,而是悦耳之极的女子声音。

话语间,周宝光将手放在耳朵边上一摸,一张人皮面.具便被揭了下来,面具后面是一张绝美容颜,不是上官冰云还能是谁。

………

………

应天府南城,一条并不算太短的乾净而安静的街道上,只有十来户人家,郑永春的宅院,便是右边第五栋。已经化身成为林若曦的上官冰云不仔细去看,便知道这条街住的全都是应天府城的富家大户,甚至连街上石板与行板之间的隙缝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郑永春身为朱砂帮仅次于帮主之下的大长老,身为一流高手,能够住在这里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自从郑永春离奇被掏心而死之后,虽然还有一名老管家看着院子,但这里却是荒废了。因为郑永春一心修炼武道,虽然单论武功修为比朱砂帮主还要高上一筹,但是从未收过弟子,所以他死了之后,这幢院子几乎从未有人来过。

黑漆曲大门,竟只是虚掩。

吴中天和装扮成林若曦的上官冰云径自推门走了进去,院里很静,没有人声。

大厅中有油灯亮着,但是灯绳早就应该剪了,那老管家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头了,半天不见出来迎客。宽大的厅堂,昏黯的灯光,以上官冰云的心境,都不由自主的感觉有些凄凉神秘之感。

吴中天叹道:“郑师叔膝下无子无徒,他死了之后,除了一位老管家之外,下人便径自离开了,要不是惧于朱砂帮的威名,恐怕这院子里面的东西都被人偷完了。”

说着话,吴中天带着上官冰云从大厅旁边绕了过去,后院里更静,西边的厢房里,竞隐隐有灯光透出,吴中天道:“到现在了,那老管家怎么还不出来迎客?”

两人正要穿过那种满梧桐树的院子,突然,一滴液体落在吴中天肩膀之上,他不经意的用手一拂,通过后窗里透出来的灯光一看,他的手上是血,他手上竟然是鲜血。

吴中天大惊抬头,梧桐树上,似乎有人正在向他招手。

他飞身掠上去,闪电般扣住了那手腕,但那只是一只手,没有别的,只是血琳琳的一只手。

吴中天失声惊呼,说道:“林师妹,这是那管家的手。”

上官冰云一掌震开了老管家卧室,冲了进去,老管家睡在床上,似乎睡的很熟,身上盖着棉被,只露出颗灰白头发的头颅。但屋子里却是说乖出的零乱,每样东西都没有在原来的地方,床旁边的三口木箱子,也整个都翻了身。

上官冰云情不自禁,一把掀开了棉被。

血,棉被里只有个血琳琳的身子,已失去了手足。

紧跟着冲进来的吴中天像是已冷得发抖,颤声道:“五鬼分尸,这难道是五鬼分尸……”他转身冲出去,另一只手,吊在屋檐上,还在滴血,老管家惨遭分尸,显然还不出半个时辰。

上官冰云看着这触目惊心的血腥场景,眉头不由紧蹙。

吴中天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叹了口气说道:“素闻郑师叔这位老管家与郑师叔亲如父子兄弟,显然是有人想从老管家身上问到关于郑师叔的一些事情,老管家不从,才惨遭逼问,被下此毒手?”

上官冰云目光一转,说道:“去令师叔的屋里去看看,也许,会有新发现也未可知。”

吴中天带路掌灯走到东面的厢房,门上并没有锁,这孤僻的朱砂门大长老生前住的屋里竟是四壁萧然,简单得很。

但壁上有幅画,画上既非山水,亦非鸟花卉,却只是一个少女的半身像,画得眉目宛然,栩栩如生,风神之美,竟然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虽然仅仅是一幅画像,竟已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魁力和奇异的媚惑之力。

上官冰云却是在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便如遭雷击,因为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奉叶尘之命苦苦追寻或者说营救的水儿。

“郑永春是从何人手中得到的这幅画?”

“为何要挂在自己卧室之中最显目的位置?只要一躺在床上便能够看见这幅画。”

上官冰云压下心中的惊骇,脑海中念头转动,开始推衍。

不料就在这时,上官冰云听到旁边吴中天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不由再次一惊————那吴中天此时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脸色涨红,双眸中满是淫.荡之意,分明就一副欲.火焚身的样子,直直看着水儿的画像,且不由自主的向水儿的画像走去。

上官冰云再仔细一看水儿画像,不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魔道魅惑**竟然恐怖如斯。不对,魔道魅惑**虽然厉害,但单凭一幅画像不可能便拥有如此威力,恐怕主要原因还是在水儿这丫头的身上。”

话语间,她随手将吴中天一脚踹到一边,让其看不见水儿的画像,果然那吴中天看不见水儿的画像之后,便逐渐恢复正常。只是脸色微白,大冬天的一头大汗。

“吴中天实力平平,所以对水儿画像抵抗力差,但是那郑永春身为一流高手,意志定力绝非吴中天可比。不过,郑永春虽然不会如吴中天这般不堪入目,但是必然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且看的时间越长,心中的淫.欲之念越甚。听说魔尊崔熙修炼魔功炼化心脏精化,掏心之时,心跳越快,欲念越深,便能够事半功倍。难道………这幅画的作用便是为了提升郑永春的欲念。如此说来,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就一定能够查到水儿的踪迹。”

上官冰云喃喃自语,一直迷茫的线索,终于有了进展。

又在郑永春家中搜查半响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之后,上官冰云便收起水儿的画像和吴中天离开了这里。在路过一条巷子时,上官冰云冲着阴影处招了招手,两道黑影如鬼魅一般,脚步无声的来到上官冰云眼前,躬身道:“属下见过大人。”

上官冰云说道:“去查一查郑永春从泰山之巅回到家中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两人恭敬称是,然后飘然离去。

叶尘下旨,上官冰云从特种大队和安全部中挑选五百人手,上官冰云可谓是着实不客气,金牌探子、一流杀手、资深情报分析员等等,挑选的五百人可谓是各个方面的精英高手。刚才那两人便是其中一组负责人。

上官冰云如今的身份是吴中天的师妹,朱砂帮掌门的唯一的女弟子林若曦。离开郑永春府邸之后,吴中天把上官冰云送到了朱砂帮总舵中林若曦的住处,然后才离去。

这两个月以来,上官冰云为找到水儿,带人跑了不少地方,崔熙狡猾之极,经常故布疑阵,让上官冰云带人没日没夜的赶路,没有休息好,如今终于有了可靠的线索,上官冰云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第二天再顺着线索好好的查下去。她吹熄了灯,脱光了衣服,躺在林若曦的床上,尽量放松了四肢,乾净的蚕丝被摩擦他的皮肤,她觉得很舒服。这林若曦在朱砂帮中的地位显然较为特殊,单从其院中奢侈的设施便可看出。

上官冰云准备就以林若曦这个身份,然后将自己带来的五百影卫融入到朱砂帮之中,逐渐控制朱砂帮,然后以朱砂帮为掩护,追查水儿的行踪线索。

渐渐的,上官冰云全身都已处于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之中,但是她的脑海却仍没有停止运转。她要筹谋接下来的一步从何处下手查起,既保证最终能够找到水儿,又不会被崔熙或者水儿提前察觉,从而再次隐匿起来。

突然,一股轻烟从门缝里面钻了进来,“迷香!”上官冰云心中一惊,暗自运功,轻易便将迷香之毒化去。

十数息之后,一个人影轻轻的将窗户从外面推开,无声无息的飘了进来,上官冰云看那身影、动作和身手,瞬间得出了三个结论,一是来人是名男子,且年龄当在四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二是来人实力不弱,已经达到了寻常一流高手境界。三是来人绝对不是第一次通过钻窗户的方式来林若曦的闺房,说是轻车熟路都不为过。

上官冰云本来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淫贼活的不耐烦了,但现在看来却明显是一名惯犯。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成为南海的心脏

上官冰云还是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瞧着来人一举一动。虽然有月光,但是不仔细看,只会发现她的眼睛是闭上的。

月光下,只见这人影黑巾蒙面,身穿紧身黑衣,来到床前,仔细看着上官冰云,上官冰云生怕将这黑衣人惊走,鼻息像是睡得更沉。但这黑衣人却似乎并不想杀她,或者说杀林若曦,也不像是偷东西。

熟睡之中,黑衣人使劲的摇了摇上官冰云的大腿,见后者果然已经中了迷香之后,便嘿嘿发出一声淫笑,一把将自己蒙面取下来,说道:“好徒儿,为师又来了。你以为自己是个淫.娃,每天晚上都是在做春梦,却不知道是为师每天晚上**你。”

话语间,来人已经迅速的脱去外衣,兴奋的钻进了上官冰云的被窝,向光着身子的上官冰云压去。

上官冰云像是突然自梦中惊醒,喃喃说道:“师父,你又来了,人家等你好长时间了。”

来人吃了一惊,停下手中动作,看着上官冰云。

装扮成林若曦的上官冰云故意睁开了眼睛,也不说话,且甜甜地笑,甜甜地伸出纤纤玉手,竟然开始去解来人前胸那长长一排扣子。

来人目瞪口呆说道:“若曦怪徒儿,你……你这是……为师……为师只是来看你睡了没有……”上官冰云摆了摆手,叫他莫要说话,示意其配合,将来人身上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下贴身内衣。

这时来人才看见她宝贝女徒儿被子下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穿。

月光,立刻透遍了她象牙般的,**的胴.体,比起以前他见到的迷人百倍不止。

黑衣人也就是林若曦的师父,朱砂帮两位一流高手中除郑永春之外的另一位,朱砂帮掌门何斌超。此时何斌超似乎连气都已喘不过来,早已是欲.火焚身,下身那宝贝硬如钢铁,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冰冷、光滑、柔软,而带着弹性的身子,已蛇般滑出了被窝,带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却已能够将人类最深沉的**唤起。

就在上官冰云滑腻的身子,眼看着就要蛇一般缠住何斌超的时候,突然何斌超感觉背上被自己宝贝女徒儿纤手拂过,全身都麻了,什麽地方都已不能动。

何斌超这时才从欲念之中清醒过来,吃了一惊,失声道:“若曦,你要做什么………不对,你不是若曦,你是谁?”

上官冰云却是已经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嘻嘻一笑,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快就成为我的奴隶。”

何斌超神色惊骇欲绝,正要大喊求救,这里是他朱砂帮的总舵,高手帮众无数,虽然被人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出现在女徒弟闺房中不好,但是比起性命这些都顾不上了。

但是不等他将声音发出,本来在被窝里面的上官冰云的手,不知怎么的已经放在了他的嘴上,纤手柔软香怡,让人**,但此时何斌超却已经没了这些想法,有的只是无边的恐惧。而他的大喊声,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连这个屋子都传不出去。

………

………

天定二年,十一月十五日,距离正旦之日,也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祥符国喜事不断,君臣心情都很不错。

瓜州传来捷报,黑阳峰上黑风寨和火阳关已经收回,虽然折损了近四千步兵,但是也斩杀了西州回鹘帝国的一万六千多战士,可谓是大胜,算是给祥符国天定二年全年的军政大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外,六十万吐蕃人迁徙至洮州、凉州、清河州,虽然过程中有过一些波折,甚至还死了一些人,但大体上也已经顺利完成,且吃穿住基本生活保障在祥符国高效率的朝廷官府全力运作之下虽然有小的不足,但却没有大的问题。至少到目前为止,绝大部分的吐蕃人都表现得很温顺,没有反抗的意思。而这三个州城经过两个多月修建,城墙也已经修建完毕,如今只剩下城内街道设施等。如今有了六十万吐蕃人的劳动力,接下来的进程肯定会更快。

叶尘让吐蕃人参与修建他们接下来很多年都要赖以生存的城市,却是有着很深远的意义————这是短时间内让吐蕃人对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个朝廷生出认同感的一个有效方法。在祥符国朝廷之中只有韩熙载和马文韬等很少一部分人明白叶尘的高瞻远瞩。当然,拥有这样效果的前提是每个吐蕃人干的活都会得到应有的报酬,且对于绝大多数吐蕃人来说,光是依靠这劳动报酬,就会比他们以前的生活更好。而要保证这一点,叶尘无人敢违背的旨意和意志是前提,但也需要从中书省到具体组织负责此事官吏的尽心落实贯彻叶尘的意志。否则若是让歪嘴的和尚念错了叶尘的真经,那也会生出一些事端出来。

另外,让军枢部乃至军方高级将领欣喜的是最近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新研究改进和发明的几种新式武器装备:改进之后的快弩极大的提升快弩的射击速度;恐怖的百发弩箭;射程超过寻常弓箭,且专门且来抛射的钢弦弓;冲锤的发明让轻巧且重量轻的板甲大幅度的在祥符**中普及装备。这些装备虽然还没有列装到部队,但是得到消息或者到装备生产基地参观过的各军团军团长或者副军团长们心中已经充满了各种期待。

而让中书首,特别是户部尚书贾宪高兴的是,玻璃厂的盈利远超之前的预计,特别是镜子在宋国、辽国,乃至西域遥远的西州回鹘国、大食国、黑汗国都卖出了不可思议的高价。据安全部打探到的最新相关消息称,三面制作精美,镶嵌了宝石的落地大镜子分别卖出了十万两银子、七万两银子和五万两银子的天价。这三面镜子的买主分别大辽皇宫,宋国皇宫和波斯国某位王后。进了大辽皇宫,自然是给拥有天下四大美人之一称呼的辽国年轻的萧太后。而进入大宋皇宫的那面镜子却不是给皇后享用,而是宋帝赵德昭送给新封的思贵妃的礼物。至于卖到西域波斯国的那面镜子,却是让祥符国包括叶尘在内的朝廷中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为这面镜子在西域掀起了一场战争,大食国国王向波斯国索要这面镜子,后者自然不从,大食国悍然发动了战争,将镜子抢了过来。

叶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安排户部尚书贾宪于春暖花开之时,在夏京筹划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拍卖会。并且着令安全部迅速将此消息经过润色加工之后,传遍整个天下。

当然,真正让祥符国文武百官期待的是十五天后正旦大朝会上一年一度赐封或者加封爵位。军枢部和中书省这些天已经将所有官员一年以来的功绩进行了反复核对,只等伟大的皇帝陛下根据这些功绩赐封或者加封爵位。

另外,大名鼎鼎的杀手之王,祥符国两大门神之一,特种大队大队长,镇东上将军白沧海却是在半个月前进宫在御书房中与叶尘密谈半个时辰之后,悄然离开夏京,不知所踪。

………

………

十一月份的北方已经进入寒冬,但是远在南海诸岛上的人们或者各类生物依然在享受如春天般的气候。

祥符国天定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刘金元带领祥符国海上水师,突然自吉婆岛倾巢而出,灭了南海诸多海岛国家中最强大吕宋国,并强占了吕宋岛,改为金元岛。

至此,金元岛成为祥符国远在万里之外最重要的海外领地。而寇准带领他带来的一百多名各行各业人才也开始经营治理拥有祥符国大概三州之地的金元诸岛。

自此之后,生活在南海乃至东海地面上的小国或者海盗、海商们提到所谓的“金元岛”时,所指的区域有了许多不同的含义,它有时候指的是包括了南海域中已经由刘金元麾下海军控制的大片群岛;而有时候,人们所指的,则是后来所谓的金元岛的“本岛”,金元岛本岛,也就是后世的菲律宾所在吕宋岛、棉兰老岛、米沙岛,这三个大岛每一个南北都上百里,东西约有三四百里之上,岛上多山,覆盖着大片的森林,在这座岛上,寇准和刘金元带人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港口、兵营、城寨、船坞,以及有祥符国在金元岛的所有官衙,还有市镇、居民、寺庙、勾栏等等。

对于来往金元岛的人们来说,其实也不会当真有人去追究为什么原来岛屿的名字被改成了金元岛。在人们的心中,“金元岛”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刘金元在整个南海地区的权威,这里在寇准和刘金元的经营之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将会成为整个南海地区最为繁忙的商埠,是整个南海,乃至东海最为强大的海上势力。

按照寇准的谋划,金元岛最终将会成为南海的心脏。

抱歉,最近单位工作很忙,晚上都有加班,而且还很晚,所以今晚上还是两更——————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魔尊现身杀人掏心

刘金元带海军占领了此地之后,寇准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建立了户籍簿制度,不管是原吕宋国土著居民,还是刘金元麾下海军战士的家属,亦或是被刘金元强行从大越国迁徙而来的三千户百姓,都被寇准编户齐民,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金元诸岛加起来已经有了万户,仅凭这一样,金元岛在南海诸岛,诸多势力之中,便不负霸主之名。

在这个时代,户口意味着税收,亦意味着强大的武力——若事有紧急,剔除老弱妇孺,寇准和刘金元一文一武,成立的金元岛都督府亦随时可以征召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在此地区,这是绝对不可以轻视的武力。

总之,随着寇准的到来,叶尘对于南海大的战略目的,便在寇准和刘金元的推动下,开始逐渐展开。按照寇准的计划,三年之内彻底控制南海,将南海上万岛屿上的所有人类全部改土归流,编户齐民,让南海成为祥符国在海外的一路疆域。当然,要达到这一点,三年之内这一万海军至少要扩大到五倍到七部,也就是说刘金元麾下要拥有一支五万到七万的精锐海军。

………

………

晨光已露,应天府城街上已有了稀落的行人。

原祥符国特种大队杀手营副营长,如今仅次于上官冰云的影卫司副司使钟三河来到豪赌坊前,几个黑衣大汉看守着门,瞧见钟三河,纷纷喝道:“此刻赌坊还未开业,你晚些再来吧,急什么?”

钟三河笑道:“我是找吴中天的。”

大汉怒道:“你算什麽东西,也敢直呼吴老大的名宇。”

钟三河说道:“我倒也不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吴中天的兄弟。”

几名大汉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匆匆奔入。

钟三河最开始虽然不愿意被调到影卫司,但是既然有陛下的旨意,他却不敢违背,更何况他从杀手营副营长位置上调过来,直接官升四级,虽然以今年立下大功,升两级不算过分,可是一下子升了四级,即使是钟三河也是暗自心喜不已。

过了半晌,吴中天便施施然走了出来,面上虽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双目却仍灼灼有神,上下瞧了钟三河几眼,冷冷道:“阁下是谁?在下倒记不得有阁下这样的兄弟。”

钟三河说道:“去年洛阳牡丹会上,你我一见如故。”

吴中天怔了怔,突然拉起他的手,大笑道:“原来最王三哥,兄弟当真该死,竟忘了三哥的容貌了。”

钟三河暗暗感叹上官冰云做事的谨慎,一边被吴中天带入后院之中,装扮成林若曦的上官冰云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互相见过礼之后,上官冰云便问道:“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钟三河立刻说道:“属下顺着大人给的线索,查到郑永春和另外三名一流高手在从泰山之巅回来之前见过同一个人,不过按照大人的意思属下没有轻举妄动,但只是盯着此人,不料就在昨天晚上此人又送出去了一幅画。”

上官冰云精神一振,问道:“此人是谁,此时在何处?”

钟三河立刻说道:“此人装束奇诡,佩剑狭窄,拥有一流实力,乃是黄山剑派左护法麻衣客。”

上官冰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麻衣客他现在哪里?快说他现在何处,再迟怕就来不及了。”

钟三河顿时也是脸色一变,想到上官冰云为何如此紧张,说道:“他落脚之处在城南的富贵客栈里。”

他话未说完,上官冰云人已经闪了出去,远远的上官冰云的声音传来:“召集我精心挑选的十三名高手,赶紧追上来。”

钟三河躬身称是,然后便云召集人手。

那富贵客栈规模甚大,旅客不少,麻衣客独自住在朝阳的一个小小跨院里。

只是上官冰云来的时候,麻衣客竟然大清早便已经出去了。

上官冰云打听清楚,打了两个转,就将那防贼似的盯着他的店伙计摆脱,那店伙只见眼前人突然不见了,还以为遇着狐仙,爬在地上不住磕头,上官冰云却已到了那跨院里,负责在此处盯梢的一名影卫已经等在了这里,躬身说道:“大人,麻衣客刚刚离开,我们另外两个人已经跟了上去。”

上官冰云本来立刻便要追上去,但一想崔熙当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所以便没有离开,这名影卫是个机灵人,当下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赶紧拿出一根铜丝轻松的打开了门上的锁。

麻衣客行囊却不多,只有个灰色包袱,包袱里有套换洗的内衫裤,两双搭子,还有卷黄绢经书。

这卷经书在内衣里,还用根丝条束缚住,显然麻衣客将之瞧得甚是珍贵,上官冰云暗道:“那幅画莫非就藏在这经书里?”

此刻上官冰云已推断出,崔熙杀人掏心之时当是被害者正在看水儿画像,且多半做出一些淫.秽之事的时候,若是画像在此,那麻衣客此时肯定不会遇害。

上官冰云解开丝条,有幅被折叠起来的画自经书中落了下来。

上官冰云赶紧打开画像,果然是水儿的画像,且和郑永春房间中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

上官冰云略一沉思,将画像包袱等物又回归原状。谁也瞧不出曾被人动过。然后略一沉思,对那名影卫吩咐道:“待会我藏在屋中,你告诉钟三河,让他带人潜藏在附近,但不要靠得太近,以免被那魔头提前发现。待会若那魔头的出现,我会先将其纠缠住,并放出信号,让钟三河听到信号之后,迅速带人赶来。”

那名影卫躬身称是,然后转身离去。

上官冰云仔细观察了麻衣客房间之后,最终钻到了床下面。

没过多久,麻衣客果然回到了客栈,不过让上官冰云有些失望的是,麻衣客一直没有拿出水儿的画像去看。按照上官冰云的推断,麻衣客不看画像,不让自己进入欲.火焚身的特殊状态中,崔熙便不会动手,而以魔尊的手段不动手,即使是上官冰云也很难找到其行踪。

上官冰云透过缝隙,看见一个乌簪高髻的枯瘦剑客回来之后,没有进卧室,而是坐在屋外窗边,喊来客栈小二沏了一壶茶,开始喝了起来。

只是从上官冰云这个方向看去,麻衣客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壶里根本就没有茶倒出来,他竟然挥然不觉,手里还提那茶壶保持着倒茶的动作。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一长,上官冰云终于感觉有些不对,脸色变化中从床下钻出,大步走到窗前,透过窗户一看,发观壶里并非没有茶,而是己被他倒干了茶水流了一桌子,又流了他一身。

上官冰云心念闪动,钻出窗户拍他肩头,哪知他竟直直的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后,还是双踞弯曲,保持着坐的姿势。

上官冰云大骇,仔细一看,麻衣客四肢已冰凉,呼吸已断,胸前一片血渍,竟是先被人点了穴道,再活生生的掏心而死。

名满南方的黄山剑派一流剑客,竟在不知不觉间就已被杀,杀他的人将他的心掏出,竟连他手里的茶壶都未震落。拥有如此手段,且在上官冰云眼皮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成此事,除了当代魔尊崔熙之外,还能有谁。

上官冰云不禁骇然,脸色异常难看,四下搜索一遍,也瞧不见任何痕迹,仔细一想,便怀疑到那名送茶的客栈伙计身上,因为整个过程中除了客栈伙计,再没有人进过院子。

但紧接着上官冰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崔熙特意装扮成客栈伙计进来杀人,且并非是在上官冰云推测的那样在欲.火焚身之时掏心,这是否意味着崔熙已经察觉到了上官冰云等人的存在。

客栈伙计的盘查很顺利,因为这段时间内压根就没任何客栈伙计给麻衣客送过茶,那么给麻衣客送茶的伙计显然多半就是崔熙所装扮。

………

………

正午,太阳将青石板的街道照得闪闪发光。

上官冰云走在路上,脸上虽在笑,心里却极为郁闷。

好不容易打探到的线索又断了,上官冰云只能让人继续盯死那拥有水儿画像的人。上官冰云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拥有水儿画像之人拿下,但是担心一无所获,反而打草惊蛇,让有所警惕的崔熙彻底潜离此地,天大地大,再想找到崔熙的行踪,那就更难了。

为了能够近快得到线索,上官冰云决定自己亲自盯梢那名拥有画像的之人。

这些天不管是郑永春,还是麻衣客,亦或其他三名一流高手,他们手中水儿画像都来自于一个名叫唐姗姗的青楼女子。这唐姗姗却也不是寻常青楼女子,而是应天府风月行业的头牌花魁。

唐姗姗所在青楼名叫春水院,是应天府最大的一家青楼,里面自然还另有上官冰云麾下影卫潜入盯梢,上官冰云先是来到春水院对面的酒楼上,饱餐了一顿,肠胃被美食填满后,心情不自禁的好了一些。

今晚上三更——————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画师

因为考虑到有可能亲自进入春水院中打探情况,所以上官冰云此时装束却不再是林若曦,而是装扮成了一名俊美的年轻公子。

两碟精致的小菜,三杯暖酒下肚,这世界果然变得美丽多了,就连街头的一株枯树,都像是有了生机。上官冰云却是没有发现,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是一个只知道为了完成叶尘交待的任务的工具,她本来已经泯灭的七情六欲不知不觉中又开始萌生且犹如幼苗一样开始成长。

上官冰云坐在凭窗下望,带着有趣的眼光,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突然瞧见一个头戴斗笠,身形曼妙的女子从春水院侧门走出,向西而去。紧接着她便看到楼下一名属下给她打的手势,此女竟然便是那唐姗姗。

上官冰云心念一转,抛下锭银子作酒钱,匆匆追了出去,转过街口,便瞧见那裹在浅紫衣衫里的诱人身子。

唐姗姗不愧是应天府头牌花魁,胴.体虽丰满,腰却很细走起路来,腰肢摆动得很特别,带种足以令大多数男人心跳的韵致。

上官冰云远远跟在后面,即使她身为女子,但动人少女的走路姿态,也让她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唐姗姗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上官冰云,不过她纵然瞧见了上官冰云,也不会怀疑上官冰云是在跟踪她。

她不住向两旁店铺里的人询问,似乎在打听什么人。

她走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脏乱,竟已走到这城里最低下的一角,上官冰云不觉奇怪,猜不出她究竟要找谁。

像唐姗姗这样的人,走在这种地方,自然更引人注意,有些登徒无赖,简直已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起来。

但她却旁苦无人,满不在乎,别人瞧她一眼,她也用那双脸上唯独露出的大眼睛去瞪人,还不时向人打听问路。

她所问的人似乎已在这里住了很久,有不少人都指点告诉她,所指的方向,是个小小的山坡。

上官冰云不觉更是奇怪:“这种地方,怎会有她要找的人。”

此时,唐姗姗到了山坡下,又在向一个中年妇人打听。

这次上官冰云依稀听到唐姗姗问的是:“吕秀才可是住在上面,就是那个作画作得很好的吕秀才。”

那妇人直摇头,表示不知道,她身旁一个半大孩子却道:“娘,这姐姐说的是山头上的吕秀才,就是吕老头呀!我听到有人叫他秀才公。”

那妇人笑道:“哦!你要找吕老头啊,他就在半山坡上面第三间屋子,门口挂八卦门帘的就是,好找得很。”

这吕秀才又是何许人物?唐姗姗为何定要找他?对了!他会作画,莫非水儿的画像出自他手。这应天府的贫民窟莫非也是什么卧虎藏龙之地?上官冰云提前上到山坡,先绕到第三间屋子旁,从旁边个小窗子的窟窿里瞧进去,只见光线黯淡的屋子里,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旁,坐着个略有些驼背,五十岁左右的老头,神情瞧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萧索之感,似是已对人生完全失去兴趣,他此刻坐在这里,好似只不过在静等死亡来临而已。

这么一个邋遢的老头子,难道也是魔尊崔熙麾下的魔道高手?否则他又怎么能够画出那蕴含魔道魅惑之力的水儿画像?

上官冰云正在心中奇怪,唐姗姗已掀开门走了进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眼,又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就是吕秀才?”

那老头面无表情,一脸木然的说道:“是的,老夫就是吕秀才,算命两分银子,画符一钱银子。”

唐姗姗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我找的是画师吕秀才,不是算命的。”

吕秀才淡淡的说道:“我就是画师吕秀才,只不过两个月前我就改行了,姑娘若要画像,只怕已来迟了两个月。”

唐姗姗眉结这才松开,说道:“你改行不改行都没关系,只要你真是专替人画像的吕秀才就行,我找的就是你。”

她一面说,一面已自长长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卷画,摊开在吕秀才面前的桌子上,眼睛盯着吕秀才沉声道:“我问你,这幅画是不是你画的?画上的人是谁?”

上官冰云也想瞧瞧这幅画是不是水儿的画像,只可惜屋子里的光线太暗,唐姗姗的影子又盖在画上,以她的眼力竟然也瞧不清楚。

她只能瞧见吕秀才的脸,仍是一片木然,既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没丝毫情感,就像是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或者说他整个人好似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而已。

因为吕秀才的眼睛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向那幅画看过一眼,只是空洞地凝注着正前方,以他空洞而单调的语音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夫不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也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

唐姗姗身形闪动,下一刻便到了这吕秀才身前,一把揪住他衣襟,怒道:“你怎会不知道,这幅画上明明有你的题名。”

上官冰云见此却是一惊,她却是没有想到这唐姗姗也是一名高手。

吕秀才冷冷的说道:“放开你的手,你难道也和老夫一样?竟看不出老夫是个瞎子。”

唐姗姗像是突然被人在脸上捆了一掌,手立刻松开了手,失声道:“你……你是一个瞎子,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吕秀才一脸痛苦的说道:“老夫眼睛若是还能够看见,又怎会放下画笔,绘画就是老夫的生命,老夫早已失去生命,现在坐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唐姗姗呆了片刻,缓缓卷起了那幅画,但卷到一半,突又放开,目中又闪过一线希望,大声道:“你虽己瞧不见画上人,但你也应该记得她的,她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你可记得你在约莫两个月之前画过一个很美很迷人的少女?”

吕秀才说道:“我现在虽然是个又穷又老的瞎子,但两个月前,我吕秀才却是整个中原,乃至整个大宋都鼎鼎大名的人物。”

说着这些话,他空虚暗淡的脸上,突然奇迹般闪起了一路光辉,这骄傲的光辉,似乎使得他整个人都复活了。他激动地继续说道:“这些年,有人将老夫比之为吴道子,普天之下,哪一位名门闺秀不想求老夫为她画像,老夫画过的美丽少女也不知多少。”

唐姗姗说道:“但这一个少女却不同。你一定得相信我,无论你画过的美人有多少,你必定不会忘记她,只要是男人,不即使是女人,无论谁只要瞧过她的脸,都再也不会忘记。”

吕秀才愣了一下,突然开始全身颤抖的惨笑起来,半响之后才突然道:“你说的这幅画,可是宽一尺半,长两尺半,画上的人可是穿着件粉色的衣裙,镶着蓝边。\儿画像两个多月之后,竟然还不敢说出水儿的来历,他为何如此怕水儿?不过水儿修炼过玉皇后传授的魔道魅惑大法,倒也算得上是个小魔女了。

这时,上官冰云看见唐姗姗略一沉思之后,故意冷笑道:“魔女?如此美丽的少女,怎会是魔女?”

吕秀才颤抖着说道:“不错,我一生中见过的美女虽多,但却再也没有谁如她这般迷人,当年南唐小周后也请我去画过像,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可是小周后的美丽最多使我着迷,但这位少女的美丽却可使我发疯,使我宁可牺牲一切,甚至不借牺牲生命,只为求得她对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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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她是一个魔女

吕秀才在描述水儿的美丽语声中却充满了恐惧,因为他此时显然想起了她见到水儿时的感受。只是上官冰云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因为据她所知,水儿虽然天生媚骨,体制特殊,修炼魔道魅惑大法事半功倍,但是还远没有达到这吕秀才说的这种程度,除非水儿在失踪的这半年以来,魅惑大法已经大成,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上官冰云暗叹道:“如今的水儿恐怕再也不是陛下心目中的水儿,她已经变成一个极为恐怖的人物,在很多的情况下水儿或许已经比超一流高手还要恐怖。”

这时,吕秀才又接着说道:“老夫两个多月前见到她时,也不禁被她的美丽惊倒,当时老夫远不像现在这般邋遢,虽然也不再年轻,但也是翩翩美男子,也曾经有不少女子,为老夫相思,老夫都不曾理会,但是她……在她面前,老夫竟似突然变成了她的奴隶,恨不得将老夫所有的一切全都拿出来,全都奉献到她的脚下。”

唐姗姗扬了扬眉,说道:“世上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吕秀才叹道:“没有见过她的人委实难以相信,这幅画老夫自信还画得不错,但却又怎能画出她那醉人的神采,迷人的风韵,老夫简直画不出她美丽的万分之一。”

唐姗姗说道:“她是独自一个来找你,还是和其他什么人一起来找你?”

吕秀才说道:“她是一个人来的,她见了老夫后,就要老夫为她在一个月内画十幅画像,若是别人,即使是应天府转运使大人,老夫也不会一个月时间画十幅画。老夫甚至为此推了转运使大人让老夫给他夫人画像。老夫费了一个月的功夫用尽一切智慧、心血,终于完成了她的十幅画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什么让他感到很幸福的事情,嘴角竟然突然泛起一丝微笑,缓缓的说道:“这一个月里,老夫天天面对她……这一个月真是老夫毕生最幸福的时刻,但一个月后,她……她……”说到这里,他嘴角的微笑又荡然无存,面上又泛起那种惊怖恐惧之色,身子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唐姗姗忍不住道:“一个月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吕秀才说道:“一……一个月后,老夫将十幅画完成的那天晚上,她备下一桌丰盛的酒桌,亲自来为老夫酌酒,陪老夫共饮,老夫神魂颠倒,不觉醉了,等醒来之后,才知道她……她……”他喉结上下牵动,声音一个字一个宇从他咽喉里吐了出来,“她竟然将老夫的一双眼睛生生挖了出来。”

听列这里后,不管是问话的唐姗姗,还是窗外偷听的上官冰云都不禁骇了一跳,特别是上官冰云,据她所知,水儿虽然调皮,且除了面对陛下和寇准之外其他人时有些孤僻之外,在陛下的亲自教导之下,本性还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可是如今按照这吕秀才所说,却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狠毒女子。

过了许久,唐姗姗才长长吐出口气,说道:“她为何要这样做?”

吕秀才惨笑道:“只因老夫为她画过像后,她再也不愿老夫为别的女人画像了。”

唐姗姗真实身份和所在组织并不是什么好人或者正道势力,她也曾经杀过不少人,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也不为过,但听到这吕秀才说水儿的残忍与狠毒,掌心也不觉沁出了冷汗,心中暗忖道:“这女子不愧是教主要找的圣女。只是这恐怕不是圣女,而是魔女……”

不管唐姗姗和上官冰云如何想,吕秀才自顾说道:“老夫早已说过,她是个魔女,无论谁想占有她,都只会不幸,姑娘你……你为何要问她?这幅画又怎会落到你手里?”

唐姗姗说道:“我本来有五幅此女的画,只是最开始我并不知道………”

说到这里,唐姗姗突然反应过来,没有必要给这吕秀才说此事,便停口不再说下去,却是让上官冰云心中冷哼一声,再不犹疑,飞身掠人了窗户。

唐姗姗只觉眼睛一花,面前已多了个人。

她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还藏有人,大吃一惊,霍然后退,贴住墙壁,厉声娇喝道:“你是谁?”

上官冰云瞧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千万莫要吃惊,在下此来,也正和姑娘的目的一样,也是来寻访这位吕秀才的。”

上官冰云此时装扮的俊美青年流露出的微笑,仿佛有一种使人安定的力量,尤其是使女子安定的力量,唐姗姗神色竟然不由自主的和缓下来,说道:“你为何要找吕秀才?”她瞧了上官冰云两眼后,不知怎么的,连身上的最后一分警戒之意都松懈了,仅一双眼睛却仍是瞪得大大的。

上官冰云却也知道她瞪眼睛,只不过是要在她面前显示她眼睛的美丽而已,并没有什么凶狠的意思。这或许是唐姗姗身为花魁经常用的一个手段,不过她的确拥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上官冰云却突然说道:“教主他老人家说此女事关重大,派我来和你一起追查此事。”到此时,上官冰云若还推测不出唐姗姗的身份,那她就不是当年楼炎明的弥勒教的圣女了。

说到这里上官冰云已瞧清桌上那幅画。这画上的女子,眉目宛然,栩栩如生,蕴含有让世间任何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诡异魔力。不是水儿,还能有谁。

唐姗姗却是闻言一愣,不知为什么她对上官冰云所言竟然没有丝毫怀疑,躬身道:“属下唐姗姗拜见尊者。”

上官冰云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想称自己‘尊者’,看来是楼炎明新建立的欢喜教的人,这样想着,嘴上说道:“将你得到这五幅画的过程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唐姗姗毫不犹豫的说道:“一个多月前,郑永春等三人从泰山之巅煮酒论武之后,来到应天府,郑永春请另外两位高手到我们春水院吃花酒,当时属下作陪,不料没过多久,有一名院中丫鬟送上来五幅画,说是有人送给郑永春三人的礼物,当时三人各自打开一副画之后,脸色变得极为精彩,然后三人互视一眼,竟然各自拿了一副画就此分手离去。另外两幅画便留了下来,属下因为是女子之身,当是看了这幅画之后,除觉得此女非常美丽,能够引起男人淫.欲之意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当时便将其中一幅画挂在属下房中,以提升属下在青楼之中的营生,直到昨天那黄山剑派麻衣客来到应天府吃花酒,见了属下挂出来的那幅画之后,以五百两黄金的高价卖走了那幅画,属下想着还有一副画便卖了一幅给那麻衣客。不料今天早上,属下接到总舵教主的法旨说让各地教众寻找前些天突然失踪的圣女,并附有圣女的一幅简易画像,属下见了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这幅画上的女子竟然是本教圣女。属下对应天府极为熟悉,仔细看过画之后,发现这画的作者竟然是我们应天府的吕秀才,所以便匆匆来此查探此事。”

上官冰云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对唐姗姗说道:“你现在便回去,查一下送画上来的春水院丫头,是谁给她的画。”

唐姗姗略一犹豫,便恭敬称是,然后看了一眼吕秀才,就此离去。

待唐姗姗走远之后,上官冰云锐利的目光,似乎连没有眼睛的吕秀才都能感觉得出,他不安的在椅上动了动,终子忍不住道:“老夫刚才听到了你们的一些秘密,你若想杀人灭口,便赶紧动手,若是不想杀老夫。又为何还不走?”

上官冰云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我是在等。”

吕秀才说道:“你还等什么?”

上官冰云微笑道:“等你说出还在为画中少女隐瞒的事。”

吕秀才呆了半晌,长叹道:“你怎么会知道,老夫还有事情隐瞒没有说?”

上官冰云说道:“因为我知道你虽然恨她,但却还是不愿意别人伤害她,可是你若还不肯将所有的事说出来,她只怕真的就要被人害了。”

吕秀才果然一脸着急的动容说道:“为什么?”

上官冰云说道:“因为我是她的家人派来救她的,而她可能被坏人劫走了。而我若不知道她在哪里,又怎么救她?”

吕秀才默然半晌,缓缓的说道:“刚才那姑娘方才忘记问老夫一件事。”

上官冰云心中大喜,急声说道:“什么事?”

吕秀才说道:“她忘记问老夫是在什么地方为那少女画像的。”

上官冰云失声道:“不错,你是在什么地方为那少女画像的?”

吕秀才又说道:“出南城门继续向南走五里有个水月庵,老夫就是在那里为她画像的,那庵中主持明月大师看起来和她关系很熟,很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上官冰云问道:“还有呢?”

吕秀才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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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魔奴

上官冰云转身而出,来到山坡下,招手叫过来一名影卫属下,说道:“派人盯死春水院的唐姗姗,将她送出给任何人的消息都截住。”

那名影卫躬身称是,然后快速离去。上官冰云转身看了一眼山坡上吕秀才所住屋子,眸中有过刹那间的疑惑,但最终还是向吕秀才所说的南城门外五里水月庵赶去。

同一时间,吕秀才的住处,吕秀才跪在一个人身前,一脸的恐惧,说道:“求求你了,你放了我的孙女吧!我刚才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将那些话全部告诉了他们,我可以保证刚才我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那人冷冷的说道:“世人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本尊刚才看你的表演果然是个狡猾的老贼,那上官冰云是出了名的难缠,竟然也被你所骗。放心吧!你孙女我不会伤害她的,至于你这老贼………却是不能再活了。”

吕秀才脸色大变,正要说什么,那人右手闪电般伸出,再收回时,手中多了一颗心,而吕秀才一声惨叫,脸色惨白中摸向自己的心口,那个地方多了一个洞。

……

……

上官冰云奔下山,却不是徒步去的城外水月庵,毕竟光天化日之下施展轻功太过抢眼,自有属下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一路到了目的地。

车马启行,上官冰云在车上思前想后的将这件事反复想了一遍,虽然感觉过程有些顺利,但是却也不存在什么漏洞。不过,这件事虽已略有头绪,但关键还是要看是否能找到那水月庵里面的明月大师。

知道上官冰云要赶时间,负责赶车的那名暗卫走得并不慢,不等上官冰云想明白一些事情,车已经到了水月庵。

青山绿水,小径古庵,风景幽绝,能在这里当主持,这位明月大师,多半不俗。

水月庵的门是开着的,上官冰云没有带任何属下,独自走了进去,庵内尚未燃灯,赞唱之声不绝,一位乌衣白袜的女尼,却幽然站在梧桐树下的阴影里,似乎正在悲悼红尘中的愁苦,上官冰云一边向其走去,一边死死的盯着此女尼,想要将其看穿看透。

不等上官冰云开口,那女尼便双手合十向上官冰云一拜,说道:“不知施主找谁。”

上官冰云回了礼,说道:“明月大师可在此处?”

那女尼瞧了她一眼,说道:“贫尼正是明月,不知施主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上官冰云从怀中拿出画像,说道:“大师久避红尘,不知是否还记得这位少女?”

明月大师道:“记得即是不记得,不记得即是记得,施主何必问?贫尼何必说?”

上官冰云微笑道:“说了即是不说,不说即是说,大师若是执意不说,岂非着相了?”

当今天下佛教各宗得道高僧,论起佛道经义和讲禅谈禅,还真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了上官冰云。

明月大师嘴角泛起丝微笑,说道:“施主倒也懂得禅机。”

上官冰云说道:“略知一二。”

明月大师叹道:“施主既是解人,贫尼又何苦不解,施主既然来到此地,想必已听那吕秀才说起,水儿姑娘的确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

上官冰云心中大喜,说道:“大师可知水儿离开此处之后,去了何处?”

明月大师道:“水儿姑娘命运悲苦,在那吕秀才画她的画像之前已经得了怪病绝症,只剩下了七天寿命。”

上官冰云失声道:“绝症怪病?只剩下七天寿命……难道她竟已死了么?”

明月大师双手合什,一脸怜惜道:“生死有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结果却是大出上官冰云的意料之外,她从未想过水儿已死。

“不对,水儿若是真的得了怪病绝症,且剩下没几天好活,绝对不可能还在这里让那吕秀才给她作画,肯定会赶回祥符国去见陛下一面。这尼姑在说谎。”

上官冰云脑海中念头转动,突然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明月大师愣了一下,略一犹豫,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

上官冰云心中冷笑一声,暗忖道:“此人连释迦牟尼的这句经义都不知道,果然是有问题,多半是一名假尼姑。”但是她面上不露丝毫,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明月大师说道:“施主请便!”

上官冰云离开水月庵之后,下了山看四周没有人,身形闪动钻入林中,又绕行回到了水月庵。

然而,他还未绕回到水月庵,便已瞧见一道猛烈的火光,从水朋庵中冲天而起。那水月庵中竟然已化为一片火海,这庵中纵有什么秘密,也早已被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但上官冰云却并未离去,而是依然潜伏在附近一颗视野极好的大树上,但却又能够利用树冠将自己藏起来。

就这样她一动不动,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情况出现了————在通往水月庵半山腰小径旁边一口枯井中突然伸出一颗脑袋,先是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几眼,然后纵身跃出,看此人动作身法竟然极为高明。

从井中出来的人也是个女人,但从面容上看却并不是那明月大师,不过上官冰云只看了一眼便能够确定此女就是明月大师,只不过她的脸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张三四十岁的脸,而是一名双十年华女子,并且身穿紧身夜行黑衣。

此女的轻功极高,但是身法姿态却非常奇特,有时居然会用手帮助她的脚来增加速度,看来就像是条猫一样,也有四条腿四只脚。

不过,她行动时不但速度极快,而且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使人非但不会觉得他的姿态可笑,反而会觉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上官冰云无疑也有了这种感觉。因为她想起了一个传说,从而认出了此女便是传说中的魔奴。上官冰云早在很多年前便听楼炎明说过,当年魔道在玉老魔巅峰之时大盛,玉老魔亲自训练出了一批魔奴,这些魔奴身法诡异,擅长刺杀,是一等一的杀手,他们都学有一种‘兽遁’之术。

据说这些魔奴都是见不得天日的人,从年纪幼小时就开始接受极为严格残酷,甚至变态的训练,过的也是一种极不人道的团体生活!既不能有家,也不能有妻子儿女,因为魔奴的生命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下魔尊,只要被选为魔奴,一生的命运就已被注定。据说只有达到半步先天境界的魔尊才会利用自己的‘势’以类似于洗脑的手段给他们心中种下‘魔种’,并以此控制这些魔奴的心神意志,等到他们长成时,他们就要开始接受魔尊的命令,无论多艰苦危险的任务,只要是魔尊安排的都会拼命的去完成。

只是,据上官冰云所知,魔奴的寿命都很短,活不过三十岁,所以玉老魔当年训练的那一批魔奴已经全部死去,而如今的新魔尊崔熙还未达到半步先天强者,且本身年龄才二十多岁,这个魔奴是哪来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水月庵中欺骗自己?

脑海中不断推测,上官冰云却是已经悄悄的跟了上去,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应天府城,来到了应天府中最大的几家客栈之一中原客栈。

这魔奴却是潜入这家客栈的,并且应该是住在最左边的一个跨院里,因为她到了之后,没有立刻便进入跨院,而是先把这个院子前后、左右都查看了一遍,而且看得非常仔细。

跨院里有三明两暗五间房,只有一间房里没有点灯,这间居的窗子正好对着客栈的边门。窗子里既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

上官冰云决定要赌一赌了,赌她自己是不是看得准。实事上她的运气很不错,因为这位魔奴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又绕到院子的另外一边去。

上官冰云的身子趁机飞掠而出,平平的贴著屋顶飞了出去,从这个屋脊的阴影掠入了另一个屋脊的阴影。窗子里从里面拴起来的。上官冰云只用了一弹指间的功夫,就把这扇窗户打开了。又在一弹指间将窗户从里面拴好,而她的人已经到了这间房的横梁上。

就在这时候,刚被她拴好的那扇窗户忽然又被人打开,一个人犹如狸猫一样窜了进来。进来的便是那魔奴,只是这魔奴进入自己的房间竟然也不走正门,而是翻越窗户。

上官冰云推断的很准,这个房间里果然是这个神秘魔奴的住宿处,她没有看错。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只靠皮肤毛孔的呼吸来保持机能的活力和头脑的清醒,但却能够在一瞬间展开最快的身法,发出最厉害的攻击。

要成为一个魔奴并不容易,成为一个魔奴后要活下去更不容易。在魔奴的生命中随时都可能遇到致命的危机,所以他们的感觉和反应都必须特别的灵敏。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价值三百万两银子的小

但是上官冰云很有自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以这个魔奴的实力是绝对不会发现她的。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还是经常会发生一些上官冰云完全预料之外的事情。

中原客栈不愧是应天府中最大的客栈之一,这种独立的跨院的设备非常好,尤其是跨院中的主卧之中,除了器用更精美外,竟然还有一面祥符国出产的玻璃境子,并且还是有半个人身高的穿衣镜,据上官冰云所知,这一面普通穿衣境在宋国至少能够卖到一百两银子的高价,而成本却连一钱银子都没有。上官冰云知道境子的出现具体实施虽然是那些工匠,但是可以说完全是出自陛下之手,而类似这样点石成金的手段在祥符国还有很多,但这些比起陛下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奇迹却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上官冰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陛下是不是上天遗落在人间的神子。

不知为什么这三四个月以来,上官冰云越来越喜欢思考她的主人叶尘的事情。而上官冰云自己却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更没有注意到这是自叶尘上次为救玉道香重伤之后她才出现这种情况。要知道在这之前,她在叶尘面前就是一个傀儡,一个只知道服从叶尘的命令,竭尽全力去做好叶尘交待的所有事情的傀儡。但是如今,她好像已经不一样了,可是这一点不论是叶尘,还是上官冰云本身都没有丝毫察觉到。

房里最少有一半地方可以从那面很普通的玻璃境子里面看到。

上官冰云跃上横梁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躺下去的时候,已经选了个最好的角度,刚好能让她看到这面镜子,且通过这面境子看到她本来看不到的地方。

灯已燃起,那个魔奴站到镜子面前扯下了扎着头发的东西,一头光滑柔软的黑发立刻就轻轻的滑了下来,镜子里立刻就出现了一张轮廓极柔美的脸,带着极动人的奇异风情。

据上官冰云所知,魔道功法诡异莫测,甚至匪夷所思,比如水儿修炼的魅惑**,还比如魔奴中经常修炼的一种“女术”,可以使一个男人的男性特征完全消失,变成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女人。

这个神秘的魔奴究竟是男是女?上官冰云一时间还真不敢断定。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结果。因为这个魔奴已经开始在脱衣服了。

还好上官冰云是个女人,否则此时就大饱眼福了,这个魔奴的确是是个女人。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腿,都证实了这一点。

因为她已完全**裸的出现在镜中,只要不是瞎子就应该可以看得出她绝对不是个男人,就算在女人里面有她这种身材的也不多。上官冰云自己的身材就是女人之中的极品身材,此时也禁不住赞叹此女的身材,她的腿又直又长,浑圆结实,线条柔美,还一点瑕疵都没有。

不过,紧接着上官冰云却差一点就要从梁上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她看到了这名魔奴胸口上有着一个纹身,而纹身的图案竟然是水儿那丫头的画像。而是因为她忽然听见这魔奴用一种特别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是不是很好看?你看够了没有?”

上官冰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发现她在看她的。

“我还没有看够,我还想再看看,看得清楚一点。你这样的女人并不是时常都能看得到的。”这句话也不是上官冰云说的,她不会说这种话,说话的人在窗户外面。

“你要看,为什么不进来看?”她的声音更温柔,“外面那么冷,你也不怕冻着?”

窗子居然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灯花闪了闪,这个人已经在窗子里面了,穿一身用缎子做成的金色的蛟龙袍,五十岁的脸依然显得很英俊,还有一丝高贵的威严,他脸上带着一种傲慢和肆无忌惮的表情,双眉斜飞入鬃,眼角高高的挑起,眼中带着一种又邪恶又冷酷的笑意,淡淡的说道:“你故意不把窗子拴好,就是为了要我进来看你?’

魔奴虽然不知怎么的发现了此人窥视,但却是没有想到此人身法如此高明,脸色微变,但瞬间便恢复如常转过身,面对着来人说道:“前辈的年龄虽然稍微大了一些,但却正是像我这样的小姑娘最喜欢的。”

魔奴说这些话的时候,**裸的面对着这个人,就好像身上穿著好几层衣裳似的,一点不害羞,一点都不紧张。

上官冰云却是如临大敌,心中凛然无比。

这位魔奴姑娘一定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一身江湖上独一无二的行头,她毕竟看起来还年轻,而来人虽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可是在江湖上活动的很少。

上官冰云却认得他,面且对他非常了解,甚至在四年前和叶尘及此人在黄河之上为争夺天星玉佩而混战一场。

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用此时这种态度对付别人,也许是种很有效的手段,但是用来对付这一位就很危险了,这远比一个小孩子玩火还要危险。

金色的蛟龙袍在灯下闪闪发光,来人的眼睛也在发光。

“你知道我是谁?”

“我没有见过你,可是我知道江湖中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穿这身衣服行走江湖。”

“哦?”

“因为这个人不光是出身高贵,且虽然骄傲,却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特别是拳法之厉害,更没有人能比得上。”出乎上官冰云的意料之外,这魔奴却是好像很清楚来人的来历身份,

“这种蛟龙王袍穿在身上就好像是个箭靶子一样,就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除了大理国当今国主的亲叔叔,大理国老王爷山岳上人之外,有谁配穿?”

“你认为我就是山岳上人段思岳?”

“如果你不是,你就看不到我这么好看的女人了。”她的笑声中也充满了撩人的风情,“因为你若不是他,现在最少已经死了七八次了。”

没错,来人便是江湖上一代传奇强者,超一流高手段思岳。

段思岳看着她,从每个男人都想去看的地方,看到每个男人都不想去看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儿。”她说,“我喜欢月亮,因为月亮是晚上出现的,而在晚上的时候才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最美妙的时刻,而此时岂不正是晚上。”

今天晚上其实是没有月亮的,但她却仿佛已经醉了,仿佛已将倒入他的怀抱之。

夜色如此温柔,她全身上下连一个可以藏得住一根针的地方都没有,当然更不会有什么武器。

所以无论谁抱住她都安全得很,就好像躺在棺材里又被埋入地下那么安全。

曾经抱过她的男人现在大概都已经很安全的躺在地下了。上官冰云却是发现这魔奴色诱之中却是蕴含着一丝魔道魅惑**中的魅惑之力。

可是在一个如此温柔的春色里,有这么样一个女人来投怀送抱,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呢?

上官冰云知道最少还有五个人。她的主人叶尘,祥符国的镇东上将军杀手之王白沧海,楼炎明和张无梦这两个半步先天强者,再就是魔尊崔熙。而段思岳和展熊武上官冰云却是不能肯定。不过,她很快就知道段思岳也能够拒绝。

因为他已经看见这位魔奴姑娘忽然飞了起来,被段思岳反手一巴掌打得飞了起来。他本来一直都在让她勾引他,用尽一切法子来勾引他,而且对她用的每一种法子都觉得很欣赏,很满意。

她也感觉到这一点了,他的反应已经很强烈,所以她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就在这种时候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但这魔奴脸上并没有丝毫怨毒或者气愤之色,一脸的愕然和委屈,一双迷人眸子中已经有了水雾,任何正常男人看见她这幅样子都会不忍心伤害她。

“人家都对你这样了,你对为什么还要打我?”

“你不该将那小孩子偷走,并且装进箱子里面带走。”段思岳叹息道,“你要知道那小孩子很值钱。”

“你是为那小孩而来,可是他真的很值钱吗?”这位魔奴姑娘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挨打和羞辱,满脸的好奇样子,越加显得他的可爱和迷人。

“这小孩至少值三百万两银子。所以即使你脱光了让我将你吃了也不行,甚至如你这样的女子一百个一千个脱光了在我面前,也值不了三百万两的银子。”

听了两人的对话,上官冰云已经渐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且也已经猜到段思岳竟然已经被楼炎明所收服,成为了欢喜教或者弥勒教的人。而被偷走的小孩显然正是江湖上乃至整个天下最近最大的一件事情————吴越钱庄的主人吴越王和大宋长公主永庆公主的四岁独子失踪了。

吴越王悬赏三百万两银子,让整个天下人去救他的儿子。

抱歉,今晚上单位加班晚了,好累,只有两更——————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给上官冰云布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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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官府、江湖帮派,独行高手,乃至大宋和大辽、祥符国这当世三个大国朝廷,以及圣堂都派了不少高手,动员各地官府,甚至军队寻找这个价值至少三百万两银子的吴越王小世子。

这件事情上官冰云自然知道,而且她还知道绑架吴越王世子的势力就是楼炎明的欢喜教,她甚至还知道楼炎明已经与吴越王派去的三位剑奴进行了一次交易,但是最后三位剑奴身上一百万两银票被楼炎明所拿,可是楼炎明卑鄙无耻的并没有遵守江湖道义而放人。

显然眼下的情况是这位魔奴竟然从欢喜教手中将这吴越王小世子偷了出来,而段思岳一路找来,是想将这天下间除了大宋太子、大辽小皇帝和祥符国皇长子之外最值钱的小孩抢回去。

上官冰云的主要任务是找到水儿,并且将水儿带回祥符国皇帝陛下面前。但若是能够顺便将与陛下交情很好的吴越王的宝贝儿子给救到手,那她绝不会错过。

自从给叶尘办事以来,上官冰云的运气便很不错,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竟然很快就在这名魔奴卧室一角发现这口箱子,箱子里果然是一个粉雕玉琢,四岁的漂亮小男孩。她毫不犹豫的把这口箱子偷走了,连箱子带吴越王世子一起偷走了。

上官冰云本来是看不到这口箱子的,魔奴姑娘却是无意中帮了她这个忙。

中原客栈,独立跨院的主卧室中,魔奴姑娘忽然改变了一种方法来对付段思岳。她脸上之前妩媚诱惑迷人之色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说的不错,这小孩的确很值钱。”她抚摸着自己耳边被打肿的脸,“如果你再碰我一下,等你找到这小孩时,他很可能已经变成不值钱的二十多斤的一堆死肉。”

段思岳冷冷的看着她,但她的眼色比他更冷。

“如果你杀了我,那么我可以保证,你找到的一定是一具尸体。”

看到段思岳脸上的表情,上官冰云就知道这魔奴姑娘的方法用对了。

对付段思岳这种男人,哀求欺骗诱惑反抗都没有用的,你一定要先抓住他的弱点,才能够幸免于难,甚至占据上风。

这个不知道是谁训练培养出的魔奴竟然仿佛天生就有种能够了解男人的本能,就好像野兽对猎人的反应一样——敏锐、果断。这种能力天下间无数的漂亮女人穷极一生之力也做不到。

段思岳的态度果然在瞬间便发生了改变:“这个小孩子若是死了无论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他微笑着说道,“你将这小孩子交出来,我保证不再动你。”

说着话,段思岳的微笑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邪恶,忽然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那时候我就会要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魔奴不是笨蛋,也不是那种一看见美男子就会着迷的小姑娘,更何况段思岳虽然长得很俊,可是年龄的确是不小了。这样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就凭这一句话,她就会带他去找那箱子。

只有她才知道箱子在哪里,这是她唯一可以对付段思岳或者从其手中逃生的利器。她当然还需要更可靠的保证,还要提出很多条件来,等段思岳完全答应了之后才会带其去。

然而,实事却又让上官冰云大吃一惊,那魔奴姑娘没有再提出任何条件,而且什么保证都没有,听到这句话,她真的好像一个很单纯小姑娘一样,就像是着了迷一样。

不过,就在魔奴姑娘穿衣服的时候,上官冰云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要把段思岳骗出去而已。

她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心机把段思岳骗出去,显然是因为她不愿意让他再留在这间房里?

段思岳和魔奴姑娘走出去的时候,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关好。

看着二人走出去,上官冰云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那箱子及小孩一定就在这间房里面。”

这间卧室不大,箱子虽然藏得很隐蔽,里面的小孩子也用一种特殊的药物处于很健康的睡眠状态,但依然需要一个通风很好,不能太闷的地方才行。所以上官冰云很快便找到了箱子————就在床后面,一张有四根本柱的大床,挂著雪白的帐纱,床后面还有两尺空地,除了摆一个金漆马桶,紧挨着的地方刚好还可以摆得下一口大樟木箱。

箱子里面空间很大,还铺着柔软的皮毛,甚至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枕头,一个四岁小孩放在里面,犹如躺在一个小房间中。

一转眼之后,这口箱子和上官冰云都已经不在这房间里。

上官冰云走到那里,她属下便有一批影卫以各种身份跟随或者潜伏。比如当她来到这中原客栈没多久,这里便来了一个押镖的队伍,带头的镖师是钟三河所装扮,上官冰云将偷来的箱子,连同吴越王世子交给了钟三河,并且着令其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吴越王世子送到吴越王手中。

然后上官冰云又返回去寻找那魔奴姑娘和段思岳。但不等她找到二人的行踪,钟三河等人所在跨院中一支祥符国独有的烟花响箭冲天而起,上官冰云脸色一变,全力施展身法向钟三河等人所在跨院而去。

上官冰云回来的时候,这个跨院里已经只剩下一个活人。地上有三十多具尸体,大多数致命伤口都在心口,他们的心都被掏了出来,这些人全是上官冰云麾下的影卫。一直跟在上官冰云身边的有一百名影卫,除去死在这里的之外,还有六十多人不见了,上官冰云很清楚她带来的这一百名影卫的实力,特别是钟三河带领的从特种大大队和安全部聚集而来九名一流高手,即使是面对魔尊崔熙,围攻之下,也有与其抗衡甚至伤到后者的实力。

上官冰云脸色大变中,目光如电看过地上尸体,发现死去的影卫中并没有那九名一流高手中的任何一人,然后她便从这里留下的标记暗语中,以及现场情景大体推断出了这里刚才发生了何事————魔尊崔熙悄无声息的潜入这里,对影卫进行了偷袭,猝不及防之下,三十多名影卫被杀,但很快钟三河等人反应过来,对崔熙进行围攻,后者不敌之下逃走,钟三河给上官冰云发出信号之后,便带人追了上去。

一直以来,上官冰云寻找崔熙和水儿的踪迹,便是因为叶尘此次交到她手中的高手实力足以对付击杀崔熙,甚至面对楼炎明也不用怕。

上官冰云瞬间心中有了一个让她脸色异常难看的猜测,但不等她细细推衍这个推测,当她走进这个跨院主卧的时候,脸色却是大变。因为她看见一个绝对不应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之前交给钟三河的箱子还在这里,且箱子上坐着一个人。

当上官冰云看见此人那身金色的蛟龙袍的时候,一颗心就已经沉了下去。她心中的不安进一步得到了验证,她终于发现她一直处于一个很大的阴谋之中。

箱子上的人当然是段思岳。而段思岳却好像很高兴见到她。

“上官冰云,你果然来了。” 他微笑道:“教主和魔尊二人一起谋划此事,若是还不能将你拿下,这天下间难道真的只有叶尘才能将你擒获?”

听了这句话,上官冰云的心沉到了谷底,因为从这句话中所表达出的信息,她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很多真相,比如魔尊崔熙和欢喜教主楼炎明已经联手,且这二人联手的目标竟然是她上官冰云。而且她这些天一直在魔尊崔熙或者楼炎明的监视跟踪之下。而这二人一直没有对自己动手,便是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有那一百影卫的存在,即使是楼炎明和崔熙,再加上段思岳三人联手,面对身边随时有一百影卫,且可很快召集五百影卫的上官冰云也没有胜算。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上官冰云身边的影卫引开。

“如此说来,之前你与那魔奴演了一出戏让我看。”生死危急时刻,上官冰云脸上却已经恢复平静。

“没错!”段思岳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承认了。

“作画的吕秀才和春水院的唐姗姗也都在演戏?”上官冰云继续问道,神色平静的好像和人聊家常。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唱戏已经练了足足二十多次,若是还不能骗过你,那叶尘又怎么会收服得了你。”

上官冰云怔了一下,皱眉说道:“那个小孩当然不是真正的吴越王世子?”

“这次你错了,为了让你能够上当,那是真的吴越王世子,但那又怎么样呢?吴越王世子最终还是回到本教手中。”说着这句话,他拍了拍他屁股下面的大箱子。

上官冰云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你虽然厉害,但还是杀不了我,更抓不住我。”

“是吗!”段思岳冷笑一声,便要动手。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楼炎明死了?

然而,不等他话音落下,人影闪过,上官冰云身子已经如轻烟一般从卧室中飘出去,连一点准备的动作都没有,就已到了窗外的院子里。

但是等他落到地上时,忽然发现段思岳的人也已经在院子里。一代江湖传奇,拥有超一流高手的山岳上人段思岳竟然不但拳头厉害,而且身法同样不弱。

上官冰云笑了,笑的很迷人,她的微笑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很有吸引力。

就在她开始微笑的时候.她右手一弹,一道流光飞出,她的身子也跟着弹射而起,以左掌反切段思岳的咽喉,而右手一弹之后,瞬间握拳猛击上官冰云的软肋。

这三招都是致命的杀手,几乎都是在同一刹那间发动的。

一个人只有在对付自己势难两立的强敌时,出手才会如此狠毒。上官冰云此时对付的敌人不就是如此,更何况上官冰云绝不相信楼炎明和崔熙设下如此大的圈套要对付自己,到了最后时刻却只有段思岳一个人。段思岳当然厉害,但是她上官冰云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差点杀死叶尘的人,也正是那一次她太过激动,在法场上眼看着叶尘中了绝难救活的剧毒,得意忘形,结果被叶尘发现,当场陷入白沧海和当时华夏卫府高手围困之中,从而被活捉。

所以说,当今天下,上官冰云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人,但却是最难缠的人。她甚至比崔熙和楼炎明、李明轩还要难缠。因此当胡三光和白沧海都救不回水儿的时候,叶尘毫不犹豫的将此事交给了她。

总之,上官冰云担心除了段思岳之外,还有高手在四周,甚至楼炎明就在附近。所以,她要尽快摆脱段思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段思岳身体已经倒了下去,却没有完全倒在地上。就在他背脊离地还有三寸的时候,他的身子已贴地窜出。

那道细如发丝,硬如钢铁,快如闪电的流光打空了,上官冰云的拳掌双杀手也打空了。

可是段思岳这一窜出也快要一头撞在墙上。

中原客栈虽然不小,但独立的跨院的院子并不大,后面就是一道墙,他的去势又太急,段思岳在江湖上以拳法出名,如今看来身法也很不错,但从未听说过练过油头贯顶那一类死功夫,并且以段思岳的身份也不可能修炼这样的功夫,所以这一头若是真的撞到墙上,也不是好玩的。

但是段思岳并没有真的撞上去。就在最后时刻,他的身体里就好像有某种机关一样,可以随时发动,把他的身子突然弹了起来,并且竟然在瞬间头脚掉了个方向,双脚猛的在那墙上一踢,双手握拳,犹如炮弹一般砸向上官冰云。

上官冰云看得很真切,段思岳的双手在握拳的瞬间竟然比寻常人的拳头大了三四圈不止,并且给她的感觉不是一个人冲向她,而是整个座山笼罩了她,向她砸来。她当然不会一击就被段思岳击伤击败,即使后者已经全力出手。但是她知道,只要接了这次之后,她在短时间内就再难摆脱段思岳的纠缠。

上官冰云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此刻看着她的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她忽然变得面如死灰,并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她腰带上的环扣,从腰带里拔出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

银光闪闪,这柄剑已毒蛇般噬向咽喉。上官冰云自已的咽喉。

段思岳脸色大变,暗中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某个人同样脸色一变。

上官冰云当然知道崔熙和楼炎明费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和代价,甚至将价值至少三百万两银子的吴越王世子都拿出来充当客串小角色来对付自己,这一切当然并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活捉她。活捉她自然是为了对付皇帝陛下。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叶尘才会让崔熙和楼炎明联手,且费尽心力的对付他。

然而,如今上官冰云要自杀,那岂不是崔熙和楼炎明的做的所有事情全部白费了。

可惜在暗中一直注视着上官冰云的那个人比上官冰云和段思岳加起来都要厉害不少,这个人当然是楼炎明,他本来是想观察一会上官冰云的一切,以近一步找出破去上官冰云身上黑血蛊母的办法,但此时不得不提前动手。

只听“嗤”的一声响,上官冰云的这条手臂就软了下去。急风破空声响起,已经有一粒佛珠打在她拿剑这条手臂的关节上。楼炎明既然已经出现,段思岳便恭敬的向楼炎明行了礼,然后站在了一边。

“她的那些影卫赶来了不少,你去将他们拦住,不要让他们来到这里。”楼炎明对段思岳说道。后者恭敬答应一声便飞身离去。

然后上官冰云就听见楼炎明问她:“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死?”

“因为我绝对不愿意让任何人伤害到陛下。”上官冰云的声音异常冷漠,她没有问楼炎明怎么会也在这里的废话,且说得话自有一种天生的理所当然。

楼炎明深深的盯着上官冰云,说道:“如果我一定要你活下去呢?”

上官冰云冷笑:“楼炎明,我知道你是半步先天绝世高手,只不过你要是真的以为你能够掌控我的生死,那你就错了。”她厉声说道,“比如我自己想死的这件事你就办不到。”

她的右臂已经不能动了,可是她还有另外一只手,这只手里居然也有件致命的武器。

一根三寸三分长的毒针。

她的左手握紧时,这根毒针就从他无名指上戴著的一个玉扳指戒指里弹了出来,就像是撩人蜂的毒刺。

“楼炎明,你既然也学会了救人,那就去救别人吧,我们再见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一抬起,这根毒刺就已到了她的眉心前三分处。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她的手就再也没法子移动半分。

因为她的这只手的脉门忽然被楼炎明给扣住了。是被一种极巧妙的方法扣住的。

上官冰云吃惊地看著楼炎明,全身都已弓弦般绷紧,厉声问:“你即使阻止得了我一时,也不可能一直阻止得了我去死。”

楼炎明神色复杂的看着上官冰云,突然神色变得极为温和,微微一笑,犹如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温柔的说道:“我能够阻止你一时,便能够阻止你一世。”

上官冰云愣了刹那,又冷冷的说道:“你是不是一定不让我死?”

“是的,我绝对不让你死。”楼炎明斩钉截铁的说道。

上官冰云忽然叹了口气,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声调说道:“那么你自己大概就快要死了。”

就在她开始叹气的时候,就忽然有股轻烟随着她的叹息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喷在了楼炎明的脸上。

楼炎明的瞳孔立刻收缩,脸上的肌肉也开始痉挛扭曲。他看着上官冰云,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官冰云冷冷的看着他的手松开,冷冷的看着他倒下去,脸上全无表情。“我并没有要你来救我,这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她冷冷的说,“所以这算是你心甘情愿的要被我杀了。”

………

………

尖啸声冲天而起,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烟花,然后与段思岳拼命的十数名影卫便突然退走。

段思岳愣了一下,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回上官冰云和楼炎明所在的院子,因为在他看来上官冰云肯定是从楼炎明手中逃不走。而他还要去看着那个至少价值三百万两银子的四岁小男孩。

应天府最大的青楼春水院中最大的一个独立小院之中,应天府城花魁唐姗姗今天谢绝了一切客人,只陪着一个男人。事实上她的这个客人并不能算是男人,因为他只是一个四岁小男孩。

“属下拜见尊者。”唐姗姗对着钻窗而入的段思岳恭敬一礼,柔柔的说道。

“那钱家的小娃娃呢?”段思岳问道。

“尊者放心!妾身刚才让他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又让他睡了。”唐姗姗指了指旁边的箱子,这个箱子和上官冰云所在那个院子里的箱子大小材质都一样。

“咦!这里还有一个这样的箱子啊!”屋外突然传来声音。段思岳和唐姗姗却是脸色大变。

来人手里却托著一个特大号的樟木箱子,和两人脚边的箱子一几乎一模一样。并且看样子份量还很不轻。

段思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上官冰云,眸中满是惊疑不定之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手中箱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上官冰云微微一笑,说道:“我这箱子里面和你们身边的箱子一样,都装着一个人。不过你们里面装着一个小孩,我的这个里面装着一个老秃驴而已。”

段思岳瞳孔收缩,忍不住再次问道:“你手中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是你们的教主楼炎明。”

段思岳怔了半响,突然长笑一声,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上官冰云,说道:“你是不是说,箱子里装的这个人是我们教主?是不是我们的教主已经被你装在这口箱子里了?”

今晚上依然只有两更,抱歉啊————

第一千零四十章 祥符国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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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云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想杀了他的,但是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不忍,要是放了他,又觉得有点不甘心,所以只有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去,交给我们家陛下来处理。”

段思岳瞪着上官冰云,脸色变幻不定,忽然大笑:“大言不惭,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教主手中逃脱的,但是你竟然说我们教主被你装在了这个箱子里面,真他娘的太有趣了。我实在没想到上官冰云吹牛的本事也如此厉害。”

上官冰云也笑了:“吹牛能吹得让人相信,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可惜你这次的牛皮吹得实在太大了一点。”段思岳说道:“我们教主会被你装在一口箱子里?哈哈,这种事有谁会相信?”

上官冰云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种事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但实事上的确如此。你若不信,那么你就不妨出个价钱把这口箱子买下来。”

段思岳深吸一口气,死死的盯着上官兵云手中的箱子,盯着上官冰云那如狡狐般的笑眼,沉声说道:“你要我出多少?”

“你带我去找到水儿姑娘,我便将箱子交给你。”上官冰云说道。

“水儿在崔熙手中,但我还真知道她在何处。”段思岳说道。

上官冰云心中大喜,说道:“我可以发下毒誓,你带我见到水儿,我便一定将楼炎明交给你。”

上官冰云话音未落,转身看了一眼窗户,段思岳却已经如箭一般射向窗户,外面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十数息之后,段思岳手中提着那名魔奴姑娘的头颅走了进来,扔到上官冰云脚下,说道:“我们现在就走。”

………

………

祥符国立国以来第二个正旦大朝会在万众期待之下终于到来。

天还未亮,夏京城道路上,全都是向着皇宫而去的队伍。

巡城的队伍也为数不少,但是昨晚上除夕夜,闹腾的肯定没有睡好,早上又一大早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到处都是缩着脖子的,咚咚跺着脚的。

皇城前大街,上朝的官员慢慢多了起来,其中有不少相熟的,互相之间贺着新年。

叶尘虽然不是很重视虚礼,但处于这个时代,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的。比如不同品级地位,能带在身边的护卫数目是有规定的,韩熙载、马文韬、杨继业、李君浩四人是祥符国朝廷官位最高四人,可以带五十到一百人的护卫。所以凡是看着五十以上的人数规模,地位不高的官员便赶紧避让到路旁,让这四位大佬先走一步。

皇宫正门外,胡三光算是来得早了。作为陛下最为心腹的开国功勋,又执掌安全部这一密探组织,继承了原来华夏卫府大半力量,手中执掌探子和高手不可谓不多。他身边从不缺人奉承。与李君浩一脸生人勿近不同,胡三光则要圆滑的多,此时与几名上来讨好的官员说着闲话,胡三光看见唐兴武的队伍到来,原本悠然自得的眼睛微微一眯,只是瞬息之后就又恢复如常。

天定二年这整整一年,唐兴武身为他安全部所属情报部的情报分析部司使,在安全部虽然算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但还不算安全部的大佬,可是胡三光早在数日前便从军枢部那边得到消息,唐兴武在今年一年所得的军功,特别是在西征河西走廊时期的军功竟然只仅次于杨继业和黄东秋,算下来和他胡三光这一年来立下的功劳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这让胡三光心中颇不是滋味,若不是安全部所属三大司的巨头————情报司使冯志远、保密司使孟一仁和行动司使郑豹都还活着,并且一直做得还不错。那唐兴武升官即使是他胡三光恐怕都阻止不了。

随着正旦大朝会一年一度封赏功臣这件大事的到来,最近中书省,特别是军枢部中核算功劳的一些结果早已传了出来。这其中脱颖而出的几匹黑马,几个新贵便广为瞩目,极为耀眼。

比如韩涛和高武阳,这二人在年初之时还只是一名大都校旅长,如今韩涛已经是白虎军团军团长,且带领大军坐镇洮州和河湟地区,中将军勋;而高武阳贵为特种大队副大队长少将军勋。这两人可谓是祥符国高级将领中提升最快之人。

除这两位高级将领之外,还有四人因数次立下大功,提升之快也是让满朝文武,甚至因为《祥符快报》和《夏京新闻》的专题报到,被祥符国乃至整个天下为之瞩目,家喻户晓。

这四人便是钟三河、石狼、常破刀、唐兴武。四人在年初的时候也只是少都校的连长或者副营长,如今前三位都已经是大都校的旅长,提升之快可谓是一点都不比韩涛和高武阳慢多少。特别是钟三河和石狼这一年来,数次立下大功,即使是杨继业和左右二相,乃至叶尘都为之动容。而唐兴武因为是安全部的人,一是没有继续上升的位置,二是胡三光也有意无意的打压,军勋和官位虽然没有提升,但传言此次加封爵位绝对不会低,更有传言陛下有意让唐兴武成为胡三光的接班人。

除这六人之外,文武百官中还涌现出了不少厉害能干人物,比如负责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武器装备研究司的刘东明,给祥符国武器装备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据说核算出的功劳一点都不比钟三河四人差多少。还比如户部侍郎兼专门负责钱庄事宜的祥符钱庄大掌柜钱恒铎,一年以来盈利八百多万两银子。此外,还有最近一直负责农部所有事宜的农部侍郎田九米,全国新开垦的农田多达五百多万亩,巨型风力水车和水渠全部修建到位,让祥符国来年粮食增收预计将会增加两倍之多,等等!这些人在所属岗位职责上做得很好,一年以来做出了极大的功绩,给祥符国的整体建设起了不小的作用。

宫门之前,也是交际的场所,只要不大声喧哗,监察院的御史也不会不知趣的出来说事。韩涛、钟三河、常破刀、石狼因为领兵在外,无法参加大朝会,但是在京中的高武阳和唐兴武、刘东明、钱恒铎、田米九等几名新贵却成了除向位大佬之外的新的焦点,恭喜、搭讪、恭维声不断。这些人中唐兴武和钱恒铎始终满脸笑意,礼节、说话都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而刘东明和田米九这两个出身卑贱的新贵却是显得有些木讷,暗中被不少人羡慕的同时,也是嫉妒暗讽不已。

其实除了这些人外,这一年来还有两人所立功劳不比任何人小,这两人便是寇准和张泊。前者因为私自坑杀两千叛兵,后者却是稀里糊涂的被崔熙给牵连。所以,这次封赏没有这二人的份。

韩熙载和马文韬虽然一边和身边官员说着话,但也一直注意着身边每个人的神色变化,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的高深莫测。只有李君浩身边除了自己的属下官员之外,空无一人,一手执掌祥符国司法和执法大权的监察院院长李君浩因为他立国这两年来的铁面无私,甚至不近人情,如今俨然成为了祥符国文武百官中最为特殊、最为另类的存在,成为了真正的孤臣。甚至因为监察院御史数次弹劾胡三光的一些不法之事,如今李君浩与原本的好友胡三光的关系也产生裂缝。

众臣说了一阵话,原本在天顶的天狼星渐渐西斜,宫中钟鼓忽而齐鸣,皇宫的侧门吱呀呀的打开了,还在说着话的一众朝臣,也收起了寒暄,渐渐汇入皇城之中。

祥符国正旦大朝会早在天定一年正旦之日时便已经定下了规程,算起来其实和宋国大同小异。皇帝上香为苍生向上天祈祷后,车架至政务殿,在政务殿接受文武百官拜年,然后便宴会赏赐。不过,相比宋国,祥符国最大的不同便是一年一度的对达到封爵资格的有功之臣的赐封或者加封爵位,这也是所有人最为期待之事。

众人站定,净鞭鸣响,就在殿堂边缘,乐工们开始吹笙敲钟,奏着赞美圣君贤臣的韶乐,阁门吏则合着乐声高声唱着班次。韩熙载、马文韬和扬继业、李君浩手持笏板,领着众臣依唱名、按班次陆续进入殿中,在政务殿中站定。

净鞭再次响过,殿后有了动静。先是两名起居舍人走出来,他们是记录天子言行的侍从官,一东一西站到了殿内两角。继而是一班手持扇、剑等礼器的礼官。等礼官站好位置,圣乐曲调突然猛然高起,迎接皇帝陛下出场。

叶尘从殿后徐步走出,身穿赭黄袍,头戴平脚幞头,为天子常朝之服。穿在叶尘身上,说不出的伟岸神圣,仿若真正的天之子。叶尘站在宝坐之前,目光如电,扫过群臣,心中感慨万千,神态威压无比。

今晚上三更,诸位看客不要错过——————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又一年大朝会和封赏

皇帝就坐,群臣三呼万岁,叶尘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平身免礼,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后,坐姿保持端正,低头垂目作肃穆状。

左相马文韬依然主持整套仪式。和宋国每年这个时候由礼官出来念诵早已准备好的歌颂皇帝和一年朝廷所为的贺词不同,而是直接以赞乐、赞舞开始,重点却是韩熙载和扬继业分别代表政事堂和军枢部总结了一年以来各自所做的所有工作,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以及大体介绍了来年主要计划任务。这一点自然是叶尘的意思,和后世政府工作报告其实类似。

一切都是按照相关章程规定,严格按照程序进行。祥符国文武官员早已经适应了叶尘的习惯,平时奏折和说事都很少说一些晦涩难懂的废话,简洁明了,所以此时韩熙载和扬继业的总结报告同样很简练务实,让人一听便明白是什么意思,绝对不会云里雾里。

叶尘坐在御座上,听得津津有味,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也对来年雄心勃勃,如今河西和河湟都已经拿下,国境面积已经不比大辽和大宋小多少,人口也有了八百多万,比刚开始立国之时国土疆域和人口,以及兵力都提升了一倍不止。如今祥符国终于有了逐鹿天下的实力。

而随着在天子宝座时间越长,治下疆土人口及军力的快速提升,叶尘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变化,曾经对于征战天下会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的顾虑也已经不存在,在他如今看来,当今天下形势和春秋战国七国称雄及东汉末三国鼎立的情况从根本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要想彻底结束这种战乱,以短痛终结长痛,那必须统一天下,将他祥符国的仁政和科学技术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模式推行至整个天下,让所有华夏数千万百姓乃至各个异族百姓都能够过上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若之前叶尘曾经还有所犹豫的话,那么如今的叶尘统一天下的心思已经异常坚决。

总结报告之后,因为叶尘的坚持,正旦大朝会上的一整套流程相比宋国要简单很多,直接展开今天重头戏————封赏功臣。

祥符国采用的爵位和宋国一样,爵位由高至低,依次为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而鉴于来日方长,避免后面无封可赏的情况出现。去年大封赏,爵位最高也只是杨继业、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胡三光、白沧海这六人封侯。

而因为皇帝陛下重实干和功劳,所以此次加封和赐封爵位的结果其实随着前些天中书省和军枢部功劳的核算结果的出来,并没有多少悬念。

杨继业、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四人由开国县侯加封为开国县公,食邑均由原来五百户提升为一千户。

张大为、邓崇轩、徐铉、贾宪、曾尚飞、喻文由开国县伯加封为开国县侯,食邑由三百户提升为五百户。

王超、刘金元、杜千秋、黄东秋、杨延庆由开国县子加封为开国县伯,食邑由两百户提升为三百户。

农部侍郎田九米,唐兴武、钟三河、韩涛、高武阳由开国县男加封两级为开国县伯,食邑三百户。

石狼、刘东明、钱恒铎三人原本没有爵位,此次直接越过县男,赐封为开国县子,食邑两百户

另外常破刀等一批军中立下大功军官及一些政绩突出,且之前没有爵位的文官,这一次被赐封为开国县男,食邑一百户。

而之前已经有爵位,但这一年来,功绩不突出,或者因为没有参加战争的文武官员爵位没有变。比如胡三光,折御勋、李光顺、拓跋格鲁、展熊武、黑月、曾尚飞等人。

封赏功臣之后,便是天子赐宴,基本上也没得吃,群臣奉酒为天子祝寿。总计大约四个时辰的样子,今年的例行公事终于宣告结束。只不过几家欢喜几家嫉妒,有人回家庆祝,有人回家摔杯子,一脸不服和嫉妒。胡三光便是那个一脸不服和嫉妒的人中官位最高的一个。

……

……

同一天时间,远在中原的开封城中,大宋同样组织大朝会,赵德昭也进行了封赏,李明轩被封为镇国公,李继勋由陇西郡公加封为陇国公,吕馀庆也由崇文侯加封为崇文公,宋卫府总司使张东赐封为中卫侯,皇城禁军厢都指挥使汪海江赐封为忠义侯。

另外,也是在这一天,宋帝赵德昭废除皇后卢氏,立思贵妃,也就是李明轩侄女李思烟为皇后。这件事情拖到现在才进行,却是叶尘让胡三光安排人在宋国散布李明轩和李思烟是圣堂之人的消息,吕馀庆和李继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吃一惊,数次进宫劝谏赵德昭,但赵德昭早已被李思烟迷得神魂颠倒,再加上他对圣堂根本就远没有李继勋和吕馀庆这些知道当年之事的老人那般忌惮,反而心中有借圣堂之力为已用的想法,所以根本就没有将这二人的劝谏放在心上。之所以拖到这个时候,纯粹是为了照顾李继勋和吕馀庆二人的感受。

此外,也是在正旦之日,赵德昭不顾李继勋和吕馀庆的劝阻,下令将赵普九族之内一千多人全部处死。并且赵德昭听了李明轩的意见,下令让宋卫府张东派人将江南大营统帅孙美石和大宋水师统帅文占辉在长江以北的所有亲人族人秘密控制了起来,同时派出使臣对二人封官加爵,妄图威逼和利诱同时进行,让二人就范。

…………

…………

汉、隋、唐时期是郡望身份制的社会,郡望世家大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在所有尊贵的世家大族中有五个姓氏最为尊贵。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 宗族。所以称之为七宗五姓或五姓七家。

其中尤其以崔氏和李氏势力和底蕴最为强大。崔姓在历史上源于姜姓,相传是炎帝的后代。西周初年,炎帝裔孙姜尚因辅佐文王、武王建周有功,被分封于齐,建齐国,为公爵。数传至齐丁公时,有长子姜季子应袭公爵,但辞而不受,让位于胞弟叔乙。叔乙继位后,把崔邑(今山东章丘西北)一带的地方赏赐给他作为食邑。从此,季子的子孙便在崔邑居住下来,后来又把食邑的名称崔当作姓氏,从而成为崔姓人。

崔姓得姓以后,世代在齐国担任重要官职,是当时的公卿世家之一。如季子八世孙崔杼是齐国权臣,独揽朝政大权多年。后来由于他在政争中失败,崔姓才在齐国失去权势,南迁鲁国(今山东曲阜一带)。秦朝时,崔杼裔孙崔意如被封为东莱侯。入汉以后,崔意如长子崔业袭封这一爵位,并在清河东武城(今河北清河东北)定居下来。崔业弟崔仲牟,另居博陵安平(今属河北),二人的后代在汉魏南北朝及隋唐时各发展成为强宗大族,名贤辈出,史称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由于两支崔姓人繁衍众多,加上仕宦迁徙等原因,崔姓又进一步分衍出郑州崔氏、鄢陵崔氏、齐州崔氏、青州崔氏,以及清河大房崔氏、清河小房崔氏、博陵大房崔氏、博陵第二房崔氏、博陵第三房崔氏、南祖房崔氏等。光在唐代,崔姓就由清河、博陵二望分出十房崔氏,累计出了二十九位宰相。当时天下有“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的俗谚。

这些高门大姓从汉时传承至唐朝,久盛不衰,而且他们的华夏正统观念最是强烈,大唐皇帝有胡人血统都令他们心生鄙夷,更何况唐末之时五胡乱华,任由外族如此肆虐、自己的朝廷却不顾体面和尊严?至此,那些豪门大族皆有怨意,奈何当时大唐朝廷是面上风光,实力不济,他们却也束手无策。那些七宗五姓中有远见的人认为危机越来越近,便说服了家主,将宗族中大半势力和资源与身在明处的七宗五姓彻底分离,由明转暗,藏到民间,一方面为了隐藏力量,另一方面一旦天下大乱,七宗五姓受到致命打击时,他们就能为七宗五姓存续血脉。

后来果然不出七宗五姓所料,大唐盛不过三代,随即乱象频现,到唐朝末年已经民不聊生,甚至出现百姓易子相食的惨剧。而这个时候,一系列乱局闹得大唐日渐衰微,胡风越刮越烈。

等到黄巢造反时,大唐根本无力平叛,于是又向沙陀人借兵,这一来引狼入室,沙陀**乱中原,十年立一国,三年立一君,一时诸国林立,战乱不休,什么都打破了、什么都扫光了,门阀氏族土崩瓦解,再不复当日风光。而这个时候,七宗五姓隐藏起来的势力,因为以三教九流为外围,五姓宗亲为核心,隐身于民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第二更————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逍遥山庄和玉老九

当七宗五姓掌握的朝堂力量荡然无存的时候,七宗五姓却在民间发展壮大到拥有了极大的势力,极其庞大的力量。他们拥有巨大的财富、完善的情报网,纵横交错的人脉甚至强大的武力。这些所有七宗五姓的实力,若是集中起来,足以立一国亡一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大概近百年前,清河崔家隐藏起来的势力召了一位女婿,此人姓玉,可谓是天纵奇才,身怀绝世神通,手段通天,用了五年时间,硬是将七宗五姓的势力由松散的联盟凝聚统一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森严神秘,且严密之极的组织,这个组织名叫继嗣堂,他们也自称圣堂。而他则成为第一代圣堂堂主。七族家主则是长老。

按照这位圣堂堂主的想法,继嗣堂永远不能暴露在光明之下,但却应该隐居幕后,扶植一个皇帝,操控天下大势。实事上,五代十国这五十多年,有不少国家立国、灭国都是他们在背后操控。

所以,一直以来圣堂并不是一个江湖帮派,也不是宗教势力,而是一个结合了文人士子,江湖高手、神秘传承的特殊势力。

二十多年前,圣堂堂主一代魔尊玉老魔为修炼魔功,绝情绝性,杀了妻子崔氏及崔氏全家嫡系数百口人。唯有当时一个数月大小的婴儿侥幸未死,这个婴儿便是崔熙。

四年前,玉老魔被玉枫勾结楼炎明害死,圣堂一度被玉枫所掌控,但紧接着被叶尘带领当时的华夏卫府数次打击,让玉枫手中嫡系势力损失惨重,此消彼长,圣堂二长老,陇西李氏家主李明轩趁机与玉枫明争暗斗,如今不但与玉枫封廷抗礼,甚至因为李明轩助宋帝扳倒了权相赵普,李明轩成为大宋宰相,李思烟成为大宋皇后。所以,如今在圣堂内部李明轩已经压过了玉枫,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里面还有个最为特殊的人物那便是上一代圣堂之主玉老魔的孙子,新的一代魔尊崔熙。玉枫担心崔熙找他报杀父之仇,所以对他极力打压,李明轩虽然一度与崔熙有过合作,但也担心养虎为患,对崔熙防范极深。所以两人有意无意的在圣堂之内排挤打压崔熙的影响力,如今崔熙与圣堂几乎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是当年虽然玉老魔将崔氏嫡系杀之一空,可是崔熙留下的资产大部分并没有失去,这些年崔熙除了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的提升自己魔功实力的同时,便是找到一些崔氏的分支,然后以一己之力,用极为血腥的手段,杀了不知多少人将本应该属于他们崔氏的财产抢回了大半,并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所以,崔熙虽然失去了圣堂的支持,但是他麾下同样拥有一股强大的势力,甚至他以手中财力为支撑,硬生生的在这数年之间重振魔道,建立了魔宗。历史上魔宗一旦出现,便会引来江湖势力和佛道儒乃至世俗朝廷几乎所有的势力的敌视和围攻迫害,从而灭绝灭宗。所以,重建魔宗这件事情崔熙做得极为隐蔽,名义上甚至都不叫魔宗,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江湖帮派。

这个江湖帮派便叫逍遥山庄。

近几年来,江湖先后崛起了四大势力,被称为两庄一府一教。两庄指的便逍遥山庄和铁剑山庄,一府自然便是天机府,一教就是欢喜教。

逍遥山庄、天机府和欢喜教这三个势力因为背后分别有崔熙和叶尘及楼炎明的影子,所以极为神秘。不过逍遥山庄或许能够瞒得住寻常江湖势力甚至祥符国安全部这个天下间最大的情报组织,但是却瞒不住如楼炎明、张无梦这样的人物。只不过两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将这个消息宣布与世而已。段思岳是楼炎明麾下头号大将,楼炎明却是对其说过逍遥山庄和魔宗之事,所以段思岳才知道逍遥山庄便是崔熙的老巢。

至于铁剑山庄位于苏州,反而是江湖人物都最为熟知的势力,甚至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铁剑山庄便是当年杨州白家的剑庄,只不过为了对大宋朝廷掩人耳目所以才迁徙到苏州,并且改名为铁剑山庄,否则这铁剑山庄怎么会拥有那么多厉害的剑客。胡三光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天机府主白子轩,后者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所以即使在祥符国,胡三光、上官冰云,乃至叶尘都认为铁剑山庄是白家在江南的传承。

如今段思岳为了救楼炎明,便将上官冰云和其麾下数百影卫带到了位于大宋河北东路大名府(后世的北京)城外百里处一个山镇上的逍遥山庄。

上官冰云来的时候,正赶上除夕过年,大名府最近显然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而且远远要比应天府要冷得多,所以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雪白一片。就在这一片雪白之中看见几点红,那便分外刺眼。

这几点红是逍遥山庄大门口的红对联和门口及墙上的十数个大红灯笼。

雪白世界之中除了上官冰云一行人马之外,再无其他移动的物体,逍遥山庄郊外,庭园寂寂,仿佛已在红尘之外。

没有人能轻易到这里来,就算是那些身怀绝技自视绝高的高手们,也没有人敢妄越雷池一步,近年来逍遥山庄的威名之盛,几乎已经直逼当年的弥勒教和北方太平教。

可是现在呈现在上官冰云眼前的,却只是一片宁静喜庆的除夕冬光,完全不带一点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更没有魔宗应该有的诡异恐怖之感,甚至连警卫森严都算不上。事实上,上官冰云没有发现一个护卫。

上官冰云不知道是谁在帮崔熙打理逍遥山庄,但是单凭这份手段,他心里已经不能不承认此人确实有了不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有人说是魔宗,谁会相信?

圣堂有九大长老,七宗五姓占了七个位置,另外两个是玉老魔的亲传弟子,大弟子玉枫是大长老,小徒弟玉老九是九长老。玉枫欺师灭祖害死玉老魔曝白于天下之后,对玉老魔真心如师如父的玉老九便叛出圣堂,跟着玉老魔真正的传人,也是玉老魔的亲孙子崔熙,帮其做事。

玉老九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圣堂那些杀手,不管是黑乌鸦还是白乌鸦都曾经出自他手,由他训练出来的。但他也是江湖上超一流高手之中最为低调的一个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往事和来历,甚至除了他训练出来的杀手之外,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上官冰云当然知道玉老九叛出圣堂的事情,她甚至还知道玉老九带走了一部分黑乌鸦,为此与玉枫发生了火拼,这件事情发生在祥符国立国没多久,玉老九本来要带走的黑乌鸦固然几乎死伤贻尽,但是玉枫麾下本来就不多的高手也损失惨重,这也是这一两年来玉枫比较消停,没有出来兴风作浪的原因。

这些情报安全部也早已打探到,上官冰云一直知道,所以眼下看见这逍遥山庄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冰云便想到了玉老九。她隐隐有一种预感————替崔熙打理逍遥山庄的就是玉老九。

上官冰云已经在逍遥山庄客厅等了很久了,只有她一个人在等,当然带着那个大箱子。她带来的一百多名影卫由追踪崔熙未遂而赶回的钟三河统领,和段思岳就等在逍遥山庄的大门口。因为逍遥山庄的主人只答应见上官冰云一个人,水儿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之下,上官冰云也是艺高人胆大,所以便一个人进了疑似魔窟的逍遥山庄。

长廊尽头,终于传来一阵阵轻缓的足音,一位穿着曳地长裙的妇人,用一种非凡优雅的风姿走了过来。她的年华虽已逝去,却绝不愿意用脂粉来掩饰她眼角的皱纹。

她的清丽典雅就像是远山外那一朵悠悠的白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阳光般明朗的自信。

上官冰云一脸意外,仿佛忽然变得痴了。

她本身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女人,见过的风华绝代的女人也不少,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也从未想到一个女人在青春消逝后还能保持这种非凡美丽。

“姑娘便是上官冰云。”她带着微笑看着上官冰云,她的声音也同样优雅,且悦耳动听之极。

“上午刚刚贴上春联,挂上大红灯笼,姑娘下午便来了,正好赶上了除夕之夜吃饺子的时候。”

只可惜上官冰云不是来吃饺子的。

“夫人便是玉老九前辈?”上官冰云虽然已经很肯定,但还是忍不住在最后再问一次。

那妇人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我就是玉老九。”

光滑的桧木地板上摆着一张充满古风的矮茶几,大冬天的瓶中竟然斜插着三五朵白色的菊花,可见这屋子中此时温暖如春。而且这逍遥山庄中很有可能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温泉。

上官冰云没有看花。她在看着坐在她对面锦墩上的这个神秘、优雅而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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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水儿的琴声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其实一个女人被称为玉老九也不能算是件多么奇怪的事,你要知道,男人有时甚至也会被称为夫人的。”玉老九说道:“战国时就有位铸剑的大师叫做徐夫人。”

上官冰云又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问道:“你轻易不愿意在江湖上现身,是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是个女人?”

“也许是的。”玉老九淡淡的微笑,“也许只不过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女人,不愿意现身江湖而已。”

上官冰云有些意外,她发现自己之前的确是想多了,或许正如玉老九所说只是因为对方不喜欢而已。

幸好玉老九并没有再继续讨论这问题,她只是问上官冰云:“我听崔熙那小子说,你给祥符国皇帝做事,许多大事都有你的影子,一直忙得很,这次为什么一定要来逍遥山庄?”

“我只是奉我祥符国皇帝陛下旨意,来寻找陛下的弟子水儿姑娘。”上官冰云说道:“我相信她一定在这里。”

廊外冬风中的寒冷吹不进客厅,代表着越加寒冷的暮色也已渐渐降临。

玉老九静静的看着瓶中白色山菊花,她的脸色看来也像那菊花一样,纯雅、清丽、苍白,一片片、一瓣瓣、一重重叠在一起。

花瓣忽然散开了。她的手指忽然轻轻一弹,花瓣就散开了,花雨缤纷,散乱在上官冰云眼前,散乱了上官冰云的眼。

她的两根手指间已拈起了一根花技,花枝一抖,刺向上官冰云的双眼。

没有人能形容她在这一瞬间使出的手法。无法形容的轻巧,无法形容的优雅,无法形容的毒辣!这是一种几乎已接近完美的毒辣。不带一丝烟火之气,哪有魔宗高手的邪恶气息。与魔尊崔熙相比更是没有丝毫血腥残暴的意味。

魔宗历代高手,或许也只有这么样一个女人才能使得出这种有别于其他魔道高手的手法来。

然而就在玉老九动的刹那间,上官冰云也动了,她右手轻弹,中指上透明的晶莹戒指瞬间化成一条晶丝直直的射向玉老九的眉心。

花枝距离上官冰云眼睛一指厚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晶丝距离玉老九差不多同样的距离处也停了下来,因为逍遥山庄深处忽然有一阵缥缥缈缈、幽幽柔柔的琴声传了过来,一种无论任何人听见都会有着刹那间停顿的琴声。因为这琴声和弹琴的人一样拥有着一种神奇、诡异、恐怖的魅惑之力。不过不管是玉老九,还是上官冰云,都不是寻常人,她们手中攻击也只是停顿了一刹那而已,一刹那之后,不管是花枝,还是晶丝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以极快的速度前行。

然而,就在那琴声响起的刹那间,放在上官冰云身边的大箱子突然炸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中飞跃而出,上官冰云和玉老九同时脸色一变,但这从箱子里面飞跃而出的人速度比他们手中的攻击还要快,再加上上官冰云还要防范顾及玉老九,所以随着人影从她身边掠过,她只感觉身体一麻,便失去了移动能力,然后便被其夹在身上以极快的速度向琴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这人影自然是本来中了异毒,且被上官冰云以特殊手法封死了穴道的楼炎明。

玉老九反应不可谓不快,她瞬间也飞身而起,手中花枝顺势闪电般刺向楼炎明的后背,这一刺已是剑术中的精髓。蕴含有无法、无相、无情、无义、无命的剑法中的精髓,是真正的魔道剑法,不可谓不恐怖。但是这一刺却刺在了一个铜钵之上,犹如浪花打在了海岛之上,花枝忽然化作了飞灰,飞散入渐深渐暗渐浓的暮色里。

玉老九的神色没有变。没有一点惊惶,也没有一点恐惧,而是急速追了上去,因为铜钵挡住她全力一击的同时,楼炎明并没有丝毫停顿或者减速,人已经出了客厅,不知所踪。

玉老九一声尖啸,之前一片平静的逍遥山庄,瞬间从各处飞跃出数十人向玉老九飞跃而来,看这些人的身法,其中至少有近十名的一流高手。

然而,不管是一流高手,还是如玉老九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在半步先天强者不想和他们正面对拼时,他们很难追得上。

琴声来自一座小楼,小楼上的纱窗里灯影朦胧,人影也朦胧。

楼下的门是虚掩着的,仿佛本来就在等着人来推门登楼。

但楼炎明是直接跃窗登楼而入,寒风从纱窗里吹进来,本来温暖的小楼里面瞬间多了一丝寒意。

梳着宫装的高鬃,穿一身织锦的华裳,坐在灯下奏琴的,正是叶尘先让胡三光和白沧海寻找,后又让上官冰云带人苦苦追寻的水儿。

“教主,你来了,我们赶紧走吧!”琴声断了,水儿一脸开心激动的看着楼炎明,美丽迷人的犹如天上的月亮。

玉老九带人到小楼的时候,楼炎明已经带着上官冰云和水儿消失无踪,夜色之中,半步先天强者即使带着两个人,但身法全开之下,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追踪到的。所走路线之处虽然也有两名逍遥山庄高手阻拦,但这二人又怎会是楼炎明的对手,一招之下直接吐血跌到一边。

与此同时,逍遥山庄门口,就在楼炎明破箱而出之时,段思岳也突然展开身法飞奔而去。钟三河等人一惊之后,想着上官冰云还在里面便没有妄动,更何况就算他们想追,也追上不上段思岳。他们却不知道上官冰云已经被楼炎明掳走,从逍遥山庄另外一边越墙而出,疾驰而去。

………

………

相州位于大名府西南方向一百里处,相州城外北边十里处有一座香火并不算太好的小寺庙。

今天天色阴沉,寺庙之中的光线也不亮,彷佛自古以来就照不到这里,使得这小寺庙的佛堂,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黄幔低垂,也看不出神龛里供的是什么佛像,案上铺着和神幔同样陈旧的黄缎,低垂到地。

一个和尚,垂眉敛目,盘膝坐在神案前的蒲团上,虽然是坐着,犹可看出它的身材很胖的,犹如一座小山一样。最主要的是这个和尚不但面目竟然和弥勒佛像的面容颇为相似,而且气质庄严神圣,一看就是得道高僧,有那愚民之辈见了这和尚将其当成弥勒佛显圣也是常有之事。

这个和尚当然就楼炎明。带着两个人疾驰了大半夜,即使以楼炎明的实力也感到有些疲惫,更何况他在箱子里面为排出所中上官冰云的异毒和解开穴位消耗极大。他极需休息。北方是太平教的天下,不管是之前的弥勒教,还是如今的欢喜教势力范围都不在大名府附近,也只是拥有一两个小的据点而已。这个小寺庙正是早些年弥勒教的一个据点。

在楼炎明面前左右两侧,还有几具蒲团,左右两个蒲团也盘膝坐着两个很美丽的少女,头垂在胸前,似已沉睡。这两人正是水儿和上官冰云。

右面蒲团上,坐着段思岳,面色苍白,蛟龙金袍上有一丝血迹,又似受了轻伤。他紧咬牙关,紧闭着眼睛,正在疗伤。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在半路上突然受到了偷袭,偷袭他们的是七名一流剑客,也是五名杀手,是那种最为擅长刺杀的杀手。一心只想着早些离开逍遥山庄的楼炎明因为双手提着水儿和上官冰云,且消耗极大,而这七名杀手又极为擅长潜伏和屏蔽自己的气息,以致于楼炎明竟然未能提前发现七名杀手,结果楼炎明差点吃了大亏,还好段思岳及时赶来,二人合力杀了三名杀手,击退了另外四名杀手,一路逃到这里休整养伤。

“你替本座护法,本座要想办法破了上官冰云体内黑血蛊母。”楼炎明调息一个时辰之后,真气恢复大半,便睁开双眼对段思岳说道。后者恭声称是,起身来到了佛堂门口,寺庙外围有寺庙中七个和尚警戒。

楼炎明眼见段思岳已经到位,当即便左手放在上官冰云丹田之处,右手中指点在后者眉心之上,微微闭眼,开始运功寻找三年前一分为二进入上官冰云体内的另一半黑血蛊母。

段思岳从怀中拿出一个似铁似石,巴掌大小的牌子,上面雕刻着皇冠,皇冠之中竟然伸出一只手,这只手中握着十二把剑,而背面写着‘十二’两个汉字。这个牌子是从昨天偷袭他们的七名刺客中被他们杀死的一人身上搜出来的,通过这个牌子可以推断出一些这些剑客的来历。

半个时辰之后,将灵觉全部放开,且闭目养神的段思岳突然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寺庙正门和两边围墙,神色之中一片凝重,刚才他听到寺庙外面传来几声几乎淡不可闻的奇特声音,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是铁剑刺入人类咽喉的声音。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黑手

便在这时,寒光闪动间,已有一柄剑毒蛇般自他头顶上房檐刺了下来,来势之快,出手之毒,尽显一流杀手的实力。

段思岳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剑的到来,几乎就在这柄剑刺出的瞬间,他的右拳便打了出去,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经戴上了金丝拳套。叮的一声,那一剑偷袭未果,本来俯冲而下的刺客竟然如蛇一般又倒退而回。而段思岳不但没有追上去,反而身形急退至楼炎明身边,房顶上既然有人,那便随时可能破顶而入,他自然不能再待在门口,当然更不能追上去,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些人究竟是谁?是祥符国安全部的杀手还是魔宗的人?刚才看那一剑来势之狠毒辛辣,显然和他们昨日在路上遇到的七名杀手属同一股势力。这伙人不只是一流杀手,还是一流剑客,谁能够能够培养出如此多的一流剑客?

祥符国皇帝叶尘和杀手之王白沧海都是当世剑道大家,但以前者身份显然不可能亲自做这件事情,难道这些人都是白沧海秘密培养出来的杀手。可是他们欢喜教之前为何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或许有这么多的一流剑客————那就是这两年刚刚崛起,与天机府、逍遥山庄以及他们欢喜教齐名的铁剑山庄。只是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苏州的铁剑山庄便是扬州白家的剑庄的延续,势力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天机府的帮助或者直接说是有祥符国的支持。真实情况真的是这样吗?随着这些使剑的一流杀手出现,段思岳突然隐隐有些怀疑。

就在这时,突听窗外一人厉声道:“我们并无伤人之意,只要将吴越王世子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秋毫无犯。但你们若是不将吴越王世子交出来,怕就难免要玉石俱焚了。”听他们的口气,竟似冲着吴越王世子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冲着三百万两银子来的江湖某个神秘势力,还是吴越王找来的人。

段思岳看了一眼浑身颤抖个不停的上官冰云和额头渐现汗水的楼炎明,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吴越王世子如今不在我们手中,在逍遥山庄?”

外面传来一声冷笑,说道:“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吗?既然这样,那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已有两道剑光闪电般穿窗而入,直刺正在运功的楼炎明。但却被段思岳稳稳的拦了下来。

剑与铁拳快如暴雨落在芭蕉叶上的碰撞声中,以段思岳的实力,对付两名一流剑客游刃有余,若不是担心其他杀手突然出手,他一直保有余力,这两名剑客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两名剑客想将段思岳从楼炎明身边逼开,但显然力有不逮。所以,又有两名剑客穿窗而入,加入围攻段思岳的行列。

这些黑衣剑客掌中的剑,长而狭窄,而且份量比一般剑都要轻得多,最为适合杀人。而他们的剑法辛辣而狠毒,绝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一出手就要人的命。

而且这四名剑客搏杀配合的经验都丰富之极,显然都知道段思岳的铁拳是不好惹的。所以他们绝不和段思岳正面作战,第一人长剑剌出后,身形就立刻闪到树后,第二人长剑已自另一个方向剌出,四人剑光缭绕,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配合得点滴不漏。

到后来段思岳根本份不清楚对自己刺来的一剑究竟是谁剌出的了,这四人车轮般转动不歇,竟使得段思岳每次都无法全力出手。

段思岳显然心中杀机已然滔天,山岳拳纵然有裂石开山之力,却还是伤不了四名剑客的一片衣角。反而被逼出了全力,虽然拼了命的依然守在楼炎明身边没有退开,但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少实力保护楼炎明。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剑光如匹练般自门口飞来,抓住段思岳因为抵挡四名剑客露出的空档,闪电般刺向楼炎明。

要将上官冰云体内黑血蛊母逼出,即使是以楼炎明的实力也必须用尽全力,而且他此时还闭着双眼,包括段思岳在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万万躲不开这一剑的。

但谁知在剑光刺到身上的电光火石之间,楼炎明的身形忽然一闪,连同上官冰云都已游鱼般自那黑衣劲装的长剑刺客面前滑了过去。而且突然从地上腾空而起,身影一闪,快如闪电,一掌打在那黑衣刺客背上,那黑衣刺客连惨叫之声都没有发出,直接吐血而亡。然后又犹如轻烟一般,以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瞬间出在另一个围攻段思岳的黑衣刺客身边,与此同时他的铜钵不知在何时已经从他身上飞出,炮弹一般砸向另一名黑衣刺客。

这个过程实在是快到了极点,突然到了极点,这些黑衣刺客都以为楼炎明此时无暇分身,都没有防备,只听两声惨叫,又有两名刺客重伤倒地。另外两名刺客见此脸色大变,转身便逃,但两人刚到门口便又犹如撞上了一堵墙,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两人传出一声惨叫。这两名剑客惨叫声虽有先后,相差却极微小,是以听来宛如一声,而且十分短促,显然他们惨声刚发出,便已气绝。

而几乎不在两人倒地的瞬间,一个身形很瘦的人影便出现在楼炎明和段思岳眼前。此人穿着一件极为干净的黑袍,脸上戴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打造和雕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几乎完全是死灰色的眼睛。更是分不清男女。

这个时候那最后两个黑衣剑客已横尸就地,喉咙问的鲜血仍在向外涌,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正俯望着他们咽喉问的血花,目中带着很满意、很激赏的神色,就像是一个画家正在欣贺自己刚完成的杰作。

这个面具显然是高手雕成的,五官栩栩如生,嘴角彷佛还带着一丝笑容,几乎连一根根眉毛都数得出,但颜色却是红中带粉,粉里露紫,再加上那双死灰色的眼睛,看来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他手里提着柄狭长的剑,剑尖还在滴着鲜血。

那两个黑衣刺客剑法都不弱,轻功也很高,但竟在正面对着此人的情况下一刹那之间,就全部遭了这人的毒手。这人手段之辣,剑法之快,实是骇人听闻。

楼炎明在此人出现的瞬间便是瞳孔一缩,因为在此人现身之前,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到此人的气息。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至少也有着和他一样的境界,甚至比他还要高的境界。也就是说此人至少也是一名半步先天强者。当今天下,众所周知只有两名半步先天强者————楼炎明和张无梦。眼前这人虽然藏头露尾,但显然不是太平教教主张无梦,那么此人是谁?难道天下又出现了第三个半步先天强者?

段思岳更是脸色大变,因为他不止是没有发现此人到来的问题,而是他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这种威胁甚至比以往他面对其他半步先天强者时还要强烈不少。

不过,来人一出现先是杀了两名要刺杀他们的剑客,是友是敌还难以分辨,楼炎明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说道:“多谢阁下仗义援手,让这两名宵小之辈未能生离。”

黑袍客却是连眼皮都末抬起,而是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杀我养的两条擅自后退的狗,何需你这秃驴来感谢。”他的嗓子仿佛受到过很大的伤害,声音撕裂刺耳,竟然分不清男女。

楼炎明脸色微变,眸中怒意闪现,深吸一口气,说道:“阁下就是掌控这些杀手的那只幕后黑手?”

黑袍客似乎怔了怔,说道:“黑手?”

但他随即恍然,阴森森笑道:“不错,我就是他们的主宰,他们的生杀之权,就操在我手上。我想让他们杀谁,就杀谁。”

楼炎明以眼色拦住了段思岳,不让他轻举妄动,继续说道:“阁下派人两次刺杀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黑袍客寒声说道:“交出吴越王世子,便饶你们不死。”

楼炎明和段思岳对视一眼,前者眼睛一眯,禁不住对眼前之人身份有了一些揣测,忍不住试探道:“阁下是冲着赏金而来?还是受吴越王之请而来?”

黑袍客冷漠之极的说道:“冲着赏金而来如何?受吴越王之请而来又如何?不管什么情况,你们都是要将吴越王世子交出来,否则我一定会灭了你们欢喜教,你二人迟早也要死在我的剑下。”

这黑袍客如此嚣张,虽然知道其实力高深莫测,但楼炎明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我若是不交出吴越王世子,你又能如何?”

黑袍客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

段思岳瞪眼道:“可惜?”

黑袍客道:“若是换了平时,两位精神体力均在巅峰状态,二位联手,我还真奈何不了两位,但是今天……”

好像感冒了,难受的,所以今晚上只有两更,抱歉——————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重创楼炎明

段思岳忍不住喝道:“今天又如何?”

黑袍客道:“两位显然已将体力、真气和精神消耗了大半,而且睡眠不足,十成实力,如今最多也不过只剩下六七成而已。”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两位在这种情况下和我动手,实在是不智之举。所以,不如乖乖将吴越王世子交出来。”

话音一落,一阵风吹过,他掌中剑尖已挑起。杀机本来只在他眼睛里,但他剑式一起,天地间立刻充满了杀气。

“你们二人若是能接得住我两百招,我就不杀你们。”

听了这句话,楼炎明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他从来也未想到世上有这么狂妄的人。不过在这瞬息间他脑海中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三四年的人————一代剑皇钱月禅,那个奇女子岂不是就和此人一样狂妄嗜杀。若不是他知道钱月禅已经在三年多前死了,他还真怀疑此人就是钱月禅。

楼炎明最终没有笑出来,因为也不知为什么,他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杀气所震慑,只觉心中竟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危险。

当年钱月禅的剑气凌厉,剑道境界高深,却也从末令他如此心惊,只因钱月禅虽然厉害,甚至已经能够释放出真正的剑气,但是钱月禅的剑气是死的,只能慑人之心,不能伤人之身。而这黑袍客却已将本身的杀机与剑气,以及与他的‘势’三者合而为一。以致于他的杀气竟似活的。他的剑虽末动,但这股杀气却犹如水流一般,无孔不入。

段思岳只觉这股杀气已刺入了他的眼睛,窜入了他的耳朵,流入了他的鼻孔,钻入了他全身上下所有毛孔之中……他整个人彷佛已赤裸裸的被这股杀气包围,不必出手,已落了下风,何况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出手。

黑袍客的剑尖下垂,既非攻势,也非守势,全身上下,可说无一处不是空门大露,破绽百出。

就因为如此,是以楼炎明和段思岳更不知该如何出手,只因他根本无法揣测这黑袍客掌中剑下一步的变化。

突听楼炎明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

黑袍客冷冷的看着他,楼炎明笑道:“阁下也令我失望得很。”

黑袍客终于忍不住问道:“失望?”

楼炎明道:“我本以为阁下剑法如何高明,现在一看,阁下的剑法实在是破绽百出,荒唐可笑……”

黑袍客冷冷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不出手?”

楼炎明道:“我实在有些不忍出手。”

黑袍客冷笑道:“你怕是因为我这一招破绽太多了,反而不知该如何下手吧!”

顿了一下,他冷冷接着说道:“若是你单独和我动手,还能够和我拼杀一会,但此刻你却要顾忌段思岳的生死,因为若你一招失手,我的剑就已刺穿他的咽喉。”

楼炎明又何尝不知这道理,只不过他发现段思岳神色有些失常,要想法子使他恢复如常。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妄图激怒黑袍客,让其杀气、剑气和‘势’的三者融合能够露出破绽,让段思岳恢复正常。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黑袍客目光如电,冷笑着又道:“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我自然也知道,若换了平日,段思岳也不至如此,但此刻他受了伤,且心力交瘁,精神肉体都脆弱不堪,所以才被我剑气乘虚而入,此刻他体内虽无伤损,但精神已被我剑气所慑,已和行尸走肉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见段思岳眼睛发直,满头冷汗,笑傲天下的山岳拳似乎已变得重逾千斤,他纵然用尽全力,却连拳头都举不起来。

身为整个天下为数不多的超一流高手,身经百战的段思岳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楼炎明骤然觉得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一柄剑,而是一团混沌的,奇特的,妖异的杀气!这团杀气是此人和一柄邪恶之剑混合凝结成的,人和剑已凝为一体,几乎已无坚不摧,无懈可击。这人已成了剑之鬼,剑已成了人的魂魄。

楼炎明暗中叹了口气,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来面对这剑中之魔,非但不智,而且不幸。一个人在饥饿、疲倦时,肉体不支,精神更脆弱,内贼已将生,外贼自然更容易乘虚而入。这一点即使他身为半步先天强者都无法避免。

他先是在那大箱子中为逼出所中上官冰云的异毒和解开被上官冰云点的穴位真气消耗极大,然后破箱而出击退玉老九,拼尽全速在逍遥山庄众多高手未形成包围圈之前将上官冰云和水儿掳走,且为了彻底甩开逍遥山庄和上官冰云麾下影卫,展开身法带着两个人全速疾驰了一百多里,一夜未睡不说,路上又和七名剑客血拼一场,刚才他虽然故意以逼出上官冰云体内黑血蛊母为幌子,诱杀了三名杀手剑客,但是这个过程中却同样消耗不少。正如这黑袍客所言,他此时状态不足全盛时期的六七成。实事上他很清楚,若非是吴越王世子在他们手中,且是他和段思岳二人联手,这黑袍客刚才根本不会和他们这么多废话。

不过,即使如此被动的情况之下,他楼炎明若是拼着受伤,今日这黑袍人依然难以将他们怎么样。

脑海中瞬间衡量眼下形势,楼炎明眸中已经有了决断,然而就在这时,黑袍客突然动了,他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向仿佛已经陷入魔障的的段思岳,楼炎明一声大吼,却是佛宗绝技狮子吼,段思岳身体一震,眼看着就要清醒过来,这黑袍客出剑速度太快,根本已经来不及,楼炎明突然飞起一脚将段思岳踢开,同时手中铜钵飞出,破空声中砸向黑袍客的腰际,妄图逼迫黑袍客不要继续追杀段思岳。

黑袍客果然没有继续追杀段思岳,但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楼炎明脸色大变,身体化成一道轻烟,疯狂的拦向黑袍客————段思岳被楼炎明一脚踹飞之后,黑袍客既没有去追段思岳,也没有停下抵挡楼炎明的铜钵和后续攻击,而是在手中长剑刺空之后,没有任何停顿,甚至瞬间再次加速,刺向本来盘坐在段思岳后面的上官冰云。

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是楼炎明真正在乎的人,或者给楼炎明寻找一个类似家人一般的存在,那非上官冰云莫属。所以说,上官冰云生死瞬间,楼炎明第一次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的拦向黑袍客,甚至不顾自己已经为加速而露出了很大的空门破绽。

电光火石之间,黑袍客脸上流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神色,右手的长剑继续刺向上官冰云,但速度慢如蜗牛,剑气瞬间全元,而左手中突然自袖子中出现一柄短剑,以比之前右手之剑剑气更加犀利,且速度更快的刺向疯子一般疾冲而来的楼炎明。显然不管是先刺向段思岳,还是紧接着刺向上官冰云都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让楼炎明露出致命的破绽,然后向楼炎明发出致命的一击。

楼炎明疯了一般冲来,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而黑袍客的这一剑速度更快,且两者相向,几乎是瞬间便撞到了一起,即使是以楼炎明的身法也只来及一声轻喝,扭腰躲开要害,嗤的一声,这柄短剑已经刺进了楼炎明腰背之间,楼炎明一声大吼,右手中铜钵急挥,砸向黑袍客的胸口,黑袍客不敢硬接,身形犹如燕子一般向后轻轻一滑,躲开铜钵的同时,右手中那把已经没有丝毫剑气的长剑轻轻一挑,仿佛拥有吸力一般上官冰云竟然诡异的被其抓在了手中。

楼炎明目睹此景,却是脸色大变,投鼠忌器之下却没有追上去,只是脸色异常难看,左手连点数下将腰背之间的剑伤封住,不是为了止血,而是为了不让进入他体内的剑气肆掠经脉。他此时双眼死死的盯着黑袍客,一直笑眯眯犹如弥勒佛一般的胖脸上满是滔天杀机。

黑袍客目光扫过手中依然昏迷不醒的上官冰云,淡淡的说道:“楼炎明,没有想到这天下间还有人让你不顾生死而去救她,只可惜上官冰云如今在我手中。”

楼炎明寒声说道:“你若是敢伤害她,我便让那吴越王世子变成残废。”

黑袍客戴着面具无人知道他的神色变化,但却是停顿了半响之后才阴狠无比的说道:“你敢伤害吴越王世子一根汗毛,我便让上官冰云生不如死,而且杀尽你欢喜教所有人。”

楼炎明长笑一声,说道:“你大可自顾对她出手试试,你看我敢不敢让人将那小孩十根手指头全部砍下来,再将他双眼刺瞎,耳朵割了。”

这一次黑袍客半天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了一眼上官冰云,说道:“不如我们做一场交易。”

楼炎明经过刚才试探,得知这黑袍客竟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在乎吴越王世子之后,此时却已经恢复冷静,愣了一下,说道:“如何交易?”

抱歉,今晚上只有一更,我好累,真的,身体好累,心也好累————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白沧海与玉老九的拼杀

(非常感谢‘清风样一’、‘虛菩提’、‘wars’、‘乱X星辰’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黑袍客一声冷哼,说道:“自然是我以上官冰云和你换吴越王世子。”

楼炎明心中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被黑袍客抓在手中,依然昏迷不醒的上官冰云,说道:“什么时候交换?在何处交换?”

黑袍客说道:“七天后,铁剑山庄。”

楼炎明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果然是铁剑山庄之主。江湖传言铁剑山庄乃是白家剑庄的延续,背后是祥符国,现在看来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

黑袍客不屑道:“白家剑庄是个什么东西,岂能与铁剑山庄有所关联。”

楼炎明说道:“只是阁下定在自己的老巢进行交换,恐怕不妥。”

黑袍客说道:“我定在铁剑山庄交换是因为我最讨厌小孩子,在其他地方交换,我还要带着一个四岁小屁孩赶路,岂不是麻烦的要死。你放心,到时候铁剑山庄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楼炎明从之前黑袍客杀了那两名逃走的剑客时便已经看出,眼前之人性格怪异,且骄傲自负到了极点,显然根本不屑于和其他人联手对付他,否则之前他只要不杀那两名一流剑客,此时不但段思岳必死无疑,自己就算因为掌控着吴越王世子的性命,对方投鼠忌器,但自己多半也难逃重伤的结果。此外,这黑袍人对吴越王世子的安危显然看得极重,所以,他并不担心黑袍客会在铁剑山庄有埋伏。最主要的是,等他和段思岳用这七天时间养好伤,将自己状态调整至最佳状态,二人联手之下自负没有几个人能够留得下。

……

……

昨日傍晚上官冰云在逍遥山庄消失,钟三河等一众影卫在门口等候其不见出来,惊怒之下与逍遥山庄发生了不小冲突,玉老九身为超一流高手,无人能挡,所以钟三河等人吃了不小的亏,死了四个人,逍遥山庄则是四了两个,还好关键时刻白沧海赶来,与玉老九一场大战,钟三河带着其他人一阵混战,黑夜之中不一会白沧海便与玉老九打着不见了踪影。

没有了玉老九,再加上随着钟三河将召集信号发出,附近的影卫不断赶来加入战圈,逍遥山庄渐渐不敌,退回了逍遥山庄之内,钟三河趁机带人拷问一名活捉的逍遥山庄高手,得知之前玉老九的解释果然没有错————上官冰云真是被楼炎明劫走。

随后,钟三河便带人离开,寻找楼炎明的踪迹。只是以楼炎明的身法速度,他们中虽然有顶尖的跟踪高手,可是以他们的实力修为,大晚上根本找不到楼炎明的丝毫痕迹,并且他们人数太多,与逍遥山庄的拼杀,已经惊动了当地宋国官府,所以钟三河下令化整为零,四散而开寻找打探欢喜教的各个据点,而钟三河自己想了一下之后,顺着之前白沧海和玉老九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因为不管是玉老九,还是白沧海都会去找楼炎明,而这两位超一流高手自然要比他们更有可能的找到楼炎明。

但是黑夜茫茫,要在这寒风呼啸的大名府附近寻找白沧海和玉老九,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钟三河顺着两人拼杀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去,为确定方向不会弄错,他走的很慢,要知道在这漆黑的夜晚,行走的方向只要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了。

幸好折腾一晚上,很快就便红日初升,骄阳之威之下,即使是冬日,夜间的寒气,也散了不少。

钟三河全力施展轻功身法,一口气奔出数里,脚下既未有丝毫停顿,眼睛也未放过四下的一草一木。

突听“哗啦啦”一片声响,随风卷了过来,钟三河心里方自一惊,眼睛却已瞧清那只不过是一片衣布挂在一根枯草之上。

大名府不比中原和江南,人口密集,此处出了城,一两百里不见人烟也是常有之事,而此处正是一片不见人烟的荒野,但在这无人的荒野之上,那里来的衣布?钟三河一掠丈余,用脚尖轻轻一挑,将这衣布接在手里,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白沧海身上所穿白衣袍上的一角。

钟三河微一沉吟,在附近仔细看了半响,终于发现了此地打斗的痕迹。这里显然是白沧海与人拼杀之处,并且最有可能就是白沧海与玉老九之间一路拼斗至此。根据蛛丝马迹严密推断之后,钟三河立刻转奔西南方向而去。

一口气又奔出一两里路,只见前面又有几株槐树,但却已全部被砍断。

钟三河停下脚步,从地上拾起了半截树干,瞧看上面被砍断的切口,瞧得似乎十分仔细。

钟三河瞧了半晌,禁不住喃喃自语道:“如此快的剑!如此快的剑法,应该就是白大人与人击斗过程中无意所为。两人缠斗了半日,气力还丝毫未衰,超一流强者果然不同凡响。”

又走了片刻,前面一座矮山,高达十来丈。钟三河吸了口气,一掠而上,站在巅峰之处,极目四望,只见四周围数里之内,不但有许多处大大小小的山丘,而且还有一堆堆的风化了的巨石和一片片低矮的荆棘。

北方荒野之中的植被远远无法和中原及江南相比,一些植物也不需要多少水份,便可以生长的,只是永远长不高大而已。

突听“呛”的一声,一道剑光,在远处的几堆石后一闪而过,剑光之急,钟三河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钟三河心中一惊,立刻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他不敢出声,只因高手相争,最怕分神,白沧海听见他的呼声,神志只要稍有松弛,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但等钟三河掠到那堆巨石后,那里却是已经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石头旁的荆棘,竟已被剑光削断了一片。

便在这时,突听又是“呛”的一声,金铁交鸣。钟三河飞也似的赶到那里,那里竟又没有人了。石头却已倒塌了一片,碎石如粉,撒了满地。

这片巨石却多半是玉老九以某种武器或者招式所为,绝非长剑,由此可见,那玉老九气力犹存。

钟三河禁不住心中神往,到目前为止,他虽然还没有瞧见这两人动手,战况之激烈,却已可想见。

两名超一流高手竟从数里外一直打到这里,从晚上打到早上,又从早上打到现在,这样的恶斗,整个天下数十年难得一见。

现在两人既然还好像战了个平手,钟三河也不着急了,只因他着急也没有用,在这种地势下,要一下子找着他们,谈何容易,何况以那位杀手之王的脾气和寻找到同级别高手的见猎心喜,若是知道他来了,担心他坏事,反而会不喜不悦。

所以钟三河索性沉住了气,静静地听着,过了半晌,果然又有一声金铁交击声,自左面传来。

钟三河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摸过去,但这次他还是扑了个空,那两人竟又打到另一边去了,钟三河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他面色忽然微微一变,因为他在前面的一块石头上,竟发现了几点碧血。

钟三河不能确定是不是白沧海受了伤,心里有些着急,但却不敢随便的出声呼唤,因为若是白沧海此刻已负了伤,他一呼唤,若是分了神,岂非有可能被对方所趁。

十多米外一堆石头上也有几滴血迹,钟三河纵身跃了上去,正想再静待细看,刀光剑影,自树梢石顶后突然出现。

前面一块石山之后,突有两个人转出,两人掌中兵刃,俱都舞得风雨不透,却丝毫不闻兵刃相击之声,想是两人打了半日,都已将对方的招式摸清,早已用不着等到招式用老,便发招变式。这样的打法,双方出手自然更快,也更凶险,无论谁的出手只要有半分偏差,对方的兵刃立乘虚而人。

但他们的出手虽精采,形象却都已狼狈不堪。白沧海还好,那玉老九本来是一个优雅端庄的美妇,此时身上的衣服,虽然未破洞,但却已打得七零八落,身上、头上、头发眉毛,俱都沾满了尘土。

此时,只见那玉老九脸色微白,双手握着两柄奇形细刀,左肩上用衣袂扎得紧紧的,里面有丝丝鲜血渗出,果然方才她被白沧海刺了一剑。

钟三河知道自己若是插手,白沧海定然会恼怒,所以略一犹豫之后,继续观看,两名超一流高手拼杀的机会可是极其少见,这对他武功精进,突破一流之境,进入超一流境界可是大有卑益的。

这个时候,只见白沧海一双眼睛冷得像冰一般,他运剑如风,剑法之快,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但自肘部之上,却纹风不动,每一招竟然都是以腕力发出来的。

这样小范围内出剑之人,据钟三河所知,普天之下,只有杀手之王和陛下能够做得到。但叶尘所使剑法,却又和白沧海略有不同。严格说来,叶尘的剑法竟比白沧海更沉稳、更严密,但却没有白沧海那种一剑封喉的狠毒。

抱歉,这几天单位上出了些事情,实在是忙不过来,每天只能拼尽全力保持一更,等一个周左右之后,便恢复两到三更,实在抱歉————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赵德昭的满意

突见白沧海长剑当胸刺出,玉老九双手一错,一对细刃成十字架,迎了上去,正是一着“十字封门”。只不过别人使这一着“十字封门”时,纯是守势,玉老九使出这一着,却是守中有攻,一双细刀剪刀般向对方剪了过去。

这一招攻守兼备,本是妙着。但白沧海正是要诱他使出这一招来,只因他剑法与天下各门各派都有所不同,以腕力发剑,变招比别人快得多。

而玉老九这一守招中有了攻势,防守之方便被分散了几成,对付别人时,对方剑招到此已尽,他本可剪住对方兵刃。但白沧海此刻自肘以上,还有余力,他若是将这点余力使出,长剑向前一挑、一送,玉老九还未剪住他的剑时,他的剑已刺穿了玉老九的咽喉。

好个“杀手之王白沧海”,他方才必已见过玉老九使出这一招,心里早已有了对付的法子,此刻才诱他再便这一招。

白沧海剑出如风,天下又有谁能拦阻得住。谁知就在这时,白沧海长剑忽然划了个圆弧,竟自玉老九双刀之间绕过,“刷”的一声,反向玉老九左后腰上刺去。

他一剑明明已可得手,为何忽又变招?钟三河不由得吃了一惊。

白沧海剑法素来无孔不入,此番怎会变得如此笨?玉老九一心只在制敌伤人,心无二用,却未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对方使出笨招来,正是她的大好时机。

她双刀一分,一招“毒蛇出穴”,便要往白沧海脖颈削去,然而便在这时,她却是脸色一变,因为她只感觉右侧一股惊人的杀气只向她袭击而来,紧接着便见一道人影突然从右侧雪面之下直冲而起,手中一道长剑以极快的速度直刺她心口,但这名刺客却是没有想到白沧海突然变招,且刚好将他这必杀一刺挡了下来。

这名刺客一击不成,与白沧海剑剑相击,便果断之极的后退,身体犹如一只大鸟一般迅速滑向远方,几个起跃竟然消失不见。

………

………

赵普的死讯传出之后,赵德昭听取李明轩的意见,给江南大营统帅孙美石和大宋水师统帅文占辉加封公爵之位,妄图将二人拉拢,诱骗其回开封,但宋廷派去的钦差使臣竟然一去不回。

开封,大宋皇宫,御书房。

“启禀陛下,孙美石和文占辉不但没有回开封述职之意,这两个多月以来更是在内部进行了一场清洗杀戮,凡是忠于朝廷和陛下的将官全部被杀,江南大营十万大军和五万水师如今已经彻底牢牢掌握在了孙美石和文占辉的手中。而这二人互派使者,密谋大事,并联手派人封锁了江南与江北的一切联系。”宋卫府总司使张东神色凝重,恭敬说道。

“混账东西,孙美石和文占辉都该死,朕一定要将他们他千刀万剐,对了,这两个狗贼家人族人何在,朕要灭他们九族。”赵德昭气得掀翻了御书房的桌子,神色扭曲大声吼道。

站在下面的宰相李明轩和参知政事吕馀庆,以及枢密院使李继勋和张东对这一幕好似已经习惯甚至麻木,四人只是列行公事般齐齐跪下,说道:“陛下熄怒。”

站在门口两名太监反应稍慢跪了下去,顿时被赵德昭看见,指着二人说道:“你二人竟然敢对朕不敬,来人将他二人拖下去杖责五十。”

外面冲进来四名大内侍卫立刻将两名面色变得惨白,连声喊冤枉的太监拉了下去。杖责五十对于寻常人来说非死既残。

吕馀庆和张东早就对这一幕司空见惯,而李明轩好似压根就没有看见这一幕,李继勋略一犹豫,便大声说道:“陛下熄怒,这二人对陛下平时忠心耿耿,还请陛下为陛下仁义之名,轻罚二人。”

经李继勋提醒,赵德昭突然也想起了皇后李思烟平日间的劝阻,便挥了挥手,说道:“看在李老大人的面子上,朕今日便轻罚二人,带下去杖十五。”

四名大内侍卫躬身称是,然后将从鬼门关上拿回一条命,此时正不断谢主龙恩的两名太监带了下去。

“四位爱卿,如今之计当要如何才能除去这两个狗贼,避免我大宋江山江南一地被这两个狗贼据为己有。”经刚才李继勋的劝阻,赵德昭也突然后悔刚才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有失天子威仪,还好他见李明轩、吕馀庆和李继勋及张东四人始终面色恭敬如一,没有丝毫异样,才心中稍稍平复,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恢复了理智和冷静。

“陛下,臣这就调集最厉害的高手奔赴江南,刺杀这孙贼和文贼,只要这两贼生死,其他反贼自会鸟兽散。到时候陛下再调遣大军震慑,派得力人手接手江南大营和水师大军。”张东率先躬身说道。

赵德昭一听,便喜形于色,说道:“好,张爱卿立刻下去调派杀手,不管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将这两反贼杀死。”

张东立刻说道:“谨遵吾皇旨意。”

李明轩看了一眼张东,微微皱眉,说道:“陛下,光是派人刺杀两贼,万一失手,反而激怒两贼,所以臣认为还要做两件事情,一是陛下继续派出使臣,加封二人为国公,只不过这次队伍之中可以从二人亲属之中挑选一人随行。二是枢密院当准备粮草,调集大军准备南下,做好以武力剿灭叛军的准备,同时也算是对两个叛贼的威慑。”

赵德昭点了点头,说道:“李相公所虑周全,便按照李相公所言去做。使臣之事由李相公具体负责。粮草一事由吕爱卿一手操办,调派大军之事便要李老爱卿辛苦了。”

李明轩、吕馀庆和李继勋脸上不露声色,同时躬身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看着四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恭敬,对自己所定之事虽然劝阻,但只要自己定下却无人敢违背。虽然如今江南不平,但赵德昭心中对眼下朝堂却甚为欢喜和满意。

……

……

苏州,虎丘山,原名海涌山,在苏州闾门外,故老相传,春秋时吴王夫差就葬其父阖闾于此,水银为棺,金银为坑,以十万人冶冢,取土临湖,葬后三日,便有白虎踞于其上,故名虎丘山。所以,这座山并不高,但却充满了一些美丽的传说和神话,自古以来,就是才子骚客的必游之地。

白沧海三日前与玉老九分开,与钟三河商议之后,到天机府楚州分舵找到白子轩,二人一番密谈,一起来到了苏州。他们并没有在城外绕过去,却穿城而过,白子轩心事重重,白沧海眉眼神色之间尽是滔天战意。即使是到了这个以景色优美而闻名天下的城市,也未能让他心中战意和杀意稍减。

四日前白沧海与玉老九二人大战才结束,钟三河趁机出现,白沧海才知道上官冰云和水儿如今都在楼炎明手中。发动安全部和影卫的势力大肆寻找,捣毁了欢喜教自大名府向中原这一路上包括那春水院大内的所有据点的同时,白沧海亲自到天机府找到白子轩,后者说铁剑山庄或许知道欢喜教的秘密巢穴,所以便快马加鞭赶到了苏州。

清洁的街道上,彷佛到处都充满了美丽的少女,长长的辫子随风摇动,时时向人嫣然巧笑。

即使以白沧海的性格,眼睛便也忍不住看向这些少女,白子轩看了一眼白沧海,忽然笑道:“师弟,你可曾发现一样有趣的事?这里的人穿的鞋子很有意思。”

只见在街上是来走去的人,有的不怕冷的竟然穿着和后世的拖鞋差不多的鞋子,另有一些人也没有将鞋跟拔起来,但一双双底平趾敛,莹白如玉的纤足,套在描金的木屐里,却也是一道美妙的景色。

白沧海眼睛一亮,但却没有说话。

白子轩又笑道:“师弟可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喜欢穿鞋子?这原因我却是已经发现了。”

白沧海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白子轩附掌笑道:“因为她们的脚生得比别处的人漂亮,若不让人瞧瞧,岂非暴殄天物?”

……

……

苏州姑娘不但脚生得美,而且大多是天足,到了城外,就可以瞧见一个个提着菊花篮的少女,轻盈地追逐来往的车马,忽而跃上车辕,忽而跃下,听到她们那如黄莺婉转的吴侬软语,有谁忍心不买她们两朵花。这个时候的菊花正是冬菊,又称为寒菊,北方是没有的,江南却是有的。

城外十里,才是虎丘山,虎丘山上便是铁剑山庄。

但一出城门,便可遥遥望见那青葱而雄伟的山势,果然正如其名,像是一只猛虎蹲踞在那里,生气勃勃,头尾岸然。

他们徒步穿过姑苏,这时又回到车上,白沧海打开车窗,瞧这些年轻活泼的少女们,忍不住向白子轩笑道:“师兄,这些小丫头身子可真轻快,倒真都是练武的好材料,若是练起轻功来,应该不会差。”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江南剑池

白子轩微笑道:“她们这也是从小练出来的,每天也不知道要在马车上跳上跳下多少次,多半比我们当年在剑庄练功夫还要勤快得多。”

他话末说完,已经有一个穿青布短衫,长相甜美,皮肤细嫩少女跳上了车辕,手里拿着一个寒菊花篮,盈盈笑道:“好香好香的寒菊花,公子爷买两朵吧!”

白子轩瞧她那春葱般的小手,忍不住笑道:“是花香?还是你的手香?”

那小丫头顿时羞红了脸,抿嘴笑道:“自然是花香,不信公子爷就闻闻看。”

白子轩大笑就要去接花,谁知白沧海却先抢了过来,笑道:“好花都多刺,这花可有刺么?莫要扎破了我的鼻子。”

那小丫头吃吃笑道:“公子爷真会说笑话,世上那有多刺的寒菊花?”

白沧海道:“既然如此,我就买几朵吧,只可惜此花虽好,却没有戴花的人……我也只有将这朵花再转送给姑娘了。”

话语间,他忽然将花篮又送到那小丫头面前。

那小丫头面色忽然变了,竟凌空一个翻身,退出一丈多远,转过身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白沧海疑惑道:“师兄!这花难道有问题,不然这小丫头为什么被吓成这样子。”

白子轩叹了口气,说道:“我苦不将她骇走,她就要了你我的命了。”

白沧海失声道:“你说什么?”

白子轩也不答话,却将那寒菊花轻轻撕碎,只见花中竟赫然有十几根发乌光的小针。

白沧海脸色微变,禁不住骇然道:“毒针?”

白子轩苦笑道:“若不是我接得快,只要它的小手一甩,你我此刻还想有命么?”

白沧海眉头紧紧蹙起,白子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弟,你这杀手之王偌大的名声,其实只有师兄知道,你用剑杀人自然是天下能挡之人屈指可数,可是以其他手段杀人你却远非那连继城等职业杀手熟知。”

白沧海眸中光芒闪动,说道:“这一点是否和铁剑山庄培养的刺客相似。”

白子轩默然半晌,却没有正面回答白沧海问题,自顾说道:“师弟,你猜师兄是怎么看出这小丫头是一名刺客的?”

白沧海毫不犹豫或者思索便说道:“这些小丫头从小就在这条道上卖花,可见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白天卖花,晚上还得帮做家事,那里会有她那么样又白又嫩的手。”

白子轩怔了怔,有些意外,看着白沧海说道:“师弟这双眼睛果然不失杀手之王的名声。”

白沧海又说道:“还有,这些小丫头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怎么会说她那样标准的官话,我听她一开口,就知道不对了。”

白子轩叹道:“你既然已经看出,为何不阻止。”

白沧海说道:“在她没有出手之前,我只能看出她有问题,或者说知道她多半不是真正的卖花丫头,但我又不能确定她是刺客,所以我在等她出手,只要确定她果然是刺客,那么我会在她出手之前,一剑刺穿她的咽喉。”

白子轩忽然有些感慨的说道:“师弟,刚才我说错了,你不愧是杀手之王。”

白沧海说道:“师兄有所不知,我身为特种大队大队长,麾下却是有一个杀手营,其中一流杀手便有七人,这些人如何教授下面的杀手营的战士,我却是跟着看了一段时间的。”

白子轩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光芒闪动,说道:“陛下果然是天纵奇才,实乃神授之人,特种大队这种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兵种被他组建,所起的作用在很多时候却要比一个军团还要大。”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师弟,你这次来到大宋,只是为了救水儿那丫头而来?”

白沧海略一犹豫,便说道:“不瞒师兄,水儿之事陛下全权交给了上官冰云去办,我本来不插手的,只是听说上官冰云被楼炎明掳走,所以才临时要管这事。我此行陛下主要另外交待了一件事情要办。”

白子轩眼睛一眯,说道:“何事?”

白沧海说道:“师兄还记得当年吴越国皇室钱家的那位女剑皇钱月禅。”

白子轩瞳孔微缩,说道:“一代发剑皇钱月禅怎么会不记得。”

白沧海说道:“当年钱月禅与陛下以吴越国十数州江山换了吴越皇室钱氏世袭王爵和荣华富贵,然后本已受了重伤垂死的钱月禅便被十二个剑童抬着进入了一个至今都让陛下念念不忘的地方。”

白子轩深吸一口气,说道:“什么地方?”

白沧海说道:“当年钱月禅一直待在杭州城外如意山半山腰一座小山谷里面,这山谷之外是有一片竹林,这片竹林可以说是江南最为恐怖的地方,他的名字叫鬼竹林,因为据说进入这片竹林里面的人都会迷路,运气好的迷上几天又稀里糊涂的又走了出来,倒霉的人则永远没见出来。这些年其中不乏一些慕名而来的武道高手。而钱月禅便在这鬼竹林后面山谷中的一个草庐里面苦修,这草庐被江湖上真正知道女剑皇的高手称之为剑庐,但却只有极少极少的人知道那草庐却是一个通往神秘之地的所在。重伤垂死的钱月禅便是被十二个剑童抬着进入了那神秘之地,陛下此次让我来到大宋,却是要让我去探探那神秘之地。”

白子轩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心中再想什么,半响之后,才说道:“原来如此。师弟却是要注意自身安危。”

白沧海说道:“师兄放心,陛下有过吩咐,我随时可以调集安全部和周杰麾下在江南附近人手,当然若是人手不足,师兄的天机府恐怕也要麻烦。”

白子轩说道:“师弟,这等神秘之地,即使是陛下当年也没有进去,里面必然是极为凶险,师弟如今虽然已经是超一流高手,但同样贵为祥符国镇东上将军,所以且不可轻举妄动,以身犯险。不如等师兄先派些人手打打前哨,然后师弟再进入不迟。”

白沧海略一犹豫,说道:“这样也好。”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对了,师兄,这铁剑山庄真的与我们剑庄没有关系?”

白子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任何关系。”

白沧海神色变得凝重,说道:“来之前,陛下说这铁剑山庄若真与师兄无关,那便很可能是北方太平教张无梦指使其大弟子郭无为所组建。”

白子轩愣了一下,稍一犹豫,看了一眼白沧海,说道:“不错,郭无为身为超一流高手,当年更是北汉国宰相,主宰朝政多年,智谋手段都极为不凡,剑道水平不比师弟差,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这些年待在晋阳城中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想来绝不会如表明上这般真的一心给大宋朝廷当官。若说这突然崛起的铁剑山庄与其有关,还真有可能。”

白沧海转头看向虎丘山的山门,眸中战意瞬间飙升,说道:“是不是与郭无为有关,今天一试便知。”

二人谈着话,不知不觉中却是已经到了虎丘山的山门前,二人下了马车,抬眼看去。

山门外,有个小小的市集,小河一道,蜿蜓流过,河畔停叁五画舫,画舫中不时传出银铃般的娇笑。

入了山门,两旁也有许多小肆,还有许许多多乞丐,看到有人来了,就围上来乞讨。

白子轩和白沧海对望了一眼,心里却在暗暗猜测:“不知道这些乞丐中,有没有安全部的探子?”

他正自思忖时,两人已经到了那闻名江南的千人石。

只见一方大石,可坐千人,一眼望去,非但看不到边,连一根小草也看不到,大石的北面还有个小小的石台。

只听白子轩悠然道:“故老相传,昔日吴王阖闾在这里造坟墓,用了工匠千人,等到墓成之后,吴王怕他们泄漏墓中的机关秘密,就把这一千人全都活埋在这石头下,所以这石头就叫做‘千人石’。”

这残酷的故事,从白子轩嘴里娓娓说来,却像是达一丝血腥气都没有了,白沧海忍不住问道:“那石台又是什么?”

白子轩说道:“那就是神僧竺道生的讲经台,上面还有唐代李阳冰的四个篆字,为的就是‘生公讲台’,白莲池旁的那块石头,就是有名的点头石,常言所说‘生公说法,顽石点头’,这典故便是从此处来的。”

白沧海知道白子轩向来文武全才,知识渊博,熟读各种典籍,虽然不意外,但是听了也禁不住悠然向往。

然后他们就走上了传说中的江南剑池。

只见四面林木森森,萧碧幽翠。一道木桥如彩虹般横卧池上,池水青绿而冷冽,上面点点浮萍。

白沧海站在池畔,便觉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青碧的池水中,竟像是隐藏有阵阵杀气。禁不住神色一凝,但死死的看着这剑池,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我争取从明晚上开始,恢复两更,甚至三更——————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狂剑客

白子轩微笑道:“唐代名士李秀卿,品评此水为天下第五泉,却不知此水最宜淬剑,正是古剑客的淬剑之地,而这剑池之名相传还是近百年前一代剑圣裴旻来此所立之名,不过这‘剑池’二字,倒也真可说是名不虚传了。因为裴旻前辈起名为剑池却也并非是毫无缘由,相传吴王阖闾的坟墓就在这剑池下,他死时三十柄名剑殉葬,连专诸用的鱼藏剑等也在其中,所以这里才叫做剑池。”

白沧海突然说道:“我记得陛下说过,那一代剑圣裴旻便是女剑皇钱月禅的师父。陛下还说师祖父和钱月禅是师兄妹,也是那裴旻的徒弟。”

白子轩身体微震,脸色微变,不过他正看向剑池,而白沧海说话时同样在打量剑池,且站在白子轩右手,并没有注意到白子轩的脸色变化。

白子轩转过来看向白沧海时却已经是一脸愕然和意外,问道:“祖父是裴旻弟子,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可是钱月禅竟然也是裴旻的弟子,且和祖父是师兄妹,这件事情我还真是头次听说。却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白沧海说道:“陛下说当年钱月禅自知自己活不过几天,在进入那神秘之处之前,给陛下说了她的师承和一些往事。”

白子轩脸色略有些不自然,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钱月禅倒与我白家,以及你我大有渊源。”

不等白沧海接话,白子轩又说道:“此剑池其实还有天下第五泉之称,师弟可知道天下第三泉也在这里?”

白沧海愣了一下,苦笑道:“师兄难道还不知道我,虽然被师父逼着识字读书,但却并没有读过多少书。这些事情却是一概不知的。”

绕过剑池,就可瞧见一个很大很大的石井,井口直径有丈余,井旁还有个朱栏曲绕约六角山亭。

白子轩笑道:“这里就是天下第三泉‘陆羽茶井’了,师弟可知此处还有个江湖传说。”

白沧海好奇道:“什么传说?”

白子轩说道:“昔年一代剑圣裴旻祖师爷邀集了天下有名剑客,在这里烹茶品剑,前辈风流,实在令人不胜仰慕之至。”

白沧海有些感慨的说道:“先有剑池,如今又有这剑泉,怪不得那铁剑山庄花费了五十万两银子从大宋官府手中买下了这虎丘山,并在此处建庄。”

突然一人说道:“今日铁剑山庄闭门谢客,二位请回吧。”

这时暮色已临,晚霞流丽,山巅上的虎丘塔影间,有孤鹰盘旋,却将这如图画般的美景衬托得无比苍凉而萧索。只见一缕孤烟,自那六角山亭中袅娜飞出,瞬即四散,缥缈的烟雾中,凄凉的上亭里,

一名羽衣高冠的白发老者,独坐烹茶,他的寂寞,看来也正和那在绝巅高塔旁盘旋的孤鹰一样。刚才那一句很普通的话由他口中说出,显得无比的苍凉,无比的萧索。

白子轩目光闪动,说道:“前辈是铁剑山庄的人?”

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老朽不是铁剑山庄的人,但是老夫替铁剑山庄看守山门。”

白子轩和白沧海对望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前者忍不住说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老者并未回头,只是缓缓道:“老朽张道宁。”

白子轩耸然道:“前辈莫非是十年前以一剑之力,杀尽黄山群盗的狂剑客张老前辈?”

那老者霍然站起,仰天长笑,山亭四面的有干枯冬叶,都被他的笑声震得有如雪花般瓢瓢落下。显示出深厚的内力真气。

只见他转身,目光扫过白子轩和白沧海,再次长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记得老朽。可惜老朽如今只是别人的看门狗而已。”

白沧海忍不住说道:“听前辈所言难道说前辈是被逼着在此处看守铁剑山庄的山门。”

张道宁看了一眼白子轩,目光定格在白沧海身上,说道:“其实老朽也不算是被逼,只是老朽与人打赌输了,愿赌服输,答应人家守山门而已。”

白子轩说道:“敢问前辈与何人打赌,又是如何赌输了?”

张道宁神色复杂之极的说道:“这铁剑山庄的主人说与老朽比剑,且说一招便可让老朽败北,老朽自然不信,对方便说与老朽打赌,老朽最后输了所以便到了这里。”

白沧海和白子轩耸然动容,这张道宁虽然还没突破超一流高手境界,但却是一流剑客中的顶尖存在,单论内力深厚却是比白沧海都要深厚得多,若论实力白沧海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估计至少也有连继城那般实力。就这样的人物竟然一招便败给了这铁剑山庄的主人。那这铁剑山庄的主人到底拥有怎么样的实力?超一流高手寻常情况下是做不到的,难道这铁剑山庄主人是半天先天强者。

白子轩和白沧海互视一眼,前者说道:“敢问前辈今日铁剑山庄闭门谢客不知是何原因?”

张道宁看了两一眼,说道:“不用废话,按照规矩,你们若想上去只有打败老朽,否则便不要在这里打扰老朽煮酒!”

不等白子轩说话,白沧海眸中却已经生出兴趣,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请前辈赐教。”

张道宁霍然抬首,盯着白沧海厉声道:“你这小娃真是好胆。”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他掌中已多了柄碧如秋水的长剑,白子轩站在数丈外,已觉剑气逼人眉睫。

白沧海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剑!”

张道宁傲然笑道:“自然是好剑。”

白沧海突然有些莫名的说道:“名剑出鞘,例不空回,莫非只要是闯这山门,前辈便要取其项上人头?”

张道宁厉声道:“老朽若是不杀几个人给其他人看,每天都有人来闯门,那老朽岂不是被人烦死。更何况我辈武夫,正当死在剑下,你难道还怕死不成?”

白沧海默然半晌,道:“前辈若定要赐教,在下也只有奉陪,但晚辈同样要和前辈打个赌。”

张道宁愣了一下,狂笑一声,眸中出现真正的杀机,说道:“那铁剑山庄主人来历莫测,老朽输给他心中虽然不痛快,但心服口服。如今不料随便一个小娃娃竟然都敢和老朽打赌,真是找死。”显然张道宁以为白沧海听了他刚才说一招败北,轻视于他。

白沧海却自顾说道:“晚辈若是侥幸赢了前辈,还请前辈如实回答晚辈三个问题。”

张道宁冷笑一声,说道:“很好,老朽答应你,至于你输了,老朽也不要你什么东西,你死在老朽剑下就行了!”

白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晚辈悉听尊便!”

张道宁道:“很好,拔出你的兵刃来动手吧!”

白沧海道:“遵命。”

短短两个字还末说完,他身形忽然冲天而起,掠到一株木叶末枯的大树上,采下了一条柔枝。剑道高手轻功都不会差,张道宁轻空之高,自可想像,但他见到白沧海这一跃之势,仍不禁为之失色。

只见白沧海将那段柔枝拗成五尺长短,枝头还留三五片干枯的树叶,他横枝当胸,示礼道:“前辈请。”

张道宁脸显怒色,寒声道:“这就是你的兵器?”

白沧海说道:“正是。”

张道宁怒道:“好轻狂的少年人,纵是那铁剑山庄之主,也不敢对老夫如此轻慢无礼。”

白沧海道:“晚辈并无不敬之意。”以他的实力赢了张道宁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他只有换成树枝才有些悬念和意思,否则一场必胜的拼杀,对白沧海没有任何吸引力。

张道宁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沧海微微一笑,道:“只要运用得当,大地万物,莫不是伤人的利器,若是运用不当,纵是上古神兵,也难伤人毫发,前辈高人,怎会不解此意?”

这两句话他淡淡说来,其中却充满了逼人的锋芒。

“既然如此,那你便死在老夫剑下好了。”话语中,张道宁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脚步走得极缓,只走了两步,白沧海已吃了一惊。

他师从剑庄,又曾经挑战过天下不少剑道高手,这么多年来,剑法有独到处的剑术名家见识过不少。这些人剑法有的轻灵,有的辛捷,有的狠辣,但无论什么人,也都要等到剑式剌出后,才能给别人威胁。

可是此刻这“狂剑客”张道宁,他非但长剑还末出手,甚至连人都还没有走出来,白沧海就已隐隐觉出他剑气的逼人了——他整个人都像是已被磨炼成一把刀子,全身都散发出逼人的杀气。

谁也想不到这羽衣高冠,曾经被铁剑山庄庄主一剑败之的老者,竟能在刹那之间,变得如此锋利可怕。说实话,刚才听了张道宁被铁剑山庄主人一剑败之时,白沧海固然吃惊,但同样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其生出轻视之意,但现在看来这张道宁的实力比他之前预想的要高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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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章 迷路

他却不知道张道宁在一年多前败给铁剑山庄主人之后,却也因祸得福,从对方那一剑之中感悟出了不少东西,剑道水平境界取得突破性的提升,虽然还未突破至超一流之境,但也只差了半步而已,或者说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跨出那一步。

山风吹过,将张道宁的衣衫吹得猎猎飞舞,他的脚步也始终不停地向外走,但别人竟似觉不出他身子在动。只因他已将全身的精神气力,都化为一股剑气,别人只能觉出他剑气的逼人,已忘了他自身的存在。他的人已和剑气溶而为一,充沛在天地间,所以他动的时候,也似不动,不动的时候,也似在动。

白沧海终于也发现这种前辈名剑客的气魄,实非他之前所能想像,心中之前的轻视顿时烟消云散,眸中却是越来越亮,这意味着他的战意真正的被激发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托大,竟然以树枝对敌,没有拔剑。

山风虽然很强劲,但整个天地都似已凝结。

旁边白子轩只觉汗珠一滴滴沁了出来,天地万物却像是已静止不动了,就连时间都似已停顿。他只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扼住他的脖子。他已透不过气来。

他无法想像白沧海此刻的感觉多么难受,但是,就在这时——白沧海的身形突又一飞冲天。

谁也想不到他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还能冲天飞起,谁也想不到他这一跃之势,竟如身化为剑。

张道宁仍如磐石般坚凝不动,只是掌中剑已一寸寸抬起,剑上似乎带有千万斤的重物,看来说不出的沉滞。

但白子轩却已看出他剑式正是配合白沧海身形的变化,白沧海身形纵然矢矫如龙,他的剑却始终不离白沧海方寸之间,无论白沧海从什么方位落下,都逃不开他这柄剑的一刺。

白子轩终于已落了下来。他上冲之势如箭亦如剑,一飞冲天,下落之势却如神龙矢矫,盘旋飞舞,变化万千之剑,不可方物。

张道宁掌中剑也蓄势待发。就在这时,白子轩手里的柔枝忽然划了个圆弧,枝头的几片树叶,却忽然蕴含有莫名的剑,离枝向张道宁射出。

张道宁瞳孔一缩,他终于发现眼前青年剑道境界之高远超他的想像之外,神色凝重之中他长啸一声,长剑已化为一片光幕。

白子轩只见剑光已将白沧海吞没,那几片树叶竟已被这凌厉的剑气所粉碎,消灭得无影无踪。

然后,剑气顿消,张道宁掌中剑已垂落,面上木无表情,全身的肌肉都像是已在这一刹那中僵硬。他本来若是把刀,现在就已变为木刀,已变得黯淡无光,他的锋芒与杀气,也已无影无踪。

再看白沧海却已落到他面前一丈外,他掌中的柔枝,已变得光秃秃的,竟连树皮都已被张道宁的剑气剥光了。

白子轩既不知道白沧海是怎么样自剑气包围中冲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谁胜谁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沧海躬身为礼,道:“前辈剑法精妙,晚辈平生仅见剑道高手能够超过前辈不超过两人。”

张道宁茫然望了一眼,喃喃道:“很好,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三句话,长剑忽然化为飞虹,在苍茫的暮色中闪了闪,便流星般摇曳向剑池中落了下去。

过了了半晌,才听得“噗通”一响。于是剑池中又多了柄绝世的名剑。

张道宁茫然望向远方,全身都已虚脱,他的生命与灵魂都似已随这柄剑落入剑他中。

白沧海面上不禁露出黯然之色,长叹道:“晚辈名叫白沧海………”

张道宁猛的转身,厉声道:“你说什么,你便是那位杀手之王白沧海?剑道境界已经跨入超一流”

白沧海说道:“正是晚辈。”

张道宁目光凝注着他,良久良久,说道:“原来是你,怪不得能以树枝败了老夫。”

言毕,他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忽然转过身,大步走回亭子,盘腿坐了下去,说道:“老朽之前若是没有看错,在你们之前是欢喜教的楼炎明和那位山岳上人段思岳带着一个三四岁小娃娃上了山。”

白沧海和白子轩脸色一变,前者躬身道:“多谢前辈如实相告。”

他顿了一下,说道:“晚辈有两个字送给前辈,或可助前辈突破眼前境界,踏入超一流之境。”

张道宁瞬间目光亮如灿星,死死的盯着白沧海,说道:“什么字?”

白沧海说道:“剑势。”

张道宁身体一震,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喃喃自语道:“剑势,剑势,剑势………”他又将这句话说了三遍,微微闭目,盘坐不动。

白沧海和白子轩见此,便转身匆匆向山上疾驰而去。

暮色越来越浓,寒气也越来越浓。

他们在暮色中登山,经过了鸳鸯冢、孝子墓、断梁殿、憨憨泉、试剑石、三仙亭、仙人洞……

……

……

或许是双方要交换的人对彼此来说太过重要的原因,今天楼炎明和铁剑山庄之主黑袍客交换吴越王世子和上官冰云的过程很顺利,顺利的让楼炎明和段思岳反而感到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他们带着上官冰云离开铁剑山庄时竟然找不到出庄的路径后,终于变成了现实。

“奇门遁甲之术………我本以为以我们二人全盛时期的实力,天下任何江湖势力都可以来去自如,但不料这铁剑山庄之主竟然精通奇门遁甲奇术,眼下看来这铁剑山庄之中布置了某种阵法,若不能破去此阵法,便难以下山。”楼炎明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神色凝重无比,不再乱走,开始推衍计算破阵之法。

同一时间,白沧海和白子轩也迷路了,他们竟然找不到进入“铁剑山庄”的途径。白沧海几乎已忍不住要怀疑这“铁剑山庄”是否在虎丘山上了。

寒风萧萧,冬夜瘆人,虎丘山上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白沧海皱眉道:“师兄,你确定消息没有错,铁剑山庄在虎丘山顶,而不是后山腰什么地方上?”

白子轩想了一下,说道:“绝不会有错,铁剑山庄怀抱远山,遥望太湖,沙乌风帆,烟云竹树,正是在虎丘山顶那全山风物最美之处。”

白沧海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发现远处挑起了一盏红灯笼,随风摇曳,似乎在山巅最高处。

白沧海惊喜道:“咦!莫非那红灯笼所在之处便是铁剑山庄?”

白子轩神色有些莫名的说道:“看那地势方向应该就是,我们先去瞧瞧。”

两人自是已经感觉到了此处的诡异,不敢展开轻功身法,老老实实步行向上走去,足足走了五千四百五十二步,摸着黑走出一条山径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堵墙,一堵很高的墙。至少白沧海从未见过这么高的墙。

黑夜之中,这堵墙好似是人间与地狱的分界线。

小径两边风吹树动,看着更像是群鬼乱舞。

白沧海和白子轩站在小径出口,目光如电一般,向四周看去,没有漏掉过任何一处。

这时,天地陡然一暗,天上的那一弯冷月已被乌云掩盖,乌云迅速的吞噬了漫天的星光,天黑如泼墨,眼前好似变成了一个黑暗的地狱。

风吹更萧寒。

墙虽然很高,但天下哪里有上不去的墙?

白子轩和白沧海二人商议之后,决定白子轩先不进去,在外面接应,而白沧海先一人上墙去打探情况再说。

白沧海站在墙头,向墙后面看去,这是一个很深沉的庭园,虽然有几点灯光点缀在其间,看来还是一片黑暗。

上了墙头,自然就要下去。

但下面究竟会有什么,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黑暗中究竟有什么样东西在等着白沧海?

白沧海不知道,所以才让实力较弱的白子轩在外面先等待,由他先进行打探。

白沧海跳了下去。

一个人若要往止爬,就得要吃苦,要流汗。可是等他爬上去之后。就会发觉他无论吃了多少苦,无论流多少汗,都是值得的。但若要往下跳,就容易多了。

无论从哪里往下跳都很容易,而且往下坠落时那种感觉,通常都有着种罪恶愉悦之感。往往等他落下去之后,他才会后悔,因为下面很可能是个泥潭,是个陷阱,甚至是个火海。

白沧海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直接跳下高墙,而是先跳上了一颗比这堵足足四丈高的墙还要高的大树上,这个时候黑暗之中有轻盈的脚步传来,沧海瞬间便判断出来者是两人,且这两人都是绝顶高手。

………

………

楼炎明和段思岳推衍过阵法之后,前者亲自背着上官冰云带着段思岳来到了一片树林前,这等漆黑夜晚,没有星月之光,也没有灯光,寻常人几乎不能视物,但对两人来说却不算什么,虽然不能和叶尘夜视能力相比,但是也与星月之光下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光是能够看见路有时候也不管用,特别是黑夜之树林口出现足足九条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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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段思岳身死

(非常感谢‘风沐春江’和‘闷烧锅’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楼炎明虽然不是阵法大师,但境界达到他这种程度,对一些危险的感知却是有着莫名的敏锐性。比如,他此时便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九条路中只有一条生路,另外八条都是死路。楼炎明观察推衍了半响,一阵犹豫之后,背着上官冰云从左手数起第七条路中走了进去,段思岳毫不犹豫的便跟了上去。二人心神和身体都处于高度警惕,随时可全力出手的状态。

二人向前走了九步,眼前又分出三条岔路,这一次楼炎明带着段思岳毫不停顿的便从最中间的林道走了进去,不过两人的步速有意放慢,行走间更加警惕,更加谨慎。

对于铁剑山庄有多大,楼炎明和段思岳心中是有数的,而不管他们前面入林之前在这庄中绕了多久,眼前尽是密布的树林,而铁剑山庄虽大,但长宽绝对不会超过五里。所以,这片树林应该不是很大,想来不会超过十数亩,可是诡异的是,以楼炎明的超凡眼力,看着阴森森的树林,渐渐感觉千篇一律,每棵树都一模一样,甚至感到微微发晕。

楼炎明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凛然,却已经警惕到了极致。因为他发现他之前的推衍可能是完全错的。也就是说他们他很可能已经在这片诡异古怪的树林中迷路。

“或许铁剑山庄之主就是想让我们在这树林中迷路。然后困死或者杀死我们。”楼炎明心中喃喃自语。

实事上楼炎明在一进入树林,发现树林的诡异之后,便在保持每一步大小一样情况下,心中默默数着步子,特别是每进入一个路口后,更是牢记这一点。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黑衣人有他左前方十多步外一闪身消失不见。

楼炎明心中一惊,身体已经化为一道轻烟追了上去,段思岳紧跟其后,可就在他二人刚刚踏在那黑衣人出现路口的瞬间,好似是触到埋在地面上的某个机括,顿时身侧两边林木微响。

楼炎明一声长啸,身体冲天而起,上拔三丈之高,段思岳同样一身大吼,身形拔高了两丈多高,只见两丈多之下,窄窄的林道间,交互射出密密麻麻数百支铁箭,楼炎明全部躲闪而开,但段思岳却还有下半身未能躲闪而开,且因为是全方位覆盖,他根本无从躲闪,只能猛的俯下身子以双拳急急挥动,带动拳风将铁箭击飞。生死存亡之际,段思岳超一流高手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一阵铁箭乱飞,竟然无一箭射在他身上。

谁知就在这时,二人头顶上忽然撤下一片巨网来。

二人此时已经开始下落,但楼炎明依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片巨网,猛然抬头看去,只见这片网光芒闪动,似乎是以金丝铁丝织成的,虽然极轻极软,来势却极快。

眼见二人就要被这张网包住,爆喝声中,楼炎明身子已猛然下坠,巨网的落势虽急,楼炎明的下坠之势却更快,段思岳本来刚刚将那些铁箭击飞,松了口气,见此脸色大变中,同样赶紧急急下坠。

谁知就在这时这道路的两边树林之中,忽然闪电般各自激射而出两名黑夜剑客,这四人都是以人剑合一之势直直刺向楼炎明和段思岳。

楼炎明大惊之下,身法仍不乱,左腿猛挥,一脚将段思岳踢了出去,而他身子借这一踢的反作用力瞬间已倒翻而起。

但这样一来,他虽救下了段思岳,且自己避开了两名剑客全力一击,却再也躲不过那张巨网,整个人都被巨网包住,翻滚着落了下来。

而即使以楼炎明的实力,纵然用尽全力,竟然也一时之间挣扎不脱,那网丝竟一根根勒入了他的肉里。

段思岳一声怒吼,一探手拔出靴筒中的短刀,身子已乘势跃起,刀光化做一道飞虹,向那张巨网割去。

但楼炎明在网中大喝道:“快退下去……”

喝声未了,头顶上一颗巨树之上一个人影双手持剑,犹如闪电一般,射了下来。

夜色虽然看不清他模样,但此人身上散发出的剑气犀利之极,虽然还比不了那铁剑山庄之主,但楼炎明和段思岳瞬间便判断出此人已经达到了超一流剑客境界。若在正常情况下不说楼炎明,即使是段思岳也能够接下这一剑,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而这个时候那四名一剑刺空的黑衣剑客疯狂的向楼炎明刺去,楼炎明即使被裹在网中,但面对这四名剑客依然还能应付一会,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头顶上的那一剑,他是很难躲过的。

段思岳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怒吼着向头顶上那名一人一剑迎了上去。

段思岳刚才先是全力击飞无数铁箭,然后拼命躲闪大网,气还没有调顺,此时不得不迎上去,所以他是仓促而为,且落了后手,又由下而上不占地利,即使是存心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也难以改变命运。

轰的一声,两名超一流高手一上一下的撞击,巨响声中压过了另一边处于巨网中的楼炎明与四名剑客的拼杀,巨响之后紧接着便是长剑刺入某坚硬金属之中刺耳声音,然后便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没错,从巨树上以人剑合一之势全力一刺的是白沧海,他蓄势已久,这一击之力甚至是他毕生最强的一击,所以段思岳即使也拼了全力,且是以他最擅长的绝技山岳拳拼命的,他手上还戴着金丝拳套,但是依然未能挡住犀利的剑气,拳套被刺入,段思岳的整个右胳膊猛的炸开,而白沧海这一击之后,也是脸色微白,被段思岳这一山岳拳打的向后飞出四五步,呼吸都有些气喘。

另一边,楼炎明目睹此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厉喝道:“挡住他们。”

楼炎明这话自然是给段思岳说的,所以后者不但没有因为废了一只胳膊而跌倒,更是一声大吼,便向正在拼命围攻楼炎明的四名剑客冲了上去,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毕竟是老牌超一流高手,而这四名剑客也只是寻常的一流高手,在段思岳全力施展同归于尽与他们拼命之后,瞬间便被段思岳杀死两个,但也因此段思岳腿上和腰上各被深深的刺了一剑。

楼炎明趁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却是用上了佛门神功狮子吼,让另外两名剑客和刚刚缓过气来准备出手的白沧海有了刹那间的停顿,轰的一声,楼炎明终于破网而出,背着上官冰云拔地而起,直直向刚才白沧海藏身的那颗巨树上掠去。楼炎明是何等人物,他却是从刚才白沧海出现的瞬间便找到了破除此处阵法的生门,正是白沧海藏身的巨树。

而树下段思岳还在和两名剑客拼命,白沧海回过神的时候,楼炎明已经消失不见,白沧海二话不说同样拔地而起,追了上去,而在离开的瞬间,他看见段思岳疯子一般用自己另一支胳膊杀死了另外两名剑客,但是他身上又被刺了两剑,且因为刚才全力出手,炸开的那个胳膊流血如瀑,终于倒了下去,就算一时没死,也只是多活一时半会而已。

楼炎明显然是已经将段思岳当成了弃卒,背着上官冰云上了巨树之后,便看见了那堵高墙,心中狂喜,跃上了高墙,向墙外跳下。

然而,就在楼炎明处于半空中的时候,一柄漆黑色的长剑从黑夜之中无声无息的刺了出来,这柄剑出现的毫无预兆,仿佛凭空出现,且快得不可思议,刚一出现便已经来到了楼炎明身体心口之前五厘米之处,使得楼炎明根本来不及以铜钵或者佛珠去抵挡或者反击,只能拼尽全力躲开要害,楼炎明脸色大变中,一声爆喝左手死死的抓住上官冰云,同时身体向右边急闪。

生死存亡之际,半步先天高手的恐怖实力彻底爆发,于半空之中,在那瞬息刹那之间硬是躲开了心口位置。

嗤的一声,这一剑刺入了楼炎明心口右边一拳之处,楼炎明右手中铜钵猛的砸出,手持这柄漆黑之剑,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黑袍之中的铁剑山庄之主一剑用尽,被迫抽剑急退,受此重创的楼炎明趁机全力展开身法背着上官冰云向山下而去。而那黑袍客神色一动,又融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白沧海出现在墙头,看了一眼楼炎明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白沧海离开之后,白子轩从一颗树后面走出,来到同样现身的铁剑山庄之主身后,神色举止对铁剑山庄之主异常尊敬。

两人看着楼炎明和白沧海一前一后离去方向,那铁剑山庄之主突然说道:“你一定是疑惑我为何不趁机将楼炎明直接杀死。”

白沧海略一犹豫说道:“孙儿的确有此疑惑。”

铁剑山庄之主说道:“赵普已经到了金陵,他手中有江南大营和大宋水师十五万大军,与宋朝赵氏隔江而治,立国称帝已成定局。”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兄弟与天子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吴越王因为吴越王世子失踪一事,得到宋帝同意离开开封,且以赎回吴越王世子为由,将手中所有财力物力已经全部聚集到了杭州等吴越旧地。明日我便会带人护送吴越王父子秘密前往杭州,秘密联络当年吴越国钱家旧部。只要赵普在金陵立国称帝,吴越国便可趁机复国。想那赵普和宋帝忌惮彼此,且视彼此为死仇,反而不会发兵来管吴越国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天下越乱,对吴越国复国大业便越有利,楼炎明逃走之后,以其野心逃回大理国之后,趁着大宋内乱,必然不甘寂寞,控制大理发兵来犯大宋。所以我才有意放那楼炎明逃走。”

白子轩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孙儿的师弟沧海实力不弱,万一趁着楼炎明重伤,将那楼炎明杀死………”

铁剑山庄之主怔了一下,说道:“白沧海境界实力提升的确迅速,想来定是与叶尘那妖孽有关。但想要杀死重伤的楼炎明,恐怕还不太可能。”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好了,走,进庄,跟着我去见吴越王父子,你向来深谋远虑,钱志尹那小子这几年积攒的银子不少,吴越之地钱家影响还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缺,但是就是身边没有多少人才。要想复国,恐怕要多依仗于你。”

白子轩低着头,恭敬称是,没有人看见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更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想法。

………

………

罗耀顺看着眼前的夏京城,神色复杂,面容憔悴。父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也让他对大宋赵氏皇族最后的一丝忠诚彻底泯灭。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带领全家四十多口人,在祥符国安全部在大宋境内势力的帮助下,东躲西藏,躲过了无数次的灭门之祸,终于逃出了宋国。

父亲死之后,全家上下四十多口人的性命便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再加上这一个多月的生死逃亡,让他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变化很大,变得更加沉稳,更加成熟,当然也想了很多的事情。说实话若非是想着给父亲报仇,他还真不想逃亡祥符国,因为这里有他曾经的兄弟挚友。可惜这位兄弟挚友已经成为一国天子,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位昔日的兄弟。

清风楼是《夏京快报》最新评选出来夏京城十大酒楼中排第一名的酒楼,光是每个月在祥符国两大报纸的广告费便有五百两银子,有消息称清风楼的背景很深,有人曾经看见清风楼的掌柜数次从右相府侧门出入。所以坊间便有谣传说清风楼是韩家的生意。

夏京东城,是夏京城内最为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各类商铺鳞次栉比,形成了一条条街道。清风楼就座落在从东城门直通城皇城大道与左右两条街道成十字形的交界处。可谓是夏京城内最好的地段之一。

传说中清风楼有一个独立小院,名叫明轩阁,装修布置极为豪华,光是里面家具和装修便花费了十万两银子。据说里面那喝茶的茶杯都是从大唐年间传下来的宫瓷。但这个院子的布局设计却是出自名家之手,非底蕴深厚的大族世家所不能出。这个小院主要用来聚餐谈事、喝酒品茶、赏舞听曲,当然也可以用来做其他事情。但价格之昂贵,在夏京城能够用得起的还真不多————使用一次便是千两银子,时间超过六个时辰之后,每延长一个时辰便增加五百两。

正月时节夏京城还是比较冷的,但是今天晴空万里,天不见风,且此时又是正午时分,这个时候的太阳照在身上正是最舒服的时候,所以人们纷纷从家中走出,逛街串门,大街小巷好不热闹。

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先是从皇城方向驶来,直直来到清风楼,上面下来一名身穿白袍,气质俨然,眼睛深邃好似星光大海一般的青年公子,带着一名神色冷漠的让人看了心寒的护卫和一名面白无须的伴当进了清风楼,那伴当直接拿出五千两银子,要了明轩阁,点了最好的茶和酒,要了清风楼最好的菜品。

没过多久,祥符国安全部总司使胡三光亲自带着一个人很低调的进了清风楼,来到了明轩阁。神色冷漠的护卫和面白无须的伴当都退了出去,胡三光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但也没有离开,恭敬的门口侯着。

进了明轩阁的是罗耀顺,在里面等着的自然是当今祥符国皇帝陛下叶尘,那神色冷漠的护卫却是正二品的暗卫司总司使连继城,那面白无须的伴当则是大内总管辛石。

为了不让罗耀顺感觉别扭,也为了不让二人兄弟感情因为叶尘身份的巨大变化而出现一些让叶尘为之可惜的变故,叶尘特意煞费苦心的微服私访,在这里定下了酒菜、歌姬、曲娘,为罗耀顺接风洗尘。罗耀顺是聪明人,岂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心中最后那点担忧和忐忑彻底放下心来,心中也对叶尘在贵为天子之后依然没有忘记与自己的兄弟之情而感动。

但是,当罗耀顺进了明轩阁,看见叶尘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又想到了很多的东西,他的家族,他的家人,他的仇恨,以及任何一个天子或者说朝廷的忌讳,还有他来到祥符国之后,不得不考虑祥符国朝中自叶尘之下各方大佬的感受和态度,等等!

所以,当叶尘站了起来,一脸笑容,略有些激动的向罗耀顺走去时,后者神色瞬间万千变化之后,直接冲着叶尘跪了下去,低下头,大声说道:“降臣罗耀顺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脚步仿佛中了定身术似的,猛的停了下来,看着罗耀顺,久久不语。惋惜、无奈、感慨、苦笑、恼怒等等种种情绪感受纷纷涌上心头,脸色变幻不定,复杂之极。

……

……

祥符国也没有逃脱历史规律,立国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朝中上下便形成了以右相韩熙载、左相马文韬、监察院长李君浩、安全部长胡三光、柱国大将军杨继业为主的五大派系,而在这五大派系之下还有一些小的派系,比如工部尚书兼祥符学院院长徐铉的祥符学院派,军枢部总参谋长曾尚飞的军事学院派,户部尚书贾宪的钱庄派,装备部的喻文武器装备基地派,等等,而这其中原华夏卫府叶尘的最早的心腹旧部又散布在各个派系之中关键位置任职。总之,祥符国如今的政治派系还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初级状态。

但是,祥符国的豪门世家已经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中渐渐形成,市井之间早有好事之人将祥符国如今的八大豪门排了出来。

第一豪门右相韩熙载所在韩家,韩家当年本来便是江南传承一百多年的大族,底蕴之深,非寻常人所能想像,虽然在三年前宋国灭南唐之后,有些缩水,但因为及时向宋国投诚,大部分资产和势力保存了下来,后来韩熙载跟着叶尘叛出宋国,来到西北立国时,在华夏卫府的帮助下,将几乎所有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了西北,当然位于江南的田产、房产也全部变卖。

因为韩家拥有各行各业的很多人才,再加上有韩熙载的权势,所以两年多前来到西北之后,迅速的在祥符国境内铺开了生意,如今祥符国客栈、酒楼、青楼、赌坊、车行、印刷等等许多行业的生意,韩家都有涉猎,并且都做得很好,据胡三光暗中让人调查估计,韩家所有固定资产和产业加起来若是全部换成银子至少有三百万两银子。而韩家子弟在朝中为官的除韩熙载之外,还有数人,虽然官位不高,但都在关键岗位,所以韩家为祥符国第一豪门世家,当之无愧。

排第二的却是左相马文韬所在的马家,马家本来就是西北望族,投靠叶尘之后,除了在宋国的产业缩水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损失,在民间同样拥有不少生意,不过规模比起韩家还多有不如。但是马家在祥符国朝中当官的却要比韩家多,并且马文韬又将如日中天的昭武伯唐兴武招为女婿,更是壮大了马家威势。所以马家为祥符国第二豪门。事实上有些人甚至认为马家应该是第一豪门。

第三豪门则是柱国大将军杨继业所在的杨家,去年吐蕃攻打兰州时,当时身为白虎军团副军团长的杨继业二子杨延广,为保兰州满城百姓不被屠杀,而自裁于兰州城头,这件事情经《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大肆报道之后,已经算是家喻户晓,叶尘当时亲自书写‘满门忠烈’四个大字,以金丝楠木做成横匾赐予杨家。所以,杨家是当世无愧的军方一系第一世家,在祥符国世家之中也稳排在前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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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四大公子与四大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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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大老牌世家豪门之后,另外六大豪门都是新型世家豪门,比如算是皇亲国戚的喻文所在喻家,胡三光的胡家、李君浩的李家、白沧海所有白家,贾宪的贾家、徐铉的徐家。

有排名就会有是非,有是非就免不了勾心斗角,即使各家当家的大佬不会,下面的子弟门人之间都会有摩擦,这种摩擦或许是因为生意利益方面有冲突,或许只是一句话引起的。

当然,有世家便有官二代的公子哥。而有公子哥这个群体,里面自然免不了出现一些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只求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这其中已经在祥符国京都夏京一带打出名声的官二代有八个人,分别被称为四大公子和四大纨绔。

四大公子便是韩家韩熙载长孙韩子修和马文韬长孙马梦如,李君浩儿子李超、胡三光的儿子胡春宁。这四个人中马梦如、韩子修、李超都在祥符学院上学,而胡春宁则是在军事学院上学。这四个已经在各自领域彰显才能,崭露头角,在祥符国年轻一代颇有些号召力,即使是一些寻常百姓都听过这四人的名字和一些在京都内外流传的事迹。

而与四大公子相对应的则是四大纨绔,这四人分别是马家马梦石、韩家韩子珠、贾家贾文云和曾家的曾凯。马梦石和韩子珠分别是马文韬和韩熙载的孙子,而贾文云则是贾宪二子,曾凯则是曾尚飞的儿子。这四个人可谓是具备了纨绔子弟的所有特点性格,那真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说,还不求上进。前三人在祥符学院上学,已经数次考试不合格,甚至都被强制留级,依然在初级班。而曾凯则是军事学院第一批学员中为数不多的没有通过毕业考核,被留校续读的人之一。

说起来,这四人的民声在市井百姓中比四大公子还要响亮,只因这四人每过几天便有一些争风吃醋,或者赌气斗殴的事情传出。好在祥符国法制极严,四人家中大佬也有过叮嘱,四人倒还没有出现当街调戏两家妇女或者强抢欺弱等事情出现。

和大哥韩子修与马家马梦如关系亲密,互为知己不同,韩子珠因为之前几次争风吃醋等矛盾与马梦如的弟弟马梦石势同水火。

今天马梦石无意中听到养在右相韩熙载府中的头号歌姬仙儿突然被送到了清风楼成为了头牌,在几个狐朋狗友的唆使之下,便来到了清风楼,准备拔个头筹,以彰显他才是夏京城第一纨绔。

“什么,仙儿已经被别的客人请了过去。”清风楼前厅之中,马梦石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清风楼前厅掌柜骂道:“放屁,本公子刚刚得到消息,那仙儿姑娘来你们清风楼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本公子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你竟然说他被别的客人请了过去,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这种狗屁骗人的话,你以为能够骗得了本公子。”

“马公子,这仙儿姑娘是真的被别的客人请了过去,小人怎么敢欺骗马公子。”那前厅掌柜神色中满脸歉意,但却并不是很怕马梦石。

“莫非是韩子珠那小子跑在了我们前面。”

“不错,很有可能就是韩子珠,这仙儿听说在右相府中地位特殊,以韩子珠在右相府中的地位估计是没有资格听曲的,多半就是他跑在了马公子前面。”

马梦石身边两个狐朋狗友先后开始聒噪起来。这两人敢直韩子珠的名字,倒也不是普通人,其中一个却是胡三光的二儿子胡春铎,胡三光没有时间管教,年龄才十六岁的胡春铎便整天跟着马梦石瞎混,只不过还没有混出名声,这胡春铎眼下最大的愿望便是将四大纨绔里面的贾文云和曾凯中的一个取而代之,成为四大纨绔之一。而另外一个是马梦石的同父异母的堂弟马梦成,这小子和马梦如、马梦石没法比,他母亲是马文韬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妾,是庶出里面的庶出,之前在马家地位不显,但是最近他亲姐姐嫁给了唐兴武,这一下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马梦石故意将其拉上到处玩乐,欲拉近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祥符国新贵,已经是伯爵之位的唐兴武。

马梦石一听刚刚被他拉到阵营的胡春铎和马梦成这样一说,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神色阴沉的对那掌柜的喝道:“本公子问你,占了明轩阁,又将仙儿叫过去的是不是韩子珠,如果是,本公子认栽,谁叫那仙儿本来就是韩府的人,韩子珠比本公子早得到消息也是正常。”

那掌柜的说道:“小人不敢欺骗马公子,仙儿姑娘陪的是另外客人,今日韩公子并没有来清风楼。”

不等马梦石说话,马梦成便跳出来说道:“不是韩子珠,这夏京城中有着嗜好的的还有谁能够争得过我二哥。还不让那谁将仙儿姑娘让出来。”

胡春铎多多少少有他父亲胡三光几分狡猾和眼力见,此时眼珠子一转,说道:“不是那韩子珠,那是何人?”

掌柜的说道:“小人也不认识来人。”

马梦成冷笑一声,说道:“那还不赶紧让他将仙儿姑娘让出来,难道想找死吗?”

胡春铎连忙道:“且慢,你这掌柜,我问你,那客人年龄多大,带了多少护卫仆人。”

掌柜不敢隐瞒,说道:“那客人年龄和马公子相仿,只带了一个护卫和一个伴当。后来又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最多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

一直不说话的马梦石对胡春铎的小心稳重比较满意,此时一听那人只有一名护卫和仆从,心中已经将其放在能够招惹欺负的人之列,要知道如他们这些恶少,平时出门身边带着的护卫仆人都不少于七八人,比如今天他们三人带的护卫和仆人加起来足有三十来人。有了这样的想法,马梦石心中彻底踏实,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现在便去告诉那客人,本公子给他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时间内若是还不走人,不要怪本公子今日让他血溅当场。”

那掌柜的一脸为难的说道:“马公子,这不太好吧!毕竟………”

“不好个屁,快点去,再不去,小心本公子揍得你满地找牙。”马梦成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喝骂道。

那掌柜一脸恐慌,吓的麻溜溜的跑了。马梦石冲着成马梦成点了点头,表示对后者所为的满意,马梦成越加得意起来。

那掌柜的一走出马梦石等人的视线之后,脸上的恐慌顿时荡然无存,来到了另一处小院子之中,冲着在此处正搂着两个十五六岁漂亮丫头喝酒的一位年轻公子说道:“启禀二公子,小人已经按照二公子的吩咐做了。”

那年轻公子一声狂笑,说道:“很好,马梦石,本公子这一次要让你们家老爷子打断你的两条腿,嗯!也说不定不用左相大人出手,那一位一生气直接杀了他都有可能,哈哈哈哈………”

那掌柜的听得心惊,忍不住说道:“二公子,明轩阁的那一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大掌柜竟然亲自安排,并且还将仙儿姑娘特意送来陪客,要知道那可是老爷的心头肉,寻常人是见都不让见的。”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说道:“多嘴,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要按照本公子做的去做就行了,待会你再去煽风点火,让那马梦石一行直接带人去明轩阁去抢人。”

那掌柜的讨好的点头称是,然后屁颠屁颠的离开,又去了前厅。

“若不是刚好路过客厅,听到老爷子和大掌柜的的谈话,我还真不知道陛下竟然微服私访来这清风楼。眼下只能怪马梦石倒霉。哈哈哈………”这年轻公子欣喜道,说到最后已经得意忘形的不行了。

………

………

明轩阁门口,一名胡三光的属下匆匆到来,距离胡三光十数步时便向其使了个眼色,胡三光便借故走到一个角落之中,那安全部的探子爬在胡三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胡三光眉眼一跳,低声骂道:“这小兔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你快去就说我让他立刻回家。”

那名探子略一犹豫,说道:“大人,那马家两位公子要不要拦住?”

胡三光眸中光芒闪烁,说道:“不要阻拦,既然他们找死,那便让他们来好了。另外,躲在后面挑事的那韩子珠,将他押送到右相府,告诉右相大人就说他欠我一个人情。记住不要闹出动静出来,陛下耳目如神,稍有动静,没有谁能够瞒得了陛下。”

那探子心中一跳,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这时胡三光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由心中一凛,再不敢多说,恭敬称是,转身离去。

“陛下并未让我安排人警戒,就算有人冲撞了陛下,也不会怪罪我失职。而那马文韬老不死的竟然一次次的劝陛下削减我安全部的权力,哼!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借韩子珠这傻小子的手小小惩戒一下你的两个孙子。”心中一边暗忖,胡三光本想回明轩阁门口,但一想那马家两小子好像见过自己,便索性躲到了一边。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连环借刀杀人

被又回来的清风楼前台掌柜一阵有意无意的挑拨唆使,马梦石、马梦成和胡春铎三人便愤怒无比的正准备带人去明轩阁去抢人。突然一个人匆匆来到胡春铎眼前说道:“二公子,老爷让你即刻回府。”

胡春铎愣了一下,来人他从未见过,并不是家中下人,显然是安全部父亲的属下,但他并不是很怀疑眼前这人真伪,毕竟他父亲麾下的探子太多了,他见过的才有几个,他眉头皱了皱,一看旁边马家兄弟不耐烦的神色,感觉有些丢面子便说道:“父亲不是出城办事去了吗?怎么已经回来了。本公子这会有重要事情要办,父亲让我回去什么事,能不能晚点回去。”

这名安全部的探子说道:“二公子,这恐怕不行,老爷说让你即刻回府。”

胡春铎虽然纨绔,但对胡三光却是颇为畏惧,暗骂一声,转身向马家兄弟说了一些场面话,在对方一脸鄙视的目光中,带着自己七名护卫匆匆离去。马梦石看着胡春铎的背影,说道:“如这般扫兴的家伙,以后不再带着了。”

说着话,二人带着二十来名护卫继续向明轩阁而去。

……

……

明轩阁中,叶尘对于此次于罗耀顺见面极为失望,眼下后者虽然依然还是陪着自己喝酒、赏舞、听曲,但是不管是这堪称夏京城最好的歌姬和舞娘,还是明轩阁中韩熙载暗中将他府中自己专用厨师派了过来所做得一道道好菜,叶尘都随着罗耀顺那一跪,感到索然无味。只是不想让和罗耀顺的那点兄弟之情彻底失去,所以才没有转身离去,为了不冷场,叶尘便顺便详细的问了一下宋国如今情况。

“如此说来,宋国如今国库亏空极大,若是今年突然出现什么天灾人祸,恐怕连救灾平息的财力都没有了。”叶尘心中叹了口气,将郁闷和遗憾压在心底,强行让自己的心思放在了解宋国底细上来。

“陛下目光如炬,宋国财政的确已经到了见底的地步,就算此次春税收上来,如今又发兵十数万陈兵江北,不管是与江南的孙美石和水师的文占辉与赵德昭开不开战,这每天所耗费的钱粮都不在少数。”罗耀顺略显恭敬的说道,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敢与叶尘对视。他心中此时不无遗憾,但一想到家族在祥符国若想立足,自己必须要撇开与叶尘当年兄弟之情,必须要有做臣子的觉悟,否则天下间没有哪个朝廷能够容忍一个与天子称兄道弟的臣子存在。

叶尘点了点头,心想若是赵普和赵德昭打起来,或许趁机可以先将宋国秦风路和永兴军路拿下。不过,估计北方契丹那位萧太后也不会放过这一次大好机会,大理国的楼炎明恐怕也会不甘寂寞,还有这一段时间一直沉寂的圣堂大长老玉枫手中掌握的力量也不可小觑。至于那魔尊崔熙虽然难缠,反而一心只想着炼成魔功,晋升为半步先天强者,格局却是有限的很。

叶尘心中念头转动,正在思量天下大事,旁边罗耀顺虽然状似听曲看舞,但眼角余光和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叶尘身上。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隐隐有一群人来到明轩阁门口,好像要闯进来,但却被连继城一个人便拦了下来。叶尘沉耳一听,便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感觉有些好笑,也并未放在心上,可是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差了。想了一下,对一直侯在旁边的辛石说道:“传旨让马文韬、韩熙载、杨继业、胡三光都过来,就说朕请他们听曲赏舞。”

辛石躬身称是,然后走了出去,明轩阁门口连继城已经将十来名马家兄弟二人的护卫打爬下,并且因为他出手极狠,这十来名护卫不是骨折便是骨裂,以这个时代医术水平,这一辈子十有八.九算是成为残疾人了。剩下的十来名护卫见这人这般厉害和凶悍,还哪敢继续动手,只是站在远处色厉内荏的叫嚣喝骂。

连继城若非已经从对方话中得知那两个年轻公子哥是左相马文韬的孙子,早就将这些人全部打爬下了。正在感觉好不耐烦,辛石出来对他说道:“连大人,陛下今天很不开心。”

连继城一听,看向马家公子一行人的神色之中便有了杀机,他以为是因为这些人打扰了陛下的兴致。所以,他此时随意冲着明轩阁院子两边招了招手,说道:“将他们腿全部打断。”

在马梦石和马梦成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钻了来四名影卫,二话不说便将他们的所有护卫和他们兄弟二人都打断了腿,惨叫声顿起,夹杂着马家兄弟的刚开始的威胁声和到最后的求饶声,辛石见此,脸色一沉,低声说道:“连大人,不要让他们吵到了陛下。”

连继城脸色也很难看,喝道:“闭嘴,你们谁敢再叫出声,便杀了谁。”

连继城的狠辣已经震慑了他们,所有人赶紧死咬住牙关哼唧着,脸色苍白,大冬天脸上疼的满是汗水,但却再也不敢惨叫出声。他们现在连自行离开此地的能力都没有了。

“另外,陛下有旨,麻烦连大人派人去请左相和右相两位大人以及柱国大将军三大人来此。”辛石说完这一句,又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陛下此时心情很不好。”

言毕,不等连继城回应便又转身进了明轩阁。

没过多久,当马文韬、韩熙载、杨继业一起匆匆到来之后,看见满院子自家护卫和两个孙子惨状的时候,马文韬脸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而韩熙载脸色深沉,难以测度,杨继业一脸讶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马文韬。

马梦石和马梦成看见自己祖父到来,顿时犹如看见了救星,大声喊叫起来。

“祖父,救我,有贼人要杀我。”马梦成抢先喊道。

马梦石不甘落后,也喊道:“祖父,那个狗贼要杀我,孙儿的腿被这几个狗贼打断了,你快让人将这几个狗贼抓起来,将他们杀了。”

连继城自成为专门负责祥符国皇族贴身护卫的影卫司总司使之后,实际上已经成为祥符国重臣里面最特殊的一个,不管是左右二相,还是柱国大将军杨继业和安全部的胡三光,亦或是监察院长李君浩都没有他身份地位超然,平日间不管是谁见了他都不敢怠慢,甚至他一脸冷漠,爱理不理,而马文韬和韩熙载还要含笑打招呼,所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辱骂自己为狗贼了,最主要的是他本是江湖上顶级杀手出身,不说嗜杀成性,但也杀人如麻,人命在他眼中还真跟草芥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顿时脸上涌现出杀机,说道:“带人妄图刺杀陛下,其他人送到安全部,将两个主犯杀了。”

两个影卫躬身称是,手中出现锋利匕首,便面无表情的向马梦石和马梦成走去,而马家兄弟这个时候才知道明轩阁里面竟然是皇帝陛下,直接吓傻了,身体彻底软了,大小便失禁,屎尿齐出,旁边马文韬早已脸色阴沉无比,心中也是恼怒到了极致,大声喝道:“住手!”

两个影卫没有反应,继续向马家兄弟走去,马文韬脸色一变,转身看向连继城,说道:“连大人,老夫的孙子,老夫自己动手。”

连继城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已经将匕首架在马家兄弟脖子上的两个影卫便退到了一边,马梦石和马梦成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祖父竟然拿过一个影卫手中的匕首向他们走了过来。因为明轩阁里面是陛下的这个实事,让他们一时间都忘记求饶。

马文韬走得很慢,没有人愿意杀死自己的孙子,马文韬再等陛下开恩,他当然知道外面的事情瞒不了里面陛下的耳朵。旁边韩熙载脸色也很难看,因为这边事闹得越大,他孙子韩子珠作为幕后唆使者,一旦曝光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马家两个晚辈定性成刺杀陛下,那他孙子韩子珠就相当于幕后主使,甚至是真正的凶手。他心中已经暗定决心,若马文韬真的杀了自己的两个孙子,他回去便只能让他孙子韩子珠去死了,反正他的孙子足足有十七个,死一个不成器的也不是很可惜,便若因此事连累到他和整个韩家,那后果真才是不堪设想。胡三光这个时候也已经到来,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则是暗忖道:“马文韬这老贼实在是太过可恶,今天便让他先死上两个孙子再说。”

杨继业则是看了一眼明轩阁,脸上有疑惑,心想这不是陛下的性格,而连继城敢杀人,恐怕也是得了陛下的默许,陛下此举或许另有深意。

这样想着,杨继业突然说道:“马相公暂且等一下。”

然后又转头对连继城说道:“连大人,老夫现在进去觐见陛下,替马家兄弟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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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征战天下的开始

连继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杨继业便走进了明轩阁,暗自松了口气的韩熙载和暗恼杨继业多事的胡三光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长长松了口气,心中狂喜的马文韬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明轩阁中,四位祥符国大佬看见陛下那阴沉的脸色,无不心中一跳,暗中凛然,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陛下脸色如此难看,马文韬心想难不是刚才那两个畜生在外面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真的惹恼了陛下,他已经暗暗下决心待会要真的将这两个畜生杀了,以免祸及家族。而杨继业和韩熙载也是这般想法,并且韩熙载心中暗暗叫苦,陛下越生气,事后真相大白,韩子珠越加罪不可恕,对他韩家的牵连也越大,心中不禁想到胡三光这次的人情还真大,但这样一来一个大大的把柄便落在了胡三光的手中,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只有了解陛下和罗耀顺当年一些事情的胡三光看了一眼已经以臣子之态站在了一边罗耀顺,暗暗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恐怕玩的有些大了。

随着叶尘成为天子时间越长,他的威严越重,即使是这四位大佬都难以承受叶尘的雷霆之怒,谁都看得出陛下今天心情很差,差到了他们甚至从未见过的程度。

“臣教孙无方,冲撞了陛下,请陛下重罚。”马文韬扑腾一声跪了下去。在叶尘的要求下,平日间这些老臣见了他并不用行跪拜之礼,但眼下马文韬一见面便跪了下去。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重罚。”胡三光紧跟着也跪了下去,但嘴中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马文韬恨死了胡三光,他说的是冲撞,而胡三光直接说护驾,言下之意却是想坐实了他两个孙子是要刺杀天子的实事,这要真坐实了这件事情,那不光是死两个孙子的事情。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以安全部对陛下外围的护卫,自己的两个草包孙子怎么可能带人到陛下门口才被连继城那杀才拦下,这显然是胡三光有意放那两畜生来此。想到这里,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竭力要求陛下裁减安全部的编制,缩小安全部权力的事情,结果得罪了胡三光这个小人,才遭此报复。不过,叶尘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松了口气。

叶尘目光如电,看了一眼胡三光,后者一直低着头,明明没有与叶尘目光对视,但也不自禁的心中一跳,最后叶尘看了一眼罗耀顺,将目光定格在马文韬身上,说道:“马相公,你的两个孙子什么德行,有多大本事朕也是有所耳闻,这样的纨绔之徒又怎么可能冲撞到了朕。只是他们却打搅了朕的兴致,而朕这兴致一旦失去,便再也难以挽回,所以他们的确是犯了欺君之死罪。”

马文韬闻言,身体一震,脸色微白,强忍着自己没有开口给自己两个孙子求情,事实上不等他开口,叶尘又说道:“不过,朕将他们生死之权交给了罗爱卿,他让你两孙子去死,朕便让连继城杀了他们,他若网开一面,朕便饶他们一命。”

罗耀顺心中苦涩之中带有感动,叶尘此举显然有在祥符国朝堂给他树立地位,且是有让马文韬欠他一个天大人情的意图。但他之所以苦涩,是因为自此之后,他与叶尘之间只有君臣关系,没有了兄弟情谊。

众人齐齐看向站在一边的罗耀顺,一个个都是人精,瞬间便想明白了今天陛心情如此差的原因,心中不禁暗忖:“原来陛下将与这罗耀顺之间的兄弟情谊看得如此之重。”

马文韬看着罗耀顺正想着要如何开口,罗耀顺已经对叶尘恭敬行礼,说道:“臣请陛下赦免马梦石和马梦成。”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饶他不死。”

罗耀顺立刻说道:“多谢陛下。”

马文韬紧跟着说道:“臣谢主隆恩。”

然后又转身对罗耀顺一礼,说道:“多谢罗大人。”

罗耀顺自不敢怠慢,赶紧回礼,口中说道:“马相公客气了,这只是陛下借下官之口降下天恩。”

“今日朕让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和你们商量一下………”叶尘安排众人坐下,韩熙载让人重要新上了酒菜,刚才知道今天的客人竟然便是传说中皇帝陛下,而激动的无与伦比的夏京第一舞娘和歌姬被赶了出去,叶尘开始神色肃然的给众人安排大事。

一个时辰之后,叶尘说道:“安全部全力打探宋国和辽国军情,特别是兵力调动情况。军枢部做好随时出兵宋国的准备,中书省做好粮草的提前筹备工作。”

众人躬身齐声说道:“谨遵陛下旨意。”神色之中除了肃然之外,还有隐隐的激动之色————祥符国征战天下的步伐终于开始,以祥符国如日中天的国力、军力,特别是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军中猛将如云,军队战力无双,文臣贤德,百姓安居乐业,心向天子和朝廷。总之,种种情况之下,祥符国统一天下之势已成,一旦成功,他们这些人将是名传千秋万代的开国之臣。

………

………

“都二月份了,还这么冷!”韩熙载从政务殿中走出,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伸出手接了几片指头大的雪花,“早上进宫的时候,便感觉天阴得厉害,多半是要下雪,不想这会还真下了。”

“夏京府前期做了那么多工作,但是昨晚上听说夏京城这个冬天依然还有数十人冻死了。” 马文韬也看了一眼天空,叹了口气接口道。

“今年的冬天与往年相比过得有些慢,天气不见转暖,河湟青州、洮州那边的情况可能会更坏。河西走廊凉、甘、肃、瓜四州都是新复之地,也不知过冬的准备有没有提前做好。夏京都这般冷,那边只会更冷。” 贾宪紧了紧身上的淾衣,嘴中呵了一口热气,幽幽的说道,

柱国大将军杨继业神色肃然的说道:“老夫如今最担心的是义勇军团能否在开春之前从西州回鹘人手中夺回沙州,这件事情乃是陛下亲自下的旨,就怕黄东秋为了完成陛下的旨意,急功冒进。”

韩熙载说道:“但是沙州只要在西州回鹘人手中,我们便需要有很大的精力和兵力防范西州回鹘人。更何况河西走廊的黄金商道一日不通,河西走廊各个势力,特别是肃州回鹘人和凉州吐蕃人便不能获得利益好处,朝廷对于他们的统治便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兵力和财力。”

………

………

这是河西走廊纳入祥符国的第一个冬天,也是义勇军团从祥符国腹地调过去的士兵在瓜州这等寒冷之地刚刚过去的第一个春节。远离它乡的汉族士兵不想家是不可能 的,再加上河西走廊的刚刚归为祥符国才刚刚半年左右,且回鹘、吐蕃等少数民族势力强大、人口众多。端木仲仁和黄东秋管理统治甘、肃、瓜这三州并不容易。除非将沙州拿下,彻底打通河西走廊黄金商路,从经济利益方面将各个部落、各个势力绑在一起,让他们从祥符国朝廷的统治模式之下尝到足够的甜头,才不会让他们生出反叛之心。

另外,据叶尘和韩熙载等人判断,光是河西走廊的黄金商道还不足以将河西走廊各个势力彻底绑在祥符国这个巨船之上,还需要另外一种更加犀利的办法————彻底改土归流,泯灭其野性和异心。彻底改土归流便离不开种地,而在河西走廊寻常种植物根本没有多少收成,这让叶尘想到了棉花。

在后世河西走廊和新疆是中国最大的棉花产地,实事验证极为适合种植棉花,而棉花的大量种植出来之后,以祥符国如今民事研究司水平,设计出最简单的纺织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便意味着棉布、棉衣的出现,稍有经济头脑之人都明白这里面的商机有多大,这大到不光是彻底改变河西走廊各族百姓的经济收入,而是直接会将祥符国的税收,乃至国力提升数倍不止。

而通过让河西走廊的吐蕃人、回鹘人种植棉花,让其获得巨大的利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时间一长谁还会想着骑着战马拿着刀枪去谋生活,几年下来,利益驱使之下,回鹘人和吐蕃人必将会变成优秀的棉农,到那个时候,河西走廊才会彻底的稳定,各族百姓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归心。

据叶尘所知,棉花的原产地是印度和阿拉伯。在原本的历史上,在棉花传入中国之前,中国只有可供充填的枕褥的木棉,没有可以织布的棉花。

宋朝以前,中国只有带丝旁的“绵”字,没有带木旁的“棉”字。“棉”字是从《宋书》起才开始出现的,并从中推断出棉花的传入当在宋末元初,关于棉花传入中国的记载是这么说的:“宋元之间始传种于中国,关陕闽广首获其利,盖此物出外夷,闽广通海舶,关陕通西域故也。”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棉花与石碳

从此记载可以得知,棉花的传入有海陆两路。泉州的棉花是从海路传入的,并很快在南方推广开来,至于全国棉花的推广则是元末明初才是大范围推广。

所以,早在去年春天,叶尘便让安全部探子帮助农部侍郎寻找棉花种子,时近一年,一名安全部的探子在西域一名波斯商人哪里打听到了叶尘所说的棉花,并通过此人,农部买到了大量的棉花种子,还从奴隶贩子手中买来了十来名种植过棉花的棉奴。在叶尘旨意之下,农部上下,河西走廊乃至陇西洮州、河湟青州等地各级官府高度重视,准备在今年开春进行试种。

瓜州,义勇军团军部。

黄东秋推开房门,刀子一般的风雪夹杂着沙尘瞬间打在脸上,寒气临身,以黄东秋的体质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军团长,要不要再加个衣服?”紧随黄东秋的一名参谋连忙问道。

“不用。”黄东秋顶着寒风,说出的话都不是很清楚,拿出军枢部后勤部刚刚配发的军官手套有些笨拙的戴在了手上。黄东秋对于这种五指分开的手套非常喜欢,既可以驱寒,又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影响抓取东西,这在寒冷的西域使用简直是太方便了,一配发便受到了义勇军团所有将士的喜欢。

如今已经是农历二月,但瓜、沙二州之地依然是天寒地冻,暴风雪不断,比夏京最冷的时候还要冷。按照叶尘年前的旨意,黄东秋要在开春之前从西州回鹘国手中夺回沙州。为了这件事情义勇军团所有人在这个冬天都在做着各种准备,从上到下针对攻打沙州和与西州回鹘人之间的野战,反复推衍各种打法,不断完善着各种情况下的战备计划,包括端木仲仁代表的文官系统粮草储备,以及攻下沙州之后官吏的选配等事宜也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此外,安全部在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带领麾下探子全力打探关于西州回鹘国的一切情报信息,而在春节前黄东秋和端木仲仁根据所打探到的关于西州回鹘国的信息,制定了一份离间计划,给对西州鹘国主宰狮子王有异心的其弟弟列加东布暗中送去不少武器装备,然后安全部派刺客杀手刺杀狮子王,并栽赃给了列加东布,由次挑起了西州回鹘国的一场内乱,一番内战之后,列加东布带领一万人逃窜至南边,占据了一片草原,短时间内狮子王难以剿灭列加东布,使得沙州城的统帅杜拉买提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援兵。

黄东秋顶着暴风雪离开军团部,准备到各旅大营视察一遍。身后跟着三名参谋和亲兵营的两百名亲兵。

不管是战时,还是和平时代,他每日都要转着视察一遍各旅大营,并且是风雨无阻,自他成为军团长以来,从未有过一日不去的,最后还经常到各营连和基层官兵一起吃便饭。

此外,各旅士兵生病情况也一直是他每日要过问关注的重点,每日伤病营也是他必去之处。黄东秋是一名老军伍,非常清楚军心士气的凝聚维持与将官是否亲兵有很大的关系。眼下紧接着就要与西州回鹘国开战,天寒地冬,士兵生病人数比平时有所增加,他更要做到这一点。

军团总部之前,黄东秋先是给门口给他敬礼的哨兵回了礼,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跺了跺脚,翻身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随行参谋和亲兵也纷纷上马,黄东秋轻喝道:“出发。”

风雪之中,一行人渐渐远去。

其实河西走廊的几个城市相比内地的城池,特别是中原江南的大城要小很多,瓜州城同样如此,所以黄东秋一行没过多久,便已经出了城。按照军枢部下发的相关规定,除了瓜州城的城卫旅和黄东秋的亲兵营,义勇军团在瓜州的四个旅大营都设在城外。

例行视察过四个旅大营,看过营房在厚厚积雪之下是否有坍塌,士兵是否有冻伤,并亲自抽查了一个连的伙食之后,除了十多名家在内地的士兵冻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黄东秋才放心。

肉食在内地,特别是中原和江南,军队最多吃的就是猪肉,最为稀罕的牛羊肉是很稀缺的。但是对于驻扎在河西走廊的义勇军团来说,最不缺的反而是牛羊肉,以及马肉和骆驼肉。除了本地产有大量牛羊肉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去年先是攻打河西走廊,后来又打马贼,再后来又打西州回鹘人,持续不断大战,战马、牛羊和骆驼都俘获了很多,其中还有很多受伤甚至战死的的战马后来被弄成腌肉、腊肉、干肉等等。所以若单论伙食义勇军团可能是祥符国九大军团中最好的。

不过,还有一个让黄东秋以及端木仲仁都比较头痛的问题————因为西域植被稀少,树木远远无法内地相比,干柴成为稀缺之物,而如今在祥符国渐渐流行推广的的煤炭,在河西走廊暂时还没有发现,而从内地运过来代价又太大。即使端木仲仁在入冬之前收购了大量的秸秆,但依然远远难以满足需要。

“军团长,发现了石炭矿。”刚回到城中军团总部,一名参谋便在军团后勤司司使的带领下来见黄东秋,一进门有着正旅级别,大都校军勋的后勤司司使杨博坤便一边敬礼,一边脸喜色的说道。

“在什么地方?距离瓜州有多远?是露天的还是埋在山下面的?” 黄东秋闻言,不由心中大喜,猛的站起来,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杨博坤指了指旁边的那名只有都尉军衔的年轻军官,说道:“屈宁瑞,你给军团长报告一下具体情况。”

那位名叫屈宁瑞的年轻都尉是祥符学院地理系的一名学生,因为提前学完了学院开设课程,以极为优秀的成绩提前毕业,成为了祥符学院建校以来第一个毕业的学生。他毕业之后,祥符国朝廷中书省下面的工部、农部都想要他,并且只要他进入这两个部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易的得到一个从八品的官职,且是留在夏京中书省中枢工作,可谓是前途无量。

但是,屈宁瑞最终选择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选择参军入伍,按照叶尘的旨示,军枢部最新刚好有一个规定,祥符学院毕业学生若是参加入伍,经祥符军事学院三个月强化训练之后,可以直接授予都尉军勋,成为从九品的军官。这算起来比从八品低了两级,并且按照军枢部的规定必须要从最基层排长做起。此外,让祥符国军中上下都对其比较欣赏的是他主动审请到条件最为艰苦的义勇军团任职。

不过,屈宁瑞分到这里之后,义勇军团高层对其还是比较看重的,当了两个月的排长,便调到了军团参谋部当参谋,并让其协助一个侦察连的人负责寻找煤炭矿,显然这屈宁瑞是真才实学,并且是个能够做实事的人,来了之后一个多月便不负义勇军团上下众望所期,找到了煤炭矿。

屈宁瑞脸色黝黑,从皮肤粗糙程度便可看出是平民出身,显然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的军团长,有些紧张和激动,脸色涨红,深吸一口气,说道:“启禀军团长,属下带领侦察营侦察一连耗时一个月零十三天,在大风山中发现了石碳矿,并且是露天石碳矿,只要集中人手,便能够立刻开采。”

黄东秋欢快的长笑一声,说道:“屈宁瑞是吧!很好,你解决了我义勇军团上下的大问题,立了大功,来人传我命令,记屈宁瑞二等功一次。”

屈宁瑞激动无比,心中欣喜若狂,立正敬了一个漂亮的军礼,大声说道:“属下多谢军团长栽培。”

黄东秋对其点了点头,又说道:“将这个消息和煤炭矿所在地点告诉端木大人,另外,告诉端木大人,若是短时间内组织人手开采煤炭矿有问题,我可以派工兵营先去给我们军队去开采一些。”

进来两名参谋恭敬称是,拿着铅笔详细将黄东秋的两个命令记下之下,便敬礼离去,只是离开的时候看着屈宁瑞的眼神充满了羡慕甚至嫉妒。对于寻常将士来说,要想立二等功,若是在战场上不知道是要经历多少次鬼门关才能得到。可是这刚刚分过来不到两个月的小子,只是带人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便轻轻松松立下此大功————他们却是不知道知识就是力量的道理。

………

………

杨博坤和屈宁瑞离开之后,祥符国新贵,刚刚被赐封为武勇子爵的义勇军团骑兵二旅旅长石狼风尘仆仆的带着一队骑兵从城外赶来,直接来到军团总部,下马之后,带着一个三十多岁,装束打扮和唐时有些相似的男子直接来到了黄东秋平时用来处理军务的大厅之外,石狼站在门口打过报告之后,便被门口右侧值班房中的一名参谋带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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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祥符国的第一个属国

“军团长,末将不辱使命,成功将于阗国的使臣带了过来。”

“外臣李成浩拜见黄将军。”来人仔细看过黄东秋之后,便向黄东秋深深一礼。

黄东秋走了过去,亲手将他扶起,除了和安全部一起私下联系狮子王的弟弟列加东布,设下挑拨离间西州回鹘内乱之外,经叶尘指示,黄东秋与端木仲仁等人商议之后,还在战场之外定下了远交近攻之计,与西州回鹘西南方的于阖国缔结军事同盟,对西州回鹘国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于阗国在最开始立国的时候王族是尉迟氏,唐末安史之乱的时候,于阖国主竟然因为之前大唐以公主与其联姻,便不远外里带领三万大军去救援大唐。事后大唐皇室为感谢其恩义,便赐予其大唐皇姓——李姓。

这些年于阖国的日子其实过得很艰难,每年与周边领国因为各种原因交战不断,特别是因为于阖国几乎全民信仰佛教,而黑汗国则是大多信仰颇为极端的大食教派,宗教之争往往是非常疯狂且很容易滋生出灭国灭族的的仇恨,所以黑汗国和西州回鹘国这些年来不断对于阖国发起进攻,于阖国实际上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按照原本的历史,再过二十多年,于阖国便被彻底灭国。

瓜州与于阖国之间本来还隔着西州回鹘国的疆土,但是经过安全部的人先头联络,然后黄东秋派出石狼这个猛将去接应,终于和于阖国取得联系,且达到了口头约定,如今于阖国直接派来了使者,算是正式与祥符国缔结军事同盟。

出乎黄东秋预料,于阖国的这位名叫李成浩的使臣竟然是于阖国的一名王子,可见对与祥符国结盟的重视。事实上,早在去年年初,祥符国初现强大的时候,于阖国便派使者到夏京,当时还面见了叶尘,并请求叶尘能够派兵支援于阖国,当时宋辽两大国对祥符国虎视眈眈,叶尘麾下兵力又不足,自然是拒绝于阖国的要求。不过叶尘也没有彻底将事情做绝,而是安排商队暗中给于阖国送去了不少优良的盔甲兵器。两国结下了香火之情的同时,也多多少少让于阖国与西州回鹘和黑汗国的战争中的情况好了一些。

“黄将军,我于阖国愿意对贵国陛下俯首称臣,只求贵国能够庇护我于阖小国。”李成浩行过礼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黄东秋眼睛不由一亮,这可是祥符国自立国之后第一个俯首称臣的别国,且这件事情的促成他是发挥了主要作用,事后论起功劳不亚于一场大战的胜利。不过这件事情不管是他,还是端木仲仁,亦或是任何一个臣子,都绝对不能代表祥符国朝廷接受李成浩的降伏投诚。有这资格的只有皇帝陛下。

心中念头转动,黄东秋说道:“贵国向我皇帝陛下称臣之事需由王子殿下亲自到夏京城去拜见陛下,本将会派人一路护送王子殿下前往夏京。眼下王子殿下不妨先说说如何与我军策应对付西州回鹘国的事情。”

李成浩一听,面露难色,说道:“不瞒黄将军,我于阖国总计八万兵力,其中五万大军陈兵在与黑汗国交接一线,防止黑汗国大举入侵,就在我来之前黑汗国刚刚派三万大军偷袭我边防军寨,数场血战才将黑汗国打退。另外三万大军,其中两万大军要守护我于阖国京都及其他各地重城要地。所以,一直以来我于阖国只有一万兵力依靠天险防范西州回鹘国,若是派兵与黄将军策应恐怕我于阖国兵力有些捉襟见肘。”

黄东秋眉头微皱,知道在西州回鹘国没有呈现覆灭之势之前,于阖国是不可能派兵主动招惹西州回鹘国的,除非他能够带领大军打上几次大的胜仗,才会激发于阖国君臣的勇气。这一点站在国力、军力比西回鹘国弱了不少的于阖国来说倒也无可厚非,黄东秋以及之前参谋部的分析推测也早有预料,并且也针对这种情况准备了预案。

“既然如此,贵国不发兵也行,但需要帮我军做一件事。”黄东秋盯着李成浩的眼睛,郑重说道。

李成浩连忙说道:“黄将军请说,只要是我国能够做到的,绝不吝啬。”

黄东秋说道:“我有五千骑兵会分批装扮成商人潜入你于阖国,在我军在沙州一线与西州回鹘国开战之后,这五千骑兵会从你于阖国杀入西州回鹘国,只是这个过程需要贵国极力配合,且提供一部分粮草。”

李成浩身体一震,略一犹豫之后,说道:“可以。”

黄东秋闻言,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眼睛发亮的石狼,说道:“既然如此,石狼,你现在便去准备,我不管你是装扮成马贼,还是商人,总之,你们旅五千人要在一个月之内从于阖国突然杀入西州回鹘国南方,将其后方搅个翻天覆地。”

石狼仿佛已经看见无数的军功滚滚而来,年底正旦大朝会上将自己勇武子爵变成勇武伯。他本为顶尖马贼头领,当年在辽国与宋国、北汉、党项四个大势力之间周旋,纵横近十数而不倒,闪电突袭、抢劫、搅乱敌后正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拥有祥符国配发的一身天下间最为先进优良的武器装备,那更是如虎添翼,正是应了那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话,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和激动。

………

………

半个月后,在李成浩发动于阖国控制的商人和安全部控制的商人共同努力下,石狼和他的骑兵一旅化整为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瓜州,不知所踪。而黄东秋从瓜州城卫军中抽了一个连的人马护送李成浩去了夏京。

祥符国天定三年,农历二月十五号,按照计划,西州回鹘国狮子王弟弟谋反是祥符国暗中挑拨离间的事情,在安全部的安排下很巧妙的被狮子王得知,再加上去年在黑峰山上山后的两场大败,西州回鹘人损失一万多人,向来龇睚必报,且自负自大的狮子王果然如黄东秋和端木仲仁、寇明禄等人分析预料,派了四万大军,不顾天气依然寒冷,准备增援沙州,且计划中略一修整,便主动向黑峰山义勇军团所部直扑而来。

一切都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推进,自黄东秋往下,义勇军团将士都兴奋起来,又要打仗了。叶尘在去年年底下旨给黄东秋,让其在今年开春之前夺回黑峰山和拿下沙州。但黄东秋留在在夏京的眼线早已给他送来情报,知道朝廷和一些大宋的情况,特别是陛下欲征战天下的心思。

他本是宋国西北边军一名厢都指挥使,基于人类心底一些莫名的原因,如他这样从宋国投诚过来的祥符国将官,毕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跟随陛下杀入宋国,将宋国的疆土变成祥符国的一部分。所以,眼下黄东秋岂能只满足于拿下沙州这点功劳,他要在叶尘全面与宋国开战之前,打垮西州回鹘,甚至将其灭国,从而不要让西州回鹘人将他牵制在西域,好让他能够参与到征战中原、江南,甚至辽国的历史大势之中。

………\t

………

长江中游,黄州。

楼炎明看着眼前这个剑一般的青年,心中怒火冲天,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半个月前他以牺牲段思岳为代价,且自己受了铁剑山庄之主一记重创,才带着上官冰云从铁剑山庄逃走。他一直担心铁剑山庄之主会一路追杀他,那样的话他能够逃生的可能性太小。不料,铁剑山庄之主一直没有追上来,白沧海却是阴魂不散,追着他不放。若是他没有受重伤,以他的身法,白沧海先说根本就追不上,就算追上,白沧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如今他面对这名实力提升迅速的青年剑客,竟然只能勉强自保,却将对方难以摆脱。

两人在这半个月中大大小小厮杀已经十数次,几乎每天都至少有一次,以致于他每次稍稍好好转的伤势又复发,半个月过去,不但始终没有进展,甚至有了恶化的趋势。照这种情况下去,他的伤势很可能会越来越重,而相反白沧海在与他一次次厮杀过程中,剑道实力竟然在缓缓的增长,此消彼长之下,最多再过上半个月时间,他伤势若没有好转,他很可能就不是白沧海的对手。

“白沧海,你不要欺人太甚,若是本座没有受伤,你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撒野。”楼炎明看着从一座矮山之后缓缓走出的白沧海,脸色阴沉的喝道。

白沧海看着楼炎明,双眼亮得吓人,但脸上表情犹如他的剑一样——平静、冷硬,没有丝毫变化:“将上官冰云和水儿交出来,我便不会再缠着你。”

话音刚落,楼炎明一声冷哼,不等白沧海的剑出手,他的身形已经化成一道轻烟。

但也几乎同时,白沧海的剑光已如闪电般亮起,刹那之间便已向楼炎明的咽喉、心口、胸、腰、腿刺出了六剑。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楼炎明陨落之迷

白沧海如今的剑招相比一两年以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却快得不可思议,这六剑刺出,肉眼所见,一柄剑竟像是化为六柄剑。

不过,楼炎明的身法同样快的不可思议,且是略微抢先展开身法,所以堪堪避过。

但是,白沧海的剑法却如长江大河之水,一泻千里,一旦出剑,便一发不可收拾。六剑刺出,又是六剑紧跟着刺出,不给楼炎明丝毫喘气的机会。只见剑光绵密,剑影纵横,竟然看不见有丝毫空隙和间隔,却正是犹如水银之泻地,无孔之不入。

楼炎明的轻功身法虽妙绝天下,但毕竟受了重伤,且身上又背着上官冰云,所以白沧海一口气刺出五十四剑的过程中,虽然一一闪过,他却有六次差点中剑,险之又险。每一次剑锋都堪堪擦身而过,楼炎明甚至已经能感觉出剑锋冷若冰霜,若是再慢上丝毫,他便非要受伤不可,而一旦受伤,伤上加伤,身法必然受到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楼炎明身法一旦展开,眼睛便从头到尾没有贬过一次,始终跟随着白沧海掌中的剑锋,不敢有丝毫松懈,脑海中念头瞬息万变,半天步先强者无形的‘势’全面运转,全力感应和判断着白沧海出剑招式的变化和宝剑刺出的方向。

数息之后,当白沧海第一百二十六剑刺出的时候,楼炎明忽然轻啸一声,冲天而起,白沧海下一剑刺出时他已掠出了三丈开外。

等到白沧海第一百三十五剑刺出的时候,他已经掠上了一道山坡,脚步点地,又自山坡之上直接掠上了小山之上。

这一片属于山丘地带,地势广阔,楼炎明的身法一展开,就婉如飞鸟一般飞跃不停,自平地至山坡,自山坡至山头。而白沧海同样不慢,若有人在旁边观看,便发现两个人的脸面已经根本难以看见,只能隐见一条灰影在前面免起狐落,而一道闪亮的剑光在后面如影随形的跟着,只听得“隆隆”之声不绝,所过之处灌木树枝和一些石块碎片四处飞溅。

楼炎明受了重伤,若非得以,他是绝对不会与白沧海硬碰硬对攻的,因为这样很容易让他的伤势复发,所以才这样一昧的躲闪,在躲闪过程中寻找白沧海的破绽,意图反击。

楼炎明轻功之高,天下间恐怕只有北方太平教的张无梦能够与之相比,但白沧海如今出剑之快,天下间与其能匹敌的也不会超过三人。

两人一刺一躲,很快又从山头下来,进了一片树林之中。楼炎明此刻只觉得边上的树木仿佛都已在飞个不停。

一个人若是驰马面过林荫道,便会感觉到两旁的树本都已飞起。—根根向他迎面飞了过来。楼炎明此刻的身法快逾飞鸟,自然也难免有这种感觉,白沧海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楼炎明莫非是在期盼着白沧海出现眼花的情况?

这时,只见楼炎明自两颗松树之间窜了出去。谁知两树之后是一个悬崖,只是前面这两颗树太粗,将后面的悬崖挡住了,楼炎明之前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若在平时,楼炎明自然能够停下来,但此时他的身法实在太快,等他发现两颗巨树后面是悬崖时,人已守势不住,冲了出去。

紧跟其后的白沧海眼见楼炎明突然向下沉去,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不由瞳孔一缩,如此快的速度,楼炎明收势不住,他同样收势不住,掉了下去。

入目所见,却是让白沧海脸色大变,一是就这瞬间楼炎明竟然消失不见,二是这悬崖竟然深不见底。

一声清啸,白沧海于半空之中一个翻身,由头下脚上变成头上脚下,继续往下坠的同时,他手中宝剑猛的刺向石壁,刺耳的摩擦声中,白沧海全力一刺,宝剑深深扎入石壁之中,白沧海一只手轻盈的挂在宝剑之上,下坠之势终于止住了。

与此同时,他终于看见了楼炎明的身影,同时也听了楼炎明的怒吼声,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楼炎明在距离白沧海正下方近十丈之处一闪而逝,这一次白沧海看得很清楚,那里有一个石洞,楼炎明是瞬间钻入了石洞之中,若是事情到此为止,白沧海可以确定的是今天这个地方是楼炎明精心挑选用来摆脱他的地方,而楼炎明也基本上成功了,因为只要楼炎明守在那个洞口之处,以他白沧海现在的状态,若是不想死的话,根本是接近不了。但就在楼炎明进入那个石洞的瞬间,发生了一件让白沧海大吃一惊的事情。

白沧海听到楼炎明突然传出一声怒吼,隐隐约约是‘崔熙’两个字,然后他看见背着上官冰云的楼炎明的身影又从那个石洞中跌飞了出来,直直向下坠去。让白沧海瞳孔一缩的是,楼炎明下坠过程中竟然一动不动。但却又紧紧抓着处于昏迷状态的上官冰云。

不等白沧海做出反应,紧随楼炎明之后,白沧海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那石洞中钻出,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犹如壁虎一般四脚同时吸在这石壁之下快速的向下爬去。

白沧海略一犹豫,另一只手便又从腿上拔出一拔短剑,内力真气涌出,插入石壁之上,然后拔出宝剑,身体向下移动半截,又再次将宝剑插入,之后又拔出短剑………

如此这般,白沧海慢慢的向悬崖下面移去。他不会崔熙那诡异的魔功可以吸住石壁,且还要警惕崔熙神出鬼没的突然出现对他偷袭。所以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一点点下移。

这个悬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深,只是因为下面有着很浓的雾气,视线受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所以,半炷香的功夫,白沧海向下移动了大约百丈的高度,来到了悬崖底。

悬崖底有一个深不知之少的小湖,白沧海下来之后落脚之处便在小湖边上,而距离他三丈左右的地方盘坐着一个人,白沧海一眼便认出那是楼炎明。

此时楼炎明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而本来一直在楼炎明背上的上官冰云和提前下来的崔熙竟然都不见踪影。

悬崖底雾气很大,白沧海虽然能够看清那人影是楼炎明,但是他却看不出楼炎明具体状况,是死是活。

宝剑出鞘,白沧海耳朵竖了起来,不放过任何一种细微的声音,眼睛如电光一般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神之中更是警惕到了极致————他总感觉魔尊崔熙潜伏在这附近。

十数息之后,当白沧海走近楼炎明面前时,却是大吃一惊,他看见楼炎明的心口位置多了一个洞,里面的心脏已经不翼而飞,一代半步先天强者,曾经先后操控后蜀、南唐、大理三国,一手建立势力强大、信众百万的弥勒教和欢喜教的一代强人竟然就这样陨落了。

白沧海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这些天虽然每日追着楼炎明不放,但也是因为后者身受重伤,否则他根本不敢,也没有实力这般缠着对方。事实证明,即使楼炎明身受重伤,他依然难以将其如何。

脑海中仔细将今天追上楼炎明之后的整个过程回忆了一遍,白沧海基本可以肯定,今天他在这个悬崖附近追上楼炎明,本来就是对方有意为之,显然是楼炎明想借这悬崖将他摆脱,甚至杀死。但不想崔熙为何得知了楼炎明的安排,并且潜藏在楼炎明计划中用来藏身的石洞,并且猝不及防之下对其全力偷袭因为从悬崖下坠,力道用尽的楼炎明,且一击得手,重伤了楼炎明,并将其打下悬崖。但看此时楼炎明盘腿坐着的这个情况,楼炎明跌下悬崖之后,还没有死,而是崔熙下来之后,又杀死了楼炎明,并将其心脏挖了出来。

但上官冰云呢?是生是死,是不是被崔熙给带走了?

白沧海开始在附近寻找蛛丝马迹,突然他听到一声呻.吟从小湖方向传来,他身形闪动,来到声音传出之处,发现一个妙龄女子正从湖中踉跄着往出爬,因为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紧紧贴着身体,将女子曼妙无比、火辣之极的身形暴露无遗,且有着一种异样的魅力。

没错,此女正是上官冰云,在白沧海注视之下,她爬出小湖,然后跌倒在地,一动不动了。白沧海一惊之下,上前仔细查探过之后,发现上官冰云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昏迷了过去。

白沧海微微松了口气,没有急着立刻便带上官冰云离去,而是向四周仔细打量半响,不见崔熙出来之后,才从楼炎明尸体上找到一根非常结实的绳子,学着楼炎明的样子将上官冰云牢牢绑在背上。

他即使明知道崔熙可以在附近,但在上官冰云爬在他背上,那两团妙物贴在他背上的瞬间,忍不住心中一荡,心跳都禁不住开始加快,竟然在瞬间便有口干舌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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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魔功大成的崔熙

白沧海一个激灵,猛咬舌尖,将心中欲念压下,顺着悬崖底部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等白沧海消失之后,一个人影突然从那小湖上钻出,看着白沧海消失的方向,脸上有着莫名的神色,一双眸子隐隐有着紫色,显得是那样的妖异。若是祥符国皇后玉道香此刻看见此人眼睛,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双眸泛紫正是魔功大成的征兆。

没错,此人正是当代魔尊崔熙,他竟然藏在小湖中,刚才上官冰云岂不是也是从小湖中爬出,他为何放了上官冰云,任由白沧海将上官冰云带走?

………

………

“什么,赵普还活着,这怎么可能,你们明明告诉朕赵普已经死了。” 开封,宋国皇宫御书房中,宋帝赵德昭愤怒无比的看着宋国宋卫府总司使张东。

张东扑腾一声跪下,说道:“请陛下恕罪,据臣潜伏在江南大营之中的探子冒死送出的消息称,赵普突然出现在江南大营之中,江南大营和水师指挥使以上的将官都全部被召集拜见了赵普。”

赵德昭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容瞬间扭曲,猛得一挥胳膊,将御案上的奏折、笔墨等乱七八糟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指着张东,大声吼道:“当日,你们明明告诉朕说赵普那老贼已经死了,说他已经被埋在大理寺天牢之中,后来那大理寺卿王明辉甚至还告诉朕说找到了赵普的尸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东连忙说道:“臣也是听信王大人之言,以为赵普已死,不料………难道王大人竟然欺君罔上。”

赵德昭顿时大怒,吼道:“王明辉………来人,去将王明辉给朕押进宫中,朕要亲自向他问个清楚。”

没过多久,去押送王明辉的大内侍卫又匆匆回来,向赵德昭跪下说道:“启禀陛下,王大人已经在家中上吊自尽。”

赵德昭怔了一下,说道:“什么,王明辉自杀了。”

张东趁机说道:“陛下,王明辉多半是遗漏在朝中赵普的旧党,眼下事发,所以畏罪自杀。”

赵德昭气得浑身发抖,说道:“他以为自己死了,这件事情朕便不会再追究,张东,你带着朕的旨意,将王明辉一族全部抓起来,将他们全部给朕杀了。”

张东哪敢在分明已经爆怒失去理智的赵德昭面前说不,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臣遵旨。”

话音一落,张东便快步匆匆而去,他隐隐听到赵德昭吼着让人将宰相李明轩、参知政事吕馀庆和枢密院使李继勋叫进宫。然后有太监追上来又对他说道:“张大人,陛下让张大人将杀人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做,让张大人回去,等宰相大人他们进宫之后,商议军国大事。”

张东答应一声,出了宫,叫来自己属下安排人去杀王明辉一家人,然后又进了宫。没过多久李明轩、李继勋和吕馀庆也匆匆进了宫。

………

………

祥符国天定三年,二月十九日,宋帝赵德昭下令李继勋亲赴江北,统领京师禁军五万,州府禁军五万,厢军五万,以及从江淮各地凑的五万水师,总共二十万大军向水师统帅文占辉和江南大营统帅孙美石所部十五万大军发起进攻。

此战历时半个月时间,因为李继勋临时拼凑的水师参差不齐,先于长江之上惨败于文占辉水师,几乎全军覆没,失去水师运兵,李继勋学着当年叶尘在的时候攻打南唐时架设的浮桥又没有成功,导致后续兵力没有跟上,战场先后失利,已经渡过大江五万人被江南叛军先后杀得杀,降得降。

至此,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宋国朝廷不但损失了近近八万人,而且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的水师损失惨重,短时间内竟然失去了再次发兵江南的实力。

消息传到开封,赵德昭爆怒,不顾李明轩和吕馀庆的劝阻,下令处死了孙美石和文占辉在江北的所有远近亲戚,只要是稍微占上一些亲戚关系的人共一千多人。

一时间宋帝暴戾之名在大宋境内,乃至整个天下渐渐传开。

………

………

西域,西州回鹘国主宰狮子王这些天心情很不好。准确的说是自他抢占了沙州,然后勾结甘州回鹘一些部落夺了黑峰山之后,他的麻烦便接连不断,先是黑峰山丢失,且沙州出城援兵同天惨败,损失一万多人。正在他准备发兵报复的时候,他又遭受刺杀,凶手显示是他的弟弟,然后他的弟弟竟然叛变,内战持续了一个多月,他弟弟手中掌控的部落势力被他剿灭大半,带领一万多残兵逃进了南方沙漠之中。紧接着他便得知他弟弟之所以叛变竟然是祥符国暗中派人挑拨离间的结果。爆怒的狮子王立刻便发兵四万前往沙州,然后计划中从沙州出发,进犯瓜州,准备对祥符国进行报复,顺便将河西走廊这块肥肉夺到手中。

据狮子王打探到的消息,瓜州、肃州只有祥符国义勇军团三万兵力,另外两个州城各有五千专门负责守城的军队。他派出自己麾下二十骑兵中最精锐的四万,再加上沙州城还有一万大军,由他麾下第一猛将巴图尔木亲自统帅。西州回鹘国虽然有二十万骑兵,但是七万骑兵要防守西边黑汗国,三万大军要震慑于阖国,三到五万大军镇守西州回鹘国的老巢,能够出动五万大军对付祥符国义勇军团,在寻常情况下已经是最大出动量。同样的,在狮子王看来,对付义勇军团三万人,这五万精锐大军已经足够。

同一时间,西州回鹘境内突然凭空出现一支人数五千左右的马贼,西域生活艰苦,资源有限,马贼横行,这已经是一种常态,甚至各个势力各个国家军队也经常客串一下马贼。所以,这个消息报告到狮子王的时候,他并没有重视。只是下令让就近的部落发兵围剿。

………

………

沙州城头,杜拉买提看着城外祥符国大军透着某种强悍的整整齐齐的大营,脸上没有任何担忧,甚至都没有凝重,有的只是仇恨,他最喜欢的儿子杜拉阿狼在年前黑阳峰战役中战死,他最勇猛的儿子杜拉铁熊带一万骑兵去救援杜拉阿狼,结果被对方那恐怖的火药武器炸成了重伤,至今都是残废,一万骑兵只回来了三千多人。所以,他如今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将祥符国义勇军团全部杀死,将那个名叫黄东秋的主将和杀死及重伤他两个儿子的主要凶手石狼千刀万剐。

就在今天,狮子王殿下刚刚派人送来消息说已经派了四万大军来援沙州,十天左右的时间便会到达,等略一休整便发兵瓜州。不料就在他今天刚刚接到消息的同时,祥符国义勇军团两万大军突然便兵临城下,而他派出一直盯着瓜州方向义勇军团的探子竟然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所以他在事先压根就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阿里木,我们在沙州城还有一万勇士,粮草也不少,而那黄东秋只带来两万人便来攻城,你说是这黄东秋自大,还是他们以为让我们吃了大亏的那火药武器真的有那么厉害?”杜拉买提转身向身边一名眸中有着睿智之色的老将问道。

阿里木笑道:“将军,沙州城内一万大军都是跟着将军征战多年的百战勇士,祥符国有那恐怖的火药武器虽然厉害,但是只有区区两万人便想攻城,的确是痴心妄想,汉人兵法中说‘攻城之战当需十倍攻之,五倍围之’,如今祥符国黄东秋只有我们两倍的兵力,便敢来攻城,的确是自大的狂妄之徒。”

杜拉买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更何况巴图尔木将军已经带领四万狼卫军向沙州城赶来,我们只要坚持十天的时候,便是那黄东秋的死期。”

两人一席对话分析,心中对于守城信心越来越足,阿里木又说道:“将军,我们回鹘勇士都是草原戈壁上的猛士,真正擅长的是骑兵野战。再加上我们若只是一昧的守城,又有上次败于对方的影响,恐怕对我军士气不利。所以,我认为我们守城之余,可以找机会出城偷袭野战。”

“阿里木所言有理。”杜拉买提道,“阿狼在黑阳峰虽然败于黄东秋,但据我所知那黄东秋麾下的一个步兵旅差点被打残。黄东秋能够拿出手的只有两万兵力,而攻城之战攻的一方死伤最大,我们只要坚持上几天,黄东秋一方死上几千人,人数和我们相差不多,不用等巴图尔木将军带援兵到来,或许我们就可以出城将他们打败。”

两个人商讨着如何守城,如何出城偷袭,突然城下祥符国军营之中传来一阵只冲云霄的号角声,紧接着没过多久,他们便看到一队有着四百百名的祥符骑兵冲出城门,在距离沙州城五百步距离之处竖起一根足足有七八丈高的木棍,三两下挖了一个坑,将这木根埋在了那里,而那木棍顶头高高的悬挂着一个以腌制秘法保存颇为完整的人头。

第一千零六十章 头颅之战

此时,正是正午时风,且天气晴朗,能见度很好,站在沙州城头上西州回鹘人距离五百步将这人头看得一清二楚。这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年前黑阳峰一战,死在义勇军团之手的杜拉阿狼。

沙州城头之上,杜拉买提瞬间脸色涨红,双眸充血,一脸狰狞之色,两手死死的抠着城墙,看着城外祥符国军营充满滔天仇恨和杀机。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在年前便战死,距离此时已经数月时间,但是如今看着儿子的头颅挂在这里,身首异处,心中的愤怒和伤痛依然难以控制。

但也只持续了十数息时间,杜拉买提便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等再睁开时,眼睛中的泪水已经消失,神色也恢复了平静,说道:“阿狼战死在沙场,誓死不降,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们西州回鹘所有人的骄傲。我是他父亲,我不会让他白白死的,我会让这些祥符国人给他陪葬。”

说到这里,他突然喝道:“来人,让哈里克带领我的亲兵去将我儿的头颅抢回来。”

没过多久,沙州城西城门的吊桥徐徐落下,一队一千五百人的西州回鹘骑兵轰然声中疾驰出城,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外祥符国义勇军团大营之中也突然有骑兵出营,显然黄东秋早有准备,将杜拉阿狼的头颅挂出来,便是为了刺激杜拉买提派兵出城野战,以消耗对方兵力,打击对方士气。

双方距离杜拉阿狼的头颅所在相差不多,杜拉买提派出的一千五百骑兵是西州回鹘国中精锐中的精锐,骑术极为高明,但这一千五百义勇军团骑兵的骑术竟然也不比对方弱多少。

这却是因为这场事关双方士气的沙州城下首战,黄东秋是势在必胜,筹谋已久,派出的这一千五百人却是黄东秋亲卫营倾巢而出。要知道他亲卫营是从全军团挑选而出,不论战力、骑术、射箭等等各方面都是各旅中佼佼者,并且积累的战功斩首在十人以上,才可以入选。可谓是义勇军团中最精锐的一个营。由亲卫营营长朱振西和副营长席宗林统领。

朱振西原本是一名江湖独行巨盗,前年与契丹银州一战中,祥符国朝廷发全国民间悬赏令,朱振西以一已之力杀死契丹兵两百多人,进入善人榜的前三十,后来与石狼、钟三行、常破刀一起参加祥符军事学院第一批培训学习,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分到义勇军团成为了一名都尉副连长。去年一年,先是参加西征河西走廊,后又跟着石 狼打马贼,再后来与西州回鹘两场大战都有参加,立下了赫赫战功,由副连长先后晋升为连长、副营长、营长,一年之内荣升三级,虽然与唐兴武、石狼、钟三河、常破刀这四个祥符国新贵还不能相比,但也是义勇军团的一名未来之星,有名的猛将。

和石狼一样,朱振西渴望军功,渴望升官,渴望封爵。去年正旦大朝会,朱振西差了一点便就能封男爵,遗憾可惜了好几个月。如今首战归他,且还是被选为军团长亲卫营营长的第一次出战,怎能不让他兴奋和激动。

装备部最新研制配发的新式铜号吹出的泛音响彻沙州城外,朱振西带着他的营,一千五百人每排五十人,阵列上竖起的长枪和战刀在阳光下银光闪耀。

各军团长的亲卫营编制是五个连,比普通营多一个连,作战中也是以骑兵连为作战单元,每个骑兵连分成三列,前两排穿加厚板甲使用一丈四尺长枪,第三排使用加厚加宽的单手腰刀,每个人都身穿防御中等,重量较轻的钢板甲,同排骑兵互相间只间隔三尺,连队之间间隔两步,前后排相距七步。

旗手举着营旗始终跟在营长朱振西身边,在五个短音接一个长音的冲锋号声中,一千五百骑兵同时策动马匹开始加速,朱振西需要准确的判断距离,保证在冲锋的最高速与敌交锋。目前与敌方间隔四百步左右,他们要保持慢步到两百步左右,两百步距离的冲锋是他们最熟练的科目,难度只在于在速度渐渐加快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密集阵型。在平时严格训练下,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之下,这一千五百名骑兵已经能发动最远三百步距离的接近和冲锋。

平缓的速度带起杂乱的马蹄声,双方接近到三百步,朱振西的军旗再次前倾,号手吹出第二声前进号,朱振西轻轻夹马腹,战马轻轻跃动,开始慢跑。骑兵指挥不同步兵,可以站在后方指挥,但骑兵却要冲锋在前,要带着一边冲锋,一边指挥。

首战两支骑兵都是双方精锐中的精锐,即使放在整个天下,也是除了如祥符国特种大队和天卫军团,以及辽国宫卫军等少数军队之外的精锐,从冲锋开始,到百步之后的开弓搭箭、快弩发射,嗡嗡啉啉的破空之声便连绵不断,使得双方高空之上的天空都在瞬间一暗。

战马全力冲锋之中射箭本来就难,还要射得准那便是非精锐骑兵所不能掌握的战技,自古以来这项战技马上民族都要比汉人军队更为熟练,事实上单论这一项即使是朱振西带领的亲兵营也比不过眼下的对手,但是他们手中拿着四连发快弩,且是祥符国最新配发改进之后的连发快弩,上箭和发射的速度更是提升了不少,相比之下百步之内西州回鹘一方只射出了两轮,每个人射出了两箭,但是朱振西带的一千五百人却是射了两轮八箭,且弩的准性本来就比弓的要好。此外,祥符国一方身上盔甲都是钢板甲,头盔都是低眉护面头盔,防御能力远超对方。所以,这次冲锋之前的对射,西州回鹘人死了一百多人,而祥符国一方只死了十几人。

城头之上,杜拉买提看着自己麾下最勇武的战士翻身落马,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动,咬住牙关,暗恨不已、心疼不已的同时,也是被祥符国精良厉害的武器装备吓了一跳,心中禁不住涌现出一阵寒意。原来他只认为祥符国只是拥有传说中的火药武器比较厉害,现在看来他是大错特错,对方的弓、弩、盔、甲无不要比自己精良太多。他禁不住对自己能够守住沙州城的信心开始动摇,谁知道对方是否还有他从未见过的恐怖武器装备。他甚至都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一时冲动,派人出城野战,去抢他的儿子头颅。但话说回来,在刚才那种情况之下,虽然下令出城抢他儿子的头颅是一时的冲动,可是那也不只是他儿子的头颅问题。要知道他儿子向来是自己麾下大军中第一勇士,若是任由杜拉阿狼的头颅就这样悬挂在城外,对他麾下一万将士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杜拉买提是一名沙场老将,虽然没有读过汉人的兵书,但是却也知道军队若是没有了士气,或者士气低落,十成的实力或许也五成都不存。

实事上,因为对自己盔甲防御力的自信,朱振西对那些远远飞来的轻箭毫不理会,一边跑动一边左右观察着自己这一方的阵列,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位于队列前排的他有效的控制着队伍,阵列没有因为这些箭矢的骚扰有任何的混乱,阵列依然平稳。他一声令下,突然一千五百人兵分两路,另有七百五十人由亲卫营副营长带领的绕行向西州回鹘骑兵的侧后方,显然朱振西打着全歼敌人的打算。

缓坡上的马蹄不再是杂乱的声响,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朱振西耳中如同仙乐。

双方相距很快只有一百步,因为对进的原因,朱振西当做只有五十余步,平整的阵列如同一道移动的马墙。

西州回鹘出城的骑兵将领哈里克眼见还未短兵相遇,自己便折损了一百多人,不由双眸赤红,而且他在瞬间便判断出对方盔甲的精良远非他们身上寻常铁甲可比。要知道他们这一千五百人能够人人铁甲还是因为是杜拉买提亲兵队的缘故,寻常西州回鹘骑兵大半都是皮甲,能够有铁甲的堪堪只有三分之一。单是这一项差距便直接极大的影响了双方战力的对比。

眼下双方出动人数大体相同,都是一千五百左右的骑兵,可是一想到等一下必然是一场血战、苦战,哈里克也是果断之人,当机力断,一声呼哨,一千五百兵马同样分为两波,各自迎向向他们冲杀而来的义勇军团骑兵。而他自己竟然率领五十来名亲兵直直冲向战场最中间悬挂着他们少将军头颅的长木棍。

他已经跟着杜拉买提多年,深知其心中此时的想法,知道即使是自己带出来的这一千五百精锐骑兵全部战死在这里,也必须要将少将军的头颅带回去,否则人死了,头颅没有带回去,那对城头观看这一幕的将士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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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完胜

(非常感谢‘媻羽’和‘虛菩提’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战马疾驰如风,双方不断拉近距离,收弓收弩,祥符国一方骑手都是手持铁枪,且戴着后勤部新配发手套,如今虽然已经快要开春,江南甚至已经有花开苗出,但是沙州城依然寒冷如冬,这种天气之下手中捏着武器,手都冻木了,必然会影响灵活性。但祥符国一方有了手套,那多多少少必然是不一样的。

西州回鹘一方大多数是一种长马刀,也有用狼牙棒和刀棍的,同样阵列严整的在开始慢跑,但严整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寻常骑兵来说,相比如今祥符国骑兵阵列严整和整齐度便要差了不少,他们的骑兵间隔更宽,兵力不是平均分布,左中右阵后各有一个驻队,开始慢跑后便稍稍显出了散乱。

朱振西和另外的副营长席宗林热血上涌,几乎同时大吼一声:“三速!”

又一声前进号,旗手将营长旗转圈后前倾,下面连长大声发令,三角旗枪再次前倾。亲卫营两队骑兵听到号音,同时打马加速,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由远而近的奔雷。

对进之下,双方距离转眼只剩下最后百步,只需要短短数息时间。

“杀!”

祥符国大军骑兵按军例集体一声大喊,第一排竖立的长枪齐齐放平,紧接着是第二排的长枪。西州回鹘骑兵同样放平长枪、举起大刀,双方都开始了冲锋。

后方义勇军团的指挥台上,黄东秋拿着望远镜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他望远镜框子里面全是奔腾的马股,马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奔腾产生的震动连大军后方指挥架上都能感觉到。

对面沙州城头上杜拉买提张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睁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刚才远程攻击他们吃了亏,在他看来是对方武器装备太过优良的原因,他相信自己麾下儿郎马战近身厮杀绝对比对方要厉害,他期待着自己一方的最终的胜利。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杜拉买提脸色越来越难看。

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杀人和被杀只在马身交错的一瞬间,这时的个人战技和骑术已经毫无作用,战士的勇气在骑兵战中得到最大的体现。

急速的奔跑下,祥符国一方的阵列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曲线,但短短的距离还不足以影响阵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马速升到最快,双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朱振西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带黑色三角标旗的指挥枪,枪头对准对面的西州回鹘的一名骑兵,这名骑兵满脸凶悍,手持大刀领头跑在最前,看起来不是寻常士兵,是一名小头目,但此人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要面对至少两支长枪的攻击。

西州回鹘骑兵前排仍有人在试图射箭,一拨骑弓射出的轻箭嗖嗖飞来,一百多名祥符国骑兵被击中,因为良好的盔甲防御,所以只有两人跌落马下,短短距离转眼即逝。

“杀!”祥符国骑兵阵同时爆发出嘶声力竭的最后一声吼叫。

轰!

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飞舞,折断声和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枪刃与铠甲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

最后时刻,朱振西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稍微偏开,不过却没有让他的长枪偏离太多,他始终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那名敌兵,降低自己身形,在双方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

下一刻,他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虎口一麻,枪身瞬间从手中飞脱,那名敌兵带着一声惨叫,身影仰天朝后翻去,接着便在眼前一闪而过,淹没在骑兵海浪之中。朱振西从背后抽出了自己承受兵器———特制斩.马刀。

祥符国大军骑兵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前排一百多名西州回鹘骑兵在第一轮交锋中被击落七十多人,剩下的人则穿过祥符国骑兵前排阵线,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祥符国一方第二排骑兵墙挺着密集的骑兵扑面而来,锋利的枪尖在马匹的加速下如同死神之枪。这批西州回鹘骑兵大多兵刃折断,或是不及收回,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对面密集和平直的阵列让他们也没有往侧面避开的空间。

又一轮人仰马翻的对决,西州回鹘骑兵再次损失惨重,待第二列祥符国大军骑兵穿过后,西州回鹘骑兵的阵形一片大乱,碰撞发生的地方堆满死伤的人马肢体,两轮间隔也不过是眨眼之间,西州回鹘后续的骑兵仍然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方向,正在纷纷减速,第三轮的祥符国骑兵却不是铁枪,而是换成了马刀,又猛冲上来。

他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整齐阵形,手执着厚背马刀呼啸而来,借着对冲马力,不需用力挥舞,只要在错身而过时握紧刀柄轻轻一挥,就能带起飞舞的肢体和一蓬蓬血雨。即便前面是成堆的西州回鹘兵,他们也只能一头撞上去,一百多名西州回鹘军骑兵被强大的惯性掀得高高飞起,又砸入后面的西州回鹘兵之中。

西州回鹘兵阵形相对厚实,对这些集中的地方,祥符国骑兵在密集队形中无法回避,只能硬生生冲上去,即便击杀了前排的敌军,自身也要遭受对方后排攻击,或者便是与同样不能躲开的对方骑兵撞到一起。后排西州回鹘兵挥舞兵器要攻击身边冲过的祥符国骑兵,但祥符国骑兵并不减速,径自往前继续奔驰,转眼便错身而过。阵型厚实处的西州回鹘骑兵则被冲撞弄得阵型大乱,地上翻滚的人马阻挡了他们的路线,他们不得不降低马速,这使得他们在交战中几乎没有发挥作用。

三轮攻击如同疾风暴雨,狂暴的将西州回鹘军阵线打得千疮百孔,留下一地尸骸和伤员,剩余的祥符国骑兵队列丝毫不停,如同突然涌起的狂潮转瞬又远去,他们继续往前方前进,百步后慢慢减速再次开始列阵。

这三轮过后,两队的西州回鹘骑兵已经各自损失了近半之多。阵线支离破碎,所有人都处于慌乱之中,完全失去了指挥,但打击还没有结束,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四连发快弩的急射。

第四轮骑兵立即又跟上来,他们吹着竹哨,以排为战斗单元的呼啸而过,专门攻击被割据成五十人以下的小股西州回鹘国骑兵,他们每人都有快弩,同样也不与西州回鹘兵缠斗,奔跑中发射完就快速撤离,这么短的距离和密集程度覆盖下发射快弩,战绩非常好,西州回鹘军骑兵落马惨叫不断。

开始退往两侧的祥符国游骑受到鼓舞,又凑上来骚扰,他们分成小群时聚时散,以快弩和骑弓攻击西州回鹘军骑兵,战场上箭矢破空声连连响起,更显混乱。

方才对撞的地方尸骸遍地,双方受伤的士兵和马匹都在拼命挣扎嘶叫,碰撞集中的地方双方堆叠在一起,一些摔落的双方骑兵回过神来,抽出匕首或捡拾起附近跌落的武器互相恶斗起来,连一些负伤的人也互相扭打。

…………

…………

这是西州回鹘骑兵第一次正面对祥符国骑兵对冲,年前石狼与杜拉铁熊那场骑兵大战,因为事先埋下的数百埋地雷,根本就不算冲锋,而是单方面的屠杀,西州回鹘一方从上到下一直以来都认为若是给他们公平的与祥符国骑兵大战,后者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眼下在正面对冲中,面对这样一支从未见过的骑兵和骑兵战法,带着五十 人冲向中间杜拉阿郎头颅的西州回鹘国有名的猛将哈里克莫名的感到胆寒,特别是这种打法中蕴含的这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他却不知道这是长期训练骑兵队列和纪律要求下的令行禁止,然后在大势所趋之下,即使有骑兵怕死,也只能往前冲,否则稍有迟疑,没有被敌人杀死,反而被自己一方后面的骑兵撞死。

后方沙州城头杜拉买提面如土色,他们最为依仗和自信的骑兵野战竟然在同等数量正面冲锋中惨败于敌手。不用转头去看,杜拉买提便知道他麾下的将士士气定然衰落了不少。而眼下唯有最后将自己儿子头颅抢回来,才能够挽回一些士气,否则今天派人出去野战就是一次大错特错。

杜拉买提知道这个道理,哈里克同样明白,所以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恐,两眼只盯着那根木棍,纵马上前,手中长刀连斩,那木棍一截截地矮了下来,伸手取过杜拉阿狼的头颅,寒进早已准备好的皮袋之中,哈里克打马而回。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分向左右的两支骑兵已被祥符国击杀超过一半,若非带出来的都是悍不畏死的勇猛精锐,此时说不定都已经溃败。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破城与陷阱

此时,已经有一支祥符国骑兵向哈里克他们冲了过来,哈里克也是一员悍将,大吼一声,长刀施展开来,舞得风车一般,连接劈倒向他冲来数名祥符国骑兵,居然让摆脱了这支骑兵的纠缠围堵。

朱振西立即注意到了这员悍将,一拉马头,从一侧绕了过来,不声不响,手中特制斩马长刀劈向哈里克。

当当当连声响起,双方交错的瞬间,两人手中刀已是碰击数次,哈里克虎口发麻,手中长刀几欲脱手而去,心中大骇,所幸两人双马交错,已是擦身而过,鼓起余勇,哈里克硬生生地挤出一条通道,就要向着城门狂奔。

连接劈倒几名沙州骑兵,朱振西调转马头,眼见哈里克纵马逃去,不由大怒,身体猛的站起,在马上纵身一跃,身法展开,身体瞬间如弩箭一般以人刀合一之势向哈里克劈了过去。

哈里克听得身后破空异响,突然取弓,猛的转身,连珠箭响,直直向半空中的朱振西射去,三箭首尾相接,又快又准。

朱振西一惊,于半空中一声大喝,手中战刀于半空中由劈改成横面,电光火石间刚好挡住了这三箭,但是他本来向前势不可挡的身体也控制不住落了下去,此时他的战马也追了上来,他重新落在马上,但是这一耽误,那哈里克却已是去得远了,不由大怒,指着哈里克的背影破口大骂。

主将逃离战场,剩余的西州回鹘骑兵士气顿时消散大半,纷纷纵马而逃,朱振西未能看住杜拉阿狼的头颅,又未能杀了对方主将,心中握着怒火,带着麾下亲卫营的人马仗着马快,快弩的犀利,一一追上去,在城头杜拉买提等西州回鹘将士的注视之下,全部斩杀。

但是就这样,朱振西依然很是郁闷,因为他不但没能看住杜拉阿狼的脑袋,连对方的主将在与他单打独斗中竟然逃走了,要知道他本身可是一名一流武道高手,由此看来西州回鹘有名的武将勇士,马上厮杀也不可轻视。

朱振西垂头丧气地回到营中,自向黄东秋请罪!

黄东秋笑道:“同等兵力正面交战,几乎全歼敌军,敌主将狼狈而逃,我军死伤不过百多人,朱营长何罪之有?至于那逃走的敌将既然进了沙州城,那便是进了我们笼子的鸟,迟早也会被我们杀死。而杜拉阿狼的脑袋被西州回鹘人拿了也就拿了,杜拉买提以为凭此可以激发他们士兵的士气,但那也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我们若是能够将他们打得一直处于下风,他们看见心目中的昔日的勇士头颅只会让他们越加对畏惧我们。”

………

………

哈里克单骑逃回沙州城中,拿下皮袋,递给了杜拉买提。

杜拉买提将儿子的头颅抱在怀中,始终没有拿出来看一眼,也未掉一滴眼泪,心中只想将黄东秋和义勇军团的所有人杀了,给自己儿子报仇,吩咐人找城中工匠给儿子雕一副身子,好身下葬之后,他便又上了城头,开始指挥城防之事。

待杜拉买提上到城头,沙州城的攻防战正式展开。

杜拉买提与阿里木,以及所有的西州回鹘士兵显然和他们低估义勇军团骑兵战力一样,远远低估了义勇军团攻城的能力水平。特别是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攻城车,巢车,猛冲车,巨型的投石车、巨型弩.枪等等,让沙城城头西州回鹘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颤。

火药包、弩.枪、箭雨、爆炸、火光、鲜血、残尸构成了接下来两日沙州城的主旋律,深怀丧子之痛的杜拉买提虽然在野战之中是员猛将,但是却是第一次组织守城,他们甚至连各城头之间联络指挥的手段都没有,更别说精通守城,还好用来守城的滚木、油锅、箭矢等物还算准备充分。杜拉买提奔走在各个城墙之上,拼尽全力的组织守城,两天下来嗓子喊的的嘶哑,但城头的形势越来越差,特别是祥符国火药包集中一个地方发射,那块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他下令强行聚集了城中百姓来修,可是一时间连材料都无处寻找,后来听了阿里木的意见,拆了城中房子修城墙,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专业人士去做,修出来的城墙可想而知。

实事上,这两天之中,祥符国的士兵从未靠近城墙五十步之内,全靠远程攻击消耗城头守军兵力,轰击着城墙。显然黄东秋根本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兵损耗在攻城之战中。

让杜拉买提气得恨不得要吐血的是,他们城头远程攻击根本打不着城外义勇军团,而城外义勇军团各种远程攻击又不断对他们造成死伤,可他们又不可能退下城墙,撤回城内去。所以,沙州城上,伤痕累累不说,多处地方已被砸毁砸塌,城墙四周,鲜血凝固,一片片的紫黑色让人触目心惊。

第三日,二十架巨型投石机发射火药包集中继续向两天前选择的那块城墙进行轰炸,中午时分,那块宽足足六七丈的城墙终于倒塌。

“这些西州回鹘人还真不会守城啊!本想着至少需要七天时间才能破城,不料不到三天时间便城破了。传令,远程攻击全力压制,两个骑兵旅开始向缺口发起冲锋。步兵随后跟上。”黄东秋站在指挥高台之上,收回望远镜,有些感慨的下达了全面攻城的命令。

令旗挥动,战鼓声中,义勇军团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对沙州城发起了冲锋。

“将军,城墙破了,我们的人手根本挡不住,趁着主力犹在,我们从东城门撤军,与巴图尔木将军汇合之后,再杀回来!”

第一日城下双方人数对等的骑兵野战几乎全军覆没,然后接连三天远程挨打,特别是火药包爆炸的那种震慑和杀伤威力,早已几乎将西州回鹘人的士气和战意消磨一空,杜拉买提也没有被仇恨蒙蔽,果断下令撤走。

东城很快失守,祥符国士兵不断攻城进中,与此同时,西城门匆地打开,杜拉买提带着八千多大军冲出城门。

义勇军团兵力有限,本来就做不到四面围城,西边更不是重点。只是安排了一个营的步兵在西城外警戒,眼见出城的敌军足足有八千多人,且全部是骑兵,营长立刻下令结结阵严防死守。

义勇军团军队不主动拦截,杜拉买提自然不会蠢的对方没有挡住所有去路的时候主动去发起进攻,而是带领大军绕开这个营,从另外一边逃窜而去。

这位营长看着杜拉买提带人离开,微微一笑,说道:“来人,向军团长报告,就说敌人已经上钩。另外燃起狼烟,给副军团长报信。”

一队准备多时的传令兵迅速纵马向东边的黄东秋主力所在而去。

黄东秋自去年入冬以来,便带人开始研究作战计划,整整一个冬天作一份计划,不光是将沙州境内,乃至西州回鹘地形路线研究清清楚楚,而且制定了一份极为详细的连环计。

驻守在沙州城西边的这个营难道真的只是警戒?自然不是,他们的作用是有意无意的将其他几个路口挡住,让开某一个路口,迫使杜拉买提只能带领军队按照黄东秋计划好的路线逃走,并且到达黄东秋给他们设计好的第二个战场——沙坡沟。

义勇军团编制六旅三营———三个骑兵旅,三个步兵旅,一个工兵营、一个侦察营、一个亲卫营,总计三万两千人左右,平时两个旅一万人驻守在肃州,其他四个旅和三个直属营都驻守在瓜州,因为在年前祥符国各州、县先后组建了城卫旅或者城卫营,不用再顾及瓜州和沙州城防问题,所以这一次黄东秋是倾巢而动,沙州城下是两个骑兵旅和两个步兵旅外加一个侦察营、一个亲卫营和工兵营的两个抛石机连。另外一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旅,及工兵营的另外两个新成立的连队,总计一万余人却已经提前悄悄的在沙坡沟,由副军团长耶律寒夜带领设好了陷阱。

圈套已经设好,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如今祥符国上下军事战略思想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的消灭敌人,所以将杜拉买提逼出沙州城,避免义勇军团攻城战中无谓的死伤,本就是黄东秋计划中的第一环。

黄东秋有信心用一万人布下陷阱,且妄图阻拦甚至消灭杜拉买提八千多精骑,除了对自己兵马战力的自信之外,另外一个依仗却是最新配发至各个军团的两种新式武器——百发弩战车和钢弦弓。

以前连弩已经出现,但最多就如祥符国四发快弩,已经是已知的极限,眼下能够一次性射出百支弩箭的恐怖武器刚刚装备,按照军枢部的要求并且组建了百发弩连,然后进行了一定的训练,如今黄东秋也有检验这个东西到底威力如何的打算。另外钢弦弓比寻常硬弓射得更远,特别是抛射威力极大,用好了同样是一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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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恐怖的百发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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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叶尘的要求,武器装备研究司设计了战车,提升了这种笨重的百发弩机动性之后,进行了一定武器效能试验,最终才定装,然后耗费重金,给每个军团生产打造了一百架百发弩战车,并要求各军团组建了百发弩连。

耶律寒夜和耶律鹿本是辽国皇族,拥有王爵之位,但是带领一万大军和十数万百姓投诚祥符国之后,因为没有立下什么军功,虽然贵为副军团长,但一直没有任何爵位,这对两人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事情。这并不是说这二人能力不行,而是叶尘有意无意的将两人晾了一年多,将二人心中一些心思彻底打消,才放开了对二人的打压。

眼下这一次是耶律寒夜第一次独立统兵执行重要任务,也是他立下大功的第一次大好机会,他非常重视和珍惜,亲自指挥百发弩连战士小心的将百发弩战车安置好,惹来其他将士无限好奇,这样奇怪的武器之前大家从未见过。

远处,狼烟忽地燃起,浓黑的狼烟直冲云宵,耶律寒夜一个机灵,下令人马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一个步兵旅整齐的步兵长枪战阵已经布好,密密麻麻犹如刺猬一般的枪林竖起,刚好将沙坡沟路全部挡住。另外一个骑兵旅已经藏在两边,其他布置也一一准备好。每个将士神色之中都充满自信、激动和昂扬的战意。耶律寒夜看在眼中,心中感慨不已的同时,极为满意。

杜拉买提担心黄东秋派骑兵追上来,放开马力,一路向着西边他们的援军所来的方向疾驰而去,而这个方向最短的路线必过沙坡沟。因为是仓惶出逃,所以连前哨都来不及派出。结果直到进入沟中,距离耶律寒夜身边五千人的步兵方阵五百步,转过一个矮山时才突然发现。

杜拉买提、阿里木、哈里克等人吃了一惊,哈里克因为是神箭手,所以眼力极好,仔细一看之后,说道:“将军全是步兵,五千人左右。看装束是祥符国的军队。”

“此时调转出沟,再绕行必然会被黄东秋带领骑兵缠上。”阿里木脸色沉重的说道。

“黄东秋在这里放了五千步兵就想挡住我们的去路,哼!全力发起冲锋,冲跨这五千步兵,然后离开与巴图尔木将军汇合,再回来报仇。”杜拉买提大声下令。

拿起望远镜看到视野中突然出现的西州回鹘人的骑兵,耶律寒夜仿佛看见了一份很大的军功和一个爵位送到了自己眼前,眼睛中满是骇人的贪婪之色,喝道:“党旅长,后面靠你的了。”

义勇军团步兵二旅旅长党富羽点点头,说道:“副军团长放心,这些西州回鹘人一个都别想着逃走。听我号令,举弓,上弦!”前两排长枪手之后,后面数排全部手握新配发的钢弦弓,此时听到号令,拉开了长弓,利箭上弦。

“准备!”一片吱呀声响,刚刚配发的钢弦弓因为齿轮的改装,拉弦非常轻松,以前一名弓手放得十余箭便要筋酸手软,但手执钢弦弓,却可以将这个数目翻上几倍。

“五轮仰角抛射!”党富羽大声下令。令旗舞动,如雨长箭以四十五度射向天空,飞至高点后,雨点般地落下来。

向他们发起冲锋的西州回鹘骑兵群顿时人仰马翻,没有配备铁甲的士兵根本挡不住抛射的箭支俯冲而下,由重力势能带来的冲力,中箭之后翻身落马,旋即被后面涌来的骑兵踩面肉泥。

“冲锋,冲锋!冲到他们面前,他们只有挨宰的份!”杜拉买提丝毫不理会损失,在他看来只要冲进对方步兵群,对方这恐怖的远程攻击自然失去了应有的威力。

党富羽的步兵一旅五千步兵始终面不改色,好似向他们冲来的不是八千多骑兵,而是一群来送死的肥羊。

杜拉买提亲自带领并冲锋在前,这八千多西州回鹘精骑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很快便距离一百步,步兵一旅营、连长尖厉的哨声中,第两排雪亮的矛尖如林般向前探出,后面的人扔下钢弦弓,换上了快弩,又发射了一轮四连发快弩,西州回鹘人有又数百人跌下马。

五十步时,党富羽突然高呼:“百发弩,准备!”

号令声中,排成十排的五千步兵突然蹲下,将后面百发弩连操控的一百架百发弩战车暴露在了杜拉买提眼中。

“射击!”

百发弩连的连长一声令下,操作士兵用力扳动把手机关,一百架连弩机同时发射。这一瞬间,耶律寒夜和党富羽,以及五千步兵的视线甚至都箭雨所阻隔,连绵不断的箭雨遮天蔽日,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义勇军团将士一瞬间目瞪口呆,甚至都忘记了将手中四连发快弩发射,这一幕恐怖之中带有异样美感的场景让他们在这一瞬间失神了,一个个愣愣的看着那密密麻麻,如雨点般落下的铁箭。

百发快弩里面安装有强力弹簧,再加上是破甲铁箭,五十步的距离上平射,所产生的杀伤之力是极为恐怖的,如同割麦子一般,冲在最前面的西州回鹘骑兵一排排的倒了下去,但是这箭雨似乎永无止境。

但实事上,每个百发快弩只发射了一次,一次之后,党富羽便大声吼道:“你们狗日的还不站起来,以手中快弩射杀。”

五千蹲下的步兵迅速站了起来,前面两排手持长枪,后面的八排都用快弩每个人又射出了一轮四发弩箭。

杜拉买提没有死,因为他身边的亲兵在关键时刻将他牢牢的围了起来,但是此时护着他的两百骑兵全部倒了下去,然后他便看见自己身边二十步之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准确的说是西州回鹘骑兵冲阵前四排除了他杜拉买提之外,其他连人带马全部倒了下去,就这一击三千多名西州回鹘骑兵便当场死去。

“为什么祥符国会有这么多恐怖的武器。”这是杜拉买提死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然后他身上便在瞬间扎了足足数十只弩箭,那是十多名义勇军团步兵以手中快弩同时向他发起了射击。

当又一轮连发快弩射完后,密集冲锋的西州回鹘骑兵八千多人只剩下一半左右,而且一个个失魂落魄,停了下来,放佛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一片,刚才那一幕将他们吓坏了,即使他们是百战精兵,但是目睹身前四千多同伴在瞬间便死去,那种视觉和心理的震撼,对他们实在是在强烈了。

耶律寒夜此时大声下令:“步兵密集阵形前行突击,发信号命令左右两翼骑兵出击!”

党富羽一声令下,步兵一旅瞬间变阵,整个步兵方阵瞬间裂开成五十个以百人为单位的步兵长枪小阵,保持队形,以慢跑速度向西州回鹘骑兵杀去。而与此同时,战场的两边,随着耶律寒夜身边传令兵吹起号角,准备多时的两边各两千五百骑兵冲了出来,烟尘四起,冲进了反应过来,才匆匆忙忙准备或逃命,或拼命,因为杜拉买提和哈里克、哈里木等冲锋在前的将领全部战死,而失去领导指挥各自为战的西州回鹘骑兵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剩下的三千多西州回鹘骑兵除了极少部分被一名头领带着逃走之外,其他人全部被杀。

两百多残兵在一个名叫萨比尔的小头领带着一路西逃,马儿已跑得口吐白沫,后面一直有队义勇军团骑兵整整追了一天,就是死追着不放,突然眼前出现一大队骑兵。

“萨比尔头领,快看前面!”一名士兵先是吓了一跳,仔细看过之后,顿时大喜。指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骑兵喊道:“是巴图尔木大人,是巴图尔木大人,我们有救了!”这两百多残兵瞬间出现劫后余生的感觉,难以自制的大叫起来。

巴图尔木从未想过杜拉买提一万人不但守不住沙州城,而且会失败,甚至败的是如此之惨,一万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只逃回了两百来名吓破胆的残兵,杜拉买提甚至都被万箭射死。

“巴图尔木大人,你一定要给杜拉将军报仇啊!他和兄弟们死得好惨啊!”萨比尔跪在巴图尔木身前,放身大哭,刚才他们吓破了胆,但此时看到巴图尔木带来的四万狼卫军,他心中又生出报仇的想法。狼卫军是西州回鹘最精锐的军队,他相信义勇军团虽然厉害,但是在人数占优的狼卫军面前一定会被杀得落花流水。

追着这两百多残军的一队义勇军团骑兵也远远发现了巴图尔木的狼卫军,军旗招展,追兵们停下脚步,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沙州方向返回。

巴图尔木看了一眼萨比尔,寒声说道:“你要是再哭,我便让人一刀从你嘴里插进去。”

萨比尔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西州回鹘国有着大魔王称号的凶人,那可真是嗜杀成性,凡是被他攻打过的部落、城池大多都被灭族屠城。所以萨比尔立刻便止住了哭声。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狼卫军

巴图尔木这才沉稳的说道:“现在你告诉我你们失败的整个过程,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事后我若是知道你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便砍了你的手脚。”

萨比尔一个哆嗦,仔细回忆自义勇军团出现在沙州城下,至他们惨败逃走的整个过程,开始事无巨细的说了起来。

巴图尔木大军的行踪一直在安全部探子的掌控之中,当巴图尔木出现在两百多里外时,义勇军团三万多人已经全部都退回沙州,并且按照之前定下的作战计划,开始修建倒塌的城墙和各种防御工事的准备。

巴图尔木是西州回鹘**中第一人,有勇有谋,嗜杀、残暴、擅长野战之中狼群战术。这些情报信息早在年前便已经放在了黄东秋的桌头。所以,针对巴图尔木及其麾下狼卫军的作战计划也早已做好,且自接到其向沙州赶来的消息之后,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启动。

……

……

铁皮火炉中燃烧的是石炭,有专门的铁皮制作的出烟筒,并不担心煤气中毒。所以帐蓬里面虽然不是温暖如春日,但是却也是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黄东秋坐在火炉边上,义勇军团营以上军官除了值班或者有任务的几人之外,全部在这个帅帐之中。

“工兵营长,你们准备怎么样了。”黄东秋最先问道。

“军团长放心,一切就绪,只等那巴图尔木带人来闯。”

“马厩里面保暖要做好。”黄东秋又转头问后勤司司使杨博坤。

“启禀军团长,马厩设在避风之处,且其中也生了炉子,准备了干草,不会有冻伤的战马。”

“石炭、柴禾你们各旅各营还够不够?”

“石碳够用了,但是用来生火的柴禾还是有些少。”

“不急,等将那巴图尔木第一波打败之后,再安排时间搜集干柴。在这之前你们要省着用,实在不行,将马粪晒干攒着也能凑合着用。”

“是!”

“现在这铁炉子比较多,你们防火事宜一定要做好,切不要因小失大。”

“军团长放心,我们都严格遵守军枢部后勤部下发的火炉使用规定,绝不会出现失火之事。”

关于巴图尔木的狼卫军来了怎么打的作战计划众人早已推衍了无数次,熟的不能再熟了,现在议事只是黄东秋将一些战场之外可能会影响战争胜负的事情一一过问一遍。这些事情中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小,甚至感觉不重要,但是众人都是老行伍,自黄东秋往下没有丝毫不耐,因为他们知道战场上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决定成败,更何况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只有战前准备得越充分,战时越轻松,越少死伤。

最开始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有参谋提出对付巴图尔木的狼卫军的时候大军只要守在沙州城中,等着巴图尔木来攻城,自会让后者头破血流,这个提议其实也对,但黄东秋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所以选择让大军驻扎在城外。

河西走廊拿下才刚刚半年多一些,汉人之心已定,但是五十多万的甘州回鹘人却人心未定,特别是因为他们与西州回鹘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时候面对巴图尔木若是稍有退意,甚至表现的势均力敌,都有可能让甘州回鹘一些部落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从而后患无穷。所以,黄东秋在与西州回鹘大军对战过程中,必须要强势,而且要占于绝对上风才行。只有这样,当他将整个义勇军团都带了出来的情况下,国内的那五十多万甘州回鹘人才不会闹出乱子。

但是,黄东秋绝没有轻视巴图尔木和狼卫军的想法,之前年前和此次两次先后将杜拉买提两万人消灭,主要是因为对方根本不了解祥符国拥有的各种恐怖杀伤利器,以及特有的战术打法,且自己一方有安全部全方位提供的情报占了优势,再加上每一次行动之前,都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周密的计划。所以才能一战而胜。而如今,巴图尔木必然已经通过那两百多残兵了解到一些情况,再想利用火药包、地雷、钢弦弓、连发快弩、百发快弩等强大杀器决定战场胜负的难度就会极大的增加。

一一询问和叮嘱了需要注意和准备的一些重要事情,又将今天的任务安排之后,各个旅长、营长们一一走出帅帐,上马回归各营。

黄东秋在身边一名参谋的服侍下喝了一杯热奶茶,穿上羊皮大衣出了帐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白之色。如今已经过了三月,在中原和江南已经是春暖花开之时,但在西域却依然比开封最冷的时候还要冷。就在昨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除了天上阴沉沉的天空,地面之上再找不出其他大片的颜色。只是这种银白没有文人才子口中银装素裹的娇娆,只有无限寒冷的萧杀之意。

身后就是沙州城,有着之前归义军的营房,但是黄东秋下令搭设了一顶顶的帐蓬分布在沙州城四周,依城墙修建了各旅和中军大营。沿着城墙将整个沙州城大体围在了其中。且在大营往外又挖掘了壕沟,然后用壕沟里面挖出来的土,筑起了第二道防线一道矮墙。当然,还有其他的工事和手段,一起构成了一个集防御与进攻一体的攻防体系。

黄东秋的中军就设在沙州城的西面,直面巴图尔木来的方向。

还好这些工事都是在昨天这场大雪之前弄完了,否则地面封冻,即使义勇军团军中有很多铁镐铁锨,那干起这些事情也是极为费力的。当然,这种费力很快就要出现在巴图尔木带领的四万狼卫军身上。

黄东秋在亲卫营的护卫下,例行性的纵马沿着沙州城四周绕着看了一圈,侦察营营长便带着几名亲兵纵马飞奔而来,距离黄东秋十多步时下马,跑步,敬礼,大声说道:“启禀军团长,侦骑回报。巴图尔木的狼卫军前锋已经出现在西边一百二十多里的红柳林!”

黄东秋不由眼睛一亮,说道:“前锋多少人马。”

“三千,都是一人两马的精锐,且全部都身着铁甲。”侦察营长说道。

黄东秋点了点头,看向西方,喃喃自语道:“巴图尔木!还有你的狼卫军,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传令各旅、营,敌军前锋已经出现,敌军主力不日便会到来。”黄东秋示意让侦察营长自行离开,对身边一名参谋吩咐道。

那名参谋答应一声,便带领几名通信士兵纵马离去。另一名参谋问道:“军团长,要不要召集各旅长前来议事?”

“不用,让各旅营知道这个消息就行了。”不说前锋,即使巴图尔木的主力到来,黄东秋都认为没有必要再召开作战会议了。

“敌军前锋距离我们大约一百二十多里,减去侦骑回来报信的时间,以这种天气行军,巴图尔木约莫一天半的时间便能够来到我们视野之中。不过,西州回鹘人的探马今天晚上估计便会出现在附近。再去一个人给侦察营说,我不希望我们营地虚实被西州回鹘人探得,让侦察营长派出侦骑去对付西州回鹘人的斥候探马。”

一名传令兵领命答应一声,快速离去。

这是巴图尔木从西州回鹘都城高昌出兵的第十一天,从前锋的距离来看,巴图尔木的狼卫军主力距离沙州城至少还要两到三天的时间。

巴图尔木全部是骑兵,但行军如此之慢,黄东秋颇为意外的同时,也是冷笑不已。在这种天气之下,在寻常情况下,对寻常骑兵来说,这样的速度已经不算慢了。但巴图尔木是想攻打义勇军团,只要是真正吃过祥符**团亏的军队都会知道,和祥符**队打,是越快越好,否则给后者过多的准备时间,那将会是一场噩梦。

此外,那西州回鹘狮子王竟然如黄东秋等人所想的那样在冬季还没有彻底结束,寒冷依旧的时候便发兵,这又不是非常紧急的情况,实是没有必要。但是一旦已经起兵,自然要快,兵法有云“兵贵神速”这不是随便说的,因为你一旦发兵,对手便很容易侦察到,然后根据你发兵具体情况进行各种准备,你行军速度越慢,对手准备的时间便越长,甚至针对你的兵力、行军路线设下陷阱也是常有之事。

所以,按照义勇军团参谋部和黄东秋共同的推算,本以为巴图尔木带领狼卫军会在十天左右便从高昌到达沙州,但眼下看来对方至少要用十二天才能到达。

当时巴图尔木从高昌一出发,安全部的探子便以海东青将消息发出,海东青用了一天的时间飞了三分之一的路将消息送到安全部一个秘密据点,后面又用快马昼夜不停四天时间将消息送到瓜州。

接到消息的黄东秋立刻发兵,用了一天时间便到达沙州,又用了三天时间拿下沙州,开始准备防御工事。这要算下来,给黄东秋足足有五天的时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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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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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工兵营的存在,再加上征集沙州精壮,修建各种工事的速度却远比寻常军队要快得多。当然,黄东秋自不会忘记在沙州城附近进行坚壁清野,让远道而来的巴图尔木在附近三百里之内寻找不到半点粮草、干柴等用于果腹和御寒之物。

等到义勇军团做完了计划中的一切准备,又充分的休整了两天半的时间,巴图尔木带领四万狼卫军和两百多残军终于到来。

这样战力很是不弱,但战略、战术水平很差的对手,黄东秋其实是非常喜欢的。准备了一个大冬天的战略计划继第一场拿下沙州和剿灭杜拉买提所部之后,第二场终于开始了。

翌日,上午时分。

侦察营最外围派出的一个个侦骑班终于遇到了敌军的斥候小队,互相之间开始凶狠的进行厮杀。回来的侦骑开始带着代表军功的敌军斥候头颅回来,但也有一些侦骑兵是变成一具尸体被战友带了回来,或者连尸体也未能带回。

黄东秋了解过带回来的头颅和损失的侦骑之后,发现双方死伤相差不多。要知道侦察营每一个侦骑兵都是从全军团挑选出的最强悍的老兵,自西征河西走廊以来,不管是与任何敌人进行这种斥候遭遇战始终处于绝对的上风,有些时候甚至将敌斥候全部击杀。

所以,如眼下这样势均力敌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由此也可以看出巴图尔木带领的狼卫军果然不愧是西州回鹘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以祥符国侦骑所拥有的钢弦弓、连发快弩、钢板甲等精品豪华装备,与他们厮杀都只是平风秋色,可想而知真实单兵实力狼卫军或许还要在义勇军团之上。但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单兵战力自然是一个重要因素,除此之外,军队团体战阵的运用和战术战略的布局同样很重要。

………

………

天定三年,三月十九日,晨光之中,沙州城西边还未融化的雪原之上,出现一片黑色洪流,向着沙州城如洪水一般涌了过来。

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在这一刻就连西域冬天几乎永不停息寒风呼啸的声音都被战马铁蹄踏地的声音所覆盖。

高足有五丈的指挥台上,黄东秋双眼亮如灿星,大声下号令:“开营,迎击!”

随着他的命令,旁边传令兵的鼓声和号角声响起的同时,令旗也开始挥动,各旅、营相继接到命令,按照之前演练多日的程序迅速动了起来。

年前因为发现石碳矿而立下二等功的低级参谋屈宁瑞,站在沙洲城西边中军右侧的望楼上,看着眼前数里之外漫山遍野的骑兵,充斥了他的眼帘。

如洪流、如乌云覆盖了他视野之中的能看见的整个雪原。

虽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在祥符学院学生中以勇敢而闻名的屈宁瑞此时不由自主的感到双腿有些发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数日前攻打沙州城,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实事上他只是充当了看客,从来没有上场进行过任何的厮杀。

数日前将沙州城攻下之后,黄东秋特意交待让其去搬运尸体。当时主要是在城内,等他到达战场的时候,那些西州回鹘战士的尸体上衣服都被沙州城老百姓给扒光,乱七八糟的扔在各处,鲜血染红了很大一块地面,在当时屈宁瑞看来简直是触目惊心之极。

当时屈宁瑞强忍着恐惧,带着一群士兵将所有尸体抬到架子车上,拉运到了城外一个大坑里面,这个过程他整整持续了一天的时间,从最开始的恐惧、恶心、呕吐,到最后的麻木,当所有的尸体被他带领士兵们用铁锹全部埋进大坑之后,他对战场、战场的恐惧也好像随之被埋进了地下。

尸体也就这样,厮杀也就那样。当时他想着战争也就这样而已。

但此时看见对面铺天盖地的数万骑兵,犹如洪荒猛兽一般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心中还是禁不住紧张害怕起来。他想起前几天一名书生出身的高级参谋给他讲过:“不经历两场大的战争,且是两场完胜的大战,你心中的怯意便很难彻底消除。”当时屈宁瑞嘴上不说,但心中还颇不以为然,想着以自己的勇敢只要经历一次便会不再害怕。然而,实事上并非如此。

就在这时,号角声、战鼓声突然响起,屈宁瑞一个激灵,深深呼出一口气,紧张的心情突然渐渐平静下来。他是一名战情参谋,今天他要对战场整个形势随时进行判断,然后随时将异常情况向参谋长甚至军团长直接禀报。想起自己的职责,屈宁瑞拿起望远镜,一边想着自己在祥符军事学院三个多月所学,一边开始认真仔细的观察起来。

当号角声和鼓声的响起之后,下一刻从沙洲城内到四面各旅、营大营,突然之间就犹如一锅水由平静变成沸腾起来。

一些正在营帐里面休息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从帐蓬中冲了出来,在各自营、连长或者班排长的吆喝下,迅速集合,然后带着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自己应该出现的位置上。

沙州城西边中军的营寨大门开着,就这样直面远道而来凶猛的敌人,义勇军团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必胜的自信。

骑兵二旅和三旅一万铁骑首先从大营中冲出,向左右两边散开,在中军两翼位置上呈冲锋队形。然后步兵一旅和二旅共一万人慢跑出了大营,在最中间布下一个个步兵方阵。一个个以营为单个的步兵方阵之间则是一架架巨型弩.枪。西边中军直面巴图尔木的是这两万人,另外还一万人位于沙州城南、北三边。

这个过程之中,没有任何人声,甚至连军官的指挥口令都听不到,有的只是人和马跑动的声音,以及将士身上的甲胄随着跑动发出的轻响,与指挥台上的鼓声相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让义勇军团将士们听了之后,必胜的信心更足,因为这些声音代表着一个个永不会弃同伴而去的战友。

义勇军团这一边,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卒,全都是一身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所有人看过去,都只能看见他们的一双战意滔天、充满杀意的眼睛,甚至就连他们握着武器装备的双手都戴着手套。

在步兵方阵之后是足足一百具巨型投石车,旁边除了火药包之外,还有这些天囤积的一块块顽石。

从号角声响起,到所有人出营列阵,做好战斗准备,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

……

东边的第一束晨光突然出现,地面上白雪反射着阳光,整个天地之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黄东秋站在指挥高台之上,手中拿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这些来势汹汹的来犯之敌。

相比黄东秋指挥高台和望远镜,对面的巴图尔木只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暂时只是凭着一双肉眼和探马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判断义勇军团的情况。不过,随着义勇军团作战形态摆出,特别是如此迅速和严整,让巴图尔木也是神色越来越凝重,一道道军令传下,他的骑兵冲锋阵形也进行了一定的改变,一队队的骑兵横向排开,身上有盔甲的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且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另外三分之二都穿着皮甲,人人马上都带着弓箭。

两次大战,再加上安全部探子打探到的消息,巴图尔木的狼卫军团极为擅长骑射,每次大战都先以骑射骚扰敌军,待敌军战阵稍露破绽,便发起冲锋,将对手冲垮。

针对这样的打法,义勇军团上下早已筹划了各种克制预案,若是巴图尔木没有其他过人的手段,今天这场大战的结局或许已经注定。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没有黄东秋等人之前预料的那么简单。

首先黄东秋发现对面也有人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向这边观察。自从玻璃问世之后,望远镜的成本便百倍的下降,如今祥符国连长以上军官和侦察班长,安全部的探子等都配发一个望远镜,泄露出去几个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今在辽国、宋国的一些贵族和将领以高价通过一些渠道买到一些望远镜的事情偶有发生。西州回鹘国有一两个望远镜并不算什么,可能是某个商人从祥符国一路卖过来的,也有可能是这几天双方斥候厮杀过程中,对方从义勇军团侦骑兵手中所缴获。

不过,到了现在,黄东秋也不怕对方能够看见什么,该准备的已经准备,不该让西州回鹘人看到的东西也已经藏了起来。

西州回鹘人同样是用号声调动部队,与祥符国明显不一样的号角声中,狼卫军的骑兵动了起来。

不过却不是向着正前方攻来,而是左右分开,以包抄之势面向义勇军团在西边中军的两万人,同时也留了兵力防范义勇军团在沙州城南北两方的人马。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十数息万人死

不过,以狼卫军团四万骑兵的兵力,采取分兵包围的同时,并不会影响对义勇军团军阵的攻击力度。

两万的骑兵在雪原上疾驰,踩着残雪污泥,向着沙州城南北两侧而去。两万骑兵之后,后面的两万骑兵便暴露出来,并且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左边清一色皮甲,右边竟然全部是统一样式的铁甲,虽然与祥符国的钢板甲没法比,但是这装备分明已经不比辽国差了。

兵力在四万到四万五千人之间,其中铁甲一万左右。这是黄东秋结合之前安全部打探到的情报消息和刚才以望远镜仔细观察,所得出的最终结论。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让西州回鹘军队在沙州城附近安营扎寨,建立营地。

黄东秋手中的望远镜始终没有放下,从刚才对方的反应可以看出,巴图尔木名不虚传,是一名擅长军阵的大将,至少是很擅长骑兵军阵。这与祥符国九大军团的军团长这个级别的将领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冲锋并没有立刻便开始,巴图尔木先是让人赶出数百只羊,让两名骑兵以弓箭赶着在与沙州城之间雪原上奔跑了两圈。黄东秋微微一笑,知道巴图尔木是担心地下埋有地雷,黄东秋也没有阻拦,任由对方以羊群试探,不管怎么说这些羊事后迟早也会变成士兵们的加餐。

如今身着皮甲的狼卫军团负责两翼,身着铁甲的一万狼卫则是直面义勇军团的中军,而且已经做好了率先冲锋的架势。

指挥高台之上,黄东秋同样举起了手,旁边鼓手、旗手、号手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

然而不等黄东秋下令,狼卫军这边身着铁甲,甚至马头之上都有护甲的骑兵并没有之前预料的那样率先发起冲锋,而是在先前移动到两翼的两万轻骑兵先发起了冲锋。并且他们不是冲向位于沙州城南边和北边的义勇军团所在,而是冲向西边义勇军团中军所在。与此同时正对着义勇军团中军,身着铁甲的一万狼卫军也缓缓往前推进。

这个时候,两边各一万的轻骑射狼卫骑兵已经飞速的向义勇军团中军冲了过来,距离不断的缩短,当还有两百步的时候,中间一万重甲狼卫军则还有四百步。数息间,两侧轻骑兵已经剩下一百五十步。

黄东秋乃至义勇军团上下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那缓缓向他们推进,还没有彻底发起冲锋的一万重甲狼卫军身上,至于两侧的各一万轻骑竟然没有放在心上。

两侧轻骑狼卫犹如两股可以摧毁一切的滚滚的洪流海啸,向东秋中军两侧直直的冲了过来,此时已经距离一百步。

狼卫军如浪如潮,直冲而来,此时只要三四个呼吸便可以冲到,就能冲到了义勇军团中军两侧。

然而,就在下一刻,洪流仿佛遇上了堤坝,不断碰撞的声音有多大,都难以冲破,且浪花被撞得粉碎。

满脸杀机,嘴中怪叫,手中提着长弓的两万狼卫轻骑兵,正要进行他们最擅长的骑射之时,突然眼前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出现了,刚刚将速度提升到最快的狼卫轻骑兵最前排的士兵,战马毫无预兆的栽倒在地,上面的骑兵便受惯性之力飞了出去,砸在了前方冰冷的雪原之上。后面的数排骑兵因为速度太快躲避不及也撞倒了一大片,两侧两万轻骑兵就这样突然被挡了下来。

战马和伤兵惨叫和哀鸣声成了此时战场的主音,两边加起来足足有一千多狼卫轻骑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摔倒,马腿折断,骑兵摔成重伤残废甚至当场吐血死去。

几乎就在两万狼卫轻骑被挡住的瞬间,义勇军团抛石机开始发射,两边各十个火药包落在了狼卫轻骑兵最密集之处,连绵的爆炸声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火药包之后,面向两侧的各二十架巨型弩.枪突然发射,惨叫声四起,每个弩.枪连人带马都串了四五人以上,与此同时中军的所有步兵和骑兵每个人手中突然拿起了钢弦弓,以极快的速度箭矢上弦,身体突然转向,呈四十五度向两侧已经陷入混乱的狼卫轻骑开始 了抛射。足足两万支箭同时上空,遮天蔽日,惨叫声连绵不断。

从两万狼卫轻骑的前排骑兵战马腿折断,骑兵突然摔出去,到此时还不到十息时间,两万狼卫轻骑兵甚至都还没有重新调整好队形,火药包、弩.枪、钢弦弓抛射三连恐怖的袭击便来了。因为突然被挡停下,队形非常密集,所以义勇军团这三轮攻击之后,两万轻骑兵狼卫直接有近半落下马来,剩下的一半这时才反应过来,有用手中长弓骑射反击的,也有吆喝着撤退的。

又是十数息之后,两万轻骑狼卫狼狈的逃回近万人,其他一万余轻骑兵狼卫变成了尸体。巴图尔木等所有狼卫军团将士一下子被打蒙了,他们从没有想过这场战争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损失一万余人,要知道他们总共四万余人,这一下子便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

巴图尔木不知道的是,刚才那十数息的过程,义勇军团却是已经演练了无数次,所以才能够衔接如此紧密,配合得如此严密,甚至为了不错过最好战机,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指挥员下口令,一切按照之前设计好此类情况下作战预案应对步奏实施便可。否则只要他们反应稍微迟钝,两万轻骑狼卫反应过来,开始游动骑射,拉开彼此距离,杀伤绝对会少上四五倍不止。

还没有死,依然在雪地上嚎叫滚动,或者爬动的数百名轻骑狼卫在又一轮小范围的钢弦弓抛射之后,都被射成了刺猬,然后战场上再没有了任何能够动的活物。义勇军团没有初胜的欢呼,对面狼卫军也没有咒骂怪叫,全场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奇异的沉默。只有那满地的尸体和狼卫军绝大部分将士眼中的畏惧告诉人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巴图尔木双眼通红,阴沉无比的脸色,以及黄东秋轻松的微笑也体现出了此时两军的状态。

“他们没有埋地雷,但是却在雪下面挖了很多的陷马坑。”巴图尔木瞬间便想清楚了打断他们两万轻骑兵冲锋,以致于后面损失惨重的关键原因。

“羊群的确可以试探是否有地雷,但却检查不出陷马坑的。”黄东秋看似脸上轻描淡写,但神色之中的欣喜却怎么都难以掩饰。

有经验的骑兵其实很不喜欢在不熟悉的地形上于雪路中或者黑夜之中高速疾驰。因为骑兵和战马都看不见路上有什么,比如积雪下面是否有坑或者凸起的硬石都足以将高速疾驰的战马腿折断。

按照黄东秋带领义勇军团参谋部的设计,除了四面大营的前面刻意留下的几条通道之外,在这四五天中,其他地方百步之内义勇军团士兵已经挖了足足十数万个极为标准,样式统一,刚好比马蹄大一点点的陷马坑,密密麻麻的如同蜂窝。

让黄东秋略感可惜的是狼卫军那一万身穿铁甲的精锐中的精锐没有先进行冲锋,否则若将这一万人坑死,那就更好了。

不得不说,巴图尔木以及他的狼卫军作战意志非常强,即使经历了刚才那场惨败,巴图尔木不知道给全军说了什么,让身边亲兵齐声复述了一遍之后,剩余的三万狼卫军团齐声欢呼之后,士气竟然又恢复了不少。

并且,很快正面的一万铁甲骑兵缓缓上前,战马都走着小碎步,小心的试探着,缓缓向着义勇军团中军营地压过来。

在巴图尔木看来,刚刚一下子就战损了上万人,但是那是因为中了对方的奸计,更何况死的只要不是他的一万铁甲骑兵,他依然还有底气。或者说不近身厮杀一场,巴图尔木绝对不会甘心退去。

黄东秋已经确定了巴图尔木所在之处,用望远镜锁定了后者,看着其到底会有何反应,以好在第一时间作出最正确的应对。

巴图尔木先下令让轻骑兵试探攻击了沙州城外南北两边义勇军团大营,他们在试探过后,很快就发现了那条没有陷马坑,宽只有两丈左右的道路。并沿着这条道路试图发起冲锋,但在抛石机发身的火药包和巨型弩.枪的攻击下,两边各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又狼狈的退了回去。只能在宽只有两丈的通道上冲锋,抛石机和巨型弩.枪甚至都不用过多瞄准。

沙州城西边中军正对着的狼卫军的那一万铁甲骑兵也没有继续前进,在距离义勇军团军阵前方三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黄东秋冷哼一声,暗骂巴图尔木的狡猾。三百五十步左右刚好是铁甲骑兵发起冲锋的最佳距离。

距离超过这个范围,以铁甲骑兵的重量,冲过去必然会让马力下降的厉害,从而在最后冲锋阶段速度提不上来。而太近了,先不说根本不够将骑兵的速度提升到最大,且冲锋战阵调整的时间也不够。最主要的是再近的话已经到了义勇军团巨型抛石机和巨型枪.弩的有效射程范围之内。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科学带来的武器革新

巴图尔木能够如此精准的把握好这段距离,的确是骑兵战阵经验丰富,难得的良将。然而双方武器装备相差太大,而义勇军团这边为了这场战场准备了足足一个冬天,黄东秋指挥打仗能力不比巴图尔木差,再加上义勇军团单兵战力与西域大名鼎鼎的狼卫军相比也不弱。这种种因素之下,巴图尔木要想战胜义勇军团显然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看得出来,狼卫军这一万铁甲骑兵身上铁甲重量不轻,甚至和祥符国重甲骑兵也相差不了多少,还好他们胯下战马都是良驹,是正宗身高腿长的西域良驹,否则根本承载不住这重近两百斤的铁甲和人。

祥符国每个军团都有一个营的重甲骑兵,就这样为凑够重甲骑兵所用的良驹,祥符国也是尽了全力,耗费银钱无数,才算是勉强够数。而为了保护这些良驹,战争中只要能不需要重甲骑兵的时候便不出动,只是让这一营官兵身着寻常钢板甲以寻常骑兵身份作战。不想这西州回鹘国轻易便拿出一万匹这样的良驹出来,怎么能不让黄东秋羡慕甚至眼红。同时也说明‘西域多出良驹’这句话并非是虚言。事实上祥符国九大军团九个重骑兵营的战马中有大半都是高价从西域倒卖过来的良驹。

“只有灭了这西州回鹘国,彻底打开了西域通道,我祥符国军中好马才能够多起来,成本自然也会大大降低。”黄东秋不由心中暗忖道。

两边靠最前沿的望台上侦察参谋派人送来了情报——西州回鹘大军已经在后面开始修建营地。

“此战若是就此拖延下去,巴图尔木就将在附近修建好营地。而一旦在沙州城附近有了西州回鹘军的大营,便会影响后续的计划。并且西州回鹘军队只要就近修好大营再对沙州发起进攻,便省去了来时数里跋涉的体能。那巴图尔木能够想到这一点也算是一员良将。”黄东秋一边看着送来的情报,一边为身边众参谋分析道。

“不过这一场大雪已经过去了两天,天寒地冻,以西州回鹘人的手段,能够修建好的营地恐怕也多半不够看。”

在派出小股轻骑兵,又付出近百名损伤的代价以慢速试探过之后,西州回鹘人已经找到了面向义勇军团中军的三条宽各有三丈多的通道。若是全部挖成陷马坑,虽然一时挡住了对方的进攻,但岂不是也将自己圈禁在了里面。更何况黄东秋要的便是对方的一次次进攻。而若没有这三条通道,今天巴图尔木肯定会一边修建营地,一边设法先填上这些陷马坑再说。但是有了这三条通道,不管怎么说巴图尔木都一定要尝试一下,他始终相信,义勇军团没有了这些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近战厮杀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巴图尔木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想法正是黄东秋带领义勇军团参谋部所分析想要的结果。

巴图尔木先派出了一千铁骑,这一千铁骑清一色的铁甲,并且头盔竟然和祥符国类似,能够护着面部大半,而战马头部同样有铁甲保护,这在黄东秋看来已经和重甲骑兵没有多大区别,怪不得巴图尔木在战损一万余人之后,依然如此有底气,敢发起攻击。

在这一千铁骑兵主将号令声中,一千骑兵全部拉下了头盔面罩,兵分三路,沿着三条没有陷马坑的通道开始了冲锋。

大地突然颤抖起来,一千重骑兵冲锋的声势甚至不比之前两万轻骑兵弱多少。

以这一千重骑兵的防御,弩箭和钢弦弓,以及大杀器百发弩箭都没有多大的效果,但是巨型弩.枪和抛石机火药包已经足够应付了。依然用不着义勇军团派出骑兵与其进行对冲近战厮杀。

在西域的传说中西州回鹘狼卫军的铁甲骑兵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残暴无情,而又勇猛善战,除了西边黑汗国的伊克塔军之外,在西域就是无敌的存在。然而,这一千狼卫军铁甲骑兵在义勇军团轻描淡写的攻击中,再次人仰马翻。

义勇军团甚至都没有用抛石机发射火药包,而是在每个通道口上集中了五架巨型枪.弩。让所有狼卫军感到心寒的是这巨型枪.弩每次发射的五根弩.枪竟似几乎没有间隔。

脸色再次变得阴沉无比的巴图尔木通过缴获来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后发现,义勇军团的巨型枪.弩下面竟然有着轮子,每五架将弩.枪发射出去之后,迅速往后一拉的同时,旁边间隔中又迅速推上来五个已经装好弩.枪的巨型枪.弩再次发射,而这种巨型枪.弩上弦速度之快,却是巴图尔木生平仅见。

巴图尔木却不知道这种巨型枪.弩是祥符国装备研究司最新研制成果,每个上面加装了上弦器,且每一架巨型枪.弩都专门配一名专门上弦的操作手。

这便是科学技术对武器装备带来的革新,悄无声息的提升着祥符国军队的战力,只要持续这样下去,可以想见祥符国必然会以强大先进的武器装备碾压辽、宋等国。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利用物理学中简单的齿轮知识,放在后世非常简单的上弦器,再合理的分成两组之后,便可以让巨型弩.枪的射击几乎永不停息。

巨型枪.弩发射时巨大的振弦声音和弩.枪刺耳的破空声。即使是在对面狼卫军上万人的嚎叫和一千重甲骑兵冲锋的声音,以及被弩.枪贯穿飞起落马的惨叫声中,依然清晰可闻。这个声音注定会让包含巴图尔木在内的所有西州回鹘狼卫军团的将士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但前提是他们还能够活多久。

三条通道上躺满了身着铁甲的骑兵和高大的西域战马,有的惨叫、哀鸣、呻吟的同时身体扭动攀爬,更多的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他们刚才最近只冲击到距离义勇军团战阵百步左右,便再难以前进半步。

上弦手上弦,装填手放置弩.枪,发射手瞄准敌人发射,两名士兵专门推动枪.弩机移动,然后交接枪.弩机,另一个班重复同样的过程。这一套巨型枪.弩射击的操作流程在平时间早已经训练的非常熟练,每名战士都各司其职,熟练的操作让时间缩短到了极致,每一次射击都能够将足足三尺长的弩.枪精准的发射出去,即使是重甲骑兵也能够射穿两到三个人。

西州回鹘狼卫军这一万铁甲骑兵防御虽然高,能够无视寻常弓箭和快弩,但是面对巨型枪.弩依然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这一千铁甲骑兵表现得极为勇猛,甚至毫不怕死,但是最终依然未能改变惨败,留下六七百具骑兵和战马的尸体,然后狼狈的退回去。但即使这些逃回去的三四百骑兵几乎是人人带伤。

枪.弩停止发射,弓弦也不再鸣响,短促的交锋之后,义勇军团中军之前,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在三条通道上还有一些重伤未死的狼卫军骑兵在扭动,嚎叫。然后黄东秋一声令下,跑过去数十名手提刀斧的新兵,一一将这些人全部砍死。

西州回鹘狼卫军上下目睹此景,气得怒发冲冠,按照西域这边规则,完全可以将这些人俘虏,然后他们拿一些钱财或者牛羊去赎回,要知道即使他们以往与西边凶残的黑汗国打仗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可是眼前这些祥符国的人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全部砍死了。这个时候狼卫军上下却是没有人敢上去抢回自己兄弟尸体。祥符国层出不穷的恐怖犀利的远程攻击武器彻底将这些身经百战,以残忍暴戾名震西域的强兵悍将吓坏了。他们却不知道这是祥符国新一轮武器装备革新之后,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而他们甚至只是祥符国下一步用这些武器征战宋、辽两国,统一天下之前武器效能试验的目标而已。

一次次惨不忍睹的完败终于让巴图尔木暂时退却了,或者说是巴图尔木已经料到黄东秋不会任由他们在沙州城附近安营扎寨,以此想引诱义勇军团主动离开其防御工事附近,特别是离开那些陷马坑的范围,来攻击他们,从而进行一场真正的野战的近战厮杀

最开始的作战计划中,的确是不能任由巴图尔木在沙州城附近安营扎寨,但是眼下这场大雪,特别是西州回鹘人所表现出的后勤供应能力,让黄东秋改变了主意,或者说准备执行第二道作战预案。

今日首战虽然接二连三的完胜,但那是依仗几大杀器的犀利和这一个冬天有针对性的充分准备。但这并不代表西州回鹘狼卫军的战力就真的比义勇军团弱,在前者吃了大亏之后,再想依仗之前的准备轻松获胜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所以,想一天之内剿灭狼卫军是不可能的。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赵普立国称帝

今日大战,特意选在城外,一方面是杀伤敌军,另一方面却也是对大名鼎鼎西州回鹘狼卫军的试探。同时也是进一步巩固部队必胜的信心和高昂的士气。要知道,若是敌军来犯,固守城中只守不攻,这本身就是势弱的体现,多多少少会对士气有所影响。当然,最重要的是给国内五十多万甘州回鹘人一个姿态,打消他们的一些念头。

当然,若是狼卫军实力并没有传方中那般强悍,黄东秋也会毫不犹豫的带领义勇军团乘胜追击,一举将其剿灭。但经过试探之后,发现对方战力和战斗意志都是极为强悍的,绝非是轻易能够彻底战胜的军队。最主要的是义勇军团兵力有限,黄东秋不想与对方硬碰硬,因为那样的话即使胜了,自身损失也会不小。

西州回鹘国虽然地境不小,但是多是戈壁荒原和沙漠,与富庶是丝毫没有关系的。国内存粮、草料极为有限,特别是刚刚过了一个冬天,更是所剩无几。本来按照狮子王的计划,大军东进,大败义勇军团之后,拿下相对富庶的瓜州,刚好一次大补,要知道去年他们拿下沙州城中之后,城中的粮草、财富让他们贵族奢侈过了一个冬天,百姓都因此少见的在冬天没有饿死多少。所以,这一次四万狼卫军东进而来,固然有报复祥符国的原因,但也是西州回鹘这种因为国内生活资源不足,注定要经常以侵略他国或者别的名族这种强盗的方式来让自己在艰苦的西域活下去。

黄东秋刚才以望远镜仔细观察过,狼卫军每个人身上最多只有三日份的干粮,而他们随行带来的粮食和料草也最多只够半个月所用,正常情况下半个月之内西州回鹘国内自是有就近部落提供粮草供应,但若是石狼带领一个旅的骑兵化成马贼在这些本应该给狼卫军提供粮草的部落附近大肆烧杀抢掠的情况下,这些粮草是否还能正常供应?

而狼卫军团若是没有了粮草,战马和战士都饿着肚子,战力和士气还能够剩下多少?更何况天寒地冻他们保暖防寒措施除了身上那乱七八糟的羊皮衣之外,几乎就没有。此消彼长,双方战力对比必然会发生变化,巴图尔木要不被迫撤军,要不铤而走险强攻沙州城,要不直接绕过沙州城杀向瓜州腹地。而针对这三种情况,义勇军团自是有应对战法,并且这些战法之中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陷阱。

黄东秋下令收兵,很快旁边十个传令兵同时敲起了十面金锣,穿透力极强地金锣声,义勇军团中军步兵方阵先退回营中,然后两边骑兵再撤回,南北两翼同样如此。到最后抛石机、巨型枪.弩等远程攻击连队再行撤退。当然应该派出的侦骑、暗哨、警戒值班营队等都会严格按照祥符国军枢部规定的战时一级战备宿营规定实施,绝不会给敌军任何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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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粮草供应自有一整套的后勤系统负责,即使押送也有后勤兵负责,所以甘州、肃州、瓜州、凉州四州经略安抚使端木仲仁这些天重心并不是在黄东秋在沙州发起的战争保障上,而是依然在民生上。

河西走廊要想稳定,关键之处在于所有人,特别是吐蕃人和回鹘人能否吃饱饭的问题,也就是说是否有充足的粮食。而最终地目的则是要将吐蕃和甘州回鹘各个部族的民生收入与祥符国朝廷的密切联系起来,形成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那样的话,河西走廊必然会彻底稳定下来,并且真正成为祥符国的一路之地。

要完成这个目标,打通河西走廊黄金商道是一项重要内容,这件事黄东秋带领义勇军团在做。此外,便是彻底将陛下让人从遥远的天竺国弄回来的棉花种子在河西走廊大范围推广。当然,在这两件主要事情之外,河西走廊之内也要尽可能的开垦良田,特别是水田,增加粮食产值。

今年河西走廊的冬天格外的长,端木仲仁这些天一直担心百姓,特别是吐蕃和回鹘部落过冬储备够不够的问题。

为此,在半个月前,他便派遣麾下最可靠可信的龙定文去各地视察,并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

龙定文是端木仲仁五百弟子中的最杰出的几个人之一,同时也是之前肃州之主龙家家主的两个儿子之一,如今官拜正五品,是甘州通判。他哥哥龙定武在义勇军团中任职,同样身居高位,为骑兵二旅旅长。相比从国内调过来的文官,龙定文对河西走廊各个势力极为熟悉,并且由他出面协调一些问题,河西走廊各个势力更容易接纳。

在一个连的肃州城防军的护卫下,龙定文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察看了吐蕃和回鹘各个部落,以及各地粮仓、田地等地。当他回到肃州面见端木仲仁的时候,神色沉重,说道:“大人,吐蕃和回鹘各个部落粮食储存都远远等不到夏收,朝廷若是不调拨粮食过来,这些部落中战士恐怕又会化身为马贼,对过往商旅下手。到时候盗贼横行,商道一断,便会雪上加霜,河西走廊恐怕就要乱了。”

端木仲仁闻言,叹了口气,神色同样沉重,说道:“其实老夫早有预料,给朝廷请求调拨粮食的奏折已经在七天前发出了。”

“另外,大人,黄将军那里也不知道要打多长时间,军粮也要提前筹备。”龙定文蹙着眉头:“还有,不少耕地刚刚开垦,而吐蕃和回鹘各部落耕种都是新手,即使有我们安排的汉农指点,但今年的收成也不会太多。”

端木仲仁点了点头,说道:“黄东秋那里军粮不用太过担心,老夫已经给朝廷上奏,由朝廷官仓出,只是今年夏收只能尽全力,收多少就多少吧!反正陛下不会看着我们缺粮不会不管的。”

龙定文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年前黄将军为惩戒一些回鹘部落暗中给西州回鹘人打探消息,将好几个回鹘部落高过车轮的男丁都杀了,给回鹘部落留下了不少恨,还好陛下英明,朝廷粮食较为丰,否则若是没粮食,这些回鹘部落随时都有反叛的可能。”

端木仲仁摇了摇头,说道:“黄将军做得没有错,这些回鹘部落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光是一昧的恩赐他们反而被他们看轻,有些时候该杀的时候绝不能手软。至于他们会叛乱,这其中能否吃饱饭是一方面,但还要看黄将军那里战事,若是一路捷报,即使这些回鹘部落饿死不少也不敢叛乱,但若黄将军那边败于甘州回鹘人之手,即使我们给他们再多的粮食,他们该叛乱的时候还是会叛乱。”端木仲仁浑不在意,“事实上,若非黄将军年前一番大杀特杀,他将义勇军团全部带走,老夫还真不放心。”

龙定文若有所思,说道:“弟子多谢老师教诲。”

正如端木仲仁所说,不管是吐蕃人,还是回鹘人,可都不是什么好说话,好统治,好管理百姓。

这大半年以来,端木仲仁竭尽全力的去理政抚民,劝农劝工。在叶尘的特意强调之下,他对待辖区内的吐蕃人和回鹘人都是一视同仁,甚至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还略微照顾回鹘人和吐蕃人。但是,这种极为和善的态度,却使得一些吐蕃和回鹘部族反而骄横甚至跋扈起来,对待官府的治理轻则态度冷漠,言语挑衅,重则不顾祥符国的国法肆意与其他部族为了一些利益发生冲突流血事件,甚至还有极个别偷偷假扮成马贼劫杀过往行商的人事情发生。这种事情,直到他和黄东秋借黑阳峰一度失守之事,大开杀戒,斩首数个部落近万男丁之后,才彻底杜绝。

…………

…………

天定二年,三月二十一日。

赵普在江南金陵向天下昭告了宋帝赵德昭弑杀兄弟、强奸太后、妄杀忠城、暴戾成性等十七大罪状,并表示顺应天意和民意,宣布江南东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两浙路独立,并立国称帝,国号为‘吴’。

大吴国之地基本包含原南唐和吴越两国全部和部分原南汉国之地。而这些地方则是华夏最为富庶的地带。

此时赵普已经利用这一个冬天时间,肃清了四路之地内忠于宋朝的文武官员,并已经完成了对这些地方的基本控制。但是否真正的已经彻底控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原吴越国的两浙路看似风平浪静,路、州、县各级文武官对也纷纷表示效忠赵普,但却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江南独立,反贼赵普立国称帝,宋国自然也接到了这份所谓的昭告。

宋帝赵德昭将所有人赶出了崇政殿,将所有他能够拿得起的东西摔到了地上,各种东西破碎碰撞的巨响声和赵德昭咒骂、吼叫声不断从大殿内传出。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吴越王的复国梦

殿外的太监、宫女、侍卫一个个脸色吓的苍白无比,浑身颤抖个不停,以往赵德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杖毙他们中一两个,虽然最近在皇后李思烟的劝阻下有些改变,但是今天赵德昭的怒火显然远超以往,将殿外他们这些人全部处死以熄怒火,也并非不可能。

得到消息,匆匆而来的皇后李思烟站在崇政殿外片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后也没有进去,而是吩咐道:“立刻去请宰相大人进宫。”

“是!娘娘!”赵德昭的心腹,大内太监总管高德志恭敬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而李思烟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功夫,李明轩来到皇宫崇政殿的时候,崇政殿内竟然不再有声响传出,太监总管说道:“李相公,陛下这会已经不再摔东西。”

李明轩点了点头,直接走到崇政殿门口,说道:“陛下,臣李明轩求见。”

崇政殿内好久都没有声音传出,李明轩显得很有耐心,脸上表情一尘不变,他已经将赵德昭的性格摸得极为通透,甚至赵德昭今天得到赵普立国消息之后的一切反应都大体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更是知道此时的赵德昭爆怒的表面之下却是一刻彷徨无助,甚至心生恐惧的心,所以赵德昭必然会召见他的,因为此时此刻,能够让赵德昭视为依仗甚至救星的也就他和李继勋,最多再加上吕馀庆和张东而已。

正如李明轩所料,没过多久,崇政殿内赵德昭故作镇定的声音传了出来:“请宰相大人到御书房外等候,朕马上过去!”

终于听到赵德昭开口说话,太监总管高德志欣喜若狂,立刻和李明轩同时恭敬称是,然后一边安排人将李明轩带到御书房,一边亲自带着依然心有余悸的几名太监进了大殿————赵德昭刚才做了不少体力运动,天子仪态总是要重新收拾一下,才好与宰相大人见面议事的。至于殿内惨不忍睹的情况却是没有人敢有丝毫注视和异色,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一个眼神便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不过还好,不知道赵德昭想通了什么,并没有牵怒任何人,更没有杖毙任何人。

半炷香之后,御书房中,赵德昭刚才扭曲、疯狂、暴怒的的脸色早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故作平静的天子姿态,且一副平易近人语气说道:“给宰相大人快快赐座。”

“臣多谢陛下。”和以往一样,李明轩只要是在赵德昭面前都表现得极为恭敬。

待李明轩坐下之后,赵德昭才说道:“朕初闻赵普反贼在江南公然立国称帝,却是有些失态了!”

李明轩连忙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听到消息之后,在府中也气得摔东西。只是臣知道此举不但无用,而且还会有失朝廷威仪,所以便控制住了,然后一心想着如何将赵普一众反贼剿灭,复我大宋江南疆土。”

赵德昭一听,立刻说道:“宰相大人可有良策,复朕江南富庶之地!”

李明轩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眼下我们却已经打不起仗了,因为我们国库空虚,已经给士兵发不起军饷了。而这两年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赵德昭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李相公,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能发兵去剿灭赵普一众反贼。”

“是的,陛下,如今我们需要休养生息,至少也要等国库充盈之后再发兵南下剿灭反贼!”李明轩脸上恰到好处的显现出一丝恐慌,但又表现得一副忠贞不二样子。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全力澄清吏治,安治百姓,鼓励农桑,积蓄国库。同时李继勋老将军刚好趁机练兵备战,特别是我们要想渡江灭贼,必须要有一支强悍的水师,否则渡江南下便很难。最主要的是,我们剿灭赵普叛贼,若是短时间内不能结束,西北祥符国,北边辽国很有可能都会趁火打击,出兵犯我边境。若是那样我大宋将三面开战,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臣请陛下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发兵南下,剿灭赵普一众反贼。”

赵德昭闻言,脸色数变,他之前怒火冲天,只想着父亲打下的基业在自己手中刚刚两年多时间便丢失了最富庶的江南,所以怒火淹没了理智,一时间忘记了国库中已经没有多少银子,即使粮草都极为紧张。至于辽国和祥符国会趁机发兵这事,他还真一时没有想起来,此时听了李明轩一说,才知道向江南发兵之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酿成灭国之祸。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却已经大汗淋漓,不过他略一想,便眉头一皱,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养精蓄锐,但也让赵普狗贼彻底在江南坐稳了江山,李爱卿要知道江南富庶还在中原和江淮之上。”

李明轩说道:“陛下,臣正有一件大事要向陛下禀报。臣得到消息,吴越王钱志尹已经秘密潜回昔日吴越旧地杭州附近,并且暗中秘密联络吴越旧部。”

赵德昭闻言,顿时大怒,喝骂道:“钱志尹,这狗贼竟然也想谋反复国,朕要灭他钱家九族。”

李明轩不动声色继续说道:“陛下!钱志尹有谋反之心,其心可诛,但是眼下对朝廷和陛下来说却是好事。”

赵德昭一听,不由愣了一下,说道:“此话怎讲。”

李明轩说道:“陛下,先帝当年为安抚吴越旧臣,在江南大营和水师之中都安排有吴越降臣重要位置,如今便有五人在孙美石和文占辉这两个反贼麾下担任将校,且手掌一定兵权。此外,两浙路有厢军和乡军加起来足有十万,都归当年吴越国八都指挥使高成祥统辖。还有,江湖上新近崛起的顶尖势力铁剑山庄据说幕后之主便是吴越王。如今吴越王因为手握吴越钱庄,富可敌国,若是再联络上手握兵权的昔日旧部,又有铁剑山庄相助,便可成事。要知道,高成祥那十万人马若放在以往最多只能做押运粮草的活,但若是在高成祥暗中操练之后,钱志尹又配以盔甲兵器,便是十万兵马,虽然不能与久战精兵相比,但也是不可小覤。臣猜测那钱志尹是想我大宋发兵攻打赵普时,趁机立国。但臣既然已经知道此事,自是不会让其占以黄雀在后之利。臣会暗中将钱志尹的一些事情泄露给赵普一众叛贼,逼迫钱志尹所谋之事提前曝光,使得赵普和钱志尹两个反贼先狗咬狗,到时候朝廷再坐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发兵一举将他们剿灭。收回江南之地。”

赵德昭闻言,顿时大喜,说道:“李相公所言极是,便依照李相公之言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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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时间,巴图尔木带领三万狼卫军团已经在沙州城西三里处完成了安营扎寨,第三天的时候,西州回鹘国最近的两个中型部落筹集粮草本待送往巴图尔木大营,被突然出现的马贼劫烧大半,并且袭击了他们的部落。出了这样的事情粮草自然再难以送到巴图尔木大营。

第四天的时候,巴图尔木等不到粮草到来,派五千人去这两个部落,黄东秋没有拦截,任由其离去。这五千狼卫军到这两个部落,不顾两个部落苦苦哀求,强行将两个部落几乎所有的粮草征集,并为此杀了几十个人。

自这五千人去筹粮之后,巴图尔木派出大量侦骑盯着义勇军团的同时,每日都带领大军过来挑衅,用尽各种办法想将义勇军团引出营外进行冲锋厮杀。但义勇军团始终固守不出,因为有第一天惨痛教训,巴图尔木终是没有敢再让大军攻击义勇军团大营。

“巴图尔木知道这五千人押送来的粮草是如今最为关键的事情,所以前来挑衅,能引我们出去厮杀更好,我们不出去他们便是想将我们纠缠住,以免我们偷偷派大军伏击他们押送的粮草那五千人。但他却不知道对付那五千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在沙州城下的人马出手。”黄东秋出了帅帐,用望远镜远远看了前来挑衅的狼卫军一眼,便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帐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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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已现,义勇军团各旅的战士在开饭号角声中陆陆续续的从帐蓬中走出,以连为单位,拿着碗筷,去盛火头班早上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泡馍。

即使是寻常战士,汤里面可都是有好几块羊肉,在这个年代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伙食了,若非是有喜庆之事或者过年的时候,一般都吃不到,所以大家吃得都很开心。在黄东秋看来甚至有一半的士气是来自于好的伙食,所以他极为重视伙食。

按照祥符国军枢部战时军营相关条令规定有军中“九禁十八斩”,其中包括禁止大声喧哗,禁止嬉笑打闹等等。但是这主要是指在战时或者夜间,休息和吃饭的时候是可以适当说话的。

第一千零七十章 职业军队带来的变化

所以,此时各旅大营之中并非寂静一片,不时有压着声音的笑语之声。在黄东秋看来这条规定是极好的,在战时士兵心里紧张,时刻绷着一根弦,适当放松放松,反而有利于维持部队士气。

数日过去,义勇军团大营一方战场上,西州回鹘国士兵和战马的尸体特意被黄东秋下令堆成了一道矮墙,上面泼上水之后,已经全部冻成冰棍,变成了阻挡狼卫军攻击义勇军团大营的又一道防线。

黄东秋吃过饭之后,在几名亲兵和参谋的簇拥之下,在大营中视察。凡是营地之中的积雪在天刚亮的时候便已经处理干净,并且堆到了大营边上拍实,浇水之后垒成了冰雪墙,以免影响营中走动,特别是大型攻城器械的推动。

黄东秋走出营区,来到最前面的那道壕沟,看见很多不同箭矢插在壕沟前面土隘上。这是昨天狼卫军骑兵下马,变成步兵,拿着盾牌向前进攻,在距离百步时,抛射而来的,只是义勇军团身上钢板甲和头盔的防御太强,除了极少部分被射中眼睛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损伤,反倒是狼卫军在义勇军团这边抛石机、巨型枪.弩、钢弦弓等强大杀器之下死伤不少,最后狼狈撤退。

西州回鹘国的箭矢和祥符国的箭矢自然不同,准确的说前者的箭矢与后者相比太粗糙了——箭簇没有打磨,箭杆不平,每根箭之间甚至长短、材质都不一样,有木头的、有骨头的,黄东秋能够想到对方的箭大多数都是士兵自己给自己制作的。只有每次那一万铁甲骑兵出动时射出来的箭矢长短样式统一,甚至制作也算精良,一看就是专业的军匠打造而成,但距离祥符国军工厂的工艺水平相差还很远。对方军中有工匠,早在前几天安全部的探子便已经打探到对方大营中有工匠在打造疑似抛石机等远程攻击器械。

以点看面,单是从对方武器装备情况来看,便可看出西州回鹘国与祥符国相比,不论是国力,还是军力,亦或是民生都相差太远。据黄东秋所说,夏京军工厂自那个叫冲锤的东西发明出来之后,每年能够打造十万具以上的钢板甲,至于箭矢那更是数十万计。

另外,叶尘亲自下旨,一次次的军事改革,使得祥符国军队系统早已和后世职业军队一样,分工明确,职责清楚。负责战备、打仗的参谋部,负责武器装备生产和列装维护的装备部,负责人员和战马衣食住行的后勤部,负责训练的训练部,负责军法的军法部,等等。再加上科学合理的编制体制和军勋制、奖惩制、抚恤制、军属制、烈士制、军校培训制等等,以及各种条令条例,使得祥符国军队只要军队内部没有腐败到一定程度,战斗力便始终能够保持极高的程度,特别是对于每一次发动战争的谋划、效率和准备等远远不是这个时代其他国家军队所能够相比。更何况祥符国军队武器装备一次次的革新,使其他国家与其差距越来越大。

再反观西州回鹘国显然除了那一万铁甲骑兵这样的核心军队外,其他部队士兵都是装备自己配找,战马用自己的,死了显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抚恤金,更不说有祥符国那样烈士陵园和忠义祠的供奉。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再打不赢西州回鹘国这样的蛮夷军队,黄东秋真的感觉自己可以直接将自己脑袋割下来送到夏京找陛下谢罪了。

黄东秋想到这里,早已对伟大的皇帝陛下那犹如天授的才能和远见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边暗自感慨祥符国立国这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国力、军力迅速的提升,日新月异的变化,黄东秋走出中军大营,来到两翼大营,情况和中军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两翼用狼卫军士兵和战马尸体堆的矮墙比中军底,显然是因为死在他们营前敌军比中军要少的缘故。

前天夜里,刮起了大风,黄东秋下令各旅营防敌夜袭,同时派了一千精兵去夜袭狼卫军大营。结果那巴图尔木也做了防范,且也派了一千多人过来偷袭,双方都有准备,自然各自夜袭都未成功,丢下一些尸体各自撤退。

不过义勇军团前去偷袭的人都身上穿着特制潜伏白衣,带着白帽子,撤退的时候钻入雪地之中,夜间狼卫军的人根本就看不见,所以只死伤了数十人。而狼卫军来偷袭的就不一样了,一千多人留下了一半之多。

黄东秋一边想着整体战略计划,想着巴图尔木什么时候会撤军,一边视察了一圈之后,回到了中军,而这个时候随着尖锐的警报声响起,义勇军团这边将士紧张有序的先后出营,各自到了自己位置上,做好了杀敌的准备。

今天西州回鹘狼卫军进攻和前些日子有所不同,他们大军出营,来到阵前,摆出一副进攻之势之后,一架架抛石机、盾车、填坑车,甚至还有一种类似弩的远程攻击器械也被他们推了出来。终于有了自己的远程攻击武器,再也不用一昧的挨打,在黄东秋望远镜观察之下,发明狼卫军将士今天的士气都要比前几天要高不少。

黄东秋笑了笑,一脸讥讽,说道:“不管那巴图尔木多会打仗,也不管他麾下骑兵多么勇武,但在一些事情上他们却永远想不到,比如同样是抛石机射程不一样,精准程度也不一样,甚至射速都不一样。”

顿了一下,黄东秋说道:“传令工兵营的四个抛石机连,待会敌军的那些远程器械一旦进入有效射程之内,便先给我将他们砸成碎片,告诉他们不要用火药包,就用顽石弹。”

旁边传令兵迅速去给工兵营的四个抛石机连传达军令,而得到消息的四个抛石机连连长则是兴奋不已,这代表着他们又一份大军功就要到手。

西州回鹘国有工匠能够打造出这些进攻器械,黄东秋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些东西在中原自汉朝的时候便已经拥有,西域虽然偏远,但与中原华夏之间的各种联系不断,能够学到一些东西,甚至有汉族工匠流落到西域将这些技术流传到异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些马上民族对这些东西的改进能力却是太差,不说与如今已经出现科学萌芽的祥符国相比,即使与历代中原华夏王朝这方面的改进能力相比也是差得不少。

这一次巴图尔木准备的非常充分,狼卫军上下甚至士气高昂,大有势在必得的之势,但一些事情的发展往往与当事人的预期相差很大,甚至完全不同。

手拿单筒望远镜,黄东秋很认真的看了半响,狼卫军的抛石机个头倒是不小,但比起祥符国的抛石机,构造太简陋了。而那个头同样不小的弩,看起来和以前宋国用的床子弩有些相似。不过这个东西自当年叶尘还在宋国时,华夏卫府武器司发明出射程和精度都更好的巨型弩.枪之后,如今宋国也不再用这东西了。黄东秋还听说,辽国如今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也得到了这个技术,辽军中也在大肆打造。

巴图尔木显然想用抛石机和床子弩这两种较远程的攻击掩护他们的人用填坑车将那些陷马坑埋了,然后再摧毁最外围矮墙、壕沟两道攻势。这在黄东秋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黄东秋将望远镜递给旁边一名参谋,微微一笑,说道:“让这帮蛮夷见识一下什么是差距,用陛下的话说让这帮土鳖见识一下格物之术的力量。”

义勇军团工兵营下辖四个抛石机连,每个连有二十五具巨型抛石机,此时这整整一百具抛石机已经全部在各自阵地上做好了发射前准备,每个抛石机旁边都准备好了打磨好的顽石,操作手们一个个脸上满是自信和不屑的神色,只等将狼卫军用了数日时间好不容易打造出的各种器械砸成碎片。

各旅营的配置和前些天一样,中军最前线防御的正前方是两个步兵旅,每个士兵都手持钢弦弓,只要敌人能够进入攻击范围,便会进行射覆盖式射击,巨型弩.枪连同样将阵地设在了最前线用尸体浇灌的冰墙后面,旁边就是上弦机。

虽然黄东秋乃至义勇军团上下都很有信心光靠远程攻击就能够击退来敌,但是两个骑兵旅同样在步兵方阵的两翼做好随时冲锋的准备。

对面,西州回鹘国的一万铁甲骑兵军在中军最后方压阵,另有一万轻骑兵跟随着抛石机、床子弩盾车和填坑车前行。其他五千轻骑兵则布于狼卫军左右两边,显然是防止义勇军团沙州城南北两边的军队从两翼来攻。

单从整体布局上,巴图尔木表现得极为老辣和稳重。显然,他是想着只要他的攻城器械发挥作用,填了陷马坑和压制住义勇军团的远程攻击,他便会让他的轻骑兵乃至他们一万铁甲重骑发起冲锋,从而一举攻克义勇军团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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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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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卫军多了不少远程攻击器械,多多少少给义勇军团将士带来了一些压力。

兵甲优良,一直是祥符国战力强大的重要因素或者说最大优势,火药包炸开了多少城墙,巨型枪.弩更是守城、攻城、野战都能够用到的一大利器。一直以来,不管是宋国,还是辽国,为了得到祥符国黑火.药的颗粒火药配方,以及其他先进器械的打造之法无所不用其极,不知付出多少钱银和精锐人手探子的生命,都没能获得核心技术,虽然有模仿的类似器械,但威力相差还是很大的。所以祥符国军队士气之所以能够无往而不利,且不管面对何方敌军都能够保持必胜的信心和高昂的士气,武器装备的巨大优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此时此刻,早餐的时候那种放松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军营内外、阵前阵后都是一片寂静和萧杀。

没过多久,西州回鹘国狼卫军最前面的骑兵,就已经到达巨型抛石机和巨型弩.枪的有效射程之内。但他们自己的抛石机和床子弩显然远没有到达能够打到义勇军团的射击位置,所以只能继续前行。

“先吓唬吓唬这些蛮夷之辈。”黄东秋的命令轻描淡写,甚至有些轻佻,但是当这个命令被四个抛石机连执行之后,则是异常恐怖的。

中军步兵方阵后方的巨型抛石机,长长的抛杆瞬间便被齿轮之力拉平,装弹手飞快的将石弹装上,这个抛石机班的班长用手中专用小铁锤,恨恨的砸在射击凸起机关之上,一股极为稳定的大力瞬间将抛杆以极速度抛起,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圆形顽石以极快的速度成抛物线,飞向狼卫军正在攻过来的军队,并且严格遵照了黄东秋的命令,目标是狼卫军的一台抛石机车。

双方大军数万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枚顽石抛射轨迹,狼卫军上下早已脸色一变,个个紧张之极,因为这和他们预想中不太一样,对方怎么抛石机可以发射这么远。

结果让义勇军团上下不少人暗自叹息,顽石没有击中预定目标,但是距离那抛石机车只隔了两三尺的距离。不过,却砸中了推动抛石机车的一名狼卫军士兵脑袋上,当场脑袋砸的粉碎,死得惨不忍睹。

这样的结果,早在抛石机连上下,以及黄东秋等义勇军团高层预料之中,因为他们都知道第一发本来就是用来试调的,首发的单发能有如此小的误差,足以看出祥符国巨型抛石机的精度有多高了,并且接下来的抛射只需要微微调整一下,就能击中目标。

“这肯定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不少西州回鹘国的士兵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同为操作抛石机的这些士兵更是这样认为的。只有巴图尔木等少数狼卫军高层想到若是刚才对方抛射来的是火药包,结果会是如何?

但就算接下来用的不是火药包,很快所有狼卫军将士就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四个抛石机连,一百架巨型抛石机同时抛射,其中超过五成以上命中目标,而这五成石弹又有近半砸中了狼卫军的抛石机、填坑车、盾车、床子弩等器械,也就是一轮射击,狼卫军视之为依仗的这些器械便损失了五分之一,也就是说照这个形势,只要义勇军团五轮抛射,狼卫军的这些器械就基本上全部交待到这里了。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此结果,顿时将狼卫军上下打击得不行,之前因为有这些器械而高昂的士气顿时瞬间降落,这些天狼卫军上下因为抛石机这样的远程攻击手段缺少,一只处于下风,想着自已的器械打造出来扳回局面,结果却是让他们无比的失望,巴图尔木瞬间便感受到了自己麾下军队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脸色无比的难看,但他却也没办法,只能下令加快前行速度,只由到达了自己能够射击的地方,开始以抛石机进行反击,形势才会有所转变。

黄东秋看着四个抛石机连大耍威风,欣喜的同时,也是感慨万千。

操作一架巨型抛石机的只需要十个人,这十个人就是一个抛石机班,班长负责指挥和操作最后的发射。此时可见看见这些班长一个个口令洪亮,熟练的指挥着自己班里面的人从取石弹、到调节配重,进行瞄准,然后给抛石机装石弹,最后将石弹抛射。

祥符国的巨型抛石机打的比寻常抛石机远不说,投出的石弹也重一些,精度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但这对抛石机来说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若是再有百架抛石机同时发射,那代表着每一次都会有五十枚弹砸中预定目标。

祥符国的巨型抛石机之所以打得精准,除了本身构造原因之外,还是因为有一套自己的计算射击的方法,这其中包含抛杆的臂长、配重,与目标的距离,石弹的重量,巨型抛石机自己的位置等等,经过严密的计算,从而计算出射程。

并且祥符国训练部的教员在当初在这种巨型抛石机装备到部队的之前,便通过一次次不同距离,不同重量的抛射总结计算出了射表,可以让抛石机班在战时不经过射击计算,直接以这个射表为依据,寻找其中相应的射击诸元,进行相应的调整就行了,这样虽然不能做到极为精准,但是误差范围不会超过十步。

所以抛石机连的连长、排长、班长都是同级别中文化水平相对较高的,至少能够看懂射表的人。实事上他们都经过专业的培训和一些射击计算考核,军饷之外还有相应的补贴。

所以,就算是巨型抛石机落在敌人手上,后者没有专业的操作手,没有射表又不会射击计算,那一时半会也打不准。

在损失了近半器械之后,狼卫军终于到达了自己抛石机能够抛射的范围,然后便怪叫着迫不及待的将抛石机架好,开始进行反击。然而,结果却差点让祥符国的将士笑出来,让巴图尔木气得脸色发紫,他们每抛射一枚石弹,义勇军团这边抛石机便发射三枚,最主要的是准性太差,十枚里面能有两三枚砸中目标就不错了。而且他们一停下,义勇军团这边抛石机更好瞄准,等狼卫军抛石机各发射了两枚石弹之后,便全部被砸毁了。

这个时候,狼卫军还剩下一半的床子弩也终于到了发射的范围,威力还不错,可惜他们射的太近了,不说义勇军团这边的巨型弩.枪,就是钢弦弓也能够射到他们了,所以不等狼卫军战士慌里慌张的射出第一根他们的那又粗又长的弩箭,便被义勇军团这边一个步兵方阵以钢弦弓一次齐齐抛射,将操作手全部射死在当场。

反倒是狼卫军弄的那个填坑车的效率很高,虽然不断有被义勇军团抛石机砸成碎片的,但是这个过程中倒也填了不少陷马坑,这可能是狼卫军今天唯一的收获。

没有了抛石机和床子弩的的掩护,狼卫军的轻骑兵便没法冲锋,只能在丢下数百具尸体后,在巴图尔木气急败坏的命令下,狼狈撤回大营,义勇军团一如既往的没有去追杀。

巴图尔木不知道的是,还有更让他绝望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

……

……

荒原上的积雪因为运送粮草被车轮不断地辗压,与泥土混淆成了混浆,上面一层结冻后,勉强可以行人,但是高低不平且湿滑的路面走起来跌跌撞撞,极易摔倒。而装满粮食和军械的车子,是这些泥浆地面无法承受的,车子一走,地面就重新变成了泥浆,十分难行。更何况西州回鹘人用来装运粮食的车实在是不怎么样。

不过狼卫军也没有办法,他们西州回鹘国除了国都高昌附近还有几条专门修缮的官路之外,其他地方本来就没有路,都是荒原或者草原戈壁而已。所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尽量沿着直线向巴图尔营地前进。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行进的路线对于在附近游弋的石狼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所以,石狼带领五千来去如风的骑兵已经和眼前这支庞大的粮草运输队伍一路上数度交手了。

石狼麾下五千精骑虽然战力极高,但若想正面将五千护送粮草的狼卫军击败,自身也必然会损失惨重,所以石狼充分发挥了他最擅长的游击闪电战术,来去如风。护送粮草的五千狼卫军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就得时刻保持高度戒备,而石狼的攻击一旦受阻立即就会远遁,因为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五千狼卫军根本就不敢远离粮草,所以对他们只能击退,无法予以有效杀伤。

就这样,石狼带领五千化身为马贼的骑兵攸忽往来,一触即退,尽管始终是浅尝辄止的战斗方式,却使得西州回鹘国这五千人运粮的队伍疲惫不堪。

…………

…………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粮草被烧了

两百多里的路,足足走了七天时间,终于距离巴图尔木大营所在只有十几里路程了,不管那些人是真的马贼,还是祥符国的人所装扮,如此近的距离,不会在太靠近狼卫军主力的地方进行袭击,整个粮草队伍不禁松了口气。

押运粮草的五千狼卫军都是轻骑兵,人人身背长弓,手持长枪或者战刀,他们是真正的精锐,但是他们身上御寒之物实在是不怎么样,即使他们本来从小在西域长大,习惯了这边恶劣的天气,但是依然挡不住寒风呼啸地往脖子里灌,一个个冻得嘴唇发青,本来就简陋笨重的车子木轮子上沾了厚厚一层泥巴,变得好象有十来斤重,从两个部落征集的壮丁推着车子,这么远的路程也早累的精疲力尽了,何况又是这样的路况,若不是他们稍有懈怠,旁边狼卫军便会一鞭子抽下来,甚至直接将他们杀了,他们早就坚持不住了。

五千狼卫军骑在战马上挥舞着鞭子吆喝着让推车的人快一点,推车的壮丁想着这个要命的差事早些结束,也鼓起最后的力气,打起精神竭力赶路,争取傍晚前赶到狼卫军大营。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高空之上有一只海东青在盘旋。

在祥符国,每个军团长都会有一只海东青,用来侦察敌情和关键时刻送紧急军情。石狼要从于阖国绕行潜入西州回鹘国腹地捣乱,黄东秋便将他的那只海东青给了石狼使用。

而此时,被石狼分成五个千人队的马贼从海东青所在确定了狼卫军粮草队伍准确所在之后,便从五个方向杀向这条运粮的长龙。

正面两千骑兵,两侧各两个千人骑队,后面还有一个千人骑队,从四面八方包抄而去,距离五里之时,狼卫军派出的斥候慌忙向粮草队伍示警,警讯刚刚传到军中,四面八方五支骑兵呼啸而来,距其目标已仅止两三里路程,一时蹄声雷动,随着寒风而来,狼卫军的运粮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石狼因为要冒充马贼,身上装扮和义勇军团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灰色的狼皮袍子,头戴羊皮帽子,护耳口罩一应俱全,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手也裹在一层毛皮中,只露出十根手指,把钢刀紧紧握在手中。

眼前的局面,五千狼卫军这一路上已经经历十数次,不得不说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粮草拼了死力,一次次都未能让石狼得逞。但这十数次下来,却是让这五千狼卫军疲惫不堪,再加上以为已经到了目的地,靠近大营之处,这些可恶的马贼不会再来,所以便有所松懈,再加上实在疲惫的不行,便反应有些迟钝,虽然也如前面十数次那样,将人马分成五个部分向五个方向来敌发起反冲锋,去拦截来敌,但因为给他们用于冲锋的距离太短,骑兵的速度没有提起来,战力便大打折扣。要知道骑兵互相冲锋,犹如两股洪流互冲,在人数相当,战力相当的时候,速度便是至关重要的,更何况他们真的很疲惫。最终的结果是他们这次五个方向上都没有拦截住石狼一方的冲锋,他们被凿穿了,凿穿便代表着他们死伤惨重,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粮草队伍暴露在了石狼一方的五支千人面前。

粮车旁边还在两千用于推车的回鹘精壮,这些人并非是寻常百姓,他们纷纷从车上抽出各式兵器,然后依托辆车,结成了一个防御阵形。

可惜,他们因为一路被压榨的推车,身体太疲惫了,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动作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一些,而石狼带着五支千人队马速却已经达到极致,这边三千精壮刚刚依托粮车防御阵形成雏形,石狼的五个千人队已经带人冲到二三十步前,跨下战马撒开四蹄飞奔如箭,手中的四连发快弩已经向这些身上只有简单皮袍的回鹘精壮射了出去,五千骑兵每个人四枚弩箭发射,这两千精壮不等骑兵冲到身前,便已经死了近半,而剩下的人虽然有不少也射出了手中羽箭,但本身没有多少力道不说,石狼一方人人有一个马盾,所以石狼一方竟然只有三四人中箭落马,五个骑队前进的步伐和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被甩在后面的五支狼卫军骑兵着急的要死,但在雪地中,战马又很疲惫,这种情况下想要调转马头,冲过来却是需要一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石狼一方五路骑兵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能力,迅速集结,迂回包抄,突击穿插,切割作战,粮车旁边剩余的一千来疲惫不堪的精壮又被杀死近半之后,很快就溃散,然后石狼一方不少人迅速拿起之前准备好的轻燃油倒在了粮车了,祥符国用火药最新发明的火柴轻易将粮车点燃,五千终于调转马头的狼卫军看着粮车被点燃,疯狂的向石狼一方追了过来,但是石狼一方依仗他们战马体力充沛,速度比狼卫军疲马速度快,迅速远离战场,从五个方向四散而去。

眼见粮草被烧,且已经来不及灭火,带领这五千狼卫军的主将也是狠角色,且他知道回去之后巴图尔木多半会杀了自己,除非他能够将这五千可恶的马贼留下来,所以他没有下令救火,而是同样分成五支向石狼一方五支骑兵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五支狼卫军轻骑先后都被石狼一方引入提前埋下的地雷区,强烈的爆炸使这五支追兵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不少不说,陷入混乱,而这个时候他们追逐的五支石狼一方的骑兵突然调转马头向他们反冲了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五千押送粮草的狼卫轻骑兵逃走了不到五百人,其他人全部被石狼斩杀。

石狼用十多天时间让五千狼卫军成为疲困之师,战力下降不少,又利用后者接近营地懈怠之心,进行突袭,烧了粮食,且料到陷入疯狂的狼卫军会不顾一切追上来,提前埋了地雷,将后者引进雷区,轻松歼敌。此战不但成功烧了巴图尔木可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的唯一的粮草,同时又歼灭了近五千之敌,而石狼才损失了不到三百人。

…………

…………

狼卫军中军大营中,千夫长以上将领分坐两旁,上首坐着面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的巴图尔木。那五百来名残兵已经逃了回来,他们自然已经知道粮草被烧,护送粮草人马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情。

“现在看来,那在我们后方到处烧杀抢掠的五千马贼便是义勇军团骑兵一旅旅长石狼。而平原雪地作战,我们要押送粮草,只能被动挨打,石狼游弋在草原上,不断对我运粮队伍进行疲劳战术,在骚扰进攻中不但使得我护送粮草人马精疲力尽,最后趁多拉勾那白痴心神松懈,行致命一击。多拉勾这白痴又担心回来受我责罚,所以不顾一切追上去,正好中了对方的奸计。”

巴图尔木有一个习惯,每次失败,他都会将原因分析出来,并告诉部下。然而,这么多年来如这些天这样的惨败他已经很少出现了,即使是与凶狠的黑汗国的人打仗,也从未如这些天这么惨痛————在自己损失了一万五千多人了,而对方死伤只有三四百的情况。

“最主要的是,先不说眼下我们附近部落短时间内很难在筹集到粮草,就算筹集到粮草,有石狼带人在后方,粮草要运过来也很难。而且如今我们的兵力已经少于对方。”

巴图尔木说到这里,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众将,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以为只要让我们儿郎与义勇军团正面厮杀,以我们的战力,定能一举将对方打垮,但那黄东秋极为可恶,就是不出营和我们大战。现在看来,他的目的是想让我们没有粮草,人马饿着肚子的情况下才和我们大战。眼下我们两万六千人马没有粮食送上来,我们不要说打仗,就算只是守在这军营里,也很难撑得过三天。”

说到这里,巴图尔木一脸颓败,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沉声说道:“此战我们败了,如今只能退兵!”

众将闻言,无不长长松了口气。

巴图尔木目光变得凝重肃然无比,又喃喃低语:“只是我担心,黄东秋那狗贼………不会任由我们顺利撤走。但我们撤退过程中,他们若出了那可恶的大营追了上来,真正的野战之下,我们并非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名全身是血的骑兵被带了进来,此人一进来便跪在巴图尔木身前,说道:“启禀将军,于阖国五万大军挺进河阳谷,大王已经抽调五万大军前去防范,另外已经查到那五千马贼是从于阖国境内潜入我国境内,如今我国境之内已有十五个部落被他们袭击,其中五个被灭族,四个被重创,其他部落也有损失。大王已经调集一万大军去围堵他们。此外,逃入沙漠的列加东布也带一万反贼重新杀了回来,大王调集两万大军去对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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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这一切都是陷阱

巴图尔木脸色铁青,信使所说调往三个地方的兵力再加上西边防范黑汗国的五万大军,如今西州回鹘国的二十万骑兵已经不够用了,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有任何援兵,但他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突然脸色一变,说道:“这十五个部落都是那些部落。”

信使一一说了,巴图尔木略一思索,便是脸色再变,扑到桌案上,一把扯过桌上的地图,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指不断地地图上滑动。

半响之后,巴图尔木脸色异常难看的说道:“这十五个部落都是我们撤退路上的部落,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路上不但没有任何援兵,而且也很筹集到粮草。如今看来,于阖国已经和祥符国勾结到了一起,五千马贼就是石狼带领的祥符国骑兵所化,而这一切就是一个陷阱,从列加东布谋反开始,到现在的一切,背后都有祥符国的暗中谋划,他们不是想要沙州,而是想要灭我们西州回鹘国。”

“要马上通知大王!”旁边一名部将慌忙说道。

巴图尔木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知道的事情,大王现在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而我们能够想到的,大王也一定能够想到,而且只会比我们想到的更多。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如何从黄东秋手中顺利撤走!”

“没错,我们赶紧撤退吧,将军!”有部将说道,“既然知道了这是祥符国的一个陷阱,我们现在马上撤走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巴图尔木摇头,沉声说道:“黄东秋绝不会让我们顺利撤走,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粘住我们,直到我们儿郎和战马都饿得没有多少体力,然后才和我们正面野战,更何况石狼带领的那五千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大王虽然派了两万人过来,但是荒原之上,未必就能够围得住他们。”

“如今之计,我们只要尽快撤退到能够补充到粮草的地方,人马不要饿着肚子,便可与任何敌人战斗。”众部将纷纷吼道。

不料巴图尔木却是摇了摇头,始终盯着建议地图。一名部将看着巴图尔木在地图上所看地方,不由脸色一变,说道:“将军,你不会是想反杀向祥符国的瓜州吧!”

“将军,大军撤回国内,我们还可以尽快筹集到粮草,但若是反杀向祥符国,一时半会筹集不到粮草,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啊!将军,我们手中粮草不够三天时间所用。”

“将军!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众部将一听急了,纷纷劝阻。

巴图尔木重重一拍桌子,说道:“闭嘴,从眼下形势看来,我们的一切都在黄东秋的算计之中,我们撤退想必也在他们预料之中,这一路肯定早已布下了陷阱,如今之计只有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才能破局。更何况,你们不要忘了,义勇军团他们也需要粮草,我这几天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他们从瓜州送来的粮草路线,本来想着派人去断了他们的粮道,逼着对方出了营地和我们野战,如今这些粮草或许成为我们救命粮草。而只要我们有了十日份以上的粮草,我们就不怕任何人,进可以杀入瓜州,退也可以撤回国内。但若此时直接撤回,先不说一路上有多少陷阱等着我们,若是在三天之内找不到粮草,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众将已经被巴图尔木说服,纷纷吼道:“好,将军,我们跟着你干了!”

一名部将说道:“只是,将军,我们如何瞒得过对方,使其不知晓我们的真实意图,否则他们紧缠着我们,或者提前派快马绕行通知他们的粮队躲进黑峰山中,我们也难以抢到他们的粮草。”

巴图尔木略一沉思,说道:“从明天开始,加大挑衅进攻的力度。将这几天打造的那些远程武器还有多少都全部用上。”

……

……

巴图尔木的对面,黄东秋站在营门口用望远镜看了一眼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不顾死伤同时进行进攻的狼卫军,

黄东秋冷冷一笑,说道:“巴图尔木一定是要跑了!”

旁边副军团长耶律寒夜,狞笑道:“只是不知道他会选择我们给的三条路中的哪一条。”

黄东秋说道:“不管是哪一条,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耶律寒夜笑着说道:“这一次陛下定下大体战略,安全部全力搜集西州回鹘国的情报,军团长带领我们义勇军团上下研究推衍和谋划准备了一个冬天,才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虽然不是无懈可击,但是对于对付这些西州回鹘人来说,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黄东秋说道:“之所以如此轻易的让西州回鹘人上当,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我们有安全部强大的情报能力支持,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远远超过他们对我们的认识。二是我们的武器装备精良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的了解,即使那巴图尔木统兵打仗才能有多厉害,面对远超他想像之外的武器装备,他也只会产生错误的判断。最后一个用陛下的话说那就是战略思维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们又怎么能够打得过我们。”

……

……

不顾一些损伤的逼真攻势,拿士兵鲜血造就的假象自然迷惑不了黄东秋。但是黄东秋虽然知道巴图尔木就要撤走,却不知道后者何时要撤走,更何况他还要防范巴图尔木故意将他诓骗出大营之后突然不顾一切的反扑而回,所以黄东秋即使知道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撤走,但也不能轻易的出营去追击。这也不是说黄东秋对义勇军团没有信心,而是在基本上能够确保胜利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减小自己的损失。

连续进攻了两天,损失一千多人,当夜,巴图尔木中军大营内,巴图尔木招集了手下一众大将。

“各位,这几天我们不顾损失进攻的同时,我派出大量游骑将义勇军团的侦骑赶出了我们营地五里之外,所以明天我们将开始分批撤离!”巴图尔木道。“撤退顺序列如下!”巴图尔木挥挥手,旁边一名部将开始大声诵读命令。

这名部将的声音帐中尚环绕,当最后念到一个名叫萨迪克的将领时,这名将领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但是在巴图尔木狼王一般的眼神之下,他欲言又止,最后跪下说道:“将军放心,属下遵命。”

巴图尔木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萨迪克,此次断后交给你,是我对你的信任,事后我会让大王将南阳坡那块草地划分给你的部落。”

因为撤退士气不高,一不小心就会产生溃败,所以撤退过程中必须要有断后的军队。而断后的军队基本上就是送死的,九死一生都算是最好的结局,大多数情况下往往是全军覆没。不过听到巴图尔木的承诺,萨迪克脸色好看了一些,大声说道:“属下誓死挡住追兵。”

巴图尔木看了一眼萨迪克,说道:“萨迪克,这两天不顾损伤进攻,会对黄东来产生一定的迷惑,再加上我们突然撤退以黄东秋不敢出营与我们进行野战厮杀的情况来看,会让黄东秋会担心这是我们引诱他们出营追击,所以黄东秋会有所犹豫,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从这些天来看,那黄东秋是一个极为狡猾的将领,一旦确定我们撤离,他会毫不犹豫全军出动对我们发起追击。但他们骑兵只有一万人。而萨迪尔我会交给你五千勇士,这些天我们的失败是因为他们卑鄙的使用那些强大的远程攻击对付我们,这也说明了他们近战厮杀根本不是我们对手。所以,萨迪尔,难道你带领五千我们狼卫勇士,就没有信心将他们一万骑兵打败吗?”

这萨迪尔显然很吃巴图尔木的这即将法,脸上的怯意顿时烟消云散,反而一脸战意的大声吼道:“什么狗屁义勇军团,我就来断后,将军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儿郎的厉害,用五千儿郎将他们一万骑兵打败!”

“好!”巴图尔木说道:“萨迪尔好样的,明天,我会再一次亲自指挥军队发动进攻,其余部队依序列撤退,明天不走的部队要准备再次发动进攻,为先走的部队争取时间,萨迪尔麾下五千人从明天开始,养精蓄锐。”

“末将遵令!”众将轰然起立,抱拳遵命。

看到一众人等全部走出大帐,巴图尔木脸上的轻松神色顿时消失不见,他刚才只是有选择性的说了一些情况,他猜测中的情况比他刚才所说的还要严重,他如今只想着能够将那一万身着铁甲的核心精锐带回去。

………

………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但是天依然阴沉沉的,黄东秋还没有起床,就被突然出现的喊杀声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黄东秋在跑进来的亲兵帮助下,穿上盔甲,大步出了帐篷外,上了指挥高台。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隐蔽的撤军

黄东秋入目所见和前两天一样,西州回鹘人利用这些打造的一些在祥符国工兵营看来简陋到可怜的盾车,下马变成步兵,又发起了冲锋。

义勇军团这边,抛石机和前两天一样都没有用火药包,而是用顽石,骑兵都还在休息,只是步兵在用钢弦弓、快弩、巨型枪.弩进行攻击。

“巴图尔木,你最多再有两天时间,必会撤退!”黄东秋禁不住喃喃自语。

突然,他感觉脸上传来一点冰寒,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却又下起了雪。

对面鼓声再响,黄东秋拿起亲兵递过来的望远镜向着对面看去,四五里之外,巴图尔木那一头仰天狼嚎的中军大旗高高飘扬,大旗之下,一员大将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同样拿着望远镜向黄东秋所在指挥高架上望来,两人隔着如此距离,但是因为彼此都在用望远镜,竟然使二人犹如面对面一般,彼此感受到对方疯狂、灼热和蕴含着滔天杀机的目光。

望远镜的圆形镜视野之中,黄东秋看到那头很像是传说中西域汗血宝马背上的巴图尔木突然抽出了腰刀,直直的举起,嘴巴张开,不知喊了一句什么,引来他身边狼卫军士兵一陈怪叫。

狼卫军又一次发起了冲锋,但是雪越来越大,而西域之地只要有大雪,便会刮风,形成暴风雪,随之视野便会极差。便如此时,两三丈之外,便已难见人影,只闻声音。

这样的天气之中,狼卫军的攻势也势必受到了影响,一次比一次攻势弱,一个时辰之后,最后一波狼卫军丢下一百多条人命后撤而去。义勇军团大营之前,狼卫军战死的士兵以各种姿势倒在雪原之上,大多都是被长箭和弩箭射死,有一些则是被抛石机发射来的顽石活活砸死,但最惨的则是被弩.枪射穿的人,有时候甚至被活活的钉死在地上。此时还有一些受伤未死,但却失去逃走的能力的重伤狼卫军士兵,躺在雪原之上,被雪减减掩盖,但是惨叫、哀嚎声始终不断,然后引来几根箭矢,结束了痛苦的生命。

与此同时,狼卫军大营,巴图尔木看着漫天大雪,特别是能见度如此差的天气,欣喜的说道:“看来是神明在帮助我们,这样的天气里面我们撤退再适合不过了,传令下去,按照之前的计划和布置,开始撤退。”

……

……

沸沸扬扬的大雪不但没有停,而且越下越大,使得天地之间,视野越来越差,而战场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血迹等厮杀痕迹也很快就被掩盖,看不见丝毫。

义勇军团大营望台之上有哨兵拿着望远镜,裹着厚厚的羊皮大衣,戴着祥符国后勤部配发的独有头套,只有眼睛、嘴巴、鼻子露在外面。

此时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雪花在动,其他的一切事物都似静止,与一两个时辰之前战场上厮杀喧嚣相比,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狼卫军大营附近数里这内,还潜伏着几名探子,那是义勇军团的斥候,负责盯梢狼卫军大营,但如此能见度下,他们又不能太过接近,其实也只能隐隐约约通过对方大营中是否有用于做饭生火的炊烟或者偶尔响起的战鼓声,来判断狼卫军是否撤军。

“这天气太冷了!”耶律寒夜一边在帐蓬门口卫兵的帮助下,将身上的雪花拍下去,一边走进帅帐,对火炉子边上正在看地图的黄东秋说道:“军团长,末将刚刚去各营看了一遍,各旅、营石碳和干柴都还够,火头班都煮了姜汤,该不会有人冻伤,更不会有生病的。”

“副军团长辛苦了,来人给副军团长上杯热茶。”黄东秋一边请耶律寒夜坐下烤火,一边对门口亲兵吩咐道。

没过多久,亲兵便端了一杯热茶上来,黄东秋看了一眼亲兵的鞋子,说道:“这么冷的天气,鞋袜湿透之后,一定要脱下来换了,或者烤干,否则若是袜子和脚上的皮肉冻连在一起,这脚就冻废了。”

亲兵连忙说道:“多谢将军关心,卑职下去立刻就换。”

黄东秋说道:“不光你换,将我刚才说的话传令各旅营。”

待亲兵敬礼离开之后,耶律寒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说道:“军团长大可放心!只要是老兵都应该知道这一点的。”

黄东秋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

“不过,这种天气以西州回鹘人御寒条件,肯定会有冻伤的,末将刚才去望楼也转了一圈,狼卫军的侦骑都受不了这种鬼天气,都撤回去了。”耶律寒夜说道。

“你说什么?”黄东秋忽然目光离开了地图,猛的抬起头来。

耶律寒夜愣了一下,将刚才所说的话双重复了一遍。

黄东秋脸色微变,起身直接出了帅帐。耶律寒夜突然想起了什么,也是神色一变,快步跟着走了出去。

黄东秋亲自上了最前线的望台,拿着望远镜,透着白茫茫的天地,仔细向数里之外的狼卫军大营看了半响,表面看来巴图尔木的大营和以往这些天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对方大营中传出的战鼓声,但却就是看不见丝毫人影。

“属下派出去的斥候回报说他们炊烟数一直没有减少过。”得到消息,跑来的侦察营长王永华在旁边说道:“军团长放心,属下一直安排人盯着他们!”

黄东秋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半响之后,说道:“以巴图尔木统兵打仗之能,即使天气再冷,也不可能不派出哨兵游骑,否则他在西域焉有如此威名。”

侦察营长王永华脸色一变,说道:“军团长怀疑狼卫军已经撤军。”

黄东秋说道:“你带人亲自接近去打探一下。”

侦察营长王永华恭敬称是,敬了礼,便匆匆下了望台。

没过多久,侦察营长王永华便带领一百名精骑顺着通道出了大营。此时地面雪已经极厚,虽然地面冻得极为硬实,但骑兵也不敢跑得太快。这一百多人都手中快弩上弦,手握长枪,做好随时厮杀的准备。

不断接近狼卫军的大营,王永华终于看清了狼卫军大营,只见大营门口竟然连警戒哨兵都没有,不由脸色一变,略一犹豫,便纵马向狼卫军大营疾驰而去。

旁边亲兵喊道:“营长小心,还是让卑职进去打探吧!”

王永华没有理会亲兵的提醒,下了马,小心的摸进到营门前,只见营门大开,顺着营门看去,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虽然依然有金鼓声断断续续响起,炊烟也不少,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声。

王永华暗道不妙,向后挥了挥手,旁边一百名骑兵便咬着牙直接冲进了狼卫军大营。

一炷香功夫之后,这一百名骑兵已经开始有人回来,一个个一脸惊疑的说道:“营长,他们真的逃跑了。”

王永华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对方大营中帐蓬林立,两万多大军却悄无声息的逃走了,而他作为侦察营长却毫无所觉,这已经是极大的失职。

“营长,那里有人!”一名亲兵指着一个帐蓬口,王永华转头看去,一个重伤垂死的狼卫军士兵,爬在一个战鼓上,手中拿着鼓槌,每过一会儿,便吃力的举起敲击一下战鼓。

很快,一百名骑兵全部回来,通过他们的报告,王永华才知道狼卫军大营中还剩下两百多名重伤的狼卫军士兵,有的负责生火冒着炊烟,有的则不断的敲击战鼓。

“狗日的巴图尔木,老子被这狗日的骗惨了,这次功劳估计都没有了!”王永华气的大骂:“留下一半人,将这些伤兵全都杀了。”

下完口令,便带着另外五十人,上马赶紧向自家大营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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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天气之下,巴图尔木即使全是骑兵也跑不快,更何况不管他去何处,我们都给他准备了大礼。不过,一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我们要的不是打败他们,而是要全歼他们。”黄东秋接到急急跑回来的侦察营长王永华的报告之后,虽然有些意外巴图尔木撤退的隐蔽,但是却毫不着急。

“副军团长,你带领两个骑兵旅即刻追上去,预计他们断后人数不会五千左右,你们的任务便是将这五千人全歼,这可能是与巴图尔木一战中唯一的一次骑兵对冲大战,不要让我失望。”黄东秋略微一顿之后,神色肃然的说道。

耶律寒夜眼睛发亮,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军团长放心,末将定会不辱使命。”

耶律寒夜带着两个骑兵旅共一万骑兵刚走,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了黄东秋旁边的军团大旗之上。黄东秋眼睛一亮,赶紧命人将海东青身上的密信拿下来,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巴图尔木果然魄力不小,竟然选择了向瓜州进犯,寇司使亲自负责,藏在那秘密山谷里面的那一队粮车,已经向黑峰山谷而去,预计明日可在黑峰峡谷与巴图尔木相遇。传令,执行第三预案,全军轻装急行军直接前往黑峰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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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耶律寒夜的野心

(最近有不少老读者说战争场面太多了,所以这两章中是我删除了重新写的,战争过程省了很多,并且接下来战争场面也会尽可能少一些,给大家阅读带来不喜,九孔深感抱歉。最后感谢老读者‘威虎山老八’又一次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虽然只有几块钱,但每每看到,我心中都深感安慰,动力十足。)

耶律寒夜带领一万骑兵追出没多久,落雪便渐渐停了,地面上虽然有积雪,但积雪之下地面冻得硬如铁石一样,虽然骑兵不敢全力疾驰,但骑兵倒也可以在上面作战。

义勇军团骑兵都身着防御高、质量轻的钢板甲和头盔,头盔下面还有保暖头套用来御寒,手上戴着用来保暖和防滑的手套,这种状态下不管是行军,还是作战都能够很好的维持体力和状态。而那狼卫军显然没有这个条件,试想一下,这么冷的天气行军打仗,又手上捏着冰冷的兵器,士气和战力会不受影响?

耶律寒夜神色激动和兴奋,前些天他带人剿灭了杜拉买提八千多人,已经立下一个大功,没想到眼下又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自投诚祥符国两年以来,他被叶尘有意压制,看着其他人因为立下大功,一个个封爵,这对他这个昔日辽国王爷来说,简直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此外,他虽然是辽国曾经的皇族,但也是从小在马上长大,一生中带领骑兵不知打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仗,本身作战经验非常丰富,如今这两年来学习了祥符国先进的作战理论,将以往经验融会贯通之后,早想着带领骑兵在战场上将心中所得化成战功。

耶律寒夜知道,叶尘已经开始进行征战天下的准备,如今就等一个出兵的契机而已。他投诚祥符国已经算是和其绑在了一条船上,叶尘要统一天下,势必要将辽国所灭,到那个时候他耶律寒夜必然会发挥大作用,但是前提是他能够被叶尘看重,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耶律禄。

“祥符国如此重军功,他为什么就不能成为祥符国的公侯,甚至封王呢?”耶律寒夜伸手将头罩整理了一下,心中暗忖道。

“启禀副军团长,前方八里处,发现狼卫军断后的骑兵!”两骑斥候从前方跑来,没有下马,直接大声喊道。

“多少人马?”耶律寒夜精神一振,喝道。

“五千左右!”斥候大声说道。

“五千人马,哈哈哈………”耶律寒夜长笑一声,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一万人马对付他们五千人马,若是不能完胜,我们直接抹脖子算了。”

副军团长的自信感染了所有义勇军团骑兵,士气顿时更加高昂,必胜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没过多久,耶律寒夜便看见了五千狼卫军,这五千狼卫军轻骑分成三个冲锋方队,静立于雪原之上,一个个冻得满脸发青,但是却也是满脸杀气,士气竟然很高,这些天经历这么多场失败,且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行军大半天,还能有这么高的士气,不愧是西州回鹘国的强军。

“换马!”耶律寒夜大喝一声。义勇军团骑兵都是一人两马,经过长途行军之后骑兵冲锋作战,在冲锋之前都要换马的。事实上不需要耶律寒夜下令,一万骑兵已经一手挽住空马,纷纷腾身而起,就奔驰的战马之上,换乘到了另外一匹刚好热了身的战马身上。

与此同时对面五千狼卫军也已经怪叫着开始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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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寒夜与五千断后的狼卫军骑兵大战的同时,已经通过海东青得到消息的石狼,正带领四千多骑兵向沙州方向赶来。在接近沙州时,石狼从安全部探子那里得到了耶律寒夜与狼卫军五千人骑兵大战的消息。

石狼从西州回鹘国撤出,一方是因为是按照之前预案,接下来他需要对巴图尔木进行围堵,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被西州回鹘国狮子王派出的三万大军围堵的待不下去了,不得不撤出,向沙州方向逃来。毕竟西州回鹘国骑兵不可小觑,他不得不小心。

石狼是马贼出身,虽然打仗大胆,敢拼命,有魄力,有决断,但是对危险感觉非常敏锐,且真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却是极为谨慎和小心翼翼。特别是他如今贵为一旅旅长,随着他麾下人马逐渐增加,他身上的压力也不断增加。要知道他若是决策失误,可不是光是他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五千人马的生死。

石狼本来按照计划直接前往黑峰峡谷的,但是接到耶律寒夜与五千狼卫军骑兵大战的地方与他所在不远的消息之后,略一犹豫便带人杀了过去。

不管副军团长耶律寒夜会不会因为他跑来分了一份功劳不高兴,石狼都决定去帮忙。因为他知道按照计划,后面围杀巴图尔木主力的时候,骑兵越多,让巴图尔木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便越大,更何况他的确也有自己的私心————谁会嫌自己功劳少呢,有功劳可抢,他为何要错过。至于耶律寒夜,谁都知道陛下对辽人一直有所防备,他怕个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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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后的五千骑卫军骑兵主将萨迪尔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妄想,义勇军团骑兵的对冲近战厮杀的战力并没有他之前想像中那么差,相反强悍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厮杀一个多时辰,他五千人马已经损失三分之一,而对方损失才四五百的样子。他不知道的是,耶律寒夜和两个骑兵旅长龙定武、赵德宝对他们所表现出的战力,特别是顽强的战斗意志同样暗骇不已,他们一万人是对方的两倍,且武器盔甲都远比对方精良,虽然占据上风,但竟然一个多时辰过去,对方还没有溃败的迹象,照这种打法要想将这五千人杀溃败,他们损失虽然不会太多,但也多半会达到让他们心疼的程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萨迪尔若有所觉,转头看去,后面竟然突然出现一股骑兵向他们杀了过来,他差点没直接从马上跌下去————他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完了。

耶律寒夜和两个旅长自然也看见了石狼所属,但反应却各自不同。耶律寒夜冷哼一声,看着冲上来的石狼一脸恼怒,显然对石狼抢功很恼火。但是龙定武和赵德宝却大喜,这样一来,击败眼前之敌,他们麾下人马损失就少很多了。

一个时辰之后,除了极少部分狼卫军逃走之外,这五千断后的狼卫军全部被斩杀,萨迪尔也当场战死。三个骑兵旅合兵一处,按照之前作战计划,向黑峰峡谷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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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罕提是甘州附近一个回鹘部落首领,自年前黄东秋和端木仲仁在河西走廊内大开杀戒,将与西州回鹘国暗中有勾结的数个部落高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斩杀的时候,他便提心吊胆,因为他们也曾经暗中给西州回鹘国提供过一些关于义勇军团的情报,不过他做得极为隐蔽,且他在第一时间将参与其中和知道此事的三百多族人全部处死,其中甚至还包括他的一个弟弟,再加上他们平时面对祥符国官府时表现得极为恭顺。所以黄东秋带人灭了其他几个部落,一直没有对他们部落动手。不过阿瓦罕还是一直有些担心,直到前些天接到黄东秋的诏令,让他们出动三千人押送粮草,他才彻底放心。既然黄东秋敢放心让他押送粮草,那么便不会再怀疑他们部落。

年前义勇军团从西州回鹘国手中将黑峰关收回,并且斩杀一万多西州回鹘过骑兵,然后这些天沙州城轻易被收回,那大名鼎鼎的杜拉买提一万人全军覆没,甚至杜拉买提本人也已经战死,紧接着那西州回鹘国第一大将巴图尔木带领凶名在外的狼卫军在沙州城外也吃了大亏。

这些消息传到河西走廊之后,再一想年前黄东秋那一场杀戮,河西走廊祥符国境内的回鹘部落的一些念头渐渐打消。不过,阿瓦罕提一直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此次有机会替义勇军团押送粮草,他准备趁机了解一下真实情况,若真如传言那样,就连巴图尔木带领的狼卫军都远不是义勇军团的对手,那为了部落的存续,他的一些想法也只能打消或者暂时藏在心底深处。

不过这一路上走的也太慢了一些,特别是前几天突然出现暴风雪,那领头的汉将竟然让他们钻进一处地方躲避风雪数日时间,等今天风雪停了,才带着他们继续向沙州前行。而且走到半路,那汉将突然接到一份军情,然后交待他们将粮草一路护送到沙州,而那汉将带着他的五百人马转头回去了。

“哼!这些狡猾的祥符国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考验一下我们部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头顶上那只名叫海东青的鸟是用来监视我们的。”阿瓦罕提抬头看了一眼高空中那个盘旋的黑影,不由心中暗自想道。

想到这里,阿瓦罕提喊道:“打起精神,加快速度,早点出了这黑峰峡谷,将粮草送到沙州,回去找官府领粮食。家中的婆娘娃娃们都等着吃饭………”

不等阿瓦罕提将话说完,突然听到有大股骑兵赶来的消息,紧接着他便看到前面数里之外黑峰峡谷的入口处冲进来一队骑兵,并且后面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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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大雪崩

当巴图尔木带领两万精骑刚刚进入黑峰峡谷,拐过一个弯之后,突然看见一队车马,放眼望去,足足有三十辆大车,押送的人只有三千左右的样子,并且看样子并不是义勇军团那样的精锐,巴图尔木顿时大喜,喝道:“儿郎们,有人给我们送粮草来了。去将他们杀光,粮草抢过来。”

随着巴图尔木的右手一挥,便带着两万骑兵冲了上去,阿瓦罕提看见迎面有骑兵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下令戒备,三千人将粮车围了起来,但紧接着他看见来骑源源不断,且竟然不是祥符国的骑兵,而是西州回鹘国的骑兵时,不由脸色一变,神色变幻不定,一时犹豫不知道怎么办好。若是光押送粮草还好,但让他为了祥符国而去和西州回鹘人拼命,他是绝对不愿意的。更何况西州回鹘国的骑兵大举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黄东来带领的义勇军团已经惨败,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急速转动,当巴图尔木带人冲上来的时候,他立刻下令放下兵器,蹲下投降。

巴图尔木也看清押送粮草的竟然是祥符国的同族,也是有些意外,但是一想之前得到消息祥符国在河西走廊的驻军人数,而义勇军团分明已经倾巢而出,押送粮草的征召辖内的部落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这三千人倒也识相,没有反抗,直接投降,倒也省了他们一番功夫,毕竟打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损失不说,耽误时间万一被黄东秋带人追上来就不好了。何况有了这三千人继续推动粮草车,也给他们省下了一些人手。

这样想着,巴图尔木便接受了这三千人的投降,不过将这三千人的兵器全部缴获了。并下令两万人从左右前后将这三十车用来填饱肚子的粮草围了起来,简单抽查几辆车之后,便迅速向黑峰峡谷外撤去,因为他突然发现此处地形若是被人从两头挡住,根本就是一处死地。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那足足三十辆容量不少的粮车突然爆炸了。

轰然巨响,惊天动地,火光在战场上升腾而起,爆炸直接将阿瓦罕提的三千人炸死,又将最靠近辆车的三千多狼卫军炸死,另外还有一千多人不同程度的受伤,最主要的是声音太大了,狼卫军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四处奔行乱撞,而马上的士兵耳朵里无不嗡嗡嗡的乱响,东摇西晃,一脸惊恐,他们在这一刻全部被炸懵了。

而与此同时,黑峰谷入口,黄东秋带领的三个步兵旅已经与耶律寒夜带领的三个骑兵旅汇合,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向黑峰峡谷中冲了进去。

巴图尔木惊骇欲绝之中,极力稳住自己身下战马,发现从沙州方向的黑峰峡谷入口有骑兵杀来之后,便声嘶力竭的喊着聚拢人员向瓜州方向逃去,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麾下骑兵已经乱了,战力已经不足十分之一,只有先逃出眼前地境,重新整顿之后才能恢复战力。然而便在这时,瓜州方向出口覆盖有厚厚积雪的半山腰凸出的一个山崖突然炸开,巨响声中,远远的巴图尔木看见那山崖和厚厚的积雪一直直接断裂,掉下来直接堵住了出口。

另一头,带着冲锋的石狼本来一脸兴奋的杀意,但是他突然听到两边山峰上有奇怪的声音传来,疾驰之中扭头一看,却是脸色大变,以极高明的骑术先将马头往边上一偏,闪过后面骑兵,然后大声喝道:“停下,快点停下。”

还好刚刚开始冲锋,且因为拐了一个弯,骑兵速度还没有起来,所有骑兵都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两边山上开始传来奇怪的声音,并且是连绵不断,然后义勇军团已经进入谷中的骑兵脸色煞白,拼了命的调转马头,向谷外跑去。

黑峰山海拔极高,最高之处本来常年就有积雪,一个冬天更是积累了厚厚的积雪,谷中两次爆炸终于引起了黑峰山历史以来第一次雪崩。

半个时辰之后,雪崩停止,包括巴图尔木在内两万狼卫军全部被埋在了里面,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沙州方向黑峰峡谷出口两里处,黄东秋、耶律寒夜、石狼等三万义勇军团将士一个个脸色煞白的看着黑峰山方向。

黄东秋带领义勇军团用时半个月时间不但收回了沙州,先灭杜拉买提一万人,而且全灭西州回鹘国大名鼎鼎的狼卫军四万骑兵,而义勇军团损失只有千余人。不得不说,这样的大胜自祥符国立国以来,都极为少见。

消息传到西州回鹘国京都高昌城中,狮子王.震怒的同时,也是极为恐慌,赶紧派出使者来到沙州表示乞降。

黑峰峡谷被堵住,国内的粮草一时运不过来,黄东秋一时也不敢对依然存有主力的西州回鹘国继续开战,便接受了后者的乞降,不过趁机狮子大张口,数日的讨价还价,最终得天战马五千匹,牛五千头,羊五千只,骆驼三千只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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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计在于春,三月份的西域依然寒冷如冬,但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夏京已经有了暖意,整个夏京城里人流明显比冬天天寒之时翻了几倍,街上人群摩肩擦踵,四里八乡的百姓涌进夏京城中,开始采集各种春耕所用之物。而休息了一个冬天跑远路的大大小小的商人带着自己的车队,开始从全国各地涌进了夏京城,采办一些高利润的倒卖商品,比如唯有夏京城才有的火柴、玻璃杯子、镜子等等,这些东西在夏京城虽然也不便宜,但是只要在出城时交了商税,运到外地,特别是宋、辽、大理等国便是数十倍,甚至百倍的利润,虽然路途遥远,一躺生意下来便是数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并且在这个年代跑远路风险极大,遇上马贼、土匪、强盗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只要成功,一次下来所赚取的利润便是巨大,已经足够数年时间很好的生活。

而与往年相比,今年开春以来夏京城里却是渐渐多了不少的吐蕃族人开的店铺,大都销售一些皮货,不得不说这些吐蕃人销制各种兽皮的手艺,的确是要比汉族百姓手艺精湛。所制造出来的原皮柔软舒适,一看便知是上等货,在西北这等冬天寒冷,喜穿皮衣的地方来说,那是供不应求,甚至不光是夏京城,远售祥符国各地,生意竟然都很不错。

夏京城中其实是一个多民族的聚集区,并且相处颇为融洽。吐蕃人的店铺大都集中东城,东城几乎都是这两年来先后搬迁过来的移民,其中党项、羌、契丹族也有不少,所以对于吐蕃人,并没有任何的成见。

如今,东城最大的一间皮货店却是原吐蕃大贵族石天格拉开设的,别看这家伙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但是所谓‘老而不死是为妖’,这老家伙可谓是老奸巨猾,脑子也活泛。再加上他孙子石天格木现在又是祥符国驻守在岷州、熙州的青龙军团麾下骑兵三旅的旅长,祥符国上下一般人是不敢因为他是吐蕃人便敢刁难他。

而在他这间店的对面,昔日河湟吐蕃国主宰郢成蔺逋叱麾下头号大将折日石姆则开了一家高原风味的酒楼,名叫高原楼,三层高的门面颇为雄伟,整个酒楼占地数亩,是东城中数得着的高档次酒楼,因为风味独特,生意很不错,往来的客商来到夏京,大多会来这家高原吐蕃风味的酒楼吃个新鲜。

正宗的吐蕃酥酪糕,吐蕃血肠、青裸饭,风干牛羊肉、香寨、奶渣包子、麻森、干酪等吐蕃特色的菜肴,酒楼内还每日表演吐蕃名族特色的歌舞,结果短短的半年时间,这家酒楼在夏京城便声名雀起,生意极好。

进入高原楼,穿过大堂,走入后院,眼前便一亮,宽阔的庭院内大树掩映,虽然还有残雪覆盖,但这些特别修剪过的松柏杉依然傲然挺立,让人眼前一亮,几株梅花正自繁茂,淡淡的芳香萦绕鼻间,五彩石铺就的弯弯曲曲的小径两边,各种样式的帐蓬呈现迭比鳞次,这些帐蓬都是吐蕃风的包间,单是包下这样一座帐蓬便要花上十五两银子,算上酒菜,歌舞,没有五十两银子,却是消费不起的。

相比宋国开封、洛阳,大辽上京、中京,以及如今赵普刚刚建立的吴国金陵,吴越国的杭州都还实行宵禁政策,夏京城却在两年前叶尘亲自下旨取消了宵禁,这一政策使得夏京城完全成了不夜城,此时虽已过了亥时,但是高原楼内却仍是生意兴隆之极。

“折日石姆,听说你入赘了一个汉人做女婿,你这高原楼能够有今天这光景,恐怕都是你那女婿的功劳吧!”帐蓬内,郢成蔺逋叱把玩着一个价值十两银子的玻璃酒杯,两眼盯着帐蓬正中间跳着吐蕃舞蹈的舞女,有些莫名的说道。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吐蕃沐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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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间帐蓬内,聚集着原河湟吐蕃王国的一批大贵族,郢成蔺逋叱,折日石姆,石天格拉,瞎呼高等人赫然都在。

折日石姆嘿嘿一笑,说道:“郢成蔺逋叱大人,你现在贵为军枢部副参谋长,也算是位高权重,一家老小自然有朝廷养着。可是我们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若是不做生意,过不了几年我们的那些家业便会坐吃山空。更何况即使我们省着点,儿孙们怎么办,祥符学院和军事学院倒是对我们吐蕃人一视同仁,可是以我们的那些小子大字不认识几个,有几人能通过人家考试。所以,我就想着要给儿孙们谋个营生啊,石天格拉老爷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石天格拉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一脸深意为然,颔首道:“折日石姆言之有理啊!汉人有句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虽然短时间内不愁吃不愁穿的,但是眼光要放长远看。更何况,我们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不找些事做,却也闷得慌。对了,说起这皮毛生意,以前自己不开店,却是不知道这其中利润如此之大,以前我们族人却是被宋国那些奸商给骗了。如今我们做,自己开店,想不赚钱都难!”

郢成蔺逋叱心中感慨不已,他们河湟吐蕃王国并入祥符国已经大半年了,他眼看着自己的族人,自己昔日的族人一个个渐渐变成祥符国真正的百姓,变成叶尘真正的子民。心中未尝没有心酸。对于叶尘和祥符国朝廷那从迁徙开始一系列改土归流,润物细无声的手段,他不得不佩服。六十多万迁徙至三个州的吐蕃百姓,在短短大半年时间,日子过得虽然还清苦,但是已经不会饿着肚子,且脱离了奴隶的身份,没有了无人道的压迫,有了真正属于自己虽然简陋,但很结实的房子,以及几亩田地,又学会了汉人的农耕之术,再加上他们本就擅长养牛羊牧马,干惯了苦活累活,只要勤劳肯干,日子都过的不会差。甚至有一些头脑灵活的已经开始做起了小生意,开始向小康富足的日子靠拢。

此外,祥符国各地官府为了尽快让这些人能够自给自足,颁布了不少照顾性政策,比如前三年交税是当地汉族的三分之一。免费让他们子女到当地官府开办的学校上学,等等。读书识字在吐蕃人中以往只有大贵族才能享受的待遇,如今却让昔日的奴隶拥有,可想而知这些普通吐蕃百姓心中会做何感想。

总之,一系列的措施之下,如今的这六十多万吐蕃人,除了一些少部分贵族因为失去了权力和地位,心中依然耿耿于怀,甚至暗中记恨叶尘和祥符国朝廷之外,所有的寻常吐蕃百姓和大部分的吐蕃贵族已经渐渐认同了祥符国,都安下心来经营自已的小家庭,想办法发家致富。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或许一代人,或许两代人,吐蕃恐怕就被同化了!”郢成蔺逋叱心里哀叹道,面对此情此景,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祥符国朝廷有条不紊,一步一步地同化着他昔日的子民。

想到这里,郢成蔺逋叱挥手让那些歌姬舞女退下,目光扫过几人,说道:“此次将大家召集来,却是要商量一件大事的。”

几人心中一跳,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差一点就跳起来夺路而逃,二人对视一眼,已经心中有了默契————若是郢成蔺逋叱想要说一些反陛下,反朝廷之类的话或者谋划此类的事情,他们立刻便走人。有这种想法的其实不止已经从吐蕃奴隶主转型为成功商人的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另有几人同样如此。

郢成蔺逋叱何等人物,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等人神色变化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心中冷哼一声,但却不露声色,说道:“沐佛节马上就要到了!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想起以往他们河湟吐蕃王国沐佛节的热闹,包括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在内都禁不住心中有些黯然。

“以前的沐佛节,在青唐城数十万人同时庆祝,这一次我们多半只能在家自己过了。不过,大家要是愿意,我可以在我这高原楼上宴请大家,咱们几家共同过沐佛节。”折日石姆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倒是可以以沐佛节为契机,在高原楼开展一些特色活动吸引顾客,大赚特赚一笔。

“我已向陛下提出请求,想让在洮州的族人组织沐佛节盛典庆祝活动!”郢成蔺逋叱尽量让自己说的轻描淡写。

“这……恐怕不妥?”折日石姆一惊,“郢成蔺逋叱大人,如此多的族民集会,已经犯了陛下和朝廷的忌讳,只怕陛下不会同意。我听说年前义勇军团黄东秋在甘州、肃州、瓜州附近屠了不少回鹘部落。”

郢成蔺逋叱笑道:“回鹘人那是因为与西州回鹘人暗中有勾结,惹怒了陛下,所以才惨遭屠戮。我们吐蕃人自归顺朝廷以来,一心忠于朝廷,岂可和他们相比。而陛下心怀天下,祥符国诸族百姓向来一视同仁,各族都有自己习俗节日,这种小事岂会放在心上。”

折日石姆等人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心想以叶尘的心胸魄力,的确不担心他们族人能够翻出多大的浪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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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政务殿,刚刚看了瓜州义勇军团送来收回沙州和歼灭五万西州回鹘精骑兵的捷报,本来正在开心的叶尘,不得不又被郢成蔺逋叱关于举办沐佛节的请求而烦恼。

叶尘面对着郢成蔺逋叱这一请求,其实并不是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等人认为的那样毫不在意,毕竟河湟吐蕃人足足六十多万人,改土归流才大半年,心有异心虽然不多,但却大有人在。这么多人的聚集很容易进行串联、蛊惑,若是生出一些事来,除了派兵残酷镇压之外,还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若真那样,这大半年的成效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叶尘说道:“来人,传杨继业、韩熙载、马文韬、胡三光、李君浩进宫议事。”

下面辛石答应一声,出殿迅速的安排去了。

没过多久,五位大佬便进了宫,来到政务殿。

“陛下,吐蕃人大规模聚集恐有不测。”听了叶尘说过事情之后,韩熙载率先站出来说道。

“陛下,臣认为让吐蕃人聚集在一起过这沐佛节,的确是不妥!”马文韬难得的附和韩熙载的话。

叶尘没有表态,看向胡三光、杨继业和李君浩。

杨继业说道:“臣以为有韩涛统领白虎军团坐镇洮州,再加上张泊张大人做事稳重,这沐佛节让吐蕃人过一下也不无不可。”

胡三光接口说道:“陛下,臣也认为让他们过沐佛节也不用担心什么,而且陛下同意此举,一方面可体现出陛下心胸宽广,的确是将他们一视同仁,并无防范之心。另一方面,若真有人心怀异心,臣也趁机带人将这些人挖出来,以绝后患。”

李君浩则说道:“臣以为朝廷对待收服的异族一直重视归化,重收心,沐佛节是吐蕃极为重要的节日,与我汉族春节差不多,吐蕃人又崇尚佛教,人人盼望沐佛节,便如我等汉族盼望春节正旦一般,而此次沐佛节是吐蕃归化之后的第一年,如果陛下不同意让他们如往年那般举办沐佛节欢庆活动,反而会让吐蕃人心中生出叛逆之心。即便韩涛统领白虎军团震慑,使他们不敢异动,但这种逆反之心一旦埋下,再经有心人挑拨利用,便很容易生出叛乱。此外,吐蕃人既然已经是陛下的子民,只要没有违反我祥符国法制,过自己节日本身就是他们权力,陛下若是拒绝与法不合,与理不通。”

韩熙载摇了摇头,说道:“沐佛节对吐蕃人的确重要,但让他们大肆举办,数十万人聚集,只要是有心人稍加挑拨,或给奸人利用,便是一场血光之灾。所以,臣以为朝廷可以引导他们如我们汉人过春节一样,各家各户在自己家里面过就行了。”

胡三光摇头道:“韩相公,想要让吐蕃人短时间内改变过沐佛节的一些习惯,显然是不可能。所以,臣以为与其让他们偷偷庆祝,暗中可能出现串联,不如任由他们和以往那们公开聚集庆祝。”

马文韬冷哼一声,不再争执,而韩熙载同样看了一眼胡三光不再说话。

所有人此时都看向叶尘,等着其定夺。

叶尘略一沉思之后,说道:“朕以为,吐蕃人并非天性喜欢抢劫掳掠,而是他们在高原荒原之上,生活产出太少,气候环境又极为恶劣,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劫掠四方。但是,如今吐蕃人已经不一样了,朕给了他们房屋,分了田地,教会他们种田,帮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废除了他们奴隶制度,不但不用和人拼命去抢吃食,更不用被人盘剥。”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吴越王复国

“如今他们种田,再加上他们本身擅长的畜牧,销制原皮等手艺的收入,日子过得甚至比寻常汉民过得还好。这种情况下,他们若是还有叛逆之心,那朕还真不相信了,所以这个沐佛节让他们和以往一样的习俗过。”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顿,想起后世那几次让世人无比愤怒的‘打砸抢烧砍’事件,说道:“不过………不排除有些人愚昧无知,被那些丧失了权力地位从而不甘心的吐蕃贵族煽动利用生事,更何况宋国、辽国和圣堂等敌对势力暗中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我们破坏,说不定会趁此机会生事。所以该准备的一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传朕旨意,青州、洮州、凉州、清河州吐蕃人可以组织沐佛节聚会欢庆活动,但是必须由州府出面参与组织,具体如何防备生事,由安全部和四州知府及驻军的军团长共同商议,自行决定。”有些时候作为皇帝一竿子插到底未必是好事,因为各州的情况当地的知府和驻军将领比叶尘还要清楚,且各州可能情况有所不同,若是叶尘进行了一些限制,反而会坏事,还不如将这具体如何去做的权力交由四州知府和驻军将领。

马文韬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举办沐佛节欢庆活动,这其中恐怕要花费不少银子,这些钱难道让朝廷和各州府财政出?”

叶尘笑道:“既然郢成蔺逋叱等人提出要举办沐佛节,这些花费自然是由他们去筹集。更何况谁说这种事情只能花钱,只要稍加改变,便是四州生钱的又一门路。至于要如何生钱,告诉四州知府,让他们参照朕让祥符学院每年举办蹴鞠比赛会便可。”

众人闻言,无不眼睛一亮,他们都是心智高绝之辈,却是瞬间便想到了叶尘所说稍加改变指的是什么。

郢成蔺逋叱虽然猜测叶尘不会拒绝,但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提出要让洮州举办沐佛节欢庆活动,叶尘不但同意,而且让除洮州之外,另外三个吐蕃人聚集的州也可以举办,且官府出面帮助组织。不过,让他们出银子这件事情,郢成蔺逋叱本以为是小事一桩,结果却发现折日石姆等人虽然很开心族人可以继续举办沐佛节欢庆活动,但对于出银子这件事情却并非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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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战事不断的同时,江南富庶之地,同样动荡不安。

祥符国天定三年,四月三日,江南杭州。

吴国皇帝赵普派在杭州一万驻军主将连同下面军都指挥使、营都指挥使在夜间家中被刺杀,一万吴军群龙无首,被高成祥以五万厢军围杀三千余人,剩下近七千人被吴越王钱志尹亲自出面,威逼利诱,最终向吴越王投降。

同一时间,两浙路赵普任命的各州、县,总计五万厢军发生政变,击杀州县官员,和围杀人数不多的城防正规军。

也在这一天,一万属于吴国的水师突然离开驻防之地,驾驭五百条战船沿长江到杭州,表示脱离吴国,宣布向吴越王钱志尹效忠。

一夜之间两浙路变天,江南震动,天下哗然。吴越王从一个富可敌国的闲散王爷,变成了一个坐拥十一万大军,掌控一路之地的豪雄。

消息传到刚刚立国才两个月的吴国,吴国皇帝赵普自然震怒,立刻发兵五万杀向杭州,早有准备的吴越王派高成祥以八万大军对敌,大战数日,双方互有胜负。

消息传到开封,宋帝赵德昭和宰相李明轩大喜,江北李继勋已经研究出如何铺设浮桥,并且也找到了铺设浮桥的地方,正要准备发兵。不料,吴越王派白子轩到金陵游说赵普成功,双方竟然就此停战。

紧接着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十七日,吴越王宣布吴越国复国,自称吴越国王,以原吴越国旧臣宋佳伟为宰相,高成祥为大将军。而江湖上新近崛起的两大势力天机府成为吴越国类似祥符国安全部的组织,白子轩被赐封天机侯,官至正二品天机府总司使,只不过这件事情都没有公开。同时,吴越王钱志尹向金陵吴国皇帝赵普送去了臣服表,愿意向吴越俯首称臣。

宋帝赵德昭得到消息之后自然愤怒无比,宰相李明轩和枢密院使李继勋、参知政事吕馀庆也是大为遗憾。宋国一众君臣大佬商议之后,最后想出一个对策——派人暗中去游说吴越王,试图与其结盟,共击吴国。吴越王钱志尹听取白沧海建议,与其虚与委蛇,既不同意,也不拒绝。

至此,宋国、吴越国和吴国竟然形成一个奇妙的三国鼎力局面,而在这三国之外,还有北方辽国和西北祥符国这两个庞然大物对中原乃至江南富庶之地虎视眈眈,此外还有西边的大理和最南方的大瞿越国也察觉到了中原和江南动乱在即,分别对就近属于宋国的疆土生出觊觎之心。

……

……

而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夏京,祥符国皇帝叶尘开始了他天定三年的巡视之旅。

叶尘的第一站就是夏京府下辖的武工县。

武工县之所以能够成为叶尘的第一站,自然是因为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就在武工县,实事上就是因为先有了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然后才在短短两年多时间发展成了武工县。

可以说在祥符国,武工县的防御强度仅次于皇宫,光是驻军便一个常备步骑混合旅,另外安全部在这里设有一个分部,麾下有数百名探子暗中盯着附近一切可疑人员。因为祥符国数十万大军的武器装备军械,全部由这里的武器装备研究司所研究发明,然后由各个军工厂生产制造,再配发九大军团、特种大队和各州县城防军。

如今的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已经在短短两年多时间中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武工县一半土地都被那高大的围墙圈在了里面,占地方圆数十里。研究司和各个军工厂所属匠师和技工已经多达七万多人。其中专司研究发明的大匠师已经达三百人,其中有数十名最为顶尖的大匠师出自祥符学院格物院。另外,主导具体生产的高级匠师多达两千人,每一个匠师和技工都是经过严格的政审,又经过技工学校培训。

在叶尘的大力推动之下,祥符国对于这个时代原本地位低下的匠师不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物质上都给予了非常高的待遇和地位,大匠师的俸禄和一个知县相仿。凡是对武器装备有革新或者重要发明,都按照军功计,有三十多人先后已经赐予了官位,再加上专利审报奖赏制度在祥符国的逐渐成熟和普及,站在全国和时代的高度讲,祥符国以军工为首,民间手工业为主的科技创新洪流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始影响着祥符国的一切————粮食收成,百姓收入,军队的战力、百姓的生活便利等等,一切的一切。而往小里讲,这一系列的政策极大的提升了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所有匠师和技工的研究创造和工作的积极性。从而让祥符国的武器装备始终远远将宋、辽等国家或者势力超越。

“听说宋国和辽国也成立了武器装备研究司,拿着我们祥符学院的课本进行研究,对我们的武器装备进行模仿,但他们却根本没有看清我们成功的根本原因,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叶尘在数月前听胡三光将安全部打探到关于这些消息时,毫不在意的当着满朝文武说道。

马文韬、杨继业、喻文、连继城等人的陪同下,在武工县知县李阳辉、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总管刘东明、武工县常备步骑混合旅旅长孟光勾等人迎接下,叶尘走进了武工县。

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占了武工县一半地方,总管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刘东明已经是正四品,比武工县知县还要高了六级。作为武工县知县其实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在生活方面保障好武器装备生产基地。要知道基地里面足足有七八万匠师和技工,每日吃穿住行所耗费极大,武工县老百姓也是靠基地吃基地,一个个日子过得富足得很。别的不说,光是基地外面林立的那上千家各种各样的商铺、酒楼、茶楼、青楼、客栈等等,要知道基地中的匠师,包括技工俸禄都不低,有了钱总是要消费,只要有人有消费自然就会带动一个地区的商贸,使其变得越来越繁华。

与此同时,以宋、辽两国为主的各大势力的密探在武工县也是最多的,夸张点说各个势力派往祥符国的探子光是武工县恐怕就占了一半之多。所以安全部在武工县的分部也是各个分部中最忙的,几乎每过几日便会有抓获。

安全部的行动司的高手突然将某个店铺或者某个不起眼的院子围住,然后将里面的掌柜或者小二、伙计,甚至县衙的某个捕快抓获。这种事情武工县的百姓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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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儒王昭素

叶尘在解毒过程中生异变,神秘失踪一事。因为白沧海、李君浩和许方义、胡三光等华夏卫府高层下令当日在叶府的华夏卫不可外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该知道的人依然知道了,比如赵匡胤和赵光义。只是二人也只知道叶尘毒已经解了,但好像脑子出了一些问题,或者是走火入魔了。具体情况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为此,赵匡胤专门下旨让华夏卫府全力将叶尘寻回。赵光义担心叶尘出现,阻碍他的大事,便下令让暗中的行动开始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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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罢相已经有两个月,赵匡胤渐渐感觉到薛居正、吕馀庆和卢多逊三人的才能远不如赵普,且三人也并非是什么洁身自好之辈,或贪财、或贪色、或贪名,并非他心目中的良相之人。

他想找一个博学多才而又清心寡欲的高洁之士前来辅政,就是能经常陪自己谈古论今、讲史说书也好。

这一日,他招来华夏卫府情报司使许方义进宫,让其查探天下,寻找一些民间不出世的大儒。

三日后,许方义进宫,在御书房中向赵匡胤说道:“陛下,臣打听到一人符合陛下所说。”

赵匡胤眼睛一亮,说道:“此人是谁,许卿说说此人情况。”

许方义说道:“启禀陛下,此人叫王昭素,是开封附近酸枣县人。王昭素可谓是满腹经纶的高洁之士。他从小酷爱读书,志向高远,博通九经,对于老子庄子诗经易经尤为精通,其学识之宏富在中原一带颇为人称颂,是极为有名的大儒。而且,此人虽然满腹才学,却无意于仕途,从不参加科举考试求功名,只在乡村中靠教授学生糊口,安贫乐道,逍遥度日。”

赵匡胤闻言,兴趣大增,说道:“说说此人都有何事迹。”

许方义说道:“陛下,王昭素身上有不少趣事,在中原开封一带广为流传。”

“据说此人到街上买东西,从不讲究价钱,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因此,县内人们都相约,凡是王先生来买东西,任何人都不得多要钱,这竟然成了一条不成文的乡规民约。”

赵匡胤笑了笑说道:“这王昭素倒是一个妙人。”

许方义说道:“陛下,这王昭素身上还有一件事非常有趣。”

“有一天夜里,一个外地的窃贼来到王昭素家。当时王昭素家中有一些准备盖房子的椽木堆积在门洞里,那窃贼是冲着那些椽木来的。当他正拨门准备进入的时候,被王昭素听见了。他也不作声,自己把椽木从墙头全扔了出去,最后说道:壮士若急需,尽管拿回去用吧。那窃贼登时红了脸,掉头而去。第二天早上一看,那些椽木一块不少地堆在墙外。”

赵匡胤闻言,眸中精光闪动,略一沉思之后,说道:“王昭素举止处事异于常人,必有过人之处,朕一定要见见他。”

赵匡胤做事雷厉风行,当下便派人带着他的亲笔诏书,去请王昭素进宫。

酸枣县就在开封境内,距离开封城不远,两个时辰之后,王昭素便被请至朝廷,赵匡胤在崇政殿召见了他,并让人叫来宰相薛居正、吕馀庆和卢多逊等也都参加召见。

王昭素已经七十三岁了,两鬓如雪,却精神矍铄,行动敏捷,耳不聋眼不花,谈吐清楚流畅,就像五十多岁的人一般,赵匡胤大感讶异。

为王昭素赐座之后,赵匡胤问道:“老先生缘何不求仕进,以致我君臣相见太晚?”

王昭素淡然答道:“草民草野蠢愚,无以裨圣化。闲云野鹤之性,只宜蛰居乡里。”

王昭素从头侃侃而谈,剖切入微,解说恰当,一段一段款款道来,如历数家珍一般,赵匡胤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听到关键时候,竟兴奋得两眼放光。接下来,赵匡胤又向他询问乡间的事情,今年年景如何,百姓们生活得怎么样,赋税徭役是否太重,府官吏有无侵渔掠夺行为,等等。王昭素既不粉饰,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如实相告。

赵匡胤越听越高兴,当即便传旨,封王昭素为国子博士。

但是王昭素却推说自己年事已高,无论如何不肯受命,坚持要返回故里,终老乡村。赵匡胤拗不过他,只好放他回去,并赐钱二十万贯,另送给他一些茶叶、药品之类物品。王昭素收下了茶叶、药品,对二十万贯却坚辞不受。

临行时,赵匡胤又问他治国养身之术,王昭素躬身答道:“皇上虚怀若谷,草民今日算领略了圣上的风采了。既蒙垂问,只有献拙了。以小人之见,治民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此外,陛下不应该一直待在宫中,有时出宫视察民间,才不会被奸臣所蒙蔽,更能真实的了解百姓之苦,朝政弊病。”

赵匡胤及众大臣们无不点头赞许。赵匡胤十分看重治民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这两句话,他以自己君临天下十几年的切身体会,深深地领悟到这两句话的含意。他知道,作为一国之君,想大嘉天下,确乎需要爱民寡欲。爱民才能固本,寡欲方可洁行。送走王昭素之后,他把这两句话亲笔书写在崇政殿的屏风上,作为自找鉴戒的座右铭。

但最主要的是王昭素最后所说视察民间,更让赵匡胤深以为然,暗中决定近日便出宫走走,体察百姓之苦。

王昭素离开之后,赵匡胤又想起了赵普,心中暗暗叹道:“赵普啊赵普,以你的绝顶聪明,经世大才,怎么就看不透寡欲以养身的简单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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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县,王昭素进了自家小院,之前略有些驼背的身子渐渐变得挺直。之前面见天子时眸中睿智之色已经荡然无存,精光闪动中,随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顿时变成了另外一个四十岁左右,面色白皙英俊的中年儒生。

“四长老,王昭素一家人如何处理?”院中正屋中走出一名面色阴狠沉稳,一身劲装,面有疤痕的三十多岁的武者,来到中年儒生面前躬身说道。

中年儒生淡淡的说道:“全杀了。”

疤痕武者躬身称是,转身向屋内打了个手势,自己跟在中年儒生身边,继续问道:“四长老!接下来是否要回晋王府?”

中年儒生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没有意外,皇帝这几日便会出宫视察,且多半会去赵氏故乡洛阳。本座与宋帝还有另外一场戏要演,这几天便开始准备。晋王府你去就行了,一切按照与晋王商议好的计划行事。”

疤痕武者躬身称是。

没错,这中年儒生正是圣堂四长老王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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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犹如一名高高在上的神,抱着从叶府离开时便跨在腰间的鱼肠剑,卓立山头处,漠然无比的俯视着五里外中原地区除开封之外最大的一座城市洛阳城。如今的叶尘拥有原本叶尘所有的记忆,区别只是叶尘的心神被禁锢在体内某个未知之处,控制他的是黑血蛊母的意志。

这时,叶尘已可清晰地感应到张无梦在离他不到三十里处。为什么能够感应到此人,叶尘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控制着叶尘的黑血蛊母也不知道。但不管是如今的叶尘,还是叶尘体内黑血蛊母都很清楚一点,张无梦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所以他要杀了张无梦。

至于另外两个跟着他,且同样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却是已经被他甩开。只有张无梦不知以何种办法始终能够察觉到他的行踪,让叶尘无法摆脱,所以叶尘决定将其杀死。

有了这样的决断,叶尘心中充满对张无梦的杀意,朝洛阳北方五十多里外孟津县城掠去。如今的他已经和三日前离开开封城叶府时有些不同,比如双眸中的血光已经内敛,不仔细看的话是察觉不了的。

叶尘随着趁市集的附近乡农,于城门开启时进城。

入城后,叶尘闲荡了一会,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人来车往,表面来看,孟津县城确是繁华兴盛,即使比一些略微偏远地方州城还要繁华。

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叶尘突然感觉很饥饿很疲惫,朝对街那所最具规模的客栈走过去,吃过东西,要了一间上房躺在床上,瞬间陷入沉睡之中。

叶尘如今虽然被黑血蛊母所控制,但此时状态与叶尘以前以蛊虫控制别人有些类似,平常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黑血蛊母的意志目去服务。

但是他如今睡眠却是有些特殊,若是有人去检查他的鼻息定会被吓一大跳。因为他在睡眠之中失去了呼吸。

没错,叶尘此时睡眠不知不觉中用起了胎息。

他潜意识中截断了门鼻呼吸,纯以胎息方法从早上直睡至华灯初上的入黑时分,进入了最深沉、近乎胎儿在母体内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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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胎息大法与剑气

一夜之后,叶尘从床上坐起来,此时精神十足,整个人焕然一新。八.8八1一.

喧闹声从大街的方向传来,令叶尘有一种重返世间的奇异感受。

他取起放在枕旁的鱼肠剑,随意的用手提着,站起来,推门外出。

来到客栈一楼用饭喝酒的饭堂,二十多张桌子,一半坐有客人,猜拳斗酒,好不热闹,看外表该是路经的商贩、旅客占大多数。

好的位置都给人占了,叶尘随便选择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叫了一壸烧刀子。

酒先来了。

叶尘掐开壶塞,喝了一口,然后冲天喷了出来,酒水如喷泉一般向四周客人洒下,二十多名客人破口大骂,但只持续了两三息时间,随着这些酒水渗入这些客人体内,喝骂声渐渐消失,整个客栈一楼死一般寂静。所有客人坐在自己座位上,犹如无事人一样,继续吃喝起来。

然后,没过多久,一名老道便走了进来,目光随意扫过,直直向叶尘走了过来。

叶尘举杯向老道微笑道:“前辈想必就是太平教张真人,大驾光临,晚辈敬你一杯。”

张无梦此时方缓缓坐下,死死的盯着叶尘看了半天,从后者双眸中现一抹妖异的血色,不由瞳孔一缩,心中一寒,不禁暗忖道:“果然如此。”

这般想着,张无梦说道:“将三枚玉佩给我,我便不再…………”

然而,不等张无梦将话说完,异变突起。

客栈中二十多名客人和小二、掌柜突然极为突兀或者说毫无预兆的动了起来,他们拿起身边凳子、碗筷、碟子等一切能够用作武器的东西全部向张无梦砸了过去。

张无梦不由一惊,但现这些人只是寻常人之后,便没有理会这些人,因为叶尘已经动了。

“铮!”

叶尘鱼肠剑出鞘,看似寻常的一剑刺出,张无梦却是神色一凝。

伴随着张无梦一声爆喝,二十多名寻常百姓已经倒飞了出去,嘴中无不喷血,当场全部死去。

但这二十多人的死并不是毫无一点价值,至少叶尘感到张无梦的气场停滞了一瞬,那是境界达到半步先天强者之上后者会有的气场。

可是在叶尘一剑眼看就要落在张无梦身上时,张无梦似像倏地消失了,叶尘竟然再感应不到张无梦,要命的是张无梦的灵觉却完全紧攫着他。

他既不知该何时出手,更不晓得张无梦会用何手段。

刹那间整个局势完全改变过来,他已陷于绝对的被动,先机尽失。

来自丹田的灼热和冰寒的真气相互交融着透剑锋击出,叶尘循着冥冥之中的奇妙感应,猛得转身向右侧一处刺去。

奇妙的一幕生了。

灼热和冰寒相间的剑气化为一柱蓝红惊人光焰,把原本不知以何种手段藏匿起来的张无梦身影勾划出来,神奇至令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

来自丹田的奇妙的真气不但能够化成剑气,而且还直刺往张无梦双掌平推的掌隙间处,精准得难以想像。

张无梦诧异之下立即变招,两掌合拢,成掬手状,出另一股真劲,迎上叶尘有如神来之笔的“剑焰”。

叶尘自己从没想过自已的真气拥有如此奇效,竟然能够化成剑气,且离体攻击。但反应却也一点不慢,人随剑势,竟就那般全力催剑气,往张无梦扑去。

“蓬!”

张无梦的真劲与蓝白的剑焰交击,立时化作往两边激溅的蓝红色光点,有如烟花盛放,诡美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张无梦浑体剧震,闷哼一声,往后飞退,一闪身竟然又消失不见。

叶尘亦被反震之力轰得往后挫退。正准备继续出击,突然身体一震,眸中血光一闪而逝,黑血蛊母意志控制着他离开此地。

以叶尘如今的实力,八石宝弓又没有带,根本杀不了张无梦。所以黑血蛊母果断控制叶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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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匡胤这些天一度陷于苦闷之中。晋王赵光义拉派结党,蓄意营造自己派系势力的行为已经十分明显,赵匡胤这些天几次给予暗示和警醒,但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效果,赵光义仍然在我行我素,毫无收敛之心。最主要的是,他已经感觉到这股势力在开封城里盘根错节,已经成为大宋朝廷之外的另一权力核心,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

俗话说,当国容易当家难。如果这股势力是来自异姓朝臣,不管他势力多大,堡垒多么顽固,活动多么猖獗,以赵匡胤的精明神武,政治手段的强硬老辣,要翦除它、粉碎它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只要一句话,动一点小手术,甚至都不用动用大军,便该贬官的贬官,该流放的流放,也用不着人头落地,便可以让这股势力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当年的义社十弟兄都是身经百战、桀骜不驯的战将赵匡胤只消一杯酒,几句话,便让他们身战股栗,乖乖地交出了兵权。

但这是自己的亲弟弟,赵匡胤从小看着他长大,登基后又一直大力培养擢拔,倚为自己的主要腹心和肱股,视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自己的儿子还亲,他无论如何下不了狠手,不忍心毁了他的一生。再说,赵匡胤也不愿落个杀弟害兄、骨肉相残的千古骂名,对历史上这样的昏君他一直深恶痛绝。

因此,赵匡胤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对于这位皇弟,真像是手上捧了个热炊饼,拿着又烫手,扔了又不舍得。又像是面对一块掉在灰堆里的豆腐,吹又吹不净,

打又打不得,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天,一个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赵匡胤都在反复地思索。这样的事不能同任何人商量,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掂来掂去。

他有时候想不通,这个弟弟为什么要这样?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哥哥不曾亏待过他。他身为晋王,辅佐朝政,位列宰相之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炙手可热,你还要什么,难道非要坐在这把龙椅上吗?

再说了,你就是要当皇上,想君临天下,也不能这么猴急,这么迫不及待。我这个当哥哥的才四十三岁,体魄健旺,离死还早呢?你只有三十四岁,就是要当皇帝,也要等我驾鹤西归之后吧!你赵光义应该知道,自五代以来各个朝代惯例,凡是准备继任皇位的储君都是授予开封府尹这个要职。我自登上里位以后,就任你为开封府尹,并不是没有想过传位于你,你又何必这样急于求成呢?

事实上,赵匡胤在大宋成立之初,确实有过打算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大位传给弟弟赵光义,而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赵德昭或赵德芳。因为这里有一段“金匮之盟”的秘密。

…………

…………

早在建隆二年,赵匡胤母亲杜太后突然身患重病。在其临近垂危的弥留之际,托病榻于赵匡胤和赵普二人。

赵匡胤对母后从小便十分敬重和孝顺,母亲的精明聪慧和宽厚仁德,都对赵匡胤的身心有极为鲜明的影响。

赵匡胤来到母亲床前,看看母后那孱弱的病体和枯槁憔悴的病容,就如万箭钻心一般痛楚,匍匐在地上哀哀而泣,涕泗交流。

杜太后看了看儿子,心中酸,强忍着泪水问道:“你荣登大位已经一年多了,可想过你为什么能当皇帝吗?”

赵匡胤正哭得肝肠寸断,天昏地暗,听了母后的问话,竟呜呜的说不出话来。跪在一边的赵普却觉得太后此话问得突兀而又蹊跷,知道一定有大事嘱托,

只静静地看着皇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太后勉强抬了抬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提高声音说道:“我已年近花甲,此时归天,也是寿终正寝。生死由命,此乃天数,我儿无须过于悲伤。人生一世,像我这样身为太后,荣耀已极。自古以来,能有几人?再说,古人云,生子当如孙仲谋,而我儿本是一介布衣,闯江湖,战沙场,大智大勇,威名满天下,不仅出将入相,而且跃登大宝,创下我赵氏江山社稷,上可光宗耀祖,下可泽被子孙,不如要胜过那孙仲谋多少倍?我老婆子何等福气,就是死也含笑九泉了,我儿也要节哀保重才是。”

说到这里,杜太后已喘成一片,只好停顿了一下。

赵匡胤伏在地上听着,哭声却越来越无法抑制。

杜太后只好又提高了声音,佯作生气地说道:“眼下我的时间不多了,有大事要跟你说,你怎么光知道哭呢?我适才问你,你可知自己为什么能得天下吗?”

赵匡胤强抑悲声,忙哽咽着答道:“这都是父亲大人和母后从小训诫教养的结果,也是赵氏祖上的荫德所致。”

谁知杜太后却连连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儿错了,这些都不过是些套话。你之所以能顺利地当上皇上,既不是因为你自己多么天赋过人,更不是父母或祖上荫德使然。所谓人主乃天命所司,也纯属谬说。你之所以能拥有四海,成为天下令主,完全是因为周世宗柴荣的命运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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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天子西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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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宋帝赵匡胤大为惊愕,连满腹玑珠、治术老辣的赵普也不知所云,如坠云里雾中。

只听杜太后又说道:“柴氏寿享不永,传位于几岁的乳臭小儿,群臣离心,将士不附,这才给你创造了黄袍加身、禅代称帝的机会。设若柴荣不是传给他的儿子,设若他有已经成人的兄弟,而将大位传给他们,你能有今天吗?”

一席话,只说得赵匡胤频频点头,忙说道:“母后说的极是,不知母后有何训诫,请您老示下。”

杜太后遒:“汝与光义、光美皆我所生,待汝百年之时,应传位于汝弟光义,光义后传位光美,光美之后再传于汝子德昭。这样代代新皇都是成年之人,方可保我赵氏江山永盛不衰。四海至广,能立长君,乃社稷之福。”

赵匡胤本是至孝至仁又极为忠厚之人,自然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当下太后说完,便以头碰地,哭着发誓道:“儿子唯母后之命是从,敢不女口母后所教。”

杜太后慈爱地看看儿子,说道:“既如此,就请赵书记记录在案,并签字为证。可将它藏之金柜,待汝百年之后再开启为凭。此事只我们三人知道,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一字,以免节外生枝,引起混乱。”

杜太后对赵普一直十分器重,拿他当自家人看待,而见面一直称他原来的官职“赵书记”。

赵普听了杜太后的话,觉得这违背了历朝历代帝位传于嫡长的惯例,久后未必是福,心中深不以为然。但太后与皇上都商定了的事,他一个臣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将这种传位方法记录下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为久后凭证,交赵匡胤藏于金柜之中。这便是为后世广为流传的“金匮之盟”,或称为“三传约”。

可是近几年来,从光义的身上他嗅到了一股异味,总觉得他有些背后的小动作,对自己开始离心离德,对在他身边迅速膨胀起来的那股势力,赵匡胤从开始的察觉,到后来的警觉,现在已是在担忧了。

但他重情重义的性格,让他无法决断该怎么办?他怕自己是神经过敏,犯了历史上许多皇帝猜疑刻忌的通病,误伤了亲弟弟。因此,他感到十分棘手。

苦恼和忧心缠绕着他,他感到像老牛掉到了枯井里,浑身是劲却没处使。为了摆脱这种烦躁,他决定离开开封一段时间,到西京洛阳去散散心,况且现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

洛阳是他的故乡,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里,有他的夹马营故居;有他少年时使枪舞棒、驰马射箭的场所,有一匹有着神话般的传说,曾经深深地吸引了他童稚之心的石马;有他与光着屁股的小伙伴斗蛐蛐、“列兵阵”的地方。总之,那里到处都飘游着他童年时的梦想,这梦想是那么温馨,那么甜蜜,那么光怪陆离而又色彩斑斓。

赵匡胤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他已经跨过中年向老年迈进了。同一个普通人一样,到了这个年龄,一种怀旧之感、思乡之情便会不断地骚扰着他。

本来因为皇帝的身份禁锢着他,让他不敢随意离开开封,但前些日子王昭素一席话却是打破了他心中的禁锢。所以,他要回到故乡去,尽情地游乐一阵子,好好地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特别是他打算将皇弟赵光义叫上,以借此机会以兄弟亲情化解二人之间如今已经出现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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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在山野飞驰,神舒意畅,朝洛河的方向推进。

他感应到张无梦在后方十多里处追来,感觉很是清晰,没有丝毫模糊,比前几次还要清晰。

太一真经心法在体内运转,如天道阴阳循环流转,体内真气去而复来,阳极阴生,阴极阳现,轻松得如飞鸟翔空、舒闲似鱼儿戏水,疾奔近五十里路,仍没有丝毫劳累的感觉,痛快得难以形容。但他可以确定自己还没有晋升至半步先天境界。并且整体实力并未提升太多,正面对敌他依然不是张无梦、楼炎明这些半步先天强者的对手。当然半步先天强者想要杀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此刻,他隐隐感应到玉道香追了上来,心中一阵激动,充满了对玉道香的深深爱意。

“或许与玉儿联手,能够杀得了张无梦。”叶尘心中如此暗忖。他此时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黑血蛊母所控制。这正是黑血蛊母的恐怖之处,之前叶尘以其通过蛊虫控制其它人也正是如此。

思索间,张无梦又追近里许。

叶尘是故意让张无梦追近点的,因为他要令对方生出错觉,以为在轻功上可胜过他不少。

玉道香并非单独一人,随行的还有华夏卫府刺杀司副使连继城带领十名金牌杀手和五名剑奴,白沧海留下坐镇华夏卫府所以没有跟上来。

玉道香其实也不是很肯定叶尘是否被黑血蛊母所控制,但叶尘若是一直不回开封家中,那就真的很有可能是被黑血蛊母所控制。所以,她必须要将叶尘找到,然后将其制住,再想办法驱除黑血蛊母。

在星空之下,洛水出现前方,继续其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湍流往东的旅程,默默地漠然不理发生在她两旁人世间的恩怨。哪管城市变为废墟、良田化作荒地、沃野转为焦土。

叶尘神色一片漠然,无辈无喜,加速朝洛水飞掠而去。

…………

…………

一群人骑马乘车,沿着官驿大路,迤逦西行。

天蓝蓝,云淡淡,碧树葱茏,流水淙淙。沿路两侧,一望无垠的麦田已呈金黄色,微风轻拂,麦浪漾波,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

开宝四年六月初,赵匡胤起驾离开开封,前往西京洛阳巡幸。

这次离京西巡,与往昔数次离开开封不同的是,他没有让晋王赵光义留守开封,署理朝政,而是让这位皇弟跟随自己一块前往洛阳。却让他的三弟,开封府尹赵光美与宰相薛居正、枢密院正使曹彬一块留守开封,主持朝政。

同一天时间,随着朝廷派去大批文官到江南各州、县任职,南唐朝廷余孽也已经彻底被潘美剿灭,潘美率领一百亲兵奉旨北上开封述职。

赵匡胤没有带大队人马,也没有旗罗伞扇,前呼后拥,而是轻装简从。只带着花蕊夫人和晋王赵光义、参知政事卢多逊等几位近臣,另外就是数十名太监宫女和两千大内禁军侍卫,此外华夏卫府情报司使许方义亲自带领华夏卫府的五百华夏卫和近千名潜行在暗中的探子也随行负责保护赵匡胤的安全。

赵匡胤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缓缓行进。他举目四望,但见田间小路上,忙忙碌碌的农人们正在做着麦收前的各种准备,挑担的,推车的,来来往往,穿梭不止。一股久违了的泥土芬芳和小麦成熟时特有的馨香直往他鼻孔里钻。他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田野里新鲜的空气,又轻轻地吐了出来,整日憋在皇宫里的郁闷之气为之一扫。赵匡胤显然已经兴奋起来。他轻嘘一声,勒住马头,敏捷地腾身下马,举步走到麦田边,顾手捋下一柄麦穗,掂了掂分量,对左右欣喜地说道:“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这是苍天佑我大宋啊。”

晋王赵光义马上趋前说道:“连续几年来,蒙陛下之福,农桑兴旺,仓廪充实,百姓小康。许多州郡都上奏说,‘田里无愁叹之声,垄亩有遗滞之穗。海内无事,区宇大安’,此真乃我大宋之福。”

赵匡胤高兴地连连点头,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大臣们上奏表请他上尊号的事。

大宋建国以来,大军南征北战,如今已连缀成片,成了真正的华夏的一统江山。

宋朝已进入了中国历史上继大唐之后又一个最鼎盛的时期。战乱频仍、动荡不安、积弱贫穷的历史已经成了永久的过去。国力强盛,军威远震,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农桑商贸百业并臻,赵匡胤用十四年的时间,亲手缔造了一个繁荣昌盛的崭新的时代。

面对这一巨大的成功,朝野上下一片欢呼和称颂。朝中大臣和各地官府都纷纷上表,请求赵匡胤上尊号以志奇功。赵匡胤每天都收到数十封奏表,件件都是用最华美的辞章,最动情的语言,最真诚的祝福,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引经据典,说出了许多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请上尊号。

其中一封来自卢多逊的奏表,举例最为详尽。其中说道:自古以来,凡是功业卓著的帝王,都要在帝号之前再加上一个称号,作为特别尊崇的标志,也是宣示于后世百代的无上荣耀。

譬如说,秦始皇在扫灭六国,一统华夏之后,就曾上尊号为泰皇,因为自古以来,便有天皇、地皇,秦皇,而以秦皇最为尊贵。

第五百九十九章 ‘利’字当头

汉高祖五年,在彻底消灭了楚霸王项羽之后,各地诸侯便纷纷上表,请尊汉王刘邦为皇帝;到唐朝,在帝、后称号之上再加尊号更是司空见惯。像武则天尊号为神圣皇帝,唐中宗称神龙皇帝,唐玄宗称开元神武皇帝等等,不一而足。

由此足以证明,上尊号乃古来惯例,帝王盛事,赵匡胤建此煌煌功业,理当遵古贤之例,上尊号以应万民之意。

赵匡胤前些天每天看着这些纷至沓来的奏表,内心深处波涛翻滚,激动不已。虽然不能排除这些奏表中有许多溢美之词和夸张之处,但平心而论,大部分说得还比较属实。这十四年来,自己居庙堂之中,则宵衣旰食;处战场之上,则披坚执锐。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才赢得这么一个四海安定、万民乐业的大好局面。自己没有辜负上苍赋予的皇权,也基本实现了当年既定的目标。在这个时候,接受臣下们的建议,上尊号也不为太过。可是,该上个什么样的尊号呢?

经过宰相薛居正,参知政事吕馀庆和卢多逊,以及礼部诸官员们反复商定,要为赵匡胤加尊号为“一统太平皇帝”。意思十分明确,就是天下统一,四海升平,已经是太平盛世。

当时吕馀庆还特意对赵匡胤说道:“臣等以为,这个尊号既是十几年历史的总结,也是对未来的祈福,它饱含着天下苍生黎庶的殷殷企盼。大宋臣民,谁不希望我朝一统江山固若金汤,千秋万代持久太平。”

赵匡胤当时咀嚼着“一统太平”这四个字,眉头却慢慢地紧蹙了起来。“一统太平”是多么美的四个字,这正是自己平生以来苦苦追求,为之锲而不舍、奋斗不息的理想境界。然而,美则美矣,可它现在还不是现实。南方虽平,但北方未靖。

大宋之外,契丹人抢去的燕云十六州还没有收复。也就是说,自己当初拟定的“先南后北”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在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妄加这个尊号,欺世盗名,自欺欺人呢?

想到这里,他对众大臣淡淡一笑,说道:“一统太平,这与事实并不相符,朕若用了这个尊号,自己于心不安,也会贻笑后世,还是不用为好。”

众朝臣们见赵匡胤态度坚决,执意不肯用此尊号,只好又重新拟了“立极居尊皇 帝”这个尊号报与赵匡胤,赵匡胤却不好再推托,便勉强答应下来。

…………

…………

三天以后,赵匡胤一行到达洛阳南郊,这里埋葬着他的父亲赵弘殷。

赵匡胤不等休息,便带着赵光义和近侍大臣们前往父亲的坟陵去拜谒。他来到父亲的坟前,认真地整了整袍服冠巾,长跪于地,深深地磕下头去。在这一刹那,在掩埋着一世英雄的父亲的这一拯黄土和离离荒草面前,一种深深的悲哀漫上了心头。

此时此地,他不仅仅是在思念亡故已久的父亲,而更多的是在想着自己的身世。

自己从小生长在这里,十几岁移居开封,二十岁离家出走,独闯江湖。经过半生的浴血征战和苦心经营,总算把大宋江山收拾得像个样子了。可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呢?

众多的朝臣们对自己未必真正理解,他们尊崇和服从的只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自己的亲兄弟也权欲熏心,对自己这个皇帝宝座垂涎欲滴,虎视眈眈;还有那些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元老故旧和结义兄弟,张永德、王审琦、石守信、韩令坤、郑恩、慕容延钊等等,他们有的已经作古,像父亲一样被永远地埋在了黄土之下。还活着的,这些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已经使他们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雄心壮志消磨殆尽。当年为了大宋政权的稳定,自己采用了赵普的“强干弱枝”之计,解除了他们的兵权。但自己却保证了他们一世荣华富贵、钟鸣鼎食,自觉良心上对得起他们,他们能理解朕吗?

他们的心里不恨朕不骂朕吗?

赵匡胤突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孤独和悲凉,一时不能自已,竟趴在父亲的坟头上号啕大哭起来。跪在赵匡胤身后的赵光义暗忖:“皇兄身为天子,于众臣和侍卫、太监眼前如此大哭,实在是有失帝王威仪。”

不过,赵光义虽然心中对赵匡胤所为很是不以为然,但还是硬挤出几滴眼泪,跟着赵匡胤干嚎了几声。由此事便可看出赵光义此人的薄情寡义的一面。

经众臣们劝解多时,赵匡胤才勉强止住了哭声,立起身来,用绢帕拭干了面颊上的泪水,长叹一声说道:“咳,此生恐怕不能再朝于此了。”说罢,命人取过弓箭,张弓搭矢,面向西北方向猛力射去,然后指着箭头落下的地方,对赵光义和众臣们说道:“记住这块地面,此处便是朕将来的葬身之处。”

众大臣和护卫的将士们听了这话,都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平白无故的,皇上怎么冒出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莫非这是一种不祥之兆?

但是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谁也不敢接话,只有面面相觑或默然垂首。当他们随赵匡胤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就像压上了一盘石磨,沉甸甸的。

这天夜里,赵匡胤坚持要住在夹马营故居中。他躺在儿时睡惯了的矮小的房间里,却感到有一种皇宫里无法比拟的安闲和舒逶,在一片遐思和冥想中,很快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第二天用过早膳,见天色阴沉沉的,不多会又下起了毛毛细雨,赵匡胤便没有了外出游乐的兴致。他召来晋王光义和随行的近臣,突然向他们宣布:“朕打算迁都洛阳。”

其实,关于迁都洛阳的打算,赵匡胤绝非一时之思,而是已经思考了数年之久,特别是前年开封险遭黄河洪水灾害之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是一直未能统一天下,所以才未将此想法公布于众,如今天下一统,在他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所以才说了出来。

实事上,赵匡胤不仅想迁都洛阳,以后他还要迁都长安,他想让大宋王朝千秋百代永远定都长安。

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事家和精明的政治家,赵匡胤当然懂得,自古以来,每一个王朝在国家都城的定位上都十分讲究,事关一国国运。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他当皇帝的头几年,曾让卢多逊给他讲读《吕氏春秋》,那上面有一句话:“择天下之中而立国”。而《管子?立政篇》说得更为详细:“凡立国都, 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州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除了这些优越的自然条件之外,还必须有利于控制国家局面,强化国防军事;要地近富庶,有充足的赋税资源。

而洛阳这个地方,北面有险峻的邙山、滔滔的黄河,南面有洛水、伊水,西据崤

函、潼关,东临虎牢、黑石,山川环绕,土地肥沃,地理形势当然比开封更具优势,更符合赵匡胤“据山河之势而去其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的长远打算。随着一个个割据政权的翦灭,这里已居于天下之中,在这里可以遥控江南,俯视中原,兼顾长城内外,而以后再迁都长安,则更有利于创立一个像汉武帝和唐太宗所缔造的强汉和盛唐的煌煌大业。

更重要的是,赵匡胤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理由,那就是在汴都开封正在潜滋暗长着一股无形的势力,这股势力已经扰得他心烦意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通过迁都,摆脱赵光义这股势力的纠缠,使他在开封苦心经营的这个山头在无声的较量中土崩瓦解。

赵匡胤要迁都洛阳的打算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因此他一说出来,群臣尽皆愕然,谁也没有思想准备,一时都无言以对。

晋王赵光义心中吃了一惊,他敏感地觉得,皇上的这一着,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立时紧张起来同时,也是暗自侥幸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已经开始怀疑警惕自己,但始终想通过温和手段化解自己这个威胁,此次特意带自己来洛阳怀念过去多半便是想以兄弟亲情感化自己。

这样想着,赵光义表面上却一片平静,装得若无其事,他要静观待变,反正他若是预料不错的话,此事不用他或者他的人出头,便有大批人站出来反对此事。原因无他,一个‘利’字可以道尽一切。再说他变天大事已经展开,反对此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到时候迁不迁都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果然,屋子里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便有大臣开口说话了,而且是枢密院副使沈义伦这样层次的重臣,只听沈义伦进言道:“陛下,臣斗胆认为,东京有汴河漕运之利,每年从江淮一带船运米谷数万斛至京都。京都驻有禁军十万人,全都靠这些粮食供给。陛下若是迁都洛阳,这些粮米如何运送?而且朝廷府库、重兵皆在东京,累代相袭,安国已久。若是突然迁都必会动摇根本,臣以为实在不妥。”

深夜第二更送上,本书最大的一个转折点、高潮点即将到来,但最近过年忙,写完往往没有好好改甚至就没有改便上传发布,有时内容上有些啰嗦,比如旁枝末节写得多了些等或者还有其它问题,有兄弟已经提到了一些,我每天都会虚心看评论区,有些兄弟说的很有道理,前面一些多余的内容今天本来是想删了去,但上架vip内容修改之后不能少于之前的字数,这样就不好改了,今天我已经联系编辑看能否让编辑帮助修改。

第六百章 第二步计划

赵匡胤看了看沈义伦,毫不犹豫地说道:“迁都之事朕思之日久。往昔忙于统一天下,收复诸侯小国,无力及此。今江南光复,大业初定。正是迁都的上好时机。若说迁都不便,也是实情。但万事开头难,真的开了头也就没有什么大难了。迁都之事莫非比平北汉、降南汉、收复后蜀、南唐还难吗?实话跟你们说,朕不光要迁都洛阳,将来还要定都长安。”

到了这个时候,随行参知政事卢多逊不能不说话了,他上前启奏道:“陛下,京都迁移乃是大事,应慎之又慎。臣闻国之安危,在德不在险,请陛下三思。”

赵匡胤道:“卢卿之言固然有理,然开封地处偏僻,长居于此,神州之大,诸多地方鞭长莫及。不出百年,天下民力竭矣。”

卢多逊一想自家数十年经营的根基全部在开封一带,若是迁都洛阳,势力和利益的损失极大,不由急了,双膝跪地,一脸正气的谏道:“陛下上承天命,下驭万民,开封帝王之居,人杰地灵,必不致如此。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其他众臣见陛下向来宠信的副相如此说,再没有顾忌,也都纷纷附和。赵匡胤知道并不是臣僚们都不理解自己的意图,而是此事直接涉及或者说影响着包括眼前这些臣子在内太多人的利益。虽然心中不爽,但这里又不是在朝中议事,不可太过勉强,只好暂时听从了他们的意见,想待回京后再从长计议,行迁都大计。

这样想着,赵匡胤正要再说什么,却有侍者来报,说是留守开封的马军都军头、领毅州刺史冯鑫前来求见。

冯鑫在诸多的禁军将领之中,是深得赵匡胤信任的一个,此时正是赵匡胤眼中的红人。赵匡胤登大位不久,为周知天下之事,曾经让冯鑫博访国中。冯鑫处事十分缜密,所奏诸事件件属实,因此很得赵匡胤欢心,特别是前一段时间跟着潘美攻伐南唐,立下大功,四月初刚回到开封,赵匡胤便擢升其为马军都军头兼毅州刺史,加封开国县伯之位。

可自己刚离开开封不久,他匆匆赶来干吗?赵匡胤传他晋见。

冯鑫向赵匡胤跪拜后,赵匡胤问道:“你有何事?”

冯鑫奏道:“臣有要事禀报。”说着便将一份折子呈给赵匡胤。后者打开一看,却是状告江北大元帅潘美的,上面列举了十数条罪状,说潘美在攻伐南唐时擅自下令大军屠城,烧杀抢掠、贪鄙成性、横行不法等等。

赵匡胤看完之后,盯视了冯鑫良久,问道:“此事可真?”冯鑫道:“陛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此事件件属实。”

赵匡胤一脸怒容,他在大军攻伐南唐之前,特意给潘美有过交待切记一定要严守军纪,靠恩信争取江南民众,万勿滥杀无辜,抢掠财物。

可是潘美竟然敢违背自己的命令。最主要的是此事自己竟然今日才得知。他派到潘美军中亲信太监总管王继恩为监军,王继恩竟然没有给他汇报此事,还有以华夏卫府情报能力此事不可能不知道,为何华夏卫府也没有给他汇报。

心中念头闪动,赵匡胤已经怒火冲天,转身对站在一角一直很少说话的许方义说道:“许卿!潘美在攻伐南唐时擅自下令大军屠城,烧杀抢掠、贪鄙成性、横行不法之事,你们华夏卫府情报司是否知道?”

许方义脸显意外之色,当即便说道:“回禀陛下,此事发生之日,华夏卫府情报司便已经得知此事。”

赵匡胤一听许方义话中意思竟然肯定了潘美下令大军屠城,烧杀抢掠、贪鄙成性、横行不法之事,不由脸色铁青,说道:“那为何不向朕禀报?”

许方义当即脸色微变,跪下说道:“陛下!臣以为这种事情陛下派到宫中的监军定会向陛下汇报,所以便没有向陛下汇报,这是臣的失职。”

许方义虽然说的有些牵强,但也能说得过去,赵匡胤有意笼络华夏卫府几位出生草莽的司使,将其收为自己的真正的心腹,便神色一缓,说道:“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军中大事,即使朕另有耳目,但华夏卫府情报司也要汇报。”

许方义说道:“多谢陛下,臣谨遵陛下旨意。”

言毕,许方义退到了一边。赵匡胤脸上怒色却是比之前更甚,当即说道:“传朕旨意,让潘美和王继恩直接来洛阳来见朕。”

有小黄门恭敬称是,转身离去。

一边赵光义始终面色平静,只是眼看自引导自己这位皇帝哥哥来到洛阳之后,第二步计划已经顺利实现,不由心中欣喜,微微有些激动,赵匡胤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冯鑫汇报此事之后,会当即召潘美和王继恩来洛阳,这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只是潘美和王继恩一前一后,还在北上开封的路上,赵匡胤派去传旨的人一去一回,至少也有半个月左右。

阴雨绵绵一直持续了两三天,这一天终于放晴了。雨后新晴,天蓝气爽,赵匡胤蓄心中的阴霾和抑郁也一扫而光。他决定今天去洛阳南郊祭祀天地,以感谢上苍连续几年赐予大宋的五谷丰稔。

赵匡胤的车驾刚来到洛阳市区的大街上,忽见大街两边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当今皇上来洛阳巡幸的消息,早在几天前便传遍了千家万户。这几天一直下雨,皇上没能出来,他们便没有机会一睹圣颜。今日听说皇上要去郊祭,洛阳城一时万人空巷,百姓们扶老携幼,一大早便拥上了街头。他们要亲眼看一看这位一手缔造了太平盛世的真龙天子,看看这位给了他们十几年安定生活的当今皇上。

见宋帝赵匡胤那非常简朴的车驾仪仗缓缓走来,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呼啦啦”跪满大街两侧,一拉溜儿排开,竟有四五里长。“皇上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突然爆发,此伏彼起,震天动地。

赵匡胤不顾侍卫们的坚决反对,坚持让他们把马车帘打开,他要亲自面对自已这些善良质朴的臣民们。他向大街两旁放眼看去,但见大男小女,老老少少,都在瞪大了眼睛向这里张望着,满脸虔诚,有的眼里还闪溢着激动的泪花。他心里滚过了一阵阵热浪,自己这些年呕心沥血,宵衣旰食,尽力为百姓们造点福祉,在这一天终于得到了回报,百姓们脸上流溢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对他的最真诚的回报。他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踏踏实实的欣慰。

这在这时候,从人群里站起来三位老人,都已是七八十岁的老者,胡须花白,满脸皱纹,都一律穿戴簇新。为首一位,手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置着一把酒壶、几个酒盏,颤巍巍地走到大街中间,面对皇驾跪了下来。

侍卫们正要上前驱赶,赵匡胤喝止了他们,下令停下车驾。赵匡胤从轿子上从容地走了下来,满大街的民众立时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万岁”之声。

护驾的禁军将士和随行的文武大臣们一下子紧张起来,齐呼啦地围了上来。赵匡胤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自个儿缓步向那三位老人走去。

那三个老者磕头之后,其中一人说道:“万岁爷,我辈都已届耄耋之年,自小经历颠沛动乱,战火兵燹,直到暮年才欣逢盛世,得以安居乐业,享受天伦之福。这些都是陛下所赐,洛阳百姓无不感戴莫名,永世不忘。今日公推老夫等敬太平天子一杯薄酒,聊表洛阳万民爱戴之心。”

赵匡胤十分激动,亲手将三位老人扶起,连声说道:“好!好!朕喝,来,朕与三老共饮一杯。”侍从们赶紧跑过来斟酒,赵匡胤与三位老人各执一盏,向衔旁百姓们照一照,正要喝下去。李仝义却趋前一步,低声劝道:“陛下,做做样子则可,莫要喝下去,以防不测。”显然是在提醒宋帝赵匡胤,怕酒中有毒。

赵匡胤看看李仝义,却突然哈哈大笑:“朕从小生在洛阳,长在洛阳,自信平生没有愧对洛阳百姓。朕不相信洛阳的乡亲会来害朕。”说罢,一仰脖子,将那杯酒咕咚咚喝了下去。

那三位老人早又跪在当地,叩头谢恩道:“多谢万岁赏脸,吾皇万岁万万岁。”一边说着,热泪却禁不住流了下来。赵匡胤再将他们扶起,拱手向三位老人,向大街上千千万万的民众告别。当他向马车上走去的时候,自己的双眼也潮湿了。

在南郊祭祀完毕,赵匡胤不再坐马车,而换乘了一匹枣红骏马。他要在洛阳城转一转,仔细地看看他当年那些十分熟悉的地方。这一下可苦了那些负责警卫的侍卫禁军,一个个鞍前马后,跑来颠去,紧张地警戒着四周的动静,搜索着各种可疑之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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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魔道魅惑之术

赵匡胤与赵光义双双骑在马上,揽辔缓行,赵光义略落后一些,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指指点点。.『.

赵匡胤突然勒住了坐骑,盯着一个胡同口端详了多时,然后说道:“你们石马,朕小的时候,与韩令坤等一群小伙伴们,就常在这里骑着它‘冲锋陷阵’。可惜令坤老了,不能与朕同来旧地重游。对了,在这石马左边,地下还埋着一匹小石马,这是朕小的时候捡到的,多次被小伙伴们偷过。后来,朕就悄悄地将它埋在这里,不知道是否还在这里?”

侍从们按照宋帝赵匡胤指点酌地方,从附近民众家借来锨镢,忙活了一阵,果然挖出了那匹小石马,约有半尺长,三寸高,雕刻精致,栩栩如生。赵匡胤将它拿在手里,亲切地摩挲着,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那永远逝去的快乐的童年。

…………

…………

赵匡胤带着赵光义一行,在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里巡视。转了城南,又转城北。

他对于洛阳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乎都怀着深深的眷恋之情。这里的每一座建筑,每一处形胜,似乎都在向人们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都在把他的思绪牵回到那遥远的过去,都引起了他无尽的回忆。

赵光义却显得很淡漠,他对这片故土没有什么感情,即使这里也是他的故乡。赵匡胤为什么对这些平平常常的建筑如此一往情深,甚至激动不已。在他认知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其实,赵匡胤带着赵光义遍游洛阳,也不仅仅是在怀旧。他有着自己更深沉的思考,有一种难以向人们用言语挑明的意图。

他想通过这次洛阳之行,通过对洛阳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浏览,引起弟弟赵光义对往事的回忆,对当年家庭温馨的回忆,对他们兄弟之间从小便亲如手足的骨肉之情的回忆和反思,从而唤醒这位弟弟的良知,熄灭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权欲之火,而达到兄弟二人精诚团结,携手并肩,共保大宋强盛辉煌的目的,以避免生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的历史悲剧。

当哥哥的这一片良苦用心,作为弟弟的赵光义自然是心中明白,但明白归明白,心中却想道:自己这位哥哥根本不懂帝王之术,作为大宋天子,今日所作所为实乃不妥。比如当街喝百姓之酒;在众臣和护卫太监面前于坟前大哭;让人挖小时候玩具等等。这些事情在他实在是太过可笑。更不用说打动感化他。

赵匡胤一直在洛阳逗留了十天,直到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才决定摆驾回宫。

离开洛阳那天,洛阳百姓们再一次倾家出动,欢送的人群挤满了十里长街,一直延伸到洛阳城东门外,直到赵匡胤的车驾仪仗走出洛阳很远,高呼万岁的欢呼声还在洛阳城的上空久久地回荡着。在洛阳人的眼里,赵匡胤不仅是高踞于九重之上的真龙天子,是拯救大宋子民于水火的当今皇上,更是洛阳的山洛阳的水洛阳的土地养育出来的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是洛阳人的骄傲,永远的骄傲。

赵匡胤的车驾离开洛阳,一路东行。平衍而又空旷的原野上,与来时相比,已是另一番景象。那一望无垠的金色的麦浪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翠生生绿油油蓊郁勃的一坡秋禾。

驿道两旁,粗可合抱的杨柳树冠如伞,一棵接着一棵,在路面的上空罩成了一个“凉棚”。尽管此时已是烈日当空,暑热似火,但人们行走在这林荫大道上,仍感到凉风习习,舒适而又惬意。

…………

…………

白云山已经是洛河的源头,这是块得天独厚的山区,白云山脉把方圆三十多里的区域团团围绕,山势峻伟,人迹罕至,长满奇花异树,宛如荒芜的土地上的仙境胜地。

叶尘进入白云山区后,又感应到张无梦,仍紧追在他后方,距离大概在六七里的样子。

不留痕迹地掠过近两里的密林区,叶尘从白云山的支脉登上山区,当他到达山脉另一边的危崖处,美景展现眼前。

白云山在北面没入缭绕的云雾里,垂云瀑似从虚无处奔泻而下,如珠帘倒挂,水声烟色,远呵近拂依山势而立积雪挂冰的老松树,令人叹为观止。水瀑尽处,形成阶梯瀑布,瀑布逐级下跌,仿如正演奏视觉的天然乐章。

在星空之下,一座古刹孤寂地座落密林之中,似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忘。

三重殿堂前方的广场正中处,一尊大佛纵然被野草侵扰,仍悠然自得地作其千秋大梦,左右两旁的佛塔便像他的忠仆。

这是白云山区内唯一的古寺,位于南脉一个环境幽深的半山高地,不过早在唐末时期已被荒弃了,当地人称之为大佛寺。

叶尘跃落广场,绕过大佛,朝破落的主堂入口处走去。

刚进主堂,便碰见了连继城带领的十名金牌杀手和四名剑奴。

连继城等人先是一惊,然后欣喜若狂,单膝跪地,恭敬之极的说道:“属下拜见大人。”

叶尘如平常那样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连继城等人起来之后,连继城神色复杂的眼叶尘,待者眸中那淡淡血色之后,心中咯噔一声,但神色中却不露丝毫,说道:“大人,玉夫人在里面。”

叶尘说道:“待会张无梦要过来,你们埋伏起来,我们联手将他杀了。”

连继城等人恭敬称是,叶尘转身进了内殿。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五名剑奴在与叶尘碰面之后,眸中也悄然多了一丝邪异的血色。

五名剑奴是去年叶尘在吴越之地以蛊虫所控制,但准确的说实际上是黑血蛊母通过蛊虫所控制,只不过当时黑血蛊母意志是被叶尘所控,如今颠倒过来,黑血蛊母控制了叶尘的意志,这情况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只不过黑血蛊母虽然智商很高,但毕竟远弱于人类,并且灵智未开,遵循着生物最高本能————一心只想着活下去,并且黑血蛊母与叶尘之间依然是共生关系,只不过如今黑血蛊母是主,叶尘是次。

所以,实事上黑血蛊母给叶尘只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活下去,具体去做什么,黑血蛊母并没有那个灵智去操控叶尘,而是由叶尘根据活下去这个最终最高的目标去自行判断行事。

也正因为此,在叶府半死迷宫内,叶尘刚刚被黑血蛊母所控制,且被当时玉道香白沧海等察觉了此事,黑血蛊母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叶尘遵循着黑血蛊母只想着活下去的目标,仓促的离开了叶府。

而如今有张无梦这个更大的威胁,叶尘便想要和玉道香连继城等人一起将张无梦杀了。

不提连继城等人在外面准备埋伏,叶尘走进了寺庙主堂,入目的情景,让叶尘不禁一阵目瞪口呆。

破落的主堂早失去往日香火鼎盛时的光辉,不但尘封网结野草滋蔓,供奉的佛像亦只剩下数堆难以辨认原状的塑泥堆。可是在这宽广的空间里,被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还铺上一张柔软的地席,燃着两盏油灯。

在油灯两点闪跳不定的火焰中,玉道香盘膝安坐,温柔且紧紧的尘。

她一身黑色衣裙,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当叶尘踏入本为大雄宝殿主堂的一刻,仰起俏脸来,能摄魄勾魂的一对美眸那么深情和专注,这分明就是久候爱郎幽会的美女,终盼到情人来会。

一丝温柔的笑意从紧抿的樱唇漾出来,轻轻道:“叶郎!你来了!”

叶尘感到一阵恍惚,心中爱意顿时一不可收拾,喊道:“玉儿!”

这般喊着,不由自主的向玉道香快步走去。

假设玉道香一见叶尘,立时攻击他,黑血蛊母定会控制叶尘率先出手,或者逃离。可是玉道香现在摆出的姿态,以黑血蛊母的智慧糊涂起来,因为它从玉道香身上感受不到威胁。

玉道香本就是绝色之姿,当今天下,也只有花蕊夫人小周后和契丹萧皇后能够与其相比。如今全力施展魔道中魅惑之术,再加上她与叶尘本就是情深意厚,相知相爱,鸾凤和鸣。这魅惑之术一经施展,更是蕴含了真情,即使在黑血蛊母的控制之下,叶尘本来还有一丝警惕,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

此刻的玉道香充满前所未有的诱人之色,黑色裙子柔软地覆盖她的**,却没法掩蔽反特别强调她能令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线条。她表面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却偏最能勾起男性的七情六欲。

盾,却偏又是那般自然而然不着痕迹。这正是魔道魅惑之术高明之处,以此术用来对付天下间任何男子,只要其心志稍有失守,对施展此术的女子生出男女之想,女子会觑隙而入,将其制住或者置其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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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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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走到玉道香身前,后者又撒娇的轻嗔道:“玉儿叫你坐嘛!还呆头鸟般站那里干什么呢?”

她低沉却充满诱人磁力的声音在佛殿内回荡着,令叶尘仿如置身在幻境中,根本没有丝毫拒绝的念头。

叶尘当即便呆头呆脑的‘喔’了一声,移到玉道香前方学她般盘膝坐下。

玉道香像个小女孩般赧然瞄他一眼,垂首喜孜孜的道:“你个没良心的,这些天跑什么地方去了,让人家好想你!”

叶尘心中激动,本来就深爱着玉道香,哪能受得了她烟视媚行的情态,当即便陷入情乱意迷之境。

玉道香一双秀目闪着诱人的亮光,神态娇憨动人,声柔语软,轻轻道:“叶郎!抱我!”

话音落处,玉道香又羞人答答地瞥他一眼,两边脸颊泛起红晕,不想入非非的男子肯定是铁石心肠。而这正是魔道魅惑之术的厉害高明之处,施展过程中没有半点放.荡或邪淫的意味,而一颦一笑,无不引人入胜。

叶尘深情的看着玉道香,双眸中已经产生男女之欲:“玉儿…………”

话音未落,叶尘张开双臂,将玉道香抱在了怀中。玉道香秀眸异采涟涟,在叶尘张开双臂抱住她的瞬间,双手连连挥动,瞬间便将叶尘十七处大穴点住,叶尘当即便失去了移动和说话能力。

几乎与此同时,叶尘身体一震,双眸变得血红一片,神色之中爱意、感情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不似人类该有的漠然和寒冷。

…………

…………

大佛寺主殿外,叶尘被玉道香制住的瞬间,五名剑奴同样身体一震,然后双眼通红的向身边的华夏卫府金牌杀手出手。

事发突然,毫无预兆,五名剑奴又是全力出手,当场便有三名金牌杀手被一剑穿心,另有两名受了重伤,暂时失去战斗力。连继城带领完好的五名金牌杀手大惊之下,反应很快,开始反击,五名剑奴对连继城带领的五名金牌杀手,看似前者实力弱了一筹,但五名剑奴施展剑阵,且犹如疯子一般拼命之后,双方实力大体持平,一时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再也顾不了别人,比如说张无梦。

一道鬼魅般身影绕开战圈,身形闪烁中进入了大佛寺主殿。对着正准备出手试着将叶尘体内黑血蛊母逼出的玉道香淡淡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即使将黑血蛊母从叶尘体内逼出,叶尘也变成了一个白痴。”

玉道香闻言,抬头看去,不由脸色微变,说道:“张无梦,你竟然寻到这里来。”

张无梦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是凭着对阳日玉佩的感应而来。”

玉道香寒声说道:“当日你在上京将阳日玉佩交给我时,是不是便已经在阳日玉佩上做了手脚。”

张无梦摇头道:“算是吧!”

玉道香一脸警惕,冷冷的说道:“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张无梦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尘,说道:“我是来帮你将黑血蛊母从叶尘体内逼出的。”

玉道香冷哼一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无梦看着玉道香,说道:“我可以发道誓。”

玉道香不由一怔,但紧接着便是惊喜交加。他深知对于张无梦这样修道之人,发道誓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张无梦只要发了道誓,便绝对不会违背,除非他想让自己修道走火入魔,然后道心崩溃而死。

玉道香这般想着,冲着张无梦甜甜一笑,说道:“师父!您可否说清楚一点?”

玉道香在契丹上京,曾经以皓月公主的身份拜张无梦为师,此时突然叫张无梦为师父,神态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而她的玉容和体态,却充满成熟诱人的味道,两方面合成奇异的魅力,即使以张无梦的道心也是一阵恍惚,微微闭目,然后睁开眼才恢复一片清澈。

玉道香眼见自己的魅惑之术如此轻易便被张无梦破去,便索性恢复如常,淡淡的说道:“半步先天强者,果然厉害。说吧!具体要如何帮叶郎逼出黑血蛊母。”

张无梦丝毫不以为忤,还笑意盈盈的道:“我现在会告诉你有关‘日月星’三佩的不传秘密,这些秘闻即使是你父亲玉老魔和太一道的陈景元都不知道,至于楼炎明更就不知道了。而当你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后,便会知道我所说不虚。”

玉道香心中一震,心想张无梦说出来会是如何惊天动地的秘密呢?为何他有把握自己会和其合作?

张无梦说道:“首先我必须介绍自己的出身,好让你明白为何我可以如此清楚日月星玉佩的秘密。”

玉道香突然说道:“我知道楼炎明就在这附近,随时可能出现。”

玉道香在追叶尘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楼炎明的踪迹,知道后者是冲着叶尘而来。

张无梦从容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他敢进来捣乱,我们联手杀掉他如何?”

玉道香为之语塞。

眼前的张无梦和楼炎明的同一个级数,如她和其联手,恐怕强如楼炎明也有一定可能性将其击杀。

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玉道香意料之外。忽然间,他才察觉到主动控制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张无梦手上,所以张无梦才如此胸有成竹,一副不愁她不乖乖合作的态度。

细想又似非如此,张无梦说出来的一字一语,都透出来自心底的诚意,像真有信心说服自己的样子。

不等察觉到有些不对的玉道香多想,张无梦又说道:“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日月星’玉佩,因为这玉佩中除了星佩之外,其它两枚玉佩本属我父亲所有。”

玉道香失声道:“你父亲?”

张无梦徐徐道:“我父亲也是陈景元的师傅。”

这一点,玉道香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玉老魔在生前给他说过,不过他还是一头雾水的道:“这和‘日月星’玉佩又有什么关系?”

张无梦道:“你听我说过之后,便会知道是什么关系了。我父亲空拥道家至宝阴月和阳日玉佩四十多年,一直寻找天星玉佩但却是一直未能找到,细节我就不多说了。我现要告诉你的事,是我父亲在临终前对我所说————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日月星’玉佩的秘密。”

玉道香说道:“你和陈景元本是师兄弟,后来反目成仇,一南一北各建立道统的事情,我听我父亲说过,你就不用说了。”

张无梦并不意外玉道香知道这些寻常人根本不知道的秘辛,而是接着说道:“自爹辞世后,我心中充满仇恨,虽然想着向夺走阴月玉佩的陈景元报复,但主要还是想将阴月玉佩夺过来,然后找到天星玉佩。但是不管是我,还是陈景元数十年下来一直没有找到任何天星玉佩的踪迹,直到叶尘突然出现在永乐边城,我和陈景元才利用各自手中玉佩感应到了天星玉佩的下落。”

玉道香有些不耐的说道:“这点我知道,你直接说重点!”

张无梦眉头微蹙,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我父亲曾说过,天星玉佩会与拥有先天之体的人同时出现在世间,亦只有这个人,可以令‘日月星’三佩合而为一,当三佩合一之时,进入洞天福地的封门将会打开。”

玉道香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洞天福地?封门?”

张无梦双目闪闪生辉,道:“没错,就是我父亲和你父亲玉老魔,以及我和陈景元,以及楼炎明都一直寻找的洞天福地的封门!古老相传只要实力达到半步先天,便拥有了进入通天福地的实力和资格,而只有进入洞天福地,我们这些晋升至半步先天的老家伙才能够更进一步,真正的晋升至先天强者,脱胎换骨,真正达脱离凡境,增加千年寿元。而‘日月星’三佩合一打开那是我们进入洞天福地唯一方法,如今只有叶尘才能打开洞天福地的封门。”

玉道香从她父亲玉老魔那里也听过这方面一些事情,只是没有这般详细深入罢了,此时不禁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通过这所谓封门入口,难道真的可以进入洞天福地?不知道能不能找找到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呢?”

张无梦道:“想必你从你父亲那里听说过《太平洞极经》吧!只是此经早失传数百年,是否藏在洞天福地里,无人知道。”

叶尘开始相信张无梦不是编故事来骗自己带着叶尘配合其行事,一来因张无梦语气透出令人无可怀疑的真诚,更因张无梦说出来的事既匪夷所思,又合乎情理。但张无梦一直没有说如何帮助叶尘逼出黑血蛊母。

玉道香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叶尘,说道:“你又如何帮叶郎逼出黑血蛊母?”

张无梦说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据我父亲所说,手持日月星三枚玉佩,将其合一,洞天福地封门被打开的瞬间,会有先天之气灌注于手持玉佩之人体内,以先天之气的强悍,到时候你稍加引导,便可将黑血蛊母从叶尘体内逼出,或者将其直接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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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真无’道长

玉道香皱眉沉思半响之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三佩合一时,具体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张无梦摇头道:“我已经将我父亲临终前所说全盘告诉了你,至于三佩合一时的具体情况,我想没有人知道。”

玉道香沉默不语,半响之后又问道:“我想知道‘日月星’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

张无梦好像有用不完的时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解释道:“传说‘日月星’玉佩是黄帝之师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来的,还于坐化处以指刻地写下‘日月星’玉佩的秘密,这段留言被记载在《太平洞极经》内,由那时开始,三佩从未试过合而为一,因为天星玉佩在叶尘出现之前,便从未在人间出现。”

玉道香感到此事实在有些玄乎,便说道:“若是到时候叶郎未能令三佩合而为一,或者洞天福地的封门也没有打开,又当如何?”

张无梦一双眼睛神光闪闪地凝望她,若无其事的道:“我便助你们杀掉楼炎明如何?”

叶尘愕然无语。感觉到自己被张无梦说服了,何况纵使张无梦骗他,她仍有应变的能力。当然,寺外连继城等十名金牌杀手与五名剑奴火拼,且互相有死伤之事她在第一时间便已经察觉。只是她时刻不能离开叶尘,即使知道也无力去做什么。更何况,在玉道香心中,将黑血蛊母从叶尘体内逼出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华夏卫府其他人的死活,她实际上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

…………

离东京开封越来越近了,赵匡胤和随从的大臣将士们都有些激动,西巡毕竟近一个月了,他们又要回到这个喧嚣的、但却是十分熟悉的都城了。

队伍正在行进中,忽见前面一条小河岸上,一棵粗大的柳树下坐着个衣冠邋遢、满面污垢的道人。他敝露着灰腻腻的胸膛,打着赤脚,向着赵匡胤的车驾手舞足蹈,嘿嘿嘿大声傻笑。

赵匡胤斜倚在宽敞的马车内,正在朦朦胧胧地打着瞌睡,听见有异样的动静,便向前坐正,从车窗口向外张望,觉得这个衣衫褴褛的疯癫道士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那道士却突然从树下站起身来,赤着一双脚丫子向大道中间跑来,对着赵匡胤的马车远远笑着喊道:“别来喜安?”

见这疯道士如此放肆无礼,护驾的侍从们顿时火冒三丈,一个个怒气冲冲地迎了上去,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拉扯着他向路边拽。

那道士却不在乎,仍然以手指点着赵匡胤说:“人云‘苟富贵,勿相忘’,一当皇帝,就如此健忘,真个是贵人多忘事。一别三十年,难道就不认识了,还记得关中聚饮吗?”

听着这个道士满口不伦不类、疯疯癫癫的胡话,众人都大吃一惊,唯恐赵匡胤责怪自己护驾失职。赵光义驰马向前,对侍从们沉声喊道:“混账东西,还不把他捆起来,送交地方。”众侍卫答应一声,手持刀枪,正要动手,却听赵匡胤说道:“慢着。让他过来。”

然后赵匡胤便让马车停下,从马车中下来,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又惊又喜,脱口说道:“啊呀,原来是你,久违了,几十年不见,叫朕找得好苦啊!”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也不知道这道士究竟是个什么路数,只能干瞪眼瞅着。只有赵光义在无人察觉到角度中,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赵匡胤却不管他们,上前拉着那道士脏兮兮的双手,径向小诃边的柳树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侍从和臣下们说道:“你们可各自歇息。拿过些酒菜来,朕要与这位道长席地畅饮。”

原来,这道士正是赵匡胤在年轻时,只身闯荡江湖,在关中一喧结识的一个自称“混沌”,又叫’真无’的道人。此人行为怪诞,放浪不羁,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鲸吞牛饮,堪称海量。

当年赵匡胤还是禁军中一名寻常将校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遇上了这个道士。当时两人相谈之下,甚为投缘。从那以后,便常在一块,豪饮畅谈,几至烂醉如泥。

这道士喝了酒以后,便手舞足蹈,又歌又笑,常常没头没脑地唱上几句,歌词不伦不类,让人听了茫然不解。当赵匡胤与这个道士分手的时候,道士设酒送行,二人也是在野外道路旁,抵掌痛饮。这位道士又喝得酩酊大醉,醉后故态复萌,放声而歌。但奇怪的是二人虽然对面咫尺,那歌声却似从半空中传下来,而不是从他的口中唱出来一般。且歌声又轻又细,随着微风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唯有赵匡胤独自一人能够听到,其他过路之人浑然不觉。

最主要的是,歌词中有两句道:“金猴虎头四,真龙得其位。”赵匡胤听后,不知何意。待道士醒后,几次诘问,他都以酒后醉言无凭推托,不肯细道其详。

酒后二人各奔东西,自那以后,再也未曾谋面。直到建隆元年赵匡胤禅代登基,当上了皇帝。事后他突然想到,这一年是庚申年,以天干对五行,庆辛为金,十二生肖申猴,正好为金猴,又恰恰是正月初四,正月建寅,寅为虎,岂不就是关中相遇的那个道士预言的“金猴虎头四,真龙得其位吗?”

赵匡胤这才知道,这位号称“混沌”或’真无’的道士原来是世外高人,得道仙长。

几十年来,赵匡胤不知多少次派人找寻他,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不仅踪影全无,就连点声息都没有,真个成了地地道道的‘真无’。前年叶尘来到大宋为官,他曾经派人查叶尘过往经历,发现是一片空白,便怀疑过叶尘是否与这‘真无’道士有什么关联。

不想,今日无意之中居然半路相逢,快三十年了,才见得一面,赵匡胤如何不喜出望外?

当下侍从们在树荫下摆了一张小几,搬过酒坛,摆上酒碗,又摆上了五六样现成的酒肴。赵匡胤与‘真无’仍是席地而坐,自斟自饮,命侍从们远远地离开他们,赵匡胤要再一次感受一下当年穷愁不得志时朋友们之间那种真正的友谊。

两个人也不多说话,各自倒了一大碗酒,一口气倒进肚里。再斟一碗,‘真无’正要喝,赵匡胤却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功夫。一别将二十载,道长仙踪何处?”

‘真无’随手抓了块干卤鹿脯,放在嘴里咀嚼着,答道:“闲云野鹤,四海为家,哪里有个一定之处。”

赵匡胤又道:“当年仙长日出谶语,说道‘金猴虎头四,真龙得其位’,后来果然应验。道行高深,可见一斑,朕每思之,都敬服有加。”

‘真无’又将那碗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真命天子一生所遇,无论吉凶兴废,皆为天数。贫道那时也只能点到为止,不敢泄漏天机。”

赵匡胤又问道:“朕自登基以来,每以国事为重,朝夕惕怵,如履薄冰。也不知有何失德之处,朝政处置究竟如何,还请仙长赐教。”

‘真无’连连摆手道:“贫道乃是山野之人,不问政事,岂敢妄一言朝政。”

赵匡胤恳切地说道:“正因为仙长乃山野高人,无求于朕,更不惧于朕,说的才是肺腑之言、真知灼见,今日务求不吝赐教。”

‘真无’听了这话,脸上的嬉笑之色一时散去,正色说道:“陛下临国十四年,藩镇归化,境内大治,民无冻馁之忧,国有充廪之粮,也算是一代盛世了。朝廷之德政,陛下之仁恩,四海之民颂声不绝,贫道已灌满双耳了。若说有缺失之处,贫道以为,朝廷为政过宽,乃为一失。幽燕仍在化外,不免终为缺憾。”

赵匡胤听罢,频频点头,十分感激地说道:“仙长针砭时事,真乃一言中的之高见,这也正是朕昼夜忧思之事。朕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至今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实现华夏一统。”

说到这里,赵匡胤想起一事,略一犹豫之后,微微叹口气,小声问道:“请仙长为朕决断一事,不知可否?”

‘真无’状似无意看了一眼远处第二辆马车,一声惊疑,失声说道:“那第二辆马车内为何人,身有狐媚邪异之气息,当是祸国殃民之人,陛下切要远离。”

赵匡胤闻言,不由心中一震,心想花蕊夫人有问题,叶尘早就给自己说过,之所以一直没有动花蕊夫人,一方面是因为他当时听信叶尘所言,不想打草惊蛇。另一方面他心底深处也是舍不得花蕊夫人这个绝世尤物。

不想如今被这‘真无’道长隔着车厢,未见其面,便看出其‘原型’。

“这‘真无’道长果然是得道高人。朕所问之事他定能算出。”赵匡胤心中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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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玉皇顶祭天

不等赵匡胤对花蕊夫人之事说什么,‘真无’道长又说道:“陛下要问何事,尽管说来。? 八?一中文 ??㈠.?8?1㈧Z??.?C?O?M”

赵匡胤看了一眼远处下马看状似看风景赵光义,不再理会花蕊夫之事,略一犹豫,说道:“朕的弟弟光义会不会背叛朕?”

真无道长好似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意外,手掌内掐按几下,眉头微皱,说道:“陛下所问之事事关兄弟亲情与帝王之位纠葛,贫道需要知道几件事情,方能算出未来之事。”

赵匡胤一怔,急忙问道:“道长想要知道何事?”

‘真无’道长说道:“请问陛下,太后在临终之际是否与陛下签定了金匮之盟?”

赵匡胤没怎么犹豫,便点头道:“是有此事。”

‘真无’道长说道:“那请问陛下这金匮之盟如今放于何处,贫道要以其方位定今日之时位,以算陛下所问之事。”

赵匡胤这次有些犹豫,但一想眼前这位道人在自己落魄之时都能够算到自己要当皇帝,实乃世外得道高人,自己以世俗之心猜忌对方,实在是太不该,当即便说道:“金匮之盟被朕放于朕的寝宫暗室金柜之中。”

“原来如此!”这样说着,‘真无’道长手掌内掐按几下,闭目半响,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今日为开宝四年六月二十三日,陛下刚才所问之时为申时一刻,贫道所用乃是鬼谷子掐指占卜术,是用问事时间起卦,男顺女逆,年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时上起“命神”,推掐十二命神分布十二支宫位,找出求测事项,看其落宫,以落宫断其结果。陛下所问之事贫道已经算出。”

赵匡胤闻言大喜,说道:“还请道长告知。”

‘真无’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今日傍晚天有不测风云,陛下可静观天气,若是晴天,陛下江山永固,晋王当无反叛之意,若是阴雨天,晋王当有背叛陛下之心。”

说到这里,‘真无’不等赵匡胤说什么,便又接着说道:“陛下洪福齐天,贫道观陛下之面相,还有二十九年帝尊之位,陛下不用担心。”

赵匡胤当即大喜,说道:“多谢道长。”

‘真无’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又喃喃说道:“酒足矣,贫道还有些事儿,恕不能再奉陪了。”

说罢,庄庄重重地打个稽,飘然而去。

…………

…………

白云山,大佛寺。

玉道香已经从叶尘身上搜出了‘日月星’三枚玉佩,拿在手中,自然不会轻易交给张无梦,且心中充满警惕。

张无梦似吟似咏的轻唱道:“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玉道香听得一头雾水,张无梦叙述的仿佛是远古时某一场大灾难,而她用吟咏的方式唱出来,却是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张无梦没有理会玉道香的疑惑,似沉浸在某种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气氛情绪里,道:“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这就是千古流传‘女娲补天’的神话。”

玉道香说道:“我听过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属于无从稽考的传说,怎可能与我手中这三枚精美的‘日月星’玉佩有关呢?”

张无梦道:“我父亲查阅了大量的道家典籍,经过详细的推断之后,他认为炼石补天的神话背后包含着有关生命的秘密。金木水火土是主宰我们这宇宙最本原的五种力量,当它们交战之时,宇宙混沌纷乱,没有生命可以存在,可是当宇宙之母女娲炼成五色石,缝补了宇宙的缺陷,五行回复平衡,宇宙方能稳定下来,成为我们眼前的世界。”

玉道香父亲虽然是一代魔尊,她自己见识过且也修炼过一些在寻常人看来很玄很神秘的秘术,但此时听了张无梦所说,依然不置可否,略有些讥讽的说道:“你父亲的看法很玄。”

张无梦好似没有听出玉道香话中的讽刺,继续说道:“我父亲并不是胡言乱语,他精通五行术数论人禄命之道,他指出既然人的命运受五行支配,所以只要能打破五行,人便可以脱离生死的宿命,脱生死。当‘日月星’三佩合一,这情况便会出现。”

玉道香听着越来越玄乎,渐渐有些不耐,神色中讥讽意味也越来越浓,嘲笑道:“照你这么说,假如三佩合一,岂非世间大乱?”

张无梦依然一副肃然凝重状,说道:“世间大乱自然不会,五色石补天只是一个比喻,代表我们所处的宇宙并没有被局限在五行之内,与洞天福地间可以自由流通,而五色石却把二者分隔开来。虚空怎会有缺口呢?缺口是代表传说中仙界的存在。‘日月星’玉佩是五色石遗留下来的残余之物,比起五色石补天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只可以打开一个仅能容人通往洞天福地的入口,一闪即逝,不会对这世界有任何影响。”

玉道香看着张无梦说的认真,不再嘲笑,而是皱眉道:“你自己相信吗?”

张无梦说道:“我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出来的我一直深信不疑。”

玉道香像她般目不转睛地打量三佩,张无梦父亲的猜测,赋予了三佩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三佩将代表越了人间武者的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力量。

张无梦不等玉道香说什么,继续说道:“人也可以从自身的感觉和渴望作出判断,因何会有这么多人会选择入道入佛呢?正因在他们内心不能触摸的深处,遗传着对洞天福地的残余记忆,更不甘心被局限在五行之内,希望打破五行,越生死。所谓成仙成佛,白日飞升,说的不外是这回事。”

玉道香终于失去耐心,美目圆睁的盯着手中三枚被自己随手拼接到一起的玉佩,说道:“好了,不说废话了,这三枚玉佩看形状倒的确能够拼接到一起,照此看来原本的确是一体。只是需要怎么做,我们开始吧!”

张无梦说道:“很简单,只要将三枚玉佩拼接成一体,放在叶尘丹田位置,然后你以自己真元灌入叶尘体内经脉,激叶尘丹田真元便可。”

玉道香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张无梦都已经了道誓,而她必须要让叶尘摆脱黑血蛊母的控制,所以便照着张无梦所说,先将叶尘平倒在地上,然后将三枚拼接好的玉枚放在叶尘丹田,接下来她玉手伸出放在叶尘肩膀上,自己真元灌入叶尘体内经脉,将叶尘丹田内真元激。

下一刻,奇异的一幕果然生了。

玉道香神色一凝,微微惊呼道:“阴日和阴月两佩竟然转寒转白,而天星说佩竟然变热和变红。”

张无梦双目闪动着又惊又喜的光芒,道:“我父亲的话没有错,叶尘果然是真正的先天之体,所以有此异常之像。”

此时玉道香清楚的感觉到阴月和阳日两玉佩变得冰寒异常,而天星玉佩变得炽热无比。古怪是三佩似转化为另一种若虚若实的物质,阴月和阳日玉佩愈趋晶莹纯白,天星玉佩隐泛红光。

…………

…………

洛阳嵩县。

赵匡胤注定今夜无眠。

只因‘真无’说了那一句话:今日傍晚天有不测风云,陛下可静观天气,若是晴天,陛下江山永固,晋王当无背叛之意,若是阴雨天,晋王当有背叛陛下之心。

‘真无’既然这样说了,今晚上自然不会是阴雨天。所以赵匡胤虽然晚上没睡好,但天亮时,却是心中欣喜。这证明了自己最疼的亲弟弟并无反叛自己之意。以致于赵匡胤虽然没有睡好,但早上起来竟然精神抖擞,计划中祭天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华夏皇朝,历代皇帝在统一天下或者有大功于天下之时,便会祭天。

如今,大宋统一了天下自然要祭天。不过,在宋朝以前,历代朝廷皇帝祭天多会在泰山。而大宋祭天之地却被赵匡胤定位伏牛山脉白云山玉皇顶。

所以,大宋皇帝陛下此次西巡洛阳,除了重回故里和体察民情之外,实事上计划中还有一件事情————玉皇顶祭天。

洛阳嵩县南部有一片山脉是中原最大的山脉区————名为伏牛山,而中原有人间仙境之称的白云山便在伏牛山腹地,而中原大地名副其实的第一峰————玉皇顶便在白云山。

第二日天蒙蒙亮,一行队伍便离开了嵩县。既然是圣驾,阵势自然非同一般,虽然各式仪仗未出,可是前后拖了近三里地的队伍,密密麻麻的人群,拱卫着正中间那辆贵气十足的大型马车,看上去声势惊人。

嵩县城的百姓们跪在地上,恭敬地向离开的皇帝陛下磕头,或许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机会,身为大宋的子民,谁也不愿意错过。而皇帝陛下则在平稳舒服的马车中抓紧时间补觉。

实在是困是不行了,一边码字一定打着瞌睡,再加上后在这一章内容实在是太过重要,一定要在清醒头脑下写好。所以今晚就先这一章了,另外一章,早上天亮之后再补上。求捧场,求月票,求红票——————

第六百零五章 天子最后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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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旗帜招展,数千人分行而列,将这玉皇顶.进山地道路全部封锁了起来。在三天之前,圣旨便已上了玉皇顶,山上宫廷祭祀们此时都在山门之前恭谨等候着圣驾,而一些游客或者山中寺庙道观的香客百姓则早已被当地的厢军们驱逐下山。

玉皇顶这座孤伶伶的高峰,此时数千人敛声静气,一种压抑地森严地气氛笼罩四野,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一个人,那大宋天下第一人。

小太监辛石踩上了木格,从大车内将略有些疲惫,一身正装,明黄逼人的皇帝陛下从车内扶了出来,赵匡胤站在了车前地平台上。

没有人指挥,山脚下数千人齐唰唰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赵匡胤面色平静地挥挥手,示意众人平身,被辛石扶下车后,便很自然地脱离了太监的手,双手负于身后,向着被修葺一新,白玉映光的山门处走去。

赵光义、卢多逊、沈义伦等文武大臣跟在赵匡胤的身后。周围自然还有两百大内侍卫和十多名太监簇拥。

许方义拖后了几步,平静地留意着场间的地形局势。

走到山门之下,那几位穿着袍子专门主持祭天仪式地皇家祭祀恭敬地向皇帝再次行礼,然后极其谄媚地佝着身子,请陛下移步登上,聆听天旨。

赵光义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在心底暗自忖道:“在祭天之事上大哥真是小家子气,为了节省用度,竟然选择就近在玉皇顶祭天,而不是去泰山。等本王当了皇帝,祭天之事自然是要在泰山的。”

赵匡胤却没有马上移步,而是看着华美地山门,温和笑着说道:“朕来祭天确切时间是半个月前定地,你们的反应倒是挺快。只是不要太扰民生。一座山门便如此华丽,当心华夏卫府监察司查你们花费了多少银子。”

那几位宫廷祭祀面色一窘,一位年龄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白眉老主祭颤着声音解释道:“陛下,只是一座山门。峰上其它地方丝毫没有变过。”

赵匡胤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便好。”

在一旁随驾的洛阳知州大人付洪亮擦了擦额头地汗水,心想自己莫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幸亏陛下后面的话语算是温柔。

…………

…………

玉皇顶地处中原大地,海拔放在全国自然不算什么,但是从地面算起,却是极高。如果以后世地计量单位来算,足有近两千米。因峰插天宫、顶如皇冠而得名,是中原地区海拔最高处,自古以来便有“中原极顶”之誉,而在后世也有“绿色心脏”之称,是中原地区观赏云海日出的最佳去处。登上群峰之冠———玉皇顶,可谓“一览众山小”,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其自然景观神秘莫测而又奇幻多变。

而赵匡胤选择此地为祭天之地,除了够高之外,还因为玉皇阁位于山顶,是全国地处海拔最高的道教胜地,香火旺盛,灵气十足。

石阶两侧,青草丛生,高树参天而起,枝叶如绿色地小扇遮住了夏日里初起地阳光,随着山风轻舞,就像无数把小扇子,给行走其间地人们带去丝丝凉意。

或许正是如此清幽美景,才给那些平时上山添香火地百姓们勇气,让他们能够走完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石阶。

两千禁军布防于玉皇顶之下,韩虎带领五百华夏卫是第二道防线,布防于半山腰处。两百名大内侍卫高手始终警惕地散布在皇帝地四周。只是他们走的不是石阶而是山间的小路,要更困难一些。

万级石阶着实很考验人地毅力与精力,百姓们都把这条长长的石阶称为登天梯,只有登上去了,才显得心诚。

然而今日这行却是不是百姓去求神。行走在石间的大内侍卫们还能支撑,就连那些太监似乎都还犹有余力,可是礼部尚书和卢多逊这些文臣却快挺不住了,顾不得在陛下面前丢脸,一个个扶着腰,喘着气。

赵匡胤虽然四十三岁了,但是自幼练武,这万级石阶当然不在他地话下,便是连重气都没有喘一声,赵光义没有练武,但好在正值壮年,只是微微有些喘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峰顶。包括几名祭祀和几名文臣都无力地瘫软在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赵匡胤嘲笑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却也懒得责怪什么,自己一人负着双袖走到了玉皇顶峰顶地另一边悬崖边上,看着崖前的浮云和斜上方地那个日头,脸色无比平静,无比喜乐,只因为昨天‘真无’道长去了他大半心病。

只是‘真无’道长所算是否正确,或许还要看今晚。

…………

…………

休息片刻之后,随行的人员开始安排一应仪式。

山顶最南边建了一座圆丘状祀坛,上面装饰着五色土,号“封祀坛”;在山顶最高处又筑一坛,宽五丈,高九尺。四面出陛,号“登封坛”;在山丁四周筑八角方坛,号“降禅坛”。

按照礼部制定地仪程,皇上先要在“封祀坛”祀天;然后登顶,封玉策于“登封坛”;最后在到“降禅坛”祭神,皇帝行初献礼毕。封禅结束后要接受群臣朝贺。

玉皇顶!登封坛!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白云低。那是一种怎样地迹象?

“以外中礼旋,降禅云始,五玉既辑,万方胥赖。天下之壮观,王者之业,伏惟大宋太祖皇帝陛下。以天覆之大,的容之厚。”

声音朗朗。诵奏天之书,一切礼毕。赵匡胤一人步上登封坛,投书于坛内,文武百官肃立于百尺之外,抬眼望天,横目望云,朔风呼啸,天下第一人,这才是九五至尊,不知怎么,赵匡胤肃立良久,却只有孤孤单单高不胜寒地感觉.

“宣,晋王近前!”痴痴的望着坛底横置地玉册皇表,赵匡胤忽然下令。

坛下地辛石连忙高声宣旨,峰顶风大,吹得鼻尖有些红地赵光义急步出列,趋至登封坛下。

坛下一条长桌,桌子覆以七尺黄绢,案上放着一方玉碟,旁边还有一枝笔,天子如果有什么私人地愿望想要祷告于上苍,可以在玉碟上写下,然后投入登封坛,一同密封于玉皇顶之巅。

赵匡胤步下登封坛,他的鼻尖也冻地通红,脸色有些白,不过气色却非常好,他走到长桌前,说道:“二弟,近前执笔!”

文武臣僚和侍卫太监们在远近看着,却不知道玉碟上刻些甚么.

手指轻轻抚上光滑地玉石封面,赵匡胤缓缓翻开金丝拴系地玉碟,微笑道:“二弟,你来看。”

“臣弟遵旨!”赵光义拱手上前,执笔伺候。

不多时,他闪目望去,那玉碟上一行行地,已全是金灿灿的大字:朕之天下继承于前朝周世宗,千钧于朕肩,诚惶诚恐,励精图治。革弊政、兴工商,镇佞妄,文治之行,洋洋洒洒,岂止万言。朕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亲以孝,育民以仁。唯愿四守之内,莫不为郡县;四夷八蛮,咸来贡职,与天无极,人民蕃息,天禄永得。十四年来,朕上承天意、下察民情,有忠贤之臣辅佐,一灭后蜀乱朝、二克北汉强敌、三救南汉百姓、四降吴越之地、五收南唐富庶,以五战之功、开疆之荣,耀于朝堂,告于天地鬼神!”

赵匡胤写罢抛笔,对赵光义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大笑,渐渐地,赵光义也笑了起来,笑声在玉皇顶之巅,随着罡风呼啸!

除了赵光义和赵匡胤,无人知道赵匡胤最后对赵光义说了什么。

…………

…………

胡三光坐在华夏卫府自己的办公房间内呆,叶尘当日离开叶府,消失之后,他带领大批探子配合玉道香寻找,玉道香能够知道叶尘在白云山,正是胡三光打探来的消息。

得知玉夫人已经找到总司使大人之后,胡三光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开封华夏卫府。因为皇帝离开京都西巡,情报司司使许方义随驾,情报司必须要有人在开封做镇。或者说在本来的某个绝密计划中,胡三光和李君浩本来就是从镇京都之人。

胡三光急赶回到开封坐镇,且白沧海当日也没有跟着玉道香追叶尘,自然是因为李君浩、白沧海和胡三光等华夏卫府高层都知道赵光义和潘美暗中勾结,存在意图不轨的可能性,而且很有可能最近就会动手。而皇帝离开京都,正是最为敏感的时候。

“皇宫里没有主人,陛下的御驾这个时候已经到白云山玉皇顶了吧?”胡三光这样想着。

不过,自从陛下离京之后,京都内外一些文武大臣反而变得都老实了起来。朝政有宰相薛居正,军部有曹彬坐镇,再加上华夏卫府李君浩和胡三光暗中盯着,冷漠地看着京都每日所生的一切,赵光义一系的官员更是被盯得死死的,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人会在京都生事,或者说在京都能够生事。

不好意思,今天第二更晚了。

第六百零六章 判贼初现

十天前,陛下从洛阳传来旨意,让从南唐凯旋而归的江北大营统帅潘美和监军王继恩直接前去见驾,这件事情个中原因,胡三光已经在九天前便从许方义派来的人处得知。?八一中文网 ㈠㈧?.㈧8?1㈠Z??.?C㈠OM

当时胡三光并未感觉有什么问题,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感觉隐隐有些不对,那冯鑫告状的时间为何要选在陛下西巡洛阳?

军部有曹彬坐镇,以其在禁军中的威望,再加上华夏卫府暗中盯着。京都没有可能会生什么大事。如果要生大事,应该是陛下身边…………虽然这件事情本来就有引蛇出动的意思,但万一引出来的不是一条蛇,而是一头老虎怎么办?

胡三光皱眉沉思半响,迳直出了楼子,来到了监察司使李君浩办公房间,互相见过礼,胡三光轻轻握了握袖中的拳头,欲言又止。

李君浩好奇看了胡三光一眼,说道:“胡大人有话便说吧。”

胡三光一脸冰霜的脸上浮着一着隐隐的狐疑:“下官不知道陛下的安全能不能得到确认。”

“有什么危险?”李君浩皱着眉头说道:“我大宋朝上到禁军、边军,下到厢军、乡军都在我们华夏卫府监视之下,根本不可能靠近玉皇顶,再说军部又有曹公坐镇,晋王即使想谋反,也调动不了任何军队。”

“潘美呢?”胡三光眸中精光闪动。

李君浩说道:“潘美此次北上只带了五百亲卫,陛下身边有两千精锐禁军,更有韩大人亲自带领的五百华夏卫。潘美即使想要做什么都不可能。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则是圣堂不知道有多少的高手。当然,有许方义在陛下身边,带领数百探子和数千外围成员,晋王和潘美即使另有人手,也很难接近陛下而不被现。再说白沧海和白子轩都在其中,即使真有敌人潜入玉皇顶,也不会有事。”

胡三光想了一下,感觉李君浩说的有理,便不再多说。

…………

…………

按照以往的惯例,祭天结束之后,皇帝都会在山顶祭庙中住上一晚,第二天再下山离去。赵匡胤此次依然如此。

赵匡胤神色看似风轻云淡,背负着双手,但实事上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因为他的亲弟弟晋王赵光义消失了,而且山下一支军队隐隐出现了。

便在此时,山脚下一只火箭嗖地一声划破夜空,照亮了些许天空,通报了山脚下出现紧急敌情。这意味着,此时山下,很可能已经是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地场景。

大宋开国以来,第一次,也是最胆大妄为地一次弑君行动,就此拉开了帷幕。

“报!”禁军侍卫副统领李仝义快跑来,跪在赵匡胤面前,快地禀报了山脚下生的事情,只是山顶山脚相隔极远,仅仅凭借几只令箭根本无法完全了解具体的情况。

这位副统领面色惨白,在夜里地冷风中大汗淋漓,他只知道山脚下有敌来袭,这个事实就已经足够让他丢脑袋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些来袭的军队是怎么没有惊动地方官府和华夏卫府的探子,便来到了玉皇顶地脚下,而在夜色的掩护中,便对着山下地两千禁军起了凶猛惨烈的攻势。

“许方义何在?”赵匡胤深吸一口气,神色中没有丝毫慌乱,沉声问道。

李仝义突然反应过来,说道:“陛下,贼人到来,许方义不可能不知道,只怕许方义…………”

“可笑之极,朕乃堂堂一国之天子,竟然在国境深处的玉皇顶上,被贼人包围!”到现在许方义都没有出现,显然华夏卫府情报司使许方义是内贼,否则不等贼人接近百里之内,赵匡胤便应该知道才对。

杀声根本传不到高高的山顶,血水的腥味也无法飘上来,玉皇顶的巅峰依然一片清明,此时离山顶极近的那片夜空上,那层厚云忽然间消散,露出一轮明月来。

“陛下放心,臣和韩大人定会拼死将反贼拒之山下,保陛下安全。”李仝义一脸视死如归的说道。

赵匡胤说道:“包括你在内,你下去传令给韩虎,此次朕若是能够活下来,你二人皆是一等开国侯。”

李仝义闻言一喜,脑子里面热劲直直上冲,单膝跪地行了军中礼,起身急奔向山下。

…………

…………

凉如水。

玉皇顶山脚下,背着悬崖的那一面,猛然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虽是星星点点,但亮光足以传至山巅,可以想见那里的战场之上,像鬼魂一样冒出来的强大叛军,正在奋死冲击着两千禁军的防线,烧营时的火势已经大到了无法控制的步。

好在夏时雨水多,加上山间湿气浓重。否则这把火会直接将玉皇顶烧成一根焦柱。将山上的所有人都烧死。

又有几声凄厉的号箭冲天而起,却只冲到了半山腰位置,便惨惨然。颓颓然无力坠下。就有如此时山脚下禁军防御线,已经后力难继,快要支持不住了。

此时强敌已杀至山脚,大宋皇帝赵匡胤背对着悬崖。站在山前的观景石栏之前,静默看着山脚下的动静。看着那些时燃时熄火,听着那些隐约可闻厮杀声。只是毕竟隔得太远,厮杀声传到山巅时,被风儿一吹。林梢一弄,竟变成了有些扭曲的节奏拍响。

此时参知政事卢多逊、枢密院副使沈义伦和礼部尚书、太常寺卿等一应祭天官员早已从各处休息之处走了出来。随侍在沉默的皇帝陛下身后,各自心中无比震惊和愤怒,当然也有人无比的恐惧。

禁军副统领李仝义此时早已往山下冲去,准备拼死在第一线上。只是恐怕他尚未到时,他的两千名禁军儿郎都已化作了黑夜中游魂,山林间的死尸。

华夏卫府保卫司司使韩虎带领五百华夏卫在第二道防线,此时感觉嘴里有些苦,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干的唇,心里不可自抑生出无与伦比的震惊来————山脚下的这支军队究竟是从哪里来?为什么情报司及许方义带领的百情报司精英探子和数千外围成员没有提前侦知任何风声?或者说情报司早已得知风声,情报司为何没有上报陛下?

一想到许方义可能参与此次谋反弑君之中,韩虎便感到心中一片寒冷。因为许方义参与谋反,那在京都坐镇华夏卫府总部,且向来和许方义关系最铁的李君浩是否也参与到其中。

韩虎突然想起,二十多天前陛下离开开封西巡前给他下达密旨,让白沧海和白子轩各带五十名高手装扮成大内侍卫。难道陛下早已猜到此次西巡会有人要谋反。或者说陛下本身是在引蛇出洞。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韩虎心中稍定,但又禁不住开始震惊此时山脚下情势,看着火头的退后,听着厮杀声的起伏,从那些令箭中进行判断,他知道禁军已经抵挡不住了,

两千精锐禁军侍卫居然这么快就要溃败!

大宋以武力定鼎天下,此时京师禁军不同于北宋中后期京师禁军的无能**,虽然禁军常驻京都,但从野战能力上来讲虽然不也说是大宋最强军队,但比起北方大营和西北大营边军,以及潘美的江北大营,却是一点都不差。

可是,如今这么快便溃败了。

韩虎震惊之余,涌起一丝疑惑,来袭的军队究竟是谁家子弟?

…………

…………

“是潘美亲手训练出的神弓营。”赵匡胤站在石栏之边,看着山脚下方向,冷漠说道:“禁军侍卫防御碰上潘美的神弓营自然不是叛贼的对手。”

“潘美的神弓营?”沈义伦、卢多逊等人马上联想到了前几天禁军大将冯鑫在洛阳对状告潘美一事。只是潘美即使利用此事最多带领亲兵五百人而已,可是此时看山脚下情况,判贼恐怕不少于五千。

虽然此时敌人已经到了,此时再想这些纯粹是浪费时间。但所有人心中依然禁不住生出疑问————潘美是用什么办法将这么多兵士从江南送到玉皇顶的脚下?有人想到了化整为零,然后再化零为整。但此事说起来就八个字,可操作起来极为复杂,且所需人力、物力、财力根本不是寻常势力所能承受。

“在我大宋,要想瞒过地方官府和朕将五千大军送到玉皇顶,只有圣堂能够做到此事…………不,光是圣堂也不行,还需要华夏卫府………准确的说需要华夏卫府情报司的配合,才能做到此事。”赵匡胤缓缓说道,神色看起来极为淡定从容。

有此脑袋不灵活的大臣这才反应过来,是华夏卫府许方义参与此次谋反。

“朕想知道,此时山下的具体情况。”赵匡胤忽然冷漠开口说道:“朕,不想做一个瞎子。”

赵匡胤上马上皇帝,本是大将出身,这些年更是数次御驾亲征,亲自领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不世战功,是比曹彬、高怀德、潘美、赵赞还要厉害的无敌统帅,只是近两年多以来,他未曾亲征,再加上有叶尘这个异类的出现,否则说他是大宋第一名将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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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引蛇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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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今天晚上御驾被围的情况,皇帝如果能够亲自指挥禁军侍卫,想必山下的禁军侍卫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惨,只是…………此时在夜山之中,纵有明月高悬,上山下山,虽然可以用响箭进行传递简单信息,但具体的命令传递终需要极长时间。更遑论亲自指挥。

赵匡胤身后一名太监,闻言仰天一声长啸,吓得几乎所有大臣和太监侍卫身体一震,随着这声长啸,这名太监身上气势大盛。激得山巅上无由一阵风起,沙石微动!

守护在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们一惊,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纷纷做出了防备的动作。只是眼见陛下无动于衷,才没有异动。

“陛下稍等,海东青马上将消息传上来。”这名太监长啸之后突然说道,不卑不亢,声音清朗,没有寻常大臣面对皇帝时的毕恭毕敬,更不用说太监该有的卑躬屈膝。

赵匡胤转身看了这名太监一眼,说道:“今日朕之安危便交给白卿了。”

众人闻言一惊,朝中姓白的大臣好像还真没有,但紧接着他们想起一人,不由脸色微变,身体本能的与这名太监拉开了距离。

华夏卫府七大司使,文武百官最怕的自然是监察司使李君浩,但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却是刺杀司司使白沧海。因为他麾下有一百名杀手。其中甚至有过半数的一流杀手。如此力量,想要杀的人这天下间能够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沈义伦等少数几人这才现玉皇顶两百名大内侍卫中有一百人气质神色明显与另外一百人不同,神色中的漠然和寒冷让人心惊。

果然,四五息之后,月光之下一道黑影从山下如箭一般飞来,冲向众人。

几名文官忍不住出惊呼,甚至有人大喊护驾。赵匡胤显然知道飞来的黑影为何物,不为所动,而是一脸好奇。

黑影飞到白沧海肩膀之上落下,顾盼自雄,眼睛犀利的让人心惊,众人这才看清,却是一只极为神俊的雄鹰,但细看之下,却现此鹰与寻常老鹰又极为不同。且此鸟腿上绑着一个细铜管,白沧海正打开铜管从中抽取一个纸条。

卢多逊是现场除皇帝之外最为镇定的一人,因为他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包括此次皇帝陛下引蛇出动的计划,实事上三个月前赵普被罢免本身就是赵匡胤给他下了密旨,让他配合晋王赵光义所为。否则他又怎么会连跳两个品级成为参知政事。

因心中有底,便无所畏惧,此时卢多逊便忍不住说道:“《本草纲目?禽部》中有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此鸟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海东青。”

赵匡胤一边从白沧海手中接过纸条,说道:“没错此鸟的确是海东青,为女真族最高图腾,有天下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之称,更有“万鹰之神”的含义。嗯………这只海东青还是永庆公主当时送给叶尘的,据朕所知,在华夏卫府打探传递消息和跟踪敌人方面可是立下汗马功劳,这也算是永庆这丫头的功劳。”

“果然是潘美的五千长弓手…………”这时赵匡胤已经看完手中纸条,忽然冷笑了起来,“便想全歼两千禁军,看来真正的杀着依然是圣堂那些反贼。”

片刻之后,一直紧紧盯着山下战况的枢密院副使沈义伦恭谨禀报道:“陛下,有些奇怪,叛贼似乎退兵了。”

听得此言,赵匡胤眉头也皱了起来。半晌之后幽幽说道:“潘美或者说圣堂究竟带了多少人来。竟敢意图将整座山封住,一个人也不放出去。朕的二弟光义…………好大的胃口!也好,圣堂来的人越多,才不枉朕以身涉险为饵引这些贼子出现。”

叛军势盛之时忽而暂退,给禁军些许喘息之机,山顶上官员包括沈义伦这个武官和白沧海在内都有些迷惑。却只有赵匡胤和至今还隐藏在大内侍卫白子轩很明晰判断出叛军的意图…………给禁军重新收拢布阵的机会。怕的就是两边交战最后进入乱局,遗漏些许活口出这张大网。山下叛军…………竟是准备不让任何一个人逃出玉皇顶,向四野的州县中厢军报信!但他们显然忽略了华夏卫府海东青的存在,或者说不怕海东青报信。

就在这时,小太监辛石从石阶处走了回来,在赵匡胤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赵匡胤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沈义伦和卢多逊距离赵匡胤最近,将辛石话语听在耳中,这才知道。第一枝警箭升起时,辛石便已经安排大内侍卫着手突围传讯,然而此时得到回报,突围二十名大内高手全死,确认此次突围已经失败。

以白沧海听力自然也将辛石的话听在耳中,并且他还知道皇帝陛下让辛石派去的二十名大内高手实力可不低,其中有十名甚至达到了一流高手境界,且擅于夜间潜行,但这些人趁夜突围,均以失败告终,且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回来。圣堂究竟出动了多少高手?包括白沧海和赵匡胤在内,均是想到了这一点,欣喜的同时又感到有些担忧。圣堂出动高手和人数越多,此次计划若是成功,圣堂单是武力方面便会被打残重创,后面再难成大事。可是就如之前所说,引蛇出动,若是引出蛇太多太厉害,将其杀不死,反被蛇咬又怎么办。

还有,圣堂大长老玉枫来了没?

“给曹玮传信,按计划行事,告诉他许方义是叛贼,让他小心。”赵匡胤深吸一口气,说道。

白沧海躬身称是,然后快拿出铅笔和纸条写了一句话,放在海东青腿上铜管之中,并将其封好,然后在海东青耳边低语一声,海东青冲天而起,飞向玉皇顶峰后某处,很快消失不见。

…………

…………

山顶夜风又起。远处海上那只小舟依然若远若近,山脚下厮杀之声渐息,月光照耀着山林,却拂不去山林间的黑暗,不知道有多少隐藏着的杀意,正等待着山巅上这些人。

此时此刻,跟着皇帝陛下西巡祭天的文武官员才隐隐明白眼前这一幕竟然好像在陛下预料之中,且是陛下有意为之的一次引蛇出动。明白了这一点,这些本来心中惊惧的大臣心中长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赵匡胤一席话却又让他们心提了起来。

“朕此行西巡祭天,本来是引蛇出动。因为朕不想再等,晋王若是有谋反之心且和圣堂暗中勾结,便是我大宋心腹大患。所以此次引蛇出动计划若成,我大宋朝从此再无内忧,便全心剑指北方。但现在看来,已经成为一场赌博,因为朕和叶尘都没有想到许方义是晋王的人,许方义是华夏卫府情报司司使,朕的一些安排未必能够瞒得了叛贼的眼睛,比如朕早在这玉皇顶上藏了一万大军。”

…………

…………

玉皇顶山脚,赵光义、许方义和潘美骑在马上,看着山顶。

“二位放心,只要今日事成,枢密院正使和华夏卫府总司使的位置便是二位的。”赵光义踌躇满志的说道。

潘美和许方义不敢怠慢,赶紧在马上躬身抱拳齐声说道:“多谢王爷,臣誓死效忠王爷。”

赵光义微微颔,潘美看了一眼许方义,又说道:“只是曹玮带领一万人马藏在玉皇顶的后山,许大人的安排不知能否万无一失。”

许方义说道:“潘将军放心,在下得到曹玮在玉皇顶藏兵的消息之后,便禀报了王爷,王爷亲自安排了死士高手混进了曹玮亲兵之中。且在下料定伏兵具体任务只有曹玮一人知道,所以只要在关键时刻将曹玮杀死,那一万伏兵便群龙无,根本成不了事。”

…………

…………

玉皇顶后山悬崖之下,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涧,若不细找,寻常人很难寻到此处。

耗时两个月,一万禁军化整为零,分批来此,装扮成进山的香客、游客和猎人来到了这处山谷之中。山谷之中早就囤积了大量盔甲、兵器、粮草。

带领这一万禁军的正是曹玮。玉皇顶山前喊杀声和响箭声,这山涧之中丝毫都听不到,但曹玮知道今天便是皇帝陛下祭天之日,所以早早便吩咐下去吃饱喝足,整装待,只等皇帝陛下的命令到来。

海东青顺利到来,曹玮从铜管之中拿出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贼兵已至,按照计划从两侧包围杀贼。另,许方义已经叛变,小心身边混入叛贼刺客。

曹玮快将纸条中内容看完,脸上不露声色,转身目光扫过身边五百亲兵,很快便现其中有五人绑腿有些凌乱,但再看着五人面容的确是自己的亲兵没错,不过紧接着他想起叶尘曾经给他说过江湖上易容术的神奇,不由心中一凛,心叫好险的同时,已经有所定计。

曹玮和他父亲曹彬一样,治军极严,特别是对身边亲兵更是如此,绑腿的好坏直接影响行军打仗,更是重中之中,若是新兵或者二流部队绑腿做不好还算常见之事,但在曹玮亲兵之中这种现象是绝对不可能生的。

非常抱歉,昨天家里面有些事,更的晚了——————

第六百零八章 藏兵一万

(非常感谢‘ars’x)

既然已经得知道刺客的身份,后面事情便就简单了,曹玮让包括这五人在内十多人去给下面将官传令,叫营指挥使以上将官过来议事。

然后等这些人回来时,他已经做好了部署,五名刺客被大军层层包围,即使这五人都是一流高手、一流刺客,且都是圣堂大名鼎鼎的黑乌鸦,也被乱箭射死当场。

然后,曹玮拿出一道圣旨,告诉了众将官此次藏兵的真正目的,并对接下来任务进行了安排部署,最后他一声令下,一万人开始向山涧外快速行去。

…………

…………

山脚下地夜林里,到处充溢着血水的味道。偶有月光透林一拂,隐隐可以见山林里到处是死尸,有地尸体趴在地上,有地尸体无力地斜倚在树干上。大部分地死者都穿着禁军的服饰,而更一致地是,这些被狙杀而死的禁军。身上都穿透着数枝羽箭。

羽箭深入死者体内,将他们狠狠地扎在树上或者地上,场间看着触目惊心,十分凄惨恐怖。

玉皇顶脚下林子茂密,那条石阶被夜色和林子同时遮掩着,已经看不出大致地模样,只能看见无数地尸体与血水。离山脚愈近,残留地场景宣示着先前的厮杀愈激烈。

有火头燃起,然后熄灭,只有靠近山门处地林子里还有一些树木在燃烧,只耀亮了沉默黑夜里地一角,平伏在地面的焦糊味道渐渐上升,将血腥味与海风地腥味都压了下去,让两边的军队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嗖!”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一枝长长地羽箭有如闪电一般射出,射中林子边缘最靠近外围的一名禁军!

那名禁军握着胸口的长箭,想要拔出来,可是剧痛之下,已经没有气力,缓缓的坐了下去。

便在坐下去地过程中,又有三枝羽箭破空而至,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身上!

那名禁军脑袋一歪,唇中血水一喷,就此死去。

…………

…………

山脚下一片安静,五千叛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玉皇顶山脚,对那两千禁军发动了最卑鄙最突然地夜袭。禁军一时反应不及,加之随御驾祭天。并没有准备野战所需的重甲…………

来袭的叛军是潘美在江北大营亲自训练的五千长弓射手。在圣堂全力运作和许方义刻意遮掩下。用了近二十天地时间,化整为零,于今天晚上来到了玉皇顶,而玉皇顶山脚下,早有圣堂藏在此处的大批弓箭、盔甲、兵器,甚至足够大军使用三天的粮草。

玉皇顶沿线地斥候,被叛军中地高手们纷纷狙杀。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消息——两千没有穿重甲的禁军。被五千长弓手突袭,可想而知。会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

而令这些禁军士兵们最愤怒和痛苦的是。来袭叛军箭手的第一波攻势,竟然用地是火箭!

便在那一瞬间,玉皇顶地脚下仿佛同时点亮了数千盏天灯,飘飘缈缈地向着禁军地营地射去。火箭落地即燃,营地燃烧了起来。林子燃烧了起来。所有地事物都燃烧了起来,势头极猛。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山顶上大宋皇帝一行人所看到地点点火光。

而禁军们却不可能分出心神去救火。因为燃烧的大火,忽然明亮地夜林。将他们所有人地身形都暴露在对方箭手的视野中。虽然禁军们训练有素,马上在第一时间内寻找合适地地形掩护。可依然在紧跟其后地一轮箭雨中付出了三百多条生命!

其后便是血腥而乏味的反攻……突营……失败………围歼。

一地尸首,满山鲜血。

没用几个回合。叛军便击溃了禁军。获得了初步地胜利。将禁军地队伍封锁在玉皇顶山门左近半里方圆的地带。而就在此时,叛军的攻势忽然序然而止,只是偶有冷箭射出。将那些意图突围报讯地禁军冷酷杀死。

偶尔响起的箭声。让这忽然变地死寂地山脚林地。变得更加安静,死一般地安静。

…………

…………

潘美不愧为一代名将,带领五千长弓手穿山越水来到玉皇顶脚下,然后军令数出,分割包围,将禁军打的落花流水…………

都是很简单地一些命令。都是很直接地一些布置,却极精妙地契合了玉皇顶脚下的地势与黑夜的环境。

“宋帝引蛇出动,我们将计就计,最大的胜算在于宋帝和华夏卫府都没有想到许大人已经是王爷的人。只是老夫刚刚得到消息,被我们毒死的那只海东青或许不是叶尘的那只,所以五名黑乌鸦能否将曹玮杀死就不一定了。”

不知什么时候,赵光义、潘美、许方义身边多了一名中年儒生,不是别人正是圣堂向来有算无遗策之称的四长老王诸同。之前大儒王昭素和那‘真无’道长都是他所假扮。

赵光义闻言脸色微变,转头对王诸同说道:“王长老此话何意,难道是认输了不成。”

王诸同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放心,老夫早已将各种意外算到,自然有两手准备。我圣堂出动这五百名高手光是一流高手便有一百名,且他们并非是寻常江湖单打独斗的草莽之辈,而是经过战阵训练的五百高手组成的军队,实力可抵五千强军。即使潘美带一万伏兵前来,我们也不怕。另外我圣堂大长老早已经带领我圣堂最厉害的两名白乌鸦潜入那玉皇顶之上,自会伺机杀了宋帝。而只要宋帝一死,以王爷威望,振臂一呼,敌军不攻自破。”

赵匡胤和一手策划此次引蛇出动计划的白子轩果然没有料错,圣堂果然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强军队伍来帮助晋王地叛军,不但出动了圣堂超级杀手两名白乌鸦,而且是圣堂大长老玉枫亲自领队!

赵光义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是凛然无比,对圣堂越加警惕,不由再次下定决心,等自己成为皇帝之后,不管耗费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将圣堂连根拔起。

…………

…………

白云山,大佛寺,正好位于玉皇顶山后悬崖山涧出入口右侧附近。

此时大佛寺主殿之中,触电似的一声激响,旁观的玉道香和张无梦,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何事,叶尘已连人带玉被震得往佛殿正门的方向抛去。

玉道香的厉叱声中向叶尘追来,张无梦惊疑声中随手将打散的阴月和阳日两枚玉佩抓在手中。而天星玉佩依然粘在叶尘丹田之处。

原来适才天星玉佩和阴月和阳日玉佩合为一体时,阴月和阳日玉佩的寒气竟离佩发射,一股脑儿注入天星玉佩之内,而天星玉佩内的火热,却如脱缰之马般投往阴月和阳日玉佩之中。

能量互换下,天星玉佩变得奇寒彻骨,阴月和阳日玉佩却火红炽热起来。

寒热交击,两佩间出现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闪电,声如雷鸣,亦把叶尘震得全身欲裂,往佛殿正门处抛飞。

便在这时,一道肥胖的黑影突然出现在站口,一把将叶尘抓在手中。

玉道香一声尖叫和同样追上来的张无梦陡然止住身形。

没错,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弥勒教教宗,当今天下除张无梦之外,另一个半步先天强者楼炎明。

面对玉道香通红噬人的双眼和张无梦双眸中同样的滔天杀机,楼炎明寒声说道:“把阴月和阳日玉佩扔过来,否则我杀了叶尘。”

玉道香这才注意到佛殿外连继城带领的十名金牌杀手和五名剑奴已经死伤大半,甚至除了连继城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的向远处逃去之外,其他人已经不知死活。玉道香注意力全在楼炎明和叶尘身上,却是没有细看,否则她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大半金牌杀手和五名剑奴的心口都有一个窟窿,心脏已经不翼而飞。

玉道香转身对张无梦说道:“将玉佩交给他!楼炎明,你若是敢伤到叶郎,我发誓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楼炎明脸上显现出冷酷的笑容,冷哼一声,说道:“等你拥有半步先天的实力再说!”

他这番话是对玉道香说的,其气场却不断加强,将离他只有两丈许张无梦紧紧锁死,显然面对同样半步先天的张无梦,即使是他也是充满警惕和忌惮。

张无梦全身道袍飘拂,微笑道:“楼教主应该知道叶尘的重要性,可千万不要杀了他,否则老夫和你不死不休。”

楼炎明微一错愕。

张无梦暗道就是此时,大喝道:“送你阴月和阳日玉佩又如何,勿要掉了!”

话音未落,两枚玉佩脱手掷出。

连掷玉者张无梦也大吃一惊的情况发生了,两枚玉佩刚离手尺许时,便陡然加速,速度当真是快如闪电,瞬间出现在叶尘丹田位置,和天星玉佩重新合在了一起。

然后当即便通体转红,并激射红光,紧接着三枚玉佩忽然失去了实体,变得一片虚化,竟然真正的化为了一体,接口之间的缝隙都消失。

并且这还没完,紧接着变成一体的玉佩化成一道由红变蓝、由蓝转紫,再由紫化白的光芒,笔直朝楼炎明射去,且拖着一道光焰的尾巴,发出似能掷裂虚空般如龙吟雷响的破风声。

这是今天第二更,还有第三更,兄弟们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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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天地异变

一时间整座大殿被玉佩化成的白芒照得如闪电划过,令人睁目如盲,什么都看不到,白芒过处清楚地现出一道轨迹余象,x

玉道香功聚双目,勉强看到楼炎明目睹异象惊骇欲绝的神色,旁观的张无梦则呆若木鸡,心中晓得自己的“孤注一掷”竟奏效了。只是张无梦虽然之前有所猜测,但连他也没有想过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那根本不是是任何人力所能抗拒的威力,甚至不是这人间任何力量能与之比拟。

整座大殿震颤起来,沙泥瓦碎雨点般脱落。

眼看楼炎明将被白芒炸成飞灰,楼炎明惊骇之下仍是临危不乱,陡然抓起叶尘往玉佩迎去。

玉道香一声凄厉尖叫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一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张无梦心中叫糟,因为化为飞灰的将是叶尘而非楼炎明,而叶尘绝对不能死。

这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实事上时间短促得根本不容三人生出任何多余的念头,在三人眼睁睁之下,既清楚又似非常模糊不清里,叶尘与三枚合而为一的玉佩碰到了一起。

…………

…………

时间似若停顿了。

合璧之后的阴月、阳日和天星玉佩和叶尘在虚空相遇,没有发出应有碰撞的声音,凝在离地五尺许处,似黏在一起,互相抵销了激撞的力道。

然后整座大殿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连夜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绝对黑暗里去。

然后在这黑暗里,合璧之后的‘日月星’玉佩再次现身,‘日月星’玉佩再非玉佩,而是一红一白的两股运转着的能量,在疾转的红芒里,千万道电光在其核心处打闪。

以它们发射出的光芒,本该照得大殿明如白昼,偏是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楼炎明、张无梦和玉道香,彼此听不到任何声音,更看不见对方。时间和空间似被‘日月星’玉佩合璧后的神秘力量操控了,再不以平常的方式运作。

一切都静止了。

天地间只剩下眼前无法解释,神奇至亲眼目睹仍没法相信的异景。

外围的红光逐渐扩大,白光反往内收缩。

“轰!”

三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日月星’玉佩消失了,大殿回复绝对的黑暗,三人也回复活动的能力。

就在这一刹那,张无梦和楼炎明、玉道香的灵觉清楚无误地告诉他们,就在‘日月星’玉佩消失处,出现一个奇异至令人震骇的空间。里面有百丈高的奇异建筑,还有高空之上飞行的奇异法器…………

三人心神遽震。

难道这就是通往洞天福地的封门?还是直接就是仙界?玉道香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叶尘的记忆中看见过。

只要投进这空间去,便可以晋升至真正的先天境界,脱凡成圣,增加千年寿元?

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大有可能乍现即逝,楼炎明和张无梦该如何选择呢?

二人神色激动之中,正要下决定!

然而,‘日月星’玉佩消失处现出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下一刻已变成充塞眼前天地向四方激射的烈芒。

“轰!”

无可抗拒的力量往四外冲激,三人像被超级风暴刮起的落叶,往后飞抛。

照道理他该重撞在后方的殿壁处,事实后面却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他给送上高空去。

“蓬!”

三人完全失去了对时间和距离的所有判断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给送往多远,只知最后全部掉在乱草丛或者灌木丛林之中。

三人全身经脉欲裂,肌肉皮肤则灼痛不堪,只知道自己仍然活着。

晕眩过后,三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曙光初现的天空。

…………

…………

当时为了大军不暴露,曹玮带领一万大军深入山涧,再加上此时又是黑夜,所以此时带着大军用了一炷香时间,才看见山涧出口————一个两边向中间倾斜的悬崖形成的三角形山洞。而山涧大军所在山涧两侧则是陡峭悬崖。所以这山洞是唯一的出入口。

然而,就在眼看着再有四五百步便会走出山涧时,突然一声震天巨响从山涧出口右侧传来,然后潘美便看见了一幕让他惊骇欲绝和气急败坏的一幕。一座小山一般黑影突然凭空飞来,轰隆隆声中落在山涧出口处,将出口死死的堵住了。

…………

…………

与此同时,距离山涧出口数百步外右边平台之上原本大佛寺所在之处,同样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叶郎…………”玉道香猛地坐起来,一声尖叫,到处寻找叶尘,但是眼前的一幕让她禁不住目瞪口呆。

大佛寺三座破殿、广场和大佛全消失了,原来主殿的位置现出一个方圆近百丈、深陷下去足有二十多丈的坑洞,曾在这范围内傲立的树木植物、山石等荡然无存。

在坑洞外的野草地上遍布破寺残余的碎石瓦片泥粉,一副大劫后的苍凉模样。

“哗!”

玉道香张口喷出鲜血,五脏六腑像翻转过来。她受的伤很重。

这时她忽有所觉,往左方远处瞧去,张无梦步履不稳的背影映入眼帘,然后没入斜坡的密林内去。在向右边看去,楼炎明同样步履踉跄的钻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显然这二人同样伤得不轻。并且玉道香肯定二人比自己伤得重,特别是楼炎明,因为楼炎明是最接近‘日月星’玉佩的人,可惜她此时无力去追杀楼炎明,更何况她还要找到叶尘。

**声从另一边传来,玉道香忙站起来,循声寻去,在一片灌木丛之中找到了叶尘。

表面看来,躺在灌木丛之中叶尘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且脸色红润,只是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叶尘状态有些奇怪。

此时叶尘看着高空满月,神色却又是极为宁静,见到玉道香出现身旁,淡然说道:“玉儿,我现在动不了,崔熙在附近,你赶紧带我在附近藏起来,记住不要试图逃走,否则定会被崔熙发现。此时你我的状态都不是他的对手。”

言毕,不等玉道香答应,叶尘已经徐徐闭上双眼,直接赶紧利索的昏了过去。

玉道香刚才在叶尘说话时便已经确定叶尘神志已经恢复正常,此时的叶尘心神没有受黑血蛊母丝毫影响。只是黑血蛊母是否还在叶尘体内,玉道香就不得而知了。

玉道香喜极而泣之中,抱起叶尘便飘然而

在五十多丈外一棵大树的茂密树冠之中藏了起来,遥窥坑穴的情况。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张无梦和楼炎明为何在第一时间遁走,显然两位半步先天强者都感应到了新一代魔尊崔熙藏在附近。

几乎就在玉道香刚刚藏起的瞬间,淡不可闻的破风声自远而近,一道人影穿林过野的迅速来到坑穴边缘,方才止步,崔熙俊美妖异的面容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本来去追连继城,突然听到这边传来震天巨响声,果断放弃眼看着就要追上的连继城,转身赶来,不想再到来时,大佛寺已经消失,而且在原本大佛寺的位置上出现如此大的一个巨坑。

崔熙仔细查探了一会巨坑,甚至下到了坑底,找到了天星玉佩,整个过程持续了半炷香时间,然后皱眉沉思着才匆匆离去。

看着崔熙离去,玉道香长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了树冠,带叶尘离开,突然心中一凛,又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破空声响起,这次巨坑前来了十多个人。

玉道香认得不少人,其中有圣堂六长老武霸天,他正神情骇然无比看着大坑穴和周围受摧残的树木。

他旁边有位长得比他更高,皮肤白皙嫩滑如女子,身穿白袍长相俊秀却浑身邪异之气的中年男子,形相特异,非常惹人注目,此人却是圣堂中修炼有西域异术,很少来到中原的圣堂八长老————婆罗门种。

其他人显然都是圣堂的高手,人人气息强大,显然都不是寻常的一流高手。

武霸天最先失声说道:“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婆罗门种道:“大概一炷香之前,此处忽然传来阵阵雷响,整个白云山脉仿似抖动起来,玉皇顶山脚下正在火拼的两方大军也被惊的停战,然后就见到白光在这山区内冲天而起,好一会方消失,宋国晋王让四长老派人查探,四长老让我等亲自前来查探,如今却是看到眼前这副景象,也不知是何凶兆。”

武霸天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这坑穴分明是一次威力惊人的大爆炸产生出来的,只看这坑穴宽达近百丈,坑穴周围的树木均枝叶脱落,呈向外弯之状,附近积雪又消失无踪,似被蒸发掉,便知爆炸的威力是如何惊人,幸好这是荒山野岭,如发生在人眼密集区城镇之内,肯定可把大遍房舍摧毁,人畜不留。奇怪的是刚才天朗气清,何来的雷电?”

一名圣堂高手突然说道:“两位长老,如属下记忆无误,此处该是大佛破寺所在之处,现在大佛寺显然已化作飞灰。”

今日第三更送上,兄弟们若是看得爽,有能力的希望能不吝给个捧场和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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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兵临玉皇顶

(非常感谢‘轻轻的疯子’、‘书友26145827’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八一中文网 ≠=≈.≈8=1≠Z≠)

武霸天沉思半响,转身向八长老问道:“八长老,你向来对天象异变有所研究,你对此有何看法?”

婆罗门种沉吟片刻,胸有成竹的从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坑穴是被天上降下来的火石与地面猛烈撞击而成。此为天大凶兆,该应在东南方,与开封有关,预示开封宋国朝廷会生天子异位的大事。这正是应了我圣堂与那晋王眼前所做之事。”

“天命”是最难测的东西,亦最能影响人心所向,而晓得真相的玉道香、楼炎明和张无梦,以及叶尘显然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出来辟谣,何况有些话说出来太过惊骇世俗,亦不会有人相信。

果然武霸天道:“天生异象,地有灾劫,此为天人交感,看来宋国应该是要换个皇帝了。”

武霸天说道:“幸好八长老学识渊博,释去我们心中的疑虑。回去后我们将此事说于四长老和大长老,想来以四长老和大长老智谋,定会将八长老之言公布于世,将此异象在宋国散播,这样一来,宋帝死去,晋王当了皇帝,也算是天意所为。”

婆罗门种大笑道:“六长老此计妙绝。”

武霸天知道玉皇顶拼杀到了关键时刻,不愿在灾场多留片刻,说道:“此地无事,我们回玉皇顶吧!”

说着话,两人率先离开,其他人忙随其后。

等到坑穴附近恢复冷清,玉道香才带着叶尘匆匆离开,没有离开白云山,而是向白云山深入而去,白云山中有中原之地为数不多的原始森林,面积不小,这个时代深山之中更是人迹罕至,正是躲避强敌疗伤的大好地方。

…………

…………

天色早已大明。浓雾早已散去。叛军中营在玉皇顶脚下几排青树之后地小山坡上。潘美平静地看着山门处的动静。宁静的眼神里充满激动和兴奋,以及淡淡的忐忑不安。

两千禁军表现出了足够的英勇和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包括禁军副统领李仝义在内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当然,五千叛军死的人也不少。

禁军找到掩护不再尝试突围之时,长弓手的优势便再难挥,而短兵厮杀禁军虽然人数少,但单兵和战阵之力只会比这五千长弓手厉害。实事正是如此,五千长弓手最终被迫短兵厮杀,在自身兵力是对手两三倍的情况下将剩下的一千多禁军全部杀完,自身却是死了近三千人。

长弓手稍许休整之后,潘美便又下令向半山腰挺进。

近百步外看见两块巨石,但却看不见人,不过潘美知道那五百华夏卫便在巨石之后。因为,两块巨石一侧是瀑布深潭,另一侧陡坡,此处是最佳防御之地。

潘美冷笑一声,一声令下,近三千长弓手便是完成了一次齐射。

然而,近三千利箭齐射却只是浪费箭矢,第二道防线半山腰上的华夏卫早已在一夜之间布置好了防御远程射击的手段————一片覆盖半亩左右面积的细密铁丝网绑在两块巨石之间,悬空在一丈多高半空中,所有箭矢全部落在了上面,无一根落地,更不用说伤人。

潘美早知华夏卫不是那么好对付,所以目睹此景虽然惊疑,但也不意外,直接下令让自己五百亲兵带领近三千长弓手杀向巨石之后。

华夏卫府武器司给华夏卫专门打造的精品钢刀极为锋利,且雪亮无比。一柄刀劈出便是一片雪,而此时以刀阵劈出的漫天的雪光,不知道是多少柄噬魂钢刀同时舞起,才能营造出如此凄寒可怕地景象。

巨石后刀光纵横,耀眼无比,瞬息间透透彻彻地洒了出来,无数声闷哼与惨呼,在一瞬间响了起来,巨石后的血水不要钱地洒插着,残肢与断臂向着天空抛离,碰上铁丝网又向着地面坠落。

圣堂四长老王诸同眼瞳一缩,不再等待,一挥手出令箭,让圣堂高手过来。

潘美的五百亲兵领着残存地长弓手,很勉强地从巨石里败退而出,那看势头,如果说是溃败,似乎更合适一些。

只是几息间的近战厮杀,攻打一方的叛军便付出了极大地伤亡,死了千人之多,而华夏卫只是死了百人不到,死伤过十比一的比例。

潘美知道华夏卫府华夏卫极为厉害,特别是据说由叶尘亲自传授的战阵天下无双,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守山的力量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华夏卫府的华夏卫。”骑在马上的圣堂四长老王诸同望着潘美和赵光义平静说道:“去年叶尘带领一千华夏卫深入南唐腹地,完败由楼炎明亲自带领的南唐两万大军,虽然南唐战力孱弱,但由次可见华夏卫的战力恐怖。而眼前这五百华夏卫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潘美一声冷哼,不过不等他说什么,赵光义果断下令让潘美收兵,然后对圣堂四长老王诸同说道:“四长老,这华夏卫便交给圣堂了。”

王诸同也没有推辞,圣堂派来的五百武道高手组成的强军除了最初轻松杀了二十多名突围的大内侍卫之外,至今还没有过力,一声令下由圣堂六长老武霸天和八长老婆罗门种带领的五百强军便杀向剩余的四百多华夏卫。

这五百华夏卫只有数十人是武道高手,大部分也只是比寻常战士厉害一些,主要胜在华夏卫府精妙的战阵配合,但他们面对五百武道高手组成且同样施有战阵的军队时便不是对手了。

一炷香时间之后,韩虎带领五百华夏卫全部战死,五百圣堂高手死了一百七十九人。这还是华夏卫最后施以同归于尽的战术才取得的战果。

圣堂这五百军队表现出如此战力,让潘美和赵光义心头狂跳,趁着王诸同不注意,潘美低声对赵光义说道:“殿下,圣堂乃我大宋心腹大患,不能留。”

赵光义眸中寒光闪烁,低声说道:“潘将军见机行事,事成之后调集大军将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潘美本来还担心赵光义和圣堂之间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这一下微松了口气,心中却已经对圣堂杀机如潮。

…………

…………

玉皇顶是中原之地白云山中最美丽最奇异的一座山峰。背面是翡翠一般光滑石崖。正面是肥沃的土所滋养出来的青青山林。不过,玉皇顶的正面依然险崛。除了一道长长直直的石阶,陡直而入云中山巅外,别无它路,若要强攻,便只能依此径而行。尤其是最狭窄处,往往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过,真可谓易守难攻之险。

而赵光义、潘美和圣堂之所以选择围玉皇顶,或者说赵匡胤和白子轩之所以选择此地作为引蛇出动之处,也是从逆向思维出。既然山很难上去。那么如果大军围山。山上人也很难下来去请救兵。这正是叛军所需要的。

直到目前为止。叛军大势控制极好,皇帝一方的力量突围数次,都被他们狠绝不留情打了回去。打退回了山门之后,玉皇顶下的要冲之地,尽数控于叛军之手。而且如今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终于攻上了山顶。

玉皇顶的山顶,晨雾已却,山风劲吹,隔云渐断,玉皇阁道观真容已现。一身明黄色龙袍在身的宋国皇帝,静静站在玉皇阁道观之前,等待着叛军的到来。白沧海站在皇帝身后右侧。

当昨晚前半夜后山传来震天巨响,玉皇顶上所有人便感到有些不妙,因为藏兵一万便在后山山涧深处。结果一夜过去,一万藏兵始终没有出现,山顶之上不安和绝望的情绪渐渐弥漫开来。

当在昨天傍晚知道许方义是赵光义的人时,赵匡胤便知道本来算无遗策的引蛇出动有了很大的变数,但他自认为有一万藏兵,或许不能将引出来的蛇全部杀死,但自己的安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皇帝陛下终于现事态已经彻底出自己的掌控,眉宇间浮起了淡淡的忧愁和铁青。

黑色圆檐的古旧道观群落里,响起了当的一声钟声,沁人心脾,动人心魄,宁人心思,却让这天下不宁起来。

圣堂剩余的三百多高手在圣堂六长老武霸天和八长老婆罗门种带领下走在前面,而在后面是一千多长弓手。走在最后的是三百多潘美的亲兵簇拥着晋王赵光义和潘美、许方义以及圣堂四长老王诸同。

此时这一大批人缓缓向玉皇顶巅最后一级石阶接近,在距离石阶还有十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因为两百名大内侍卫一脸决然疯狂的守在了石阶尽头。

…………

…………

赵匡胤此时反而渐渐恢复平静,看着那处,看着叛军后方方那张和自己有三分相像但更年轻许多的面容,看着那双带着狂喜之色的眼神,缓缓说道:

“二弟,你来了。”

赵光义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赵匡胤,毕竟后者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而他如今却是做大逆不道之事。

赵匡胤死死的盯着赵光义似乎笑了笑,他的笑容仿佛很轻松。很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声声如铁,字字如刀。

“后世史书,当有今日弑兄篡位的一笔!”

今天情人节,祝兄弟们情人节快乐,舒爽之余不要忘了带套,以免后患无穷啊!另外,我特意在情人节于手机app圈子评论区搞了一个本书中六大女角色喜好投票,兄弟们有兴趣的不妨参加一下,好让兄弟我知道兄弟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也好以后写书有所偏颇。

下午陪媳妇过情人节,还要哄宝宝,后面一更或者两更应该到傍晚或者晚上了,抱歉————————

第六百一十一章 弑帝(一)

(抱歉,昨天食言了,今天又更的这么晚。?? 八一?中文 ㈧??.?8㈧1?Z?㈠.COM我保证今天至少三更,将昨天的补上。另外非常感谢‘威虎山老八’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赵光义闻言却是不知想通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坦然看着赵匡胤,说道:“大哥,我来了…………而且很抱歉的是,我现在要杀你。”

这一对兄弟,便隔着那一群人冷冷对视。

过了会儿,赵匡胤仿佛轻轻一叹:“你………还是来了。”

“大哥既然以天子之尊以身涉险,引蛇出动,我这个当弟弟的岂能辜负了大哥一片心意。”赵光义似乎也在轻笑:“所以我自然要来。”

“直到你昨晚上突然从玉皇顶上消失之前,朕都相信你不会走这一步。”赵匡胤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极致的痛苦:“可终究你还是来了。”

“你敢说你没有怀疑我?”赵光义的眼睛里的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是的。”皇帝缓缓点头:“朕一直都有过怀疑,只是却不敢确定。直到此刻,你真的站在朕眼前,朕忍不住想赞你一句:二弟,你一直以来的隐藏,险些就将朕骗过去了。”

赵光义微微欠身隔着近百丈距离,居然如同一个戏子一般谢幕,微笑道:“能得到你的称赞,实在是我的荣幸。可是,大哥…………你不也是一直没有对我真正放心么?我府中的仆役,厨役、护卫、侍女中都有你让叶尘潜藏密探吧!”

说着,他那明亮的眼神缓缓转动,理直气壮的说道:“母后去世之前你答应母亲要传位于我,可是你所作所为可是有半点遵守母后之意。”

赵匡胤突然仰天长笑一声,说道:“母亲若是知道你要谋反,你要杀朕,你认为母亲还会让朕传位于你。如你这般无君无父卑鄙小人又怎配当一国之君。”

赵光义却是没有丝毫羞愧之色,甚至一脸讥讽,一脸自信的大声说道:“唐太宗弑兄为帝,成为千古名君,我为何不能。”

赵匡胤似乎沉默了一下,然而不再理会赵光义,而是冷冷的瞧着潘美,冷笑了一声:“潘美,朕的弟弟给了你什么条件?才让你把潘家九族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回答这句话的,并不是潘美,却是赵光义本人!

赵光义冷冷的看了看台阶之上皇帝身后的大臣,特别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沧海,说道:“我若为皇帝,潘将军便是枢密院使,爵拜国公。而且只要来日助我收回燕云十六州,我便封他异姓王。”

这一句话前面基本上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但后半句说的叫人极为震惊,因为即使叶尘当日立下那般大的功劳,若非死了一次情况特殊也绝对不会在生前封为郡王,而赵光义却是好大的魄力。不过既然前面已经有了叶尘的例子,不管叶尘这个异姓王是怎么来的,若是潘美能够收回燕云十六州,封为异姓王也不算太过出格了。

赵匡胤面无表情,又看向始终面色平静的许方义,说道:“许方义,你出身卑微,你的一切都是叶尘和朕给你,即使你对朕的忠心不够,可竟然会背叛叶尘,这又是为何?”

许方义先是极为坦然的向赵匡胤行了君臣之礼,然后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启禀陛下,总司使大人对臣有知遇之恩,恩同再造。只是你们有所不知,总司使自身出了一些问题,他前些日子虽然解了毒,但是多半会在张无梦、楼炎明和那崔熙觊觎之下死去,即使能够活下来,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总司使大人。绝对不能继续在我大宋为官,更不能同龄我华夏卫府的。而看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李君浩当我华夏卫府总司使,可你们不明白要想华夏卫府能够继续保持如今这般作为,继续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李君浩的性格为人是不合适的。不管是臣,还是白沧海,甚至胡三光都要比李君浩要合适得多。”

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只是叶尘向来善于创造奇迹,或许正如你所说,他自己出了一些问题,但未必就会死去或者变成疯子傻子什么的。而只要叶尘还活着,今日朕就算死了,你以为你就能够当得了华夏卫府总司使?”

许方义脸色微变,但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退到了一边,将主场又交给了赵光义。

但不等赵光义说什么,皇帝凝视着自己的弟弟,语气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朕让你当开封府尹,虽然执掌京师重地,但也是一个桎梏,禁锢了你谋反的可能,可朕没有想到就开封府尹这个位置上你都能够做这么多的事情,虽然有圣堂暗中助你,但你依然让朕有些意外。特别是你居然说动了潘美叛逆,和你合污。朕原本那般信任潘美,他是我大宋军中年轻一代第一人,原本是朕寄予厚望将来收服燕云十六州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被你一个异姓王的画饼给收买了。还有许方义,你竟然敢背叛,会背叛叶尘,不得不说…………我的好弟弟,你的确很让朕意外,也很让朕吃惊。你的出色,已经出乎了朕原本的认识。”

说到这里,皇帝轻轻的笑了笑:“不过,朕还是想问一问你………我的好弟弟,你即使今日杀了我,你认为回到开封便能够当得了皇帝。”

赵光义微笑看着自己的哥哥:“大哥,你是说曹彬和李君浩!没错,有曹彬执掌十万禁军,李君浩暗中盯着开封一切,他们若是不想让本王当皇帝,让德昭那废物和德芳那小子当皇帝本王还真没办法。但是,曹彬老匹夫若是死了,大哥你的两个儿子都生意外变成残废,你认为这赵家江山,除了本王,还有谁能够胜任。更何况,大哥,你真以为军中除了潘将军就在没有本王的人了吗?”

赵匡胤脸色铁青,但略一沉吟却又恢复平静,缓缓说道:“朕不知道你在朕的两个儿子身边做了什么安排,但你以为真的能得逞?”

赵光义叹了口气:“我的好哥哥,我多年来便一直以你为心中最大敌人,我这十多年来,无一日不在研究你!我研究你的性子,研究你的脾气,研究你做事的方式,研究你处事的风格,研究你对人的态度…………可以说,我甚至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自己!”

说到这里,赵光义淡淡笑道:“赵普带着一群大臣一直都劝你立储,可偏偏…………你迟迟不立储,对一切的建议都置若罔闻,对一切的话都听不进去…………纵然是那些大臣,那些权贵,背后议论你不顾国本,你也全然无动于衷!因为你重情,你对亲情的看重和这世间凡夫俗子一样,你既想将这江山传给自己的儿子,又做不到全然不顾母亲临终前让你传位于我的遗言。如此优柔寡断,抛不开亲情,这绝对不是一个皇帝所应该有的,而这也是你最大的弱点。也是今日你要死在我面前的根本原因。”

赵匡胤痛苦的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赵光义好像有很多压抑了很多年的话要在今天诉诸于口,此时忽然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的哥哥,虽然我一直都试图打倒你,取代你…………但是我都不得不承认,你绝对不是什么昏君!而恰恰相反,你比历史上绝大多数皇帝做的都要更好一些,

听到这里,就连赵匡胤自己都呆住了!

好皇帝?

没想到这个一心想推翻自己的弟弟,居然内心真实的对自己评价,居然是这样!

他居然也承认自己是一个好皇帝!

赵匡胤最终连连摇头:“你既然知道朕是一个好皇帝,那你这一做,便是我大宋千古罪人!”

“我已然是罪人了,大哥。”赵光义居然神色不变:“我此次以谋反政变起事!屠戮禁军,谋害兄长,数百年之后,史书上难道会说我好话么?”

“你果然卑鄙无耻!”赵匡胤居然忍不住鼓掌喝彩起来:“你有这般恒心,对自己都如此残酷,倒也真的能成事了!”

赵光义感觉自己压在心中多年的话终于全部说了出来,便不想再拖延下去,直言不讳的说道:“大哥,今日事已至此,你若真为我大宋着想,当应该知道,母后临终前所言非虚,我比德昭那废物和德芳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更适合当我大宋皇帝,只有我才能够从契丹人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甚至灭掉契丹。”

赵匡胤不理会他,却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喝道:“众侍卫听令!”

站在玉皇顶前沿两百侍卫立刻高声喝道:“陛下!”

赵匡胤垂着眼皮,转身看着白沧海,淡淡道:“白卿!以你的能耐想必能够全身而退。”

白沧海深深看了赵匡胤一眼,单膝跪下,说道:“为陛下效死!”

随着白沧海一说,那横在玉皇顶石阶之前一百真正的大内侍卫和由五十名刺杀司杀手及五十名白家剑庄剑客装扮的大内侍卫,同时爆出了轰然的呐喊!

“为陛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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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弑帝(二)

赵匡胤傲然一笑,缓缓道:“好!你们今日的忠心,朕会记住!若不幸战死者,就算朕死了,朕今日传下天旨,由朕的儿子下旨封荫三世!朕绝………不食言!”

说完,赵匡胤用冰冷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赵光义,冷冷道:“朕就在这里。二弟,朕…………等着你带人来杀朕。”

赵匡胤这一句傲气十足的话语之后,居然就不再瞧赵光义一眼,连那下面黑压压的叛军。仿佛也都根本不在他的眼里!另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叛军中圣堂的人,让准备说几句话体现一下圣堂存在感的圣堂四长老王诸同心中颇为郁闷。

…………

…………

因为考虑到叛军中有长弓手,赵匡胤直接带着一众文武大臣进了玉皇阁,并且让人将沉重的实木大门直接关上。

此时此刻,赵匡胤身边大臣们都面色各异,有的惴惴不安,有的惶恐紧张。还有胆小的已经低声哭泣。

当然,也有一些,如沈义伦和卢多逊这样的帝国重臣,至少面上是视死如归,神色镇定自若,依然紧紧的跟随着皇帝,就站在了赵匡胤身边。

同样的,也有一部分大臣,似乎都踌躇不前,有人唉声叹息,却已经不动声色悄悄的远离的皇帝,而是刻意站在了玉皇阁的角落里,或者眼睛乱瞄,寻找着可以藏身逃避的地方,他们只等时机一到便向赵光义跪下称臣。

辛石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大椅子,放在玉皇阁正殿门前,赵匡胤四平八稳的坐在上面。沈义伦和卢多逊就坐在了门阶下,距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皇帝依然坐在那儿,谁也不看,只是微微发怔。

眼下叛军已然就在门外,看似这位大宋至尊,只怕就要陨落今日,可偏偏在这位帝王君主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的畏惧或者惶恐!

他………冷静沉稳的如同一尊石雕!

…………

…………

尽管隔着沉重浑厚的木门,但是外面很快就传来了震天的厮杀声。

战士凄厉的怒吼,咆哮,垂死时的嘶喊,痛呼…………刀剑碰撞崩裂的声音!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外面便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整个玉皇顶都是晃动几下,犹如地震一般。

然后,便是轰隆隆的山石坍塌滚落声,当然中间夹杂着凄厉惨叫、绝望的怒吼声。十数息之后,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又传来武霸天和婆罗门种绝望嘶吼和短暂的拼杀声,再然后便又恢复了寂静,最后则是赵光义破口大骂声:“好一个华夏卫府,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一片箭雨以弧线抛射笼罩了整个玉皇顶,但皇帝等人早就进了玉皇阁道殿之中,并无伤亡。

玉皇阁外面发生了何事,除了赵匡胤和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白子轩心中明白之外,其他人好奇的要死,若非顾忌到自己的小命,恐怕早就跑出去看了。

…………

…………

之前,赵光义眼见赵匡胤进了玉皇阁,便一挥手,那三百多圣堂高手便在一脸狞笑的武霸天和婆罗门种的带领下向上冲去。只是这一次他们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一百大内侍卫本来就个个是武道高手,而白沧海带领的五十名刺杀司杀手和五十名剑庄剑客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叛贼一方有长弓手时不时的放冷箭,白沧海带领两百人死了十多人有些不敌,终于未能守住最后那段石阶,向后退去,武霸天和婆罗门种趁机带人冲了上去。然而就当武霸天和婆罗门种刚登上玉皇顶,而身后近三百圣堂高手也冲上最后那十来个石阶,眼看着也要冲上玉皇顶时,异变突起。

登上玉皇顶的最后十四个石阶下面早已埋了近百枚华夏卫府武器司精心研制的最新石雷,在这个时候在藏在某处的白子轩给突然引爆了。

除了已经冲上玉皇顶的武霸天和婆罗门种,三百多圣堂高手全部当场炸成了碎片,然后尸体顺着随石滚下山。而石阶两边本来就是陡坡,一炸之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两百多名站的靠前的长弓手也一不小心被爆炸掀起的气浪或者飞溅砂石打死或者重伤,一部分甚至直接滚下了山,不知死活,只有凄厉惨叫回荡在玉皇顶上下。

赵光义和潘美、许方义、王诸同等人脸色大变中,本能的带人向后急退。从而让玉皇顶上白沧海带人从容的将正在发蒙的超一流高手武霸天和婆罗门种斩杀。而等赵光义和潘美回过神来,下令以长弓射箭时,白沧海等人同样退到了玉皇阁之中。

赵光义和潘美脸色变幻不定,王诸多如丧考妣,许方义却是为自己竟然不知道武器司调动这么多石雷而皱眉沉思,念头闪动。

如今先不说叛军这边两千多长弓手能否将白沧海带领的近两百大内侍卫杀死,唯一通往玉皇顶石阶山路被炸成了豁口,他们想要上去却是极难,因为除了石阶这面之外,玉皇顶两边是极为陡峭的山坡,后面更是悬崖。

“王爷,事到如今,只有放火箭,将上面玉皇阁给烧了,即使将里面的人烧不死,逼他们出来,然后我们便可以将他们全部射死。”潘美不愧是一代名将,很快便看清眼前形势,并找到了最佳解决方案。

王诸同闻言急声道:“不可,玉皇顶之上我圣堂大长老带领两名超级刺客潜伏其中,以他们绝世实力,定可以将皇帝刺杀,并将天子玉玺抢到手。然后从容逃离,将天子玉玺送到王爷手中,到那个时候再放火箭不迟。”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许方义说道:“王爷,天子玉玺不怕火烧,事后可以轻松找到。”

潘美和赵光义互视一眼,后者没有理会王诸同,下令道:“放火箭。”

王诸同脸色一变,身体本能向赵光义移了一步,只是他眼前寒光一闪,一柄血色长刀已经横在他的咽喉之处,他瞳孔一缩,再也不敢稍动丝毫。出手的却是一直跟着赵光义的二十名高手护卫头领,拥有超一流实力的血杀。

不得不说,潘美此时采取的策略是极为正确的,一片火箭之后,玉皇顶之上包括玉皇阁在内的所有道观很快便被引燃,想要救火的道观中道士被射杀或者活活烧死不少。

很快,赵匡胤和一干大臣在两百侍卫簇拥下带着所有人都被逼了出来,出现在玉皇阁前面的平台之上,或怨毒、或惊恐、或绝望的看着叛军,他们身后面是熊熊燃烧的玉皇阁,一些没来得及逃出来道士和太监侍女不断传出凄厉惨叫,但很快便结束了。

赵光义眼见将人逼出,一挥手便下令停止射箭。

赵光义扬起脸来,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大哥!你此次引蛇出动计划,山后山涧藏的一万大军自然是来对付潘将军五千长弓手的。刚才那雷霆手段自然是用来将圣堂高手全部炸死。但是你并没有改变结局,不是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如何反应。

可出乎意料的是,赵匡胤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站在玉皇顶上,仿佛俯视众生。就连赵光义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有了几分不自然。

不过他依然还是用力吸了口气,看着皇帝,缓缓道:“大哥,到了此刻,你依然还要顽抗么?你纵然不为了自己,也该想想你身边这些人。”

“时势如此,你还何必再强撑!”赵光义厉声喝道:“大哥你不如束手。还可让他们少流些血!而你也好保留几分体面!”

“体面?”赵匡胤看着赵光义,轻轻冷笑,手中拿着天子玉玺,满是嘲弄:“如何体面?”

赵光义贪婪的看着赵匡胤手中天子玉玺,平静的看着赵匡胤:“至少不会被宵小之辈杀死!”

话音未落,异变再起。

距离赵匡胤极近一名大内侍卫手中长刀一挥,如电光向赵匡胤脖颈斩去,单这一刀所表现出的境界便已经超过一流高手,达到了超一流境界,正是两名圣堂白乌鸦中的一人。另一边白沧海反应极快,一声长啸,手中宝剑刺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将这一刀挡了下来。

然而,同时动的不止是这名白乌鸦一人,还有另一名白乌鸦和圣堂大长老玉枫。

而两百名大内侍卫却是没有白沧海这般超一流实力,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伟大的大宋皇帝陛下的人头便已经被另一名白乌鸦一刀劈飞,而第三个人,也就是装扮成一名太监的圣堂大长老玉枫已经将天子玉玺抓在手中,然后将拦着他去路的四名反应很快的刺杀司杀手直接震飞,从玉皇顶一侧极为陡峭,寻常武者根本无法攀登的陡坡上跃了下去,只见他如履平地,很快便越过一道两百多丈宽的隔阂,在另一边一处比玉皇顶要矮不少的峰顶处停了下来,向这边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玉皇顶上,另一名将皇帝一刀断头的白乌鸦却没有玉枫这样的运气,再加上实力也比玉枫要弱一筹,未能冲杀出去,坚持了四息时间,便被爆怒的两百名大内侍卫直接乱刀分尸。反倒是被白沧海缠住的另一名白乌鸦,趁着两百名侍卫因为皇帝的死,而失去冷静的瞬间,拼着被白沧海在腋下刺了一剑重伤,从另一边陡坡上飘了下去,消失不见,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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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弑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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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从玉枫带着两名白乌鸦突然动手,到皇帝身死,天子玉玺被玉枫所夺,另两名白乌鸦一死一重伤逃走,只不过四五息时间而已。巨大豁口对面赵光义虽然是为谋反弑兄而来,但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头颅飞起,依然身体一震,停顿了好半响,才下令放箭。

此时两百名大内侍卫和卢多逊、沈义伦等大臣反而已经分开,在赵光义授意之下,弓箭手只射大内侍卫,而不射沈义伦和卢多逊等大臣。

这个时候,白沧海和白子轩带领的五十名杀手和五十名剑客与那近百名真正的大内侍卫区别便体现了出来。白沧海和白子轩一声令下,杀手和剑客们便一边躲闪或者将飞箭击飞,一边不管不顾的从玉皇顶之前那名重伤的白乌鸦逃走的陡坡冲了下去。而那近百名大内侍卫却嘶吼着要为皇帝报仇殉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逃走,很快便被当场全部射死。

十数息之后,白沧海和白子轩带领着侥幸活下来的三十多名杀手二十多名剑客逃下了陡破,脱离了长弓手的射程范围。让赵光义、潘美、许方义三人不由眉头蹙起,让白沧海和白子轩带着这些杀手和剑客逃走,以后他们随时随地都要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此时,玉皇顶之上,不少大臣和太监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几名宫女们更是爬在地上低声哭泣,有机灵的或者早已经盘算好眼前场景的人,赶紧冲着赵光义跪下,大呼效忠之意。

但此时赵光义却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下令让潘美和许方义带领两千多长弓手和探子提前下山准备回京。等到只剩下他和血杀带领的二十名高手护卫,以及王诸同的时候,他才看向另一座山头上的玉枫,说道:“大长老立此大功,本王不会亏待大长老和圣堂的。之前圣堂与本王之间的约定自然会一一落实。”

玉枫此时脸色一片阴沉,虽然目前为止,谋反已经成功,天子玉玺也落在了他的手上,而不是直接落在赵光义手中。但是他们圣堂此次损失太大了,那五百名高手占了圣堂七成高手,如今死的一干二净,其中包括六长老武霸天和八长老,此外还损失了一名白乌鸦,另外一名白乌鸦也是生死未卜。

玉枫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杀意和郁闷暂时抛掷脑后,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和圣堂利益最大化,一切早有定计,他用不着深思便说道:“晋王殿下,为了保证王爷之前与我圣堂的约定,殿下不如派长子赵恒到我圣堂总舵做客。”

血杀当即便喝道:“放肆…………”

但赵光义却在脸色数变之后,挥手将血杀话语打断,对玉枫说道:“本王长子若是不在身边,本王当了皇帝,朝廷百官恐怕会多有非议。所以,本王可以让第二子去你圣堂总舵做客,本王马上就要成为我大宋天子,金口御言,一言自然九鼎,你现在可以将天子玉玺交给本王了。”

玉枫微微一笑,说道:“就如王爷所说就是。不过,王爷放心,等回到开封,小王爷交给在下之后,玉玺自会奉送,绝不影响王爷登基为帝。”

…………

…………

本该给开封李君浩报信的海东青自那日在白云山玉皇顶后山山涧给曹玮报过信之后便失踪了,所以玉皇顶具体生了何事,远在四百里外开封的李君浩和胡三光并不知道,引蛇出动计划出了差错,一万藏兵在后山多藏了三天才不分昼夜的将山洞搬开。更不用说皇帝陛下已经陨落的消息。这些他们统统不知。

不过,这并不妨碍胡三光、李君浩和曹彬感觉事态有些不对,然后做了一些措施。

然而,皇帝都已经死了,一些措施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用处,而真正关键之处便在于皇帝陛下的两个儿子是否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魏王府,书房。

赵德昭脸色煞白,一脸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深深的向旁边自皇帝西巡时,便伪装身份,秘密赶回开封,且藏在魏王府中的前任大宋宰相赵普深深一礼,说道:“多谢赵相公救命之恩。”

赵普不等赵德昭将礼施尽,赶紧将赵德昭扶起来,说道:“殿下不用谢老夫,老夫也是奉了陛下的密旨行事而已。”

赵德昭闻言一怔,说道:“赵相公的意思是说,父皇早就料到有人会刺杀本王。”

赵普心中暗叹:魏王天资实在是太差了一些。但脸上却是微微一笑,点头道:“王爷英明,陛下的确早已料知刚才之事。而且陛下还知道这两名刺客是晋王派来的。”

赵德昭脸色铁青,但紧接着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说道:“晋王他…………他为何要杀我,难道………难道他要谋反。不好,晋王恐怕要对父皇动手。”

赵普心想并非是无药可救,并且当皇帝太聪明了对他这样想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臣子来说,并非是好事。听说那小皇子赵德芳便极为聪慧,特别是在叶尘调教之下,小小年纪便已经颇为不简单,若是让其当皇帝,哪还有我这样的臣子活路。

这样想着,赵普说道:“殿下放心,陛下既然已经料到晋王要谋反,自然会有所防范。说不定陛下此次西巡本来就是引蛇出动而已。”

赵德昭神色一滞,然后感觉这样不妥,又夸张的长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赵普略一犹豫,深深的看着赵德昭,说道:“只是这世间之事都有个万一,所以殿下要早做准备才行。”

赵德昭心跳禁不住开始加,但依然强做镇定的说道:“赵相公意思是…………”

赵普肃然说道:“老夫如今虽然已经不是宰相,但朝中门生遍布,枢密院使曹彬与臣更是相交莫逆,不少大臣老夫也能够听得进去老夫的话。所以,老夫认为殿下应该进宫做镇,若是陛下顺利归来,自然一切都好。可若有消息陛下未回,而晋王回到了开封,则立刻以皇长子的身份下令关闭皇城,至于其它事情自然有老夫出面帮殿下去做。”

…………

…………

开宝四年的夏末,比往常的年头要来得更热一些。第一场秋雨迟迟未至,层叠三月的暑气全数郁积在民宅街道之中,风吹不散,让京都城都像在炕头的棉被里。

京都的居民们晨起后,便会觉得身上全是浓度极高的汗液残留,略一梳洗,出门后又是一阵汗水涌出,一日之中,直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粘稠,好不难受。

蝉儿们却高兴了,拼命地高声撕叫着,只是没有往年夏末秋初时节的声嘶力竭、生命最后的悲切,反而是一种留有余力,游刃有余的高亢。知了,知了的声音,在京都城内外的丛丛青树间此起彼伏。惊扰着人们地困意,嘲笑着人们的难堪。

一枝青竹竿忽然分开树叶,准确地刺中树干上的某一处。那位正在引吭高歌的蝉兄只觉得眼前一白,感觉满脸被糊了一层东西,再也无法张嘴。情急之下想用触肢去扒拉。不料却连触肢也被糊上,再也无法挣脱。它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得意确实不能太早。

小皇子赵德芳得意地望着树上。回手将轻轻柔柔的竹竿收了回去,摘下被面筋缚住地蝉,扔进身边地大布袋里,正准备继续出手。余光里却瞥见了院墙旁边坐在竹椅上乘凉的那位小美女,赶紧从旁边小太监手中接过冰镇的凉饮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递给少女。后者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了起来,让旁边几名看着小皇子满头大汗的太监心中暗自腹诽不已的同时,赶紧端上第二碗凉茶给小皇子。

“水儿,你看我今天抓了多少知了虫。”赵德芳一口将凉茶喝完,像献功一样地扯开布袋给少女看。

没错,这位已经渐渐显现出风华绝代容貌的少女正是水儿,在皇帝西巡离开开封那日,便进了宫,陪小皇子。

水儿躺竹椅上斜乜着眼看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说了多少遍了?要你粘翅膀,非往那知了的头上粘………笨死了。算了你别玩了,让这些死太监去粘吧!”

赵德芳对于水儿的不客气丝毫不以为意,而旁边太监宫女更是已经见惯不怪,赵德芳转身吩咐了几句,很快便有十几个太监赶紧继续去粘知了虫去了。

这时有太监前来说宫外祥符王府派人来,说有急事要见水儿姑娘。水儿这些天一直担忧消失的叶尘,一听府中有急事,赶紧给赵德芳说了一声便匆匆前往宫门去见来人去了。不过走之前,不忘给四名被她带进宫中的美女毒卫交待:“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皇子。”

四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江南美女不敢怠慢,弯身柔柔的答应一声,然后便各负责一个方向,盯着四周,即使有一流高手试图接近,她们都有信心将其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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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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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儿离开没多久,有宫女前来通报说是永庆公主进宫,已经到了小皇子的宫殿。

赵德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与自己关系从小亲密无间的姐姐,给旁边宫女交待一声让其去通知水儿,然后自己便带人匆匆向自己宫殿走去。四名美女毒卫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御花园中有六七名太监正在给御花园中的花朵浇水施肥。赵德芳一行人从这里经过时,突然有四名太监弹身而起,手中有利器的寒光闪烁,向小皇子扑了过来,四名毒卫反应很快,各自迎上一名,毒针、毒烟、毒镖什么的便施展而出,与四名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赵德芳反应也很快,在刺客出手的同时,便大声喊有刺客,附近刚好有两名巡逻的大内侍卫,听见喊声便冲了上来。

然而,赵德芳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眼见两名大内侍卫已经冲了上来,突然毫无预兆的从一侧小道向前足狂奔,那两名大内侍卫果然放着刺客不管,向他冲了过来,一直跟着赵德芳的四名太监极为忠心,见此便大喊着迎了上去,然后下一刻,这四名太监便身异处,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出。

这一下吓坏了赵德芳,继续大喊有刺客,不断呼救,然后拼了命的狂奔。

然而,不知为何,不管他如何呼救,好像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呼救声,始终没有大内侍卫或者太监出现。赵德芳绝望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水儿被支开,还有姐姐进宫恐怕都是假的,是有人将他引到此处,想要杀他。自己先前就不应该上当跑到这里来。赵德芳此时后悔的要死。

赵德芳用尽了全力足狂奔,然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跑得过大人,更不用说实力不弱的武者。一个踉跄,赵德芳气喘吁吁地摔坐在地上,看着步步进逼的那两名大内侍卫,脸色惨白,牙齿用力地咬着。

对这两名大内侍卫来说,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太简单了。

简单到这两名大内侍卫已经把赵德芳当成了一个死人,一脚将他踩在地上,手中的刀便向赵德芳扎去。

然而,当大内侍卫一刀向着赵德芳扎来的时候,赵德芳胡乱叫着,双手看似胡乱挥动,然后右手便不着痕迹的摸着靴子里的那把匕,这是叶尘送给他的,叶尘当时神色极为复杂的给他说这把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匕。

赵德芳来不及多想,尖叫一声,拼尽全力刺了过去!然后自己又拼了命的向旁边滚去。

叮的一声,大内侍卫手中的刀擦着小皇子的身体,狠狠地扎在了青石地板上,竟是崩起了几粒碎石,可见力量如何之大。

小皇子扭曲着身子,看似乱声尖叫着,双脚瞎蹬着,却恰好躲过这一刀,而他手中颤抖握着的匕胡乱挥了两下。

嗤嗤两声响,两名大内侍卫很轻松的便用手中刀挡住,然而只听咔嚓一声,两人手中的刀便断了,且他们的下袍被割破,露出了两条破口。两名大内侍卫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没有想到天潢贵胄的皇子,竟然会随时携带着匕,而且这柄匕竟然会如此的锋利。还好二人还算谨慎,否则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

这把叶尘从后世带来的匕,被赵德芳第一次从靴子里拔出来,似乎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匕虽利,奈何却是握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手中。

赵德芳在生死存亡的一刻,虽然学到了叶尘教给他的勇气和应变的智慧,却没有学到自己老师杀人的本领。杀人的大内侍卫虽然不是顶尖刺客,但哪里是他所能抵抗。

一名大内侍卫依然将赵德芳死死地踩在地上,另一名大内侍卫踩住了赵德芳的肘部,让他再也无法动弹,看着自己衣裳上的破口,摇了摇头,一手扼住赵德芳的脖颈,一手握着刀,再次刺了下去!

赵德芳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扎了下来,知道自己必死,不由生出无穷的后悔来。心想刚才自己那一刀挥出去,怎么连对方的边也没有擦到,老师说过只要擦上一点皮,都可以杀死人的。

他绝望之余,忍不住放弃了。闭上了眼睛,哭了出来。

然而等了很久。

赵德芳甚至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上锐物刺入地痛楚。脖颈上那只铁手在断绝自己的呼吸………可是他现自己还活着,踩在自己身上、手上的两只脚似乎没有再用力地下踩。

他惊恐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一幕让他心惊无比的画面,只见头顶上两名大内侍卫也如自己一样,睁着惊恐地眼睛。而眼角、鼻孔和嘴中竟然都流出了黑血!

赵德芳知道生机重来,大声叫着,从一名大内侍卫的脚下将右手拔了出来,一刀子狠狠扎在了踩在自己胸上地那只小腿上。

匕入肉,绽起一片血花。

赵德芳挣扎着站起。看着那两名先前还凶神恶煞的大内侍卫,就像两根木头一样倒了下去。不由一阵心悸。他双腿颤抖着,根本不敢上前仔细查看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知道为什么这两名大内侍卫会七窍流着黑血,因为这匕上面本来就有鬼医前辈亲自弄上去的剧毒,不是见血封喉,而是只要划破了皮便会当场死去的恐怖剧毒。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扎着的那把刀,这才感觉到了无穷的痛楚,惨声痛唤了起来。

好在那名大内侍卫扎刀下来的最后时刻,已经气绝,无法继续施力。刀尖入肉只有三分,这才让赵德芳险之又险地保住了自己地小命。

赵德芳拖着瘫软的双腿。走到了两名已经毙命地大内侍卫身边,他盯着两名大内侍卫腹部衣衫上的两个破口呆,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样子有别于这个时代的匕。

他只记得老师将这匕交给他时,特意强调用的时候务必要小心,因为匕很锋利,而且上面有剧毒。但他却没有想到手中的匕是如此的锋利,剧毒是如此的厉害恐怖。

他先前只是胡乱挥了两下,却不仅是割断了两名刺客的刀,而且割破了他们的衣服,也略微擦过了对方衣服下的肌肤。然而因为匕太利,或者是鬼医在这把匕上涂抹的剧毒有些诡异,竟是让这两名刺客没有任何感觉。

死里逃生的赵德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颤抖,手里紧握着匕,看着脚下脸色渐渐变成一片乌黑的两名大内侍卫,终于再也站不住,跌坐于地。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匕上有这么厉害地毒药,如果不是这两名刺客因为他是小孩而轻敌,且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么今天不论自己如何挣扎,最后还是逃不过死亡这个结局。

他浑身颤抖地坐在两具尸体旁,脸色煞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初次被杀,初次杀人,即便他是很厉害地早熟皇子,可依然被震骇地心神大乱。

四名美女毒卫一直没有过来,另外四名刺客也没有过来。因为美女毒卫已经死了,和四名刺客同归于尽了。

没过多久,水儿便匆匆找了过来,赵德芳心神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

…………

开封的城墙除了四个正门外,还有九个偏门。所以,有一个衙门叫十三城门司。

十三城门司下辖九千步兵,其中九个偏门各驻有五百人,看守四个正门的各一千人。

这个司衙自然也隶属于掌管天下兵马的枢密院,但是因为是京师,所以极为特殊,实事上城门司将官的任命向来都是由皇帝陛下亲自过问,没有任何人敢冒着忌讳去插手。包括赵普、赵光义和叶尘这三个大宋巨头都不敢。当然,这里所说的不敢是指明面上不敢,只要有把握插手而不被皇帝知道,自然还是可以插手的。

但相对来说,十三城门司的将官是对皇帝陛下最为忠诚的。

这些天,天子西巡未归。十三城门司地官兵们在暑气中强打精神,细心但却不怎么警惕的查验进京人们地关防文书,毕竟开封无战事已经十四年了。

而看守城墙的京都守备禁军的一万军队,这些天因为曹彬暗中叮嘱下令,却是明松暗紧的提高了警戒,而守护皇宫的三千禁军更是站在高高地宫墙上,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脚下所有的一切,任何敢接近皇城十丈范围的可疑人员会直接被他们毫无犹豫的以强弓射死。

整个京都地防卫力量,便控制在这三部分军队的手中,因为曹彬、赵普、李君浩、胡三光、魏王赵德昭知道一些玉皇顶引蛇出动的事情,以及赵光义和圣堂提前在开封布置的一些手段或者势力蠢蠢欲动,当前开封便是这样一个安静诡异的状态,稍有不慎,或者说只等某个消息或者某个人的到来,便会是一场大乱,甚至一场厮杀或者兵变。

今天带着娃去拍百岁照,忙上半天时间。回来又因为坐便器下水堵住了,忙活了好久,之后媳妇因为厕所被堵住,而我一回来先急着坐下写与我生口角,最后与我大吵了一架,夹杂着宝宝的哭闹,其中的郁闷就不说了。一下午时间心神不定,这一章便写得很慢,才写出来。现在还要去做饭。因为媳妇不高兴,本来晚上她负责做饭,也只能我去做了。唉,说多了就是眼泪。不说了,兄弟们若是感觉这一章写的还不错,便给些捧场和月票给受到伤害的我一些鼓励和安慰吧!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天子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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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正控制开封的大人物都不敢有丝毫松懈,当曹彬和赵普、李君浩、胡三光暗中相见密谈之后,一张覆盖朝堂、大军以及民间的权力和打探消息的大网已经形成,也已经做好了随时捕杀任何存有异心或者敢有所异动之人。

京都的百姓,却没有官员和军队这般紧张,这般热的天气,富庶地宋国子民们却是不愿意呆在家中硬抗着酷暑闷热,而是习惯躲进遮阴的茶楼里,喝着并不贵的凉茶,享用着叶氏工坊出产的廉价冰块所带来的各种清凉冰爽,同时又讲一讲最近朝廷里发生的事情,说一说邻居的家长里短。当然,有钱的人都去了永乐会馆,因为永乐会馆用来吃、喝、嫖、赌、玩的每间屋子都铺满了冰块,凉爽之极。

对于京都百姓来说,在一些情况下,皇宫和自己的邻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蝉儿在茶楼外的树中高声叫着,有几只甚至眼盲地停在了茶楼地青幡之上,把那个大大的茶字涂成了荼字。而这些嘶啦嘶啦的鸣叫,恰好掩住了茶楼里面好事者们的议论。

议论的当然是陛下此行西巡和祭天事宜,关于当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为何突然要去西巡和祭天的讨论和闲言碎语,从皇帝离开开封那天开始,便已经在京都大街小巷,各个茶楼酒馆中展开,近一个月下来,各种说法漫天飞。

‘晋王有谋反之意,陛下察觉之后不忍剑斩亲弟,且不想失去兄弟情谊,所以才特意带上晋王去陛下家乡洛阳走一遭,目的是唤起晋王的亲情良知。’这个说法在一夜之间便开始在开封城内广为流传,没有人知道消息的源头是从何处来的。

这个消息当然是李君浩和胡三光与曹彬和赵普密谋之后,胡三光暗中指使人所为。目的自然是防患于未然,准确的说是为了以防万一————陛下若真引蛇出动未能打死蛇却被蛇咬死,晋王赵光义必然还有后续手段,有了这个谣言,至少在民意上已经占了先手,只要利用的好,便可以给赵光义带来无穷的麻烦。

当然。此时的京都百姓,包括朝中地文武百官,都没有想到,开宝四年夏秋之交的这场风波来得是如此的突然和猛烈,轰隆隆地如天雷卷过。卷进了几乎所有的人,京都内外所有的土地。

…………

…………

白沧海和白子轩带着三十多名杀手和二十多名剑客从玉皇顶上逃走。接下来,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回开封,将晋王弑兄谋反之事告诉开封城里面的人,比如李君浩、胡三光、曹彬、赵普,以及赵德昭和赵德芳兄弟二人。

事实上,白沧海和白子轩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当他们距离开封还有两百多里时,被许方义派出的心腹探子找到了,然后一封信和十根手指头,十个耳朵同时被许方义派来心腹送到他们面前,白沧海和白子轩看过信之后,眼睛顿时红了,杀机瞬间滔天而起。但他们不得不停下,然后再退后百里。

剑庄之主带着庄中五十名剑客参与到大宋最凶险最大的一件事情之中,以白子轩的谨慎,自然首先要将剑庄上下老弱妇幼,再加上仆从,总计四百多人藏起来,事实上藏得很隐秘,但还是被早就有心盯着他们的许方义找到了地方。所以这四百多人便落在了赵光义的手中,具体办这事的自然是许方义和曹玮的人,前者的人带路,后者的心腹带着三千水军于长江中某个江岛之上抓住了这三千水军。

白沧海当初加入华夏卫府,完全是因为叶尘,事实上从始至终对已经死去的皇帝赵匡胤并没有多少忠心,而白子轩愿意带着剑庄参与此次引蛇出动,是因为想要给剑庄上下搏一个大大的富贵。如今剑庄妇孺老幼都被对方绑架了,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按照赵光义的要求,带着所有杀手和剑客退到开封城两百里之外,不踏进一步,且不可另派或者另找人给开封城的人报信。

…………

…………

呼的一声。大风毫无先兆地从京都宽阔的街道。密集地民宅间升起。穿过。掠过!风势来得太突然,将那些在街上摆着果摊、低头发困地摊贩凉帽吹掉。露出那双浑浑噩噩的眼睛,吹地满街地果皮乱滚。吹地茶楼外青幡上地蝉只再也附着不住。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荼字又变成了茶字。

坐在茶楼栏边的茶客们好奇地往外望去,心里纳闷。这已经酷热难耐了三个月的老天,难道终于要落下一场及时的秋雨了?

然后他们看见本是一片碧蓝地天,忽然间被从东南方向涌来和层层积雨云覆盖,整座京都地上方。宛若加了一个极大的盖子,阴凉笼罩着城郭与其间的子民。

云层不停的绞动翻滚,像无数巨龙正在排列着阵形。时有云丝扯出,看上去十分恐怖。如此浓厚地乌云,自然预兆着紧接而来的暴雨。看这云头,这场大雨只怕会异常凶猛。

而那些茶客们不惊反喜。心想老天爷终于肯让这人间清凉一些了。

咔嚓一声雷响,雨水终于哗啦啦地下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们纷纷走避,楼上的茶客们眯着眼,极为快活的欣赏着许久未见的雨水和宅落被打湿后沁出的些许别样美丽。

雨下的并不特别大,但却特别凉。不一时功夫,茶客们便开始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不免有些意外。心想往年初秋的雨只是淅淅下着,总要有个三四场大雨,才能尽袪暑意,今年怎么这初秋首场大雨便如此之凉。

茶客们搓着手,喝着热茶,暗骂这老天爷太怪,众人出门都未带着伞,更不可能带着单衣。只好在这楼中硬抗着丝丝凉意。

“出什么事了?”忽然有一个人望着城门的方向好奇说道。

“陛下西巡祭天回来了。”有人喊道,神色之间有着发自内心的欣喜。

“这么说晋王没有谋反,那就好,那就好啊!不然又要死好多人。”有一个经历过五代乱世的老人感叹的说道。

…………

…………

早在两个时辰前,留守京都的宰相薛居正便收到陛下回京的消息,于半个时辰前便带着文武百官在开封城东门外二十里处远迎。而东门守将和开封府尹赵光美早也将清路、警戒等事宜安排了下去。

一片平地之上,早已搭起了一片挡雨的棚子,曹彬和李君浩、胡三光和一百多名迎接陛下回宫的大臣跪在棚子下面,在宰相薛居正的带领下齐声道:“恭迎陛下回宫。”

“都起来吧!”在天子特制大马车中,赵匡胤隔着薄纱冲着众臣挥了挥手,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嘶哑,但和皇帝的声音并无不同。

等众人大声道:“谢陛下!”然后起来之后,赵匡胤的头号心腹宫中太监总管王继恩尖着嗓子大声说道:“陛下在玉皇顶祭天受了风寒,龙体有痒,如今天降大雨,于陛下身体不利,不益下车,陛下有旨,请诸位大臣速速回家,以免着凉!”

所有人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多谢陛下。”

曹彬、李君浩、胡三光死死的盯着皇帝的马车,确定看不出什么破绽之后,才看向其他人。只是因为天降大雨,除了陛下和花蕊夫人、晋王乘坐马车之外,其它人不论文武官员都骑马,且都身穿蓑衣,带礼斗笠,遮挡了大半张脸,李君浩、曹彬和胡三光三人远远的看见了骑在马上的沈义伦、卢多逊等所有跟着陛下西巡的官员,甚至还看见了正在和许方义并行骑在马上不知说着什么的白沧海。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等到仪仗远离,众臣三三两两在自家仆从伺候下上了马车一一离开之后,胡三光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没有看见潘美。”

曹彬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代表什么。”说罢便转身离去。

“派往玉皇顶打探消息的探子,至今没有一人回来。此事有些蹊跷。”等曹彬走远,只剩下胡三光和李君浩两人时,胡三光犹豫再三,一咬牙对李君浩说道:“自从陛下离开嵩县到玉皇顶祭天之后,许大人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派人回来通报一下那边情况,一切都正常。晋王始终没有任何异动。”

李君浩皱眉道:“这又如何,现在看来,不正是如此吗?”

胡三光说道:“可是每次来送消息的都是许大人的绝对心腹。而且既然一切正常,为何又要每隔两个时辰便让人送信回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君浩皱眉沉思,没有说话。胡三光话说的很委婉,但怀疑许方义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只是顾虑到自己和许方义关系亲密,所以才没有直接将话挑明而已。

半响之后,李君浩说道:“你带所有华夏金卫和在开封的金牌探子去大人府上吧!不管刚才马车里面坐的是不是陛下,也不管接下来开封城要发生什么事,大人的家人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

胡三光想了一下,说道:“李大人,明天早上的朝会不如………你称病不要去了。”

李君浩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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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爱笑的冷雨焰’指出了本书一直以来的一个大错————‘事实’我一直写成了‘实事’。已经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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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夜入皇宫

夜色渐浓,初秋第一场大雨渐停。笔趣阁 .

徐铉睡得正沉。

若是在南唐为臣时,才二更天过一点,正是兴致最高的时候,不过自从到了大宋为官之后,他便很少去参加饮宴取乐,几乎每日都是早睡早起,虽然说没了玩乐,精神反倒旺健了起来。只是叶尘的失踪,让他这些天心神有些乱,可是却又做不了什么。

“老爷!老爷!”

身旁娇美如花的侍妾推着徐铉沉重的身子,将他从梦乡中唤醒。

“还没天亮吧。”徐铉缓缓张开眼皮,眼前只有黑沉沉的床帐。

“老爷,是宫里面来人了!”侍妾着急的说着。对于南唐来的这些降臣来说,即使过去了两三个月,且因为徐铉既是赵光义的人,又是叶尘的人,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身边的人就没有这样淡定了,这些日子可谓是一直谨小慎微。此时宫里来人叫自家老爷进宫,怎能不着急。

外间同时传来了从南唐带来的老管家带有浓浓江南口音的焦急声音:“老爷,宫里面来人了,要老爷入宫!”

徐铉这才现有咚咚的声音急促传来,敲门如拆屋,将宅院中上上下下都给惊动了,可他竟然睡得沉沉的,没有被吵醒。

徐铉坐了起来,让侍妾帮着整理穿戴,皱眉沉思,喃喃自语说道:“陛下刚西巡回到开封,便夜里唤我,这是哪里要我去写文章?”徐铉知道他自己的才能在何处,也知道自己这个中书舍人的职责所在,更知道在赵匡胤眼中,自己的作用便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即使自己的高人一等的口才也丝毫没有放在这位陛下的眼中。

“老爷!”

老管家在外面焦急的催促着,等到徐铉不紧不慢出来,又催着他往前面。

来通知徐铉的内侍,是徐铉感觉很陌生的一名小黄门,还带了四名禁军护卫,见了徐铉,就急匆匆的催促着:“徐舍人,陛下有旨,请你入宫。”

徐铉不慌不忙:“宫里出了何事?陛下可有何吩咐?”

小黄门闭口不答,只是在说:“请舍人入宫。”

徐铉心中咯噔一声,感觉有些不妙,但为官多年,城府却是不浅,不露声色的说道:“小公公稍等,本官换了衣服便随你进宫。”

老管家很有眼色,赶紧给那小黄门递上一块银子,小黄门脸上刚才那焦急催促之色顿时荡然无存,笑着说道:“还请舍人换衣服不要耽误,陛下还在宫中等着。”

徐铉回到内室开始换官服,拿出叶尘早在南唐时便交给他的一根铅笔,撕下一张便条,写道:进迷宫,王爷未归,不可出来。

然后他叫来一名从南唐带来的忠心护卫,递给一个令牌,神色凝重之极的吩咐道:“你带上这个令牌,从后门…………不!找个最隐蔽的角落翻墙出去,到祥符王府,面见寇准,将这便条交给他。”

护卫答应一声,便神色肃然的接过令牌和便条,向徐铉一礼,转身快离去。这名护卫是徐家家生子,上两代都是徐家的护院,忠心度不用担心,

徐铉不在耽搁,等到下人将马车备好,便在内侍带领下飞快的上了马车出门。

离开了家门,很快就转上了大道。

这个时间街道很冷清,除了值夜的巡城,就看不到其他人。

等上了御街,两百步宽的大街上,更是冷冷清清,当然这个时间断也看不到其他入宫的官员队列。

徐铉这时候心中却是越加疑惑。

…………

…………

曹玮的母亲,一品诰命卫国夫人醒过来的时候,现枕边人不在床上。

在床上坐起来,才现曹彬正站在窗前,窗帘被他拉开了,沉默的望着屋外的夜色。

“老爷?怎么了?”曹夫人拥被而起。

“不!没什么?”

曹彬摇摇头,依然静静的望着外面,“没事的…………没事。”

屋外气朗天晴。

抬头望着日出前灿烂的群星,曹彬眨着酸涩的双眼,明明困倦得很,却偏偏没有半点睡意。

昨夜夜不能寐,勉强躺了下去,都没能睡好。翻来覆去的,连带着曹夫人也是整夜不得安寝。现在曹彬起来了,曹夫人才重又沉沉的睡过去。

曹彬感到有些不安,但却又找不到不安的源头在何处。按理说如今陛下已经回宫,便不会有任何事情。可是他就是感觉极为不安。

曹彬仰头看天,郁郁难安,心神难定。

“老爷。”

曹夫人推门而出,轻步走到曹彬的身边。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曹彬回头看着老妻,“今天又没事了。”

他刚才起床的时候,老妻还睡得正沉呢,现在却已经起来了。

曹夫人埋怨道:“老爷要上朝,奴家还能睡吗?”

看着嘴上埋怨,但一脸担忧的妻子,曹彬稍稍轻松了起来,心神不再那么不定,一下放松了许多,笑着说道:“贤妻持家辛苦了。”

曹夫人又瞪了丈夫一眼,却又不安的问起来:“真的没有事?”

“没事,没事。”

曹彬很相信华夏卫府情报能力,至今华夏卫府那边都没有传来消息,更何况他也安排了不少的耳目,不也都没有回报说有什么异状。

看看上朝的时间将近,曹彬梳洗更衣,吃了点早饭,便上马出门,前往皇城,他是武将出身,向来骑马,不坐马车。

这是陛下西巡回京的第一次大朝会,这本就是惯例,并非是临时加上去的。

既然是大朝会,没有特殊情况,在京的全体朝官都要参加这一日的朝会。

曹彬出门后,很快便转上御街。

快到上朝的时候了,御街上人头涌涌,一队队的都往北面的皇城赶过去。

看到了李君浩一行,不过中间隔了挺远,中间还有几位低品的朝官,在御街上不方便追上去,曹彬也就随着人流逐步前进。

快近皇城的时候,参知政事吕馀庆和他的亲随们也从另一条路上过来,不过离得也远了。

一路过来,曹彬看到了好几支侍制以上重臣的队伍,还有一些皇亲国戚。

只是除了吕馀庆之外,曹彬没有看见薛居正、卢多逊、沈义伦、徐铉,晋王也没有看见。不过这也没什么,来的有早有迟,或许已经进去,或许还在他后面。

后面上来的三司使罗公明近前来打了个招呼,对行了礼,聊了两句闲话。

待罗公明再去与他人打招呼,周围的文武官,便纷纷上前,向曹彬问安行礼。

杨延军和罗耀顺也在人群内,他们同样要上朝,先后过来给曹彬见了礼。

相薛居正姗姗来迟,骑着骏马,直抵宣德门前。

他前方的官员,如同海水分开,全都给他让出了道。宰相可以骑马直入皇城,就是在宫门前也不用下马。

不过他在曹彬面前,还是从马上下来,行礼打招呼,寒暄起来。曹彬虽然官位比他这个百官之要低,但其实也是属于武宰相,更何况爵位比薛居正还要高两级。

一切看起来就跟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门前广场上纷乱却隐然有序的文武官们,曹彬觉得自己的确是担心太多了。陛下都回来了,怎么还能有事?

礼炮声响,伴着晨钟之音,宣德门的侧门缓缓开启。

宰相们领头,一众大臣鱼贯而入。

…………

…………

接了曹玮的位置,担任殿前都点检,掌管殿前禁军的是赵匡胤之前的侍卫统领韩三栋。

韩三栋守在皇城城门内侧,督促着昨天新近的士兵。陛下昨天回到皇城后,便派王继恩给他说,因为李仝一失职让陛下在祭天之时险些出了大事,所在李仝一已经革职查办,之前跟着西巡的两千禁军侍卫也因为其中出现弥勒教暗子,全部配到了北方大营前线。新来的这两千新兵据说是从上任殿前都点检曹玮麾下禁军中挑选的精锐。

王继恩当时话说的有些含糊,但此事显然有些敏感,韩三栋也不敢细问。包括从昨晚开始,他麾下所有将官被王继恩带着内廷一一叫去问话,他也不敢有任何异议。谁都知道王继恩乃陛下心腹中的心腹,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陛下的意思。

韩三栋看到宰辅,他的态度一如平日,恭恭敬敬的向两府宰辅们低头。

而曹彬、李君浩看见神色如常的韩三栋心中的担忧便散了大半。

等所有官员进了大庆殿,韩三栋便进了旁边茶屋,早有掌管茶水屋的太监如往常一样送上了茶水,韩三栋感觉口渴,一口喝了下去,然后便感觉眼前一黑,全身软,想要出声大喊,但嗓子已经嘶哑,出的只有呜呜的声音,传不出茶屋。

韩三栋本来实力极高,虽然没有突破一流境界,但也只是差了一线而已,只是此人向来忠勇有余,但智谋便有些不足了,再加上十多年待在皇宫之中,没有经历过厮杀拼斗,警惕心大减,结果被人轻易放倒。

在皇宫之中,韩三栋是不能带大批亲兵的,只是带了两名心腹,但在韩三栋喝茶的同时,只见人影闪过,他两名身手不弱的心腹已经双手捂着咽喉,倒了下去。却是赵光义麾下唯一的一名一流高手血杀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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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天子何在?

(非常感谢老兄弟‘轻轻的疯子’又一次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同一时间,近千文武官云集在大庆殿前。

卢多逊和沈义伦貌似来得很早了,一东一西的在对面站着。

只是…………回京述职的潘美依然没有看见,而自己的儿子曹玮也没有赶回来。最主要的是晋王赵光义一直没有出现。此外,据说本来就在宫中的魏王赵德昭也没有来。

曹彬的心情突然间有些焦躁。

容不得曹彬多想,净鞭响过,王继恩上朝声起,便和薛居正率群臣列队徐步走进了大庆殿。

大庆殿中,一如往日一般阴暗。阳光穿不透高大的殿宇,而现在也还是清晨,更没有阳光来照明。

朝臣们按照品级排列,在殿中依序站定,开始等待皇帝陛下的出现。

等待的时间过去很慢。但实际上,也就是半刻钟多一点而已。

王继恩尖着嗓子提醒着一众朝臣的仪态,一名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从后门步入前殿,往御座上走去。

朝臣们照例低头,等待天子入座。只有曹彬瞟着上面,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坐上御榻的虽然身形容貌与赵匡胤有三分想像,但不是当今天子赵匡胤。

晋王真的做了!

晋王真的谋反成功了!

纵然一直在考虑这个可能,但突然间变成了现实,这还是让曹彬觉得匪夷所思,犹如晴天霹雳。

怎么做到的?昨天回京的不是陛下,马车里面的人不是陛下。

不!

现在想这些已经迟了,该考虑的是要怎么去面对。

“晋王你好大的胆子,天子何在?”

曹彬第一时间怒吼了出来。

敢在天子出场的时候,盯着上面辨认的,也只有如曹彬这样资格的重臣才能够偶尔放肆一下。

旁边薛居正闻声大吃一惊,也不遑多让,抬起头看清了坐在御榻上的人,也愤怒的从班列中一步踏出去,颤声怒喝:“晋王,你想要干什么,陛下何在?”

薛居正能力虽有一些,但距离胜任宰相之位还差了不少,赵匡胤之所以让他先是参知政事,赵普罢相之后,直接升任为宰相,此次西巡祭天,特意让薛居正留守开封坐镇中枢,便是因为薛居正对赵匡胤极为忠诚,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本来照常是在薛居正、曹彬的引领下叩拜圣安,便现在朝臣们听到两名宰相怒喝声和质问声,一时间糊里糊涂,一齐抬头往上看去,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晋王篡了位?所有事先不知道真相的人如雷轰顶,心神摇撼。

“天子何在?可是被你这反贼害了?”

曹彬在殿上旁若无人的继续怒吼着。

“赵光义,你好大的胆子。”薛居正全身颤抖,双目几欲喷火,大声喊道。

“放肆!”赵光义没想到二人反应如此激烈,将他抢先说的话语都给打乱了。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声厉喝将薛居正和曹彬打断,然后便泪流满面,当场哭了起来:“卢多逊、沈义伦、王继恩,你们给百官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曹彬此时已经明白了一切,知道接下来的只不过是欺骗百官的一面之辞而已,正准备继续当面喝问赵光义,不料御史中丞王悦风突然喝道:“曹大人莫非心中有鬼,不敢听卢大人他们细说经过。”

这一句话极为狠毒,不但将曹彬接下来要说的话堵死,而且将曹彬置于极为危险的境地,为接下来赵光义发难打下了基础。

此时卢多逊、沈义伦和王继恩等随赵匡胤西巡祭天的官员同样一脸悲伤,硬是挤出一些泪水,卢多逊率先哭着说道:“当日,本官随陛下前往洛阳嵩县白云山玉皇顶祭天…………华夏卫府刺杀司司使白沧海勾结扬州剑庄白家谋反,在玉皇顶祭天时,将陛下刺杀了…………陛下他已经驾崩了。”

“没错,卢大人所言千真万确,本官也是随驾陛下身边,亲眼所见。”沈义伦也接着说道。

“本官也跟在陛下身边,本官可以作证,卢大人和晋王殿下所言属实。”

“本官以人头担保,陛下是由反贼白沧海所杀。”

“本官亲眼所见,陛下是由白沧海那反贼突然刺杀。”

…………

…………

一时间,跟着赵匡胤西巡祭天的官员纷纷站出来,证明赵光义和卢多逊的话。

虽然满朝文武已经猜到大半,如李君浩、曹彬更是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到天子果然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无疑于晴天霹雳,所有人心中巨震。

“不可能,白沧海绝对不会谋反。”李君浩刚才看见晋王坐于龙椅之上时,便已经明白胡三光猜得没错,许方义叛变了,他和许方义亲如兄弟,许方义的叛变甚至比天子的死对他震撼和打击还要大,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如今听到卢多逊说白沧海谋反杀了天子,他才回过神来,出声反驳。但话出口之后,他便已经心中清楚,反驳没有任何作用,而且他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果然,随着李君浩大喊,赵光义突然厉喝道:“白沧海谋反,华夏卫府上下都有嫌疑,来人!将李君浩拿下,听候发落。”

身穿侍卫统领之服的血杀从一侧走出躬身称是,然后带着十多名侍卫便提刀冲了上去,呼啦一声李君浩身边所有人赶紧鸟兽散,瞬间便空出一片空白,让李君浩孤零零的一人站在那里。

李君浩认识血杀,也知道后者的实力,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其对手,更何况就算冲出大庆殿又如何,很容易就能猜得到,外面早已被数千禁军包围,冲出去恐怕瞬间便被百箭穿身而死。

这样想着,李君浩便没有反抗,而是束手就擒,因为他知道只要不反抗,当着千名朝官,赵光义也不会随意杀任何朝臣。而他若是反抗,被杀也是白死。

李君浩任由两名侍卫将自己绑上,目光扫过沈义伦、卢多逊和王继恩,最后死死的盯着坐在龙椅上的赵光义,寒声说道:“你们不要忘了,我华夏卫府总司使大人还活着。”

包括赵光义在内,所有赵光义一系的人闻言,无不脸色微变。这正是他们心中最为担心的一件事情。但叶尘失踪,杳无音讯,他们即使想要调动大军将其围杀,都找不到人。而只要叶尘活着,他们始终倾食难安。

赵光义一声冷哼,说道:“祥符王若是没有参与谋反之事中,自然会主动进宫请罪。还有,此时两万大军已经奉旨将华夏卫府包围,你也不要想着有人会救你。好了,将他押入大理寺大牢,好生看管。”

曹彬闻言,顿时大怒,喝道:“就算陛下被反贼谋害,但是晋王殿下又不是我大宋储君,更不是我大宋皇帝,焉能冒充陛下下旨调动禁军,此外就算调动大军也要经过枢密院,晋王殿下就算如今监国,也没有权力调动大军。”

赵光义知道曹彬和李君浩不一样,后者在大宋资历尚浅,更是在华夏卫府监察司使这个位置上得罪了太多人,自己将其拿下,满朝文武和天下官员只会拍手称快。

但是,自己若是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将曹彬拿下,便很有可能让大宋天下数十万大军生出反弹,甚至出现兵变,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过,眼前曹彬的质问,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此时微微一叹,说道:“曹公有所不知,来人,请太后懿旨和先皇遗诏。”

这两道旨意的内容无非就是将天子之位传位于赵光义,没什么可说的,重点则是两道旨意的真伪。

曹彬和薛居正、吕馀庆等三品以上的官员仔细看过两道旨意,最后结果是那太一懿旨果然是真的,甚至上面还有见证人赵普的印章,对于赵光义来说,即使要作假,也绝对不会选择赵普当见证人的。至于先皇遗诏显然是假的,但没有人会说是假的,即使是薛居正和曹彬此时也不再多说。因为二人都知道事已至此,多说不但无益,而且还要将自家上千人口送于死地。

但曹彬和薛居正毕竟对赵匡胤忠心耿耿,后者咬着牙说道:“还请殿下善待先皇之子。”

赵光义眼见曹彬和薛居正终于妥协,心情大好,说道:“薛相公放心,两位侄子,本王自会善待,本王已经命人好生看护德芳,只是魏王德昭却是已经失踪,本王本来还只是怀疑那白沧海刺杀先皇,便是受魏王的指示,现在魏王畏罪潜逃,已经坐实其便是谋杀先皇的幕后真凶,本王已经让徐铉连夜写了中旨诏书,又让提刑司通传天下,对魏王进行抓捕。嗯,诸卿可有异议?”

大庆殿中顿时一片寂静,紧接着卢多逊、沈义伦、吕馀庆率先跪下大声说道:“谨遵吾皇旨意。”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除了曹彬和薛居正之外,包括杨延军和罗耀顺、罗公明在内所有官员同时跪下,齐声说道:“谨遵吾皇旨意。”

对于曹彬和薛居正没有跪下,赵光义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当场便追究,毕竟严格说起来,他还没有登基,即使掌控了皇宫中的所有武力,也不能随意动眼前这两位宰相。

家里的事耽误了,只能等老婆和媳妇睡了之后深夜再写,所以更的晚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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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兵围华夏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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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的来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赵光义很满意。

他目光犀利的扫过全殿,除了曹彬和薛居正,没有人敢与他目光对视,早已低下头,不管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此时已经对他表示臣服。

“诸卿都起来吧!一切暂且照旧,诸卿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让宵小之辈乱了我大宋。否则不要怪本王不客气。”赵光义淡淡说道。

百官中从来不缺溜须拍马之人,陶谷向来反应快,此时依然如此,刚一起身,便又跪下,说道:“臣陶谷,恳请陛下早日登基,以定朝廷,并晓谕国中。”

其他人暗骂着陶谷奸猾,赶紧又跪下齐声道:“臣等恳请陛下早日登基,以定朝廷,并晓谕国中。”

赵光义心中乐开了花,但面上却是另外一回事,大声呵斥道:“荒唐,先皇刚刚驾崩,岂可现在便登基,等先皇大丧之日后,本王再登基不迟。不过对于先皇驾崩,魏王、白沧海谋反之事要先下诏书,并晓谕国中,通报天下。”

对于这篇诏书,其中要写明先皇驾崩过程,且表明魏王赵德昭谋反之罪。最主要的是还要将赵光义为何会登上皇位————将太后懿旨和先皇遗旨突写出来,以彰显赵光义登基乃是顺天应人。

这样的诏书并非一定要徐铉的手笔,以卢多逊和陶谷的才能也能做得来。但徐铉有声望,最主要的是在百姓的认知中徐铉是祥符王叶尘的人,如今赵光义需要借用叶尘的名声。

如今大宋天下,叶尘的名声太大,所以即使是赵光义谋反篡位,叶尘将会是最大的威胁和变数,而他可以给白沧海、李君浩,甚至魏王赵德昭谋反的罪名,但却不敢也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给叶尘定下谋反的罪明。

所以徐铉被连夜招入宫中写诏书。明明是外制的中书舍人,做的事却是内制的翰林学士。而事实上,等今日事毕,赵光义便会让其进入玉堂,成为真正的翰林学士。

王继恩已经抑扬顿挫的开始念着诏书。

以徐铉的水平,甚至可以媲美扬雄为王莽写的《剧秦美新》,不会在《为袁绍檄豫州文》与《讨武檄》之下。想来以诏书通告天下之后,很快就会坐实魏王赵德昭和白沧海谋反弑君的实事,同时也让赵光义登基为帝成为顺理成章之事。

诏书才念到一半,曹彬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提声打断:“陛下之死其中尚有蹊跷,当应该查清之后,再论对错和天子之位。”

卢多逊立刻便说道:“我等亲眼所见,可为证人,如今魏王畏罪潜逃,先帝之死已然查清。”

“篡逆之辈,难道可以做天子?”曹彬没有理会卢多逊,而是声色俱厉,上前两步,与赵光义对峙着。

所有人都清楚曹彬这是困兽之斗,而且已经将曹家上下千余口人的身家性命送到了黄泉口上。实事上,以曹彬在大宋军中威望和地位,只要不和赵光义对着来,即使是如此时薛居正那般默认,赵光义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军队稳定也不会将曹彬怎么样,但如今曹彬撕破了脸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光义一声冷哼,好似没有听出曹彬口中篡逆之辈指是的何人,而是故意歪曲意思说道:“没错,如魏王这般篡逆之辈,自是不能做天子。”

曹彬却是垂下头去,然后又抬起来,大声说道:“曹彬虽是武将,但却不敢逆圣人之教,奉篡逆之辈为主!”

他音声冷澈,神色愤然。

双手摘下了头上戴着的长脚幞头,放在了地上。

就在殿上,数百道目光注视之下,曹彬解下了腰带,扯开了官袍,露出了内里的一身劲装。曹彬已经四十多岁,此时一身劲装的他,身形笔挺,依然矫矫犹如劲松。

曹彬这一举动,怨望昭著,话中意思更是只指赵光义才是谋反篡逆之辈。

不过反对最甚的曹彬一旦主动辞官,离开朝廷,便是大事抵定,只凭薛居正一人,绝无回天之力。

赵光义也觉得曹彬现在离开也好,至少城外十万禁军没有了曹彬掣肘,更容易被他所掌控。

当然,曹彬辞官并不会就这样放任其不管,就在殿门口,还有血杀领人等着,曹彬一出去,就会被其押送到曹府之中,然后将整个曹府软禁起来,只等赵光义顺利登基,一切尘埃落定。到那个时候,自有处置,若无意外当是一杯鸠毒酒赐死了事。绝不会给他出城调动兵马的机会。

今天好不容易才将朝臣们全部都弄进殿来控制住,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脱离掌控?

结束了。

薛居正闭上了眼,他终究不能拿着全家老小的性命与曹彬一起死拼到底。

…………

…………

满朝文武,几乎所有人都顾不上悲伤。

所有知道皇帝陛下遇刺驾崩消息的人们都来不及或者说顾不上悲伤,在早上参加过大朝会时刹那震惊之后,便开始平静地以至有些冷漠地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想着在接下来的洗牌变天,或者说新朝天子朝廷之中自己能否更进一步或者说换个好点的位置,当然也有之前与赵光义关系一般,甚至不怎么理会赵光义的官员开始提心吊胆,比如三司使罗公明父子。

不过,就暂时来说,有资格坐那把椅子的人,为了能够在最终真正意义上的坐稳那个位置,还在做着各种准备,扫清一些可能存在的变数。比如已经大势所定的赵光义,以及被赵普不知道藏在何处的赵德昭,至于赵德芳显然已经在赵光义的控制之中,算是失去了资格。

总之,所有的人似乎都忘了,死去的是宋国开国大帝宋太祖,是统治这片国土十余年的至尊,是所有宋国人的精神象征。

满朝文武除了极少数人之外,都全部已经被眼前的红利,鼻端的香味扰地心神不定。只来得及兴奋惶恐,伪装悲伤,心中却来不及真正悲伤,而是想尽办法开始向赵光义表忠心。当然,也有极少部分人因为叶尘这个最大的变数还活着,还在极为小心的谨慎观望,或者向赵光义表忠心的时候尽量低调。

…………

…………

而黎民们的反应永远和权贵不相同,他们看待事情更加直接,有时候也更加准确,他们只知道宋国皇帝陛下是个难得的好皇帝,至少站在宋国百姓角度或者从百姓的生活来看,赵匡胤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所以百姓们在得知皇帝遇刺驾崩之后,很多百姓都感到悲伤难过,甚至大街小巷中不时有哭泣之音和惘然色,不知道这个国度的将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们的心中也有疑惑和怀疑,特别是结合前几天大街小巷中流传的那个谣言,他们心中不禁悄悄想着:伟大的皇帝陛下到底是如晋王说的那样被他儿子魏王赵德昭所杀,还是被晋王所杀?

许多官员实际上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华夏卫府刺杀司使白沧海和魏王赵德昭都消失无踪。玉皇顶幸存“活口”的证词直指白沧海,无数的所谓证据虽不能绝对的证实什么,但可以说服一些愿意被说服的人。

…………

…………

胡三光还没来得及带部分华夏金卫和金牌探子去祥符王府,便被两万禁军水泄不通的围在了华夏卫府总衙之中。不过当许方义带着赵光义的旨意到来的时候,胡三光便失踪了。

胡三光,在江湖上人送外号蓝狐,擅长情报分析和推理判断,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狡猾多智,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易容之术也是天下无双,虽然比不了那出天变万化的上官冰云,但瞒过寻常人也是易如反掌。当然,这其中另一个主要原因便是禁军之中有着华夏卫府的暗子的接应。不过,这也仅限于胡三光一人,再多的人想要从两万大军围困中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以华夏卫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和重要性,以及为大宋所立汗马功劳,特别是叶尘很可能还活着,赵光义也只能将里面的人困住,然后尽可能的让许方义试着去收服控制,却是舍不得大开杀戒的。

同一时间,祥符王府已经被控制住了。事实上血杀带人来的时候本来是想将叶尘侧妃韩可儿和七八个月大的女儿叶钰强行带进宫中的,但是在这之前寇准已经带着韩可儿、叶钰、寇准和水儿家人等一些叶府主要人员全部送进了半死迷宫之中。再加上叶府中武力可是相当强悍————黑月带领的四百黑骑兵,两百名常驻华夏卫和五十名探子,另外还有三名金牌杀手和二十名银牌杀手。

一番对峙,甚至冲突之后,叶府的人没有听赵光义的旨意缴械束手就擒,奉命调动两千城防军前来的血杀甚至为此丢了几具尸体,因为顾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或者什么时候出现的叶尘,血杀最终未敢放肆,只是让人困住了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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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京都换防

此外,曹彬、薛居正的府上。? ?八?一中文? ㈧??.㈠8?1?Z?当然,还有一些与叶尘或者曹彬关系亲密的人也免不了被盯死或者被软禁。比如杨无敌和杨延军父子,罗公明和罗耀顺父子,以及在禁军中任职的展熊武。

当然,这里需要解释的是————赵光义为之所以够调得动城外的十万禁军、城防军,甚至城门司的军队,是因为目前种种形势之下,赵光义是大宋皇帝的最‘合法’继任者。

促成这一点的有两个因素。

一、赵光义有着先皇遗诏和太后懿旨指定为天子继任者。这一点被得以公认的主要原因是今天早上大朝会主宰大宋的千名朝官的生死掌握在了赵光义的手中,他们不认也得认。当然这与赵光义这些年在官员中悉心经营的人脉关系也有着直接关系。

二、赵光义的竞争对手————赵德昭和赵德芳与赵光义相比几乎毫无优势。先赵光义在文武百官和禁军中的威望和能力远在两个侄子之上,对于大部分官员和禁军将士来说,更愿意选择赵光义当皇帝,毕竟五代乱世过去的时间不长,在五代期间,因为担心儿子年幼,能力不足以守住江山,而将皇位传给弟弟的可是不少,所以赵光义接任皇帝对于官员、军队甚至百姓都感觉更加放心和理所当然,毕竟北方契丹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宋,只要大宋露出软弱的一面或者任何破绽,都会数十万铁骑南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皇帝是个无能之辈。

此外,也是最主要的————魏王赵德昭被随着赵匡胤西巡祭天的十多名大臣和数十名太监宫女指定其为杀君谋反的幕后凶手,且如今失踪定义为畏罪潜逃。而小皇子赵德芳还年幼也就算了,如今还处于重伤的状态之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与赵光义有仇,比如赵普、叶尘二人代表的势力之外,也就那些对赵匡胤死忠心腹的少部分人,因为怀疑赵光义才是弑君兄手有所抵触之外,其它绝大部分臣子、武将都对选择赵光义当皇帝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拥护。

所以,赵光义虽然是弑君谋反上位,但因为谋划巧妙,且种种有利因素的机缘巧合,反而使其隐隐有众望所归的架势。

在如此情况下,枢密院使曹彬又辞了官,赵光义调动军队就很容易了。即使有武将心中有所想法,也要掂量掂量事后赵光义的报复,而不得不听话。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因为城防军统帅是向来对赵匡胤极为忠诚的党进,且党进与赵光义曾经起过矛盾,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即使在早上大朝会上,党进并没有随曹彬和薛居正那样站出来,但还是被赵光义给软禁起来。且赵光义还将城防军统帅换成年初在他百般拉拢之下已经暗中投靠与他的枢密院签书院事曾尚飞。

但就算这样赵光义还是不放心,因为曾尚飞投靠他时间较短,还不算是真正的心腹,若非他在军中拉拢的人有些少的缘故之外,他也不会用曾尚飞。再加上谁都知道城防军和十三城门司对皇帝陛下最为忠诚。

所以,最终赵光义还是对京都进行了换防。

…………

…………

马蹄急!

长街之上,那开封府的府兵已经拉起了长长的封锁线。而就在这封锁线之外,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远处传来,随后就看见一队队铠甲鲜明的骑兵长驱直入而来,在封锁线后人头攒动的京都百姓眼皮之前疾驰而过!

开封城外十万禁军那独特的铠甲装束格外醒目,只要是京都百姓或者在京都讨生活的人没有不认识的。但是能够分清十万禁军编制所属的就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做得到的人。

十万禁军由四个部分组成,分别是上四军、殿前司三军、步军司三军、司军司两军,共十二个军团。

其中所谓上四军便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四个大宋最精锐的军团,此四个军团各分为左右厢,每厢各设三军,每军五指挥。

殿前司三军是神勇、宣武、骁骑这三个军团,各分为上军和下军,每军十指挥。

步军司则由宁朔和骁胜、虎翼三个军团组成,其中宁朔和骁胜各有十指挥;而虎翼则分左军和右军,各有五军,每军十指挥。

马军司的云骑军和武骑军,各有十指挥。

各军团的领导机构,均是以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为正副长官。

此时进入城内,代替城防军的是马军司的武骑军和云骑军,各五千人,武骑军都指挥使为刘守忠,云骑军都指挥使为李继隆。两军都是以骑兵为主。其中武骑军是重骑兵,而云骑军为轻骑兵。两军分别是从南北两门进入。

此时从南门进入云骑军,驰骋在队伍最前列的,正是云骑军都指挥使李继隆。

李继隆是大宋开国名将李处耘之子,参与平定后蜀的战争,立下军功,一路升迁至云骑兵副都指挥使的位置上。但就一天前,他的上司云骑军都指挥使容突急病,回府养病。赵光义一道军令,便直接将李继隆升为云骑军都指挥使。

赵光义之所以如此信任李继隆,是因为李继隆的妹妹是赵光义的妻子,在原本历史上也就是后来的明德皇后。

这位未来的国舅,并非是无能之辈,相反他极善骑射,多智谋,是大宋军中颇为有名的儒将,此时他面容严肃凝重,策马奔驰之时,秋风吹拂他的梢,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奋力扬起马鞭!

“无论如何,只要本将在,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晋王登基为帝的实事,那位年轻的祥符王出现也不行。”李继隆这样想着,飞快的传达下了命令,有条不紊的开始接防,按照赵光义的命令,云骑兵负责是开封城南城防务,其中包括开封城南边一半城墙,南城门和西城门以及七个侧门。

李继隆虽然刚刚由副都指挥使扶正,但云骑军中并不缺少他的心腹将官,事实上他在半天之内便已经重新对云骑军各级将官进行了调整,十个营指挥使都是他的嫡系心腹,只要是他的命令,便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这正是一名优秀将领所拥有的能力之一,李继隆已经拥有了这个能力。

另外负责开封城北城防务的武骑军都指挥使刘守忠同样因为特殊的原因,拥有着对赵光义的忠诚和所拥有的能力。再加上皇城早在昨晚便已经在赵光义的掌控之中,所以,到目前为止,开封城算是已经牢牢被赵光义所掌控。

…………

…………

御书房中,赵光义一脸满足的坐在往日赵匡胤所坐的位置,看着许方义经过通报从外面走进来,这种满足感更加强烈。

“臣许方义拜见王爷!”不同于卢多逊、吕馀庆等人如今面对赵光义时已经开始喊陛下,许方义依然称呼赵光义为王爷,对于这一点,赵光义并没有不喜,相反很欣赏许方义的不卑不亢。毕竟自己本来就还没有登基为帝。

赵光义微微颔,温和的说道:“许卿不用多礼,华夏卫府那边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许方义脸显惭愧之色,说道:“臣无能,除了情报司有三分之二的探子愿意听臣的话之外,其它各司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被臣说服。”

赵光义闻言,神色变得有些阴沉,但转眼一想,叶尘毕竟还活着,而且以叶尘的威望,自己如今即使强行罢免其总司使位置,让许方义上位,恐怕也难以真正控制华夏卫府,除非大开杀戒,进行血洗。但一心想要收服燕云十六州,甚至灭了契丹,以彰显自己能力只比自己哥哥强的赵光义又舍不得给华夏卫府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赵光义叹了口气,说道:“在另外三分之二的人被困在华夏卫府总衙之内的情况下,能够有三分之一的被你所用已经够了。”

许方义没有犹豫,说道:“王爷,属下失职让胡三光逃了,不知所踪。”

赵光义顿时蹙着眉头,说道:“胡三光手中还有多少探子会听他调遣。”

许方义说道:“开封城内不到一百名探子。”

赵光义说道:“尽快找到他,然后将他和他属下那一百名探子杀了。”

许方义恭敬称是。

赵光义又说道:“魏王可曾找到?”

许方义一脸羞愧,说道:“王爷恕罪,臣动四百多探子,再加上开封城四万多外围成员,以及开封府的配合之下,都未能找到魏王,不过臣现了一件事情。”

赵光义说道:“什么事情?”

许方义说道:“赵普早在先帝西巡离开开封时,便已经秘密入京。而魏王现在便与他在一起。”

赵光义闻言,眸中精光闪动,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说道:“原来是赵普那老贼在德昭那废物身边出谋划策,难怪在之前刺杀中不但未死,如今甚至直接失踪。有赵普这老贼藏在开封,本王有些不踏实,许卿!从现在开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赵普和魏王。本王会让李继隆和刘守忠配合你。”

许方义肃然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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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陷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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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大宋发生最大的一件事情不是两万禁军围困华夏卫府,也不是京都换防,而是潘美麾下江北大营五万大军北上。走的是大运河水路,已经过去了三天,最多再有三天便能到开封地境。

    开宝四年七月初一傍晚,也就是赵光义回到开封大朝会的当天。

    玉皇顶后山山涧出口,经过一日一夜一万大军不分昼夜徒手搬运,出口终于通了。看见透过出口照射进来的天光,山涧内一万大军不由自主的一片欢呼,这种欢呼与打了胜仗不同,而是人们从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面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而本能欣喜的欢呼。这也就是一万精锐大军,若是几人,甚至几百人,要想打通这山洞,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情,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活活的饿死。

    曹玮和所有知道自己藏兵此处使命的将官没有欢呼,因为他们很难想像,因为他们的‘缺席’,玉皇顶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所有人神色凝重无比,脸色难看之极。

    出口打开,待大军冷静之后,曹玮并未即刻让大军出山涧,而是下令所有人戒备,然后派出两百人先一步出去看看情况。

    一名都头领命带人而去,在出洞的瞬间,已经形成一个防御阵形,五十人持盾或走、或退或侧走在四周,第二层是一百名拔刀步兵,最中间是五十名张弓搭箭的箭手。

    曹玮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他知道,出了这个山涧,两侧是两个渐缓的斜坡,且草密林深,是那种最利于埋伏的地形。

    …………

    …………

    距离山涧出口三百丈之外,密林之后,原本大佛寺所在之地————如今的巨坑四周两百丈内树木已经被摧毁,很适合大军扎营,所以潘美带领两万大军驻扎在此地。

    潘美一边研究着这个巨坑,一边等着曹玮带着一万大军走出山涧,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潘美带的人马全部来自京都禁军,准确的说是虎翼军团。

    虎翼军团分左军和右军,各有五军,每军十指挥。也就是五十个指挥,有两万五千人马。

    赵光义将虎翼军团调给潘美,却是一点不担心潘美会指使不动。因为潘美本来就是虎翼军团总都指挥使,一年前他奉命南下,担任江北大营统帅,本来就是针对南唐的临时任命。所以说,虎翼军才是潘美的基本盘,再加上潘美本来就很会收服人心,在虎翼军中经营多年,威望一时无两,上下下下将官也很少有不是他心腹的人。

    “启禀将军,山涧洞口约有半炷香时间便会打开,兄弟们已经就位,滚木、巨石、弓箭也准备就绪。”虎翼军都虞侯于江涛上前抱拳恭敬说道。

    潘美微微点头,说道:“曹玮也是虎父无犬子,若是能够将其说服,让这小子弃暗投明,不用我禁军之间自相残杀,才是最好的结局。嗯…………告诉各营指挥使,若是没有本将命令便擅自出手,军法处置。”

    于江涛面容一肃,恭敬称是,转身去传达命令,潘美将目光从巨坑中收回,向白云山密林深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领着一众亲兵向山涧走去。

    虽然没有任何情报,但不知为何潘美本能的感觉眼前这个犹如神迹一般的巨坑与那位年轻的祥符郡王有关。

    …………

    …………

    同一时间,白云山深处,一片断涯。

    悬崖上的风很大,崔熙的手与光滑石面间以某种奇特魔功产生了很强的吸附力,体内精纯的魔道真气沿循着经脉温柔地张合着,以防出现内力不继的现象。

    崔熙咽了一口唾沫,转头看了一眼身下三百多丈的深渊,即使以他的胆大不羁,也禁不住心中一凛同时,再次感叹自己的那位姑奶奶是如何背着叶尘爬上四百丈高悬崖半山腰洞口中的。

    这面悬崖上风势太大,从他的四肢处灌了进去。即使是初秋酷暑天气,依然让他感到一片冰凉,所以贴的更紧了些。

    “不管怎么说,这可能是吃到叶尘先天心肝的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是夺得我那姑奶奶九阴之体的大好良机。所以不管冒多大的险也是值得的。”崔熙眸中寒光闪烁,将自己魔功转到极致,呼吸、体温等人体特征渐渐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他可以确定此时那位姑奶奶和叶尘都在疗伤,否则也不会选择如此难以到达和隐秘的地方。但即使两人受了重伤,他以一敌二依然存在变数,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他必须确保第一击能够偷袭成功。

    当云层将渐渐变得明亮的月亮覆盖住时。崔熙又开始向上移动,不知道爬了多久。离那黑黝黝的洞口愈来愈近,他也愈来愈警惕,将自己的功力提到了最巅峰地状态,做好了偷袭的准备。

    他的双掌紧密地贴在光滑的悬崖上,但就在这时,忽然间瞳孔微缩,感觉到了身后一道凄厉的杀气!

    根本来不及思考,崔熙下意识里将四肢离体的真气强横断绝。双掌与石壁间的真气粘结忽而失效,整个人直直地向下滑了下去数丈,然后真气再出,又稳住了身形。

    咄!一枝黑幽幽的铁箭,射中他原本伏着的地方,金属簇头深深地扎进地石壁中,激出数十粒碎石。

    如果崔熙反应稍慢一些,绝对会被这天外一箭钉在石壁上。而此时,他依然处于危险之中,不用看,他都知道射出这一箭的是叶尘,因为他所在悬涯壁距离背后崖顶足有三百丈距离,整个天下只有叶尘一人能够将箭射出如此远的距离,并且精准之极,最主要的是每一击的杀伤力还都能够将一名一流高手射死。

    他不知道明明在山洞中的叶尘为何会出现在背后山崖顶上,但他瞬间便明白,这是一个陷井,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最主要的是对方竟然洞悉了自己判定对方位置的秘法,不但不知以何种方法让自己判断出错,而且将计就计设下陷井,等着自己到来。而且他明明记得叶尘那把宝弓是连继城背着的,如今看来,连继城也已经和叶尘见面。

    这些念头瞬间在崔熙脑海中一闪而过,崔熙的整个身体平滑地沿着石壁向下快速掠动。

    闷哼一声。崔熙刚刚断绝的真气流动复又强行催动到极致,双掌轻柔地拍在石壁上。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嗖!第二枝黑箭,狠狠地射中他脚下地石壁,距离他的脚跟只有半寸地距离。

    情况实在是险之又险,叶尘显然有个提前量,算准了崔熙跌落的速度,如果崔熙先前意图自然坠落避过这忽然袭来的箭羽,一定难逃此厄。

    崔熙背上冷汗直冒,右掌一震,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将自己的半片身体震地离壁而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重新又贴回了石壁上。只是换成了正面对着对面涯顶,根本来不及看清涯顶上有几人,纯粹是下意识里沿着石壁向下滑动了三尺,紧接着右掌再拍,身体很古怪地折弯,向下一扭…………

    而对面涯顶上,此时站着三人一鸟,三人自然是叶尘、玉道香和连继城,鸟自然是昨天从玉皇顶消失的海东青。

    海东青在玉皇顶祭天当晚给曹玮送了信之后突然消失,是因为突然感应到主人叶尘在附近,而且受了重伤,本能的便向叶尘飞了过去,并且在半路上被好不容易摆脱崔熙的连继城看见,后者跟着海东青找到了叶尘。

    至于叶尘所受的伤,的确很重,但是先后在叶府半死迷宫和大佛寺两次被三枚玉佩所形成冰寒、炽热能量折磨的死去活来,两次淬炼,他如今的肉身再次有了飞跃的提升,力量、强度、自愈能力都提升数倍不止。

    玉道香背着叶尘找地方疗伤,在半路上,叶尘那放在寻常人身上足以致命的伤势便已经好了大半。并且,叶尘凭借奇妙的第六感发现了玉道香身上一枚传自玉老魔的令牌有问题,推测出崔熙便是根据此令牌才能一次次的找到玉道香。所以才将计就计,让海东青叼着那令牌放在白云山深处一处悬崖半腰上洞穴中,引崔熙到来。

    …………

    …………

    数枝黑色的铁箭冷酷无情地向崔熙射来,擦过他的身体,刺穿他的衣裳,狠狠地扎进石壁中。

    咄!咄!咄!咄!

    崔熙在石壁上顽强而危险地闪避着这些神出鬼没地铁箭,表现出了极为恐怖的实力和魔道神通。让对面悬崖顶上三人瞳孔收缩,心中骇然。叶尘自问自己处在崔熙的位置上,也没有这个本事躲闪开所有的箭矢。

    “崔熙不愧是一代魔尊…………”

    …………

    …………

    场面对于崔熙很危险,叶尘数枚铁箭连环而发,根本没有给崔熙任何反应的时间,而且对于崔熙下一个落脚点似乎算的清清楚楚,逼得崔熙随时有可能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而很奇妙地是。崔熙却每每在似乎要被这些黑箭射中之前刹那,提前做了预判。体内魔道功法强烈地运行着,补充着他真气的损耗。让保证两只手掌总有一个会停留在石壁上。

    看见有好几个兄弟留言说铺垫太长了,好长时间都不写主角了,这一点我也有所感觉,我保证接下来基本上都是主角的场子。我会绞尽脑汁的给兄弟们写好故事,且每天竭尽全力的多更一些,只求兄弟们有能力的能够多多捧场和月票支持,要知道好多时候你五块、十块钱的捧场就是我咬牙坚持写下第三更的动力。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万军之中取上将性命

每每看着崔熙要跌落时,崔熙贴在石壁上的一只手掌却带动着身体,扭曲着身体弹起落下,似乎永远不可能离开石壁的引力。

崔熙就像是一个黑色材质做成地木偶,四肢被石壁里的神秘力量牵引着,在悬崖上做着僵硬而滑稽的舞蹈。

而那些紧紧跟随他身体而至地铁箭,强悍的擦着他的身体射进石岩。在石壁上构成了几道黑色线条。线条地前端追着他,杀气凌厉,随时可能会将这只木偶钉死。乱箭穿心而死。

叶尘知道除了崔熙实力神通厉害原因之外,也与距离太远,虽然自己射出的箭远远过寻常箭矢,但崔熙总能够提前感应到,才能一次次的躲闪。

所以,后面叶尘也没有再浪费铁箭。

…………

…………

崔熙下涯的度很快,三百多丈的高度很快便到达了悬崖低端,消失不见。跃下悬崖的瞬间,叶尘又射出了一箭。

有盘旋在高空的海东青存在,叶尘并不担心,崔熙能够真正的消失。

悬崖低部一个阴影处,崔熙半跪在湿滑的岩石上,难以控制地咳嗽了起来。好在山中呼呼风声很大,将他一连串咳嗽声掩了下去,黑夜之中,也没有暴露出他的身形。

此时的崔熙脸色苍白,刚才爬上爬下这样一座人悬崖峭壁,又在石壁之上一次次避开叶尘神乎其技的夺命神箭,已经耗损了他太多的真气与精神。最后那段在悬崖上的‘木偶舞’,看似躲地轻松,却已经是他最高魔功境界的展现,每一息、每一刻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于不可能处躲避了开来。体内真气舒放的转换度实在太快,频率实在太高,即使以他魔功的强悍,也有些禁受不住…………最终伤了他下的一道经脉,让他咳嗽起来,胸前撕裂般地疼痛。

与此相较,此时他右肩上那道凄惨的伤口,并没有让他太在意,虽然这道伤口被叶尘最后射出的那一支铁箭锋利的箭簇绞的筋肉绽裂,鲜血横流,十分疼痛,但毕竟没有伤到要害。

此时已然到了黑夜,但叶尘眼睛拥有夜视和远视神通,所以这一次狙杀对崔熙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他再如何强悍,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最后那一箭。

不过能够在如此险恶的条件下,从叶尘的夺命神箭下保住自己性命的人,整个天下又能有几个呢?他相信即使张无梦和楼炎明这两名半步先天强者在如此情况下也不会比自己好。

崔熙将身子伏的极低,贴着涯壁,与阴影完美的合为一体。

崔熙不担心叶尘的箭上是否会淬毒,一方面是他知道叶尘的铁箭上从来不淬毒,另一方面………他从怀中摸索出一粒药丸干嚼两下,吞了下去,魔道一脉在用毒这方面,不比任何人弱。

海东青那双同样拥有一定夜视能力的犀利眼睛,正盯着悬崖下的所有动静,只要有所现,它便会在第一时间向叶尘示警。

崔熙已经出了悬崖底,眼前出现一片密林,他眯着眼睛,观察着四周,天上地月亮并不明亮,一方面是保护了他,一方面却也让他难以寻觅到一条安全的路径,此时如果他要从崖石的阴影中钻出,投入到密林中,等于是再给叶尘一次点杀自己的机会。

崔熙很不喜欢被弓箭瞄准备而无力反击的感觉,尤其是被叶尘的弓箭瞄准。但是他没有选择,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他必须要钻进密林,利用茂密的树木,才有可能躲避得了那只该死的海东青的双眼。

右掌在身旁的岩石上一拍,崔熙霸道的真气汹涌地喷出,极为狂烈的力量,将身下的岩石拍碎了一角,而他的身体也随着这强大的反作用力,画了一道斜斜的弧线,犹如鬼魅一般用最快的度钻进了密林之中!

几乎就在崔熙身形暴露的瞬间,海东青便是一声鸟鸣,一支铁箭自头顶斜坡某处叶尘手中宝弓之上射出,那支铁箭像是拥有一种乎天地的力量,势逾风雷,瞬间跨越三百丈的距离。

当崔熙翻身离开岩石,即将投入到密林中的那一刹,那枚钢箭与他的身体在电光火石间相遇。

这一箭已经凝结了叶尘已致巅峰的精神与力量。似乎隐隐间已经突破了所谓度限制。穿越了空间隔膜,神鬼莫敌。前一刻还在弓弦上,后一刻却已经来到了崔熙背后!

所以纵使崔熙是天底下躲避身法最快的那个人,可是经历了一夜厮杀逃逸,再面对叶尘这最快、最霸道一箭,他却已经没有办法躲过去。

箭尖毫不意外狠狠扎进崔熙的后背,黑夜中,叶尘听到崔熙出一声闷哼,飘至半空的身体踉跄了跌落在地,但不知为何,却马上撑起,飞快钻进了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他竟然没有死?

有黑夜遮掩,又隔着三百多丈距离,即便眼力强大如叶尘,也没有看清楚那一箭射中对方细节。玉道香和连继城却是越来越凝重。

一代魔尊果然难杀。

海东青依然牢牢在锁定着崔熙大体位置,若是继续追杀下去,还是有很大几率将其杀死。但是叶尘不能在白云山深处继续待下去了,连继城已经告诉了他玉皇顶上生的事情,皇帝生死未卜,他必须尽快回开封。他知道,开封有很多人再等着他。

“我去追杀,崔熙修炼魔功资质逆天,实力提升太快,如今他已经受了重伤,若不趁此此机会将他杀死,后面再想杀他就更难了。”玉道香知道叶尘和连继城都急着要回开封,便主动说道。

叶尘有些犹豫,玉道香伤势虽然已经好了,本身实力也不比崔熙弱,但他越来越感觉崔熙情况有些特殊,不过他了解玉道香,从后者眼神中看出,这丫头已经做出了决定,即使是自己也不能改变其想法,所以最终还是点头道:“玉儿,我让海东青配合你,崔熙狡猾之极,能杀则杀,万万不可让自己陷入险境。”

玉道香说道:“妾身知道了。倒是阿郎你,你此去开封同样要小心,赵光义恐怕安排了千军万马等着你的出现,不管你要做什么,同样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此时连继城早已很有眼色的先下山等着,所以玉道香话音一落,叶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将玉道香紧紧抱在怀中,轻轻在后者光洁如玉的额头吻了一下。他知道玉道香体制特殊,修炼功法诡异,心中不能产生**,否则会有走火入魔之险,所以不敢撩拨。

玉道香虽然性格大胆、狠辣,但此时一脸娇羞,裸露在外白皙的脖颈早已嫣红片片,绝美容颜配上这小女儿娇羞样,却是已经美到了极致。

…………

…………

玉皇顶后山山涧出口山谷之中。杀声震天。曹玮脸色铁青,巨石、滚木、漫天飞箭之下,他麾下人马瞬间便损失两千,却是未能杀死对方一人。逼不得已曹玮又果断带大军退回了山涧。

曹玮派出两百人先行试探,可是遇到潘美这奸猾之辈,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两百人毫无损的向前走了五百步停了下来,曹玮看在眼中,略一犹豫,便下令出山涧,结果便有了眼前结局。

刚刚退到山涧之中,远远便传来潘美长笑声,然后便是潘美以浑厚的内力所说的劝降声。只是劝降声说到一半,便是一声惊呼和怒吼,混乱的叫声,之后隐隐有争吵声,然后又是一声惨叫和一阵鸡飞狗跳。

半炷香之后,便是大批军队在密林中快移动的声音,很快便恢复了静悄悄的死寂声。

曹玮带领着八千士气萎靡的禁军精锐,听得莫名其妙,但却是不敢出山涧,以为是潘美的阴谋奸计。直到叶尘和连继城出现在山涧口时,曹玮才一脸难以置信和狂喜的带人冲出了山涧。

叶尘和曹玮密谈半个时辰之后,便带着连继城离开了。

那神迹般的巨坑本来就是在回开封的顺路上,叶尘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结果便现了山涧口山谷两边对峙的大军。他现曹玮不妙处境之后,果断潜入到三百丈范围之内,一箭将潘美射成重伤,然后大军形成包围圈之前,利用高妙的太一身法和密林的掩护逃离。

潘美重伤昏迷,但在昏迷之前依然一脸惊恐的说出了‘叶尘’这两个字。下面将官大惊失色之下,一番争论之后,竟然就这样退兵了。

这一方面是叶尘威名实在是太盛的缘故。另一方面却是叶尘这一箭射破了这些将军的胆。

显然叶尘以一己之力是远远没有办法和两万多大军抗衡的,但叶尘却拥有于万军之中取上将性命的神通,下面的士兵不怕,可是这些将官怕的要死。潘美拥有一流高手的实力,都差点被一箭射杀,下面的将军岂不是谁敢冒头,谁就可能身死。

叶尘的威名和万军之中取上将性命的神通这两个因素任何一个都不足以吓退虎翼军,但是两个因素综合之下便有了以一已之力退两万大军的战果。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深山密林之中,叶尘能够利用地形地利接近,否则若是平原之上,对方有所防备之后,他想要将带领两万多大军的大将射杀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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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各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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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府,大将军府。

北大营统帅李继勋看着桌子上两份密信,神色沉痛,甚至眼角有泪水残留,眯眼沉思。

李继勋心腹谋士周光来的时候,看见大帅脸上神色,不由脸色微变,自从前年大帅跟着陛下打下北汉,击败契丹援军之后,他便从未见过大帅有过这样的神色,显然发生了某件大事,而且多半与桌子上那两份密信有关。

可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一个一生征战沙场,面对数十万大军厮杀而不变色的大将军沉痛流泪,且神色如此凝重。

真定府距离开封足有两千里远,赵光义让徐铉写的昭告天下昭文在这两天时间内显然还不足以传到这里。但赵光义以储君的身份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旨已经到了,同一时间到的还有赵普派心腹送来的一份密信。

赵光义密旨内容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大肆褒奖了李继勋这些年的劳苦功高,时是还有一堆赏赐,最主要的是加封为他为太保,又加封了一千亩的食邑。二是密令北大营做出北上燕云之势,向契丹施压,以绝契丹人趁大宋京都可能出现的内乱而铁骑南下。

当然,徐铉写的那份关于皇帝陛下是如何驾崩的,晋王赵光义又为何是储君的昭书在密旨里面也附了一份。

在最开始得知皇帝已经驾崩的沉痛吃惊之后,李继勋开始恢复冷静,沉思其中厉害关系。

示意周光自己看这两份密信之后,在周光脸色大变,大吃一惊之中,李继勋又足足沉思了一炷香时间,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周光说道:“此事你怎么看?”

周光心中已经有所定计,等李继勋这句问话已经好半响,当即便说道:“大帅可是想要给陛下报仇?”

李继勋摇了摇头,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周光说道:“以魏王能力又怎么能够指使得了华夏卫府刺杀司司使白沧海,更别说弑父谋反。所以说陛下受刺多半是晋王所为。”

说到这里,周光略微一顿,说道:“大帅若是听从赵普密信中所说,不管不顾,一心想要给陛下报仇,分兵一半率领大军南下京都,不管成与不成,契丹铁骑兵必然趁火打劫,若是因为分兵一半大败于契丹,让契丹铁骑南下,我大宋大好局面从此不在。而大帅若是以大局为重,听从晋王旨意,只要守好边关,等晋王坐稳了皇帝,以晋王不弱于陛下的雄才大略,当能够让我大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不定在大帅有生之年还能够收回燕云十六州。”

李继勋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早年又有兄弟之情。陛下被小人所害,本帅焉有不给陛下报仇雪恨之理。只是…………正如你所说,若是因为本帅一时冲动,断送我大宋江山大好局面,那本帅便是千古罪人。”

周光眼见李继勋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便在心中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帅也是为了我大宋千万百姓安危而不得不为大局着想。”

李继勋说道:“只是叶尘还活着,赵普也活着,这二人联手,晋王能否当上皇帝,还是一些变数的。好了,京都的事情我们不用再理会了,传令让众将前来议事。”

…………

…………

等招来众将,传达了储君晋王的旨意,又下令让大军向契丹压境之后。李继勋挥退了所有人,孤坐于房中,幽幽叹了口气:“自己会不会选错了。”

心底的那个疑问,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在不停吞噬着李继勋的信心,他是当年‘义社十兄弟’中唯一一个被赵匡胤留下统领大军之人,年龄比赵匡胤还要大十多岁,当年在后周皇帝郭威时期,他在很长时间内都充当着赵匡胤兄长和上级这样一个角色。

他已经年近花甲,临老之际,骤闻陛下死讯,对于他这样一个老人来说,心中所承担的打击远比他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要严重的多。然而这位大宋开国大将中资格最老的老人,却是强悍地压抑住了悲伤和愤怒,终是为宋国的将来,谋取一个最可靠与安全的途径。

“如果陛下还活着。一定会怪我吧。”

李继勋缓缓闭上眼睛,想着已经离开这个人世的皇帝,心中一片悲伤。自己不但不替陛下报仇,而且还要向杀死陛下的凶手臣服,扶持其登基,陛下的那抹魂魄,一定会非常的愤怒。

可是为了宋国。为了兄弟们打下的万里江山能够存续下去,李继勋认为自己似乎别无选择。

若是能够在不动用大军南下的情况下,能够扭转京都朝中局势,杀了赵光义,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此事。然而,这么多年,他对晋王做事谨慎有着很深刻的了解,要想做到此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想到了那位年轻的祥符郡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叶尘能够以一己之力与掌握了十万禁军的和朝廷皇城的晋王相抗衡,更别说杀了晋王。

…………

…………

几乎同一时间,西北边军大营统帅高怀德同样收到了赵光义的密旨和赵普的密信。比起李继勋有过犹豫,高怀德甚至毫无犹豫的便选择了作壁上观,守好边关。

北边和西北的消息传到开封,赵光义心中大定,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这两位掌有重兵在手的大帅不顾一切的杀回开封为他哥哥报仇。

将皇帝之死栽赃给魏王和白沧海身上,骗骗老百姓和寻常士子官员还行,但真相根本瞒不住一些老狐狸。赵光义对此心中也早已料到,同样的他也相信不论是高怀德,还是李继勋,都不会让情感冲动压过理智决出决定,因为这两人已经年过半百,考虑问题绝对不会如年轻人那样感情用事。但他一想到另一件事情,神色便又变得阴沉起来。

崇政殿之中,赵光义脸色有些难看,潘美被叶尘一剑重伤,至今还在病床上,最主要的是潘美重伤之后,两万五千虎翼军竟然就这样被叶尘以一已之力吓退,让他极为震怒。

“潘美重伤昏迷,你们两个废物为何不带大军趁机围杀叶尘。不但让曹玮八千大军逃走,而且竟然就此撤兵?”赵光义看着跪在地上虎翼军副都指挥使洪秀东和军都虞候于江涛脸色铁青。

洪秀全和于江涛不吭一声,但心中却是腹诽不已:当时谁出头,都有可能被叶尘射杀,还能怎么办。

赵光义感觉自己说话重了一些,强压住自己怒火,声音略缓说道:“好了,叶尘不可能一直和曹玮在一起,此时多半已经潜入京都。你们现在回去继续带兵围剿曹玮那叛贼,告诉曹玮和他麾下将士,他们的家人都在开封,本王至今还没有为难过谁的家人,但他们若是还执迷不悟,后果让他们自己去想。此外,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面对叶尘这样的高手,如何预防他的箭,也想想如何将其围杀。”

洪秀全和于江涛松了口气,恭敬称是,然后便退了出去。

“比起德昭那废物和德芳还未成人,本王是我大宋最适合当皇帝的人,若是叶尘也能够和李继勋、高怀德一般以大局为重,不要想着给我那哥哥报仇,且为本王所用。本王保证可在有生之年,加封叶尘为亲王。” 紧蹙眉头,沉思半响之后,赵光义突然对旁边候着的王继恩说道:“王继恩,你亲自去一趟祥符王府,将本王的意思告诉叶府。”

王继恩躬身领命而去。赵光义转头又对另一边王继恩向他推荐的据说与叶尘有些仇怨的太监辛石,说道:“辛石,你去召李继隆和许方义进宫。嗯…………让血杀也过来。”

…………

…………

没过多久,许方义和殿前都点检兼侍卫统领血杀,以及云骑军都指挥使便来到崇政殿。

“李继勋和高怀德已经声明效忠于本王,曹玮带领的八千禁军家人都在开封,根本不用担心。所以如今大势已定。唯一变数便是叶尘。本王已经让王继恩向叶尘释放善意,他若是识时务,那就皆大欢喜。否则,不管多大的代价,务必要将叶尘围杀。此外,江南传来消息,白家的人被白沧海和白子轩救走大半。这些贼人中一部分很有可能也已经潜入京都,本王已经传令开封府、提刑司、大理寺全城搜索抓捕,但真正能够替本王找到人,然后将他们杀死的,还是要靠许卿和李卿两位爱卿。”

“所以,许卿,你将叶府附近盯死,只要发现叶尘踪迹,李继隆便调动大军将其围杀。”

赵光义说到最后一脸杀机,许方义和李继隆恭敬称是,然后转身离去。

等二人出了崇政殿,赵光义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对血杀说道:“以叶尘以往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性格,很有可能会进宫刺杀本王,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务必要提高警惕,皇宫戒严,不能让任何贼人潜入皇宫。”

血杀神色一凛,说道:“王爷放心,卑职已经在皇宫中布下天罗地网,叶尘不来则矣,若是出现,卑职定让他有来无回,以解王爷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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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的迟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密见赵普

就在赵光义召见心腹对付叶尘的时候,两个做丝绸生意的商人,戴着笠帽,用非常正规合理的文书和路引身份,从西城门进了开封城,走到了西城一个转角处,住进了客栈。Ω.』m

透过客栈的窗户,隐约可以重兵包围的叶府。两名商人取下笠帽,处的府邸,最后目光落在府邸外层层禁军和隐在暗中的无数高手上面,脸上一片杀机。

数场秋雨后,窗外秋意浓,错落有致的京都贵宅轻沐湿意之中。

叶尘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对身后连继城说道:“你去想办法联系上胡三光,我要想办法进到府中,拿到一件东西,或者说让府中想办法给我送出来。”

连继城恭敬答应一声,退出了房间,二人此时的容貌当然已经与本来容貌大不一样,即使是熟人相见,一时也难以认出。

这家客栈能够开在祥符王府附近,自然非常有档次,这张床铺的褥子不厚,但手感极好。叶尘下意识里用手掌在布料上滑动着,心里一阵叹息————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经历了九死一生去祛毒,最后毒是成功祛除,但神志却是被黑血蛊母所控,浑浑噩噩的离开叶府和开封,又在白云山遭遇三佩合一惊天异变,可谓是数次死里逃生,此刻再都熟悉的街景,竟是不由生出了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叶尘和连继城出了白云山,一路上二人为谨慎起见,很小心的没有与华夏卫府的部属联络,两世为人,叶尘对人性没有多大信心。

叶尘的顾忌是有理由的,寻常百姓虽然如今朝廷形势,但他相信华夏卫府上下都能够轻松的前形势,谁都知道只要他叶尘不臣服马上要当皇帝的赵光义,后者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他。这个时候会有多少人不顾将自己全家老小死活和自己性命继续忠于他叶尘?

听说被大军围困的华夏卫府上下有三分之二并未选择听许方义的话,叶尘很欣慰,但叶尘不愿意去考验人性,哪怕是华夏卫府那些对他极为忠心属下。他如今只会相信被自己以蛊虫所控制的那一部分属下。

叶府里面有半死迷宫,再加上鬼医的存在,叶尘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家人的安危,他要拿到藏在府中一件东西,是因为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他需要动用自己终极杀手锏————那把从后世带来的重狙枪。

他和连继城乔装易容进入城中之后,去了很多地方,城内所有要害所在,包括永乐会馆都已经被云骑军和武骑军控制了起来,尤其是家里地附近,不但有三千虎狼一般的精锐禁军,同时他感觉到了很多高手的存在,他知道军中有不少高手,晋王这些年暗中也拉拢培养了也有一些高手,此外还有圣堂的高手也为赵光义所用。所以,即使以他的轻功身法和实力,他也不敢冒然进府,或者想办法与府中人取得联系。

虽则不敢随意的与人联络,但以叶尘如今敏锐的六识,特别是变态的视觉和听觉,想要搞清楚当前京都的状况,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此时他心中想的最多的事情,则是…………皇帝真的死了?这位大宋开国大帝最终还是未能因为叶尘的到来,而改变原本历史的宿命————被自己弟弟害死。叶尘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中了毒,出了一些问题,赵光义和圣堂趁此空档行事。否则有自己绝不会让赵匡胤被杀。

叶尘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有些震惊,有些压抑,有些自责,有些古怪。如今陛下真的死了,自己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赵光义当皇帝其实当得还不错,因为在原本历史上宋太宗雄才大略并不比他哥哥宋太祖差多少,虽然依然未能收回燕云十六州,但这与宋辽两国实力本身有关。契丹如今正是最为鼎盛的兵强马壮时期,而大宋虽然统一了中原和江南,但军力与拥有数十万骑兵的契丹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而魏王与赵光义相比,前者相差太远,倒是小皇子赵德芳在自己培养引导之下,不论是心智性格,还是具体能力的体现,都表现出了很不错的天赋,但毕竟年龄还小,当了皇帝到底会如何,还是个未知之数。

若是站在大宋整体大局层次考虑,叶尘不替皇帝报仇,而且效忠赵光义,辅助后者收回燕云十六州,甚至在有生之年打下契丹是最好的结果。

在这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当中,叶尘不得不承认,晋王的一切谋划都很做得很好,只要陛下死了,晋王有太后懿旨和陛下所谓遗诏,那么不论是朝臣还是掌握大军的将军统帅,都会站在自身利益或者大宋整体大局稳定考虑,将赵光义做为坐上龙椅宝座的第一选择。

而赵光义一旦登基为帝,尘埃落定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什么。

但叶尘岂会这样做,岂会眼睁睁的光义的阴谋得逞?

静静躺在床上的叶尘脑子里急转动着,所谓站在大宋整体大局考虑的想法只是在叶尘脑海中出现了很短时间,便被叶尘坚决抛掷一边。这里面除了赵匡胤对叶尘的确有知遇之恩的因素外,最主要的是,叶尘将原本历史上赵光义所为和当世对赵光义的了解结合起来,很容易的便认清楚赵光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心胸极度狭窄,睚眦必报,且心狠手辣。自己此时若是臣服于赵光义,后者必然会等坐稳了天子之位,然后到时机成熟之时,便会毫不犹豫的灭他叶家满门。

所以,叶尘必须要将赵光义杀了,将小皇子赵德芳救出。

…………

…………

满城俱素,一片缡白,犹如在七月酷暑天气里下了一场寒沁人骨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散落在皇城四周,各处街巷民宅。不是真的雪,只是白色的布,白色的纸,白色的灯,白色的悬挂,白色的灯笼。

白茫茫一片真是干净,干净的人们将自己的悲伤与哭泣也都压制在肺叶之中,生怕惊扰了这宋国十四年来最悲伤的一天。

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传出之后,京都百姓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人们往往如此,在一个人死后,才会想到他的好处。不论宋国的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但至少在他统治宋国地十多年间,宋国子民的日子,是自五代乱世以来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故而京都这些天多是悲声。

皇帝在玉皇顶巅被魏王伙同华夏卫府刺杀司使白沧海刺杀,不管百姓是否真的相信,是否有怀疑,这就是赵光义想要告诉宋国百姓的真相,而至于真正的真相是什么,或许要等几年以后,才会逐渐揭开,像洪水一样冲进宋国百姓的心里。那些权贵们会再次利用宋国百姓的心怮,去寻求他们进一步的利益。

还不到举国丧的那一天,京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所有的人在习惯悲伤之后,都开始感觉到荒谬,无比惊才绝艳的皇帝陛下,胸中怀着一统天下伟大志业的陛下,怎么可能就如此悄无声息的逝去?不是不能接受皇帝陛下的离去,只是所有人似乎都无法接受这种离去的方式。

伟大的太祖皇帝逝去,迎接宋国的…………将是什么?

是动乱之后的崩溃?是平稳承袭之后的浴火重生?

因惶恐而寻求稳定,人心思定。绝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崇政殿中地那把龙椅,迫切希望赵光义赶紧登基,稳定宋国地朝政。

不论是因为太后懿旨和陛下所谓的遗诏所带来的名份上,还是从大臣们的观感上来说,貌似理所言当然的该由晋王赵光义继承皇位。然而前些天已经有谣言传开,以致于众所周知,皇帝陛下此行西巡祭天。最大的目的本来就是引蛇出动,而这条蛇就是晋王赵光义…………

根本不用有人再继续引导,便有不少人想到了什么,想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那些入宫哭灵的大臣们,远远着衣棺痛哭的晋王殿下,心头都生出了无比的寒意与敬畏。

在官员之中流传着那位年轻的祥符王叶尘似乎已经暗中潜入京都,只是没有几个人认为在当前形势下,特别是晋王已经掌控了十万禁军和皇城朝廷的前提下,祥符王叶尘还能够拥有翻天的本领。在绝大多数人祥符王若是不愿意臣服于新的皇帝,那么今后只能将姓名埋于黑暗之中,而大势…………已定。

…………

…………

按照赵氏皇族家乡洛阳之地的旧俗,摆着一只黄铜盆,盆中烧着些市井人家用的纸钱。黄色的纸钱渐渐烧成一片灰烬,就像在预示着人生的无常,再如何风光无限的一生,最后也只不过会化成一蓬烟,一地灰。

晋王赵光义和宋皇后带着小皇子赵德芳永庆公主,以及花蕊夫人等皇帝的嫔妃跪在地上或悲痛,或迷茫,或无助,或装腔的哭泣着。辛石跪在一边,将这一切中,心想这些人中估计只有宋皇后和陛下一对儿女是情真意切的为陛下的逝去而伤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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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先皇大行与新皇登基

整座宫殿都在忙碌着,在压抑紧张中忙碌着,内层宫墙并不高,隐隐可以廷采办的白幡的竿头,在墙上匆忙奔走,朝着前宫的方向去。.*m

皇帝大行,文武百官轮番入宫哭灵守灵,赵光义虽然忙着寻找叶尘和对付带着两千人逃走的曹玮,同时给禁军中不断安插自己的心腹,颇有些焦头烂额,但也得一日三至,带头哭祭,到了第二天午后,整个宫中已是人困马乏。换进来的哭灵官儿们还算有点精神,王继恩辛石这些人可是连轴儿转,都有些吃不消了。

一箱箱未曾染色的白绫白缎自后宫里搬出来,工匠们忙忙碌碌,内廷中的棚儿已经都搭完了,一座座棚儿矗在那里,庄严肃穆。

小皇子赵德芳年纪还小,再加上身上有伤,心中又着实悲痛,早已禁受不住,由人带下去暂做歇息,皇后娘娘和永庆公主却仍一直守在灵前,中间只休息过两个时辰,吃了点东西。早先一直陪在赵德芳身边的水儿却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

…………

一处偏僻小巷,距离京都皇权中心有些远,距离京都最豪奢的富贵宅聚地也不近。街面上那些悲伤惶恐地京都百姓氛围,一般都不进入这方小巷,因为这个小巷子中充满了各种难闻的味道和一天到晚的肥猪临死前的惨叫声。

没错,此处便是在开封城底层百姓中颇为有名的杀猪巷,很不起眼的名字,但整个开封百姓所食猪肉中过九成是在这个巷子中宰杀,然后再运到城中各处。

噪杂混乱的巷子尽头是一方小院,院子是前两年前不知何人买下,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期间从未有人来拜访,或者人口增多的现象。所以这些天不管是许方义麾下的探子,还是禁军来搜查,都没有任何异状。

今日皇宫之中,正在给逝去的皇帝大行。叶尘此时却很清闲地坐在这间院子的树下乘凉,一面喝着凉茶。一面低头想着些什么。

叶尘穿了一件青布衣裳。脸上自然已经是另外一个面容,此时他手指头轻轻转着微烫的小盅,忽然叹了口气,对身旁那位大宋曾经的百官之,如今依然在朝廷中暗藏很大势力的名相说道:“魏王毕竟是陛下的儿子,让他当皇帝自然要比晋王这个弑兄谋反之徒合适。”

与叶尘说话的自然就是赵普,此时赵普闻言,顿时一脸欣喜,说道:“既然如此,老夫自会按照祥符王所说动朝中藏着的人手将赵光义登基之事推迟三天。”

没错,此处正是赵普和魏王藏身之地,叶尘能够找到这里,是双方共同努力想要见面的结果。

“好了,事情还很多,我先走了。”叶尘很客气的向赵普行了晚辈礼,然后转身向小院外走去。

赵普不敢怠慢一边回礼,一边说道:“祥符王不见见魏王殿下。”

叶尘眼小院地面某处,摇了摇头,说道:“让魏王殿下藏好,不要随意出现。”

说着话,叶尘已经出了小院,同样改变容貌的连继城从某处钻出,默默跟在叶尘身后,向杀猪巷外走去。

小院地下室中,魏王得知叶尘没有下来面见自己的意思之后,神色有些阴沉。

…………

…………

叶尘三人七绕八拐,走了半个开封城,来到一处秘密据点。

二人进了屋子,里面却是有一人早已等候多时。

不是别人,正是胡三光,胡三光见到叶尘,神色激动无皆跪了下去,失声道:“大人…………”

叶尘叹了口气,将胡三光扶起来,说道:“好了,不要说一些矫情的废话了,直接说有用的。”

胡三光立刻收敛心神,恭敬说道:“大人,在南府司使刘金元暗中出动大江帮上千人帮助之下,白司使和白剑主带人将剑庄上下已经救出,并且送到了杭州,如今有赵赞将军暂时照下也已经联系上了白司使,他如今带着三十三名杀手和二十四名剑客藏在杞县秘密据点之内,另外刘金元派遣南府副司使多罗咜带领南府五十名高手也随白司使一起北上,藏在了杞县。只是人数太多,目标太大,不好进开封城。即使进了城,陌生面孔也不好藏身。”

叶尘听说刘金元派遣多罗咜带领五十名高手过来,不由大为欣喜。

多罗咜原本是弥勒教四大金刚之,实为华夏卫府南府中第一高手,比南府司使刘金元都要厉害一筹,若是正面交战,刺杀司副使连继城都不是其对手。此外,南府这两年在叶尘暗中授意之下,刘金元笼络了不少江湖真正的高手,跟着多罗咜前来的这五十名高手中想来一流高手都会有不少,其他人虽然还没有达到一流境界,但也应该是杀人的好手。有这些人参与,他下一步计划成算又增加了两成。

这样想着,叶尘说道:“你潜出城,去找曾尚飞,让他安排白沧海多罗咜他们进城。进城之后就藏在曾尚飞家中。到时候我们也搬过去。”

胡三光一听,不由大喜。曾尚飞原本是枢密院签书院事,数日前赵光义让其顶了党进的位置,成为已经换防到城外城防军的都指挥使。因为曾尚飞早在半年前便在叶尘的授意下暗中向赵光义投诚,所以也算是赵光义的心腹。有他安排此事,自然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叶尘布下这步暗子,如今却正好用到。

…………

…………

皇帝大行,三天一过,新帝登基。

灵堂那边白茫茫一片,大庆殿却已恢复了金壁辉煌的模样。

皇家比不得寻常百姓家,家事也是国事,新帝登基乃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既延误不得,也不能带出一丝晦气来。

登基大殿异常隆重,从内朝外朝再到午门御街,所有的灵棚都已撤下白绫,换上彩绸,装饰的花团锦簇,唯有灵堂一处仍然带孝,穿白衣扎白带子的的宫人内侍们暂时也被约束在灵堂内,大典期间不得随处走动。

赵光义站在皇帝的宝座之前,心中不由开始畅想。

一想到今天他必将万众瞩目,他是唯一的主角。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秉承天意,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待会所有人都要向他参拜致礼,山呼万岁,到时候他望着御阶下跪拜的群臣,他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脚下的蝼蚁的那种感觉。

在正式登基前几日,卢多逊吕馀庆和已经向赵光义臣服的薛居正便率中书门下枢密两府一院六部九卿进请陛下更换年号。

循旧例,先皇驾崩的当年,年号是不更改的,新任皇帝要在次年元月一日,再拟立新的年号,可是如果仍然沿用旧的年号,对赵光义来说,亡兄的阴影便挥之不去,自己的帝位始终不够踏实,所以他也顾不得古制旧礼了,在他的授意下,三相率百官请立年号,早已有备的赵光义假意推让一番,便更改年号为“太平兴国”。

随即,赵光义又改了自己的名字。

他本名叫赵匡义,赵匡胤登基之后,臣子要避皇帝名讳,他就改了名字叫赵光义,如今自然没有再改回旧名的道理,他也不想改回旧名,赵匡义这个名字总是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读音相近的另一个名字,于是他秘密延请京师出名相师,为自己拟了一个新名字,单名炅字,今后,赵光义就叫赵炅了。

宋以火德兴国,这个炅字日下有火,正合大宋国运,在他大吉大利,虽说命相风水之说终究有些虚妄,但是对急于巩固政权的赵光义来说,但凡能讨些吉利彩头的东西,他现在都不厌其烦,从善如流。

起好了年号名号,还要提前准备好要颁布的新政,当然按照惯例要大赦天下,以示新帝皇恩浩荡,普天之下雨露均沾,除杀头大罪不得开释外,所有罪囚都做了开释减刑等处置。

这一系列准备到位之后,便到了真正登基之时。

新帝登基,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元老宿臣,各依序列,依次入殿。

赵光义站在龙椅的前面,俯倒在地上的弟弟赵光美为的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臣子们,知道当自己坐下之后,自己便会成为宋国开国以来的第二位君主,手中掌控亿万人生死的统治者。

这是他奋斗已久的目标,为了这一个目标,他曾经惶恐过,嫉恨过,然而最终学会了隐忍,平静,等待…………狠毒,最后弑兄谋反。

当这样一个目标忽然近在咫尺之时,赵光义的心情竟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地让他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怪异。

“请皇上登基。”

“请皇上登基。”

如此这般三次,赵光义躬身三次,以示对天地人之敬畏,然后他直起了身子,下跪伏一地的群臣,似乎整个天底下的亿万子民正在对自己跪拜,一股掌控天下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赵光义这般想着,便要往龙椅上坐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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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遗诏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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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庄严悲肃,满朝俱静,万臣跪拜的时刻,薛居正想起前天赵普派人送来信中说的那席话,脑袋瞬间充血,竟然以膝跪地,往外行了两步,来到了龙椅之下,叩首于地,高声呼喊道:“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四字一出,朝堂里所有人都惊悚了起来,顶着伤痛到来的潘美和李继隆、卢多逊、陶谷、王悦风等人脸沉了下去,王继恩用眼色指使几位太监开始向薛居正的方位走去,相反却是正准备坐上龙椅的赵光义松了一口气。

是的,登基不可能这么顺利,总会有些波折才是。赵普那只老狐狸一直没有出手,薛居正这老不死的突然向自己彻底臣服,这些本来都是不正常的。

薛居正在喊出这两个字后,深吸一口气,想起先帝赵匡胤对自己信任————自己能力一般,但却能够位极人臣,坐到百官之首宰相这个位置上,这其中蕴含了陛下对他莫大的信任。

此时此刻,薛居正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心头畅通,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赵普既然说已经和祥符王密谋妥当,让自己出力,那自己便豁出去出力吧!也算是报答了陛下多年来的知遇之恩,也算对得起宰相的这个位置。

薛居正看也不看来扶自己的太监一眼,直着身子,看着龙椅前的赵光义,拼尽全身气力,拼着将一生荣辱,拼着将全族上下上千人的生死不顾,悲郁而底气十足的唤道:“晋王所拿出陛下的遗诏是假的,陛下另有真正的遗诏,我等应该遵陛下遗诏………所以晋王暂不得继位,等找到祥符王手中陛下真正遗诏再定天子之位。”

全场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无人敢说话,甚至不由自主的将呼吸都屏住了。

赵光义此时却是出奇的冷静,那冰寒且深不见底的双眼盯着薛居正,一字一句说道:“薛相公,妄言先帝旨意,乃是欺君诛九族之死罪!”

薛居正面色微变,沉默少许后,恭谨行礼应道:“我大宋陛下驾崩,新皇还未登基,何来欺君?”数日前大朝会上显得有些软弱的宰相大人,竟然在今日晋王登基之日显得极为强硬,寸步不让!

“陛下于玉皇顶宾天,乃华夏卫府刺杀司司使白沧海与魏王赵德昭勾结刺杀,当时本王正好在陛下身边,所以才留有遗诏,此事当时在玉皇顶数十名官员和内侍都可作证。在此之前,先帝身体向来健康,怎么可能会遗诏之说?”赵光义盯着薛居正的眼睛,平静异常的说道:“薛相公,你所说陛下遗诏何在?”

薛居正既然已经开了口,便犹如开弓无回头箭一样,只能咬着牙继续下去,此时叹息一声应道:“遗诏如今便在祥符王的手中。”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叶尘在宋国朝廷上下的威望以及先帝对他的宠信,使得薛居正这句话一说出来,可信度却是极高,且影响力却是极大的。

赵光义脸色微变,手有些冰凉,内心深处更是一片寒冷。他从来没有想到。在玉皇顶地事情爆发之前。自己那位哥哥竟然还会留下遗诏来!遗诏上面写的什么内容,不用脑子想也清楚。

“不对,我那位哥哥绝对不会留有遗照,因为在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玉皇顶上,否则他就不会去做那引蛇出动之事。薛居正说的都是谎话,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拖延时间。他已经暗中和叶尘见过面,甚至和叶尘、赵普三人有过密谋。”赵光义一个机灵,想起赵匡胤的为人,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紧接着,他突然发现自己此时和薛居正在这里对质,在这些细节上纠缠,本来就是失策。他应该从最开始便让人直接将薛居正拉下去,让其没有机会说这么多扰乱人心的话。

想到这里,赵光义看着薛居正,皱眉说道:“本王向来深敬薛相公为人。但今日所闻所见,实在令本王失望。想先帝当年对薛相公何等器重。今日薛相公竟是糊涂恶毒如斯,暗中分明与与弑君谋反的魏王勾结,且借祥符王的名头,妄图阻止本王登基。”

赵光义说到这里的眼神渐渐寒冷起来,一股莫名的强横阴冷气息,开始随着他口中地词语而散发而出,使得殿中所有的臣子无不心中凛然。

“宰相薛居正,勾结弑父谋反的魏王,假托先皇旨意,来人啊…………将他逐出殿去。念其年高,押入狱中,以待后审!”

此言一出,满殿俱哗。诸位大臣心知肚明,在涉及皇权地争夺上。从来没有什么温柔可言。尤其是薛相公今日异常强横的指出晋王的遗诏是假的。晋王必然会选择最铁血地手段压制下去。

然而,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像有一方木鱼儿被一根木轻轻击打了下,发出了咯噔一声。

因为薛居正地悲郁发喊,晋王登基的过程被强行打断,所有的大臣们已经从跪拜姿势站了起来,身上黑色或白色地素服广袖无力飘荡,众人目瞪口呆,张嘴无语,袖上波纹轻扬。

空旷的大庆殿内,所有大臣鸦雀无声,看着那几名太监扶住了薛相公地双臂,同时余光瞥见大庆殿外。影影绰绰地有很多人在行走,应该是宫中地侍卫。那些带着短直刀地侍卫,所有的大臣们知道,今日弄个不好,只怕便是个血溅大庆殿地血腥收场!

薛居正苦笑了一声,没有做丝毫挣扎,任由身旁的太监缚住了自己地胳膊,该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赵普在朝中还遗留有多大的能量,如果此时殿中诸位大臣,慑于晋王之威,贪生怕死,依旧沉默不语,那他也没有办法。

太监们半搀半押的扶着薛居正往殿外去,殿外一身杀气地侍卫们正等着。

赵光义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性情倔耿地文臣,终究还是怕死的,不敢太过放肆。如今赶紧把薛居正这个不识时务地老头儿拖下去,自己的登基仪式顺利结束就行了。

薛居正被狼狈地拖走。一面被拖,这位老人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毕竟是宰相,晋王为了自己声名着想,也不见得会立刻杀了自己,但当晋王真正地坐稳龙椅之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一杯鸠酒,或者是一方白绫?

便在此时,有很多人听到了隐隐的一声叹息。

叹息声出自此时文官班列首位参知政事吕馀庆。

吕馀庆曾经与赵普交情极深,但因为两年前叶尘在开封修河堤打赌一事,被赵光义趁机暗施手段挑拨离间,自此与赵普风道扬镳,暗中倾向于赵光义。最主要的是自那件事之后吕馀庆反而越加被赵匡胤所看重,甚至吕馀庆好几次愚蠢的与叶尘结下死仇,但赵匡胤依然对其重用,且手中权力越来越大。现在看来,这位以勤俭死板而名扬大宋官场的大宋副相即不是赵普的人,更不是赵光义的人,而是那位已经逝去的皇帝陛下的人。显然,赵普这个老狐狸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两年前吕馀庆暗中倾向于赵光义时,他没有丝毫反应。

吕馀庆看着薛居正,一脸肃然凝重且决然的出列,跪下,叩首,抬首,张嘴。

“臣请晋王殿下收回旨意。”

群臣大哗。

赵光义更是面色微变,藏于袖中地手微微发抖,显然已经怒到极致,他丝毫都没有料到吕馀庆居然会在此时出来旗帜鲜明的与自己做对,同时他也终于明白吕馀庆本来就是自己那位哥哥特意送到自己身边最大的一个暗子。

吕馀庆低着头,颌下三寸清须无比宁静,朗声说道:“如今既然出现两份陛下遗诏,臣认为应当弄清两份遗诏真伪,才能根据陛下遗诏内容再论天子登基一事。”

强压下怒火,维持堂皇风度赵光义还未来得及发话,吕馀庆低头再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找到陛下真正的遗诏。臣恳请晋王明裁。”

今日殿上情势凶险,谁也没有想到吕馀庆于长久沉默之后,忽发铮铮之音。竟是当着晋王和群臣的面,比起薛居正的寸步不让,更是字字句句直刺隐情!

晋王在朝中自然有自己的亲信,此时这种时刻,自然不是赵光义想看到的,但对于一心想要在新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人来说却是喜闻乐见的,且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

翰林院承旨陶谷却正是做这种事情的佼佼者,每次都是反应最快的一人,抢先站出望着吕馀庆和薛居正冷然说道:“叶尘中毒昏迷数月之久,至今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先帝怎么可能会给他留遗诏。”

“此外,晋王殿下在玉皇顶陛下驾崩之时刚好在先帝身边,先帝才有时间留有遗诏,此事不但合情合理,且有当时在玉皇顶上数十名官员和内侍作证。二位宰相大人如今巧言令色,胡搅蛮缠,不知这背后可有甚不可告人地秘密。莫非与魏王、白沧海乃是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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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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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寻常情况下,安全部探子是绝对不会穿着工作服出现的,他们一般都化身成各种各样的身份,潜伏在武工县各个角落,各个行业之中。

所以,说不定武工县百姓在街上看见摆摊的,开店的,或者已经很熟悉的邻居,与你喝酒的兄弟哥们,甚至大街上抱着奶娃的大妈,其真实的身份便是安全部的密探。

总之,在武工县,安全部布下的防卫警惕网络,甚至比皇宫的防卫力量还要细致深入。

不过,就在今天,武工县的人们突然发现情况有些反常,先是有军队进来开路,然后便是有大批的安全部身着黑色的制式工作服的行动司高手站在大街两边,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个人。武工县的百姓以为有人要倒霉了,结果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出,伟大的皇帝陛下要来视察武器装备生产基地。顿时一个个激动的呼朋唤友,携家带口的来到大路两边,准备拜见皇帝陛下,瞬间领略一下陛下神明一般的风姿。

叶尘不喜欢坐龙辇,韩熙载和马文韬劝阻了几次无果之后,便任由叶尘坐着宽大特制的马车。

叶尘的马车一路所过,百姓跪了一地,发自内心的大呼万岁,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依然一个个激动的脸色涨红。

……

……

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有着极为严密的区域划分,且保密和防卫等级也有不同划分。普通箭矢、长枪、战刀等武器装备的生产厂房在外围,秘密等级为机密。而位于核心地带的炼钢厂、快弩、钢板甲、百发弩、钢弦工、巨型强.弩、巨型抛石机、火药等工坊厂子所在之地为绝密。这些地带围墙高达四丈,已经和寻常州城的城墙一样高,且四角哨楼中每天十二时辰都驻有哨兵班,还配有巨型强弩和望远镜。而每个围墙之外里许之内都是空旷无比,甚至连枯草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确保没有人能够接近到这里,而不被发现。

在叶尘的提点下,一年多前研究出大批钢材炼制法的人名叫齐福杰,

齐福杰却是一个研究狂人,在这短短一年多中,他不分昼夜的带领一群大匠师摸索研究,使得炼制的钢材的工艺水平数次提升,每天从各地铁矿厂出产的矿石,就地炼制成生铁之后,再运送到武工县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制作成各类武器装备。

齐福杰因为立下功劳极大,所以他在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品级甚至只比刘东明底一级,为从四品。而且他和刘东明,以及另外十来名最为顶尖的大匠师都是祥符学院的客座教授,经常被祥符学院请去讲课。

不过,齐福杰和刘东明不一样,后者已经由最开始技术人员成长转型为技术与管理同时兼有的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正四品总管,而他却是纯粹的技术研究人员,经常为了搞研究废寝忘食,不修边幅。

叶尘对于这样科学家式的研究型人物极为喜欢,也特别的看重。想当初他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土法炼钢的一些基本知识说了出来,不料齐褔杰真的以此试验研究出了炼钢之法,并且推陈创新。如今单是炼钢方面的知识研究叶尘已经远远比不了齐褔杰。

齐福杰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中由一名平头百姓,一下子成为从四品朝中重臣,堪称是祥符国立国以来提升最快的一个人,就因为有了他大批量的炼制出了钢,才有祥符国削铁如泥的宝刀,质量轻但防御高的钢板甲,破寻常铁甲犹如穿豆腐的弩箭和钢弦弓,有了强力钢簧从而有了百发弩这等恐怖利器,等等。

关于炼钢的工艺知识和黑火.药颗粒秘方,以及其他一些重要武器生产方法都是祥符国最高等极的绝密,如齐福杰本人的警卫力量已经和韩熙载和马文韬相仿。不光是军枢部给他配属有警卫,安全部也对他及家人成立专门防卫小组。

……

……

喻文身为装备部的部长,是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常客,杨继业也偶尔来看看,但是马文韬却是第一次来这这里,充满各种好奇。而武工县的县令李阳辉虽然基地就在他的地面上,可今天有幸随着叶尘第一次踏足祥符国的核心机密区域,心中激动无比,兴奋不已。

一排排的红砖水泥盖成的库房中,一箱箱的生产出没多久的各式武器摆放得整整齐齐,闪烁着寒光,正有大批的油漆技工给这些武器一一涂上油漆,防止生锈,然后检查过之后,便封装起来。然后再由装备部根据相应章程分给各个军团、特种大队和各州县的城防部队。

如今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内,早在一年前,所有的兵工厂或者作坊便已完全采用流水线式的作业,可以说分工很明确,每个人都专做一件事情,只要精通熟练一门技术,甚至一个动作就行了。

比如说,钢板甲的打造,便被刘东明分成了五个工序,这五个工序便对应着五个厂房,前面的工序弄好之后,便立刻通过厂房之间专用通道送到下一个厂房,开始下一个工序,如此这般五个工序完成之后,还有最后专门负责质量检查的人,检查合格便装箱封存放到库房。若不合格不但要打回去重新做,而且还要追究具体出问题的责任人,扣发一定的俸禄。

叶尘简单的抽看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厂房,便已经过去了半日时间,在装备生产基地用过午饭,武工县的知县李阳辉等人即被告知可以回去了,不用跟着皇帝陛下。

一看来说这话的竟然是刘东明,李阳辉等人虽然心中不岔,但也明白接下来要看的东西,显然是极为隐蔽的东西,或者是最新发明的什么秘密武器,显然以他们的级别还没有资格知道。

不过,今天能够跟着陛下在这神秘的武器装备生产基地转悠了半天,李阳辉已经非常满意了。如今随着祥符国国土越来越多,知县这个级别的官员太多了,而能够让叶尘叫上名字的,可以说屈指可数,李阳辉跟陛下在一起大半天,陛下自然是多多少少对他有个印象,这对他官场升迁却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刘东明让李阳辉等人离开,的确是要带叶尘去看一件新武器。实事上,叶尘今天来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也是之前得到了喻文的汇报,所以第一站才直接来了这里。

这个新武器其实便是和后世的手.榴弹相似的东西。

手.榴弹的研究发明,叶尘早在立国之初便已经将自己所知一些知识告诉了火药武器研究司的几个大匠师,但这看似简单的武器,硬是用了两年多时间才发明出来。可见有些时候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做起来却很复杂。

叶尘很清楚,手.榴弹的出现,且大批量装备到部队之后,祥符国的军队战力将会直接提升极大的一截,特别是对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克星。之前不管是火药包,还是地雷使用起来,都有着诸多的限制,且容易被人事先察觉从而想办法应对,可是对于携带方便,且随时都可扔来的手.榴弹,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手.榴弹在叶尘看来将会成为祥符国战场上最大的杀手锏。

此时跟着叶尘的有杨继业、马文韬、喻文、刘东明、连继城,其中马文韬还不知道手.榴弹的事情,此时心中好奇的要死,但碍于叶尘在这里,不好发问。

叶尘注意到了马文韬的欲言又止,笑了笑,说道:“马相公,这件事情倒也不是隐瞒你和韩熙载、胡三光他们,只是至今为止,这件秘密武器的研究除了参与的三个大匠师之外,便只有朕、杨爱卿、喻文、刘东明四人,此外还有安全部专门负责此事的柳海生,如今便再就是你了。”

马文韬连忙说道:“多谢陛下告知。”

“好了,让我们去看看这研究两年才现世的秘密武器长什么样子吧!”叶尘点了点头说道。

刘东明走到一处墙壁处,摸到一个不起眼的凸起,用力按下,这面墙壁在咔嚓咔嚓声中徐徐向两边打开,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先进去的不是叶尘,而是一直不说话的连继城,不等众人说什么,一闪身先钻了进去。

众人自然不以为意,杨继业说道:“陛下,请!”

不是很长的通道,四面都是用石块镶嵌,一点都不见潮湿,且每隔十数步便有一盏松油灯用来照明,并且没有一点气闷的感觉,甚至还能感觉到有风徐徐吹来。

看出众人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刘东明适时说道:“陛下,通道之内设有通风管道。”

叶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叶尘便看见了安全部派在这里高手警卫,几乎每二十步便有一名警卫持刀直立,看到叶尘一行人,都赶紧敬军礼。众人走到一道厚厚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第一千零八十章 手雷弹

这道铁门两边,站着十名安全部黑衣高手,旁边有数间房子,显然是供这些人居住,看到众人到来,中间房子中跑出来一名身穿安全部官服的三十来岁男子,一眼认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叶尘,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啪的立正,行了一个军礼,旁边十名安全部高手也跟着敬礼。

那三十来岁的男子敬完了礼,便大声说道:“安全部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分部副司使柳海生见过陛下!”安全部虽然特殊,本身也是军人身份,内中施行的也是军勋制度,而叶尘早就让军枢部下过规定,凡是军人在工作期间见了他只要行军礼便可。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辛苦了!”

柳海生顿时激动的脸色涨红,连忙说道:“臣多谢陛下,臣等不辛苦,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那十名分明都有着都尉军勋的高手紧跟着大声说道。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说道:“孙爱卿,你带领这些人在这里负责值勤防卫多长时间了?”

“陛下,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两年一个月的时间了。”柳海生赶紧说道。

旁边刘东明紧接着说道:“陛下,孙大人他们的确非常辛苦,为了这件秘密武器不被过多的人知道,中间一直没有换别人过来,所以他们也只是分成两班,平时也只有换岗的时候,才能出去到基地里面活动一下。这两年以来他们从未出过基地!”

叶尘眉头微微蹙起,说道:“这件东西保密之事固然重要,但是让他们跟坐牢一样,在此地待了两年之多………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柳海生连忙说道:“陛下,当时臣接到这个任务之后,胡大人任由我在部内挑选人手,当时臣挑选的全部是绝对忠于陛下和朝廷,且又家中没有亲人的人。陛下知道,我们安全部有不少孤儿,家中无亲人,挑一些符合条件的人并不难。所以,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

叶尘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道:“传朕旨意,以后凡是负责绝密武器安保的人员俸禄发双倍,且如柳海生这般因任务超过一年没有离开基地的人,每过一年便提升一级。”

“臣等多谢陛下!”柳海生和十名都尉高手立刻喜形于色,大声谢礼。

“孙大人,赶紧给陛下打开门吧!”一边的刘东明笑道。

“是,刘大人!陛下稍等!”说着话,柳海生连忙从怀中拿出一枚特制的钥匙,快步行到那大铁门前,将那把叶尘见过最大的锁子打开。这还没完,接下来他按照某种节奏,轻轻敲击铁门。

如此,柳海生足足敲击了三次,叶尘等人隐约听到铁门另一边传来一阵声响,数息功夫,铁门便向两边打开,又一条通道出现在叶尘一行人的眼前。

不过,这条通道更短,没走几步,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足足有足球场那般大的大厅。

“陛下,此处便是陛下所说那秘密武器的研究之处。”刘东明适时说道。

“赶紧拿出来,让朕看看!”叶尘眼睛发亮,说道。

刘东明亲自捧着一个较大的盒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喻文上前打开盒子,呈现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个瓷制小酒罐一样的器物。

“陛下,这是我们经过反复研究特制的瓷器,不会因为摩擦出事故,只要点燃引线,然后再扔出去,便能够最大程度的发生爆炸。”

叶尘感慨的叹了口气,不顾旁边人的阻拦,亲手拿起这个最原始的手.榴弹,仔细打量几眼,又交给了旁边的好奇之极的马文韬!

“让朕见识一下他的威力吧!”叶尘略有些期待的说道。

刘东明立刻将一扇小门打开,叶尘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所以毫不奇怪,其他人看了之后,却是大为意外。因为这个小门之后就是一个牲口圈,牛,羊,猪等各类十数只牲畜被关在里面。

刘东明一声令下,一名专司试验新武器的士兵便拿起这原始的手.榴弹,用手中火折子点燃引线,然后冲那牲口圈扔了过去。

火药的爆炸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众人好奇的是这个小小的瓷瓶子中装上手.榴弹之后的威力,轰隆一声巨响,一行人只感觉整个大厅都微微晃了晃,然后放眼看去,那牲口圈之中,个头相对小一些的羊,猪等动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直接被炸死了,而个头相对较大的牛,则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都好似在流血,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牛身上有无数的瓷片插在他的身上。柳海生示意一名安全部高手上去,一刀将那受伤颇重的牛直接杀死,结束了惨叫声。

“这还不够!”叶尘摇了摇头,“这种瓷瓶的威力太小,你们从现在开始研究用铁质外壳做此物。”

刘东明赶紧说道:“陛下,我们之前已经研究过有铁外壳制作此物,但是要么做厚了,根本炸不开,要么一炸两瓣或者只是几道裂口,根本没有杀伤力。所以,臣等才被迫无奈选用了瓷器做外壳。”

叶尘略一沉思,说道:“乌龟壳你们想必都见过吧!接下来你们在铸模的时候,将铁质外壳做成如同乌龟壳一样,一块一块的,每一块连接之处比其他地方薄一些,这样一来,当爆炸的时候,便会从连接出直接爆炸,每一块铁皮都是用来杀伤的武器?”叶尘笑道。

刘东明闻言,眼睛亮的吓人,感觉犹如醍醐灌顶,惊喜道:“陛下金口御言,所言极是,如此一来,铁片的杀伤本来就厉害,而且我们甚至还可以知道每一个手.榴弹爆炸的时候能够炸成多少碎片,甚至形成多大的杀伤范围。臣知道怎么做了,陛下放心,最多半个月,臣便拿出用铁壳做的此物。”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此物制作出来之后,便命名为手雷弹吧!”

如今祥符国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已经能够制造出钢铁,这就为叶尘下一步制造出明末清初之时的红衣大炮和虎蹲炮、鸟铳、毛瑟枪打下了条件。若是真能够制造出大炮,以后攻城破寨就轻而易举了,甚至在野战的时候用来对付骑兵也是比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手.榴弹厉害多了。但是叶尘知道这其中设计到需要攻关破解的难题太多,绝非现在祥符国祥符学院和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所掌握的科学技术能够做到的事情,没有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累积沉淀是不可能造得出来的。而眼下宋国三分天下,天下大乱将起,他却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过,叶尘决定将火炮和枪的一些基本科学原理和研究思路提供给刘东明带领的武器装备研究司,让他们慢慢研究折腾。

为此,叶尘在武器装备研究基地多待了一天,让刘东明将几名顶尖大匠师召集过来,给他们上了一场枪炮原理的启蒙课。

杨继业还要忙公事,当天晚上便回了夏京,但喻文自要留下来,而马文韬要这一路上陪着叶尘去巡视地方,没有离开。二人发现刘东明和这群大匠师从叶尘上课的那个房间中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神色怪异,眼睛亮的吓人,有一些甚至脸色潮红,身体都微微的发抖。二人互视一眼,却是已经见惯不怪,陛下乃是天授之人,自现世之后,创造的奇迹还少吗?陛下每每一两句话给这些人带来一些震撼,甚至引发一些奇迹,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

………

华阳县,作为连接盐州与兰州的交通枢纽,随着祥符国官道在全国州县范围的内逐步修建,再加上叶尘大力发展商业,两三年下来,就使华阳县比起两年前繁华了很多。

当年华阳县还属于宋地的时候,马文韬便曾经在此地当过知县。马文韬能够胜任宰相一职,治理一小小县城自是不再话下,那个时候便已经将此地打下了不错的底子,并且也是马文韬当年在华阳县干出了很不错的政绩,算是在宋国时仕途的起点。后来,马文韬两年便升迁,十数年时间便已经是当时永兴军路的转运使,可惜他当时不愿意归附为宋国宰相赵普一党,被其在宋太祖面前进谗言,后来闲置一方,从此仕途受阻。但马文韬此人偏又是心高气傲,死都不向赵普低头,并且还数次在人前大放厥词,讽刺赵普,结果传到赵普耳朵中,而赵普心胸狭窄,后来又找借口将其降职。

再后来,叶尘叛出宋国,在西北立国,擒获马文韬,设计将其收服,并对其赋予重任,马文韬自此便认定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盼望的明主,可以完成自己生平抱负的的舞台,对叶尘和祥符国忠贞不二,日益操劳,可以说祥符国这两年来在民生方面有眼前这么大的成就,马文韬功不可没。

此番马文韬陪着叶尘巡视地方,重返华阳县,却是大有衣锦还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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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赵普的能量

薛居正此时在门口,吃惊而欣慰地看着跪在龙椅下地吕馀庆。

吕馀庆看也没有看陶谷一眼,轻蔑说道:“本官乃宋国之臣,陛下之臣,本官更是我大宋一国副相,奉旨处理国事。陛下如今有两份遗诏,自有义务查清真正的遗诏。”

拖着重伤参加登基仪式的潘美心头苦笑,心想事关那把至尊椅子,晋王非得听陶谷、卢多逊这些文官的话,非得要走光明正大的道路,难怪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同样重伤还未彻底痊愈的小皇子赵德芳微微低头,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名叫血杀的家伙手已经握在刀柄之上,不由心头有些寒。心想呆会儿若真地一大群侍卫冲了进来………自己该怎么做?水儿给自己再三交待,这个时候自己只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老师自然会将自己救出去,且还会扶持自己当皇帝。若自己有朝一日要当皇帝,是不是就不能任由晋王将这些忠于父皇的大臣都杀光了!

高立于龙椅之旁地晋王赵光义,冷冷地看着下方跪着地吕馀庆和薛居正,心中杀机如潮,面上依然在强压怒火,维持着堂皇之相,圣堂的那位四长老王诸同判断果然没错,所谓文治武功,朝廷两只臂膀里,除了军方那一只,文臣这一只从来都有自己地大脑。他知道这大脑是他那一心想要文治天下的哥哥一手造就的。因为自己那位哥哥从来不怕文人造反,只怕武将谋反。

殿上争论还在继续,陶谷之后,卢多逊、王悦风等人争先恐后的站出来,与薛居正和吕馀庆辩论,但赵光义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现他还是受了他哥哥的影响,太过重视自己的名声了。

想通了这些事情,赵光义突然仰天长笑,刚才怒力维持的堂皇风度荡然无存,脸上一片铁青,双眸中的杀机毫不掩饰,看着吕馀庆和薛居正寒声道:“身为宰相,却暗中与魏王、白沧海这样的反贼勾结,且伪称遗诏,妄图以假乱真,来人,将两名反贼同谋拉下去,择日处死。”

话语一落,另有太监侍卫上前,扶住了吕馀庆地两边。一瞬间,大庆殿内顿时充斥着一种惶恐地气氛。宰相和副相反对晋王登基!然后这二位都要被索拿入狱,择日处死。

这种事情放在五代乱世时期其实不算什么,但宋国毕竟统一华夏天下,且以华夏正统自居,文治早已走上了正规,且比大唐盛世时文治还要更加深入人心,这得益于赵匡胤吸取五代乱世武将篡位谋反频繁的教训。

而同样十数年下来,也使得宋国文官在朝廷中地位极具优越性,如今代表文官之的宰相和副相就这样被随意拉下去且择日处死,开了这个先河,文官在宋国优越的地位将不复存在,帝王、皇族甚至武将都会随意处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这绝对是任何一名文官都不愿意看到的。能够在殿上当官的文人没有一个笨蛋,相反一个比一个聪明,瞬间便已经看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所以,就在吕馀庆被押往大庆殿外的路上,文官们马上就用行动开始争取自己的切身利益。当吕馀庆与薛相公在殿门处对视无言一笑之时,大庆殿内肃立许久地文官们,竟是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黑压压地一大片!

…………

…………

“请晋王殿下三思。”

足足有一半地文官在这一瞬间跪了下来,齐声高喊!这已经不仅仅是在给薛居正和吕馀庆求情,这已经是对龙椅之前的晋王示威,是在告诉晋王,在宋国地朝廷里,文人的命绝对不能再如五代乱世时那般如草芥一般,随意就可以下狱,随意就可以处死。

真正属于晋王一系的文官,还有那一列一直沉默无比地军方将领们,以及皇亲国戚们,看着这一幕,不禁动容异常。他们不明白这些跪在地上地文官们究竟是怎样想地,他们究竟想要什么?难道真要阻止晋王的登基?他们除了那张嘴,那个名之外,还有什么实力?难道真的想要找死不成?

只是这世上真有不怕死地人吗?应该没有,如果文官都是如此光明磊落,不惧生死地铮铮之臣,那宋国还需要华夏卫府监察司和大理寺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赵光义的神思有些恍惚,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自己,平时里根本察觉不到,眼下跪着的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是中立派系………不对,他们如今是中立派系,但在赵普还是宰相时,他们根本就不是中立派系。

看着脚下黑压压的那一大群大臣,赵光义心中咯噔一声,眼前莫名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老脸。这个人自然就是被自己逼出京都,两个多月前秘密潜入开封,而开国十数年中权倾朝野、门生无数的宋国堪称开国宰相的赵普!

赵光义脸色也终于再难保持平静,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跪下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赵普一系的人,这些人自赵普被罢相离开之后,便一直表现得很安静,很低调。不管是数日前大朝日他拿出太后懿旨和先帝遗诏,还是莫须有的强行将谋反弑君之事放在魏王头上,这些人都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表现得异常温顺。赵光义当时对此心中没有丝毫怀疑,毕竟赵普已经远离朝堂,毕竟这些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现在看来,赵普对这些人的影响,远远过他的想像之上。

怎么办,全杀了?

可是不杀怎么办?

赵光义眉宇间一阵郁积的疼痛开始传遍脑颅,在心里压抑想着,自己这些天一直想办法寻找叶尘,想办法杀叶尘,现在在看来却是低估了赵普在朝廷中的能量。

拿一封莫须有的遗诏为幌子,惹得朝堂大乱,群臣咬牙硬抗,似乎每个人都一下子变成了铮铮铁骨,可是这怎么可能?

赵普在何处,祥符王究竟在哪里?暂时先不去描绘大庆殿里剑拔弩帐,时刻准备血溅三尺的壮烈景象,赵光义明白只要抓住叶尘、赵普和赵德昭,然后将这三人都杀了,那么朝堂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更不可能再次出现眼前群臣对抗自己的一幕。

赵光义能够控制的所有武装势力对叶尘、赵普和赵德昭的追缉暗杀早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天。然而京都太大,八十万人口的大城,又没有后世那般对流动人口很好的管理实名登记措施,赵光义手中的势力可以隐隐控制京都,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内于八十万人中,寻找到三人的踪迹。

甚至赵光义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叶尘、赵普于他登基前夜,暗中与薛居正、吕馀庆密谋,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

…………

…………

叶府,半死迷宫中心,鬼医的小院子。

后院主屋中,韩可儿抱着韩钰,正在给女儿喂奶。如今的韩可儿已经不是两年多前那个漂亮可人的小村姑,面对当前叶府困难和危局,她表现出的坚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从未在人前有过一次流泪哭泣。

前院,寇准眉头紧蹙,少年脸上充满坚毅和决然之色,对鬼医说道:“鬼爷爷!我已经想好了,老师生死未卜,晋王登基在即,这半死迷宫之内看似安全,但只要晋王断了我们饮食,便可生生将我们全部饿死。前天晋王让王继恩传达善意,我认为不妨由我先出面与晋王虚与委蛇,断了晋王狗急跳墙之心,先将师母、小师妹和府上下千余人性命保住,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开封,前往西北。”

鬼医躺在躺椅上,微微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寇准,说道:“再等等,老夫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老师多半已经回到了开封。如何渡过眼前危局,还是要看你老师怎么去做。”

便在这时,一名美女毒卫突然从一角地下通道入口走出,来到鬼医面前,躬身说道:“鬼老,上官冰云说她感应到王爷就在开封城内,并且她接到王爷的命令,要带一件东西送给王爷手中。”

鬼医闻言,猛得直起身子,二话不说,跟着这名美女毒卫下了地下室。

半炷香之后,鬼医带着上官冰云从地下室中走出,后者身上乌金锁链已经取了,身后背着一长条箱子。

“既然你能够接到叶尘的命令,那便按照叶尘的吩咐去做吧!你体内黑血蛊母融入体内的异毒太过恐怖,寻常人闻到此毒之味便会全身黑而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轻易的使用。这瓷瓶里面药粉是传说中曼陀花粉,可使人眼前产生幻觉,使人心底深处**无限膨胀,乃老夫收藏多年的重宝,非十万两黄金所不能买。对付府外那些人再合适不过,你拿上此药去吧!”鬼医一边颇有些舍不得的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瓷瓶,郑重的交给上官冰云,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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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脸皮被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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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云接过瓷瓶,看了两眼,说道:“对付外面那些人还用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你只要给我两名毒卫充当我的侍女就行了。”

鬼医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叫来两名美女毒卫并吩咐其听上官冰云的吩咐。

上官冰云没有再理会鬼医,而是冲着目瞪口呆的寇准妩媚一笑,然后便领着两名美女毒卫闪身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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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尘聚集了三十三名杀手和二十四名剑客,以及五十名南府的高手,此外还有白沧海、连继城、上官冰云、多罗咜这样的高手,人数不多,但在叶尘看来,只要使用恰当,或者说在关键时刻出手,足以改变整个局面,甚至是变天。

所以,他绝对不会带着这些人去闯叶府,那样即使能够击溃叶府外三千禁军和隐在暗中提刑司、大理寺以及圣堂的高手,不说自己一方也多半会损失惨重,而且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后面再想行事,便很难了。

因此,当无意中感应到自己与上官冰云之间竟然能够极为神妙的进行某种心意之间的传递,且上官冰云已经被自己控制了心神之后,便将重狙枪带出叶府交到他手中的任务交给了上官冰云和鬼医。

上官冰云是叶尘见过最为足智多谋或者说狡猾的人,再加上其千变万化几尽通神的易容模仿之术,一直被叶尘视为当今天下最难以对付或者难缠之人。甚至还要在圣堂大长老玉枫,弥勒教主楼炎明和太平教宗张无梦之上。这一点,只要看看上官冰云的一件件事迹便会明白。

前年叶尘因为筹粮到江淮地区,上官冰云第一次出手,屠杀了当时泗州那座古寺数百僧人,轻易将叶尘掳走。

去年春天趁着大宋大军攻伐南汉之时,川蜀之地出现暴乱,一度导致大宋危机四伏,便是出自上官冰云之手。

去年夏天,弥勒教借南唐使团之手刺杀宋国皇帝赵匡胤,若非叶尘依仗体质特殊将皇帝所中之毒当机立断吸到自己体内,当时赵匡胤便已经死了,此事同样是上官冰云一手策划。

紧接着,上官冰云巧计引导华夏卫府张雄等六名杀手误杀出使大宋的吴越正使,致使吴越当时一度和宋国对立,后面若非叶尘机缘巧合出使吴越破坏了上官冰云阴谋计划,吴越国多半已经是弥勒教的天下。

而最为震惊天下的则是今年年初上官冰云以王为切入点,设下毒计,指使叶尘千里奔波,从西北赶到开封为救王而劫法场,然后上官冰云以催眠之术控制王终于让叶尘中了异毒,一度让叶尘差点死去,甚至赵光义谋反成功,将赵匡胤所杀,都是因为叶尘中了毒,不能看着此事导致。也就是说,赵匡胤的死,大宋如今的局面甚至是由上官冰云所导致。

总之,叶尘相信放眼整个天下,若是有一个人能够从如今被层层围困的叶府将自己重狙枪安全顺利的送出来,此人非上官冰云莫属,更何况还有鬼医的帮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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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看守叶府的禁军是李继隆手下一名厢都指挥使,名叫孙镇刚,是李继隆的心腹,也是赵光义的心腹,赵光义给他说过,只要他能够配合暗中埋伏在叶府四周的一百多名各方高手杀死或者活捉叶尘,便给他封侯,且官升两级。所以,自带人围住叶府之后,孙镇刚便没有丝毫懈怠,每日都亲自带人守在叶府正门外。

因此,当一名长相甜美温柔的年轻妇人在两名美丽的侍女帮扶下,从叶府走出时,他第一时间便看见了。

孙镇刚没有见过祥符王那位据说出身贫贱的侧妃韩可儿,但他见过韩可儿的画像。所以第一眼便认出走出叶府的竟然是祥符王府的女主人————韩可儿。

孙镇刚神色一惊,然后便是欣喜若狂,叶府中与叶尘关系亲密之人全部进了半死迷宫,他们想抓都抓不到,如今若是能够将眼前这位据说非常被叶尘宠爱的女人抓住,然后以其为诱饵也好,或者用其当人质也罢,总之在晋王面前定是大功一件。

这样想着,孙镇刚便迎了上去,双手一挥,身后两百亲兵便已经将韩可儿三人回叶府的路堵死,然后他才上前向韩可儿一礼,说道:“末将云骑军孙镇刚拜见夫人,请问夫人出府可有事情?”

韩可儿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孙镇刚,怯怯的看了一眼四周,说道:“妾身有要事要和将军相商,还请将军屏退左右,找个安静的地方。”

孙镇刚有些意外,深深的看了一眼韩可儿背上长条状的箱子,最后目光扫过韩可儿身后两名美女毒卫,说道:“末将可以答应夫人的要求,但这两名大名鼎鼎的叶府毒卫还请回府。”

如今祥符王叶尘并没有从明面上彻底与晋王撕破脸皮,所以孙镇刚也不好杀叶府的人。再加上孙镇刚知道叶府美女毒卫全身是毒,与其将这两女关在军中,还不如送回叶府。反正,对他来说真正有用的是韩可儿。

韩可儿略一犹豫,便对两名美女毒卫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两名美女毒卫很听话的转身走了回去。

孙镇刚见此,心中有些疑惑和怀疑,但还是抱拳对韩可儿说道:“夫人请随末将去往对面茶楼。”

韩可儿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韩可儿便被带到叶府对面被禁军征用的茶楼一个隔音最好的房间中。孙镇刚没有立刻便进去和韩可儿说话,而是站在门口伸手叫来一名刚才跟在他们身边的老嬷嬷,问道:“他是不是祥符王侧妃。不要光看容貌,与你曾经见过的真人说话声音和神色气质进行比较。”

这个女人是皇宫中老嬷嬷,韩可儿在皇宫中住的那段时间,她被派去在韩可儿身边伺候,对韩可儿很熟悉。孙镇刚找他来进一步验证,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这位老嬷嬷此时毫不犹豫的便说道:“没错,就是祥符王刚妃。容貌一模一样,声音气质也一模一样。”

孙镇刚闻言,最后一点疑虑怀疑顿消,不过这位祥符王的侧妃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并且要单独和自己密谈,这是为何。

孙镇刚打走老嬷嬷,吩咐下面人注意警惕,没有他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屋,然后便走进了韩可儿所在的屋子。

半个时辰之后,孙镇刚背着韩可儿之前背着的长条箱子走了出来,吩咐守在外面的属下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屋,然后便匆匆离开。

一个时辰后,血杀亲自带着两百大内侍卫,来到茶楼。孙镇刚的副手何矗立上前迎接,互相见过礼之后,血杀便说道:“本官听说祥符王侧妃已经从半死迷宫中走出,人呢!快带本官过去,本官奉晋王之命,要带她进宫。”

何矗立不敢怠慢,赶紧带血杀去韩可儿所在房间,守在门口的孙镇刚心腹还想阻拦,被血杀一个耳光将其中领头说话的闪到一边吐血去了,再没有人敢阻拦。

血杀没有直接闯进去,示意何矗立敲门,然后自己说道:“夫人,本官奉晋王之命接夫人进宫。”

房中没有反应,血杀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何矗立又加重力气敲门。可是房间中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血杀脸色微变,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群人进了房间,只见一名穿着韩可儿衣服的人头朝下,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看似是在睡觉。

血杀感觉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对,不过他也没有见过韩可儿,所以也不能确定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他出宫时,晋王特意交待不可对叶尘侧妃无礼,所以他出宫时还特意带了两名侍女。见此,便示意两名侍女上前将韩可儿摇醒。

然而,接下来一幕,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两名侍女一碰桌前的韩可儿,后者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两名侍女赶紧伸手去扶,但刚扶着韩可儿,便同时张口出一道惊恐之极的叫声,然后两名侍女头一歪,身体软到在地,她们看见了什么,竟然当场吓昏了过去。

随着两名侍女和韩可儿同时倒在地上,其他人终于看清了仰面摔倒在地的韩可儿,不由出数声惊叫,更是无不脸色大变。

先,地上勉强穿着韩可儿衣服的人根本不是韩可儿,而是一名男子。这虽然让人意外,但还不足以将两名侍女吓得昏过去,更不会让全场所有人吓得惊叫一片。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地上的这名男子…………没有脸,准确的说是被人将脸皮给生生的剥了下来。

试想一下,一个人脸上若是没有了表皮和真皮组成的皮肤,将血肉全部露出来,那会是什么样一个恐怖画面。

“他…………他他是孙将军。”何矗立脸色惊恐的率先从其它身体特征认出了地上无脸尸体的身份。

血杀神色变幻不定,眸中精光闪动,喃喃自语道:“易容术中顶尖秘术将人脸制作成人皮.面具,这样的人虽然极少,但还是有的,可是有谁能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便将人脸制作成人皮.面具?”

没有人能够回答血杀的疑问,他也没有指望眼前这些人能够回答他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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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四面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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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得知今日皇宫内大庆殿赵光义登基之时生的一幕之后,便又去杀猪巷见了赵普,对一些后续之事进一步进行商谈和议定。连继城和胡三光都另有任务,所以他这次是独自一人去的。

秋意初至,微凉而不能入骨,叶尘在羊葱巷地院子里多呆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渐转暗,他才走出了院子,行出了巷口,在那些民宅间地白幡拱送间,向曾尚飞的府邸行去。

没过多久,他耳朵一颤,听到了远处某个街口传来看似很寻常,但在他听来却不寻常的马蹄声,他顿时明白自己的行踪,终于第一次被晋王的人现了。

叶尘回头,以他的目光和眼力轻易的便现了身前左手方向,身后右手方向以及正后方不远处三个跟踪自己的盯梢。

叶尘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想来想去问题应该出在杀猪巷赵普和魏王赵德昭藏身之处,或者说赵普和魏王身边的人身上。

这样想着,叶尘往身后的一条小巷里转了进去,试图在合围之前,消失于京都重重叠叠的民宅之间,然而那三名盯梢见此便悍不畏死的跟了上来。

叶尘一转身,左手化掌横切,砍在了最近那人地咽喉上。只听得一阵骨头碎裂响声,那人瘫软在地。紧接着,他一脚踹在第二人的肚子上,这人飞起来,砸在了第三个人身上。叶尘这一踹之力何其大,两人直接吐血而亡。

整个过程轻描淡写,且干净利落,最主要的是看似简单可是快无比,三个盯梢甚至都没有时间出任何警讯。

但叶尘清楚,这附近一定还有晋王的人,所以他没有停留,左手一拍身旁地青石壁,便准备翻身上檐,快离去。

然而,便在此时,一个人从天上飞了过来,如蒲扇般大小,隐隐散着黑气的一只铁掌,朝着叶尘地脸上盖去!

掌风如刀,腥风扑面,叶尘心中一凛,来人竟然是一名不弱于连继城的高手。

圣堂的高手在玉皇顶上损失惨重,但还拥有玉枫和一名白乌鸦这两名一流高手以及一些一流高手。而晋王赵光义这些年同样笼络了不少武道高手,更何况大宋军方乃藏龙卧虎之地,军方的高手同样不少。此外还有提刑司和开封府、大理寺同样有自己的高手、捕头。

叶尘不知道此人是那一方的高手,但只凭这一掌,至少已经有了接近一流境界的水准。

这些念头闪电一般在叶尘脑海中一闪而逝,叶尘眼睛微眯,左手翻掌已经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闷响!

这名高手腕骨尽碎,臂骨尽碎,胸骨尽碎,整个人被一股沛然莫御地恐怖巨力击的向天上飞去!

喷着鲜血,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地表情,那名高手惨然震飞,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以神箭之术和剑法闻名天下的祥符王会拥有如此一身恐怖不似人类的巨力,而且他修炼五毒掌看起来半点都没有伤到对方。

叶尘知道自己不能久战,必须马上脱离晋王方面地追杀,然而一掌击飞那名高手,他的人也被阻了一瞬间。

便是这一瞬间,整座小巷便被人包围了起来。

叶尘放眼看去,分辩出来对付自己地人有军中高手,有提刑司和开封府、大理寺的公差好手,而后方站着几位江湖气息浓郁,气息强大男子,很可能是晋王笼络的江湖高手或者圣堂的人。

看来除了自己的华夏卫府之外,京都所有拥有武装力量的强力衙门或者势力,都派高手来了。而且眼前这个组合显然是临时调集而来。否则若是晋王一方从容布置,那此时来的人便会有血杀、圣堂的玉枫和白乌鸦这些人,以及数千,甚至上万大军。

看着这一幕,叶尘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知道不论大庆殿上是如何悲壮收场,但对于自己赵光义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和平收场的希望。自己本来还想再麻痹几天赵光义,好来一个突然出手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眼前这样的阵容虽然厉害,但叶尘自然不会有一丝畏惧,他只是再想要不要少杀一些人。

“杀!”

小巷的四面八方响起一阵喊杀之声,无数的人向着巷中站着的叶尘涌了过去。人潮涌了过去,却像是大河遇上了坚不可催的磐石,水花四散,砰砰砰砰数声重物击打在破肉的响声刺入人们的耳膜,然后冲在最前头那四个人就像是四根木头一样倒飞了出来,并且将后面的人砸飞了一堆,恐怖的是那四个人死了也就算了,凡是被四个人波及上的人,竟然大半吐血而亡,没死的也骨断筋碎直接变成残废,这一击便死伤了十多个人。

敢来对付叶尘的人,显然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更何况赵光义暗中对叶尘人头的封赏早已让每个人为之疯狂,所以他们虽然对叶尘的实力感到震惊,但十多人的死亡并不能震退所有人的冲击,其他人的冲击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便再次淹没了叶尘。

杀戮再次开始,叶尘甚至都懒得拔剑,就这样粗暴的以最原始的打法,将所有冲到他前面的人以极快的度一拳打飞,然后将后面的一堆来不及躲闪的人撞死撞残。这看似简单,但整个天下只有叶尘能够做到。而叶尘能够做到这一点,自然是他出拳奇快无比,拳中力量奇大无比。

巷子里响起了一片格外凄厉的惨叫,那是被撞得骨头碎裂,但还没有死去的人。

人潮终于被叶尘的强悍打法,骇的顿了一顿。

趁着这个机会,叶尘施展太一身法,像一只游魂一般反向巷后的人群杀了过去,如鬼魅,如轻烟,如秋风,贴着人们的身体行过,偶尔伸出恶魔般地手掌,在那些人的耳垂,手指,腋下,诸薄弱处轻轻拂过。

每拂过,必留下惨叫与倒地不起的伤者。

在这一瞬间,叶尘改变了打法,不再以力破敌,而是依靠绝妙身法,以最能节约体力和不耗真气地作战方式,专打敌人要害。

人潮汹涌,叶尘每一次出手,不再意图让身旁的敌人倒下,而是令他们痛呼起来。跳起来,成为一根根跳跃地林木,掩饰着他这个狡猾地野兽,在暮色之中,向着包围圈的后方遁去。

不远处主持围杀的正是最先带着数百亲兵赶来云骑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他看着那处地骚动,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与惧色。

他从来没有想像过,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拥有如此的巨力,可以将一群人一拳击飞,同时又能够将自己变成一条游魂,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行于追杀自己地人群里,留下微腥地血水,带走鲜活的生命,而对方却显得如此轻松随意,如穿万片花丛,而片叶不沾身。

叶尘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被他击飞撞飞和挑死挑伤已经达近百人,同时叶尘也成功的使得包围圈大乱,强行突进了十丈地距离!

“拦住他!”李继隆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骚动,眼瞳微缩。

喀喀一阵弩箭上弦的机簧声音响起,在这样嘈杂地环境中,其实显得非常微弱。但又格外令人恐怖。

人群中用手指轻轻与官兵们地肌肉条理做着亲密接触地叶尘,在包围圈外弩机作响地那一瞬间,右手停顿了一下。

他的耳朵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所以他的心紧了一下,从而让他的右手停顿了一下,插进了一个畏瑟着扑过来的军中高手胸中,而忘了拔出来。

只是刹那时间,在下一瞬间,他一脚踩了下去。重重地踩在了坚硬地石板地上,轰的一声!

只是一脚,那块方正地坚硬石板从中裂开,翘起了四方的板角,向着那些扑过来地官兵身上戳去!

当他在包围圈里游走突进之时,看似轻松随意。但实际上却是挟着异常快的度和强大的精确控制力,所以他才需要这样强横霸道的一脚,来停住自己处于高行运状态下地身体。

石板裂开,他的人也于刹那间,由极快度而变得异常静止。

这样两种极端状态地转换,甚至让他身边的空气都无由出了撕裂地声音。

一直跟随着他如水波般起伏的围攻人们在一这瞬间没有跟住,很狼狈地往前倒去,在叶尘地身前留下三尺空地。

噌!

嗤嗤嗤嗤声中,叶尘腰间鱼肠宝剑终于出鞘,并且向四周快的挥了一圈。

一道无形的剑气从鱼肠剑中激射而出,四周最先冲上来的十人直接拦腰断成两截,这十人之后第二层十多人腰没有断,但肠子却流了出来,同样倒在了地上。

这一击之下,叶尘四周便是一片空白,且在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有了一丝的停顿。

在强大的不知多少的弩箭来临之前,叶尘远远地看了一眼巷头的李继隆,脚尖在地上一点,出乎所有人地意料,他冲天而起,向着反方向的小巷上空飞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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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逼敌入瓮

李继隆远远感受到叶尘冷冰冰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咬着牙狠狠说道:“追,不要让他给跑了。八一中文网 ≈.”

半空,不有一些碎离的骨肉此时才摔落在地上,啪啪作响。

紧接着,嗖嗖破空声起,十几名武道高手翻上了檐角,向着不远处正在民檐上飞奔的叶尘追去,冲在最前面的是圣堂三名高手,接下来是晋王府的五名高手,再后面才是四名军中高手,跑在最后面的是提刑司和大理寺的几名高手。

此外,没有飞檐走壁能力的人也带领着大批属下,沿着地面的通道,不懈追击。

…………

…………

“易容成叶尘侧妃,且剥了孙镇刚那蠢货脸皮的人是谁不重要,两年前天下豪雄飞蛾扑火一般去闯半死迷宫,不知道给叶尘送去了多少江湖能手,华夏卫府刺杀司的那些杀手便是这样来的,祥符王府藏着一些奇人异士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此人冒这般大的风险从叶府中逃离是为了什么?”

皇宫之中的崇政殿内,晋王赵光义脸色阴沉的说了这段话。

下面站着的几人中,一脸阴狠的血杀赶紧说道:“殿下,据当时在场的孙镇刚亲兵说,那人身上背了一个长条状箱子。”

赵光义闻言,瞳孔微缩,目光看向血杀旁边许方义,郑重说道:“长条状箱子,许卿,可是你曾经说过叶尘最为重视的至宝。”

许方义神色凝重,说道:“殿下,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这长条状箱子,十有八.九便是叶尘百般隐藏的至宝,臣有一次听叶尘说此至宝是叶尘那位神仙师尊所赐,可杀人于无形,当年攻打南汉之时,天一道教宗陈景元欲杀叶尘,后来反被叶尘所杀,当时叶尘武功实力根本不可能杀得了陈景元,臣猜测叶尘便是用此宝杀了陈景元。”

赵光义闻言,脸色越加阴沉,寒声说道:“孙镇刚这个蠢货实在是死有余辜。”

便在这时,一名武将被王继恩带进来,跪下对赵光义行大礼,并说道:“启禀殿下,卑职武骑军李将军麾下指挥使杜飞,奉李将军之命给殿下禀报要事。”

赵光义说道:“起来说话。”

杜飞说道:“谢殿下。”

言罢,杜飞才起身,接着说道:“启禀殿下,刚才在西城现叶尘踪迹,李将军以最快的度召集一千精锐战士与殿下派去数十名高手,再加上开封府、提刑司和大理寺高手围杀叶尘,最后被叶尘以一已之力杀死近半人逃走,隐匿在城西一带消失不见。此时李将军正在带人进行搜捕,命卑职前来禀报殿下。”

赵光义沉声问道:“杜飞,本王问你,叶尘可有帮手?他是否受伤?”

杜飞说道:“启禀殿下,整个过程叶尘都是独自一人,没有出现任何帮手,他也没有受伤。”

赵光义眸中精光闪动,神色变幻,最终说道:“如此看来,叶尘已经铁了心要和本王做对,传本王旨意给何矗立,让他开始攻打祥符王府,半死迷宫进不去,便给本王用火烧,用烟熏,告诉他若是三天之内不能抓到叶尘的那名侧妃和小女儿,便提头来见本王。”

旁边王继恩躬身称是,快离去,去传旨。大殿一角辛石心中猛跳,开始琢磨该动用叶尘给他留下最隐秘的联系渠道,与叶尘取得联系,将消息传出去。

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明显伤势没有彻底痊愈,且一直没有说话的潘美略一犹豫,目光扫过大殿四周,赵光义见此便让杜飞回去复命,然后又挥退了殿中所有太监、宫女和侍卫,只留下潘美、许方义、血杀三人。

等多余的人都退下去,潘美才对赵光义行礼说道:“殿下,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和所做计划,最迟两天内,叶尘便会带人杀进皇宫,意欲行刺殿下,臣以为引敌入瓮之计可以展开了。”

赵光义深吸一口气,眸中杀意滔天,说道:“叶尘、白沧海和华夏卫府刺杀司那些杀手活着,本王就算当了皇帝也难以睡个安稳觉,忠于本王的臣子更是命不保夕,所以相比赵普和魏王,叶尘、白沧海他们必须要死。而此次引敌入瓮之计或许是我们唯一的一次杀死他们的机会,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你们三人分头实施,务必做好部署。”

潘美、许方义和血杀恭敬称是。

待潘美三人离开后,赵光义喃喃自语:“我那哥哥意欲引蛇出洞,结果引出的不是蛇,而是本王这条真龙,结果他死了。此次本王同样算是引蛇出洞………不!不算是引蛇出洞,而是逼蛇出洞。本王要吸取我那哥哥的教训,绝不能被逼出的蛇给咬了。那长条状箱子里面不管藏着什么样的杀人利器,只要本王远远的藏在大军之中,不给叶尘接近的机会,叶尘又能奈我何。”

…………

…………

大宋官府的办事效率这个时候终于体现出来,叶尘脸上易容面.具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被画像高手画出,贴满了大街小巷。

所以,当官府贴出赏赐告示说画像上的人是刺杀先皇的刺客时,叶尘现自己陷入了人民战争地海洋,就算有一成的京都百姓热心肠,见义勇为或者为了赏赐,便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要知道,京都人太多,即便只有一成,却也足以汇成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

看着那些敲锣打鼓,呼喊着官府衙役和军士前来捉拿自己的百姓,奔跑在大街小巷中的叶尘在苦笑之后,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中取下自己易容面.具,然后又带上了另外一个易容面.具,又在一家院子里面顺了一件外袍换下,才摆脱了无数人的追击。

明月清晖之下,面临着京都有史以来动人数最多,搜索最严地一次追捕钦犯行动,叶尘消失在宅海之中。

…………

…………

微凉的院墙,沁入他的心肺,让他的情绪稍许平静了些,纵是以他恐怖的肉身,在一口气杀了五六百人,展开身法狂奔半天之后,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不远处的街上传来喧哗的兵马声,呼喊声,应该是又有哪位热心或者贪婪的百姓,在向官府指点叶尘最后消失的方向。

如果仅仅是逃亡,叶尘有足够的自信,他甚至可以在京都里带着白沧海他们与晋王方面打半个月的游击,且有把握不会被捉住,然后可以慢慢地将那些重要的敌人一一暗杀,如春梦了无痕。

然则…………叶府中他的妻儿亲人还被围困,皇宫中的小皇子还等着他去救。他若没有料错的话,今天自己杀了五百多人,再加上上官冰云应该也在叶府外闹了一场。这样一来,赵光义不会再对自己抱以幻想,那么叶府便不会只被围着,很快便会有大军开始围攻叶府。

即使叶府有黑月带着的四百黑骑兵,两百护卫和五百华夏卫,另外还有十名刺杀司的杀手。又有半死迷宫这个最后的依仗,但面对大宋最为精锐的禁军全力强攻,叶尘推断最多坚持两天,便要退到半死迷宫内,然后禁军很有可能会用水、火等手段逼着半死迷宫里面的人投降。

所以…………叶尘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三天之内杀死赵光义。

叶尘此时所在这方院墙后面乃是一处不错的府邸,看摆设模样显然是官宦家庭。

翻过院墙,行过假山流水,进入后院一角较为偏僻的小院,白沧海等人早已全副武装的引了上来,显然是听到外面动静,准备出去接应他。眼见叶尘平安归来,所有人长松了一口气。连继城和胡三光出去办事,还没有回来。

叶尘一边在众人簇拥下向屋子里面走去,一边说道:“赵普身边可能出现叛徒,我从杀猪巷离开之后,便暴露了行踪,不过还好,一番厮杀之后,总算摆脱了他们。只是这样一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决定,就在明晚上行动。大家养好精神,准备一下吧!”

一边说着话,叶尘一边一直在用心倾听府外的呼喊之声,防止此处落脚之地出现意外,没有想像中那么保险。

还好,在他意料之中,府外的嘈杂之声并没有维持多久,只是略微交涉了几句,那些追缉自己地官兵便离开了。

没错,叶尘等人藏身之地正是原枢密院签书院事,如今换防到城外城防军的都指挥使曾尚飞的府中。曾尚飞如今是晋王赵光义的心腹,自然没有人会到他的府上搜查。

就在这时,叶尘突然微微一笑,看向小院正门,白沧海紧接着脸色微变,便要拔剑冲向小院门口,有人潜入小院门口如此之近,他才现,怎能不叫他震惊。不过,不等他宝剑出鞘,叶尘便拉住了他,说道:“是友非敌。”

叶尘话音刚落,一名曾府后厨杂役打扮,背着一个长条状箱子的男子突然从小院正门处走了进来,在白沧海、多罗咜等人注视下,旁若无人的来到叶尘面前一丈处,跪在叶尘面前,从身后拿下长条箱子,双手捧上高举,狂热无比且恭敬之极的看着叶尘,说道:“主人,奴奴幸不辱命,完成了主人交待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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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叶尘的血腥反击

此人的声音赫然是女子声音,并且悦耳优美且有魅惑之意,让白沧海和多罗咜等人听了之后,不由神色一凝,他们丝毫没有看出眼前之人是名女子所易容,因为此人男人特有的喉结明明存在。八一中文 ≠≈≥.≠8=1≤Z≥≥.=C≤O≥M

叶尘没有急着接长条箱子,而是微微闭目,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和上官冰云之间神秘而独特的精神联系,不知为何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上官冰云头顶。

叶尘只是随手轻轻一抚,可是上官冰云瞬间激动狂热到了极致,甚至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

叶尘见此微微一怔,想了一下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知道定是与分裂成两个黑血蛊母有关。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叶尘接过长条箱子,郑重背在自己背上,然后对长官冰云说道:“我们会在明晚上闯进皇宫刺杀晋王,但是血杀带领的三千皇城禁军会让我们死伤惨重,甚至行动失败。你现在去想办法混入皇城禁军中,并且在明晚上我们闯入皇宫时,至少要拖延三千禁军半个时辰。”

上官冰云一听叶尘赋予任务,当即变得一脸庄重神色,说道:“主人放心,花蕊夫人是弥勒教的人,奴奴有办法让她听奴奴的话帮助奴奴,所以奴奴一定能够混进皇城,且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

叶尘感到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花蕊夫人是圣堂放在皇宫中的暗子,却是没想到花蕊夫人竟然是弥勒教的人。

不管叶尘等人如何吃惊意外,上官冰云话音一落,便向叶尘大礼叩拜,然后便起身离去。

看着上官冰云走出小院,白沧海猛然想起一人,看着叶尘,有些不肯定的说道:“她是上官冰云?”

叶尘点头道:“没错,是上官冰云。”

…………

…………

上官冰云离开之后,没过多久,胡三光和连继城便先后回到了曾府的小院。

屋子里面,叶尘、白沧海、胡三光、连继城和南府副司使多罗咜,共五人正在议事。

叶尘平静说道:“若非当初随手留下曾尚飞这枚棋子,如今我们这么多人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白沧海也庆幸的说道:“这的确是一步好棋,如今谁也不会怀疑你会躲在晋王心腹大将的府中。”

“曾尚飞是我们的人…………”叶尘平静说道:“此次行动便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众人没有说话,等着叶尘进一步的解释。

叶尘盯着胡三光地眼睛,郑重说道:“这几天,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聚集人手,如今在京都的人手你有把握能够调动多少。”

胡三光说道:“大人,加上所有官员府上暗子和京都几处秘密据点,我们华夏卫府总共还有六百一十三人在开封城内,经过排查,除去已经或者可能倒向许方义的人,我们还能够调动三百七十五人。”

叶尘听了这个数字很是欣慰,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能够有过一半的人愿意冒着灭族的危险还听自己的命令,不管是谁都感到欣慰和骄傲。

叶尘转头看向连继城,说道:“漕帮周杰和李思烟麾下的钱宁联系上了没有?”

连继城说道:“启禀大人,这二人都联系上了。嗯………说起来,周杰这小子做事很谨慎,他藏在大运河上流动船上,并且每半天换一艘船。所以不管官府的人还是圣堂的人目前为止都没能找到他,属下之所以能够联系上他,还是周杰担心大人的安危,主动派心腹找上了卑职。另外,钱宁身份一直没有暴露,通过那座院子很顺利便将其联系上。”

叶尘微微颔,表示满意,周杰和钱宁二人或许不被赵光义放在眼中,但叶尘却是很清楚这二人手中所掌握的力量,特别是周杰手中的漕帮,若是用得好了,足以改变或者决定很多事情。比如开封十三座城门中唯一一座水门只要周杰愿意,可以随时掌控。当然只是掌控很短的时间。而钱宁是开封最大的粮商,在叶尘这两年暗中帮助下,开封粮行甚至已经被钱宁垄断一半市场。只要钱宁一声令下,便可在粮食上大做文章,引起开封一定程度上的混乱。

叶尘深吸一口气,对胡三光说道:“将我的命令传给周杰和钱宁,让他们动他们的人手和一切力量,让整个开封城乱起来,将开封府、提刑司、大理寺、城防军这些武装力量尽可能的吸引牵制,然后让周杰再派五百好手听你命令,趁乱将十万禁军中军都指侯使以上将官的家人全部给我绑架,然后顺着水门带出开封,让周杰藏起来。嗯…………告诉他这些人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绝对不能伤害到他们。此外,你亲自进行统筹分工,带着我们那三百七十五人下令,将晋王一系五品以上官员全部杀了。”

胡三光显然早就知道叶尘的计划,一脸杀机的答应一声,便起身离开。剩下的人都要跟着叶尘去杀进皇宫,实施斩行动。而这才是决定成败最为关键之处。

…………

…………

御史中丞王悦风的管家亲自去府后安排了一辆马车。

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中,一辆豪华的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停在了王悦风府邸的石阶之前。

如今地京都自然执行着十分严谨地宵禁。除了那些在各处坊中追缉叶尘、赵普、魏王的势力。大街上基本是空无一人。正常情况下,肯定不允许有人深夜出行。但是此时要上马车出行的是已经内定在新皇登基之后就要官升参知政事的王悦风,那些大街上巡逻的禁军和官吏自然会当作没有看见。

马上成为大宋副相,王悦风这些天心情很好,但一想到害死自己独子的叶尘还活着,他便有些不甘心。所以,准备去潘美府上打探一下情况,看晋王殿下是如何对付叶尘的。

他微笑着抬步下阶,准备登上马车。

早有下人给他掀开马车的车帘,他很习惯的便踩着一名下人的背上了马车。然而半个身子刚刚钻进了马车,王悦风的眼瞳便紧张地缩了起来。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马车中,竟有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黑衣人正冷漠的看着自己!

然后二管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地寒意,沿循着身体内地一个空洞,往自己地脑中侵入。寒意之后,便是无穷无尽地痛感。

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节。只能嗬嗬地艰难喘着气,低下了头,终于看清了自己咽喉处多了一个洞。

冰冷的细剑无情的刺入了他的咽喉,温热的血,顺着华夏卫府特制细剑的出血槽汩汩地向外流着。

“华夏卫府的杀手…………为什么,这两年叶尘都不杀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杀我?”

王悦风在临死前的这一瞬间,只剩下这个念头。

只是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双手无力地攥着咽喉上地细剑,往马车下软了下去。啪地一声摔下了马车。鲜血横流,生机全无。

最先现这次刺杀事件地,当然是近在咫尺地王家家丁护卫,然而他们被这血淋淋地一幕震骇住了心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爷就这样被一把细剑破喉,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停抽搐。

而那辆马车已经在极快地时间内,开动了起来,碾过了王悦风的身体,向着黑夜里冲了过去。

王家护卫和家丁胡乱惊叫声中,终于认出杀死自家老爷的正是府上喂马的马夫,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马夫是怎么躲在了老爷的马车中,而且竟没有露出一丝痕迹,且变成了一名厉害恐怖的杀手。

马夫自然是华夏卫府在王悦风府上的暗子,他驾驭着马车,在王家府邸中护卫冲上来之前,已经消失在了京都地黑夜中。

皇帝陛下被刺驾崩之后,华夏卫府刺杀司使白沧海成了刺杀天子的反贼,叶尘最开始没有出现,后面也没有正大光明的出现,华夏卫府被两万大军围困。只是一日时间,除了已经倒向许方义的一部分人在为晋王赵光义服务之外,往日里震慑天下的华夏卫府,顿时变成了一盘散沙,完全丧失了往日那种强悍和恐怖。甚至身为总司使的叶尘就在白天被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追杀。

而针对王悦风这一场阴险而勇敢地刺杀,终于再次告诉京都里的人们和所有势力————祥符王叶尘还活着!华夏卫府还在。

那些试图想杀叶尘的人,都将慢慢迎来华夏卫府无休无止的报复,那些沉浸在黑暗中地谋杀、毒液、暗箭,会让多少人死去?

…………

…………

“今天夜里会死多少人?”潘美亲手将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美丽女子一根手指头割下来,心忡忡地问道。就在刚才,自己夫人身边极受宠信的一名丫鬟给他茶水里面下了毒,被他识破之后,暴起刺杀他。然后被他制住。

这名丫鬟此时脸色苍白之极,所谓十指连心,生生割了一根指头,没能昏死过去,这得益于她在华夏卫府亲手经历连继城半年的残酷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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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动乱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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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潘美太谨慎,实力太高,所以她失败了。

此时这名丫鬟眉宇间那抹疼痛,渐渐化成冷厉,说道:“御史中丞王悦风应该已经死了,杀他的是我们同批训练中最厉害的几人中的一个,这是因为王悦风是我们总司使大人的死仇,那位愚蠢的与我们总司使大人为敌的翰林院承旨陶谷应该也死了,还有其他大臣,所有只要是晋王一系的人都会死,将军不需担心,奴婢失败了,是因为奴婢只是一名银牌杀手,但你不要忘了,我华夏卫府还有很多金牌杀手。所以你也死定了。”

名自己很熟悉,平日间很是可爱腼腆的丫鬟一脸的疯狂和理所当然,即使征战沙场多年,杀了不知多少人的潘美都感觉一阵冷,一声怒哼直接将这名丫鬟脖子扭断了。

…………

…………

一夜之间,有许多人死去,消息就像是初秋落下的第一场霜,顿时让那些本来意兴勃,感到前途一片光明的阴谋家及跟班们蔫了精神。

在大庆殿那场文臣死诤之后,接连而来的黑夜死亡,终于让这些人想明白了,事涉社稷之争,从来没有温柔收场的道理,既然已经与掌控着华夏卫府的叶尘彻底撕破脸皮,站在了对立面上,那么只要叶尘一天不被抓住,叶尘还活着一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别想过自己的荣华富贵日子。

而宫中的晋王赵光义则很快便明白,这是隐于黑暗中的叶尘向他们表示的态度,对于这种态度,赵光义自然异常愤怒。因为这种态度等若叶尘站在他的面前,**裸地说:我有能力杀死任何想杀死的人,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这是一种极其流氓的恐怖主义做法,威逼晋王暂时不要乱动,不要动叶府,不要动天牢里的那数十名大臣,不要动小皇子和至今还没有向晋王屈服的宋皇后,不然若真的乱动了,到底谁能杀死谁?

…………

…………

第二日,晋王一方的势力集合了起来,依然在京都地大街小巷里,努力捕杀着叶尘的踪迹,如此强大的行动力,到末了却只是在许方义的带领下破坏了华夏卫府的几个据点,杀死了几名刺杀司隐藏在各个府邸中的杀手和探子,自然是没有捉到藏身在晋王心腹将领曾尚飞府邸中的叶尘白沧海等人。

不过,赵光义极为强悍的依然下令,让李继隆亲自带着大军开始围攻叶府。但四百黑骑和五百华夏卫所表现出的战力远远在禁军想像之上,三千精兵用了半天的厮杀强攻,死伤惨重,却只是攻进了外围。

开封城外,两万大军死死围着华夏卫府的本部,防止里面的人逃出去被叶尘所用。

中午的时候,开封城各处开始出现乱象,先是许多人卖不到粮食,或者粮食里面被人掺杂泻药粪便污秽之物,这些倒霉的人大怒之下立刻便去找粮米店评理算账,结果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一大帮子人,给他们壮声势,可是让这些真正的涉事百姓惊恐的是,这些给自己壮声势的人到了粮米店,三两句话不对便开始动手,最后演变成了打砸抢。

当然,在叶尘暗中命令之下,这些打砸枪只是针对粮米店,并没有随意伤害无辜百姓,更不会放火乱烧。然而,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只要一开始,便会一不可收拾,有些地痞流氓开始加入其中,浑水摸鱼,开封府城防军提刑司出动大批人手,抓捕了大批的人,直到所有的牢房都装不下人,最后才用了大半天时间,平定了乱子。

然而,傍晚的时候,二十多个禁军将官的府邸中先后传出噩耗,主家夫人和嫡系公子被人绑架了。

当赵光义得知消息,怒吼着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搜捕的时候,不知为何水门却硬生生的往后推迟了半炷香时间。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门的将领被砍了头,但是不论出动多少人手,都未能找到被绑架的人。

消息传到城外军营之中,军心顿时动摇,赵光义雷厉风行派人欲图接手大军指挥权,以免这些将官被人所要挟,结果派去的人直接被这些将官给扣下了。至此,赵光义才明白,他对十万禁军的控制毕竟还是很有限度的,而这些随着赵匡胤征战天下多年的将官个个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如今自己家人已经被人绑架,自己若是再失了兵权,岂不是连救回家人的本钱都会失去。

让赵光义庆幸的是,潘美和负责防务开封城的云骑军武骑兵的将官们因为这些天在城内住在家中,家里面都有亲兵除了今日出门的少部分家人被绑架之外,他们大部分的家人有惊无限,安然无恙,否则对赵光义来说那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

…………

传闻中的晋王登基大典,忽然没有了任何后续的消息。宫里虽然把消息很紧,但是逮捕了五十多名大臣入狱,如此惊天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渐渐地,京都百姓们开始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皇宫里出了大乱子。百姓们没有力量,也不想去改变什么,即使少部分人有这个想法,但至少在眼前,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和勇气。

所以,京都数十万百姓们只好被迫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关闭了自己的商户,囤积了足够地精食,躲回了自己的寒舍,钻进了被窝,双手合什,祈求上天和皇宫里面的那些贵人们能够快些解决掉这件事情。

不论谁当皇帝都好,但总要有个来当皇帝才是。

京都的大街呈现出前所未有肃然与荒凉,即便如今只是宵禁,可是大白天敢出门的百姓已经不多了。

本来按照晋王赵光义的计划,此时他应该已经成为大宋第二任皇帝,然而如今他已经感觉到了民间的阵阵不安,如今的乱因还只是在京都内部蕴积,如果一旦传出京都,延至路州县,那刚刚统一中原和江南的大宋真要乱了。毕竟北汉南汉南唐吴越这些国家收回的时间还很短,这些国家所谓余孽一直都存在着,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所以,赵光义知道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这一切,而要稳定,他必须找到叶尘,然后将其杀死。

想清楚了这一切,赵光义便下令给李继隆,增加兵力和力度强攻叶府,务必在一日之内活捉叶尘的侧妃和女儿。

…………

…………

崇政殿中,赵光义下达完强攻叶府的命令之后,旁堆积如山的奏章,苦笑连连,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回到开封,只不过是七天时间,由宋国各路各州各县呈上来的奏章,已经累积了一千九百多份。往日里这些奏章均由门下政事堂的几位宰相和枢密院正副使参夺,重要事务交由皇帝陛下定夺,其余小件则分至各部各司处理。

然而…………如今薛居正吕馀庆两位宰相和枢密院使曹彬都在狱中,卢多逊本来当参知政事时间不长,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并且能力也有所不足,最主要的是,关了一半的官员,然后叶尘又下令杀了一批官员,如今各部司官员严重不足,正常办公顿时陷入混乱之中,京都一片人心惶惶,朝政渐要不通,政务已经大乱。

取下‘小山’最上面的几封奏章,赵光义略眼,神色越加难。这几封奏章来的最晚,是西北边军大营统帅高怀德来军情急报,党项七万铁骑兵倾巢而动,出了横山草原,向夏州银州大军压境。这是七天前的军报,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开始大战。华夏卫府西府司使黄楼平是叶尘的心腹,如今已经藏了起来,西府庞大的情报能力这个时候恐怕不会给西北边军帮忙。

还好契丹皇帝刚死不久,主持国政的萧皇后怀孕在身,精力有限,注意力全部在下面一些虎视眈眈的部落大族上。否则,契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若是那样,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叹了一口气,赵光义有些无奈地想着,宋国的文臣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骨气了?他骤然想到天牢里的那几十名大臣,以薛居正和吕馀庆为,在牢里熬了一天两夜,竟是没有一个松口的!

宫内不能再等,所以从昨天开始便用了刑,甚至杀了几人,可依然没有打磨掉那些大臣的骨头,甚至听说今天中午开始,薛居正和吕馀庆竟然开始带头绝食了!

赵光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的疲惫和抑郁之色,他长长叹了口气,此时心中却是已经狠透了叶尘和赵普,恨不得叶尘这个时候便带人杀进皇宫。然后被自己安排的大军给杀了,从而快的能够稳定朝中大局。

他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西北和北方李继勋和高怀德这两名老将能够为了大局,稳守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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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三千禁军的馒头

就在今天中午的时候,上官冰云通过弥勒教的秘密渠道联系上了花蕊夫人,然后在后者的帮助下轻易的进了皇城,以她的千变万化的易容神通,很轻松的便成为了给三千禁军之中做饭的厨营中的一员。

今天皇城禁军晚饭主食吃的是馒头,是由十多个厨子杂役用了一下午时间在特定专门蒸馒头的厨房分十多锅蒸出来的。

上官冰云此时的身份便是专门和面的,没有人知道每一次和面的时候,她都会偷偷拿出一个小瓷瓶,给用来和面的水中倒一些曼陀花粉,然后彻底融化,均匀的混合在面团中,最后变成了一个个馒头,被每一个禁军吃进了肚子里面。

守护皇城的三千禁军士兵的伙食自然会防止不轨之徒下毒。所以,所有的食物做好之后,都会有专人以银针或者活鸡试毒。

然而曼陀花粉根本就不算是毒药,或者说与平常意义上的毒药不同,银针根本不会变色,活鸡吃了也只会显得更加兴奋或者叫声更加嘹亮,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

…………

辰时一刻,皇宫的夜极深极静。

三千皇城禁军控制着皇宫外围的宫殿,以及皇城外数条要害街道。如今局势紧张。换值的禁军。都暂驻在这几条街道地民房中,不敢回营待命。

一列约二百人地禁军队伍,全身盔甲,走到了正宫门前,与前班值的禁军,交换了布防手续及口令。只是两边的人看起来今天心情都不是很好,且这两队禁军领头的都头本就有些间隙仇怨,平时便多有口角,此时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便再次争执了起来,而且相比平日两人的克制,此时显得极为冲动,并且他们各自的下属也显得极为暴躁。若是有人仔细观察,便会现显得很暴躁的这些禁军双眸都有些通红。争吵刚一开始,一名都头拔出了刀子,红着眼睛将对面都头的胳膊砍了下来。然后一场混战就此开始。

皇宫前城的城墙极为宽大,上面可以并行四匹骏马,全由青砖所筑,自然流露出一股肃杀气息。

由于当前的局势特殊,新任殿前都点检,掌管皇城三千禁军的血杀自从上任后便没有回过自己的府邸,他甚至吃住都在皇城墙之上,城内两队禁军生火拼,他在第一时间便现了,然后带着亲兵亲自下了皇城墙,赶过去阻止。

正常情况下,他只要一出现,两边的人肯定极为恐惧的停下,然后向他跪下请罪。然而,今天不知为何,两边的人好像杀红了眼,没有人理会他这个顶头大上司。血杀大怒之下,命令亲兵穿插入两队之间,妄图将两边人分开。

可惜,血杀没有注意到或者没有放在心上的是,即使是他的亲兵,今天状态也有些问题,比如脾气很不好,自控力极差,看见偶尔有宫女从内城走过便肆无忌惮的远远观望,若非距离太远,中间又隔着高高的宫墙,恐怕都已经扑了上去。

血杀不是没有看见自己亲兵今天的异状,只是他以为是因为下面的人这些天连轴转,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毕竟睡不好,自控力差,且容易暴躁。这样的说法在这个时代中医中早有说明,血杀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他刚上任没几天,如此短时间内威望不可能建立起来,更是不好说什么。

但接下来生的一幕,却是让血杀大吃一惊,他的亲兵去拉架,杀红眼的两边禁军不但不给他亲兵的面子,而且失手砍了血杀的两名亲兵,这一下不可收拾,被砍伤亲兵和他的同伙瞬间眼眼睛便红了,仿佛平时藏在心底最深处嗜血一下子给释放了出来,三方混战厮杀就此开始。

“住手!”血杀爆怒,一声巨吼之后,人已经跃了出去,三两下将厮杀最凶的七八人全部杀了。血腥刺激终于让这些人恢复了理智,慢慢住手,血杀依然脸色铁青,今天这一幕若是传出去,不管谁听了,都只会是认为是自己统兵无方,带兵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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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与血杀之间隔着重重宫殿的另一边皇城外.阴影角落中,一列禁军在此排阵,看着皇城,严阵以防,似乎随时准备迎接来自皇城上的袭击。

然而,此时这列禁军中的一位却是用犀利深远的目光看着皇宫方向。

白沧海轻轻整理了一下禁军的衣饰,看着皇城墙后面漆黑一片,不知道小皇子在何处,晋王又在何处。他知道自己带着一百多人杀入宫中,将要面临的是三千禁军和五百大内侍卫高手,如此冒险,究竟成算几何,无人能知。

因为没有人知道,已经混进皇城禁军之中的上官冰云能否按照计划以一己之力将三千禁军拖住一时半会,这个计划本身就很疯狂,若非执行这一环节的是上官冰云,白沧海甚至对能够拖住三千禁军一息都不抱有任何信心。

当然,真正给他信心的是叶尘。他知道叶尘的信心来自那个长条箱子,他也知道叶尘身上有着太多神秘之处,最主要的是叶尘以往的事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所以他选择和连继城、多罗咜一样,绝对相信叶尘,带着一百多名天下间顶尖刺客来到了这个天下间真正堪称龙潭虎穴之地。

“总司使大人说了,以晋王的心智肯定多半已经猜到我们会闯皇宫,但是晋王不知道我们武力有多强大,更不知道我们有着他们难以想像的手段。所以我们会成功的。”连继城现跟着多罗咜来的五十名高手和剑庄二十多名剑客看着皇宫神色有些凝重和悲壮,忍不住说道。

这些已经做好决然赴死的人闻言,果然精神一振,悲壮之色也淡了一些,更多的只是满脸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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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比京都权贵们的脸皮还要厚,上可骑马,下可贮物,甚至连禁军议事的房间,也设置在那些大块青石之间,幽暗之中,透着一份肃杀。只有些许跳跃着的烛光,照耀着房间里所有人的脸,所有人的眼,让他们惊醒过来。

这些禁军的将领校尉们确实很疲惫,只要是和士兵们一起吃大锅饭的人双眼更是不为人知的隐隐泛红,甚至时不时的就有想要将平时对自己不好的上官或者同僚杀死的冲动。

晋王从白云山玉皇顶回到开封,入主皇宫之后,整个京都风雨欲来,而他们所负责拱卫的皇宫,更是成了各方势力紧盯的风暴中心。连续数日,没有一位将官可以离开皇城,即便是轮值时,也没有人敢回府休息。

火焰在血杀的眼中变成燃烧的光彩,他幽幽看着室中的十几位将领,寒着声音说道:“我知道诸位这些天都很辛苦,但在晋王殿下登基之前,谁若是再管不好自己的人,再闹出乱子,别管本官不客气。回去告诉兄弟们,本官会向晋王殿下请旨,等殿下登基之日,定会给兄弟们不菲的封赏,诸位可听清楚了?”

室内诸将官今天反应有些迟钝,有人心中更有一些恐怖的冲动,但毕竟是身怀内力真气的将官,还能够压制。所以最终还是齐声说道:“末将明白。”

然而,其中一个平时脾气便不太好,名叫张一山的营指挥使不知今天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所以脸上不满之色却是没有很好的掩饰。且恰好被血杀给看见了。

“张一山,怎么!你以意见?”

血杀冷冷地看着张一山,眼神里渐渐弥漫起一股杀意。

张一山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热血上冲,怒吼一声,手握住了腰畔佩刀,呛的一声拔刀出鞘,便往血杀冲了过去。

怒吼从中而绝,刀也落在了地上,大惊之下的血杀异常冷血残暴的闪电出手,右手已经捏在了张一山咽喉处。

张一山嘴里喷着鲜血,被血杀就这样悬空举在半空中,疯狂的看着血杀,明明快要死了,还拼了命的伸出手想要抓血杀的脸,血杀见此不由大怒,手中微一用力,便直接将张一山咽喉捏碎了,张一山圆睁着血红双眼,就此垂头死去。

血杀静静看着脚下的尸,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给他跪下,且身体颤抖的张一山上司黄石圳,黄石圳心中一寒,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卑职明白了,张一山应该是祥符王叶尘塞在我们中间的暗子。”

血杀眸中精光闪动,盯着黄石圳,寒声说道:“你说他是叶尘的奸细,有何根据?”

黄石圳说道:“张一山有位表哥是一名退伍老卒,如今在祥符王府上当护卫。”

血杀眯着眼睛,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黄石圳的说法。然后转身目光扫过十多名将官,郑重无比的说道:“你们回去务必要好好排查自己手下的人,看是否还有如张一山这样的反贼奸细存在。”

众将轰然称是,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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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决定一切的终极奥义

伟大的毛爷爷就说过类似的话:决定一切的终极奥义————是人。

所以当白沧海带着一百多人按照叶尘之前的嘱咐和计划,来到皇城外某处的时候,他们眼前的那段城墙上的火把忽然就被风给吹灭了。然后身穿一身侍女服的水儿那张小脸就出现在了城墙上,向他们挥了挥手,而水儿身边的那数十名禁军士兵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说不出的诡异。

白沧海赶紧带人展开身法,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接近城墙,然后拿出华夏卫府武器司特制的抓钩,扔上城墙,嗖嗖嗖的一百多人两三息间便全部上了城墙,然后又下了城墙。

众人都是高手,在城墙上短暂的停留便一眼看出看守这段城墙的数十名禁军中了毒,能够让这些士兵在中了毒之后还一动不动的站着,自然是奇毒,这种奇毒自然只有鬼医和喻清妍能够配制。

而如水儿这样美丽可爱,且天生拥有魅惑之力的绝色少女想要接近这些血气方刚的禁军士兵,然后给他们下毒实在是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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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皇城被分成了三个区域,核心区域是包括了大庆殿、崇政殿、御书房在内的一片庄严建筑群,宋国皇帝和群臣在这片建筑中,商讨决定着宋国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而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则在这片建筑群之后,由无数座宫殿组成,由大内侍卫和内廷的太监们负责打理看守,自古以来一般都称之为后宫。此外,还有一片俗称冷宫的区域,这里没有住着什么贵人,基本上是被人所遗忘的角落。

很多人以为进了皇城便可以顺利地进入后宫,但他们似乎忘了皇帝这种另类雄性生物是多么地在乎自己的领土和自己的女人。

历朝历代的皇帝对这件事情捍得都很重要,因为他们有太多女人,在男发之事方面再天赋异禀,吃再多的大好补药,也不免会冷落大多数的女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皇帝往往会成为天下间最容易被戴绿帽子的人。

为了不戴绿帽子,皇帝们发明了太监,在后宫与前宫的中沿修起了高墙,安置了大批自己信得过的侍卫、太监。所以历史上,和后宫嫔妃们有一腿或有一指的色鬼们,基本上逃不出侍卫、太医、太监这三种人。

然而后宫的高墙虽然挡不住宫里的红杏往墙外伸,却成功地挡住了许多想谋反的人。

历史早已证明了这点,数百多年前的北魏,便曾经有一位文臣趁着皇帝远巡的时刻意图谋反,他当时比此时白沧海今夜带的人多,但也多不了多少,只带了一千人杀进了皇城,依靠禁军中的内应,轻松的通过了禁军的防守,眼看着成功在际…………却被留在后宫的皇后,带着一大批侍卫太监宫女。成功地将那些谋反的士兵挡在了宫门之外。

最后,这位胆大包天地文臣,绝望地发现————那些妇幼阉人们,竟然比禁军还要厉害,居然把他带领的一千士兵挡在宫外长达三天之久!

最后这位谋反的文臣,当然以死亡收场。而成功阻止这场谋反的,除了那位皇后的冷静与勇敢,宫中太监宫女侍卫们的万众一心。其实最关键的原因…………是皇帝用来圈养女人的高墙,实在是太坚固了!

如今白沧海他们顺利的进了皇城,而且在水儿的带领下,冒充一队禁军,依循着平日里地即定路程,进行着沉默而紧张的巡逻,通过水儿早就打探好的路线,就这样有些诡异,且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皇宫某处宫墙外。

大宋皇宫的宫墙和历代皇朝皇宫一样,同样很坚固、很高,甚至比皇城的城墙还要高一些。

然而有墙的地方。一定就有门,除非是地下地墓。加之因为人类向来不喜欢从上帝开的另一扇窗爬进爬出。所以再如何禁纲森严地建筑,都会开出各式各样的门。

而有门,自然就有开门的人。所以决定一处地方是否好攻,关键不在墙有多高多坚固,或者门有多厚,里面的门栓是不是精钢所制。

还是毛爷爷他老人家那句话:决定一切的终极奥义————是人。而叶尘恰好掌握了那个能够开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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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渐淡。城头渐黑。

附近建筑里面都有灯光,偶尔可以看见几个提着灯笼巡视地侍卫。还有负责打更地太监,略弯着身子走过。

白沧海带着这批‘禁军’来到了皇城下离后宫最近地那处地方,然后…………像风一样地散开!

白沧海冷漠地看着这一百多人像无数只鹰隼一样地散开。扑向了眼前能够看得见的皇宫中的所有人与灯光,不过一刹那功夫。那些灯光便消失了。廖廖数位侍卫被悄无声息地刺死。

他点了点头,这一百多人是个混编部队,三十多名职业杀手,二十多名最为擅长杀人的剑客,五十多名杀人经验极为丰富的江湖高手。这样的组合,在有组织、有计划的前提下,在黑暗中杀人,效率果然很高。

跟在他身旁多罗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约莫数十丈距离外的后宫高墙,沉声问道:“强攻?”

白沧海的眼光瞥了一眼宫墙下一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小门,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走门。”

“走门?”多罗砣惊讶地看了白沧海一眼,心想刺杀司司使大人这话实在奇妙,难道他会传说中穿墙神术不成。

白沧海没有理会他,关于此次最隐秘的一些事情,只有他和连继城知道。

白沧海脱下了身上沉重的禁军盔甲,露出内里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借着前宫树木地遮掩,靠近了那方门。

身后的连继城在他后方做了一个手势,正散落在四周黑暗里一百多名刺客,同样脱下了禁军服饰盔甲,里面全部是黑色夜行衣。紧接着,他们像蝙蝠一样地飞掠而回,以白沧海为正中心,排列成了两道直线,紧紧地贴在后宫的宫墙下。

多罗砣也跟了上去,站在白沧海身后两丈地地方,抬头看了一眼宫墙,心想并不是太高,至少这一百多人里有一大半人可以借助抓钩翻过去。

便在此时,天上云头微散,一轮清亮明月从淡云间透了出来。

美丽的月之下,白沧海遵循叶尘的嘱咐,站在门前,开始轻轻的敲门。

指节轻轻落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轻微地嗡嗡声,不过是一声响,木门地背后没有人回应,但紧接着却是传出门簧轻动的微响。

潜伏在白沧海两侧的一百多名黑衣人,脸上都不由自主流露出震惊,今夜按照祥符王的命令,跟随白沧海杀入皇宫,这一百多人虽是勇敢忠诚无俦,但心中也是悲壮的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却是没料到竟然就这样轻轻地把后宫的门敲开了!

在这一瞬间,这一百多人在心中顿时对那位不知道藏在何处,又准备做何事的总司使大人生出了无穷的敬畏,对于今夜的成败,也是信心倍增。

后宫的这处小木门极其厚重,明显内里开门的内应有些吃力。白沧海闭着双眼,将肉掌贴在木门之上,忽然眉头一皱,体内真气微微灌注而出,顺着掌心传至门上,将木门震开了约一人宽。

很温柔地开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白沧海像阵风一样闪入门中,然后看了一眼门后用紧张惊惧目光看着自己的小太监,认出对方就是不管在先帝面前,还是如今的晋王面前都很得宠的小辛公公,心中再次感慨叶尘竟然还在皇宫里面埋伏了如此深的一枚暗子。他这样想着,微微点头,说道:“辛公公辛苦了。”

辛石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惊惶地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四周,没有敢接话。

晋王、潘美、许方义、血杀虽然定下了逼蛇出洞,引敌入瓮之计,也想到了皇宫里面肯定会有叶尘的内应,甚至为此明知道水儿藏在宫中而放任自流,但只怕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内奸,竟然是一直被王继恩和赵光义信任有加,当成王继恩接班人培养的辛石!

辛石惶恐地看着四周,他其实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开门会开的如此顺利。那些盯着四周的侍卫,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

“大人,奴才替您领路…………”

开了一人宽的小木门中,不时飘入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速度极快,不一时便全部突进后宫之中。各自选择地形掩藏好身形。辛石看着这一幕,心惊胆颤。知道这便是祥符王用来乱宫地部属。只是看着…………人似乎太少了点儿吧?

“祥符王特意交待,你打开了门便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找地方装死。”

白沧海对辛石轻声说道,这两天,叶尘亲手画了一张皇宫立体图,他们每个人早已牢牢将这图记在脑海之中。所以他们虽然第一次来皇宫,但对皇宫地形之熟悉,甚至还要在一些多年待在皇宫之中的太监之上,毕竟有一些地方,太监也是不能随意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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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皇宫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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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两天,在叶尘亲自带领下,他们对于皇宫中地突杀和撤退的路线,已经不知演算了多少次。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成功,向来只留给有充分准备的人。

辛石一听,反而暗暗长松了口气,说道:“晋王在花蕊宫,小皇子和皇后在武德殿。”话音一落,辛石便赶紧佝着身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乖乖听祥符王叶尘的话,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装死去了。

而这边一百多刺客也已经各自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白沧海看了连继城和多罗砣一眼,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道:“按照计划开始吧!”

计划在这几天早已反复推衍研究妥当,他们在宫中拥有对方猜想不到的眼线,又有叶尘提供的详细立体图,对于宫中的布置十分清楚。

按照任务不同,计划中叶尘将这一百多人分成了三个小组。

其中白沧海带着实力最高的四十人,以突杀之势去花蕊宫中杀晋王,这是重中之重。

连继城带着三十人去软禁小皇子赵德芳和宋皇后的武德殿,将小皇子和宋皇后救出。

而多罗砣带着三十人任务是尽可能的去杀死后宫中的侍卫,然后在暴露之后抢先在宫门处死死的挡住后宫外的皇城禁军和前宫中的侍卫杀进来。按照叶尘的计划多罗砣带着三十名刘金元送来的江湖高手本来就是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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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多个黑衣人像是一群幽魂,在淡淡的月色下,分成无数线条,沿着三个箭头,向后宫里的各处地方扑去。

连继城朝着武德殿的方向极前行,前方一身侍女服的水儿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先行走着,一路过花、过树、过湖、过亭榭,然后遇见了几名侍卫。

“水儿这丫头不简单啊!”连继城看也没有看这几名呆立在旁的侍卫一眼,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负责轮班巡逻这片区域的外围侍卫显然已经中了水儿的道。

之所以对于这些侍卫看也不看,因为沿途的这些侍卫已经不能动了,和之前皇城上那数十名禁军一样。不知道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什么样的诅咒,这些距离辛石所开宫门最近的侍卫们眼珠子里惊骇乱转,却是不出声音来,整个人的身体也有些僵硬,难怪辛石替叶尘打开宫门。竟然是如此顺利!

这一幕很诡异,几名负责后宫护卫地侍卫,看着在自己眼前飘过来的黑衣人,竟是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嗤嗤数声响,连继城这一组人马最后的两名刺杀司杀手,拔出细剑干净利落的在这几名侍卫的咽喉上一划,让他们毙命,也让他们终于摆脱了这种恶梦般的情绪困扰。

再过树、过花、过湖、过亭,武德殿近在眼前。

连继城一甩手,一枝细针射了出去,钉死了一名现了自己,张嘴欲呼地守夜太监!

连继城需要度,水儿虽然厉害,但他知道水儿只能对普通侍卫下得了毒,也就是只能保证侍卫现自己的时间更晚一些而已,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依靠水儿便能够顺利的站到小皇子面前,而依然没有一名侍卫能现自己。

被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武德殿离这批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的黑夜杀手,已经不足三十丈了。

而侧后方遥远的所在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数声刀兵相交金铁之声。连继城没有回头。却也听出不是花蕊宫的方向,应该是准备摸黑去侍卫睡觉之处杀人的多罗砣一行。

连继城的心头一紧,额上渗出一滴冷汗,知道行踪终于被现了。

“放,散!”

连继城身形未止,右手却握紧了拳头,然后迅疾散开。一看这个指令,华夏卫府训练有素的刺杀司杀手们,顿时自他的身后散开,沿着武德殿侧方的那道细腰湖,化作了无数道曲线,绕着路,借着树木地遮蔽,向着那座冷清地宫殿掠去。

至此,他们这一组隐迹已经告一段落,正式进入突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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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飞了过来,斩入一名华夏卫府杀手的右肩,鲜血绽了出来。但他一声闷哼后,左手细剑,与旁边扑过来地三名侍卫厮杀到了一处。这一幕同时生在数处。

最前面的连继城此时距离武德殿只有十丈,他没有时间理会下属们与大内侍卫之间的拼杀结果,实事上,他刚一路过来,已经独自杀了二十多名大内侍卫。

连继城只是冷冷盯着武德殿,现里面已有动静,不由心头一凛,这后宫里防卫力量反应度,果然不慢。

快,再快一些!

四处似乎都有侍卫反应了过来,而连继城此时正对着武德殿,双眼微眯,杀意全放,身法施展到了极致,脚下一点,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就像一只黑色的幽灵鸟,在月色下用一种诡异的姿态,在暗淡的灯光下,在这个夜里,飘进了武德殿。

一名宫女满脸惊恐地看着一身黑衣的连继城,张嘴欲呼,却是没有呼出声来。

嗤的一声,连继城随手一扬,一枚丧门钉正中那名宫女的咽喉。

血花一溅,连继城头颅微低,手腕轻转,右手于腋下诡魅一弹,一枚细针点在一名太监的咽喉之上。

他再急撤三步,左脚脚尖为枢一转,整个人就像一名舞者般极美丽的旋转起来,双手向四周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挥动,幽芒所至之处,惊醒过来的太监宫女尽数倒地,倒于血泊之中。

他右脚再蹬青石板地,青石板微碎,身体如大鸟被缚,以一种怪异的身形,猛然向后退去,狠狠撞在一人怀中,撞的那人筋骨尽碎。

他低着头,右肘忽然像安了弹簧一样地弹了出去,手中暗器脱手而出,直中右侧方冲过来的一人心口。

与此同时左手猛地向左方击出,啪嗒一声,那人根本不及反应,重重摔倒在地,头颅像西瓜一样地被震碎!

瞬息间,连继城连杀八人!不愧是江湖上有着鬼手之称的最顶尖级杀手。

闯入武德殿里的连继城,一言不,于沉默中全力出手,像一抹拥有无上法力的游魂,片刻间攫夺了室内所有敌人的性命,根本没有让对方出一点声音!

如此杀人,谁能阻挡?侧殿里的人们。除了死在地上的那些人之外。便只剩下关要这里的宋皇后和小皇子赵德芳。

这两位贵人在今夜没有人能睡得着,因为水儿早就告诉他们,今晚上叶尘会派人来救他们。更何况此时水儿便站在他们身边,所以当连继城如鬼一般飘入宫殿后,她们在第一时间内反应了过来,隔着那层轻纱,紧张地注视着连继城的一举一动。

纵使她们对叶尘再有信心,也没有想到,叶尘派来的人居然会用如此恐怖方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身边武力不弱且监视他们的内廷人员尽数杀死!

掀开纱帘,宋皇后、赵德芳和水儿三人走了下来。连继城已经单膝跪了下去说道:“卑职华夏卫府刺杀司副使连继城奉总司使大人之命,救两位殿下出宫。”

宋皇后的脸上满是喜悦,这几天先帝的妃子在花蕊夫人的带头下,已经先后向晋王投怀送抱,可是晋王多次表现出对她觊觎之心,而她死都不会做出如此乱.伦有辱先帝之事的。再加上她一直视赵德芳为已出,所以她这些天便以照看赵德芳的名义和后者住在一起。还好晋王因为心中有鬼,再加上已经将谋反弑君的罪名按在魏王身上,所以对待小皇子来说,表现得极为优待,至少除了不许乱跑之外,不会为难。

宋皇后今夜骤见救星,她心神一松,再看着满屋死尸残肢,不由双腿一软,便想往下倒。小皇子赵德芳和水儿在一旁扶住了宋皇后的身体,赵德芳说道:“连大人辛苦了。”

此时深在武德殿内,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侍卫围了过来,王继恩统领的内廷同样也有不少太监高手,连继城知道自己虽然成功的接触到这两位贵人,但是否能够将她们救出去,仍然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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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杀听到皇宫内传来喊杀声之后,便已经明白晋王殿下逼蛇出洞,引敌入瓮计划成功了,今夜留在皇宫里面除了用来引敌入瓮的皇后和小皇子之外,便是一些晋王本来就不放心的人。这些太监、宫女、侍卫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先帝留下的老人或者说旧人。这些人即使已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向晋王殿下表达了自己的忠心,但是生性多疑的晋王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留在皇宫中,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为了先帝突然刺杀他。

所以,听到皇宫里面传来的喊杀声之后,血杀并没有带人杀进皇宫,而是在第一时间内从外面将后宫的宫门封死,然后下令三千禁军严守在皇城墙上,手持弩箭、强弓,背着皇城外,对着后宫方向,瞄准着所有皇宫墙头,他下达的命令是凡是从后宫中越墙而出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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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三千禁军疯了

只是今晚上三千皇城禁军纪律表现得很差,一个个脾气暴躁,对长官无礼顶嘴,甚至因为打架斗殴被杀的禁军士兵便出现了数次。品书网

他这个命令也是歪打正着,在杀了几个控制不住自己与长官或者与别的士兵发生冲突的士兵之后,总算将三千禁军中不安的因素压了下去。

…………

白沧海带着四十名高手杀向花蕊宫,毫无手软的一路杀了数百名侍卫、太监和宫女,但当他杀入花蕊宫时,却是扑了一个空。晋王赵光义根本不在花蕊宫。然后在御书房、两仪宫等赵光义可能在的地方来回冲杀,疯狂的寻找赵光义。

就在多罗砣一边感慨着这些皇宫侍卫也不过如此,一边带着还活着的二十一人匆匆来到宫门,抱着必死决心将禁军挡在宫门外时,才发现宫门早已从外面被封死,皇宫外禁军更没有丝毫要杀进来的意思。

多罗砣见此,脸色大变,终于明白情况大为不妙。略一沉思,便带人离开宫门,去寻找白沧海和连继城。

…………

连继城和白沧海上到后宫中最高建筑顶端,远远向后宫四周皇城的城墙上看过之后,便进一步的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时候,经过一晚上厮杀、寻找,已经到了酉时,西方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天蒙蒙亮。

然后白沧海等人也全部换成了太监和侍卫的衣服,并且进行了简单的易容装扮,宋皇后也被装扮成了一名侍女,小皇子赵德芳刚装扮成一名小太监。不仔细看,已经足以骗过后宫外的禁军。

这处小门极为隐蔽,皇城墙上的禁军并不知道,但一群人突然出现在皇宫高墙与后宫高墙之间,很快就被他们发现。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距离他五百丈处,皇宫那处小后门百丈左右的一截皇城墙瞬间崩塌了。

然后这一千宫女、太监、侍卫组成的庞大人群便顺着那崩塌的皇城缺口向外跑去。

“放箭,杀了他们。”血杀最先反应过来,下令道。

没有人听从血杀的命令,去放箭射杀这些正在跑向豁口的宫女、太监们,而是好像瞬间疯了一般,顺着被炸得坍塌的那个缺口,双眼放光的冲了下去,双眸中那令人心惊的淫.欲之色犹如失去理智的色中恶鬼。瞬间便有十几名禁军被生生挤下城墙,给活活摔死或者摔成残废。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都疯了吗?”血杀随手将从他旁边冲过去的两名士兵杀死,厉声喝道,然而没有人理他。男女之间的性欲是人类天生就有,是最为本能和旺盛的欲望,正常情况下人们用理智压制着,即使这些禁军吃了混合有曼陀花粉的馒头,心中的欲望已经无限制的被放大,但他们一晚上没有看见一个女人,甚至一个异性,这种欲望便始终没有被释放。如今数百宫女的出现,瞬间将他们心中已经扩大了无数倍的性欲给释放,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真的疯了。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此间诡异气氛,血杀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一个宫女正在殴打一个双腿被压在碎石砖瓦之下的禁军士兵。此时这名已经双腿俱断的禁军士兵用双手将从他眼前经过的宫女裙子撕开了,将一双白皙光光的大腿露了出来。

然而,这名宫女没有跑几步,一个伤兵摇摇晃晃的从废墟中站了起来,在宫女路过的时候,竟然低声吼了一下,然后就死死地将宫女压在地上,一时间裂帛之声传来,伤号的低吼声,宫女的尖叫声充斥了这一块。

正当这位老嬷嬷打算把倒地的宫女拉起来的时候,身子猛地一僵,一只满是鲜血的大手扣在她还算丰隆的臀上正在来回摩挲。

那个被斩断手的伤兵竟然不知道疼痛,嗓子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用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捉住这名老嬷嬷的脚腕子,拼命地向自己怀里拉。

然而这名老嬷嬷也昏了过去。

这些士兵疯子一般去追逐眼中看得见的所有宫女,可是狼多肉少啊!所以,很快就出现一群士兵为了一个宫女而拔刀子厮杀。

可是,他们如今麾下的士兵都已经疯了,不听他们的话了,他们不管想要将冲出豁口的那一千多宫女、太监、侍卫杀死,还是想惩罚这些士兵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事实上他们也不敢去阻止。刚才有一名武力颇高的营指挥使这样做了,结果被一群士兵围杀,尸体都剁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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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漫天箭雨

原本的那名营指挥使当然已经死了,并且他的脸皮已经变成了上官冰云脸上的易容面.具。

三千禁军士兵所吃馒头里面的曼陀花粉是上官冰云亲手掺杂到里面的,但即使是上官冰云也没有想到鬼医给他的曼陀花粉的效用是如此的恐怖。所以,上官冰云此时后悔的要死,心疼的要死,他感觉自己昨天傍晚用出去的曼陀花粉太多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上官冰云对那些正在遭受世上最为恐怖之事的宫女生出怜惜或者不忍之心,而是因为在她看来,曼陀花粉如此绝世妙物用到这些寻常士兵身上,都不足以用暴殄天物来形容,简直是天下间最大的浪费。

混在一千多宫女、太监、侍卫中的白沧海、连继城、多罗砣等一百多叶尘派来的高手对于发生在人群后方诡异恐怖一幕自然也是极为震惊。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所以震惊之后,他们并没有多少不忍,更没有心思去救这些这些可怜的宫女,而且大多数人反而是心中欣喜,他们并不是很清楚这是上官冰云所做出来的事情,还以为和炸塌半截皇城墙一样,都是他们那强悍神秘的总司使大人布置的后手。

所以,在白沧海带领下,他们趁机护着小皇子赵德芳和宋皇后很快超过人群,迅速的向四百丈外一个巷子冲去。巷子里面有一个小院,小院中有一个地道入口,直通另一处极为隐蔽之地,这是他们准备好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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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前广场正对着一座三层酒楼,正是开封城著名的东京一品楼。此时三楼最大的包厢中赵光义、许方义、王继恩坐在其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城前广场上那一幕。不管是谁,神色兴奋之余却又有些惊怖和难看。

“叶尘何在?白沧海何在?”赵光义强忍着现在便让人将血杀叫来问个究竟的冲动,最终还是将心思放在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

“殿下请看,那一群太监和侍卫组成的人群已经超越了其他宫女太监,看他们的动作,无一不是高手。华夏卫府有专司易容之术的高手,叶尘、白沧海等反贼应该就在其中。”许方义指着正‘脱颖而出’的那一百多人,赶紧说道。

赵不义眸中杀机四射,寒声道:“传令给潘美,下令放箭,把广场上的人全部杀了,包括那些已经变成疯子的禁军士兵和那些宫女太监。”

王继恩恭敬称是,然后便快速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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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小巷子还有两百丈时,跑在最前面的白沧海猛的停了下来,并且抬手让一百多人都停下,此时他脸色一片凝重,旁边连继城和多罗砣脸色也是很难看。其他一百多名刺客同样发现了异常,看向前方,然后又扫向四周。

在他们注视之下,皇城广场前四面八方的店铺、平房、酒楼等一切建筑中涌出密密麻麻数层黑线。组成黑线的是身穿盔甲,手持强弓的士兵。一眼看去,不下于万人。

与此同时,大批军队跑动登城的声音也响起,皇城上同样不断涌出层层黑线,同样的强弓在手,箭已上弦。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一转眼间的功夫,皇城前广场的局面已经变了。那些看似平常的民宅楼间不知探出了多少弩箭与弓箭。耀着寒光的箭矢,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杀人草一般,对着皇城前广场上那一千多人,和变成疯子从豁口斜坡上跑下来的三千禁军。

而白沧海等人正对着用作退路的小巷子中,如雷一般地马蹄缓缓响起。两千余名身着铁甲地精锐骑兵将那处死死地封住,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利用地通道。潘美骑着一匹极为神秘的高头大马,大宋军中最好的盔甲着身,在一群亲兵的簇拥环绕下从巷子深处走出,停步在两千铁甲骑兵之后,显然因为差点一箭被叶尘射死,他已经吸取教训,对自己的防卫工作做得很扎实。

如今看来,白沧海等人闯入皇宫刺杀晋王和救小皇子本来就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诱敌出笼,一举扫荡他们这些心头大患,这本来是皇帝陛下用来在西巡祭天时对付已经拥有谋反之意的晋王的套路,然而玉皇顶一战,因为三枚玉佩合一,天地出现异变,巨坑中的土石被炸飞刚好堵住了曹玮带领的一万藏兵,从而改变了结局。最后,皇帝陛下引蛇出洞不成,反被蛇咬死。

如今,晋王所用招数大同小异,但现在看来白沧海等人根本就没有晋王的运气,更没有晋王当时在玉皇顶所拥有的兵力。

万箭所向,谁能活下来?足够数量的铁骑冲锋,即使是楼炎明和张无梦这样的半步先天强者都是死路一条,哪里是肉身可以抵挡?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走到了死局,再也没有任何变数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发生。拖延死神地到来。

白沧海微眯着眼,看着巷子口的那些威武骑兵。看着骑兵队前亲自领兵的潘美。看着二层民宅上面森严恐怖的箭尖。他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即使他对叶尘充满了无限的信心,也不认为在当前这样的局面下,自己这一群人还能够逃得出去,如今看起来除了死战至全部死去,便只剩下跪下投降这一条路了。他相信,以他们这些人的价值,只要跪下投降,表示对晋王的臣服,以晋王一心想要尽快收服燕云十六州,做出一番超越自己哥哥的心思,应该会接受他们的臣服和投降。

然而,他们会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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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四周的脚步声缓慢而稳定地响起,马蹄声也没有稍慢。不知多少宋国精锐军士从广场地四面八方逼近了过来。渐渐将广场前所有人纳入了箭程之内。

王继恩匆匆来到潘美身前,传达了晋王的命令,潘美丹田运气,大声说道:“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杀了。放箭!”

他的声音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并且被所有的将士一丝不苟的执行,所以下一刻广场四周那些军士手中的箭便射了出去,密密麻麻,呼啸破风而至的万千箭羽。像是蟥虫一样,遮天蔽日而来,直射广场上的所有人。

第一轮箭雨之后,那一千多名没有丝毫躲闪抵挡能力的宫女、太监和三千名不知道躲闪和抵挡的禁军便死了大半,余者几乎也全部受伤,爬在地上凄厉的惨叫。

白沧海这边,没有一个人死去,但却有十多人受伤,宋皇后一脸惨白,但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泣,小皇子赵德芳同样如此。

潘美又是一声放箭,呼啸破风之后,又是一轮遮天蔽日万千箭雨,剩下的宫女、太监和皇城禁军全部死得一干二净。

白沧海这边也死了七人,又伤了九人。照这样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射死。

就在潘美准备再次下令放箭时,宋皇后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喊道:“住手!潘美你难道想将本宫和小皇子也要射死吗!”

这样喊着话,宋皇后勇敢的牵着赵德芳的手,不顾白沧海和连继城的劝阻,越众而出,面向潘美站在了最前面。

之前,宋皇后和小皇子没有站出来,又装扮成宫女和太监,潘美可以装作不知道,听从赵光义的命令,稀里糊涂射死。如今已经挑明了身份,自然不能再放箭。

潘美眼见宋皇后和小皇子走出,一副大吃一惊的神色,赶紧远远的从马上下来,向两位贵人行了礼,说道:“臣不知两位殿下竟然被叛贼劫持,罪该万死。”

这样说着,他低声向旁边跟着一起行礼的王继恩快速说道:“王公公快去禀报晋王殿下,叶尘好像不在其中,让晋王殿下快快来到本将身边,处于千这万马之中,否则以不知藏在何处的叶尘神通实力,晋王身在何处恐怖都不再安全。”

王继恩闻言,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便向赵光义所在东京一品楼跑去。不过,不等王继恩跑到东京一品楼,赵光义已经在层层护卫之下,下了楼。潘美能够看出叶尘好像不在其中,赵光义怎么会看不出。

赵光义原本以为是叶尘亲自带着白沧海等一群叶尘麾下高手刺客今晚闯宫,若是这样的话,如今被大军层层包围,他待在一品楼居高临下,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如今叶尘不在其中,那叶尘在何处?这个时候叶尘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或者易容成某个人,来到一品楼将他杀了。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因为叶尘神箭的厉害,特别是有潘美在白云山差点于万军之中被射死的先例,赵光义的身形一直被层层护卫环绕其中。不过他并没有如潘美所想的那样,和潘美汇合,走向两千铁骑所在。而是走向皇城墙上的城楼。

潘美认为身处两千铁甲骑兵,和大军层层护卫之下,当是最安全的,但是晋王殿下却绝不会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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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狙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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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美看来,眼前这些军队,都对他忠心耿耿,而他对晋王忠心耿耿,那就没有问题。可是赵光义心虚啊!他毕竟杀了自己的哥哥,而大宋军队向来对他哥哥忠心不二,或许因为如今先帝死了,这些将士心思已经大为不同,但是难保其中不会有哪个将官是那种脑子容易热的死忠之士,突然带人将他稀里糊涂给杀了,那就死得太不值了。

当然,这也与赵光义生性多疑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这个时候,赵光义认为只有身在高处,能够俯瞰整个大局,身边除了对自己绝对忠心耿耿的血杀和三百护卫,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并且不会身处绝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这样的地方,如今只有皇城阁楼之上。

事实上,赵光义有这样的顾虑也的确是有原因的。要知道,以华夏卫府这些天所表现出来的易容之术,叶尘化身成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甚至在赵光义看来,叶尘必然隐藏在现场这一万大军之中。

所以,赵光义在赶过来的血杀带着自己三百护卫层层保护下,绕开大军,向皇城正门顶上的阁楼走去。

赵光义一路经过的士兵纷纷半屈膝行了军礼。无一人敢直视未来的皇帝陛下,王继恩和许方义紧紧地跟在赵光义的身边。快要接近皇城时,赵光义忽然想起一事,对许方义说道:“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不能对本王的皇嫂和侄子无礼,许卿你去和潘美想办法将他们从叛贼手中救出来,然后再逼迫叶尘自己出现。”

许方义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躬身称是,正准备离开,赵光义又说道:“在白沧海、连继城这些反贼死得差不多之前,不用担心会误伤到本王的皇嫂和侄子。”

许方义微微一怔,便明白了晋王的意思,说道:“臣明白。”

言毕,许方义便快离去,和潘美汇合,开始商议如何满足晋王的命令。

皇城正门顶上一座城楼,赵光义让人将城楼里面的士兵全部撤出去,然后带着自己最信任的三百护卫和血杀走了进去。然后严令不让任何人接近城楼百丈之内,否则格杀勿论。

赵光义坐在城楼用来射守城弩的地方,血杀和另外五名一流高手前后左右,将赵光义的身体牢牢保护起来,不留任何死角,并且刚好给赵光义留了一丝缝隙,让他目光能够看到皇城前广场上那一百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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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和许方义简单的商量过之后,特别是将赵光义的真实意图领会之后,便开始实施起来。

潘美丹田运气,确保声音能够传得很远,广场四周所有人都能够听得见,才大声说道:“晋王殿下有令,绝不能让贼人将皇后和小皇子劫持走。传本将命令,射杀贼人,万不可伤到两位殿下。放箭!”

随着潘美一声令下,白沧海和连继城同时叹了口气,前者一声令下,众人便又再次将宋皇后和小皇子护在最中间。

一阵密集的箭雨,一百来名高手凭借着强悍的修为,用手中兵器,织成了一片剑网、刀网。不知斩断震碎了多少箭枝。然而人力毕竟有时穷,有数千、数万枝箭不断射出,如雨落大地,谁能不湿,谁能不死

潘美一口气下令四轮箭雨过后,场中环绕在宋皇后和小皇子身边的只剩下五十多人,并且有十多人已经中了数箭,受了不轻的伤。

凡是被射死的人无不已经被射成了一个刺猬,死的不能再死。不管他们实力有多高,一流境界在平时何其风光,今日在强大的军队力量面前,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再强大的个人,在一个兴盛的王朝之前,在足够数量的强军面前,依然如蝼蚁一般无助,除非这个人已经强大到不像人的地步,或许传说中的先天强者便拥有如此实力。

实事上,经过和许方义商量,潘美已经有意放慢了节奏,想逼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叶尘出来。不管是赵光义,还是潘美和许方义,甚至整个开封乃至整个大宋所有人,都知道叶尘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忠诚的下属因为听他的命令来闯宫而被这样一一射死。他们相信,叶尘绝对会出现的。

然而,他们却打死都想不到叶尘是以一种他们难以想像的方式出现了。

正如赵光义、潘美、许方义他们所推断的那样,叶尘的确不会看着白沧海、连继城、赵德芳他们死去。事实上,透过重狙枪上的高倍光学望远镜看着广场上这一切的叶尘,早已心急如焚。但他依然用理智,死死的强压着自己的开枪的冲动。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只要一枪未能杀死赵光义,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底牌,再想杀赵光义便会很难,那样的话,不但救不了白沧海他们,而且更不能破得了眼前危局,扭转不了当前京都局面。

所以,他在等这个机会,然而谨慎无比的赵光义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还好,上官冰云就在皇城上,所以叶尘通过与上官冰云之间心念传递之术,给上官冰云下达了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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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平静地看着城下的这一幕幕血腥的场景,眉头紧紧蹙起,今日若是不能杀得了叶尘,即使将下面这些人全部杀死,将叶尘能够调动的刺客杀手一网打尽,也最多达到了一半目的。

只要叶尘还活着,便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因为目前已经可以彻底确定,华夏卫府下辖的北府、西府和南府、内务司都对叶尘忠心耿耿,根本只认叶尘,不认朝廷。这些人据许方义所说,拥有的势力和实力、财力之庞大远远过他之前的想像。更何况叶尘自身于万军之中射杀上将的神通实力始终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全。这所有的一切都意味着,他必须要杀死叶尘。

“给潘美传令,一次只集中两三人射杀。”沉默片刻后,赵光义轻声说道,旁边王继恩赶紧安排人去传令。

随着赵光义下达的军令传到潘美耳中。包围了整座广场的宋队开始在潘美的命令下,只有两千左右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长弓,稳定的箭矢再次瞄准了广场中那些浑身是血的顶尖刺客们。对于寻常士兵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刺客是些什么了不起地人物,他们只知道只要自己手里的箭放出去,那些刺客再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有的军方将领和一些聪明地军士,猜到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想到了那位大宋一代创奇年轻的祥符王叶尘。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执行军令,甚至叶尘站在他们面前,只要上官下令,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射出手中之箭。这便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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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相国寺有一九层宝塔,中有九层浮图一所,架木为之,举高九十丈,有刹复高十丈,合去地一千尺。刹上有金宝瓶,容二十五石,宝瓶下有承露金盘三十重,周匝皆垂金铎,复有铁锁四道,引刹向浮图四角,锁上亦有金铎,铎大小如一石瓮子。浮图有九级,角角皆悬金铎,合上下有一百二十铎。浮图有四面,面有三户六窗,户皆朱漆,扉上有五行金铃,合有五千四百枚…………高风水夜,宝铎和鸣,铿锵之声,闻及十余里。

这段话就说了一个意思开封城最高的建筑是相国寺九层宝塔。

此时,没有任何人能够现,在离皇城广场有些遥远的相国寺九层宝塔楼顶上。也有一个人正瞄准着皇城之上的赵光义,只是赵不义牢牢的被人护在其中,不好下手。

相国寺九层宝塔是京都第一高地建筑,乃佛宗供奉高僧舍利子之地,实为佛家禁地,寻常日子中,是不让任何人出入的,再加上此处距离皇城距离刚好合适,所以,重回后世老本行狙击手的叶尘藏在这里行事,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叶尘匍匐在相国寺九层宝塔第七层上,一件特制的青白色袍子盖在他的身上,远从塔下看云,与宝塔一个颜色,竟似与相国寺九层宝塔融在了一处,根本现不了。

在这特制的青白袍子的前方,有一个冰冷的金属制的管状物伸了出来,正是那把曾经狙杀了太一道教宗,半步先天强者陈景元的的重狙枪

叶尘强压下心中怒火急躁以及杀机,重新将眼睛附在了光学瞄准镜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用真气回复着自己有些焦急的心跳,很快他的呼吸微弱的几乎消失,心跳也缓慢到了极致,他将镜中的视野固定在了皇城城楼赵光义的身上。当然在赵光义身前还有血杀和另外一名高手横在中间。

皇城极远,赵光义却近在眼前,这种感觉叶尘很熟悉,今天这种环境他也很能适应,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在后世军队中狙击手射击演习和西南边界丛林中实战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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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狙杀(下)

第六百三十八章 狙杀(下)

因为,上官冰云以心念刚刚传来讯息说她很快就要按照叶尘的要求,不顾一切的创造出一个叶尘可以狙杀赵光义的机会。

所以,青白袍子下的枪口微微移动了一丝,做完了最后一次调整,那根手指稳定的触上了冰冷的金属。一丝都没有颤抖,略停顿了片刻,做好了随时抠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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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负责京都北城房屋的武骑军都指挥使刘守忠的府中,两个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极为隐蔽的谈话。

若是赵光义看见这一幕,恐怕会大吃一惊、暴跳如雷,然后对自己将刘守忠当成心腹而感到后悔的要死。

没错,谈话的两人,正是武骑军指挥使刘守忠和赵普。

“赵相公放心,只要真如赵相公所说,晋王今日被华夏卫府所杀,本将定会出兵讨伐潘美、李继隆这两个反贼,一心拥护魏王殿下为我大宋皇帝。”刘守忠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犹豫,便被赵普说服。多年来,没有人知道,刘守忠和赵普有着过命的交情,赵普甚至两次救过刘守忠的命。但这些只能保证赵普来找刘守忠,不会被后者绑了交给赵光义,真正能够说服刘守忠的是这件事情本身————试想一下,晋王殿下若真的死了,当皇帝的必然是先帝的两个儿子,且身为长子,已经成人的魏王要比还在弱冠之年的小皇子更有可能。而这个时候,当然要讨伐与晋王一起在玉皇顶谋反弑君的潘美、许方义等人。

类似的谈话在城外禁军各部自昨天傍晚开始,同样在秘密进行着。具体当说客的人是胡三光。因为漕帮周杰绑架了这些禁军将领的家属,所以不管这些禁军将领有多么狠胡三光,或者心中有什么想法,但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只能投鼠忌器,不会去动胡三光,并且听胡三光将该说的话说完。

同样的道理,若华夏卫府能够杀了晋王,他们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何况他们中间大多数都对皇帝陛下赵匡胤颇为忠心的,再加上他们的家人在华夏卫府手中,所以纷纷答应只要晋王一死,他们便会带领大军讨伐潘美、许方义等叛贼。

此外,赵普又派心腹去见了带领三千人马正在攻打叶府的何矗立,所说内容与城外禁军大同小异。不过,何矗立大惊之下,并没有被赵普派来的人说服,因为他不相信晋王会被华夏卫府所杀。但是,他也没有将赵普派来的心腹绑起来或者杀了从而将这条退路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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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上,装扮成一名禁军军官的上官冰云,距离赵光义所在的城楼只有百丈距离。但就这百丈距离若没非常手段,根本接近不了。不过,上官冰云一直以来最为擅长的就是制造出一些非常手段。更何况,她如今是除叶尘之外,第二个身怀黑血蛊母之人。

那三千禁军变成疯子冲向宫女时,有一部分被挤下了城墙,摔断了腿脚,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们渐渐从曼陀花粉恐怖的药性中摆脱出来,恢复了理智,有不少人正在喊着救命。其中有两人便是上官冰云此时装扮的营指挥使的亲兵。所以,当上官冰云下了城墙去救治这两名士兵时,一切都显得都很正常。

不过,很快,上官冰云便一脸惊喜的又跑上城墙,向他此时装扮的营指挥使的顶头上司军都虞候薛志悄声说道:“大人,卑职那两名亲兵发现了祥符王叶尘的踪迹。”

薛志闻言,精神大振,一脸惊喜的说道:“你带我去,待本将亲自问后再报告晋王殿下。”

薛志仔细问过两名明显被摔得只有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的伤兵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和上官冰云亲自各抱着一名伤兵上了城墙,向晋王所在城楼跑去。

预料中的,他们被晋王的护卫在百丈距离时便被拦了下来。不过,待薛志将关于叶尘情报说了之后,那两名护卫不敢怠慢,赶紧跑回去向晋王殿下请示。

城楼中,听了这名护卫禀报之后,赵光义先是大喜,但又有些怀疑,毕竟以叶尘的本事两名重伤垂死的士兵能够发现得了?即使真发现了,这两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被叶尘灭口。

赵光义略一沉思,对这名护卫说道:“你去看看,若那两名士兵果真只剩下一口气,便将他们带进来,本王亲自问话,至于其他人不许踏进百丈之内一步。”

这名护卫领命而去,很快和另外一名护卫一人各自极为小心的抱着一个伤兵,来到了城楼之内,将伤兵放在赵光义眼前三丈外。

赵光义眼见这两名伤兵果然只剩下一口气,正准备问话,不料异变突起。

两名伤兵的身体开始迅速膨胀,眨眼间竟然胖了三四圈,犹如充了气的气球一般,眼看着就要爆炸。

“不好,保护殿下。”血杀反应最快,一声厉喝,众实力高强的护卫便极为快速的有了反应。

两名身法极快的一流高手冲出,想在两名伤兵爆炸之前,将其扔出去,其他人则在站在伤兵与晋王殿下之间,组成层层肉盾。

砰砰两声!

两名伤兵直接炸开了,漫天血肉四面八方飞溅而去,诡异的是不管是血液,还是骨头,或者肉块,无一不是漆黑色。

两名冲向伤兵的护卫首当其冲,根本来不及躲闪,只是拼了命的将手中兵器舞动的水泼不进,然而如此近的距离,即使超一流的高手都难以尽全功,依然有少部分血液激射在了他们身上。实事上,不光是他们两人,赵光义与两名伤兵之间,充当第一层肉盾的四名护卫同样未能全部将碎肉血液全部击飞,或多或少落在了他们身上。

与四五个多月前叶尘劫法场时类似的一幕发生了。这六名护卫身体在瞬间便变得漆黑一片,然后他们在惨叫声中便跌到在地,吐着黑血一动不动。

如此恐怖的一幕发生在赵光义眼前一丈内,且被他亲眼目睹,所受惊吓非同小可,本能的站了起来。原本站在他身后挡着他身体的两名护卫猝手不及,再加上也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未能及时将赵光义身体护住。

远在两里之外皇城西北方向相国寺九层宝塔之中的叶尘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他的右手指轻轻的扣了下去。

喀地一声轻响,变成了一声闷响,又变成了一声惊雷,最后化作了撕裂空气地怪异呜声,美丽而恐怖的火花喷洒开来。

两里远的距离,皇城广场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那一丝动静。相国寺九层宝塔第七层上那青白色的长袍微微一震,枪口伴着烟火发出一声巨响,然而声音的传播速度却要远远慢于那枚子弹的速度。

至少这一刹那的皇宫城头,城楼里面的赵光义等人,还在一脸惊恐的看着变成黑尸的六名护卫。而城楼外,广场上,除了一直注意着城楼动静的上官冰云和薛志之外,所有人都依然静静地看着皇城前广场上那些待死的刺客和皇后娘娘,以及小皇子,四周遍野的宋军精锐,没有任何察觉到死神的镰刀已经割裂了空气,用一种这个世界上人们根本无法想像的方式靠近了下一步就要当皇帝的晋王殿下。

从相国寺九层宝塔至皇城之上,那记代表着死亡的波动会延续约将近一妙的时间,足够一个人眨两三次眼睛。但这点时间,或许可以让张无梦和楼炎明能够稍稍躲闪一下,但背对着的赵光义显然不在此例。更是看不到两里外那座九层宝塔偶尔亮起的一抹闪光。

一声闷爆响彻皇宫城头城楼窗口上,一枚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间的重狙击枪弹头沿着一条笔直的无形线条,向着晋王殿下后心射去!

就如同上天降下了天罚之锤,晋王殿下如同被这大锤狠狠击中,一声惨叫猛地向前砸去,砸倒他身前一片护卫,距离四名黑尸最近的两名护卫被身后护卫碰撞的向前踉跄栽去,不小心碰到了黑尸,然后他们在惨叫声中也变成了黑尸。

鲜血从皇帝的后心部位流了出来,那里已经被炸开了一个洞,甚至隐隐能够看得见里面跳动越来越慢的心脏。大量的热血流出,这位本来是要当皇帝的晋王殿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血人。

所有的黑尸已经被护卫用兵器丢得远远的。一脸惊恐的血杀带着所有的护卫死死的将晋王殿下护在其中。晋王殿下此时是爬在城楼地板上的,急促地呼吸着,朝下的脸上那乌黑地双瞳忽凝忽散,袖外的两只手努力地紧紧握着,不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无穷的恐惧与愤怒涌入了赵光义的脑海。是那个被人从叶府中送出去的长条箱子,许方义说那是叶尘的师尊交给叶尘的宝物,果然杀人于无形。

王继恩和血杀一左一右,满脸惊恐匍匐到晋王殿下的身边。两人嗓子沙哑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浑身颤抖着,手掌下意识地扒拉着陛下后心处的伤口,拔出了一些碎开的金属片,扒出了一些血肉,却依然找不到凶器在哪里。

两更送上,接下来又是一个大转折点,场面有些大,牵扯到方方面面,实在是不好写,刚刚将写好本来用作第三更的三千多字删除了,晚上要抽时间重新写第三更,我不敢保证今晚上一定会有第三更,但是我会努力写的,争取第三更。只求兄弟们能够以捧场和月票的方式给我一些鼓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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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墙倒众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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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殿下的身体随着急促地呼吸而起伏着。艰难的偏着头,有些散神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王继恩,极为不甘的说道:“本王…………还没有当皇帝,本王还不…………不想死!”

这一句话,赵光义是咬牙切齿说出来地,然而受此重创,再如何狠厉的话语,都不能改变必死的结局。赵光义的目光越过王继恩的脸,狠狠地盯着城楼外面,看着苍天,在心内凄厉地嚎叫着,本王是要当皇帝的,是苍天指定的人,谁能杀朕!叶尘都不行。

噗嗤一大口血喷出,吐了王继恩一脸,赵光义脸一歪,便一动不动,只是圆睁着双目,一脸的不甘。旁边血杀如丧考妣,颤抖着用手指试了试赵光义的呼吸,如遭雷击,喃喃说道:“殿下他………他就这样死了,我怎么办?”

…………

…………

晋王殿下骤然遇刺,生死不知,这如天雷一般的变故,惊的皇城上下所有的将士都感到了身体麻,谁也不知道紧接着应该怎样做。皇城上下上万大军围困着的那些刺客,依然没有脱困,只是又经过几轮箭雨,已经剩下二十多人,不过宋皇后和小皇子依然毫未损。但是眼看着再有两三拨箭雨,只怕所有人都要死去。

早在第一时间有晋王的护卫去了太医院,钱乙带着太医们正从太医院往这边赶过来,王继恩顾不上满脸的鲜血,惊恐慌乱的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往晋王殿下的伤口泼水般的倒着,试图止血疗伤,但实事上人已经死了。

相国寺九层宝塔之上,叶尘透过高倍光学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弹头精准的打在赵光义的后心,伤到了心脏,以现在这个时代医疗技术必死无疑,他在确定这一点之后,便通过心念将此消息传给了上官冰云,并让他将这个消息在皇城上公布于众。

上官冰云做得很好,她扯了一嗓子:“晋王殿下遇刺,已经死了。”

整个皇城广场前顿时哗然一片,寻常士兵一片惊疑和惘然,但潘美、许方义等赵光义的心腹则是脸色剧变,惨白一片。

晋王死了,意味着皇帝只能从先帝两个儿子中选,不管是谁当上皇帝,他们的结局必然都会凄惨无比,他们自己死去恐怖都是最后的结局,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他们九族之内,府中上下恐怕都会死绝,因为他们参与了谋反弑君,这件事情可以瞒得过寻常百姓,却瞒不过叶尘、赵普、曹彬和两位皇子。

这些念头瞬间在潘美和许方义脑海中闪过,二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双眸中的疯狂。

“潘将军,尝谓人曰:‘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先帝可在陈桥黄袍加身,潘将军为何不行。”许方义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眸中精光闪动,咬牙说道。

潘美身体一震,深深看了一眼许方义,神色之间已经意动,但还是有些犹豫。

许方义急声说道:“潘将军,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难道潘将军想要被诛九族,自己再亡命天涯吗?”

旁边带领两千铁骑的云骑军都指挥使李继隆将二人对话听在耳中,也心中有了决定,说道:“潘将军,许大人言之有理,这是我们如今唯一出路,潘将军麾下有五万大军,再加上末将如今掌控着京都南城七门和京都半城的防务。又有许大人支持,只要将先帝两个儿子杀了,武骑军刘守忠此人也惯于见风使舵,所以此事大有可为。”

潘美脸上变幻不定,半响之后,眸中闪现出一丝绝然之色,说道:“好!”

然后他抬头看向场中趁机向边上移动的白沧海等人,随口对李继隆说道:“李将军,你传我号令,下令将场子里面的反贼全部杀了。”

李继隆心想这是潘美让他投名状,这个时候不能退缩,一咬牙便一把从身边亲兵手中拿过令旗,一边准备挥棋令,一边大声喊道:“全军听令,放…………”

然而,不等李继隆挥旗令,让城上城下的士兵再次挥洒箭雨,他的肩膀只是一动,一声雷鸣般急促响声之后,他整个脑袋却忽然没了!

是的,就像光天化日下的鬼故事一样,云骑军都指挥使李继隆的头颅忽然就这样整个炸开了,就像是熟透的西瓜,又像是灌满了水的皮囊,无缘无由地撑破,化作了城墙上的一片血水白浆骨片,漫天洒开…………

更恐怖的是,李继隆的头颅爆掉之后,似乎身体都还不知道头颅已经变成了漫天脑浆的事实,右臂依然举了一举,然后才颓然放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整个人垮了下来!

全场所有看着李继隆的将士禁不住响起一片惊叫惨呼。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就赫然生在无数官兵面前,怎能让他们不惊惧,不害怕。所有的人都开始瑟瑟抖起来,拼命地睁着眼睛,想要找到敌人,想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当然什么也找不到,他们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只知道李将军的头忽然爆了!这些宋国的精锐禁军们,哪里会想到刺客远在两里之外。他们徒劳无功地喊叫着,愤怒地搜寻着。

搜寻不着,甚至没有丝毫痕迹可言,自然渐渐化成了恐惧,这种根本看不见的刺客,这种根本无法抵抗的杀戮,怎是凡人所能抗衡?

未知往往能够带来惊恐,无穷地恐慌开始迅疾弥漫在皇宫的城头上,所有的将士们无助的搜寻着,有些人更是被这沉默的压力压的快要崩溃了,瞄准宫城下方众人的弓箭也下意识里放松了一些。

宋军军纪森严,何况在场一万大军除了两千铁骑是李继隆麾下人马外,其他军队都是潘美的兵,并不可能因为李继隆的惨死便变成一团散沙,在无数次的沙场之上,宋国的军人不知道见过多少种奇形怪状,惨不忍睹地死法,然而像今天这种如神意一般的打击,实在是令世俗凡人不得不往那些诡异恐怖的方向去想。

李继隆麾下具体带领两千铁骑的那位将领乃李继隆的心腹,他奋勇地怒吼了几声,想平伏禁军下属们的情绪,同时妄图下达铁骑冲击杀了场中反贼,为自家将军报仇的命令,然而他的吼声只维系了几声便嘎然而止,因为令城上众官兵惊恐无比的杀意又至,这名将领的胸腹处被轰出了一个极大的口子,肚肠变成一团烂血,他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至此,这种恐慌的气氛再也无法抑止,皇城上下目睹这一幕的军队已经乱成了一片。事到如今,包括在第一时间牢牢藏在大军之中的潘美和许方义在内,没有人敢再出头下令。

如果是一般的领兵沙场做战,如果今日的皇宫只是一处简单的沙场,面对的是很明确的敌人,那么谁都不会傻傻的一直去等将军下令再去箭,士兵会根据特殊情况,自主做出判断,然后放箭。然而,今天毕竟不一样,万箭所向,那众人圈里有宋皇后和皇子两位贵人。而刚才本来要当皇帝的晋王殿下已经死了,那么场子里面的小皇子便很可能是下一步的皇帝,皇后就是太后。这相当简单的道理,即使是普通的大头兵都能够想得明白。

当然,若是在第一时间,将军下令射击,士兵多年的本能会让他们毫不犹豫的去服从命令行事,但这一耽误,再加上死了两位将军,士兵有了自己认同顾虑的想法,那么此事便不一样了。

…………

…………

这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把枪,在挑战一万多精锐大军。

死一般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马儿们都开始有些不安地踢着蹄儿,被围在中间的白沧海等人似乎也不想触动一万大军紧绷的神经,没有选择在此刻强行突围。

然而,这样诡异的场面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哒哒哒哒的一名骑兵疾驰的声音突然从正对着皇城广场的长街上响起,在大军外下马,顺着士兵让开的通道,飞快的来到潘美面前,大声喊道:“大将军,不好了,武骑军杀过来了,城外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和神勇、宣武、骁骑三军也已经从北城各门杀进了城。”

潘美和许方义脸色大变,知道晋王已死,他们便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大势已去,赶紧下令收拢大军,派出心腹带人去接自己家人,准备从南城门出城撤离。

西南边还有潘美四万人马,分别是围困华夏卫府两万和围追曹玮的两万人马。只要逃出京都,与自己四万人马汇合,是打是逃,他至少拥有一些本钱和底气。

就在潘美将皇城前一万两千大军收拢,准备撤离时,城北号角渐响,若是能够站在高空中居高临下望去,便可以现,此时的京都之内,五千武骑军正在都指挥使刘守忠的带领下杀向皇城方向,而是北城城墙内外,在不同地方向出现了数十丛烟尘,蹄声如雷。正轰隆隆地从城门处,沿着京都里四通八达地大道,向着皇宫的方向杀来!那是已经进城的各路禁军。

不好意思,今天有事耽搁了,更的迟了一些。

第六百四十章 魏王的杀机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京都已经四面尽狼烟,化成了大军角逐的战场。

京都的正北门外,黄土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踩碎碾烂,再被不断踢起,变成一片土粉尘烟。渐渐升高,便又化成了一片黄烟,遮住了初始升出地平线的朝阳所投射来的灿烂阳光,让整座北城门内外都变得有些幽暗起来。

相比其它禁军,曾尚飞带领的一万被换防出城的城防军显然早就准备多时。此时,一万大军以稳定且不慢的度,向洞开的北门里驶去。一切都显得那样地沉默与快。马蹄带起来的烟尘,被这些骏马一冲,向城门内刮去,看上去就像一条无头无尾的黄龙。正不停的往京都里挣扎着进入,意图去吞噬那些可怜的凡人们。

在漫天黄土之中,曾尚飞之后,以及左右两边其它五处侧门和东门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神勇、宣武、骁骑等一方大大的军旗正在迎风招展,纵使在漫天烟尘之中。依然杀气十足。他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晋王死了,此时若是不表现出明确的态度,不抢着剿灭潘美所属和李继隆所部的云骑军,那事后新的皇帝登基之后,新的朝廷成立之初,不但没有他们的位置,而且很有可能会被秋后算账。毕竟,他们虽然不是晋王的心腹,但却是一度默认了晋王要登基为帝。

马蹄声在直通皇宫的大道上如雷鸣般响着,刘守忠带着武骑军骑兵向已经开始向南城门急逃离的潘美所属追去。没过多久,刘守忠便已经能够看见潘美麾下跑在最后面的步军。

眼看就要追上潘美麾下步军,刘守忠一边拔出手中长刀,一边高喊着:“魏王殿下有旨!晋王和潘美弑君谋反,猪狗不如,凡有宋国儿郎,均可起而攻之………杀!”

军令一出,武骑军五千骑兵度再次加快,向着潘美麾下跑在最后面的步兵起了冲锋。先前刘守忠带领大军向皇城杀来,不少士兵一头雾水,此时听将军这样一说,便让他们成功地克服了所有战场上突然向友军起攻击倒戈里最关键的军心问题,很理直气壮的开始了对潘美麾下步兵的攻击。

正在逃跑的步兵背对着骑兵会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一轮冲锋之后,最后面步兵便死伤过千,这还是京都大街上不够宽阔,步兵随时可变道、钻巷,否则若是在平原上,步兵背对着骑兵,单是这一冲锋,五千骑兵便可大败一万步兵。

潘美很清楚以京都的面积,不等自己麾下一万步兵逃出城去,很快就要被武骑军五千骑兵追上,当然他也明白只顾着逃跑,将后背让给骑兵简直是找死,但是他此时没有办法,因为在这五千武骑军之后还有六七万大军紧跟其后,他根本不敢停下排兵布阵正面打一场仗,那样的话,他们只会全军覆没,最主要的是自己也将失去逃走的机会。

所以,他此时只带着五百拥有战马的亲兵和两千李继隆留给他的铁骑拼他命的向南门冲,甚至有意下达了几项命令,让一万步兵在后面给他拖延时间。

事实上,刘守忠并没有让五千麾下骑兵全部去追杀潘美麾下步兵,而是在一战将一万步兵击溃冲散之后,便让副都指挥使带领五百骑兵继续追击。而他亲自带领四千五百重骑兵停马掉头,向皇城而去————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

…………

数日前,随魏王赵德昭和赵普消失隐匿起来的自然不止两人,他们身边还有两百多名忠心耿耿的护卫。这么多人藏在开封多日没有被赵光义、许方义等人现,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赵普在京都不管是在朝廷,还是民间,都还隐藏潜伏有很大的势力和实力。

赵光义身死的消息传来,赵普想带着赵德昭直扑皇城,占据先手。但后者心中害怕,不敢冒险。直到得到消息————潘美已经带领叛军逃向南门,距离皇城已经很远。赵德昭才在赵普苦劝之后,在众护卫簇拥之下,赶向皇城。

此时赵普最担心的事情是叶尘带着小皇子赵德芳已经入主皇城,并且将被晋王关起来的五十多名大臣救出,还得到了某支禁军的效忠。那样的话,魏王赵德昭即使相比小皇子拥有嫡长子和有年龄已经成年的优势,也必将存在很多变数,更何况有叶尘这样恐怖人物支持,再加上对五十多名大臣有救命之恩,变数则会更大。

还好,赵普和赵德昭赶到皇城时,并没有看见叶尘和小皇子。白沧海、连继城、多罗砣、水儿等二十多名活下来的刺客高手在潘美带领大军离开之后,便赶紧护着宋皇后和小皇子顺着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退路,从那小巷子深处小院子里面的地下通道一路来到了祥符王府,活下来的二十多人中多有负伤,鬼医和喻清妍便开始给这些人治伤。叶尘先到大理寺轻松的将李君浩救出,叶尘担心家中安危,所以两人早先一步回到了叶府。

这个时候,皇城内外一堆堆的死尸,触目惊心之极,从未上过战场,见过如此场景的赵德昭早已忍不住呕吐数次,若非想当皇帝的强大执念支撑着他,他一刻都坚持不下去。

在这些尸体未清理之前,不论是皇城内,还是皇城前广场之上,都不是能够落脚的地方,所以,赵普便带着赵德昭上了皇城,此时血杀、王继恩早已带着一群晋王护卫将晋王的尸体带上逃走了,只是不知藏在了京都某处,还是趁乱逃出了京都。

在赵普提醒下,赵德昭先带着两百护卫亲自将关在大牢中的薛居正、吕馀庆等五十多名大臣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将他们救出,并派人将被晋王软禁在府上的曹彬、罗公明、赵光美也接到皇城。最主要的是,赵普以魏王的名义已经派人给带军入城的各支禁军都指挥使传了令————一半军队前来皇城复命,另一半军队继续追杀叛军,但不得离开京都百里。

…………

…………

即使是武骑军只有五百骑兵继续追着叛军,但因为士气高涨,后面有大批援兵,所以去攻击一群没有将领指挥,只顾着逃走的步兵,只要控制好节奏,只要不太过深入,便不用担心,因为此时的叛军只想着逃走,并没有多少战意。

远方烟尘掩映中,隐隐可见潘美那面写有‘潘’字的大旗,正在快接近南门。而他的身后一路之上,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一万步兵除了少部分较为机灵之辈,窜入小巷中,找个地方藏起来,甚至直接脱了军装盔甲,翻墙进入民宅的士兵之外,此时已经过一半人被武骑军和赶上来的其它禁军所杀,或者跪地投降。当然也有自知参与谋反弑君一事之后的将官知道投降无用,所以带着自己麾下士兵拼死反抗,妄图杀出一条活路的。

总之,场面很混乱,剩余的步兵一边逃,一边在低级将官的带领下化作了无数个小小地战团,与追上来的武骑兵和其它禁军骑兵厮杀在了一起。

沿皇城向南门一线,一路之上战斗都在生,不断的都有人死去,都有人在惨呼,秋日高悬于天上,终于穿透了开封城上空云雾,照耀清楚了一切。漫地的血水在地上淌着,尤其是皇城附近金水河,血水已经渗入了河中,不少死伤地士兵也惨然落河,有些未曾死透的潘美麾下步兵,被冰凉的护城河水一浸。醒转过来,却是无力挣扎上岸,极为凄惨地无力挣扎着,向河下沉去。看上去就像是金水河里有无数的水鬼,正在拉着他们地脚踝。

追杀与被追杀,杀人与被杀。箭羽乱飞,刀枪狠出,战马冲锋。整座京都都开始震颤起来。知道今日必将面临一场大宋建国十四年以来未遇的动乱与血洗。

接到魏王昭令的各个禁军都指挥使一阵犹豫沉思之后,最终还是选择听从魏王的命令行事,让麾下副都指挥使带领一半大军继续追杀叛军,自己收拢另一半大军前往皇城,拜见魏王。

先帝有两个儿子,若是小皇子赵德芳已经成年,又有祥符王叶尘这样恐怖强悍的人物在背后全力支持,即使赵德芳不是皇长子,谁当皇帝,在很多人看来显然是没有多大的悬念。简单的说,只要不想死的都会选择叶尘全力支持的小皇子赵德芳。可惜的是,赵德芳没有成年。

具体来说,小皇子毕竟才十四岁,并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手的事迹和威望。反面魏王,已经封王且成年,又有前年江淮筹粮事迹所带来的一些威望。两相比较之下,叶尘若不想将整个朝廷血洗暗杀一遍,很难改变整个朝廷风向。所以,这些禁军武将在此时选择听魏王的话,去皇城复命,其实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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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以势压人(上)

(非常感谢‘风沐春江’、‘知命侯’、‘ache11ess’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ΩΩE .)

站在皇城高高的城墙之上,距离那些尸体较远,赵德昭渐渐恢复正常。

不得不说,赵德昭虽然能力平庸,且胆小好色,但这身皮囊极为不错,再加上多年皇家教育培养,这份气度还是挺能唬人的。

此时,正午时分,赵德昭深吸一口气,一边脑海中回忆着这几天赵普反复强调在一些场合如何说话,如何行事的注意之处,一过抬头看去,感到此时的阳光纷外刺眼,且酷热难耐,皮肤都火辣辣的疼,就如刚刚杀死晋王的叶尘一样,让人感到极不舒服,但自己好像又无可奈何。

没有人知道魏王如今对叶尘是多么的忌惮和恐惧,这两种情绪已经让他心底对叶尘充满了无限的杀机。

…………

…………

“隆隆隆…………”马蹄声在皇城正门直通南门的大道上响成一片。近五千重骑兵奔弛而来的场面,骤然扑入眼帘,仿佛从天而降了这么多人,不管是谁猛地看到都会十分震撼。

赵德昭俯视下方,只见铁甲洪流,刀枪如林、旌旗如云!

忽然有人大喊“魏王殿下!”,然后便有更多人的嚷嚷起来。片刻后,千军万马中纷纷呐喊,喊声逐渐整齐,汇成一声声响彻内外的吼声:“晋王、潘美谋反弑君,武骑军奉魏王殿下之召讨逆杀贼!”

近五千骑兵喊得十分娴熟,气势恢宏,惊天动地的呐喊在皇城之前回荡,喊声久久不息。

如此整齐的喊话声显然是之前有人特意安排。事实上,这是赵普之前与武骑军都指挥使刘守忠密谋之时,赵普特意叮嘱刘守忠所为。目的是为魏王造势,给人一种魏王已经控制皇城,甚至控制京都的感觉,从而让除武骑军之外,其他已经入城的禁军将领能够在这种有意营造的大势之下,选择对魏王效忠。毕竟赵德昭是长子,且不但封王而且相比只有十四岁的小皇子,拥有着已稳重成人的优势。反过来让十四岁的少年当皇帝,从臣子和百姓的角度来说来,是很不放心的。

当然,具体明白朝廷局势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着极大的一个变数————叶尘。

…………

…………

赵德昭此时将对叶尘的忌惮和杀机暂时抛掷脑后,看着渐渐来到皇城前的四千五百武骑军,脸上渐渐露出了激动的红晕,明澈的目光里也渐渐出现了霸气自信的神色。他昂挺胸,高高在上,直面风云涌动的大场面,仿佛是站在惊涛骇浪的浪头。纵欲过度且略显单薄的身子平白多了几分高大威仪。

赵德昭已经没有了看见数千尸体时的惧色和恶心,反而一脸兴奋,短短时间内就一扫阴霾和怯弱,完全恢复了皇储该有的气度、气质。连神色也表现出了和赵匡胤类似的高深莫测状。赵普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充满欣慰。而皇城下正在列队的大军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压抑、又心生畏惧………当然,那种畏惧,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魏王很有可能即将成为他们的皇帝陛下。

“晋王、潘美谋反弑君,武骑军奉魏王之召讨逆杀贼!”令赵德昭激动人心的喊声尚未完全消停。万众瞩目皇城之上,魏王赵德昭意见风。

武骑军来到皇城前广场之后,紧接着曾尚飞带领五千城防军也赶了过来,接下来捧日、天武、龙卫、神卫、神勇、宣武、骁骑七军同样各自带领一半麾下大军来到了皇城之前。

一阵一阵的武装将士排列在广场上,马在阵列之见奔腾,看上去纷纷扰扰。但军队并没有乱,建制完善下,成队成列;单是数百人的步兵大方阵一眼看去也不下二十个,再加上骑兵,总数不下三万人。

赵德昭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激动,站在高高的皇城之上,一副淡定从容状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列队的大军。

刘守忠列好队之后,先是下令道:“下马!”

“跪!”

刘守忠两道命令出口,五千骑兵便已下马,齐齐向魏王跪下。然后刘守忠冲着皇城上的魏王单膝跪下大喊道:“臣武骑军都指挥使刘守忠,奉魏王旨意,率军入宫剿灭叛贼!臣来迟了,请魏王殿下责罚!”

“请魏王殿下责罚!”五千骑兵紧跟着自家将军齐声大喊,声振四野,直冲云霄。给旁边其它部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甚至让几名正在犹豫如何拜见魏王的禁军主将脸色微变。武骑兵率先做出了彻底臣服于魏王的姿态,他们若是不跟着做出表态,便是彻底得罪了魏王,倘若魏王当上皇帝,便是他们倒霉之时。

曾尚飞心中叹了口气,叶尘早在数日前便给他下过密令,他甚至暗中已经和赵普取得联系,并向魏王表示了臣服之意。他不知道叶尘让他这样做是何意,有什么目的或者计划,但他却不会违背叶尘的任何意思。所以在刘守忠之后,曾尚飞带领麾下五千大军学着刘守忠那样,向魏王表示了臣服。

有两只军队已经做出了表态和样子,其它禁军主将不管怎么想,或者有什么顾忌,此时为形势所迫,也只能跟随刘守忠和曾尚飞向魏王表示了忠心。当然,这只是面上一个表态,虽然在当前形势之下极为重要,但却是依然不能算是对魏王的彻底臣服。赵普和魏王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对于此时京都和朝廷的局势来说,这些军队即使是表面上的表态,也足以让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显然,这又是赵普一手所安排的计划————以势压人,当然魏王接下来免不了还要进行一番威逼利诱才行。

赵德昭微笑看着皇城之下跪着大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紧张,大声道:“诸位将士杀贼有功,何来来迟之罪。诸位将士快快请起。”

“谢魏王殿下。”三万多人齐声大喊,大半个京都的人甚至都能够听得见,不少百姓听在耳中,甚至都想着是不是魏王已经登基为帝。

赵德昭对大军表现非常满意,神色肃然,继续说道:“晋王、潘美、许方义等反贼在玉皇顶谋反弑君,并且颠倒黑白,妄图杀死本王。还好先帝在天有灵,在本王和祥符王及赵相公密谋之下,祥符王带领华夏卫府忠军之士,诛杀反贼晋王,为先帝报仇。诸位将军这些天不明真相,被晋王欺瞒,但在今天最后时刻,及时醒悟,也算是为时不晚,所以本王不会怪罪你们。不过,叛贼潘美依然带领叛军逃窜,京都不稳,诸位将士还要继续辛苦。”

言毕,赵德昭又转头说了一句什么,旁边赵普便大声道:“魏王有旨,武骑军都指挥使刘守忠率武骑军五千人马入宫,接手皇城防卫。城防军都指挥使曾尚飞率领一万城防军接手京都防卫,抗命者斩!”

“臣,刘守忠谨遵魏王殿下旨意!”

“臣,曾尚飞谨遵魏王殿下旨意!”

刘守忠和曾尚飞同时拜道。

赵普继续说道:“魏王有旨,刘守忠和曾尚飞即刻带大军开始部署,其它各军都指挥使上皇城议事。”

…………

…………

就在赵德昭在皇城前用尽手段收服禁军诸将时,潘美已经带着两千五百骑兵逃出了京都,并且和城外围困华夏卫府的两万大军汇合,向西南方向逃去。一路追出城的禁军各路人马,追出百里便没有继续追下去。这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追,而是因为一直以来,他们的任务和职责都是守护京都和天子,如今京都局势还未彻底平定,这个时候岂能将京都重地和新皇帝丢下而带大军离开。更何况之前魏王派人传过军令。

白云山脉,玉皇顶附近,这些天曹玮带着三千人马顽强的与潘美麾下两万虎翼军在这里打着游击战。

此时,本来正准备再次进山围剿曹玮所部的虎翼军突然撤军,带着十多名亲兵站在一处山顶看着这一幕的曹玮大喜之余,便有些惊疑不定,还以为是虎翼军的阴谋,直到眼看着这两万虎翼军没有回京都,而是向西南方向而去,他才确定对方真的撤军了。

曹玮略一沉思之后,便知道定是京都形势有变,他果断带领大军不紧不慢的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了上去,只要虎翼军停下,他也停下,虎翼军转身杀过来,他便带大军转身逃,虎翼军停下转身继续急行军,潘美便也转身带人又追上去。最后虎翼军副都指挥使范子石眼见无法摆脱曹玮,便暗骂几声,不再理会,只是一心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只是心中一片沉重,只感前途一片灰暗,若非他对潘美向来信服,还真想带人向朝廷投降算了。

…………

…………

皇城前宽阔的广场,阳光灿烂,千军万马如潮。

整座皇城已经在武骑军刘守忠的控制之下,一些先前在皇宫中藏起来的宫女、太监也被找出,在魏王府几位管家、内侍、宫女的带领下,开始清理皇宫中的尸体等狼藉之地。

抱歉!今天更的迟了,等一下还有一更————————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以势压人(下)

同一时间,曾尚飞已经顺利接手京都防卫,包括十三城门。』 . .这个过程之中,叶尘和华夏卫府没有任何举动,这让魏王和赵普感觉心中大定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皇城之上,魏王带着五十名朝中重臣,近距离接见了七支禁军军团的都指挥使,谈话只用了半炷香时间,七支禁军主将便下了皇城,带领各自大军匆匆离去,然后出城回到各自驻地。

魏王派人去曹府和罗府请曹彬和罗公明进宫,一来一回,等来的时候,禁军各军团不但已经离开皇城,甚至刘守忠带人已经将皇城内外数千尸体的血肉狼藉收拾一干二净。

曹彬罗公明二人从皇城正门进入,一路来到崇政殿区域,向崇政殿正面走去。中间十分空旷,两面黑漆漆一大片衣甲,樱枪像树林一般在两边,数千兵马在殿前严整布阵。

“咚咚咚…………”富有节奏的鼓声响起,大音希声的钟鼓壮音奏起,一切都井井有条。二人眼见的模样根本没有想像之中的乱象,倒像是往日上朝,崇政殿各司一切如常。曹彬和罗公明互视一眼,心中却是明白这肯定是赵普的手段,同时也清楚这是赵普想要以势压人,从而让他们支持魏王登基为帝。

他们与赵普同朝为官多年,赵普擅长以势压人来达到目的,他们怎能不知。

曹彬身为枢密院使,一眼便认出两边的军队是武骑军的人马,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观察这大殿上的状况一言不。很显然,赵普想要以此告诉手握调兵之权曹彬和手控财权的罗公明,魏王对军政的布局控制力表现得非常好,拥有帝王之才。

这时,只见刘守忠骑马从远处奔了过来,到得中间小广场,便翻身下马,向一行刚走到台阶下的曹彬和罗公明走来。两人情不自禁地驻足,守忠的目光却已经与以往完全不同。

不过刘守忠却一脸谦逊,甚至比以往彬时表现得还要谦虚,只见他到了两人七步外,便下马抱拳拜道:“末将刘守忠拜见枢密使大人罗大人,魏王殿下已经等候两位大人多时。”

“刘将军…………”曹彬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罗色明却笑着寒暄起来,气氛一下子没刚才那么凝重了。

聊了几句,从刘守忠口中得知之前皇城前一幕之后,罗公明抚掌道:“刘将军真乃魏王肱骨得力干将。”

“今先帝仙逝,魏王是皇长子,乃我大宋储君,值此国朝动荡之时,魏王监国。名正言顺,在这关头下旨,末将敢不遵从?”刘守忠一本正经道,“全仰仗魏王运筹得当,末将只是实行。魏王监国,乃至登基为帝之后,还得仰仗两位大人辅佐国事的。请!”

“刘将军请。”罗公明道。

刘守忠一番客气推辞,两人见他满心有礼,便按照品级高低继续上台阶。

走在大殿门外,照常有一众宦官守在那里,和往常上朝一样,依次上下简单搜身,确认没有武器就放行。曹彬和罗公明早就习惯这种规矩了,十分配合地抬起双臂,让宦官从上到下拍打一遍。刘守忠也直接把佩剑解下来交给宦官,同样被搜了一下。

三人走进大殿时,只见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坐在原本属于皇帝坐的宝座上,曹彬脸色微变,但紧接着略一琢磨,又感觉没有什么不对的。若非有叶尘这样恐怖的人物存在,且又是十四岁小皇子赵德芳的老师。魏王登基为帝,不管对满朝文武,还是地方官员,或者全军诸将士,以及天下百姓,都根本没有任何争议。

曹彬和罗公明对视一眼,便行礼喊道:“臣等叩见魏王殿下。”

“两位大人快快起身。”赵德昭表现得极为温和客气,甚至有些礼贤下士,单是从面上无可挑剔。

接下来,赵德昭不再说话,赵普突然站出来,对魏王跪下说道:“国不能一日无主,臣恳请殿下早日登基为帝,以定军心民心。”

赵普话音刚落,薛居正吕馀庆刘守忠等带领五十多名文武大臣齐齐跪下,异口同声说道:“臣等恳请殿下早日登基为帝,以定军心民心。”

此时,殿上就剩下曹彬和罗公明站着,显得异常显目。罗公明眼睛一眯,眼角余光旁边已经手握在刀柄之上的刘守忠,略一犹豫,便也跪下道:“臣,三司使罗公明恳请殿下早日登基为帝,以定军心民心。”

曹彬见此,心中叹了口气,也跪下道:“臣,枢密院使曹彬恳请殿下早日登基为帝,以定军心民心。”

赵德昭见此,长松了一口气,曹彬和罗公明分别执掌大宋调兵之权和财权,两人的支持极为关键,甚至堪比殿中另外五十多名大臣加起来的作用。

然而,赵德昭的紧张情绪还没法平静,不是因为京都外七万禁军还未彻底臣服于他,而是因为叶尘,准确的说叶尘一人的支持甚至堪比满朝文武和城外所有大军的支持。

要知道,叶尘若是不支持他当皇帝,甚至全力反对,即使殿中满朝文武,以及京都外七万禁军都支持他当皇帝,他也至少有一半的机率当不了皇帝,甚至还会有送命之忧。

虽然内心并不是那么淡定,但赵德昭此时表现得相当从容。说话的声音舒缓沉稳富有节奏,一点都不慌张。单是这一点,赵德昭确实是个能够压得住场面的人。

“反贼潘美还未剿灭,先帝大仇未报,此时本王登基,恐怕不妥。”赵德昭故作为难的说道。

言罢,不等众臣再说什么,立刻又道:“不过,本王以储君身份拟了一份旨意,诸位大臣否妥当。若是妥当,枢密院可依此向殿前司侍卫司及诸军将士下达一些军令,政事堂可将此通报各路州县。”

早有宦官上前展开一张黄色打底的精致绸缎,念道:“今诸臣忠心可嘉。本王与大臣议定,拟嘉奖擢升并开国库赏赐禁军将士。赵普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全称),擢升罗公明为参知政事,擢升刘守忠为殿前都检点加兼侍中,曾尚飞为侍卫马步司都指挥使…………另,沈义伦卢多逊等一干叛臣去除一切官职,打入死牢,择日候审。”

曹彬当然继续是他的枢密院使,而罗公明却升了一级,接了卢多逊的位置,成为副相,如此一来,曹彬不说,至少罗公明已经算是基本上和魏王绑在了一起。此外,嘉奖的范围是非常全面,恩惠至禁军所有指挥使以上将官,甚至士兵都会有钱财赏赐。

这一份手段心智,叫曹彬震惊之余,却是不相信魏王拥有如此能力,显然这又是赵普的手段。从这份旨意中可以听出一个关键的地方:恩及了所有禁军将士。且高级武将部分升军职;大部分高中低级武将加勋。虽然大部分职位不变,但也算是变相的提升地位和加俸禄。封赏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很诱惑人的内容。可以想见,此旨一出,传到城外禁军之中,魏王军心便可收拢大半。

曹彬觉得这一手非常高明!他甚至认为魏王赵普此时的做法,简直是唯一的最直接简单的稳定禁军的办法。可以预见效果很明显。

这不难猜想或者推断,所有禁军武将士卒,基本上只要按兵不动就能升官,得到钱财,又安全又获利多多;而如果有其它心思,则极可能被治谋逆大罪诛灭全家,冒险巨大还不知道能得到什么好处。再加上赵德昭比起赵德芳拥有着无法改变的先天优势,怎么选择?何去何从?不是一目了然吗?特别是底层将士根本不习惯多想,眼前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最直接。

从叶尘杀死晋王之后,赵普一系列安排手段,无不惊艳绝妙无比!

刘守忠忍不住都想大拇指了,估计曹彬罗公明也是被魏王惊艳的手段惊得心里不断翻滚。

不料就在这时,赵普忽然拜道:“臣有进言。”

“赵相公请直言。”赵德昭缓缓说道。

赵普拜道:“臣以为,祥符王和华夏卫府几位司使也该一并加入封赏之列,才可稳固人心。”

曹彬忍不住白了赵普一眼,心道:赵普和魏王这场戏演得好啊!

赵德昭一听,便微微一笑,说道:“祥符王带领华夏卫府上下刺杀反贼之晋王,立下大功,自然要封赏才行。来人,请祥符王进宫。嗯!诸位大臣,我等正好趁此时间,商议一下如何封赏祥符王。”

…………

…………

同一时间,叶府之中,叶尘独自和小皇子赵德芳正在进行着一场决定大宋历史的谈话。

叶尘目光如电,深深的德芳,说道:“殿下,你若是想当皇帝,老师便全力帮你,即使魏王有满朝文武的支持,但殿下若是想当皇帝,老师依然能够帮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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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所有人的敌意和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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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芳低着头,小脸上紧紧蹙着眉头,想了好长时间,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师!若是不用杀很多人,能不能让我当上皇帝?”

叶尘摇头道:“不能。”

赵德芳说道:“是不是只有将我大哥和拥护他的大臣全部杀死,我才能够当上皇帝。”

叶尘叹了口气,现十四岁的小皇子其实已经极为聪慧,但来,受其父皇影响,小皇子极重亲情,心底也颇为善良。这和原本历史上成为八贤王,素有贤善之名的赵德芳很像。

“魏王想要当皇帝愿望极为强烈,赵普更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了魏王的身上,老师也不骗你,若是你要当皇帝,为我大宋朝廷稳定大局着想,魏王和赵普以及他们的党羽都要死了才行。”叶尘最终如实说道。

赵德芳又想了一会,突然泪流满面,哭着说道:“父皇已经被二叔害死,我不想让大哥因为我而被杀死,既然大哥想当皇帝,便让他当吧!水儿说他要嫁的男人只能娶她一个人,而我要是当了皇帝,便不可能满足水儿这个要求,所以我选择当一个逍遥王爷,然后盼着水儿能够嫁给我,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叶尘流露出欣慰的笑容,但心中也有些惋惜,他可是很清楚,已经死去的皇帝陛下是想将皇位传给赵德芳的。不过,他毕竟从后世穿越而来,骨子里面一些想法和这个时代人们大臣是不一样的,在他以赵德芳的性格当皇帝就未必要比王爷好。

这样想着,叶尘说道:“既然这样,你先和水儿虎子他们住在半死迷宫,等京都一切平定之后再说。”

赵德芳答应一声,便在门口水儿和寇准的陪伴下去了半死迷宫。叶尘微微闭目,以心念传递之术给伪装潜伏在皇宫中的上官冰云暗自下令: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便将门外李君浩连继城白沧海多罗砣叫了进来。

李君浩刚一进门,便咬牙说道:“大人,卑职想要亲手杀了许方义那叛徒。”

叶尘目光扫过三人,摇头说道:“杀人你不如白沧海,白沧海会带着刺杀司的人去追杀许方义等叛贼。而你则迅出城去华夏卫府和胡三光一起主持大局,告诉胡三光,他现在就是情报司的司使,除了帮助白沧海找许方义血杀他们之外,还要近快找到圣堂的那位名叫王诸同的四长老,我很想知道他们这些时间在做什么。此外,让他派出探子,将逃窜西南的潘美给我盯死,并且每隔三个时辰便向我汇报一次叛军动向。”

李君浩没有再坚持,和白沧海躬身称是,然后转身离去。

这时,有人来传魏王赵德昭的旨意,让叶尘去皇城议事。叶尘没有犹豫,便带着连继城和多罗砣骑马向皇城赶去。

…………

…………

叶尘三人到达皇城时,皇宫里面除了太监宫女比往日少了太多,皇城禁军换成武骑兵的人马,大内侍卫则换成魏王这些年召集的侍卫之外,和往日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被炸坍塌的那段皇城墙也已经有工匠开始修缮。

“大人,赵普和魏王对大人的敌意和忌惮不比晋王弱多少,大人此时只带我们二人进宫恐怕不妥,不如让魏王出宫来到皇城上议事。”连继城犹豫在三,最后还是在叶尘准备进入皇城之前,劝阻道。

叶尘笑了笑,说道:“若是晋王入主皇宫,我自然不敢进宫,但是魏王和赵普,他们虽然有大批文官的支持,皇城内又有五千武骑军,但却却没有能够杀我的能力。更何况这个时候我若是不进宫,朝廷众臣便始终难以心安,整个大宋便难以安定。”

…………

…………

昨晚上一百多刺客杀入皇宫,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晋王设下圈套,想要将叶尘手中高手一网打尽,结果在万军之中被叶尘以神仙般的恐怖手段杀死。

如今,事情过去了只不过一两个时辰,但这件事情早已在朝廷官员中传开,再结合叶尘以往事迹和个人武力,以及如今在大宋国上下的威望。包括魏王赵德昭和赵普在内,朝廷这些官员再面对叶尘时,心中无不忌惮和畏惧到了极致。而这种畏惧最后无不化成了一道对叶尘的杀机。这其中包括薛居正等一些与叶尘平日间并无仇怨的大臣。即使曹彬罗公明如今再面对叶尘时心中同样拥有忌惮。

叶尘所表现出的神通实力,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武力,已经能够决定天子和他们这些大臣的祸福生死,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如叶尘这般的存在,本就不该出现或者存在。

因为,叶尘如今何止功高盖主,分明已经成为大宋最大一个不安稳的因素。就算叶尘向所有人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随意动以武力,更不想谋反杀君杀大臣,若是放在之前,以叶尘的信誉还会有一部分人相信,但在叶尘前天下令华夏卫府刺客刺杀二十多名晋王一系官员之后,已经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即使是与叶尘关系极为亲密的曹彬和罗公明,也会对此有所怀疑。

叶尘实际上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不过对这一点的认知还有些模糊,直到他此时走进崇政殿,魏王和五十多名大臣的目光死死停留在他的身上时,他心头那些模糊顿时化成一片清晰的认识————除了徐铉己越加狂热恭敬,曹彬和罗公明神色有些复杂之外,其他人无不对他充满了敌意,浓浓的敌意和畏惧甚至恐惧。

这种敌意和一头狼吃了一群羊里面的一部分,活下来的另一部分的羊对这头狼的敌意畏惧乃至恐惧是极为相近的。即使活下来的这群羊和被吃狼吃了的那一部分羊有仇,有生死之仇,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同类被类似天敌般存在吃了之后,对这天敌般存在生出敌意畏惧和恐惧。

此时崇政殿中,徐铉曹彬和罗公明不算,除赵普一脸高深莫测,城府深如大海,难以测度之外,事实上,从魏王到下面所有的大臣尘时无不一脸温和微笑,甚至神色中带有恰到好上的谄媚,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畏惧和恐惧。但是叶尘如今六感远寻常人,这不光是听觉视觉等这些肉身上的感知,他对一个人精神层面的感知同样灵敏无比。除了如赵匡胤赵光义赵普这样绝人物之外,也就是楼炎明和张无梦玉枫崔熙上官冰云这样的人物,才能够在叶尘眼前藏住自己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和情绪。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叶尘突然之间感到无比的落寞,与这眼前这些往日同朝为臣的官员和这座皇宫感觉格格不入。

叶尘没有想过在这些人面前控制自己心中的情绪,所以当本来神色平静的叶尘因为心中的落寞,神色表现出不快且蹙起眉头时,殿中不少人不由自主的心头一跳,他别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更是心中一寒。比如魏王赵德昭,还比如赵普和站在殿门口的武骑军都指挥使刘守忠。

“华夏卫府总司使叶尘拜见魏王殿下。”叶尘微微躬身向坐在上方的赵德昭行礼。

赵德昭赶紧起身温和无比的说道:“祥符王不比多礼,此次拨乱反正,诛杀反贼晋王,为我父皇报仇,都是祥符王之功,只是如今叛贼潘美带领四万多反贼向西南逃窜,叛贼还未斩草除根,本王还未登基,所以还未到论功行赏之时,否则本王定会提议众臣,加封祥符郡王为祥符亲王。”

叶尘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魏王这一席话显然是经过赵普等人反复推敲之后,特意让魏王说与自己听的。其中包含了试探,比如‘本王还未登基’,若叶尘有心扶持小皇子赵德芳当皇帝,便绝对不会装作听不见,否则定会默认。还包含了劝说叶尘,比如特意点出如今潘美带着四万多叛军还在流窜,是为了让叶尘以大局为重,不要胡来。此外,还包含了利诱,比如许诺加封亲王。

总而言之,魏王说了半天,无非就一点————希望叶尘能够支持他登基为帝,至少也得默认他登基当皇帝。当然,叶尘绝对不会怀疑,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魏王也好,赵普也罢,亦或者其它一些大臣,都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的会将他杀了。

还没有进入皇城之前,藏身在皇宫之中的上官冰云便已经以心念传递之术告诉了叶尘————崇政殿里里外外藏了足足两千手持强弓快刀的武骑军将士,而魏王和赵普更是定下了根据情况,若是有可能的话,以摔玉斧为号,随时大军涌入捕杀他叶尘的计划。

但是,叶尘依然还是进入了崇政殿,这并不是说他拥有独自一人对抗两千全副武装大宋精兵的实力,而是因为他已经安排了反制的手段,他若是愿意,甚至一个念头便可杀了魏王赵德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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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叶尘对魏王的警告

叶尘没有理会魏王话语中的试探、劝说、利诱等复杂的心思想法,不知为何他此时对这个宫殿,对魏王、赵普这些人心中充满了厌恶,所以他没有说任何客套或者谦虚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魏王殿下登基为帝臣并无异议,只是剿灭叛贼潘美带领的四万多叛军,刻不容缓,还请魏王近快定下决议。”

不等赵德昭说话,赵普突然说道:“祥符王,在发兵剿灭叛贼之前,还请祥符王让人将禁军诸位将官的家人放了。”

叶尘淡然的看了一眼赵普,说道:“赵相公放心,在我进宫的同时,我已经将此事安排了下去,这个时候禁军诸位将官的家属已经送回了各自的家中。”

叶尘此言一出,便听见殿中五十多名大臣齐齐松了一口气,即使是赵普也是如此。魏王更是喜形于色。在之前皇城之上,魏王接见了禁军副都指挥使以上的大将。这些人在当时形势所迫,一一向魏王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忠心,在这个过程中魏王早已再三保证从华夏卫府手中将他们的家人救出来。所以,叶尘要是不让漕帮放人,魏王不但会失信于这些禁军将领,而且在军中本来就不多的威望必然会大跌,这对一心想要登基为帝的魏王来说,是极为关键和重要的。

此外,叶尘此举也让魏王、赵普等人终于确定,叶尘果然没有扶持小皇子赵德芳当皇帝的意思。

有了这个判断,魏王此时心中轻松了太多,叶尘话音一落,他便愉快的说道:“奸贼潘美虽为不忠心不义之徒,但不可否认他乃一代名将,纵观朝中上下,唯有曹公和祥符王带大军能够快速将其剿灭。只是曹公自去年在川蜀中了弥勒教的刺客之毒后,虽然已然解毒痊愈,但身体一落千丈,恐怕经不起战场奔波,所以本王想请祥符王带大军剿灭叛贼潘美,不知祥符王是否愿为朝廷分忧。”

对于魏王有这样的决定,叶尘并不意外,事实上魏王说的也是实话,对付潘美除去镇守北方和西北、西南的李继勋、高怀德和赵赞之外,也只有曹彬和他了。而曹彬的身体欠佳也是实情。如今看来的确只有自己是最合适人选。至于给了自己兵权,自己会不会趁机插手禁军,掌握兵权。魏王和赵普等人更是不用担心,因为叶尘前天让人绑架了这些禁军的家属,这个仇怨已经结下,叶尘想要收服这些人的心在他们看来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叶尘来之前,便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并且他也不想大宋大好局面被潘美闹得分崩离析,而派其他人去,他的确也是不放心。

所以,叶尘当即便说道:“臣幸不辱命,还请殿下下旨让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骁胜五军,总计五万人随臣平灭叛贼。”

禁军十万人,如今虎翼军两万人跟着被潘美带走了,还剩下八万人左右。叶尘带走五万,还有三万,但事实上京都之地军队人数远远不止十万人,这十万禁军之下,中原两路境内还有多达三十万的厢军,厢军整体战力自然没有办法和禁军相比,但刚刚经历五代乱世没多久的这个时代,厢军中强兵悍将还是有一些的,叶尘带领五万大军走后,赵普和魏王趁机从三十万厢军中挑选三四万人晋升为禁军,坚甲利器配备上,禁军标准的军饷发上,不但战力不会比禁军差多少,而且重新任命的将官都会是魏王的心腹。这样一来,魏王才算是真正的有了自己的嫡系大军。

总之,叶尘带走五万人去平灭叛贼,对魏王和赵普一方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绝对不会拒绝或者阻拦。

魏王当场给叶尘安排了出兵手续,吩咐枢密院、三司等司衙开始准备出兵、粮草等事宜。然后叶尘告辞,走出了崇政殿,带着守在殿外的连继城和多罗砣向皇宫外走去。

…………

…………

崇政殿中,看着叶尘走出殿外,魏王和赵普互视一眼,后者紧蹙眉头,微微摇了摇头。魏王整个人瞬间长长松了一大口气,他的背后早已湿透。

自始至终埋伏在崇政殿外的两千精兵都没有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这并不是魏王和赵普突然改变了心意,而是他们始终不敢,他们没有信心能够杀得了叶尘,便不敢承担事后叶尘的报复。不过,叶尘感觉有必要对赵普和魏王一些警告,以免自己带大军去打潘美之后,魏王和赵普做出一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他便给上官冰云传了一道心念。

崇政殿中,此时众臣已经散去,各司其职,开始去做各司、各部这些天积累下的公文公事。殿中只剩下赵普和魏王,再加上一些太监、侍卫。

赵普叹了口气,说道:“也知道我们刚才没有对叶尘动手是不是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除去叶尘的机会。”

赵德昭摇了摇头,说道:“君子不立危强之下,没有十足把握杀死叶尘,便对叶尘动手,实在是危险之极,本王不认为在叶尘的报复之下,殿下和我能够活…………”

“啊…………”

砰的一声,魏王的话没有说完,崇政殿一角突然传出一声惨叫,然后便传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三名已经由魏王府护卫晋升为大内侍卫中的一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瞬间充气一般的膨胀,紧接着就爆炸了。和数个时辰之前在皇城城楼上那一幕如出一辙,爆炸之后飞溅的血肉、骨头渣子都变成漆黑一片,距离最近的那两名实力不弱的护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发出凄厉之极的惨叫声,然后变成一具黑尸跌到在地。

崇政殿中早已乱作一团,有人喊着有刺客,护驾之类的话,一群禁军冲了进来,团团将脸色惨白一片的魏王和赵普护了起来,但紧接着赵普脸色一变,便呵斥这些禁军和所有的太监、侍卫都退到两人十丈之外,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哪个太监、侍卫、禁军士兵会不会突然爆炸。

晋王死前皇城城楼中发生的事情,赵普和魏王已经从抓到的几名晋王侍卫口中得知,所以他们很快便联想到眼前这恐怖的一幕是叶尘所为,准确的说是叶尘对他们的警告。二人此时除了对叶尘更加畏惧和忌惮之外,同样的想要叶尘去死的心思也强烈到了极致。

…………

…………

京西南路,均州地境,官路之旁,扔着四五百具尸体。尸体旁边便是四万多士气低靡的叛军,正在默默的休整,吃着刚刚从两个镇子、三个村庄中抢来的干粮。

大军临时营地正中间,潘美脸色异常难看,正在骂人。他麾下如今有四万两千左右的叛军,其中两万人是他在江北大营的嫡系,另外两万人马则是他的老部下————京师禁军所属的虎翼军,另外两千铁骑则是云骑军李继隆的属下。

这四万多大军的将士中大约有一半家在京都城内或者城外,另一半则是江淮子弟。如今稀里糊涂变成叛军,抛妻弃子,远走它乡,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再加上大军仓促逃离,随身未带干粮,又没有粮草供应,人马都饿着肚子,能有士气才怪。对于将官来说,他们回到京都必然死路一条。但对寻常士兵来说,所谓法不责众,回去最多由禁军变成厢军。毕竟寻常士兵虽是叛军,但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不过,自潘美之下,所有的将官都很清楚这一点,对士兵的心思变化早有预料。所以,在大军逃至均州地境时,军中果然出现哗变,但却被早有准备的潘美等将官带着亲信亲兵轻易扼杀。并当场斩杀四百多人,震慑军心。

“将军,士兵抛妻弃子,毫无士气,以杀震慑军心恐怕难以长久啊!”

“将军,村镇中的粮草实在有限,我军一路所过已经洗劫四个村庄,三个小镇,但依然粮草不够。如此下去,非长久之计。末将以为我军尽快寻找一落脚之地为首要之事。”

潘美叹了口气,说道:“北边有李继勋的北方大营,西北有高怀德的西北边军,南边赵赞的大军,如今我们只有川蜀一地可选。再加上川蜀去年流民暴乱,百姓对朝廷素有不满和怨气。所以,本将已经想好了,我们此去川蜀,全力攻下成都府落脚,再招兵买马,依靠蜀道天险拒敌,若是能够打上几场胜仗,站稳脚跟,便根据情况建国。至于如今士兵士气问题,你去传我军令,大军一路所过,凡是攻下乡镇、县城,除了粮食统一上交之外,抢下的财物都归士兵自己所有。许大人以为如何?”

许方义苦笑一声,说道:“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不过将军若是决定在川蜀落脚,在下以为在川蜀地境内,对士兵还是要有节制才行,否则失去民心,我们在川蜀也难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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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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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将出去传令,士兵听到可以放开抢掠财物,又有良家妇女可随意糟蹋,这才恢复了一些士气。不得不说,潘美的方法虽然对百姓太过狠毒残忍,但对于此时的叛军也不为是一种方法。

就在这时,忽然有骑兵从来路急匆匆疾驰而来,说道:“将军,曹玮又追上来的,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的路程。”

有部将义愤填膺的说道:“将军,不如让末将带一万人马设下埋伏,灭了曹玮所部。”

“万万不可!先不说曹玮深得曹彬真传,用兵行军经验更是丰富,很难成功对其伏击。最主要的是我们士兵不稳,若是分兵,没了大将军的威望压制,士兵很有可能便又哗变或者逃离大军。”许方义摇头说道。

潘美略一沉思,说道:“许大人言之有理。此外,一路州县并不明白曹玮部的情况,以本帅对朝廷文官的了解,在没有朝廷诏令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对其打开城门,更不会随意提供粮草,而我们一路将城外粮草劫掠一空。曹玮没有粮草,京都魏王和小皇子之间必然还会有一番争斗,等朝廷局势稳住,京都给地下州县下了诏令,不知到什么时候了。到那时,曹玮必然坚持不住,已经退回京都,而我们多半也已经到了达州,抢到足够多的粮草,进了蜀道。”

叛军众将闻言,深觉自家大帅言之有理,无不喜形于色。即使是许方义也感觉曹玮说的没有错。然而,他们却是想不到,叶尘和赵德芳因为大宋大局或者兄弟亲情,放弃了争夺皇位。

…………

…………

开封枢密院。

议事大厅,阳光从雕花门窗透进来,随着被风吹得摇动的竹帘时明时暗,如有光晕。在此办公的官员书吏此时全部退避了,剩下的是如今大宋朝廷最有权力的一圈子人。宰相赵普、枢密院使曹彬、参知政事罗公明、吕馀庆,另外还有新任侍卫马步司都指挥使刘守忠,以及七大禁军军团的都指挥使和华夏卫府新任情报司使胡三光。

显然在叶尘的默认之下,若是没有意外,魏王赵德昭定然能够顺利当上皇帝,差的只是选一个良辰吉日登基而已。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中枢多了一些新面孔,也留下了好些个旧面孔。

比如三司使罗公明,人称官场“不倒翁”,的确是很有道理的,此次便跻身为副相。还比如刘守忠,由四品武将一下子提升数级,成为正二品大员,这自然不是因为刘守忠以前打过多少胜仗、有过多少功劳、苦劳,这自然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带麾下大军向魏王效忠的主将,有勇有谋的一次大胆押注,为魏王入主皇城奠定了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上位,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但禁军之中如刘守忠这样麾下有五千人马的主将,少说也有十多个,就只有刘守忠有这个机会、也抓住了机会。

赵普就不说了,重新回到中枢,成为百官之。魏王能够当上皇帝,完全就是他一手谋划的结果。

…………

…………

今天诸臣聚集枢密院,自然是商议如何平灭潘美带领四万多叛军之事。

调动五万京师禁军行至千里之外打仗,自然不能像潘美那样的叛军一般说走就立刻能走的,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比如京师周边防卫重新调整布局的问题,供五万大军至少一个月粮草筹集准备,以及十万劳役民夫的征调等等。这些事情并非是一两天便能够完成的。

所以说,虽然已经在崇政殿上魏王和叶尘当场定下由叶尘带五万大军出征平叛。且所有人都明白‘兵贵神’的道理,但是世间之事总要受各种因素掣肘影响,具体实施起来,并非那么一回事。

“诸位大人,且看川蜀地形图。”曹彬开口道。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一副木架子上挂上了一副华夏卫府武器司出产,远较枢密院军用地图更加精确细致的地图。曹彬这两年来,不到五十岁的人却看起来像是快要六十,已显老态,不过气质却越加内敛,身材魁梧,让他气势不减,他此时穿着圆领官袍,口气镇定、举止儒雅。依然是大宋第一名将,一代儒将的风范。

曹彬从容的伸出手臂,指着地图上位置:“根据探子回报,潘美带着叛军目标是川蜀,而据华夏卫府情报司在叛军中的密谈传回的情报可知,潘美定下最终落脚点是成都府。潘美很有眼光,也选了个好地方…………成都府,川蜀腹地,境内地势平坦、河网纵横、物产丰富、农业达,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叛军若是逃进川蜀盆地,再据有成都府,依仗蜀道之天险,让其站稳脚跟,潘美便可建国,成为我大宋心腹大患。反之,我大军若是能够在潘美部进入川蜀盆地之前追上叛军,并将其剿灭,潘美没有落脚点,又没有天险可依仗,便无可凭借,即使逃走一部,也难成气候。所以,此战若是要战胜,便要抢在潘美进入川蜀盆地之前便击溃叛军。”

“为了让大军尽早出,经魏王殿下批准,老夫已经与宰相大人、祥符王商议妥当,将本来供给西北边军秋季粮草挪用给祥符王。此外,征调劳役民夫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决定调动十万厢军押运军粮。且将禁军各军之中战马全部拿出交给祥符王,以供出战将士使用。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带兵出征的是祥符王,曹彬说的又是经过魏王和宰相批准的策略,谁敢有意见,或者说即使有意见,谁又敢说。

包括刘守忠在内,所有的武将当即便抱拳说道:“末将等无异议。”

…………

…………

待禁军各主将、罗公明、赵普、胡三光等人离开去各自准备出征事宜之后,议事厅中只剩下叶尘和曹彬二人。叶尘这些年虽然打了不少胜仗,甚至在朝廷和百姓看来,已经是与曹彬比肩的无敌名将。但是叶尘却清楚,在打仗这一块,自己或许有从后世带来的优势,但总体来说,距离曹彬这样的宿老名将还有不小差距。所以他很谦虚的向曹彬请教,曹彬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只要是叶尘问起,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彬微微蹙眉,略一沉思道:“你想丢下步兵,带领两万轻骑先行追上去打潘美四万两千多人,虽然有些行险,但既然你们华夏卫府的密谈已经得知叛军军心不稳,倒也可行。”

叶尘叹了口气,肃然说道:“圣堂有一股势力在开封隐匿,华夏卫府至今还未找到,晋王被我杀了之后,圣堂多年的谋划便会被付诸东流,以圣堂大长老玉枫的为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总觉得他们会有大动作。所以我不能离开开封时间太长。”

…………

…………

秋季,开封的傍晚晚坐在外面,已经有了冷意,不过好处是蚊虫变少了许多。四下里十分静谧,连夏天那等虫子叽叽的聒噪都没有…………唯一的声音是相国寺远远传来的钟声。

叶府后院,阁楼之中。叶尘手掌里握着韩可儿光滑的玉手,左手逗弄摇篮里面的叶钰。难得的享受温馨时光。

“唉……”叶尘轻叹了一声,“刚刚才能够待在家中陪你,我又要出去了。”

“夫君只管安心做正事,不用管我,只是夫君走的时候将清妍妹妹带上,有她在你身边照顾你,妾身更放心一些。”韩可儿故作轻松的说道,但话语中的意思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担忧。自叶尘上次中了毒,差点死了之后,韩可儿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喻清妍医术已经尽得鬼医真传,特别是对解毒方面,已经不弱于鬼医。所以韩可儿才特意叮嘱。

事实上不用韩可儿叮嘱,晚饭之前喻清妍便已经告诉叶尘,从此以后,不管叶尘去何处,只要离开家中,她都想要跟着。

叶尘点头答应了韩可儿的要求,韩可儿柔软的胸脯靠在叶尘的膀子上,不在说话,静静的享受这种难得的醉人时光。可惜没过多长时间,摇篮里面小叶钰便哇的一声哭了,奶娘、下人全部被叶尘打了出去,所以韩可儿和叶尘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韩可儿给小叶钰喂了奶,小小婴儿吃着奶便进入了梦乡。叫来专门负责伺候小叶钰的两名老嬷嬷将叶钰抱下去睡觉,韩可儿又紧紧抱着叶尘的臂膀,靠在了叶尘的怀中。

“夫君一定能赢?”韩可儿柔声问。

叶尘道:“胜算很大。”他说了一句实话,沙场瞬息万变,不到结果揭晓的那一刻谁也没完全的把握,所以才会有人铤而走险。

韩可儿抬起头,眼睛里水光晶莹耀动,期待的看着他:“夫君一定能赢。”

看着她温柔又伤感的脸,叶尘顿时愣了愣,在朝廷百官和大宋百姓看来,叶尘定然会旗开得胜,所有人充满信心,但只有韩可儿却对他充满担忧,不过叶尘很快便明白过来韩可儿只是要一个安慰,忙笑道:“对,一定赢。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夫君我打过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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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达州守将

清晨的窗外还笼罩着淡淡的薄雾,晨曦让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越来越明亮。天籁韩可儿那削葱一样的手指,柔柔地给叶尘穿着每一件衣服,此刻叶尘心中一片柔软和温暖。

她的动作又柔又慢,好像在故意拖延与他相处的时间,又扑到了叶尘的怀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亲昵道:“夫君,你早点回来。”说罢在叶尘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叶尘伸手轻轻在她肩背上抚摸了几下,昂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此时,叶尘脸上已经没有了温柔,有的只是萧杀之气!他把最柔软的地方压在心底,他很明白,当前大宋的形势,或者说这个天下,只有铁血才能捍卫他关心在意的东西!

魏王和赵普已经对他动了杀机,他也曾想过直接出手全部将这些人杀了,扶持小皇子当皇帝,一了百了。但这样的话,势必会让朝廷百官元气大伤,要知道朝官已经死了不少了。另外,也势必会顾不上潘美,给其时间让其坐大,甚至在川蜀建国。

而最主要的是,他已经看清自己这位皇子学生的性格,并不是说不适合当皇帝,而是他若是强行扶持赵德芳当皇帝,必然要杀了赵德昭,而在赵德昭出手伤害赵德芳之前,后者对自己哥哥依然充满浓浓亲情,这种情况之下,势必会让他与赵德芳之间产生隔阂。自己已经杀了一个要当皇帝的皇族晋王,若是再杀一个要当皇帝的魏王,不管赵德芳和他师生感情有多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隔阂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总有一天,会让他叶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要知道叶尘再强大,总是要死的,而人心也总是会变的。叶尘不能给自己一系的所有人和自己的后人家族埋下必死的祸根。

为今之计,只有近快剿灭潘美的叛军,他才能再做一些事情………解决一些隐忧。

想着这些事情,叶尘翻身上马,到了大门口,只见一百黑骑兵已经披甲上身整装待,寇准、水儿、黑月和麻刚子,以及带着数百华夏卫驻守叶府的张大为在门口送行。两日前,晋王让人攻打叶府,半天时间,四百黑骑兵死了近百人,五百华夏卫死了近半。

叶尘目光扫过几人,说道:“看好家里。”

寇准一脸坚毅躬身称是,水儿一脸不舍。黑月、麻刚子和张大为早已单膝跪下称是。叶尘上马离去,一百黑骑兵不用招呼,便默默跟在叶尘身后。城门口保卫司司使和韩虎和胡三光还带着一千华夏卫等着他。此次出征,这一千华夏卫和一百黑骑兵便是叶尘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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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禁军校场。已是人山人海,旌旗飘扬,一片萧杀之色。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朝阳初升,在秋天如血嫣红,五万人一起跪伏于地,呐喊震天响:“拜见大帅。”

叶尘身份地位太高,且威名、凶名在外,即使因为前几天华夏卫府绑架了这些禁军将领的家属,叶尘与他们有些隔阂,但就因为这样,更没有人敢在身为此次出征统帅的叶尘面前有丝毫违背或者怠慢。试想一下,万一被祥符王或者华夏卫府误认为自己对祥符王不满,这得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叶尘检阅了大军,下令让大军开始做行军准备。然后召集数十武将在军营大堂内议事。人太多,有的坐满了椅子,有的只能站着。叶尘道:“诸部已集结完成?”

各将6续禀报。叶尘听罢点头,这时胡三光已经摆上了一张竖挂着的地图,叶尘说道:“出兵前最后一次议事,半个时辰之后,大军便开拔!此次作战,旨在神奔袭,叛贼军中有我们密探,叛军行踪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且他们每日准备劫掠的目标都会有密探提前报知。按照叛军行军度,十天后,叛军会路过达州,过了达州便是蜀道,想要再劫掠粮草很难。所以叛军会攻下达州,劫掠足够多的粮草,才会进入蜀道。我们便要在十天之内,赶到达州,且还要在叛军攻下达州之前。”

“昨日计划已经下诸位,出动禁军总兵力五万,战马四万余匹,本帅已经决定带领两万骑兵,一人两马,提前轻装简行,除了必要的装备,别的东西一律不带。三万步兵随后赶来。”

“行军路线:先到均州,走金州一路折向西南,然后直逼达州。全军只携带五天口粮,轻装至金州,休整一日。三司已经先行准备大军后勤;我们到达金州后会得到另外十天口粮补充,之后五天内奔袭至达州,平均日行军近八十里,本帅带两万骑兵都是精锐,一人又有战马两匹,应该能做到。到达后,会有巴州、达州等地

厢军运粮驰援,所以粮草问题,大家不用担心。愿诸位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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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州,久战之地,五代时后周和之后的大宋与后蜀在这里血战过不少次,现在这座州城的守将名叫李广武,麾下有两千地方禁军,八千厢军。

李广武和曾尚飞一样,是六年前从后蜀投降大宋的一名降将。自投降过来之后,只在去年川蜀暴乱时,带兵剿过流寇、马贼。但这并不代表李广武带兵打仗的能力不行,而是因为李广武是降将,且当时投降太晚了一些,所以只能在大宋腹地守城,不能去前线征战沙场立功。

这几年,李广武每次听说某个武将因为打北汉、南汉、南唐等战中立下大功,升了官,封了爵,便眼热不已,且心中后悔自己当年降宋若是早一些该有多好。

此时李广武昂挺胸,左手按剑,翘站在达州城头,在风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风中似乎传来了战争的气息,但眼下还什么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就在昨天,华夏卫府的密探已经以八百里加急快马绕路越叛军,提前来到了达州,将一切告诉了达州知府王成雄和守将李广武。比起一脸担忧之极的知府王成雄,李广武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着觉。他感觉自己改变命运,立下大功,升官受爵的机会到了。

“祥符王派人来说潘美肯定会带人攻打我达州,李将军认为是否可信。”王成雄一脸担忧的说道。

气氛已经很紧张了,潘美的前锋人马距达州已不足三百里;李广武手里只有两千禁军能够拿得出手,至于八千厢军与禁军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良久后,李广武转头道:“祥符王的判断没有错,潘美没有选择,他麾下四万多叛军若不想一半人饿死在蜀道上,便必须要在入川蜀地之前筹集足够的粮草,而如今达州、巴州一带这两日已经坚壁清野,将所有乡镇粮草运进了城内。潘美要想得到足够多的粮草,只有攻达我达州。”

王成雄又叹了口气,继续担忧道:“这一战难呐!李将军手里只有两千禁军,我达州八千厢军平时几乎就没怎么训练过…………潘美后日即兵临城下,叛军足有四万多人,而且都是精锐。”

李广武道:“潘美麾下叛军虽然有四万多人,但是据华夏卫府密探所说,士兵因为突然成为叛军,抛妻弃子,又没有粮草供应,即使潘美以沿路劫掠财物激烈士兵,但士气也必然不稳。只要我们咬牙拼死将第一天坚持下来,叛军士气必然会大减,我们再以全城之力,坚持七八天,祥符王便会带大军前来。到那个时候,便是你我建功立业之时。”

“怎么算也是咱们的四五倍的兵力。”王成雄依然叹道。

李广武用很肯定的语气道:“去年川蜀暴乱,本将有幸在祥符王麾下打过最后一仗,深知祥符王厉害,所以祥符王定会来救我们。”

“倒是有可能,不过晋王刚诛,魏王刚入主皇城,京都局势不稳,就怕祥符王和大军被一些事情耽搁。”王成雄道。

“从去年祥符王带两千人疾驰百里,夜袭八万流寇一事上,便可看出祥符王一定会抓住时机,绝对不会让叛军进入川蜀之后才来。更何况王大人不要忘了,祥符王最擅长的便是创造奇迹。”李广武摇摇头,若有所思道。

王成雄仍旧执拗道:“祥符王万一没有及时带大军赶来,我们就彻底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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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潘美兵临城下。李广武和王成雄闭门自守,坚守不出。潘美在城东十里地外扎营部署,既不靠近也不围城,围城兵力稍有不足。

除了斥候在野地里时不时生小规模冲突,两军尚未有交战的迹象。

叛军营帐之中,许方义说道:“叶尘对华夏卫府武器司看守得极严,即使是在下当时也不能随意进入,这个方子,是我私自截留下火药,找人偷偷试验了近一年,才得出的方子。将军这些天找人准备火药,可办好了?”

潘美道:“已经置办妥当,装满了八口大棺材。木炭很容易,硫磺多了就稍难,最不好搞到的是硝石。幸好我们一路所过村镇都是富庶之地,且遇见不少商队,否则还真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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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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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叶尘在西北攻打夏州之战,半月破城,全靠武器司精研的火药。数日前晋王身死之日,皇城墙被炸毁,你我都亲眼所见。”许方义道:“达州城坚,我们兵力又不足,围攻是下下策。王成雄生性胆小怕死,我们可以一边设法派细作进去联络王成雄试试离间,一边准备拿火药炸城。”

潘美道:“万一攻不破,最多只能等十天,十天之后,若是不能进入达州,只能看情况进入蜀道。”

次日,潘美便有条不紊地开始部署攻城工事。士兵无不是精锐战士,但士气不稳,吃得不好,做起事来便有些有气无力。

此外,潘美一路上还强行拉来了四千壮丁组成的乡勇,乡勇兵器自然远远不足,各种乡间斗殴的武器五花八门,完全没有甲胄。不过他们主要都是用来干活的。

潘美没有打算让大军四面围攻达州。他们先把四万两千人分作三营,在城西两侧各驻一营;城东南距离城池五里地外驻骑兵四千。

然后就驱赶壮丁在西门正面开始修藩篱沟壕,逐次推进至城下,三层工事;重兵设在东面。还有一些工匠正在营地上忙着干活打造投石车、云梯等各种工具。

此时的达州城方圆数十里之内,所有能够用来人和马吃的东西都已被洗劫一空,还好时至秋天,正好是秋收之季,而前几日达州官府欲要坚壁清野,百姓以死相逼,不许烧了田地里面的粮食,结果便宜了叛军。否则潘美根本找不到支撑他们攻打九天的粮草。

一时间达州城外的空旷地上,好像是修建大殿的建筑工地。“哗哗…………”的锯木头声音,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人们抬着木舂夯土的号子声…………响成一片,一派忙活的场面。

两侧却是旌旗如云,一片人马列阵,按兵不动。遥望城楼上,几个武将在墙上走来走去,墙上也站了很多士卒,但守军不一矢,因为无论什么武器都够不着城外的“建筑工地”。

藩篱后面,八条地道已在悄悄地开挖,拿房屋、布幔和沟壕作为掩饰,不让达州城中的人看到地道在哪里。

许方义骑马来到一个地道口子前看了一番,转身看见了过来视察的潘美,便策马上前道:“潘将军!等挖到最前面的藩篱时,就向上开孔,一是透气,二是为了确定位置;之后掘进至城下只有一百余步,中间再找有掩藏的地方开小孔,便不用担心方向太偏了。晚上悄悄找人拿绳子丈量城墙的路程,正好把地道挖到墙下。”

潘美道:“打南唐之时,火药也曾用过,不过都是华夏卫府的人在做,其他人不让靠近。本帅也不是很清楚,若非许大人和本帅一道,不但造不出这火药,而且也不知道使用火药的战法。”

“在下也只是看过华夏卫府的人用过,没有深入研学,记得看着是这样挖的,但应该都差不多。”许方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说道:“挖地道藏火药,和以前‘穴攻’之道一样,穴攻还要挖进城里,挖得更远……军中懂穴攻的将领不在少数,还有别的讲究,比如木料支撑防坍塌,知道怎么挖就出不了错。”

潘美道:“炸城之事,便由许大人来全权处理罢。”

“那在下就领命了。”许方义拜道。

…………

…………

晴天的下午,秋高气爽、高空十分明净,城下的地面上却是尘土弥漫。李广武站在城楼上仔细地观察下面的工事,叛军士气低靡,他狠不得带人主动出击袭营,又立下不世大功。但知道自己兵力不足,只能看着,等别人来攻。

“叛军士气虽然不高,但是部署得十分严谨,潘美不愧是一代名将。”李广武头也不回地说。

王成雄脸颊平削、五官端正,平时胡须一直很浅,打理得很精神,但这些天却已经没有心思顾这些,再加上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觉,双眼布满血丝,一身的邋遢。此时听到潘美的名字,神情微微一变,说道:“听说潘美这奸贼在打南唐时,曾经几次下令屠城。”

李广武不动声色,余光里已经把王成雄的神情尽收眼底。

“王大人看那边…………”李广武遥指前方。

王成雄道:“尘土太大了,什么都看不到。”

“藩篱后面的新土,仔细看。”李广武道,“潘美让人挖地穴。”

“穴攻?”王成雄皱眉道。

李广武道:“穴攻太难,华夏卫府提前派来的几名金牌探子早有汇报,潘美让人一路收集配制火药所需材料,本将觉得潘美想要拿火药炸城。年初名闻天下的夏州之战,以及潘美带大军在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便打下南唐,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用火药炸开了城墙。据华夏卫府探子说华夏卫府原情报司司使许方义这个叛贼也在潘军中,显然他们已经得到华夏卫府的火药秘方…………”

“咦,李将军知道的事真不少!本官对华夏卫府火药的恐怖倒也有所耳闻,却第一回听到这些的内情。”王成雄目光闪动,意有所指的说道。

李广武道:“华夏卫府的金牌探子再三向本将保证,叛军不会成功,但事有万一,我手下的两千精锐会下了城墙,部署在城西大道上。王大人现在便让城内民夫百姓提前准备好各种修补城墙之物,万一被炸开了缺口,本将会率先快堵缺口。然后王大人见机以最快的度堵上缺口。”

王成雄神色凝重无比,点头答应,表示深以为然。

李广武又道:“如此一来,能否守住城池,就全靠本将麾下两千精锐。城池一破,生灵涂炭,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望王大人能够与本将共进退。”

王成雄神色一凝,说道:“李将军放心,本官定会与将军共进退。”

李广武听罢,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又说道:“王大人,你现在就要派人去把城西横大街、东西主道封了,并告示,这两条路不再通行,挡了调兵路线者,就地正法!同时你开始准备就近拆迁一些房屋,砖石做为堵住城墙缺口之用。”

王成雄神争肃然,说道:“事关重大,本官这就过去亲自部署。”

…………

…………

八月中旬,达州。

达州是由中原入蜀道必经之地,也是最后一站,历来都是战争多地。

现在达州再次笼罩在战争的烽火之中。

正是枯水季节,达州城西河水缓缓流淌,河流东边巍峨的城楼和对岸重山叠嶂的山脉遥遥相望。城池的东面,尘雾蔽天,黄尘之中的战马、士卒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炮、石弹在空中乱飞,木头摩擦的“叽咕声”、“砰砰”的撞击声,和人们的叫喊夹杂在一起,城墙上下一片嘈杂喧嚣。

王成雄看着城下无数的攻城器械和蔽天的尘土,瞪圆双目说道:“今早叛军怎么不冲上来攻城了?难道要炸城了吗!”

话音刚落,突然“哐”地一声大响,一枚大石头落到了城楼外的墙上,顿时碎石砖土飞溅,周围的几个士卒抱头躲避。“啊…………”一个士卒抱着大腿嘶声惨叫,“我的腿,我的腿…………”

李广武看过去,转头对王成雄钊道:“我们准备充分,万一炸开了,只要两千精兵堵住缺口半天,便能够召集壮丁连夜修缮堵上。”

王成雄皱眉道:“关键是朝廷援兵何时能来?四万多叛军围攻,咱们这点人能够守得住几天?”

李广武沉吟不语。

王成雄又道:“京都到达州近千里之遥,我们多半是等不到祥符王带着援军到来了,看来你我真要死在这里!”

李广武脸上露出一丝强笑:“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一直就是我期待的结局,作为将军,还有比这更好的死法吗?”

“李将军…………”王成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

李广武拍着李成雄的肩膀道:“祥符王要是不到,我便率麾下两千精兵出城决战,达州城何去何从…………便交给王大人全权掌握,本将绝不勉强。”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李广武和王成雄的脸色都是大变,身体一个踉跄,感到城墙似乎颤抖了。与此同时,东边靠城墙不远的位置土石飞溅,一大股白烟急地冲了上来、直飞云霄。

紧接着,只见城下藩篱前面又一股白烟平地冲起。硝烟急腾飞,很快把半堵城墙都笼罩在硝烟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远远的惨叫声很快就穿了过来,李广武眺望远处,约两百步外的叛军工事内硝烟乱窜,雾茫茫之中许多人抱头鼠窜,战马惊慌失措,大量的马匹乱哄哄地飞奔。

“城墙没塌?华夏卫府的金牌探子没有说错,叛军果然不会成功。”李广武片刻后喊道。

周围很快被烟雾笼罩,“咳咳咳……”的声音到处都是,王成雄的声音道:“吓死本官了,什么破玩意,城墙动都没动,只是声音太大了………咳咳!烟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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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今天着各种事情忙得跟驴一样,所以只有这一更。后面我会补上的————————

第六百四十八章 大战前夕

“朝廷援兵来了!”一名身背旗子的探子进了潘美的中军大帐,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m

炸城失败不说,反而将自己一方阵营冲击得一片狼藉,特别是战马吓得受惊,于军中乱冲乱撞,死伤倒是不多,强行征调来民夫趁机跑了不少,其中甚至还有少量几机逃走的士兵,最让潘美愤怒和担忧的是士兵本就不高的士气,经这一折腾,已经不多了。

所以,此时的潘美脸色能够阴沉得滴下水来,许方义更是脸色异常难中羞恼无比,潘美虽然没有向他问罪,但他一时间根本不好意思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潘美麾下大将中有不少人的眼神极为不满。大帐中气氛沉闷,朝廷援军到来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顿时让叛军众将一片哗然。

“不可能!”潘美怒道,“达州距离京都千里之遥,朝廷援军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吗!”

进来的探子道:“卑职不知,卑职旗帜是祥符王叶尘,观之人马全是禁军精锐,并且全部是装备战马的骑兵…………”

潘美急忙问道:“叶尘………的人马到了何处?”

探子道:“卑职是在小邑县敌军,如今很可能已经过了小邑县。”

“小邑县过来只有百里之遥。”一名部将提醒道。

潘美问:“多少人马?”

探子答道:“大约………有两万。”

潘美在前面来回疾步踱来踱去,半响道:“叶尘应该是从禁军各军团调集了所有战马,一人至少有两匹战马,再加上一路上早有州县设好了休息点,准备好了粮草清水,才能够跑得如此的快。”

不得不说,潘美对军队的认知和了解达到了极高的程度,简单一分析,便已经猜到了叶尘这么快带两万大这前来的真相。

叛贼众将都美拿主意,这时潘美转身道:“只有两万人,尚可一战!趁其远道急追而来兵力疲惫,咱们上前决战!只要打败叶尘,抢得他们的战马,达州城守军必然士气大将,到时可轻易破城。此外,只要打败了叶尘,后面朝廷大军便生出畏惧之心,而我军士气大涨。短时间内朝廷便很难调集大军再对付我军。这样一来,只要我们进了川蜀,站稳脚跟,便大事可期。”

许方义听罢忍不住了,急忙劝道:“叶尘一身神通本事实在是太过诡异恐怖,他敢带两万人马前来,必然是有着一定胜算。我们人数虽然有两倍优势,可骑兵只有五千。再加上我们向东迎战,后面还有达州守军,李广武若是带人出城,极可能让我军腹背受敌。”

潘美道:“那许大人以为该如何?”

许方义道:“为今之计,向西撤退,在叶尘到来之前,抢入川蜀,只要进了蜀道,叶尘骑兵便失去优势,到时候我们便从长计议。”

潘美摇头道:“许大人所言,本帅怎能不知,只是如今机会难得。更何况从探子回报,叶尘从开封赶来,前后不过九天。也就是说,叶尘部最多九天就从开封奔袭至小邑县。这等度,相距只有百里,而我们距离蜀道还有百里,如此距离,我们大半都是步兵,咱们能够跑得赢叶尘?就算将所有东西都丢光,运气好抢着进入蜀道,可我四万多大军吃什么?况且咱们一向西逃奔,稍有混乱,李广武必然会出城袭扰!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下面士兵的士气必然所剩无几,根本不等敌人再来,士兵便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我等不战处败。”

许方义听了之后,感觉潘美言之有理,只是他心中对叶尘畏惧太甚,更是深知叶尘最擅长创造奇迹。即使潘美也是一代名将,甚至单是打仗这一块,要比叶尘经验更丰富,但许方义心中依然极不乐观。

许方义不再说话,潘美沉吟半响之后,正色道:“立刻在西边黎霞河水上搭建浮桥,大军就地全部撤到达州城西边,既要做好渡河的准备,也要做好背水一战,利用士兵置死地而后生拼死之心一举将叶尘击败。只有这样,我等才有成大事的可能。”

许方义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说道:“不如连夜赶工,桥越多越好;万一敌兵强大,或者来得太快,也好有退路。”

…………

…………

小邑县城门大开,县令军民沿途跪伏在地,县令仰望那大旗上“叶”的字,忍不住心头一颤,赶紧带人见礼。

叶尘没有身披重甲,只是一身轻装风衣,策马上前,指着地上的圆袍官儿等人,示意他们起身,然后说道:“大军粮草是否准备妥当!”

“启禀王爷,一切都准备妥当。”县令赶紧说道,他没有叫大帅,而是称呼爵位,显然是有意而为。

叶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此时的心态,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一个既畏惧他,又想试探着想讨好自己的小官。

就在这时,数骑卷起一窜黄土,从驿道上飞奔而来。一名探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抱拳道:“禀大帅,叛军连夜在达州城西边黎霞河上架设浮桥。”

叶尘招了招手,胡三光急忙弯腰上前展开一副地图。叶尘拿马鞭一指:“过了黎霞河虽然还未入蜀道,但多是山区,若是在那里开战,对我军不利。”他回头对半路上跟着他前来的曹玮说道,“曹玮,你即刻率五千骑兵进逼叛军,连夜行军。”回头又对骁骑军都指挥使王同说道:“王将军,你即刻率骁骑军三千弓骑手随后跟上。”

“得令!”“末将得令!”

叶尘又叮嘱道:“尔等今晚连夜行军兵马疲劳,切不可轻战;到达州后便见机扎营休整,等候主力。你们的作战目的是威胁叛军,逼迫叛军列阵迎战,不敢慌忙渡河。”

曹玮淡定的说道:“末将明白。”

…………

…………

叶尘带领剩下的一万两千主力,在小邑县中停留了一个时辰,略作休整,便继续赶路,当天又走了三十多里;距离达州仅有六十多里。此时被叶尘丢下的三万步兵还在三百里之外的金州。

叶尘带领两万骑兵,一人两马,禁军的马都是上好的战马,再加上正如潘美所猜测的那样,一路州县城粮草供应及时,又按照叶尘提前派来的华夏卫府密谈设下休息点,所以他们才能够短短的**天时间,在保证人马在晚上时能够进行一定休息的情况下,追上叛军。

傍晚时间,距离达州城仅十里。得到曹玮派人禀报,双方侦骑已经开始游斗,互有死伤,曹玮也试图让人劝降,但潘美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派出的侦骑都是叛军将官的心腹亲兵,或者已经没有亲人在世的单身汉,所以效果并不好。叶尘派传令兵命曹玮和王同就地休整,等候明日与主力一起决战。

“不做休整,明日直接开始进攻叛军。告诉所有士兵,明日斩一人赏赐是往日作战两倍,将官劝降一人等同一个斩。”叶尘没有任何犹豫,便对前来议事的众将说道。

跑了近千里路,一般情况下,主将会想办法先休整养精蓄锐,但叶尘却不打算这样做。一方面他一路上每天至少给士兵和战马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另一方面,他担心潘美把军队拉到了黎霞河对面不好打。当然,他这样做也与他带领的两万大军都是大宋战力最强的军队有关。更何况他已经将士兵奖赏提升两倍,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叶尘所言虽然谈不上重赏,但提升士气已经足够。

此外,只有他和胡三光知道,华夏卫府已经为这场战争的胜利,在暗中大战之前或者之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工作。而这才是叶尘对此战信心的主要来源。

…………

…………

达州城西,两军部署完成后,太阳才刚刚从冬天升起。弥天的尘雾让红彤彤的太阳不太清晰,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光雾。

叛军以逸待劳,叶尘一方刚到战场,且叛军人数是叶尘一方两倍。但是叶尘带领的都是精锐骑兵,叛军虽然也是精锐,但战力整体比叶尘一方弱了一筹,最主要的是尽管潘美已经用尽了手段,但士气依然不容乐观。

叶尘策马上前,先眺望远处,只见黎霞河岸边一个大大的半方圆阵,直径估摸着有三里地。方圆阵是防御阵型,各兵种的步兵在外以方阵组大圆阵;马兵在内,显然做好了随时冲击的准备。因为潘美部背水结阵,方圆阵只有半个以更大地集中兵力。这等阵型步兵的机动力极差,但防御力强。

叶尘没有系统研究过古代冷兵器时代的兵法和战阵之法,但这些常规的以步兵对战骑兵的布阵他在实战中也出见过不少,印象最深的便是两年多前,晋阳城外,赵匡胤以十万步兵,对阵契丹萧皇后亲自带领的五万契丹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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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乱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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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晋阳城外那一战,对叶尘震撼极大,也让他亲眼见证了步兵是如何将自己武装成一个巨大的刺猬来面对骑兵的冲锋。如今潘美战法与当时那一战大同小异,并且意图也很明显,就是想先以三万五千步兵抵御住两万骑兵的冲锋,等叶尘一方骑兵渐渐失去冲锋的优势之后,他便亲自带领从‘刺猬口中’吐出的五千养精蓄锐的骑兵,直冲叶尘主阵,一举将叶尘斩杀或者擒获。

在这种情况下,潘美选择的打法很正确,不愧是一代名将。然而,他却不知道,叶尘自来到大宋这两年多以来,取得的每一次大胜,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排兵布阵,正面对决打出的胜仗。他这两年每一次战场上的胜利都来自于战场之外的或者暗中提前的布局。

“去吧!相信本帅,当潘美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逃进蜀道之时,便已经意味着这场战争我们必胜。不要问我原因,待会你们便会明白。”叶尘目光扫过曹玮和诸将,淡淡的说道。

叶尘很清楚排兵布阵这一块,他的能力不如已经具有名将风范的曹玮,甚至还不如禁军各军都指挥使,所以他很明智果断的将排兵布阵权力交给了曹玮,他只是在中军掌握大局。

等排兵布阵好之后,众将策马来到中军,一面回头看远处的敌兵,一面议论纷纷。

“诸位…………”叶尘开口道。

众将这才纷纷转头过来。叶尘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都看见了吧!叛军以方圆刺猬阵防守,当诸位逼着叛军方圆刺猬阵里面的骑兵向我们中军发起冲锋时,便是我们胜利之时。诸位,我大宋如今统一中原和江南,四海清平,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事,这对诸位武官来说,便等于短时间内没有了封爵升官的机会,而眼前这等机会或许是诸位最后一次机会,诸位可不要浪费了。”

“哈哈…………”众人一阵哄笑,但眸中无不精光爆闪,个个战意十足,叶尘说得没错,眼前这些叛军很可能会成为很长时间内他们唯一一次征战沙场的机会。毕竟大宋与北方强大的契丹不会轻易开启战端,即使有小的摩擦,那也是北方大营或者西北边军的事情,与他们这些京师禁军没有关系。

叶尘最后挥手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军对阵,谁勇谁胜。各回各营,准备作战。”

中军高高的旗杆上,旗帜在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叶尘深吸了口气,手指放到腰间的腰饰上,摸索到鱼肠剑的剑柄,刷地拔出来,喊道:“全军冲击!”

顿时中军的号角“呜呜…………”地吹响,各部陆续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周围黑压压一片,各方阵向潮水一般缓慢地向前蔓延,更加热闹起来了。

弧形阵营中间距离一箭之地,忽然听见远远地一片弦响。叶尘抬头看时,一窝蜂箭雨在半空飞了过来。众将吆喝着停了下来。

“咚咚咚…………”一阵鼓声响起,前军王同部前后四个长方形的弓骑兵战阵将无数的弓箭举了起来,“哐”地一声锣响,王同大声喊道:“放箭!”

“啪啪啪…………”顿时如同蝗虫一般的黑点,斜飞向了空中,如同下了一阵暴雨。

两军对射,惨叫声和呐喊声嘈杂一片。

曹玮提起了通身铁打的铁枪,一提马腹,率先向前移动,重骑在左右跟了起来,更多的马蹄隆隆响起。马蹄逐渐加速,曹玮率部向前慢跑。

一百五十步,曹玮大喝道:“杀!”立刻策马向前冲刺。大股重骑如同洪流一般斜斜地猛冲对面中路。

只见前面的弓箭手已经撤了,密集长枪阵凸了出来,后排长枪自人间伸出来,方阵前方密密麻麻像是刺猬一般,但两个方阵之间有间隙。曹玮二话不说,猛.插中间的空荡,前披马具的铁马斜贯进去直冲方阵前侧翼。

“呼”地一声,曹玮手里的铁枪脱手,前面一个拿长枪的士卒惨叫一声。借了战马速度的沉重铁枪猛然穿进那士卒的胸膛,人被冲力撞得向后一翻,一连撞翻了两人。电光火石之间,曹玮已冲入阵中,将背上真正的兵器斩马.刀拿在手中,曹玮娴熟地用左手托住刀身,横到一侧,只听得“喀”地一声,一个脑袋歪倒,鲜血向泉水一般喷溅出来。

重骑兵在左右已冲至,刹那之间疯狂刺砍践踏。这个长枪阵立刻动摇,少倾崩溃,无数的步卒向后涌去。

“曹玮突破中路,杀进阵中了!”旁边拿着望远镜观敌的胡三光禀报道。

叶尘目光如电,甚至比望远镜看得还要清晰,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那边乱哄哄一片,一大片叛军步营已经散架。叶尘一时间也有点目瞪口呆,开战才不到一盏茶工夫,这不是曹玮带着的重骑兵战力太猛,胡三光虽然给他说过叛军中有华夏卫府中的密谈悄悄的在叛军底层士兵中动摇军心,影响士气。但现在看来叛军士兵的士气比他的预料还要弱不少。

本来这一次冲刺是以试探为主,没想到直接冲破了叛军的防线,曹玮显然也是果断之人,索性带领三千重骑在阵中横冲直撞,两侧其他禁军轻骑兵将领显然也是经验丰富,善于抓住时机之人,最主要的是他们不想让曹玮一人立下全攻,此时不抢功,何时抢功。所以,他们不再按照计划从两侧削攻,而是同样向豁口处发起了冲刺。毕竟一只狼要咬一只刺猬,肯定会优先选择在已经出现的伤口处下手。

“大人,这或许是潘美的奸计。”许方义犹豫了一下,说道。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潘美的奸计,他是特意将士气最低的那些步兵放在我们重骑冲刺的方向,示弱于我们,然后引我们这边重将去抢攻。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他很快便会亲自带着五千精骑,向我冲来。潘美看得很准,只要杀了我,或者将我俘虏,曹玮、王同他们自然大败。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再给潘美加把劲吧!”

“命令所有预备骑兵全部出击,从曹玮打下豁口冲击敌阵!”叶尘下令道。

“得令!”一个传令兵拿起令旗,飞奔而去。

两翼六千骑兵看着曹玮、王同等部已经立下头功,早已摩拳擦掌,急得不行,叶尘命令传来,轰得一声便冲了上去。很快,叶尘这边只剩下叶尘带领的一百黑骑和一千华夏卫组成的骑兵。

战场上,曹玮率三千重骑兵直接洞穿两层步兵方阵,再加上王同等人带轻骑兵来攻,豁口越来越大,眼看着叛军方阵便要崩溃,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所有冲进来的骑兵都被叛军的步兵给分割成了几块,且已经不好回头,只能一口气向前冲。

此时,曹玮听见后方鼓声,突然感觉不对,抽空向后方看了一眼,发现叶尘身边只剩下一千一百亲兵,吓得魂飞魄散,这才发现中了潘美的奸计,王同等禁军诸将紧接着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和曹玮一样,已经被数量是他们两三倍的步兵挡住了去路,虽然步兵一路所过便很快崩溃,但并非是向后溃逃,而是如水一般向两边溃逃,然后将他们后面也挡了起来,虽然他们只要调转马头,往回发起冲刺,叛军步兵根本挡不住,但这个过程耽误的时间,已经足以潘美带着重骑兵先一步冲向叶尘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曹玮、王同等禁军众将正不顾损失的强行调转马头时,眼看着要崩溃的方阵另一侧步兵突然齐齐向两边让开,潘美一脸狂喜,带着五千骑兵冲向了叶尘。

“啊………杀!”曹玮目睹此景,目眦欲裂,急得要死,终于强行调转马头,旁边重骑也随之掉头,旁边叛军步兵趁着重骑兵速度下降,砍断了一百多马腿,一百多重骑兵马毁人亡。

曹玮几近疯狂,一股重骑跟着他猛贯上去,铁骑过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但叛军方圆阵中间更多的机动兵力分左右两翼包抄上来了。

曹玮部见前方人马密集,刚勒马稍歇,减缓冲刺速度,准备转向再冲。不料,他心急杀回去救援叶尘,却又被扑上来的一大群步兵挡住,只得迎战。虽然刚才已经杀了不少,但叛军人数毕竟是他们两三倍。同一时间王同等诸将也已经掉头,但同样被步兵挡住去路,虽然畅快的杀敌不少,甚至已经有一小股叛军步兵跪下投降,但他们一时半会根本冲不回去,救援叶尘。

战阵之上,尘埃笼罩在半空,在风中如乌云一般席卷盘旋。一股股的铁骑在茫茫人海中涌动、好像洪水四面横流。而东北面潘美亲率五千叛军骑兵,已经距离叶尘不足三百步,只是叛军前面十三骑全部以铁面护脸,没有人能够看清谁是潘美。显然,潘美曾经差点被叶尘一箭射死,担心重蹈覆辙,所以早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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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乱战(下)

叶尘自然不会有丝毫畏惧,从背上拿下八石宝弓,抽出一只特制铁箭上弦,大喊一声:“杀!”然后一声如雷一般破空声响起,铁箭便已经射在叛军从最前面一名骑兵身上穿过,一连穿过九人,铁箭才在最后一名骑兵身上停下。然后这名骑兵便变成一个人肉炸弹,上半身爆炸了。

叶尘年初时在西北横山草原上,曾经以这一招对付党项骑兵,一箭可以让一百多名骑兵死伤,且还可以让大批战马受惊,从而打乱骑兵的冲刺。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在西北时的战果,死伤人数差不多,但是爆炸声的巨响,却没有让战马受惊,骑兵冲刺只是小范围受到影响。

叶尘意外之余,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叛军的战马有些不对劲,双眼略有些通红,显然潘美不知以何种秘术,使得这些战马几尽失去理智,但却又能够被骑兵所驾驭而不受恐惧、巨响等外界因素的影响。

显然,为了对付叶尘,潘美在这些日子里私下没有少下功夫。

叶尘一箭射出的同时,便亲自带着身后一百骑兵和一千华夏卫纵马向叛军冲了上去。

远处好不容易冲出叛军方阵的曹玮目睹此景,脸色大变,一千骑兵与五千叛军骑兵对冲,并且叛军中还有两千重骑兵,虽然他知道叶尘实力恐怖,叶尘身后的黑骑兵和华夏卫也要比寻常骑兵强上一筹,但他依然不认为能够是潘美带领的五千骑兵的对手。

不光是曹玮,王同等诸将同样是如此想法,和旁边诸将官穿着打扮一样,且将自己脸面容隐藏起来的潘美虽然感觉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一些,但同样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有叛军后方河边浮桥前带着五百步兵督战的许方义隐隐感觉不对。甚至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所以他毫不犹豫,二话不说,便带着他四十多名心腹探子上了浮桥,向河对面走去。

两边距离三十步时,叶尘身后一千一百亲兵齐齐举起手中单手强弩,随着叶尘一声‘射’,一千一百根弩箭便飞了出去,三百多名躲闪不及的叛军骑兵便栽倒在地。只是并没有过多影响叛军骑兵冲刺。潘美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叶尘,兴奋激动的甚至难以自禁,他早有安排,只要计划顺利,进行到眼前这一幕,便要不计损失,不顾一切的围杀或者活捉叶尘,只要叶尘死了或者擒获,不但可以立刻扭转战局,而且后续的好处是无与伦比的。

然而,就在双方距离三十步时,异变突起。

五千叛军骑兵后面两千重骑中突然传出一声喊杀声,然后这两千重骑兵突然加,抬起手中铁枪向前面三千友军开始冲杀。

十数日前,京都皇城广场上,晋王和云骑军都指挥使李继隆被叶尘先后以重狙枪打死,云骑军两千重骑便跟着潘美一路逃窜至此。这一路上潘美花费了不少精力,许诺了不少好处,才将这两千重骑兵的将官初步收服。不过,潘美依然不能对他们完全放心,所以紧跟在他身边、身后的依然是他嫡系骑兵,云骑军这两千重骑兵便被他放在了最后。不料,就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竟然反叛,而且给潘美最重要、最致命的一击。他却不知道,早在数日前,连继城便已经易容混入了他们军中,而且带着叶尘的亲笔许诺书,与这两千云骑军的将官有过密谋接触。

三千骑兵前面被叶尘带领一千一百战力本来就高一筹的骑兵挡住,背后又被两千重骑兵毫无预兆的进行冲杀,什么样的结果,即使不通战事的人都能够轻易想到结果。更何况,曹玮、王同等人已经带领骑兵开始回援。

叛军一方惨败的结局已经不可更改。已经跑到浮桥中间的许方义,隐有所感,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带着五十多名心腹加跑出了浮桥,并且毫不犹豫的便下令让心腹属下直接将浮桥给砍断,他想断了叛军逃走的退路的同时,也绝了叶尘追杀他的路,不过他也只来得及砍断三个浮桥中的一个,因为河这边看护浮桥一百潘美心腹亲兵已经喊叫着冲了过来,许方义不想和这些人厮杀,便带人赶紧向不远处山林中冲了过去。

…………

…………

叛军步兵这边本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眼见两千重骑兵倒戈,顿时士气和战意荡然无存,立刻便变成兵败如山倒的局势,叛军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向河岸逃跑。王同等禁军诸将带着各自的人马见叛军两千重骑兵倒戈,便转身开始追击步兵。只是刚才一番大战,特别是强行调头,让他们也失了队形,军队在战场上一旦失去阵营想重新集结整顿,一时半会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除了被叶尘一千一百亲兵、两千倒戈的重骑和三千名曹玮带领的骑兵围起来屠杀的潘美两千多骑兵之外,战场在此时已经失去控制,不过禁军骑兵是在乘胜疯狂追杀,而叛军步兵则是到处乱跑,形势已经无法逆转。

弓弦噼里啪啦乱响,王同的弓骑兵追得最快,一边追一边对那些移动的逃兵当靶子射。

旷野上弥漫的黄尘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数奔跑的步卒仿佛在火里飞奔。战场谁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哪股人马,都在乱奔,大将身边只剩亲兵,没人可以指挥现在的军队。

地上全是叛军死伤的人,骑兵毫不留情的从尸伤兵上践踏而过。战场的接触面有限,很多将士到现在还没杀上一回,只剩下跟着跑了。于是禁军骑兵们争先恐后,只想着追上去多杀几个人,多割几个头颅,以得到更多的奖赏和功绩。

靠近河边,场面就更加残暴,无数的叛军步兵被挤压到了水边,变得愈密集。很多人掉进了河里,在水里挣扎,有人仰着头大口呼吸,有人被冲到了河心直接淹没。身披甲胄的士卒浮都浮不上来,淹死者不计其数。

河上本来有三道浮桥,其中一道被许方义砍断,一些人抓着搭建浮桥的船、木板等求生。更多人看着浮桥,挤不过去,周围都是人。

禁军骑兵席卷而至,人群更是惊慌失措,更多的人被挤落下水。一些人跪地求饶,但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自己人推翻践踏,惨叫声讨饶声在河边震天响,已经跑到密林中的许方义转头看一眼,脸色惨白一片,心中对叶尘的畏惧更甚的同时,也大感侥幸自己机警。

就在这时,忽然河水中一片火光闪动,乱兵纷纷抬头看去,两道浮桥竟然一起燃起了大火,谁也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所有人脸上写满了绝望,有人已经跪地奥啕大哭。

乱兵中一个声音大喊道:“别挤了!大伙儿快丢下兵器求饶!”

“已经败了,投降捡条命罢。”

“我们本来早该投降的!”

可是禁军骑兵中有人已经杀红了眼,一心只想着多砍下头颅换成奖赏,竟然不管不顾的继续砍杀。

远处叶尘已经现这一点,一百黑骑兵此时奔来,叶尘的帅旗在风中飘扬。胡三光大喊道:“大帅有令,停止屠戮,抗命者斩!”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百黑骑兵是大帅亲兵,所以一百黑骑兵呼啸而过,所到之处的禁军将士都停了下来,仰头看那旗帜。叛军乱兵顿时大片跪地高呼,喊声乱七八糟,隐隐有什么“多谢祥符王救民之恩………”之类的马屁话。

十数息之后,一片烟尘中,叛军步兵哗啦跪倒一大片,周围很多人也跟着6续跪倒了。就好像有神仙在中间丢了一颗石子,波浪一样的涟漪向周围迅扩散。很快还活着的所有近三万步兵全部丢下兵器,跪了下来。

“投降了…………”“饶命…………”震天的呐喊乱糟糟地在大面积叛军士兵中响起,旷野上跪了无数的人,潘美带着一千多名正在困兽犹斗的骑兵已经被团团包围。

此时,叶尘早已带着自己一千亲兵退到了一边。负责围杀潘美的是刚刚倒戈的两千云骑军和曹玮、王同等人率领的骑兵。

眼看着外面步兵已经全部投降,潘美身边一脸绝望的骑兵中便紧接着也跳下来跪伏了。十数息后,便只剩下潘美带领的一百多亲兵誓死不降,负偶顽抗。在绝望之中一声声惨叫怒吼,前仆后继,始终不投降,也不崩溃。潘美身边的一名亲兵营指挥使大喝道:“宁战死!报将军之恩!”

绝望的喊声响彻全场,叶尘等人心想潘美不愧是大宋一代名将,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有人为他而死。

要知道,生命谁不珍惜,谁不怕死?当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真的能达到孟子所言“舍身取义”地步的时候,那他一定是真诚的!

十多息之后,潘美身边的人已经死绝,潘美一声惨笑,说道:“叶尘!不管大宋谁当皇帝,终有一天,都会灭你满门。”

叶尘闻言,脸色微变,而与此同时,潘美话音一落,手中战刀便向自己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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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花蕊宫中的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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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活的。”

电光火石间,弓弦声传出,一道普通羽箭,犹如闪电一般,从叶尘手中射出。

“锵!”几乎就在同时,有金石撞击声传来,潘美手中战刀便跌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围攻潘美的士兵中窜出,鬼魅一般出现在潘美身边,一枚铁针便插进了潘美腰间一处穴位之上。潘美身体一震,便跌到在地,一动不动了。几名华夏卫上前,用牛皮筋将其绑住,押往后方。

叶尘带人来到河岸,俯视地上跪了一大片的败兵,大声道:“尔等皆为我大宋士兵,被叛贼潘美等人威逼裹挟,全部无罪;有罪者,都头以上将官。来人,将所有叛军将官全部绑了,士兵缴获身上所有财物和兵器,然后打乱编制,两日后带回京都,听从朝廷重新调配。”

“谢大帅大恩大德!”众人胡乱喊道。

叶尘用剑指着河里还在扑腾的落水者:“救人。”

就在这时,忽闻东面一阵马蹄轰鸣,达州城的守军才出来。

这一战双方人数很多,但持续还不到一个时辰,太阳都还远没到中天便结束。

达州城两千精锐距离这边五百步时,便停了下来,只有守将李广武和知府王成雄二人骑马前来,在距离叶尘十多步时便勒马停下,然后,快跑至叶尘身前,跪下道:“末将达州防御使李广武拜见大帅。”“下官达州知府王成雄拜见王爷。”

叶尘点了点头,让两人起来,道:“二位以弱势兵力防守达州城,直至本帅带人前来,居功甚大,待我回朝后定向朝廷给你们请功!”

李广武和王成雄顿时欣喜若狂,一脸的激动。深感这些天吃得苦、受得罪和受到的惊吓没有白受。

二人再次感谢过叶尘之后,向黎霞河那边看,李广武愣道:“大仗就这样…………打完了?”

叶尘道:“叛军不堪一击,一打就溃了。”

王成雄谄媚的道:“王爷用兵神,下官佩服到五体投地!”

李广武恭敬的道:“末将一直相信大帅会带大军前来,但是末将没想到大帅到的如此之快。”

叶尘没有理会二人继续拍马屁,道:“你们准备一些囚车,用来押送这些叛军将官回京。还有,大军在达州城休整两日,你们准备一下粮草和营地。”

王成雄和李广武赶紧恭敬称是。

…………

…………

叛军覆灭,潘美等一众叛将被俘的捷报快马送往东京,早已深信祥符王战无不胜的百姓感觉理所当然,但是朝廷上下却是吃了一惊。要知道潘美可是大宋军中能够与曹彬和叶尘堪比的一代名将,如今在叶尘面前竟然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实在是出乎魏王、赵普,甚至曹彬等文武官员意料之外。

“殿下必须要在叶尘回京之前登基为帝。”

崇政殿之中,赵普眉头紧蹙,对坐在上同样喜忧参半的魏王道。

赵普旁边吕馀庆紧接着道:“臣以为赵相公所言甚是,殿下不能再等到半个月后的吉日再登基了,臣以为殿下最好能够在七天之内便登基为帝。”

赵德昭略一犹豫,道:“也好,只是本王最近一直在想,本王即使登基为帝,有叶尘存在,又岂能做得安稳。”

赵普和吕馀庆对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

半响之后,吕馀庆离开,赵德昭让殿内太监、侍卫都下去,大殿内只剩下赵普和赵德昭,赵德昭才长长叹了口气,道:“赵相公可有办法以解本王心忧。”

赵普眉头紧紧蹙起,沉思半响之后,道:“臣近日一直在思考对付叶尘的办法,思来想去,没有万全的办法,还是不要对叶尘动手,否则一旦未能将叶尘杀死,后果不堪设想。”

赵德昭道:“赵相公所言正是本王最顾忌之处,本王刚回想了一下叶尘来到我大宋之后经历,那弥勒教、圣堂不知用了多少厉害手段和人物一次次的杀叶尘,其中也有过动用大军围杀叶尘,可是最终叶尘都能够大难不死,然后进行疯狂的报复。赵相公,你叶尘难道真是上天…………”

赵普眉头一跳,道:“魏王切不可对叶尘心生惧意,叶尘也绝对不是什么上天下凡吉星,这本来就是先帝为天下民心所向让人散播的谣言而已。”

赵德昭摇了摇头,不再话。

…………

…………

花蕊宫里透着一种让男人感觉极为舒服的气息,大白天的,宫门自然没有关,站在门外都可以看见里面种着些沉睡之寒梅,厌暑之幽兰,经年之青竹,未开之雏菊,宫殿里可以看见许多白色的纱幔在轻轻飞舞着,乍一看极为纯净甚至稚嫩,但进去之后不知为何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男女之事,颇为神异。

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御医出现在门口,花蕊宫中走出一名眉毛极长的美丽宫女,询问过御医的身份之后,便很有礼数的将御医迎进宫去。

花蕊宫的主人————花蕊夫人今日身体有痒,魏王有旨,让御医过来看看。

御医穿过重重纱幔,一张矮矮搁着的床榻上看见一个穿着浅粉色长裙的女子正躺在那里,单臂支颌,腰段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风流,眉眼如画,神色却是怯生生地引人怜爱。按理,御医给宫中嫔妃看病,即使花蕊夫人乃是先帝留下的遗妃,但也不能照面,必须要隔着纱幔才行。但是花蕊宫中显然不理会这一套。

今日来的御医是次来花蕊宫医诊,没想到看见了花蕊夫人,先是一阵瞠目结舌,不知眼前所见女子是真是假,是画上的人儿还是水中的仙子。那眉眼,那自然散落在榻手上的顺直黑,足以让世上的所有男子都心神向往。

但紧接着御医便想起什么,脸色大变,赶紧跪下连连连叩头,道:“娘娘恕罪,微臣以为娘娘是在纱幔之后。”

“嘻嘻嘻嘻………”银铃般且又蕴含着奇异莫名之力的笑声响起,让御医心跳开始加快,心神都一阵恍惚。花蕊夫人对于男人面对自己时表现出这样的丑态早已见惯不怪,今日她借口身体有痒,招来御医,却是想要在宫中‘俘获’一些人手,供自己差遣,顺便也增加自己的安全感。所以,如今日这个御医已经不是第一个,在此之前,已经有五名大内侍卫被她创造的各种机会轻易‘俘获’。

然而,接下来生的一幕,却是让花蕊夫人脸色大变,猛的从床榻上站起来,若非她不是寻常女子,恐怕都已经尖叫出声。

此时正宫之中,只有花蕊夫人和之前带领御医进来的那名宫女。只是此时那名同样正在娇笑的宫女笑着笑着,七窍突然开始流血,而且越流越快,很快变成一张血脸。但是诡异的是这名宫女依然笑个不停,而且笑的声音依然很是动听。三息之后,这名宫女身子一软,跌到在地,气息全无。

花蕊夫人脸色惨白,紧咬牙关,死死的盯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背着双手饶有兴趣观摩宫殿的御医,道:“是你在进来的时候,对她下的毒,你到底是谁?”

御医闻言,缓缓转过身来,向花蕊夫人走来,花蕊夫人见此脸色再变,从眼前情况来看,这名御医自始至终都没有受他魅惑之术影响,刚才所谓的丑态显然是逗她玩。这样的人物,花蕊夫人此生只见过三人,这三人一个是半步先天强者,另外两人都是一流高手。

花蕊夫人正准备喊人,御医突然道:“你若是敢叫出声来,便会立刻死去。”

花蕊夫人赶紧闭嘴,她对这名心狠手辣的御医所的话不敢有丝毫怀疑,但是他却从床榻前走开,跑到了一边,始终保持与御医七步以上的距离,但她也不敢跑出宫殿。

御医没有继续追向花蕊夫人,而是如花蕊夫人刚才那样,很舒服的斜躺在矮榻之上,看着花蕊夫人,淡淡的道:“若不想生不如死,便跪下吧!”

花蕊夫人脸色变幻不定,但半响之后,不知想到了或者想通了什么,突然笑出声来,脸上惊惧之色更是荡然无存,竟然在瞬间恢复了之前的风情万种的迷人姿态。

嘻嘻笑声中,花蕊夫人已经冲着御医跪了下去,并柔柔的道:“奴奴不知道是四长老大驾光临,还请四长老不要惩罚奴奴。”

没错,这名御医正是华夏卫府这些日子百般寻找的圣堂四长老王诸同。

王诸同一声冷哼,嘿嘿一笑,道:“花蕊!你以为你和弥勒教楼炎明那老秃驴的关系,老夫和大长老会不知道?”

花蕊夫人刚刚恢复如常的神色,再次瞬间变成一脸惊惧,而且这一次是真正的惊恐,且急声道:“四长老饶命,是楼炎明以邪术控制了…………”

王诸同不耐烦的一挥手,将花蕊夫人话语打断,寒声道:“老夫来见你,不是想听你的狡辩,事实如何,你心中清楚,老夫也清楚。有一件事情,你做了之后,从此与圣堂便再无关系。圣堂上下也不会再有人找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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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登基大典

花蕊夫人赶紧说道:“四长老请吩咐,奴奴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您吩咐的任何一件事情。”

王诸同微微一笑,神色一缓,说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其实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王诸同略微一顿,说道:“魏王那废物想来已经被你勾上了床,你在他耳边吹吹风,让他对小皇子赵德芳生出杀心,若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替他出谋划策,甚至帮他杀人。”

花蕊夫人略显意外,说道:“四长老是想让魏王那蠢货激怒祥符王叶尘,然后让叶尘杀了魏王,然后我们圣堂再扶持晋王的儿子赵恒登基为帝。想来赵恒已经在四长老和大长老的掌握之中。”

王诸同并不意外花蕊夫人会立刻便想通其中的关节,也不介意花蕊夫人知道这一切,本来懒散的躺在矮床榻之上的他突然弹射而起,瞬间出现在花蕊夫人身边,在后者大惊失色神色刚刚流露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便捏住花蕊夫人白皙滑腻的下巴,将手中一枚小药丸喂到了花蕊夫人的诱人之极的小嘴之中。

“圣堂魔丸!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天下间无人能破解,包括楼炎明那秃驴。”

“好了,天要黑了,魏王估计快要来找你这妖精了,老夫也要走了,不要忘了老夫交待你的事情。喔!这具尸体和血迹赶紧处理了,不然被魏王看见了就不好了。”

说完这两句话,王诸同便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医药箱,看了一眼一脸惊恐之极,浑身轻微发抖的花蕊夫人,如宫中御医略微弓着腰,走出了花蕊宫。

等王诸同从花蕊宫前面宫墙转过弯之后,一名太监从一侧走出,远远的跟了上去。王诸同突然转头向花蕊宫看了一眼,这名太监如轻烟一般从原地消失不见,等王诸同转身之后,这名太监又出现在了原地,然后又跟了上去。很快二人出了后宫,然后又出了皇城。

…………

…………

等王诸同和这名太监一前一后,离开没多久,魏王赵德昭便在一大群护卫高手的保护之下,来到了花蕊宫。

自从玉皇顶.送回京都皇宫之后,花蕊夫人便依然住在自己花蕊宫之中,并且和赵匡胤活着时最后那些日子相比,她最近在后宫过得越加滋润和自在。

众所周知,大宋后宫之中永远只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之前的赵匡胤虽然一度被花蕊夫人魅惑之术所迷惑,但是自从叶尘告诉他花蕊夫人的身份之后,便以强大的自控能力让自己不再去找花蕊夫人,甚至一度将后者禁锢在花蕊宫之中,让人看着。

但是,自赵匡胤之后,能够来到后宫之中的唯一男人赵光义和赵德昭便没有了赵匡胤那样的意志和自制力,轻易便拜倒在蕊夫人魅惑之术之下,赵光义入主皇宫那十来天,几乎夜夜都去花蕊宫。甚至在后来白沧海带人杀入皇宫那晚,还特意派人将花蕊夫人送到安全之处。

赵光义死后,花蕊夫人又很神秘的进入了后宫,在花蕊宫中住下,并且与在皇宫中溜达的赵德昭相遇,然后轻易将赵德昭弄到了自己的床上,一度春风之后,赵德昭比他叔叔赵光义更加不如,没有任何挣扎或者犹豫的便彻底沉沦。这十多天,不和花蕊夫人一度风雨春宵,便难以睡眠。

…………

…………

八月一日,叶尘率领大军,押送着潘美等十四名叛将,从达州班师回朝。八月六日,叶尘到达金州。

同一天,京都开封,新帝登基。

广德殿金壁辉煌,皇城内外一片锦簇。

新帝登基乃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登基大典异常隆重,从内朝、外朝、再到午门、御街,都挂上了彩绸,装饰的花团锦簇。

新帝登基,武百官、皇亲国戚、元老宿臣,各依序列,依次入殿,参拜致礼,山呼万岁声中,赵德昭喜悦激动将他的屁股放在皇帝的宝座上,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今天,万众瞩目,他是唯一的主角。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秉承天意,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望着御阶下跪拜的群臣,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脚下的蝼蚁,那种感觉,实是飘飘欲仙。

参拜新君已罢,赵普和曹彬、薛居正、吕馀庆、罗公明便率中书政事堂、枢密两府一院、六部、九卿象征性的请新帝更换年号。

循旧例,先帝驾崩的当年,新帝为表示对先帝缅怀和孝顺,年号是可以不更改的,等到新任皇帝在次年元月一日,再拟立新的年号。赵德昭其实很想立刻便更换年号,但是赵普昨天便对他有过劝说,所以他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了更换年号,赢得了百官的好评。

年号、名号之事后,便是大赦天下,颁布新政,新帝皇恩浩荡,普天之下雨露均沾,除杀头大罪不得开释外,所有罪囚都做了开释、减刑等处置。

接下来,赵德昭听取赵普的意见,趁着朝廷官员在这些日子数次浩劫之中,死得死,关得关,少了大半,大肆提拔启用新人。给朝官队伍补充了大量新鲜血液,这些人大多都是魏王和赵普的心腹,少量是吕馀庆和薛居正推荐的人。当然,其中是否有圣堂或者弥勒教的暗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赵德昭便又大肆封赏群臣。远征叛军还未回来的叶尘,驻守边关重地,手握大军的李继勋、高怀德、赵赞等人固然皆有封赏,朝中文武百官也不例外,赵普、薛居正、吕馀庆、曹彬和罗公明等人都加官晋爵,自己已升无可升的,就加官、加爵,擢升他们的儿孙子侄为官。

赵德昭下一道诏令,武百官便山呼百岁一次,声音如排山倒海,坐在高高御座上的赵德昭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巨大声浪,不禁热血沸腾,这就是权力,无上的权力,阶下每一个人,都是威震一方的文武重臣,而他们莫不跪倒在自己的脚下,这就是帝王。

王爷,哪怕是再尊贵的王爷,和皇帝之间都有着天渊之别,不坐上这个位置,永远不会感受到那种天下江山尽皆掌握手中的滋味,虽然竭力保持着庄重、肃穆,和缅怀先帝的哀伤,他还是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于是学着父皇以前的习惯动作,伸出一只手,缓慢而有力地一挥,沉声说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众臣爬起,依序归位。其中一人一脸僵硬漠然,显得异常乍眼。

赵德昭一看到他,心里便充满了杀机。

李君浩,这个他曾经数次想招揽的人,始终不搭理他,这令折节下交,心胸狭窄且心底深处对自己能力并不是很自信的赵德昭心中始终有一丝不快和羞辱感,这种不快和羞辱感在他登上皇帝宝坐之后,早已变成滔天的杀机。

平时若是眼不见为净,如今出现在他登基大典之上,又摆个与其他臣子卑微欢喜之色完全不同的臭脸,这就像是他眼中钻进了一根刺,让赵德昭必欲拔之而后快。

只是…………因为祥符王叶尘的存在,他即使是皇帝,依然不能对李君浩动手。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坐上这个宝座只是开始,坐得稳这个宝座才是结束。只有先将威胁自己宝坐的人杀了,然后再将叶尘杀了,才能够将这些往日看不起自己的叶尘一党狂徒全部杀了,将华夏卫府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

赵德昭从高高的御座上俯视着李君浩,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想起赵普的交待,和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计划,抬起头来,平视前方,突然热泪盈眶,颤声说道:“父皇龙驭宾天,朕心中不胜悲恸。父皇在时,厚爱家人,未尝以至尊自居,朕登基大宝,以敬天法祖为首务,岂敢不效先帝?今朕登基,大赦天下,文武官员俱受封赏,天下万民俱承皇恩,岂能忘却了家人,娘娘、皇弟、皇妹、皇叔上前听封。”

已换穿了宫装礼服的宋皇后、小皇子赵德芳、已嫁人的永庆公主、还有皇叔赵光美走上前来,向皇帝见礼,赵德昭早已离开龙座,一溜小跑地下去,堪堪将他们扶起,热泪盈眶的道:“娘娘、皇叔、皇弟、皇妹你们都起来,都起来。朕这道加恩的旨意,你们不必跪接,静听便是。”

旁边赵德昭从魏王的心腹太监首领待赵德昭退开一步,才清咳一声,高声宣旨:“皇弟德芳,封燕王,加山南西道节度使、平章事;皇叔赵光美,加淮南西路节度使兼侍中、中书令;先帝宋皇后加封皇太后,皇妹永庆公主进封为虢国公主。”

赵德昭这般作为,登时打消了一些朝臣最后的猜忌和疑虑,特别是之前与赵德昭关系并不是很好的宋皇后更是长长松了口气且欣喜万分,而赵德芳同样欣喜,对自己的选择越加不后悔。只有赵光美心中极为不渝,他除了俸禄涨了一些之外,已经没有了丝毫实权。但他也没有办法,谁叫赵光义入主皇宫,一度准备登基为帝时,他早早便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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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赵德昭的一石二鸟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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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昭将众臣特别是将赵德芳和宋皇后的反应里,心中不禁生起一丝得意和淡淡的内疚之意。

这时,皇弟赵德芳已上前谢恩,他无暇多想,忙上前扶住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好言安抚一番,说起父皇的时候,两兄弟俩执手相望,热泪纵横,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文武百官见了,有人思念起先帝来,也不禁随之暗暗饮泣。

…………

…………

在赵德昭面前,宋皇后此时自然不会露出一丝不悦之色,而且只会满心欢喜。她进入皇宫之后,一直没有子女,先皇后所生的皇子赵德芳便被她当成了亲生子,最受她的疼爱。但她对同样先皇后所生的赵德昭却并没有多少感情,并且心底深处对赵德昭的好色和胆小颇为厌恶。事实上赵德昭同样也经常对她表现出厌恶之色。所以,赵德昭会封她为皇太后,她心中着实意外,这种情况下,自然更是分外感激。

所以,在面对赵德昭时,原来的宋皇后,如今的皇太后不敢有丝毫正常情况下太后面对皇帝时的威仪,而是主动率先拜下行礼。

赵德芳赵光美永庆公主和宋皇后退下之后,赵德昭环顾文武百官,上前两步,大袖舒展,亢声说道:“众位卿家,承天恩赐,以火德王,始有我大宋一朝。父皇雄才大略,南征北战,灭荆湖后蜀南汉北汉吴越和南唐诸国,振长鞭而御宇内,奠盛世之基,开万古之兆,以至国运昌盛,四海宾服。朕受先帝遗托,得承千古之业…………”

这番话早在赵普指点下,反复修改,酝酿数日之久,赵德昭早已将其背得滚瓜烂熟,且之前有过练习。此时说起来便铿锵有力,在金殿上久久地回荡着,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是新任皇帝登基的最后致辞,将定下天子今后执政的基调和大的方向,所以无不侧目,认真倾听。

“从来帝王之治,无不以敬天法祖为务。父皇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英明神武,千古明君。朕之天资难及父皇万一,唯有夙夜孜孜,寤寐不遑,躬行勤政,焚膏继晷,以勤补拙,谨遵先帝的遗政遗志,不负父皇所托。还望众卿竭力扶助,与朕共创大宋之万世太平!”

敬天法祖,那就代表着赵德昭不会对眼前的朝政大动干戈,太祖先皇帝的一切遗政遗命,他都将奉行不渝。这样一来,不但把赵德昭打扮成了先帝遗志的最佳继承人,也让部分忐忑不安的文武百官们心中最终踏实下来。

赵德昭话音一落,文武百官便齐齐跪倒,轰然齐声应道:“扶保大宋,臣等责无旁贷。定当戳力同心,效忠朝廷!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德昭目光扫过全场,很想得意的仰天大笑三身,可是先帝丧期未过,这样做未免不合时宜,也显得他不够稳重,于是他只抿了抿嘴,向百官颔示意。

…………

…………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百官一一离开皇宫,各司其职。赵普则留下,跟着赵德昭去了御书房议事。

“陛下,遵循历代历朝故事,先帝没有子嗣的妃子都应该送到白华庵,花蕊夫人没有子嗣,所以待在宫中恐怕会遭受非议。”赵普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在此事上面提醒一下赵德昭。

赵德昭心中有些不悦,又有些心虚,但面上却也不露丝毫,说道:“赵相公所言极是,朕这几天便安排人将花蕊夫人送到那白华庵去。”

赵普松了口气,说道:“陛下!燕王一直住在祥符王府,恐怕会致使陛下被人非议,以臣之意,不如将陛下之前的魏王府赐予燕王。这样一来,既能缓和陛下与华夏卫府叶尘之间的关系。又能够让百官和民间彻底释疑,提升陛下威望。”

赵德昭略一犹豫,便微微颔,说道:“赵相公言之有理,朕这就下旨将魏王府赐予燕王。”

赵普赶紧说道:“陛下英明。天色不早了,陛下早些就寝,臣告退。”

赵普离开之后,赵德昭喃喃自语:“花蕊说得对啊!包括赵相公在内,这些大臣们是绝对不允许花蕊留在宫中的。能依照花蕊所言行事,也刚好一箭双雕,解了朕心头大患,也留下了花蕊。只是花蕊受委屈了。”

想着这其中各个环节,赵德昭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想要当面再去问问花蕊夫人,再加上脑海中老是浮现花蕊夫人那张绝美面容和妖娆妙体,让人传旨给燕王赐府邸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向花蕊宫走去。

赵德昭将他的魏王府赐给了新加封为燕王的赵德芳,赵德芳没有多想便从叶府搬了过去,水儿带着叶府五十名护卫和五十名华夏卫,另加十名毒卫,随赵德芳也一起搬了过去,永庆公主则亲自给弟弟送来了两百多名仆从下人。至于成为皇太后的宋皇后自然是要住到皇宫里面的。

…………

…………

八月九日,也就是赵德昭登基的第三天。赵德芳接到宫中旨意,让其进宫陪陛下用晚膳,赵德芳没有多想,便带着一众护卫来到皇城,按照皇宫中的规矩,将护卫留在在皇宫之外,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宫。

皇宫中,赵德昭今日照常去了花蕊宫,不过今晚他没有在花蕊宫留宿,因为今晚上便是他行那一石二鸟之计的时候。

赵德昭和弟弟赵德芳在一张桌子旁对面而坐,桌子上摆着几盘简单的菜肴果盘,一把酒壶和两个翡翠酒杯。

有侍女为他们兄弟二人斟满杯,赵德昭然后端起杯来,与赵德芳同饮了一口说道:“还记得,当年朕与你和永庆三人在除夕守岁之夜,偷了父皇的御酒,饮酒赏雪,后来被父皇现,罚我们三人抄了半个月的书。”

赵德芳一脸回忆,说道:“怎能不记得,那可是臣弟第一次喝酒,而且还喝醉了。”

赵德昭感慨一声,说道:“德芳!等你成年之后,朕是要给你一块封地,然后你离开京都的,所以你我兄弟二人喝酒的机会不多了。今夜虽然无雪,永庆也不在,咱兄弟二人便喝个痛快。”

赵德芳眼见赵德昭动了真情,少年心性顿起,便有些感动的说道:“好,今日臣弟便陪皇兄喝个痛快。小弟先敬皇兄一杯!”

旁边宫女刚要过来斟酒,赵德昭却站了起来,一把拿过赵德芳的酒杯,笑着说道:“为兄从来没给小弟斟过酒,今日这杯酒为兄便亲自给小弟斟满。”

说话间,在赵德芳不曾注意的瞬间,夹在拇指和食指间的一撮白色药粉早已悄然落于赵德芳的杯底。他一手握杯,一手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壶,将酒倒满,双手捧到赵德芳面前。

赵德芳感动的无以复加,越加不后悔自己不当皇帝的选择,郑重接过酒杯,一口口加喝了下去。

兄弟二人慢慢地呷着酒,吃着菜。赵德昭以一种对往昔十分怀恋的心情,开日问道:“小弟还记得幼年时的事吗?”

赵德芳忙说:“怎么会不记得?孩提时的事情,至今想起来,还历历如在眼前。皇兄对小弟至亲至爱,真正骨肉手足。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从御花园加上上摔下来。皇兄赶到,的头上流血,心痛得都掉了泪,长大成人之后,皇兄待我既是仁兄,更如慈父。小弟有病,皇兄为我灼艾分痛。皇兄一登基为帝,便给小弟封王,且将自己之前的府邸赐予了小弟。皇兄对小弟一片至情厚恩,决东海之水为墨,罄南山之竹为笔,亦难书之万一,小弟将永世不忘。”

赵德芳弟,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不过转眼间又想到:只是让小弟残疾,又不是要取他的性命。这对小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着,赵德芳心中的愧疚又荡然无存,抿了口酒,说道:“花蕊夫人舞艺天下无双,明日为兄便派人要将她送到白华庵,以后这花蕊妙舞便要从这世间消失,不如这会将花蕊夫人叫过来,为你我兄弟助酒。”

让父皇的妃子为他们献舞助酒,赵德芳感觉有些不妥,但他此时不知为何精神有些恍惚,心神好像难以集中,似是喝醉了,再加上又不想在这种氛围下,搅了皇兄的兴致,便点头道:“也好!”

…………

…………

没过多久,花蕊夫人冉冉而人,她来到赵德昭面前,裣衽施礼,柔声说道:“陛下燕王,臣妾花蕊侍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赵德昭挥手道:“花蕊娘娘不要多礼,我兄弟二人喝酒喝得高兴,又闻花蕊娘娘舞艺天下无双,便想请花蕊娘娘献舞一曲,为我兄弟助兴。”

花蕊夫人忙说:“臣妾接旨,请陛下点曲。”

说着话,眼赵德芳,十四岁的少年与花蕊夫人目光一碰,不知为何,心头狂跳,呼吸加快,甚至有些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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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赵德芳死了

赵德昭好似没有察觉到赵德芳的异状,想了想,忽然说道:“南唐李煜乃当今词坛巨擘。猎 Ω文Δ网』. 归阙以来,听说又有许多新作流传京城,何不歌来朕听,也算是朕又见了李煜一回。”

花蕊却犹豫道:“李煜的新词妾也听过几曲,美则美矣,只是太伤感,哀婉凄绝,令人不忍卒闻,还是换个旁的曲子吧。”

赵德芳却不以为然,说道:“李煜乃一亡国之君,真情流泄,岂能不悲?这世上,谁无愁苦,谁无悲忧?可又有几人能将自己的大愁大悲抒于词曲之间?朕过去对李煜知之甚少,今日正要探看一下这位昔日君主、今日囚俘,究竟心里埋藏着多少悲苦之情?”

一会儿,一群女乐拥了进来,各自坐好,云板一响,琴筝笙簧和鸣,袅袅仙乐开始在大殿里萦绕回荡。

花蕊夫人和着乐拍,开始边歌边舞。第一曲唱的是李煜最近填制的《子夜歌》: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花蕊夫人一边唱着,一边浑若天成的偶尔给赵德芳抛个媚眼,让赵德芳面红耳赤,渐渐感觉难以自制。

而这个过程中,赵德昭则始终微闭着双眼,以手指在坐榻上轻轻叩击,似是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咀嚼着。

花蕊夫人眼见一曲终了,赵德芳竟然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情绪,没有失常,心中有些意外这位小皇子不愧是祥符王叶尘的徒弟,意志竟然如此坚强。这样想着,花蕊夫人又歌一曲,却是《乌夜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深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花蕊夫人如泣如诉的歌声还未结束,赵德昭坐在那里依然一动未动,且仍然微闭着双眼,似是沉迷到了音乐的海洋之中。

然而,这时赵德芳突然站起,端着酒杯,摇晃着下离桌下场,走向花蕊夫人。而后者适时流露出一丝惊慌,停止歌舞,皱眉说道:“陛下,燕王年少,不胜酒力。不如让人扶下去休息吧!”

赵德昭这时才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意外的看着赵德芳,微微一笑,站起来,一边走向赵德芳,一边说道:“德芳果然醉了,来人扶燕王下去休息。”

然而,就在此时,赵德芳看着花蕊夫人如三月桃花一般娇艳欲滴的粉腮,那垂落下来的几绺漆黑油亮的乌,禁不住心猿患马,难以自控。竟色胆包天,突然向花蕊夫人扑了上去,花蕊夫人一声尖叫,一个踉跄,跌到在地,然后将手中琵琶挥了过来,砸向赵德芳的双腿。

赵德昭见此,心中一丝愧疚一闪而逝。

按照花蕊夫人给他出的一箭双雕之计,赵德芳酒后失态,调戏花蕊夫人,后者失手用特制的琵琶砸断赵德芳双腿,让其致残,一个残疾的皇子是绝对没有可能当皇帝的,这样就彻底失去了对他的威胁,过程或许会让叶尘怀疑,但在赵德昭看来,叶尘应该还不会为此而杀他。而花蕊夫人则会在当晚羞愤自杀。当然是假死,然后以另外一个身份,被赵德昭继续藏在宫中以供他淫乐。

这对赵德昭来说,的确是一石二鸟的绝妙好计。然而,后面事情的展,却是大出赵德昭的意料之外,也让其后悔的要死。

花蕊夫人手中特制琵琶的确砸在了赵德芳的腿上,手者也的确被砸断了腿,并且向后跌到,被赶上来的赵德昭扶在了怀中。赵德昭赶紧将早就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花蕊娘娘,你下手怎能如此之重,哼!明白朕便将你送到白华庵,让你孤老终身。”

花蕊夫人惊慌爬起,羞愤得满脸通红,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赵德昭这才大声说道:“来人,传御医,看看燕王腿上的伤。快………”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旁边几名宫女太监便是一声尖叫,其中一名过来准备从赵德昭手中将赵德芳接过手的太监一脸惊恐,指着赵德芳,颤声说道:“陛………陛下,燕王他………他好像不………不行了。”

赵德昭闻言一愣,心中咯噔一声,赶紧低头看向赵德芳的脸,不由脸色大变,失声喊道:“小弟,小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啊!来人,快传御医,你们这些蠢货。”

赵德芳此时口中却是一直在吐黑血,脸色惨白一片,嘴唇紫,分明中了剧毒。此时看着赵德昭,急促喘息,艰难的说道:“皇兄,你告诉小弟,这不是你要杀我,是别人!”

赵德昭流着泪水,说道:“小弟,为兄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为兄可对天誓。”

赵德芳一边还继续吐着黑血,惨笑一声,说道:“小弟真的不想死啊!小弟还想要娶水儿为妻的。”

不等几名太监慌张的跑出殿外去请御医,赵德芳话音一落,头一歪便一动不动,却是已经气息全无。

“啊…………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赵德昭见此,已经泪流满面,一脸悲伤和后悔。紧接着他又想起赵德芳死在他怀中,而叶尘四天之后便会班师回朝。赵德昭顿时一脸恐惧。

“是那药有问题,是花蕊…………药是花蕊给的朕,是花蕊那贱人。来人!去给朕将花蕊那贱人抓起来,只有她能够给朕做证………不是朕害死了小弟。”

这时,刘守忠带一群侍卫跑进了殿中,眼见地上已经死去的赵德芳,不由脸色一变。

已经慌神的赵德昭看见刘守忠进来,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说道:“刘爱卿,赶紧派人去抓花蕊夫人,是他害死了燕王。”

刘守忠赶紧派出一对人去了花蕊宫,然后低声说道:“还请陛下将过程仔细告于臣,好让臣帮助陛下解决后患。”

赵德昭一个激灵,目光扫过殿中惊慌失措的二十多个宫女、太监,说道:“他们都看见了燕王喝了朕倒的酒,将他们全部杀了。”

刘守忠并没有即刻便下令杀人,而是让人先将殿中所有宫女太监抓起来,然后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赵德昭,心中满是失望,说道:“陛下,此时此刻不是慌神的时候,要之事是此事如何善后。臣以为必须赶紧让赵相公入宫商议此事。”

赵德昭此时的确是吓坏了,根本就是不知所措。刘守忠这样一说,他也反应过来,赶紧对其说道:“那就请刘卿派人前往宰相府,召赵相公连夜人宫。”

…………

…………

赵普很快便来了,赵德昭命令所有太监宫女和闲杂人等都离开大殿,这里只留下他和刘守忠、赵普三人,进行密谋。而这个时候去抓花蕊夫人的侍卫也已经回来,自然扑了个空,花蕊夫人已经神秘失踪。

赵普听了赵德昭将整件事情经过说了之后,心中暗骂赵德昭愚蠢,如此大的事情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但转眼一想,此事牵扯到陛下想要偷偷将花蕊夫人藏在宫中一事,自然是不会告诉自己。沉思半响之后,赵普叹了口气,说道:“以此看来,那花蕊夫人多半是圣堂的暗子。圣堂和晋王勾结,所图甚大,晋王死后,圣堂多年谋划毁于一旦,岂能甘心。所以才让花蕊夫人设计杀死燕王,并栽赃给陛下,从而让祥符王爆怒,对陛下出手。晋王死的那一天,晋王长子赵恒便失踪,如今看来,多半是在圣堂的手中。倘若叶尘真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陛下若是有个不测,想必圣堂反贼便会想办法让赵恒为帝。”

赵德昭闻言,脸色却是越加苍白,竟然失声说道:“还请赵相公和刘爱卿救朕。”

赵普一时无言,刘守忠一咬牙,说道:“等叶尘回到京都,不如将其骗进宫中,臣带领五千武骑军对其围杀,臣就不行,叶尘真有三头六臂不成,即使他真的能够变成三头六臂,臣也有信心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赵德昭有些心动,赵普摇了摇头,坚决说道:“陛下,可别忘了上次那三名突然爆炸变成一片毒液的太监,就怕刘将军将叶尘杀了,但陛下也遭遇了不测。到那个时候叶尘死了又有何用。更何况臣认为叶尘绝非那么好杀。”

说到这里,赵普叹了口气,说道:“此外,华夏卫府探子潜伏易容之术实在恐怖,臣就怕今晚之事,就算将那些在场宫女太监全部杀了灭口,叶尘恐怕还会知情,更何况圣堂绝对会想办法将陛下杀了燕王的谣言传出去。所以,以臣的猜测,叶尘还未回到皇宫,甚至此时此刻,京都内外华夏卫府的人已经开始各种准备,甚至对陛下开始警惕和防范,就算此时如当初晋王那样调动大军围困华夏卫府,多半已经无用。这种情况下,要想杀叶尘,更是难如登天。”

赵德昭如丧考妣,说道:“那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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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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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看着赵德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将曹彬和罗公明召进宫中,据实相告,并说服二人,让他们二人去给叶尘解释。以这二人与叶尘的关系,有他们二人的缓冲,叶尘又绝非鲁莽之人,想必能够认清此事背后圣堂的阴谋。应该不会冲动的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赵德昭此时根本就没有了主意,更别说主见,听赵普言之有理,便当即让心腹内侍出宫,连夜去召罗公明和曹彬入宫。

…………

…………

正如赵普猜测的那样,在曹彬和罗公明被连夜召进宫中的时候,李君浩已经从宫中暗子那里知道了燕王之死的整个过程。他做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寇准前往皇城之外,将还带着护卫守在皇城外等燕王出来的水儿叫回叶府。然后,他一声令下,华夏卫府内除了看护武器司和内务司的必要护卫之外,一千留守的华夏卫和六十多名刺客,无数情报司的探子便从华夏卫府总部或者家中消失,隐于暗中。当然,已有探子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度向西南而去,告诉叶尘京都生的事情。

不过,所有人都可以隐匿藏起来,但李君浩不能,因为他不但是监察司的司使,而且还是华夏卫府自叶尘之下的第一人。只要一日华夏卫府没有谋反,他便不能隐而不见。

安排完了所有事情,李君浩来到华夏卫府在京都内的办公府衙,站在门前台阶下,看着在夜里过往的人们,他忍不住微微低下了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几名华夏卫簇拥在他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

李君浩想着燕王的死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忍不住心中叹息:“不管总司使大人如何做,华夏卫府必将彻底失去天子和朝廷的信任,监察司自然也难以保存以前的威势和权势。”

就在这时,李君浩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抬头望去,明月正在青夜穹顶,仍是春时,大晴之日的秋夜果然要显得更加清冷一些。

收回目光,然后他从街道上正在经过的一群人中现了一些问题,准确的说是其中三人有问题。

这三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寻常,乍一看和他们身边寻常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但李君浩是什么人,江湖经验何其丰富,他一眼便看出这三人看似卑微普通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对生命的漠然。这种眼神在华夏卫府刺杀司的那些杀人双眼中经常出现。

在来到京都,跟着叶尘成为华夏卫府司使之前,李君浩长年在江湖之中厮混,在永乐边城那等凶地成立帮会,打下一片天地,这个期间他在生死之际挣扎不知多少次,早已让他形成了对于危险的直觉,且这种直觉并没有因为他身居高位而懈怠或者消失。

李君浩此时根本没来不及做任何过多的反应,那股骨子里突然出现的寒意,让他双眼中寒芒一射,怪叫一声,脚尖在地上连点三下,整个人往后方飘了过去!

当他的脚尖点在地上的时候,街上人群中三个人中间的个子最后的那人,将手放到了自己手上伞柄上,握住了什么东西。

然后便是一片泼雪似的刀光洒了下来,追觅着李君浩像一只水鸟般踏水无痕的身体,砍了下去!

“杀!”

刀光起时,李君浩身边十多名华夏卫也反应了过来,想拔刀挡在李君浩与那追魂似的刀光中间。只是他们的反应永远及不上那名刺客的刀光。只有离李君浩最近的那名李君浩心腹属下,狂喝一声,拔出腰间的细刀,力贯双臂,用力一挡!看起动作起势,这名华夏卫只差一步便跨入一流高手的境界,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名高手了。

然而,咔嚓的一声脆响,这名华夏卫手中武器司特制的百炼钢刀像脆嫩的莲藕一般,被那记刀光斩成了两半。

哗的一声,这名华夏卫的身体被那记狂暴至极的一刀生生从中劈开。变成了两片恐怖地血肉,鲜血迸射中,内脏流了一地,而那两只已经分离的手,还握着刀柄与刀尖,无力而凄惨的防御着!

将一人劈成两半,竟然刀势依然未止,已于静夜之中,杀到了脚尖刚刚落在地面上的李君浩身前。

刀气就像是一道直线一般,遇人劈人,遇地斩地,嗤啦啦破开街面上的青石,露出里面的新鲜石茬儿!

轰的一声巨响,李君浩身前乱石飞溅,灰尘渐起,只听着李君浩暴喝一声,双拳齐封,与那记一往无前地刀势对上。

刀光忽敛,灰尘渐落。

李君浩鼻孔里被震出两抹鲜血,双掌颤抖着防在身前,满脸惊恐地看着被自己勉力击退,站在七步外的那个身穿寻常袍服,但面容却隐隐有些熟悉的刺客。

李君浩自己是一流高手,而这一记狂刀隔着一条长街斩了过来,途中破开一个人的身体,还让自己受了内伤,虽然还不是一流境界,但是至少已经是连继城、多罗砣这样一流高手中的顶级高手。达到这样境界的高手并不多见,据华夏卫府情报司的统计,整个大宋也只有十四人。而且任何一个人的详细资料都在华夏卫府情报司资料库之中。

一刀狂暴无理而斩,划破夜空,此时稍寂,众人才瞧清楚了那名持刀刺客。

此人身材高大,浑身透着股阴狠之意,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刀,刃口雪亮,刀柄极长,竟是一向只在戏台上或是战场上才能看见地长刀,这把刀足有八尺长,也不知道对方先前是怎么收在那柄雨伞之中的。李君浩也看过情报司的那些资料,所以他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此人名叫邓,外号就叫刀客,单是刀法这一块,在江湖上鲜有人及。李君浩还知道此人在关中临潼一带连做三起灭门惨案,其中包括临潼县县令一家,然后销声匿迹。不想今日却出现在此地,且要杀他。

这一切都只是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君浩拼命挡住这一刀后,才眨了眨眼。

一眨眼,便现事情有些可怕了,因为这名持刀刺客身边的那两个同伴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方既然是来杀自己的,那两人肯定不会不出手。

其实就在这名刀客拔出伞中长刀,隔着半条大街霸勇无比砍过来之时,他身边的另两位刺客已经飘然而起,避开了街中间十几名华夏卫,身姿像飞燕一般滑出两道极优美的弧形,像两个黑暗的箭头一般,刺向了李君浩所在之处。

以长刀为雷开山,隐以双燕齐飞之势合杀,如果不出意外,惊惶未定的李君浩,在先前那一刻就应该已经死了。

而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当李君浩勉强挡住那一刀的同时,长街之上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在华夏卫往李君浩身前挡去的时候。这群华夏卫里面有四个人很诡异地往两边移了移,然后当那两名如燕子一般疾掠过的高手想自两旁闪过时,这四人手掌一翻,取出了长衫之下的细剑,横着刺了过去!

很干净,很简单利落的一刺,却恰好落在了那两名刺客的胸腹下阴处。由不得对方不避不回。

这四人,才是保护李君浩的真正高手刺杀司的四名银牌杀手。

刺杀司银牌杀手的水准或许不如今夜前来杀人的三名刺客,但是他们对于时局的判断,对于对方杀人可能选择的路线,却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程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

所以他们挡住了对方意图合击杀之的两名刺客。

叮叮叮叮,就在一瞬间内,无数声轻微的脆响,就在华夏卫府京都办事衙门之前的大街上响了起来,密密麻麻,似乎永远没有中断的那一刻。就像是西北衡山草原上忽然下起了一场碎碎的雹子。

两名身法展开如燕子一般的高手,手里拿的是两把短剑,上面喂着毒,在夜色之中泛着幽光。

四名刺杀司的杀手,手里拿的是华夏卫府武器司特制细剑,上面同样喂了毒,与夜色融为一体。

刹那之后,数声闷哼似乎同时响起。

两名前来杀李君浩的刺客颓然掠回街对面,身上衣衫被细剑划出了十几道口子。有几道深的地方,似乎已经划破了皮肤。

而四名银牌杀手这边,也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一人的左手已经被齐齐削去。露出里面的骨枝,而又有一人肩上被刺了一刀,鲜血之中开始泛出怪异的颜色,而有一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双方甫一照面,彼此便受到了不可弥补的损失,那些叮叮细细的声音中,不知道曾经有过怎样的凶险。

可就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四名银牌杀手顶多只是出了两声闷哼。心志坚毅,根本不是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拟,估计只有圣堂的黑乌鸦才能相比,事实上刚才那两人若是黑乌鸦,四名银牌杀手只会更惨甚至李君浩已经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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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赵德昭的恐惧

此时还能行动的三名银牌杀手,一边以最快的度拿出武器司配制的解毒丸子吞咽口中,一面意图退回去,缩小防守的圈子,他们今日的职责任务是保护李君浩,而不是去杀人。猎Ω文Ω 网』.』

退回街对面的那两只刺客,似乎也没有想到李君浩的身边。竟然会有同行的存在,且让他们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二人对望一眼,知道对方肯定是华夏卫府大名鼎鼎刺杀司的杀手,而对于华夏卫府的毒药,无论是哪方势力的人都知道那种恐怖程度,由鬼医和喻清妍师徒二人一手打理的毒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所以,这二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然后便果断且干净利落的转身而起,脚尖在墙上一点,掠入夜空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们都是真正的高手、杀手,也是昔日魏王招揽的护卫,当然如今却是皇帝陛下赵德昭的大内侍卫。然而,他们今日受命前来杀李君浩,却不是受皇帝陛下的命令。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皇帝陛下的人。所以,他们能杀死最好,杀不死,只要全力出手,让对方有所死伤,然后将他们的脸被对方看见就行了。

…………

…………

三位刺客逃走了二人,但李君浩却觉得自己此时的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自己所受的压力甚至更大了一些,局势变得更为凶险了。因为那把刀,那把很少有人使用的长刀,在两侧那阵密密叮叮的战斗生时,再次又杀了过来。

刀前无一合之敌,刀下无全尸之鬼。

泼雪似的刀光,将那些悍勇可敬的华夏卫们肢解、分离,斩,斩出一条血路,在满天残肢乱飞之中,离李君浩越来越近了。

看着自己亲近的属下惨死在长街之上,听着那声声惊心魂魄的刀声与惨叫声,嗅着浓烈的血腥味道,看着一路踏血而来的刀客,那人走的如此的坚定与执着,就像是一个魔鬼一般。

李君浩的心凉了,血却热了,双眼欲裂,满心想冲上前去,挡在兄弟们的身前,与这个使刀的刺客轰轰烈烈战上一场,哪怕死在刀下,又如何?

可是,他不能进,反而要退,很悲哀但是很坚决的往身后华夏卫府京都办事衙门中逃了过去。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杀自己,而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自己至少要等到总司使大人回来才能死去。

使刀的刺客,距离李君浩只有六步远。

刺杀司受伤的三名银牌杀手终于回救到位,但重伤之身,却敌不住那名刺客惊天的刀势,细剑断成数截,三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华夏卫府京都办事衙门近在眼前。

李君浩逃上了台阶,眼前办事衙门里面华夏卫府的文职官员惊慌尖叫,让里面长期驻守在此处的二十名华夏卫赶紧跑出来救人。

使长刀的高手,脚尖尚离石阶五步之远,已是一刀斩下,刀势所向,正是狼狈之极的李君浩后背!若是没有意外出现,李君浩必死无疑。

一名似乎被吓呆了的妇人,此时本来是正爬在街上抖哭泣,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如轻烟一般飘起,右手一抖,一道晶光陡然缠住了这名刺客的大腿!

这名使刀的高手身材高大,威势十足,刀法更是极为精湛,分明已经达到了刀法宗师境界,但是显然他没有想到这名妇人会有问题,而且一出手度竟然如此之快,且又如此诡异阴狠。

不过,这名使刀的高手,竟像是没有看到下身的晶莹之光,仍然刀势不止,往下斩去。因为,他在瞬间已经将真气灌注于双腿之上,再加上他苦练过铁布衫之类的外门硬功,他相信对方的偷袭最多让他轻伤,而以轻伤换得李君浩的命,自然是值得的。

然而,下一刻,这名刺客便后悔的要死。只见嗤嗤声响中,那道晶莹之光瞬间勒紧了刺客的小腿根,而且随着妇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这名实力高绝的刺客小腿便犹如豆腐一般直接断了。

这名刺客脸色惊恐大变中,一声惨叫,手中本来劈向李君浩的刀光瞬间变向,斩向身下的妇人,势若疯虎,千军难当!

然而,千军难当,却难伤一缕轻烟。这名妇人显然不想与已经疯的刀法宗师正面硬拼,在刀光临身之前,已经鬼魅飘起,划过一道弧线,来到李君浩身前。

刺客见此,瞳孔一缩,右手猛点断腿处穴位,止住流血,此时他脸色已经极为苍白,不管是谁,被人砍断了小腿,流出很多血,都是重创。一身实力不足三成,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脑海中念头瞬间闪过,他单腿脚下一蹬,却已经背着身子,弹射而出,跃过街对面高墙,消失不见。

妇人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李君浩却已经猜到这名妇人的身份————总司使大人的蛊奴上官冰云。所以他没有说一些感谢之类的废话。

…………

…………

皇宫,崇政殿。

赵德昭脸色异常难看,他从魏王府带到宫中的两名心腹侍卫失踪了,最主要的是赵普刚刚来告诉他,李君浩当街受刺,华夏卫府损失惨重,死伤十多人。而据赵普让人打探到的消息称:三名刺客中的两人好像正是他失踪的那两名心腹侍卫。

显然,自己又被栽赃陷害了,对方的目的依然是想要激怒叶尘,让叶尘杀了自己。赵德昭对这些隐在暗中的圣堂贼人恨之入骨,但最让他恨的人却是让他心中畏惧惊恐的叶尘。所以,他真正的想杀的人其实还是叶尘。然而,他没有那个胆子,赵普显然也没有。刘守忠倒是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忠心…………

“若是曹彬和罗公明没有能劝说得了叶尘,又当如何?朕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两手准备,让刘守忠也要准备好围杀叶尘的一切。”赵德昭谨慎的看了一眼大殿中太监、宫女和侍卫。不敢将心中想法流露丝毫。

经过几件事情之后,他如今看着宫中这些太监、宫女和侍卫,感觉没有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他已经想好,等过了叶尘这次危局之后,便要清洗皇宫。

赵德昭不露声色的让人叫来刘守忠,然后借口烦闷,让刘守忠陪他去御花园散步,而且让其他人远远跟着。

半炷香之后,刘守忠不知听到了什么,身体一震,但心中却激动万分,只要他帮助陛下杀了叶尘,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便能够比肩甚至越赵普,将来枢密院使的位置非他莫属,公爵之位也是跑不了的,然后若是能够带大军收服燕云十六州,便能够如叶尘一般,在生前便享有王爵之位。

刘守忠是典型的军中大将的思维方法,即使他知道杀不了叶尘,便意味着自己必死无疑。而即使杀了叶尘,也代表着后半生会承受华夏卫府余孽的一次次刺杀。但是,他认为这些付出比起得到的回报都不算什么。

所以,刘守忠毫不犹豫的服从了赵德昭的命令,开始瞒着赵普暗中进行部署准备。

…………

…………

颍昌府是叶尘班师回朝,回到京都之前夜宿的最后一站。

八月十四日,佳节中秋节的前一天,叶尘便带大军来到了颍昌府。大军在城外地方官员准备的军营休整,颍昌府上下官员准备宴请祥符王叶尘,但被叶尘以身体又痒而推脱。为此,颍昌府上下却是大松了口气,同时颍昌府也有不少忠君爱国官员为此万分担忧。

‘新封的燕王赵德芳被当今皇帝召入宫中喝酒,中毒而死,身死在当今天子赵德昭的怀中。’这道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内外,官员无人不知,民间百姓之中同样广外流传,颍昌府距离开封一百多里,颍昌府上下官员岂能不知。

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等祥符王班师回朝之日,便是京师再次动荡之时。

总体来说,赵德昭自登基为帝之后,除了燕王之死这件事情之外,所做所为颇为可圈可点,最主要的是朝廷上下,不管是地方官员和边关重将,还是中枢朝官都算是皆大欢喜。甚至在不少人看来,叶尘应该是最为欢喜的一个人。

因为,宫中和政事堂都传出消息,陛下和朝廷一致决定加封叶尘为祥符亲王,且赐免死金牌一块。由异姓郡王加封为异姓亲王,在大宋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又有免死金牌,如此殊荣,就算是历朝历代,古往今来都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天子如此做足以消去祥符王的怒火和一些极为隐晦的顾忌。

…………

…………

叶尘不参加颍昌府宴请,自然不是因为身体又痒,而是去了颍昌城西城。

马车在一处民宅外停了下来,这里地势僻静,极难被人注意。连继城从驾位上下来,正要细致的观察一番,等确定四周安全,再通知总司使大人下车,可是叶尘却已经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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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愤怒的叶尘

连继城苦笑一声,便不再观察四周。连继城实在难以想像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够逃得过总司使大人的耳目,即使是张无梦和楼炎明这两个半步先天强者也做不到。

但即使是这样,叶尘身边也不止是连继城一人,四周暗处隐匿了不知多少刺杀司的杀手和情报司的金牌探子。

如今京都局势微妙,明白人都清楚,当今大宋天子赵德昭肯定是很想杀了祥符王叶尘,然后对华夏卫府进行清洗的。所以,华夏卫府上下,做起事来显得愈发的小心。

沿着安静的门洞往里走着,四周一片黑暗,鼻子里却能闻到一丝火烟的味道。

入屋,转到另一个房间,却是一间卧房,房中一应用具皆在,大床妆台。典型的大宋已经迈入小康生活的百姓家庭。最主要的是,卧房的床上还躺着一家三口,正在睡觉!

叶尘见此,不由微微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领路的此处据点负责人。

那名负责人面色不变,径直走到床边,一拉床架上的挂钩,只听得咯喇一声。床的上头那面布帷缓缓拉开,露出一条斜斜向下的道路。然后低声恭敬说道:“大人,人都在下面。”然后,还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

在他做这一切的过程之中,床上那一家三口只是抱着娃往一边挪了挪,并没有任何任何反应,除了一岁的婴儿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之外,那两口子看也没有看床边的人一眼,就像是瞎了聋了般,又像是叶尘这一行人都像是幽灵一样。

叶尘看着这一幕,先是苦笑一声,然后微微颔首,说道:“不错,这样的据点若还能够引起别人的怀疑,那只有一种可能。”

叶尘没有说那种可能是什么,但随行的人都清楚那就是出现内奸。

按照华夏卫府情报司暗点布局条例规定,大宋境内每个县都必须有一个暗点,州城内则必须要有两个暗点,而府城同样两个暗点,但是其中一个必须是据点,且要有地牢。叶尘此时要去的地方,便是颍昌府据点的地牢。

在古代,但凡守卫森严的牢房大多都在地下,大理寺和华夏卫府的大牢便是如此,所以就算是大白天,里面都需要人为取光。

几人在那些幽暗灯光的衬映下,继续往前行进,下行不多久,便到了一间密室。瞬间,此起彼伏凄厉无比的惨嚎之声进入他们耳中。显然此处地牢隔音效果极好,不管下面声音有多大,上面竟然听不到丝毫。当然,叶尘的耳朵不在此例。

室内灯光宁静动凝火,昏暗映照着有些逼仄的房间,房间里生着一炉炭火,两把烙铁,几盒药物,几把长凳,十几枝或长或短、形状各异地金属尖锐物。

正是逼供的标准配制,尤其是配上刑架上面那三个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人,更是被火把照耀得清楚无比。

三个被拷问的人,两男一女。两男是五天前刺杀李君浩的那三名刺客中提前离开的两人。而女的却是失踪多日的花蕊夫人。

当日,这两名刺客中了刺杀司杀手的毒。见机极快,提前逃离,但很快便被得到消息赶来的白沧海轻易带人找到并抓获。事后直接送到了华夏卫府在颍昌府据点的大牢。至于花蕊夫人,当日在逃离皇宫时,便被上官冰云给抓住,扔给了白沧海,同样送到了这里。

而拷问这三个人的是五个人,是情报司行刑逼供部使孟一仁带着四名属下。

孟一仁的残忍以前在江湖上极为有名,他甚至以折磨人的肉体为乐,如今他的残忍变态同样在华夏卫府出了名,去年的时候叶尘曾经亲眼见识过他的手段,所以才将行刑逼供部使的位置交给了他,可谓是人尽其用,最适合不过了。而孟一仁自当了这行刑逼供部使,便自认为找到了自己的梦寐以求的理想事业平台,可以说时时刻刻都在研究如何行刑逼供,如何折磨人,他现在甚至研究出了一套完整的将人皮剥下来的秘法。

因为地下大牢太热的缘故,孟一仁带着几个人都已经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做事,见着总司使大人来到这里,唬了一跳,赶紧激动的跪下行大礼,叶尘让他们起来之后,赶紧又匆忙地四处找衣服穿。

时至今日,叶尘的权威之重,犹如深渊,再加上那越加深邃漆黑的双眼,异于常人的迥然气质,使得寻常人看见叶尘甚至都不敢逼视。

叶尘挥手止住他们的举动,看了一眼已经折磨的没有人形的花蕊夫人,对孟一仁说道:“如此绝世美女,且还向怀弥勒教顶尖的魅惑之术,你竟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你这行刑逼供部司使的当得不错。”

得到总司使大人肯定,孟一仁激动得无以复加,说道:“都是大人去年亲授属下拷问秘法,又给属下这个机会展示属下一生所学。才让属下在拷问逼供一道上大有所成。”

孟一仁如此崇拜敬仰叶尘,这不光是因为叶尘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在孟一仁看来,总司使大人才是行刑逼问界的宗师级人物。

去年抓到弥勒教在开封左护卫,这位左护卫是一个狂信徒,孟一仁用尽了所有手段,都未能让此人松口,结果叶尘一来,轻易便让其说出了一切。以孟一仁的身份地位还不知道叶尘身怀黑血蛊母的事情,所以还以为叶尘拥有极为恐怖的拷问秘术。事实上,事后当时孟一仁向叶尘请教,叶尘随口向孟一仁传授了两种拷问秘法————一个是将人固定住,脸上贴上一张布,然后给布上倒水。另外一个,是将人绑住,并蒙住双眼,然后割开一道伤口,找个水囊什么的,一直在他旁边滴水让他听。这两个秘法事后被孟一仁试验了多次,效果极好,从此孟一仁便将叶尘视为天人。

“问的怎么样了?”叶尘直接问道。

孟一仁赶紧走到屋角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拿了几张纸过来,正是逼供所得。

叶尘拿着看了起来,很快他脸上便开始变幻不定,有时惊怒,有时一脸杀机,最后则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渐渐恢复平静。自己的徒弟赵德芳死于皇宫之中,当天晚上,李君浩又在长街被刺,华夏卫府死伤十三人,李君浩也身受重伤。这两件事情在三天前他便已经知道了,当时叶尘便已经有过爆怒,有过杀机冲天。此时只不过是详细的了解这两件事情的整个始末。

叶尘皱眉沉思半响之后,说道:“你们拷问的结果没有错。圣堂的人该死,总有一天我要灭了圣堂,明天回到京都,便先将圣堂在京都的势力一网打尽,给德芳和死去的兄弟报仇。此外,赵德昭那个蠢货也是该死,他虽然还不想杀了德芳,但却想打断德芳的腿,所以才会被圣堂的人有机可乘。”

旁边连继城和孟一仁等人听到总司使大人直呼当今皇帝陛下的名讳,甚至称皇帝陛下该死,心中都不禁一抖,但却没有任何畏惧的心思存在。孟一仁甚至想着总司使大人若是将皇帝弄死,自己当皇帝那才好呢!

“弄醒他们。”叶尘淡淡的说道。

孟一仁的一名属下,赶紧拿了一个小瓶子凑到刑架上的三人鼻端,让他们嗅了嗅,只见两名刺客和花蕊夫人一阵无力地挣扎。身体一阵扭曲,身上伤口中的鲜血再次渗了出来,人也醒了过来。

两名刺客和花蕊夫人强行睁开眼眸,迷离地眼神中透着恐惧,早已不复最开始被擒获时的硬气和妩媚,看来这几天被孟一仁折磨的极为凄惨。

三人虽然没有见过叶尘,但显然见过叶尘的画像,所以待看清叶尘之后,不由一个激灵,两名刺客一脸绝望,想要自杀,但此时的他们早已失去了自杀的任何能力。而花蕊夫人好像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努力的施展魅惑之术,以极具诱惑的声音说道:“王爷,从此以后,奴家便是王爷的女奴。王爷想要怒家做什么,奴家便做什么。”

但是,花蕊夫人显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和所处的环境,魅惑之术却已经大打折扣。更何况,即使在正常情况下,花蕊夫人的魅惑之术对叶尘这个怪态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叶尘坐在了那张并不怎么干净的长凳上,没有理会花蕊夫人,想到自己的学生死得窝囊,便有种要杀人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眼,才将心中杀意暂时压下去,恢复了平静。

叶尘仔细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不要弄死他们,也不要弄残了。我们华夏卫府最近高手损失惨重,特别是刺杀司正缺人手,这两名刺客显然已经达到金牌杀手的实力。至于花蕊夫人显然更有用处,回头将他们交给上官冰云。”

孟一仁和连继城恭敬称是,叶尘已经转身向外走去,回忆刚才所看到花蕊夫人所供真相,叶尘此时心中其实是极为愤怒和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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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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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三天前得知赵德芳身死和李君浩受刺的消息时,便已经猜到这是圣堂的阴谋,他本以为是圣堂四长老王诸同一手策划且安排人做的,然后栽赃给赵德昭那蠢货。但刚才看了花蕊夫人的供词才知道,赵德昭本身便想要将自己亲弟弟赵德芳弄残,甚至曾经一度对赵德芳生出过杀心。所以才会被花蕊夫人所利用,否则若非赵德昭相召赵德芳去了皇宫,使得赵德芳身边的防卫力量不在身边,赵德芳又怎么会死。

叶尘原本以为,赵德昭只是能力有些弱,且胆小好色,最多还有些自私薄情,虽然很失望,但并不愤怒。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赵德昭的冷血无情未定在他想像之上。

赵德昭想要将赵德芳双腿打断,变成残废,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杀了赵德芳还要残酷。事实上,若非是担心惹怒叶尘,赵德昭肯定会直接将赵德芳这个唯一对自己皇位有威胁的人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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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尘此时心中着实矛盾,因为先帝赵匡胤只剩下赵德昭这一个儿子了。而如今的大宋与当年的后周却大为不同。赵匡胤可以在当时柴氏孤儿寡母时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轻易夺得柴氏的天下,但如今的大宋却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即使是他叶尘,若不想让好不容易统一天下的大宋变得四分五裂,重新变成十数年前五代十国时候的乱世,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便不能谋反篡位。

因为,镇守北方,手握十五万大军,北方大营统帅李继勋,以及镇实西北,手握五万西北边军的高怀德,再加上镇守江南的赵赞,甚至坐镇京都曹彬等军方大佬无不对大宋皇族赵氏忠心耿耿。并且,这些大佬绝对不会坐视他们奋斗拼搏一生,才打下的江山重新变得四分五裂。甚至曹玮、罗耀顺这两位与叶尘亲如兄弟的至友,都多半不会跟着叶尘去造反。

更何况,叶尘虽然拥有弑帝的能力,但在大宋境内,除了华夏卫府三千华夏卫,两千密探,百名杀手,以及数万外围探子之外,叶尘手中并没有直接能够掌控的大军。曾尚飞手中倒是有一万大军,而且还是负责京都防卫的城防军。可是曾尚飞执掌这一万大军时间并不长,才一个月左右。而城防军上下军官将领却是大宋军队中对皇族最为忠心的那一群人。曾尚飞没有个两三年时间经营,想要带着麾下将官造反,没有丝毫的可能。

好!就算叶尘在曾尚飞、上官冰云的配合下,杀了赵德昭、赵普等一系列的人,掌控了皇城和京都。那又怎么样呢!天下各路、州、县会听他叶尘的。城外十万禁军会听叶尘的。好,就算叶尘故技重施,绑架了禁军将领的家人,甚至直接以蛊虫将这些将领直接控制。但李继勋、高怀德、赵赞,以及天下成千上万地方官和数百上千个州城的城防军将官会听叶尘的话?

十多年下来,大宋皇族正统已经深入人心,与十多年前五代乱世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晋王谋反当皇帝,被朝廷上下,中枢地方,以及军中大部分文武官员认同,那是因为晋王本身便是皇族,再加上这些年弟弟继承兄长皇位的例子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有赵匡胤和赵光义之母留下的遗诏、遗愿。

赵德昭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先帝嫡长子,在赵匡胤没有留下遗诏由赵德芳继承皇位的情况下,由赵德昭继承皇位却是理所当然。

所以,除了晋王、赵德昭和赵德芳兄弟,以及赵光美,换成其他任何人,不管在大宋威望有多高,想要谋权篡位,都是一件极为复杂和麻烦的事情。

即使是叶尘这样,如今在大宋地位很高,威望也是如日中天之辈,在没有掌握军权或者手中没有大军的情况下,想要谋反篡位,若是心狠手辣,不顾天下百姓死活,不顾大宋江山稳固安危,或许还有很小的可能。但可惜叶尘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就注定叶尘不可能造反。

总之,叶尘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谋权篡位的实力和条件,并且他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让好不容易统一天下的大宋重新四分五裂,渐渐安居乐业而百姓又流离失所,尸横遍野。

然而,叶尘又很清楚,如今的大宋天子赵德昭,以及大半个朝廷都已经容不下他叶尘,想杀他的不光是皇帝赵德昭,而且还有以赵普为首的大批朝官。叶尘估计为了大宋天下稳定,执掌北方大营的李继勋和西北大营的高怀德多半也想将自己杀了,以绝后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皇帝赵德昭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而自己又拥有弑君的实力和可能。

这样情况下,叶尘会怎么做?如何做?才能破了眼前困局,既给死去的赵德昭和华夏卫报仇,又能够带着他身后成千上万的人在大宋找到一条出路?

…………

…………

次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叶尘率大军班师回朝,距离京都四十里处,朝廷礼部和枢密院举办了一系列凯旋欢迎仪式。叶尘没有参加,提前离开大军,直接带着近千华夏卫和一百黑骑兵,绕小路向京都行去。

然而,在距离京都二十里左右的一座桥上时,叶尘一行人被拦住。拦住他们的是一队禁军,为首的则是一名太监。

那名太监姓高名德志,原本是魏王府的内侍总管,如今是大宋皇宫大内总管,正五品的官职,也就是原来王继恩的那个位置,可谓是位高权重,平日间即使是宰相、枢密使都不会随意将其得罪。最主要的是他是当今皇帝陛下赵德昭真正的心腹近侍。叶尘以前在魏王府做客时,也曾经见过此太监,知道这位高公公虽然对赵德昭极为忠心,办一些杂事也很得力,但并不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对于皇族之外的人都极为傲慢。

高公公站在石桥中间,看着叶尘,躬身行礼,然后傲然说道:“陛下有旨,请祥符王即刻进宫。”

叶尘骑在马上,看着高公公那副讨厌的嘴脸,神色有些疑惑,没有说话。

高公公眼见叶尘不搭理他,神情微僵,声音却显得愈发强硬,说道:“怎么,祥符王想要抗旨。”

“原来如此。”

叶尘说道:“我就说你的主子还不至于愚蠢如此。”

听得这话,高公公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厉声喝道:“大胆!竟对敢陛下如此不敬!”

叶尘叹了口气,自顾说道:“你的主子果然心狠手辣,且自私无情,竟然舍得将从小将他带大,亲如家人的老人送到我面前,让我出气,以泻我的心火。”

高公公闻言一怔,再次厉声喝道:“祥符王,杂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想当年你也与陛下交情莫逆,不要因为居功而跋扈,从而失了圣宠。咱家劝你还是…………”

没有等他说完,叶尘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说道:“已经耽搁了些时间,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破事上。既然我们的皇帝陛下将高公公送到我面前让我出气,那便不要客气,将他的双腿打断。”

高公公听着这番对话,不由愤怒到了极点,喝道:“大胆,杂家乃是天使,祥符王你若动了杂家,便是谋反,欺君之…………”

一道人影闪过,连继城从马上飘然而下,高公公脸上狠狠被抽了一记耳光,耳光声异常清脆响亮,犹如后世的鞭炮爆竹声。

高公公被打傻了,他后面五十名禁军正想有所动作,一百黑骑兵便已经面无表情的拔出鞘中的刀,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蹄声阵阵,一百黑骑兵挟着烟尘,一往无前向桥那头冲过去。与此同时,咔嚓一声,高公公的双腿已经被连继城直接打断,一声惨叫,直接晕死在地上。

片刻功夫后,五十名禁军带着昏死过去的高公公狼狈逃走。

只是叶尘的心并没有如赵普和赵德昭想像的那样,通过打残陛下的心腹近侍,而消去怒火和杀机。甚至相反,叶尘心中的怒火被此事越烧越旺。因为赵德昭再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了无情自私的一面,这让自认为对这个国家付出了很多,对大宋已经很有感情的叶尘极为不爽。

…………

…………

当叶尘一行抵达开封城北十里地的驿站时,便再次被人拦住。这一次拦住他们的不是太监,也没有军队,是曹彬和罗公明。所以,准确的说不是拦住,而是迎接。当然,谁都知道,曹彬和罗公明迎接的目的是为了在叶尘和陛下见面之前,和叶尘好好的谈一谈。

在罗公明和曹彬陪伴下,叶尘登上一辆宽敞的马车,三人同乘一车,从南门进入了即将落日的开封城。

早在三天前便已经赶回开封的胡三光匆匆到来,向叶尘、曹彬和罗公明行过礼,看着叶尘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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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出人意料的藏身之处

叶尘笑了笑,道:“曹伯父和罗伯父不是外人,直接吧!”

胡三光当即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李司使和白司使带着两千华夏卫和一百多名高手已经到位,只等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动手。”

曹彬和罗公明闻言,脸色一变。叶尘眼角余光将曹彬和罗公明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却是一阵悲哀和失望,就连这二位都担心甚至怀疑自己会做出弑君谋反的大逆不道之事,看来整个朝廷上下对自己忌惮之深,还在自己预料之外。

这样的朝廷,自己真的还能够待下去?亦或是将该死的人全部杀死?

这样想着,叶尘道:“这么上官冰云打探到血杀、王诸同等贼人藏身之地并没有错。”

叶尘却是有意解释,所以曹彬和罗公明暗自松了口气,也暗自惭愧不已。

胡三光道:“大人,三日前属下按照大人给的地点,和白司使又暗自盯梢查探了三日,已经可以确定,血杀带着晋王三百护卫,以及王诸同等圣堂反贼都在那里,而且晋王长子赵恒也在其中。”

叶尘不管曹彬和罗公明脸色再次变化,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走一趟,务必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言毕,叶尘不等曹彬和罗公明什么,转头对二人道:“还请二位伯父告诉陛下,今日我便不进宫了,明白大朝会,我会进宫面圣。嗯………两位伯父不用替陛下解释什么,我对于燕王的死和李君浩被刺杀一事真相已经很清楚。知道不是陛下所为,而是圣堂贼心不死。”

…………

…………

开封,城南广武门外侧的一片民宅内,有一处极不起眼的院子。四处密集狭窄的街巷在这片民居里穿插着,就算是老京都人也会有迷路的危险,而那处院子数十丈外,种着些北方常见的乔木,树木挺拔如剑,微白的树皮在黑夜里也显得十分明显,好在此时已经入暑,今年雨水又充沛,枝叶格外繁茂。

院子东边三百步外正街上,是京都著名的开封一品灌汤包子,高三层。叶尘此时便坐在此楼的三楼,面向那处不起眼院子,靠窗的雅座中,胡三光和连继城陪坐在左右,桌子上放着三笼不同馅的灌汤包子。另一边,华夏卫府大功臣海东青则正在吃一盘新鲜的肉干。

叶尘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包子,偶尔看向那座院子,胡三光拿着望远镜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连继城默不作声,只顾吃包子。楼下一千华夏卫和一百黑骑兵早已将整幢楼团团围住,方圆两里之内,布满了华夏卫的探子,一片萧杀。

这些人不是为了对付今晚的目标,他们的职责任务是叶尘的安危。

对于此时的叶尘来,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京都。叶尘虽然实力强悍,但毕竟不是神仙,若是陷入数千大军包围,也是必死无疑。

叶尘若杀死当今天子赵德昭,血杀、王诸同等数百名以晋王赵光义之子赵恒起事的高手便在那个院子里。此处院子来历极为特殊————是皇家产业,准确的是当年赵匡胤刚来到开封,在军中任职时所住的院子。平日间根本就没有人居住,只有两名禁军老兵平日看着此处,每日坚持打扫卫生。贼人藏身在此处,的确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上官冰云跟着装扮成御医的王诸同来到附近,后来华夏卫府情报司又花了很大气力进行打探分析,最终才确定此处为血杀、王诸同等人藏身之处。

也就是,正常情况下,即使是华夏卫府也很难现此地端倪。

…………

…………

与此同时,三里之外一座大宅中,极阔的院落中火把高举。十几位浑身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沉默地等待着。在院落的另一方,太师椅上刘守忠正在闭目沉思,他的右手扶在光滑乌黑的椅手上轻轻摩娑。曹彬和罗公明与叶尘分开之后,便去了皇宫,向皇帝赵德昭复命,同时也禀报了叶尘带领华夏卫府在今晚上的大行动。

曹彬和罗公明离开之后,赵德昭便叫来了刘守忠,二人商量之后,刘守忠便偷偷出了宫,来到了此处,与一些人秘密会面。

半晌之后。刘守忠缓缓睁开双目,两道慑人的寒光望向面前跪着的那人,静静道:“若是能杀了叶尘,本将固然平步青云,终会成为我大宋军中第一人。而尔等一身富贵却也是在战场上厮杀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最主要的是,从此以后,你们不光是我刘守忠的心腹爱将,更是陛下心腹爱将。只是,你们此去心,叶尘不是那么好杀的。若真事不可为,有人被抓,也绝不能供出本将和陛下,而是要想办法栽赃给圣堂贼人。”

跪在地上十多将将官没有任何犹豫或者畏惧,相反心中一片火热,当即便大声称是,然后起身离去。

…………

…………

夜渐渐深了,高树下方的宅院里依然一片安静,远方不知谁家的婴孩在哭泣,附近一家车行里的老马在有气无力地嚼食着干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云中,身旁的树叶在夜风里自怜地搓揉着身体,这个夜晚似乎与京城每个夜晚一样,没有一丝异样的地方。

毫无预兆的,附近五百步内数十家民宅、店铺的门同时打开,两千华夏卫全副武装从中涌出,以最快的度从四面八方冲向宅院,将其团团包围。带领他们的是李君浩。

与此同时,白沧海和多罗陀已经带领五十多名杀手,十多名剑庄剑客,以及二十多名南府高手消失在院的周围,提前潜入院。

“谁!”负责看守院的两名老兵警惕性极高,从门后面露出半个身子,看清外面情景之后,脸色大变,一边将身子缩回去,一边想要给院里面的人报信。然而,不等两人张嘴喊出话来,忽然两道黑光闪过,一左一右分别有两枝夺命的弩箭,狠狠地穿过了两名老兵的咽喉,鲜血横飞!他们脖子上就像多出了两枝弩箭,看上去血腥无比!

显然,这两名老兵已经不是原来的老兵,所以李君浩才毫不犹豫的下令将其射杀。

“攻!”李君浩轻声下达了命令,回应他的却是一连串雷鸣般的巨响,震的所有人双耳欲聋。十数枚石雷直接将院围墙炸成废墟。

烟尘落定之后,院已经没有了围墙,两千华夏卫眼前一片开阔,任何敌人只要从院中出来,便会很清除的处于两千华夏卫视野之中,自然也处于两千枚弩箭攻击之下。

这个时候,两重院房屋之中已经有喊杀声响起,显然白沧海带着近百名杀手、高手已经与里面的人杀在了一处。

“内圈一千人攻入屋内支援,外围一千人挺进,缩包围圈。”李君浩一声令下,一千华夏卫一手持弩,一手持刀,杀入屋内。

十数息之后,十多人从院子里面跑出,这些人能够在白沧海带领的一百多高手和一千华夏卫的围杀中杀出,无一不是一流高手,但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弩箭,他们能够挡住十数枚,躲开十数枚,但却挡不住百枚甚至千枚弩箭,只听着嗤嗤无数声响,噗哧声起,紧接着十数声惨叫,那些弩箭全数扎进了十多名一流高手身体内,当场死去!

也有数人生命力极为顽强,实力直逼连继城这样的高手,身上带着数不清的弩箭,往院子外扑了过去,每一记沉重的脚步踏下,他们身上都会震出一大蓬鲜血出来。

但他们只是往前冲出数步,便一一颓然倒在了地上,砸起一阵灰尘,满地腥血。

…………

…………

这就是军队的强大之处,不管个人武力有多强大,面对一支足够数量的精锐大军包围,也难逃败死的命运。

叶尘远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暗想自己若是被一千兵卒以强弓弩箭,于开阔之地围住,恐怕也难逃一死。

此时,屋内已经没有了喊杀神和惨叫声。貌似人全被杀了,但是李君浩隐隐感觉事情还没完,因为一直不见白沧海出来。

同一时间,院后院,一间暗室之中,白沧海和多罗砣带着一百多名高手,神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墙角一处已经被封死的地下通道入口,白沧海道:“拿十枚石雷过来,炸开!”

四五息后,轰的一声巨响,白沧海等人略有些狼狈的退出屋内,脸色一片铁青,那处暗道是假的,炸开之后是几间地下室,没有通道,显然是对方故布疑阵,迷惑他们,而地道入口却是在另外一个更加隐蔽之处。

…………

…………

一品灌汤包子楼内,叶尘眉头微蹙,耳朵一动,猛的转头看向西北方向,道:“对方主力从暗道逃走,而且这暗道恐怕很长,李君浩、白沧海他们已经来不及,连继城!你带领下面一千华夏卫,一路跟着海东青,就会找到出口。将他们全部杀了。”

连继城犹豫道:“大人,您的安危…………”

叶尘道:“放心吧!没有人能够逃过我的耳目接近我,更何况还有一百黑骑在这里。”

连继城恭敬称是,然后起身直接从窗户跃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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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九响召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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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摸’着肩膀上海东青,低声对其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扬手放飞了海东青,后者冲天而起,在百丈高处,盘旋一圈,然后向西北方向飞去。连继城带着一千华夏卫跟了上去。

叶尘又转头对胡三光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身体一震,跪在叶尘面前,低声说道:“大人何其身份,怎能以自己为饵。”

叶尘叹了口气,说道:“一些事情如何做,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傍晚的时候我故意将今晚我们的行动告诉了曹伯父和罗伯父,想来他们肯定会将此事告诉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是否会抓住这次机会,我也不确定。但我想给皇帝陛下最后一次机会,看看他会如何做。也好让我对一些事情做出最终的决定。所以,你将附近探子都撤了,让白沧海带一百多高手支援连继城,让李君浩带着两千华夏卫再次藏起来。放心吧!没有人能够伤得了我。”

胡三光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服从叶尘的命令,快步跑下去安排去了。

…………

…………

今晚上是中秋之夜,开封城内自然不可能这般平静。而这片区域之所以如此安静,不见杂人,却是因为华夏卫府早已通过强大的行动能力将这片街巷的百姓于今晚上暂时移迁了出去。

所以,相比这片区域的安静和萧杀,开封城其它地方却是热闹之极。

此时城内的街道上都是人头涌涌,吃完晚饭不久的时间点上,人们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大街小巷的往以相国寺一带为中心的最为繁华的街道过来,道路上‘花’灯如织,如同浩浩‘荡’‘荡’的不灭的流火,小贩们高声叫嚷,舞龙舞狮的队伍走过,敲锣打鼓,也有杂耍卖艺的表演者聚集街头,一家家青楼妓寨中传出招揽客人的渺渺歌声,有时也能看见里面的舞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稍有名气的青楼‘女’子今夜都已有了去处,大厅之中偶尔还能找到座位,街道上不时会传来某某诗会某某公子有某某新作出炉的消息,这是今晚的重头戏之一,随后便能听见某间青楼之中某位名妓将这诗词唱诵一番,然后便又能听到另一首佳作在某某诗会出炉的消息,才子们互相较劲,佳人们将这些才华饰上一层美丽的绯‘色’气息,大多数人赏着‘花’灯、看着热闹,这样的氛围当中,便可感受魏晋遗韵,唐时风雅,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诗词之道自唐时便已兴盛,此时又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虽然大宋高层已经顾虑到了诗词无用的事实,赵匡胤听了叶尘的建议,极有魄力的对科考取士进行了改革,将诗词排除在取士标准之外。但是,即便朝廷会有这样的考虑,但实际上此时诗词的地位至少在整个大格局上已经达到了辉煌的位置,你若真能写出一首好的诗词来,那绝对是走到哪里都不会缺乏尊敬和礼遇的。

风雅的气息,这是一个时代的烙印。自唐以来,繁繁浩浩的诗词文化已经在这里沉淀成整个社会的底蕴,文明发展史上最为闪亮的一部分,无数名作名篇如星斗恒沙,烘托成华夏文明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夜‘色’在这气氛中不断转浓,月上中天,城市的气氛还在不断变得热烈。乞丐的数目好似都多了许多。

突然,九个‘花’‘色’、声音独特的响箭接二连三从城西白马巷某处发‘射’上空。方圆十里之内乞丐,不管正在做什么,突然停下手中动作,以最快的速度向白马巷跑去。

乞儿帮如今已经算是中原一带最大的帮派,主干是由中原所有乞丐组成,人数多达数万。也是华夏卫府诸多外围势力中最大的一个。乞儿帮的帮主甚至是华夏卫府情报司的一名在编的部司使。

刚才那九响箭正是乞儿帮最高召集令,此令一出,方圆十里之内所有乞丐便赶往响箭发‘射’之处。

半炷香之后,白马巷中便聚集了一千多个乞丐。乞儿帮帮主人称十爷,李君浩和叶尘叫他十娃。

十娃是原本李君浩的南帮一名堂主。两年多前叶尘去江淮筹粮之时,李君浩便带着十娃等人跟着叶尘。如今是华夏卫府情报司京都外围部部司使。

事实上,如今十娃手中掌控的可不止乞儿帮,开封黑白两道近半帮派都明里暗里由他掌控或者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开封一带不管‘混’江湖的,还是‘混’黑道的,没有不知道十爷的。血杀、王诸同潜藏的那处皇家小院附近里许范围内百姓在这三天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迁移别处,且让两千华夏卫分批藏在这些民宅之内。这件事情即使开封府衙‘门’去做,虽然能够做到,但绝对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十娃发动他手中的势力便做到了。

连继城带着一千华夏卫组成铁骑顺着海东青引路,最终目标点便是发‘射’九响箭的白马巷。而今夜是中秋之夜,人流如炽,游人何其多,白马巷虽然稍微偏僻了一些,但人数同样不少。连继城带领一千华夏卫要在此处杀人,若是这些百姓在场,岂不是会伤及无辜。

十娃紧急发动九响召集令,便是要乞儿帮抢在开战之前进行清场。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里的百姓全部撤出去,而且还要将附近一些房屋移为平地。

如何做到此事,乞儿帮有自己的办法。一千多个乞丐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桶桶、一盆盆粪水,然后见人就泼一些。白马巷的‘混’‘乱’就此开始,尖叫、咒骂、怒吼声就此开始,自然会有人勃然大怒,然后试图教训这些胆大包天的乞丐,然而拳头还未挥出去,一群乞丐便围了上来…………数十息之后,白马巷的‘混’‘乱’便结束了,因为白马巷附近百姓全部已经跑离这一块,包括待在家中的人也被乞儿帮强行带走。然后这一千多乞丐便将附近封锁,不让人进入白马巷,同时开始拆迁一些房屋。

…………

…………

王诸同、血杀等人从白马巷一幢简陋宅子里面一处极为隐蔽暗道出来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很快,血杀带领的赵光义部分护卫,王诸多带领的圣堂部分高手,人数加起来两百多人,护送着晋王之子赵恒,一一从地道口中钻了出来。刚才他们‘摸’着黑从地下通道跑了足足五六里路,那种压抑和窒息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没有人愿意在下面多待一刻。

这么多的人,地道出口所在房间自然已经待不下去,全部来到了小院里也有些拥挤。

王诸同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对身边一名极为‘精’干的瘦高男子吩咐道:“小四,带几个人先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今晚中秋夜,这白马巷怎么会如此安静?”

名叫小四的圣堂高手带了两个人便出了小院,然而下一刻,三个人又跑了回来,一脸惊慌。与此同时密集的马蹄声从西北方向传来。

“不好了,朝廷的骑兵!”小四一边跑一边吼叫。

人群顿时一阵慌‘乱’,有人喊:“快进地道!”

当即便有人骂道:“蠢货,进地道被人堵在里面用烟熏死,还是用水淹死,老子宁愿和他们拼了,也不愿意如此窝囊的死去。”

王诸同脸‘色’难看,如此长距离的地下通道,入口又被封死,竟然会被人发现,实在是另他难以置信,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当即便喝道:“慌什么,我们这两百多人哪个不是高手,顺着马蹄声相反的方向分散逃走,明日城外三里坡汇合。”

跟着血杀和王诸同的人的确不是普通人,武力最弱的也有二流实力,甚至还有血杀这样的超一流高手。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意志强大的亡命之徒,每个人杀的人不在少数。

所有人当即冲出了这座院子,正准备四散而逃,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不知什么时候,除这座院子之外,其附近两百步之内的建筑已经全部夷为平地。

西北方向第一匹战马的身影飞跃而出,奔驰而来的马队犹如遮天蔽日的‘阴’影,轰鸣声踏破了地面。这铁蹄的巨‘浪’往左右延伸开去,铺天盖地而来。

“走”

王诸同嘶吼如雷霆。

所有人脸‘色’大变,有不少人骂道:“我‘操’!”

然后这两百多人转身就跑。

铁骑横扫,直接‘逼’近了众人的后阵。跑在最后面一名使重剑的圣堂高手怒吼一声,转过身来,挥剑疾扫,四柄铁枪突破了他的方向,从他的‘胸’口刺出后背,将他高高的挑了起来,在他被撕碎之前,他还被奔马推得在空中飞舞了一段距离,重剑‘乱’挥。

血杀带领这一百多名晋王护卫都是他一手‘操’练的心腹属下,眼看着两名落后面的属下就要被追上,他猛然转身,将两名属下推向前方,然后一刀轰出,将一匹冲来的战马脑袋连同马上的骑兵劈了下来,这真是雷霆般的声势,籍着余光往后瞟的众人来不及叫好,后来奔行而来的华夏卫长刀挥砍而下,转眼间,一柄两柄三柄四柄………血杀高大的身体如同巨熊一般的飞出,在地上滚动跨步,然后继续轰然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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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京都中秋流血夜

后方跑得慢的、来不及上马的人已经被铁蹄的海洋淹没了进去,这片地域鬼哭狼嚎,‘肉’泥和血毯铺展开去。

远处很多白马巷的百姓并没有走远,隐隐约约看见这一幕,早已目瞪口呆,惊呼一片。他们怕屋子被强拆,但却并没有哭泣和怨恨,有的只是震惊和意料之外的喜悦。震惊自然是被眼前那一场骑兵追杀两百多武林高手而震惊,惊喜却是因为有人这个时候拉来了数辆大车铜钱,开始以比市场高一成的价格给他们核算和赔偿他们的损失。白马巷一带属于贫民窟,否则房屋也不会那般快被拆成平地。很多人的房子只是简陋的木板搭建而成,屋子中的家当更是值不了几个钱。本以为今晚上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不料却发了一笔小财。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个难忘的中秋之夜啊!

…………

…………

一品灌汤包子楼下。

就在连继城城带着一千华夏卫走后不久,一千数目的‘精’锐军队以极快的速度从灌汤包子楼前大街两侧杀了出来。

只是他们将叶尘所在一品楼围起来,刚刚与楼下一百黑骑展开厮杀,两千枚弩箭从四面八方的民宅、铺子中‘射’了出来,就这一下,这一千禁军便死伤了两百多人。弩箭之后,两千华夏卫便钻了出来,然后将他们反包围起来。准确的说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缺口。

带领这一千禁军的将领大吃一惊,哪还不明白中了埋伏,当即便下令留下两百人断后掩护,其他人向缺口冲去。然而很快他们一脸绝望之‘色’的又退了回来。

如漆般的夜‘色’,满月高悬,星星受惊般地探出了头,撒下些许清晖,让这些禁军看清了四面八方埋伏从何而来。

四面八方的巷中沉默地涌来无数的华夏卫,弩箭所指,细刀所向,无一处缝隙可逃。

“束手就擒吧。”华夏卫的队伍分开,叶尘说道,脸‘色’并不好看,相反已经怒到了极致。

他本来只是临时起意,故意将一千华夏卫调走,试一下会不会有人抓住机会来杀自己。没想到,还真有人来了,而且出动了一千‘精’锐军队。

带领一千不知名军队的将领一脸绝望,而且无比愤怒和郁怨,因为从眼前情况来看,他今晚上带一千人来杀祥符王就是一个笑话。他想起来时刘守忠的‘交’待,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咬牙说道:“祥符王,你带人今晚来杀我圣堂的人,难道就以为我圣堂的人不会来杀你。”

叶尘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你演技不行。是刘守忠派你来的吧!”

那名将领脸‘色’微变,硬着嘴还想说什么,叶尘却已经转身离开。远远的只听见叶尘说道:“投降不杀。”

走到包围圈外边,叶尘转身对胡三光说道:“等投降之后,再将他们全部杀了吧!不然有些人还以为我们好欺负,一次次带兵前来杀我,那样死的人只会更多。更何况既然你来杀我,不管他们是谁的军队,都死不足惜。”

那名将领极为不甘的看着叶尘离开,说道:“兄弟们!我死了之后,你们投降吧!”

话音一落,他一翻手腕,刀光如雪由下而上削去。生生将自己的脸颊削掉!刀光再转,自颈上抹过,头颅落地!

将领已死,且死之前让他们投降,更何况都是大宋自己人,既然投降不杀,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很快剩下近八百军队全部扔下兵器投降了。

然而,屠杀才真真开始。什么叫‘坑杀’。‘坑杀’并不是指活埋,而是指杀俘。这近八百投降的禁军便是被坑杀。

很快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

…………

月上中天,乞儿帮一千多人早已从白马巷离开,重新四散而开,成为一个个街边行乞的乞丐。

开封县和开封府的大批衙役集结,火把的光芒中,地上满是一具具的尸体。

不远处的道路边,围满了白马巷和附近的居民以及行人,其他人是看热闹,白马巷的百姓则是等着这些衙役将尸体清理干净之后,好用刚刚到手的一笔对他们来说的巨款重建家园。

到得此时,依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包括收尸的衙役也只是知道华夏卫府的人刚刚大举出动,杀了一批贼人。他们今晚上的人手严重不够,因为五里之外,一品灌汤包子楼附近,据说有贼人刺杀祥符王,足足有一千多人,被华夏卫全部杀了,尸体真的是堆了一座山,血真的流成了一条小河。

…………

…………

江湖武者行走江湖,有自己的路子,卖与帝王家是一途。不惹官场事也是一途。一个人再厉害,遇上军队,是挡不住的,这是普通人都能有的共识,但虽然有这样的认知,可是跟有一天真正面对军队时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血杀是超一流高手,天下能够胜得了他的不超过一手之数,若不是碰上骑兵,以步兵手持刀剑对他进行围杀,他一人恐怕杀个三四百人不是话下。然而,千骑突出,兵锋如巨‘浪’涌来。即便是超一流高手,也只得在人群里奔逃。

其余的人,便先后被那杀戮的‘浪’‘潮’卷入进去,那片刻间。空气中弥漫过来的夜风都像是粘稠的!后方不断有人被卷入,惨叫声响彻黄昏,也有眼见逃不掉要转身一战的,狠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奔马撞飞。而视野那头,王诸同放出了圣堂最为紧接时刻的烟火令箭,不得不说圣堂底蕴之深难以想像,这个时候还匆匆赶来了一群人,但是这些人目瞪口呆的看了片刻,便也加入这奔逃的人群里了。

刘峰是一名圣堂一流高手,他被追上之后,奋力杀了两人,便被一匹奔马撞飞,然后两柄斩马长刀砍在他的身上,重伤之后又被马蹄踏得晕了过去的。

他在最后时刻躲开了要害,但是奔行的骑兵又在他身上踩了两下,伤势均在右边大‘腿’上。如今‘腿’骨已碎,触手血‘肉’模糊,他明白自己已是废人了。他此时很想哭。

他艰难地让自己的‘腿’正起来。不远处,隐约有哭声传出,然后又戛然而止。

跟着血杀和王诸同的皆是高手,不管是圣堂的人,还是赵光义的护卫,之前都算是江湖好汉,所谓好汉有泪不轻弹,若非只是痛苦、悲屈、无力到了极致,想必也不会去哭。

对于江湖上的厮杀,甚至擂台上的放对,各种意外他们都早已经历过,这些年他们手中也杀了不少人。然而,唯独今日,他们这些人显得如此弱小和无力。

这时,刘峰看见光点闪动,开封府和开封县的衙役依然一边咒骂,一边收敛尸体。然后距离他不远处,有两具尸体突然动了,然后一个人影从两具尸体中钻出,向远处跑去,却听得噗噗数声,那人的‘胸’口上,便扎进了三支飞来的弩箭。那人一声惨叫,又倒下了,吓的另一边正在收敛尸体的衙役一大跳。

尸体外,十数名华夏卫骑着马,重新给强弩弦上放上弩箭。他们是连继城留下,‘射’杀幸存者或是过来收尸的圣堂余孽。

血杀和王诸同最终还是逃走了,晋王赵光义之子赵恒同样逃走了。华夏卫府发动一切人员和外围势力,全城进行搜捕。之前被王诸同紧接召集来的那一群人显然之前在开封以各种身份潜藏的很好,但今晚既然已经现了形,便注定他们的结局很悲惨。

两个地方,两场厮杀或者说屠杀,震惊了整个开封城所有的大人物,各种各样的消息开始暗中传播,大宋朝廷上层的气氛,已经紧绷起来,山雨‘欲’来,一触即发。

…………

…………

皇宫,御书房。

刘守忠跪于赵德昭面前,咬牙说道:“陛下,臣无能,围杀叶尘中了埋伏,事败。”

赵德昭身体一震,一个踉跄,感觉有些眩晕,脸‘色’变得微白,扶住桌子,强压下心底深处的恐惧,声音略有些颤抖的说道:“那一千人死了多少,有多少人对叶尘投降。带头几人是投降,还是自杀。”

刘守忠‘精’神略微振作,说道:“臣派去打探人说此时开封府的衙役正在收敛尸体,那一千人全部死了,无一人投降。”

赵德昭赶紧说道:“全死了…………是投降之后被杀,还是全部战死。”

刘守忠说道:“陛下放心!叶尘绝对不会杀俘虏的,所以那一千勇士全部是战死的,而且那一千人都是这些天从厢军里面挑选出来的退伍老卒。去挑选他们的人臣刚已经亲自去灭口,没有人会知道那些人是臣派去的,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人与陛下有关。”

赵德昭长长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正在这时,有内‘侍’进来说道:“启禀陛下,祥符王有奏折连夜送进了宫。”

赵德昭一怔,说道:“赶紧拿来。”

内‘侍’赶紧上前,将奏折双手递给赵德昭。后者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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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以杀悟剑

(非常感谢‘流离de岁月’、‘威虎山老八’、‘wars’、‘轻轻的疯子’慷慨的捧场和月票支持。)

半响之后,赵德昭彻底的放下了心。因为奏折中写得很清楚:华夏卫府今晚抓捕反贼赵光义和圣堂的余孽,斩杀四百多人,另外在最后时刻,圣堂贼人狗急跳墙,竟然调动一千贼军欲行刺祥符王,被华夏卫府伏兵全部斩杀。奏折中还特意强调,圣堂在京都主要头目————圣堂四长老王诸同和晋王麾下第一高手血杀,带着晋王世子赵恒已经逃走。此外,军中或许还有晋王和圣堂余孽残存,让陛下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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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除了王诸同和晋王世子赵恒按照计划被我们放走之外,晋王余孽和圣堂大长老玉枫在开封势力已经一网打尽。而圣堂二长老和三长老在开封的代表李思烟一系的势力,听从大人的吩咐,此次我们没有动他们。另外,血杀被白司使很巧妙的放走了,不过白司使也已经跟了上去。”

叶府,胡三光对叶尘说道。

叶尘微微颔首,叹了口气,说道:“先帝在时,我们华夏卫府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对付圣堂,但如今有些事情已经大为不同了。”

今晚上华夏卫府倾巢而动,大动干戈,基本上所有地目的都已经达到。至于王诸同和赵恒,自然是有意放他们走,好让赵德昭和赵普等人心中有所不安。

事实上,若非是圣堂杀了赵德芳,又刺伤李君浩,杀了十多名华夏卫,逼着叶尘对他们进行报复。否则,叶尘根本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付圣堂。有圣堂和晋王世子的存在,不管是当今皇帝赵德昭,还是朝廷中赵普等人都会有危机感,而能够对付圣堂的只有叶尘带领的华夏卫府。这是目前皇帝和朝廷唯一还能够顾忌之处。也就是说,这是他们想要杀叶尘时,唯一让他们有所犹豫的原因。

“大人,要不属下去给白司使压阵,以免血杀真的逃走。”连继城犹豫了一下,说道。

叶尘摇头道:“白沧海剑道与别人不同,他是通过与人生死搏斗来感悟剑法。而天下间超一流高手太少,白沧海自从晋级超一流境界之后,还没有遇见过势均力敌对手。所以剑法一道已经有数月时间没有长进。他想要创造一个和血杀单打独斗且不受干扰的环境进行一场龙虎斗,若是有人在旁边压阵,必然会影响二人拼杀。放心吧!血杀伤不了白沧海,就算逃走,小小一个血杀逃了也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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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正处于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分,华夏卫早已沉默地按着各自职司散去,寻找逃走的少部分人是情报司探子的事情,情报司所有的外围势力早已动了起来,最忙的人就是胡三光和十娃。

两处地方的那些尸首也已经被开封府衙役大体收拾干净,白马巷百姓连夜开始收拾或者重建自己的住所。部分受伤的华夏卫已经被送到华夏卫府自己的医疗点,得到最后的救治。

叶尘已经回了祥符王府,韩可儿和喻清妍、水儿、寇准、鬼医等人还在等他回去。而他今晚上还要休息好,因为明天或许还有更危险或者更让他爆怒的局面需要他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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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的鸟儿啾啾叫着,寻找了一晚上的情报司探子看着没有泛白的天色,心想鸟儿倒是起的早,难道它们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沧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远远缀着忙了大半个晚上的开封府衙役队伍往西城方向遁去。

长街之上没有行人,也没有前世扫大街的唰唰声,以白沧海的身法,在那些两层高的邻街建筑上跃行,相信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没有过多久,这一队衙役便在一处十字路口分开,各自咒骂着、抱怨着回家补觉去了,只是有一人走得很慢。

数息之后,等其他衙役都从这名衙役的视线中消失之后,这名衙役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确认了腰牌,然后突然迈步向西街走去。这名衙役自然便是血杀。

看着血杀愈走愈远,白沧海露在深帽之外的双眼中战意冲天,但并没有即刻便动手。在此处大战,血杀定是顾忌重重,一身实力难以全部施展,所以京都城内并非是两名超一流高手肆无忌惮大战最好场所。

白沧海跟了上去,二人沿着安静的长街往西边走着。虽然各路口还有华夏卫府探子或者外围帮派的人把守,但是血杀显然戴有易容.面具,且穿着开封府的衣服,让他有惊无险地闯了好几道关卡。

而白沧海却是像消失在黑夜里的幽灵一般,远远缀着。轻松至极地闯了几道关卡。

在途中,一个平常的人家里,血杀略微休息了一下。

在后方,另一个平常人家的房顶上,白沧海也短暂的休息了一会。

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再次起身,趁着天色没有大明之前,钻出了华夏卫府织就的那张大网,来到了西城门。

城门开后,守在门外已经有小半个时辰的菜农们各自递上里正们办好的通行文书,一涌而入。而血杀也就借着这阵混乱,混出了西城门。

一会儿之后,这位劫后余生的超一流高手已经艰难的行进到京城西边的山脉脚下那片乱林之旁。

白沧海远远在后缀着,那双锐利如剑一般的眼睛,盯着血杀的前进方向。过了一会儿,血杀从山林的那头出来,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破烂的衣衫,衣角还有村里人户老汉经常会染上地黑色灶灰,背上不知道从哪里拾了那么多的干柴,像一座小山似的背在了背上。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面升了起来,照耀在安静的山林之间,须臾间驱散了薄雾,空中澄净无比。

所有看见那个老头儿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很勤劳的晨起拾柴的老农,而不会将他与晋王麾下头号高手————超一流高手血杀联系在一起。

白沧海安静的站在树上,冷眼看着血杀佝着身子缓慢地前行,心里却涌起一丝冷意,血杀虽然实务高深,但在伪装一道上与胡三光相比都差了不少,更不用说与上官冰云相比了。晨起露重,谁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拾柴?真正的老农拾柴,都是暮时才进山的。

太阳一寸一寸的往西面移动,血杀缓慢却又稳定的往西面走去。

显然,正如白沧海猜测的那样,血杀真的与人说好在城外某处汇合。山路往上再往上,走到了尽头便是三里坡,血杀与王诸同商定的接应地点便是在这里。

血杀此时眼瞳里警惕淡了许多,他微微侧肩,让自己身上小山似的微湿柴枝倾倒于地,拍了拍屁股,坐了下来,昨晚一战,他虽然最终逃走,但是也受了不轻的伤,一晚上折腾,这会已经感到疲惫了。

至于其他逃走的人为何还没有到三里坡来汇合,血杀已经懒得去想,他已经想好了,在这里最多待半炷香时间,半炷香时间之后,若是还没有人来,他便先行离开。说实话,若非世子在圣堂的手中,且圣堂依然存在翻牌的可能,他早已远走高飞。

“出来吧。”

血杀微干的嘴唇开合着,吐出几个字来。

话音落处,浅草微颤,一个穿着件黑色衣衫的青年缓缓从山路的尽头走了过来。

这名青年身形挺得太笔直了,血杀从未见过有人的背脊能够挺的如此笔直。笔直得就像一柄剑一样。

光是看这名青年的身形,血杀便莫名的感觉他的人就像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走到近前,血杀才瞧见青年的脸。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眉很浓,是剑眉。眼睛很大,亮如灿星。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缝,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棱角分明。右手极其稳定地扶在腰畔的剑柄上,指间骨节突出,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寒剑。

“华夏卫府刺杀司司使白沧海?”血杀双眼微眯,两道寒光射出,脸色有些难看。白沧海虽然是华夏卫府正四品的刺杀司司使,但是一直以来,比起李君浩、许方义、韩虎、许方义等华夏卫府高层来说,极为神秘,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正见过他面目的没有几个人,即使是先帝赵匡胤也只见过一次而已。

所以,这是血杀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白沧海。但这不是让血杀脸色难看的主要原因————白沧海出现在这里,让血杀突然很怀疑自己一路顺利逃出开封城,是不是对方有意将他放出来的。

因为,白沧海虽然神秘,但是喜欢与人生死决斗,其以杀悟剑的嗜好在江湖上并非是什么秘密。三年前,叶尘在扬州城外第一次遇见白沧海时,后者便刚刚挑战完江湖上大批高手而回到扬州。

白沧海忙活了一晚上,便是为了此时一战,不想再任何废话,他极为郑重的的握住剑柄,倒提而起,双拳拱礼,但却极为霸道的说道:“前辈打赢我便活着离开,否则便死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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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血杀之死

血杀已经四十多岁,在白沧海面前自然是前辈,但他这个前辈此时却一点都不想与白沧海这个后辈动手,他略有些侥幸的说道:“是点到为止,还是生死决斗?”

白沧海眉头一皱,如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血杀,说道:“自然是生死决斗,否则我一直跟着你到这里做什么。”

“想不到华夏卫府除了叶尘这个妖孽,还有你这样年轻的超一流高手。”血杀苦笑一声,仍然是坐在地上。

白沧海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不耐。

血杀又苦笑一声,再次说道:“想不到老夫横行一世,竟然被你这晚辈当成磨剑石。”

说到这里,血杀略微一顿,神色刹那间变得一片阴冷锋利,犹如一把刀一样,寒声说道:“就怕你这把剑被老夫给磨断。”

锃的一声,白沧海已经彻底失去废话的耐心,拔剑出鞘,整个人如飞鸟一般疾掠而来,手腕肘弯肩头成一笔直线条,直刺血杀的心窝!

剑尖狠狠地扎入了血杀的左肩,又在极短的刹那里拔了出来,带出一道血花,白沧海脸色微变,一声闷响,横剑于胸,飘然而退!

血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且手中多了一把刀。最主要的是他刚才竟然在白沧海剑刺之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竟是舍了自己左肩的空门,而于不可能的角度,将手中的刀狠狠砍中白沧海的小腿。这一以伤换伤的举动,让白沧海大吃一惊。

白沧海只觉左腿一阵剧痛,脸色微白,但右手依然稳定地握着剑柄,双眸中的战意已经滔天。这是他剑法大涨,自晋升为超一流高手之后,第一次受伤。

“不错,前辈不愧跨入超一流境界已经多年,没有让晚辈失望。”白沧海流露出见猎心喜的神色,双眸中有嗜血之光闪烁。

话刚说完,白沧海挥剑再上,剑如游龙之势,周游于血杀四周。

虽然已经出了京都城,但是血杀显然还是担心白沧海有帮手出现,所以才拼着两败俱伤也要速战速决。白沧海自然不想以这种打法进行这场拼杀,一边纯以面对一位宗师级高手的心态小心应付着,一边尽情的施展自己的剑法。

白沧海的剑术虽然学自剑庄一脉,但已经有别于剑庄一脉,甚至与世间常见的流派完全不一样,这与他从小一人在孤岛上与野兽为伍长大成人有关,他所有的剑招都是为了杀人。

而血杀的刀法与数日前刺杀李君浩,被上官冰云断了一只小腿,名叫邓超,外号叫刀客的神秘刀客有很大的渊源,刀法有相似之处,但是又有所不同。邓超刀法大开大合,一往无前,霸道无比。但血杀发刀法却是多了一股阴冷和刁钻。

就如此时,血杀手上那柄刀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在自己身体四周伸吐着,偶尔砍出横斩,于诡魅处见锋芒。便让白沧海只有退避一途,但是白沧海剑芒附身,每剑刺出便犹如羚羊之角,玄妙异常且又犀利无比。

嗤嗤数十声绵响,剑刀相交,两人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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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山路尽头已经暑气渐起,太阳开始毒辣的散播光芒。血杀身上破烂的单衣全是东一道西一道的狭窄口子,里面的血往外渗着,胸腹间有几处深些的伤口,甚至能看清他被剑芒撕裂地血肉。

血杀正前方五步远,白沧海持剑而立,脸上浮现出一丝血晕,握着剑柄的右手终于有了一丝颤抖的迹像,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身上那件黑色素衫早已被血杀手中长刀斩成了一团乱布,身上伤口处处。

两人的身体四周,密密麻麻落着一层蚊蝇的翅膀与肢节。这些不知死活地昆虫嗅着血味来,却是片刻间被卷入剑气真力之中,绞成碎末。

“哈哈哈哈…………过瘾!”白沧海双眸中光芒炽热耀眼得吓人。

而血杀却是大感无奈,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白沧海这个疯子拼命,但他又不得不为了速战速决而要抢攻。

所以,不等白沧海说出‘再来’或者再次出剑,血杀脚下连闪,手中长刀化作一团雪白色的光芒,向着白沧海的头顶笼罩过去!

白沧海骤然间狂喝一声!手中宝剑看似平常的一刺,于不可能处攻入血杀的刀风之中,剑气凌厉,直指血杀手腕,若让他这一剑刺到极致,只怕血杀的手腕会马上尽碎。

血杀沉默着,却是一转腕,手中长刀极古怪地旋了回来,风雷声中,刀背敲向白沧海的手背!

电光火石间,白沧海手中剑由平刺变成垂直上刺,诡异之极。

锵的一声金石撞击声响后,刀剑狠狠地击在了一起,这次没有半丝花梢可言,纯是实力的比拼。

白沧海年轻力壮,剑法大成没多长时间,正是精神气势正在巅峰的时候,而血杀虽然内力深厚,但是昨晚受了不轻的伤,相较之下,终是白沧海胜了一分。

唰的一声,白沧海击退血杀,手腕一抖,剑气纵横,刺向血杀的咽喉。

这一剑快如闪电,映着高高在上的红太阳,显得犀利无比。

生死一线的血杀不知从何处忽然得来的力量,双眼一翻,刀光闪过,本来已经后仰的长刀的刀柄竟然在最后时刻出现在咽喉之前,极为精准的挡住了白沧海的这必杀一剑。

白沧海一声长啸,空着的左手也于刹那间握住剑柄,变成双手握剑,改刺为斩,竖直斩下,毫无多余花招的一剑斩下!

嘶嘶响声作,空气都被这一剑斩开了般,更何况是血杀。

然而,只见血杀在空中极古怪的一扭,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像影子一晃,竟是生生避了过去!

一剑斩空,白沧海胸中也是一闷,剑势已完,而血杀又飘退向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而血杀在空中强行逆转身形,虽然避过了白沧海那必杀一剑,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心血倒冲,真气如撕裂一般,在他的经络里冲撞着,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白沧海一顿之后,又怪叫一声,依然双手握剑,以人剑合一之术,犹如一把巨剑一般,向血杀心口刺去。剑未至,犀利无比的剑气已经临身。

血杀此时吐出的血甚至还没落在地上,脸色微变,一声大吼,根本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同样双手握刀,以撩天之势,由处几上斩去。

轰的一声巨响!

锋利的刀气和犀利的剑气冲撞在了一起,就连二人身周的草都碎石都被切割成了碎末。

咔嚓一声,血杀手中长刀抵挡白沧海宝剑之处出现裂缝,然后断成两截,白沧海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但却再次一声长啸,剑势略微一顿之后,继续一往无前,噗哧一声刺入了血杀的心口!剑尖都从其后辈露了出来。

“好犀利的剑气。”血杀一脸不甘和绝望,口中吐着血,嘀咕一声,头一歪,一动不动,白沧海将宝剑一抽,血杀便跌到在地,他的心脏已经被白沧一剑绞得粉碎,死的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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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黑夜过去,清晨来临,开封城的混乱已经渐渐平静。皇城之间晨雾里隐约传来香烛的味道,还能看到很多大臣的身影。

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期,却要召开大朝会,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什么,那是因为昨日祥符王叶尘已经回来。

有些大臣,更是知道昨天晚饭前曹彬和罗公明已经与叶尘商谈过,至于谈的什么内容,只要有些头脑的人,都能够想得到。

此时大宋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势,不是边疆外敌来犯,而是朝廷局势不稳————只因为燕王赵德芳死在了黄帝陛下的怀中,且华夏卫府监察司使李君浩受刺,而刺客是皇帝陛下的两名侍卫。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件事情必然会激怒祥符王叶尘,而祥符王一怒之下,后果虽然难料,但定然是不堪设想。且这种不堪设想足以让刚刚登基为帝皇帝陛下的天子之位不稳,朝廷局势动荡。

曹彬和罗公明与叶尘于南城门下谈话已经传开,担忧了十数日的官员们焦虑担忧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但是昨晚上华夏卫府倾巢而出,于中秋之夜杀了一千多人,又让不少人心揪了起来同时,也近一步认识到祥符王统领的华夏卫府所拥有恐怖杀伤力。

所以,所有官员今日的脸色比以往更加严峻庄肃,却也理智地保持着沉默,不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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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殿,大朝会正式开始。

“咚咚咚!”厚重的鼓声开场,鼓声减缓,和钟声交替组成了十分缓慢而富有节奏的主因;大殿侧面的百人乐工敲响了悬挂在巨大架子上的各种形状乐器。宏大的宫廷之乐顿时让宽阔的大殿笼罩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中。

叶尘解下兵器后,跨步进入大殿,大宋文武百官纷纷转头看来。此时天子还没到场,众人纷纷作揖见礼:“恭喜祥符王大获全胜!”

“贺喜贺喜…………”

“祥符王实乃我大宋之福。”

“祥符王真乃朝廷肱骨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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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杀还是不杀(上)

(非常感谢‘流离de岁月’、‘轻轻的疯子’两位老兄弟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叶尘与众官员很随意的打着招呼,一脸微笑,十分谦和,没有丝毫异样,让所有人心中暗自长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有内侍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叶尘到东侧入列,他和曹彬站了这边最前面的位置。跟着大殿上的一百多文武大臣跪伏在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德昭入座,看见叶尘,先是心中一跳,无来由的一颤,但又看见叶尘和其他人一样跪在了下面,不由心中一安,忍不住暗忖道:“是了,朕乃大宋天子,叶尘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臣子。而且赵普说过,叶尘虽然拥有弑君的能力,但却并没有谋反的实力。”

这样想着,赵德昭心中对叶尘的畏惧便不由淡了一些,口中说道:“众卿平身。”文武百官又喊:“谢陛下恩。”然后所有人起身站好。

这时叶尘便走上前,把虎符大印双手呈上,道:“臣叶尘奉召讨逆,十日内在达州城大破潘美叛军四万多人,俘潘美等叛贼归朝,不负陛下之重托。今朝回师交还兵权。”

有内侍下来接印,赵德昭温和说道:“祥符王所向披靡,朕心甚宽慰。来人,赏祥符王叶尘锦袍、玉带、金鞍以示嘉奖。另外,朕打算加封祥符王为祥符亲王,政事堂拿出一个议程和吉日出来,朕要亲自主持加封大典。”

叶尘没有吭声,既没有谢恩,也没有推辞拒绝。

赵普见此,担心冷场,当即出班,说道:“臣遵旨。”

赵德昭看叶尘脸上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不知为何心中一凛,刚刚消散的恐惧又在心底渐渐滋生。且一种让他难以忍受的羞辱不断从心中浮现,眸中不自觉得有一抹冷光一闪而逝。

因为他早与赵普、曹彬等人有过商量,先将自己的心腹太监总管高公公派去让叶尘泄愤,然后让曹彬和罗公明劝说叶尘,最后再当朝加封叶尘为亲王。这三步之后,依然不能让叶尘满意或者释怀的话,他赵德昭便要下罪己诏。

当即,赵德昭一脸悲痛,先是自责自己没有看好亲弟弟燕王赵德芳,然后开始宣读罪己诏。

叶尘依然沉默不语。赵德昭强忍着,面上装模作样,但实际上心中已经恼怒到了极致,也是屈辱到了极致。从而对叶尘的杀机已然达到了极致。

第四步罪己诏依然未能让叶尘开口。赵德昭和赵普还准备了第五步。这第五步除了赵普和刘守忠之外,无人知道。所以,接下来赵德昭所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德昭走下御椅,来到叶尘面前,作势行礼认错。

“陛下不可!”

“不可啊!陛下!”

“陛下身为天子,怎能向臣子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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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朝文武百官震惊无语,纷纷开口阻止,几乎所有官员看向叶尘时充满仇恨和极大的不满。

叶尘心中感慨,这一招定是赵普老贼想出来的,果然够狠、够绝!

天子是什么,顾名思义,昊天上帝之嫡长子。其命源天对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的称呼,其权力出于神授,是秉承天意治理天下,故称天子。被认为是宇宙最高的主宰,世间万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后代,天为父,所以号“皇天”,地为母,所以叫“后土”。

受上千年儒家思想影响,除去五代这样乱世不算,天子之位一旦正朔继承,那便是天下之主。今日叶尘若是坦然接受了赵德昭一拜,且给他认错。便从某种程度上坐实了叶尘拥有谋反之意。

叶尘年纪轻轻,便要加封为亲王,如此殊荣,历朝历代几乎从未有过,在场大臣们私下里不知对叶尘有多么嫉妒。此时叶尘若是再受天子一拜,且当面认错,这不但从某种意义上得罪了满朝文武,引起满朝文武对叶尘同仇敌忾。而且,有朝一日皇帝要杀叶尘,所有人都不会说赵德昭嫉妒贤能,且感觉理所当然。而最主要的是,仅此一事,便可彻底将叶尘推到满朝文武对立面,彻底绝了叶尘谋反的可能。

叶尘如今已经不是三年前刚来到大宋为官时的官场白丁,这其中的凶险岂能看不明白。所以,不等赵德昭真的拜下去,他便已经率先拜倒行礼,且大声说道:“陛下乃我大宋天子,岂能向臣子行礼。”

不等赵德昭有所反应,叶尘又说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赵德昭一怔,说道:“祥符王有何事要禀报朕?”

叶尘说道:“臣昨晚上带人去围剿反贼晋王和圣堂的余孽,从抓到的圣堂活口口中得知,陛下身边还有一名隐藏极深的圣堂暗子。并且还得知,燕王之死,以及刺杀李君浩的刺客中之所以有皇宫侍卫,都是此人一手所为,目的便是为了栽赃给陛下。好挑拨臣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满朝哗然,赵德昭想起昨晚上叶尘连夜送来的奏折中也提到此事,且还特意叮嘱自己注意安全,再加上之前花蕊夫人是圣堂暗子的事实给了他很大的刺激,而花蕊夫人事后又神秘失踪,也不得不让他怀疑皇宫之中还真有可能另有圣堂或者晋王的人潜藏。

就在赵德昭胡思乱想的时候,站在武官这边第四排的刘守忠却感觉有什么地方隐隐有些不对。

赵德昭却没有丝毫刘守忠的感觉,略有些急切的说道:“祥符王言之有理,之前燕王被花蕊那贱妇害死,朕也曾怀疑宫中还有贼人潜藏,让刘守忠暗中一直查探,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这贼人。不想祥符王已经查到此人,快告诉朕,朕这就叫人将他抓住,碎尸万段。”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让刘守忠去查探贼人,却是让贼去抓贼,焉能找到贼人。”

刘守忠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赵德昭却愣了一下,疑惑道:“祥符王此言何意?”

叶尘说道:“启禀陛下,刘守忠便是圣堂在宫中的暗子。”

哗的一下,刘守忠身边的臣子急忙与其拉开距离。

赵德昭说道:“这不可能?”

刘守忠却早已出班,指着叶尘,寒声说道:“叶尘,你不要血口喷人。”

然后又对赵德昭跪下,咬牙说道:“陛下!叶尘在玩弄陛下,他是想要削剪陛下心腹大臣。”

赵德昭脑海中飞速运转,想了一下刘守忠所做所为,感觉刘守忠绝对不可能是圣堂的人,否则这些天有无数次的机会直接将自己杀了,怎么还用得着圣堂通过挑拨离间让叶尘杀自己。再加上刘守忠提醒,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叶尘在玩弄自己,且还想要除去自己好不容易收服的心腹大将。

有了这个想法,赵德昭气的脸色涨红,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致。

“叶尘明明知道燕王的死和李君浩受刺与自己无关,这些都是圣堂的阴谋。就这样,朕堂堂天子委曲求全,先派从小将自己带大的心腹太监派过去让叶尘打断了腿泄愤,然后让曹彬和罗公明劝说叶尘,最后再当朝加封叶尘为亲王。这三步之后,叶尘这狗贼依然不满意,不释怀。逼着朕当着满朝文武为他一人下罪己诏,甚至要向他行礼,乞求叶尘这狗贼的原谅。”赵德昭心中念头闪动,先前一系列委曲求全已经让他感到奇耻大辱,叶尘狗贼得寸进尺,如今竟然玩弄自己,还想趁机除去自己心腹爱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目睽睽之下,赵德昭脸色变幻不定,看向刘守忠,后者微微的向他点了点头,这是二人商量好的事情,若后者有绝对把握今日杀了叶尘,那么今日便动手。毕竟今日大朝会叶尘一人进宫,很可能会是最后的机会。

心中有了决断,赵德昭转身走回龙椅上座下,指着叶尘咬牙说道:“叶尘,你放肆,竟然敢当朝欺君。”

刘守忠突然站起,大声喝道:“来人,将当朝欺君的叶尘抓起来。”

赵普、曹彬、罗公明等满朝文武脸色大变,但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大庆殿正门,四个角门突然涌进来无数持刀、持弓的侍卫和皇宫禁军。

龙椅两侧角门中涌出近五百侍卫牢牢将赵德昭先护了起来,然后中间两个角门和正门口涌出的禁军,持刀拿盾,团团将大殿围了起来。

刘守忠早已从属下手中接过自己兵器————一把铁枪,同时说道:“请诸位大臣暂且退出大庆殿。”

随着刘守忠的命令,顿时有禁军让出一条通道,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大臣们亡命般的向殿外跑去,罗公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得犹如寒冰一般的叶尘,也转身离去。

赵普虽然对赵德昭和刘守忠瞒着自己于今日准备杀叶尘感到极为不满,但此时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盼着今日能够杀死叶尘,除去大患。

所以,赵普在第一时间拉开与叶尘的距离,然后也退出了大殿。

待会还有一更,兄弟们不要错过。说实话,这几天对杀与不杀,纠结了好久,为此先后将写好的六千多字内容都删除了。我知道众口难调,只希望这样写,能够让大多数读者满意。

第六百六十五章 杀还是不杀(中)

只有曹彬站着没有动,心中略一挣扎之后,便向赵德昭跪下,大声说道:“陛下不可!祥符王自来到我大宋之后,为我大宋立下无数绝世大功。.Ωm破晋阳城收北汉,灭杀天一教,打下南汉国。平定川蜀暴乱。只身一人收服吴越国。平定西北党项。更何况没有祥符王杀了晋王反贼,平灭潘美叛军,陛下焉能顺利登基为帝。所以还请陛下三思,万不可擅杀我大宋第一功臣啊!”

赵德昭一声冷笑,说道:“曹卿此言差矣,叶尘对我大宋有功,朕绝不否认,但是叶尘有谋反弑君之意也证据确凿。等今日事后,朕自会给曹卿和满朝文武,以及天下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

曹彬还想说什么,赵德昭挥手道:“来人,请曹枢密去殿外安全之处等着。”

话音一落,几名侍卫上前,强行将曹彬拉了出去。

刘守忠眼见大臣已经出去了大半,而自己属下精兵也已经有条不紊的进了大庆殿,人数已经有近千人,且已经有一半人手持强弓瞄准了叶尘。不由心头大定,转身对赵德昭说道:“请陛下暂时回避。”

赵德昭深深的眼依然站着不动,且脸色变得越来越复杂的叶尘,说道:“叶尘,朕今日杀你,乃是你有取死之道,朕问心无愧。”

叶尘冷冷的德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已经彻底对赵德昭死心,也对大宋死心。

赵德昭说完那一句话,心中感觉畅快到了极致,这些天因为叶尘而受到的恐惧担心屈辱羞恼等负面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他本盼着叶尘会卑微的跪下求他饶命,但却没有丝毫这样的意思,便有些意犹未尽的在五百侍卫簇拥下,从大庆殿正门向殿外走去。

赵德昭担心有侍卫会变成毒体爆炸,所有侍卫都与他拉开了四丈的距离,将他护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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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殿外,还有两千武骑军团团围着大庆殿,且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不得不说,以三千精锐大军对付叶尘一人,不管叶尘有多厉害,在谁是绰绰有余。

先前出来的文武大臣全部聚集在大庆殿前面的广场上,此时大半人眸中有喜色,只有少部分人脸色有些复杂和可惜。此时,他们已经透过大庆殿门洞,帝陛下向大庆殿正门走来,不少人都已经想好了赞颂陛下此举英明的说词,只待皇帝陛下走出来,便好好挥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大庆殿内突然传出叶尘淡淡的话语:“刘守忠可以死了。”

“啊!张强杜辉…………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吗?”紧接着刘守忠惊恐之极喊声从大庆殿传出。那声音犹如人类突然一般,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然后,大庆殿中惨叫声喊杀声咒骂声怒吼声很突兀的就出现了,此起彼伏。

进入殿内一千武骑军中有五百人突然犹如鬼附身一般,面无表情的开始对旁边昔日的伙伴下了杀手,猝不及防之下,另外五百人在第一时间便死了三百多人。刘守忠被他身边两名部将砍成了重伤,甚至断了一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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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云耗时二十多天,偷偷摸摸的催眠了对刘守忠最为忠心的一千名属下中的五百人。这便是叶尘敢独自一人进宫的依仗。

赵德昭听到身后的动静,特别是刘守忠惊恐的喊叫,心中咯噔一声,猛然转身向大庆殿内这一让他魂飞魄散,叶尘一个耳光扇在刘守忠脸上,后者脑袋转了数圈,然后便直接飞了起来。

赵德昭一声惊叫,天子的威仪荡然无存,一边转身向殿外跑去,一边大声对身旁五百侍卫大声喊道:“挡住他,挡住他。”

装扮成一名禁军的上官冰云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将叶尘鱼肠宝剑和八石宝弓及一壶配套的钢箭递给了叶尘。叶尘随手拿出一支空心钢箭便向赵德昭身后组成人墙的侍卫射了出去。

叶尘的神箭之术早已传遍天下,所有的侍卫尘举起传说中的那把八石宝弓,压抑着恐惧,大吼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急促的破空声犹如雷鸣一般刚刚响起,便又结束,不到百步的距离,叶尘射出的箭快的犹如瞬移一般,饶是这五百侍卫中有着数名一流高手也难以捕捉到踪迹。

十个被射穿的侍卫直接炸开,变成十个人肉炸弹,血肉骨头溅射向四面八方,化成无数的杀人利器,旁边一百多名侍卫顿时变成了筛子,身上出现无数血洞,甚至有不少人的眼睛中打入血肉或者骨头,当场变成瞎子,开始狂,乱砍乱劈。

整个现场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射出这一箭之后,叶尘将八石宝弓背在身上,展开太一身法,身形闪烁中,手中鱼肠剑出鞘,杀入陷入慌乱的剩余侍卫群中。

自白云山‘日月星’三枚玉佩合一,引起天地异变,炸出一个级巨坑之后,叶尘的体内阴阳真气提升了多少?肉身强悍到了什么程度?或许除了玉道香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

但是,当叶尘用了四五息时间,以手中鱼肠剑摧枯拉朽一般杀死眼前阻挡他的所有侍卫,冲出一条血路,然后在大庆殿外赵德昭即将冲入外面两千武骑军中之前,追上赵德昭后。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终于见识到了叶尘的实力,或者说叶尘的恐怖。

赵德昭只听见后面侍卫出心惊的惨叫声,根本不知道叶尘已经如风一般来到了他的身后,依然还在疯子一般喊道:“来人,救驾,救驾啊…………”

然而,当他往前冲,接应他的两千武骑军陡然停下,脸色难动不动,甚至往后退的时候。他终于脸色煞白的不再喊叫,而是身体僵硬的缓缓转身,叶尘那张寒冰一般的脸,脚下一软竟然直接就这样晕了过去。

叶尘笑了笑,在赵德昭跌到在地之前,伸手捏住了胸口的衣领,犹如提着一只待宰的小鸡一般,将其提在了手中。

刹那间,殿内殿外,变得安静无比,几乎所有的文臣身体一软,直接软倒在地,一脸惊恐,极度仇视畏惧复杂,甚至泪流满面的尘或者叶尘手中的皇帝陛下。

叶尘将赵德昭提起,放在自己眼前,一个耳光闪在其脸上,让全场所有人一阵惊呼。那毕竟是天子,是当今皇帝陛下,就这样被叶尘一个耳光给扇醒了。所有人目睹此景顿时傻眼了,叶尘所表现出来对皇帝,对天子的藐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感到实在难以接受。

他们哪能知道叶尘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和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一样,和他们相比,叶尘就是一个异类,从后世来的叶尘对于皇权的认识,对皇帝这个职业的态度根本是他们无法想像的。

赵德昭晃了一下脑袋,缓缓睁眼尘后,先是一声尖叫,然后便鼻涕眼泪全部流了个满面,哭着喊道:“祥符王,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我愿意将皇位让给你,只求你不要杀我。”

叶尘眉头直跳,心中一阵厌恶。

所谓主辱臣死,在这个时代的官员身上有着直接体现,此时不少文武官员眼见皇帝陛下如此不堪,恨不得直接自杀。当然赵普和曹彬等人心中却是失望到了极致,同时也开始想着如何从叶尘手中保住皇帝陛下的命。

赵德昭眼见叶尘没有回应,一想到很快就要被叶尘杀死,已然恐惧到了极致,顿时哭得更大声,眼泪鼻涕更多,甚至都流在了叶尘抓着赵德昭胸口衣服的手上。

叶尘已经懒得鄙视赵德昭,说道:“如你这般废物,死在我的手中,也算是你的福分。”

“啊!祥符王…………不!叶哥儿,你放了我吧!我将皇位让给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了,叶哥儿,我们关系不错的,我一直将你当成好兄弟,都是刘守忠那杀千刀的一直蛊惑我,才让我一时迷了心窍,叶哥儿你饶了我吧!我将皇位让给你还不行吗!”

“赵相公,曹公,罗爱卿,你们赶紧帮我向叶哥儿求情啊!你们快啊!你们混蛋,难道要死在叶哥儿手中吗?”

“闭嘴!”叶尘一声呵斥,赵德昭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闭嘴。但哭得却更加伤心了。

叶尘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是再哭,我现在便杀了你。”

赵德昭顿时拼了命的止住哭声,叶尘随手将其丢在地上,赵德昭爬起来,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站在叶尘身边,根本不敢逃走。

叶尘不管他,转身对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上官冰云说道:“出信号,让曾尚飞关闭城门,让李君浩胡三光配合曾尚飞控制整个京都。”

上官冰云躬身称是,然后一扬手一道声音很是特殊的响箭冲天而起,声音传出很远。皇城外无数的人听见这个响声,便开始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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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杀还是不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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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赵德昭等人听到曾尚飞的名字,顿时感觉一阵绝望。

曹彬神色复杂之极,却也肃然无比的上前说道:“叶哥儿…………”

叶尘挥手打断曹彬,说道:“曹伯父,赵相公,以及诸位大人,你们若是不想陛下死在我的手中,便先将眼前这些武骑军将士控制住,让他们全部集中在殿外广场上不要妄动,然后请正四品以上诸位大人进殿,我们商量一下大宋的未来和我的未来。”

说完这些话,叶尘便转身眼赵德昭,后者一个哆嗦,叶尘向大庆殿内走去,赵德昭乖乖的跟在身后,根本不敢有丝毫违逆。

赵普曹彬吕馀庆薛居正罗公明等人围在一起,脸色颓败的商量了一会,由曹彬和赵普出面,叫来武骑军几名的将官,郑重的吩咐了几句。这些武骑军的将官刚才目睹了从未有过的惊天之变,早已不知所措,此时乖乖的听从曹彬和赵普的吩咐。将殿内殿外的只要还活着的武骑军聚集一起,乖乖待在大庆殿广场之上。至于那些被上官冰云已经催眠的数百武骑军将士,此时却听从上官冰云的吩咐,已经开始在大庆殿四周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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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的二十多名正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早已被大殿地面上一地的残肢碎尸骇得脸色煞白。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跑到一边去呕吐。

叶尘很有耐心的等着这些大臣适应大庆殿中地狱一般的场景,在这种环境下,很有利于他接下来要和大宋君臣商谈的事情。

没过多长时间,群臣以强大的意志力渐渐适应了殿里面的碎尸残肢,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然后在御椅上的叶尘,再内侍太监一般躬身站在叶尘身旁的皇帝陛下,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愤怒悲伤惘然警惕恐惧,不一而足。

叶尘目光扫过众臣,说道:“说吧!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他自然是指皇帝陛下,到了这个时候,叶尘自然已经懒得叫其陛下。

赵普叹了口气,说道:“祥符王!陛下是先帝唯一的骨血。”

叶尘笑了笑,说道:“这个理由的确很充足,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按理说我的确不应该杀死先帝最后的儿子。”

众臣闻言,不由心中大松一口气,赵德昭更是一脸狂喜。但是接下来叶尘一句话,又让大宋君臣脸色一滞。

“但是,我有一个原则,凡是想要杀我的人,我都会将他杀了。这个原则自我来到大宋之后,从未变过。比如晋王便是例子。”

群臣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曹彬郑重之极的说道:“叶哥儿!我问你,你想不想当大宋皇帝?”

叶尘怔了一下,摇头道:“我能够杀死大宋的皇帝,但是大宋的皇帝我如今是当不了的。”

曹彬心中一松,又问道:“可是,你若是将陛下杀了,谁当我大宋的皇帝?”

叶尘皱眉不语。

曹彬又说道:“李继勋高怀德赵赞,乃至天下各路州县的官员,及所有城池的守将,只会忠心于皇室,你若杀了陛下,大宋必然天下大乱。四分五裂之势不可避免。而契丹绝对不会放过这一机会,数十万铁骑必然会南下。到那个时候,我大宋便有亡国之危。”

叶尘继续沉默,没有说话,曹彬所言,他焉能不知,这也是他还没有杀赵德昭的主要原因。

赵德昭固然是废物一个,但是却是皇室正统的象征,只有赵德昭活着,且当大宋的皇帝,整个大宋文武百官,边关守将一方大员,乃至所有官员和百姓才会感觉理所当然的继续做好自己的事,尽好自己的责任,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这便是皇室正统的重要性。

齐桓公晋文公曹操董卓等很多能力朝众,实力兵力雄厚的枭雄,明明直接可以篡位当皇帝,但却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奉天子以令不臣’。这其中的的原因和此时大宋情况一样,和叶尘的情况大同小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尘说道:“将西北银州夏州兰州庆州四地给我当封地,且军政税收由我说了算。答应此事,我便放了陛下,离开大宋。”

赵普和曹彬互视一眼,正准备和群臣商量一下,不料赵德昭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好,我………朕答应你。”

曹彬和赵普等人苦笑一声,赵普说道:“陛下既然没有意见,我政事堂便无异议,只是细节还要再商议商议。”

曹彬也说道:“我枢密院也没有异议。”

群臣紧接着说道:“我等无异议。”

叶尘又说道:“华夏卫府我会整个带过去,还有一些人我也会带走。”

赵德昭正想答应,赵普抢先说道:“陛下,此事不如便由臣和祥符王商谈。”

赵德昭此时渐渐放下了心,恢复了一些气度,装腔作势的说道:“也好,此事就由赵相公和曹枢密先行和祥符王商谈。

赵普当即对叶尘说道:“四州之地太多,只能是银夏两州。更何况庆州乃西北边军大本营,即使朝廷答应将其送于你祥符王作为封地,西北边军五万虎狼之军也不会同意。”

叶尘略一犹豫,考虑到一些事情,说道:“既然如此,庆州之地我便不要了,兰州和银夏两州缺一不可。”

赵普还想要说什么,叶尘冷哼一声,冷笑道:“赵相公莫非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陛下,不要忘了陛下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儿子,听说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妃子也怀了子嗣。陛下死了,大宋皇室正统依然有人维持,大宋不见得就会乱。”

叶尘这样一说,赵德昭急了,赶紧抢在赵普面前说道:“好,朕答应你,将兰州银州和夏州三地赐予祥符王当做封地。”

赵普苦笑一声,不再说封地之事,而是转由其它:“华夏卫府三千华夏卫和探子刺杀司的杀手,祥符王都可以全部带走,但是武器司必须留下。”

叶尘笑了笑,说道:“赵相公莫非是想要逼着我杀了陛下。”

赵德昭又是一个哆嗦,普的目光顿时有了变化,赵普脸色一变,赶紧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好吧!华夏卫府全部由祥符王带走。”

说完这句话,赵普又有些不甘心,说道:“祥符王刚才说还要带走一些人,不知是何人。”

叶尘说道:“我祥符王上下所有人的家眷自然是要带过去。此外,徐铉韩熙载等还活着三十一名南唐降臣,不管他们此时在大理石大牢,还是在殿外,亦或其它地方,我都要带走。此外,禁军中有个营指挥使展熊武和杨继业一家人也要跟我去西北。”

赵普听了之后,略一沉思,脸色微变,冷冷的盯着叶尘说道:“祥符王想要在西北建国。”

叶尘没有理会赵普的问题,淡然说道:“怎么,赵相公不同意我将这些人带走?”

赵普心中悲愤无比,但却又无可奈何,担心又被皇帝陛下误会,赶紧抢在赵德昭话之前,快说道:“只要他们愿意跟祥符王走,自然可以。否则,祥符王不能强行将他们带走。”

叶尘摇头道:“赵相公,你认为你能够阻拦得了我行事。”

赵普心中一凛,转头眼曹彬,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便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接下来,当着群臣的面,叶尘让上官冰云给赵德昭的口中强行滴了一滴黑色的血液。群臣尘一脸仇恨,但又能如何。

叶尘站起身来,向大庆殿外走去,临出门时说道:“放心吧!只要我要带走的所有人顺利到达西北,陛下的圣旨和政事堂的文书到达西北,且通传天下,自会有人给陛下送来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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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本卷算是完了,本部的上半部也算是完了,接下来将会掀开一个新的篇章,一个让诸位到更爽更畅快的皇者之路争霸天下的篇章。

这本书写到这里已经过两百零三万字,这是我第一次写军事历史类,因为家庭和工作的原因,我是兼职,说实话,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用挤出来的时间写的,所以没有积攒的稿子,写了便直接了,这就导致有时候现前面有问题,或者明显不足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和修改了。特别是有时候很忙,没有细改从而遗留一些缺陷和遗憾。

为了写,我和媳妇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媳妇给我说,我每个月稿费若是能够过六千,做饭一些家中大事或者琐事便不会再烦我,我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奋斗,从而给自己创造一个更好的创作写书的环境,可是始终没有达到,而且还有很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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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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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庞大的队伍走在蔓延的洛阳与长安之间的官道之上,最前面是散发着幽暗阴冷气息的黑骑兵,约有三百之数。后面和左右两边也各有一队骑兵,人数分别是两千和五百。这三千骑兵是华夏卫,此时无不一脸坚毅,神色憧憬,充满期待。总司使大人前往西北是要建国的,这在华夏卫府上下,并不是什么秘密。以总司使大人能耐,建立的国度总有一天不会比大宋弱,这一点华夏卫府上下几乎没有人会怀疑,而他们将会是开国功勋,甚至开国元老,是总司使大人建国的班底,每个人都有极大的机会博得一身偌大的富贵。

被骑兵护在中间的是一辆辆各式各样的马车或者货车。

华夏卫府上下所有人的家眷,再加上叶尘要带走的一些人及家眷,人数可不少,已经上万。再加上每一家子的家当,所需要的马车、马匹可不在少数。不过这对于几乎垄断整个大宋车马行的华夏卫府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比起三千华夏卫的坚毅和憧憬,他们的家眷队伍之中有着茫然的气息。特别是一些华夏卫的父母,神色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伤感。

‘故土难离’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特别是对于上了年龄的老人家。若不是祥符王在民间的名誉、威望极高,再加上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都私下透露————若是留下很可能会有杀生之祸。否则,这些老人是绝对不愿意在一大把年纪的时候,还要去数千里之外的西北生活。

事实上,即使叶尘给了大伙三天时间准备,以及做家人的思想工作,但依然有一少一部分家人不愿意跟随自己亲人晚辈去西北。为了保证这些还在开封的华夏卫家人安全,叶尘这三天没少费功夫,为此在开封留下不少后手和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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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有识之士都知道,建国靠武力,立国靠文治。

有西北党项七部这个战斗名族为基础,倾尽全力叶尘可以掌控的强军也有近十万,而且以华夏卫府的财力,完全个个都装备成铁骑。而叶尘如今手下虽然不说猛将如云,但能够独挡一方的大将并不少。

名震北方,民传千古的杨无敌和他的七个儿子都被叶尘‘打包’从开封给带上了,杨无敌可是真正的将帅、枢密之才,他的七个儿子以杨延军为首个个可都是或者迟早都是虎将。

此外,在大宋禁军中一直被打压的展熊武可是名副其实的猛将,他本身便是江湖上唯一的一名修炼外功达到超一流境界的高手,又出身武将世家,个人武勇和治军打仗能力都不缺,且还跟着叶尘打过南汉,有过战场实战的历练。

曹彬一手带出来,拥有儒将风采的王超,在年初被上官冰云催眠,差点毒死叶尘。以叶尘与其生死之交的关系,自不会将其杀了。早在数月前,便已经秘密送到了西北横山草原,帮叶尘练兵。

来临最为神秘的黑骑统领黑月,在两年前大宋攻打南汉京都之时,带领五千黑骑硬生生与当时潘美、赵赞带领的近两万宋骑一度拼了个旗鼓相当。这其中固然有黑骑本身的特殊,但与黑月排兵布阵,带兵打仗的能力是分不开的。并且,这些黑骑都是黑月一手训练出来的。

曾尚飞已经暴露,自然也要跟着叶尘去西北,相比其王超、展熊武、杨延军、黑月等人,曾尚飞除了前些年丰富的带兵打仗经验之外,还有七年多的枢密院承旨的经历。枢密院承旨相当于后世军委办公厅主任,是大宋枢密院的‘大管家’,枢密院的一切工作流程、机构编制、任务分工、军机要报、文书处理等所有的事情没有他不清楚的,有他的存在,叶尘建国建立军部或者直接照搬大宋枢密院,都将会事倍功半,很快就会将架子搭起来。

党项七部中的拓跋格鲁和李光顺等人从小就跟着父辈在马上讨生活,行军打仗,练兵的经验丰富无比,虽然没有如汉族武将世家那样学过兵书和战阵之法,但他们祖祖辈辈口口相传,通过无数次的生死总结出的战法、打法,甚至练兵之法,可是一点都不比汉人武将世家所学的弱。若是有人怀疑这一点,看看一百多年后成吉思汗带领蒙古骑兵横扫天下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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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叶尘若想建国,缺少的是文官。

凡是有识之士,都知道治理地方,黎庶百姓,离不开文官。

正因为此,叶尘威逼利诱,将韩熙载等三十一名南唐降臣给带上了。并且强行让人将国子监的十数万册的藏书搬运一空,用五十多辆大车一路运往西北。

所以,整个队伍中最兴奋的就要属那三十一名南唐降臣。除了除铉有叶尘照顾,在大宋朝廷中混得还不错之外,韩熙载等南唐降臣自来到大宋之后,在大宋朝廷之中被百般排挤,过得战战兢兢,可是一点都不好。即使原南唐宰相韩熙载百般逢迎,用尽手段都未有起色。

而他们最惨的是,赵光义谋反,入主皇宫时,以韩熙载为首的南唐降臣选择臣服赵光义,结果赵光义被叶尘所杀,赵德昭入主登基之后,他们自然倒霉了,全部被打入天牢。若非赵德昭忙着对付叶尘,他们恐怕已经死了大半。

总之,叶尘将他们救出来,且得知叶尘要带他们去西北建国之后,他们便明白自己等人去西北的用处。若是其他人去西北这种相比中原和江南的荒芜偏僻之地建国,他们未必有多大激情,但是叶尘就不一样了,自叶尘来到大宋这三年以来,一件件震惊天下的事迹早已证明了叶尘绝非凡人,跟着这样潜力无限的主子自然是前途无量的。

整个队伍蔓延了四五里,三千华夏卫的护卫显得单薄了一些,但前后左右,方圆十里之内已经洒出去了无数的探子。而最重要的是,叶尘在队伍里面。

即使大宋朝廷不顾他们的皇帝赵德昭的死活,发动大军来围剿,可是没有人有把握可以杀得了叶尘,而只要叶尘活着,事后的报复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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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稍有名气的大夫,或者能够解毒的一些所谓奇人异士,全部被请进了皇宫。排着队,一个个的给当今大宋皇帝陛下解毒。

半天之后,这些大夫和奇人异士中胆子较大之辈开始放手治疗,将皇帝陛下诊治的死去活来,然后有七个人便被砍了头,最后其他人便被混出了皇宫。

宫中御医中医术最为高超,有神医之称钱乙斟酌在三,研究出了解毒之法————换血秘术。钱乙曾经向叶尘讨教过所谓的换血秘术,所以知道怎么去做。

十天时间,每两日一换血,五个挑选出与皇帝陛下血型一样的死囚全身发黑的被毒死了。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的认为皇帝陛下体内的毒已经排出了不少,赵德昭也这样认为,所以这些天暴躁的皇帝陛下心情好了一些。

如此这般,又是五个死囚变成黑尸之后,看着钱乙重新变得紧蹙的眉头,赵德昭、赵普等人一颗心又沉入了深渊。

“钱老,可有办法彻底给陛下解此恶毒。”赵普抢先在脸色越来越难看,又要下令杖毙内侍和宫女的赵德昭之前发问。

钱乙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跪在地上,说道:“启禀陛下,微臣罪该万死,还没有想出彻底解毒良策。”

“啊!叶尘狗贼!总有一日,朕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千刀万剐。”赵德昭一声大吼,将身前所有东西挥倒在地上,然后指着一名本能后退了一小步的太监,说道:“他是华夏卫府的奸细,来人,将他拉下去杖毙。”

那太监一脸绝望,扑通跪倒在地,用脑袋死命的叩头求饶,额头很快一片紫青,但赵德昭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地方,赵普有心想要劝阻,但一想到陛下此时命悬于贼人之手的痛苦,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所以,又一名无辜的太监被杖毙了。这已经是被赵德昭以各种所谓蛛丝马迹或者莫须有的原因当成华夏卫府或者圣堂奸细所杀的第九个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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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宏伟的皇宫矗立在夕阳下,显得高大而庄严,如果不是后花园外面的某处有一道黑烟冒起,这座皇城就会显得更加的肃穆。

赵普忧心忡忡的瞅着那道黑烟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

皇宫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宫城,如果需要,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根本就不必出这座宫城。

后花园附近有一座焚化场,但凡是无用的东西或者一些涉及隐秘的东西一般都会被太监们抬到这里来焚化。这件事对普通人甚至寻常官员是大秘密,但对赵普并不是什么秘密。

没用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一些尸体一类的东西,因此,焚化场还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叫做焚尸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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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三岔谷

焚烧尸体的味道自然和焚烧其它东西的味道有着很明显的区别,特别是在这个晴朗无风的好日子里,即便大庆殿距离后花园焚烧场足足有三四里之远,尸体烧焦的难闻味道依然隐约可闻。『天籁『.⒉

事实上,焚烧尸体这种事情,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皇宫里面生。

皇宫看似是天下间守卫最为森严之处。但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消息总会以各种各样或平常或稀奇古怪的渠道,或有人有意为之的流传到宫外去。所以关于当今皇帝陛下极为爆戾,嗜好杖毙太监和宫女的事情已经开始在开封城内悄悄流传。

赵普对此事极为重视,所以今天入宫苦劝陛下不要再杖毙内侍。赵德昭当面答应,不料赵普前脚刚从御书房离开,走到大庆殿附近,焚化场的黑烟又燃烧起来,而且黑烟显得越来越粗壮。赵普心中恼怒之余,却又感到很无奈,他现随着十数日前大庆殿那场惊天巨变,皇帝陛下便受了很大的刺激,性格也越极端,从而越加不受他控制或者劝阻。

“为了我大宋不要葬送在暴君之手,或许老夫应该把持朝政…………”赵普心中暗忖,向皇宫外走去。

…………

…………

西北庆州,大将军府。

“好个叶尘,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侮辱陛下,强逼朝廷和陛下裂土封王。”

西北边军统帅高怀德一脸怒意,眸中杀机隐现。

“大帅,不可冲动啊!宰相大人密信里面写得很清楚,陛下中了叶尘的异毒。只有叶尘能够解毒。大帅若是擅自用兵对付叶尘,恐遭陛下误会。”幕僚刘宪华说道。

高怀德一声冷哼,眉头紧紧蹙起,幕僚刘宪华所说他怎能不知,只是就这样看着叶尘从他眼皮子低下裂土建国,实在让以开国元勋自居的高怀德难以忍受这口恶气。

“大帅若是非要对付叶尘,也不是没有办法。”另一个名叫陈宏石的幕僚说道。

高怀德精神一振,说道:“什么办法?”

陈宏石微微一笑,说道:“大帅,年初时,叶尘来到西北可是害苦了党项人,甚至差点让党项七部灭族。党项人应该对叶尘恨之入骨,此外,我还听说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与叶尘有很大的过节。所以,我们何不借党项人或者府州、麟州的手来对付叶尘。”

高怀德闻言一喜,说道:“你是说将叶尘的行踪透露给党项人和府州、麟州?”

陈宏石说道:“不止是透露叶尘的行踪,我们还要收缩边防驻军,让开路给党项人方便。而叶尘带领华夏卫一路护送着一万多妇孺,已经失去了机动能力,根本逃不了。”

最开始说话的幕僚刘宪华说道:“万一叶尘被他们所杀,陛下的毒岂不是无人能解。”

高怀德挥手道:“这点大可以放心,叶尘可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等党项人将华夏卫府杀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便带大军以救兵的身份出现,将党项人赶走,顺便将叶尘抓捕。送到开封给陛下解毒。”

“恭喜大帅,只要此事成功,大帅便对陛下有救命之恩,枢密使之位唾手可得。”刘宪华说道。

“何止是枢密使的位置,不要忘了陛下如今对叶尘恨之入骨,只要大帅能够抓住叶尘,即使生前封王也大有可能。”陈宏石说道。

高怀德听着两个幕僚之语已经颇为心动,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之意,说道:“好,就这么定了。陈宏石!你去安排透露消息给党项人和府州折家、麟州杨家之事。刘宪华你去传本帅命令,让营指挥使以上将官来大将军府议事。”

刘宪华躬身称是,然后离去。陈宏石说道:“大帅,卑职想来想去只有在三岔谷将消息透露出去,最为稳妥。”

高怀德略一沉思,说道:“不错,这样的消息只有从三岔谷中传出去,才会让党项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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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宏石带着高怀德派给他的四名护卫离开了大将军府,他要去一个能够将消息透露给党项七部的地方。

自从边陲小城永乐城在三年前被契丹占领之后,很快又出现一个类似的地方。

夏州城东北方向三十里外的三岔谷规模自然远远和当初的永乐边城没有办法相比,只因为恰好处在大宋,契丹,党项势力的交界处,因为各方大小势力利益的需要才渐渐形成这样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凡是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藏污纳垢的所在,杀人犯、暴徒、强盗、马贼、流寇的容身之地,或者一些在大宋、契丹等地犯事之后混不下去的人,也会来到这里避难。

当然,一些坐地分赃的大盗也会来到这里销赃,契丹人不愿意卖给大宋的战马、药材、海东青,大宋不允许卖给契丹和党项八部的铁器、粮食等物在这里能够卖得到。

总之,在三岔谷已经形成一个繁荣的黑市交易。这样的地方自然有党项人,所以当陈宏石告诉高怀德,在三岔谷将消息透露给党项人时,高怀德大为赞同。

自从叶尘在年初带领西北边军,打下夏州,且进入横山草原差点将党项灭族之后,西北边军在西北影响力便上升了一大截。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敢主动招惹西北边军的军卒。此事陈宏石自然是知道的,但有些问题他还是要问。

陈宏石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四周,向四名护卫问道:“听说在三岔谷地界,强盗、土匪、江洋大盗横行,为何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碰到强盗?”

一名军卒笑着说道:“陈大人有所不知,大帅派我们兄弟四人跟着陈大人到三岔谷办事,自是因为我们四人经常来这里帮大帅办一些私事,这里各个山头、势力都知道我们兄弟四人的身份,只要不倒霉的碰到饿狼一般的党项人,都不敢冒犯我们的。”

大将军府的幕僚在西北边军军中都有官职,只不过都是文职,所以军卒称陈宏石为大人。

陈宏石闻言,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后面这一路上,在下的安危就麻烦四位兄弟了。希望不要碰到党项人才好。”

四位军卒连忙抱拳,客气的说道:“好说,好说,陈大人客气了。三岔谷的党项人并不多,陈大人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道路两旁的矮山后面就响起一声大喊,两彪人马从山后呐喊着冲杀出来,吓得陈宏石一声惊呼,差点没有从马上掉下来。

山贼们拦住去路,就见一位穿着老羊皮袄,样貌、打扮明显是党项人的大汉越群而出,用手里巨大的斩马.刀指着骑在马上的陈宏石五人吼道:“汉狗,受死吧!”

“不好,是党项人。”

“狗日的,八里坡和石坪寨、十里堡那些混蛋,竟然被这么多党项蛮子混到了三岔谷。”

四名军卒暗叫倒霉,一边咬牙切齿的骂人。一边抽出兵器,调转马头,护着陈宏石往三岔谷方向撤退。这里距离三岔谷已经不足五里,而往回走,至少十多里地才能出山。三岔谷中有的是汉族势力,只要亮明身份,有一大批的人抢着帮他们杀退这些该死的党项蛮子。

然而,他们刚要调转马头,身后两边山坡上又冲下一队党项人,将他们退路和前路都全部挡住了。

四名军卒本以为今天自己死定了,但不想就在这时,一队他们认识的汉人马贼突然从这里路过,四名军卒当即大声求援,那队人数不比这群党项人少的马贼毫不犹豫的便冲杀了过来。

…………

…………

一陈混战之后,四名军卒死了两人,另外两人拼了命的护着陈宏石,在马贼的帮助下,逃到了三岔谷中,党项人才退走。

三岔谷整体来说其实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地方,盖满了干打垒的土房,房顶全是北方特有的半边房,一头高一头低,有些地方明显的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按照那马贼头子的说法,这该是来捡便宜的契丹大军留下的痕迹。

不过,契丹人来到三岔谷,也不是每一次都把这里的人杀绝,而是把主要力量放在抢劫上。

所以,有些在三岔谷居住的人,甚至会在西夏人到来的时候打开自家大门,跪在门外等候契丹人。

只要契丹人在三岔谷得到满意的收获之后,就会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一阵风般的离开。只是有时候来的契丹人杀戮成性,非要杀一些人,才会引起谷中一些人的拼死反抗。

一般情况下,契丹边将也不是傻瓜,如果对三岔谷伤害的过于严重,这里的盗匪和黑市就会星散,三岔谷也就会彻底的变成一块死地,就会绝了自己收割三岔谷财富的路。

没有特殊情况,三岔谷非常热闹。陈宏石甚至还在这里看到了四五家粮店,六七家酒馆和十数家饭铺,数量最多的自然是皮匠铺子,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

当一座面积相对很大的房子窗户打开之后,陈宏石认出那里面竟然是一家规模不小的赌场。

房子最气派的是一座两层小楼,名叫三岔楼,十余个彪形大汉抱着胳膊站在三岔楼门口,门前四五名姿色平平,但穿着暴露的女子向路过的每一个人抛着媚眼,挥着手中绣布。

陈宏石饶有兴趣的一路上打量个不停,目光常常在一些墙角、木柱或者大石上徘徊,貌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马贼头子名叫郑岩,据四名军卒所知,郑岩在京兆府杀了一家官宦。犯了大案,走投无路,所以才到三岔谷讨生活。

死了两位兄弟,剩下的两位军卒脸色很难看,郑岩知道这两位军卒是西北边宫大将军府的亲兵,对他来说就是很粗的大腿,刚刚救了两人,自然不会放过继续结交的机会。

“三位兄弟,今个兄弟请客,带两位兄弟去吃花酒,找个女人暖被窝。”郑岩殷勤的说道。

陈宏石也说道:“等回去,在下便和大帅请一个营的兄弟过来,将这里的党项人杀光,给死去的两位兄弟报仇。”

两位军卒一听,脸色好看了一些,感谢过陈宏石之后,便跟着郑岩去三岔口喝花酒去了。

几杯酒下肚,吃饱了肚子,郑岩花大价钱将三岔口最年轻、最漂亮的三个姑娘叫来,陪着两位军卒和陈宏石各自钻进了一间房间。进屋子之前,陈宏石对两名军卒说道:“两位兄弟尽管去爽,待会在下爽完之后,便出去办正事。”

两名军卒心中惦记着大帅交待的任务,且显然还有监视陈宏石的任务,所以也没有喝多,当即表示等会走的时候,将他们两人叫上,以保护陈大人。

陈宏石谢过之后,便抱着怀中诱人女子进了分给自己的屋子。

陈宏石怀中女子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少妇,一身晚云飞的窄袖对襟褙子服,大红的抹胸露在外面,两座肉山颤巍巍的半隐半露,坠马髻倒在一边,描过眉毛细细的上挑,一张大嘴即使在陈宏石的怀中,依然不停的和陈宏石打情骂俏,但等进了屋子说出来的话,却让陈宏石一个激灵。

“陈宏石,司使大人在内间屋子等你,你自己过去吧!这里便交给老娘替你打掩护。”

少妇说着话,已经从身体一僵的陈宏石怀中跳下来,屋子里面的床上已经有一个强壮的男人等着她。两人当着陈宏石的面,便开始脱光了彼此的衣服,开始肉搏大战。

陈宏石目睹此景,不由苦笑,但紧接着他想起刚才少妇所言内间竟然是司使大人亲自前来,不由心中一惊,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略有些紧张的推开内间的门走了进去。

胡三光在这里已经等了陈宏石两天时间。他如今是华夏卫府情报司一把手,叶尘最重要的助手,能让他亲自来到三岔谷这样偏颇小地方,自然是奉了叶尘的命令,且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非常抱歉,更的晚了一些,不过这一更是四千多字的大更——————

第六百六十九章 八万铁骑整军待发

(非常感谢‘风沐春江’、‘路易斯恒哥’、‘星河洛水’、‘凌源任军’、‘书友28173376’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陈宏石当然知道胡三光如今是情报司的司使。所以当他知道胡三光竟然亲自到这三岔谷中与自己见面时,心中是极为意外的,同时也对等会与胡三光谈话的内容充满了期待。

陈宏石是华夏卫府第一批培训达到合格标准的一百名暗子中的一个,而且还是当时综合排名第十名的优秀情报人员,还和其他前九名暗子有幸被叶尘接见,当时胡三光和许方义便陪在叶尘身边。

前一段时间,叶尘一声令下,动用了这一百名暗子中的一部分,杀了二十多名赵光义一系的官员,但暗子也损失了五人。而活下来的十多名暗子都得到了重用和各自一万贯的巨额奖励,且获得了金牌探子的殊荣,俸禄等同一名华夏卫府的部使。

这些事情陈宏石听说过之后,没有丝毫畏惧,并且在这段时间,心中那颗想要做件大事,证明自己能力,获得荣誉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六天前,他接到了上级单线以秘密渠道送过来总司使大人亲自签署的命令,让他想尽办法劝诱高怀德借党项人之手对付总司使大人。

叶尘与党项人的关系,即使是华夏卫府内部也只有年初跟在叶尘身边前往横山草原的胡三光、连继城和西府司使黄楼平清楚。以陈宏石的级别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叶尘的命令。

诱劝高怀德的这件事其实对陈宏石没有多大难度,有难度的是他要在完成这件任务后,到三岔谷与某位大人见面。所以才拥有眼前他与胡三光见面的这一幕。

…………

…………

陈宏石进了内间,并没有见到胡三光,而是在一名面无表情的探子带领下,通过一道机关,进了一间密室。

此时,陈宏石自然已经明白三岔谷最大的这家青楼是华夏卫府的一个秘密据点。这间密室的隔音效果极好,陈宏石走进来之后,身后有人关上了门,外间一对正在‘肉搏’的男女之声便再也听不见丝毫。

密室中只有胡三光一人,陈宏石认出胡三光之后,便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向胡三光行礼,说道:“情报司第十号暗子陈宏石拜见大人。”

胡三光仔细打量了一眼陈宏石,微微一笑,说道:“起来说话。”

陈宏石说道:“谢大人。”

然后起身,说道:“大人,高怀德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准备借党项人的手对付总司使大人。”

胡三光点了点头道:“你能做到此事,我和总司使大人一点都不意外。我亲自来见你,便是因为后面的事情极为重要。做好了,你便为总司使大人建国立下首功。做不好,便会拖慢总司使大人建国大业的进度。”

陈宏石闻言,身体一震,眸中精光爆闪,说道:“请大人吩咐,属下誓死也要为总司使大人立下这道首功。”

胡三光对陈宏石表现出精神状态和做事态度很满意,一边将眼前桌子上的一张地图打开,一边说道:“现在我便说说整个计划…………”

…………

…………

陈宏石从密室中走出时,那少妇和那名男子的肉搏已经结束。少妇和马贼头子黄岩在外间等着他,且一见面便便交给他一张写有几句话的竹纸。

等陈宏石看了纸上的内容,黄岩说道:“待会我们会配合你按照纸上的内容给高怀德的两名亲兵演一场戏,一是完成高怀德交给你将消息泄露给党项人的事情。二是近一步提升一下你在庆州大将军府的地位,特别是高怀德对你的信任。当然最终的目的想必司使大人已经告诉你了。”

陈宏石感叹道:“原来黄岩兄弟也是我们的人。”

黄岩笑了笑,说道:“这三岔谷本来就是总司使大人两年前安排人所建立。所以这地方华夏卫府的探子无处不在。”

陈宏石心中一惊,说道:“这么说之前三岔谷外那队党项人也是我们的人。”

那少妇不耐说道:“好了,好了,那两个军卒已经完事,在外面等着,你赶紧出去准备办正事,黄岩从后门出去,我等会就出去。”

…………

…………

陈宏石带着两名军卒离开时,三人都是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

大帅交待的任务几乎完美的完成,最主要的是他们刚才离开三岔谷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三岔谷的大秘密,只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大帅,便是极大的功劳,足够两名军卒荣升数级,甚至由普通士兵变成一名军官。而陈宏石在大将军府中的地位同样会有很大的提升。

半天后,大将军府。

高怀德猛的站起来,死死的盯着陈宏石和两名军卒,说道:“什么,三岔谷附近有个很大的金矿。”

不等陈宏石说话,两名军卒便争先恐后的将发现这个大秘密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高怀德又详细问了一下他们在三岔谷的整个经过,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按照你们所说,这大型金矿一事多半属实。你们三人可曾将此事告于别人?”

陈宏石道:“大帅,我们三人从三岔谷回来后,便直接来见大帅,还未与任何人接触,金矿一事从未告诉过除大帅之外的任何人。”

说到这里,隐宏石略一感慨,紧接着又说道:“大帅放心,卑职一介落魄书生,科考不中,因为还有一些谋略被才被大帅接纳。卑职知道因为时日太短,还未帮大帅完成什么大事,所以还未成为大帅的心腹,而金矿事关重大,卑职可对天发誓,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大帅若是不信,可让人暂且将卑职软禁于家中。”

高怀德笑着说道:“陈先行过虑了。嗯!金矿一事你们二人也不可告诉任何人,待本帅派人验证过金矿真伪之后,自会对你们二人论功行赏。嗯!你们俩暂且下去,陈先生留下,本帅另有要事与先生商议。”

待两名军卒离开之后,高怀德看着陈宏石,略一犹豫之后,说道:“金矿一事,本帅自会派别人去处理。陈先生素有谋略,做事稳重,且此次借党项人之手对付叶尘出自陈先生之手,所以本帅想派陈先生去一躺炎帝谷的六处军寨。”

陈宏石一脸激动,眼睛炽热问道:“大帅可是担心下面人控制不好形势,让党项人看出端倪,从而使得借刀杀人之计失败。”

高怀德对于陈宏石能够猜出自己的顾虑,感到非常满意,深感自己没有选错人,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却更为放心了。

这样想着,高怀德说道:“陈先生所言极是,下面的人因为常年与党项人厮杀,仇怨极深,本帅担心他们会坏事,所以本帅会派下军令,提升陈先生为西北边军都监,在这件事期间,八里坡、十里堡等六个军寨军队调动暂且由陈先生负责节制。”

陈宏石单膝跪地,向高怀德一拜,说道:“多谢大帅,卑职定不会辜负大帅的信任,成功引党项大军于夏州城外围杀叶尘。”

…………

…………

三岔谷三岔楼后院,胡三光将一卷写有字的牛皮塞进海东青脚上的铜管之中,然后扬手间,海东青直冲云霄,向东南方向飞去。

横山草原,党项七部如今最大的部落便是拓跋部,党项族超过一半的中小部落是拓跋部的附属,尊其为主。

年初拓跋格鲁在叶尘暗助下,杀了拓跋真厉,并带领族人击败了大宋军队和夏州李氏,不但保住了拓跋部,而且还使得拓跋部一举成为党项七部中实力最强大的一部,所以拓跋格鲁这个族长当得很稳。再加上接下来这大半年中,在华夏卫府的暗中物资、盔甲、兵器等军资的相助下,拓跋部族人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和数年前在圣堂支持下建立夏州的李光睿一样,拓跋族也建立了自己城池————拓跋城。

所以,如今的拓跋格鲁在拓跋一族威望达到了以往族长从未有过的高度,已经牢牢控制住了整个拓跋部。

而没有人知道,拓跋格鲁是叶尘的蛊奴。叶尘完全控制了拓跋格鲁,便意味着他完全控制了拓跋部,乃至一半的党项部族。

党项七部中第二大部族,便是年初夏州城破后逃出来李氏一族残部和李光睿提前带到横山草原上的残兵组成,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党项中小部族中有三分之一的部族依附在李氏一族之下。

如今的李氏族长李光顺同样是叶尘的蛊奴,而且相比拓跋氏,叶尘对李氏的控制更加直接。因为李氏中最为强悍的四千五百铁骑是叶尘的蛊奴,也就是四千五百的黑骑。

就在胡三光于三岔谷中放飞海东青时,拓跋氏和李氏已经开始整军备战。拓跋氏和李氏整合下面附属部族,倾尽全力分别能够拿出五万铁骑和三万铁骑,其中后者包括四千五百名黑骑,

此次,李光顺和拓跋格鲁接到叶尘的命令————这八万骑兵将会倾巢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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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还有一更,修改一下就上传,兄弟们不要错过————————

第六百七十章 建国之基

京兆府通往庆州的官路上。.m叶尘带着一万多人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一路上的粮草和吃穿用度,由华夏卫府内务司三大副使之一,负责西北这边生意往来,有着财神之称的冯刚负责。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队伍的最中间有一辆武器司特制的四**马车,由四匹高大的大宛马拉着。里面最多可以坐下十人。

但此时这辆马车中只座着三个人。

叶尘坐于主座,左边坐着在战场上有杨无敌之称的杨继业,右边坐着在南唐当了二十多年宰相的韩熙载。

…………

…………

杨继业此人就不用多说了,三年前在晋阳一战被叶尘一箭射落自尽之刀救下他之前,便是北汉**中第一人。练兵统兵打仗等等各方面的能力都经过了十数年与契丹大宋等国血战的验证,是一名不弱于曹彬的将帅之才。

再加上叶尘从后世所知杨继业和杨家在原本历史中的经历。都足以让叶尘对其重用,将其己立国之后军中第一人。之前投降大宋,杨继业一直深居浅出,赵匡胤数次相邀,都不愿意出山。此次叶尘相请,却不得不答应。这一方面是因为叶尘对其有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杨继业很清楚他若是不跟着叶尘离开大宋,杨家上下必然会被当今大宋皇帝陛下灭门。

而韩熙载此人能够在南唐当二十多年宰相,而屹立不倒,且在李煜不理朝政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稳住南唐朝局,且与弥勒教明争暗斗不落下风。这个过程本身便是一种能力的体现。

当然,南唐**不堪,与他肯定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根子上却在国主李煜身上。当然,韩熙载自身也有着贪权贪财的毛病。不过,对于这一点来自后世的叶尘却有着与众不同的认识和对待态度。

在叶尘只要是正常人,都有贪权贪财的毛病,只不过是轻重与否,或者自控能力的强弱罢了。这也是历朝历代,或者古今中外贪污**屡禁不止的根源所在。

而一点都不贪权不贪财的人要不是傻子,要不就是圣人。而这两种人都是世间稀罕物种。不能以常理论之。

所以,关键就在于如何去遏制官员心中的贪念。自古以来的君王,乃至后世各国政府都为此想了很多的办法。比如早在秦朝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便设立了御史,专门作为监察性质的官职,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一直延续到清朝。还有宋太祖赵匡胤高薪.养廉。明太祖的严酷刑罚且设立锦衣卫和厂卫,这些最开始都是为了遏制官员的贪污**。一直到后世政府提倡以法治国,纪委检察院等各种法制机构的存在,也是同样的目的。

说实话,这些办法或者策略从根子上都是好办法好策略,甚至都是一个王朝或者政府存在所不能缺少的,你比如说一心提倡所谓奉献之类的大话,没有高薪.养廉,的工资明显低于社会平均收入,贪污能不严重?要知道每个人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生活…………而不是每个吃公家饭的人道德素质或者自控能力都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此话上去不久,或许便会有人强行要求我删除。)

但即使将该想到,或者所有需要的策略办法都用到,依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所有的办法都是人在执行,执行这些办法的人若是出了问题,这些办法在执行过程中自然已经变了形走了样。

所以,后世各国政府一直追求法律的健全,监督检举等机构的完善,这些自然不会有错,并且肯定会有效果。但依然不能彻底根除官员的贪污**。

叶尘拥有这样的认识,并不是说他就有办法解决这个万古难题。而是他在此认识的基础上,又总结出了另外一个认识————历来王朝或者后世政府贪污**严重程度直接与这个国家君王或者领袖是否英明有着直接的关系。唐宗宋祖为什么被人传颂千年,便是因为他们英明,是公认的千古明君,他们为了百姓过上好日子,防止官员贪污**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在唐宗宋祖的时候,贪污**便相对要少得很多很多,百姓的日子自然就过得好。

总之,叶尘不怕以韩熙载为的南唐这些官员的贪污**,因为他有信心只要自己建国,便会建立极为完善的监督执法等反腐机构,且自己也会尽最大的可能当一个明君。有信心将这些人所拥有的治国或者治理地方的能力经验全部压榨而出,且这些人都会是自愿,甚至很开心,很热衷。

说白了,每个人都有畏惧心和功利心,叶尘便要以奖惩去牵引这些人的动力。

“王爷和朝廷要了夏州银州兰州三地,这三地对大宋西北来说连成一线,对王爷封地来说互成犄角。可谓是用心极深啊!”杨继业喝了一口茶,想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儿子年龄一般大的青年所拥有的能力实力智慧,以及身份地位,不由感慨这样的犹如天授一般的人物,即使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是少之又少。

韩熙载怎能让杨继业专言于叶尘之前,紧接着便说道:“这三州之地的选择,足以爷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说到这里,韩熙载略微一顿,说道:“银州位于黄河上游河套以西,土地肥沃,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水草肥美,农牧两宜,且有汉延唐徕诸渠水利之便,宜屯宜垦。地接贺兰,带引黄河,地位冲要,可作为王爷建国之大本营和根基所在,也是我方的粮米之仓。此外,夏州附近的盐州供应着整个西北甚至西域百分之十的食盐,财源滚滚,当是我方一个强大的财力后盾。而兰州乃西域通往中原乃至契丹必经之路,实为得天独厚的丝绸之商道,只要经营得当,同样是我方一大财源。”

叶尘闻言,不由笑着对韩熙载微微颔,表示满意,说道:“韩相公为江南人氏,据我所知当是从未去过西北。但却能够对这三州地理商业农业这般清楚,一方面可以相公私下里已经开始为我方下部建国开始筹划。同时也体现出韩相公胸中所学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叶尘给了如此高的肯定,顿时韩熙载心中窃喜不已,他虽然已经猜想叶尘多半会重用自己,且私下已经反复推敲叶尘麾下文官,认为自己当是担任开国宰相最佳人选。想虽然这样想,但毕竟不太确定,比如徐铉有着叶尘心腹的优势。所以,这些天他绞尽脑汁在叶尘面前挥自己毕生所学,甚至这一万人一路吃喝拉撒睡等杂事,都是他主动从叶尘这里请缨,带着三十名南唐降臣一手经办。这一路上倒也井井有条,让叶尘对他及这些南唐降臣有了更高的认识。

叶尘对韩熙载所言给予了高度肯定,又转头对杨继业问道:“刚才韩相公从民生经济方面分析了选择这三州这地的好处所在。杨太尉不如从军事角度分析一下我选这三州之地的真正目的。”

杨继业显然早已成竹在胸,没有思考,便笑着说道:“先说一下兰州,兰州城虽狭小,但由于南面雄伟的皋兰山成拱状护卫着兰州城,北面又临滔滔的黄河水,东面是马衡山,西南通有名的榆谷,形势十分险要,可谓是西北地区的要冲。”

“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兰州之地属榆中,曾在此‘因河为塞’修筑长城。汉朝控制了河西走廊,通西域之后,为加强对这一带的控制,设置了金城县金城郡。到隋朝时因附近有皋兰山而始名兰州,沿用至今。此外,兰州地据南北之中,为东西咽喉扼塞之处,自古便是东西军事的咽喉重地。要知道兰州西面是著名的河西走廊,东面是广袤的关中平原。因此,它的得失,对王爷建国大业至关重要。老夫猜想这也是王爷要了兰州城的原因。”

“再说说银夏两州,以这两州为中心,东北到府州麟州,西南到环州镇戎,西到大河两岸贺兰山下,北到河套九曲。也就是说掌控了银夏两州,并不只是代表掌控了两州之地,这还包括两州辐射之下的灵州盐州定州怀州静州顺州胜州会州这八州之地,当然这些地方并不是王爷的封地,依然还在大宋之手。王爷如今手中尚无大军,等在三州封地中经营三年,以华夏卫府所掌控的财力,当能够建立一支至少三万到五万人的强军。到那个时候,便是考虑将这八州之地收于已手的时候。有了这八州之地,再加上兰州银州和夏州,以这十一州为基,便是王爷建国之时。”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杨太尉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将这其中军事要略清二楚。”

说到这里,叶尘神色一肃,郑重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再隐瞒二位,本王已有八万大军不日便会由横山荒原之上杀出,攻下这八州之地。”

杨继业和韩熙载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尘。

叶尘笑了笑,说道:“党项一族早在年初时,便已经尽落本王之手。”

杨继业和韩熙载顿时恍然大悟,紧接着便是欣喜万分,特别是韩熙载已经欣喜若狂。二人本以为叶尘要建国至少还要数年时间的经营,不料建国大业便在眼前。

二人毕竟不是常人,很快便恢复平静,杨继业肃然说道:“大宋西北边军高怀德麾下五万大军都是强军,有这五万大军存在,王爷如何攻下八州?”

叶尘说道:“本王早有安排,若是一切顺利,三日后,高怀德会派五千人去三岔谷,这五千人去了之后,便会被困在三岔谷,短时间内难以出来。而横山草原炎帝谷一带,大宋六个军寨中有西北边军一万两千人。本王已经设下圈套让他们初时不会出兵阻挡党项八万骑兵,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迟了。剩余三万两千在庆州本部西北边军,本王会以自己为诱饵暂时让他们远离八州,等高怀德知道八州之地出了事之后,再带领大军赶过去时同样已经失去了先机,并且三万两千人已经不足以抵挡八万党项铁骑。”

杨继业和韩熙载心中早已犹如雷鸣阵阵,心神摇撼不已,他们这些天一直跟着叶尘从开封一路来到西北,也没见叶尘有什么动作,却不想叶尘带领华夏卫府上下已经做下了如此大事。

半响之后,杨继业心神恢复平静,又问道:“府州折家和麟州我那兄弟的杨家肯定不会坐视王爷拿下八州。”

叶尘说道:“白沧海黄楼平已经在八日前带领大批杀手和探子去了府州,上官冰云多罗砣已经在六日前混进了你那兄弟府中。在本王攻打八州之地时,府州和麟州会有大乱,虽不会动摇这两个家的根基,但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自顾不暇,不敢轻举妄动。”

杨继业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尘又欲言又止。

叶尘见此,微微一笑,说道:“太尉放心,本王已经给上官冰云有过交待,若非必要,绝不对麟州杨家嫡系族人大开杀戒。”

杨继业对叶尘抱拳道:“多谢王爷。”

叶尘说道:“这不算什么,只是麟州迟早要和本王为敌,杨太尉有时间还是想想如何让麟州杨家免了兵刀之祸。”

说到这里,叶尘略微一顿,说道:“好了,此事来日方长,回头再说。眼下两位却要开始做事了。”

韩熙载和杨继业闻言,神色一肃,当即分别向叶尘拱手和抱拳,异口同声说道:“请王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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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横山深处回来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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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说道:“党项八万铁骑擅长野战,但统兵大将却疏于攻城,且攻城之后要如何处理后面各项事宜,出动大军党项拓跋氏和李氏的族长都缺乏经验。本王虽然已经为此做了一些准备,但恐怕依然有所不足。所以,本王已经做出安排,即刻便送杨太尉展熊武曾尚飞,以及令郎杨延军前往前线,与八万大军汇合,指导他们攻城的同时,主要是指导他们做好后面的事,否则攻城之后伤及城中那些注定会成为我们的无辜百姓就不好了。而且本王已经密令拓跋氏和李氏族长,八万大军将由杨太尉节制。”

杨继业已经三年没有上过战场,此刻听了叶尘所言,不由得感到热血沸腾,当即便答应,然后离开了马车,外面连继城早已带着展熊武曾尚飞和杨延军等候多时。

马车内,叶尘又对翘以盼的韩熙载说道:“夏州银州兰州,以及八州之地攻下之后,这十一州之地如何治理,战乱之后如何安抚百姓,等等一切事务如何做,韩相公可以带领三十位大人提前筹划了。”

韩熙载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恭敬无比的说道:“王爷放心,这些事情交给下官,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

…………

开宝四年,八月二十五日。

西北边军统帅高怀德派了五千人去扫荡三岔谷。与此同时,高怀德以给祥符王护驾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带领三万大军向叶尘所在方向以不紧不慢的度行来。

八月二十六日,叶尘带领一万多人的队伍,来到了环州西南方向百里外的荒原。同一天,党项族两大主宰拓跋氏和李氏有了大动静。

夜!横山草原上秋风萧萧,凉意侵人。

拓跋格鲁一挥手,五万铁骑借着星月之光,向炎帝谷方向以夜行所能够达到的最快度疾驰而去。同一时间,李光顺带着三万铁骑向横山草原通往宋境的另一个关口柔狼山而去。

大宋边境与党项人所在横山草原之间有六个军寨,是成‘之’字形成两条线分布的,每个军寨中驻有四个指挥的边军,两千人数的兵力。八里破和杀狼堡这两处军寨刚好位于‘之’字的两头————炎帝谷和柔狼山附近。

自大宋建国以来,只要是党项大股骑兵通往大宋境内,便都要从炎帝谷或者柔狼山通过。

每当这个时候,八里破和杀狼堡中的宋军一般都是出兵阻拦杀敌,若是不敌便会以烽火向附近其它军寨求援。白天燃狼烟,夜间点烽火,其余军寨收到信号之后,便会出兵支援,同时将烽火向后面继续传递。

但是,如今党项骑兵已经大批到来,可是八里坡和杀狼堡既没有出兵拒敌,也没有将烽火点燃。不过,军寨中的宋军保持了足够的警惕,甚至都两千军队都已经做好了守寨或者出击的准备,以防党项人突然攻打军寨。

…………

…………

这世上从来不缺少聪明人,能够成为负责六处军寨防务的军指挥使,自然不会是笨蛋。所以高怀德欲借党项人之手对付叶尘,这六处军寨中的六个军指挥使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年初叶尘在十里堡被党项三万铁骑包围,双方攻守数日,党项人未能攻破十里堡,后来党项人老巢被夏州李光睿乘火打劫,党项人被迫退兵。当时,叶尘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领五百黑骑和十里堡五百骑兵,以及八里坡两千宋军,追杀党项人,最后大获全胜。事后叶尘将所有的功劳全部让于这几个军寨的将官,且以华夏卫府的名义给十里堡中战死的士兵和受损的百姓给了高额抚恤和补偿。

这些事情加起来,使得叶尘和十里堡的官兵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特别是原本十里堡骑兵营指挥使邓崇轩,因跟着叶尘追杀党项人立了大功,官职升了两级,成为如今负责十里堡军指挥使。此人更是对叶尘极为崇拜和尊敬,且又充满了谢意。

…………

…………

十里堡城墙之上,邓崇轩听着远远隐隐约约传来的大批战马行走的声音,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一脸无奈的一拳砸在城墙垛上,骂了一声脏话,只是被夜风吹散,后面的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骂完脏话,邓崇轩转身将军派来的监军陈宏石,一脸的不爽,寒声说道:“陈大人总是跟着本将,莫非怀疑本将会不尊大帅命令。”

陈宏石沉着一张脸,淡淡的说道:“军的意思,莫非对大帅此次的命令有所不满。”

邓崇轩一声冷哼,转身带着亲兵下了城墙。

陈宏石心中苦笑一声,但面上不露丝毫,不紧不慢的领着高怀德派给他的一队亲兵,跟着邓崇轩身后也下了城墙。

陈宏石在得知邓崇轩对自家总司使大人非同一般的感情之后,也极为头疼。为了不坏了高怀德的‘计划’,更是为了不要影响总司使大人的全盘谋划,他只能继续演好这个小人角色。

…………

…………

炎帝谷一处密集的草丛之中,躺着一具无脸尸体。外衣都被扒了个精光,体的腐烂程度,此人死了至少两日以上。

………

………

深夜,环州城中高怀德临时大帅府依然灯火通明。

年近花甲的高怀德坐于大厅之中,闭目养神,他略有些担心的在等待最后消息的确认,他此次要谋划的事情太大,要对付的人实在是非同小可,所以难以入睡。

便在这时,大厅外亲兵带着一名探子打扮的军官走了进来。高怀德猛的睁开眼睛,来的这名探子是他麾下最为优秀的一名探子,也是侦骑营的指挥使,名叫张仲仪。本身实力虽然只有二流境界,但一身轻功却比江湖上大多数一流高手还要强上一些。

高怀德机缘巧合之下对张仲仪一家人有救命之恩,所以本为江湖浪子的张仲仪才甘心给高怀德效力。

四日前高怀德派张仲仪去横山深处,侦察党项人出动的具体兵力,若是过三万,张仲仪便会将随身携带的命令交给六个军寨守将,命六个军寨守军倾巢而出将大部分党项骑兵拦截或者缠住。然后,张仲仪将会继续南下到环州亲自禀报高怀德。

………

………

张仲仪一身风尘,此时已经单膝跪下,说道:“启禀大帅,十里堡急报。”他声音有些嘶哑,这对在西北这种干燥且风沙地方快马赶路的人来说,是很正常的现象。

高怀德喝道:“快讲!”

张仲仪嘶哑着嗓子说道:“党项拓跋氏和李氏各出动一万大军,因两部之间互有敌意,没有一起出动。拓跋部族长拓跋格鲁亲自带一万骑兵从炎帝谷入境,李氏族长李光顺带一万骑兵从柔狼山入关。党项大军行军方向正是叶尘所在。”

高怀德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最后的顾虑和担忧已经荡然无存。他对张仲仪侦察的结果非常满意,很详细也很关键。此时仲仪说道:“仲仪,你此次立下大功,本帅会给你记下这次的功劳。此外,本帅还要赏赐你五百贯钱。”

张仲仪一脸感激,且有些疲惫的说道:“卑职多谢大帅赏赐。只是卑职为查清党项人出动真实人数,潜入拓跋氏部落被人现,一番拼杀之后才逃了出来,但却受了内伤。卑职恳请大帅准许卑职回庆州疗伤一个月。”

高怀德说道:“也好,你这次的确辛苦了,本帅就准你两个月的假,好好回去疗伤。万不可留下伤根。”

张仲仪恭敬说道:“多谢大帅。”

言毕,便起身拿着一名亲兵递过来的五百贯,转身离去。

这名拿赏钱给张仲仪的亲兵仲仪的背影却是有些疑惑,感觉今天张仲仪好像有些怪异。但他来不及多想,便被自家大帅一道命令给打断了,将此事抛掷脑后。

“以党项人的度,明日早上便会追上叶尘一行…………”

“去将指挥使以上将官叫来,本帅要连夜议事。”

…………

…………

八月二十八日,灵州晴空万里。

6德志是负责灵州城北门防务的一名班头。按照大宋军制,有厢军营(指挥)都四级。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百人。都头和副都头是最低级别军官,下面还有班头,管着二十名士兵,介于后世的班长和排长级别之间。6德志将这二十名士兵分两班,上午和下午轮换门。

灵州城是从狼柔山方向进入大宋境内,经过边关几个军寨之后的第一个州城。距离狼柔山足有一百多路,再加上外围还有军寨,而这些年宋军强盛,所以这近十年来几乎已经没有生过什么战事,灵州城更是从未生有人来攻的情况。

任何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十年如一日的平静,执行它的人也不免要产生懈怠之心,门的6德志就已经把这件灵州城防务最重要的事当成了一件最轻松平常,如生活一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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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三岔谷的金矿

陆德志今年已经四十四岁,做为一个无功无过的西北边军老卒,他晋升的极慢。按照大宋边军规定,五十岁就要解甲归田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班头,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他这辈子都很难成为一名有品级的军官。如今唯一的差使就是整日带人查验每一个进城的人,虽然有些辛苦,但也油水不少。

去年冬天,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比他年龄大了十来岁,感情很深的童养媳妇病死了,有两个女儿也早在四五年前便先后嫁了人,如今就只剩下陆德志孤孤单单一个人,偶尔生个病,都得托付那些粗手大脚的士兵帮忙煮口汤饭吃,日子过的实在凄凉。

可是,就在这七八天以来,他却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以致一整天不管见了谁,都是满脸的笑容,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堆成了一团,每日进城买菜的农夫都感觉少了一些刁难。这些都是因为陆德志前几天捡了一个媳妇。

昨天,陆德志带人检查进城一个车队时,在一个货车的暗格中发现了一个被绳子绑着,嘴也被塞起来的妙龄女子,当时这货车的主人便偷偷的塞给了他一个钱袋子。以往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陆德志知道这是人贩子,他甚至已经有些见惯不怪,每次都拿了钱,装作没有看见,然后放行。

但是,今日陆德志一反常态,因为那个暗格里面的女子和他死去的媳妇长得有三分相似,且比起他死去的媳妇,长得很俊俏,身材更加高挑,眉眼更加妩媚,最主要的是这名女子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所以,陆德志脑子一热,做了一次好人,将这名女子给救下了,并且领到了自己的住处安顿下来。看守北城门的士兵们都不免啧啧称奇,一向胆心而贪婪、爱占小便宜的班头居然大发善心了?

“善心,哼!老子经历了五代乱世,什么事情没有见过,都吃过人肉,会发善心。”陆德志听着几名士兵悄声议论,将他们几脚踢得远远的,喃喃自语。

“老子家里刚好缺个伺候老子,又暖被窝的女人。”陆德志扭头看看自己那幢屋子,欣喜的搓着手,心想这大半年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这丫头一住进来就不同了,马上就有了人气不说,瞧瞧老子小院儿现在收拾的多干净,多亮堂,到了吃饭的当口儿,以前到对面馆子里随便凑合一口了,如今一进屋就有热饭吃。

“唉!这准是老子这大半辈子保家卫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先帝有灵,赏赐给老子我的。”陆德志心中暗忖道。

这样想着,他感觉自己将这丫头弄到自己床上乃是理所当然。

“毕竟,那小模样、那身段儿,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啧啧啧,让人瞧一眼,连骨头都酥了。改天找城门边上算命的刘半仙看个吉日,简单办个事,顺便让那二十个小子给老子我孝敬孝敬,然后便可以享受小丫头那白嫩嫩的身子了。”

陆德志想的正美,就听城墙上“呜”地一声号角响起,陆德志先是一怔,随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仰着脖子冲城墙上大声嚷道:“出了什么事?什么情况?”

有人将头伸出来,冲着他喊道:“老陆头,你个蠢货,赶紧关城门,党项大军向灵州城冲过来了。”

陆德志听了大吃一惊,一个激灵,跳起来冲着自己手下的兵喊道:“混帐东西,赶紧关城门。快点,你们这些瓜娃子…………”

他刚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然后突然栽出一步,紧接着又猛地向后一仰脖子,咽喉处露出一点锋利的箭簇,两只眼睛突然凸出老大,一脸的惊恐,呃呃地叫着,伸手摸向自己的咽喉,摸到那箭尖的时候,他整个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不过还没有死透,不断抽搐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党项人已经进城了吗?”

然后他渐渐涣散的余光看见一个女人提着一个短弩,自他身旁一掠而过,向城门口奔去。

陆德志躺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和自己死去的媳妇有三分相似的女子身形如飞一般的冲到城门前,冲着正关城门的十名士兵连连挥手,然后这这十名士兵便倒在了地上。

陆德志年龄不小了,但这生命力还挺强大,咽喉插着一根弩箭,像是一只被隔了喉咙的鸡,继续一下下抽搐着身子。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老子…………平生头一回救人,又帮了这娘们这么大的忙,还没睡上她,就这样死了,老子亏大了…………”

…………

…………

朱玉株在一个时辰之内经历了大喜、大怒、大忧三个极致的情绪。

朱玉株是西北边军中的一名军都指挥使,也是高怀德的真正心腹爱将。他奉命到三岔谷找金矿,计划中先将三岔谷中宵小之辈杀一批、抓一批,然后在大帅两名亲兵的带领下去找金矿。只是,三岔谷的这些贼人狡猾得不行,提前得到风声,等他带大军到三岔谷时,竟然跑了个一干二净,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没有杀到人、抓到人,将三岔谷中的财物瞬间洗劫一空,朱玉株有些遗憾,毕竟找到金矿,里面的金子是大帅的或者朝廷的,没有自己的份。不过,这不影响他办正事。

很快他们便在三岔谷西边七里左右找到疑似金矿所在,因为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很深的矿洞。朱玉株亲自带人进入矿洞,本来计划中是要抓一些三岔谷的人挖金子,现在没抓到人,只能下令让一千名士兵开挖,很快有人挖出了一些碎金子,但这还不够,朱玉株要弄清楚这个金矿中金子成色如何。所以,下令继续挖。一个时辰后,又让另外一千士兵进去换里面一千名士兵,轮着休息。

然而,就在这一千士兵刚进入时,异变发生了。

轰的一声巨响,从矿洞口传出,然后这矿洞口便塌了,这一下,两千士兵被埋在了矿洞里面。

朱玉株大吃一惊,喝道:“快,全部上去搬运碎石,救人。”

他一声令下,外面的三千士兵便动了起来。

朱玉株脸色难看的看着有青烟从碎石堆放中飘起,想起传说中华夏卫府秘制的威力强大的火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不由喃喃自语:“难道此处金矿本来就是华夏卫府的,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想到这里,朱玉株当即便喊来一名都头,说道:“李麻子,你带你麾下一百人速速去环州找大帅,将此地情况禀报给大帅。”

名叫李麻子的都头抱拳称诺,然后便招呼自己一百名士兵上马离去。

半炷香之后,李麻子一行在快要走出这片山区时遇到了伏击,全军覆没。

…………

…………

环州西南方一百多里外,叶尘一行一万多人正在休息。

韩熙载端起酒先敬了叶尘,待叶尘浅尝辄止,他才方才微笑道:“下官心中一直有两个疑问。想请王爷解惑。”

叶尘这些天与韩熙载进一步接触,发现韩熙载此人的博学实乃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人,就算是已经被赵德昭打下死牢,以博学名闻大宋,有大儒尊称的卢多逊比起他都弱了一筹。最主要的是韩熙载对治国治世有着很深刻的认识和独到的见解。当然,这些天相处下来,韩熙载也渐渐发现,叶尘此人虽然威严越来越重,但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比起一些故作平易近人的上位者,叶尘却是发自真心的没有架子,相处之中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且另人心折。

所以,韩熙载如今面对叶尘,说话比起最开始少了一些拘束,否则如现在这样的问话,若是放在数日前,韩熙载还真不敢多问。

叶尘却没有想那么多,有些好奇的说道:“不知韩相公有何疑问?”

韩熙载笑容满面地说道:“第一个疑问是关于八万铁骑攻下八州的,下官细细算了一下,王爷诸多安排最多拖住高怀德一天时间,而八州中的每个州城内军队不少于五千人,大人如何让八万不擅长攻城的党项大军在一天之内攻下八州。即使有杨太尉他们,恐怕也难以改变大局。”

叶尘笑了笑,说道:“八州之外有六个军寨,这些年大宋军力强盛,这八个州已经有近十年没有战事,城内的守军早已懈怠。此外,每个州城里面都已经有我们的内应。而八万党项铁骑将会兵分八路,同时向八州进攻。当然,打仗的时候任何情况或者意外都可能发生,本王也不能保证八这八个州城都能够攻下来。”

韩熙载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些事情算算时间,我们从开封出发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准备。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

对于韩熙载的喜欢拍自己马屁,叶尘已经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性格,只要这个人有自己长处,叶尘都不会对其勉强什么。更何况如韩熙载这样的宰相之才。

“韩相公才问了第一个疑问,不知第二个疑问是什么?”叶尘问道。

韩熙载说道:“下官一直好奇,王爷是怎么知道三岔附近有金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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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八州破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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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自然不能告诉韩熙载————一千多年后,三岔口那里有个储藏量极为丰富的金矿,自己有个同学便是那里黄金武警,所以自己刚好知道。

叶尘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上,说道:“此事天机不可泄‘露’。”

叶尘说的轻佻,但韩熙载听了却是心中一凛,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天因为祥符王平易近人,说话越来越没有了最开始的谨小慎微,祥符王注定是要当皇帝的人,所谓伴君如伴虎,作为臣子,要深知‘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否则说不定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

…………

八万党项铁骑浩浩‘荡’‘荡’,一人两马,离开了横山草原之后,便兵分八路,以极快的速度向八州之地移动。

战马群在戈壁上狂奔,每过半个时辰,骑士就在马背上上下翻飞,从一匹战马的背上跳跃到自己的另一匹战马背上,战马脚步不停,从前天傍晚到第二天凌晨,大军就已经到了距离横山草原近两百里外的八州附近。

对八州的守军来说,本来就是猝不及防,他们从没有想过已经大半年没有打过草谷的党项人会突然倾巢出动攻打位于六个军寨后方的八州。

正如叶尘所说,这八州久无战事,城内的戍卒已丧失了基本的警惕,以华夏卫府探子和杀手的能力,大胆行凶,冒名入城,要诳开城‘门’挥军直入并不难。

八万党项骑兵是轻骑赶来,既无辎重、也没有攻城器械,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速战速决,叶尘动用了华夏卫府几乎所有的力量,甚至以自己为‘诱’饵将西北边军五万大军主力引开,暴‘露’金矿所在分流西北边军。同时,出动麾下最强大的刺客和探子力量将府州城和麟州城闹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叶尘凶名赫赫,两家根本不敢有任何妄动。此外,还动用高怀德身边隐藏近两年的高级暗子,让六个军寨反应迟钝,‘弄’不清楚情况。

这种种谋划,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和手中力量,但最多也只争取到一天时间。只要高怀德反应过来,大宋在西北所有军事力量反应过来,便绝对不会给他们强行攻打八州时间的。所以,叶尘只能创造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在一天之内,攻克八州。否则便只好让党项铁骑退去。

事实证明,和华夏卫府之前调查分析结果一样,灵州等八州中大部分是如此的懈怠,

因为,八州之中有五个州城破了。

…………

…………

五百名身穿大宋边军装束的党项骑兵来到灵州城五百步外时,才被灵州城墙上的守军发现端倪,然后吹响了急促的号角声时,当看守城‘门’的二十名士兵在班头带领下准备关城‘门’时,提前潜入进来的杀手和探子便开始动手,杀了二十名士兵。

等灵州城内其它地方宋军赶来时,那五百名装扮成宋军的党项骑兵已经犹如一股洪流一般冲了进来,死死的守住了城‘门’。与此同时,藏在两里之外的九千五百名同样身穿大宋军服盔甲的党项铁骑全力向灵州城冲来。

两里地便是一千米而已,对于全速冲刺的骑兵来说,一分钟不到便已经冲了过来,而这时,灵州城内守军才刚开始对五百死守城‘门’的党项勇士展开围杀。

结果可想而知,五百骑兵突然让开道路,九千五百铁骑就这样从城‘门’口席卷过来,一路上人喊马嘶,蹄声如雷,咆哮声震耳‘欲’袭。

…………

…………

突然到来的战‘乱’让整个灵州已陷入一片‘混’‘乱’当中,百姓们满街奔逃,商贩们‘门’窗紧闭,到处都是骑着高头大马,但却身穿宋军盔甲军服的党项族战士,在灵州城中横冲直撞。

强大的兵力优势,再加上一方有备而来,另一方猝不及防,战争持续了三个时辰便已经大体结束。灵州城内五千守军死了近两千人,剩余的三千多人投降且被缴械。而党项人战损才五百多人。

就在灵州城百姓以为这此党项人会如以往打草谷时那样杀人、放火,钢刀见人就砍,长枪见人就刺,见到‘女’人就上,见到东西就抢的时候,事实结果却大相径庭。

接下来,关闭城‘门’,禁止出入,七千兵力上了城墙,开始布防,两个城‘门’各有五百人看守,一千人看守俘虏,剩余的五百多人充当执法队,开始全城巡逻维持秩序,且斩杀了四十多名不服从军令,擅杀百姓、强.‘奸’‘女’子,抢劫百姓财物的党项战士。

再加上华夏卫府探子暗中宣传帮助,傍晚的时候,灵州城已经大体恢复秩序,只是百姓依然对党项人充满戒心,闭‘门’不敢出来,街巷之中极为冷清。

同一时间,同样的手段,同样的打法,类似的一幕,分别在盐州、定州、静州、龙州、顺州、胜州、会州这七州中发生。只不过,相比攻打灵州,顺利程度和所用时间,战损人数有所不同而已。且顺州、静州、会州攻城失败。

这三州攻城失败,主要原因是三州相比另外五州要更加深入大宋腹地,远了近百里的距离。从而被提前发现,所以才失败。

事实上这三州被拿下的成功率本来就比其它五州少了太多,所以这种情况叶尘带领华夏卫府上下提前便已经推衍过,也早有预料且做了相应的预案————攻打会州和静州的两万人马转向,向叶尘所在环州附近疾驰而去。而另外一万人则去了六个军寨通往八州所在关口布防,防止六个军寨中一万两千人马来攻。

…………

…………

围绕着环洲城,方圆百里之内,以各种身份潜伏散布着近数百名华夏卫府探子和更多的外围成员,灵州等八个州城的守将派给高怀德的所有信使全部落在了他们的手中。所以,带领三万大军已经等待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的高怀德依然被‘蒙’在鼓里,还在等待两万党项大军来杀叶尘,他好渔翁得利,活捉叶尘。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八月份的西北,正是一年十二信月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照在脸上,感觉火辣辣的疼痛,汗水流个不停。

高怀德以大帅之尊,平时可以养尊处优,但上了战场,也只能骑在马上,和寻常士兵一样,在大太阳下面吃灰尘,享受暴晒。唯有此时休息的时候,亲兵可以给大帅搭建一个简易凉棚,端上凉茶,享受一下特殊待遇。

年龄大了,晚上又没有休息好,在大太阳下骑了小半天的马,高怀德便感觉浑身疲惫,此时在凉棚下面正闭目养神。旁边有一名亲兵拿着一把扇子猛扇风。

“启禀大帅!祥符王一行在二十多里外小树林中休息,四百黑骑和三千华夏卫在附近巡逻。”一名探子飞奔而来,于凉棚外十多步下马,跑至凉棚下单膝跪地,大声禀报。

高怀德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的说道:“好,再探。告诉张虎,每半炷香便派一名探子过来给本帅报告情况。”

这名探子离开没过多久,又一名探子前来,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大帅,发现两万党项骑兵已经向祥符王一行冲去。卑职离开时,党项大军已经距离祥符王一行四十里。”

高怀德猛的睁开双眼,一脸欣喜,说道:“好,传本帅命令,做好行军出击的准备。”

半炷香之后,正在带领大军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行的高怀德听了新近来的又一名探子禀报之后,不由神‘色’一凝,皱眉沉思起来。

半响之后,高怀德喃喃自语道:“这两万党项大军竟然身穿我大宋军服和盔甲…………党项人是从何处得到我大宋衣甲的?”

“是圣堂,也只有圣堂这一个可能。”

“是了,党项人本来便与圣堂有所勾结关联。”

“再加上圣堂贼人对叶尘恨之入骨,所以此次才不惜血本,想办法给党项人‘弄’去两万套我大宋军中衣甲,便是为了让他们一路顺利来到此地杀叶尘。”

“应该就是这样,毕竟圣堂和党项人不应该知道这是本帅的借刀杀人之计。”

这样想着,高怀德刚才产生的疑‘惑’便又烟消云散。

“大帅,以华夏卫府三千华夏卫和那四百黑骑的战力,两万党项人若想击溃他们,至少损失一半兵力,到那个时候,我们三万生力军再突然杀入,便可轻易将双方剩余疲兵全部消灭,活捉叶尘。”高怀德身边幕僚刘宪华说道。

高怀德微微颔首,表示对刘宪华所言的肯定。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探子前来禀报道:“大帅,张将军让卑职禀报大帅,情况有些不妙。”

高怀德心中一跳,喝道:“发生了何事?”

探子说道:“叶尘一行已经和两万党项大军合兵一处,全速向夏州而去。”

高怀德闻言,身体一震,怔了片刻,说道:“合兵一处?这是何意?”

探子立刻说道:“启禀大帅,两万党项大军根本就没有攻打祥符王一行,相反是护送他们往夏州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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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各方反应

高怀德一脸目瞪口呆,抬头看了看高空中火辣辣的太阳,突然感觉血气直冲脑袋,随之而来的便是眩晕,旁边几名亲兵眼见自家大帅在马上摇晃,大吃一惊,身体赶紧飞跳下马,抢过来将大帅从马上扶下来,高怀德喝了两口水,身体恢复了一些,但却一脸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党项人为何要听叶尘的话?”

“哈哈哈哈………叶尘………妖孽!.”

“这么说来这两万党项人身上的盔甲是叶尘给他们送去的,叶尘狗贼狼子野心,蓄谋已久!”

………

………

唐鹏、6龙、黄东秋这三位厢都指挥使互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叶尘神通之广大,自来到大宋以后,不知创造了多少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奇迹,他们三人在年初时也是已经领教过的。说实话,这次对付叶尘,他们三人是不同意的,但高怀德一意孤行,他们却只能服从命令。

黄东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帅,我们追不追。”

高怀德摇了摇头,说道:“追上又怎么样,两万党项骑兵,再加上三千华夏卫、四百黑骑,还有传说中叶尘一箭可破千军的神箭之术,实力已经不比我们这三万大军弱。莫说活捉叶尘,想要击败都难。”

说到这里,高怀德压底声音,说道:“最主要的是,你们不要忘了,陛下还身中剧毒,唯有叶尘狗贼能解。”

三名厢都指挥使闻言,面上如常,但心中却不由长松了一口气,他们打心底上就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祥符王为敌。

幕僚刘宪华说道:“大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叶尘离去?”

高怀德一脸颓败之色,幽幽的说道:“还能怎么办?陛下身中剧毒,我们若是没有活捉叶尘的把握,便不敢妄动。否则,惹恼了陛下,后果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唉…………是本帅此次失误了,传本帅命令,让张虎继续一路盯着叶尘和党项两万大军,我们………也在后面跟着吧!”

“大帅!这秋老虎天气实在是太过酷热,不如由我们三人带大军一路监视着祥符王。大帅回怀州休息。”黄东秋说道。

高怀德摇头道:“不行,这两万党项人是本帅放进来的,不看着他们离开,本帅不放心。还有叶尘…………本帅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等高怀德将话说完,远处一名小将带领一队五百左右的骑兵疾驰而来。众人抬头看去。

“大帅!是侦骑营指挥使张虎!咦………好像还有一名伤卒。”唐鹏眼神最好,最先透过扬起的灰尘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很快,张虎一行到来,身形魁梧的张虎远远的便飞身下马,亲自抱着一名伤卒,来到高怀德面前,神色凝重之极的大声说道:“大帅!这是龙州派来的信使。”

然后又对怀中伤卒说道:“这位兄弟,这是大帅,赶紧将你之前所说的话告诉大帅。”

这样说着,他已经将伤卒小心的放在地上,并对其喝了一口水。

这名伤卒显然受了很重的伤,喝了一口水,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帅!武百官的面扇其耳光,尽情羞辱,最后又强行逼着皇帝陛下裂土封王,且对皇帝陛下下了剧毒。

这些事情,前面的几件事情早已传遍天下。后面生在皇宫中最后一件事情当事人太多,赵德昭和赵普等人有心隐藏,但却根本隐藏不了。这些天,早已经开始在朝廷官员之间,甚至民间暗中流传。使得皇帝陛下威望骤降的同时,也将叶尘和其手中掌握的实力和势力几乎快要神化或者魔化。

总之,叶尘几乎已经成为天下间最不能得罪的人物,最恐怖的人物。也就是如高怀德、李继勋、赵普等这样心志坚韧的开国大佬还敢对叶尘动手,普通的官员、大将若非必要,根本不敢正面得罪叶尘,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刺杀于梦中。

三名厢都指挥使这样想的,下面的将官中相一部分人同样是如此想法,最后一群将官大眼对小眼好半响,不知道是谁最后低着头说道:“以祥符王的手段很有可能会派人刺杀大帅。我等应该率兵保护大帅。”

这句话一出,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唐鹏、6龙和黄东秋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当即便带兵去追高怀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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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带人来到夏州,夏州知府王宝兴远迎十里将叶尘一行迎入城中。

夏州、银州、兰州早已接到中书政事堂相关文书和皇帝陛下的圣旨,再加上叶尘的威名,且此事其中牵扯之到皇帝陛下的生死。所以,银、夏两州之地知府、守将没有人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完成了军政交接。

至于叶尘为何带来两万身着宋军盔甲的党项骑兵,这些人都极为聪明的当作了无视。

叶尘的封地是最彻底的那种,军政之权全部归叶尘所有,所以这银、夏两州及两州下属的九个县所有的官员都同样进行了交接。至于兰州,距离夏州还有官除极个别的愿意留下之外,其他的全部离开,等大宋朝廷新的任命。

此外,叶尘带来的这一万家眷的安家,下面的人重新任命定位等等,都是一个极为复杂繁琐的事情。还好,韩熙载有着三十多年为官经历,二十多年担任宰相的经验,处理这些事情经验丰富不说,协调分配,统筹工作的能力可谓是登峰造极,看似杂乱的事情,再请示过叶尘之后,到了他手上便随着一道道命令,开始有条不紊的展开。这让叶尘省了不少心。

当然,这个期间最让叶尘警惕和担心的则是他强占了五州之地之后,来自大宋西北两路的应对和朝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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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万党项铁骑,身着大宋军队盔甲军服,插入六个军寨后方,同时攻打八个州城,最终攻克了五个州城。消息传到庆州、怀州等地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宋西北两路————秦风路和永兴军路及下面的州县所有军政官员空前地紧张起来,部队全部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一时间警哨密布,探马往来,不管士卒还是将官都是衣不解甲、枕弋而眠。

但是,诡异的是,除了一道道奏折、密信以八百里加急快马不断往京都皇宫、宰相府、枢密院之外,没有人提出兵收回这五个州城。

与此同时,叶尘在京都准备的伏笔也开始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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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今日的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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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带人离开京都之后,华夏卫府留在大宋之内势力主要分为四大块。

刘金元统领的南府,盘踞在江南一带,除了大江帮数千帮众之外,还有大江帮暗中控制的江南一带一些江湖帮派。

黄楼平统领的西府,势力主要在西北两路和成都府路,除了有编制的探子、刺客之外,还有这两年多黄楼平发展的庞大的外围势力,其中最多的便是镖局,可以说黄楼平带领的西府已经暗中垄断了大宋西部镖局这个行业。

萧秀明控制的北府主要势力反而在契丹境内,这两年以来,随着萧秀明在契丹国内职位变迁,身份地位不断提升,北府暗中势力的发展也很迅速,而且隐藏得极好。

除了这三个分府的势力之外,还有内务司下面,由周鑫、冯刚、吴志远三人具体经营操控的庞大商业帝国,遍布整个大宋各个行道、各个角落。

除了上面所说的之外,还有以京都为中心中的一些举足轻重的势力。比如周杰统领的漕帮,控制着长江以北整条运河民间水运,帮众多达数万。十娃控制着以乞儿帮为主的开封城内外地下势力的半壁江山。

可以想见,以上这些势力之中,除了位于契丹境内的北府之外,其他势力在接下来随着大宋皇帝解了毒之后,必然会成为皇帝陛下和朝廷疯狂报复的对像。

所以,叶尘离开时,便已经对这刘金元、周杰、十娃、周鑫、冯刚和吴志远等人下了密令,让他们开始收缩手中势力人手,让麾下已经暴露的人手开始进入潜伏状态或者直接调回西北。

十娃将叶尘的命令执行的非常彻底,中秋之夜那晚上暴露的一千多名乞儿帮的乞丐离开了开封,去往其它地方,期间出面帮助叶尘清理住户或者给那些住户赔偿的帮派直接解散,化整为零,或者离开,或者融入到其它十娃暗中控制的地下势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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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的宰相府如今仍是他先前的旧邸,本来在先帝时期,除皇宫之外,京都内最雄伟豪华的府邸是晋王府。但是,自赵德昭登基为帝以来,赵普先后没有了赵光义和叶尘这两个大佬的掣肘,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权相。特别是比起对赵匡胤的畏惧和尊敬,赵普对赵德昭或许有些忠心,但却没有多少畏惧和尊敬,有的只是轻视。

这一下,赵普没有了别人的制衡,辅君王、安黎庶、佐政事、定国策的能力虽强,但贪财物、好奢华的本性也肆无忌惮的暴露了出来。短短两个月时间,宰相府又大修土木,据说光是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便一次性从成都府路运来了十二根。所以,如今宰相府已经远超过之前的晋王府,成为除皇宫之外京都内最雄伟奢华的一幢府邸。

当然,每日来宰相府官员们比起原来也多了许多,以致于本来开阔的宰相府门前街道,如今变得拥挤不堪。甚至已经超过了夜里面的小甜水巷和万姓烧香时的大相国寺。

可以想见,每日都有超过百名朝官和地方的官员,再加上他们的伴当,还有一样多的车辆马匹,不把宰相府门前的街道堵成犹如暴雨后的下水道才怪呢。甚至自赵德昭登基以来,日日如此,无一例外。

不过,不同于夜间小甜水巷和万姓烧香时大相国寺的混乱和噪杂喧哗,宰相府门前不管有多少人,都很安静,每个人说话都要屏气静声,脚步轻如狸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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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六日这一天,随着赵普从宫中和陛下商议过西北五州丢失之事回府,一个个要拜谒他的官员陆续赶来,将车马停在了街口,让仆人上去递了门帖,就在门口等着。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又是一名身材魁梧,护卫多过仆役的壮汉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向宰相府的偏门挤过去

不少人嘲笑的回头望着巷口处刚刚赶来的那名仆役的主人————一名富商打扮的青年,这人来得太迟不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能进入宰相府那真见了鬼了。

但是,宰相府门前所有人真的是见了鬼了,这名壮汉仆役根本没有其他官员家的仆役那般讨好宰相家的门子,更没有递给一锭银子或者钱袋,而是显得很无礼的在偏门处向门子递上了主人的名帖,也不打招呼。然而那门子走进去通报片刻之后,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就跟在那名门子身后从门中快步走了出来。

认识中年文士的官员不少,当即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像被人捅了一下的蜂窝,顿时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竟然是李佑。”

“李佑,难道是宰相府七文君之一的李佑?”

“没错,正是宰相大人门下最受器重的七个幕僚之一李佑。”

“那青年是谁,竟然是李佑出来相迎?”

李佑在家丁的引领下,快步从人群中穿过,迎面的官员纷纷避让,脸上浮起谦卑的笑容,数百双眼睛追着李佑的身影,一直到他停步的地方,就是方才遣了那名仆役去送拜帖的青年。

所有人都看着这名青年,却没有人认得出,反而是一名官员的护卫低声对自家主子说道:“此人外号毒牙,名字很土,叫十娃,是京都地下势力霸主。传说是祥符王的爪牙。”

“是祥符王的爪牙,原来如此。”

“此人既然代表着祥符王,李佑先生亲自出来相迎,那不算什么了。”

“听说祥符王刚到西北,便调动八万党项铁骑攻下五州,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本官今天刚刚从京兆府回京,可以作证此事千真万确。咂咂…………祥符王好恐怖的手段,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控制了党项八氏。”

“可惜了,若是先帝不死,以叶尘和先帝之间的信任,那党项一族横山一带迟早成为我大宋疆土。”

“哼!那叶尘狼子野心,显然蓄谋已久,只不过先帝在时不敢显露而已。”

“好了,不管祥符王是被逼反,还是早就蓄谋已久,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

“不知陛下如何处理?”

“哼!陛下的性命控制在祥符王手中,还能怎么处理。”

“祥符王摆明了是要告诉朝廷和陛下,银州、夏州和兰州三地还不够,还要想那五州,陛下的毒还没有解去,投鼠忌器,西北之地大军怎么打。”

“听说高怀德被叶尘气得一病不起,不知是真是假。”

“哼!诸位有所不知,高怀德根本不是被祥符王气得,而是被华夏卫府的杀手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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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这些官员低声聊得火热,另一边和李佑随口试探聊天的十娃隐隐听见这些人在谈论自家总司使大人,阴冷的这边看了一眼,使得这些官员中有近半脸色微变,然后低下头去,或者转向一边,但士大夫这个群体从来不缺有骨气的人,更是最为骄傲的一群人,当即便有不少人向十娃瞪了回去。

十娃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没有多看,便收回目光。

几百双眼睛或愤怒、或忧愁的看着李佑带着十娃从偏门进去,神色无不复杂之极。

李佑带着十娃所来到偏厅分宾主坐下,让人进去通报了赵普。李佑便热情的和十娃继续寒暄起来。

李佑笑着说道:“听说京都地下势力中至少有一半帮派都是阁下说了算,不知此事真假?”

十娃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都是市井谣言,先生莫要信以为真。”

李佑深深的看了一眼十娃,见十娃否认,便不再说此事,转说其它事情。

没过多久,一名仆人走了进来,说道:“相公已经在书房中等候,请客人过去。”

十娃被领着进了书房中,李佑没有跟着进来。

书房里面,有两个人,除了赵普之外,角落阴影里面还站着一个人,十娃刚一进门,便本能的去转头看向此人,因为他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危险,这种危险犹如一个正常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毒蛇。这种感觉十娃曾经在连继城身上感受过。

十娃知道,只要皇帝陛下的毒一日未解,自己在开封便会很安全,包括宰相府和皇宫之中。至于这位不知名的高手………自从数月前,总司使大人下令杀了二十多名赵光义一系的大臣之后,江湖武者、高手便吃香起来,身价暴涨,如今只要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员,谁身边没个高手。以赵普的身份,身边有一名不弱于连继城的高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十娃收回目光,看向书桌之后的赵普。这是十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见面。

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长想很普通,只是眼神很深邃,不过神色中显得有些疲累。

行礼落座,赵普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祥符王想要让自己封地多五个州?”

十娃点头道:“相公英明,总司使大人的确是想要这五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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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叶尘和赵普的交易

赵普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祥符王已经下定决心要建国。”

十娃没有接话。赵普也不想绕圈子,对十娃道:“本相若是不同意,朝廷和陛下若是不同意呢?”

十娃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肯定会同意的,至于朝廷…………如今相公的意志不就是代表着朝廷的意志。”

赵普看着十娃,眸中闪烁着慑人精光,说道:“陛下的性命掌握在叶尘手中,但本相的性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本相绝不会给叶尘谋划本相的任何机会。”

十娃针锋相对,说道:“听说宰相大人本着宁可错杀,不放过任何一个暗子的做法,已经处死了宰相府中四十一人。可惜这四十一人中没有一人是我华夏卫府的暗子。”

赵普冷哼一声说道:“天下武道高手何其多,华夏卫府恐怕连十分之一都占不上。叶尘若是以为能够以刺杀威胁所有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等十娃说话,赵普接口道:“更何况,叶尘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若是建国,便会有自己的臣子,他若是以刺杀威胁大宋朝臣,以我大宋泱泱大国之财力,只要愿意,可以找出十倍于华夏卫府的刺客。然后让这些刺客去西北叶尘的封地走一躺,以叶尘的神通,自然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但是叶尘的家人、叶尘的臣子便就不一定了。比如今日本相便让人将你杀了,叶尘又能如何?”

随着赵普话音一落,十娃便是脸色微变,角落中的人影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浓郁的杀机便死死的将十娃锁定。

十娃脸色变幻不定,半响之后,说道:“宰相大人果然厉害,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所在。总司使大人离开开封时曾经说过,以后不能再破坏游戏规则,否则只会乱了秩序,后患无穷。所以,宰相大人放心,若非必要,总司使大人不会再派出杀手对付大宋朝廷官员。”

赵普闻言,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却着实长松了一口气。自从华夏卫府刺杀了赵光义一系二十多名大臣,又以神秘手段杀了赵光义之后,包括他赵普在内,没有人不担心华夏卫府的刺客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赵普刚才话语中提到要组织一群刺客以刺杀应对刺杀,这并非是妄言,而是大宋君臣在叶尘离开开封的当日,在崇政殿上商讨出来的对策。甚至已经开始在大宋朝廷新设立的宋卫府中开始实施。

说起这个宋卫府,就是华夏卫府的翻版,几乎全部照搬华夏卫府的机构而设立。甚至府衙所在都是华夏卫府之前的旧址。

赵德昭自然想要直接将宋卫府掌握在自己手中。但赵普却另有心思,这些天各种谋划,说是与皇帝陛下暗中较量都不为过。就是为了将这宋卫府掌控在自己手中。

“所以,总司使大人还让在下给宰相大人带来了一件礼物。”十娃继续说道。

赵普一脸好奇,问道:“祥符王给本相的礼物,什么礼物?”

十娃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用牛皮包裹的小册子,双手递给了赵普。

赵普看着小册子,但却并没有立刻接手,而是示意让站在阴影中的男子上前接过小册子,仔细检查起来。

显然华夏卫府的用毒之名实在是毒名远扬,而赵普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在对待叶尘的事情上面更是慎之又慎。

十娃这才有机会看清这名赵普笼络的高手脸面,不由一惊,心中一寒。此人的额头上竟然被人刻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杀’字。

十娃突然想起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群人。

十杀手是一个杀手组织,但他们始终只有十个杀手,这十个人每个人都达到了华夏卫府金牌杀手的水准,并且更加专业,因为据说他们传自一个很古老的杀手组织。

十年前,就在这个杀手组织名震大江南北的时候,这个组织得罪了圣堂,被圣堂疯狂报复,从此销声匿迹。

十娃之所以知道这个组织,是因为连继城额头上有一个疤痕。他有一次听李君浩说过那个疤痕的来历,且还听说了一些连继城的来历————十杀手销声匿迹之后,唯有连继城还敢在江湖上闯荡。当时江湖传说十杀手只有鬼手连继城一个人还活着,其它九人全部死了。现在看来,显然并非如此,且其中定有隐情。

关于眼前杀字男的来历,说来话长,但也只占了十娃脑海思索的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始终还在赵普身上。

检查过小册子之后,杀字男嘶哑着声音说道:“没有毒。”

赵普这才接过小册子看了起来,下一刻,赵普眼睛一亮,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翻阅,眼睛越来越亮。

半响之后,越普合起小册子,说道:“果然是一份大礼。”

十娃微微一笑,说道:“总司使大人说这总计三百四十一朝官和地方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正是宰相大人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东西。”

赵普幽幽的说道:“祥符王能够猜到本相的心思这不算什么,本相既然已经决定要把持朝政,便没有想过再遮掩什么。只是这小册子里面只是简单的记述了事情,并没有提供具体的证据。”

十娃说道:“宰相大人是明白人。知道我们总司使大人想要和宰相大人交换什么。事成之后,自然会有另一份更加详细的小册子送于宰相大人。”

赵普微微闭眼,略一沉思,说道:“好!本相会一力促成已经被祥符王占领的灵州、胜州、龙州、盐州、定州也成为祥符王的封地。”

十娃说道:“到时候,只要陛下的圣旨和中书政事堂的通令到达西北,宰相大人需要的东西,在下定然会送于府上。”

赵普端起了送客茶水,十娃起身向赵普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告退。”

赵普没有起身,说道:“阁下慢走。”

十娃便转身向外走去,门口李佑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待十娃走远,书房中,赵普对那名杀字男说道:“跟上他,找到他的老巢,但是不要轻举妄动。”

十字男点了点头,消失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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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铜镜,磨的光可鉴人,镜中的一张依然还年轻的如花俏脸虽然没有如花蕊夫人那般倾城之姿,便却也是顶尖美女,特别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柔弱之意与少妇的妩媚结合,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只是这样一个美人此时略显憔悴修长的双眉却紧紧蹙起,眼波流光之中有着刻骨铭心的痛苦,笼罩着愁云镜面明晃晃的,照出了镜子的主人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原来的宋皇后,如今的宋太后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亵衣,坐于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无意识的慢慢梳理着如墨染过的秀发,一次次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自尽,从而追随先帝而去,才能够避免这件肮脏的乱.伦之事发生。

玉色的纤手捏着牛角梳,从丝缎般的长发中滑过,当今皇帝陛下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正站在她的身后。

宋太后神色间透着麻木,她既然没有勇气下定决心去死,便逃脱不了被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所侮辱,即使这个男人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夫君儿子。

赵德昭今天神色有些扭曲,双眸通红,有着让人心惊的爆戾之意,叶尘控制了党项族,且又强占了五个州城。这件事情让他极为爆怒,以至于这几天皇宫后花园后面的焚尸场又有三名倒霉的太监和两名苦命的宫女被焚烧成灰。

赵德昭生硬的对宋太后说道:“将衣服脱了。”

宋太后气的身体颤抖,早已泪流满面,说道:“还请陛下自重,本宫是我大宋太后,先帝的皇后。陛下若是还有些人性,便不要再做这等乱.伦之事。”

“贱人!”

啪的一声!

赵德昭一个耳光打在宋太后的脸上,后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要不脱光了衣服陪朕快活,要不便被朕烧死。你死了,天下间只不过多了一个病死的太后而已。”

“至于朕的名声,自从叶尘狗贼当日一个耳光将朕打醒之后,朕便已经没有了名声。”

赵德昭神色怨毒的说着话,然后如一只疯狗一般向一脸绝望、屈辱的宋皇后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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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娃离开宰相府,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外两边各有六名护卫,且远远近近不知道有多少乞儿帮的人暗中守护着这辆马车。但这些人却没有能力发现暗中跟随着十娃的杀字男。

快速且高效的改变自己的音容相貌,是一名优秀杀手所要拥有的必要技能。显然杀字男在这方面的技艺很精湛。

所以,直到十娃下了马车,来到一处巷子,正准备进入一处院子的时候,明里暗里很多人都没有发现杀字男一直跟着,只到小院里面养着几只土蕃鬼獒犬突然疯狂的叫唤起来,十娃才感觉有些不对,然后便转身带着十二名护卫从另一边小巷子中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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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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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字男出现在小巷子中,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入口,略一查探,便也钻了进去。

一炷香之后,杀字男从距离小巷十多里之外一个臭水洞里面钻了出来,脸色异常难看,且身上有着轻伤,双眸中有着一抹震撼和疑惑

同一时间,开封城地下某处,十娃脸上有着遗憾和杀机。

“帮主!我们死了十七个兄弟,只是让那人受了轻伤,没能将其留下。不过地宫的秘密绝对没有暴露。”一名老乞丐,躬身对十娃说道。

十娃叹了口气,说道:“传我的命令,加快挖掘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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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因为皇帝陛下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去的原因之外,十娃身在京都,皇帝陛下的眼皮低下,在必然会到来的朝廷和皇帝的疯狂报复中,依然有很大的自信,保住自己麾下大半势力。

十娃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是因为十娃手中有一个很大的底牌。

事实上,这个底牌也是来自于叶尘无意中告诉他的一句话:“开封城可不光是你看到的这些胡同和街巷,在地下,还有一个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地洞。这些地洞与那些满京城无所不在的阴沟、地洞相连,但却又有不同。因为开封城下,埋着另一座被黄河洪水淹没在下面的开封城。”

开封城下有很多的阴沟、地洞,这是京都上下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开封百姓将生活在阴沟地洞里面的人称之为地洞人。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地洞人也不过就是一群乞丐,无处藏身就只好下到地洞阴沟里面躲避寒冬。不过,这些乞丐中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竟然把地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从此,就以地洞为据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五年前的时候,时任开封府尹的赵光义曾经发动上千名民夫,下令掘开了一个地道,结果,在那条地道里竟然发现了四百余具尸骸,还从地道里搜出三十多名妇人,都是在京都失踪的良家妇女,年纪最大是大宋开国之初一位御史中丞的女儿,这位千金小姐甚至已经在地洞里不见天日的活了整整九年,替那些肮脏的地洞人生过三个孩子,不光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但这种情况自两年前,叶尘成立华夏卫府,且让十娃开始整顿京城地下势力为已用的时候便改变了。十娃带人将这些已经坏到极点,毫无人性的地道人全部给杀了。然后便鸠占鹊巢,霸占了这些地洞,并且根据叶尘所说的那一句话,开始暗中安排人寻找挖掘可能存在的地下城,结果工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两个月前,还真让他给找到了一处庞大的地宫。

而这地宫和地下四通八达的地道的存在,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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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对大宋朝廷的控制力以及对赵德昭的影响力很强,七天后,也就是九月十三号这一天,关于将灵州、龙州等五州赐于祥符王为封地的圣旨和中书政事堂的相关文书便已经送到了西北。

同一天,大宋宰相和皇帝各自收到了一份礼物。

赵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三百多名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开始暗中与这些官员一一进行联系密谈,再加上他原本对大宋朝廷的控制,从而悄无声息的织造了一张笼罩了整个大宋朝廷大网。

皇宫之中的赵德昭没有收到他梦寐以求的解药,而是收到了一封叶尘的秘信。但是这封密信出现的过程,又让赵德昭极为爆怒,且因此而下令将看守御书房的十多个太监、宫女和侍卫给砍了头。因为,信是突然出现在他的御书房中,而且是叶尘于二十多日前便写好的信,算算时间正是叶尘离开开封之前。

信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所中之毒,其实不算是毒,或者说陛下根本就没中毒。不会影响陛下之健康,只是让陛下的体质发生了异变。变化一,陛下从此百毒不侵,寻常之毒对陛下已经无效。变化二,陛下之血成为剧毒,任何活物沾之必死。

赵德昭看了这些话,愣了好长时间,他第一反应便是叶尘在骗他,耍了他,得了八个州的封地不给他解药。但一想起这些天除了自己的血,毒死了不少死囚之外,自己好像身体并无丝毫不适。

“难道叶尘狗贼说的是真的。朕没有中毒………叶尘狗贼,不管怎么样,朕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赵德昭喃喃自语,但说到最后却是咬着牙吼出来的,脸上的怨毒之色并没有因为自己压根就没有中毒而有丝毫减弱。

不知过了多久,赵德昭渐渐恢复平静,说道:“来人,传钱乙过来。”

有内侍去请宫中神医钱乙,赵德昭继续看信中的内容。

后面的内容内容与解毒之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简单的将自皇帝陛下中毒之后,赵普所做的一些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没有夸张,更没有歪解,也没有任何评论,只是说事,包括叶尘与赵普之间的那场交易。

“叶尘狗贼,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挑拨朕与宰相之间的关系。”赵德昭喃喃自语,很想将这信纸撕了,但是最终还是让心腹太监放了起来。且有一股将赵普撕碎的冲动。

钱乙到来之后,听了赵德昭说了叶尘信中所说关于解毒的内容,怔了片刻,检查过赵德昭身体之后,沉思半响,说道:“从陛下的身体来看,的确是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但是陛下以后会不会毒发,臣不敢保证。”

赵德昭闻言,神色又变得阴沉起来,若非钱乙的神医之术他今后还有很多依仗,他真想下令将钱乙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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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自离开封那日起,便时不时的畅想一下自己将要建立的国度会是什么样子,他梦想中或者想要建立的国度自然是很好,甚至完美的。简单的说,可以用二十四个字来形容————君王仁慈英明,百官贤良忠诚,军队强大勇猛,百姓富足安乐。

但等他到达西北,渐渐开始掌控自己的地盘,关心自己治下百姓的时候,才渐渐发现自己想要建立的国度距离现实还很遥远,甚至感觉几乎不可能。

比如,君王仁慈,他现在很清楚自己或许有‘仁’的一面,但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与‘慈’没有半点关系。由他下令,或者因为他的原因这些天死的人太多了。

这些天随着他逐渐对自己治下百姓和各个少数民族部落、山寨有了一定的认知之后,他发现自己想要当唐宗宋祖那样的民君都很难,因为他治下的百姓远没有大宋百姓那样良善,那么听话。

所以,他需要下乱世用重典,设定严酷的暂行律法,从而让一些在他看起来其实是只是小罪小错的事情,但因此却杀了不少人。

这个过程中,当然是要恩威并施,简单的说要给百姓一些好处。这样才让新得来的五个州城中的百姓、降卒稍微归心了一些或者说消停了一些。

此外,他和古今中外所有的君王一样,都需要麾下势力大臣的各种平衡,一样需要心底很阴暗的时候,一样需要经常很虚伪的乔装伪饰,一样需要在大多数时候口是心非。最重要的,所有开国之君,在建国之初必须要心狠手辣。

照这样下去,叶尘感觉自己最后建立的国度只能是和大宋一样的模板,甚至还不如大宋。

若是这样,叶尘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

失去信心或者懈怠这种情绪自然不会出现在叶尘的身上,想了一会千头万绪需要解决的问题之后,叶尘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和决断,然后倾听着门窗外西北最具特色的呼啸大风和旁边韩可儿细细的呼吸声,很久才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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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原李光睿的府邸已经成为叶尘临时住所,而原夏州知府王宝兴州府衙门成了叶尘的‘小朝廷’所在。

此时在这座规模面积甚至比京都开封府还要大的府衙议事厅中,韩熙载郑重其事的说道:“天下丧乱,始于人心丧乱,人心丧乱,始于道统沦丧,而道统沦丧,始于主昏臣乱,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则生乱世沃土。唐末以降,五代乱世便是如此。”

“而皇帝的堕落,必然导致朝廷昏暗,政治无序,天下大乱,奸臣小人窃居高位,掌握权柄后,肆意破坏国家机器和秩序,良臣功将必将享受不公正的待遇,从而愿意为国家尽心尽力的真正人才必将心灰意冷,整个朝廷混乱不堪,所有的官员已经忘记了去治理国家,只知道在昏暗中如何去谋算自己的利益,勋贵们怒气渐重,对国家失去希望,开始有非分之想,没有人为这个国家最弱势的群体————百姓去争取利益,从而百姓被层层剥削无法活下去,军队享受不到应有的待遇,并且被腐蚀,然后堕落。于是,这个国家便也到了灭亡的时候。南唐的灭亡便是一个典型例子。而下官其实便是这奸臣小人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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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西北名士马文韬

韩熙载说完这些话,便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坐于主座上叶尘的反应,眼见后者正在沉思,心中又忐忑起来,不知自己今日大胆的试探和交心是对还是错。

叶尘沉思半响之后,说道:“韩相公所言字字珠玑,一针见血。本王若是建国之后,当以此为戒。”

听叶尘这样一说,韩熙载心中大喜,心想自己一番心机没有白费,在祥符王心中地位应该有所提升,开国宰相之位应该更加稳妥了。

这样想着,韩熙载又问道:“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建国?是要收府州和麟州之后再建国?还是等建国之后再对这两家藩镇动手。”

叶尘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杨继业说道:“以杨太尉之见,是现在便建国,还是等府州和麟州收回之后再建国。”

杨继业说道:“以老夫之见,当是建国之后,再收府州和麟州。因为,有麟州、府州两州为缓冲,我们便可以避免与朝廷直接冲突,有麟州和府州存在,朝廷若是出兵对付我们,便始终要防着麟州、府州会背叛,再加上王爷如今的威名,从而让大宋轻易不会动兵。”

叶尘微微颔,说道:“本王也是如此想法。”

便在这时,胡三光进来说道:“大人,灵州、盐州、定州、龙州、胜州总计五十七名文武官员,有三人自愿向大人效忠,三十三人因为我们掌握了他们的把柄,且保证将他们家人从大宋境内安全送到西北,也先后表示向大人效忠。另外二十一人因为我们手中无其贪污受贿的把柄,目前一心想回大宋,按照大人的吩咐,卑职已经将他们带了过来。大人特意交待的西北名士龙州知府马文韬便在其中。而且,这二十一人中有十七人是龙州文武官员,都是唯马文韬马是瞻。也就是说马文韬若是向大人臣服,这十七人应该也会向大人效忠。”

叶尘说道:“这马文韬不愧是西北大儒,一代名士,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听说他曾经是一方大员,担任过秦风路转运使,后来因得罪了赵普,且写了狂诗,惹先帝不喜,从而被贬官三次,成为龙州知府。且此人在西北士林和官场之中威望极高。而本王之所以看重他,是因为他不同于一般的读书人,他为人清廉,且擅于谋略和用人,喜于民事。龙州在他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远近闻名。现在看来就连龙州城守将、武官都听他的话,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此时最缺的。其他效忠的文武官员恐怕连他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胡三光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韩熙载和杨继业,欲言又止,叶尘知道胡三光的意思,是想让他直接以蛊虫将其控制得了。叶尘却是自已的事自己明白————自从洛阳白云山中三枚玉佩合一生异变,炸出一个级巨坑,他稀里糊涂摆脱了黑血蛊母心神控制,且与上官冰云之间出现了莫名其妙的主从关系之后,自己以蛊虫控制他人的能力便也消失了,好在以前控制的人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这种事情他自不会给别人说起。

韩熙载突然说道:“王爷,马文韬便是依仗自己的名望,以为王爷不会杀他,且又没有把柄在王爷手中,所以才会如此狂妄。但所谓欲治其罪,何患无罪,我们治其罪自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泡制一些罪证,逼着大宋朝廷对其治罪,甚至将其斩杀,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马文韬死了对我们也没有半点好处,但是我们可以以此要挟他向王爷效忠,就算一时与王爷面合心不合,但以王爷雄才大略,迟早会将其折服,让其对王爷死心塌地。”

叶尘眼睛一亮,说道:“韩相公的意思是待会当着马文韬的面,给他演一场戏。”

韩熙载笑着说道:“王爷明鉴,下官正是此意。”

…………

…………

半个时辰之后,在韩熙载的导演之下,叶尘下令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

叶尘在议事厅候着,马文韬便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议事厅外黑月带着一队黑骑兵持枪林立,议事厅内两排华夏卫持刀跨立。

可谓是一派萧杀,摆足了气派。那马文韬见了这般阵仗,却是昂而入,面无惧色。到了议事厅中,马文韬更是大模大样地一站,睨目四顾,神态狂傲,胡三光见他昂然不跪,便大喝一声道:“祥符王殿下当面,你马文韬竟敢不跪!”

马文韬晒然一笑,抬抬看见正好奇打量着他的叶尘,瞳孔一缩,叶尘的威望和事迹实在是太过惊人,即使是他,次面对叶尘也很难保持面不改色。不过他毕竟不是寻常人,一腔儒家正气充身,冷冷的道:“本官龙州知府马文韬,便是见了当今圣上,如非大朝典,亦无需下跪,请问祥符王殿下难道比皇帝陛下还要大?”

胡三光吃他冲撞,不由大怒,他把手一挥,两名华夏卫便提着刀冲上来,马文韬说的强硬,但是只消以刀鞘往他膝弯里一戳,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也不怕他不跪,至于这马文韬出言不逊,还敢在这儿摆什么名士的架子,顺手让他吃些暗亏,那也是应有之义。

叶尘适时登场,大声阻止道:“且慢,尔等还不退下。呵呵,马大人,本王自然是比不得皇帝尊崇,所以本王受不得你一拜,但是受你一礼,却合乎常理和律法吧?”

马文韬冷冷地瞥了叶尘一眼,挺胸抬头,一脸倨傲,晒笑道:“本官双手被绑,恕不能向祥符王见礼。”

叶尘一笑,右手突然放在自己腰间鱼肠剑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马文韬背上交叉绑缚的绳索便无声无息地迎刃而断,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为叶尘一直距离马文韬足有两丈,而叶尘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半步。

胡三光心中暗呼总司使大人剑道已经达到如此境界,竟然可以剑气外放!他为一流高手,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在场其他人便没有这个眼光了,特别是韩熙载和马文韬这样的读书人,更是一脸难以置信,感觉神乎其技,再一联想到叶尘那一件件神迹一般的奇迹,无形中便感觉叶尘是那样的神秘和深不可辞,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马文韬倒吸了一口凉气,从震撼中渐渐恢复平静,他一直被倒缚双手押解回来,气血有些不畅,得以自由,缓缓活动着手腕,这才凝目深深的看向叶尘,只想将眼前这位年轻的传奇郡王看个通透,但与叶尘目光对视,只觉得叶尘目光深邃如星空,且又黝黑清澈如世间最为纯净的黑宝石,心中不由浮现此子果然不似凡人的感觉。

叶尘笑道:“马大人如今可以向本王见礼了么?”

马文韬强压下叶尘对他的无形压力,说道:“本官先要请教,祥符王如今还是不是我大宋的王爷?”

叶尘心想有本事的人果然都有个性,眉尖一挑,说道:“本王自然还是大宋的王爷。”

马文韬立即质问道:“既然祥符王还承认是我大宋的郡王,你我一朝称臣,却不知为何派遣党项大军攻打我龙州,且将本官等人关押数日?请问这可是祥符王奉了朝廷的军令,还是我龙州、灵州等五州上下官兵何罪之有?而我马文韬若有罪,自然伏法,若无罪,岂能向乱臣贼子俯?”

叶尘哈哈大笑,说道:“久闻马文韬乃天下名士,气节如金石一般,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在开封之时,当今大宋皇帝和宰相都不敢当面质问本王。你却能够毫不畏怯,真是一副好胆色。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马文韬昂然说道:“朝廷恩寄之重,马文韬既为朝廷命官,理当报效朝廷,纵然为国捐躯亦不屈臣节,就算祥符王斩下本官的头颅,本官也不会屈服。”

叶尘笑道:“好一张利口,这个时候你倒咬定了朝廷命官的身份,同本王讲起气节和朝廷律法来了。你既然要同本王讲律法?那好,本王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呐,带人证、物证。”

叶尘一声令下,堂下便走上了李君浩,李君浩穿一身正四品华夏卫府检察司司使的官服,一脸肃然的走进议事厅,向叶尘一礼,慢条斯理地道:“下官华夏卫府监察司司使李君浩,见过王爷和各位大人。”

紧接着后边唏哩哗啦一阵响,几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囚犯拖着手铐脚镣被押了上来,这几个死囚到了议事厅后,便往那儿乱七糟的一跪,有的高呼见过大老爷,有的称一声见过王爷,有的喊着拜见大人。

另有一名华夏卫拿捧了一札信柬,双手呈上信柬,李君浩大声禀报道:“龙州知府马文韬涉嫌与弑君谋反的反贼晋王赵光义、潘美有所勾结,且参与了白云山玉皇顶刺杀先帝一事,被我监察司查获,另于马文韬家中搜获马文韬与反贼赵光义和潘美往来的秘信七封,信中详述了他们扯旗造反的打算,请王爷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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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尴尬的六个军寨

叶尘瞟了一脸惊愕的马文韬一眼,故意问道:“李司使,我人一脸正气慷慨激昂,不像是参与弑君谋反的反贼鼠辈,你们不会是抓错了吧!否则将这些证据交于朝廷,马大人一家可是要诛九族的。. m这要牵扯马家数千口的人命,万万不可弄错。”

李君浩一本正经地道:“大人,卑职为官,一向是公正廉明,这一点先帝都是曾经说过的。我监察司自成立以来,明镜高悬,从没有冤枉一名官员,也不会放过一个犯官。对于马文韬参与谋反一事,卑职仔细审问了相关的人犯,已掌握了充份的证据,大人请些信柬就是物证,这些被擒的信使就是人证。”

叶尘认真的说道:“信件可以慕仿,囚犯可以诬告,恐怕这些凭据…………尚不足以入人之罪吧?”

李君浩马上肃然回道:“大人,这些信柬上分别有反贼赵光义潘美和马文韬的官印为凭,那可是做不了假的。”

叶尘讶然道:“竟有此事?快快取来让本王”

马文韬尘和李君浩装腔作势的演戏,只是冷笑,但心中已经开始忐忑不安,当今陛下弑杀多疑,自登基之后,已经因为怀疑便杀了数百名宫中太监侍卫宫女,以及数名朝廷官员的事迹早已传到西北,最主要的是如今把持朝政的宰相赵普与他本身就有过节,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弄死他和他们九族之内数千口人那才叫奇怪呢!

所以说眼前叶尘说他与晋王和潘美反贼勾结谋反之事,即使没有证据,但传到当今皇帝陛下和宰相赵普耳中,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马文韬心中一片寒冷,但面上倒也始终保持横眉冷对,君浩接过信柬,走到叶尘眼前,打开一封,李君浩展颜笑道:“唔,大人,这封信是反贼赵光义写的…………”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印信,挪过叶尘眼前桌子上朱砂印台蘸了蘸,然后在那信柬上盖了一个大印,马文韬一双眼睛越瞪越大,气的浑身抖,他已料到叶尘必然伪造诬陷他的证据,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作假,这…………这…………这也太嚣张,太卑鄙无耻了吧?

盖完印章,李君浩又展开一封信,落款,笑道:“这一封,是马文韬写给反贼赵光义的。”

随即又取出一枚印信,马文韬楚,这枚印信正是自己在龙州担任知府时使用的那枚官印,那铜钮儿磨得铠亮。

李君浩抓起龙州知府大印,在信柬上又盖了个印。

如此这般,一会赵光义一会潘美,一会马文韬,把所有的信柬都盖了个遍,然后收起印信。最后对叶尘微笑拱手道:“大人请些信柬都真实无误,上边的官印与我们在开封剿获的赵光义与潘美互信两相对照,绝非伪造,证据确凿,并无半点虚假,下官说过,下官执掌监察司,明镜高悬,一向是公正廉明,从不循私枉法的。”

马文韬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幕,早已快要气疯了,八月份的大热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冰寒刺骨。他不怕死,但是若是因为他而让全族上下数千口人被朝廷处死,那绝对不是他愿意。

此时,只见叶尘拿着信柬,装模作样地番,点头道:“果然并无半点虚假。”

叶尘吹了吹信上还未干的印油,又向堂下跪着的囚犯们喝道:“是谁主使你们送这些信的,给本王指认凶手,若是尔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王可免你们一死。”

那几个囚犯大喜,赶紧抬头指着的马文韬,斩钉截铁地道:“就是他,就是马文韬,王爷,我们都是受马文韬指使,替他给反贼赵光义和潘美送信,不得不从,还请王爷开恩,饶小人不死。”

马文韬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但却又无能为力。

叶尘笑嘻嘻地道:“马大人如今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文韬冷眼一幕当场诬陷他的表演,此时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叶尘当着他的面泡制证据,并不是非要将这些证据交给朝廷和当今皇帝陛下,治他们马家数千人口人于死地,而是在赤.裸裸的在威胁他。不说如此卑鄙的威胁,以华夏卫府的手段,只要愿意,恐怕不用华夏卫府和叶尘出面,以其它手段想要诬陷他是反贼,多半 也是轻而易举。

马文韬是智者,是真正的聪明人,这其中的各种前因后果瞬间便想了个通透,神色也变幻不定。

叶尘文韬精彩的脸色,笑道:“怎么,马大人无话可说么?”

马文韬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祥符王,算你狠!本官认栽。”

叶尘说道:“古人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马大人乃当世大儒,名扬天下的大儒,当进大宋朝廷中枢,任宰相之职,成一世英名,只是据本王所知,马大人被赵普排挤,又不肯依附晋王,早年又因为一狂诗被先帝所不喜,所以才在西北偏僻之地屈居一州知府,也算是无明主相侍罢了。如今本王主宰西北,而西域乱局,群雄逐鹿,本王求贤若渴,正是用人之际。马大人的风骨和一身本领,都是本王十分敬仰的。今本王一番坦诚,马大人可肯为本王所用吗?”

马文韬盯着叶尘,说道:“王爷若是想要本官真心效忠,便要答应本官的两个条件。”

叶尘哈哈大笑,把手一摆,两旁华夏卫潮一般退下,并拖起那些死囚,也走得一干二净,片刻功夫,议事厅中就只剩下了叶尘和马文韬两人。

待得人群走光,叶尘神色一肃,说道:“什么条件?”

马文韬说道:“第一,王爷若是不建国,不称帝,本官就算效忠王爷,也不会出全力。”

叶尘闻言一怔,长笑一声,深深的文韬,郑重说道:“马大人果然是个妙人,是个真君子。”

“嗯!这一点,马大人大可放心,本王既然已经被赵德昭逼到这个份上,自然是要建国,且还要称帝。而且本王还要统一西域,灭了契丹和大宋,从而一统天下,恢复我华夏在汉唐盛世之时的雄风。”

马文韬眸中精光闪动,说道:“好!王爷有如此雄心,已经获得了本官一半的忠诚。”

说到这里,马文韬顿了一下,紧盯着叶尘说道:“本官第二个条件是本官要当百官之。”

叶尘笑了笑,说道:“以马大人的名望当宰相也不算什么,只是本王麾下向来赏罚分明,以务实为要,注重求真务实,马大人想要当宰相,可是却没有过宰相之经历,本王如何能知你能够胜任宰相之职。”

马文韬对于叶尘话语中所说求真务实之语,甚感新颖,略一咀嚼,便感觉其中之意甚合自己性格,不由眼睛越来越亮,他也是胸有成竹,说道:“灵州盐州定州龙州胜州是大人以党项异族大军攻破,虽然不知大人以何种手段让那些党项人如此听话,甚少扰民,但是一百多年以来,党项人入我汉境烧杀抢掠不知多少次,早已与这五州之百姓结下难以以抹灭的仇恨,王爷若是想让这五州百姓真正归心,便不能以党项之兵驻守强压。本官有信心在三个月之内,在党项人撤走之后,而五州百姓初步归心。”

叶尘沉思半响之后,心中有了决断,说道:“也好,本王便将灵州盐州定州龙州胜州的民事之权交于马大人,正如马大人所言,以三月为期。”

…………

…………

叶尘如今治下疆土包括银州夏州兰州灵州盐州定州龙州胜州这八州的州城及八州下辖的县镇村,此外还有党项八氏所在的横山大草原,以及附近山川中的一些异族部落和山寨。至于处于灵州盐州等五州与横山草原之间的六个军寨如今则是处于一个很尴尬很微妙的状态。

叶尘也没有任何要兵攻打这六处军寨的意思,但却也没有要放这六个军寨之中大军和百姓离开的意思。

六个军寨暂且不说,叶尘治下除了八州境内的汉人和横山草原上的党项人之外,治下附近山川中还有其它一些部落或者山寨。比如七个不大不小的土蕃部落和五个回纥部落,以及三个土族山寨,这些异族势力既算是他治下百姓,也是动乱之源头。

转眼间,叶尘接掌八州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忙着扩军定民,制户藉定赋税,划定行政区划,勒肃军纪遣任官吏。虽然有韩熙载总体负责,马文韬具体负责灵州等五州,南唐来的官员负责银夏和兰州,而叶尘表面上只是走走偶尔下一道指令,但其实各种安排处置协调决定任命会见的事宜还是十分繁忙。所以一直还没顾上与党项八氏除拓跋氏和李氏之外的横山诸羌,周围吐蕃回纥部落和土族山寨的头人领们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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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辽皇诞生

而这个面是必须要见的,光从礼仪上来说,各部落、山寨的族酋首脑头顶上换了主宰,也不能连自己头顶上的主宰面都不见,叶尘也需要亲自接见一下这些势力的首领,了解一下他们的需求,熟悉一下彼此,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有许多需要他们支持、配合、服从的东西,都需要和这些首领们做一个面对面的接触,往更深层次上说,这也是叶尘宣示统治主权的政治需要。

所以,待叶尘盯自盯着杨继业带着曾尚飞、杨延平、展熊武、黑月将灵州、盐州、定州、龙州、胜州五州中近一万五千降兵打乱、重新编军,移换驻防之地,再耗时一个多月整顿训练,初步掌控在手。以及需要叶尘尽快要着手办理的许多大事刚有了眉目之后。和治下各个势力首领、族长等见面之事,便立即提上了叶尘的日程。

在叶尘看来,这些事比叶尘原来只打理一个华夏卫府或者领军打仗还要劳神费力得多。

虽然具体的事宜,比如拟定邀请名单,排列先后位次,敲定大会章程,特别私下召见的人员,等等!都由韩熙载具体负责。但是这件事情诸般细节不一而足,一不小心就会出现疏漏。而一旦出现疏漏,就可能在本来就对他的到来充满警惕甚至敌视的诸部族与祥符王之间,或者诸部族之间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许多事情还是需要叶尘亲自关注和拍板。

还好,这种细致的事情韩熙载比较擅长,且自从叶尘表现出要重用马文韬之后,韩熙载心中有了压力,做起事情更加用心、勤奋,将这些细碎的事情全部接手了过去,每一件事情在叶尘拍板之前,都尽量拿出一个详细的方案,从而给叶尘节省下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这一天,叶尘与韩熙载最后用了两个时辰,敲定了一些细节,将最后一些事情在原夏州知府衙门,如今叶尘‘小朝廷’的议事之地拍板之后,这才起身回到夏州城中的祥符王府。

这座原李光睿府邸可是比叶尘在开封城中的祥符王府更像是一座王府,占地有三百多亩地,足有六重院落。

叶尘一路走到后宅,忽然听到一阵悠扬动听的古琴之声,如同天籁一般,叶尘不由心神一畅,这些天思索诸多琐事引起的头痛也轻快了许多。他抬头看了一眼,见那古琴声来自喻清妍所住的院落,便会心地一笑。

喻清妍三年前在开封便有才女之称,不管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都精通,自来到西北之后,除了继续跟着鬼医研习医术之外,不再研习毒术,没事便又开始钻进了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的世界,用她的话来说,叶尘既然要建国登帝,后宫之中便不能再混乱下去了,不能整天玩毒药,或者打打杀杀的和养个小鸭小鱼什么的。

玩毒药自然指的是她自己,打打杀杀显然映射着前天刚回到这里,便又闭关修炼的玉道香。弄个小鱼塘养些小鸭小鱼的自然是韩可儿。

叶尘本想去逗弄一下自己那个日见可爱,快要满一岁的娇娇小女儿,听到这古琴之声,便半途转了道,沿着曲苑回廊向喻清妍的住处走去。

喻清妍院中有一方曲池,池上有小桥木亭,池中有怪石嶙峋,池边还有几株精壮的柳树。此刻正是秋中季节,湖池最美的时候。

喻清妍穿一袭白裘,坐在曲池旁边凉亭之中,望着曲池对面假山怪石上藤萝枝条,扶着十日前周鑫送来的古琴,一缕清清柔柔的声音便自那青色古琴中传出来,悠悠回荡,与这池水,与这树花、与这佳人,完美地构成一副如诗如画的风景,空灵飘缈。

喻清妍虽然出生在开封,但看起来和韩可儿一样,形似江南美女,娇柔玲珑,体态纤细,除了个头比韩可儿略高了一些,背影与韩可儿酷肖,也正是叶尘最喜欢的那种。

叶尘待喻清妍一曲终了,施展太一身法,脚步无声,来到喻清妍身后,张开双臂,眉开眼笑从后面将喻清妍抱在了怀中。

喻清妍身体一震,闻着熟悉的味道,偏着头俏生生地白了叶尘一眼,脸上有着羞红,嗔道:“夫君,你回来了,我们回房吧!”虽然旁边没有别人,但喻清妍依然有些不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叶尘如亲密。

叶尘故意笑道:“此处凉爽,风景秀丽,为何要回房啊!”

喻清妍的性格中有着性情泼辣的一面,但自从在江南金陵与叶尘圆房之后,泼辣的一面渐渐没了,且还越加喜欢害羞起来,听叶尘取笑她,不禁大嗔,跺脚道:“好呀夫君你又取笑我,人家不理夫君了,夫君去找可儿姐姐吧!”

叶尘伸手一揽喻清妍作势要起身离开的纤腰,喻清妍便坐到了他怀里,叶尘轻抚着她手感诱人的翘臀,柔声道:“娘子,这些时日我太忙了。冷落了你和可儿。也让你们担心了。”

喻清妍白了他一眼道:“哼,现在才来甜言蜜语吗?人家才不担心呢!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甘心。”

叶尘奇道:“什么事不甘心?”

喻清妍道:“人家嫁了你已经快一年了,可是可儿姐姐都有了孩子,人家到现在肚子还没一点儿动静,你说是不是你偏心?”

叶尘顿时叫起了撞天屈道:“这可怨不得我,夫君我只要一有时间,便鞠躬尽瘁、辛勤耕耘,用在你身上的功夫可一点不比可儿少,是你自己不生,可不能怪我?”

喻清妍大恨,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瞪起俏眼道:“喂,你是夫,人家是妇,你是阳,人家是阴。人家生不生还不是夫君说了算?自己没本事,还要怪人家,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祥符王。”

叶尘心中苦笑,心想关于精.子和卵子如何受精,机率的算法和影响受孕的因素,即使喻清妍是绝世神医,说了一时半会恐怕也是犹如听天书一般。且这其中牵扯细胞、基因、染色体等等太多高尖端的生物专业知识,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所能够接受和想像的。

这样想着,叶尘一把将喻清妍抄起,在喻清妍娇声惊呼声中,将其打横抱住,哼道:“敢说你家夫君没本事?嘿,这可是犯了男人的大忌呢,小娘子,今天我就与你盘肠大战三百回合,且看是你不行,还是你家夫君不行。”

“喂喂喂………夫君啊!天还没有黑,还不能做这事…………”

“没黑就没黑呗,天亮着刚好饱眼福,再说又不是头一回了…………”

…………

…………

就在西北局势大变,一个新的王国雏形正在出现的当口。北方大国契丹国内也正在发生一件举国关注的大事。

十月二十二日,契丹上京,皇城后宫。

一群群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行色匆忙如打仗。

从上京城到皇城,数万大军于城内城外巡逻,将皇城、皇宫、后宫守护的森严无比,上京城附近二十万铁骑已经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北院宰相、后族萧氏族长,皇后的亲生父亲萧成天带着几位萧皇后的长辈至亲,以及几位倾向于萧皇后的耶律皇族在一处宫殿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踱来踱去,只是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宫殿深处,有一位二十一岁的女子,马上就要诞下一条新生命。

这种事情落在寻常人家,只不过是一家一姓的紧要之事。但是放在皇家,特别是放在如今契丹帝国主宰萧皇后身上,那便是举国关注的大事,关乎着千千万万人性命的大事。

这不光是因为萧皇后是契丹的主宰,更因为契丹先帝已经死了,契丹已经九个月没有皇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照理说,压根就不该等着皇后娘娘诞生皇子,这件事变数太大,为了皇权的稳定,早该另立新君了,但是萧皇后硬是凭着她的高超且铁血手腕,以及朝中忠心于他的心腹文武重臣的支持,特别是萧家的支持,硬是抗住了耶律皇族和各个大族一次次的压力和暗中血腥争斗,直至坚持到了今天,孩子眼看着就要诞生。

只是,萧皇后生的是男是女,谁又知道。若是生的是女儿,那么马上就得议立新君,就得重新进行权力分配。更意味着一场腥风血雨,不知要死多少人。

但是,今天这个即将呱呱落地的婴儿如果是个男婴,那么契丹将马上诞生一位新皇帝,皇后娘娘将晋升为太后,在皇帝成年之前代为掌管朝政,朝廷政局将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事关一国之君,不知影响着多少人的生家性命和利益所在,可谓是兹事体大,谁不关心?

契丹上下满朝文武都到了皇宫前宫等候消息,宫卫军已将皇城团团围住,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而诸皇族、大族的族帐军、五京乡军等都在秘密进行调动,以防不测的发生,整个契丹潜流涌动,只有那些对此严重事态一无所知的寻常百姓还在自顾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

今晚上真的已经拼了命了,是一边掐着大腿,一边敲字的,实在太困了。不为别的,只为感谢这些天通过捧场和月票支持本书的兄弟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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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圣堂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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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

一阵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自后殿中传出,萧皇后的亲生父亲萧成天和耶律家的几个皇族都挤到了后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有那沉不住气的,已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快去问一下,皇后生的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

…………

宫殿深处一片忙碌,但却不慌乱,紧张有序,萧皇后满头大汗地躺在特制的床榻之上,足足九个稳婆和十多名女医急急忙忙的在做着各种善后,三名契丹族古老的萨满还在屏风前面抽疯似的蹦着、跳着,在紧密的羯鼓声折腾的一身大汗,累得快要喘不过气,但却不敢停下。一盆盆热水、一块块干净的棉布、纱布、数把纯银打造的剪刀,以及补充元气的清炖参鸡汤、何首乌鸡汤………,此外还有一大群宫女们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跑来跑去,不知道再做些什么,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萧皇后已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绝美的容颜一片苍白和疲惫,神志都有些恍惚,这一点即使是皇后都不能免俗。

孩子的嘹亮有力的啼哭声在萧皇后听起来也是忽远忽近,两名贴身宫女小心的将萧皇后半扶起来,一碗参汤递到了嘴边,萧皇后一口喝下,便迫不及待的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位萧皇后的心腹女官,赶紧眉开眼笑的说道:“娘娘大喜,娘娘生的是一位龙子,是一位龙子啊!”

这位女官,说到最后却已经喜极而泣。

萧皇后左手的贴身宫女接口道:“娘娘,龙子很健康,白白胖胖的………”

萧皇后欢喜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说道:“快,快抱………抱来让本宫看看。”

萧皇后的命令无人敢违背,即使刚生过孩子,虚弱无比的萧皇后同样没有人敢违背。所以,孩子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洗干净,就被净布裹了呈到萧皇后的面前,萧皇后亲眼看了看小小婴儿的小鸡.鸡,确信自己看到的确是一个儿子,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这近十个月一直压在她身上的恐怖压力瞬间荡然无存、消散贻尽。

…………

…………

又过了一阵儿,已经被收拾赶紧的小小的人儿再次被送到了萧皇后的榻边,萧皇后扭过头,看着那已陷入甜美梦乡的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儿,胖胖的双下巴,闭着眼睛睡的正香,两只小手时不时的还要微微向上抖动一下,似乎想要抱住什么东西,然后慢慢的又落回脑袋旁边,双手微微抱头,睡相憨得可爱。

萧皇后唇边绽开一丝温柔甜蜜,带有母性光辉的微笑,看着那小小的拳头,时张时合,小小的手指看着细细的,好象透明的一般,初为人母的萧皇后和所有的初生母亲一样,看着竟不敢去碰触一下,担心一碰就碰坏了它,过了好半天,萧皇后才在旁边一名老嬷嬷恭敬引导解释之下,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娃娃的掌心,小娃儿立刻本能的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再也不撒开。萧皇后一动不敢动,省害怕伤到自己的宝贝儿子。

“小冤家,今天你可折腾死娘了………”

萧皇后喃喃地说着,凑过去轻轻贴了贴儿子那比新剥鸡蛋还要光滑、新鲜的豆腐还要娇嫩柔软的脸颊,甜蜜、温馨、满足的感觉瞬间充臆了她的全身上下。

…………

…………

京兆府,某幢大宅。

圣堂大长老玉枫脸有遗憾,对着身前圣堂四长老王诸同说道:“可惜了,没想到马文韬这样的人物竟然都会如此轻易向叶尘效忠,并且全力助他收服五州百姓的民心。否则此次五州百姓与党项军队的冲突声势还能够更大,到时候我们再烧一把火,只要让五州城内彻底乱起来,高怀德绝对不会放过机会,定会对五州出兵。”

王诸同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是有些可惜,不过这才是开始,有了第一次,我们便可以有第二次,我会找一些党项人乃至土蕃人在叶尘治下八个州城烧杀抢掠,加深这两族与汉族之间的仇恨,然后再暗中散布一些谣言。”

玉枫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微末伎俩,虽然能够给叶尘添一些麻烦,但重创不了叶尘,更何况我们再有第二次,华夏卫府的探子必然会有所警惕,想要引起混乱,已经很难。”

说到这里,玉枫略微一顿,说道:“本座已经派人查清楚,叶尘控制党项八氏的依仗便是如今党项族两大主宰拓跋氏和李氏。显然是叶尘以蛊虫控制了拓跋氏和李氏的族长拓跋格鲁和李光顺,本座已经安排黑乌鸦去刺杀这两个人,只要他们一死,叶尘最大的依仗党项人便不会再听叶尘的话。”

王诸同点头道:“大长老英明。”

玉枫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说道:“四长老,本座明天会亲自前往西域,西域诸国、诸多部落这些年没少拿我们的好处,若想要灭掉叶尘的一切,眼下只能借他们的力量了。”

…………

…………

夏州,议事厅。

叶尘麾下文武将官齐聚一堂,只为商议一件事龙州、灵州、盐州、定州、胜州、银州、夏州的百姓在同一天突然与驻守在城内的党项铁骑发生冲突,甚至造成流血事件。这件事情对叶尘当前治下局势影响极深,甚至直接暴露了叶尘目前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缺少大军,准确的说缺少汉人军队。

虽然有八万党项铁骑,甚至只要叶尘愿意,他可以命令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强行将党项八氏所有能战之兵征集,凑够十万铁骑没有什么问题。但这毕竟是党项人。正如马文涛所说,一百多年来,党项人只要吃不饱饭,穿不暖和,便习惯于变成强盗,到汉人地境抢掠汉人百姓,且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从而与西北汉人百姓仇怨极深。叶尘以党项骑兵攻下灵州等五个州城,且让李光顺和拓跋格鲁强行约束大军,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不去祸害百姓,但是党项人狗改不了吃屎,即使拓跋格鲁和李光顺毫不留情的杀了足有近两百名不听话的部属,但是偶尔还是会出现党项人抢掠、强.奸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

“王爷,下官无能,没有料到五州百姓对党项人如此仇视,下官与王爷的赌注算是下官输了,只是党项铁骑必须要尽快离开,否则如昨日这种冲突恐怕会越演越烈。”马文韬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韩熙载也紧跟着说道:“王爷,下官失职,让银州、夏州也生了乱子。”

叶尘神色之中一片宠辱不惊,对马文韬和韩熙载温和说道:“韩相公和马大人稍安勿躁!”

言毕,叶尘又转头对胡三光说道:“闹事之人的来历查得怎么样了。”

胡三光站起说道:“王爷,各位大人,据情报司探子暗查,此次七州百姓与党项铁骑发生冲突,是圣堂暗中安排人故意生事,冒充党项人对五州百姓烧杀抢掠又派人散布谣言,夸大事实,使得谣言四起,从而使得五州百姓对党项驻军越来越仇视,又安排人蛊惑了一部分百姓所致。目前已经抓捕十一人,杀了十五人。回头下官将证据、犯人交给韩相公和马大人处理,可向百姓澄清事实,以定民心。”

马文韬一听原来是有人故意生事,不由怒极,咬牙道:“原来是有宵小之辈暗中捣鬼。”

韩熙载显然已经知道此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叶尘又转头对杨继业说道:“杨太尉,五州城内一万八千降军如今整顿的怎么样了?”

杨继业说道:“启禀王爷,按照王爷一个多月前的吩咐,老夫带领曾尚飞、展熊武、杨延平、韩虎、张大为将一万八千降军打散、重编、整顿,又将两千华夏卫作为班头、副都头、都头、副指挥使、指挥使融入充斥到这降军之中,且强化训练一个多月,再加上王爷又将军饷俸禄比原来提升了一成之多,这两万汉军已经成型,且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而且士气极为不错,此时让他们驻守八州,已经可以胜任。”

叶尘微微颔首,说道:“很好。虽然我们汉军人数还是少了一些,但也勉强够用了。”

说到这里,叶尘略微一顿,说道:“传本王命令,党项大军与两万汉军于明日内开始换防。曾尚飞带领三千汉军驻守银州,展熊武、韩虎、张大为及杨家二郎杨延广、三郎杨延庆五人各带两千汉军,分别驻守灵州、龙州、盐州、定州、胜州。此外,杨延平带领剩余五千汉军前往兰州将王超带领的四千五百黑骑换回,由黑月带领五千黑骑驻守夏州。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各派心腹带领一万铁骑回归横山草原,镇守横山后方。拓跋格鲁亲自带领三万铁骑堵住六个军寨回路,另派一万铁骑去三岔谷夺占驻守金矿。另外,李光顺带领两万铁骑驻守夏州城外军营,坐镇中枢。所有调动换防,由杨太尉具体主持,除兰州换防可推迟三天,其余所有军队必须在两日内完成。”

非常抱歉,昨天有些事耽误了,今天抱着娃又打疫苗,排了大半天的队,更的迟了,不好意思啊

第六百八十二章 契约制度

(非常感谢‘轻轻的疯子’刚才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杨继业带领诸将单膝跪地,齐声道:“诺!”

然后,杨继业便带领包括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在内的所有武将起身离开,叶尘只是下个总体命令,具体实施协调还要由杨继业开个统筹协调会议进行安排。

叶尘又转头对韩熙载带领的南唐一系和马文韬带领的七州本地一系文官道:“圣堂贼人必然还会派人捣乱,尔等要在韩相公和马大人带领下干好本职,提高警惕,加强对入城的外来人员排查力度和对百姓的引导、控制。此外,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具体应对方案,马大人和韩相公各自带人做一个方案出来,回头拿给本王禀报。”

韩熙载和马文韬带领众人躬身道:“谨遵王令!”

叶尘点头道:“好了,你们下去准备吧!”

韩熙载和马文韬便各自带人离开,找地方开会去了。

此时厅内便只剩下叶尘在华夏卫府嫡系人员。叶尘刚才轻松淡然的神色顿时荡然无存,目光扫过李君浩、胡三光、连继城、白沧海以及上官冰云,一脸凝重道:“与圣堂的争斗,军方和文官系统出不了多少力。只能靠我们华夏卫府的人。”

叶尘顿了一下,继续道:“给八州知府各挑选四名华夏卫充当护卫,此事由李君浩安排。”

李君浩起身称是。

叶尘又对胡三光道:“派出得力探子盯死庆州高怀德及麾下大军一举一动。稍有异动,及时禀报。此外,派出所有探子洒于八州之内,只要现可疑人员,便进行抓捕,连继城带领一部分刺杀司杀手与胡三光配合,随时做好支援,对其进行围杀。”

连继城和胡三光起身称诺。

叶尘又皱眉沉思半响,对白沧海道:“以玉枫和王诸同的心智,不难猜出是本王控制了拓跋格鲁和李光顺,所以定会派刺客刺杀他们二人。白沧海安排得力金牌杀手去保护两人。”

白沧海点了点头。

叶尘又对上官冰云道:“为了稳妥起见,尽快给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各自弄一个替身。”

上官冰云道:“奴奴遵命。”

…………

…………

拓跋格鲁和李光顺领着另外党项六氏的领,横山附近祁连山诸羌的领,以及自银州至兰州一线势力辐射下的吐蕃、回纥、土族、羌族部落的领、头人、族长,还有一些以家族世家模式存在汉人城堡、寨主,66续续赶到了夏州。

这些前往夏州开会的领路过叶尘治下各州,现灵州等五个州城好像没有受到丝毫战争的影响,传中前些天出现的乱子更没有出现,相反好似比以往更加繁荣,整个城池打理的井然有序。特别是城内的驻军比以前他们见到的大宋守军感觉军纪更加严明,武器盔甲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精神士气比以往也有了很大的提升。这无形中对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是一种震慑。

叶尘这次将这些人召集来,自然不是结盟,而是号令群雄,确定这些人所代表的势力对自己的归属,最终的目的自然是让自己真正成为治下八州及境内所有人的主宰。

真正了解华夏卫府的人都知道,华夏卫府的富裕过几乎所有人的想像,但在这还遵循弱肉强食的西北之地,不立军威而只显其富,那就成了一些饿狼眼中一只待宰的肥羊牯了。叶尘虽然名震天下,但这个时代毕竟不如后世信息那般达,一些部落、山寨等势力最多也只是听过大宋有这么一位很厉害的年轻异性王,与大宋朝廷君臣对叶尘的惊惧和忌惮相比,这些西北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就未必怕了叶尘。

之前,这些部落、山寨等势力都只是名义上归附大宋,大多数人身上甚至都还有大宋朝廷封的官衔,可是他们并没有交税,且还有各自的武装军队,相当于国中之国的土皇帝。而如今大宋朝廷将西北八州赐给叶尘当封地,在他们看来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绝大多数势力都认为相比大宋这个庞然大物,叶尘对他们的威慑了许多。再加上圣堂暗中派人蛊惑,散布谣言,一些自以为是的部落、山寨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开始有所图谋。

而叶尘此次将这些势力各自领请来,一方面以自己麾下军威和财力震慑他们,同时也算是本着先礼后兵的打算。

最终地目的自然是要让他们向叶尘彻底臣服。但是,叶尘来到西北时日尚短,这个收服的过程也有个循次渐进的过程,要他们奉叶尘号令、按时进贡、缴税应该不难,但要他们死心踏地的臣服于叶尘,为叶尘效命,短时间内显然是不用指望的。

所以,叶尘这段时间异常的忙碌,与各部头人领公开会见,引领他们视察阅军之余,叶尘还要见缝插针,亲自私下会见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带来的另外党项六氏的族长,在拓跋格鲁和李光顺的基础上,进一步的进行一番威逼利诱,以巩固对党项八氏的控制。

与此同时,叶尘也让杨继业等人加强练兵,且在八州之内征召一万汉族新兵。此外,统属关系、人员委任、钱粮收支、各路武装、粮秣拱应,也都在韩熙载和马文韬等人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官行政体系渐渐成熟稳定,进入正规。

投靠叶尘的各路势力成份复杂,有的可以直接纳入叶尘的直接管辖之下,有的暂时要以羁縻为主,有的还要进一步进行笼络,不管哪一路势力,只要是因为慑服于叶尘的强大,希图得到他的庇护,相应的他们当然要付出代价,然后付出多少代价、得到多少利益,这就大可商榷了。相反,一些势力不管是不是受圣堂暗中蛊惑,或者自身的原因,企图在叶尘境内生存,但却不愿意向叶尘表示臣服,自然要受到一定的惩罚。

韩熙载这些天可谓是大展拳脚,在叶尘进行礼节性的接见之余,全赖韩熙载与各路领头人唇枪舌箭、软硬兼施,把一项项既定政策与被实施者彻底敲定下来。

由于事涉各方利益,谈判桌上全然没有了体面尊卑,西北各部的领粗犷豪放,桀骜不驯,本来也不大懂得规矩的,习惯大嗓门话,所以在帐外听着都像吵架似的,何况本来就是在争吵。

韩熙载可是真正的老狐狸,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原来在南唐因为国弱君弱,从来没有施展的余地,此时可不一样,叶尘已全权授权于他,而且他是站在强势的一方,那真是扬眉吐气的很。

为了每一项谈判项目,韩熙载全力以赴,锱铢必较,把这些马上的汉子谈进了绝地,双方吹胡子瞪眼睛、掀桌子摔茶壶,那是时常见到的场面,等到摸清了对方最终可以接受的底牌,熟悉西北形势,又与这些头领大多认识,且扮红脸的马文韬便出场了。马文韬为官多年,虽然为人有些狂妄,但并不缺少长袖善舞的玲珑一面,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那些各部领自觉得又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当然,与给叶尘这边尽可能的争取到了最大限度的好处。

虽这些事累得韩熙载和马文韬精疲力尽,可是那种成就感却是两人以前从未体验的,尤其是以一个强势者与弱势者谈判,那股子扬眉吐气的感觉,让两人真的很享受。此事过后,两个人纵然心中还没有下定从此死心踏地效忠叶尘的决心,但是却已在潜移默化之下,不知不觉的彻底和叶尘绑在了一起。

叶尘到达西北之后,便大力提倡并让韩熙载和马文韬推广契约制度。

一纸契约到底作用多大?一纸契约,保证它能得到履行的条件有很多,即便没有更多的强力措施,一个势力的脑轻易也是不会撕毁契约的,只因为‘信用’两字。

信用是无形的,也是有形的,如果一方势力派系的脑人物烙上一个出尔反尔、言而不信的标记,传扬出去这个人基本上就很难再得到其他势力的认可和支持。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哪怕大奸大恶之辈,也是绝不情愿轻易撕毁承诺的。

叶尘从后世而来,可谓是两世为人,对这一点更是有着深刻的认识,研究认识了西北各个少数民族桀骜不驯,习惯散漫的人情风貌之后,他便定下了推广契约制度的决定。

当然,契约制度只是一个推力或者形式,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真正让这种形式变成实际,让这些头领对承诺契约遵守和重视的自然是绝对的武力威慑甚至杀戮。

…………

…………

圣堂在西北各势力的影响力,甚至于控制力显然还有叶尘的意料之上。各个势力头领回归没几天,叶尘治下便生了两件事情。

叶尘合上胡三光和马文韬各自送来的卷宗,叹了口气,久久不语。

今日第二更送上,今天更的比之前更的中间时间长了一些,还好每日至少两更从未断过,不过中间等的时间长了一些,再次向诸位看客以抱歉——————————

第六百八十三章 直接灭族

果然,一个王者要真正的掌控自己治下的百姓,让所有人都听话,都臣服,和一只老虎、狮子确立自己领地的过程从本质上好像没有什么区别————都要动武、流血。

“即使没有圣堂在暗中捣鬼,这些事情恐怕迟早也会发生。”叶尘喃喃自语。

“传令盐州守将张大为攻打盐州境境内土蕃格多部,直接…………灭族。”

“传令灵州守将展熊武攻打灵州境内羌族山神寨,凡反抗者全杀,投降者强行迁移下山。”

叶尘命令一出,这些天一直坐在旁边帮助叶尘整理批阅文书的寇准立刻便下笔如龙,写了两份手令,盖上叶尘大印,叫来门口传令兵,送往暂时行使枢密院使之职的杨继业处。

叶尘略一沉思,说道:“不管是党项人,还是土蕃人,亦或是羌族和土族,只要是本王治下百姓,必须要王化。嗯…………虎子,这些天我给你说过的关于将异族部落设镇立村的事情,眼下这灵州羌族山神寨的人刚好用来试点,具体实施办法方案,这些天我们已经有过深入的讨论分析,此事由你负责,明天便拿出一个方案出来,你可有信心?”

寇准眼睛大亮,少年虽然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喜形于色,但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兴奋,站起来学着叶尘麾下文官的样子,向叶尘深深一礼,大声说道:“老师放心,寇准定会不让老师失望。”

叶尘见此,微微一笑,说道:“很好,我会让张大为给你派两百战士,让马文韬配给你相应的办事人员和物资,嗯!遇到什么疑惑或者困难,多向韩熙载和马文韬两位老大人请教学习。”

寇准躬身受教,然后自己给自己写了一份手令,让叶尘看过之后,盖上叶尘的大印,便迫不及待的离去。

水儿鬼影子一般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拉着叶尘的胳膊,撒娇道:“老师!水儿不想待在后宅了,闷死了,水儿要跟着上官冰云去做事,水儿最近发现她好厉害,水儿要将她本事全部学会。”

叶尘苦笑一声,摇头道:“你个小妮子眼光倒是不错,不过最近上官冰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没有时间。你最近跟着虎子一起做事,保护好虎子吧!”

水儿想了一下,乖巧的答应了,然后追着寇准离去。

…………

…………

夜,没有月色。

傍晚的时候天色就阴沉的厉害,雨点在人们吃过晚饭的时候终于飘落下来,开始的时候雨水很小、很温柔,但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叶尘在晚饭前下达了两道命令,晚饭后韩熙载和马文韬,杨继业带着泥土腥味的水汽来拜见叶尘。

“王爷此次真要大开杀戒?”马文韬走进门,刚一行礼,雨披都来不及脱下就急忙道。

“先礼后兵,兵之所向,不开杀戒,何以立威?”叶尘淡淡说道。

“盐州境内土蕃格多部和灵州境内羌族山神寨仅仅为我方羁縻部落,如果诛杀,恐让其余羁縻部族心寒,特别是土蕃人在王爷治下人数可不少,若是将土蕃格多部灭族,恐怕会激起其他土蕃部落的同仇敌忾之心。”马文韬有些担忧的说道。

韩熙载哼了一声道:“自王爷一个月前召集治下各个部落、山寨首领来夏州议事见面之后,王爷对土蕃格多部、羌族山神寨两部先有通商,且答应凡是天灾便会救济,可谓是恩宠不绝。如今,他们两部不知感恩,反而贪得无厌敢抢夺盐井,装扮成强盗抢劫商队,这本就是取死之道。”

杨继业也说道:“不错,韩相公言之有理,老夫虽是一介武夫,但也读过不少圣贤书籍,古人说得好————逆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杯,何以示德?王爷对土蕃格多部和羌族山神寨两部堪称仁至义尽,已经礼宠在先,他们却以为王爷柔弱可欺,正好拿来立威。否则,我们刚刚建立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

马文韬连忙道:“人无威而不立这固然重要。可是立威有数种方法,不一定非要行这王霸杀人之术,有信则乐从,以德树威,以能显威,以利凝威,都是可以选择的。”

叶尘摇头道:“本王已经让胡三光派探子调查过,土蕃格多部和羌族山神寨自以为本王所给都是他们应得的,贪得无厌,并且认为本王软弱可欺。本王也不管他们身后是不是有圣堂的人蛊惑。本王只知道任何人自己做了错事,自己就要承担后果。当然,本言的目的依然是杀人立威。”

马文韬叹了口气,叶尘这两道军令虽然简单,可是一旦出了夏州城,到达灵州和盐州,就真的成了成千上万人的催命阎王令。

叶尘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展熊武和张大为便不敢打折扣,一旦军令交到他们两人手中,土蕃格多部和羌族山神寨便一定会血流成河,特别是对于土蕃格多部,叶尘下达的是灭族的命令,那必然是真正的灭族。

叶尘吩咐道:“准备一点酒菜,我和三位大人喝点酒。”

外面的大雨哗哗的下着,到了半夜却露出了一弯残月,西北的雨水就是这样,来的时候迅疾无比,去的时候也快如奔马。

月上中天的时候,韩熙载与马文韬、杨继业就已经告辞离去,叶尘心中叹息:“自己要立国,要当一国之君,必然要踩着很多人的尸体才能够成功。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却不知一个帝王的成长出现,何止万骨枯。十万,数十万,乃至百万骨枯,都不算什么。”

…………

…………

山神寨是灵州境内一个羌族的山寨,占地方圆近十里,全族加上妇孺有一万多人,战士一千过点。在横山一带诸羌部落中并不算最大的,但是实力亦已不容小觑。在诸部之间的争战之中,山神寨还很少吃亏,更从来没有人带领大军直取山神寨。毕竟,山神寨原本名义上归属大宋,之前有西北边军震慑,他们很少做一些冒犯大宋汉族的事情,而消灭一个拥有一千名以上青壮勇士的山寨部落,除了大宋西北边军,也只有党项八氏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消耗。党项人却是不愿意劫掠这个没有多少财富的部落的。

山神寨族长名叫日珂泽,两个月前,他听说党项人出动八万铁骑兵攻打了灵州等五个州,后来又有灵州等八个州被大宋皇帝赐给了祥符王。具体情况他本来不是很了解。不过,因为祥符王竟然能够调动党项大军,这让他很畏惧,所以一个月前,祥符王召见各头领去夏州,他也去了,而且还从那看似很好说话,且很富裕的祥符王手中弄到了不少好处,从而让族人生活好了些。

但没过几天,他从一个一直收购他们山神寨药材和牛羊等兽皮的大商人口中听到一些事情,心中便动了其它心思。

他听说这位祥符王是因为得罪了大宋皇帝,所以才被发配到西北的。能够调动党项人是花费极大的代价雇佣的,后来这些党项人不是撤去了吗?还听说祥符王手中连守城的军队都不够,其实很害怕得罪他们这些本地部落,所以才给他们好处,想要收买他们。

这让日珂泽想起自己还年轻的时候,经常去汉人那里抢劫,往往抢一次,让他们过好几个月的好日子,汉人百姓的富裕和软弱至今他还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装扮成强盗带人一口气.抢了三个商队,并且为了将杀这三个商队的人全部杀了灭口。

日珂泽算了一下,他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抢了三个商队的财富,几乎已经抵得上山寨半年的出产,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他们山神寨将因此济身于一流的大堡寨,他的地位也必将水涨船高,所以他这些天心情很好。

坷拉西是山神寨一名很优秀的猎人,按照寨子里面的规定,他还是一支十多人的小队伍的头人。

昨天最后一次抢劫一个商队时,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他抢了十一匹丝绸,还强暴过那个商队中的一个女人。

丝绸这样的好东西坷拉西以前只在去汉人的城镇出售猎物皮毛时隔着店铺的柜台很稀罕的看过,丝绸非常绚丽,一看就是华贵之物,那时他是用羡慕崇拜地目光看着那如彩云般美丽的衣料,当时他做梦都想拥有一匹,但他知道这种好东西很贵,他打一辈子猎都买不起。

但是现在他也拥有了丝绸,当他头一次用他满是老茧的手摸上去时,他压根没想到穿在身上的衣料竟会这般柔滑,在他想来,这大概只有神仙才会穿的衣服,所以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而他一下子拥了十一匹丝绸。

但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丝绸,而是那个肌肤如丝绸般光滑的汉人女子。他在自己女人身上从未体验过那种美妙的滋味,他从未想到过女人的肌肤可以这般光滑柔嫩。

深夜熬夜码字送上,等会还有一更,兄弟们不要错过————————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取死之道

坷拉西本来是想将这女人抢回家当小老婆的,可惜最后那个女人竟然愚蠢的拿着一把剪刀从自己咽喉处插了进去。Δ┡.m当他想第二次泄兽欲的时候,尸体都都已经凉了,如果她是活的,如果她肯对自己笑笑,用她那双白生生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脖子…………那真是太美妙了。

想到这里,坷拉西心头一阵燥热,悄悄地舔了舔嘴唇。他决定了,明天天一蒙蒙亮,便率着自己手下十几个人再出寨去抢汉人东西去,反正族长已经暗示过只要做得干净一点,不要留下活口,便可以自行组织去抢劫汉人的。最近商人很少,他决定去抢附近一个汉人小村子,且已经想好,这次一定要掳个活着的汉家女子回去做他的小老婆,若是能做到此事,他相信整个山寨中所有人都会羡慕他的。像他们这种以狩猎为生的小部落,生活异常的艰苦,族中的女人也同男人一样,需要狩猎需要养家,哪有那样白晰滑腴如羊脂玉的美妙身子。

坷拉西是一个高明的猎人,他带的这些人都是惯于在丛林山地间狩猎的好手,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哪怕是肩上扛着一个女人,他也能来去如飞,这次一定不能空手而归,一定要抢个女人回去,而且还是那种乖巧灵慧的汉家少女。

岭上是一棵棵高大的松木,膝边是横蔓丛生的野草,脚下是多年累积的松针落叶,软绵绵的,清晨山中静谧,空气清新,随着他们的行进,偶有夜栖的鸟儿扑愣愣的飞走。

快了,还有三四里地,便会到达那个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的汉人村寨,坷拉西心中一阵兴奋,他握紧了手中的猎叉,吩咐自己的人加快度,可他刚刚一扭头,就觉得有一股劲风在他脸颊旁掠过。

“嗳!”紧随其后的那个猎人身子一挺,直撅撅地便向一旁倒下,坷拉西的目光非常敏锐,他现一支冷箭深深贯入那猎人的右肋,露在体外的箭羽部分只剩下不到半尺,不由惊叫一声:“散开,有埋伏。”

随他前来的都是身手极高明的猎户,立即矮身散开,避向一棵棵大树,一个猎手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纵身而起,如飞般遁向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松树,可他身形刚刚挺起,便出凄厉的一声惨叫,他的度很快,仍然向前扑出,直扑到一丈开外的那大树旁,这才砰然倒地同,又是一枝冷箭,自他的后腰笔直的射了进去。

顷刻间,冷箭飒飒,十二个人中的一半已经中箭倒下,其中只有一个还有气儿,正躺在地上仰天痛嚎。坷拉西趴在身边那具死尸旁,用尸体做掩护,取下自己的猎弓,弯弓搭箭拼命地寻找着对手的踪迹,却哪里对方的身影。

“这种箭矢是汉人军队的箭矢,而且是精兵。”坷拉西的冷汗涔涔而下,然后他听见有人谈话声,以及马蹄声。

“本以为我们这一小队侦骑加先锋直到山神寨,都不会遇到山神寨的人,没想到还真遇到了,算是我们兄弟运气好,刚好一人一个人头的军功!你们几个绕到后面去,不要让他们跑了。”

听到这个对话,坷拉西便暗叫不好,知道对方是故意说给他们听,引诱他们主动跳起来逃走。

果然,不等他提醒,趴在地上的五个族人便狂嗥一声,各自漫无目的射出一箭,纵身便要往回跑,然后五支冷箭准确的射来,贯肋而入,长箭入体一尺,这五个族人狂叫着一蹦而倒,呻吟了几声,三个没有了声息,两个在那里咬着牙给自己止血。

“都不要动!”与此同时坷拉西大喝一声才说出口,可惜已经迟了。随即,他奋力向旁边一滚,避入一棵树后,果不其然,他甫一出声,一枝羽箭便一闪而至,“噗”地一声贯入了那具尸体。

坷拉西吓得一声冷汗,借着大树的掩护纵身便往后逃,身旁又传来两声惨叫,他知道那两个没被射死的族人肯定被敌人取走了性命,且砍了头。

他虽然跑得快,但是又怎么能够跑得过战马,很快便被这队二十人的汉人侦骑追上,电光火石间,他大吼一声,便拼命的向旁边树林中跃去。

然而,刚刚跃起,坷拉西身子一震,便又摔倒在地上。他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胸口,他摸到了一个枪尖,一把铁枪将他刺穿了。

这时,一名汉人侦骑喊了一声“我的人头!”,然后便只见那侦骑跳下马,从腰间拔出战刀,来到他面前,右手一挥,便扬起了一天清辉。

坷拉西的头飞向空中,一腔子血冲起一尺多高。

汉人侦骑说道:“这是第一个人头。”

这队汉人侦骑班头是华夏卫府中一名很普通的华夏卫战士,麾下二十名战士都是原本灵州城守军,在西北这种地方,且刚刚经历五代乱世没过几年,虽然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但实际上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只不过这几年在灵州荒废了而已。这两三个月在这名华夏卫战士,也就是新任的班头严格训练之下,早已恢复往日的状态,差的只是再见见血,杀杀人。眼下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班头对自己麾下二十名战士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对自己刚才说话将人引诱出来的计策更加满意,此时微微一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跟着王爷打天下,升官财有的是机会。好了,将尸体都拖到密林中去,不要放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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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多部是盐州境内一个土蕃部落的聚居地。他们从汉人那儿学会了农耕,在附近开辟有一些农田,同时又在附近放牧以为补弃。因为有了农田的收入,所以他们的族人不用像草原上的那些部落一样逐水草而居,四出迁移,过着相对稳定但依然还是很清贫的生活。

和羌族山神寨经历类似,格多部族长听一位多年的老朋友说到一些关于所谓‘真实’的祥符王消息,从而经历了和山神寨寨主同样的认识转变过程,且做了一样的蠢事。

五年前,距离他们部族很近,且一度属于他们的一个青盐井被大宋灵州知府强行归为大宋官产,当时畏于西北边军的强大,他们忍气吐声。眼下,格多部的族长认为是收回这个盐井的大好机会。所以,他派人去将盐井抢了回来。并且杀了井的三十名盐司衙役和一百多名开采青盐的百姓。

格多部算了一下,将青盐井一个月开采出的青盐全部卖出去,换来的财物已经抵得上如今他们部落半年的收入。所以,格多部上下都很高兴。至于那位连守城军队都不够的祥符王,派人前来报复的可能性太小了。格多部族长和长老都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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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山神寨族长日珂泽今天一早刚刚起床,就接到一个消息————山神寨被包围了。大吃一惊的日珂泽登上堡寨箭楼,才现包围山神寨的竟然是一支一千人左右 的汉人军队,来自灵州的汉人军队。

日珂泽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吹响号角,召集所有族内战士,出城与来敌决战,他决不容许别人侵上门来挑战他的权威,区区一千汉人骑兵,就敢欺上门来,向数量相差不多,且自幼生活在马背上他们羌人勇士们挑战?位祥符王果然手中没有多少兵,堂堂祥符王才派一千人来讨伐他们山神寨。

然而,一战之后的结果,却是让日珂泽等山神寨的人感到难以接受。

来自灵州的这一千名骑兵,手中强弩竟然可以一口气射出五连.,这是日珂泽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这一千骑兵身上的盔甲之坚固战刀和铁枪之锋利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拼杀战阵之犀利也是他们从未碰见过的。

山神寨生活在蕃汉混杂地区,半牧半耕,骑射本领并未摞下,比起寻常宋军都不怕一战,即使遇见这样的一千骑兵,他们也不畏一战,更有信心杀敌。

因为,山神寨占据着地利,且战士与来敌相若,又有近万名族人支援,一些妇孺半大小子拿起武器也能够抵得上半个战士。所以,日珂泽依然并没有担心,他倾巢而出,欲一战之下便将这股来敌全部击溃。不料,他带领一千精骑掩杀出来,将一千来犯之汉人军队迫退,正欲趁胜追击之时,竟然又有两支各有五百左右的骑兵从天而降一般从左右两翼掩杀过来,然后正面那一千汉骑反杀过来。

若非日珂泽的族人见机得快,立即护着族长后撤,连他这个族长都要葬命在这突如其来的两支精骑箭雨之下。一千对两千,单兵战力武器装备比他们强不止一筹,而且是以有备算无备,结果已经可想而知,一千精骑活着退回山神寨的骑士竟不足六百人。

这样残酷的绞杀,只一战就把山神寨迎战的勇气彻底打没了,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的族人放声大哭,整个堡寨中到处都是呜咽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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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屠杀与演戏

狂妄的日珂泽看着眼前这一幕,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虽然八百战士加上近万名可以全民皆兵的族人与近两千敌军对阵,再加上对方是攻,自己是守,有山寨地利优势,还有守住寨子的可能。 但是日珂泽从心底里还是产生了一种恐惧,因为城外的敌军神色实在是太过有持无恐,太过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日珂泽派了近百名亲信的族人,由自己的长子阿玖亲自率领,趁夜突围出去,向附近两个同族部落乞援,代价是让出两块本属山神寨所有的草场。这两块丰美的草场是山神寨赖以生存的根本,他是真的不舍得啊,可是这些强大的汉人军队,已不是他们能抵抗的了,即使最终能够抵挡住,他们山寨也必将会被打残,打残的羌族部落,必将很快被其它部落吞并。多年以后,再也无人记得这里曾有一座山神寨,曾有一群山神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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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日珂泽站在寨墙之上,看见了近百具暂新的尸体,其中有他的儿子阿玖。近百名勇士,无一人幸免,全部死了。乞援的人死了,自然就没有了援兵。

“那就杀吧!就算将山寨打残,也要将这两千汉人全部杀死。”日珂泽狠道。

然而,一声如天雷一般的巨响,将半个城寨墙炸的坍塌,最主要的是寨墙上六百名战士被炸死或者活埋了近半。紧接着,两千汉军铁骑,在如魔神一般的展熊武带领下已经如洪流一般向豁口处冲了过来。日珂泽眼见敌人主将冲在最前,后面敌军将士竟然与其拉开了十多丈的距离,他感觉有了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顾不上对刚才那如神迹一般的巨响惊骇,便想着只要将敌军主将杀了,便有可能杀退这股强大的敌人。

不得不,山神寨的战士还是很勇敢的,特别是面对寨子生死存亡之际,一个个都已经成为了死士,所以日珂泽一声招呼,便有百名死士骑马向展熊武冲了上去。

两三息后,展熊武表现出来实力的恐怖让双方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一百名山神寨死士死了三十多人,而展熊武毫无损,剩下的被冲上来的展熊武部属瞬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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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羁縻就是名义上的臣服,部落头人还是部落头人,他们最多在叶尘生日的那一天贡献一些礼物,其余时间都是叶尘在帮助他们。

羁縻的名义自然是不稳固的,有好处的时候那些部族自然俯帖耳,没有好处的时候,或者他们自认为做一些事情的好处比名义上臣服叶尘更大的时候,他们就会第一时间站起来造反,对叶尘的伤害要过真正的敌人。

叶尘很清楚这一点,自然也不愿意这样的部落一直羁縻下去,但是短时间内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这样的部落只要敢冒头,就绝对不能手软,否则所有的羁縻部落有样学样,那才叫大麻烦。

“人头是我的,不要跟我抢!”

“啊!不要跟我抢,有了这族长的人头,我就够娶媳妇了。”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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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珂泽看着一群汉族战士如狼似虎的提着战刀向他冲来,每个人拼着命迈动自己两条腿,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块黄金,满是贪婪。他来不及恐惧,因为侧面有一名班头指扣一松,一枝箭矢应弦而出,箭似流星,三十丈距离,弦响即至,“噗”地一声贯入了日珂泽的左胸,日珂泽仰面摔倒。这名班头正是那名昨天早上带着二十人充当侦骑先峰的华夏卫。

日珂泽一阵天昏地暗。耳边响起好似是那箭手的猖狂的笑声:“一群白痴,抢人头都不会抢。”然后便是一片泄气声。

“班头,我帮你把他头割下来!”这是日珂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他的头被人抓住,脖子被人砍了下来。

“凡是还提着刀反抗的全部杀了。但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的,就不能杀。谁若敢违抗军令,老子先砍了他的头。”展熊武今天所表现出来的个人勇武不但让山神寨的人感到绝望,而且还让自己在下属中的威望涨了一大截。他此时下的命令,根本没有人敢违背。

此时山神寨中地面上几乎已再无一个囫囵站着的人,灵州来的两千守军已经全部默默地把弓背回肩上,令人听着牙酸的呛啷声中,自腰间慢慢拔出刀来,一步步向前走,见到还有喘气的,便像杀鸡似的补上一刀,或割喉、或穿胸,俐落非常,那种冷血、冷静、冷酷的神情,看得蹲在一棵大松树上的壁宿也不免为之变色。

展熊武声震屋瓦的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将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部集中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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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寨部落被消灭了,寇准在十名叶尘派给他的华夏卫和水儿陪同下赶来的时候,寨中高过车轮的男子已被展熊武斩大半,血腥涂地,尸横遍野,看来真是怵目惊心。

但寇准看见眼前还活着的人比他想像中还要多不少的时候,他便什么都没有,展熊武所做的,才是适合西北横山一带生存原则————弱肉强食。

任何人或者势力既然要树立一个敌人,就必然要应对一旦失败所要受到的惩罚,如果叶尘一方是失败者,他们的下场不会比对手好上半分,所以,他只能遵循这原则,适应这原则,而不会愚蠢的跟狼讲仁义,把自己人送进火坑。

展熊武已经接到消息,寇准正在从寨门处进寨。想了一下前天晚上寇准子再三交待要演的戏,展熊武右手提着一柄大刀,一指场中被大军围起来,跪在地上七千多人,大吼一声:“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这一战展熊武两千部下战损了近两百人,此时这剩余的一千八百人一听主将命令,便齐声大吼:“杀!”

场中近七千多人瞬间脸如死灰,一脸绝望,有瘫软在地,屎尿全流的,有大哭不止的,也有一些为数不多的成年男子站起来准备赤手空拳拼命的。

然而,就在这时,寨门方向有传来公鸭般声嘶力竭的声音:“刀下留人。展将军,不能杀啊!”

“你们杀得人太多了,不能再杀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一名正在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所出来的,展熊武一挥手,所有正准备动手的士兵便停了下来,只是手中战刀并没有归鞘。场中七千多俘虏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于绝望之极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救了他们命的人,那种感激可想而知,一个个大口喘着气,看着那听在他们耳中悦耳之极的声音所传来的方向。

寇准跑在前面,水儿一袭长裙,笑颜如花的紧跟在后面飘动,犹如一个仙女一般。再后面是十名华夏金卫。

展熊武等寇准走到近前,淡淡的道:“原来是寇公子和水儿姑娘,寇公子为何要阻止本将杀敌。”

寇准一脸怜惜的看了一眼正一个个眼巴巴看着他的七千多俘虏,大声道:“不管是汉人还是羌人,都是王爷治下的子民,山神寨族长日珂泽私心作崇,刁顽不法、明为民暗为匪,所以王爷才会派将军前来惩罚,可是现在山神寨族长和参与抢劫杀的山神寨战士都已经被你们杀了,也算是杀人偿命。这些人所犯之罪并没有累及家人,眼前这些人依然是王爷治下百姓,只要他们循规蹈矩,遵守王法,就不能随意将他们杀了。”

展熊武冷哼一声,道:“寇公子,你这么多没用,本将儿郎也死了近两百人,不将他们全部杀了,难泄本将心头之恨。”

寇准突然一甩长袍下摆,向展熊武直接跪了下去,大声道:“展将军,还请网开一面,放了这些人。”

展熊武也被寇准突然跪拜吓了一跳,赶紧弯身想要拉寇准起来。他很清楚寇准在叶尘麾下势力中的地位,是叶尘弟子,其实已经和叶尘亲如父子兄弟,只要叶尘一建国登基为帝,寇准便是皇族般的存在。他虽然答应寇准要演这一场戏,但却事先没有要向他跪拜的。

“听王爷是要将这子培养成宰相之才,这子年纪便已经能够做到这一步,虽然比不了王爷那般妖孽,但已经很是不凡,也是个狠人,这样的人可万万不能得罪,否则累及自己或者后人就不好了。”展熊武心中暗自嘀咕。

“展将军若是不答应晚辈,晚辈今日便长跪不起。”寇准咬着牙,一脸倔强的道。

七千多名俘虏目睹此景,看着少年那单薄的身影,心中的感恩之情顿时犹如滔滔长江之水,一不可收拾。

展熊武哪能让寇准一直跪着,略微装作为难一下,然后便道:“既然寇公子执意要救这些人,本将军便卖寇公子一个面子,但是这些人若是再作奸犯科,本将军还是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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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灭族

着话,展熊武赶紧将寇准扶了起来,寇准也不再矫情,便顺势起身。 身后七千多人早已向寇准哭喊着谢恩,那种感恩之情无不是自内心,毕竟从鬼门关上被人救回来,这种深刻的感觉即使是再薄情之人,也难以忽视。

寇准大人似的给七千多人回过礼,扬声吩咐道:“大家放心,如今山神寨已经毁了,我会向王爷给你们求一块地,帮助你们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安置你们的生活。”

这些俘虏们听了又惊又喜,本以为寇准救下他们已经是上天之幸,没想到这位来历尊贵的公子还要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家园。一时间他们又有了片刻的骚乱,然后又向寇准跪了下去,顶礼膜拜着,嘴里念念有词,有些的是汉语,也有羌语的,寇准虽然听不懂他们在些甚么,但也知道是感谢、赞美、祝福的意思。

寇准一边再次一丝不苟的回礼,一边让大家起来准备一下,然后低声向展熊武道:“展将军,这些大大,星罗棋布,绵延于整个横山山脉的远近部落可是不少,单是以交易羁縻住他们也是治标不治本,老师要的是真正的百姓,可不只是表面的臣服。所以今日你我所做之事是极为重要的,接下来晚辈要做之事也是老师极为看重的一件事情。”

展熊武是个纯粹的武人、武将,对寇准的事情隐隐有些明白,但具体其中的缘由却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情,一件已经用事实证明的事情————凡是祥符王叶尘认准的事情,目前没有一件是错的。

所以,展熊武郑重其事的道:“本将明白了,寇公子若有所需,请不要客气。”

到这儿,寇准突然现七千俘虏里面有两千多人明显精神状态不同于其他五千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就像一群难民似的。

见他向那些人注目,展熊武解释道:“这些人不算是纯粹的山神寨族人,他们是其他部落与山神寨做战时被掳回来的俘虏,沦为了东阳人的奴隶,在寨中做苦工的。”

“哦?”寇准目光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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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为最开始是大宋京师禁军中的一名营指挥使,后来韩虎带着五千禁军加入华夏卫府,张大为便是其中一名低级军官。再后来因为能力出众,在叶尘对华夏卫府进行的那次大改革的时候,晋升为华夏卫府情报司特侦部部使,曾经跟着叶尘出使吴越,表现出了极强的能力。且一度被赵普收买,充当赵普在华夏卫府中的暗子,但是最终却被叶尘个人魅力所折服,主动向叶尘坦白,从而也获得了叶尘的看重。此次叶尘挑选八州守将,张大为从华夏卫府的十多位部司使中脱颖而出,成为盐州守将。

这两个月以来,张大为带领自己原本麾下特侦部两百部属,带领分给他的一千八百降军,训练极为严格,再加上特侦部的华夏卫过半数都是华夏金卫,曾经由叶尘亲自带上在南唐参加了一千骑兵大破一万人的辉煌战绩,个人武力、能力经验比寻常华夏卫还要强上一两筹,由他们严格训练出来的两千骑兵,可想而知。

张大为提着一柄斩马刀,在一身青色铠甲的包裹下,站在大太阳底下面对三军散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土蕃格多部竟然杀了一百多名盐司官吏和采盐劳役,抢夺盐井,王爷震怒,本将受命诛之!”

“喏!”三军受命之声扬起,即便是九天上的雄鹰也振翅远去。

两千青甲骑兵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盐州城,一人三马,以极快的度向格多部疾驰而去。

战马群在草原戈壁上狂奔,每过半个时辰,骑士就在马背上上下翻飞,从一匹战马的背上跳跃到自己的另一匹战马背上战马脚步不停,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就已经离开盐州城八十里开外。

击杀土蕃格多落,张大为不认为是什么难事,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部落会逃跑。因为土蕃部落与羌族山神寨立寨定居情况是有所不同的。

若是做不到突然袭击,被对方逃走,茫茫戈壁草原上,想要捉住一些流窜的牧人,这个难度太大了。

按照计划再有半个时辰,大军就会赶到格多部所在,张大为准备在这里分兵,一部突袭格多部落,一部需要在外围警戒,诛杀漏网之鱼。

张大为将一支令箭递给副将周羽(原本华夏卫府保卫司一名部使)道:“本将亲自领一千五百兵马进行突然袭击。周羽!你带领五百兵马拦截在格多部可能逃走的方向上。负责外围绞杀,务必不让一个敌人逃脱。”

周羽单膝跪地接过令箭,大声喊‘诺’。

“此战之要,在于快,在于突然,唯有如此才能在减少伤亡的情形下,完成王爷军令。”

“现在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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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烟火气的大太阳终于缓缓西斜,张大为一声令下,正在休息的骑兵立刻起身,整顿身上的装备,重新跨上战马分两路由张大为和周羽带上继续向北狂奔。

休息了半个时辰,不论是人马都精神了很多,大地在马蹄下飞快的向后狂奔。

戈壁荒凉,原驰蜡象。

山麓下一片缓慢的山坡,这是山麓的南面,阳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在冬天能够阻挡寒风的侵袭,再加上厚重的骆驼毡、牛毛毡,足以让牧民们抵御这一冬的严寒。

一条涧泉从山坡上倾泻而下,泉水右侧是一片稀疏的山林,可以让牧人们伐木取火,汲取用水。毡帐大约有两百二十余帐,在叶尘治下八州境内,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土蕃部落。

前边一顶毡帐,扎西多吉穿着一件前几天抢夺盐井时从汉人身上顺便扒下来的袍子,正在帐前宰着一头绵羊,他的手法显然高明熟练的很,一柄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羊皮已被整个儿剥下来。今天是他儿子满月之期,晚上是要请亲朋好友过来饮酒庆贺的,他要提前准备。

旁边架着一口大锅,他的婆娘蹲在灶旁,正往底下填着柴禾,锅里的水已经沸了。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忽然传来“呜………呜呜………”的一阵阵凄厉的号角声。

这是格多部报警的号声,扎西多吉怵然一惊,急忙踏前两步,将那整头羊丢进了沸腾的开水之中,急急奔向不远处拴着的骏马。马儿还未披上马鞍,可是号角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敌情非常紧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扎西多吉从放在地上的马鞍旁取下长弓挂在肩上,又取一壶箭斜着一挎,一纵身便跃上了马背。

他刚刚出月子的婆娘急急叫了一声:“扎西多吉,要活着回来。”

扎西多吉回头喝道:“不要管我,你赶紧抱着孩子先找地方藏起来,号角声很急,肯定是有强敌来袭击了。”

而在扎西多吉上马的同时,其他毡帐中的男人也纷纷提着武器钻了出来,不管是青年、壮年还是老年,甚至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都穿着一身肥大笨重的皮袍子或者从汉人那里抢来或者换来的衣袍,却十分俐落地纷纷挎弓上马,向前方快聚拢过来。

两侧山头上的报警号角还在吹响,而且越为越急促,紧跟着就见莽莽戈壁草原上飞驰而来五匹骏马,远远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地呐喊着甚么。

“是次仁旺堆他们。”扎西多吉手搭凉蓬望着他们,忽然叫了起来。

次仁旺堆是格多部族今日的警戒游骑,眼见他带着另外四名游骑没命的往回跑,所有格多部战士心中一紧,前面的纷纷摘弓搭箭,后边的侧拔出了长刀,近千骑兵仓促凑成的队伍已迅形成锲形阵,向前迎了上去。

“快走,快走。盐州汉人大军来了!”扎西多吉冲在最前面,已经听清了次仁旺堆的呐喊,他刚刚一怔,就听马蹄如雷,一大群骑兵突然涌现在山口,滚滚而来,金戈铁马,杀气冲天。

紧接着,天空中的阳光突然一暗,无数的箭羽冲宵而起,铺天盖地的向他们飞来。

“次仁旺堆,镫里马肚子下藏身!”

对方还远在一箭之外,这时箭,根本射不到他们的,扎西多吉连弓都懒得摘,双手拢在嘴边,只向正在射程之中的次仁旺堆大声示警。可是随即他就惊骇地现,那些铁骑的利箭竟然突破了他所认知的射程,铺天盖地的利箭黑压压地向他们射来,箭矢骤急如雨,甚至听得清那破空而过的风声。他们哪里知道华夏卫府武器司研制的新型强弓所配制的特殊箭矢,同样的力气,射程却比寻常强弓要多不少。

格多部所有的骑士都如扎西多吉一般惊恐的望向天空,无数的箭蔟映在他们的瞳孔中,越来越近,越近越近,直到整个瞳孔完全被骤密如雨的利箭所覆盖…………

第六百八十七章 花钱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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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张大为带领一千五百铁骑没有摆出锲形冲阵,格多部仓促聚拢起来的近千战士还没有接战,便已经已经有近四分之一跌落下马或死或伤,在张大为下令射了两拨远程弓箭的一面倒火力压制之下,格多部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射箭反击能力,在剩下的三拨对射之中,格多部稀稀落落的箭矢已经很难对张大为一方身穿坚甲的铁骑发生什么效用。

张大为一千五百铁骑队形整齐划一,用的不是破阵,因为对付眼前这样一支部队,张大为认为已经完全用不着破阵了,只要进行屠杀就行了。所以,整个队形成一个月弧形掩杀过来。

扎西多吉还没有死,他左肩中了一箭,右胸中了一箭,一边用双腿牢牢控制着同样中了箭,正在焦躁跳跃的胯下战马,一边吃力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想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儿子,仰天嘶吼道:“和他们拼了…………”

扎西多吉的一生,就在这一声嘶吼中结束了,张大为带领骑兵已经到了五十步之内,他们也在向前冲,马上就要进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了。然而,格多部战士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张大为一声令下,一千五万骑兵突然将强弓换成强弩,一片弩箭如闪电一般,向格多部战士呼啸而去。

这么近的距离,弩箭的速度比强弓之箭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更难躲闪。

更何况,格多部战士大多根本连盾牌都没有,扎西多吉一声呐喊还未完成,两枚弩箭已经分别洞穿了他的胸口和腹部,他惨叫一声跌到马股下,那战马同样身上中了弩箭,正痛极跳跃,一失了控制,双足向后飞起,又将那已然气绝的扎西多吉尸身飞踹出一丈多远。

“杀!”

张大为拔出了长刀,身边的骑兵们纷纷应声拔刀挟矛,做好了冲锋准备。他们都左挎弓、右挎箭,鞍挂铁盾,但是铁盾如今完全都用不上了,只需手中的兵器做最后的清扫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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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多部聚拢起来的千名左右的骑兵,还未与张大为所属短兵相接,便已经死了大半,已不足三百,望着呼啸而来的盐州铁骑,早已经面无人色,惊恐绝望。

而在这个时候,格多部族长惊恐之下,又下达了一个极为愚蠢的命令————让格多部战士拨转马头逃跑,可是比起疾冲过来的盐州骑兵,这种情况下转身逃走,已经没有速度优势,很快就被追上,而且他们是以一个骑兵最愚蠢的死法弃尸戈壁草原————他们是被人从背后砍死的。

张大为一声令下,一千五百铁骑兵如流水一般迅速兵分两翼,将那两百二十多帐完全包围起来。张大为策骑当中,率领一百骑直趋中军,格多部落所有的族人正在四下骑士们的压制下向那里集中。

妇孺们牵着孩子的手,默默地听从着命令,自小生长在弱肉强食的西北荒原上,她们已经见惯了屠戳和掠夺,他们之中不乏从其他部落掠夺而来,又成为这个部落一员的人。

头发已经花白的格多部族长老泪纵横地站在族人最前面,张开双臂,一步步向前走来,隔着十步远,便在张大为面前卟嗵一声跪倒在雪地上,泣不成声地道:“我是格多部的族长,是我带人抢了盐井,杀了盐司官吏,冒犯了伟大的祥符王,我一家人甘愿受死,请将军开恩,饶我族人性命!”

张大为收起了长刀,大声喝道:“你既然已经做了自取灭亡之事,休怪我家王爷心狠手辣。”

老族长以头触地,连连叩头,额头砰的头破血流。这一刻,他真的是后悔的要死,恨死了他的那位汉族老友,那位老友说大宋皇帝绝不会坐看祥符王占据西北八州,他被那位老友说服了,在他想来,叶尘虽然厉害,但毕竟没有属于自己真正大军,党项八万铁骑只是借来的而已,大宋的强大早已深入他的心中,他认为只要大宋大军一到,叶尘就得灰飞烟灭,所以在那位老友的劝说下,根本不想向叶尘臣服。

在他想来,那位祥符王既然与大宋皇帝结下死仇,便势难持久,他已经想好,等到大宋大军一到,他的部落旗帜鲜明地站在大宋一边,甚至适时出兵相助大宋,到时必将得到不少好处,甚至将这已经抢夺到手的盐井真正的占为己有也极有可能的。然而,他想不到一念之差,招来灭族之祸,可是这时后悔已经晚了。

张大为已经懒得和他啰嗦,一摆手,淡然说道:“砍了他的猪头。”

立即有一名骑兵飞身下马,提着血淋淋的战刀走上前来,四周盐州骑兵持刀抢虎视耽耽,格多部落一众男女没有人敢妄动。眼睁睁看着那骑士走上前来,手起刀落,一刀斩下自家族长的人头,揪住他的头发,把人头提了起来,扔到他们面前。

张大为又道:“超过车轮高的男丁全部杀了,然后所有武器器、毡幄帐篷、牛羊马匹、财帛子民,统统带回盐州!”

半个时辰之后,大半格多部族人被杀,少部分在最开始张大为所属形成包围之前便已经逃走。

至此,格多部落从山坳中算是已经消失,所有的东西都被扫荡一空,原本草原只剩下一片片鲜血和死状凄惨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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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为的副将周羽的脚下,是大片的血迹染红了沙土,已经到了秋末冬初,但却不知道从哪来的苍蝇顽强的铺在血迹上面,如同一张黑色的毯子。

一名都头疲惫走过来,对周羽抱拳道:“将军,我们已经截杀了一百六十七名格多部人!”

周羽点点头,说道:“已经两个多时辰没有发现格多部人的踪迹了,小孩子和妇人也没有现。”

周羽踢了一脚地上的沙土,惊起一大群苍蝇,等乌云一般的苍蝇群再次落地之后道:“向东搜索一百里,抵达格多部落之后再一路向北,再等一天,如果还没有漏网之鱼,我们就直接回盐州复命。”

都头躬身称是,然后去传达周羽的命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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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带着五百骑兵向兀鹫盘旋的地方拉开散兵线横扫了过去。

兀鹫盘旋的地方就必然会有死尸,这个道理荒原上的所有食肉动物都知道,但很多不了解兀鹫的人类却不知道。不过,周羽却是知道的,所以他散兵线驱赶出来最多的不是人,而是成群的野狼和各种野兽。

周羽这一点极为高明————以这些被驱赶的野兽为前锋,组成了一个很另类的前锋探子。

要知道,有了这些野兽的存在,那些躲在草丛中,或者山包后面的莫格部土蕃人就无所遁形………荒原上的野兽鼻子没有不灵的,周羽他们靠眼睛才能发现的格多族人,这些野兽却能够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发现。

最主要的是,这些野兽的目标和周羽的目标完全一致,即便是有些聪明的野兽向两边逃亡,也会被骑兵们用弓箭威慑的继续按照既定路线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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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卫府内务司这三年来生意做到了整个天下,特别是将一些行业直接垄断,每天每月都在源源不断的赚着银钱。赵匡胤活着的时候,叶尘还要将一半盈利收入交给赵匡胤以充实内库。如今这笔巨银自然就不用再交给赵德昭了,可谓是积累了庞大的财富。打下五州后又获得了五州府库的大量积蓄,同时又有三岔谷的金矿源源不断的被开采而出,按理说是不应该缺钱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三千华夏卫、杀手和两千多有编制的探子,以及一些文武官员拖家带口跟着叶尘来到西北这种相对中原和江南来说的荒芜之地,自然要给这些忠诚的属下建立一个家,按照级别不同,房子、宅子大小不同,或建、或买,光是这项开支便是两百多万贯。

其次,八万党项铁骑离开横山草原,奔袭四百里,战死三四千,辛辛苦苦打下五州,结果不但不让他们抢粮食、抢银子、抢各种财物,也不让他们玩女人,而且还要在汉人百姓仇恨的目光中,一边强行控制自己的怒火和杀机,一边帮助叶尘驻守七州近两个月,紧接着叶尘又让他们去给他看守金矿,震慑六个依然还在西北边军守中的军寨。虽然,这个过程之中,有党项两位霸主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强行压制,但叶尘若是不拿出足够多的粮食、银子、物资作为报酬,即使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也难以压制八万悍卒,时间一长也必然会出现哗变,后果不堪设想,更别说圣堂暗中虎视眈眈,绝对不会放过蛊惑、挑事、散布谣言等手段施展的机会。总之,叶尘给八万党项铁骑给了可观的报酬。具体来说,叶尘是借鉴后世雇佣兵制度,给八万党项铁骑每月六十万贯的佣金,并且准许他们随意在八州之地买卖粮食、衣服等生活物资送回部落。如今已经三个多月时间过去,便意味着近两百万贯的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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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秦渠和汉渠

此外,短短时间之内,叶尘从只有三千多华夏卫、杀手和数万探子的华夏卫府总司使,突然变成八州之地的主宰,治下百姓有三百多万、军队十万之数,这个过程中地盘的迅速扩张,建立基本的行政体系,要给数千官吏发俸禄,要给已经整编的两万降军和新近招募的一万新兵发军饷且比之前大宋所发还提高了一成,还要练兵、武器司要打造购买兵器甲仗,要修缮改造城池,要大量筹集粮秣物资。

总之,华夏卫府的内务司虽然很能挣钱,八州也有一定税收,还有金矿的收入,但是这三个多月以来,叶尘同样花钱如流水。

还有,叶尘与韩熙载、马文涛、杨继业、胡三光等人商量过之后,计划在一个多月后的元旦之日宣布建国,正式登基,这个登基仪式的花费没有个百万贯是拿不下的,到时候还要大赏天下。

叶尘的皇宫已经开始在现在原李光睿的府邸基础上开始扩建,叶尘虽然不想奢侈,但是这个时代皇宫代表天子的威严地位,不能马虎,这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此外,叶尘计划在建国之后,紧接着便要在治下建造印书馆、书院、军校,还要扩大武器司改为格物研制司,且计划中要投入大量财物,这些前期投入也相当巨大,就是一座金山是抗不住的。

至于计划中要在治下八州重视工商、兰州丝绸之路商税,以及开垦土地等各种收入,回报最快的也要一年,最慢的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显现,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了的。

而眼看着,大宋皇帝赵德昭和宰相赵普肯定会对华夏卫府内务司的生意进行打压,收入必然会有很大的缩水。可要支撑一个国家运转,养一支至少十万人的军队,要实现叶尘各种各样的计划,眼下最快的资源渠道就是掠夺。这种掠夺还能起到慑服群夷的作用,何乐而不为?所以,对于有羌族或者土蕃部落、山寨想要挑事,叶尘其实一点都不怕,反而很乐意对方给自己发飙掠夺的机会。

…………

…………

张泊走进大堂的时候,韩熙载正埋首在一堆案卷之中,痛苦并快乐着。

张泊见他神情专注,便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椅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韩熙载。

可是,过了半晌,见韩熙载还未发现自己,这才咳嗽一声,韩熙载一抬头,不禁笑道:“张大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张泊笑道:“有一阵了,看韩相公专注的样子,韩相公这公堂被人搬空了韩相公恐怕都发觉不了。”

韩熙载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离开公案,在张泊旁边坐了下来:“你那边的事都办妥了?”

张泊道:“祥符王从开封国子监带来的十万册书籍,在下都已经分门别类梳理完毕,并建立了目录登记在册。”

当初南唐灭亡之际,重臣陈乔、张泊是自始至终的主战派,一直反对归降。后来城破国亡,事不可为,陈乔以死报国,并在死前苦劝也准备以死报国的张泊陪李煜前往开封,张泊便答应陈乔在宋帝面前为自家国主据理相争。结果,赵匡胤心胸宽广,不但没有怪罪张泊无理,反而将其重用。

后来赵光义弑兄谋反,张泊并没有随韩熙载向赵光义效忠,便被打入大牢。之后,赵光义死了,赵德昭登基之后,便将张泊官复原职。叶尘离开开封时,张泊感念赵匡胤知遇之恩,是不愿意离开大宋的,最后是被叶尘强行给绑到了西北。最开始张泊并不想向叶尘效忠,叶尘也不动怒,当时听了韩熙载的意见,将整理十万册书籍之事交给了张泊,并言明,只要张泊完成此事,便放其离开。如今张泊完成了此事的同时,也见证了叶尘来到西北之后,种种施政,却已经不想离开。这种结果自然是叶尘和韩熙载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韩熙载看着张泊,察觉到张泊与刚来西北时的变化,心中一喜,故作感慨的道:“在开封那般形势之下,王爷都不忘记将国子监的书籍一网打尽,当时老夫便看出王爷杀伐强悍的同时,竟然拥有一颗文治之心,当时老夫便已经有了效死之心。”

张泊点头道:“祥符王带兵打仗和个人武力之强悍就不用说了,我本以为祥符王只晓得争夺土地、人口,建立军队,却想不到对文治天下如此上心,博史馆、印书社都迅速建立起来了,建国之后还要建立天下第一等的书院,单是这一点便可看出祥符王的深谋远虑,听说华夏卫府武器司发明的那个什么活字印刷也是经过祥符王指点之后,才被研制而出。唉…………我这些天就在想,是祥符王那位传说中的老师真的是神仙中人,还是祥符王自己真的是千年才得一出的天才。如此君王,实在是认人折服,当年南唐国主若是有祥符王十分之一,以江南之富裕又怎么会被灭国?”

韩熙载颇有所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兴工商,立农牧,恩威并施,宽猛相济,可求一时之治。求一时之治。同之以利,化之以,融之一族,方能长治久安。天历算、地理方志、诗词歌赋、兵书战册,乃至儒道释法墨诸子百家的典藉,这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东西,说起来也简单,但有几位君王能够做得到。”

说到这里,韩熙载顿了一顿,郑重说道:“祥符王胸怀天下,志向远大,张大人如今看来已经想通了,如今祥符王建国之初正是缺少文官的时候,以祥符王对张大人的看重,张大人在王爷立国之时必然会被其重用,更能够将一身所学和抱负实现。”

张泊闻言,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便消散了大半,正想说些什么,叶尘走了进来,韩熙载赶紧起身拜了下去,张泊略一犹豫同样拜了下去。

叶尘目光扫过二人,先是对韩熙载说道:“韩相公辛苦了,要注意身体才行!”

韩熙载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神色,略显激动的说道:“多谢王爷体恤。下官身体还行。”

叶尘点了点头,又对张泊笑着说道:“本王刚从书馆那边过来,听说张大人已经整理完书册,本王刚好还另有重任交予张大人。”

张泊顿了一下,说道:“请王爷吩咐,下官一定不负王爷之命。”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是自然和默契,好似都已经将三个月前的协议给忘了。

叶尘说道:“本王想要重修秦渠和汉渠。”

张泊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想起这些天在整理书籍时,看到的一些关于横山、河套一带历史。不由眼睛越来越视,很快便亮如灿星,说道:“王爷英明,此举实乃王爷立国之基。”

当年秦灭六国,收复河套,当时的横山为北地郡,秦始皇将大批六国臣民移至此地,开荒种地,修渠灌溉。为横山平原的农业发展奠定了基础。秦朝时期开挖的秦渠。以及汉武帝时,先后又有大批移民涌入河套地区。随之也带来了中原地区先进的耕作技术。为扩大耕地,又新开了汉渠。不管是秦渠,还是汉渠,在隋唐之时仍在使用。

但是大唐末年,党项人占领横山一带之后,汉人被杀了不少,剩余的也逃进了汉人治地,党项人不会种地也不喜种地,一百多年下来,当年的数十万良田又变成了草原、戈壁。用来灌溉水田的汉渠和秦渠同样被荒废淤埋。叶尘如今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重开两渠,重新开垦横山荒原和河套一带的数十万良田。

不过,叶尘虽然知道汉渠和秦渠的存在,其实并不知道这些历史。但是,叶尘却知道在后世时,宁夏自治区便是沟渠纵横、稻香鱼肥、瓜果飘香、风光秀美的“塞上江南”。黄河穿越宁夏中北部地区向北流淌,在宁夏境内总流程达八百公里,黄河宁夏段水面宽阔,却是极为适合灌溉垦殖的。

而张泊之所以说此举实乃立国之基,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国家来说,粮食能够自给自足,不受制于他国,能让百姓吃饱,能够让大军吃饱,才是这个国家兴旺的基础。

而张泊在南唐的时候的职司之一便是负责农事,对开垦良田、种植粮食、挖水渠之事有着丰富的经验,这正是叶尘所看重的。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张大人可愿给本王分忧。”

在叶尘和韩熙载注视之下,张泊迟疑了一下,说道:“王爷,重修汉渠和秦渠之事下官自认为可以胜任,开垦良田也没有问题。但是在明年开春种植粮食之事,恐怕还要另召贤能。因为,下官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西北气候季节、农耕地色下官目前并不清楚,也无实践经验。”

叶尘微微颔首,他对张泊的坦诚非常满意,说道:“本王有意让张大人负责本王治下农事,至于另召精通西北农耕的贤能良才,自然由张大人负责,此事本王会下令让各州府衙贴出告示,张大人也可暗中寻访。至于开挖水渠、开垦良田等事所需劳役本王会下令让韩相公和马文韬全权配合,所需钱银张大人去找贾宪支取便可。”

张泊一边心中感动叶尘对自己竟然如此信任和放权,一边躬身拱手说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然不负王爷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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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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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祥符王府,后宅。

仕女扑蝶的六扇屏风后面,流苏垂幔的锦榻之上娇.喘吁吁,叶尘叩关而入,大肆伐挞,喻清妍已然酥软如泥,似再禁受不起那风雨狂暴,偏又用一双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的修长大腿夹紧了他的腰肢,抵死缠绵。

终于,在喻清妍的告饶声中,云收雨歇,鸳鸯交颈,榻上传来叶尘促狭的低笑声:“这段时间夫君我可是将大半公粮全部交给你了,你若是再不怀宝宝可就不能怪你家夫君没有本事了。”

流苏锦幄的榻沿上有气无力地垂下一条粉光致致的美妙身体,喻清妍以一声荡气回肠的呻.吟做为了回答。这时,那锦幄悄然拉开,明明正在闭关修炼的玉道香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此时两颊染霞,一脸委屈和幽怨的说道:“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便行那荒唐之事,好不知羞。”

喻清妍早已羞得蒙头钻进了被子之中,不敢向外面看一下。

叶尘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在玉道香神色之中闻到了浓浓的醋味,嘿嘿一笑,说道:“玉儿!你出关了。那姹女心经是不是已经修炼大成。夫君我可是早就想将你抱到床上宠幸了。”

自从四个月前,在白云山三枚玉佩合之一时,叶尘肉身被洗涤、真元被极寒、极热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精炼,使得肉身变得强悍许多,丹田内太一真经真气更加凝练精纯的同时,也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男女之事越来越是兴致勃勃,经常明明元阳已泄,但是腹中依然炽热如火。

玉道香白了一眼叶尘,叹了口气,说道:“还差一点。不过此次先是与崔熙数场大战,之后一个月的闭关修炼,如今距离功法大成也只是差一个契机而已。所以,夫君你还要忍一忍。”

玉道香这样说着,伸手一拉,便把喻清妍蒙在身上的被子拉了下来,幽幽的说道:“你们继续吧!夫君身边总要有女人才行…………”

喻清妍啊的一声,脸红红地瞟了眼神色复杂的玉道香,害羞又将被子拉过来,将自己绯色的抹胸,特别是露出的那堆玉赛雪的一儿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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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青从高空中直冲而下,犹如弩箭一般飞入祥符王府,叶尘有所感应,推门来到屋外,海东青落在叶尘肩膀上,亲昵的用喙去轻轻的碰触叶尘的脸颊。叶尘摸了摸海东青的刚硬的羽毛,从其腿上竹筒中抽出一张细卷纸,上面用铅笔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

叶尘看过秘信之后,又微微闭眼从心念上与上官冰云取得联系,半响之后,叶尘沉声道:“这六个军寨守将中果然有不少对大宋忠心可佳,不是那么好收服啊!还有高怀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叶尘站住脚步,略一沉吟道:“叫韩相公、杨太尉、胡三光、李君浩、连继城、白沧海、贾宪、王、黑月过来,共议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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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身在夏州的麾下文武官员济济一堂,叶尘将海东青送来情报和上官冰云情报分析与众人说了一遍,目光一扫,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杨继业说道:“王爷,高怀德得知我们不但要谋算他六个军寨,而且还要收服军寨中一万两千精兵,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大宋皇帝和朝廷不同意,高怀德也必定会兵。依卑职之见,我们七州守军不能动,夏州城外两万党项铁骑做好随时出击准备。王爷最好也能够坐镇夏州,不要离开,否则高怀德麾下四万精兵若是倾巢出动,没有王爷坐镇,七州军心、民心恐有动荡。”

叶尘摇头道:“高怀德的目的不是攻打七州,而是要接应六寨中一万两千宋军回到庆州。而本王的目的便是要留下这一万两千精兵为我所用。”

韩熙载说道:“王爷英明,如今王爷麾下汉军加上一万新兵,只有三万人,而党项铁骑却有八万,短时间内没有什么,但时间一长恐怕会生出变故。所以收服六个军寨中一万两千精兵对我们至关重要。”

“韩相公所言有理。但是党项人与六个军寨守军多年来互相征伐,早已势成水火,结下死仇,若是出动党项铁骑去留下这一万两千精兵,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胡三光接口说道。

李君浩蹙着眉头说道:“虽说如此,但是两万汉军驻守七州已经人数吃紧,而一万新兵还拿不出手。除了党项铁骑我们已经没有人手。”

叶尘说道:“诸位所言已经将我们眼前顾虑说了出来。收服六个军寨中一万两千精兵自然不能动党项大军,当然七州守军也是不能动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赞成先全力将高怀德打败,然后再想办法收服六寨守军。有的主张叶尘抓紧时间快马亲自奔赴六寨,以叶尘的威望和年初时与六寨将士结下的良好关系,再借助党项大军威慑,一举将六寨收服。

这时,忽有一声轻哼传出,众人不自禁心中一跳,然后只见一人越众而出,昂然道:“王爷!不如让我带领刺杀司全力出动,将那六寨中不想臣服大人的守将刺杀。”

众人闻言,尽皆向此人望去,却见此人正是每次议事皆一副冷酷神色,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白沧海。

白沧海因为身为刺杀司司使,已经有了刺杀之王的称号传开,他和麾下人手在叶尘麾下势力中都是另类的存在。再加上,白沧海一流高手的气势,即使韩熙载和杨继业这样的人物面对白沧海时,从心底深处都感到有些不自然,一般情况下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韩熙载欲言又止,若是其他人这样说,他肯定要站出来反对,但面对白沧海,韩熙载不了解这个杀星的性格,便没有敢站出来反对。可是杨继业毅然站出,大声说道:“万万不可。大人若是派人刺杀六寨军将,反而适得其反,让六寨将士更加离心,再收服起来,只会更难。”

韩熙载紧紧盯着白沧海,现后者并没有对杨继业反对其意见有任何不悦之色,心想下次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可以站出来反对的。

叶尘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白沧海所言与本王想法不谋而合。”

说到这里,叶尘挥手示意杨继业和韩熙载等人稍安勿躁,接着说道:“只不过本王之策并非是单纯的刺杀,而是…………兵变。”

众人闻言,不由一惊,然后恍然,心想王爷显然暗中早已蓄谋已久,王爷身边有着美女毒蛇之称的上官冰云已经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

果然,叶尘接下来又说道:“白沧海你派六名金牌杀手,潜身前往十里堡,上官冰云和陈宏石已经为这场兵变准备了两个多月,让他们去了之后听命上官冰云。此外,白沧海和连继城二人各带一队杀手,前往府州和麟州,这两家与圣堂之间有所关联,高怀德动兵,圣堂必定会想办法让两家藩镇趁机出兵。你们到了之后,两家最终若真出兵,你们不妨出手杀些人略加震慑,以这两家向来明哲保身策略,想来不敢再招惹本王。”

白沧海和连继城当即便领命而去。

叶尘神色一肃,又接口说道:“传本王命令,七州除黑骑兵之外,两万守军固守七州不出,夏州城外两万党项铁骑,再加上三岔谷一万党项骑兵全部交由杨太尉全权调兵遣将,对付高怀德四万大军,务必拒敌于本王治地之外。”

杨继业单膝跪地,双手接了令箭。

叶尘又道:“胡三光派出探子,盯死高怀德所属西北边军和府州、麟州动向,要保证随时将情报送于杨太尉之手。”

胡三光单膝跪地,恭敬称是。

…………

…………

农历十二月份的西北,已经进入冬天一个多月。

六名金牌杀手十二月九日来到十里堡。

十二月十一日,六个军寨同时生兵变,包括三名守将在内,二十七名军官连同其亲兵心腹,总数一千余人被杀。同一时间,高怀德带领四万西北边军倾巢而出,直逼夏州。

庆州西北边军动向早早被胡三光带领情报司所掌控,并及时报于杨继业,后者调动并亲自统帅夏州城外两万党项铁骑和三岔谷一万党项骑兵于半路将高怀德挡住,双方大战一场,互有死伤,形成对峙局面。同一天,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大军也有所异动,但在前者死了几名嫡系族人和后者死了两名大将之后,便又偃旗息鼓。

茫茫雪原,惟余莽莽,宋国四万西北边军和叶尘麾下三万党项铁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西北边军使用的抛石机是华夏卫府武器司去年明的新式抛石机械,需要操纵的人手远比原本老式抛石机少得太多,早已在宋军中装备了下去。

所以,西北边军不用担心人手不够,随着三名步兵使劲的操控齿轮把手,然后伴随着十名抛石手的奔跑,两条大纤索拉动,一块巨大的石头便在空中翻滚着,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压力砸向党项铁骑,然而效果却并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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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难缠的黑骑

每一颗巨石落下,都砸得泥土飞扬,但因为骑兵机动性很强,这些抛石机的射程早被杨继业所掌握,除非一次性数百架抛石机同时抛射,否则很难砸中来去如风的党项骑兵。

党项骑兵冲刺、迂回、削战,西北边军步兵结成战阵,将自己变成刺猬,一万骑兵同样从两侧冲刺、迂回、偷袭。期间夹杂着双方一片片箭雨,每当这个时候,双方便都有许多惨叫声传出,或坠落下马,或倒下变成尸体。

已经过去了三天,宋军未能前进一步,高怀德心中急,下令攻击更为猛烈,他们骑兵有限,而对方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兵,想要前进一步,对夏州造成更多的震慑太难。

连营数十里,旌旗飘扬,刀枪闪亮,中军大营,信使斥侯来去匆匆,一派杀气腾腾的模样。高怀德披盔戴甲,不畏严寒亲自稳坐瞭望台之上督战,命令各部轮番作战,不给党项人马片刻歇息,能够更多的牵制叶尘的精力和麾下势力,好让六寨中自己麾下那一万两千精兵趁机杀回庆州。

期间,他偎着火炉,翻阅着一份份军情战报,综合了各方面的消息之后,他却渐渐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包括夏州在内,此时大战之处与六个军寨之间的七州之地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七州没有任何出兵的迹象,这意味着六寨中一万两千精兵很可能没有杀出。

此外,他此次出兵是擅自出兵,因为京都内皇帝与朝臣的扯皮,到现在准许他出兵的旨意都还未到来。从而坐镇京兆府的永兴军路转运使便没有给他提供粮草,只有庆州知府王宝兴被他威逼利诱着全力供他粮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坚城,对辎重补给的依赖都是很重的,而辎重粮秣的统筹调运更是战争的重中之重。而这方面,尽管高怀德事先已经有所预料,如今看来,一州之地负责四万大军粮草供给还是勉强了一些。

一直以来,宋军攻打后蜀、北汉、南汉、南唐诸国时,粮草辎重问题完全不需要主帅担心,宋军步兵所向无敌,朝廷一声令下,地方一路甚至数路之地负责粮草补给运输,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实在不济时,他们还可以就地取粮,以战养战。因为他们攻打以上诸国时,到处都是大城大阜,想要就近解决粮食问题非常容易。

可是这次不同,杨继业特意选择的这片决战之地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再加上又是冬季作战,天寒地冻。在这种特殊地形、特殊气候下的作战本来就很艰苦,光是庆州一地的粮草补给数量和劳役人手又大为不足,这种情况下冰天雪地造成的补给困难就变得尤为明显。如果叶尘一方派足够多的骑兵绕后,很容易将这条脆弱的粮草生命线掐断,到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派了麾下三名厢都指挥使中能力最强的黄东秋带领五千精兵去护送粮草。否则他还真不放心。

此外,因为得不到坐镇京兆府的永兴军路转运使的支持,西北边军的各种准备便显得不足,这些天越来越冷,特别是夜晚太寒冷了,以棉花填塞御寒的衣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在中原流行,现在属于奢侈品,宋国士兵的铺盖、衣袍都是布料,不像西北马上民族大多采用可御严寒的兽皮缝制,所以御寒效果太差,许多士兵都生了一身冻疮,生寒热病的人群也日渐增多,非战斗减员的现象十分严重。

高怀德戎马一生,虽然没有曹彬那般有名,但也是一代名将,怎会不知这一点,只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六寨内一万两千精兵被叶尘给吞了,他现在只能尽快想办法补救了。

“如今只能希望叶尘新得八州,八州百姓心向我大宋,人心不稳。六寨中的儿郎能够早早突破重围,杀回庆州。本帅最多也只能再坚持七天了。”高怀德忧心忡忡心中暗忖道。

…………

…………

十二月十二日,以十里堡守将邓崇轩为,重新执掌军寨内大军和军寨的六名守将同时表示向祥符王宣布效忠,并在叶尘全权特使上官冰云指示下,进一步进行了清洗,又杀了近千名心向大宋的将官。

同一天,王便带领夏州城内最后的一千华夏卫和叶尘的王旨,以及装了百辆大车的五十万贯钱,离开夏州,来到了六个军寨。六个军寨剩余万余精兵按照叶尘的意思被整合成一个军团,邓崇轩为都指挥使,王为副都指挥使。

十二月十四日、十五日。在邓崇轩和王安排部署下,先是将五十万贯钱赏赐下,然后和当初处理五州内那两万降军一样,将这一万精兵打散,重新整编,一千华夏卫被安插入其中,担负副班头、班头、都头、副都头、正副指挥使等军官骨干之职。叶尘初步将这一万精兵掌控在了手中。

…………

…………

夏州城头,叶尘迎风而立,抬头看了一眼冰天雪地中茫茫荒原。说道:“这场战争打得时间越长,本王给党项人银钱便越多,也该结束了,否则会影响本王建国登基!”

说到这里,他想起又要死很多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去吧!”

身边如标枪一般站着的黑月躬身称是,然后转身离开。很快,黑月带着两千黑骑冲出夏州城,消失白茫茫的荒原之中。

荒原上的积雪因为运送粮草被车轮不断地辗压,与泥土混淆成了混浆,上面一层结冻后,勉强可以行人,但是高低不平且湿滑的路面走起来跌跌撞撞,极易摔倒。而装满粮食和军械的车子,是这些泥浆地面无法承受的,车子一走,地面就重新变成了泥浆,十分难行。

不过西北边军也没有办法,这个时代的官路就是这样子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沿着这条路前进。

他们行进的路线有迹可寻,对于胡三光统领的情报司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隐秘而言,所以黑月带领两千黑骑兵已经和眼前这支庞大的辎重运输队伍一路上数度交手了。

黑月带领黑骑虽然都是精骑,但是毕竟人数不多,若想正面将黄东秋带领的五千护送辎重粮草的精兵击败,自身也必然会损失惨重,所以黑月充分挥了游骑兵的机动优势,护送辎重粮草的黄东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就得时刻保持高度戒备,而黑骑兵攻击一旦受阻立即就会远遁,西北边军的战斗力再强也赶不上他们逃跑的度,所以对他们只能击退,无法予以有效杀伤。

就这样,两千黑骑攸忽往来,一触即退,尽管始终是浅尝辄止的战斗方式,却使得运粮的宋军队伍疲惫不堪。

…………

…………

此刻,距离高怀德大营所在只有十几里路程了,按照惯例,黑骑兵不会在太靠近西北边军主力的地方进行袭击,整个辎重队伍不禁松了口气。

军旗猎猎,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扬,护送辎重厢都指挥使黄东秋掌中枪、胯下马,头戴护耳铁盔,身穿鱼鳞甲,胸口卦护心镜,肩头睚眦吞肩兽,这一路上虽然不止一次与黑骑军作战,道路又泥泞不堪,但他仍是一尘不染,威风飒然。端坐马上十分精神。

押运粮草的五千大军身背蹶张弩,手上红樱枪,俱是西北边军中的精锐,只不过他们哪怕是穿了七层布衣,也挡不住寒风呼啸地往脖子里灌,一个个冻得嘴唇青,脚上一双靴子沾了厚厚一层泥巴,变得好象有十来斤重,就算轻装徒步而行,这么远的路程也早累的精疲力尽了,何况又是这样的路况,若不是马上就能赶到目的地,喝一口热水,躺在帐蓬里暖暧身子,他们真是坚持不住了。

五千人拄着枪杆儿,打起精神竭力赶路,争取傍晚前赶到大营,而此时,盘旋在天空中的海东青可以看到,在他们前面左右方向,除了两千黑骑之外,另有五个一千人的党项骑兵队伍正像一对铁钳般夹向这条运粮的长龙。

正面两千黑骑兵,两侧各两个千人党项骑队,后面还有一个千人党项骑队,从四面八方包抄而去,距离五里之时,黄东秋派出的斥候急射响箭向辎重队伍示警,警讯刚刚传到军中,四面八方六支骑兵呼啸而来,距其目标已仅止两三里路程,一时蹄声雷动,随着寒风而来,宋军的运粮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党项骑队都穿一身灰色的狼皮袍子,头戴羊皮帽子,护耳口罩一应俱全,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手也裹在一层毛皮中,只露出十根手指,把钢刀紧紧握在掌中。

“中军大营的探子都是吃屎的吗?正面之敌少了五六千人竟然都不知道?”

黄东秋又惊又怒,赶紧大喊着下令:“快,依托粮车,布三环套月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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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爆怒的玉枫

来不及了,黑月带着两千黑骑马甚快,黄东秋这边依托粮车,三环阵刚具雏形,黑月已经带人冲到近前,跨下战马撒开四蹄飞奔如箭,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在凛冽的寒风中闪耀着嗜血的寒光。其它方向,党项骑兵铁蹄踏踏,犹如一阵旋风般卷过雪原,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绷绷绷绷………”一阵弓弦声响,刚刚扎下阵脚的黄东秋所属第一泼箭雨呼啸而去,黑月手中长刀,上护人下护马,拨打乱箭,度一刻不停,在他后面,黑骑士兵们或以兵器拨打,或以取出了马盾,一蓬箭雨下去,竟然只有三四人中箭落马,整个骑队前进的步伐和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黄东秋五方这一蓬仓促凌乱的箭雨下去,竟然就像一块石头抛进了汹涌澎湃的河水,只溅起一抹无关轻重的浪花。

左右两侧和后侧,党项骑兵不像黑骑兵都是制式武器,统一的训练,反应就是五花门,各显其能了,有人蹬里藏身,有人举盾迎箭,有人挥舞兵器拨打,有人狂呼乱叫悍不畏死地狂冲,还有人反应极快,早已取了弓来骑射反击,在溅起的雪雾之中,好象天兵天将一般冲杀过来。

叶尘一方五路骑兵充分挥骑兵的机动能力,迅集结,迂回包抄,突击穿插,切割作战,漫说是黄东秋在指挥一支疲军,就算是高怀德亲自在此,所部又又体力充沛,在这样的劣势下也唯有失败,顶多会让叶尘一方多一些损失罢了。

这一路上,黑月带领黑骑兵劫粮劫了九次,把宋军拖得人困马乏精疲力尽,如今又在宋军最为懈怠的时候突然出现,可谓是九浅.一深,直捣黄龙,黄东秋带领的辎重队伍………终于高.潮了,丢盔卸甲,任人宰割…………

六支骑兵大队,总计七千人,每百人一小队,仿佛七十枚锋利的箭簇,在运粮的长龙队伍中凿穿而过,左右两翼同时夹击,就像是咬合的锯齿,边军的防御阵线全部告破,整个粮队被切割成了一截截的零碎。第一波的冲锋就如波分浪涌,杀得边军人仰马翻,紧接着,第二波打击接踵而来,七次咬合之后,黄东秋一方成了被剁碎的肉馅。

最后一拨冲锋的骑兵交错而过的时候,第一拨冲杀过去的骑兵已拨马回来,开始了下一轮的冲锋,长枪大戟,铁叉钢刀,利刃碰撞,火花四溅,横七竖的车队中已抛下了无数的尸体,面对着这种根本无法抵抗的打击,黄东秋一方将士为保性命放弃了粮车,开始向雪原上逃散,如此一来,更轻易成为对方的猎杀目标。

黄东秋惊怒交加,舞动一杆长枪,带领五百亲兵恍若猛虎出柙一般左挡右杀,可是战阵之上哪有万人敌?一人之力实在微乎其微,叶尘一方百人一队的密集冲锋就像一波一波永无止歇的潮水般涌来,黄东秋杀得汗流浃背,却觉得敌人似乎越杀越多了。

他原本一尘不染的风采全然不见了,当他的汗水模糊了双眼,双臂酸软的已抬不起枪时,忽然现,厮杀已经停止了,在他的周围是一圈端坐马上的黑骑,其中那名他曾经在年初时在祥符王身边见过的黑骑兵统领黑月正冷冷的看着他,并说道:“王爷说你是一名良将,让我留你一命。”

话音一落,七余条套马索就齐齐飞上半空,向他头顶罩来。

………

………

“真他娘的,好多粮食…………哇哈哈哈…………好多箭矢………”

另一边,五千党项骑兵正在兴冲冲地检查着一辆辆大车,顺手一刀刺开一袋粮食,白花花的米面流淌出来,顺手接了一把,在阳光下,那一粒粒米就像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再掀开一辆车子上的油毡布,只见里面是一匣匣的利箭,箭羽雪白,箭簇锋寒。垫在下边的却又是一件件的冬衣…………

“有钱啊,宋人真他娘的有钱啊。不过,如今我们替祥符王卖命,好像也很有钱。”一名党项头领口水直流,立即吩咐道:“快,快快,每个人都尽量往马上装,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全都烧了,快一点!”

这样的雪原,本就是骑兵的天下,以己所短,迎敌所长,疲困之师,又有粮草辎重这个最大的破绽,这场仗的结局其实早已没有悬念。

…………

…………

西北边军中军大营中,将领分坐两旁,上坐着面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的高怀德。

厢都指挥使唐鹏和6龙互视一眼,前者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平原雪地做战,我们步卒本就屈居劣势,又兼有粮草辎重需要照料,只能被动挨打,叶尘一方多时骑兵,游弋在草原上,不断对我运粮队伍进行疲劳战术,等到时机成熟,就迅集结大批兵力,他们的集结度非常快,在骚扰进攻中不但使得我军精疲力尽,而且试探出了我军虚实,集结时总能保持优势兵力,行致命一击,所以几乎是不打则已,一击必成。我们没有好办法应付他们这种战术。”

高怀德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众将,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敌军,而是天威和粮食。天气越来越寒冷了,没有足够的冬衣送上来,冻伤生病的士卒会越来越多,我们四万大军,没有粮食送上来,我们不要说打仗,就算只是守在这军营里,也绝不会撑过三天。最主要的是,六寨中的儿郎始终不见出现,甚至一个信使都看不见。”

说到这里,高怀德一脸颓败,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沉声说道:“此战我们败了,如今只能退兵!”

众将闻言,无不长长松了口气。

高怀德目光变得凝重肃然无比,又喃喃低语:“只是本帅担心,叶尘狗贼………会不会允许我们走呢?”

…………

…………

天寒地冻京兆府,虽然是大宋西北政治、经济、文化忠心,也是西北最为繁庶繁华的大城,但是在这寒冬天气,街头巷尾也是一片萧条。

尽管室外滴水成冰,城东景员外的花厅中却是温暖如春,流香四溢。四个青铜火盆,燃着质地最好的无烟木炭,房中热流涌动。景员外名叫景志钱。

在这个时代,有一处店铺、一所宅院,都可以被人恭维一声员外,但景员外却是真正的员外,京兆府的豪商巨贾,长安三条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多半店铺都是他的。

在长安城漫说寻常百姓、商贾富绅见了他要毕恭毕敬,就算是转运使那儿,他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本该是跺一脚长安城都乱颤的大人物,此刻就在自己的家中,他却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花厅一角,就算是在转运使大人面前都没这么温驯有礼,垂头耷脑的好象正在受着他老爹的教训。

可是那老爹看起来比他的岁数还小了许多。

圣堂大长老玉枫穿着一身士子常服,竟然充满斯文儒雅之气,若非他眸间闪动的光芒精明如电,很容易就会被人把他当成一名中年文人士子。

玉枫正在大雷霆,他坐在景志钱员外的家中后宅,大雷霆的对象也不是景员外,可景员外却象扫到了风尾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在景志钱面前,正躬身立着一个女人,头前一个玉立修长,穿着一件玄狐皮裘,柔顺光鲜的裘衣闪耀着紫中透黑的毫光,裘衣外又罩一件灰鼠皮的披风,延颈秀项间围着一截雪白的狐尾,足下一双鹿皮小蛮靴,若有行家去看,便知道这一身名贵打扮,俱都出自名家。

裘衣女子眉如远山,眸若秋水,秀媚靓丽,不可方物,再穿着这一身贵气逼人的衣服,真如天上仙子,只是这仙子穿着裘衣,站在这温暖如春甚至如同初夏的花厅中,眉际间已隐隐沁出汗来,所以显得有些狼狈。她一进花厅,还未宽去外衣,就被盛怒的玉枫给吓住了,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一久,自然难耐房中温度。

在她后面,靠近门框处,还有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胚子,各穿一件兔绒袄儿,衬得她们粉光脂艳,美丽动人。

“这两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本座的好事。若非他们从中作梗,四长老已经说动土蕃丝麻大部和黄头回纥各派五万大军在高怀德兵之时,出兵兰州和横山草原。三面夹击,定会一举重创甚至击垮叶尘手中的势力。如今高怀德独木难支,又怎能斗得过叶尘。大宋西北边军必然大败,从而给叶尘创造出了建国登基最后时机。”

那美人儿忙俯道:“启禀大长老,四长老也是这样说的,四长老说若非二长老和三长老暗中派人给土蕃丝麻大部和黄头回纥送了秘信,他必然能够说动两家出动大军。奴婢负责盯着二长老和三长老…………所以是奴婢的失误,请大长老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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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追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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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人儿说着,一提裘裾,便跪了下去,身后两个俏丽的小婢见状,连忙慌慌张张的也跪了下去。

这美人儿是玉枫的头号心腹助手————圣堂四长老王诸同的亲外甥女,名叫高语嫣,玉枫看在王诸同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将其怎么样。

玉枫沉着脸一挥手,说道:“本座再交给你五名黑乌鸦和二十名精英探子,你给本座严密的监视那两个老不死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事情都要事无巨细,统统都要及时禀报于本座。”

高语嫣连忙应了声是,玉枫沉思片刻,目光闪动,渐渐露出一丝杀气,冷笑道:“看来想要做成大事,还得先安内,以往是本座为了顾全大局太纵容他们了。”

高语嫣闻言,不由心中凛然,但还是提醒道:“大长老,那崔熙实力恐怖。”

玉枫睨了她一眼,说道:“崔熙与我那小师妹大战数场,受了轻伤,正在秘.穴闭关。这正是本座动手的大好时机。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座还要和你舅舅好好筹划一下。你刚刚赶来,天寒地冻的行路不便,暂且留下吧,去换了衣裳,沐浴歇息一下。”

高语嫣闻言便知大长老已冷静下来,连忙答应一声,似喜还嗔地瞟了玉枫一眼,妩媚自生,姗姗起身,便带着两个小侍女退了下去。

高语嫣一走,景员外便凑了上来,玉枫摆摆手,吩咐道:“你下去准备一下,给本座安排一个身份,本座想要见见那大宋永兴军路转运使周宏成。”

“卑职这就去安排。”景员外如释重负,在这位不常见到的大长老面前,他的心里总有种无形的沉重压力,因为对方是动动小指就能够让他灰飞烟灭的大人物,他只想有多远,便躲多远。

眼见景员外如履薄冰地退了出去,玉枫吁了口气,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自从叶尘崛起以来,便事事与他做对,而且他大多都处于下风,一次次对叶尘万无一失的刺杀,竟然都被其躲过或者大难不死。如今叶尘一统河西,眼看着便要建国登基为帝,甚至与宋、辽两大国鼎足而立也不是不可能,到那个时候要想对付叶尘就更加难了。

特别是如今西北、西域之地比当年五代十国时期王侯将相纷纷登场的局面不遑稍让,以叶尘的本事和实力,在这种环境下正是如鱼得水,若是放任其发展,很可能会在短短数年时间,便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麾下大军铁骑只会越来越多,而他圣堂势力这几年却在叶尘手上缩水的厉害。此消彼长之下,他只会越来越不是叶尘的对手。而他与叶尘已经结下死仇,不将叶尘杀死,以后者的实力和势力,即使是他也寝食难安。

…………

…………

杨继业的帅帐之中,身在夏州的叶尘、胡三光和马文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来,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杨继业、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以及刚刚向叶尘宣布效忠的原西北边军厢都指挥使黄东秋也小心翼翼的陪坐一边。

众人围坐着一个大火盆儿,正在谈论当前战事。

杨继业紧挨着坐在叶尘旁边,这五日他可不轻松,此战是他来到西北加入叶尘阵营之后,统领大军打的第一场仗,对手又是大宋有名的老宿将高怀德,他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所以事无巨细的操碎了心,人都清瘦了些,但是神情气质却是极为饱满凝练,更是胸有成竹。

在场众人神色也十分的振奋,断敌粮道已经成功,这场对叶尘建国有着重要意义的战争已在掌控之中,众人已经看见了光明的前途,心中自然放松欣喜许多。

六个军寨大事已定,有韩熙载和李君浩坐镇夏州,另有一万新兵守城,叶尘一点都不担心后方,所以便带着剩余的两千五百黑骑亲自来到了前线。不是他怀疑杨继业的能力,而是担心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进行如此惨烈战争,会让三万党项铁骑进行反弹。所以,才来亲自坐镇前线。

拓跋格鲁恭敬道:“王爷放心,比这还要寒冷艰苦的条件,我们的族人都经常打仗,而且吃不饱、穿不暖。如今给他们发放如此优厚的佣金,又能够跟着黑月统领每次出兵袭击宋军粮队皆有斩获,以往草原部落间的争战,就算打了胜仗,顶多捞到一些牛羊,哪有这么多军需供给可以掳获,呵呵,下面那些狼崽子们倒是尝到了甜头,都抢着要去绕后劫掠粮草。所以将士们士气很高。”

李光顺也连连称是。

叶尘这才微微颔首,心中的担忧彻底放下,他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让整个党项八氏彻底归心,到时候就算是拓跋格鲁和李光顺死了,都不用担心失去对党项八氏的控制。只是这个过程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够完成,至少也要等张泊将汉渠和秦渠修复好,然后再将那数十万亩良田开垦出才能够展开。

杨继业一直很好奇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为什么会对叶尘惟命是从,而且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服从。他有一次私下偷偷向胡三光询问起这事,结果后者当场脸色微变,并言明这是祥符王最大的禁忌,不可妄言。从那之后杨继业便不敢再打听此事,只是心中越加感觉叶尘的高深莫测。这些琐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杨继业说道:“高怀德所属大多都是步兵,大雪寒冬,步卒行进更加困难,如今高怀德没有足够的兵力运送粮草,又无法把这段广袤的雪原完全掌握在手中,我们的骑兵来去自如,纯以摧毁为目的地话,高怀德如果不能大量增兵,就无法解决这个粮草运输的难题。”

叶尘微微一笑:“高怀德此次是还未等到大宋皇帝的旨意和枢密院命令便私自出兵,辎重补给只是庆州一地支持,本来粮草供给就极为紧张,如今本就不多的粮草又被我们或抢或烧,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

叶尘话音刚落,有一名党项战士跑进帐篷,本来是冲着拓跋格鲁跪下的,但看清帐篷中众人后,略一迟疑说道:“启禀………祥符王殿下、族长,宋军开始退兵了。”

叶尘微微一怔,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欣赏与赞许地语气道:“这么快就退兵,单是这份果断就可看出高怀德无愧是一代名宿老将。”

杨继业说道:“王爷!末将本想待他粮草耗尽,不得不退时,才尽起大军全力反击,杀他个溃不成军。如今高怀德军中尚有余粮,军心未慌,若从容后退,再使其后方兵马接应的话,恐怕便不易得手了。毕竟,借其冒进之机断其粮草容易,若他全军后撤,想要追击也好,阻拦那罢,那就是实打实的对战,凭我们这三万大军的兵力,再加上高怀德用兵的本领和大宋西北边军都是精锐,咱们未必便占得了便宜。”

叶尘点了点头,略一沉思,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精芒闪动,说道:“如果再加上灵州、盐州、龙州、银州、定州、胜州的两万汉军呢!”

众人吃了一惊,马文韬反对道:“王爷,六州守军若动,万一高怀德另有伏兵或者府州、麟州大军来攻,六州之地岂不是拱手相让。”

叶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胡三光,后者立刻便说道:“马大人放心,我情报司两千探子已经洒了出去,覆盖六州附近各地,任何兵力超过十人的调动都超不过我们的眼睛,而府州、麟州有白司使和连副司使亲自带人盯着,不敢有所异动的…………”

这边胡三光还在给马文韬解释,叶尘已经起身来到沙盘面前,众人会意,立即起身赶过来,马文韬和胡三光便也停口,走了过来。叶尘待众人赶到身旁,伸手一指沙盘上的此时所在地,再缓缓东移,最终在距离庆州城二十多里地的一片山区顿住,说道:“杨太尉、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带领麾下三万铁骑全力出击,务必拖慢高怀德的行军速度,同时胡三光以快马加急传我命令给六州守将,让他们各留五百人驻守,然后带着一千五百人与杨太尉汇合,然后于高怀德进入此处无名山地之前合力一击,以优势兵力,务求重创敌军!”

杨继业点头道:“王爷英明,这个险值得一冒!”

叶尘轻轻地笑了,说道:“以我华夏卫府情报司的侦察能力,哪有什么险可冒啊,本王这是摆明了在欺负人,高怀德说不定又要病倒了。”

…………

…………

“呜………呜呜………”号角长鸣,伴随着雄浑悠长的号角声,皑皑雪原尽头,无数的小黑点从四面方密集而来,逐渐汇集成一线,然后犹如一股怒潮,恶狠狠地翻涌着,铺天盖地而来。天空中,海东青尖唳一声,敛翼扑向宋军,堪堪飞过大旗顶端,长翼一振,又复冲宵而起。

高怀德勒马住缰,戟指喝道:“左右布刺阵,本阵布偃月阵,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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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追战(中)

随着高怀德一声令下,旗鼓号令立即传下,三军立即行动起来,大宋西北边军是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精兵,又没有粮车辎重这些累赘需要照料,布阵度着实很快,党项铁骑尚未冲至近前,长枪大盾已布下数重,后面弓弩手业已就位,箭矢斜指长空,只候将校命令。

高怀德提着手中刀,亲自带着亲兵在队伍的最后方押阵,此时冷冷凝视着远方扑来的骑兵人马如潮,蹄声如雷,怒火在眉宇间腾腾燃起。

他后悔痛恨的同时,却也丝毫不惧,反而怒火满腔,杀意滔天。在他亲自押阵之下,三军寂然无声,只是迅而密集地按照将领吩咐排列阵势。前方,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呼啸而来,明明眼见前方偃月状的大阵中无数弓弩斜指,枪戟森然,却夷然不怕,事实上在这样的冲锋阵势下,他们也站不住脚步,谁要停下,先就要被自己人撞个人仰马翻踏成烂泥,向前,唯有向前,死中求生!

近了,更近了,千余人的先锋队伍渐渐形成一个锲形箭头阵,笔直地向偃月阵中心高怀德所在之处杀来。

高怀德冷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眼看敌骑马上就要进入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高怀德一声令下:“放箭!”

“嗡”地一声,足矣让一些第一次经历战阵的人感觉怵麻了,本来是呼啸破风的尖利声音,可是因为数千枝箭一齐腾空,便形成了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仿佛一团乌云般,利箭迎空射去,箭加上马,双方恰可在箭矢最有效的射杀距离内重创敌骑。

然而,几乎与高怀德下令的同时,随着远处杨继业帅旗下鼓声传来,狂奔如雷的党项骑兵竟然齐刷刷地提缰转向,高怀德的后阵布的是偃月阵,形如半月,他们堪堪擦着一侧月尖,划着弧形绕向左翼扑去。

杨继业岂能不懂偃月阵的特点,在他统领之下,自己这边又是骑兵,岂有不挥所长,偏与敌人硬碰硬的道理。

但是,高怀德显然也早已防到了他们可能利用马声东击西的战术,西北边军左右两翼布的是刺阵,密集的阵形可攻可守,铁骑洪流冲向左翼,迎来的同样是密集的箭矢和枪戟,叶尘一方骑兵一路疾驰,人人侧举圆盾护住要害,第一拨箭雨虽也射倒了许多人马,但是因为他们是从敌军后阵擦其尾翼而来,并不是正面冲来,所以与西北边军挨的极近,正常情况下西北边军在短兵相接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拨箭雨,这时已被减少成一拨,使得叶尘一方骑兵的伤亡减至最低。

前方数千骑根本就是引敌箭的幌子,他们冲过去之后,紧跟其后的骑兵稍稍拨马,便与西北边军短兵交接了,仍然是片刻不停地向前冲,手中的刀枪只凭快马疾驰的一个拖字诀,就划断了许多西北边军将士的咽喉、胸膛。西北边军将士不甘示弱,长枪短戟交替刺出,上刺人下刺马,一旦有党项骑兵中枪落马,阻得后面的兄弟冲势一顿,便都做了他们刀下之鬼。

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擦翼而过的打法避免了正面冲撞,却将伤亡降至了最低,万余人的马队驰过之后,借着强大的冲劲,高怀德所属密集的阵形已被冲乱,后边洪流般不断的大军开始直接突入敌营,舞动钢刀居高临下进行斩杀。

高怀德数道命令出口,西北边军大旗又变,大军立即由数阵变为疏阵,密集的队伍顿时撤向中间空地,整个密集的大阵疏散成十人左右的一个个小阵,盾牌手、短刀手、长枪手相互配合,歼杀叶尘一方骑兵。在这样的阵形下,已突入敌军的骑兵已失去度优势,反会变成任由步卒宰杀的对象。

只要运用得宜,没有完胜不败的兵种,任何兵种都是可以挥自身优势,重创强敌的。

不论党项骑兵,还是黑骑显然都非庸手,三长三短的号角声起,刚刚陷入西北边军阵营尚未深入的骑兵突然拨马后退,融入了密集的洪流,绵绵不断杀至的叶尘一方骑兵继续快马贴着宋军阵势,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一层层地削去西北边军的外层皮肉。

高怀德反应很快,一声令下,旁边亲兵令旗挥动,鼓声如雷,西北边军马上阵势再变,重又集结成密集队形,长兵器刺人身,短兵器斩马腿,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

…………

…………

这已经不是杨继业和高怀德的第一次正式交锋,无所谓谁强谁弱,端看你临战的技巧、心态、意识、装备,和手下兵将的素质,没有人全靠硬打硬拼,除非你数倍于敌,且全不在乎己方的伤亡。杨继业虽然以守闻名于世,但显然攻的能力也不弱,而高怀德以善攻出名,此刻却正好掉了个,善守的在攻,善攻的在守。而且他们攻或守的本领都不弱于他们本来的专长。

所谓名将,本就如是,攻守兼备,能守能攻,杨继业以善守而闻名于世,只是因为他以前所保的北汉国力太弱,无法给他攻的机会。而高怀德以攻名扬天下,不是他不善守,而是他在这十多年中,在赵匡胤麾下,到处攻伐,压根就没有守的机会。

这一场大战,厮杀三个时辰,直至风起雪飘方止,双方死伤数千,杨继业一声令下,鸣金收兵,叶尘一方大军迅后撤,高怀德长松了一口气,来不及休息,迅整军,急急东行。

不提战马在战斗中的作用,就算它仅仅只能起到代步作用,在这莽莽雪原上,一方只能用双腿赶路,一方可以积蓄体力,直到迎战时爆,这是多大的差距。更别说高怀德一方宋军粮草将尽,军衣不暖,若不尽快上路回到庆州,仅是这西北凛冽的风雪就能把他们的战力消磨殆尽,四万西北边军,毁于一旦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高怀德明知杨继业或者叶尘不让其麾下大军与他们生死对决,是存着消耗他们体力、士气和战斗意志的打算,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赶路。

这便是阳谋,即便你明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有什么目的,你也无从化解、无破绽可寻,无懈可击。明知是计,还是不得不往里钻。

正如眼前这场大战交兵正酣的时候,叶尘治下除夏州还有一万新兵之外,银州、灵州等六州的守军几乎已倾巢而出,说这六州现在已成了一座空城也不为过。这个时候只消派出三五千兵就能轻易夺取任何一个州城,但是高怀德就算知道了也无计可施,他这里兵马一动,胡三光情报司的探子就能及时精准掌握,叶尘治下大军自然会相应调动,且又有骑兵优势,高怀德派人回去就是送羊入虎口。

…………

…………

如此这般,大军漫漫,一路上杨继业阴魂不散,两军且战且走,大小战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直到第二日,攻击才突然停止。再往前便要离开荒原,进入叶尘所言的那片无名山区。一旦进入山区,大多都是骑兵的叶尘一方就难以挥他们的优势,而且西北边军还能够就近筹集到一定的粮草,相对来说西北边军也就安全了许多。

马车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抗不住的高怀德沉沉思索着。他并不认为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出不认为叶尘会这么轻易放弃重创他们的机会如果这四万西北边军受到重创,短时间内朝廷便无法再对河西叶尘用兵了,叶尘势必顺利建国且得到了一段稳定朝局和大力展工商,招兵练军的大好时机。

所以,高怀德认为叶尘必然会不惜一切,在他们逃进山地之前尽可能的打击他们,削弱他们,直至铲除他们。

事态已经展到眼前这般糟糕,高怀德反而渐渐释怀,他一生戎马,年过花甲,不要说被他消灭的军队,就算是亡在他手中的大小王国,生擒的皇帝君王也都有过。这一生已经辉煌过了,复有何憾?如今他虽败了,非战之罪,而是因为前期皇帝陛下中了叶尘之毒,朝廷上下投鼠忌器,错过了最好时机,导致如今叶尘做大、坐稳西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既然事已至此,如今高怀德再愤怒、再悔恨已经毫无益处,他最明智最正确的做法便是苦思对付叶尘的良策,并将其呈于天子和朝廷。

“叶尘狼子野心,已成我大宋心腹大患,甚至远北方契丹。望陛下和朝廷诸公能够慎之对待。叶尘麾下八万党项铁骑悍勇,民风使然,然其武勇,非不可敌也。唯河西形势,地广人荒,党项人善马战,我军若出兵攻伐,短时间内不能败敌,敌坚壁清野,后断我粮道,疲我军伍,未知何谋可以捍御。然,以叶尘之能力,其势力每日一增,每月一变,万万不可拖延,否则终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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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追战(下)

“故臣以为,诛杀叶尘宜急不宜缓,但却要准备充分,若有八备,当可谋之。其一,彻底控制麟府杨家,因为麟府杨家与叛臣杨继业为至亲,有叛变之可能,且在麟府养备马匹,教习骑射,可为奇兵。其二,羁縻横山属羌,恩威并抚,以为藩篱,牵制叶尘兵力、财力、人力。其三、结交西域凉甘吐蕃、回纥大部,又联陇右吐蕃北出萧关,合力破贼。其四,诏诸路互相应援,统一调度,如臂指使。其五,并边小砦,毋积刍粮,贼攻急,则弃小砦入保大砦,以完兵力…………”

高怀德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唯恐等不到诛杀叶尘之时,如今字斟句酌,沉吟良久才写下一条平夏谏议,同时还有一封请罪奏表,良久才写完。最后高怀德又凝神看了一遍,唤进亲兵心腹,吩咐道:“分抄二十份,十份以驿兵分路送往京都。嗯…………华夏卫府探子势大,恐会被截。所以另外十份装扮成百姓,潜送京都,急奏陛下。”

亲兵离开半炷香时间不到,便有探子赶到高怀德车前禀报道:“启禀大帅,敌军有一万多人陈兵前路堵住我军去路,且都是汉军,据判断很可能是银州、灵州等六州守军。”探子的声音中微微带起了怵惧之意。

“知道了!”高怀德淡淡地说了一声,两个亲兵立即上前,先替他穿好战袍,又为他披上战甲,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头又变成了一个铁甲衣寒、威武铿锵的大将军,仿佛出鞘的宝剑一般,锋寒夺目。

走出车子,翻身上马,此时冬日残阳如血般殷红,那森寒的铁甲上竟也染上了一层血色。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高怀德一磕马镫,战马轻驰起来,赶向队伍前列,后边数百名亲兵紧紧相随,三军肃立,注视着他们的大帅。他能带领我们安然退回庆州吗?只剩下堪堪三万人左右的西北边军,默默地伫立在那儿,目光随着他们的大帅来到最前面。

一眼看清前方的敌军,高怀德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早预料到叶尘必然不会放任他们进入山区,或者说在进入山地之前必有一场大战,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叶尘摆出来的阵势竟是如此雄壮。叶尘一方背依山岗扎营,从山脚到山顶一座矮山已被密密匝匝的大军覆盖了,正是一路追着他们的三万党项铁骑和四千五百黑骑,远远的依稀可见山头上叶字王旗在冷冷的朔风中飘扬,这意味着叶尘已经亲自前来。

东西两面,两万骑兵刚刚陈列好阵形,看得出来他们是刚刚赶到,看其装备虽然统一,但却分明是党项人。两万党项骑兵看着六个军寨,高怀德岂能不知,如今这两万党项骑兵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高怀德虽然早有预料,但此时一经证实,一想到一万两千本属于他西北边军的精兵就这般彻底失去,一时间也是心如刀绞。而远处在他们回路山口处,一万步骑混合的汉军,分明就是叶尘治下银州、灵州等六州守军,果然叶尘麾下兵力几乎已经倾巢而出。

今日,当有一番苦战!

晚霞渐暗,本来就没有多少热度的太阳正一寸寸沉落天边,双方大军遥遥对峙着,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风吹着花白胡须,高怀德扬起头来,看着映在山头帅旗上的最后一缕阳光:“那就战吧!”

“祥符王殿下有令:高怀德若肯弃械投降,便放尔等离去!”

山坡一面,叶尘王旗之下,近百个大嗓门的士兵突然齐声大吼,声音在整个原野上飘散开来。传进西北边军耳中,将士们不禁士气一落,且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们的主帅高怀德。

高怀德脸色阴沉,叶尘这一手太过阴险,会让一些士兵认为叶尘的目标是高怀德,而非他们。这会极大的削弱士兵的战意和士气,以及高怀德的威望。

叶尘一方的呐喊声还在继续,暴怒中的高怀德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刀一指叶尘王旗所在,大声说道:“堂堂祥符王只会用这等阴险毒计,妄图离间我等将士之心。简直是对我西北边军的侮辱。”

杨继业站在山头,眼见高怀德反应很快,且处理的方法也很对,不禁也是心中暗赞,顿起惺惺相惜之意。这一路追击,几番交战,他对高怀德用兵也是十分的钦佩,此时在双方加起来近十万大军面前,高怀德神志仍然清醒,反应及时,处理果断,这样的对手,由不得他不敬。

叶尘也数度公开表现出对高怀德的赞赏,胡三光见他有爱才之意,曾问他如果能包围敌军,可否尽力生擒高怀德,以纳为己用,却被叶尘一口否决了。

高怀德是大宋开国功臣,且还是赵匡胤的亲妹夫,乃皇亲国戚,对大宋又有着独特的感情,而且年过花甲,正是性格最倔强的时候,就算被生擒了,也决不可能向他臣服,最终必然会自杀。若是叶尘下达这样一道命令,最终不但只会得到一具尸体,而且使得自己的部将束手缚脚,反而影响战局。

所以,叶尘此次倾巢出动,给所有部属下达的命令是尽其所能,重创高怀德所部。

高怀德说完之后,他的数百亲兵同样大声复述一遍,刚刚落下的士气,又有所回升。

然后高怀德策马驰回中军,立刻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布方圆阵全力防守。”

很快高怀德身边的亲兵便以旗语、鼓声将这道命令传了下去,西北边军众将接到命令,心中满是疑惑。方圆阵是几乎彻底放弃了进攻,防御最强的阵法,大将位于阵中心,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队形密集,防御力强,不过同时也是一种挨打阵法,大帅不下令赶紧强行突破敌阵,反而要采取绝对的守势?这是要我们全部被耗死在这里吗?

但紧接着高怀德便派亲兵亲自给麾下诸将送来了第二道命令:“至天黑之后全力突围!”众将顿时暗呼大帅英明,然后立刻执行了高怀德的命令。

叶尘、杨继业等人不知道高怀德还有第二道暗令,站在山头将宋军动作看得分明,不由也是惊疑不定。

但紧接着杨继业目光一凝,看着堪堪沉落山头的太阳,不由恍然大悟:“老夫本以为高怀德所部精疲力尽,方才缓行至此时方到才到这里,难道…………竟是高怀德有意为之?他明知在进入山地前必有一战,故意不早不晚赶在这个时间到达,就是要等待天黑!”

叶尘此时也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说道:“没错,高怀德要想突围,黑夜之中的确是最为有利的。高怀德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果然不凡。”

杨继业也是深吸一口气,开始下令,调遣指挥部队开战。

叶尘略一沉思,对身边胡三光说道:“高怀德所属定会有不少人趁着黑夜突围而走,这点已经无法挽回。但是这未尝不是我们一次机会。去给黑月、展熊武、张大为、韩虎、曾尚飞、杨家二郎、三郎传令,高怀德所部突围之后,不要让他们去追敌,展熊武和杨延广合兵去顺州,张大为和韩虎合兵去静州,曾尚飞和杨延庆合兵前往会州,黑月带领四千黑骑伺机支援。”

胡三光恭敬称是,然后快速安排七名金牌探子去给七人传令。

…………

…………

一夜鏖战,死尸盈野。

高怀德拿捏着时间,堪堪在日暮时分赶到这片山区之前,早一分便提前陷入重围,多付出无数牺牲,晚一分则无法充分利用旗鼓号令于山前集结,已是将时机算得再准确不过。

不过,杨继业调兵遣将的本领可是丝毫不弱于高怀德,自有其对策。

在日落西山时刻,如果倚仗优势兵力和有利的地形全力进攻,一俟天色漆黑,敌我难辨,叶尘一方的兵力优势、地形优势将全部失去效用,必被高怀德所趁。所以此刻虽然占据了绝对上风,杨继业却下令四面合围,只以弓弩等远程武器进行攻击,阵势团团扎住,不肯上当混战。他此刻占据着绝对优势,就算捱到明日天光大亮也无所谓,何必急于一时。

若说远程武器的犀利,虽说弓弩在宋军中的配备比例极高,但是叶尘自来到西北之后,给包括党项铁骑在内的麾下兵马配备的强弓却是武器司最新研制成果,而且配备比例不比宋军低。所以在双方阵营密集的对射中,西北边军的伤亡率还是要高于叶尘一方很多。一直等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高怀德终于按捱不住,下令突围。

正如叶尘和杨继业预料的那样,夜色还是发挥了作用,双方一旦短兵交接,弓弩便失去了作用,士兵怕误伤战友,岂能胡乱发射,而双方一旦进入混乱,除非正在生死双搏的双方,其他士兵冲到近前,也要先顿上一顿,看清敌我这才挥刀劈砍,这样一来西北边军自然可以钻个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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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计破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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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局面,杨继业也无计可施了,高怀德失了地利,却充分利用了天时,好在西北边军不管怎么混水摸鱼,其主攻方向必是通往庆州方向的这片山区无疑,杨继业早在这片无名山区内上布下重重防线,防线内的士兵绝不许妄动,堵在山下的士兵只管背对山岭向前冲锋,所以但凡冲上山来的士卒必是西北边军无疑,只管摸黑放箭,刀枪齐上。一俟被其靠近,陷入肉搏,且命令短兵交接的叶尘一方只向前不向后,能够突出来的西北边军迎来的又是一道严阵以待的防线。

在如此打法之下,西北边军将士每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牺牲,这片不是很高,更谈不上险的无名山区,几乎一步一具尸体,鲜血染红了整片山区。

直至后半夜,西北边军终于用数万人命突破重围,借着黑夜的掩护逃入通往庆州方向的茫茫山区,叶尘一方则留一部分人马打扫战场,清剿残余,救助伤残战友,又分兵追赶,此时西北边军得以逃出生天的已仅仅一万人上下,人马只管前奔,混乱之中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号旗鼓钹全部丢失,完全是各自为战了。

突击,摆脱,拦截,再突击,再摆脱,再追击……,五步杀一人,一步一流血,所有人都疯狂了一般,只是本能地向前冲去,最前面的西北边军甚至已经已冲出了这片山区,远远的借助星月之光看到了庆州城的轮廓。

在这十数里远的无名山区中,已被死尸和鲜血铺出了一条道路。

西北边军慨然向前,同仇敌忾,每个人都血贯瞳仁,伤痕累累中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战力,给试图拦截包抄的叶尘所属也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如此这般,西北边军且战且走,除了紧紧守在高怀德左右的数百亲兵侍卫之外,谁也不知道主帅在此,眼见大军拖成一条稀稀松松的队伍乱哄哄地冲入山区,高怀德有心整顿一下队伍,以免为敌所趁,奈何一夜冲杀之中帅旗鼓号全都丢了,他就是扯破了喉咙,也没几个人听得到他的号令。

混乱之中,当然也有些西北边军将士在生死关头丢下武器投降,成为俘虏。但他们很快便被分成三批交给了展熊武和杨延广、张大为和韩虎、曾尚飞和杨延庆,经过一番威逼利诱之后,分别被带着去了顺州、静州和会州。

此时,展熊武、张大为、曾尚飞等六守将麾下大军穿着打扮已经和西北边军一样,而且乱哄哄的,身上血迹甚至伤痕都有,且又脚步踉跄,一副疲惫不堪气喘如牛的模样。

…………

…………

静州城如临大敌,严阵以待,一俟有人靠近,城墙上的宋军已即吱呀呀拉开了弓弦。

“狗日的,快打开城门,快点,党项大军追上来了!”

“日你亲娘,你拿箭对着谁?老子是西北边军大帅的亲兵,厮杀一夜,人都快瘫了,开门,开门!”

“我是西北边军军都虞侯王志明,许东方你个狗日的,难道不认识老子了吗,赶紧开门,党项骑兵就在后面。”

一千多乱兵在静州城北门下乱哄哄的叫骂。

静州城头守将正是许东方,王志明他还真认识,也知道其身份的确是西北边军的一名军都虞侯。

此时,类似的这样情景也在会州和顺州城门前上演,城内将士在认出这些溃兵中的确是有西北边军的人之后,便吃不住劲儿了,西北边军大帅高怀德兵祥符王这样的大事这三州守城将士岂能不知,现在看来高怀德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城下面可不是一个两个三百五百的袍泽,那是漫山遍野数以千计的伤兵,若不开城门,等一个个验明身份把他们用筐吊上来,那就到猴年马月了?特别是远远的有声势浩大且整齐的马蹄声出现后,守将再不敢犹豫了,若等到敌骑兵追至,把他们眼睁睁剁在城下,就算回头高怀德不把他们砍了,朝廷也不会饶了他们。

三个州城守将无暇多想,在叫骂声中,先后都仓惶开了城门,乱兵一哄而入,扮成西北边军的叶尘麾下汉军一入城,混在其中的展熊武、韩虎、曾尚飞、张大为、杨延广、杨延庆等人呼号一声便立即动手,城内守军猝不及防之下,城门口守军稀里糊涂便被砍倒在地,城门数息间便已失守,城外四千五百黑骑兵分成三队,各一千五百黑骑前往三座州城,此时都各自排成两横列,轰隆隆向城门冲来。

黑暗之中,静州城内将士只看到远处黑压压一大片向静州城冲来,乍一看人数不少于一万骑兵,再一看混入城内的敌军已经多达数千,特别是其中混有原本西北边军将士,这意味着西北边军不但大败,而且不少人已经降了,守城将士有了这个认知无不脸色大变。守将许东方再一想祥符王算无遗策和恐怖,脸色苍白无比,一看城墙上下几乎所有士兵一脸的惊慌失措,心却已经沉入到了谷底,士兵毫无战意,只想着逃命,这一场仗不战便已经败了。

半个时辰之后,张大为和韩虎带人占领了静州城,守将许东方和知府带领一部分从南门逃走。

同一时间,在顺州和会州叶尘一方以同样的手段,破了城门,同样各有一千五百黑骑兵趁着黑夜的掩护营造出了一万骑兵的动静和气势,顺州将士和静州将士一样,已经失去了战意,守将和知府同样带人逃走,不到一个时辰展熊武和杨延广也控制了顺州。但是会州却不一样,知府李文书和守将郑三虎带着大部分守城将士死战不退,直至天明,守将郑三虎战死,知府被擒,曾尚飞和杨延庆才拿下会州,但却战损一千多人。

天还没亮,马文韬便接到叶尘的命令对抓捕的会州、静州、顺州城内文武官吏进行劝说和甄别。韩熙载则接到命令,开始安排人手去接手顺州、会州、静州。

…………

…………

庆州通往京兆府的一处驿站,远远三骑飞驰而来,到得驿馆前飞身下马,寒冬天气,那马却遍体大汗,四条雄健有力的马腿突突乱颤。马上的骑士纵身下马,先是一个踉跄,被驿站的人急急扶住。

驿馆的人训练有素,当下便有人捧了温盐水来,又有人帮助他们解下肩上的褡裢,返回房中急急装上肉干馒头一类易携带的食物,又有人牵走战马,另牵了三匹鞍鞯齐全的新马来,三个背插小旗斜背信筒的军使接过瓢来咕咚咕咚痛饮一番,这时驿馆的人已七手脚把褡裢系在他们肩上,三人把瓢往驿使怀中一扔,转身接过马缰,纵身上马,奋力一鞭,又复狂驰而去。

“怎么这么急,莫非党项大军又来攻城打草谷不成?”一个驿兵望着三个信使绝尘而去的背影疑惑地说道。

老驿丞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说道:“祥符王殿下到了西北,党项人便再也不会有打草谷劫掠我汉人百姓的事情出现,,但是…………西北以后恐怕要经常打仗了。”

…………

…………

“啪!”

崇政殿御桌之上一个上品刑窑茶盏被赵德昭摔得粉碎,震怒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上咆哮:“五万西北边军精锐,三州之地,就这么葬送在高怀德的手里!回到庆州的残兵败将不过一万余,先帝在位时何曾吃过这样的败仗,我大宋的将领从未遭遇过这样的败绩!惨败!这是惨败!”

“谁允许高怀德擅自出兵的?擅作主张,损兵折将,致使丢失三州之地,罪该万死…………叶尘狗贼,朕终有一日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包括赵普在内文武百官俯躬腰,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赵德昭怒气冲冲一拍御案,伸手指向曹彬,喝道:“曹大人,你是枢密院使,你说,高怀德擅自出兵,致使我大宋损兵折将,丢失三州之地,该当何罪?”

皇帝问到头上,曹彬便不能不言了,他捧笏出班,沉声说道:“陛下,高怀德的奏陈军报已到,臣仔细看过,叶尘已经着手吞并被困在六个军寨内一万两千精兵,而朝廷出兵旨令迟迟未到,高怀德总不能看着一万两千精兵被叶尘吞并而不管。所以,高怀德当机立断,果断出兵,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曹彬说了一半的时候,赵德昭脸上便是一红,朝廷出兵旨令迟迟未到?为何迟迟未到?还不是他心中顾忌自己体内之毒,心中犹豫的缘故,曹彬这么说,难道高怀德损兵折将、丢失三州反成了他的责任?

赵德昭恼羞成怒的说道:“狡辩,纯属狡辩,朕只问你,高怀德未奉诏谕,擅自出兵,以致打了败仗,损兵折将,并因他而丢了三州之地,这该当何罪!”

曹彬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治军当严,赏罚分明,高怀德擅自出兵,且打了败仗,理应予以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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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大宋君臣

赵德昭神色刚刚一缓,曹彬话风一转,便又说道:“但臣以为,赏罚分明,亦须有度。赏无尺度,便会滋生骄逸,放任乖戾;罚若无理,也必流于粗暴,失于偏颇,有失赏罚之初衷,诚不可取,总要赏罚明辨,赏罚合理,才能令人心服口服,亦可警尤他人。高怀德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乃开国老臣,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赵德昭脸色陡然一冷,森然道:“曹彬,你这是在教训朕么?”

“臣不敢!”曹彬腰杆儿又弯了弯,声音语气更加恭敬,但仍执拗地道:“臣仔细看过军报,扪心自问,换了臣是高怀德,当时情形,也不得不先出兵。”

赵德昭冷笑:“这叫出兵?这就把四万大军送进虎口,而且还送给叶尘狗贼三州之地。”

曹彬身子又欠了欠,沉声说道:“陛下之意,难道六个军寨一万两千精兵便任由叶尘吞并?”

薛居正、吕馀庆、罗公明等人都替曹彬捏了一把冷汗,只有赵普老神在在.

赵德昭怒火万丈,自登基以来,他感觉自己权威不断被赵普挑战,这些天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如今自己旨意未下高怀德便擅作主张,而这才是他最痛恨之处。还有如果高怀德真能够把一万两千精兵救回也就罢了,结果人没有救回,而且又却损了三万多人,还被叶尘趁机且计拿走了三州之地。

赵德昭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这些天赵普结党营私,自己的旨意竟然常常在中书政事堂通不过去,此时再一看曹彬脸色,他不由心中一凛:“赵普老贼已经开始与朕对着干,甚至想将朕架空,若统领枢密院的曹彬再不听朕的话,那朕这皇位还能够坐得稳吗?”

想到这里,赵德昭忽然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曹彬如此卖力地为高怀德说话,纯是出于一片公心么?哼哼,他们之间,好象并没有这么和睦吧?这些前朝老臣,不管私交如何,现在是抱成团儿和朕做对,真是该死…………”

一念至此,赵德昭顿时忐忑起来,相对于丢了三州之地,死了三四万大军,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皇位的安稳,事实上因为这两三个月以来赵普开始专权,他更看重的是朝中势力的动向。还有,赵普专权但不会篡位,可这些掌握兵权的老将们若是生了异心,一旦出事就是一场内乱。五代乱世时他虽然还小,但是他却知道五代以来当皇帝的大多不是死于外人之手,十之八.九都是被自己手下的大将干掉,取而代之。赵德昭怎么能不忌惮。

赵普一见赵德昭听了曹彬这番话并没有发怒,反而沉思起来,脸上阴晴不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略一思索便明白赵德昭此时再想什么,心中讥笑一声,便出班奏道:“陛下,曹大人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高怀德是我朝开国老将,昔日跟着先帝亦是战功赫赫。此番擅自出兵攻打叶尘,也是事出有因。而兵败于叶尘之手,高怀德固然有错,但正如高怀德奏折中所言,叶尘狼子野心,下一步定然是要建国称帝,而且很有可能会图谋我大宋江山。所以当务之急依然是对付叶尘,当然高怀德打了败仗,丢了三州之地,这罚还是要罚的,所以臣以为可将高怀德贬官降爵,但依然统领西北边军,令其戴罪立功…………”

先有曹彬,如今又有赵普站出给高怀德求情,朕若重罚高怀德,恐失军心,且让这些老臣离心。

“哈哈哈哈………”想到这里,赵德昭长笑一声,摇头道:“朕听曹爱卿和赵相公所言,方才恍然大悟,高怀德虽然犯了大错,但的确事出有因,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叶尘那狗贼,高怀德熟悉西北军务,又拥有和叶尘狗贼交手经验,对我大宋忠心耿耿,就如赵相公所言,将高怀德贬官降爵,但依然统领西北边军,令其戴罪立功…………”

…………

…………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上官冰云组织兵变收服六个军寨一万精锐大军;杨继业又大败高怀德西北边军,斩杀两万多,俘虏七千。这些先后消息传开,叶尘麾下势力士气顿时为之大振。紧跟着叶尘趁机以巧计夺得静州、顺州、会州三地,不光使得叶尘治下已经有了十一州之地,而且这十一州之地连在一起,从防御地势上来说,使得叶尘治下与大宋交界之处的防御阵线更加圆润牢固,甚至坚若磐石。

此外,新增六寨一万精锐大军,七千西北边军俘虏,三州三千多降军,叶尘将其打散、重编、揉沙子、整顿消化之后,便意味着叶尘麾下又多了两万汉军。这样一来,不算党项骑兵,叶尘麾下也有了五万汉军。

而高怀德在亲兵拼死护送下回到了庆州,并且收拢万余溃兵,朝廷和赵德昭戴罪立功的旨意到了之后,便开始在与叶尘治下边境筑垒堡塞,建设烽燧,开始稳扎稳打,做起了持久战的准备。叶尘一方杨继业同样依托险要,修建军寨等防御工事,双双进入休整备战期,但不管是叶尘还是高怀德,甚至在开封的赵德昭、赵普都明白,叶尘已经与大宋当权者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死仇,不管高怀德积蓄力量,或者朝廷派遣大军过来,还是叶尘麾下大军不断强大,总有一天,双方必然还会进行大战。

…………

…………

叶尘赶回夏州,立即召见七千西北边军俘虏和三千三州降军中指挥使以上军官,然后又接见了马文韬带领的静州、顺州和会州降伏的官吏,以他的身份给了一些承诺,彻底让这些人安下心思,开始在叶尘麾下效命做事。

然后,叶尘召集杨继业、韩熙载、马文韬、胡三光、张泊、白沧海、连继城、李君浩等心腹大将,秘密计议整整一日,随即叶尘就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重新打乱整编之后的六个军寨中一万精锐大军,以两千人为一支,分别驻守灵州、龙州、胜州、盐州、怀州。而这五州内的一万驻军则则分成三支,分别驻守新得的静州、顺州和会州。

当然,伤兵残卒不管是党项人还是汉军,都统一运回夏州叶尘刚到西北时便成立的军民两用医院治疗养伤。而直面大宋庆州方向修建的军寨堡垒,以及三岔谷中的金矿依然是李光顺和拓跋格鲁带领的党项大军驻守。不过,叶尘麾下管理财政的贾宪安排将粮草给养、酒肉源源不断的给党项人送了过去,同时安排工匠高筑堡垒,深挖壕堑,兵营堡垒本已垒就的在其外面尽皆再筑一层,中间夹以草木泥土,使得厚重无比,看那样子,不但使堡垒坚固无比,而且还兼具了冬季御寒的功能。

与此同时,叶尘治下各地与夏州之间军书公函也是往来不绝,一日之内,红旗信差穿梭不停,如此密集的传报、如此频繁的消息,明眼人和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祥符王叶尘要建国称帝了。

叶尘初具规模的统治机构已经开足了马力,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宣传等各个方面紧锣密鼓地开始运作,为叶尘建国称帝、为叶尘治下十一州安然度过今冬的天敌和人敌做起了种种战略准备。

…………

…………

山脚下,野草已一片枯黄,高大的树木那遮天的绿荫也不见了,一阵风来,败叶随风飘落,树枝似在瑟瑟颤抖,一望无垠的平原上,虽然阳光灿烂,却没有多少暖意,天地间一片肃杀寒冷。

得得得得…………

山谷间响起一片清脆的马蹄声,几只正在枯草丛中觅寻着草籽野谷的鸟雀惊飞起来,展开翅膀飞上枝头,用鸟喙剔剔羽,顾盼着树下,耐心地等候着山间行人经过,不过那两人两马,却偏偏在树下站住了。

一箭地外,黑月率领着一队黑骑勒马驻足,警戒、游骑早已派出,扫视着左右四方,高空中海东青来回盘旋。而大树下,叶尘已勒住坐骑,与玉道香并肩站在那儿。

“玉儿,契丹萧太后毕竟是你亲生母亲,不管当年她与你父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血浓于水,她如今病重垂危,你去了之后就多陪陪她,不用急着回夏州!”

玉道香轻轻点点头:“她是妾身的娘亲,即使妾身对她感觉很陌生,但是妾身在契丹上京的那些日子,能够感受到娘亲对妾身发自内心的关怀。所以,妾身会多陪陪娘亲的。”

她又看了叶尘一眼,眸中一片柔情:“夫君!你既然要建国称帝,帝王子嗣血脉之事乃国之大事,妾身不好逾越,但不管你有多少女人,皇后这位置一定是妾身的,否则谁当皇后,妾身便杀谁。”

叶尘苦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马缰,笑着说道:“放心吧!皇后的位置肯定是你的,没有人敢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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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国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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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道香嘻嘻一笑,伸手抓住叶尘的手,看着叶尘眉眼间的疲惫,柔声说道:“夫君!妾身知道你的为人秉性,性格脾气,走到今天这一步,实非你所愿。若非必要,你是绝不肯与宋国大举交兵,让整个华夏再度陷入战乱之中的。北国契丹这两年因为我那哥哥病逝,萧皇后与耶律皇族内斗,无心南顾,但数十万铁骑却是夫君最为忌惮的。”

“还有,这些天你与我们纵论天下大事时,只说要将吐蕃人占据的陇右、回纥人和回鹘人的地盘尽占手中,可曾有过再谋关中、中原的打算?自古以来得陇而望蜀,得到了陇右,开启关中的钥匙便掌握在手中了,一旦陇右在握,关中和蜀地轻易便可拿下,据此而东望,图谋中原和江南。但是夫君不想华夏大地陷入战乱,所以便一直不曾想过图谋大宋。”

叶尘看着她,冽冽寒风中,那双眸子却满是暖意:“知我者,玉儿也。你夫君我这三年来亲手杀了不少人,因我而死的人更是成千上万,我并非什么善良之辈,但是若是因为我让刚刚因为大宋统一天下过上几年平安日子的千万华夏百姓再次陷入水生火热之中,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叶尘意兴萧然地一笑,仰望天,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决定抛开这个话题不谈了,转而说道:“时间不走了,萧太后既然病重垂危,你还是早些去吧!”

说着话,叶尘松开玉道香的马缰。

玉道香深情的望着叶尘,说道:“夫君,等妾身回来当你的皇后!”

话音一落,玉道香忽地打马飞奔而去。

叶尘笔直地坐在马上,直到玉道香的身影闪过山路,便将手中的马鞭举了举,后边胡三光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骑马飞奔而至。

叶尘叹了口气,回身说道:“我记得半年前,北府萧秀明便传来消息称萧皇后已经知道了玉儿与我之间的关系。虽说玉儿实力强悍且聪明机警,但身在契丹上京那等龙潭虎穴之中,特别是萧皇后杀伐果断,玉儿恐怕会因我而遇上凶险。你传令给萧秀明,让他尽其北府势力,也要保护好玉儿。”

胡三光恭敬称是,然后便快马离去着手安排。

…………

…………

叶尘麾下重要人物这些日子十分繁忙,全力运作,整个统治机器都隆隆开动起来,准备建国大事。叶尘也忙得昏天黑地,事实上自打来到西北,他就像上了条似的,三个娇妻爱妾固然无暇常顾,就连那刚刚周岁的宝贝女儿虽是近在咫尺,也没陪过几次。

已经改建好,且命名为政务殿的大殿之中,马文韬认真说道:“王爷,历朝建国者第一要事即确立国号。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华夏第一个国号是夏,由夏启所定。王爷…………”

“其实,以本王看来,华夏第一个国号是夏,我们国号取夏也不错。”不等马文韬将话说完,叶尘便突然打断其话语,神色略有些奇异的说道。

叶尘如此随意,在场叶尘麾下几名重臣都是一愣,他们却不知道原本历史上这地方要建立一个国号西夏的国度。叶尘听了马文韬之语,想起了此事,所以才忽然有了此想法。

但叶尘说的随意,可是马文韬、韩熙载、贾宪、张泊等文官却不会如此随意,一个个抢步而出便要反对,马文韬最先反应过来,抢先说道:“王爷,国号承载我朝之国运,有着诸多定国号之来源,万万不可如此轻率。”

叶尘还真不懂国号这里面的说法,闻言不由好奇问道:“哦!马大人说说这国号都有何来源?”

马文韬说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之国号多出自源地,比如秦的祖先为嬴姓,因养马有功被周封于秦地,遂以秦为国号;后升为诸侯,仍以秦为国号;秦王嬴政灭六国称始皇帝,继续沿用秦为国号。还有大宋先帝称帝前曾为后周归德军宋州节度使,因该地原属古宋国,便以宋为国号。”

韩熙载摇头说道:“出自源地,不如源于封爵,汉高祖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平定天下后便以“汉”为国号,这便是源于封爵。三国时魏国创建者曹操曾受封为魏王,儿子曹丕承袭爵位后建国,仍以魏为国号。”

张泊不置可否的说道:“选国号当据迹地,比如契丹人所建的辽国,辽字在契丹语中是镔铁之意,辽太祖迹地盛产镔铁,故该国第六代皇帝辽圣宗改国号为辽,象征国家如铁坚强。”

贾宪也不甘寂寞,站出说道:“王爷,定国号还是要循谶语义,南朝齐的国号就是来自谶语,南齐书崔祖思传载:初议朝太祖尚道成为梁公,祖思启太祖曰: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称齐,实应之,从之。此为循谶语义。”

今天刚刚从盐州回来的寇准略一犹豫,也开口说道:“老师,定国号当以尊崇沿袭为佳。比如历史上曾出现几个周朝,建立者大都尊崇周礼,欲仿周制或因周朝延续长久而沿用之,如宇文觉的北周,武则天改唐为周,后周太祖郭威自认是周朝王族姬姓后裔均属此类,后汉刘知远也认定自己是汉高祖刘邦后代而沿用汉为国号。如此能够显示皇族历史悠久和血统高贵。”

叶尘听得头大,他搞不懂大家怎么就这么在乎区区一个国号,难道一个国家是否强大,就取决于一个名字?放下一大堆正事不去做,在这里议论来议论去,没完没了的,他感觉很无语。

“好了,不用商议了,本王认为寇准说得有理,定国号当以尊崇沿袭,自盘古开天辟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第一个大帝国就是夏朝。而据迹地,本王一手建立华夏卫府,以及我们京都所在又是夏州。所以,这国号就定了吧,就用夏字好了。”叶尘断然说道。

不料,他话音刚落,韩熙载扑腾一声跪了下去,肃然说道:“王爷的祥符王爵之位名震天下,我华夏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敬,若是不以封爵定国号,改它国为号,实在是让人遗憾。所以下官认为当以祥符国为号,好让天下百姓知道,此国是王爷所建,以王爷在天下百姓之中威望,定让让我华夏百姓竞相来投。”

叶尘闻言,不禁感觉甚为有理,其他人同样若有所思。

叶尘略一沉思,喝道:“好!便以本王封爵为国号,定祥符二字为国号。建祥符国。”

韩熙载大喜,率先道:“王爷英明!”

其他人略一犹豫,异口同声说道:“王爷英明。”

自此,西北祥符国已成,只等开国登基大典,然后昭告天下。

…………

…………

众臣离去,叶尘将贾宪和张泊留了下来,三人磋商半天,叶尘总结道:“就这样定了,贾老开始收购稻米、小麦等上好粮种,张泊明年一开春,冻土融化,便开始组织人手开挖秦渠和汉渠,开垦良田。种下粮食。”

贾宪和张泊躬身称是,然后张泊说道:“下官向王爷保举一个人,名叫田九米,精通西北农耕之事,明年开春开垦良田、种植之事可堪大用!”

“哦!此人现在何处,带来见我。”叶尘说道。

“就在殿外,下官这就带他进来。”张泊答应一声,然后掉头离开,出了政务殿。

关于祥符国未来前景,叶尘脑海中倒是有个长远的规划在河套宁夏平原开垦出大片良田,然后划一块地让以武器司的研究成果为基础,盖满军工厂和民用工厂,振兴工业、辅之以科教科研或者说格物明研究。然后形成商业资本对大宋、西域、契丹各大经济区中一些行业的进行垄断收割。最后便是结合后世职业军人的优点,将军队结构科学、精细、合理和职业化。从而实现粮食自足化,生产力达到一定工业化,商业真正的出口化,而军队则是强悍天下。

而这四个大的目标,先便是以农为本,以粮为纲,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是同样的道理,这一点是实现后面三个目标的基础。所以,叶尘对于治下十一州境内,沿黄河流域开垦良田之事极为重视。

张泊出去后,贾宪略一犹豫说道:“王爷!下官以为,以王爷之尊,如今又是日理万机,张泊保举的人并不需要王爷耗费时间亲自接见的。”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以张泊的为人,既然敢向本王保举此人,那这位田九米定是个人才。更何况明年开垦良田之事事关本王建国之后一年之国运。不可不重视。”

贾宪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是面对威严越甚的叶尘,即使如他这样和叶尘交情很深的老朋友如今也不敢将不满表露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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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田九米

贾宪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岂能逃得过叶尘的眼睛,对于贾宪有这样的想法叶尘并不奇怪。但是,贾宪明明有不同看法,却不敢继续说下去,这一点让叶尘心中有些感慨。随着他权威、地位、权力的不断增长提升,时至今日,好多时候只要他愿意独断专行,便没有人敢违背。这样的现象自然不是好事,要知道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当一个政府一个国家对君王或者领袖过于个人崇拜的时候,是很容易出现一些极端错误的。

一转眼间叶尘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自己不是圣人,不是伟人,即使是圣人或者伟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所以若是想要自己建立的国度长治久安,比历代封建王朝传承的更稳、更久一些,从上到下,从君王到每名小吏,都要有尽可能健全的监督司法机构,华夏卫府的监察司自然是要独立出来,但这还远远不够。比如必须要将行政和司法分开,负责行政的地方官员与负责司法的各级官员没有任何直接关系,更不牵扯任何利益纠葛,是完全独立的两套体系。

…………

…………

“小人拜见大人。”田九米来了,一进殿便很激动、很恭敬,也很畏惧的向叶尘跪了下去,甚至都不敢看叶尘的脸。

叶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接见这样寻常百姓,看着田九米的激动、恭敬和畏惧,想起刚才贾宪这样的老人都开始对自己拘谨,心中越发感慨。

“起来说话。”

“谢王爷!”田九米站了起来,但依然低着头,不敢看叶尘。

叶尘说道:“抬起头来。”

田九米赶紧依言抬起头来。叶尘这才从其容貌神色、肤色中看出这个人就是典型的一名富户或者小地主。

叶尘说道:“张大人向本王保举了你,他说你擅长农耕之事。”

田九米此时渐渐从见到叶尘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很有眼色的对叶尘的赏识之恩和张泊的举荐之恩分别表示了感谢,叶尘得到了人才,张泊得到了人情————这个时代再公平也不过的交易模式。人不为己,谁肯早起?不按这规矩走,叶尘就不用指望谁还会举荐人才了。而叶尘建国之初,最需要的便是各行各业的人才。

“小人是会州人,耕读传家………”

田家几代人辛勤耕作下来也积攒了一点钱,到了田九米父亲这一代更是趁着天灾买了上百亩好地,在乡里也算是好人家,当然也从农民阶级上升成了地主。

“小人少年开蒙…………”

老人家三十岁才得了田九米这个独子,一直是心肝宝贝得不行,而且一心想让田九米好好读书,博个功名,也算是为鲍家光宗耀祖了,所以便将其送到县里面的私塾读书。

“小人无意看见了师娘沐浴,被逐出学堂………”

这家伙长得不错,且还人高马大,所以被师娘勾引,不料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事情,便被同窗好友告发。

“小人自此回家务农…………”

田父心痛之余,也不舍得责骂田九米,只好把他带回乡务农,准备给他找户好人家的女儿,生些孙子再说了。

“小人渐渐喜好上了农耕,研究各个时节,根据每年气候变化,准确入种时间,收集同类粮食种子进行试种。三年以后,小人家良田收成便高于别家田地三成。五年以后,整个村镇的人都学着小人的时节和方法种地,买小人家的种粮,从此全镇田地收成高于别的地方三成。会州一家恶霸,想要逼问小人种粮的秘密,最终发生冲突,小人失手伤人致残,最后散尽家财,才免去牢狱之灾…………”

“小人在荒地中开垦良田,独自一人,辛苦三年开垦出三十多亩地,不料被官府以无凭据收为官田,从此小人便成为会州官田佃农。”

这田九米读过书,喜欢钻研,是个人才,而且这人生经历与寻常人相比也较为曲折,想来是能够吃得了苦,且意志坚强之辈。叶尘听了其经历之后很满意,这正是他要找到人才。不过他自然不能听信田九米自己的一面之词,转头看向张泊。

张泊会意,立刻说道:“王爷放心,田九米的过往下官已经请胡大人调动情报司的探子调查清楚,与其所言基本相符。”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满意,田九米顿时欣喜若狂,但极力掩饰。叶尘笑着道:“听说张大人已经带着你耗费一个多月去看了本王治下黄河流域,依你看能够开垦出多少良田?其中又有多少适合种植小麦,有多少适合种植稻米?”

田九米赶紧说道:“启禀王爷,经小人勘算,王爷治下黄河流域尚未开发之地,可开垦出大红五百万亩的良田,只要修好水渠,其中有三分之一可种稻米,其它都可种小麦。另外一些山地可开垦出梯田。经小人估算,大约到四十万亩到六十万亩。”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叶尘的意料之外,甚至比他想像中还要少许多,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用来开垦良田和修建水渠的工具,叶尘也就释然。后世宁夏可是西北最大的粮米基地。甚至宁夏大米米味香浓,口感软硬适中,远销全国各地,极为有名。

田九米个是办事很认真的人,说话也很有调理,且还有些胆量,并非是单纯的研究技术型人才,还是个能够办事的两用之才。叶尘笑着说道:“你做的很好。”

田九米赶紧恭敬说道:“王爷谬赞了,小人只是尽自己所能,勤勉做事。”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好了,田九米你跟着张大人下去吧!好好做事,等过些天,本王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官职。”

田九米欣喜的浑身颤抖,跪下说道:“多谢王爷,小人誓死效忠王爷。”

叶尘心中感慨,身份地位到了他如今的地步,有时候随便一句话便可以让人誓死效忠。

打发走了张泊和田九米,叶尘又让人叫来胡三光,吩咐道:“给兰州徐铉传信,告诉他兰州孤悬在外,要以维持稳定为第一要务。告诉徐铉,本王把兰州交给他了,一定要给我看好,来日西进,向西域发兵,兰州位置至关重要。如今兰州虽然被我们占领,但是还真并不代表那儿就一定属于咱们了,务必要争取百姓归心,争取世家大族们的拥戴,做事莫要拘泥不化,要懂得权变之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胡三光。

…………

…………

胡三光刚离开,杨继业又带着五个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王爷,你要的人老夫带来了。”

叶尘眼睛一亮,说道:“哦,是否都合乎要求?”

这是一件大事,是上官冰云给叶尘出的意见,具体计划也是上官冰云所为。

杨继业低笑道:“王爷放心,这五个人祖籍都在西域,都有异族血统,俱已在王爷治下各州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不怕会生异心。而且他们做战勇敢,机警伶俐,都在陇右、西域待过,熟悉那里的民情地理,正合王爷的要求。”

叶尘点点头:“那好,让他们进来吧!”

门外应声走进五人,俱有三十到四十岁之间,身材都很魁悟,举止沉稳,正如杨继业所言,样貌上西北游牧民族的特点虽然不浓,但却很明显。

五人一进门,便向叶尘单膝跪地说道:“展熊武将军麾下营指挥使杜如石,韩虎将军麾下副营指挥使吴枚,邓崇轩麾下都头格巴萨、都头张东祥,张大为将军麾下都头齐国涛参见王爷。”

“快快请起,杨将军已将本王的意思告诉你们了吧?”

“卑职等已然知晓。”

“好,你们可愿往陇右、西域一行?”

“愿从王爷吩咐。”

“甚好,本王三年内便要对回纥、土蕃、回鹘用兵,你们四人弓马娴熟,又是带过兵的,投效到他们麾下,很容易就能脱颖而出,可为本王来日用兵之时的内应。”

说到这里,叶尘盯着五人神色变化,一片肃然,郑重地道:“此去,固然凶险重重,但所谓富贵险中求,等到将来本王征服陇右、西域、土蕃之时,你们在他们麾下不管做到了哪一级将领,本本都会在你们相应的官位上,连升两级!你们可愿意?”

五人毫不犹豫便齐声说道:“卑职等愿意!”

叶尘笑着说道:“很好,你们记住,这一去,个人勇武是一方面,若想谋得高位,你们要多动脑子,尽量谋取他们的信任,掌握他们的力量。嗯!本王会着情让情报司暗中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助你们近快让位。”

五人人激动地道:“多谢王爷。”

叶尘道:“好,你们跟着她去吧,她会把你们的具体任务和联络方式告诉你们。从此以后,你们与她单线联系。至于你们家里,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父母妻子,本王为你们赡养,可保他们荣华富贵。”

叶尘说着话,上官冰云如幽灵一般从大殿阴影中飘出,让包括杨继业在内六人瞳孔一缩,六人都是武者,而且实力都已经到了一定的水准,但之前却压根就没有发现大殿内除了祥符王还有别人。

五人再次单膝跪地向叶尘行过礼,便兴冲冲地跟着上官冰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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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辛石和任志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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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通往夏州的官道上,一支商队之中,辛石坐在马车中,一脸的憧憬,眸中也有着淡淡的不安,而他心底深处则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喜悦。这种卸下了包袱,得以从牢笼中脱离的放松和喜悦,是自从他十多天前从开封那座死气沉沉的皇宫中离开时便已经有了的。憧憬自然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向往,不安却是因为自己这个大宋皇宫中隐藏最深的暗子提前暴露,他担心祥符王会不悦。

三个多月前,叶尘将那封信悄无声息的放在大宋皇宫御书房中之后,潜伏在大宋皇宫中的暗子太监辛石最终还是暴露了,说起这件事并不是赵德昭身边大内侍卫,更不是大宋效仿华夏卫府所成立的宋卫府的功劳,而是赵德昭自己歪打正着的结果。

赵德昭因为叶尘给他的信出现在御书房中一事,再次在皇宫中掀起新的杀戮,而且他在原来先斩首再焚尸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改进————将所有被他认为是叶尘的暗子或者赵光义余孽的人全部活活烧死。

有一天,赵德昭看见已经处于太监这个群体高层中的辛石,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辛石与反贼王继恩当年一度走得很近。然后便怀疑辛石是赵光义的余孽,并下令让人将辛石抓住,且还要将辛石活活烧死。这样的事情在大宋皇宫这几个月中每过几天便发生,辛石也被皇宫内外许多人看做枉死的太监之一。

不过,叶尘早已料到辛石迟早会暴露,也早就给辛石安排了退路。所以,辛石这边刚被送到皇宫后面的焚尸场,十娃便已经得到消息,并开始着手搭救,最后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以偷梁换柱之法将辛石救出。叶尘得到十娃送来消息之后,便下令将辛石送往西北夏州。

而在辛石之后两百里之外,另外一个车队中,任志亮同样一脸复杂的坐在马车中,看着西北相对中原和江南荒凉许多的路边风景,不禁想着到了西北之后,要如何面对祥符王。

“听说祥符王要建国,立国之初肯定缺少很多人才,自己在祥符王心中应该还有些份量吧!”任志亮喃喃自语。

任志亮自大宋建国之初便是开封府推官,是公认的大宋刑司方面第一人。后来成为华夏卫府检察司副司使之后,虽然依然是赵光义的心腹,也替赵光义做事,但是所体现出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赵光义死后,任志亮失踪逃走,上个月被南府司使刘金元在江南无意中发现,并将其捉拿,报于叶尘之后,叶尘下令将任志亮绑送于西北。

正如任志亮所推断的那样,叶尘建国在即,正是急缺各行人才的时候,将任志亮这样无处可去的人才收之麾下,的确是叶尘心中所想。

…………

…………

乡间小道上,顶着寒风,一头黄牛慢悠悠吃着荒原上的枯草,背上的鞭子啪啪响着,却只晃晃尾巴,不动分毫。

挥着鞭子的豆蔻少女喝道:“你再不走,我可要拿刀零割了你,把你下锅吃了!”

正骂着牛,悦耳之极的吃吃笑声响起,却是几人行近。发笑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孺裙翩翩,裹住她高挑身材,裙角却只及膝下,一双杏眼亮如星月,小小年纪便有着一股独特媚惑之意,一笑之间美艳不可方物,旁边六名青少年男子盯着少女如花笑颜早已如痴如醉,看呆了眼。

赶牛的少女却看不出这么多,目光先是落在对方身上,对方华贵艳丽跟她一身深灰布衣,胡乱裹着头帕比起来,真有凤凰与乌鸦并立的感觉。

再看少女面容,眉目秀丽绝美,红唇白齿,笑得迷人无比,赶牛少女更是自惭形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但她紧接着又认出了女子,赶紧向女子行了一礼,乖巧的说道:“见过水儿小姐。”

“咦!我记得你是负责照顾寇准那呆子生活起居的羌人丫头,怎么来这里放牛来了。”

水儿嗓音脆甜可人,带着一股奇异的韵律和味道,同行的青少年们都微微眯眼,一脸颇为陶醉享受之色。

可赶牛少女听了之后,羞到极处,委屈到了极处,清亮的双眼顿时布满水雾,显然想到了什么让她极为委屈羞恼之事。

“公子他欺负人。”赶牛少女抽泣着说道。

水儿闻言,脸色一冷,咬牙暗骂道:“我离开才几天,这呆子竟然便敢偷食。”

嘴上却说道:“那呆子怎么欺负你了?”

赶牛少女委屈说道:“全镇的人将我挑选出来伺候公子,可是公子不让我伺候他,只让我做饭,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公子吃了之后便张口吐了出来,并且自此之后不但不让我做饭,还自己做饭让我吃。结果这件事传到寨子里面,所有人都说我笨,都怪我,我娘亲在镇子里面都抬不起头来,我阿爸都动手打了我,所有人都不理我,都怪我,只有我一个人出来放牛。呜呜呜…………”

说到最后,赶牛少女越加委屈,明亮大眼睛中泪水如离线的珍珠一般,不断从好看的小脸上流淌而下。

赶牛少女说着说着,无意识的啪啦一鞭子再抽上牛背,正准备说什么,不料牛叫了一声,然后跑了,赶牛少女顿时着急,喊道:“啊!我的牛,别跑!”

这一鞭子抽得重了,老牛哞哞叫着撒蹄子跑了,气得赶牛少女直跺脚。

“你们这几个呆子,还不帮忙去追牛。”水儿微微皱眉说道。

这些正从侧面欣赏水儿的青少年们愣了一下,然后争先恐后的向老黄牛追了上去。这些青少年却是叶尘治下灵州城官宦子弟,大多都是一些读书人,哪追过什么牛,一时间荒原上人跳牛跑,好不热闹。

…………

…………

水儿在寇准身边待着无聊,寇准便让她去灵州找灵州知府要几名文吏过来,灵州官员们自然知道寇准和水儿的身份,自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便纷纷派自己的儿子过来,本来一些官二代还不愿意过来,但自见到水儿之后,便被迷得神魂颠倒,屁颠屁颠的跟着过来了。

牛最终还是赶牛的少女自己追上的,这些灵州官二代一个个也跑得气喘吁吁,重新又簇拥在了水儿周围。当今灵州知府名叫戴中超,是原本灵州知府投靠叶尘之后,继续留任的。这群官二代中的领头人叫戴立文,是戴中超的嫡长子,年龄已经二十二岁,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身份地位相对高一些,此时便是问道:“前面就是山神镇吧…………”

山神镇建在灵州南边一条小河旁边,是在原本几座荒村的基础上建立的。

沿着河岸两侧。是刚烧荒出来没多久,等着来年开春深耕的大片新田。向南望,依稀能见大片屋舍,那正是新设的山神镇,直属北面的灵州管辖。

倚着一棵白杨树,目送他们向山神镇行,羌人人少女有些失魂落魄,死死的拉着自己的牛,低声嘀咕道:“族人都想让我嫁给公子,可是水儿小姐那么漂亮,公子都不动心,跟个木头人似的,怎么会喜欢我,而且我做的饭公子也不喜欢吃…………”

山神镇的中心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栋长长的二层木楼,木楼下站着两名华夏卫,戴立文等人从服饰上认出两名华夏卫身份之后,脸色微变,神色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畏惧和不自然。当今天下,华夏卫府已经连同祥符王叶尘的名字,威震天下,特别是华夏卫府的探子和杀手,更是让很多人闻之色变。寻常人不知道华夏卫府里面区分,都是以华夏卫统称,如今这些青少年毫无心理准备的看见传说中的华夏卫,给他们瞬间的冲击还是很大的。特别是这两名华夏卫两双眼睛冷冷的向他们看过来时,其中胆子小的更是双腿发软。

叶尘派了十名华夏卫当寇准的护卫,这十人可不是普通的华夏卫,而都是华夏金卫,每个人不光实力达到二流水准,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那一身多年累积下来冷冽杀气和漠然目光,的确不是这些鸡血都没有沾过手的公子哥们所能承受。好在,两名华夏卫看见人群中的水儿之后,便双手提着刀柄向水儿行礼,然后目光收回。这才让这些青少年们齐齐松了口气,然后一声不吭的跟着水儿走了进去。

就在二楼上,寇准见到水儿这么快就回来,讶然道:“师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位是?”

“拜见寇公子。在下戴立文!”

“拜见寇公子,在下刘道新!”

………

………

三名青年和三名少年看见寇准,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赶紧将目光从水儿身上移开,抢先拱手行礼。

寇准略微一怔,便一丝不苟的回了一礼,说道:“诸位莫非是戴知府派给在下的文吏。”

戴立文等人略微有些尴尬,最终戴立文还是代表众人说道:“寇公子明鉴,我等正是家父派来帮助寇公子的文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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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寇准的山神镇

寇准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戴立文,然后目光依次扫过几人,说道:“原来是戴知府的公子,几位莫非都是灵州官员的公子。”

六人笑了笑,互视一眼,再次齐声一拜:“我等今后便跟着寇公子办事。”

水儿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耐烦,说道:“好了,好了。师兄你赶紧将山神寨的事情安排一下,十天后,我们还要赶回夏州,参加老师的开国登基大典呢!”

戴立文等人闻言,神色顿时一片肃然起敬和凝重羡慕。

寇准苦笑一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师妹自己出去玩去,我这就和几位兄台开始办正事。”

水儿想起一事,笑着说道:“师兄你将那小羌女赶去放牛,我很开心的,只是你将人家赶出去,也不给镇子上的人解释一下,让人家小羌女受了不少委屈。”

寇准愣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

…………

…………

此时自山神寨被展熊武带人攻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当时展熊武配合寇准演了一场戏,寇准以七千多羌人救民恩人的身份将这些人带到了这里,并在灵州知府和展熊武的帮助下设立了山神镇,将这七千多羌人安排在了此处。

灵州在山神镇驻扎有一个都的兵力,统一归寇准节制。

戴立文率先问道:“寇公子想要我等做什么,还请吩咐!”

按照叶尘的意思,以这七千多羌人为试点,设置叶尘所说的第一个异族特区,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纷杂繁琐,寇准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本计划是在灵州近处屯田安置,周边田地也多是汉人的,混在一处很有麻烦。于是寇准便选择了灵州东南三十里,这十多里的狭长河谷屯田扎镇。

这里本有几个小村落,还因大战而荒废。寇准直接毫不避讳且很自信的沿用了山神寨的名字,只不过由寨改成了镇。

有灵州军政主官的支持,安顿这数千羌族人很顺利。灵州调拨了一批随军转运司中囤积的木料,以及司下所属的民夫人力,十来天就建好了山神镇。又散下布匹、粮食、生活器具,已勉强过日子。反正这些东西也是从山神寨羌人那缴来的。

“有灵州知府戴大人的支持,山神镇的基础很不错,不过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一大堆难题………”

寇准简单的将山神镇最终要定型结果说了一下,期间偶有提及叶尘对这个试点任务的重视,让戴立文等人听得双眼发亮。

寇准继续道:“山神镇三千九百二十二户,七千三百三十二口,柴米油盐可不是小数目,现在屯田才刚开始,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了田里的收成,虽然有着灵州的支援,但是老师曾经有过交待,这七千多羌人生活所需只有在前两个月依靠灵州的帮助,后面必须要靠自己。”

“七千多人,就有三千九百多户?”

戴立文对民政很敏感,从寇准所报的数据里看出了问题。

寇准叹道:“是啊,很多都是一户一人,丁壮差不多都死光了。”

大家蹙眉,都是老弱妇孺,这可怎么种田过活?

寇准说道:“这件事我早有对策。”

戴立文说道:“什么对策?”

寇准说道:“募民之策,只招单身汉家郎,不仅送十亩田,若是与羌女结为夫妇,还送布帛等彩礼。”

这是寇准和叶尘想出的化夷之策中的一个,这七千多羌族人里,有两千多适龄女子,要么未嫁,要么是寡妇。引入两千多汉人结为夫妇,山神镇的人心根基就稳了。

两千多汉人一来,山神镇就不复羁縻之地,得如内地州县一般管治,戴立文并不笨,略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寇准又补充说道:“这也是长期之策,不可能一下就涌来两千多汉人。而且在招募汉人的同时,也会以山神镇为中心,劝诱周边一些羌人山寨归服王化。”

“事实上,按照老师的意思,这里只是起步或者说试点而已,老师志在将整个西北,乃至西域的所有异族都终归王化,怎可拘于此地?所以,山神镇立镇之始,我就以州县制管治。”

寇准这话让六人呼吸急迫,相互对视,眼中都闪动着炽热的光芒,这一句“志在将整个西北,乃至西域的所有异族都终归王化。”,可非读书人泛泛之言,而是实义,祥符王果然一代帝王人杰,寇准果然是祥符王得意弟子,如此重要的事情祥符王都交给他做,跟着寇准,岂非前途无量。

如寇准所说,山神镇就是以内地州县制而立,州县制的核心是什么?编户齐民。这个时代编户大致分两套体系,一套是沿袭古时籍贯和赋税征发所立的乡里制,一套是按人户和治安所编的都保制,也即保甲制。

山神镇就是一张白纸,寇准自然可以从容勾画。他也没有搞什么新鲜玩意,毕竟编户这事。在后世都是头等难题。难就难要通过编户收税、征发以及动员,就得解决人和地的联系问题。而人和地又从来都是在变化的。

要知道,即使在通讯技术已非常发达的后世,也无法实现人与地的完全统一。找人可以,由人找地就难。找地找可以,由地找人就难。除非完全把人绑在地上。

从民国到共和国前期,其实都是沿袭这两套制度。一套是行政区域的乡里制,一套是赋税差役体系的保甲制。

当然,这一点寇准是不知道的,但是从后世来的叶尘知道,并且和寇准进行了讨论。因此寇准以镇领都,里只作为一个地域区划。目前山神镇就设一镇十三都,都保下设大保和小保。七户一小保,二十一户一大保,都保则在一百到三百户之间。而另设的四里,则是按照山神镇民居的四个片区划分,如城廓户的坊一样。各个里的管理由他所指定的里正负责,里正也基本都由住在该里内的都保户充任。

“寇公子,山神镇还是羁縻之地,朝廷又不征税,编来作什么?”戴立文虚心请教。

寇准笑道:“眼下山神镇人户虽多,却是寡妇、孤女、老弱为主,这些畸零管带户算不得正户。只有等汉人户多了,才可能被朝廷纳入州县正制,这一点毋需担心。编户还是为了谋公财啊。山神镇现在是一穷二白,只能把大家组织起来干活。”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寇准现在编户。更多是为了征发差役,只不过这差役是给山神镇自己搞建设。开荒、耕种、修沟渠,要干的事还真不少。

戴立文说道:“寇公子,那我们能作些什么?帮寇公子你谋划?还是让我们去督工?”

寇准没好气地道:“督工?你们能开渠还是能种田啊?”

戴立文等人顿时一脸尴尬羞愧,他们的确不知道如何开渠种田,不过关于如何盖房子,戴立文却是知道一些。

“可惜,山神镇的房子已经盖完了,说到盖房子,寇公子很有章法啊,刚一路过来,在下等人对于山神镇好多地方都看不懂啊。”

戴立文六人显然对山神镇的布局建设很感兴趣,忍到现在才问出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寇准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他们心中一惊。

“山神镇的布局建设并非出自我手,而是由我老师亲自设计而成。”

众人心中惊讶,不禁面面相觑,寇准的老师是谁,乃是西北的主宰,一代传奇祥符王叶尘,他竟然亲自设计这个小镇的布局,六人难以想象,若非这句话出自寇准口中,他们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这一点暂且不急,过些时日好你们会渐渐明白,现在我正需要你们帮我解决一个大问题…………”

叶尘为何将小镇布局成这样,听过叶尘解释的寇准其实也是似懂非懂,不过他已经正确的理解了叶尘的意思,懂得该如何建就行了。

“我也说了,山神镇现在一穷二白,不仅我这个主事人手上没钱粮,镇子上的人也都嗷嗷待哺。虽然展将军调防之前调拨了不少军资,灵州官府那边也该能发下扶助,熬到明年开春倒没太大问题。但是按照老师的意思,最终目的是让山神镇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寇准目光深沉,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戴立文他们的到来,刚好能帮他做一些事情。

…………

…………

元旦,旭日初升,万里无云。

夏州修建好的皇城政务殿内外全是人,起码有数万人,今天便是叶尘建国称帝的登基大典。

整个大典具体的布置,叶尘自然不会过问,全权交给了韩熙载这个‘伺候’过两任皇帝的老家伙处理,事实上叶尘只是在韩熙载的再三恳求下简单的学习了一下与他有关的礼仪和仪态。

不过相比唐朝之前礼仪的严谨甚至苛刻,此时的礼仪已经不是特别严谨————唐朝自由开放把以前的礼仪改了很多,唐末以来天下纷乱,如今没有过去多长时间,所以,并不是很注重严格的礼仪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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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立国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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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叶尘身上穿的龙袍,图案做工也无法和大宋皇帝相比,因为西北绣工水平和大宋宫廷秀工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实力和威严,道具只不过是一种象征罢了。叶尘就算不穿龙袍,依然是祥符国真正的主宰,而赵德昭即使穿着龙袍,但对大宋朝廷的控制逐渐减弱。

叶尘在御辇上先听到了一阵宏大而缓慢的音乐,编钟的声音和鼓声特别明显,还有别的乐器,叶尘不是很懂音乐,所以大多都听不出来。不过他还是能够欣赏的,这种被称之为“韶乐”的交响乐非常有气势,很宏大、很庄严,很适合在这样的典礼上使用。

叶尘从御辇上走了下来,为了不让身上的宽大龙袍和头上的冕疏摆动幅度太大,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从而便显得很有气势,所谓龙行虎步便是这样来的。

叶尘没有转头东张西望,不过以他的超绝视力,眼角的余光便能够看清广场上的情景————数千官员和将士中间居然还有人在跳舞,一群拿着盾牌和羽毛,打扮得跟野人似的男人和女人在那里跳,疯狂的跳着如跳大神一样的古怪舞蹈…………叶尘实在不太懂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这样的礼仪程序,幸好他麾下有着韩熙载、马文韬这样的大儒好像很精通此道。

叶尘缓缓地从中间的大门走进正殿,整个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走动,他好似成为整个世界的核心。

叶尘此时突然感觉有点孤单,因为没人靠近他,也没人说话。只有编钟声、鼓声有节奏的在天地间缓慢回响。

大殿上居然还有一群穿着古怪长裙,打扮同样古怪的美丽妇人们正在跳着古怪的舞蹈,袖子特别长,比整个身子还要长,甩来甩去的。不过,她们在叶尘跨进门槛的瞬间,便像是有人暗下了暂停键似的,陡然停了下来,然后深深的向叶尘一礼,紧接着又排成两列向两边退下了,留下中间的地毯直通上面的龙椅皇位宝座。

“叮、当、咚、咚…………”叶尘听清了恢宏曲子中的节奏,昂首挺胸稳稳的向前走。大殿上叶尘麾下近百名文武官员躬身侍立。

叶尘现在的动作是事先进行过简单练习的,必须要十分庄重,他的双手轻轻的按在腰带上,四平八稳,昂首挺胸的走着直线,而且走得真的很慢。最主要的是,这个过程中脖子必须直着,头不能有丝毫乱动,否则脑袋上的冕疏容易歪。叶尘忽然想起后世那些电影电视剧中演皇帝的演员还真不容易。

叶尘胡思乱想着,但现场所有人都一脸庄重肃然,看着叶尘神色表情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和炽热、敬畏。

以致于叶尘从分心的状态渐渐沉浸到了这种宏大而庄严的气氛之中………就当是演了一场戏,一场建国称帝的戏。

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叶尘其实之前已经坐过一次,只不过是在离开开封前大宋的龙椅,当时大宋皇帝赵德昭跪在他面前像只狗一样。但是当时叶尘满腔愤怒,又忙着与大宋君臣讨价还价,没有多大感受。可是如今自己以一国皇帝的身份坐上去之后,这种感觉就大为不同了。

叶尘先转过身面对大殿,轻轻抚平了袍袖,直直挺着上身坐了上去,同时双手从腰带上松开,放到了两侧的龙椅扶手上。这个过程之中脑门上的珠帘还在乱晃。

这个时候,下面的文武大臣们已经全部跪伏在地,三叩九拜,高呼:“陛下圣寿无疆!”

敞开的殿门外,随之传进来更多的声音,“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在宏伟的宫殿之间,宽阔的皇城之上,初见繁荣的夏州城之上飘荡,仿佛久久不散。而音乐也渐渐停息了。

叶尘轻吸一口气,将脑海中出现的乱七不糟思索抛开,尽量放缓语速,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叶尘没有刻意的大声说话,丹田略微运气,他的声音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殿,甚至传到了殿外广场之上,根本不用殿门口至广场之间韩熙载提前安排的五名传声内侍传话、喊话。

叶尘无意中稍稍露了一手,顿时又将满朝文武和殿外将士,以及请来观礼的数万百姓震了了一下,不少人想起叶尘种种神奇事迹,心中不自然的生出祥符帝乃真龙天子的感觉。

“谢陛下圣恩。”成千上万人像是彩排过的一样,可谓是异口同声,喊得非常整齐。

这时韩熙载走出来,站在上首,亲自开始念一卷文章。这篇文掌自然是华丽精彩无比,但同时也是晦涩难懂,即使是叶尘,也有好多话没听懂。

以叶尘如今的文言水平,有些话语写在纸上他还能看懂,但就这么念出来,他一时半会还是很难明白其中含义。

不过这些事情叶尘却不用太过理会,他此时高高在上,看着下面,有一些很熟悉的人,李君浩、白沧海、杨继业、胡三光、连继城、张泊、马文韬、贾宪等等,但此时这些人看向他的神色中充满了陌生和敬畏,都不敢对他直面注视。甚至白沧海看向他时神色复杂之中出首次有了敬畏之色。

在这一刻,叶尘与自己以往的忠心属下、朋友、兄弟已经被君臣这道隔阂彻底分开,他进入了孤独的帝王世界。

在这一刻,叶尘只希望玉道香、喻清妍和韩可儿,以及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水儿、寇准他们还能够一如既往的与他相处。

接着叶尘的内侍总管辛石向叶尘躬身一拜,叶尘没有吭声,更没有任何动作。辛石自顾走上前去,展开一卷祥云图案的圣旨,尖声道:“诏曰…………”

接下来的内容叶尘倒是明白,因为这份圣旨是这些天反复敲定商量过的内容,他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甚至能够将其中内容一字不差的念出来。直至昨天晚上,这份圣旨内容最最后敲定,然后叶尘亲自拿着自己的新玉玺盖是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意义不同凡响的汉字。

圣旨诏书内容相比寻常圣旨要长得多。

当然,不可避免要先是阐述叶尘建国称帝乃是天命所归、大势所趋,反正是各种理由和天象一大堆。总之让人听了叶尘不建国、不称帝便是违背上天的旨意。

接下来,便是历朝历代皇帝登基时都要做得事情————大赦天下,他治下十一个州除了十恶不赦的死囚之外,其他罪犯都被免了大半的罪,很多人都直接出狱,恢复了自由。

然后就是一年内减税、降低徭役,这是体现新君登基,恩惠于天下,皇恩浩荡之举。

最后是封官进爵,并颁布了叶尘和韩熙载、马文韬、杨继业等重臣研究了三个多月才定下有别于大宋、契丹,乃至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朝廷体制、官员机构。而这才是这封诏书的重头戏,也是今天开国大典的重头戏,当然也是满朝文武,乃至叶尘治下十一州所有百姓的最为关心的事情。

当然,诏书里面也只是大体提了一下,具体的章程早已下发十一州,一些内容也在街巷中贴出了告示,让百姓知道什么事情该到何处找什么样的衙门或者官员去办。

总体来说,祥符国的官制分为文、武、司法三个大的体系。

文设中书省,有两名长官,分为左、右二相,下统六部:吏部、礼部、兵部、户部、农部和工部;每部设有正二品尚书一名,正三品左右侍郎两名,且每部各辖四司,共为二十四司。韩熙载为左相,马文韬是右相,都是正一品的大员,共同负责政事,但各有侧重和分管范围。

这里要说的是,祥符国的六部和中国自西汉以来形成的三省六部中的六部相比还是有很多的不同,面上来看少了一个刑部,多了一个农部。细里来看各部的职责权力范畴也有很大的不同。

吏部尚书为原南唐吏部侍郎周荣丰。吏部是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总体来说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下设掌考文职之品级及开列、考授、拣选、升调、办理月选的文选清吏司;掌封爵、世职、恩荫、难荫、请封、捐封等事务的验封司;掌文职官员守制、终养、办理官员之出继、入籍、复名复姓等事的稽勋司和掌文职官之处分及议叙,办理京察、大计的考功司。

户部尚书为原华夏卫府内务司司使贾宪,左右侍郎为原华夏卫府内务司副使周鑫和冯刚。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隶下设掌铸钱的钱行司,掌库藏的库藏司;掌仓储及漕务的仓场司;掌工商事务的工商司。

礼部尚书为原南唐礼部尚书余建纲。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和外国之往来事,下设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的仪制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的祠祭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的主客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的精膳清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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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祥符国四大军团

另外在四司之外,还设有铸印局,掌铸造皇帝宝印及内外官员印信。会同四译馆,掌接待外国贡使及翻译等事。类似后世的教育部、文化部、外交部等部门。

兵部尚书由韩熙载推荐,叶尘考察把关,由原南唐金陵府尹王东阳担任。兵部掌掌全国士兵的征召和兵籍的管理,武职官员的除授、封荫之典,叙功、核过、抚恤,乘载、邮传之制,甄核、简练之方,士籍、军实之数。管理掌全国马政及驿传等事。

工部尚书由徐铉担任。工部为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和以前六部中的工部有着很大的不同。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设四司﹕营缮清吏司,掌宫室官衙营造修缮;虞衡清吏司,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主管度量衡及铸钱;都水清吏司,掌估销工程费用,主管制造诏册、官书等事;屯田清吏司,掌陵寝修缮及核销费用,支领物料及部分税收。

农部尚书是张泊,左侍郎为田九米。右侍郎暂缺。掌管全国种植业、畜牧业、水产业、农垦等事,在中国封建王朝时代从未单独设这一部,祥符国设农部是叶尘特意坚持所设。

武设军枢府,下设总参谋部、总后勤部、总装备部、总训练部和军法部这五部。其中杨继业为军枢府大将军,正一品大员,曾尚飞为总参谋部的总参谋长,正二品。总装备部部长为原华夏卫府武器司副司使喻文,从二品。总后勤部部长为原华夏卫府内务司三位副使之一的吴志远,也是从二品。总训练部部长和军法部部长暂时都由黑骑统领黑月兼任。

另外,军枢府之下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军团,囊括了祥符国四万汉人军队,各统属一万人。其中青龙军团长为张大为,副军团长为杨延庆,骑兵两千,步兵八千,负责顺州、静州、兰州防务。白虎军团长为韩虎,副军团长杨延广,骑兵两千,步兵八千,负责灵州、盐州、龙州防务。朱雀军团长为邓崇轩,副军团长王超,骑兵、步兵各五千,负责定州、胜州、会州防务,玄武军团长展熊武,副军团长黄东秋,有八千步兵,另外两千骑兵计划中将改组成两千重甲骑兵。负责银州和夏州防务。

除此之外,还有黑月统领的四千五百黑骑作为叶尘的天子亲兵。而党项拓跋格鲁被封为白狼军团长,统领麾下五万铁骑。李光顺为黑狼军团长,统领麾下三万铁骑。他们除了驻守横山草原之外,还有三岔谷,以及祥符国与宋国和契丹边境防卫。

司法设监察院,下设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共称为三法司制。李君浩担任监察院院长,正一品大员,刑部尚书则由刚到夏州没多久的任志亮担任,为正二品。御史台和大理寺主官暂缺。下面各司中下级官员主要以原华夏卫府监察司的人员为主。

其中,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类似后世的司法部和公检法部门。

大理寺相当后世的最高法院,掌刑狱案件审理,还设有律例馆,掌修订法律。

御史台是行政监察机关,也是司法机关之一,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相当于后世的纪委。

在这三大机构之外,还设有国家安全部、特殊职能部、天子暗卫司三个特殊机构。国家安全部部长为胡三光,正二品,下设情报司、保密司,行动司。特殊职能部部长为白沧海,正二品。而原刺杀司副使连继城则成为祥符国天子暗卫司司使,也是正二品大员。这三个机构主要人员来源于原华夏卫府情报司、刺杀司和保卫司人马。

而在这之外,祥符国还设立翰林院和国子监,但因为官吏稀缺,目前只是一个架子。

此外,叶尘还特意在祥符国设立太医院,院长由被封为贵妃的喻清妍亲自担任,负责管理宫廷及贵族诊断、制药同时,统管全国各州、县医院,设正五品院使一人,正六品院判二人,正八品御医四人,从九品吏目若干人。

地方行政划分和大宋一样,分路、州、县、乡镇、村五个级别。

不过,叶尘治下目前只有十一州,祥符国暂且不分路,只有州、县、乡镇、村四级。

州设知府和同知、通判等官。知府掌“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也设通判分掌粮运及农田水利之官。

县有知县、县丞、主簿各一人,其属有典史等。县分上(粮十万石以下者)、中(六万以下者)、下(三万以下者)三等,均隶属于府或州。

诏书宣读之后,大臣们陆续开始上书恭贺,叶尘也临场说一些话回应。今天的典礼还在持续,叶尘已经得知,等这边的朝拜结束了,还得去太庙祭祀,告诉上天自己继位了。

…………

…………

开封,皇宫。

寒风中,正有阵阵琴声传来,琴声忧伤、无奈、痛苦。是大宋年轻的宋太后所在宫殿传出来的。如今皇宫已很少有人能看到宋太后离开那座宫殿。

赵德昭做了乱.伦之事,可以装作不知,但宋太后哪还有脸见人,她又没有自杀的勇气,只能整日以泪洗面,而且渐渐接受了现实,唯一让她能够有所转移心中痛苦的便只有弹琴谱曲。

宋太后手法熟稔地抚着琴,心神也随着那琴声飘到了九宵云外。痛苦、无尽的痛苦,整日想着对不起先帝而被受折磨,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可每每在最后关头,下不了那个决心。

琴韵悠悠,如烟之痕,袅袅萦绕,缥缈空灵,宋太后的躯壳,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她的神思,她的灵魂好似,就像花落池水,来存于世…………

“太后的琴技更加的高妙了。”

忽地一阵掌声传来,随之而起的是高声喝彩。

不由抬头,宋太后就晓得是那个畜生来了,整个后宫中本来就只有这个畜生一个男人。更何况除了这个畜生,还有谁敢在自己身边做高声语呢?

宋太后没有理会,只是手中停下了弹奏。

赵德昭想着昔日父皇身边那皎洁如月的美人儿,如今灵秀依旧,却更加成熟,妇人的丰腴圆润,虽然对他冷冷淡淡,但是他正是喜欢这种强迫性的过程,喜欢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后被自己羞辱,这能够让他稍微将叶尘当初当着文武百官侮辱他的一幕忘掉一些。更何况在他眼中,这样的宋太后有着独特的风情,更加迷人,就像一朵盛开却冰冷的死亡之花,且又素肌莹玉,风华正茂。

赵德昭已经习惯了宋太后的冷漠,他站在宋太后身后两步外,看着后者那如柳圆臀,雪肌玉肤透轻绡,赵德昭一如既往的感受到了一股异样刺激的冲动,然后他伸手揽住了她腴润动人的腰肢,狰狞笑道:“太后不开心吗?朕让你开心。”

宋太后一动不动,已经不再如最开始几次那样激烈的反抗,她只是微微闭目,泪流满面。

赵德昭看着宋太后脸上有泪水,想起自己当初在叶尘面前如狗一般哭泣求饶,双眼变得通红,伸手一探,粗暴的将宋太后那轻盈的身子便抱到了膝上,香骨珊珊,柔嫩温润,圆而挺翘的香.臀隔着一层轻软绫罗却也不掩那柔软弹性,翘臀入怀,一股香馥馥的热力透体传来,赵德昭变态的欲望直冲大脑,不禁发出一声怒吼,立即探手使劲的握紧了宋太后胸前一双酥腻娇软,宋太后一声惨呼。

紧接着赵德昭的大手扯起了宋太后的腰带,宋太后全身颤抖,死死的闭上了眼睛,泪水不断,长睫覆下,心中暗想:“早些遂了他的意,他便能早些离开我这儿,就当被畜生压了吧………”

但在赵德昭眼中,宋太后见痛苦的闭上双眸,一副任君揉捏的模样,不禁让他生出异样的畅快,他那变态的欲.火更炽,随手将宋太后扔倒在锦毡之上,便去撕扯罗裳。

合欢撕断,薄裳扯裂,冰肌玉骨稍露芬芳,赵德昭正待俯身撕咬白皙娇嫩的肩膀,门外太监总管高德志却轻唤道:“陛下,陛下。”

赵德昭大怒,抬头斥道:“混帐,未得允许,谁准你过来的?”

太监总管期期地道:“陛下,非是奴婢大胆,实是………实在是有大事发生,朝中几位大人在崇政殿等着,宰相大人让奴婢来请陛下立刻去崇政殿议事。”

“混账东西,你是听朕的话,还是听赵普的话。”

高德志吓得赶紧跪下,说道:“陛下熄怒,奴婢永远只听陛下的话。只是这次是真有大事啊!”

…………

…………

关于祥符国的官制,我查阅了不少历朝历代资料,又研究了当代各国一些司法、军队的体制机构,下了很大的功夫,在半个月前便开始准备,反复思考,经过各方面取舍,最后才定下这样的文官和军队、司法体制机构,若是有看官不喜的话,可以直接越过,对于后面阅读影响不会很大。

第七百零三章 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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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昭闻言,心中一个机灵,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问道:“大事,什么大事,难道又是叶尘狗贼带兵攻打我们的州城。”

太监总管忙道:“具体什么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宰相大人、两位参知政事相公和枢密使曹大人联名促请陛下即刻去崇政殿。”

赵光义心中绮念立时消散一空,他马上束紧袍服,拔腿便走。

宋太后慢慢坐起,掩起了衣衫,惨笑一声,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滚下脸颊…………

………

………

赵德昭一路急走,赶回了崇政殿,就见赵普、吕馀庆、薛居正、罗公明、曹彬五个人正一脸肃然的大殿上低声讨论某事,赵德昭立即喝问道:“甚么大事,急着见朕?”

五人一抬头,看见赵德昭,赵普立刻举起手中一个卷轴,神色复杂的说道:“请陛下先看看这份诏书。”

赵德昭一愣,奇道:“赵相公这是何意?朕在这里,谁下得诏书?”

吕馀庆连忙抢过来道:“陛下,这是祥符国皇帝叶尘的立国诏书!”

赵德昭端坐书案后,展开那封所谓的祥符国使臣送来的立国诏书,仔细地看了起来。赵普、吕馀庆、薛居正、罗公明、曹彬五人已经看过了这封诏书,对其内容了如指掌,此刻只是等着赵德昭看了之后,众人好商议出一个应对之策。

虽然大宋朝廷上下早就知道叶尘去了西北迟早都会建国称帝,但等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大宋君臣还是极为愤怒。毕竟昔日的臣子在自己封地立国,这等同于谋反。任何一个皇帝和忠于这个国家的臣子都是难以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即使立国称帝的是叶尘,大宋也不能装作无视。

而对叶尘恨之入骨的赵德昭应该更是难以容忍。

古语有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赵德昭这个皇帝虽然当得孬了一些,但是毕竟是大宋天子,他若是雷霆大发,不说伏尸百万,死上成千上万的人上还是轻而易举的。

“朕本世外高人弟子,起于山野。大宋太祖皇帝亲征北汉时,曹公救朕于汾河,朕受命于两军阵前,先有制盐之小功,后有破晋阳之大功。太祖皇帝授朕祥符伯。此后太祖皇帝重信于朕,朕受命伐南汉、平川蜀之乱、建华夏卫府,收吴越、定西北党项。此为朕所以报太祖皇帝之职分也。

不料,反贼赵光义、潘美弑帝谋反,朕拼尽全力杀赵光义、灭潘美。不意大宋当今天子受残阉之谗,涂污泼垢,骤然发难,欲刺杀朕于大殿。朕被迫奋力反击,带麾下至西北。朕以天下为重,莫敢负大宋太祖皇帝隆恩,遂秉太祖皇帝遗志,以天下百姓安危为己任。奈何河西党项八氏新复,根基未定,党项、吐蕃、回纥、吐谷浑,皆乃西域诸蛮舛傲不驯之众也,朕若亡,狼烟四起,其众必散,河西又复陷落矣。

河西诸州诸部,只识朕畏臣,敬朕从朕,朕称臣则不喜,朕称帝则是从,令朕忠义两难,取舍无措,追思太祖皇帝,夙夜难眠。太祖皇帝雄才大略,素以光复河西、乃至西域为己望,太祖皇帝仁慈,素以拯河西、乃至西域数百万汉人为己任,朕既受命于太祖皇帝之愿,岂敢不尽大忠大义,而为一己贤名伏诛于‘莫须有’之罪,将此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使河西百姓荼毒兵灾,使西域数百万百姓永世沉沦,使太祖皇帝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今朕手握乾符,悬掌河西,大业集于一身,山川盛于一时。义旗所至,西北十一州,党项氏旋踵而归;有思于此,方有所定。朕愿以一垓之地,革故鼎新,膺于景命,变家为国,德被荒遐,威震绝域;使西域杂胡,继我汉人衣冠,习我汉人教,建为万乘之邦家。遂以元旦之日,郊坛备礼,为祥符国文武大圣兴法始皇帝,年号天定。

望大宋国皇帝,亲贤臣,远小人,睿哲成人,宽慈及物,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防之患。至诚沥肯,仰俟帝谕。”

这立国诏书写得非常客气,语气不卑不亢,且用语很是真诚。而叶尘被迫称帝,却是因为一直念着赵匡胤的遗愿。最主要的是表明了叶尘一个态度————无意觊觎大宋江山,而是有意平定西域。

自唐朝安史之乱以后,中原已丧失了对西域的主权,唐朝不能继续对西域实施统治,梁晋汉周也没有做到,现在叶尘打算去做此事。若是宋国在祥符国西进时,在背后出兵,那便是失了大义。所以这份诏书不是简单的一份诏书,还有着特殊的意义和使命————通告天下之后,叶尘以大宋臣子建国称帝带来的负面影响必然会打消不少,而且还使得祥符国多多少少占了大义。

一篇洋洋洒洒千余字的诏书看罢,赵德昭把诏书往御案上一丢,缓缓抬起头来,赵普、曹彬等五人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端起了肩膀,等着赵德昭咆哮风雷,发泄一顿之后,再商议应对之策,不想赵德昭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五人诧然,悄悄抬起头来向上望去,就见赵德昭双手扶案,下一刻,忽地一声大叫,将整个御案掀翻,神色扭曲。

赵普见此微微眯眼,心中冷笑,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其他四人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眸中的失望很是鲜明。

…………

…………

契丹上京,皇宫深殿,夜色已晚,灯光如昼。

两个多月前萧皇后生了一个儿子,自此契丹便有了皇帝,只不过是个两个月大的婴儿。而萧皇后萧绰也就成了萧太后,而玉道香的母亲萧太后便成了太皇太后。

皇帝年幼,自然是太后秉理国政。

此刻,契丹文武济济一堂,正是萧太后召集契丹重臣商讨刚刚发生在河西的一桩大事。

契丹虽早已立国,而且得了幽云十六州后汉化的速度也渐趋加快,朝廷官制架构大多仿效华夏王朝,不过大臣们除了正式上朝的日子,平时聚集议事,重臣在皇帝面前相对大宋来说还是比较随意的,至少重臣们在萧太后面前都是有座位,谈论事情之时,比起宋国朝堂的庄严,放松了许多。

宫卫军都指挥使耶律辄抚着胡须,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这位祥符国皇帝便之前大宋大名鼎鼎的祥符王,年初时我记得太后还视此人终会成为我大辽心腹大患,不料一年过去,却成了他大宋的心腹大患。河西十一州,再加上党项八氏,两三百万子民,大军怎么得也有十万。这一下,宋国就没有余力惦记我大辽燕云十六州了。”

萧绰端坐上首,眼波盈盈一瞟,说道:“爱卿所言极是,以南朝君臣的一贯想法,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灭那祥符国。这样一来,短时间内的确是不会惦记燕云十六州。但是这几年从南边传来的消息来看来,这位祥符王可非寻常人,从其所做的事情可以看出,此人乃当世枭雄,若非南朝晋王谋反,杀了赵匡胤,以赵匡胤雄才大略与叶尘联手,有朝一日必将给我大辽带来无穷的麻烦。而如今虽然叶尘反叛宋国,在西北自立称帝,与大宋成为仇敌,这对我大辽自然是好事。但是,那叶尘毕竟是个厉害人物,我们需防纵虎为患,将来被虎所伤。所以,叶尘以祥符国皇帝的身份遣使来朝,欲与我国建立邦交,我大辽应以和种态度对待祥符国,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耶律休哥起身道:“太后,叶尘与大宋彻底反目建立祥符国,宋国必然会对祥符国大举用兵。臣认为这是我大辽南近大好时机,所以,臣以为我们应当与祥符国结盟。”

萧绰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耶律休哥是她的心腹爱将,甚受她的倚重,说的话虽然有些问题,但所表现出的进取心和战意让她很满意。

耶律辄接口说道:“祥符国区区十一州,两三百万人,哪有资格与我大辽结盟。太后,臣以为,祥符国应该效仿当年的北汉,与我大辽结父子之国,成为我大辽附庸,听我大辽皇帝和太后的号令………”

“没错,大宋全力对付祥符国,叶尘应该很需要我大辽的帮助甚至庇护,想来父子之国的要求,那叶尘定然会答应。”

“不错!叶尘既然建国称帝,最大的忌惮,必是宋国的大军。而当今天下能够与大宋抗衡的唯有我大辽,所以叶尘唯一的倚仗便是我辽国数十万铁骑。而这世上哪有那样的便宜事,叫咱们白白帮他?用一个儿皇帝的称号,换取一国帝位,谅他也不会拒绝。”

“没错,父子之国。”

一时间不少人人都表示应该建立父子之国。

不少人有这样的反应,并没有出乎萧绰的意料之外,她淡淡的道:“父子之国吗………或许吧!”

第七百零四章 联姻

因为那位刚回到上京没多久的小姑子缘故,萧绰详细的让人收集了叶尘的资料事迹,她很清楚如叶尘这样的人物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父子之国’。但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以免大打击这些臣子的积极性。

“等叶尘拒绝建立父子之国后,本宫再拿皓月那丫头来说事,才能体现本宫的手段。本宫可是听说叶尘与皓月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叶尘甚至将皇后之位都给了皓月。”萧绰心中一边暗忖,一边想着如何利用皓月与祥符国整出一些事来。

南院枢密使耶律沙沉吟片刻,又说道:“以我大辽如今情形,实不宜与宋国大动干戈,叶尘本宋臣而自立,绝非大宋君臣所能容忍,臣还听说宋国当今皇帝与叶尘结下死仇,万一宋国皇帝不顾一切要对祥符国用兵…………为防我大辽牵涉过深,臣以为,当慎重其事,可先答允与祥符国邦交,看看宋国动作,以及祥符国倒底有无力量在大大军之下抗衡,到时候视结果再定。”

萧绰点了点头,转向枢密使室昉,问道:“室爱卿怎么看?”

室昉沉稳地道:“臣以为,结父子之国不过是一个虚名,不过以臣看来叶尘是绝不会答应的。但是如今他们遣使而来,是有求于我大辽,这就是承认我辽国是上国大国的地位,如果我们提出一个他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既而再做出让步,岂非成了我们迁就于他了?何况宋国国力越加强盛,武力不弱于我大辽,实乃是我大辽最强大的对手。这几年来,因为先帝长期重病卧床,我大辽又有宵小之辈作乱,伤了一些元气。眼看河西渐渐掌握于南朝手中,却腾不出手来出兵。如今叶尘据河西而与南朝决裂,这对我大辽来说,可是意料之外在大好消息。以臣看来,我们不妨一展我大辽大国雍容大度,不要与之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争执,双方缔结友邦,这就是大利于我辽国,重挫南朝的好事情,再藉此得些实质的利益岂非锦上添花?”

萧绰微微颔首,说道:“室爱卿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由室爱卿处理,此外本宫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定下决心,室爱卿明早进宫,本宫另有交待。”

室昉躬身称是。

…………

…………

玉道香来到上京已经有九日,在确定她娘亲契丹太皇太后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之后,她便整天陪着母亲。

萧绰议事之后,来到太皇太后宫殿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道:“皓月!你是不是与祥符国皇帝叶尘已经私定终生?”

玉道香看了一眼萧绰,淡淡的说道:“没错。”

萧绰看了一眼想说什么的太皇太后,抢先说道:“母后,皓月乃我大辽长公主,终生大事岂能如此随意。既然皓月喜欢那叶尘,臣妾便做主以国嫁之礼将皓月嫁给叶尘。”

太皇太后在玉道香怀中,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发紫,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说道:“没错,我的女儿岂能稀里糊涂便许了人,还好皓月眼光不错,咳咳咳………咳咳咳,那叶尘的事情本宫也听说过一些,实乃当世大英雄。我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我也死得瞑目了。”

玉道香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面对自己病重垂死的母亲那殷切目光,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便点头答应。

萧绰心中欣喜,不禁心想:“那叶尘听说未立国之前便富甲天下,那华夏卫府武器司建造的器械听说绝妙无比,此次本宫定要将皓月卖个好价钱。”

…………

…………

这是西北入冬以来的第六场雪,也是最大的一场雪,大雪下过之后,河西大地上真个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北国风光,分外妖娆,不过当地人对这景象却是早已见惯不惯了。但对于韩熙载、张泊、王东阳、徐铉等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人来说,却是初见千里沃雪,也算是开了一番眼界,这些日子没少在关于雪景方面吟诗作词。

不过,他们也大多隔着窗户观赏一番,否则只要一出屋外,便会被那呼啸而来的雪沫子刮得漫天遍野的大风将满腔诗词吹回肚子里,然后惊呼一声退回暧融融的炕屋里去。

这样的天气,即使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除了少数猎人跋涉在没及小腿的厚厚积雪中搜寻觅食的小兽,已很少有人会出现了,这样的大雪,不但车子难以通行,驴、马、骆驼也是行路艰难。

然而此刻却有一支队伍以极快的速度行进在莽莽荒原中。十余架雪撬被狗儿拉得飞快,前后更有几百名身穿灰白色皮袍的人踏着滑雪板呼啸相随。

一只小兽忽然在风中听到了些声息,马上迅速逃开,钻进一个雪洞子里,悄悄探出头,鬼头鬼脑地窥视着,那路奇怪的队伍就在前方雪原上飞驰而过,不管是坐在雪撬上的,还是踏着滑雪板的,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皮袍,口鼻遮在厚厚的毡毛巾中,眼睛居然也用黑纱蒙着,看起来怪里怪气,那小兽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禁吓了一跳,立即飞快地逃开。

这支队伍是出使契丹回到祥符国的使团,正急着赶回夏州,向祥符国皇帝叶尘汇报重要之事。

这样奇怪的运输工具用于军队行军赶路,在西北也还是头一次,是出于军枢府装备部下属器械司新建立的军工厂出产的第一件产品。

事实上,雪撬和滑雪板在中国西北和东北已不知发明多少年了,现存最早的有关滑雪板的记载是阿勒泰山上一万多年前古人刻绘下的以滑雪板滑雪的岩画。

叶尘没有滑过雪,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在东北、西北地区不止有了雪撬,连滑雪板也有了。他一个多月前立国称帝第三天听到胡三光说起下雪天探子赶路速度快不起来,想起后世的雪橇,便煞有介事地传来军枢府装备部部长喻文,比比着将雪橇的结构说了一下,喻文虽然没有他堂姐喻清妍那般厉害,但也只听了一阵儿,便一拍脑袋,说道:“陛下所言,和西北人冬季远行所用的‘察纳’很是相似。”

当时倒把叶尘弄得一愣,细细一问,才明白当地人所说的‘察纳’就是滑雪板,这种滑雪板与后世滑雪爱好者使用的滑雪板略有相同,从尾部到脚踏处是直的,从脚踏处到前端尖部渐渐向内变细,微微上翘。

制作起来也简单,一般是用云杉木刨出雏形来,将其半投入火中利用木板自身的水分使其变弯或在热水中煮,使其一端变弯,然后定型。雪板中间用生牛皮做一个固定器,大小可容一只鞋子,然后用皮带缠绕因定,板底用兽皮覆盖,皮毛向后,这样滑雪板不只可以平地行走,也可以用来爬山或向山下滑行。只要材料齐备,很快就能制作一具。

喻文让刚刚建立的军工厂结合叶尘所说后世雪橇和当世的‘察纳’,很快便将改良版的雪橇造了出来。这种察纳所用的滑雪杠不是双杆,而是一根两米左右长短的单滑雪杆,两端裹以铁尖,不止可以用来滑雪、平衡、掌握方向,还能做为武器。

经过军枢府装备部武器效能司的试验之后,发现研制的这种雪橇速度上虽然还达不到陛下所说雪橇速度,但是却更加的实用,不仅结实耐用,可以在雪地上滑行,还能在岩石、倒地的原木上滑行。

经过叶尘批准之后,先是给胡三光的情报部装备,然后军枢府大将军杨继业签署命令,将雪橇装备四大军团各一千架,用作军中探子、信使赶路所用,并严令必须熟练使用。

…………

…………

祥符国立国诏书昭告天下各个国家和势力之后,大宋自然不会承认,而因为畏于大宋,又有圣堂暗中生事,大理、土蕃、回纥、回鹘都没有承认。只有前往辽国和远在西域的于阗国有所反应,但并未直接承认或者与祥符国建交,而是提出了各自的条件。

辽国提出的条件很奇怪,且看起来很简单————将大辽皓月公主下嫁祥符国皇帝叶尘,便与祥符国建交。

叶尘规定七天一早朝,遇有重大事项相关官员聚集议事。今天出使契丹和于阗国的使臣先后回来,刚好赶上早朝。

此时,政务殿中听了出使契丹使臣禀报之后,右相韩熙载便一脸怒容的出班,说道:“陛下,辽国欺人太甚,竟然想用一个女人,换取我祥符国如此多好处,陛下万万不可答应。”

右相马文韬也当即出班说道:“陛下,臣以为韩大人所言极是,契丹人欺我祥符国小,又想着宋国定会对我祥符国出兵,所以想要趁机要挟我朝。”

叶尘神色怪异,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胡三光看了一眼韩熙载和马文韬,心想这二位显然不知道契丹皓月公主便是陛下钦定的皇后。而陛下显然不便当着满朝文武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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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辽国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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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胡三光便出班说道:“陛下,左相大人、右相大人,此事另有隐情,臣建议稍后小朝会再议。”

所谓小朝会是叶尘所定,只有祥符国两品以上大员和经叶尘特许的人才能参加。目的是提高工作效率,不耽误一些本就与所议之事无关的官员时间。

韩熙载和马文韬听了胡三光所言,不由神色讶异,两人都是人精,胡三光是情报部主官,掌握着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信息,而且是陛下真正的心腹,他这样说,显然这件事其中定有隐情。这样想着,两人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叶尘,发现自家皇帝陛下果然皱着眉头,神色怪异,便没有关于契丹下嫁公主联姻一事上说下去。

接下来,出使于阗国的使臣又禀报了于阗国欲要建交的要求。祥符国君臣便又热烈的讨论起来。期间本就知识渊博,且特意在这些天了解西域历史的韩熙载仔细的给叶尘介绍了于阗国的历史。

于阗国可谓是西域最特殊的一个国家,有着极为曲折的历史,也正是其特殊性才让祥符国君臣不得不考虑于阗国所提要求。

西汉时代,尉迟氏建立于阗国,为西域南道中,国势最强的国家之一。于阗地处塔里木盆地南沿,东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车、疏勒,因位居丝路贸易的重要据点而繁荣一时,且为西方贸易商旅的集散地,东西文化之要冲。西汉时期西域都护建立后,归属汉朝,疆域包括后世的和田、洛浦、墨玉三县。

东汉初,为莎车所吞并。汉明帝永平四年,贵族广德立为王,灭莎车,服从于阗。十六年,汉军司马班超至于阗,广德杀匈奴使者降汉,班超以此为根据地,北攻姑墨,西破莎车、疏勒,于阗都出兵相助。时南道诸国,唯于阗、鄯善强大。

后来,于阗王放前杀扜弥王兴,自立其子为扜弥王。敦煌太守徐由遣疏勒王臣磐发两万人击破于阗,立扜弥王兴的宗人成国为王。于阗王安国复攻扜弥,杀其王,扜弥国死者甚众。戊己校尉、西域长史各发兵辅立扜弥侍子定兴为王,时扜弥国只余千人。从此扜弥国一蹶不振,终被于阗所并。

于阗兼并了皮山、渠勒、戎卢、扜弥等城郭。遂成为“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的强国,疆域大致包括后世的和田地区。

魏晋南北朝时期,仍向中原王朝进贡。又兼并戎卢、扜弥、渠勒、皮山等国。西晋时,与鄯善、焉耆、龟兹、疏勒并为西域大国。北魏年间,曾先后被吐谷浑、柔然攻袭,国势渐衰。

贞观十四年,大唐灭高昌国,置安西都护府于西州交河城(今新疆吐鲁番西交河故城址),管理西域地区军政事务。

贞观二十年六月,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请和亲,唐使其属下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婆﹑葱岭五国作为聘礼。

贞观二十二年,唐军进驻龟兹国以后,便将安西都护府移至龟兹国都城(今新疆库车),同时在龟兹﹑焉耆(今新疆焉耆西南)﹑于阗(今新疆和田西南)﹑疏勒(今新疆喀什)四城修筑城堡,建置军镇,由安西都护兼统,故简称“安西四镇”。

咸亨元年,吐蕃进占于阗。咸亨四年,于阗王伏阇雄击走吐蕃,亲自入唐,唐在于阗设毗沙都督府,下辖六城十羁縻州,任命伏阇雄兼都督。仪凤三年,吐蕃进占安西四镇。仪凤四年,崔知辩击吐蕃,唐朝占安西四镇。垂拱二年,武则天在平定徐.敬业之乱以后有意笼络人心,显示其“务在仁不在广,务在养不在杀,将以息边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故下令放弃安西四镇。吐蕃趁机进占安西四镇;武后长寿元年,唐武威军总管王孝杰等率军击破吐蕃,收复四镇,并派军长期驻扎。

唐玄宗天宝年间,尉迟胜入唐,唐玄宗嫁以宗室之女,并授予右威卫将军、毗沙府都督。安禄山起兵叛乱,尉迟胜自率兵赴中原之难,乱平后,终老长安。唐肃宗乾元三年),唐授尉迟曜兼四镇节度副使,并管理本国事。他率领当地民众与唐镇守军一起戍守于阗。贞元六年,吐蕃占据北庭,并占领安西四镇之一的于阗。之后几年,吐蕃占据安西其他三镇。后来张义潮在沙州发动起义,吐蕃在河西、陇右、西域各地的统治遂告瓦解。于阗也趁机摆脱了吐蕃的桎梏,开始和敦煌的沙州归义军政权交往。

后晋朝廷册封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之后,“大宝于阗国”遂成为于阗国正式的国号。于阗国的疆域,东北延伸到今若羌附近,隔车尔臣河与仲云部相望;南部抵昆仑山,与吐蕃接壤;西北近喀什。

公元960年,也就是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的同一年,喀喇汗王朝的木萨汗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信奉佛教的于闻国和信奉伊斯兰教的喀喇汗王朝之间便因宗教信仰问题爆发宗教战争。战争初期,于阗国占据优势,他们打退了喀喇汗王朝的进攻以后,挥师西进,曾一度攻占喀什噶尔。虽然在穆斯林援军的支援下,喀喇汗王朝夺回了喀什噶尔,但也没有扭转战局,阿里可汗本人也死在与于阗的战争中。

于阗国财力、物力、人力皆不及喀喇汗王朝,旷日持久的战争,使其实力大损,直至今日,逐渐处于劣势,而且喀喇汗王朝征伐不休,几欲灭于阗国。于阗国这些年每年都给大宋派遣使臣朝贡,同时请求大宋派兵相助。但赵匡胤认为西域鞭长莫及,便没有理会。

此次,叶尘成立祥符国,给周边所有国家和势力都派去了使臣昭告各方,于阗国在深入了解祥符国的情况之后,便认为祥符国有着成为他们盟友且派去相助的可能性。因为,于阗国是西域中唯一一个全民几乎都是汉族或者汉化的国度,是华夏文明在西域的一颗珍珠。而祥符国境内虽然也有异族,但显然同样是华夏王朝,而且相比大宋来说,祥符国距离于阗国要近得多,所以于阗国便想与祥符国结盟,且请求祥符国出兵相助。否则便不承认祥符国的存在。

当然,以叶尘为首的祥符国在成立之初便已经将做事风格定型————以务实为主,昭告天下只不过是一个必须要走的程序,别国或者别的势力承不承认,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如今众人商量的也只是是否要出兵相助,或者说此时出兵的时机是否成熟的问题。

众臣虽然知道叶尘有意一统西域,甚至已经前期开始布置暗子、探子,收集西域各国、各部落势力的资料。但是包括韩熙载、杨继业、马文韬等人在内,最后一致认为,此时出兵西域还未到时候。

因为,谁都知道祥符国的成立,大宋君臣不管是为了面子也好,还是为了尊严或者因为仇恨等理由,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最起码也要势必给天下人一个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否则,大宋麾下各路、各军纷纷效仿叶尘,那还得了。

叶尘不这样认为,因为在他看来,于阗国将会是他在西域的唯一一个天然盟友,西域其它国家是否与祥符国建交,并没有什么。可是与于阗国的关系一定要搞好。不过,叶尘也知道众臣说的有理,最后决定派遣五千人去支援于阗国,具体怎么实施,叶尘让军枢部作出详细行军和支援作战方案。

…………

“辽国皓月公主便是朕早已钦定的皇后,与朕早已于三年前便私定终生,此间说来话长,朕便不细说了。只是一个多月前,契丹太皇太后,也就是我祥符国的皇后母亲重病,皇后去了契丹上京探病。至今未回。朕收到消息,皇后虽然不是被契丹萧绰萧太后给扣下了,但恐怕也被迫答应正大光明的重新出嫁于朕………”朝会之后的小朝会上,叶尘主动说道。

除了李君浩、白沧海、连继城、胡三光等叶尘老部下之外,其他叶尘麾下二品以上大员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半响之后,韩熙载率先反应过来,略一斟酌用词,便说道:“陛下,臣斗胆想问一下,陛下和皇后可曾办过婚礼?”

叶尘想起三年前,玉道香装扮成开封花魁琵琶女王李思烟嫁给自己做小妾,如今看来以玉道香大辽长公主的身份显然这样简陋的婚礼是作不了数的。

叶尘没有丝毫隐瞒,将这些如实都告诉了众臣。

韩熙载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以陛下和玉皇后的身份,辽国重新出嫁玉皇后给陛下,倒也合情合理。”

马文韬脸上微显怒容,接口沉声说道:“陛下,臣以为这是辽国萧太后的阴谋…………不,是阳谋,因为我们无从拒绝。除非陛下不想立皓月公主的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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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宋国要动手了

叶尘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玉儿为我祥符国皇后一事绝不更改。”

韩熙载察言观色,顿时明白叶尘与那皓月公主之间有感情非同小可,赶紧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商议的重点便是如何在尽可能小的代价下,迎回玉皇后。”

叶尘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韩卿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个意思。”

张泊想了一下,说道:“陛下,臣以为我祥符国与大辽结为姻亲,并非坏事。即使契丹索要彩礼重了一些,或者说条件太过苛刻也并非不可。因为,这样一来,我祥符国便与契丹联姻,虽然并不代表结盟,但足以让宋国忌惮,于我国大有好处。此外,在玉皇后那里,也能够体现出陛下对玉皇后的一片深情。”

叶尘想了想,感觉张泊所言有理,但是他一想到萧绰所提的那些所谓‘彩礼’,便感觉很是不爽。

萧绰要求祥符国的彩礼有五条:第一,两国建交,互不侵犯,沿边城池,不得创筑城隍,不得派驻重兵。第二,双方宗教传播,互不阻碍,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藏匿庇护,可互为引渡。第三,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互市贸易。第四,祥符国要向辽国每年提供盐六十万石、茶一万石、丝绸百万匹,铁器十万件,以及陶器瓷器若干,均按中原常价交易,不抽重税。第五,祥符国与辽国建立父子之国的关系。”

这五个条件中,前三个都是互惠互利完全平等的邦交条件。第四条却是大有文章。至于第五条,包括叶尘在内,祥符国上下君臣直接将其忽视,甚至都没有人敢将其提出商议,因为这是对祥符国皇帝叶尘的侮辱。且明眼人都知道契丹提出第五条地目的是坐地起高价,好讨价还价。而且第五条本身很荒唐,试想一下,当今契丹婴儿皇帝要叫玉道香为姑姑,可是契丹人提出父子之国条件是要求叶尘叫契丹皇帝为父亲…………

至于第四条,这首先要说一下宋国与辽国之间的一些事情。

宋国对辽国是实施经济限制或者说互相制裁,并且长久以来,宋国始终占据主动或者说主场地位。

这十几年下来,两国之间虽然先后设了几个榷场,但是能够交易的物品及其有限,辽国不向宋国输运马匹,宋国不向辽国输运铁器,就算是布匹、茶叶、食盐、陶瓷等一些生活必需品,宋国也都对商人特意抽以十分高的税赋,以限制其出口规模。

而铁器,比如铁锅、锄头、镰刀、犁铧等生活必需品,辽国更是十分的贫乏,以致于许多百姓姑娘出嫁把铁锅都当了十分昂贵的嫁妆,送上一口上好的铁锅或者铁器那对娘家来说是十分有面子的事,其有价无市的程度可想而知。再比如锄头、镰刀、犁铧,现在仍有大量使用木制和石制品的地方,其生产力或者说生产效率因此受到了极大限制。

这些事情以及其中的道理,叶尘和他的臣子岂能不知。

而叶尘带着祥符国上下虽然与宋国风道扬镳,但对于契丹这样异族大国依然保持极大的警惕和敌意。叶尘若是答应萧绰第四个条件,首先宋国对辽国的经济制裁和封锁便相当于开了一个大口子,失去了效用。先不说宋国会有何反应,站在叶尘和祥符国君臣的角度来说,也是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毕竟相比大宋,拥有数十万骑兵的大辽更让祥符国感到警惕或者忌惮。

可是若是不答应,玉道香怎么嫁给叶尘,成为祥符国的皇后?

张泊略一沉思之后,又说道:“陛下,诸位大人,虽然上次我们打败高怀德,宋国西北边军损失惨重。但是,陛下如今立国称帝,宋国必然还会对我朝有所动作,而我祥符国新立,国小势微小,不论是国力,还是军力,最终还是不能和宋国相比。臣以为,若是能够通过联姻与辽国建交,便可让宋国朝廷有所忌惮,若是能够进一步结盟,获得而辽国一些实质性的武力援助,就算辽国不出兵,适当的时候在燕云方向小小一个动作,便可牵制大宋军力。所以,臣以为与辽国联姻对我祥符国百利而无一害。”

马文韬断然说道:“陛下,臣以为,外力之助,终非持久之计。而我祥符国之立,有利于辽国,所以能予以我们帮助的地方,我们不提出要求,辽国也会去做,不能予以我们援手的地方,我们即使与其联姻,辽国也绝不会出手援助,除非我们付出实质性的代价。若是那样,那么我们从此很有可能就要被辽国在一定程度上所影响控制,可谓得不偿失,所以,臣以为,联姻之事中辽国若是始终坚持第四个条件,我们绝不能答应。”

韩熙载微微蹙眉道:“若无辽国出兵干预,或者由他们在辽宋边境制造些事端牵制宋国兵力,宋国若是全力攻打我国,恐怕我们要承受的压力太大,短时间内,我们不怕什么,但是时间一长,兵员消耗方面,我们是耗不过宋国的。毕竟宋国之国力目前还远超我国,且有数千万人口,四十多万大军之外,还有上百万的厢兵可随时进行兵员补充。”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继业沉声道:“陛下,韩大人所言是有些道理,因为若不争取辽国的援助,我们与宋国发动全面战争的话必定会十分艰难。但是,臣以为,辽国狼子野心,一旦对他们依赖过重,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最后,我们必然沦为辽国的附庸,而辽国对其附庸是如何的予取予求,从当年臣所在北汉国的情况陛下和诸位大人应该看得出来。到那时,我祥符国不过是辽国手中对付宋国的一件工具,我祥符国君臣也将沦为辽国的马前卒。所以,臣以为依靠联姻结盟于辽国不可取,而此事处理不能掺杂与辽国结盟的相法。”

叶尘闻言,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众人,虽然感觉有些无奈,但却很满意,因为众人都是站在祥符国的角度考虑问题,或者说从话语中可以看出,不管是韩熙载、张泊等南唐来的官员,还是杨继业和马文韬这样从宋国跟着来的臣子,都已经彻底的将祥符国当成了自己的国。

…………

…………

此事牵扯到叶尘后宫私事,韩熙载、马文韬等大臣心有顾忌,不敢多言,商量大半天,直至晚饭时间,依然没有个万全之策,期间韩熙载和张泊提议和辽国进一步讨价还价,马文韬和杨继业坚决不同意这种资敌的行为,而白沧海和连继城、胡三光则一致认为,三人亲自出马,国家安全部和特殊职能部倾巢而出,再加上北府萧秀明的配合和玉道香本身高超实力,直接将玉道香偷偷从契丹上京救出或者说抢回来。结果遭到叶尘和几乎所有人文官的反对————开玩笑,堂堂一国天子迎娶皇后,还要抢亲。

最后没有个结果,叶尘便宣告解散,准备回头再议。

不料,小朝会刚刚解散没多久,叶尘正准备回后宫用膳。胡三光便又求见。

叶尘让人将胡三光带到他的御书房,后者便肃然说道:“陛下,十娃和刘金元分别传来消息,宋国果然要准备对我们祥符国动手了。”

叶尘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好奇的问道:“赵德昭和赵普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胡三光说道:“十娃传来消息,宋国朝廷准备让赵赞率领大军对刘金元的南府和剑庄开始清剿,且官府会全力打压我们在宋国的生意。”

叶尘神色凝重,说道:“当初收服南唐时,刘金元带着南府出力,导致南府势力暴露。剑庄与我们的关系也早已大白于天下。而冯刚、吴志远、周鑫他们掌控的生意更是根本没法藏。还好,这一天当初早有预料,当初也安排了一些后路。”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说道:“给十娃和周杰传令,让他们想办法拖延宋国朝廷给赵赞的军令,然后给刘金元和白子轩传令,让他带领所有暴露的势力立刻顺着长江出海,转移至东海赤峰岛。休整一个月,熟悉海战、海航,然后全副武装北上倭国,攻打占领倭国。”

胡三光略一犹豫,说道:“陛下,听说那倭国乃穷苦蛮夷之地,又远在海外,与我们祥符我相距太远,占领他们恐怕对我们祥符国没有什么好处。”

叶尘笑了笑,想起在后世时了解的一些已经被证实的信息资料,说道:“告诉刘金元,倭国虽小,但却是一个在银矿上的国家,地下埋着的银子比整个大宋现在市面上流动的银子加起来还要多,朕要他们占领倭国,还要让倭国的人给我们当矿工,然后将倭国的银子全部挖出来,送到我祥符国。嗯…………倭国的铜矿也不少,把铜也运过来。朕已经下令工部开始着手铸造我们祥符国自己的铜钱、银币,正是缺少银子和铜的时候。还有,给皇后的彩礼或许可以改成一百万两银子,想来契丹萧太后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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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开封那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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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光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他很难想像小小的一个海外小国会有如此多的白银和铜矿,但胡三光知道自家这位皇帝的性格,也知道后者身上有着太多的神秘和深不可测。既然陛下这样说了,那绝无问题。

叶尘可是知道,日本这个小岛国的产银量在南宋至明末这个时间段一度达到世界白银产量的四成,是当时中国货的重要倾销地。

胡三光一惊之后,便恢复平静,然后又说道:“陛下,还有一事。十娃和黄楼平同时传来消息,宋国朝廷已经准备调动五万大军奔赴西北,而且秘令高怀德对麟州杨家动手,然后在得到了麟州之后,望河套以定河西,占据地理优势,再创造时机进犯我祥符国。”

叶尘皱眉沉思,半响之后,说道:“你先去安排刘金元的事情。麟州杨家之事…………或许可以先交给杨继业带领他的军枢部去处理。”

胡三光告退去安排传信给刘金元,叶尘让人又叫来了杨继业。

…………

…………

开封城皇城西北侧,枢密院所在地域正烈焰焚天。

火巡捕、城防军、枢密院衙役、开封府和开封县小吏等各路人马来去如飞,那水龙车也罢了,有的衙役还端着脸盆,抱着大腕,也不知这杯水车薪济得甚么事。

枢密院附近民房起火了,北方的冬天本来就天干地燥,开封城房屋大多都是木质结构,且间隔细密,燃起之后,未及时扑灭,结果可想而知。最主要的是等枢密院里面官吏反应过来时,大火已经封锁了整座枢密院宅子的大门。

等得去皇宫议事的曹彬急急忙忙赶来时,枢密院院子里面已经哭喊、求救、惨叫声一片。

就在这时,一大蓬水柱从外面冲了进来,压制住了火势,百十个包着湿棉被的火巡铺兵丁呐喊着冲进了枢密院里面,不管面前的官员,还是是小吏,用湿被子一裹就向外拖。

眼看着火势渐渐地熄灭了,远远站在看热闹人群中的十娃心想:该烧的应该已经烧了,发往江南给赵赞的命令应该能够迟上几天。

枢密院现在很乱,可以说乱成了一团糟,救火的火巡铺的军兵亡命的把水泼到火场里,无数衙役披着湿湿的棉在开封县县令的督促下一遍遍的冲进火场,然后再冒着火花救出一个又一个的枢密院官吏。

十娃冷眼观瞧,发现大宋官府的效率还是挺高的,灭火的,救人的,封锁现场的,维持秩序的、每一处看起来都很乱,其实很有秩序。

被衙役们从火场救出来的枢密院官吏,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同时,也有着从鬼门关逃出来的感觉,一些意志软弱之辈甚至还忍不住哭了起来,十娃相信,从今往后,他们应该不再会缺少噩梦的素材。

火遇到冷水之后激发出大量的水蒸汽,让整个现场变得迷雾缭绕的,眼看着大火慢慢地被逼退,火势也渐渐的小了下来。

一个火巡铺的军兵却惊叫一声道:“不好,水柜里面没水了。”

开封县的县令楞了一下,大喝道:“快去取水。”

火巡铺的军兵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好一阵子才道:“河水被冰封了,取水不易。”

开封县县令跺着脚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快些把水取来。”眼看着大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开封县县令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脸色阴沉、神色复杂的曹彬,心中凛然,根本就顾不上个人风仪,气急败坏的发号施令。

“轰”的一声,枢密院的主楼倒塌了。

接了曾尚飞最初的位置,成为枢密院承旨的罗耀顺来到曹彬身边,说道:“大人,发往江南赵将军的那份命令,还在里面。”

曹彬吸了一口气,说道:“派人去礼部铸印司重新铸造我枢密院所有印章,然后重新拟制一份命令,本官亲自去找陛下重盖玉玺。快点,速度越快越好。”

罗耀顺称诺,然后同样神色复杂的快步离开去安排了。

街道对面,十娃闪进一个巷子,从后门进入一家小院,对旁边一名一脸冷漠的中年男子说道:“礼部铸印司的那几名铸印章子的师傅都安排好了吧!”

中年男子说道:“魁首放心,铸印章子的几名师傅都已经以各种理由离开了开封,三天内朝廷的人休想找到一个。”

十娃说道:“很好,你亲自去告诉漕帮周帮主,枢密院的军令我们已经成功拖延,但是大宋皇帝送往江南的中旨,就交给他们了。嗯………为了保险起见,将派送中旨天使一行行踪快马通知剑庄白子轩,以白子轩的才智自然知道怎么做。”

中年男子躬身称是,然后转身离去。

…………

…………

刘金元自担任华夏卫府南府司使以来,在叶尘的大力支持下,特别是当年叶尘假死潜伏江南,一举将圣堂大半势力从江南赶出去,紧接着随着南唐覆灭,弥勒教势力也远走边陲,刘金元一家独大,三年时间下来,江南大半江湖帮派势力不是被刘金元吞并,就是变成南府的外围势力。

总之,如今刘金元麾下势力早已是最开始大江帮的十倍不止。

去年大宋征伐南唐时,大军过江的时候,刘金元出动了两千人和一百艘战船协助,那也只是一小半的势力。大江帮只要愿意,可以在一天时间之内,出动万人以上的武装力量。

当然,这样的武装力量,单人武力虽然比寻常士兵要强,但除了刘金元直属的两千嫡系经过战阵、部队训练之外,其他人整体作战能力就和一万正规大军是没法比的。

如此大的摊子,刘金元要带嫡系势力顺江出海,征伐倭国,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是极为繁琐和庞大的。

…………

…………

大江帮老巢,也就是原本华夏卫府南府议事厅。

刘金元坐于上首主坐之上,下面两边各坐着六人,左边为首是大江帮的军师苏增书,右边是南府副司使多罗陀。再后面两边各五人都是刘金元的嫡系属下,也是他亲自任命的南府十个部司使。两年前叶尘在江南时,也曾经与这十个人见过面,并且进行了一番考较,虽然都未必是一流高手,但都是能够独当一面或者拥有一技之长,且杀伐果断的人物。

刘金元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大宋朝廷军令已下,不日便会传到赵赞手中。我们要抢在三天之内,做好一切出海准备。除了之前所议定三千零一百四十五人随行之外,其他人包括外围势力一律潜伏,不可以与大宋朝廷正面冲突。”

众人站起抱拳称诺,唯有名叫孙立强的堂主略一犹豫,说道:“帮主,属下有一些逆耳之言想说于帮主听,还请帮主海涵。”

刘金元笑了笑,说道:“自古忠言逆耳,你说吧!”

孙立强说道:“帮主,朝廷之所以动用大军围剿我们,是否因为那一位与大宋朝廷和皇帝反目成仇,且于西北建立祥符国的缘故?”

刘金元心中冷笑,但却不露声色,说道:“没错,正是这个原因。”

孙立强小心的看了一眼刘金元,说道:“属下认为,若是我们与西北那一位划清界线,朝廷不但不会对付我们,而且多半还会重用我们。”

刘金元神色一喜,故作沉思说道:“就怕我们即使划清界线,大宋朝廷和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

孙立强察言观色,发现刘金元已经动心,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帮主,前日属下府中来了一位客人,是从京都来的一名太监,他代表皇帝陛下,给了我们一个许诺。”

刘金元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说道:“许诺?皇帝陛下给了我们什么许诺?”

孙立强没有接着说话,而是给他旁边另一个名叫张东的堂主使了个眼色,张东立刻便站起向刘金元抱拳,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帮主,当时属下刚好也在孙堂主府上,那名太监带着大宋皇帝陛下的秘旨,说只要我们与叶尘划清界线,向陛下效忠,陛下便会设立我们为宋卫府南府,只比京都宋卫府低半级,而且不受京都宋卫府统属,直接由大宋皇帝陛下统领,俸禄也从大宋皇帝陛下的内库中下发,比京都宋卫府还要高半倍。”

孙立强紧接着便附和道:“没错,帮主,皇帝派来的太监的确是这样说的,秘旨我们也看了,是真的。”

刘金元叹了口气,盯着孙立强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去死了。”

孙立强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大变,冲着张东低吼道:“我们一起闯出去。”

话音未落,他腰间长剑已经出鞘在右手,直指他右手的多罗陀,左手握拳,防着左边的众人,同时脚下一蹬,便要腾空而起,从旁边窗户掠出。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噗嗤一声,一道匹练刀光闪过,孙立强的头颅便飞了出去,热血直冲一尺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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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帝后之间的两句话

站在孙立强侧后面的张东随手在孙立强身上将刀上血迹擦干,然后宝刀归鞘,向刘金元抱拳,说道:“帮主,孙立强的一众心腹,属下早准备了人手,属下这就带人去将他们全杀了。”

刘金元摆了摆手,说道:“不,你不用将他们杀了,我们现在配合你演一场你从此处逃出的大戏,然后你带着你的属下与张东的心腹属下逃出总舵去见宫中来的那位太监,取得他的一些信任。而我们会在今晚趁着天黑出发,顺江出海,然后那些外围势力,你杀一部分,当成我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心腹属下,交给那名太监,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另外一部分在大宋皇帝的帮助下,将他们收服。若不出意外,你便是大宋皇帝钦定的宋卫府南府从二品总司使。”

张东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说道:“帮主英明。”

刘金元说道:“这是剑庄庄主白子轩的计谋。”

…………

…………

开封,宰相府。

曹彬和赵普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盘围棋,前者神色阴郁,后者一脸淡然笑意。

曹彬落下一枚黑子,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枢密院被烧,那个名叫十娃的贼人虽然安排的巧妙,事后不论是开封府,还是刑部调查,这次大火都是巧合。但是,贼人这点伎俩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事后我进宫,向陛下请命调动城防军清剿开封地下势力,不料陛下当场脸色就变了。唉!我没想到陛下对我的成见已经如此之深,竟然怀疑我的忠心,担心我会图谋不轨,所以不让我调动城防军。”

赵普心中大笑,但强忍着心头的喜悦,说道:“曹公不要放在心上,陛下自从被叶尘当众羞辱之后,性格大变,疑心越来越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宫中焚尸场前前后后已经烧了三百多具尸体。”

说到这里,赵普落下一枚白子,笑着收了赵普好大一片地盘,接着说道:“曹公放心,老夫已经让宋卫府着手对付那十娃、周杰一帮贼人,等打探清楚十娃和周杰两名贼首的老巢,我们再调动人手,一举将他们围杀,然后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赵普的开解和安慰,并没有让曹彬心情好多少,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如今只希望陛下的中旨能够及时送到赵赞手中,将那刘金元所属剿灭。”

赵普摇了摇头,说道:“皇宫里面‘四处漏风’,陛下让人拟定中旨的时候,以叶尘留在宫中暗子手段,这件事情多半已经泄露,等陛下的旨意到赵赞手中,那刘金元多半已经逃了,而且绝大部分应该会逃往西北祥符国。所以,以老夫来看,曹公不如让枢密院给西北高怀德下发一道军令,让高怀德在内地通往西北进入祥符国的路线上派出探子,准备截杀刘金元。而老夫也会给西北两路官员下发中书令,让地方上设下关卡,尽可能的拦住那刘金元所属。”

曹彬点了点头,说道:“赵相公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此事。”

话音一落,曹彬便起身向赵普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赵普赶紧起身将其送到门外。

刚进中厅,赵普贴身护卫兼杀手‘杀’字男便不知从何处飘出,说道:“大人,府邸对面茶楼有人盯着府中正门,卑职派人去看过,是宫中的太监。”

赵普微微一怔,略有些感慨的笑了笑,说道:“我们的这位皇帝陛下虽然愚蠢,但是最终还是学会了一些东西。”

‘杀’字男说道:“那如何处理,是不是要将那太监杀了。”

赵普摇了摇头,说道:“小孩子既然喜欢玩,就让他自个玩去吧!我们不用理会他。更何况陛下越是猜忌曹彬,总有一天会将曹彬彻底推到老夫这一边。”

…………

…………

大宋皇宫,御书房。

太监总管高德志给赵德昭说道:“陛下,奴婢安排的人看见曹枢密进了赵相公府中,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赵德昭闻言,脸上顿时一片阴沉,寒声说道:“两个老匹夫,果然想联手架空朕。其心可诛。”

高德志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现在我们怎么做?”

赵德昭说道:“赵普老贼用朕的三州之地从叶尘狗贼手中换了一个记载三百多官员贪赃枉法证据的册子,然后再用这个册子控制了朝堂中大部分的官员。如今曹彬那老匹夫也与赵普联手,朕若不想被他们架空,便只能另避捷径。朕让你派人去江南与那刘金元属下接触,试图将他们收归朕之麾下,可以进展?”

说起这事,高德志顿时一脸欣喜说道:“陛下,今天刚刚江南传来消息,何褚丁他们已经说服了刘金元下面两名堂主。想来应该会不辱陛下使命。”

赵德昭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那就好,只要这件事情办好,朕绝不吝啬赏赐。”

高德志赶紧跪下说道:“多谢陛下。”

…………

…………

契丹,上京,皇宫。

萧绰低头看了一眼直直站在殿上的祥符国使臣,说道:“如此说来,我大辽国提的五个条件,贵国皇帝只同意前三条。”

祥符国派来的使臣是跟着叶尘来到西北的原南唐的一名官员,名叫黄清平,在南唐的时候是一名六品监察御史,来之前韩熙载曾经私下偷偷对他说过只要能够顺利完成此事,回到祥符国,监察院下面还空着的正三品的御史台中丞的位置陛下很有可能便会直接给他。而他的任务也很简单,便是将契丹提出的第四个条件(祥符国要向辽国每年提供盐六十万石、茶一万石、丝绸百万匹,铁器十万件,以及陶器瓷器若干,均按中原常价交易,不抽重税。)换成百万两银子的彩礼。

黄清平先是拱手躬身向萧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外臣黄清平启禀萧太后,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让外臣告诉太后两句话。”

萧绰好奇问道:“哪两句话?”

黄清平说道:“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让外臣告诉太后第一句话是‘女大不中留’!”

萧绰先是一怔,然后神色一凝,一双丹凤眼之中射出犀利光芒,说道:“第二句话又是什么?”

黄清平说道:“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还说‘一百万两银子的彩礼过期不候’。”

萧绰深深的看了一眼黄清平,说道:“你也回去告诉你家皇帝两句话。”

“第一句话:‘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第二句话:我契丹太皇太后本就病重,皓月公主整日相陪,太皇太后经不起丝毫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黄清平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

…………

同一时间,大辽后宫,太皇太后宫中。

玉道香微微闭眼,双手抵在自己娘亲背后,真气缓缓进入后者身体内,滋润着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玉道香才缓缓收手,然后睁开双眼,而此时契丹太皇太后早已经睡着。

旁边一名宫女赶紧端来一个装着热水的铜盆,让玉道香洗手,另一名宫女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糕点、茶水。

玉道香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但在端起茶水的相间,他发现茶杯下面有一小纸条,玉道香稍稍一怔,右手轻摆,那张纸条便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她看了一眼端茶水进来的宫女,玉道香记得这名宫女名叫春香,是太皇太后宫中一个很普通的宫女,此时名叫春香宫女在玉道香的注视下轻咬嘴唇,身体轻轻抖动,低着头,根本不敢她。旁边还有其他宫女、太监,玉道香担心春香被人看出什么,便赶紧收回了目光,喝了茶水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紧挨着太皇太后宫殿的一座偏殿。

打开纸条看了之后,玉道香先是一声冷哼,然后又渐渐露出微笑,喃喃自语道:“一百万两银子的彩礼…………夫君好大的手笔。只是夫君刚刚立国称帝,虽然能够出得起这银子,但却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拖夫君的后腿,这岂是我玉道香所为。”

“只是,娘亲病重,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让她受到丝毫刺激,否则后果难料。”

“我那嫂子好一场算计。不过,既然萧绰敢和我夫君要如此重的彩礼,那便不要怪我带一份豪华嫁妆回祥符国。”

玉道香眸中一片清冷萧杀。

…………

…………

宫卫军有五万人,有六个大统领,和十二个副统领。原华夏卫府北府司使,如今的祥符国情报部契丹分部司使萧秀明便是这十二个副统领中的一个。

就在祥符国的使臣黄清平被萧绰接见的时候,在萧秀明的府中也在进行着一场秘密谈话。

“大人,春香存有暴露的风险,属下恳求大人安排春香近快转移。”一名男子对萧秀明说道。

萧秀明淡淡说道:“放心!我知道春香是你亲妹妹,有皓月公主在太皇太后宫中,春香绝不会有事。而且纸条上本官也已经写明,恳求皓月公主下嫁祥符国的时候,挑选春香随嫁。到时候到了祥符国自然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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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麟州杨家

这名男子是萧秀明得力助手,是宫卫军中的一名小统领,名叫穆铁。

穆铁听萧秀明这样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当即跪下,感激涕零的说道:“多谢大人,卑职能有今天全拜大人所赐,大人若想让卑职去死,卑职决不犹豫,只是卑职如今只剩下春香这么一个亲人,所以刚才追问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萧秀明将穆铁扶起,说道:“放心吧!跟着我混,不但不会吃亏,终有一日,我会帮助你们穆家重归贵族行列。”

穆铁听了,顿时激动的不行,又跪了下去。

说起契丹穆姓,便要简单解释一下契丹的姓氏来源。

《契丹国志》记载:“契丹族本无姓氏,惟各以所居地名呼之”。即使在北魏、隋唐时期,契丹族已经逐步发展壮大,但仍然和很多马上民族一样,没有出现姓氏。那时,人们区分不同的地区是依靠部落的名字,如:悉万丹部、何大何部、具伏佛部、郁羽陵部、日连部等等。即使是契丹的统治者,也没有自己的姓氏,比如耶律阿保机的祖父匀德实、叔父述澜,德祖国撒刺的都只有名字。

契丹归附于唐朝后,唐太宗在那里设置松漠都督府,封窟哥为都督,赐契丹姓“李”、“孙”两姓。李姓的契丹首领有李尽忠、李失活、李过折,孙姓的契丹部落首领有孙散曹、孙万荣等。这时,契丹族虽然有了姓氏,但只有李、孙两姓,且只有少数上层贵族有姓,一般平民是没有姓氏的。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后,契丹皇族、后族均以耶律、萧为姓。“耶律”在汉族中就是“刘”,以“耶律”和“萧”作为姓氏是因为契丹人尤其是契丹贵族崇拜中原的汉高祖刘邦和贤相萧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中层人士以及平民百姓也开始使用“耶律”和“萧”作为姓氏。契丹族的两姓制的落后状况一直持续到辽国灭亡。此外,契丹历朝历代皇帝还会以赐姓的形式让一些家族成为真正的贵族,比如穆、罕、罗、易、盖等姓。

所以,穆铁所在穆姓在契丹也曾经是贵族,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破败,穆铁甚至在被萧秀明收成心腹之前,只是宫卫军中的一名较为勇敢、头脑灵活的战士而已。如今能够成为统领五百人的小统领,也是拜萧秀明所赐。

…………

…………

府州折家实际上与党项八氏中李氏同出一源,都是鲜卑党项族皇室后裔,而麟州杨家才是真正的汉人,当然麟州杨家能够在西北这种虎狼之地崛起,自然是有其历史原因的。

麟州原本是折家管辖的地盘,几十年前,正值五代十国,天下大乱之时,折家也为强敌攻击,为了护住折家发迹的大本营府州,折家被迫收缩兵力,将大军从麟州撤了出来,麟州一时形成权力真空。

当地大豪杨信早就组建了私家军,最初只是为了在乱世中自保。当时麟州群龙无首,他便占据府城,自封刺吏,统治了麟州全境。待到折家解决了强敌腾出手来,杨家已经在麟州站稳了脚根。

出于种种考虑,折家没有用武力夺回麟州,而是选择了与杨家结盟,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不能如同一家,而且他们在结盟的同时,在彼此边境原本也都屯结重兵以做防范的,对往来两州的行商客旅更是限制极严,这种状况直到两家数十年下来,彼此不断通过联姻拉近关系,才慢慢缓和下来。

麟州城,自杨家占据此城,成为一方诸侯之后,此城又被称为杨家城。沿窟野河谷溯流而上逾四十里,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上,就是麟州杨家的大本营杨家城了。

寒风萧萧,大雪飘飘,四野一片苍茫,天地寂寂,鲜见人烟的荒野之中便连鸟雀也难得一见,这时却偏有一行挎弓荷箭、肋下佩刀的皮袍大汉顶风冒雪,沿着干涸的窟野河谷一路疾驰而来,马蹄得得,迅速被风雪卷走,远远的只能看见一行黑影逾行逾近。

这样严寒的天气,百姓们大多都猫在家里,坐在热炕头上过活,路上行踪罕见,鸟雀飞绝,但是却也并非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这一行骑士进入杨家城纵横五十里内时,就已进入了杨家耳目的视线,消息迅速向杨家城送去,但是却没有人出来阻拦他们,区区百十来人,就算是强弓大马,人人善战,也不可能对麟州城产生什么威胁,所以他们得以顺利抵达麟州城下。

麟州是一座汉揽胡、胡揽汉,诸族杂居之地,不过这里以农耕为主,城池建筑也是农耕民族的风格,到了麟州城左近时,河套向两侧山峦围绕的平原中延伸开来,阡陌纵横,尽皆覆盖在沃雪之下,站在山下往上看,只见山头一座雄城,秦汉隋唐时代陆续修筑的长城与城头四望的烽火台连成一体,绵延而去,探向四面方,看来甚是壮观。

早有人候在城门口儿,那一行五十多人下了战马,牵马而行,到得近前与那接迎之下言谈一番,城头便放下吊桥来,一行人鱼贯而入,慢慢进入了那黄土垒就的城堡,吊桥又轰隆隆升起,山野间重又归于沉寂,唯有风雪肆虐,呼号而过。

杨家客堂,地下砌的火龙,整个房间内暖烘烘的,热流涌动,温暖如春。当代杨家家主杨崇训满面复杂、激动、愤怒的看着满面风霜的这位特殊贵客,久久不语。

半响之后,这位特殊贵客才幽幽的说道:“二弟,别来无恙。”

杨崇训嘶哑着声音说道:“大哥…………”

…………

…………

“二弟,大宋朝廷军令已下,我祥符国已经得到绝对可靠消息,高怀德不日便会派大军拿下麟州,为兄此次前来,一方面是来看二弟。另一方面也是为拯救二弟的麟州而来。”

杨崇训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急忙道:“大哥一路辛苦,来,咱们到书房中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谈。”

二人进了书房,挥退下人,对面坐下,杨继业捧一杯热茶,目注杨崇训,沉声道:“二弟,大哥想问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大哥。”

杨崇训说道:“大哥请问。”

杨继业肃然问道:“二弟与圣堂是什么关系。”

杨崇训略一犹豫,便说道:“合作关系,父亲当年在麟州崛起,最终成为麟州的主人,最初的时候在钱粮方面得到了圣堂的大力支持。即使是这些年在武器盔甲方面,麟州也多有圣堂的支持。”

杨继业大吃一惊,说道:“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崇训说道:“此事唯有家主才能知道,大哥当时不顾父亲苦苦相劝,非要去北汉国。自然不会知道。”

杨继业感慨道:“原来如此。”

…………

…………

杨家对这些贵客的来访,保持了高度的机密,杨家城里没有几个人晓得城主来了什么贵客,百十来个骑士入城,在寻常百姓眼中,大抵不过是平常派出城去巡弋的战士回来了,所以并没有甚么人放在心上。

杨崇训书房的门一直紧紧地关着,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悄然打开。杨继业辞别而行,杨崇训亲自送出城去,一行人马不停蹄,又急急向夏州方向驰去。

“父亲,二叔可答允了陛下的请求?”

雪还在下,迎着呼啸的风雪,才十五六岁的杨家四子杨延朗解开遮护口鼻的护耳兜囊,追上来向杨继业大声问道。

杨继业叹了口气,说道:“你二叔终究缺乏果断和魄力,又不了解陛下的能力和我祥符国的实力,我将陛下的计划告诉了他,请他在高怀德带大军强攻麟州时,假装向大宋彻底投诚,然后在来日我祥符国与大宋大战时能够发挥关键作用,陛下已经答应事成之后加封二叔世袭开国侯,可惜你二叔始终有所犹豫。嘿!我记得你二叔本来也算是一方豪杰,如今只是托庇于折氏羽翼下久矣,那一腔豪气都消磨尽了。”

杨延朗吃惊道:“那父亲岂不是没有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而且二叔他们恐怕难有善终。”

杨继业却是摇摇头,大声道:“我没事,陛下早已料到我能够说服你二叔可能性很小,自不会怪罪于我。至于你二叔他们的安危,放心吧!大王还准备了后手,此时情报部胡三光胡大人应该已经到了麟州,或许带着足够让你二叔答应陛下的东西已经与你二叔秘谈。”

杨延朗好奇道:“胡大人拿着什么东西和二叔秘探?”

杨继业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只不过和陛下当初刚来西北收服右相马文韬的那个办法差不多而已。”

战马疾驰,出了窟野河谷,沿着河套肆虐的风雪为之一缓。

杨继业勒马回头,遥望绵延长城尽头的巍峨城堡,夷然一笑,淡淡地道:“难怪你二叔一直屈居折家之下,心胸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你二叔开创固然不足,守成…………也嫌不足。我记得小的时候,你爷爷曾经说过,这杨家城自古就叫麟州城,麟者,麒麟儿,可惜了…………”

杨继业下意识地往宋国的方向瞟了一眼,放眼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融为一色,天色更加阴沉了。杨继业一拨马头,扬手一鞭,大喝道:“继续赶路,回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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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如今的山神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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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

原本无名,现在叫寇准河的小河两侧,一块块田地荡着绿意。这绿意却经不得细看,沟渠所及处的水田里,麦苗歪歪斜斜。沟渠不及处,倚着丘陵起伏的旱田里,则种着旱麻和荞麦,但都凌乱不堪。也就田地间载种的一些果树苗长势还不错,与野草混作一处,将大地妆点得春意盎然。

房当勇是山神寨羌族中幸存的一名头目,也是现在山神镇羌族中武技最强大、最勇敢的一个。依着汉人的指点,他正在干着农活,原本拉惯了弓的手干这事格外不利索。可是他原本的部族山神寨已经在四个月前化为灰烬,山神镇周边几十里也没了捕猎之地,刀弓再挣不来一家的吃食和衣物。尽管心中憋着十足的郁气,也不得不重复着这样繁琐的动作,以后的日子,就得从这田里出了。

田埂上传来女人的吆喝声,那是他的妻子党草花。

直起身,捶着腰,房当勇心中的郁气消失了大半。这段时间里,山神镇来了不少汉家男子,官府鼓励羌汉结亲,可党草花却没理会汉家郎的青睐,还有官府不菲的彩礼,依旧选择了自己。

现在有了田地,有了房子,还有了妻子,不会种田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妻子的身影,房当勇就对未来充满了期盼,而不堪回首的过去也几乎已经烟消云散。

但依然还有一件事让他难以忘怀————他父亲的血仇。

父亲从小将他养大,教他弓箭,教他打猎,教他用刀,教他当一个对得起祖宗的男子汉。父亲死了,他哥哥也死了,家里面的成年男丁都被那个汉人将军带兵杀死了,当时他在自己母亲苦苦哀求之下,把这仇怨压下了。而现在,压下这仇怨的,又多了自己这个家的将来。

但是,这些都不等于他就忘了这笔血仇。

“公子发了告示。说从下月起,赈济要少一半,粮不够吃的,得去钱庄领借贷票借粮。”

上了田埂,党草花这么说道,在山神镇,“公子”说的就是寇准,而再说到什么“借贷票”,年轻妇人脸上满是迷惑。

房当勇也不懂,不过前一句话好懂:“赈济少一半?他们汉人把咱们山神寨的粮仓全都搜刮光了,给我们粮食还当是施舍?”

妇人赶紧道:“终归给咱们修了屋子,分了田,别去算那些了。你也不看看盐州土蕃格多部的人下场,男成年男丁全部被杀光了,女人小孩都发配到横山修水渠去了,听说每天都有被活活累死的。唉!这多亏我们碰见了公子这样的好人。我听说公子是皇帝陛下的弟子,所以当时攻打我们寨子的汉人将军才会给公子的面子,放了我们。”

房当勇没说话了,他当时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母亲拿刀以死相逼,才让他丢下刀投降,囤里活下来百来号丁壮大多都是这样活下来的,否则他们的头颅早就被那些汉人战士拿到灵州城换赏钱去了。

“去听长老说说是怎么回事。”扛起锄头,房当勇带着妻子往镇子里行去。以前寨子里的长老,现在多任镇子上的里正都保。不过他习惯用老称呼,母亲和妻子就这事给他说了好多遍,他就是改不过来,或者说暂时还不想改。

房当勇家的十来亩田地离山神镇有两里路,其实有些不方便。房当勇本打算在田地间隙立起屋舍,就近照料。可住惯了山神镇的房子,他和妻子都舍不得搬了。

下了田埂,走在至少有两丈宽的大道上,脚下的感觉异常舒适。这条碎石、河砂加黄土夯实而成的路贯穿山神镇。向北通到灵州城,足有四五十里。一半是年初官兵修的,一半是山神镇自己修的。

当初他砸石头夯土时,还在抱怨干嘛非要在一条路上花这么大力气,两个月下来,却已深深感受到了这条路的好处。首先是平整、宽阔,两辆大车对行时,道旁还可以走人。其次是经得雨淋雪压,换作寻常的土路,一场冬雪或者春雨下来,就得变成泥泞,而这路两旁都有水沟,能排走雨水。唯一麻烦的是得经常夯平露面,清理水沟。他每月出的三天工里,就有一天要修路。长老说,公子有意等大家日子安顿好了,再把镇子里的路全换成石板路,沟渠和水井也全作成石砌的,这一点他很赞同,到时便是要多加工,也没什么怨言。

大道尽头就是山神镇层层叠叠的屋舍,却被一根涂得红白相间的木杆当道拦住,倒不是拦他这样的行人,而是拦车马。正有一辆大车和四名骑士被拦住,车上和马上下来六个汉人,都穿着绸袄,一个少年公子,一个中年仆人,四个护卫模样的人,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山神镇。

“这些人估计又是商人。”房当勇这样想着。

山神镇七八千号人,都赶得上一些偏远县城,吃穿用度,柴米油盐可不是小数。镇子里虽然已有不少商人开了铺子,却还是满足不了需求,来这里的商人络绎不绝。

木杆旁守着的铺兵房当勇认识,算起来还是他远房表弟,山神寨仅存的丁壮多被募为铺兵,负责巡防镇子,房当勇本来也可应募,但他觉得这是在给汉人当兵,虽然一月能有一贯钱,四斗米,他还是没去。

此时,铺兵正用汉话结结巴巴地问对方带了什么商货,再通告对方,若是没有商铺,在山神镇卖货,得在指定的地方卖,就在不远处,倚着大道的客栈旁边,那里有片集市模样的空地。而那少年根本不理会铺兵,中年仆人则是趾高气昂的说着自己一行不是商人,只是自家公子路过此处,好奇游玩之类的话。

跟铺兵招呼的时候,房当勇看了看这六个汉人,少年该是个读书人,就像两个多月前从灵州来寨子的那些汉家青年郎,只是这个少年眼圈很黑,脸色苍白,一看就酒色过度的样子,仔细看起来果然不像是商人,像是官宦子弟。

依汉人的说法,汉人官员是太岁星君下凡,而依羌人的说法,汉人官员是上天派来惩罚羌人的不祥魔狼。房当勇虽然记着父亲的血仇,很恨汉官,却更怕汉官。不敢跟汉官有什么接触,心中惴惴,拉着妻子赶紧走了。

过了客栈和集市,再走过一座接近三丈高的箭楼,就进了山神镇。山神镇的布局和建筑都很奇特,即便是习惯了倚山而立的羌人也从未见过。事实上这样的布局和建筑即使是绝大部分的汉人都会感到新奇。因为这本身就是叶尘和寇准一起设计,结合了叶尘后世理念和想法。

寨子中心,是块方圆百步的空场,就一座二层长楼立着,那是山神镇的乡司加学校所在之处。由空场向四面分出去八条街道,将方圆两里左右的地域划作轮辐一般。房当勇当然不知道。这是按先天太极图的八个方位所划。

八条大街之间,就是片片屋舍。两道环线又将八条街道内外连接起来。形成两层轮幅,又有小道将各片屋舍分割开。使得街巷特别多,临街的屋舍也特别多。水井、箭楼、小空场零星分布于这些片区,小商铺也均匀地分布在各区的临街屋舍中。

起初房当勇和其他人都不明白公子为什么把山神镇建成这个样子,甚至不惮以恶意揣测,这是公子出于某种防备和监管他们地目的。可迁来的汉人却纷纷大赞,说即便是灵州城,都没这么整齐,这么方便。这才让他们醒悟————公子是真为山神镇着想,为了他们的生活方便考虑。

沿着街道进了北面的屋舍区,房当勇夫妇的家就在这里。屋舍都是羌汉通行的高梁斜顶,方便排水,现在还铺的是干草,未来等瓦窑开工,就可以买瓦换成瓦顶。屋舍的木梁木板都是军物,料足结实,立上几十年都没问题。

所有屋舍都是两层,每层三间的结构。再有木篱笆围成的小院,与隔壁相邻一丈。小院大多长十丈宽三丈,山神镇就是由这样规整的小院拼起来的,总数大约是五百多座。像房当勇这样的夫妻。以及迁来的汉人独得一座,而其他孤儿寡母等妇孺老弱,则是按亲族集体居住。所以即便只有五百多座。却也容下了数千人。

山神镇虽建在河谷里,为防水患。却没有倚河而立,而是选在了河岸西面的丘陵之间。因此小院有高有低,倚地势起伏。规整之间又错落相杂,宛如画卷。现在院子里、街道旁中的树都还幼小,待过几年,枝叶繁茂时,山神镇还不知是怎样一番面目。

这种风情房当勇自然是不懂的,他跟妻子回家简单将农具整理后,就一个人来了北里所。北里所管着他们北区这几百户,上千号的人,是都保在此办理里中事务的小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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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冲突

他来得晚了,北里所外的空场里已挤得人满为患,这一任的里正,也是原本山神寨里会汉话的一个长老正在解说。笔Δ 趣ΔΔ 阁Δ.

“借贷票是记名记户的,有三联,借粮时得一联,会记上你们的姓名籍贯。拿着给你们的一联票去找常平仓或者粮铺取粮,常平仓是官府的,不必担心。粮铺是商人的,他们若是不给,或者少给,给坏粮,你们不要拿,来里所告我们。”

“拿借贷票取的粮食,是借官府的,等春熟秋熟后,你们没去借粮的地方,还了粮食和两分粮息,销了票,官府就要找你们。”

“这个借贷票不是钱,买不到其他东西,有人要私下换,你们千万不要换。如果你们取了票,票却没有从常平仓和粮铺那回到官府,下一年就再借不到粮了。”

长老的解说让大家纷纷攘攘议论不停,房当勇问了旁人,才知从下月起,赈济要少一半,到秋时就再没赈济,必须全靠自己了。所以大家对这借贷票才格外关心,有了借贷票就能借粮食。

没等房当勇抱怨,就有人愤怒地问为什么没有赈济了,长老的冷言冷语浇灭了他的怒火:“难不成官府还要一直白白养着你?这赈济还是公子从灵州戴知府那讨来的,灵州戴知府是想一直赈济到年末,可成年人每月两斗,小孩每月一斗,你们是想喝稀粥喝到死?公子一面替大家讨来粮种和种地的工具,一面把赈济提高到每月三斗,小孩一斗半,你还不满意?”

女人们也都纷纷苍白着脸给抱怨的人说再别说了,有赈济已经是陛下和朝廷施恩,是公子努力的结果,他们这几千人,不是公子保了出来,早就不知是何等下场。

房当勇的怒气也被同一时间冒犯祥符国皇帝的格多土蕃部人的凄惨遭遇给驱散了,丁壮全杀,妇孺孩子都配到横山内外,在鞭子下去修水渠去了,对比起来,山神镇这些人真是浸在了蜜罐里。

接着的问题就聚焦在借贷票上,有人问这借贷票借粮要两分利,不借行不行,长老说当然可以,这不是强制的。

还有人问,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借粮,或者直接借钱,非要搞什么借贷票。长老答说,借贷票不止在山神镇搞,还要在灵州城,甚至夏州搞。大家不可能都来山神镇取粮还粮,在各处拿了借贷票,就可以在灵州城、盐州等地粮铺处取粮还粮。

想想妻子扳着指头算了好几天,后几月还缺不少粮,房当勇也开始认真寻思起来,到底要不要借粮,真要借,又需要多少,夏秋熟后能不能还得起。

“如果是贷钱,先不说粮价之差,就说民户贷来钱作什么。民户得钱在手,总有不用在正途上的,此话也有一定道理。借贷票就是保证民户所得能专于做农事,不涉它途。”

寨中街道上,寇准正对一个少女解释着,这些话早前就跟戴立文他们说过了,不过对眼前这名少女,他还是得细致地解说,因为这少女是当初山神寨族长的女儿,在山神镇这数千羌人里很有影响。这名少女名叫费听燕,也是当初水儿带着戴立文等人从灵州赶来时在镇外遇到的那名放牛的少女。

费听燕两眼晕,依旧是有听没有懂,低着脑袋,新买的绣花鞋划拉着地面,嚅嚅地道:“我们羌人又不是你们汉人,有了钱就想干坏事………”

寇准道:“放心吧!这个借贷的办法还是我的老师,我们祥符国的皇帝陛下想出的办法,目的是在赈济安抚,而不是敛财,总之你要相信我,这是好事,对你们绝对没有害处就行了。”

叶尘替寇准所规划的借贷法,其实就是后世救济券的翻版,只不过这是针对有产户,不是单纯的救济,而是有息贷款。这是叶尘和寇准的一个尝试,叶尘想看看,在这事上,官和商各分职守后,是不是能进行有效管制,会暴露出哪些弊病,这可以为他下一步处理祥符国境内大大小小数百上千个异族部落、山寨积累宝贵的经验和提供可行的参考。

费听燕曲折地表达着自己的无力感:“反正公子已经把我说晕了,就是好事了吧。”

寇准很忙,特意抽出时间陪费听燕散心,化解她对借贷法的恶感,自然没听出少女话语里真正的挣扎。此时他除了对费听燕这种绝大多数女人都具备的政治无知属性无力之外,也气恼水儿最近这两个月,整天给他捣蛋。费听燕哪里懂什么借贷法,肯定是水儿那丫头平时捡着他的话尾巴,故意说给了费听燕。

“还是想办法把这两个丫头撵开的好………”

寇准正这么想着,差点与对面急行之人撞上。

双方各退一步,寇准皱眉,对面那十七八岁的少年却一脸怒意,张口骂道:“谁家畜生不长眼睛啊!敢冲撞本公子。”

寇准眼睛微眯,但不等他说话,旁边费听燕小脸上已经怒极,厉叱道:“大胆,你敢骂公子。”

费听燕的开口顿时将那少年吸引了过去,后者看清费听燕的娇俏面容和曼妙身姿,当即双眼亮,摇着手中折扇,淫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等偏远之地,还有这样俊俏的女子,本公子今天没白来此地游玩。哈哈哈哈…………乖乖小丫头,来哥哥这里,哥哥带你去享福。”

费听燕什么时候面对过如此阵仗,手指着少年,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寇准一声冷哼,喝道:“何处来的白痴,竟然敢来我山神镇撒野。”

那少年冷冷的向寇准看过来,说道:“你敢骂我白痴,去将他的牙给我敲了。”

少年话音一落,那中年仆人便横肉生戾气,挥手招呼身后的两个护卫:“按照公子的意思,将他牙敲碎,不要闹出人命就行!”

那少年又尖声道:“打落他一嘴牙,叫他再说不出话!”

两个护卫冲了上来,此时寇准已经怒极,心想这些人还真是白痴啊!

少年两个护卫已冲到寇准身前丈许,没等寇准反应。娇小身影就闪了出去,未出鞘的直刀捅中一人胸口。绣花鞋狠狠踹中另一人的小腿,两人惨叫着退后,一个少女已护在寇准身前,正是费听燕。

费听燕脸泛红晕,撅着小嘴,气呼呼的。

正怒火高炽,那两个护卫又一脸狰狞地扑上来,后面两名护卫更嘿嘿冷笑,也围了上来,费听燕握住刀柄,就要拔刀。

一只手压住了她的手,耳边热热痒痒的,话音虽低,却沉到她心底里挠着:“水儿那丫头整天打死打杀的也就算了,你也随便动刀,这可不是淑女所为啊。”

费听燕一时心绪迷乱,愣在当场,寇准已经挥手道:“拿下!”

周围已有不少羌人停步,虽不懂汉话,可这动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老的少的一拥而上,就要将六人拿下。

然而,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两名华夏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抢在众人面前,三两下将包括少年在内的六人全部打倒在地,一个个抱着腿脚凄厉惨叫。

负责保护寇准的十名华夏卫如今已经编制在祥符国国家安全部,在胡三光麾下,并将华夏卫改名为特卫,不过衣服没有什么变化。平时寇准为了拉近与镇子上羌族人之间的亲近关系,便让他们远远跟着,结果刚才差点让人伤到寇准,这让十名安全部的特卫心中的怒火和杀机瞬间点燃,若非寇准说拿下,他们直接将这六人杀了的心都有。所以,两名华夏卫出手极狠,六人轻则骨裂,重则骨折。这些伤放在这个年代,很有可能致残。

少年公子已经被吓傻,一边惨叫,一边仓皇喊道:“你们不要乱来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祥符国的右相大人是我舅舅,你敢伤我,我舅舅一定会杀了你们!”

少年一边喊着,一边心想你们死定了,我一定要让我舅舅将你们全部杀了,给我报仇。

寇准眉头微微一皱,说道:“马相公是你舅舅,你是前往夏州参加我祥符国第一届春季大考的吧?可惜了,老师求才若渴,苦于缺少人才,官员编制都不够,只要读过书,能够做事,勤做事的人这一次都是天大的机遇,很容易得官。只是如今你犯了我祥符国的国法,不但没有没有资格参加大考,而且还要下狱。”

少年闻言一个激灵,隐隐猜到寇准的身份,但不等他往下想,寇准摇了摇头,对十名特卫的班头说道:“张班头,既然这样,把他们送到镇外何都头那里,让他们派人将他们送去灵州,交给灵州官府………不!交给灵州监察司衙处理吧!”

张班头答应一声,寇准便转身离去,再也不看那少年六人一眼。

寇准现在忙得很,戴立文六人帮了他两个月,便回去准备参加祥符国春季大考去了,他也没有继续向灵州要文吏帮忙,所以哪舍得在这些人身上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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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玄武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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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州城西北方向,有一幢不起眼的三层酒楼,在酒楼四周,却隐藏着近百名身背战刀的祥符国玄武军团战士,还有数十名祥符国与麟州两方的传信兵。

酒楼三层靠近窗户边上,展熊武看了一眼身前这名麟州将领,心中有些不满杨家家主杨崇训竟然不亲自和自己接洽,派了一名所谓的得力大将过来,不过一想到杨崇训与大将军之间亲兄弟的关系,便没有多事。

胡三光与麟州杨崇训见过面之后,拿出了一些极为隐秘的信息资料和相应证据,然后一番威逼利诱,终于完成了杨继业没有做成的任务————杨崇训同意与祥符国结盟,一同对抗大宋大军。并经过磋商之后,麟州在大宋大军压境之下,恐慌之余不敢违背大宋朝廷旨意,假装遵循大宋朝廷命令,让高怀德派来大军入城接手麟州城防。然后祥符国派遣展熊武带领玄武军团和麟州大军一起在麟州城内设伏,帮其重闯高怀德派来的宋军,守住麟州。

展熊武眼睛微眯,仔细回想了一下大将军所拟定的战略中他的玄武军团所要担负的任务,确信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对一名麟州将领说道:“希望合作顺利。”

那名麟州将领恭谨说道:“我麟州上下非常感谢祥符国皇帝陛下伸出援手,只是高怀德统领宋军声势浩大,还请展将军一定要保重自已的安危。”

“高怀德四个月前虽然大败于我祥符国大军之手,但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私自出兵,没有大宋朝廷和永兴军路官府粮草辎重的支持,其自身的确是一代名将,而且行事果断,此次有宋国朝廷全力支持,更是气焰嚣张,但他却不懂一个道理,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自出世至今,何曾败过一次。”

那名麟州将领欣然说道:“若太子殿下能感受到将军此时的信心,想必更加欣喜。”

展熊武是祥符国四大军团之一玄武军团主将,负责驻防银州和夏州,此时本应在银州坐镇,统领着两千重骑兵和八千步兵,谁能想到,他此时居然会出现在麟州!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他的军队自然也在麟州城内。

两千重骑兵是从包括党项八万铁骑在内祥符国全军范围内挑选的身体最强壮、力气最大、马上冲锋战技相对最强的两千人所组建,然后送到祥符国立国之初便设立的训练部下属的教导大队,经过黑月亲手三个月魔鬼特训,最终才成军。他们的军饷是寻常骑兵两倍。

眼前这次出动,也是玄武军团自成立之后第一次执行任务。全军上下士气自然昂扬无比。而且为了掩人耳目,玄武军团是夜间行军,悄无声息潜入麟州。

展熊武走到酒楼栏杆旁,望向麟州南方,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仿佛听到了高怀德派来的两万大宋骑兵的马蹄声。

高怀德统领两万西北边军和五万宋国朝廷派来的京师禁军,在与祥符国在边境上对峙的同时,对麟州城志在必得。而祥符国不论大将军杨继业与杨崇训的亲兄弟关系,只说为了祥符国自身的利益,也不可能任由高怀德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麟州,因为麟州战略位置太重要了。

展熊武想着胡三光派人不断传来的情报,脸色渐趋凝重————府州折家动向不明,契丹国内动向可疑。

祥符国初立,西北各个势力暗流涌动,大宋就不用说了,府州折家、土蕃大部、回讫大部,还有契丹因为叶尘拒绝同意‘彩礼’的第四个条件,态度同样莫名,总之祥符国的国境四方隐藏杀机,为了祥符国的安危,这场仗都必须打。

这便是祥符国成立之后的定鼎之战。

一定要打赢,而且必须要一次性将高怀德、将宋国重创,打疼。

麟州城西北某处有座不起眼的府邸,是麟州之主杨家祖宅。

本来应该在麟州城主府坐镇的杨崇训带着杨家嫡系家人此时便在这处祖宅之内。

杨崇训看着书架上蒙着灰尘的书籍,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已跟着哥哥杨继业在父亲膝下学习兵法和武艺的画面,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笑容,但紧接着又变成一脸复杂痛苦的神色,最后却变成一脸绝然和果断。

然后他渐渐平静下来,走出书房。

杨崇训说道:“酒楼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有下属回报道:“祥符国玄武军团未动,正在等着响箭传讯。”

“为了我杨家世袭公侯,彻底解决十多年的隐患和后顾之忧,看来最开始的牺牲总是难免。”

杨崇训说道:“那便放出响箭,通知城中所有人。”

他的声音落下不久,一道凄厉的响箭,对街道对面的官衙里直冲夜穹,这道响箭持续的声音很长,相信城里所有人都能听的到。

杨崇训看着渐渐消散的声音,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说道:“听说祥符国新组建的两千重骑兵每一名都是百里挑一的强大战士,我大哥亲自校验之后,下评语说是两千重骑兵可与两万轻骑兵对冲而不败。”

重甲骑兵是野战上最恐怖的战力,就算是实力强横的超一流武道高手,面对五十名重甲骑兵便无法抵抗,然而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重甲骑兵也有它的弱点。

重甲骑具过于沉重,无法长途奔袭,而且受到甲胄影响,在狭窄地域的灵活性,要不如轻骑兵,这便是重甲骑兵最明显的弱点。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重骑的养护费用实在是非常惊人。重骑兵战士自身要求很高,无一不是百里挑一一强壮、力大之辈,而重骑兵的马必须是高大强壮的大宛马或者北方蒙古马中的良驹。这些马匹无一不是价值百金。此外,一个重骑兵需要配备大量的扈从辅兵,消耗极为可怕,当今世上,除了宋国之外,也就是善于赚钱、敛财的祥符国拥有能力组织起成建制的重甲骑兵。即使契丹都不愿意耗费巨资组建重甲骑兵。

但重骑兵被称为战场重器,自然有其道理,这种从诞生之日开始,便被赋予冲锋再冲锋使命的骑兵,便是无数敌人的恶梦。

麟州都城街道长直繁密,按道理来说,并不适合重骑兵摆开阵势冲锋,但如今既然有麟州本土军队的配合,高怀德统帅的都是更需要机动灵活性的轻骑,这种环境,反而可以让玄武重骑充分发挥冲击力。

无论从战略上来说,还是从具体的战术安排来看,杨继业、曾尚飞、展熊武都已经带领军枢部总参谋部进行了反复的推演,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发生,大宋朝廷派给高怀德三万骑兵,在今夜之后便会成为史书上的一小段记载以及街头的一个笑话。

响箭响彻夜空。

酒楼附近的展熊武的亲兵,背着长长的战刀,抬头看天,神情宁静自信。

展熊武看着那道响箭,轻声下令道:“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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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怀德也听到了这道响箭。

他的唇角翘的更高了些,神色欣喜而复杂。他想起一个多月前坐镇京兆府的永兴军路转运使周宏成派人送来的秘信,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如此巧妙宏大的计谋应该不是周宏成所能够想得出,甚至已经猜到多半是圣堂大长老玉枫与周宏成有联系,但那又怎么样呢?相比圣堂,如今大宋最大的敌人是祥符国,是叶尘。

“叶尘这些年一次次胜利都太过依仗他麾下恐怖情报人员的能力,而杨继业虽然厉害,却是重情或者相信亲情之人。然而他们却忘了一场战争中,情报虽然重要,但是有些情报有时候很可能是敌人故意让他们知道的。至于杨继业…………亲情有时候在足够的利益面前,经不起任何的考验。”

高怀德望向将领们,说道:“四万步兵足以看住拓跋格鲁和李光顺的四万党项骑兵,本帅亲自带领三万轻骑,足以决定一切。”

“大幕已经开启,这是叛逆叶尘立国之后我大宋讨伐逆贼的第一战,两万骑兵已经进城,本帅年龄大了,为了将展熊武一万大军必须全部杀死,本帅便亲自带一万骑兵断了玄武军团的后路…………或者拦阻祥符国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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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上京。

虽然玉道香每天都不惜损耗自己真气,给辽国太皇太后疏通经络,滋润身体,但是太皇太后的病情依然不可回转的越来越重,以玉道香的估计,最多活不过三天。

就在展熊武带领玄武军团悄悄潜入麟州城内的同一天,心中阴郁的玉道香遇见了张无梦。

“祥符国危在旦夕。皓月公主难道就不想帮助叶尘渡过这一难关?”张无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玉道香闻言,顿时神色一凝,双目如电一般死死的看着张无梦,说道:“张真人何出此言?”

张无梦说道:“留给你们祥符国时间已经不多了,贫道便不绕弯子了。”

今晚我会熬夜加点,一口气三更,兄弟们若是还没有休息,不要错过————————

第七百一十三章 谁对谁的伏击

“五日前,玉枫派了使者来见贫道,经贫道引见,见了萧太后。八一?中文 ???.㈠”

“玉枫暗中联络牵线,宋国朝廷给麟州杨崇训加封世袭郡公,且世代镇守麟州。作为交换,杨崇训会装作与祥符国联手抗宋,关键时刻与高怀德伏杀祥符国派往麟州的援军。”

“与此同时,折家会派大军进逼祥符国,牵制祥符国另外三大军团,而宋军还有四万大军牵制宋国与祥符国边境的五万党项铁骑。这个时候,辽国会派八万大军直逼横山草原党项八氏的地盘。最后宋国、府州、麟州和契丹四方从四个方向兵祥符国本土,叶尘虽然神通广大,但面对四方势力加起来足有二十万大军,也难以抵挡,以叶尘的实力未必会死,但祥符国必亡。最后,宋国收回属于他们的十一州,契丹吞并党项八氏。府州和麟州以及玉枫也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玉道香呼吸略微急促,心中对玉枫等人杀机早已滔天,轻咬银牙说道:“你如何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还有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

张无梦说道:“贫道刚才所言,贫道可道誓,保证句句属实。至于为何告诉你这些,贫道的确是想与叶尘做一个交易。”

张无梦说要道誓,玉道香便已经可以肯定张无梦所言是真的,深吸一口气,说道:“什么交易?”

张无梦眸中有莫名之光流转,肃然说道:“贫道想在有生之年再亲眼见识一下,叶尘将日、月、星三枚玉佩合一时的天地异变。贫道知道公主殿下在此事上应该可以替叶尘做主,所以才决定将此瞒天大阴谋告诉公主殿下,做此交易。”

玉道香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替夫君答应你,在你有生之年再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日、月、星三枚玉佩合一时的天地异变。”

张无梦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玉道香,说道:“若不想萧绰变成疯子,契丹数十万铁骑踏平祥符国,公主今晚还是少杀一些人。更万万不可真伤到那小小婴儿。毕竟那小婴儿也要叫你一声姑姑的。”

玉道香一声冷哼,眸中寒光即使是张无梦心中也是一惊,后者心中叹了口气,便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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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萧绰是一名寡妇,所以大辽后宫之中只有宫女和少量太监,没有一个男人,自然便没有宫卫军。为了防卫,萧绰训练出了两千名实力不弱的女侍卫,驻守后宫。

玉道香乃大辽长公主,这四个月以来,在后宫陪太皇太后,这些女侍卫都是知道的。所以直到玉道香接近萧绰所在宫殿外时,才被女侍卫恭敬的拦下,并告知她太后不在。这座宫殿周围驻守足足一千名女侍卫,即使是玉道香都做不到在外殿宫卫军支援之前,强行闯入萧绰宫殿之内。

玉道香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没敢轻举妄动,而是转身离开,然后在附近假山处潜伏,等了半个时辰负责喂养婴儿皇帝的一个奶妈子从萧绰宫中走了出来,路过玉道香所在假山之时,被玉道香神不知鬼不觉的敲晕带走。

一个时辰之后,玉道香带着这名奶妈子的人皮.面具轻而易举的进入了萧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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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在前殿和契丹文武重臣议事之后,心中牵挂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匆匆回到自己的宫殿,来到宫殿深处小皇帝所在。在旁边宫女推开门进入的那一瞬间,萧绰看清眼前的一幕,脸色剧变,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直接晕过去,脸上早已毫无血色。

负责照料契丹婴儿皇帝的宫女、老妈子足有二十七人,然而此时这二十七人已经变成了二十七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她的眼前。

萧绰一声尖叫,不顾旁边贴身宫女和贴身女侍卫的阻拦,便冲入了纱幔后面,然后又猛然停在了原地,死死的看着怀中抱着她宝贝儿子的玉道香,直到确定自己的儿子小手动着,看起来还活着之后,才稍稍恢复理智,右手放在后面轻轻摆动,一名贴身女侍卫已经跑了出去,很快宫外一千名女侍卫已经层层将这间屋子围了起来,在外围,还有万名宫卫军。

“皓月,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赶紧将陛下放下。”萧绰死死的看着玉道香抱着婴儿的双手,大声喝道。

玉道香冷冷的看过来,寒声说道:“以海东青传令,收回征伐党项八氏的八万铁骑。”

萧绰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渐渐恢复冷静,说道:“果然是你已经知道此事。好!本宫现在便答应你,以海东青传令收回征伐党项八氏的八万铁骑。你赶紧将我儿放下。”

玉道香摇了摇头,说道:“以海东青下旨让南院大王统领十万大军攻打宋国西北诸州。”

萧绰眼睛一眯,还想说什么,玉道香右手将怀中婴儿举起,冷冷的说道:“快点下旨,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萧绰双目喷火,略一犹豫,便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来人,快拟旨,安排海东青。”

…………

麟州城城主府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美丽,飞檐之下是满山的春树,被月光照着泛着寒冷凄美的色泽,如同仙境一般。

看着远处这幕美丽的景致,大宋轻骑兵们抽出战刀挥舞,一夹马腹便向前冲了过去。

数百名大宋骑兵依次冲过长街,然后纷纷倒下,十余道绊马索,就像毒蛇般,撕裂了不知多少条马腿。在长街两侧埋伏了很长时间的麟州军队,开始射箭,箭如雨下,不过片刻功夫,那些骑兵便痛嚎着毙命。

战斗开始便再没有终止的时刻,几乎同时,整座麟州城都响起了厮杀声和惨呼声,鲜血不停地涂抹着夜色,断肢在月光里飞舞。

“应该没有问题。”

麟州城主府侧方的大直道里,没有一根火把,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漏树而过的月光,落在玄武重骑的身上,让人与马的盔甲表面都泛起了寒光。

这里是展熊武亲自率领的祥符国玄武军团两千重骑。

展熊武拉下面甲,缓缓抽出祥符**枢部装备部兵器研究司特意研的直刀,斜指前方的夜色,指向杀声震天的长街,沉声喝道:“碾过去!”

马蹄渐动,沉重的玄武重骑踏着坚硬的地面,就像过去的三个多月一次次训练演练的那样,又一次开始了冲锋,大地开始颤动起来。

整座城市都开始震动起来。

…………这场针对大宋骑兵安排的致命伏杀,一切细节都有经心的安排和设计,玄武军团和麟州军队的配合做了很多次演练,非常娴熟。

当玄武重骑如铁流般冲出主街侧方的直道,在直道方后牌楼下苦苦支撑的麟州军队,以最快的度让开道路。

大宋骑兵正挥舞着战刀,四处寻觅着还活着的麟州军队,忽然感受到大地的震动,愕然现身下的座骑莫名变得不安起来,下意识里向北方望去,然后他们便看到了那些人马皆黑的玄武重骑兵。

“重骑兵!”

“祥符国的重骑兵!”

“快撤!”

玄武重骑根本不理会大宋骑兵的惊呼,保持着最完美的度,挟着恐怖的气势,继续向长街之上冲锋,所过之处无物能挡。

然而就在这时,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街口处的一幢三层酒楼轰然倒塌。

紧接着,相邻数幢客栈酒楼接连倒塌。烟尘大作。无数砖屑木块,堆积成小山一般,堵住了长街的退路。

大宋骑兵将领脸上的焦虑惊恐神情,变得狰狞一片,他们握着战刀,看着依然保持着冲锋阵势的玄武军团,不再后退。

黑压压的大宋骑兵也不再后退。

混乱的街面上,忽然出现了更多的绊马索,缠绕住玄武重骑的马蹄。

一些玄武重骑重重摔倒在地,沉重的盔甲与坚硬的地面相撞,出沉闷的声音,血水从灰甲里流淌出来。

街道两侧的楼里,出现了更多的麟州军队,他们开始向玄武军团射箭。箭雨骤然狂暴,有玄武重骑的盔甲边缘,竟同时射进了数枝羽箭。

不时有建筑倒塌,横亘在街面上,变成重骑兵难以逾越的障碍。有骑兵连同座骑,整个被倒塌的建筑掩埋,再也无法站起。

这确实是一场伏击。

但不是玄武军团和麟州军队联手对大宋骑兵的伏击。

而是麟州军队和大宋骑兵联手对玄武军团的伏击。

杨继业说祥符国玄武重骑,两千能抵两万轻骑。

今日能否依然无敌?

玄武军团将领看着不停倒下的部属,声音寒冷的就像是昆仑山上的冰雪,看着街道两侧的麟州军队和对面的大宋骑兵,说道:“把他们全部杀光,我们就能活着出去。”

…………伏袭在城市各处生。

玄武军团遭受了极为沉重的打击,然而他们依然无畏地冲锋着,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带着袍泽牺牲的悲痛,挥舞着手中的直刀,突刺着手中的长矛,继续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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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死战

相比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黄东秋统领的八千步兵,展熊武带领的两千玄武重骑在长街上面对着最艰难的局面和数量最多的敌人,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麟州军队,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宋骑兵,似乎怎样杀都杀不光。Δ笔Δ趣阁Ω.

但世上哪有真正杀不光的敌人?

两千玄武重骑是祥符国挑选出最强大的战士,他们的意志也犹如他们身上的铁甲和手中直刀一般坚强,他们并没有因为盟友的背叛和陷入伏击而过多慌张,反而都有一个信念————就像将军说的那样,只要把面前这些敌人全部杀光,那么我们自然就能够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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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州城西北四十多里外,一座极为隐蔽的矮山山顶之上,胡三光拿着望远镜看清两里外高怀德带领一万骑兵亲自挡在从麟州往祥符国的去路之后,先是惊疑不定,然后想起这些天零零散散的收到的一些关于府州折家、关于契丹、关于高怀德的一些情报,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脸色大变。

一声尖啸,头顶徘徊的海东青便直冲而下,胡三光以最快的度用铅笔写下两句话之后,便放入海东青脚上的铜管,然后一扬手让其腾空而起,飞往夏州。然后他又派出十一名信使,以最快的度分别向杨继业亲自坐镇的宋祥两国边境,麟州展熊武,以及除夏州、兰州之外,祥符国另外九州报信。

海东青在高空中全力飞行的度极快,三个时辰便赶回夏州,落在了叶尘肩膀之上。

叶尘从铜管中拿出情报,看过情报的内容之后,身体一震,脸色微变。

“白虎、青龙、朱雀三大军团要驻守各州,不能调动。拓跋格鲁和李光顺的人马要驻守边关,对付四万宋军。也不能轻动。如今能动之兵,便只有四千五百黑骑。只是黑骑一动,夏州便无兵可守。”

叶尘眉头紧紧蹙起,喃喃自语,喝道:“来人,传左相、右相、黑月、李君浩、白沧海、连继城进宫,到政务殿议事。同时向全国下达一级战备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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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之后,政务殿。

韩熙载、马文韬跪在叶尘脚下,一左一右,抱着叶尘的大腿。韩熙载声泪俱下,说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天子之体,万万不可以身涉险。”

马文韬紧接着说道:“陛下大可让黑月将军带领两千五百黑骑前往麟州,臣即使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陛下亲自带领两千五百黑骑兵上战场。”

韩熙载眼看叶尘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赶紧转头对旁边站着白沧海、李君浩、黑月、连继城说道:“白大人、李大人、黑月将军,连大人,你们赶紧劝劝陛下,陛下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身系我祥符一国安危,万万不可再如以前那样亲涉战场。更何况只带领两千五百军队。”

白沧海五人面面相觑,感觉左相和右相大人言之有理,如今的陛下和以前的确不一样了,这样想着他们正准备开口加入劝阻的行列。不料,就在这时,叶尘右手轻轻在韩熙载和马文韬二人身上轻拍一下,二人便一动不动。

叶尘一边喊来两名侍卫,将两位老大人抬下去休息,一边说道:“两位老大人半个时辰之后便会醒来。朕意已决,亲带两千五百黑骑兵前往麟州,白沧海带领特殊职能部五百人随行。李君浩、黑月、连继城三人带着两千黑骑兵、朕的暗卫营留守夏州。”

白沧海四人早已习惯服从叶尘,略一犹豫,便轰然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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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厮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长街上不停响起,像潮水般的大宋骑兵和麟州军队,竟是硬生生被玄武重骑杀的怕了,在两街相交的宽阔地带,出现了一处豁口。但是另外八千玄武军团步兵损失也惨重。

展熊武将八千步兵交给黄东秋统领,自己亲自带着重骑兵突围,他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人,手中重两百斤的特制大直刀,甚至都已经砍出缺口。此时沉声说道:“继续冲锋!”

只要冲出长街,麟州便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拦截,那么他便可以经由西城门带领儿郎们回去。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自已麾下耗费巨资组建的两千重骑兵,如今只剩下半数左右。

祥符国上下,没有人会想到,刚刚组建的两千玄武重骑兵第一次出战,便会遭受的如此惨重的打击。但展熊武此时并不难过,因为他知道自已麾下的每一个重骑兵,在死之前,至少都杀死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展熊武因修炼外功已经登峰造极,他的体重同样惊人,所以他的坐骑是祥符国装备部耗费千金从西域买来的一匹汗血宝马。此时,展熊武提起马缰,纵马而前,一刀砍下,将一名大宋骑兵从刀箭到身体砍成两半,犹如一头钢铁怪兽一般碾压了过去,穿过血雨,暴然向前。

一名一流的外门高手,身穿玄武重甲,骑着同样身披铁甲的汗血宝马,全力拼杀拥有怎么样的杀伤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像。事实上,若非展熊武在最前面当冲刺开路,两千玄武重骑根本冲不起来,从而重骑兵的恐怖之处也挥不出来。

再次杀退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展熊武抽空下达了两条军令。

“传令给黄东秋,让步兵散开,潜入民宅,可随意杀人,务必撑到陛下派人来救我们。”

“重骑兵随本将杀向西城门。”

展熊武身边的传讯兵,立刻开始放出一连串特殊响箭。

“我们已经败了,唯一的机会就是陛下派兵来救我们。”

展熊武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看着身后只剩下近千名的重骑兵说道:“若是等不到陛下来救我们,那就让我们多杀一些敌人吧!”

杨继业相信自己的弟弟杨崇训,叶尘相信杨继业和胡三光打探到的情报,所以才会有今夜麟州城里的背叛与杀戮。但是打仗以稳重见长的杨继业,让展熊武按照要求配合麟州行动之余,没有忘记做出自已的安排。

为了保险起见,他为潜入麟州城的玄武军团安排了一条后路,那条后路,便是在相对最不起眼的西城门处。

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之后,展熊武便带领玄武重骑兵奋勇杀敌,拼命地向着西城门处杀去。但是无数的麟州大军和大宋骑兵从侧面、从正面不断冲来,然后死去,当然这个过程也让玄武重骑越来赵少。

如果任由玄武重骑冲出城门进入原野,那么死地便会变成生地,再想把玄武重骑歼灭,便会变得非常困难或者说必然要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杨崇训和高怀德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生,便在战势初起时,四处城门便已关闭,而且手段非常狠,非常绝,城门不是像往日那般关闭,而是用万斤石和沉重的铁闸门直接封死,如此一来,战后重开城门,都要动用很多的民夫劳役,这样即便玄武军团杀到城门处,也根本无法出城。

唯一的变数便在西城门,这里是展熊武为玄武军团留下的活路,自然在这里作了安排,玄武军团中数名军中高手带着五百多名展熊武的亲兵,早已控制住了此间。

这五百多人是展熊武在这近三年时间中,亲手调教而出,一个个都是修炼外门硬功的高手。

沉重的铁闸门悬在半空中,万斤石距离离开坑道滚落只有数尺的距离,城门处的地面上到处是鲜血,麟州守城军的尸体躺在血泊里。

可以相象先前的战斗是何等样的惊险与血腥。

剩余的近两百名展熊武亲兵站在城墙腰间,远望着夜色里的城市,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呐喊声,听着建筑倒塌的声音,脸上写满了焦虑的神情。

此时城中的麟州军队,都被展熊武带领的玄武重骑吸引,就算有人注意到西城门的动静,也没有办法调来足够强大的军队。

但他们毕竟人数有限,终究不可能一直撑下去。

他们只希望能够尽快看到将军带领兄弟们冲来的身影。

蹄声渐起。

这两百来名玄武战士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情。

然而片刻后,他们脸上的惊喜变成了愤怒与失望。

来的是一队宋国骑兵。

带领两万大宋骑兵进入麟州城的是高怀德麾下厢都指挥使6龙,沙场经验也是极为丰富,他很快便从展熊武带领玄武重骑突围的方向判断出西城门这边有问题,然后派了一千骑兵绕行来到了这里。

这一千宋骑到来之后,便在一名指挥使的带领下,开始了冲锋。

数十息后,两百来名玄武军团战士全部战死,一千宋骑也剩下六百多人。

然后,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万斤石落下。

铁闸重重地砸到地面。

“西城门失守。”

听见西面似来的那道响箭示警,展熊武脸色铁青,他身后还活着的七百玄武重骑铁甲面具下面的面容之上也终于次有了绝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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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高怀德的真正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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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亲率两千五百黑骑兵和白沧海的五百特殊职能部的战士一人两马,一路飞奔疾驰,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从夏州跑到了距离麟州四十多里处。

高怀德亲自带领的一万精骑拦在在麟州通往祥符国的必经之路上,终是挥了作用,而叶尘一行三千骑兵引起的动静也不小,想要隐藏行踪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祥符国州前往麟州必过的一个关口前,高怀德带领一万骑兵等候在这里。

这一万骑兵中一小半是西北边军上次战败之后幸存者,大半是从京师禁军中骑兵补充过来。虽然整体战力比黑骑兵弱了一筹,但是也是身经百战、名副其实的强军。

叶尘并没有隐藏自己亲自带兵的事实,所以高怀德接到探子回报,带领大军的是祥符国皇帝叶尘时,高怀德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快的展开了行动,派出大量探子在叶尘所来方向上,得以提前判断出叶尘路线,从而将麾下一万骑兵堵在了叶尘前方。

当叶尘带领三千骑兵来到高怀德堵着的关口时,日升月落,天边已经快要看见鱼肚白。

丘陵的那头,一片黑影带着点点的火光蔓延上来了。

那是叶尘带领的两千五百黑骑和五百特殊职能部的精锐所组成的骑兵,于夜色之中往这里冲过来,带着点点的火光,但不多时,那光点就延绵开去了,是骑兵在奔驰之中点燃了包上火油布的箭矢。

高怀德毕竟年龄大了,已经很少亲自带兵冲锋,特别是面对叶尘这样拥有级杀伤力的人物,更是不敢冒险,所以他在军阵后方,带领一万骑兵冲刺是西北边军厢都指挥使唐鹏。一声令下,号角声中,一万宋骑向叶尘带领的三千骑兵迎了上去。

叶尘早在一里外就已经下令换了马,所以不用停留时间恢复体力,直接变阵,以黑骑最常用的七排冲刺队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冲而去。

双方距离三百步时,叶尘弯弓搭箭,宋骑这边排头的唐鹏心中狂跳,叶尘箭还未射出,唐鹏便顺着本能猛得滑到马腹下面,几乎就在他下滑的瞬间,犹如雷鸣般的破空声响起,一支钢箭犹如瞬移一般直接从正在身体下滑的唐鹏头顶一瞬而过,然后从他后面一名骑兵胸口穿过,且一口气直接射穿了九个人才停下。然后这九个人上半身爆炸了。

而这时相距已经两百步,叶尘第二支箭再次射出,这次是刚才那九个人左手五步外一行十个人被射穿,然后均是上半身爆炸。

相距一百步时,叶尘第三支箭射出,最开始那九个人的右手一行十一个人被射穿,然后爆炸。

此时,叶尘脸色已经一片苍白,这样的箭射出三支,已经是他此时肉身和丹田真气的极限。这要是在去年三枚玉佩合一之前,他最多只能射出两箭。

叶尘深知他们人数只有三千,正面与一万大宋精锐铁骑对战,即使他带的是黑骑,也难以正常取胜。所以今日胜败在很大程度上在于他的出手,而且是毫不保留的全力出手。

叶尘一方骑兵阵的正面左、中、右三行,总共三十个人肉炸弹爆炸,直接炸死炸伤近五百人,而受伤受惊的战马多达两千,然后又被冲撞乱了阵形的多达两千宋骑之多,当场又摔伤砸死了六百多人,最主要的是宋骑这边冲锋阵容被彻底打乱,一万名本来气势如虹的宋骑已经变得惊慌失措,战意所剩无几。

而在叶尘射出三支惊天神箭的过程中,相距百步多时,弩箭从叶尘的背后、两边攒射了出来,本就乱了阵型的宋军顿时又中箭无数,惨叫着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叶尘射完三箭,便快的将八石宝弓收起,一杆铁枪出现在他手中。

叶尘惯用的兵器是剑和弓箭,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用铁枪。事实上武功到叶尘这种层次,任何一种兵器在他手中都已经不弱于寻常一流高手。更何况叶尘的肉身力量是那么的强大,甚至恐怖,即使一力降十会,杀伤力也是很大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叶尘肉身恢复力强的变态,刚才射出三箭时耗费的体力,就这数息时间,已经恢复一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肉身体力还在快恢复。

所以,一杆长枪在叶尘的手里,立刻就变成了一条毒龙,一人一马如同一柄烧红的刀子笔直而轻松地进入了敌群。

长枪如同绣花针一般轻巧,每一击都妙到毫巅,没有贯穿敌人身体的凶狠,只有收割生命的巧妙。

刺,挑,劈,钻,抽不断地组合,叶尘过后,无数的大宋骑兵就摇摇晃晃的如同醉汉一般从战马上跌落,再无声息只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战马守着自己的主人站在战场上。

然而,宋军后方,高怀德在对叶尘所表现出的恐怖实力,特别是那三支神箭的威力感到震撼之后,并没有变得恐慌,反而是势在必行的狠厉之色。

看着祥符国骑兵在叶尘的带领下,几乎如入无人之境的杀入已经彻底乱了阵形的宋军之中,高怀德紧绷了很久的老脸,反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红晕,抬起手指着在战场上纵横的叶尘,对身边一名一脸冰冷,脸色灰白如带了铁面具的中年大汉大声说道;“杀掉叶尘,便意味着祥符国的灭亡,一切也都会结束!”

那中年大汉二话不说,就带着足足一百多名气质明显有别于寻常骑兵,甚至有别于正常人类的骑兵离开了高怀德,横向截杀叶尘。

叶尘的感知能力是何等的敏锐,这些人强大且怪异的气息顿时被他所感知,他甚至一眼便看出这一百人中足足有十名一流高手,其他九十多人都是二流高手或者准一流高手。而最主要的是这一百多人眼神之中好似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死士,真正的死士。准确的说不单纯是死士,而是死亡傀儡。

没错,这一百多人正是以魔道秘法用活人炼制出来,失去神志,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死亡傀儡。与叶尘以蛊虫控制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这一百多死亡傀儡才是玉枫能够称霸或者说控制圣堂的最大依仗。没想到为了杀叶尘,玉枫此次毫不犹豫的将这一百多死亡傀儡拿了出来,交给了高怀德。

还有,高怀德堂堂大宋统帅,却带着大宋此次出动七万大军中三万最精锐骑兵亲自来到小小麟州与三万麟州军队一起对付一万玄武军团,这本身便是小题大做的行为,更何况他竟然亲自带着一万大军守在了祥符国前往麟州的必经之路上。

这件事情本身根本是说不通的,更是不符合正常逻辑的。

直至此刻,叶尘才明白高怀德或者说玉枫的真正目标是他,是将他引到此处,进行斩行动。

祥符国有多少军队,守城需要多少人,驻守边关军寨需要多少军队,以及叶尘的行事习惯和性格等等,都被玉枫等人反复的推衍计算。各种瞒天过海布置地要目的,便是将叶尘引出夏州,引出祥符国。然后用一万骑兵引诱叶尘全力射出三箭,以大量消耗其真气和体力,然后一百多死亡傀儡出动,于此地将叶尘击杀。

感受到这一百多人厉害和气息怪异的不光是叶尘,还有同样身为一流高手的白沧海。白沧海在叶尘的阵营中,虽然大多时候不喜欢出谋划策,但并不代表他缺乏智慧和判断能力,叶尘瞬间想通的一切,他同样想明白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抛下身边宋骑,带领他五百特殊职能部的属下疯狂的向叶尘冲来。妄图将这一百多人拦下。但是,因为叶尘冲得太快,白沧海他们赶过去还得四五息时间。

此外,就在这一百多死亡傀儡沉默的冲向叶尘时,高怀德身边传令兵吹起了特殊的号角,然后本来已经渐渐崩溃的宋骑听了这号声,鼓起最后的勇气向叶尘身后的黑骑冲去,他们事先都已经演练过眼前的一幕,目的就是将叶尘身后的黑骑缠住哪怕数息时间,好让那一百多死亡傀儡杀死叶尘。事实上,在高怀德看来,即使这一万宋骑,甚至三万………五万………十万大军全部死光,只要能够杀了叶尘,便是完胜。这一点,不管是大宋皇帝陛下,还是宰相大人,亦或是满朝文武都绝不否认。

刚才虽然被叶尘带领三千骑兵差点冲杀得崩盘,但这一万宋骑毕竟是身禁百战的精锐,号角声起,还是顺利的完成了他们的战略目标,将叶尘身边几乎所有的祥符国骑兵成功缠住,即使是白沧海带领的五百比寻常骑兵,甚至比黑骑兵实力都要高深的特种战士也被死死的缠住。唯有白沧海手中宝剑如电如风,硬的杀出一条血路,独自一人冲向叶尘。但是他距离叶尘还有百步多时,叶尘已经被一百多死亡傀儡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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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斩首行动的失败

叶尘虽然很厉害,但是毕竟没有晋升到半步先天境界,事实上即使已经晋升到半步先天境界的张无梦、楼炎明他们面对这一百多招招式式都想着与你同归于尽,且实力很强的死亡傀儡,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利用高身法离开,而陷入包围之中,也必死无疑。??八一中文网 ==≤.≤

电光火石间,叶尘眸中闪过一脸绝然果断之色,心中意念闪动,给距离他最近的五十名黑骑下达了命令,嘴中轻声念叨:“爆!”

轰轰轰轰轰…………

距离叶尘最近,也是距离一百多名死亡傀儡最近的五十名黑骑战士同时爆炸了,准确的说是他们身上背着的小皮箱子里面的火药包同时爆炸了。

巨响火光之中,附近足足有近千名宋骑直接被炸得支离破碎,最外围三十多名死亡傀儡也被炸成碎片。即使是已经冲到叶尘身边的数十名死亡傀儡也被强大的气浪吹得身形一阵摇晃,叶尘趁机抽用最后一些真气拔天而起,冲出了死亡傀儡的包围圈。

但是,剩余的七十多名死亡傀儡反应也是极快,紧接着身法展开再次向叶尘冲去。若叶尘全盛之时,展开身法这些人根本追不上,然而他刚才射出那三箭已经几乎耗尽了真气,刚才最后一些真气也已经耗尽,眼看着就要再次被这些死亡傀儡所包围淹没。

千钧一之际,叶尘身后冲出一名黑骑,迎向死亡傀儡,然后他背着的火药包爆炸。

七十多名死亡傀儡死了十多人,包括一些已经被炸成重伤或者残疾的死亡傀儡在内,剩下的六十多名死亡傀儡略微一顿,稳住身形,面不改色的继续向叶尘冲来。

叶尘身后两边各又冲出一名黑骑兵,迎了上去,然后背着的火药包爆炸。

巨响之后,还有近二十多名死亡傀儡还能保持站立,但他们依然向叶尘冲来。叶尘心念一动,又有一名黑骑兵冲上来充当人肉炸弹,然后死亡傀儡只剩下九人。

叶尘正想着以自己的肉身,即使没有真气,对付这九名受伤的死亡傀儡已经足够。

然而,这个时候只见一道人影如风一般冲入他们中间,剑光闪动,剑气纵横,三息之后,最后九名中的八名死亡傀儡被终于赶到的白沧海所杀,而最后一名死亡傀儡却表现出了不弱于白沧海的实力,与其厮杀在了一起,两人自然早已脱离了战马,如轻烟一般在战场中纵横,那最后一名傀儡竟然好似拥有神志,知道今日行动已经失败,所以连打边退,很快竟然脱离了战场,白沧海见猎心喜,岂能放他走,毫不犹豫的直接追了上去。

“这不是死亡傀儡,是隐藏在死亡傀儡中的白乌鸦。刚才我若是亲自迎上去,很有可能已经死在这名白乌鸦手中。还好白沧海及时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玉枫的手段果然一环套一环。”叶尘禁不住喃喃自语。

十数息后,大宋一方终于开始崩溃,然后便是败退,最后变成叶尘带人从宋骑后面冲杀。

宋骑后方,高怀德亲眼目睹了一切,脸色早已变得异常难看,同时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最开始叶尘以传说中的三支神箭破了已方军阵,乱了已方士气和阵形,这早在高怀德一方推衍或者计算之内。但是看着那五十多名黑骑兵爆炸,以如此壮烈、轻松或者恐怖不似人间的手段破除了他们准备斩杀叶尘的杀手锏。然后一万精锐骑兵就这样轻易被打败。若不是亲眼所见,高怀德还以为这是在做梦。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在过千数的骑兵对冲中一个人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

“叶尘果然是创造奇迹的代名词。”心中生出这样莫名的想法,高怀德带领三千骑兵向麟州城逃去,一溃百里,叶尘带领还剩下两千三百左右的骑兵一路追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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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东南方向与宋国接壤之处,祥符国一方修建了四处军寨。

就在叶尘亲自带领三千骑兵急奔麟州救援玄武军团之时,驻守此处四个军寨的三万党项骑兵奉杨继业之命离开此处,前往府州折家若是出兵祥符国,必然会去的第一战————龙州。

接到胡三光快马送来的紧急军情之后,杨继业和胡三光的判断一样,敏锐的感觉到一场针对祥符国的大阴谋已经展开,而他带领四万党项大军所驻守的两国边境便成为重中之重。因为谁都知道,不管针对祥符国的阴谋有多少势力参加,主力必然是宋国一方。简单的说只要他能够死死的将大宋主力大军阻拦在国门之外,即使府州、麟州和契丹大军从其他三个方向兵入境,祥符国便少了一半的威胁。

但是,在一番衡量之后,杨继业还是果断让拓跋格鲁带领三万白狼军团党项骑兵去支援龙州,对付府州折家。给自己只留下李光顺带领的一万黑狼军团和五百工兵。

工兵是建国之后叶尘亲自下达命令所成立的新兵种。目前在祥符国只编制六个营,共三千人。祥符国六大军团,每个军团除了最开始的骑兵、步兵之外,还编制一个工兵营和辎重营,这两个营相当于一个指挥,各五百人。早在十数日前,大宋增兵西北时,军枢部便将这刚刚经过三个多月专业强化训练的六个工兵营和六个辎重营全部派到各个军团。

…………

…………

此时,杨继业正用叶尘送给他的望远镜观察远处山丘,上面写有‘党’字的红色大旗十分显眼。

杨继业早在数日前便已经从国家安全部军情司的探子那里得到情报,宋国驻守这里的是从京都带领五万大军来支援高怀德的党进。

党进打仗稳重,也不乏勇猛,是大宋一员虎将,杨继业并不敢轻视,

李光顺就在杨继业旁边,同样举着一个望远镜,上面有军枢部装备部第一兵工厂的标记,他用的是祥符国建国以来兵工厂出品的第一批望远镜。望远镜的原理很简单,有了叶尘的从后世带的望远镜用来研究,早在两年前华夏卫府的武器司便已经用水晶代替玻璃做出了山寨版。不过,因为至今武器司或者如今祥符国武器研究司还没有研究出玻璃的配方,所以望远镜只能用纯度极高的水晶打磨而出,成本极高,且耗时很长,所以在祥符国也只有军团长以上大员才能够配有望远镜。

李光顺对杨继业说道:“大将军,宋国大军真的会在最迟两日之内全力进攻?”

杨继业叹了口气,肯定的说道:“若真如胡三光所言,麟州我那弟弟真的与宋国暗中勾结,伏杀玄武军团的话,对面党进必然会在两日之内就全力进攻。

李光顺哈哈一笑,说道:“大将军果然以善守名震天下,我们如此布置,看他们要死多少人才能攻下我们四个军寨。踏入我们祥符国的国门。”

说到这里,李光顺想什么,神色凝重的说道:“照大将军所言,若玄武军团被麟州和高怀德联手伏灭,府州折家又会兵攻打龙州,而契丹大军若是趁火打劫,多半会趁机兵侵入我们党项八氏大本营横山草原。那眼前这危局如何破解?”

杨继业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光顺,半响之后说道:“李将军既然已经想到契丹会兵你们党项八氏的老巢,难道就没想过赶回横山草原?”

李光顺闻言,不由一愣,莫名其妙的说道:“陛下让我黑狼军团驻守此处,我们为何要回去?”

杨继业心中一松,然后禁不住再次对叶尘控制李光顺和拓跋格鲁的神秘手段感慨不已:“那李将军万不可将事情始末告诉下面将士。”

李光顺说道:“那是当然。”

杨继业这才叹了口气,针对之前李光顺提出的问题回答道:“如今之计,我祥符国能调动之兵只有陛下身边的四千五百黑骑兵,且还要留下一部分驻守夏州。所以想要渡过眼前危局…………实在太难,不过………陛下向来善于创造奇迹,或许陛下能够再次创造奇迹,也有可能。”

“好了,多想无益,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嗯………说起来陛下一力主张成立的工兵营在大战还未开始之前,便已经杀敌上千。最主要的是极大的打击了宋军的士气,可谓是立下功啊!”

…………

…………

祥符国一方有望远镜这样的利器,而宋国党进却是没有的。而为了不让宋军侦察到祥符国四个军寨最近这些天所做的事情,杨继业早在党进带领大军来到边境时便派出大量游骑、哨探。

党进同样派出了大量前哨,双方的前哨战并不激烈,死伤都不多,但杨继业利用几处有利地形和预设阵地,又让李光顺带领一万骑兵主动出击游战,成功阻挡宋国四万人马两日三夜,消磨了他们的锐气,也成功阻止他们对四处军寨的侦查,顺便让拓跋格鲁带领三万骑兵悄悄离开,而宋军一方却暂时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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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七章 龙州之危

当然,宋国党进直到此时仍然不了解他要攻打的祥符国四个军寨的具体防御情况。

期间,党进欲以四万大军将一万黑狼军团骑兵包围,杨继业在此之前派遣工兵营在谷口内外四处布下了一百多枚石雷,李光顺带领大军成功将宋军引到此处,先后炸死了宋军一千多人。最主要的是这种看不见的威胁已经给宋国兵造成精神阴影,只要地形平坦,他们宁愿离开官道行军,连哨骑追击的时候往往也不敢放马疾奔,骑手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在观察前方的道路,看那些路面上有没有颜色不同的部分。这种情况下,李光顺带领一万骑兵轻松撤退。

党进在大宋将领之中是出了名的有个性,牛脾气爆发,再加上他深知此次覆灭祥符国计划,他带领四万步兵所充当角色的重要性,所以强行命人马赶路,跟在李光顺带领的黑狼军团后面,终于用了一天一夜,也就是三月十三日抵达祥符国四处军寨东面。

没想到,这个时候,拓跋格鲁带领骑兵回头一个反击,党进前锋营孤军急进,又损失百十人,退了三里遇到后面援军,这才稳住阵脚。党项骑兵交替掩护,消失在军寨之中。党进一方担心又有石雷,不敢继续追击,下令就地驻扎休整,然后他未等扎营便登上附近一座高山,急于看看四座军寨防守情况。

曾经来过这里的党进立于高山,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认不出来,祥符国一方四处军寨前面的平野上,无数沟渠纵横,最外围是弯弯拐拐的数道拦马沟,只有半人高,周围没有垒土,然后是一道大约宽一丈的深壕,挖出的土在背后堆成为土墙,土墙高一丈,是锯齿一样的形状,每隔百步左右还有一个堠台,高度超过土墙不少。

那道土墙上插着许多旗帜,土垒顶部还有一道夯土的胸墙,隐约能看到有旗帜飘动,隔一段就有一个与地面齐平的缺口,缺口两侧用一人半高的竹筐装满土,中间摆着大大小小强弩,看起来与守城弩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第一道大型土墙和深壕之间,还有一层胸墙,不知是何用处。

深壕外面是宽达数十步的拦马沟,拦马沟外百步则是密集的小坑洞,这个显然是用来阻止盾车快速靠近。

这样的大型土墙有两道,两道之间看得到模糊的帐篷,具体的部署却看不清楚,几条通道从土墙正面延伸出来,走着之字行穿过哪些深深浅浅的壕沟坑洞,唯一能快速通过的,是两翼的两条路,这两条路顺着阵线斜指向两翼外侧,虽然是直的,但是会受到整面土墙的射击,同样无法用于进攻。

第二道土墙之后是祥符四军寨中最靠前的一号军寨,规模远比寻常军寨大得多,甚至在南面还有一圈外城墙,所有墙面都增加了方形的马面。

这样的壕沟阵地布满了两道山脉之间,山上也是同样景象,西南边的山的东坡防线从山腰开始,北坡的防线接近山顶,南坡方向则接近山脚,与二号军寨土墙有通道相连,如果宋军要攻击二号军寨,就要穿着重甲爬很长一段坡,而且还无法推着盾车上山,上面的弓箭、强弩手会轻易将他们射杀,即便他们攻上了西南边的山,也无法直接突入军寨的土墙防线,依然要进攻土墙。

而东北方向山脉控扼三号和四号军寨,防守比西南边的山脉更严密,一层层的壁垒依山而上,一些道路弯弯绕绕缠绕在山体上,连接着那些防御线,整座山都如同是一座兵营,可想而知他们是层层设防,每一层又自成体系。

挖得面目全非的四个军寨内外,各色旌旗飞扬,远处军寨内还有两千工兵往来忙碌,城外的原野上有一些零散的游骑,四个军寨散发着一种严整肃杀的气势。

党进看的连吸冷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在摇头,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打你娘的打,老子早知道和高怀德老头换一下,去麟州算了。”

说完,又忍不住骂道:“狗日的杨继业果然以善守名扬天下。”

…………

…………

龙州城墙上下,杀声震天。

府州只留下五千人留守,几乎倾巢而出,折家之主折崇勋亲自带领五万大军在麟州玄武军团中伏的同时,发兵距离府州一百多里的龙州。

白虎军团骑兵两千,步兵八千,负责灵州、盐州、龙州防务。因为龙州直面府州,所以白虎军团的军部便在龙州,且军团长韩虎带领其中四千人马亲自驻守坐镇龙州。

府州折家此次虽然隐藏的极好,但在出兵之时,还是瞒不过胡三光麾下的探子,探子抢先一步将军情报给龙州。韩虎和龙州知府钟成宝大吃一惊,一边迅速下达一级防守战备命令,开始紧张有序准备各种守城事宜。一边向青龙和朱雀军团求援。

…………

…………

龙州城墙后面是一片由长枪组成的枪林,无论来自府州士兵如何用手中武器格挡,清扫面前的枪林,依旧有漏网之鱼刺穿了他的身体,而后再把他从云梯上甩下。

云梯如今就变成了一条死亡之梯。

弩箭,滚木,轻油,祥符国装备部火药司最新研究发明的火药包,大部分落在云梯上,让往上爬的府州战士经受各种各样的恐怖打击。

被滚木撞飞的,被直接扔下的已点燃的火药包连云梯直接炸碎的,被轻油点着的,被弩箭攒射成刺猬的全部都掉下去的,然后被同伴凌乱的脚步踩踏,尸体散乱的堆在龙州城下面。

攻城,就要一鼓作气,如果不能在第一次攻击中取得胜利,想要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残酷的进攻,效果就会差很多。正常的人在正常的情况下,毕竟是有畏惧之心的。

勇气或者士气是一种信念,是一种希望存在条件下才能迸发出来的一种偏执的行为。

这种行为有一两次就足以称之为英雄了,多了,就没有第一二次那样单纯,中间就会夹杂很多其它因素,这对胜利这个目标的达成非常的不利。

战争从来都是双向的伤害,在龙州守军大肆的屠杀府州士兵的时候,府州军队的投石机同样给予了龙州守军大量的屠杀。

巨大的石块对城墙的伤害有限,但对于大半身心都用来对付攻城敌军的龙州守军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巨大的石块会轻易的将军卒的身体砸碎、砸扁,也会轻易地砸开高大的塔盾,将塔盾和抵抗塔盾的军卒一起砸的跌落城墙。

同时,府州这次带来了大量箭矢,箭雨像是不要钱似的不断射向龙州城头,而且非常的凌厉,即便祥符国军队的铠甲质量比宋军都要好一些,但粗大的羽箭也能穿透铠甲,让白虎军团的军卒叫苦不迭。要知道,不是每一个祥符国军人都能身穿装备部给副军团长以上级别军中大佬所配发的可以抵挡普通羽箭的锻造铠甲。

攻城战没有太多的花招可以用,如果凭借智谋就能轻易夺城的话,自古以来华夏王朝根本就不用铸造那么多的城池,来抵御游牧名族或者其他敌人的入侵。

从城池出现的那一刻,无数个事实证明,借助高大的城墙来防御敌人,是一种非常省力,容易的办法。

历史上有过很多聪明的攻城法子,这些法子也被证明有效,只是被智慧攻破的城池实在是太少了,少的到了能被记录在史册上。

更多的攻城战中,受损的大部分是进攻的一方。但是当攻城一方军队数量是守城一方十倍不止的时候,守城的一方依然是损耗不起的。

好在得益于国安部军情司的探子给龙州争取了宝贵的半天时间,让龙州进行了较为充分的准备。再加上龙州城墙上配备了大量的军枢部装备部配备的新式守城强弩和新式城防抛石机,以及不少昂贵的炸药包。当然,主要原因是四千白虎军团浴血奋战,最终才使得龙州在府州大军第一天的强攻之下坚持了下来。

但是,四千守城白虎军团死伤近千,以龙州城墙周长,守军少于两千便人数不够。所以,按照这个伤亡,龙州若是没有支援的话最多守两三天的时间。而此时拓跋格鲁率领的三万白狼军团骑兵距离龙州还有两天的路程。

…………

…………

整整一夜时间,麟州城都在颤抖。

展熊武带领玄武军团杀到西门前的时候,两千玄武重骑已经剩下七百多人,而八千步兵更是剩下不到一半。当然,麟州军队和宋军死得更多。

然而,看着西门那落下的铁闸,厮杀一晚上的玄武军团上下绝望了,即使以展熊武的实力对铁闸全力击出手十次,除了巨大的撞击声外,铁闸依然纹丝不动。而展熊武却被反震之力伤了右臂。这个时候,玄武军团上下是真的彻底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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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炸门与重甲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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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玄武军团上下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名手持国家安全部令牌的中年汉子突然从旁边地上一堆尸体中翻身站起,背着一个很大的牛皮包,手中举着一枚令牌,大声说道:“将军,卑职是国家安全部驻麟州的一号据点负责人闫俊林,卑职这里有一百斤的火药包,可以试着炸铁闸。”

展熊武见此大喜,玄武军团上下更是欣喜若狂,带着人拼了命的将西门前围攻他们的宋军和麟州军队往外杀退了十数丈,为此又损失了一百多名玄武重骑。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难以冲锋,所以早就下了战马,变成步战。因为他们已经被敌军团团包围在西城门之前。

闫俊林在十多名玄武重骑用身体的掩护下,抱着火药包跑向西门铁闸。

不管是之前的华夏卫府,还是如今的祥符国,拥有威力巨大,可炸毁一切的火药,在如今天下各大势力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当闫俊林抱着火药包拿出火石的时候,四周密密麻麻包围这里的宋军和麟州军队虽然被玄武重骑用战马和身体遮挡住没有看见,但是头顶城墙上的麟州军队却看见了这一幕,所以城头上的八牛弩和密集的箭雨疯狂的向闫俊林和他怀中的火药包射来。

普通弓箭很难伤到身穿重甲,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下眼睛的玄武重骑的战士,但八牛弩却能够贯穿了任何一种重甲,甚至将他们连人带马钉死在城脚下。

在闫俊林跑到铁闸之前,并搬过三个宋军尸体将火药包立放在铁闸半腰上这个过程中,拼死保护闫俊林的十多名玄武重骑中有一半被八牛弩粗大的弩.枪贯穿了重甲,强横的弩.枪上串着他们的身体,没入地面一尺有余。

闫俊林点燃了火药包。然后拼了命的向外跑去,然后刚跑出两步便被头顶上箭手射死。死之前他大声喊了一声卧倒。

然后所有的玄武重骑拼命的击退眼前敌人之后,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敌人扑倒在地。而且用四肢把身体撑起来,如果把胸口贴在地上,会被活活震死的。这一点祥符**队都进行过学习。

火药包上的引线很短,刚刚落地就轰然炸开。

暗红色火球猛地向外扩展一下,而后迅收回。

轰隆一声巨响,城门口的一堆尸体被强大的冲击波给撕成了碎块,尸体堆积的城门口,顿时就被清理出一块空地。铁闸虽厚,但是这个时代的铁韧性远远不够,一个点的强力爆炸,便直接碎了。玄武军团用了一晚上没有打开的西门,就这样开了。

一百斤火药爆炸威力如何,即使是展熊武都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知道一定要卧倒。

而且他一边卧倒,一边大喊着让自己的属下卧倒。

上一刻还悍勇无比的对手突然卧倒在地,让宋军和麟州军队先是一愣,一名宋军本能的用手中的战刀砍向眼前已经卧倒的敌人。

然而,不等他刀砍下去,震耳欲聋的巨响传进了他的耳中,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

飞起来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他甚至还看到了很多的脑袋和胳膊腿也在他身边向前飞溅。

距离城门最近,在最前面与玄武重骑厮杀的那一圈宋军和麟州军队全部飞了起来,有的死了,但更多的是重伤吐血或者已经残废,失去了战斗力。

展熊武带领的玄武重骑因为早知道结果,并且有过这方面的训练,随着巨响之后,便迅速站起,展熊武一声令下,所有人便向顺着城门城外跑去。后面宋军和麟州军队半响之后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展熊武带领六百多名身穿玄武重甲的战士已经距离城门百丈之远。这还是展熊武他们身穿重甲,又没有战马代步的原因,否则早就跑得快没有了踪影。

然而,很突兀的在他们前方三千骑兵却迎面向他们冲了过来,展熊武目光如电,一眼便认出那三千骑兵带头的竟然是高怀德。因为事发突然,他没有注意到高怀德眼中的慌张,还以为是高怀德早在此地埋伏多时。

而对面高怀德眼看着就要跑到麟州城下,只要有城头上麟州守军的助阵,他们便能够从身后叶尘死追之下逃生,但突然眼前出现一支身穿重甲的军队。

“重甲步兵!”

“是展熊武!”

高怀德脸色大变,此时再调转方向绕过这支重甲步兵,势必会减慢速度,然后被身后的叶尘追上。

“冲过去。”高怀德果断做出了决定。

眼见高怀德带领三千左右骑兵裹挟着冲宵的杀气疾冲而至,展熊武嗜血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大声说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变重甲步兵队形。”

玄武重骑在成立之初便已经考虑过重骑兵和重甲步兵两种兵种互换问题,他们手中的直刀是经过军枢部装备部反复试验调整修改之后才定装的,既能用于骑兵冲锋,又可用于步兵杀敌。

展熊武一声令下,六百多名重甲步兵手中的直刀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他们全身铁甲,魁梧的身材、沉重的脚步,尽管三千骑兵迎面冲来让大地在震颤着,他们的步伐却稳定而凝重,很快,他们就肩并肩地排成了一行,紧接着是第二行、第三行……

“重甲步兵?几百名重甲步兵就想挡住我们?”

高怀德一行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叶尘的三支神箭和带着的两千五百黑骑随时可变身成人肉炸弹的的恐怖,已经吓坏了他们,让他们没有了丝毫转身和叶尘一行拼命的勇气。

高怀德毕竟老了,又忙活了一夜,全速疾驰了四十多里路,身体已经很疲惫。这个时候冲刺自然不能在最前面,不用他吩咐,身后亲兵便加速上前,将他团团护在了中间。

三千宋骑兵握紧了手中战刀,撞了过来,展熊武带领的六百多名重甲步兵齐刷刷沉声一喝,扬起了手中的直刀。

双方都是疲兵。

“这是什么刀?像是传说中的陌刀?但又不同。”远远的三千宋骑看见那直刀样子和大小,不由心中一跳。

“刷!”

一排直刀竖立如墙,恰在此时,红日跃出了东边天际的山头,灿烂阳光从刀片上映射过来,刺人双目。冲在最前面的宋兵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与眼前那一排恐怖的直刀比起来,他们手中的战刀简直成了可笑的玩具。来不及有多余的想法,战马仍在向前狂冲,一片耀眼的刀光便迎面劈了下来。

迅猛的冲撞还是产生了效果,第一排重甲步兵虽然劈中了对手,但除了最中间的展熊武之外也被强大的冲力撞得向后跌去,有的肺腑巨震,喷出了鲜血,眼看着活不下来。但是因为展熊武硬生生的在最中间挡住了敌人的冲锋,整个队形没有乱,他们被第二排士兵紧紧地抵住,而冲过来的敌骑也被刀兵硬生生劈得人仰马翻,阻住了他们后续铁骑的冲锋步伐。

展熊武带领重甲步兵们开始随着战鼓的节奏一步步向前迈进,挥刀、劈落、踏步、再挥刀……

高怀德带领的这三千轻骑兵本来是要突出敌阵,似一柄尖刀穿阵而过,从后面紧缀着不放的叶尘手中逃走,可是失去了冲击优势的轻骑兵在这无可抵御的刀阵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锐气,重甲步兵们如墙而进,所向披靡,敌骑遇者,人马俱碎。

高怀德实在没想到这区区六百多人竟然挡住了他们三千骑兵的冲锋,而且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他一声令下,就要下令从两边绕行而走。然而,在他们后面,三百多步外,叶尘带领两千多骑兵追了上来,而且有了展熊武带着六百多名重甲步兵拦截,拉开的距离迅速缩短。

距离一百多步时,叶尘一挥手,两千多只弩箭便向宋骑兵射了出去。

…………

…………

祥符国边境、龙州、麟州三处烽烟战火的同时,祥符国内也并不平安,刺客不说多如牛毛,但也处处制造事端。

他们刺杀的目标极为明确,一个月之内祥符死了两位州府的文官,夏州城纵火三宗,灵州的戴知府都被刺杀,因为护卫得力才没让刺客得手。

只是这些刺客出手一次,便被胡三光带领着国家安全部强大的行动能力给挖了出来,然后进行了围杀。除了少部分逃走之外,大部分都被抓捕或者击杀。

…………

…………

龙州城下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府州折家大军抬着梯子向城头猛攻。

“先登城者赏赐一百两银子!”

折崇勋早已传下了命令,希望能够通过重赏提高士气和士兵的勇气。事实上这个办法不错,的确让不少士兵变得更加勇敢或者不怕死。

然而,就在又一次猛攻开始没多久,一阵阵冰凉的散着难闻味道的液体从天而降,如同雨水一般均匀的洒在每个人身上。这是祥符国装备部武器研究司研究出用来守城的最新研究成果之一————燃油。

抱歉,昨晚上电脑坏了,还好写得一章稿子及时拷贝了出来,经过和媳妇吵了一架,晚上用手机从京东上买了一个平板电脑,今天早上竟然就送过来。所以更的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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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四个军寨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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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油之后,韩虎一声令下,龙州城上一排火把丢了下来,火把还没有落地,轰的一声,空气中的油气就已经被火把点燃。燃油的油气如同火龙一般眨眼间向两边蔓延而去。

下一刻,城下正在攻城的府州士兵无一幸免,全被点燃了,就像是一个个人形火把,凄厉的大叫着,跌跌撞撞的乱跑、乱撞。

城下立刻就就成了一个火焰的世界,初春还显潮冷的土地表面因为也落了燃油,也在瞬间燃烧,龙州城下热气蒸腾。

白虎军团长韩虎坐在箭楼上冷漠的看着城下的地狱世界,一道道攻击命令箭楼上传出来。

他役边传令兵通过旗语和鼓声每一个命令准确的传递出去,城墙上白虎军团士兵趁机疯狂射杀。

燃油的好处就在于燃烧猛烈,一旦燃烧殆尽,就迅速熄灭。

城墙上的白虎军团战士早就计算好了一次喷洒燃油的量,真正做到了用最少的燃油杀死最多的敌人这一完美目标。

事实上,死于燃烧的府州士兵并不多,但被烧伤的却数不胜数,全身被烧得焦黑,轻轻一碰,一大块皮肤就会自然脱落,路出里面冒着热气的肌肉。

即便是多年征战,见惯了生死的府州士兵,面对一大群摇摇晃晃向他们逃回来的伤患,也不由得亡魂大冒。

一些人的皮肤如同破衣衫一般挂在身体上,嘴里还不断地喊叫着:“救我,救我…………”

城头观战的龙州知府齐志禄闭着眼睛转过头,他没有韩虎坚如铁石的心肠,藏在宽袍大袖下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是一种煎熬,韩虎摆摆手道:“齐大人连日辛苦,如今战事已经平缓下来,尽可下去休憩。”

齐志禄在两位副手的搀扶下,朝韩虎拱拱手,就匆匆下了箭楼。

刚一下箭楼,齐志禄就推开两位副手,扶着城墙一阵干呕,今天本来就没有吃饭,只是在箭楼上喝了不少茶水,一时间全部吐了出来。

两位同为文官的副手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原本能忍住,被府尊一阵干呕弄得嗓子痒的厉害,即便是不想呕吐,如今见知府大人出丑,身为下属,如何能不一起出丑?

吐了一场的齐志禄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吼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名副手诧异的道:“府尊缘何为敌人流泪?”

齐志禄擦擦嘴角道:“不忍之心倒有,流泪乃是呕吐之过也。”

这名副手原本也是为了凑开心才说的一句话,他自己也是泪流满面,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今天终究是再次坚持了下来。”

齐志禄摇摇头道:“白虎军团的战士也损失不小,原本四千人如今已经不足三千。照此下去…………”

话音未落,就听天空又传来石块破空的声音,两名下属赶紧抓着齐志禄钻进了城墙后面的藏兵洞。

只见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在地上轰然作响,而后碎裂成数块。

眼看着七八个白虎军团军卒从城头跌下来,水袋一般的砸在地上,鲜血四溅,眼看救不活了。

三人靠在空荡荡的藏兵洞里,感受着石块砸在城墙上的震动,齐志禄叹口气道:“何苦来哉。”

他们三人都清楚,投石机喧嚣过后,就该敌人的步卒冲上来了夺城了。

祥符国自建国这四个月来,建国之时由华夏卫府武器司改编的装备部研究司出了不少守城的法宝。

燃油、火药、火药包、弩箭、毒瓶、滚木礌石、守城巨型强弩,哪一样拿出来都会让依靠梯子就要夺城的府州大军吃了大亏。若非守军只有四千,敌军多达十倍不止。守军只要达到一万,府州便很难在短时间内攻得进来。

好不容易等到府州的投石机停止发威了,齐志禄这才在举着盾牌的护卫保护下走了出来。

出瓮城的时候,齐志禄又看见好多军白虎军团卒举着铁管子向城下喷射燃油。

下一场攻城又开始了。若再不来援兵,最多再有一天,龙州必破无疑。

…………

…………

宋祥两国交界四座军寨。

浩浩荡荡的宋军布满四个军寨北面的山野,旗帜营帐漫山遍野,无数宋军挥汗如雨,挖掘立营的壕沟。

党进的帅旗出现在北山下,他望着眼前森严的壁垒久久无语。

那两道壕沟阵地不是城墙,但是作用与城墙无异,土墙高一丈五尺左右,但下面的深壕还有七八尺,这就两丈的城墙,过了这两道之后,才是四个军寨城池,那里依然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就算四个军寨总共是四条防线,而且这些防御线全然与他之前所认识有所不同。

党进沉声对身边一名厢都指挥使问道:“南山是何情形?”

“大帅,南山前方亦有数层土墙,与北山一南一北,守住了四处军寨两边。我们若想避开四处军寨的前方,需从此处营地出发绕过南山或者北山走四十多里路,这个过程中很可能会被敌军寨内的骑兵袭击。”

党进倒是一眼看出正面想要攻破四个军寨,付出代价肯定不小,所以想要从侧面,甚至后面攻打,但是听了属下的话,知道不可行,不过他还是想自己再亲眼去看看南山的情况。

“党将军,这四个军寨………若是实在难攻,本官倒是认为可在两边布下重兵,卡住地利,不让四个军寨里面骑兵出来闹事便可。”

众人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全军上下,不以大帅称呼党进的只有这一位————政事堂中书省舍人李中正。大军之中有两名监军,一个太监一个文官。太监自然是皇帝陛下派来的,而文官名义上也是皇帝陛下派来的。

但是,党进很清楚李中正代表的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赵普,所以他虽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依然显示了自己的气度,并不呵斥李中正,而是解释道:“两位监军大人有所不知,若不能拔除四个军寨,我大军根本不敢攻入祥符国境内,否则后路很容易被断,粮草辎重也必会出问题。祥符国立国之前高大帅统领西北边军四万大军败于敌手的主要原因便是粮草辎重被劫。所以,不攻下这四个军寨,我们的粮草辎重和后路的安全便很难保证。而没有粮草辎重,我大军如何再远征祥符国?”

李中正低头沉思,最后点头退到一边不说话。

党进目光扫过山下,半响之后,带着点冷笑,说道:“按着叶尘麾下以往华夏卫府武器司的能耐和杨继业的德行,那些沟里面还不定有什么名堂,老子能数出来的就有鬼箭、铁蒺藜、陷马坑、尖木桩、石地雷、地弩、火瓶、毒瓶。他们的强弩不架高,打开缺口平放,仅数道拦马沟便宽数十步,皆在其强弩射界内,盾车近不得,填壕就得死过千人。”

党进眼神变幻着,面前的四个军寨防线犹如一只沉默的怪兽,正在磨灭他坚强的心志。他终于忍不住骂道:“杨继业这混蛋到底是从何处钻出来的,怎地如此阴险。”

另外一个厢都指挥使说道:“听闻杨继业和麟州杨崇训是亲兄弟,此次麟州彻底倒向我们大宋,可惜杨继业不为我大宋所用,否则…………”

李中正突然说道:“杨继业竟然和杨崇训是亲兄弟,那麟州那边会不会…………”

党进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杨崇训的三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如今都在京兆府,除非他想绝后,否则绝对不会反水。”

李中正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但另一边一直不说话的一名太监讥笑出声,李中正闻声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装作没有听见。

党进等军中将帅却是不想也不敢插手帝相之争中,所以装作没有看见两名监军之间的猫腻。

党进眼神渐渐凝聚,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打下这四个军寨需要多大的代价,这一仗必须是要打的。先不说此次和府州、麟州甚至契丹三方合谋祥符国,这个计划已经展开,犹如射出的箭无法回头。就算此时只有宋军一方出战,到了这种程度也无论如何不能不战而走。他带领京师禁军,背负着皇帝陛下和朝廷的使命远涉数千里而来,此时调头回去,那么天下人都会认为是他们怕了祥符**队,军心士气一旦您跌落下去,以后再遇到攻打祥符**寨城池,没有人会出力死战。党进宁可死些人,也要维持宋军的精神气势。

所以,党进很快将那些颓丧的念头赶出脑海,指着眼前的四个军寨道:“自先帝立国以来,我大宋大军无论是面对何方军队,未有不战而走者,更是胜多败少,所以才能一统天下。今日四个军寨为我大军必攻之地,传本帅命令,即刻准备盾车,半日后攻四个军寨,先登土墙者升两级,赏银两百,先登四个军寨城墙者升三级,赏银五百两。凡畏缩不前者,无论身为何职一律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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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高怀德被吓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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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党进麾下众将纷纷抱拳,转身回到自己部队所在,去招呼自己麾下将士传令安排去了。

党进轻轻出口气,望着那道远处的四个军寨城墙,不知过了多久,口中喃喃自语道:“杨继业,他这会在做些什么。”

…………

…………

四个军寨东面正面防御线之前,尘土弥漫,兵甲如云,宋军铺满大地。

“发射!”

“发射!”

“发射!”

随着三道命令依次发出,宋军阵线前方三个方阵依次射箭,三片箭雨在刺耳的破空声中,落入土墙前后,溅起片片黄色的泥土,但土墙后方则一片安静,没有任何还击。

在战前军议,高怀德留在这里的厢都指挥使陆龙建议集中兵力攻击最右边的军寨,虽然死伤可能很重,但一旦攻克就能以这军寨为依托,轻易攻克其它三个军寨。

但党进带众将去右边军寨查看之后,发现难度很大,遭到大部分将领强烈反对,原因是那里地形狭窄,兵力无法展开,两翼都会遭到祥符国军队弓、弩的猛烈攻击,死伤必然会很惨重。

党进最后将攻击点还是放在中间地段,两翼的山体防线攻击难度很大,山体本身的高度比土墙高得多,山上层层布防,同样挖有壕沟,盾车也无法使用,祥符国军队还可以从土城中调动兵力增援,尤其南山一侧,不但会被祥符国军队土墙上密密麻麻的强弩打击,还有可能遭到军寨内和两边山上一些抛石机的攻击,他不希望一开始就攻打最困难的山体防线,所以他首先试试中间的土墙阵线。

宋军射箭的同时,北山和南山上各有一百多架抛石机在还击,这些抛石机是祥符国装备部麾下兵工厂最新研制成果,考虑到四个军寨的重要性,杨继业请示过叶尘之后,直接调拨给了对宋前线的四个军寨。

这些抛石机比当初华夏卫府武器司给大宋研制的改进版抛石机射程还要远,还要精准。再加上仗着居高临下,对山下连续抛石,射程又有增幅,远达五百多步,落地时候形成高抛物线,威力不小,凡被砸中的几乎尸骨无存,给两侧宋军造成不小的混乱。

宋军大鼓敲响,震天动地,中间两百余辆盾车开始前进。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鉴于攻击的难度,这次宋军出动十个指挥,共五千人,其中每个指挥有一百弓手。

“注意保持速度。”负责盾车的两名指挥使之一的孟武业大声嚎叫着,让属下五百人推动着一百辆盾车,他的右侧与他们平齐一线的还有一百辆盾车。两百辆盾车排出了一里多的阵线,在千名士兵的推动下隆隆而去,整个阵线齐头并进,如同一道木质的海潮。孟武业的身后是一排弓手,手执强弓,主要任务是掩护盾车。

这种盾车高八尺,用榆槐木制成,形状如同一个轿厢,下面有四个木质小轮,前护板和顶板厚八寸(25厘米),能防御所有已知的弓箭,高级一些的,还在顶上布三层牛皮,并铺上泥土和沁水棉被,几乎水火不侵。

部分精良的盾车前护板并非固定死的,而是用活销固定,即使抛石发射来的小一些石头打在上面,护板会仰俯卸力,石头往往被折射往另一方向,盾车后的人马丝毫无伤。

粗糙的盾车前护板则固定死,这样制作起来更加容易,木板后面用粗木条为肋,防护力同样出色,孟武业的麾下,就有三辆这样的粗糙盾车。

这些盾车是去年年初宋国攻打南唐时,叶尘让华夏卫府武器司贡献出的研究成果,不想如今用在对付自己身上。若是早知今日,叶尘当时还会不会让人贡献出来?

孟武业在盾车的间隙中看着前面的土墙,距离还有三百余步,但已经在对方巨型强弩射界内,前面黄色的土墙一片寂静,除了那些缺口处的巨大的强弩之外,唯有一支支军旗迎风飘扬,依稀可以看到上面那个张牙舞爪的黑狼,代表着守在他们前面的祥符国军队是祥符国两大党项军团中的黑狼军团。

前面的道路上布满坑洞和壕沟,还有一些大型的石块,上面用不同的油漆涂色,是黑狼军团用来射击的标示提醒点,以前党项人是不知道这种办法的,是杨继业教给他们的。

所以,除了试探之外,宋军还要顺路清除掉那些标记石块。以往打仗的时候,宋军有时候同样用这种方法标记距离,所以他们很清楚石块的作用。

三百步,对面刺耳的破空声响起,一架巨型强弩周围扬起一团黄色尘土。

“嗖”一声响,一支长一丈的弩.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出,一头扎在了孟武业左翼一辆盾车之上。

嘭一声巨响,弩.枪猛地刺击在前护板上,被厚木板抵挡住,盾车猛烈的一震,前半部往上一跳,护板背面便四分五裂,爆射出不少的碎木屑,如同雨点般洒向后方,大大小小飞射木屑变得如同锋利的刀刃,扎满后面士兵身体和面门,后面推车的宋军同时尖叫,捂着脸庞和胸口大声惨叫,让推盾车的士兵有些骚乱,但在军官的呵斥下,并没有停下脚步。

宋军到达三百步的标记物,前方破空声连连响起,土墙缺口纷纷射击,在这一里多的战线上,共有巨型强弩二十七个。在杨继业的主持下,黑狼军团在此演习、练习多次,所有巨型强弩都预先标定角度,精度很高,命中率高达八成。

盾车之后木屑横飞,受伤的宋军士兵在地上翻滚哀嚎,负责指挥的军官毫无怜悯,大声呵斥命令着剩余的士兵把那些射击标记搬走,盾车主阵继续前进,他们还需要填平拦马沟之外的那些坑洞。

随着他们的接近,祥符国一方强弩更加准确,一辆辆盾车被弩.枪射坏后停顿下来,阵线变得不再整齐。

一片片惨叫声中,宋国士兵数量伤亡迅速增加,惨厉的叫声连绵不断,已经有士兵开始脸显恐惧,停步或者减速不前。

“不许停下,往前走!”孟武业大声呵斥。

“嘭!”又是一声巨响,五十步外一支弩.枪带着刺耳破空声将一辆盾车击得碎,盾车爆起无数木块,飞洒上半空,纷纷扬扬的落入后面的弓手群中,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两辆盾车变成了零件,后面的士兵和弓手倒满一地。

突然一声鸣金声响,孟武业一个激灵,连忙对自己麾下还活着的二百多士兵吼道:“有序撤退,不要慌乱!”

宋军纷纷转身往后退去,步伐比来时快得多,不过队形依然整齐,弓手在后面掩护,推盾车的将盾车又推了回去。从这一点来看,宋军不愧是征战多年的精兵强军。

众士兵爆发出求生的潜能,拉着盾车走得飞快。祥符国军队的巨型强弩又射了一轮,杀了数十人,便停止发射。

…………

…………

麟州城外,因为麟州城内宋军和麟州军队及时赶到,高怀德逃得一命,但在最后时刻,叶尘向他射了一箭,高怀德五名亲兵拼死保护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箭,高怀德本来就因为折腾了一晚上,体力消耗过度,再加上这一惊吓在最后时刻昏了过去,护着他的一千残军慌了手脚,护着高怀德往城中猛冲,反而冲乱了刚出城还未结成军阵的宋军和麟州军队。结果被叶尘带着两千多骑兵一阵冲杀,死伤两千多人后,便慌乱的跑进了城。叶尘趁机带人在城门关闭前杀进了城,并控制了西城门。

城内带着残存的两千多玄武军团步兵打游击战的黄东秋听到动静,趁机带人从隐藏之处杀出,与叶尘会师一起。

但没过多久,城内杨崇训和黄东秋已经重新整军向西城门杀来。

麟州城杨家有三万军队,黄东秋带着两万骑兵入城,总数五万大军。昨晚上一战玄武军团一万人死伤七千左右,如今步骑相加堪堪三千人。而麟州和宋军五万人也死了一万多人。

如今,叶尘带着两千多骑兵与玄武军团三千人汇合,也只是五千多人,虽然单兵战力要强于宋军一些,但是与敌人三万多人数相差还是太大,更何况在麟州主场。所以,叶尘果断带人冲出城门撤离了麟州。

宋军和麟州军队一晚上厮杀,疲惫不堪,再加上主帅高怀德昏迷不醒,身死不知,又担心祥符国有埋伏。所以,追出五里,便带兵回了麟州城。

至此,麟州城战争暂时算是结束了。

所以,等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麟州城终于变得安静了很多,只有一些地方还偶尔传出未及时逃走的玄武军团士兵被追逐和厮杀的声音,麟州官府开始组织民夫和衙役士兵清理街巷。

西城门内外到处都是死尸,有祥符国的,也有宋军和麟州军队的,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像溪水般到处流淌————触目惊心、惨烈之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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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章 府州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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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州,府州大军大营。

“大哥,龙州城内守军已经不到两千,我们只要再发一起猛攻,必可破城。”折御轩对折家家主折御勋说道。

折御勋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之色,转头对一旁府州负责军情的官员说道:“辽国那边有动静没有?”

这名官员说道:“主公!按照计划,契丹是要出兵六万,分四万和两万两路大军出兵祥符国,一路征伐横山草原上党项八氏,一路直逼夏州。但至今为止,我们的探子都没有发现契丹大军出现。”

折御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忍不住骂道:“狗日的契丹狗,我就知道契丹人不可信。契丹最忌惮的一直是宋国,因为宋国一直想收回燕云十六州。所以,祥符国的出现,契丹人只会乐享其成,怎么会和我们联手灭祥符国。我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相信玉枫那老贼。”

折御轩赶紧问道:“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折御勋说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已经出兵,已经将祥符国得罪了,已经和叶尘结下了死仇,现在只能继续下去了,只希望高怀德顺利灭了玄武军团,党进有本事攻破四个军寨,攻入祥符国。到时候三面用兵,祥符国毕竟兵少,顾不过来,然后将祥符国灭了。”

正这样说着,一名背上插着旗子的探子直接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大帅,祥符国拓跋格鲁带领三万党项骑兵距离龙州不足五十里。”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

折御勋失声道:“狗日的党进莫非已经败在了杨继业的手中。否则四万对四万,杨继业怎么敢分兵。”

刚说完,又有探子冲进来回报道:“启禀大帅,刚刚得到消息,拓跋格鲁率领祥符国白狼军团三万骑兵,兵分两路,一万人绕到我们后方去劫我们的粮草辎重,两万人直奔我们而来。”

“大哥,拓跋格鲁三万人就敢冲我们来,我们足足四万大军,更何况他们远道而来是疲兵,我们列阵等他们必能够大败拓跋格鲁。”折御轩说道。

折御勋却是脸色数变,半响之后,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绝断之色,说道:“即使打败了拓跋格鲁又怎么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灭了三万党项骑兵,我们这四万多人还能够剩下多少。两万人,甚至一万人。就算跟着朝廷大军侥幸灭了祥符国,到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实力守住府州这份基业。手中没有四五万大军作为依仗,大宋朝廷是绝对不会准许我们藩镇继续存在下去的。”

“所以,传我的命令,即刻准备撤军。”

…………

…………

国家之间的战争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战场,是全方位的较量。不单单是军力的事情,还有国力、财力、民心、天时、地利、人和等等!

特别是攻城!

首先在攻破城池之前要投入很多的钱粮来养活自己的战士。

就如眼前这场仗来说,任何一方势力,想要在三天之内攻破祥符国一座坚城,至少要有五万大军。

而五万大军以上的出动,人吃马嚼的钱粮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一般人或者势力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这也是劫掠成性的契丹人为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喜欢南下攻打宋国城池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战争一起,商路自然断绝,且还要征兆大批劳役民夫运送粮草,从而耽误大批农民务农,致使一些庄稼地荒芜,没人打理,这样一来,必然会让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势力的粮食收成大幅减少。

可以说,每一场战争大军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

所以,除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对抗外来侵略者的战争之外,派兵攻打别国的战争,老百姓一般都不会支持的。因为,到最后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他们。

这一点,宋国和府州、麟州都是一样的。反倒是契丹劫掠回去的财物还能够层层分下一些,部落的普通牧民也能够得到一些利益。这也是他们喜欢打草谷的直接原因。

因此,早在十数日前,上官冰云奉叶尘之命带人潜入府州,做的所有事情都不用太过担心府州的百姓会成为阻碍或者敌人。

…………

…………

折家留守府州的是折御勋的三弟折御石,守军五千人。

因为前期白沧海和连继城先后带着杀手刺杀过折家嫡系族人和大将,所以折家现如今的保卫极为严密,负责留守的折御石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大群保镖不离身,即使是和女人做那事和上大厕的时候外面都层层围满了护卫。

当然,这些护卫不可能一直不睡觉,他们分成两班轮流护卫折御石。

这一天,其中一个护卫头目回到住处,发现他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护卫头目有着准一流的实力,虽然被女人的绝色感到惊艳不已,但是反应也是极快,手中兵器已经出鞘的同时,自己已经向后急退而去。

然而,他刚一动弹,便脸色大变,然后身体软倒在地。

床上的女人妩媚一笑,坐起来喃喃自语道:“鬼医的软骨散果然厉害。最主要的是无色无味。”

这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自然是上官冰云。

…………

…………

第二天,这名护卫正常去换班,到折御石身边担当护卫。

三月十六日,折御石收到消息————他大哥带领大军与三万祥府国白狼军团骑兵边战边撤。并且粮道被劫,自家大军粮草所剩无几。

折御石不顾留守将官的劝阻,毅然选择带领四千五百守留守大军出城百里接应自家大军,城中只留下五百军队留守。

同一时间,白狼军团长拓跋格鲁收到叶尘以海东青送来的命令,让他派出一万人绕道攻打府州城,一万人在城外一处山道两边埋伏折御石,最后一万人继续与府州主力游战。

三月十七日,折御石带领五千人在路过一处两边陡山的山谷时,不顾麾下将领的反对,以避风为由强行在山谷中休息,结果被早埋伏在两边山谷中一万白狼军团以山石、滚木、弓箭杀死近半,另一半慌张的逃到山谷两头之外,被早就等在那里的白狼军团骑兵几个冲锋全歼。

与此同时,另外一万白狼军团大军耗时半个时辰,轻易的攻下了只有五百人驻守府州。

…………

…………

三月十八日。

折御勋的中军大帐一片死寂,眼看着今天傍晚之前便可回到府州,不想突然惊闻府州失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一路从府州逃来的手下不可能说谎,一个人说话,也不会一百多人说谎,他们几乎虚脱的身体,绝望张惶的表情,都透露着一个不容置疑的消息————府州,真的落入祥符国的手中了。

折御勋二弟折御轩承受不了帐中压抑的气氛,禁不住开口说道:“折御石这个蠢货,蠢货啊!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他守府州的。应该我留下的,我留下的啊!”

“大哥,我们在府州的家,我们的家人、族人,都………都………”

折御勋目光横视,睨了他一眼,折御轩心头一寒,没敢再说下去。

折御勋的头号谋士陈胃文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说道:“主公,我们和朝廷、麟州、契丹合谋祥符国,这一切会不会从最开始便已经被叶尘所知。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叶尘给我们设的圈套。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主力出城…………”

折御轩倒抽一口冷气,捻紧了胡须道:“叶尘好深沉的心机,好大的胃口,难道他真的这么厉害。”

自从听说府州失陷,折御勋本就疲惫不堪、身体不适显得苍白的脸颊就更无半分血色了,他痴痴地坐在那儿,好象一具泥雕木胎,久久不语,陈胃文和折御轩两人对话,让折御勋矍然一惊,突地回过神儿来,他慢慢抬起头来,这片刻功夫,他好象变得更加衰老了,颊肉松驰,脸色苍白,突然从威风面的折兰王,变成了一个衰弱无力的迟暮老人。

他眼神带着几许茫然,慢吞吞地问道:“不可能…………不可能,叶尘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谋划,否则他绝不会让玄武军团去麟州。只是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我们接下来何去何从,我们的出路在何处?”

陈胃文迫不及待地道:“主公,待得三军听闻消息,军心就不可用了,那时拓跋格鲁再喧人猛攻,一旦落了下风,恐怕三军立时就要溃糜不可收拾。主公,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立刻退兵吧,”

折御勋惨笑一声,说道:“退兵?府州已失,你要我退向哪里?”

陈胃文赶紧道:“主公,咱们可以退到麟州去,麟州距此只有三百多里,昨日信使还送来麟州军情,高怀德亲自坐镇麟州,宋军和杨家大军加起来还有近三万多人,最主要的是粮草充盈,咱们只要撤到麟州立住了脚,有朝廷的支持,卷土重来的机会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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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二章 高怀德之死

折御轩鼓起精神,也附和道:“不错,大哥,我们还有三万七千多大军,朝廷既然想要灭了祥符国,便要重用我们…………”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心虚,在叶尘崛起西北,立国称帝之前,宋国朝廷一直想着取缔蕃镇,如今他们失去了根基所在,宋国朝廷即使收回府州,也绝对不可能再交给他们,甚至以宋国皇帝和朝廷文官向来的德行和做事习惯,回头将他们折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也大有可能。

更何况宋国真的能够灭了祥符国?

在此战之前,不管是麟州杨家还是府州折家都认为以宋国强大国力和军力,只要下定决心,灭了祥府国只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不管杨崇训还是折御勋恐怕都不这样想了。

如今叶尘握有十一州,并诡异的得到党项八氏的全力效忠,眼下又得了他们府州,这意味着横山一线可似外控西域、内扼中原的战略要地全部落入祥符国手中。

如此一来,以夏州为中心,东北到府州,西南到环州、镇戎,西到大河两岸、贺兰山下,北到河套九曲。

整个祥符国,以府州为首,灵州为腰、兰州为尾,银夏两州为心,党项八氏的横山草原为背,内有龙州、静州、顺州等八州为骨。祥符国的国势根基已成,再加上叶尘雄才大略,天纵之资,数年时间,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必不在话下。

折御勋和折御轩兄弟二人脑海中念头转动,只感觉前途渺茫。

陈胃文看出折家兄弟心中颓废,硬着头皮说道:“主公,咱们暂且退到麟州,等到军心稳定下来,找机会再抢到一州之地,另立根基,卷土重来,还是大有机会的。”

折御勋听了只是沉默不语,

陈胃文咬牙说道:“主公,叶尘步步杀机,早有设计,咱们须得早作打算,马上就近赶往麟州,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咱们手中还握有这三万多大军,便算是元气犹存,未必没有东山再起来的机会啊!主公!”

“步步杀机,早有设计嘛…………叶尘果然好手段,果然名不虚传啊!”

折御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慢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头来,缓缓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大将,最后目光定格在陈胃文脸上,轻轻问道:“你说他步步杀机,早有设计。那么………我军得知府州失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他应该也是预料到了的?”

陈胃文道:“那是自然。”

折御勋又缓缓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闻讯而退,急急避往麟州,就不会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么?”

众部将齐齐变色,陈胃文蹙眉道:“主公会不会太多疑了?就算叶尘知道又怎么样?祥符国如今能够调动的力量只有拓跋格鲁带领的这三万大军,现在一万人要驻守府州,只剩下两万人,我三万多大军要走,凭拓跋格鲁的两万人,拦得住我们么?”

折御勋眼中慢慢放出锐利的光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走?”

陈胃文似乎明白了折御勋的意思,又似乎无法准确把握他的用意,他只紧紧盯着这个有些发福、衰老疲惫,但却不乏睿智、英勇的半百老人,等着他说出进一步的打算,折御勋却慢慢站起身,在帐中缓缓踱起了步子。

他本来高大挺拔的身躯已经渐显臃肿,步履老态龙钟,可是帐中几员将领却都肃立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半百老人,到底是如何得厉害了。西北虎狼之地,五代十国以来,多少国家势力过雨烟云,但他却能够带领折家占据府州屹立不倒,驾驭麾下英雄豪杰,和麟州杨家联手死死地压制党项七氏,他的智计权谋又岂同等闲?

这两年叶尘先后几次在西北出手,他们府州先是牵扯到叶尘与圣堂玉枫之间的争斗,与叶尘结下仇怨,如今又是棋错一招与宋国攻打祥符国,才落到如今这等局面。算起来,他们折家开始败落倒霉都是因叶尘而起。

没有人比折御勋更了解失去府州意味着什么,但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从沉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了。没有人比追随着他的这些将领,更明白当这个大象一般迟钝缓慢的老人,一旦决定反扑时,是如何繁捷、凶狠。

他统治府州三十多年,啸傲于虎狼之中三十多年,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帐中这些将领们都在企盼着,企盼着他们的主公能想出一个远比他们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使他们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终于,折御勋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向帐口,向自己的亲兵侍卫统领宁静武肃然问道:“府州来的那些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宁静武一呆,答道:“启禀大帅,他们如今就在亲兵营帐内,这一路奔波逃命,他们的身子都快累散了架,刚刚赶来,就累瘫在地动弹不得了。卑职已令人给他们熬了肉粥,让他们歇养身体。”

宁静武慢慢地站了起来,森然道:“你去,亲自带人把他们杀掉,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满帐皆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宁静武向来唯折御勋之命是从,可是听了这样的命令也不禁惊呆了,惊怔半晌,他才吃吃地道:“大…………大帅,他们…………”

宁静武眼中现出冷酷的杀气,一字字地道:“让所有士卒知道府州已失,意味着什么,你们心中清楚。所以,本帅绝不能让我的士卒知道府州已然陷落,你尽管遵命行事。”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露出更加危险的神色,看着宁静武问道:“他们…………还没有同其他诸营的人有所联系吧?”

宁静武的脸色更加苍白,期期地道:“因…………因为拓跋格鲁的军队常常偷袭我军,诸营士兵严阵以待,未得大帅的命令,皆不得胡乱走动,故此………并无人和他们有所联系。”

折御勋掩唇咳嗽几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亲带兵去,将他们全杀了,然后将与他们有过交流的亲兵也全部杀了。”

宁静武额头沁出了汗水,颤声道:“是………是,属下遵命,可………可是来人中有一个是您的侄子。亲兵营将士都是对您忠心耿耿的兄弟…………他们…………”

折御勋长长叹了口气,神色之中流露出一丝挣扎,喃喃道:“欲成大事者,便要有牺牲,至亲都…………”

不等折御勋将话说完,突然帐外传来阵阵喧哗,紧接着一名亲兵冲入帐中,一脸慌张的说道:“启禀大帅!一股大风吹来了好多写有字的纸张,认识字的兄弟们说上面写着我们府州已经被敌军占领。”

这名亲兵慌张说着话,将手中纸张递了出来,折御勋猛然站起,一把将纸张夺过来,看过之后,只感觉天地一阵眩晕,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栽倒在地。众将赶紧上前将其扶住,同样脸色异常难看的众人正准备将折御勋扶到坐位上坐下,不料又有亲兵冲进来,说道:“启禀大帅,外面有祥符国皇帝派来的特使求见。”

来人是胡三光,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万多名俘虏。

这些俘虏中有折家嫡系族人,府州下到都头,上到折御勋麾下大将,所有将官的父母儿子等至亲之人。

说是俘虏,但他们并没有被当成俘虏,这一路上好吃好喝,并没有受到丝毫侮辱和伤害。

折御勋带领诸跑出帅帐时,发现营中将士已经神色慌乱,人心惶惶,士气几乎荡然无存,心中便已经知道形势大为不妙,然后等他带人跑到大营北侧看见那一万多名俘虏的时候,已经一脸绝望,心道大势已去。这一万多俘虏只是他麾下大军将官部分亲属,而他麾下的所有士兵的家人、亲人还在府州境内。

折御勋在麾下将士期盼的目光之下,众望所归的选择了向祥符国投降。胡三光来的时候直接带来了叶尘的圣旨和军枢部的相关文书,现场宣布了圣旨,办理了相关手续,府折御勋麾下三万七千多人编为祥符国第七个军团,名为折兰军团。折御勋为军团长,折御轩为副军团长。胡三光甚至提前拿来了折御勋和折御轩的大印。

同时,胡三光还带来了叶尘一份秘旨。

…………

…………

看过秘旨之后,折御勋继续带领三万多人继续逃向麟州,拓跋格鲁继续带两万大军在后面追杀。

三月十九日,麟州杨崇训提前得到消息,带领两万大军出城接应,将折御勋带领的府州大军带进了麟州。

傍晚,叶尘带领两千多黑骑和玄武军团三千残军亲临府州,拓跋格鲁带领两万骑兵随驾左右。麟州城内有人如临大敌,有人看叶尘身边大军人数不多,跃跃欲试。

当晚亥时,折御勋带领祥符国新成立的折兰军团发动兵变,打开西、南两座城门,与叶尘里应外合,攻入麟州,高怀德、杨崇训麾下军队大多在睡梦之中被打了措手不及,然后炸营,稀里糊涂大败。

杨崇训被展熊武所杀,高怀德自杀殉国。祥符国占领麟州。

这几天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女读者留言说写战争描写太多了,应该再紧凑一些,节奏再快一些。我今天向几位加我微信的读者朋友也征询了一下意见,他们又说该有的战争描写必须要有,这样读起来才有血有肉。我想了一下,综合大家的意见,下一步会进行调整,一些战争描写,能够省去的尽可能不废话。就如这两章得府州、麟州、收折家一样,省去了好多。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不过,有时候众口难调,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今天第三更送上,求大家捧场和月票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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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职业军队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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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业站在一号军寨城头用望远镜观望。

北山和南山上黑狼军团的军旗飞扬,表示着他们仍然牢牢的在已方的控制之下。四个军寨正面传来一声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清晰可闻,宋军正在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在军寨的后方有一百多辆大车正在进寨,那是辎重营刚刚运来的大批的辎重粮草。里面包括装备部兵工厂不分昼夜生产出的大批火药包、石地雷,以及守城巨弩等等。

祥符国朝廷上下很清楚丢失这四个军寨的后果,所以不管是军枢部喻文统领的装备部,还是中书省贾宪掌管的户部,都尽全力调集装备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军寨。

战场之外的事情祥符国上下做得很好,现在就剩下战争本身,对杨继业来说他很喜欢这样的打仗。因为他当年在北汉带兵打仗,一大半精力都要放在麾下将士吃饭穿衣上面,要与后方朝廷文官,甚至皇帝要粮草和辎重,还要时时提防后面自己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放出的暗箭。如今这些事情他都不用操心,只要全副身心的打好仗就行了。

“大将军,是陛下的黑骑。”一名亲兵突然指着军寨后方,远远的一道黑色洪流向军寨涌来。

杨继业先是目光一凝,拿起望远镜看过之后,苦笑一声,说道:“是陛下亲临,唉!也就是我们陛下的神通本事,不怕别人刺杀,否则一国天子岂能带领这点人手到处招摇。”

…………

…………

少半炷香工夫之后,叶尘来到一号军寨之前,早已等待这里的杨继业迎上来行礼道:“陛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等杨继业带人拜下,叶尘便将其扶起,说道:“杨卿以一万军队牢牢守住国门,为我祥符国此次渡过危难立下大功,朕甚为感激。”

杨继业知道叶尘不会在乎这些面子功夫,便顺势起身,和右边向他行礼的胡三光打过招呼,说道:“陛下客气了,这是臣之本分。”

叶尘点了点头,直接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杨继业神色肃然,说道:“自五日前宋军开始进攻,至今宋军已经全力进攻十一次,臣部属的四道防线,已有三道防线被宋军所破。”

叶尘向军寨中走去,说道:“敌我损失如何?”

杨继业落后一步,跟在叶尘右手,边走边道:“我黑狼军团骑兵损失九百七十四人,工兵损失四十一人。宋军损失大概在七千人左右。嗯!其实前三道防线还能够守住两天,只是臣为了不让我军损失过大,所以提前撤入最后一道防线之内。”

“你做的是对的,我祥符国如今最宝贵的是将士的生命。在能够保证大局不失的情况下,不用介意这几天。”

“嗯!自契丹那边萧秀明传来消息,朕之皇后铤而走险,以一己之力逼迫辽国萧太后萧绰退了契丹大军,且逼迫契丹发兵宋国之后,我们便将守住四个军寨设定为五日,但事实上目的是为了挫敌锐气,黑狼军团的骑兵更要保存力量,等党进撤兵之时,咱们再撕下他一块肉。哼!朕的国度不是说来攻打,便能够来的。”

叶尘说完又转头跟着的胡三光:“三光!最近宋国和契丹那边有什么情报。”

“启禀陛下,据黄楼平传来的情报,宋国另有三万援军从京兆府出发,预计明日下午可到此处。而且沿途车马不断,运送来大批给养。另据萧秀明送来的情报,契丹南院大王萧达格已率兵十万上下,从辽国大同府出发,直逼宋国真定府而去。”

“很好,我祥符国境内是什么情况?”

“昨天在夏州挖出一个宋国宋卫府秘密据点,宋卫府一名部司使刚好在那里,被我们活捉。不过这家伙是个硬茬,以孟一仁的手段竟然未能让其开口。”

叶尘停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和好奇,孟一仁的酷刑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他很难想像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在孟一仁的酷刑之下还能挺住。略一沉思,说道:“将这个人交给上官冰云,让她去处理。”

胡三光恭敬称是。

叶尘沉默着继续行走,周围有一群群的辎重兵路过,他们精神振奋,正在往军寨中搬运粮草、装备武器。

叶尘一直想要将祥符国的军人打造成后世那种职业军人,虽然目前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但他早在立国之初便让军枢部研究制定了各种条例————总体来说有三大条例:纪律条例、作战条例和训练条例,唯独没有后世的队列条例。而在这些三大条例之下又包含一些细小条例,比如行军条例,战场纪律条例,战场礼仪条例等等。其中战场礼仪条例里面明确规定,在军中下级面对上级不用行跪拜大礼,在作战演习进行期间,下级见到上级不用行礼。这两条之中包括见到皇帝陛下本人。这也是之前杨继业等人见到叶尘时没有跪拜的原因。

事实上叶尘还想在军中推广后世的举手式军中礼,只不过立国以来,各种事情太多,地方官府的不断完善和与朝廷部门衙门的磨合适应。特别是军枢部装备部下面三大军工厂的建立,贾宪掌管的户部麾下两个民用作坊的建立。张泊掌管的农部黄河流域数百万亩耕田的开垦、水利水渠的修建。黑月掌管的军枢部训练部教导大队的建立。祥符大学的筹办等等。各种在叶尘看来都极为重要的事情太多,所以军中举手礼推广的事情一直没有顾得上。

叶尘在杨继业带领下,顺着二号军寨的城壕往北,一个个突出的马面让他觉得更加顺眼,这种马面能增加侧面强弩和弓手的射击面,使得城下的死角大大减小,这种改进依托于四个军寨的城墙,总体上是凸面的防御。

叶尘记得在后世抗战时期小日本修建的棱堡是凹面外形,几乎没有死角,让我们伟大的人民军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现在看来,杨继业弄的这种凸面防御虽然比棱堡是凹面外形还差一筹,但其实也是同一种原理。

事实上,叶尘不知道的是,在明朝末年,棱堡的修筑方法便传到了中国,崇祯时期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有着明代著名科学家、政治家之称的徐光启曾建议在京师和蓟镇修建三角三层的空心敌台,第一次有了锐角防线的概念,后来袁崇焕便在东北抵抗后金的时候修建过这种棱堡。

叶尘走过二号军寨,不顾此时第一道防线之外的猛烈残酷的攻防战,直接来到第一道土墙防线。土墙和城墙之间有五十步的平地,以及两丈宽的城壕。土墙后坐着黑狼军团一个营的军队,他们一直在这里待命,随时与正在守这块防线的一个营交换,保证每个人都有一定时间休息。

在这里,叶尘见到了一直指挥作战的黑狼军团长李光顺。

如今的李光顺在杨继业的手把手的调教指点之下,已经不是最开始只会带领骑兵作战的将领,如何守城、如何防御,这些天下来,他已经是行家里手。

见过礼之后,叶尘就让李光顺赶紧回到位置上继续指挥打仗。

土墙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锐角的凸起,前面有一条宽两丈的壕沟,在这个时代来说,任何攻击最终都要面临这条壕沟,而第二道土墙不同于第一道,壕沟后面没有那道低低的胸墙,而是直接面临一丈二尺高的土墙。

叶尘从壕沟上架设的厚木板上走过,往两旁的壕沟中张望了一下,里面布满尖木桩,据杨继业所说,按照最初的预案,他们还会临时洒下成片的铁蒺藜。

走过这道壕沟,前面就是第一道土墙,硝烟味充斥在空气中,雷鸣般的爆炸就如同在身边偶尔炸响,叶尘知道这是用特制的抛石机发射出去的火药包爆炸的声音。按照杨继业所说,他们能用一万人牢牢守住四个军寨,且让宋军每一次猛攻都死伤惨重,火药包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以抛石机专门用来发射火药包的是工兵营的人,如何发射,如何下口令,如何点火,这中间的时差和距离的掌控,都是经过军枢部训练部教导大队专业训练过的。

两道土墙之间有数十步的平地,黑狼军团的预备队和工兵能在土墙后迅速调动,土墙的内侧是平缓的角度,士兵可以很容易的从任何地方登上墙头作战。此时墙头的大部分是强弩兵和弓箭手,短兵相接的长矛、大刀兵则坐在土墙墙根的空地上待命,叶尘在立国之初便让每个军团加编的医护队的医护兵也同样如此。

一切井井有条,原本只知道骑兵冲锋的党项骑兵如今在短短四个多月的训练和战争洗礼之后,已经有了一些职业军队的风采,叶尘此时感觉到一种激动。

这种激动是因为他来自于后世,来自于后世职业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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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夜袭

在后世的时候他就是一名军人,他已经习惯于分工明确、职责清晰的职业军队,所以他在内心深心中十分渴望他麾下军队也是这样的职业军队。

叶尘很清楚职业军人、职业军队与这个时代军队的区别,更清楚前者在有序调动之下所发挥出的战斗力和高效的行动力。就如此次这一万人便能够牢牢的挡住四万宋军,这其中固然有着善守的杨继业功劳,但也有着新成立的工兵营、强弩手、医护兵、辎重兵很大的功劳。

而这才是叶尘以皇帝之尊特意轻骑赶到前线,并仔细视察战场上点点滴滴的主要原因。

“这才是最大程度将每一个人最擅长的能力发挥出来,然后以最科学合理的方式用到最需要的地方或者时间?”叶尘心中喃喃自语,李光顺的黑狼军旗就在前方,一个锐角防线的根部。叶尘和杨继业、胡三光顺着斜坡快速走上墙头。

眼前因为火药包的爆炸,使得硝烟弥漫,但仍能看到远处是汪洋般的宋国军阵,土墙前方布满数百盾车,许多盾车被打得支离破碎,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木头和尸体,盾车间无数士兵在填充坑洞,很多人甚至跑到了盾车前方。

“让南山守军派出两个指挥,往山脚运动,牵制宋国左翼,这一波攻击之后将所有巨型强弩换下,新的强弩换到上面…………哦!对了让那些笨蛋将每一架巨型强弩发射的次数记录下来,回头将数据交给装备部。”李光顺正在发布命令,他发现叶尘和杨继业到达,转身正要行礼,叶尘挥手制止道:“做你的事情,不用管我,我先看看敌情。”

李光顺知道他脾气,更不会丝毫违背叶尘的命令,继续给传令兵部署,此时侧前方一声巨响,杨继业举起望远镜,视野中四个盾车,二十多名宋军被炸成碎片,这是抛石机刚抛出一个火药包取得的战果。叶尘变态视力自然不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心中禁不住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喻文带着装备部火器研究司的人能不能带人将火炮研制出来。”

蚂蚁般密集的宋军推动着盾车前进,后面更多的士兵将那些小坑洞填满,他们已经填平了前面数十步的坑洞,但收兵的信号还没响起。

双方的抛石机互相轰击,石块带着轰鸣声砸塌祥府国这边的一些防御工事,宋军的一个个盾车也被打得粉碎,特别是无数士兵在火药包的爆炸中血肉横飞,但依然无法阻挡那些宋军士兵的步步靠近,仗打到这种程度,固然是宋军悍勇的休现,但更多的则是党进派他的亲兵督战的缘故。这些天督战的党进亲兵逼迫一些士兵向前,毫不手软的将一些转身逃走或者退缩不前的士兵射杀。

宋军盾车阵支离破碎,那些歪倒破烂的盾车后面是无数还在忙碌的士兵,开始沉默着的黑狼军团弩箭手和弓箭手开始上场,高射速横扫没有掩护的士兵,一根根箭氏轻易的要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使得将宋国的填坑变成一项代价昂贵的工作。

李光顺在土墙上发令,让弓箭手和强弩手加快射速打击那些后面的弓手和士兵,火药包爆炸声每隔一段时间便轰然响起,每一次响起便让宋军付出惨重代价,特别是严重打击着宋军的士气。

密集的弓箭和弩箭让那些宋军士兵再无暇填坑,纷纷往剩余的盾车后面躲藏,宋军弓手在盾车间闪动着,与那些只露着头的黑狼军团士兵对射。

最右边有一队士兵侥幸活了下来,在一名指挥使的带领下,拼了命的向前冲去,他们吸引了负责这段防御的一名黑狼军团将领的注意,一声令下,一个营指挥的弓手一个齐射,密集的宋军士兵中惨嚎连连,距离最近三架巨型强弩也朝那里射击,一丈多长的巨.枪将人群射穿,一次性射碎了五个士兵才停下来,这五个士兵没有一个肢体完整。

余下的士兵勇气顿时尽失,转身四散而逃,又被黑狼军团弓手和弩手射死不少。

士兵的生命在对阵双方纷飞的火力中显得如此的廉价,卑微到只价值一根箭矢,甚至一块盾车崩飞出来的木屑。

因为叶尘的到来,已经渐渐认同祥符国的黑狼军团将士有意表现一下,土墙上的士兵加快了各种攻击力度,弓手和弩手加快射速,工兵营的火药包多扔了几个,抛石机更是没有停过。党进终于忍受不住伤亡,下令鸣金两声,压阵的党进亲兵回撤,前线的宋军士兵潮水般退去。

不用李光顺下令,土墙上一通号响,几名黑狼军团军官大声指挥着,麾下士兵跃出土墙和拦马沟,通过那些剩余的坑洞地带,呐喊着冲到盾车线的位置,用弓箭追着那些撤退的宋军一通射击,然后用刀杀死地上的伤兵。

李光顺旗号又动,通道中随后涌出数百名刚才休息的士兵,他们背着铲子锄头,手中提着腰刀,直接走通道冲到盾车位置,用腰刀拼命收割那些人头,不管活的死的,都是一刀斩了。一些哨骑奔出两翼的通道,在中间的战场上四处游动,顺路看下一下零散的脑袋。

叶尘虽然有意改革一下这个时代计算军功的办法,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想出比记斩首更加让下面将士满意的办法,所以祥符国目前记军功主要方法和宋国一样————看斩首、夺旗、攻城等。

“宋军攻,我们守,主要是以远程攻击为主。宋国在这个阵地和这样的仗中,是打不过咱们的。”杨继业淡淡笑道。

叶尘说道:“麟州和府州已经尽入我们手中和高怀德自杀的消息,这个时候党进应该刚刚知道,所料不错的话,他已经开始考虑撤退。只是还在犹豫。但辽国南院大王带领十万大军南下,直逼宋国真定府的消息在最迟明天早上党进应该也会知道。到那个时候,他必然会撤退。”

叶尘所言并不难判断,所以杨继业没有丝毫意外。胡三光在刚才也已经将最新军情告诉了李光顺,后者听了也只是神色一振,并不惊奇。

叶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来此之前,已经让拓跋格鲁和折御勋各带领两万人马绕路去断党进的后路。所以,党进越晚撤军,我们便越有把握将其一网打尽。而你们这里,也要做好随时追杀的准备!”

杨继业和李光顺恭敬称是。

叶尘转身向对面宋军望去,突然对旁边胡三光说道:“把朕的龙旗竖起来。”

天子龙旗升起,一丈六尺的龙旗在春风中猎猎飘扬,四个军寨的士兵最先发现叶尘的大旗。党项人是一个极为务实的民族,所以随着党项八氏跟着叶尘吃得好、穿得好,日子过得好,又总是打胜仗,死得人还不多。

所以,自叶尘来到西北这半年多下来,党项八氏对叶尘和祥符国的认同已经很强。甚至已经默认叶尘就是他们的王。

所以,黑狼军团将士看见叶尘的龙旗之后,自发大声欢呼,叶尘所在是战线的中段,所有士兵都能看到,整个黑狼军团欢声雷动,气势如虹。

叶尘在天子龙旗下享受这海潮般的欢呼,欣慰着终于用‘糖衣炮弹’收服了党项八氏的同时,眼睛却看着远处的宋军大营,他眯眯眼睛,低声笑道:“党进,朕告诉你朕就在这里。想来以朕的人头,总还能够让党进晚一些撤退吧。嗯…………或许今晚上宋军会来个夜袭。”

…………

…………

夜。

轰隆一声巨响,山下爆起一团红色,一枚地石雷被人踩上了,闪耀的焰火中两个人影被抛上半空。然后有人从拦马沟往外扔火把,映出身形的宋军被拦马沟中的藏着的黑狼军团突然站起以强弩硬弓射杀。

李涛明是党进亲自挑选的一千名敢死勇士中的一个。但他此时在地上趴着不敢动丝毫,山上传来祥符国军队一阵叫喊,几支火把升起来,在空中翻着跟斗往山腰落下,近千名宋国敢死队战士安静的隐藏在黑暗中,没有人发出丝毫声音。

这里是南山,实际上党进一直就在关注这个地方,但是他故意试探之后放过这里,希望让这山上的祥符国军队放松警惕。南山上的近百架抛石机每日都对山下射击,每架每日发射的石块近百枚,最主要的是其中有两架特制抛石机专门用来抛射火药包,再加上山顶上抛石机能够抛射出超过半里远的距离,给宋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使得宋军不得不将营地往北延伸,如果能攻克南山,党进就能在山顶就近观察祥符国军队的防御和调动,然后居高临下,从侧面攻打军寨。

而白天要夺取这个山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他得知府州和麟州两线战败,且丢失城池,高怀德也自杀身亡之后,他便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或者说今晚上夜袭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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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敢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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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若非今天在最后得知叶尘来到了对面军寨,党进连今晚上的夜袭都不想发动。话说回来,他得知叶尘来到对面,而自己若是不战而退,回到京师之后,那位太监监军必然在皇帝陛下面前没什么好话,而皇帝陛下多半是不会饶不了的,满朝文武也多半尽是弹劾谴责之音。

所以,今晚上夜袭他必须发动。而且他并非没有抱有希望,这一千多名敢死勇士,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党进用每人三百两银子和只要事后活着回来的人晋升一级的重赏才将这一千多名敢死勇士组织起来。

…………

…………

李根思是一名都头,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坑洞,上面覆盖着一层树枝的伪装,里面有两个黑狼军团潜伏的暗哨,如果不是里面有一人在低声咳嗽,李根思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潜伏哨,现在这一且潜伏哨一人变成了尸体,另外一人被他生擒,此时已经送往后方。

他给后面一人传话,无论祥符国军队怎么折腾,让所有人不得动作,后面的人一层层往后面传话,山下打得十分热闹,李根思趁着这个机会,弓着身子往上小跑一段,脚下突然一痛,李根思知道是踩到了铁蒺藜,他忍住疼痛,将那个四尖的蒺藜拔出来,然后停下后听着周围的动静,这里离敌方的第一道壕沟只有二十多步,确定没有伏路军之后,他开始摸索着排除地上的其他铁蒺藜。

这时旁边突然一阵狗叫,李根思心叫要糟,没想到祥符国军队连狗都用上了。

山上立即升起几个火星,一个黑狼军团军官大吼着,那些火星腾空而起,李根思还以为和刚才一样是个火把,马上趴在地上,谁知那火星落在地上的瞬间,“轰”一声巨响,那个火星炸开成一团火光,在黑暗中把李根思的眼睛晃得一片白亮,紧接着其他的火星也炸开来。

这是小型火药包,目的是惊动和照明那些隐藏得极好,一动不动的潜伏者。事实上,效果很好,宋军在这些日子早就被火药包的恐怖杀伤力弄成惊弓之鸟,发现这是火药包之后,附近所有敢死勇士本能的弹身而起,死命的向远处扑去。

这一下宋军敢死队暴露了自己藏身之处,南山上矮墙后面一阵怒吼,一片弩箭和强弓射击声中,更多的火星扔下来。李根思知道他们借着火光看到了,是否还要攻击完全不在他的权限内。就在这时,在后面一道响箭冲天而起,这是发起攻击的信号,宋军敢死队齐声大喝,潮水般往山上冲去,他们攻击的那个点,是一个锐角的顶端。

“为何要冲!”李根思在心中叫着,前面的三十步可能布满陷阱,是最危险的路段,他眼睛被晃花了,根本看不清东西,此时往侧面滚开,好让后面的人通过,这一番滚动下,他又被几个没有排除的铁蒺藜刺中。

密集的人群冲过李根思的身边,山上连连丢下火把和小型火药包,将宋军敢死队的身影照亮,山顶响起祥符国军队的号音,他们也开始召集军队发起阻击,山下四号军寨前第四道防线中也有号音在回应。

弓箭和强弩破空声成片响起,宋军敢死队连声惨叫,特别是又有一种爆炸之后可以飞溅出很多铁蒺藜的小型火药包不断被扔了下来,接连爆响,密集的宋军敢死队被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人还在继续涌上,他们队形混乱,爆炸的火光同样让他们产生炫目,很多人辩不清方向。

“不要冲!”李根思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喊,借着那些火把光,他终于能看到前面一名敢死队的身影,那人的身下突然爆开一团火光,将他抛向空中,后面的敢死队也哗哗倒下一片。

这次不是火药包,是石地雷,山下进攻的号角还在吹着,一群群敢死队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短短时间他们损失一百多人,但他们既然是敢死队,那这点死伤还不能阻止他们。事实上,他们在撤退号没有吹响之前如果撤退,回到山角下,也会被督战的大帅亲兵射死。

又踩响两个石地雷之后,敢死队冲到了那道壕沟底部,先下去的很多被里面的铁蒺藜刺穿了脚,他们嚎叫着用力砍伐里面的尖木桩,随后到达的敢死队开始想办法攀爬。

两侧也有弓箭和强弩开始齐射,敢死队的人群中随时都有人倒下,而且他们无法找到死角。一排排登城梯架起来,敢死队冒死往上冲击,上面不断扔下火罐、毒罐,壕沟里面石灰、毒烟弥漫,不断闪动着爆炸的火光。

山下的宋军开始牵制作战,抛石机依仗白天掌握的距离和准性开始全力向四个军寨发射。

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夜战,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夜战开始了。

都头李根思的前方杀声震天,一架架登城梯被掀翻,然后架起来,敏捷的敢死队拼命往上攀爬,后面的同伴开始用弓箭掩护,往黑狼军团防线胡乱抛射。

终于,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第一批敢死队攀上南山上的土墙,黑狼军团中的这些党项战士这些天一直远程攻击,固然让宋军死伤惨重,而自己损失很小,这仗打得虽然轻松舒服,但对于习惯短兵厮杀的他们却总感觉不过瘾,此时终于有了面对面厮杀的机会,一个个怪叫着,狞笑着用手中长矛、大刀在上面伸缩、挥砍,被刺中、砍中的宋军敢死队惨叫着跌落下来。

后续敢死队源源而上,壕沟中的敢死队越来越多,他们拥挤在里面,上面却迟迟没有打开缺口,李根思心中一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那道壕沟里面绝对不会只有尖木桩和铁蒺藜。他希望能找到指挥作战的两名营指挥使,劝说他们下令先撤下来。

黑暗中他刚走了几步,壕沟处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将那一段壕沟全部淹没在火光中,无数石块和废铁片横扫壕沟,几乎所有的登城梯都被炸塌,翻到在壕沟里面,惨叫声冲天而起,壕沟中的士兵几乎无一幸免。

祥符国装备部最新研发的拉线石地雷,傍晚的时候,叶尘推断晚上党进很可能会夜袭,所以杨继业果断下令让工兵营将辎重营下午刚刚运来的两百枚拉线石地雷中的五十埋埋在了这块壕沟中。工兵们用竹筒埋在土墙中,绳索穿过竹筒,从土墙后面就可以拉发壕沟中的五十枚石地雷,专门等着宋军敢死队填满壕沟。

李根思沮丧的听着鸣金号角响起,此时已经损失了五百多的精锐敢死队,其中半数是死在最后的一轮爆炸当中。面对那些壕沟后面的黑狼军团,李根思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

…………

宋军大帐中灯火通明,里面围满了指挥使以上将领,党进手中拿着一个小型火药包,这是今晚上黑狼军团工兵营从山上扔下来的诸多小型火药包中的一个,这个没有爆炸,里面的火药已经被掏出,桌上摆了一排铁蒺藜,都是从这个火药包里面找出来的。

这种火药包显然是加强版,里面不光是火药,还有铁蒺藜,外满用厚厚的牛皮包裹了足足三层,外面再用麻绳捆绑,扔出去后不易破碎,里面自带铁蒺藜碎片,随着爆炸会向四面八方飞溅,中者非死即伤,是一种威力强大且极为歹毒的武器。

这也是祥符国装备部最近一个新的研究成果,因为刚刚研制出,还未彻底定型,有一些缺陷,十个里面往往会有一到两个爆炸不了,祥符国装备部武器研究司正在公关解决这个问题。

在叶尘亲自关注和指点之下,祥符国研究体制拥有这个时代任何类似机制所没有的优点————那就是可以不断学习和改进。

按照祥符国武器装备使用条例第十九条规定,新式武器达到一定的要求,但未最后定装之前,会送到部队进行使用,部队在使用过程中武器研究司的技术人员会随行至前线将实践结果和数据真实详细的记录下来,然后带回到研究机制,进行完善改进。等最终定型定装之后,会针对这一武器制定训练条例和操作条例,然后在相应作战部中大力推广列装。

“大帅,卑职无能!请大帅责罚。”两名指挥使跪在地上,他们带领的一千多敢死队损失过半,大部分连尸体都没有抢回。

“你说他们壕沟前面还有狗?”党进沉声问道。

“是,路上的敌军潜伏哨兵都被我们安排的军中高手悄悄杀死,卑职麾下李根思已经摸到了壕沟二十步外,突然就传来狗叫,紧接着上面扔下火把和另外一种光照很强烈的火药包。”

其他宋军将领都皱着眉头,平时用狗看家守屋倒也罢了,他们从没有想过狗还能拿来上战场,当侦察兵,现在想来,如果真有狗守在壕沟上,那晚上摸营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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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妖孽叶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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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抓回一名对方潜伏哨,从其口中得知,用狗守在壕沟是祥符国皇帝叶尘亲自吩咐下去的办法。”那名指挥使说道。

听到叶尘的名字,帐中顿时一片死寂,这个名字给他们,给整个大宋朝廷和官员的压力太大了。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例如用狗守战壕这样的办法,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还比如祥符国如今拥有的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叶尘,这些武器也绝对不会出现。

包括党进在内,所有人想起了半年多之前,叶尘叛出大宋的过程,都不禁对自家那位皇帝陛下生出一些不满。若不是他逼反了叶尘,怎么会有大宋的今日,更不用说先后数次惨败于叶尘之手。若叶尘还是他们大宋祥符王,如今的祥符国自然只是大宋的一部分,这包括大宋西北大患党项八氏。

当然,这种不满和这些想法他们是不敢诉诸于口的。

帐内太监监军邓晓天隐隐感觉到这些将官心中的想法,不由脸色一变,怒声道:“我大宋钦天监监正窦天星年初元旦大朝会上就已经下过定语,叶尘乃祸国殃民之妖星转世,会有一些妖术,知道比其他人多一些这也没什么。但自古邪不压正,叶尘妖孽终要被我大宋所灭。”

所有人神色或怪异,或复杂,或讥讽的看了一眼监军邓晓天,但依然沉默不语,没有人接话。

半响之后,党进咳嗽一声,说道:“如今麟州、府州均已大败,而辽国人迟迟不见发兵祥符国,心思难定。叶尘又亲临此处,本帅隐隐感觉叶尘又有什么阴谋,所以本帅已有退兵之意。”

邓晓天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退兵?叶尘就在对面军寨之中,如今我们连一个军寨都没有攻下来,叶尘一来我们就主动退兵?”

党进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淡淡的道:“监军大人还没看出来吗?叶尘特意来到这里,傍晚的时候又故意将他的龙旗高举,便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他来了,目的便是以自己为饵,吸引我们猛攻四个军寨,本帅虽然还不知道叶尘后续还有什么手段。但本帅认为现在退兵,我们还能保全实力,以待卷土重来。如果等到那诱人的饵探出它下面雪亮的钩子的时候,我们………这三万多人或许就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邓晓天倒抽一口冷气,紧紧盯了党进良久,才阴恻恻地问道:“未奉诏谕,若是我等退兵的话,陛下怪罪下来,谁人承担?”

党进叹了口气,说道:“那依监军大人的意思,眼下我们如何决断。”

那邓晓天犹豫起来,他毕竟只是赵德昭身边一名心腹太监,哪懂得什么带兵打仗,党进虽然比不上潘美和高怀德,但也是大宋一员名将,他说该退兵了,应该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想起来西北时陛下对他所说的话,再加上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已经阻止退兵,此时让他再反悔刚才所言,前后矛盾必然会被李中正和这些赤佬耻笑。

这样想着,倒也被邓晓天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明日再全线进攻一次,若是再不能攻下军寨,本监军便同意退兵。”

党进想了一下,又转头对另一名监军李中正说道:“李大人是何看法?”

李中正心中冷笑,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攻下一个军寨,如今叶尘那妖孽亲临,还能够攻下对方军寨,死太监简直是痴心妄想。但不管怎么说这场仗是败定了,来日回到京都定是要有人背负这个责任,本官可不能多说一句话,以免惹火烧身。

李中正脑海中念头闪动,张口说道:“本官全听大帅之令。”

党进本想借李中正之力,驳回邓晓天之意,不想后者竟然这般圆滑,心中暗骂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邓监军之意,明日我们最后再全力进攻一次,若依然不能攻破敌寨,便退兵。”

众人轰然称诺,党进神色已经一片平静,语气平和的继续说道:“大家觉得明日我们该如何打?”

西北边军高怀德麾下有三名厢都指挥使,黄东秋在去年冬天那场大战中被俘后向叶尘投诚,如今是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陆龙两日前在麟州战死。另外还有一个唐鹏,带着一万西北边军步兵跟着党进攻打四个军寨。

此时党进说完之后,半天没有人说话,唐鹏想了想说道:“大帅,咱们这样每日打一个地方不成,末将仔细看了,在南山到北山之间,杨继业分明是直接挖出一条通道让两山之间所有防线相连,我们调兵列阵慢,他们通过这条通道调兵却快,片刻功夫就从他处调来人手,集中兵力打我们。末将认为我军应该拉开架势全线打,让我们能够出动的人手全部出动,全线一起攻打,不要怕死伤,务必让他们腾不出手来。毕竟我们的人手是他们三四倍。”

一众人听了都犹豫起来,他们都知道四个军寨不好打,现在三分之一或者一半兵力的规模进攻在可控范围内,伤亡不会太大,一旦全线进攻,可能会造成重大伤亡。

党进挥手打断正准备说话反驳唐鹏的几名将军,沉声说道:“唐将军所言极是,是本帅这些天太过担心死伤惨重了,始终没有敢全线进攻,反而未能让我们人数优势发挥出来。嗯…………明日便全线进攻。”

“还有,敌军第四道防线那土墙高不过一丈余,壕沟宽也只有一丈多,攻法自然与攻城不同,还有那沟底还不知道埋着什么东西。所以咱们不能从沟底攻城,直接搭木板过壕沟,再架短的城梯便可,携带甚为方便。总之,我大宋的人数占优,只要四处攻打,千百城梯竖起,他们的巨型强弩也好,火药包也罢,或者兵力,自然就不够用。”

…………

…………

三月二十二日,凌晨。

一大早便有探子回报,宋军有大举调兵动静,杨继业通过望远镜亲自观察过之后,轻易判断出党进要全线进攻,他接替了李光顺的总指挥位置,亲自调兵遣将,安排部属。确保每段防线之前都有人守着,都有一定的巨型强弩、抛石机、火药包、工兵营的工兵等等。同时他还硬是挤出了两千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和填补损失。同时让工兵营抓紧最后时间布设陷阱和石地雷。

叶尘知道在具体战场上调兵部署他是比不过杨继业的,所以他没有进行任何参与。

天地还一片昏暗的时候,宋军便开始升火做饭,没过多久宋军的攻势便开始了。宋军这样的进攻准备无法瞒过对手,一直在监视对方的探子随即通报各军,四个军寨防线响起阵阵号角,刚刚吃过早饭的黑狼军团战士急奔各自岗位。

防线上所有人都在忙碌,一批批的火药包从后方运来,分给工兵营,带到各段土墙,还有人在调试抛石机和巨型强弩,到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叶尘来到南山顶的时候天还未亮,四个军寨东面宋军营地灯火漫野,远远的延伸出去,犹如天上的繁星,其中不断传来阵阵的号角声,显示宋军已经在集结军队。

叶尘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灯海,股股炊烟冒起来,飘散在空气中,给那片敌营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想现在便和宋军开战,但宋军只要对他动兵,他便要尽全力一次性将宋国大败、打痛,让赵德昭、赵普他们不敢轻易再对祥符国开启战端。

叶尘抬头看向天边的鱼肚白,朝阳即将升起,第一束晨光即将照射大地。

薄薄的晨曦之中,远处的宋军源源出营,一股股的人流汇入营外人群的海洋,数不清的盾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往前线而来,从山顶看下去,就如同无数移动的玩具。

宋军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沿着四个军寨的防线展开,北起北山,南至南山,排出一个长长的阵形,密集的盾车如同一道移动的木墙,各部还排出了后续的梯队,从南山上能看得十分清晰,可见他们会发动持续的进攻。

“陛下,宋军确实是要全线攻击。”胡三光用望远镜看完后静静说道。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正合朕意。”

距离他们不远处抛石机已经开始工作,面对下面成片的目标,早已计算好距离和方位的抛石机精度很不错,每次总能砸到几个人。这个时候发射的是石块,火药包虽然好用,但是毕竟造价不低,更何况这个距离上火药包不等引线燃完,便在半空中爆炸了。

党进的大旗出现在二号军寨正对着宋军大营前三丈高瞭望指挥台上,各部宋军顶着两边山头上的抛石机攻击,进入各自攻击地域,一片片的宋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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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祥符国旗语

叶尘对身边的胡三光道:“赵德昭的撤军金牌令旨随时都可能到来,你注意观察,随时感觉党进有撤军迹象,便报告给杨继业,让他按照昨晚上定下的作战计划,展开追击。? ??? 八一中文 ㈧??.?8㈠1?Z㈧㈠.?C?O㈧M?

“臣明白。”

胡三光拿出望远镜,定定看着党进所在指挥台。

叶尘调头下山,他还想趁机再看一下自己麾下军队初步职业分工后的改革成果,好下一步再进行完善,以及再更进一步军队职业化的改革。

………

………

宋军列阵完毕,四个军寨外号角连音旌旗如海,对面党进的大旗下的大鼓敲响,宋军爆出海潮般的齐声呐喊,声震四野,声浪一**冲击着耳鼓,气势极为惊人。

已经来到杨继业和李光顺身边的叶尘见此,说道:“朕让你们给全军教唱的歌曲,黑狼军团学会了吧!”

李光顺慌忙点头道:“陛下,黑狼军团上下已经将军歌唱熟了,将士们都很喜欢这歌,平时我们也经常唱起。”

叶尘说道:“那好,现在起唱。你亲自组织。”

李光顺对叶尘的命令一直以来执行的极为彻底,当即便让旗手挥动,先给各部队传达了唱军歌的指示,然后他带领中军开始起唱军歌,各营歌声渐渐响起,从开初的凌乱变成近万人的大合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杀气如雪!心似黄河水茫茫;数百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祥符要让四方!来贺…………”

雄壮的军歌响起,集体爆的力量感染着每个士兵,叶尘和杨继业微微点着头,激动的跟着士兵低声吟唱。近万名汉子整齐的合唱,顿时轻易压过了杂乱宏大的宋军吼叫,宋军大阵中声嘶力竭的嚎叫了一会,却盖不过黑狼军团的整齐声音,军歌在战场上清晰可闻,近万人的雄壮气势将宋军牢牢压制。最后宋军大阵声音渐渐低落,只剩黑狼团一方军歌响彻战场。

这军歌是叶尘改自后世的《精忠报国》,他在后世军中时,军中也经常在队列中唱这歌,他感觉很有气势,最主要的是内容对士兵来为极合适。很有积极性,所以略加修改之后,便拿出来当成祥符**歌在全军推广。

…………

…………

宋军大营指挥台上党进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屹立的四个军寨防线,他以往不是没有和党项八氏打过仗,与眼前这同是党项军队的黑狼军团感觉相差太大。事实上,他见过的任何一方的军队,不管是大宋最精锐的京师禁军,还是契丹大名鼎鼎的皮室军、宫卫军,都从来没有过眼前这样的气势,虽然只是一歌,但它传递的意志显得那样坚强,要知道祥符国只是短短的成立了三个多月而已。虽然这其中包含着许多背后的努力,但怎么就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这又是叶尘创造的一个奇迹。

此时此刻,党进心里甚至怀疑,无论如何大宋都灭不了祥符国,就如眼前,好像不管他们怎么打,都难以攻下这四座军寨一样。

“大帅…………该进攻了。”旁边的唐鹏提醒声传来。

党进闭了一下眼睛,他知道自己一直坚定的意志被一歌动摇,虽然听来很离奇,但事实就是如此。当他重新睁开眼睛,那种坚定又出现在眼中。

“开始进攻。”

…………

…………

三百多架抛石机轰鸣着,石块飞舞着窜向四个军寨前最后一道防线土墙,砸起一团团的渣滓,四轮过后,潮水般的盾车往四个军寨土墙而来,宋军排出两行盾车,中间位置甚至有三层。

李继业在城楼上用远镜不断观察,布着一项项命令,宋军进入一里后,黑狼军团这边的抛石机已经开始有规律的射火药包,土墙上的巨型强弩开始射击,每一个火药包都能够炸死少则十数人,多则四五十人,以及数个盾车。每个一丈长枪.弩都能够将一具看似坚固的盾车变为飞散的木块。

双方一交战就十分激烈和惨烈。

黑狼军团的防御战术在前几日的实践后趋于熟练,土墙上的巨型强弩和抛石机全力攻击,一辆辆盾车被打得粉碎,落在了后方。

进入坑洞区后,盾车6续停止,后面冲出士兵,将一个个土袋扔在坑洞中,比他们前几日的填土快了很多,他们一边填坑,一边清理着那些前几天遗留的盾车残骸,前进度十分缓慢,后面的推车的士兵嘶声竭力的嚎叫,推着盾车拼命前进。

黑狼军团的弓箭手和快弩手在土墙后面不断射击,清障的宋军士兵死伤惨重,在督战队逼迫之下成群的士兵继续在没有防护的前方清障填坑,坑洞一一被填满,盾车一点点前进,黑狼军团的攻击依然猛烈,抛石机和巨型强弩没有停过,火药包的射保持着大约每五钟两轮,每轮十个的射,持续不断的摧毁那些盾车和宋军梯队,将他们的阵形打散,同时也不断的摧毁着宋军的士气。

宋军顶着伤亡,终于前进到离土墙九十步,党进一声令下,他身边传令手赶紧吹响号角,下一刻成千上万的轻箭升上天空,朝着土墙倾泻而下。

土墙上的悬帘上顿时响起密集的噗噗声音,防箭的棉被上如同顷刻长满杂草,土墙上的悬户掩护着黑狼军团的士兵,斜射的弓箭大多被挡住,土墙后的待命士兵躲在悬帘内,上面同样是木框带棉被,有效抵挡弓箭,防守方的优势尽显。

不过,那些必须往来的工兵、救护兵和传令兵,则开始有了伤亡,这个过程中黑狼军团的强弩手和弓箭手在胸墙后还击,打击那些填坑的宋军士兵,双方依然还是远程对射阶段。

总体来说,四个军寨土墙上井然有序,南山和北山的观察哨不断传信,复杂的在山腰用箭射下情报,山下的传令兵拿到后骑马赶往二号军寨城头,那里也架起木质的瞭望台,不断跟杨继业和李光顺汇报军情。简单的用旗语便可传递。

当然,杨继业和李光顺也可以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方阵营,黑狼军团远程攻击极为猛烈,在百步范围内的精度也不低了,所以宋军阵线上接连不断的爆起盾车的碎片,地面上冒出一团团火光,石地雷将那些清障的士兵一片片掀翻,但宋军的盾车不见减少,有被打中的停下后,后面又绕过一辆,补充到阵线中,士兵也是源源不绝,前面的刚倒下,盾车后又被驱赶出一批。

盾车停止在七十到八十步之间,无数的士兵在盾车前面亡命劳作,将前几天残留的盾车遗骸往新的盾车前面堆放,盾车后面成千上万弓手拉弓抛射,五六箭后就换上一轮,保持着体力,一**的箭雨犹如不会停息一般,即便黑狼军团有各种遮挡防御物,依然遭受了一些伤亡。

杨继业很清楚这场仗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有变故生,再加上为了减少损失,所以毫不犹豫的将拦马沟放弃,让人依次往土墙撤来,爬上那些弯曲的通道退过壕沟,进入土墙前面的胸墙,依托胸墙继续射击宋军。这样土墙就有了两道火力,可以互不影响的同时射击。

这个过程中,火药包一直每隔几分钟便有射,所以战场上白烟时而出现,西北春风将阵阵硝烟吹离战场,很快又有新的白烟出现,四个军寨数里长的土墙防线上杀身震天烟雾弥漫。

因为南山和北山上的祥符**队的威胁,宋军的盾车无法布满正面,两翼成为了他们的软肋,他们似乎想布成一个弧形,但西侧的打击十分猛烈,造成他们的盾车损失严重,此时只够布满正面,对两翼的防护十分空虚。

果然,黑狼军团各分出一千骑兵在两边山上开始集结,作势冲锋。党进反应很快,一声令下,两侧宋军很快在土墙后各集结了两千多步兵。

南山上的一个木台上连续打着旗语,利用优良的视角给山下的黑狼军团传递信号,李光顺用望远镜看着旗语,口中一字一字念道:“二十息后骑兵从两侧冲锋左五号位置和右五号位置。”

杨继业闻言,立刻下令:“传令给工兵营,抛石机在十息之后,统一抛射火药包于敌军两翼五号位置。”

叶尘也在看,但他看不懂旗语。说起来祥符**中出现正儿不经的旗语,还是叶尘的最初一力倡导的,叶尘依照后世军队旗语,进行了一些修改,考虑到大部分士兵都不识字,他亲自弄了一个拼音表,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个标准的旗语,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但用于传递简单的军情和命令已经显现出极大的优势,度效率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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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金牌急脚为何迟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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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军情中所说的五号位置,是防线上所有面对的地域都有编号,这是总参谋长曾尚飞派来的十多名参谋的任务,他们每日都要在瞭望哨拿着一份标号的地图训练,在没有标定物的情况下准确判断敌人位置,这也是黑狼军团的抛石机不管是石头,还是火药包,精度都要比宋军高不少的原因之一。

所以,黑狼军团的准备远远比党进等宋军将领的想象的还要完备,早已在他们的想像和认知之外。

此时,所有的抛石机都在调整自己的角度,并且统一换上了火药包,战线上短暂的寂静,而宋军以为有了土墙的掩护,并不害怕祥符**队火药包的打击。

各个工兵队三角旗举起,杨继业身边红底黄边的指挥令旗磨旗一周,向前猛一挥动。所有准备就绪的抛石机将火药包,两宋军两翼五号位置抛了出去。

宋军两翼刚刚聚集起来准备对抗黑狼军团南山和北山上蓄势待付骑兵步兵阵顿时一片大乱,纷纷往土墙旁边躲避。

杨继业对身旁的旗号手道:“传令,两山之上骑兵突击宋军左右两翼五号位置。”

片刻后,各五百的黑狼军团骑兵排着严整的队形,从南山和北山的半山腰上奔腾而下,借着下坡的冲力,闪电一般迅进入战场,向着宋军两翼人马冲击而去,宋军措手不及,瞬息之间便死伤上千,但很快便又重新聚集起步兵军阵,黑狼军团骑兵很难再占到便宜。

杨继业见此,果断下令,让骑兵撤回。

…………

…………

攻防之战还在持续,而从大宋京都疾驰而来的八百里加急金牌令旨才刚过庆州,距离此处还有一天的路程,比叶尘、胡三光等人以距离和快马度的换算推断还要慢了一天。

之所以会这样,这还要从四天前,府州和麟州先后被祥符国夺占开始说起。

自这一天之后,大宋朝堂上的气氛一天冷过一天。到了前天,辽国十万铁骑南下,直逼真定府的消息传到开封,宋国皇宫崇政殿中的温度已经几乎降到了冰点以下。

自赵德昭登基为帝之后,皇宫之中赵匡胤时期勤俭节约优良传统便彻底断送了。按照赵德昭的意思,皇城中的任何一座宫室,只要天子驾临,夏天就会放置冰块,冬天则要升起炭火,让天子在御榻上坐得舒心。从鹤型香炉中飘散出来缕缕香烟,缭绕在梁柱间,让天子所在的每一座宫阙,都宛如天上仙宫一般。

但曹彬觉得这春日的宫殿中温度还是够冷的,而且冷清,尽管人数比平常要多了好几倍。

今日的崇政殿,不再仅仅是五六宰辅加上两制班的十余重臣,而是扩大到了侍制一级,加上几个重要的且有关军事的监司主官,会聚一堂,共同讨论如今要面对的问题。

不过相对于迫在眉睫的紧急军情,难以区分的责任,借题挥的臣僚,以及愤怒的天子,这个才是更棘手的问题。

赵德昭看着满朝文武,雷霆怒意在眼中汇聚,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怀德和永庆军路转运使周宏成联名上奏,说此次计划万无一失,结果呢?

高怀德死了,府州和麟州丢了,折家三万多大军投敌。党进带领四万精锐攻打不下只有一万人驻扎的四个军寨。最主要的是,辽国人不但言而无信没有兵祥符国,如今反而来打我大宋。

为何明明兵力占优,国力占优,计划也很好,就是节节失利,没有一仗是顺利的。

赵德昭此时感觉焦头烂额,他已经快要失去分寸。

西北的战火是经过自己同意主动挑起的,赵德昭不会为此事而太过秋后算帐。但事情拖到契丹人都牵扯进来,赵德昭又怎么可能不上火?

此外,让赵德昭心中感到更加痛恨的是他现自己对朝堂的控制渐渐在减弱,相反赵普那老贼越来越强势,甚至霸道。

内忧外患,沉重的担子压在赵德昭的肩头,让他一时间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而下面的臣子仍旧在争吵,吵得他头疼欲裂。

“妖孽叶尘,其枭獍之心,不感先帝知遇之恩和朝廷恩德,反而大逆不道,反叛立国。我大宋兵多将广,如今是有小败,但不可示弱,当选良将,再起大军,破其城、灭其国,俘叶尘,执于陛前问罪!”

这是刚刚入京诣阙的一名侍制在兴奋的叫嚣着战争,但将这些话说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他。吼两句倒是容易,想在天子面前挣个好印象,也不是这么做的。

所以吕馀庆很是嫌恶的瞥了一眼,说道:“调兵遣将,膺惩祥符,这是我大宋必做之事,可当务之急,乃是北方契丹,而非西北叶尘。”

“真定符与京城相距千里之遥。京中接到战报,就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如今真定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一概不知。不过,有李继勋带领十万北方大营精兵守护国门,当不会有事。”

薛居正反驳着吕馀庆。又向赵德昭道:“陛下。西北周宏成和高怀德思事不周,计划不慎,方致今日西北之败和契丹铁骑南下。臣请陛下将二人重责,以儆效尤。”

吕馀庆厉声说道:“叶尘欲壑难填,王师不至,叶尘绝不会收手。王师越迟攻入祥府国,叶尘实力越强。所以,高怀德和周宏成一心为国事,虽然战局不利,但不可重罚,否则当会寒了天下官员的心。”

听听,一下子就转回到争论这是谁的责任上去了!

赵德昭听得心中恨,直咬着牙。

“陛下,事已至此,还是尽早派出金牌急脚,让党进撤兵为好。”曹彬站了出来,在赵德昭愤怒爆之前,说出了他的意见。这其实是他与赵普刚才进宫之前商定后的意见。

不等赵德昭有所反应,赵普上前一步,紧接着说道:“臣得到消息,叶尘的皇后是辽国皓月公主,如今辽国出尔反尔,反咬我们一口,很有可能在背后与祥符国已经结盟,我们大宋虽然国力强大,大军强悍,但是也不宜与两国同时开战。”

曹彬、赵普两人一搭一唱,一看就知道他们私下里已经有了默契。

赵普的言很平静,但赵德昭听到之后,心脏便一阵阵的抽紧。

他觉得两人说得有理,这个时候应该让党进撤军,但是他又不甘心在文武百官面前就这样听从赵普的意见,

只是先帝好不容易打下大好江山,到自己手中,不到一年时间,他的天下,竟然变成了如此动荡?即使再不想听从赵普之言,最终党进还是要退兵的。不过,晚退一天也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赵德昭说道:“诸位爱卿都言之有理,朕结合诸位爱卿之言,认为再多给党进一天时间,说不定西北战局有变。等明日若是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便急脚金牌,让他撤军。”

…………

…………

夏州。

自战争开始以来,特别是皇帝陛下亲临前线之后,留守在夏州祥符国的几位重臣压力便很大,特别是左相马文韬和右相韩熙载要总领全国政事,两人总担心在这个时候国内后方出一些事情,影响前线战事。所以,他们日理万机、事无巨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同时,身上的压力可谓是重如泰山。

除二位宰相之外,最忙碌,压力最大的还有两人————户部尚书贾宪和军枢部装备部喻文。他们二人前者要负责筹集粮草,后者要负责前线武器、器械。

当然,忙碌的不止是他们,可以说祥符国朝廷上下所有部门府衙在这些天都全力运转。比如,农部尚书张泊这些天忙着要组织人手开垦黄河流域的耕地、水田,还要整体水利,筹集粮种,关注全国农事等等。

祥符国中书省府衙因为有左右二相的原因,分为左府和右府。这些天韩熙载和马文韬吃住都在府衙,以方便办公,处理政事。

此时张泊正在右府中给韩熙载汇报农事。

“…………目前黄河流域预计七百多万亩良田,因为人手紧缺,才开垦出两百多万亩,并且为了能够让刚开垦出的良田赶上今年耕种,在开垦出良田的同时便先将用于灌溉的引水渠修好,所以…………”

不等张泊将话说完,一脸疲惫的韩熙载便摆手将其打断,说道:“张大人不用细说,这些事情你们农部自己处理好就行,等战事结束之后,再递交一个总的结果交于本官和陛下就是。”

同样看起来精神不振的张泊点头称是,看了一眼韩熙载欲言又止,双眸中满是挣扎和痛苦。韩熙载此时已经低下头开始忙别的工作,没有注意到张泊的异常。

张泊离开中书省府衙,一路向家中走去。祥符国四品以上大员的府衙统一在夏州西面,紧挨着皇宫所修建。张泊的府邸自然也在此处。他一路走到家门口,减缓了脚步,似乎回家也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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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后方谍战

门子看到张泊回来,连忙来迎接他,张泊摇摇手,自己进了三进,却没有去正屋吃饭,而是去了旁边的厢房,那间厢房的窗户上挂着一挂厚帘子。天籁小』说.2

他在门口犹豫一下,然后有节奏的敲了几下。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男子声音。

张泊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光线阴暗,外边明亮的光线把他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形成一个影子。

张泊缓缓走入,然后掩上了门。

里面阴暗处走出一个人影,他走到张泊面前抬起头,此人赫然戴着一个小丑面具,显得极为滑稽,但又非常神秘。

“今日那祥符国朝廷有何要事?”

“和前几天一样,没什么要事…………”

“张泊,你在本官面前,就不要耍这些花样,否则本官下次便让人将李煜耳朵、手指什么的给你送过来,让你瞧瞧。”

张泊冷冷抬眼打量眼前的小丑,此人是宋国宋卫府情报司的一位高官,于半个月前亲自来祥符国,潜入夏州,利用张泊对故主李煜的深厚感情,秘密与张泊接触,以李煜一家人要挟张泊,已经从他这里套走不少情报,而且胃口越来越大,甚至要求他去军枢府和中书省偷窃文件。

张泊心中闪动着无数念头,李煜当年对他有救民之恩,有知遇之恩,有着君臣之恩,他一生重情重义,却是不忍心看着李煜一家人被杀。但他如今是祥符国的重臣,是叶尘的臣子,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效忠叶尘,忠于祥符国。

这些天他心中的矛盾和挣扎,一直折磨着他睡不着觉。他无数次想要向掌管着如今夏州武力的曾尚飞和连继城坦白,但每次在最后时刻又犹豫不决。今日他本想向同是南唐旧臣的韩熙载诉诸于口,但一想以韩熙载的性格,根本不会在乎李煜一家人的死活,会毫不犹豫的带人将眼前这个小丑抓捕。所以,在最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泊看着小丑,眸中光芒闪烁不定,心中犹豫不决,痛苦万分。

小丑感觉很敏锐,他冷冷对视着张泊,说道:“不要有其他念头,就算你不管故主李煜一家人的死活,也要想想你全家老小。本官既然出现在你家,自然不会是一个人来,实话告诉你,你全家老小已经掌控在本官手中,你敢出卖本官,就等着给你全家收尸吧!”

张泊已然怒极,但最终还是强压下心中滔天怒火,拱手对小丑道:“阁下言重了,小人只是有一事想不明白,我祥符国陛下之能大人想必也很了解,大人来祥符国这许久,难道看不出来,只要过得数年,不管是宋国,还是辽国,国力终究会被我祥符国越,至于我祥符国的大军,假以时日天下间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听说宋国皇帝昏庸暴戾,宰相赵普专权,官员贪污**,势必难以长久,阁下就没想过换个台子唱戏?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阁下愿意,老夫可亲自向陛下举荐阁下。”

小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祥符国皇帝的神通广大,但是跟本官有什么关系呢!本官若是能够被你们所收买,赵相公便不会派本官来这祥符国的虎狼之穴。”

张泊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小丑知道张泊还是怕了他,转身找了一把椅子坐了,对张泊道:“好了,现在回答本官刚才的问题。”

“这几天前线粮草需求增加了很多…………”

小丑从张泊家的侧门离开,张泊并未来送他,一个不了解任何底细的仆人来关门,小丑脸上的小丑面具已经取了,不过他头上戴着一顶西北的防尘帽,边缘拉得很低,把耳鬓的头遮住。

他外面穿着一件很常见的道袍外套,来到大街后弓着身子,把头稍稍埋低,打起一个算命的幌子,活脱脱一个游方道士,这样的人进出人家之时,也不易被外人怀疑。

这一片现在是夏州城最高档生活区,祥符国的文武高官都住在这边。小丑混在人流中,不着痕迹的往两边府邸窥视着。按照小丑来这里半个多月的打探,祥符国遵循高薪养.廉的政策,官吏的俸禄待遇比宋国和辽国还要高,但仅限于银钱房屋,从来没有人能用士兵、小吏当奴仆,祥符国允许官员雇佣仆人,却绝对不许蓄养家奴,张泊现在府上除了从南唐带来的两个老仆之外,也只是雇佣着两个仆人和两个丫鬟。

小丑在街口看到了接应的人,一个装作担郎,一个装作茶客,小丑从他们面前经过,确定他们看到自己后,往进城的大道而去。

担郎最先起身,跟在小丑身后,茶客观察了片刻,看到没有可疑人员后,才随在后面。三人前后走着,在三阳桥之前往南转,这里巷道密集,在几次战乱的时候损失比较小,民居颇为完整,而且看起来比较陈旧,有些年头了。

小丑似乎对地形十分熟悉,径自钻入一条小巷,这个巷子平日少有人过,担郎就停在巷口,刚好挡住道路,小丑在拐弯处换好衣服后,咳嗽一声通知那担郎,然后从另外一边的巷口走出。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个模样,头上戴着方帽,身上穿着青衿,看着就是个豪绅模样的人,这样的人在夏州城内不少,不是豪商就是本地粮绅,并不惹眼。

他在南城东拐西拐,来到了南门附近的向阳门大街附近,从后面的巷子来到一个两进的院子的后门。

院子前面是一个卖炭的店铺,就在向阳门大街上,后面则是这个两进的院子,小丑在门上有节奏的敲着,门里没有任何耽搁,几乎是立刻就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凶悍的面孔,是小丑属下,小丑走进院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每次出去都有风险,因为祥符国国家安全部反间谍的手段太厉害了。说实话,要不是现在正在打仗,胡三光带领着安全部主要力量放在前线战场上。他还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出入张泊这样的祥符国大员的府邸。

他没有去门市,直接进了二进的正屋,那属下跟着走进来,给他倒了茶,对小丑低声道:“大人一去就去了两日,属下心里焦急得很。”

小丑顾不得茶水还烫,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然后才抬头道:“张虎,你是怎地回事,都说了不要叫大人,也不要说属下,日后记着了,不要因这些小事丢了性命。”

那名叫张虎的属下应了,这时从店铺过来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也对那张虎道:“刘东家提醒得好,这祥符国不比我大宋境内,祥符国的同行比我们宋卫府强得太多,我们宋卫府说白了也是跟人家学样而已。六天前我们在祥符国好不容易建立的十一个据点,被端了六处,听说徐博徐大人也差点被抓住,拼着受了重伤才逃走,藏在一个地方好多天,养好了伤才出现。好像就是那些蠢货还用老法子,在各处茶楼酒肆散播些谣言,或者搞刺杀破坏,归途就被人盯上,六个地方隔天就被人端了,四十多个人加上徐大人只逃出了六人。所以,如今咱们到了他们的老窝,更要时时小心。”

小丑躺在椅子上,眯着眼说道:“老高还是明事理,张虎你刚来此处不久,要多听老高的。”

接着小丑就把自己这边获得的情报说了一番,然后对两人道:“你们都说说,看看咱们有没有能下手的?”

老高躬身道:“小人先说说,小人安排了两人混了一份祥符国衙门和军队中的差事。一人是京师带来的朱老头,一个多月前,夏州衙门招聘一些人定期清扫大街,小人用了一些手段,让朱老头成功得到了这份差事,并且想办法让他定期清扫祥符**枢部附近街道,小人让他每日收集军枢部扔掉的垃圾纸张,带回来拼凑之后能看出不少东西。另外一个人是小人展的本地破落户,小人看他身体还挺壮实,便在三个月前祥符国兵部征三千五百工兵的时候,让他去投了军,他现在在黑狼军团工兵营,只要他这次能够活着回来,便让将祥符国工兵训练的所有事宜全部写出来。方才刘东家所说,祥符国又加增加前线粮草,但是他们前线人数并没有增加,这很有可能是大军要走远路的原因,此事还需要尽快以快马通知党大帅,以防他中了埋伏。”

张虎说道:“夏州城西那圈起来的一大片被祥符国的人称之兵工厂的作坊,要不要小人去一趟?”

小丑和老高同时摇头,其中的老高道:“千万不要去那里,那里是祥符国除皇宫之外,戒备最严密之处,前往那里的各个路口反复盘查,你一个生面孔走过去,别说打听情报,进都进不去的。并且没准就有人来审问你,一个应付不好,便得把你自己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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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大撤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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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挥挥手,接口说道:“老高说的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咱们这事的更是如此,想想那六个据点中兄弟们的下场,你们当知小心无大错,咱们在祥符国一定要低调。首先,搞破坏和搞刺杀不允许再进行了,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把祥符国的情形报给宰相大人参详,然后若是能够确保万全才能做一些破坏,张虎你暂时就留在夏州,负责往来联络便可,尤其是这处地方附近,要布好逃离的线路,还要有掩护此处的第二个据点。”

老高低声道:“东家,此事都安排好了,此处往东南,已购下一处院子,也是两进的,中间隔着街道,小人用脚大致丈量一下,隔着约二十步,小人会从此处的正房打地道往那处,在那边备好更换衣物。一旦此处有事,我等可以从正屋撤走,另外铺子斜对面,往北三十步租了一个小的廊房,用来监视街道有无异常人等,那里摆的是干果摊。”

“安排甚为妥当,但老夫还是有些担忧,这个地方地势狭小,周围巷子就两个口,一堵上就出不去,咱们还得另外寻地方,最好是买下来,省得那些麻烦………”

“东家。”老高轻轻打断他,“附近房价涨得厉害,三层门市的临街院子都在四百两以上了。”

“这么贵?”小丑惊了一下,开封的寻常铺子也没有这么贵。

老高轻轻点头,小丑喃喃道:“下次回去,要想办法向上面多要一些经费才行。那华夏卫府当年之所以那般厉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有用不完的经费。”

这时侧门上传来敲门声,小丑呼地站起,直到听清楚了节奏,才松一口气道:“张虎去开门。”

…………

…………

黄湾关,是由党进此时大军所在之地通往庆州官路必经之地,就在刚才此处变成了宋军的一个驻点。

就在半个时辰前,党进正指挥大军猛攻祥符国四个军寨时,来了一名金牌急脚,送来了朝廷让党进撤军的令旨,当然也简单说了一下让他立刻退兵的原因。

党进当时不动声色的继续下令让部队猛攻,然后转身便让唐鹏悄悄将两千名还没有上战场的预备部队带着急行军抢占黄湾关。

若是在得知契丹十万大军已经南下直逼真定府之后,党进还不明白叶尘亲临此处想要做什么,那他就愧对他如今在大宋的位置和打了多么多年的仗了。同时,他也做了此时一名统帅最正确的举措————不动声色,一切都要做得不动声色。否则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唐鹏带领两千人守在黄湾关附近,自然是为了确保这里的通道畅通。防止祥符国军队绕路在此处拦截。

唐鹏还记得当时党进召集军指挥使以上的高级将领宣布退兵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攻击这样的军寨已经超出了宋军的能力之外,从始至今,都还没有攻到军寨前,光是前面四道沟壕和一道土墙,就已经损失了近万人,另外受伤的还有三千多人。还有些受伤的是无法挨到回庆州的。

总之,此次大宋密谋联手府州和麟州攻打祥符国一败涂地,不但丢了府州和麟州这两个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而且损兵折将之严重,乃大宋立国以来首次。

“将军,西北十里外,发现祥符国探子。”一名探子飞身下马,单膝跪在唐鹏面前,大声禀报。

唐鹏叹了口气,脸色越加阴沉和凝重————战场上如果兵力减弱到一定程度,很容易被对方试探出来。唐鹏估摸着,党进想悄悄脱离刚刚攻下的土墙行动不会那么顺利。如果直接放弃土墙,那叶尘和杨继业会马上判断出党进的意图,而黑狼军团全是骑兵,步兵撤退骑兵尾随,很容易露出破绽,更何况是败军之退,如果真如党进和唐鹏猜测的那样,祥符国另有大军早已绕路阻拦,那他们很有可能真是有来无回了。

……………

……………

“什么,宋军左翼的阵地被我们突破了?”叶尘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李光顺和杨继业都确定的点点头。

叶尘马上站起来,眼睛盯着墙上的地图问道:“有没有后续部队可以投入?”

“启禀陛下,目前只有五百人的预备队,臣看宋军占领的土墙已经露出疲态,本来只是准备一次小规模进攻,甚至都没有动用火药包,预备队也准备不足,万万没想到宋军左翼阵地被轻易就突破了,这是臣的过错。带队的指挥使也没有料到,他们攻上土墙的时候还十分犹豫,臣在城楼所见,他们的营指挥旗越过土墙通道,留了有半刻钟之久,周围的宋军来援后才撤回。”李光顺说道。

叶尘挥挥手打断他,看了一眼向他看过来的杨继业,说道:“调动两千人的兵力攻击宋军左翼防线,让南山上胡三光注意观察,如果宋军从后方调援兵,那就撤回,如果宋军从土墙其他位置调动援兵,就再调动两千人,攻击宋军中间防线。”

“陛下的意思是他们前线军力在减少?”

“按理说他们撤军的时间已经比参谋部推算的时间晚了一天之多,这个时候赵德昭让其撤军的急脚金牌也该到了。只是兵不厌诈,党进打仗的本事不弱,土墙后有坑道,宋军今天各部又经常有换防,来来往往不定,只有加大攻击力度,反馈的消息才准确。”

“此外,南山往北坡投入部分兵力,牵制宋军左翼人马。”

“让胡三光派出金牌探子冒险绕到宋军大营后方侧面,观察宋军大营兵力调动。”

“南山和北山东坡确保山脚道路通畅,随时准备骑兵在南山和北山集结。中间各防线必须时刻保持接触。土墙防线距离宋军大营有七八里远,他们想悄悄撤退没有那么容易。”叶尘目光如电,远远看着宋军大营,肃然说道。

“臣立即去安排,另外臣认为应该让胡大人加派金牌探子潜往黄湾关、下河谷等地查探。”杨继业说道。

叶尘点头,表示同意杨继业的想法,说道:“咬住他们,党进已显露出撤退的意图,撤退的军队是虚弱的,我们一旦开始追击,就要追到庆州,彻底让宋军在我祥符国手中丧胆,让宋国君臣朝廷生出畏惧之心,方能不会轻易招惹我祥符国。”

…………

…………

三月二十四日,午时过后,黑狼军团在全线展开断断续续的攻势,宋军大营号角齐鸣,仅有的两千骑兵赶到战场。

党进的大旗也来到北山脚下,他的心情十分低落,今天的情况说明,黑狼军团通过连续的试探,已经发现了土墙兵力有变化,南山的祥符国军队很容易观察大营出兵数量,从而判断出土墙人数,所以他只能放弃悄悄撤离的做法,改用以骑兵接应土墙人马撤退,虽然都是撤退,但这种方式的话,土墙防御兵力要脱离祥符国军队的攻击肯定会遭受不小的损失,与他策划分步隐秘撤离的效果根本不可相比。

“大帅,若非两位监军都非要从左翼神卫军各自抽调五百人提前撤退,左翼怎会被黑狼军团攻破土墙,两位监军不顾大帅此前所说之策略,神卫军军都指挥使王大庆全然不顾全师安危,未以大帅允许,便私自给两位监军派兵,大帅回到京都应该对他们进行弹劾。”

神勇军军都指挥使高正西在一旁愤愤不平,敌前撤退很容易被发觉,进而遭到敌方的追击,而军中的士兵士气非常不佳,每次撤退都需要督战队严密看守,这么长的阵线根本不能确保安全,只能在换防的时候逐渐减少。党进要求各军分步撤退,精锐放在最后掩护。

谁料两位监军听了他说有可能叶尘会派出大军从后面包围之后,竟然议事之后便偷偷的各自带着五百人提前跑了。之所以两位监军都抽调神卫军的人,是因为神卫军是此次党进从京师禁军中带来的最精锐的军队。

结果少了这一千人,让黑狼军团一次无力的攻击就攻破了神卫军负责的土墙,虽然后来奋力赶了出去,但黑狼军团此后的行动明显加强了试探,牢牢牵制着土墙上宋国力量。

党进轻轻点头,弹劾是必须要弹劾的,只是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这近三万大军带回庆州。

党进还没有想出安全撤走的办法,黑狼军团就在隆隆火药包的爆炸声中转守为攻,在左、中、右都各选了一处重点打击。党进不敢再耽误,连忙下令派出骑兵接应,土墙留守的兵力开始逐一撤退。

党进最不愿意的敌前撤退最终这是开始了。

最右翼的步兵弓手最先撤离,在土墙后两百步结阵,接应中间兵马撤退。然后是左翼人马,对峙的黑狼军团派出骑兵,不断咬住押后的宋军人马,逼迫撤退中的宋军一些人马再次返回,双方在土墙上往来几次后,宋军后卫崩溃,丢下满地的甲衣辎重溃退。

等会还有一更——————————

第七百三十一章 大撤退(中)

后卫与前锋最大的区别,便是前锋可以指望主力的接应,坚持是有希望的,而作为后卫时,主力正在远离自己,一旦被拖住就是死路一条。天『籁』.『⒉宋军押后的是党进麾下仅有的两千骑兵,面对黑狼团强大的远程攻击能力,骑兵的战力却丝毫挥不出来,眼看着主力渐渐远去,他们再也不敢待在这里,足狂奔。

杨继业一声令下,南山和北山各早已集结好的一千骑兵尾随溃兵追击,另外工兵营继续全力以抛石机射火药包,巨型强弩也在毫不保留的全力射击,声势如同一次总攻。

宋军这些天本就遭受重创,战心原本就十分低落,两翼和后方的崩溃迅引起骨牌效应,右翼押后的神勇军军都指挥使高正西还没有组织撤退,麾下人马就崩溃了,两千多人落荒而逃。

中路各部宋军无心救援,从大宋京都来的京师禁军神勇军和最为精锐的神卫军的防线如雪崩一样溃散,中间土墙后的宋军放弃所有剩余辎重、兵仗逃窜,他们全是步兵。一部分犹如如无头苍蝇,有些早有准备的在壕沟中四处躲藏,只要黑狼军团一出现在眼前,他们马上出来高喊投降。

从南山和北山上看下去,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山下的旷野中狂奔,满地都是跌落的兵仗甲衣。党进精心策划的撤退成了一次大溃败,留守土墙的人马约有一万步兵,按党进的计划,这些人是原本要在夜间撤离,带走所有有用的辎重,现在尽数丢给了步狼军团,很多甲兵为了逃命跑得快,连甲胄都丢弃了。

此时,除了南山和北上黑狼军团已经上马追出去之,驻守四个军寨的黑狼军团也开始上马集结。

在党进拼命组织之下,负责右翼接应的两千骑兵冒着南山的火药包在山下列阵,由大宋京都来的云骑军副指挥使吴真亲自领兵,他们列阵方向正对缺口方向,党进没有放弃后面的部队,身在后面的神勇军和神武军都松了一口气。

叶尘的龙旗出现在南山,山下一片兵荒马乱,黑狼军团上下一片欢呼,呼喊着追在溃兵后面,一路射杀落后的宋军,一直以来大规模阵战总所向无敌的宋军,在祥符国面前遭遇了一次惨重失败。

由于拦马沟和宋国土墙的阻挡,黑狼军团的骑兵的追击并不得力,杀伤也不严重,当然,叶尘早在两日前安排拓跋格鲁绕路拦在了党进的后面,而折御勋则带两万人马负责挡住宋国从京兆府派来的三万援军。

山下的宋军步兵继续向十多里外的宋军大营溃退,冲在最前面的南山一千骑兵开始冲击,宋军也分散开来,其中一部分被党进费了好大劲组织起来列成刺猬战阵,边撤边防备黑狼军团骑兵的冲刺。

当然,掩护宋军撤退的主力还是云骑军副指挥使吴真带领的两千骑兵,吴真也展现了不错的指挥能力,麾下四名营指挥使也是经验丰富,在右侧不停运动,甚至往中路突然疾驰,逼迫那些追击的黑狼军团骑兵回撤,掩护了宋军整个右翼的逃离,本身的阵型依然保持得很好。

不将这吴真带领的两千骑兵击溃,黑狼军团便很难放开手脚去追击,杨继业让身边的传令兵不断打出旗语,南山和北山两边各自已经冲下山的一千骑兵组成骑阵开始加,一起向正面的宋军两千骑兵冲击,山下千马奔腾,骑兵对冲透着一股惨烈。

宋军骑兵也知道没有退路,不顾伤亡的与黑狼军团的骑兵对冲,连续两轮冲击,黑狼军团骑兵虽然将正面击穿,却无法摆脱宋军骑兵的侧翼牵制。几名宋军骑兵营指挥使久经沙场,对于骑兵战运用灵活,尽最大程度不和黑狼军团正面对冲,而是轮番攻击黑狼军团骑兵的侧翼。

叶尘在山头摇摇头,看看战线其他地方,宋军溃兵已经远去,拼了和往宋军营地逃去。四个军寨前面壕沟、土墙虽然让为些天宋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依然没有攻克军寨,但此时也阻挡了正面黑狼军团骑兵追敌,只有两边南山和北山各自及时追出去的一千骑兵,还不足以击溃宋军两千掩护撤退的骑兵。

最主要的是,党进果断将他们四万大军的大营连同一些辎重粮草让人点燃了,南山和北山之外六千骑兵在李光顺亲自带领下好不容易绕过壕沟和土墙追了上来,而宋军骑兵也被南山和北山上先期到达的骑兵缠住,眼看着李光顺带领大队骑兵就要咬住宋军大队时,被数里宽、数里长的宋军大营燃起的熊熊大火给挡住了,营地中甚至还有数百名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伤兵,在大火中凄厉的惨叫着,让人触目惊心,闻声骇然。即使是叶尘也对党进的果断和狠辣佩服不已。

南山上,杨继业眉头微皱,对叶尘说道:“陛下,党进带领的宋军不愧是精锐,虽然已经成溃败这势,但这场大火给宋军争取了不少时间,以党进之能便能够将溃败的步兵重新组织起来,再加上有两千骑兵掩护,我们若是硬要追击,必然会逼迫宋军转身拼命,我们人数毕竟比他们少很多,宋军结成战阵的话,野战我们丝毫不占优势。”

叶尘微微颔,表示对杨继业所言深以为是。至于已经被大火搁在另一边的黑狼军团两千骑兵,二人却是不用担心————因为即使党进带领步兵掉头与骑兵联手对付他们,以骑兵的机动能力见机不对也有的是时间逃走,更何况李光顺已经带领黑狼军团主力绕行追了上去。最主要的是,二人相信,这个时候党进绝对不会为了两千黑狼军团骑兵而浪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撤退时间。

叶尘和杨继业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两千多黑骑的簇拥下,骑马下了南山,以不紧不慢的度追了上去。

宋军虽然已经溃败,但主力尚在,统帅是不可小觑的名将,兵是大宋真正的精兵,按照杨继业和参谋部的之前分析,不可追之太紧,只要黑狼军团死死咬住他们不丢就行了,不管宋军如何部署撤军,只要大军开始行军,在道路上的队形总会拉长,总会有留在最后的人,而且阵形和心理都是脆弱的。

叶尘和杨继业原定计划是等宋军开始撤军,拉长了队形后全军从后追击。无论是什么军队,从行军状态再转入阵战队形都费时良久,事实上被黑狼军团拖在半路比拖在四个军寨更加危险,因为他们没有坚固的营地,全军又处于不安的状态中,所以杨继业自己认为即使没和前路上拓跋格鲁的拦截,光是黑狼军团就有很大机会咬下宋军的一块肉。

…………

…………

叶尘一行下了南山,大概走了七八里后,来到了还在燃烧的宋军大营。

宋军大营浓烟滚滚,四处还有火光,宋军的营地沿着四个军寨往东南延伸,此时一层层的被点燃,官道被火势屏蔽,烟火阻拦了黑狼军团追击的路线。叶尘和杨继业一行从旁边经过时,也能感受到那种热浪。

杨继业对叶尘安慰道:“陛下,宋军逃窜,辎重、帐篷、粮草一律放弃,对他们损失已可谓惨重,此地距离庆州以步兵的度还有两天的距离,而他们没有补给,这一路上也没有几个村镇。”

旁边胡三光,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宋军在前面八十里外的土石寨有准备,那里应该储备有粮草。”

杨继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时前方来了一名信使,是李光顺派来的。

杨继业听完信使汇报后,说道:“陛下,党进有胆子,让士兵和步兵先走,他自己带精锐留下押后,稳定了宋军的军心。现在只有看黄湾关了,那条河流没那么好过,黄湾关这两天有没有异动?”

胡三光低声道:“黄湾关我昨日派去了一队哨探,连夜来报说有两千左右的宋军在黄湾关,防卫严密。”

叶尘脸色平静,若有所思。杨继业眉头微皱。

…………

…………

黄湾关,带领骑兵追击的李光顺停在离黄湾河河岸一里的地方,河岸上是三百多宋军兵的尸体,他身后是六千骑兵。

路边跪满了投降的士兵,总数约有三千上下,都是被留到最后的宋军步兵,面对黑狼军团骑兵,他们没有逃跑的体力,只能选择投降。李光顺带领骑兵沿途追上不少掉队的宋军步兵,这些步兵大多都是从京师来的禁军中的精锐。一部分被斩杀,少量的逃入了山林和原野,近一半人选择了投降。若是和辽国或者之前党项八氏打仗,一般情况下不会投降,但是祥符国打仗,因为叶尘的威名和圣名,他们投降感觉没有多少负担。

李光顺顾不得追杀向两边原野和山林中逃走的散兵游勇,一路急追到了黄湾关这个离四个军寨四十里的要点。

第二更深夜送上,困死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大撤退(下)

李光顺在河边追上宋军后卫,两轮冲击斩杀两百余宋军,但他很快现了河中的异常,对面的宋军也列好了阵列,如果他冒失冲过去,很可能会有部分骑兵被水流隔断与南岸的联系,遭到对方骑兵的剿杀。他派人以查探,宋军在上游果然建了一道水坝。

叶尘和杨继业匆匆赶到李光顺旁边,前者放眼望去,后者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对面黄湾关的驿站外约有两千宋军骑兵和五千步兵,党进的大旗赫然在列,不过他们阵形也有些混乱,看出的来是匆忙间整队列阵的,他们似乎在等着黑狼军团过河。

李光顺对叶尘和杨继业道:“陛下,大将军,宋军在上游建了一道水坝,河道中水很浅,流缓和,他们的骑兵和步兵都轻易涉水而过。”

叶尘问道:“现在上游已经开始放水了?”

李光顺摇摇头,说道:“启禀陛下,目前还不知道,臣已经派人去上游查探去了。”

胡三光接口道:“臣派出的探子对黄湾关的侦查一直不顺利,原来宋军是在这里修这个东西。”

黑狼军团今天是第二次遭遇挫折,先是火阻,现在又成了水阻,看得出来党进对这次撤退计划了很久,火烧大营和水阻显然都是党进的设计,他还提前特意派唐鹏加强了黄湾关的防守,让胡三光提前没有探知水阻的具体情况。

这个地方是比下河谷更重要的要点,因为其地势狭窄,而且还有河流阻隔,参谋部的各种推演中,都是在此地重创宋军,其中也有人提出过宋军可能修筑水坝,但最后杨继业和叶尘都认为只要咬紧宋国尾巴,那个水坝不会有多大作用,放水淹的话,会把宋军一起淹掉。

谁知道党进出手那般狠辣和果断,宁愿活活烧死数百麾下士兵和烧毁价值巨大的粮草、辎重、帐篷,也要以火阻拦住黑狼军团,由此拉开了距离。

叶尘在心里想了一下:这种大战的经验参谋部体制在计划制定上已经显示出优势,但这种紧急情况一出现,参谋们就都没有主意,还是得靠他或者杨继业拍板决断。

“你们打算如何应付?”

李光顺回道:“启禀陛下,臣已经派了两千骑兵下马,往上游进绕行而过。”

杨继业摇头道:“党进应该不止留了这点人手,东面山谷夹道里面肯定还有接应的人马,应该是昨日提前驻扎黄湾关的唐鹏所部,多半是想等着我军过河对我军进行偷袭和夹击。”

几人说话间,上游果然传来水流咆哮的声音,一道潮头奔腾而下,在河床中撞击起片片水花,水流很快灌满了河床。远处的宋军阵列响起鸣金声,依次调头从黄湾关那个两山夹道离开,最后只剩下五百亲兵簇拥着党进的大旗,他们在最后压阵,待其他甲兵远离后,才从容的打马疾奔而走。

叶尘看看河中水流的势头,还没见减少的迹象,对着那面大旗的方向淡淡道:“还好,朕提前派出了拓跋格鲁,否则这次还真让他们就这样撤走了。”

…………

…………

辽国,上京。

玉道香看着怀中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小婴儿,逗弄小家伙玩耍,小家伙开心的手舞足蹈,出呀呀咿咿的欢快叫声,玉道香神色之中流露出自内心的喜爱之情,距离她十步之外,萧绰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大定。但对玉道香的杀机并未有丝毫减弱。

这些天,玉道香一直生活在萧太后萧绰的寝宫之中。辽国婴儿皇帝一直在他三步之内被奶妈正常喂养,正常吃喝拉撒睡。而萧绰就在玉道香十多步外,从未离开过半步。殿外早已被皇宫侍卫和宫卫军层层包围了大半个月,萧绰唯恐伤到自己宝贝儿子丝毫,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三天前,有一名萧绰的心腹宫女建议给玉道香的食物中下毒,直接被萧绰当场下令将这名心腹宫女拉到殿外杖责至死。

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进来,给萧绰跪下,说道:“启禀太后,御医说太皇太后已经活不过一个时辰,太皇太后说想要临终之前见太后和皓月公主一面。”

玉道香闻言,不由脸色一变,脸显悲痛之色,萧绰则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抱着我这小侄子去见母亲。”玉道香说着话,已经向殿外走去,殿内殿外成千上万的人根本没有人敢阻拦丝毫,甚至不但不敢靠近一步,而且有意识的与玉道香拉开距离————若是靠得太近,让太后产生误会,那可就步了前几日那宫女的后尘了。

萧绰带人与玉道香保持十步的距离,也向太皇太后殿内走去。

玉道香心中挂念着即将离世的母亲,怀抱婴儿,脚步飞快,跨殿进宫,来到太皇太后床前,殿内御医和宫女太监早已远远退开。床榻之上太皇太后被数层厚厚纱幔挡着,看不清里面情形,玉道香感知到床上的人气息微弱,心跳若有若无,知道自己母亲即将离世,不由双眼通红,悲痛不已。

快步来到床榻之前,玉道香正准备揭开纱幔,突然脸色一变,一声娇叱,右手抱紧婴儿,左手翻手间向头顶打去。

一道人影如风一般从头顶垂落而下,一拳砸在玉道香手掌上,电光火石间,玉道香脸色再变,因为床上的她的‘母亲’突然翻身而起,以比头顶来袭之人还要快许多的度,从她右手边一掠而过,真是快如闪电,即使以她的实力和身法都来不及有所反应。

头顶来人一声闷哼便飞了出去,于七八步外踉跄落地,嘴角溢血,受了内伤。

而玉道香虽然稳稳站在原地,但脸色却异常难看,因为她右手中的辽国婴儿皇帝已经被人抢走。

玉道香转身看去,对他出手的是两名道士。冒充她母亲从她手中抢走婴儿皇帝的除了当今天下两个半步先天强者之一的张无梦还有谁。至于另外一人却是张无梦二弟子,太平教自张无梦和郭无为之后三号人物邢西扬。

萧绰带着人从外面冲了进来,迫不及待的从张无梦中手接地自己的宝贝儿子,仔细看了半天,现完好无损之后,不由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殿下,贫道幸不辱命。”张无梦将婴儿小心翼翼的递给萧绰后,从容说道。

萧绰很快便恢复平静,然后将婴儿交给身后的奶妈,并让人带到自己宫中看护好,然后对张无梦说道:“张真人放心,本宫答应你的事情必然会做到,明日本中就下旨取消太平教的所有禁令。”

张无梦说道:“多谢殿下。”

这个时候萧绰已经看向脸上一片寒霜的玉道香,说道:“皓月,本宫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能消去本宫心头滔天之恨。”

玉道香没有说话,张无梦略一犹豫说道:“殿下,皓月公主不能杀。”

萧绰脸色一冷,寒声说道:“为何不能杀?难道本宫会怕那祥符国不成。”

张无梦说道:“祥符国不可怕,可怕的是叶尘这个人。”

萧绰冷笑一声,说道:“本宫知道叶尘不简单,神通本事不小,但本宫执掌堂堂大辽帝国,麾下铁骑大军百万,岂会怕了他。哼!此次我儿劫难,也是因叶尘而起,此事之后,宋国不找祥符国的麻烦,本宫也要下令让大军踏平祥符国,活捉叶尘,将他凌迟处死。”

张无梦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叶尘真实身份非同小可。”

萧绰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身份?”

张无梦叹了口气,说道:“据贫道所知,叶尘手中拥有一个可于十数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的仙器。那已经谋反成功的宋国晋王赵光义便是被此仙器所杀。凡人根本防不胜防。殿下若是杀了皓月公主,以叶尘对皓月公主的感情和叶尘的心性,必定疯,不顾一切为皓月公主报仇。而以叶尘的实力,又手握此等仙器,即使殿下手握我辽国百万大军,殿下和陛下安危也难以保证万无一失。”

萧绰脸色微变,然后神色肃然一片,说道:“张真人,你所言之语可敢保证。”

张无梦说道:“贫道所言,绝无虚假。此外,贫道一直怀疑叶尘本就是仙界流落于凡间的仙人血脉。本就不是凡人。”

萧绰瞳孔收缩,瞠目结舌,半响后才说道:“张真人所言实在太地荒诞,可有凭证。”

张无梦说道:“去年宋国先帝玉皇顶受刺当日,洛阳白云山生天地异变,一道数丈宽白光冲天而起,那是打天了一道仙门,虽然那仙门只是出现一刹那便消失,但贫道当时在场,亲眼所见,透过仙门所看见的世界定是仙界无疑。而此仙界之门唯有叶尘借用天星、阴月和阳日三枚玉佩才能打开。”

萧绰闻言,目光闪动,久久不语。那场天地异变之后,她也派人去查看过,那里的确出现一个级巨坑,根本不是世间之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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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将玉道香千刀万剐

不过,张无梦所言实在是太过神奇荒诞,她还是有些怀疑。但是事涉自己母子二人的安危,即使张无梦所言只有半点可能,她都绝对不愿冒此凶险。

面对数万宫卫军和皇宫侍卫,即使是玉道香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也没有丝毫能够逃脱的可能,所以玉道香选择了束手就擒,没有进行任何的反抗。当然,这也是因为萧绰最后决定暂时将她关押,不立刻将她处死。否则,以她的性格,即使明知不敌,在临死之前,也要肆无忌惮的杀一番再说。

…………

…………

宋军丢弃了辎重一路狂奔,当日就到达了土石寨,精锐撤离很快,途中跑得断气的士兵都多达百人,总共有又一千多步兵投降。路上丢下的兵仗铠甲无数,变成了黑狼军团的战利品。

靠着精心策划,党进总算是脱离了最危险的地段,这一路撤军连投降和被杀死的步兵只有三千多人。只是,此时宋军军心涣散,土石寨的城墙和粮食储备给了他们喘气的机会,但此地依然不算稳妥,他们还需要继续撤退。

一旦开始逃窜,那宋军在这次战役中就不再是重大威胁,李光顺领着七千黑狼军团骑兵,气势如虹,兵临土石寨,丝毫不畏惧对方的兵力优势。党进全力鼓动宋军士气,亲自领兵出城,用数量优势拉大阵线,逼退了黑狼军团。

宋军的士气稍有恢复,依托着土石寨与黑狼军队对峙,这里距离庆州近了一半的路程,他们的补给充足,双方的角色暂时调换,黑狼军团反而成了攻击方,宋军驻守军寨。

党进希望在土石寨恢复一下士气,但叶尘自然不会与依托坚城的宋国兵决战,只是趁机休整,然后让工兵从后面运来的抛尸机消耗宋军的兵力。

只耽搁了两天,党进便接到拓跋格鲁和折御勋各带两万大军绕行到他后面的消息,然后是叶尘派出去十队以百人一队的骑在庆州与土石寨之间疯狂破袭,当日宋军运往土石寨的粮食损失大半。

党进不敢久待,第二日放弃土石寨撤退,土石寨的城墙只来得及拆了一部分,就南墙拆掉了不足一丈。为了不惊动黑狼军团,他们连存的粮食都没有烧掉,直接丢弃给了敌人。

宋军撤退时兵分两路,一路往庆州,一路往下河弯,作出一个圈套的样子,一旦党项军越过土石寨东进,另外一路就可能回头截断退路。

叶尘没有犹豫,和杨继业商量过之后断定宋军此时不具有进行掉头包抄作战的信心,果断下令让李光顺继续带着黑狼军团七千骑兵追击庆州方向,剩下一千人马将两千多俘虏带回军寨。

撤离开始之后,宋军已有些失控,军队完全没有战心,这是在被追击状态下最容易产生的惶恐,党进也没有办法消除。在指挥体系落后的古代,士兵的心理非常容易受到影响,即便到了后世,敌前撤离也是极度危险的,稍不小心就是一溃千里。

自府州一战之后,便消失不见的白沧海带领着他的五百强悍属下,可谓是胆大包天,对撤往庆州的两万宋军沿途遭进行袭击,撤军心切的宋军无心追杀这一队小股强军,给了白沧海他们极大的活动空间,也给宋军士兵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而李光顺带领七千骑兵尾随在宋军大队之后,不断以营指挥为单位做出冲击架势,拖着宋军后卫的速度,前方撤离的主力如果速度过快,后卫就会被分割出来,这时就会遭遇大规模的骑兵攻击,黑狼军团骑兵就如同一根尾巴,牢牢跟在后面。

党进深知形势的严峻,不敢将押后的任务交给麾下将领,亲自带领后卫,控制全军的行进速度,防止后卫被一块块咬掉,即便如此,宋军还是在追兵持续的攻击下不断损失。

在追兵的牵制下,宋军当日只走了五十里左右,他们晚上立营。白沧海带领近百名高手带领火药包潜入宋营进行夜袭,这次并不猛烈的夜袭造成宋军小范围内的营啸,一千多士兵在混乱中被杀。最主要的是宋军从上到下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第二日天蒙蒙亮,宋军最为疲惫的时候,李光顺带领七千骑兵和另外一边早已在附近山谷中等候多时的拓跋格鲁带领着的两万骑兵全力冲营。宋军抵抗了不到一个时辰全彻底崩盘,开始向庆州方向大溃逃。

这最后一场仗打了整整一天,宋军最后逃到庆州的只有两千人不到,后面几天断断续续又逃回一千多人。

在整个四个军寨进攻作战中,宋军四万人最终逃回的只有三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辎重、物资帐篷近乎尽数丢弃。

而一万黑狼军团阵亡战兵一千三百多人,工兵一百多人。受伤两千余,其中重伤五百多人。

从这个数字来看,自然是黑狼军团大胜。

历时半个月的四个军寨攻防战役中,黑狼军团一万人正面独力对抗宋军四万精锐,重创宋军主力,这场战争的大胜,比府州和麟州的胜利意义还要重大。不但将宋军赶回庆州,宋国军连土石寨、黄湾关都没有固守,相当于祥符国疆域向这个方向又往前扩大了八十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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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军团在庆州城下对峙一天后,便撤回了土石寨,沿途收集那些战利品,兵仗甲衣尽数运走,路上还搜捕了数百逃散的士兵,也全部押解回土石寨,而宋军根本没有敢追击。

叶尘让黑狼军团工兵营主持调集俘获的士兵修复土石寨和下河谷,并开始在周围建设堠台,准备正式控制土石寨地域,让此地成为祥符国疆域。

决定固守土石寨之后,叶尘和杨继业商量过之后,打算将下河谷和土石寨变成一个大兵营和大工地,工兵营负责具体施工,参谋部留下人员督促施工,叶尘也已快马加急传旨给夏州中书省,让韩熙载和马文韬尽快派遣相应的文职官吏过来,实际控制两个寨子附近的村镇,争取要在一个月内实际控制这片地域。

接下来,按照祥符国战后相关条例要求,军枢部要组织部队由下至上进行总结讨论、战后评功和抚恤、并写出结果报告,参谋部要重新谋划边疆布防,兵力调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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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石寨城门前,叶尘手中拿着刚刚萧秀明从契丹上京传来的秘信,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犹如实质。

杨继业、胡三光、白沧海跪在叶尘面前以死相劝。李光顺和两千多黑骑站在叶尘身后一动不动,神色平静。

“朕意已决,亲自带人潜入上京去救皇后。”半响之后叶尘断然说道。

杨继业惨然一笑,抽出腰间长剑放于自己咽喉,说道:“陛下若是非要亲往上京,老臣便自裁当场。”

叶尘瞳孔一缩,悚然动容。胡三光见此,一咬牙,袖中划出一把匕首,同样放在自己咽喉,说道:“陛下若是非要以身涉险,臣也血溅当场。”

白沧海沉声说道:“陛下!让臣去吧!臣可向陛下保证,拼尽臣和五百属下之性命也要将皇后救回。”

胡三光接着说道:“陛下的目标太大,前往上京更容易暴露,反而不利于营救皇后,由臣带领安全部倾巢而出,配合白大人潜入上京,必能救出皇后,还请陛下三思。”

叶尘看着三人久久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长吸一口气,微微闭眼,然后睁眼,说道:“好,你们二人带领各自属下潜入上京,全力营救皇后。告诉萧秀明,包括他自己,即使北府的人全部损失,也要配合你们救回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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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西北乃至整个西域这片广阔的疆土,不管主政者是谁,对各个异族部落,都是采取间接控制的方法,号称西域之主的人,没有权利对他辖下的领土和百姓实施垂直管理、直接管理,而是必须通过部落的土司、头人、族长、头领进行间接的统治。赋税要通过他们以贡物的方式上缴,百姓要能过他们来间接管理,当需要与外敌做战时,需要通过他们来征兵、用兵。这样也就决定了最高统治者权力的局限性,和政权的不稳定性。

祥符国虽然依然难以超脱封建王朝这个范畴,但是必须要有统一的户藉管理制度、全民兵役制度、正规赋税制度、司法制度,而且还要在这些基本目标基础之上建立一个较之大宋更为先进、民主的封建政权。

可是想推行这些制度,建立这样一个国家,这其中的曲折艰难充满了太多未知和困难。

因为,这个过程中会直接削弱那些各部落头人、土司、族长们的权力和既得利益,而最大的势力便是党项八氏,叶尘虽然依靠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以及金钱雇佣先是控制了党项军队,然后以远比以往好的物质生活渐渐使得党项八氏认可了祥符国,认可了叶尘这个族长之上的‘王’。

但是,叶尘若是想强行彻底改变党项人的生活习惯,将其如汉族百姓那样改土归流,纳入统治,即使是拓跋格鲁和李光顺在党项人中拥有绝大的权威,即使所有党项人都认可了他这个‘王’的存在,也必将会产生极大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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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国策与军团换防

(非常感谢‘雁城老曾’、‘流离de岁月’、‘书友36010683’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叶尘并不打算以武力强行推行这些制度,因为他知道,若是他这样做,他将会如慧星般升起,又如慧星般离去,成为搞大跃.进的王莽第二,必然落得个众叛亲离,惨淡失败的下场。

他要首先发展工商、繁荣经济;改土归流,推行汉族与党项、羌族、土蕃、土族等异族的杂居、通婚。建立更多的城市,促进各族与汉族之间的融合;同时在气候和地理合适的地区大力发展农耕,经过几年的时候,先为自己这些政策打下扎实的经济基础,然后再顺理成章,从城市这种阻力最小的地方开始,以点带面,逐步推行。

可是即便如此,恐怕来自各部头人、土司方面的阻力仍然不会小,阴奉阴违的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所以,才先有刚来到西北时对羌族山神寨和土蕃格多部的杀一儆百的震慑,以及寇准如今在山神镇弄得试点。这样,先将这些部族首领以武力震慑,然后再研究出一套一劳永逸的办法,最终彻底解决问题。让治下所有人,不管是什么民族,都真正的成为祥符国的王化子民。

这一点早在立国之初在叶尘和中书省的推动下,便当成祥符国的国策一直来执行着。

这近一个月以来,叶尘忙于打仗,中书首特别是农部对这一国策的推动并没有放慢进度。

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环便是如今农部在祥符国境内黄河流域正在开垦的七百多万亩田地。

过了夏州,一路西去,先是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牛羊成群,毡帐朵朵。时而又是阡陌纵横,麦苗青青,道道河流蜿蜒其间,又有许多不大不小的村庄城镇。

这里比起横山党项八氏的地方,生存环境还要好些,游牧与农耕参差其间,虽然祥符国刚刚经历了一场‘保卫大战,但是这个地方的百姓却未受到战争波及,如今正是草绿马肥的季节,百姓们还是要努力放牧、耕种,以保证今年的收成的。

由此再往前去,到处是绵延起伏的荒原戈壁夹杂着片片草原,纵目所及,便是横山荒原。

拓跋格鲁带领着拓跋氏去年刚刚建立的拓跋城,就矗立在这片土地上。

从拓跋城往西、往北,是沿贺兰山和黄河流域的大片广袤、肥沃的土地。早年在在秦汉之时,有过一些开垦,但后来因为党项游牧名族占了此地,这些良田逐渐荒芜,连同大名鼎鼎的汉渠和秦渠都变成了干沟。可以说重新变成了荒原。

但是,自今年开春之后,这里就渐渐不一样了。

在叶尘强行推动之下,户部拿出了足足一百万两银子经费,用来开垦这七百多万亩良田。

一个月一两银子,外加一匹布或者一件铁器生活用具,再加上只要参与开垦良田或者修建水渠三个月以上,开垦出的田地便会分十亩良田给参与者。

这件事情在年初过了春节,便已经开始在祥符国各地通过官府广为宣传,这其中包括五十多万党项人。

如此丰厚的工钱和待遇,使得整个祥符国闲散穷苦百姓都被吸引,在官府的组织和保护之下,成群节队的去黄河流域开荒。时至三月底,依据农部的统计,参与开垦田地的百姓已经有二十四万七千三百多人。其中包括距离最近的三万多党项人。

…………

…………

四月二日,政务殿,叶尘回到夏州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文武百官自打进了大殿之后,便无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因为,他们都听说了不在夏州的白沧海和许方义去了何处,去做何事。满朝文武都知道自家皇帝心情很不好,

叶尘从未刻意的去学习模仿什么帝王威仪,但是长期手握大权,身居高位,执掌无数人的生死,所积累的威严与超一流强者无形中散发出强大气息融合之后产生的强大气场,让大殿内每个人都心生畏惧。韩熙载暗中与曾经面对李煜时的感觉相对比,心中不自禁感叹:“这才是帝王,才是堂堂天子。”

“如今三个多月过去,已经开垦出了两百四十七万六千四百四十五亩土地。之所以才这么少,是因为这二十四万七千多人中一半被农部组织去重修汉渠和秦渠,并且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极大程度的完善,比如用于灌溉的水渠、水车等等。为了不耽误这二百多万亩土地的种植,目前已经暂停开垦田地。因为这二十四万七千多人都去忙着种植自己得到的十亩田地。其中包括三万多的党项人。”比起往日张泊清澈的目光和坦然神色,今日的张泊不敢直视叶尘,低着头恭敬的说道。若是平日张泊这般异常,不管是叶尘,还是满朝文武都会有不少人看出张泊有问题,但是今天几乎所有的臣子都是类似的神态,便显不出张泊的特异了。

叶尘将对玉道香的担忧暂时压在心底,说道:“农部这件事情做得很好,剩下的五百万亩田地不用急着开垦,因为开垦出来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百姓种地。此外,去的汉人多了,会刺激到党项人。所以,等剩下四十多万党项人观念习性改变之后,再指点着他们开垦不迟。”

说到这里,叶尘略微一顿,目光转到贾宪身上,说道:“户部管理着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后面便交给户部去处理,将愿意移居这些地方的二十四万多百姓按照寇准打理的山神镇模式,重新编户造册,按照地域划分成八个县,县下设立村镇,每个县下拨十万两银子的经费修建县城、县衙。”

贾宪本来是有说话的,但一看叶尘那阴沉的脸色,便没有敢将户部哭穷的话说出口,最终说道:“臣遵旨。”

叶尘又说道:“中书省记下了,那三万多愿意种地的党项人单独设立一个县,县令由寇准担任。其它七个县的县令,以及八个县下面的官吏,中书省要尽快择选人员,就从此次春试大考通过的考生里面择选,选择出来以后,由马文韬亲自责办,吏部具体负责,对他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任职前培训,朕不想一群不知民生疾苦或者不务实事的书呆子去管理朕的子民。”

叶尘说到这里,看着马文韬和吏部部尚书周荣丰一脸茫然和疑惑,顿了一下,说道:“好吧…………这种事情你们没有做过,马文韬带领吏部先拿出一个方案议程出来,拿给朕看,经过朕批准之后再进行任职培训。喔………所谓任职培训便是赴任之前…………”

叶尘一番解释之后,满朝文武恍然大悟,有不少才智过人之辈更是眼睛大亮,深感这任职前培训实在是太有必要了,韩熙载、马文韬和周荣丰出班齐声说道:“臣等遵旨。”

叶尘说道:“好了,军枢部将目前部队情况汇报一下。”

杨继业赶紧出班说道:“启禀陛下,此次与宋国、府州、麟州大战,杀敌七万五千四百多人,俘虏一万一千人,其中指挥使以上军官十九人。我军战损一万三千一十九人,指挥使以上军官牺牲七人,另有二百七十六人重伤病退,其中损失最严重的是玄武军团和白虎军团。另外,府州三万四千人投诚,遵陛下旨意已编为折兰军团。”

“军枢部由下至上的总结、评功、报功和兵员调整通知和命令已经下达。按照陛下旨意,将一万一千降兵吸纳入编,兵员调整梳理之后,目前我军在职军人总数十四万七千四百二十一人。其中白狼军团和黑狼军团编制人数不变,分别是五万和三万,此次战损人数都由军团长拓跋格鲁和李光顺自行从党项族人中吸纳入伍。白虎、青龙、朱雀、玄武编制人数不变,依然各一万。折兰军团三万人。宫卫黑骑四千人,另外三千四百二十一人分别为军枢部机关人员、训练部教导大队教员、军法队、军工厂卫兵以及特殊职能部的人。”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三件事情,第一,将七大军团编制人数和机构打乱重新进行调整,每个军团都各编两万人。而且保证每个军团中都要有黑狼、白狼、折兰三大军团的人,同时这三个军团中必须要有青龙、朱雀、玄武和白虎四大军团的人。具体比例组成和执行方案,由军枢部总参谋部先进行研究,最终拿出一个可行方案再拿给朕看。嗯…………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会无条件配合,至于折御勋他不敢不配合。”

“第二,有几个军团驻防地点要进行调整。折兰军团调整到我祥符国与辽国之间边防一线,驻防地点初步定在天德、金肃、河清三县附近,具体地点或者是否修建军寨、城堡还是由军枢部总参谋部先进行研究。黑狼和白狼两军团驻守地点不变,其它四大军团因为多了府州和麟州,驻防地点同样重新进行调整。最终作出具体方案后,再向朕禀报。第三,训练部要近快建立军官指挥学院和近一步完善士兵教导大队。”

杨继业和曾尚飞出班齐声说道:“臣谨遵吾皇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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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道奴与财政危机

大朝会期间,辛石便上去给叶尘悄声禀报:张无梦二弟子邢西杨来到了夏州,给叶尘带来了一份张无梦的秘信。

叶尘知道张无梦派邢西扬给他送信,定是与玉道香有关,所以提前结束了大朝会,急着要先见见邢西扬。

叶尘匆匆回到平时批阅奏折的祥瑞殿。辛石便说道:“回禀陛下,邢西扬已经带来,就在殿外。”

叶尘一边向座位走去,一边说道:“赶紧将他带上来。”

叶尘坐在御座之上,看着辛石带着一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电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名中年道士。

此人面容普通,是扔到人群中都不会被人注意的那种类型,唯一特别的是那一双显得沧桑的过分的眼睛,使得他乍一看三十来岁,但若和其对视,总感觉其年龄不小,已经有四五十岁,甚至六七十岁的样子。

这是叶尘第一次见邢西扬,打量过之后,他便感觉邢西扬有些不凡————明明一身寻常道袍装扮,可他身上那股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出尘气息怎么都掩盖不住,叶尘目光落在其身上,便感觉一股澄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五代十国乱世以来,天下有四股势力为祸乱之源————势力覆盖天下,最为神秘强大的圣堂;北方太平教;南方天一道以及弥勒教。其中,天一道最擅以邪术操控玩弄皇室重臣,事实证明是陈景元以蛊虫控制南汉皇族。弥勒教最擅长蛊惑百姓,骗取民脂民膏,且还煽动百姓闹事,叶尘知道那是楼炎明的集体精神催眠术的厉害。而太平教妖道则最擅长蛊惑帝王,太平教张无梦大弟子郭无为曾经一度在北汉朝廷中的地位,以及契丹皇帝一度沉溺于太平教,甚至欲拜张无梦为师就可看出,在这方面的太平教的道行有多深,这一点太平教当然也有自己独特的功法或者秘法。

这些事情叶尘岂能不知。

如今这邢西扬一进大殿,便全力将自己修炼特殊心法运转,妄图提升叶尘对他的好感和影响叶尘对他的判断,这一点叶尘岂能看不出来。

面对大名鼎鼎的叶尘,特别是从师尊张无梦那里得知叶尘可能是仙人血脉之后,邢西扬第一次见到叶尘,心中同样有所忐忑、有所怀疑,此时全力施展心法,未尝没有试探验证之意。

然而,当他与叶尘目光对视之时,发现后者目光依然清澈如泉,平静如冰面,然后这冰面轰然破碎,瞬间变成无尽的大海,紧接着便又化成了浩瀚星空,深不可测。邢西扬身体颤抖,心中早已惊骇欲绝,他想要移开目光,但却发现好像自己的心神陷入了叶尘眼神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他全身上下瞬间汗如雨下。

叶尘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仅仅与这邢西扬目光对视,让对方的功法好像出现了反噬,心想着这家伙自不量力妄图影响自己想法的同时一声冷哼,便将目光移开。

邢西扬正遨游在浩瀚星空,心神一片恐惧,突然一声晴天霹雳,然后他身体一震,终于回到了现实,呼吸犹如风箱似的急促无比,嘴角有血迹溢出,却是已经受了内伤。

他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向叶尘的眼睛。

扑腾一声,邢西扬彻底回过神来之后,一脸畏惧的跪了下去,并大声说道:“太平教张真人座下二弟子,大辽惕隐邢西扬拜见陛下。祝陛下长寿无疆,早日飞升仙界。”

邢西扬在辽国拥有官职,而且还是颇为特殊的惕隐一职。所谓惕隐是辽国官名,掌管大惕隐司。辽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在任联盟长的第二年,即在联盟内设立了一个新官职“惕隐”,一直传到现在。它的职务是管理迭剌部贵族的政教,即调节贵族集团的内部事务,以便确保他们对阿保机的服从。有“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说法。虽然没有多大的实权,但却是颇为清贵和特殊的一个官职。

关于邢西扬是辽国惕隐,且惕隐的职权叶尘是知道的,让叶尘此时感到疑惑的是邢西扬最后所说四个字。他不禁追问道:“飞升仙界?”

邢西扬一听叶尘语气不对,心中一凛,赶紧说道:“陛下乃上仙下凡,外臣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叶尘怔了片刻,他急着要知道邢西扬带来关于玉道香的消息,不想在什么仙界的问题上纠缠,说道:“你就是邢西扬?”

邢西扬恭敬说道:“正是外臣。”

叶尘迫不及待的说道:“张无梦让你带的秘信呈上来。”

邢西扬从怀中拿出一份秘信,旁边准备多时的辛石接过,快步跑上前递给了叶尘。

张无梦的信里面主要说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他在一个月前与玉道香的交易。第二件事情阐述了玉道香被抓捕的经过,张无梦毫不隐瞒的将自己和邢西杨在其中担任的角色叙述了一遍,当然也将自己劝说萧绰保住玉道香之命没有拉下。第三件事情是想要告诉叶尘他可以帮叶尘救出玉道香,并且将计划毫无保留的在信中讲述。

此外,张无梦还表明了他已经知道白沧海、胡三光等人潜入了上京。他的计划也是让白沧海等人去执行:绑架一批契丹大臣,然后用此交换玉道香。但考虑到萧绰的性格,光是这批大臣,不一定能够成功,甚至反而让其恼羞成怒,适得其反。所以便建立叶尘再准备一百万两银子,依然以彩礼的形式,但实际上是赎人。

当然,张无梦所言没有这么简单,为了取信叶尘的信任,派来了他亲传弟子邢西扬作为人质,并且以很多过往实例着重分析了萧绰的性格。并说明他有信心在加上一百万两银子之后,说服萧绰换人。

叶尘看过秘信之后,神色变幻不定,这个过程当中,邢西扬始终跪在地上,叶尘恼恨萧绰在抓捕玉道香时他出了大力,所以有意没有让其平身。

半响之后,叶尘盯着邢西扬,说道:“邢西扬!朕问你,张无梦信中的内容你可知道?”

邢西扬低着头听叶尘叫他,心中一个激灵,说道:“启禀陛下,师尊让外臣看过,外臣知道其中的内容。”

不等叶尘说什么,邢西扬又紧接着突然说道:“外臣………不!道奴邢西扬愿意从此效忠陛下,还请陛下成全。”

叶尘微微一愣,深深的看了一会邢西扬,说道:“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或者说说你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

邢西扬顿时激动的说道:“外臣只有一个要求,恳请陛下能够收外臣为道奴。”

叶尘眉头微皱,说道:“道奴?为什么有这样的要求?”

邢西扬一脸狂热的说道:“因为成为陛下的道奴,陛下有朝一日飞升仙界时便有可能会带道奴一起飞升仙界。”

叶尘神色怪异的看着邢西扬,好半响之后才说道:“很好,朕便收你为道奴,并且保证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个世界,便带上你。”

邢西扬顿时欣喜若狂,上身伏下,额头触地,向叶尘行了道奴五体投地的大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邢西扬所表现出来对他类似狂信徒对心中信仰的狂热缘故,叶尘一点都不怀疑邢西扬的所说的话,以及从此死心塌地的效忠自己。或者说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再进一步向邢西扬询问了一些隐密之事后,叶尘决定按照张无梦的计划去救玉道香————因为这个办法看起来最为稳妥。当然,免不了要有牺牲,比如萧秀明辛辛苦苦耗费三年时间组建的北府有可能毁于一旦。因为白沧海和胡三光他们要想绑架大批契丹大臣,没有萧秀明这个地头蛇提供消息和帮助,是很难做到的。而这样一来势必会将北府暴露,以萧绰的性格再加上对此事的关注,事后定然会彻底清查到底。

…………

…………

让邢西扬退出之后,叶尘派人将贾宪传召进宫,吩咐其准备一百万两银子。事关皇后生死,贾宪不敢懈怠。但是最后忍不住在叶尘面前诉苦叫穷起来。

没错,祥符国财政出现了危机。

立国之初,为收民心,祥符国朝廷各种税收定得很低,一些穷困之地甚至直接免了一年的税。再加上祥符国人口本来就不多,算上新得的府州和麟州,也才四百多万人,最主要的是西北与中原和江南相比,本来就是穷苦之地,所以全国每个月的税收不足二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只勉强够祥符国朝廷和各级地方官府上下的正常运转而已。

而自立国以来,祥符国朝廷做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花钱如流水。比如,修建皇宫、修补各级衙门,招兵买马、更新装备、建立军工厂、开垦田地、建立学校等等,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无到有,花费无不巨大。还比如在府州一战中几乎损耗贻尽的两千玄武重甲骑兵,百中挑一的两千大宛马,昂贵的一身重甲及装备等等便花费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还有最开始以雇佣兵的形式付给八万党项铁骑的银子。

这两章是凌晨快三点的时候开始写,写到此时快六点了,希望没有有影响诸位看客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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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视察军工厂

当然,最大的花费,还是自叶尘来到西北,立国前后两次与大宋的大战。每一次都倾尽全军,每一次大军在外,人吃马嚼,辎重武器的消耗等等,这些耗费实在是太大。若非是华夏卫府这三年来积累下厚实的底子和三岔谷中的金矿,换成另外一个和祥符国这般国力差不多的国家早就连大军吃的粮草都拿不出来,当然到那个时候百姓的口食也就所剩无几了。

事实上,宋国若不全力打压属于祥符国在宋国的生意,即使叶尘这般花银子,还是能够收支大体平衡。但是如今祥符国在宋国的生意剩下的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二三,损失不可谓不大。

这样一来,祥符国顿时陷入了财政危机。

叶尘听了之后,沉思半响,说道:“朕上次给你说过,让你们户部下属的铸币司要尽快铸造出我们祥符国自己的钱币,并且发行。此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贾宪说道:“启禀陛下,若光是铸造如宋国那样的铜钱,铸币司工匠、器械等各种准备都已经妥当,只是陛下所言铸造的钱币将会有别于过去的钱币,而且材质不仅仅局限于铁和铜。金和银一样都要铸成钱币,此事目前还在研究之中。”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走,你陪朕出城走走,看看朕的民用作坊和军工厂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嗯,辛石!你去通知军枢部的装备部部长喻文也随朕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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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城外的阴谷河边,沿着岸旁引出许多的水渠,水渠旁边修了堤坝,一些利用的水力物理学知识所设计的最为简单的水力机械正在运行,水锤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喻文一脸骄傲的跟在叶尘和贾宪身边,一路介绍过来,此时说道:“陛下,军工厂的兵器分厂现今有一千余人,平时每个月能打造战刀三千把,若是加急的话,每个月也能做三千五百把。”

叶尘随口问道:“一人平均才三把战刀,现在最费人力的是什么?”

“现今给刀塑形已不用多少人,都是用流水模型,只需要少部分人看着就行,现在用人最多的,就是熟铁板打制和刀刃打磨,刀刃打磨暂时没有法子改进,熟铁板用了水锤,但即便用了些水锤,仍要用到大量人工。上次陛下提了一个点子,让兵器研究司的人试着研究一种水力轧辊机,陛下说同时压数块熟铁板,臣已经抽调了几个最出色的工匠来研究,他们搞了个样品出来,现在问题还有点多,正在改进。据我们推算,这个机器很有用,若是能够研究出来,还能用于压制陛下所说的铜钱、银币、金币,这样一来贾大人的麾下户部铸币司下一步铸造钱币的工价也会大幅降低。”

叶尘点点头,对喻文问道:“现在兵器厂的战刀产量倒也够了,只是下一步朕准备修改步兵的操典和战场战阵之法,并且让他们大半都装备成铁枪。这样不管对付步兵还是骑兵都效果很好。”

喻文低头道:“陛下,铁枪全靠手工打制,做一把合格的甚为不易,若是那个轧辊机能做出来,枪尖的误差便会小一些,但铁枪眼下还是只得多靠培养熟练工匠。”

叶尘知道一些事情急不得,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朕一个月前所说盔甲打造得如何了?走去盔甲厂看看。”

随后喻文又带着叶尘和贾宪去了盔甲厂看了一遍,一个月前,叶尘给装备部说了一种盔甲的构造,让他们完善之后去试着打造,喻文让一群顶级盔甲工匠研究之后,细化了叶尘的法子,这一个月费了不少料,终于打制了二十副这种铁甲,每种铁甲耗费多达五十两银子。

刘东明是盔甲厂顶级大匠,是负责打造这二十副铁甲的主要人员,也是四年前最开始便跟着叶尘,且在叶府中的那批工匠中的一个,即使是叶尘都记得他的名字。这三四年来,他和其他工匠先在华夏卫府武器司,后来又在祥符国装备部武器研究司,个人手艺和脑中所学比起四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喻文安排人将他和其他大匠叫过来之后,刘东明深深的弯下腰,双手将一副铁鳞甲递给叶尘,并说道:“陛下,这副铁甲全重三十二斤,其中精铁耗费二十一斤,戴上明盔和铁手臂,将近四十斤。”

叶尘接过来一看,这副鳞甲用的是方形铁片,每块是尺寸约两寸稍多的正方形,相邻两块都有部分重叠,中间一块大大的圆形护心镜,所有甲片都有微微向外鼓起,有一定的幅度,并非是光板一块,应该有很好的卸力作用,基本上将自己当初所说的想法体现了出来,看得出来盔甲厂的人确实用心在做。

叶尘提了一下,暗自以寻常战士的体质估算了一下,确实够沉的,不过士兵平日训练都有负重,如果只是作战时候穿,应该问题不大。

“刘东明!这铁甲你们做得不错,战兵的头盔都是否做齐?”

得到了叶尘的夸奖,喻文和刘东明以及后面一群大匠和兵工厂的官员一个个欣喜无比,特别是参与这副盔甲打造的工匠更是激动的全身发抖。喻文马上又对叶尘回道:“启禀陛下,头盔还有一半正在打造,最多还有五日就能把剩下的全做完。”

叶尘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盔甲厂如今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刘东明看了喻文一眼,后者示意前者有什么说什么,刘东明顿时说道:“启禀陛下,就是人手依然感觉少了些。”叶尘立国以来,麾下兵马扩充厉害,兵工厂没日没夜的打造,工匠们累得够呛,虽然俸禄和奖金极为优厚,但还是感觉太辛苦了一些。

叶尘目光扫过众大匠,说道:“人手朕可以给你们加,不过你们不能光让他们打下手,你们得教他们制作。”

刘东明楞了一下,喻文身后所有工匠都愣了一下,若非是叶尘说这话,换成别人他们早就重则骂人,轻则脸显怒色了。他们每个人的手艺都是他们自己吃饭的家伙,要是人人都会了,他们也就不吃香了。只是叶尘发了话,他们呐呐的不知如何拒绝,也不敢拒绝。

叶尘知道中国古代掌握有一技之长的人是什么德行,自然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笑了笑,说道:“诸位不用担心,朕知道你们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不会让你们白白教授。”叶尘扫了一眼每个大匠,见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继续道:“日后你们计算奖金提成收入,都是按件计费,你们一人做得再多,又能有多少银子,朕给你们定个法子,带了徒弟赚得更多。”

喻文连忙接道:“陛下请说,装备部无不遵从。”

“你们眼下定的是初级工匠、中级工匠、高级工匠、大匠,这算你们的工匠等级,每级有不同的待遇,只要没有受到处罚,每级的基本月饷不变,一直都在,若是能带徒弟,朕再给你们另外加上师傅月饷,带的徒弟越多,师傅月饷等级越高,比如刘东明以后单独负责铠甲打制,你们所产的铠甲数量越多,你的奖金也就越多,必定远超你打制的计件银子。”

刘东明等所有工匠听了如此划算,又不愿也不敢忤逆叶尘,赶紧答应了下来。

叶尘笑道:“刘东明你们现在正值壮年,打制还行,若是老了,怎么也比不过那些后生,朕给你们这师傅月饷,只要加上去,以后只管指导一下徒弟,动动嘴也能收入不错,岂不比自己打制划算。”

喻文连忙说道:“还不赶快谢恩。”

刘东明等人赶快跪下道:“多谢陛下圣恩,体谅我等工匠,才定下如此规矩。”

叶尘笑了笑,让众工匠平身。他专门给他们设定师傅工资,就是为了让他们带徒弟,并且把他们的技艺都共享出来,慢慢定成标准,否则每人自己按自己的经验来打制,他计划中兵工厂的流水线模式就永远无法实现。

喻文这时说道:“陛下,如今两个军工厂最重要的问题还有钢铁,原先的钢铁作坊产量太低,优劣不一,咱们现在用钢甚多,战刀、铁枪样样都是损耗品,今天下面各军团刚刚统计上报,此次大战,全军有三成的兵器需要更换,臣打算把兵器研究室扩大,今年和明年重点研究炼铁炼钢,只是苦于研究人员不够。”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近快开设培训班…………嗯!直接开办学校吧!”

喻文愣了一下,小心的问道:“陛下,臣愚钝,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叶尘心想:后世各种技校和大学理科的培养模式你们自然是听都没有听过,想也不敢想的。而自己也只要参照后世千锤百炼,经过事实验证的学校模式,想必效果应该不错的。

抱歉,最近单位上有些事对我影响很大,更的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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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火药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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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叶尘说道:“招收一些十四岁到二十四岁的青少年,半工半读,边识字边学技术,按照进度可分为识字班和、技术班和科研班。识字班中优秀则可以升入科技班进修理论,技术班中考试合格者可升入科研班,这样就有了三级培训,而识字班资质一般的学生就直接送去各个工坊上班,技术班的人可成为初级工匠,科研班的可直接成为高级工匠。另外也可以从原来的兵器研究司以及这些大匠中抽些人去当老师,这些人实践经验更多,这样一来便可让学工不会太过偏颇理论,更注重动手操作能力。”

叶尘一边走,一边给喻文传授如何办理技校。同时一路看过去,所过之处所有的工匠跪下行礼。叶尘点头挥手间便让他们起身,继续忙自己的。

接下来在距离其他厂子足有五里距离的地方,叶尘等人来到了军工厂下的火药分厂。

喻文汇报道:“陛下,此次与宋国大战我们之前生产库存的火药几乎已经全部消耗一空。不过,目前有硝石中提炼出来的火硝现在有五万七千三百七十斤,用不到七天时间,火药厂就能把他们制造成颗粒火药。”

叶尘闻言,一脸肃然说道:“我们此次面对数量比我们多两三倍的敌人,能够战胜他们,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火药的功劳。所以说不管什么时候,火药的储备不能少于二十万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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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又说道:“不过,火药生产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朕记得在开封时,你们生产火药可是出现了好几次爆炸事故。朕最开始给你们的秘方上有建造火药作坊的注意事项,必须严格执行。”

说到这里,叶尘抚摸着火药厂门前那个被人抚摩的油光发亮的铁柱道:“比如这个铁柱,必须要有,进门之前一定要抚摸一下,至于其中的道理,朕给你们说过,你们能理解最好,不理解的也要严格执行,若有违背,不管是谁,必须严惩。”

贾宪第一次来火药厂,听叶尘说的严重,不禁这铁柱打量了半天,最后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这其中有何奥妙?”

叶尘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摩擦片刻,然后将手放在铁柱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

贾宪轻咦一声,也把手在在自己衣服上摩擦片刻,然后手刚刚接触到铁柱就似乎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试探着再摸一下,却没有了刚才的感觉。

叶尘这才说道: “衣物上摩擦容易产生一种和雷电相似的静电,遇到铁柱之后就会爆发,如果是晚上,一定能看见火花。”

贾宪看看自己的衣服,重新摩擦了片刻,抚摸着铁柱,又惊讶的道:“火药作坊不能见烟火,臣还以为只要没有带火种就成了…………原来如此。陛下所知果然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猜度。”

贾宪说的是实话,事实上他也是最早亲身体验过尘不凡之处的人之一。

叶尘让侍卫等在外面,和贾宪、喻文都脱掉鞋子,换上一双牛耳麻鞋,走进了这个完全由坚硬的黄土铺设地面的火药厂。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火药成品我们从不放在火药作坊里,而是分开存放在军火库中。并且军火库之间距离都在一百丈以上,中间还有土墙和深隔离沟。此外,火药包最后的组装工艺也单独设置,绝不会因为节省工棚,就让所有的工序都在一个场地内进行。”

现如今,不光是叶尘对火药极为重视,也不只是武将士兵喜欢火药。事实上整个祥符国上下,文武官员都视火药厂的火药为祥符国重宝————用来打仗攻城就不多说了,祥符国立国以来,火药还用于河工淤泥、开荒炸石、整修水利、修建驰道、开山平地等等,可以说让祥符国很多民事节省了大量的劳力,极大的提升了一些事情的进度和效率,从而节省了巨额的成本费用。

不多时,喻文带着叶尘和贾宪来到了一个军火库,这里还有十多个成品火药包。叶尘扫了一眼,说道:“为何这些火药包几乎大小均不同,牛皮包裹厚薄也不一样?”

喻文有些紧张,因为叶尘说这句话时眉头是蹙着的。

“启禀陛下,这是因为这些火药包是由不同的工匠所制作。他们所用工尺不一,所以长度大小略有不同。至于牛皮包裹薄厚则是因为牛皮本身厚度不同。”

说着喻文就从旁边几名火药大匠手中接过了他们的工尺递给叶尘,叶尘接过略略看了一下,这些工具都是锈迹斑斑,这个时代的称和天平都有按期校准的要求,度量也一样,不过都是没有执行,叶尘对军工厂的要求是尽快做东西出来,多做东西出来,但并没有仔细查看过程,此时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一下以来,他把主要精力都在军队和民生上,特别是把军队的各种条例搞得很完善,对军工厂类似的问题却给忽视了。

“这次在四寨和党进大战时,朕亲眼见到因为每个火药包重量大小不一,每次发射的时候都要重新计算瞄准,耗时费力不说,在战场上还容易产生误差。”

喻文额头汗水滚滚而下,因为叶尘此时的神色极为不悦。

“陛下教训的是,臣保证后面的火药包大小一定相同。”喻文虽然是叶尘的近臣,更是被封为贵妃的喻清妍堂弟,严格算起来是皇亲国戚,但叶尘如今威严太甚,且平时很少对臣子说重话,所以即使没有说什么重话,也很容易让臣子们感到恐慌。

叶尘回忆了一下之前看的盔甲,发现也存在度量混乱的问题,甲片尺寸也有差异。两边的问题性质一样,铠甲稍好一些,作战的时候不需要操作,不够统一,有点误差影响不大,火药包就是大问题了。

叶尘让所有工匠都走近,对喻文和他们说道:“诸位能够在火药厂做事,说实话都是朕和朝廷最放心的人,是对朕最为忠心的人,手艺也没得说。但是,战场上的东西一点马虎不得,因为你们所做的东西好坏,直接决定着战士们生死存亡。”

喻文带着众工匠跪下道:“陛下教训的是。”

叶尘让他们起身,然后说道:“有句老话说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日你们不要忙着打制兵器,先将所用尺寸衡制划一,此事装备部统一去办,下一步所有的厂子,不管生产兵器,还是盔甲,亦或是火药包,甚至我祥符国上下百姓所用尺寸都要衡制划一,统一标准。”

喻文赶紧牢牢叶尘的话记了下来,然后躬身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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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最简单的水力机械,但相比这个时代,祥符国的军工厂在叶尘有意无意的提点指导下,已经在机械发展领域跨出了革命性的一步。但机械发展史注定了是一部充满挫折和起伏的历史————首先就是原始机械的成本大大高于人力成本,比如水车磨面的工作两头牛足以胜任,有修水库、打造水力机械的功夫木板可以锯成一座小山了。其次就是人口的压力,罗马帝国时期曾发明了一种搬运石头的机械,罗马皇帝怒斥这是“夺取穷人口中的面包”。叶尘记得中国封建王朝中曾经在某个朝代计划用海船运粮,也被称之为“奈何百万大运河漕工衣食所系”。

“大力研究水力机械,大力组织人手修水库。”叶尘结束这次视察的时候最后给喻文定了总体指示。

带着贾宪视察了两个民用工坊之后,叶尘坐着一辆外表看似很普通,内里却另有洞天的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和贾宪回到了夏州城。

“工坊里面生产的牙刷、牙粉、四轮马车、香皂、香水等等这些东西,如今既然在宋国遭受到了压制,那便将生意方向往其它方向做,比如契丹、大理、西域等等。另外即使在宋国也可以由暗转明,或者改头换面,继续赚钱。”叶尘如今对钱颇为头疼,刚才视察军工厂又因为他的指示往里面砸进去十数万两银子,所以这些以他如今的身份都不用过问的事情都忍不住啰嗦了两句。

“陛下放心,这些事情周鑫、冯刚他们已经开始做了。只是短期内难以见效,所以财政方面依然大为紧张。” 贾宪作为户部尚书,显然对于这一点有着更直接的感受。虽然也不想让皇帝陛下为难,但还是不得不说。

叶尘微微闭眼,将后世能用来赚钱的行道又想了一遍,半响之后眼睛睁开,亮如灿星,并且带有笑意。贾宪见此,识趣的说道:“陛下可是又有良策妙计?”

叶尘点头道:“是有个一举多得的良策,只是这良策要等徐铉的祥符学院办起来之后才能推行。否则很可能会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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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天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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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宪说道:“徐大人按照陛下之意办学院需要搜罗太多的各种人才,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够将祥符学院办起来。”

叶尘皱眉想了一下,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人才吗…………或许将学院先办起来,才能够更快的将他们吸引到祥符学院。”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说道:“先不说这事了,刘金元已经派人传信过来,在海上休整了一个月,已经做好了攻打倭国的准备,日本多金银,铜似乎也不少。但他们的工匠手艺不行,也不怎么会采矿和找矿,所以自隋朝以来用的钱便是从我华夏历朝历代一船船的运回去,作为他们的货币使用。所以,只要将日本拿下,我祥符国的财政危机不但会解决,而且能够用倭国的金银迅速的让我祥符国崛起于西北之地。”

“此外,金银如果用模锻压制成币,就算只有实际价值的一半分量,其他都是掺了铜或者其它金属,显得更轻,也一样能用的出去。只要无人能仿造,足够精美就行。有了我祥符国自己的钱币,财政开销便可减少大半。只是短时间内,研究司的人还研究不出来水力机械模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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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叶尘攻打南汉时,从正准备将南汉一国国库中的庞大财富运往天一圣岛的天一道余孽手中将东西抢到了手,当时叶尘没有将这笔巨额财富交给大宋朝廷,而是让当时华夏卫府情报司侦察部任副部使杜千秋带人悄悄的运往海外一处荒岛藏了起来,当时叶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将这笔财富用在关键时刻,这其中也包括用在大宋朝廷国事公事上。

没过多久华夏卫府便查探到天一岛所在,派高手上岛杀了天一岛的余孽,并将岛上被天一道奴役了二十多年的一万多百姓救了出来,并且发展成了华夏卫府的外围势力。当然,这天一岛也被华夏卫府鸠占鹊巢,成为叶尘在海外一处秘密大据点。

后来叶尘考虑到大宋将来和契丹开战,若是有一支水师能够从海路北上渤海湾,这对契丹来说具有很大的威胁性,也极具有战略意义。所以叶尘便让杜千秋和刘金元开始用这笔财富在天一岛上修建了造船厂,运送各种盔甲武器,并从这一万多百姓中挑选出了三千五百名青壮年进行训练成水军。同时大江帮在大江之上也挑选三千多核心帮众进行了正规水师的训练。

这个过程中杜千秋曾经在一次回开封给叶尘述职的过程中被赵光义拉拢,妄想出卖叶尘,结果被和他本就有仇的胡三光给发现了,叶尘一怒之下,便直接以蛊虫将他给控制了。也是自那以后,叶尘才越加看重和信任胡三光。

一个多月前,刘金元带领三千多大江帮水师坐着五十多条江海两用大船出海,来了天一岛后,便开始熟悉海航、海战。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刘金元的三千多大军已经与刘金元三千五百水师整顿磨合完毕,做好了征伐倭国的前期所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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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商祸害地方————这个说法在这个时代也许大多数人听起来还会觉得好笑,有点见识的则会觉得这是在说商人囤积居奇的手段。但刘金元明白,海上行船的商人没有哪一个不在船舱下面准备了刀枪弓弩,没有点武装就不要出海。一些不正经的商人,到了海上,随时都有可能转职成海盗。刘金元就知道与高丽、倭国位置刚好成三角之势,且距离倭国三百多里的大东岛上盘踞着一股势力颇为强悍的海盗,麾下有四千多亡命之徒,近百只大小海船。

如今东方海路商贸,同大宋、契丹的交易是最庞大的,但是倭国也是一个重要贸易对象,从南洋来的商船也会在大东靠岸,卖出南洋的香料、宝石等商品,购入生丝、瓷器、丝绸等,然后再经大东岛转往倭国,再度进行交易,销售掉一部分货物后,换取部分白金,或购入倭国刀、扇子等特产,径直返回南洋、大宋。可以说大东岛是东海上一条生财之路,

而凡是从南洋和大宋前往倭国的商人都要给这股海盗交税,否则财货就会被哄抢一空不说,船上的人也会被全部杀光。

“…………据我们南府派到倭国和混进大东岛上探子汇报,大东岛上海盗势力外界称为大东帮,帮主海盗头子是一名倭国贵族,名叫黑山二郎,不过他麾下的海盗却是五花八门,只有一半的倭国人,另外一半有高丽人、宋人、契丹人,甚至还有南洋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海盗。”天一岛最大的一座府邸中,刘金元对杜千秋说道。

杜千秋笑了笑,说道:“这个大东岛,我也早就盯上了。我们天一岛位于东海,距离倭国还是太远了一些,粮食、淡水等补给供应起来极不方便,所以我们必须先要在距离倭国三百里之内的海域内建立一个基地,而这大东岛却是最适合做我们建立基地的所在。所以,我们在攻打倭国之前,必须要先将大东岛拿下。关于这一点,我早在一年前,便安排了人混进了大东岛,可作为内应。”

刘金元抱拳道:“杜大人果然高瞻远瞩。”

杜千秋说道:“刘大人有所不知,是陛下早在两年前便曾经说过将来迟早要攻打倭国。所以一年多前,我便开始着手准备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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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东岛。

四月四日,天色刚刚黑下来,两艘四桅大船,张足了十二张帆,鼓足风力向海岛飞驰而来,虽然警哨老远就发现这艘船打得是自家大东帮的旗帜,但还是发出了警讯,并且有三人立刻登上旁边山头,向远处眺望。

很快,一个大东帮的海盗就叫道:“是我们的船,应该是齐先生跑货回来了。”

下面的海盗一听,当即放松,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那船行得飞快,而且极为熟悉大东岛的水情,在那漩涡暗礁丛中游鱼一般左拐右拐,很快靠了岸,未等搭好踏板,其中一人便一纵身,稳稳地落足于柔软的沙滩上。

几名海盗笑着打招呼道:“齐先生这次看起来收获不少,又给兄弟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下船的齐先生淡淡的说道:“这次给兄弟们带来了不少宋国的好酒。今晚上就让兄弟们尝尝。”

众海盗一听有好酒喝,顿时一阵欢呼。

齐先生加入大东帮已经有一年多了,主要任务是将大东岛上抢来的一些货物运出去销赃,顺便再从倭国、高丽或者宋国采购一些生活物资回岛。

齐先生如往常那样去见了大东帮帮主黑山二郎,汇报了此行买卖,上交了赚取钱物之后,便随口说道:“黑山帮主,属下这次前往宋国,路上碰见做水酒生意的一家货船,便带兄弟们给抢了。拉回来不少好酒,待会属下便让手下兄弟给帮主和兄弟们送过来尝尝。”

黑山二郎一听有好酒,顿时眼睛发亮,哈哈一笑,说道:“赶紧给我送过来,让我尝尝。” 因为属下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汉人,所以黑山二郎汉语说得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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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整个大东岛饭桌上都放着齐先生带来的好酒。

黑山二郎做事极为谨慎,在自己和属下兄弟们喝酒之前,找来岛上关押着的一名倭奴先进行试酒。确保喝了没事之后,才下令可喝酒,并且明确限定了每人可喝酒的数量,确保都喝不醉,并且还安排了一些负责夜间巡逻的人是不能喝酒的。

将这些事情亲自安排好之后,黑山二郎也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找人试酒,也不是黑山二郎不信任齐先生,而是他的性格习惯使然。就如这四五年以来,虽然只有在最开始麾下人手不足两千时,倭国和高丽有过三次派军上岛试图对付他们大东帮之外,再没有人打到他们老巢。但是他依然时刻保持一颗警惕的心。事实上,这么多年,他的警惕在无形中让一些试图对付他的势力都知难而退。

齐先生的院落前生着几堆篝火,烤鱼炙虾,还有此番从陆上返回时带来的肥鸡肥鹅,驴肉猪腿,都架到火上去烤,顺手洒些盐巴,烤得滋滋冒油,肉香四溢。

齐先生所住的院落山坡在大东岛东面,晚上风是从大陆方向向海洋方向刮的,饶是如此,肉香味儿还是能传到沙滩上巡弋的大东帮盗寇鼻中,馋得他们直咽口涎。酒香、肉香和齐先生一百多名属下肆无忌惮地谈笑,玩得十分开心。

一队巡弋的海盗挟着刀枪从不远处经过,看着他们开心快乐的样子,很是不忿地啐了几口。

齐先生带着几名属下,伏在暗处,观察着沙滩上的海盗情形,齐先生扭过头去,低声道:“每支巡逻队经过的间隔是一柱香,一共三支巡逻队,每队十五人,记住了?让兄弟们乐呵的动静再大点儿,把他们引过来。”

“好嘞!”

齐先生手下答应一声,谈笑声更大了,还唱起了俚曲山歌。

等下还有第二更,兄弟们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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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 攻打大东岛

一个瘦高个子拿刀子敲着木制脸盆咣咣地打着拍子唱起来:“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起半夜摸一把,好比糍粑蘸白糖。”

马上就有个同伴捏着嗓子伴女人对唱起来:“爹妈置奴一块田,自从放荒十八年。谁个哥儿来耕种,犁头耙子要置全。”

“田田荷叶贴方池,姐共情郎春兴迷。郎探花蕊,姐弄玉枝。两情『迷』恋,颠之倒之。情哥郎伸子尺二舌头要餂砂糖甏,小阿姐好像短笛无腔信口吹…………”

这还都是好的,其些歌词不但露骨,而且把一些实在不堪入耳的词儿都赤裸裸地说了出来,海盗唱些淫词俚曲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那些巡逻的大东帮海盗餐风饮露,齐先生属下海盗好酒好肉,他们本来看着就不爽,现在又扯起破锣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吼起来,他们的气儿就更不顺了,又巡逻了两圈儿过来,这边一个“醉酒的”汉子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吼着:“浑身上下脱了个净,两手搂的没点缝;腿压腿来手搂脖,就有力气也没处挣。搂一搂来叫一声,不觉连我也动兴;麻抖擞的没了魂,几乎错失就答应…………”

可怜一首歌,他唱的愣是没有一句在点子上,那调儿都跑到南海去了,巡弋的海盗头目忍不住叫骂起来:“答应你娘,嚎什么丧啊!”

齐先生属下的人本来就存心生事,立即还以颜色,两下里先是对骂,继而那群海盗便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想要教训教训他们。本来醉得东倒西否的齐先生属下海盗突然龙精虎猛地跳起来,一场战斗刚一开始,四五息时间便已经结束,因为齐先生属下中竟然有两名一流高手,更何况是有备算无备,又兼人多势众,十五个海盗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呼救声,便全被制住了,并且全部摁倒放了血,好在这里又能是酒味又是肉味,方才宰猪宰鹅也晒了不少血,倒没看出甚么来。

一会儿,第二支巡逻队过来,他们依法泡制,纵然巡逻的海盗不找事,他们也主动惹事,这片沙滩上的三支巡逻队全被放倒了。随即,三支替补的巡逻队立即换防,装模作样的跑到沙滩上去,又有人从山坡上抬了几条小船出来,一直抬到海边。

齐先生嘱咐道:“杜大人和刘大人已经收到消息,见到你们的船时是不会放箭攻击的,你们及时报上暗号,带他们潜进来发动偷袭。”

七艘小船借着夜色悄悄驶出了礁丛群,齐先生看着他们去远,暗自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到此已经成功了大半。

刘金元和杜千秋早已和齐先生算好了时间,带领这支祥符国编外水师堵住大东帮南北两个出口,便抛锚等候,又遣小船游弋于外,一则防范海盗偷袭,二来迎候大东帮的内应向导,这大东岛一带水情复杂,暗礁处处,如果没有向导引着,他们一个月怕也摸不透水下地形,让大船平安驶入岛去。

到了三更时分,齐先生派来七艘小船绕了个大远驶了过来,与杜千秋布置在外的哨船取得了联系,这些向导立即被分发到各艘战舰上,身穿统一战甲、手持祥符国制式战刀和强弩硬弓,且号令统一的人马登上多橹艇,也就是蜈蚣船,竖起了大橹盾,借着夜色,在向导的引领下悄然划向黑沉沉的大东岛。

岛上齐先生也没闲着,为了给刘金元和杜千秋偷袭创造有利条件,在海边留下一部分人准备接应水师,他亲自再率一部分人马,利用岛上的熟悉地形,潜到几个地区,制造些火情,制造更大的混乱。

此时,祥符国水师蜈蚣快艇,已经悄悄靠向了大东主岛,而刘金元带领另外五百精锐,则乘了那七艘齐先生派来的小船,由内应引着,从礁从密布,根本无法容得大船经过的那处礁石群赶向齐先生院前那片沙滩,里应外合,准备一举拿下大东岛。

齐先生带着七八个身手高明的海盗,借着熟悉地形的掩护,避过大东帮海盗的警哨,渐渐靠向了他们的腹地。大东帮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岛外,根本没有想到内部出了岔子,一行人悄悄潜到一处较大的洞窟,这里原来是大东帮储放粮食油盐的所在,洞中干燥阴凉,此刻则变成了大东帮的给养储放地。

守在洞口的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海盗,很快被他们结果掉,他们钻进洞窟,扛了几桶油出来,刚到洞口,就听东边方向传出一阵警锣警.号声,偷偷潜进港湾的祥符国水师快艇被发现了。

齐先生一见,当机立断道:“等不到药性发作了,马上制造混乱,接应他们进来!”

说着抽出刀来,在桶上狠狠刺了几刀,引燃汩汩流出的食油,抬脚一踢,一桶油便顺着山坡向下滚去,沿途燃起一片火焰,将海盗们晾晒的衣服、渔网等物都引燃了,最后轰地一声砸在停泊在山下的一艘小船上,爆燃成一片火海。

最初是从南边偷袭的祥符国水师被海盗发现,紧接着警讯传开,北边也发现了水师船只,但是守卫北边的海盗发现的晚些,当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蜈蚣船驶过了最险要的地段,擂石起不了作用,而海盗们因为居住在潮湿的海岛上,武器的配备中弓箭本来就少,蜈蚣艇上又竖起了墙一般的橹盾,杀伤力十分有限。

过了险要地段的祥符国水师迅速登岸,抢在赴援海盗之前对守在高处的海盗发起了进攻,海盗们首尾难以兼顾,后续的蜈蚣船在付出了很小的代价之后,便全部抢滩登陆,这时候岛上的海盗援兵也到了,立即与他们交战起来。

大东岛上的战斗从四更天起打响,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因为开始战斗没多久,大东帮的这些海盗便突然感到肚子疼,然后便开始拉肚子,并且拉得极为厉害,战斗力瞬间减弱九成以上,有不少人甚至直接拉在了裤裆里面。

从南边来的水师官兵伤亡较大,但也是近百人而已,因为被发现的早,海盗们守在高处,巨大的擂石随时可以从天而降,在付出三艘蜈蚣艇和满船官兵的代价之后,官兵只能打消强攻的念头。但是这时齐先生带人在大东岛腹心处制造的骚乱发生了作用。

黑山二郎赤条条地从山洞里出来,手里提两把刀,正打算杀奔滩头指挥战斗,忽见储放给养的所在发生大火,不由大惊失色,立即带着人直奔储放给养的山洞,希望能抢出些粮食。结果还没跑到地方,黑山二郎和一帮属下便纷纷脸色大变,在旁边林子里面脱了裤子,蹲下便开始大拉特拉。直到齐先生带领一众高手过来,轻易将他擒获。

大东帮群寇群龙无首,缺乏统一有效的指挥,再加上又一个个拉肚子拉得全身发软,根本就没多大的战力,可想而知祥符国的水师所承受的阻力有多小。

此时,第三支祥符国水师从那片大船难以逾越的礁石滩中涉水登岸了,由于岸上警卫已经被齐先生的人除掉,他们整顿好了队伍,从容向纵深发起了进攻。

这一战,大东帮的帮主黑山二郎和麾下几员大将都被活捉,然后被刘金元拿出几枚毒丸轻易控制,从而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大东帮便控制了。

四月十二日,在大东岛上整顿休息了七天之后,刘金元和杜千秋以熟悉倭国的黑山二郎带领的三千倭寇为先锋,总共带领一万人马悄无声息的行向倭国。

…………

…………

同一天,西北祥符国。

在叶尘强力推动下,徐铉终于将祥符学院建立起来。

关于祥符学院早在立国之初叶尘便当成一件大事数次提起,并且让心腹大臣徐铉亲自负责此事。因为是叶尘一力倡导,祥符国上到朝廷百官,下到普通黎民百姓,早已对祥符学院之事议论纷纷,充满各种好奇。特别是关于祥符学院的种种特殊渐渐传开之后,更是让所有人充满了期待和各种褒贬不一的评论。

任鹏波是一名宋国科考不中的举人,京兆府人氏,刚刚游学至祥符国。因为叶尘一直以来在大宋良好的声誉,再加上祥符国各级官员紧缺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大宋,如他这样这些天从大宋游学至祥符国的宋国士子不在少数。任鹏波便是和名叫燕经国、周润钟的两名士子结伴一起来的。

此时三人在夏州城一座酒楼饮酒用餐,极为热烈的讨论着祥符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祥符国正在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军队大改革;还有夏州城外那占地数百亩,传出各种奇怪声音,且守卫森严,神秘万分的军工厂;祥符国皇帝陛下的弟子寇准在山神镇进行的改土归流试点。横山荒原上正在无中生有的七个县治,特别是其中一个完全由党项人组成的县。等等各种新奇且又让他们惊叹不已的事。

第二更送上,这两天单位有些事影响,更的时间有所变化,给诸位看客带来不便,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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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军队大改革和祥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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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自从这三名士子来到祥符国之后,现这里有着太多让他们感到好奇,且又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别的不说就祥符国最近正在进行的轰轰烈烈军队大改革和那正传的沸沸扬扬的祥符学院便是闻所未闻。

叶尘此次趁着祥符国七大军团重编换防,又下令军枢院对军队进行了一些改革。

总体来说有三个方面。

第一,在军队内部推行举手军礼制度,取消一切跪拜大礼。叶尘在后世的时候本就是军人,所以直接将后世伟大的人民解放军的举手礼照搬而来。

第二,军队编制进行了大变样,叶尘结合后世现代军队体制,将祥符**队由上至下,编为军团、旅、营、连、排、班六级,并且进一步细化了兵种划分。目前七大军团各编两万人,下辖四个作战旅、一个工兵营、辎重营、一个卫生连,一个警侦连。其中每个旅编制四千两百五十人,下辖四个营和一个警侦排,各营一千人,警侦排两百五十人,营编四个连,连编四个排,排编四个班,整体上各军团都采取‘四四制’。工兵营和辎重营各一千人,卫生连和警侦连,以及军团和旅两级参谋队伍加起来有一千人。至于七大军团四个作战旅的组成,除了玄武军团四个旅分别是一个重骑旅、一个轻骑旅、两个步兵旅之外。其它白虎、朱雀、青龙、折兰、白狼和黑狼六大军团编制配属是一样的,都是两个轻骑旅和两个步兵旅。

第三,便是七大军团士兵要轮流送到训练部教导大队进行一次强化训练,而军官也要在新成立的军官学院轮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学习。这两个训练其中一个主要内容便是让全军上下都要熟记叶尘亲自定下的各种条例条令。

军队进行如此彻底的改革很快便在祥符国全军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除了跪拜礼改成举手军礼得到了所有士兵的热烈欢迎之外。其它两个方面自然也有不少人反对,比如白狼和黑狼军团中的党项骑兵自然不愿意分到其他军团,也不愿意和汉族步兵一起成军。还比如折兰军团折御勋既不想将自己麾下军队分流,又不想移防。但在李光顺和拓跋格鲁的强行压制下,再加上叶尘慢慢在党项人心中建立起来的威望,最终在李光顺和拓跋格鲁各杀了两个刺头杀一儆百之后,便很平稳顺利的完成了所有的改革。

而折御勋一见党项人都这么听话,再加上折兰军团自他往下所有军官的家人都还在朝廷的掌握之中,最终虽然不甘但还是乖乖的服从了命令。

…………

…………

任鹏波等三人感慨完祥符**队改革的新奇之后,又开始讨论起祥符学院起来。

此时任鹏波说道:“历朝历代,凡各地办书院,或有地方官支持,或有士绅合力资助,才能够维持一所书院日常的开销。如你我这般士子们大抵并不富裕,多是平时耕种,闲时念书,半耕半读,方能勉强生活。而这祥符学院却是完全不同。”

燕经国也是感慨的说道:“是啊!办书院这中间最大的困难是书院士子们的生活如何保障,要长期养活这许多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如大宋几个书院都是靠地方土绅、豪商的资助,朝廷却是一分钱的都不会出的。”

周润钟说道:“这祥符书院…………喔!不对是祥符学院一切开销由祥符国朝廷财政负责,这一点算起来和国子监有些类似。”

任鹏波摇着头说道:“祥符学院和国子监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国子监以往朝廷还要给上学的士子月俸,而祥符学院凡是来学习的士子,每年还要交学费半两,食宿自理,书本笔墨皆自理,须连学三年,方得卒业………更何况我听说祥符国皇帝下旨让祥符国建立不久的国子监直接并入了祥符学院。”

燕经国再次感慨道:“古时孔子给三千弟子讲学,难不成还要养活这三千弟子?现在想起来,各地书院半耕半读,那是因为其弟子都是附近乡党子弟,那都是有几分义学之意。国子监那是为国家养才,所以要给士子们月俸。而祥符学院可没说毕业的学生就一定要为国家所用。但是…………这样的书院也会有人来?”

…………

…………

夏州城南十里处,有个风景优美,犹如世外桃园一般的小村庄,名叫绿水村,村子里面有一个小湖,名叫绿水湖,颇为清幽,而且离官道也不远。徐铉根据叶尘的要求,跑遍了夏州城外二十里,最后看中了这地方。村子里面的村民都很淳朴,一听办书院,本就很高兴,再加上是朝廷要办,根本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徐铉还是给村民付了一些征地款。

地址一定下来,便开始建学舍。因为叶尘想着要早一点建好,徐铉便也不计成本,青砖、石灰石、木材,全部是用买。在这个时代石灰粉便已经用来刷房子,并且用来做粘剂,甚至还用来整齐地面,用石灰石和黄土整齐的地面,光滑无尘,甚至有匠人技艺功夫高的,几十年都如镜子一样平整。只不过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起的。

此外,祥符国两家国有民用工坊中这几天新明的产品————水泥和红砖刚好用在了这里。说起这烧水泥和红砖的方法,还是叶尘前些天带着徐铉来看祥符学院建设的进度,看见工匠们所用的石灰石和青砖,再加上这些天叶尘又老想着朝廷的钱不够用,所以当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后世水泥和红砖的烧制方法,告诉了民用工坊,让试着烧制。

水泥其实烧制很简单,由石灰石混合百分之二十五的粘土烧出来,便成为水泥。叶尘记得在后世的时候,水泥有一段时间紧俏时,有不少人家自己烧。

红砖相对要复杂一些,是以粘土,页岩,煤矸石等为原料,经粉碎,混合捏练后以人工或机械压制成型,经干燥后在九百多摄氏左右的温度下以氧化焰烧制而成的烧结型建筑砖块。这是后世的红砖烧制方法,工坊里面大匠得到叶尘给的秘方之后,最大的困难便是九百多度的温度,后来想了不少办法才克服这个困难,将红砖烧制出来。

修建祥符学院用水泥做粘合剂、用来粉刷地面,用红砖砌墙,不知道比原来的方法要快多少倍,并且更加结实、隔热、隔音,以及美观整齐。最主要的是,这两样东西必然将成为祥符国国有工坊里面又一快赚钱的门路,根据户部的推算,水泥和红砖推广之后,光是水泥和红砖一年便能够赚取至少百万两银子,并且随着推广范围逐渐扩大,盈利还会越来越大。

因为这两样东西不同于牙刷牙粉,别人很快就可以仿造。水泥和红砖不知道配方的情况下,以这个时代人们化学知识水平,是很难研制出来的。所以,水泥和红砖注定了将会是祥符国国有工坊的垄断生意。

随口明一个水泥和红砖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被不少人惊为天人,但是叶尘创造的奇迹太多,放在他身上,几乎所有的人反而感觉理所当然————用祥符国百姓的话来说:那不废话吗?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有什么不知道?而祥符国文武官员则不由得生出同一样感慨————能者无所不能。

叶尘本来想要让徐铉物色一些各行各业顶尖人才作为祥符学院的教授讲师。但是人手依然缺了很多,最后叶尘一道旨意,让韩熙载、马文韬、贾宪、喻文、张泊等朝中大员都去祥符学院当“客座教授”。这些大员中虽然有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但既然叶尘了话,自然没有人敢违背,并且还会极为用心去做此事。

于是在祥符国天定一年四月中旬,祥符帝国中兴崛起之地夏州有一个机构的创办成为祥符国后世津津乐道的话题,特别是这一机构的创办被教育行业的展史定位成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件事情。

没错,这件事情便是四月十四日,在夏州城南十里处,祥符学院正式建成开学。让工人注目的是,祥符王传奇皇帝叶尘亲自带领群臣参加了开学大典,并且亲手题词。

拿后世的话来说:祥符学院是一所三年学制的现代大学。第一年级名为初科,学生修《论语》、《春秋》、《诗经》、《算术》、《物理》、《化学》、《地理》、《生物》、《政经》九门。测试及格,升入第二年级名为中科,学生自选专业,分“哲学”、“算术”、“格物”、 “政学”、“地理”、“生命”六系,其中哲学系包括儒学、经义、逻辑、诸子百家等等;算学系包括几何、算数;格物系包括物理与化学;政学系包括政治、历史、法律;地理包括地貌、矿产、气候、水文等;生命系则学习生物、医术或者说对一切生命奥妙的探索等,第二年级学有小成,可升入第三年级名为高科,这一年专做毕业设计与论文答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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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上京劫持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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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叶尘与徐铉、韩熙载、马文韬、张泊、贾宪、喻文等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体例,因为他们面临的,是老师缺少的现状,祥符学院的院长由叶尘钦定的徐铉兼任,其中第一年的课程,主讲论语的是马文韬,主讲春秋为韩熙载,主讲诗经的是徐铉,主讲算术的是贾宪,主讲物理的是喻文,主讲化学的暂时是火药厂和两个民用工坊中挑选的三个最优秀的大匠担任,但在此之前叶尘却要亲自进一步给三人指点一番。主讲地理的暂时空着,主讲生物的是鬼医。主讲政经由韩熙载兼任。

朝中大臣兼任主讲,也只是平均每七天来上一两次,是不影响正常工作的。事实上若不是韩熙载、马文韬等人强力反对,苦劝不止,叶尘自己都想兼任地理的讲师。

…………

…………

辽国,上京。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白沧海带着五百名高手和胡三光带领大批金牌探子,在萧秀明的帮助下分批潜入了上京。然后上官冰云也被叶尘派到了上京,并且带来了叶尘与张无梦之间的协议。

萧秀明的府邸,密室。

白沧海、上官冰云,胡三光、萧秀明围坐在一张方桌旁,桌子上放着三十七个人的资料,和三十七份劫持计划。

资料是由萧秀明和胡三光提供,计划是上官冰云和白沧海所作。

“这三十七个人是萧太后的嫡系心腹或者是萧太后最为在乎之人,其中上京二十一人,十六人在外地。将他们劫持到手,再加上一百万两银子,应该能够将皇后换回来。”上官冰云拿着萧秀明给的名单,肃然说道。

萧秀明说道:“只要能够将枢密院使室昉和萧太后的父亲北院大王萧成天劫持到手,我们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白沧海冷酷的说道:“枢密院使室昉由我亲自动手,萧太后的父亲萧成天不如就由上官小姐亲自出手吧!”

上官冰云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两个人都交给我,萧秀明带着心腹虽然可以控制上京南门,但若有意外发生,我们就会被困在城中,后面与萧太后的交换便会很被动。所以,一旦开始动手你便要和萧秀明一起待在南门。”

白沧海看了一眼上官冰云,他知道论计谋包括他在内,祥符国无人能够与上官冰云相比,所以他没有犹豫,当即便说道:“可以。”

上官冰云说道:“好了,三十七个人的踩点、计划都已经推演完毕,五天后晚上动手。胡三光和萧秀明负责通知上京外其他十四组人。”

…………

…………

夏至未至,春末的天气倒也有了几分夏日里那般善变的气息,上午晴了一阵,没到下午便渐渐转成了阴天。上京街头行人神色匆忙起来,主妇们收起了院落里晒着的衣服,在院子里等待着有可能降下的雨滴。

天依旧阴着,像是要下雨。长长的巷道高高的屋檐,总给人几分阴森的感觉,不过偶尔有孩子或下人从前方走过。或高声嬉闹或低声交谈,才稍稍冲淡了这样的观感。这座大宅在上京城里论大小和富贵程度可排进前五,只因这是辽国北枢密使室昉的府邸。

辽国官制,分北、南院,北面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治燕云十六州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因俗而治,得其宜矣。

北面官主要是管理契丹和其他游牧民族的事务,南面官主要是管理汉人、渤海人的事务。

北面官的最高机构是北枢密院,掌兵机,武铨,群牧之政,凡契丹军马皆属焉。以其牙帐居大内帐殿之北,故名北院。而如今北枢密院最高长官便是枢密院使室昉。

由此便可知道室昉在辽国的地位,而室昉也是白沧海要劫持三十七人中地位仅次于萧太后父亲萧天成的人。

上官冰云一路走过长长的道路时,碰到的下人无不立刻对着他跪了下去。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终于下来了,并且下得越来越大。

借着大雨,上京城二十三座府邸注定是要迎来不速之客。

雨落在檐下,晦暗的光芒从窗口照进来,室昉听说女儿冒雨从婆家回家之后,眉头微蹙,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他女儿与婆家关系越来越僵,他岂能不知。只是女婿是萧太后的亲弟弟,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室昉的女儿回家,管家亲自带着来到室昉所在书房前,知道这母女是要说一些私密之话,便恭敬退下,书房内只剩下室昉和他‘女儿’。

上官冰云推开门,雨在骤然间已经变得非常的大,上京的天色浸在一片黑蒙蒙里。

上官冰云走进了书房,半炷香之后,室昉带着上官冰云匆匆坐上马车离开家,去了北院大王萧天成府上。室府上下当即传开————小姐在婆家受了委屈,老爷终于忍不住带着小姐亲自去找北院大王,想让后者给小姐做主。

室昉带着自己的‘女儿’如愿在萧天成府邸客厅中见到了北院大王萧天成,在室昉神色凝重的要求下,萧天成一脸疑惑的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又是半炷香之后,萧天成一脸怒色带着室昉和其‘女儿’冒雨坐着马车离开了北院大王府邸。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声撕裂了上京城外面的风声雨幕,远远传来。那惨叫声撕心裂肺,叫得凄惨。然后便是厮杀打斗声。传到正和萧天成、室昉坐同一马车向南门行去的上官冰云耳中,不由眉头微蹙。

“城内出现贼人,下令让城卫军去守护皇城。”上官冰云对室昉轻声说道。

室昉当即便叫来一名心腹护卫,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交给他,然后将上官冰云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让其给城卫军统领去传令。

白沧海带领的五百高手于江湖火拼厮杀、打家劫舍向来是极为娴熟精通的。他们要劫持的辽国重臣虽然也有家丁护院,但提前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且有心算无心,仓促间对于这类事情,真是半点准备都没有。所以,虽然有四组人马出现了意外,未能将目标劫持到之外,但另外十七组总体都很顺利,将目标劫持到手,向南门赶去。只是他们身后有不少追兵。他们处于边杀边逃的状态。

大雨飘泼,虽然是是春末的雨,但已然有了夏日的感觉。天空偶尔划过闪电,黑压压的上京城中,惨叫骚乱快速的从各处向南门方向蔓延开来,但由于风雨皆大,一时之间,还没有引起城内守军的太大反应。

但没过多久,城防军示警的呼声,和大军调动的声音,还是在雨里沸腾起来了…………还好,因为室昉的一道命令,大部分的城防军都去了皇城。

闪电划破天空,将周围照的煞白一瞬,随后是轰鸣的雷声。

大雨下在世界的每一处。

“轰!”声音划过雨幕,白沧海一剑劈飞了十数名辽兵,然后手中的剑舞的水泼不进,将十数支同时射向他的箭矢打飞。萧秀明两百名心腹属下已经全部被辽兵所杀,如今南门城下只剩下萧秀明和白沧海二人,而前者受了重伤,躺在城门角边上。

即使上官冰云利用室昉调走了大部分城防军,但紧跟在各组劫持人员屁股后面而来的辽兵也足足有一千多人员,并且另有一千人提前绕到前方妄图关城门。萧秀明带两百名心腹属下迎了上去,很快拼得一干二净,白沧海趁着他们争取的时间,硬是以一己之力杀出一条通路,将各组劫持人员接应而出。这个时候,他一人已经杀死了三百多名辽兵。还好下雨天,弓箭受潮,射一两次便容易坏。否则光是一片片箭雨,即使白沧海都难以抵挡。

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兵越来越多,而这时候除了上官冰云劫持出的两人之外,另外计划中二十一个辽官只劫持出了十五人,白沧海知道自己另外六组属下多半已经凶多吉少。眼看着有又一支辽军向这边杀来,白沧海奋力将眼前敌人杀退,脚下一点,掠之萧秀明身边,将其提起,便以之字形向城外急掠而去。

紧随着他身形的是一片箭雨,来自于头顶城墙和身后辽兵。这一次覆盖的范围很大,即使是白沧海也难以彻底抵挡和躲开,身上中了两箭,特别是他手中本就重伤萧秀明被三箭射中,当场死去。

…………

…………

“刘金元带领华夏卫府南府三各千多余孽逃到了海外,去攻打倭国了。”

“日本?………刘金元竟然带人跑到倭国去了?”

看着宋卫府的情报司使范长才点头称是,赵普惊讶莫名。

大宋与祥符国大战,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举世震惊,大宋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君臣悲愤不已,但却又无可奈何。还好,祥符国大军只是击退了宋军之后,并没有乘胜来犯,而辽国十万大军刚刚入境,便又撤回。否则大宋朝野,数千万黎民百姓定然会恐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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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倭国

当然,从此以后,大宋君臣与叶尘,与祥符国之间的仇怨更深一层。?八一中文??网? ≤.

而随之而来,一心想要报复叶尘的大宋君臣便将目光投注在了宋境内叶尘麾下势力或者与叶尘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势力上。

赵德昭和赵普达成了一致,全力打压祥符国在宋国内的生意,全力剿杀十娃、周杰、刘金元、白子轩等人带领的京都乞儿帮、漕帮、大江帮、剑庄等势力。

只是,这些天大宋官府、宋卫府,甚至军方都投注了大量人力和精力,取得了一些成果,但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祥符国在宋国的生意损失最为惨重,根据贾宪最新向叶尘汇报的结果显示:短短一个月内,损失达三百多万两白银,并且被宋国官府以各种明目抓走了数以百计的骨干人手。直接断送了祥符国一半财政收入。

接下来损失最大的便是十娃和周杰的势力。十娃周杰虽然早早下令让麾下势力或潜伏,或疏散离开京都,但依然损失近半人手,不过十娃和周杰神秘消失。如今大宋开封府和宋卫府对十娃和周杰的悬赏已经高达十万两白银。

最让大宋朝廷恼火的,是大宋朝廷上下原以为刘金元和白子轩会带人逃往西北祥符国,所以在西北边境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想先是得到消息说白子轩带领剑庄上下一百多嫡系族人绕道契丹行往祥符国,然后刘金元带领三千多嫡系去了海外。如今又得到消息刘金元带人攻打日本。

刘金元带人逃到海外,赵普不算很惊讶,他认为叶尘是想让刘金元成为海外一伙海盗,打着可随时从海上登6袭击大宋海防线的目的,为此他这些天甚至已经和枢密院曹彬达成了协议,要展一支用于海上作战的水师,一是防范刘金元属;二是近一步剿灭刘金元所属。可现在刘金元带人竟然千里迢迢的去攻打倭国,他就不能不吃惊了。

倭国这个国家在大宋的朝堂上很少有人提及。远在数千里外,几百年不曾与中原通问,这样的国家既然不在宗藩体制之内,大宋朝廷会很乐意将他们给忘掉。

倭国自唐朝中期至今内敛自守,近乎于闭关锁国,也只有商人和僧侣愿意远涉重洋。僧侣来学习佛法,而商人则贩来了当地的土产,换回华夏中国的丝绸、瓷器等珍奇。除此之外,与中国就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日本的特产中,最有名的就是倭刀。其锋利远胜国中刀剑,这一点却是得到了公认,而且价格也是极为昂贵。

也就是这几年,原华夏卫府武器司和如今祥符国兵工厂在叶尘的指点下将后世一些锻造兵器的技巧融合研究之后,所打造出的刀剑与倭刀相比。

但刀剑毕竟是武人的范畴,而执掌大宋朝廷的永远是文官。

所以,倭国在大宋朝廷往往数年时间都不会被提起。若不是这一回因为刘金元带人入侵倭国,朝堂上更不会有人提及。

当然,赵普和赵德昭等人是不知道倭国有大量银矿和铜矿,否则便会能够理解叶尘为何会让刘金元攻打倭国了。

“这是宋卫府探子从海商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宋卫府情报司司使范长才详细向赵普禀报道,“有两个倭国的商人逃到了岛上,被一伙海商所救,说是刘金元于半个月前攻入了倭国西海道。”

倭国此时的西海道上面划分了九州,归属于倭国太宰府管辖。而整个倭国,就有五畿、七道、三岛,总计九十三郡。

这些都是范长才提供给赵普的的资料,有些是从那两个倭国商人打听而来,有些是则是查阅了唐代传下来的记录。

“刘金元带了多少人攻入倭国?”赵普皱着眉问道。

“据说少则五万,多则十万大军。”

“胡扯!”

范长才差点给吓得跪下来,急道:“下官不敢诓骗宰相大人,我们情报司打探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说的。”

“哼!当年华夏卫府情报司不论连继城,还是胡三光,他们会将这样的消息报告给叶尘?消息打探来之后,要经过分析判断,这最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范长才顿时暗骂自己是糊涂了。两个吓傻的倭国商人所说的话能当成情报。

…………

…………

贾宪、韩熙载、马文韬等人得知叶尘让刘金元和杜千秋攻打海外倭国的计划之后,对日本盛产白银和铜无不感到很惊奇,但是他们不太明白一个拥有巨量白银的国家为啥会很穷。叶尘只能解释倭国人不擅于寻找银矿,事实上是什么原因,叶尘其实也不知道,也很难解释这种自然的奇迹。在原本历史,十七世纪被现的石见银山产量高达世界白银产量的三成以上。

大自然常常喜欢开这种玩笑,把地球上珍贵的资源随意集中放置在某一点,这次它的礼物让日本在一百多年里拥有了“白银之国”的美誉,历史上德川幕府把这巨额的白银挥霍一空,等银床枯竭后日本就再次变得一贫如洗。

…………

…………

说实话,远在西北祥符国的叶尘对于刘金元和杜千秋能否打下倭国,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在原本历史上三百多年后,一场飓风便可让不可一世的蒙古人功败垂成,从此神风便被后世的倭国人顶礼膜拜。要是刘金元和杜千秋运气差点,说不准就能出什么意外,或许没有什么神风,但说不定会有暴雨、暴雪、地震、火山之类的天灾临头。

不过,以叶尘所了解消息分析,如果刘金元和杜千秋没有遭遇自然灾害等大的非战斗减员,凭借倭**队的战斗力,恐怕很难奈何得了已经武装到牙齿的刘金元和杜千秋带领的精锐。

…………

…………

安倍出自倭国甲州武田氏,甲州武田氏则出自源氏,安倍沟施的祖先也是武田山猴子的一个儿子。胜赖公殉村后,安倍家就跑到了倭国关西地区,在叶尘原本的历史上,这家最后的工作是做商人延续到了幕末,他们家族一向以脑子活络和善于见风驶舵著称。

这个安倍沟施今年才二十五岁,去年他刚投奔到长州藩当上了足轻头,每年有五十五石米的俸禄。昨天藩里突然秘密动员的时候,安倍沟施还以为是太宰府终于要对长州下黑手了,但他满腔悲壮地走进战队的时候,领队的侍大将才告诉他原来是去打一群“海匪”。

听说对手是海匪后,安倍沟施和他手下的农民兵就士气高涨起来,海盗的头颅都很值钱,而且战斗力不比他们强。一路上下级武士和农民们还听说这支海匪抢占了长州藩的下关港,还公然勒索长州藩。这让他们更高兴,因为这次长州藩足足动员了快五千大军,其中战斗兵就有两千人,那打一支上岸地海匪还不就是玩么?

可是一到下关附近安倍沟施就觉得不对了,对面一排排士兵一看就不是土匪,对列站得比自己这边的武士们还整齐。等双方排兵布阵的时候就更不对了,对面的“海匪”一水的铁甲,安倍沟施的上司看得直愣。连常用的列队命令都忘了下达了,其他的武士们也都看傻了眼。安倍沟施不像他地土包子同伙那么没见识,他在和海商做生意的时候听说过很多华夏中国的传闻,眼前的铁甲一看就是华夏朝廷的军国之器,这东西根本就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

安倍沟施瞄了一眼,估计海外最大海匪大东帮和其他所有海匪势力全加一块也凑不出这老么多的铁甲来,他小心地把心中的疑虑跟领队地头目说了,那个头目就把他派去和这次的总大将说。那个总大将看到对面耀眼的装备后。也和被雷劈过的蛤蟆一样说不出话了来,听过安倍沟施的报告后,那总大将一边痛骂藩里地那些军情骗子,一边哼哼唧唧地打部下过去试探着交流一下。

那个使者走到海匪军前二十米大叫道:“我乃长州藩小泉家………啊………”话才说了一半那倒霉蛋就被弩箭射成了马蜂窝。

在近一步从黑山二郎嘴中得知倭国情况之后,刘金元和杜千秋研究这后,最后是兵分两路攻打倭国的。这支被倭国人误认为海匪的是杜千秋带领的天一岛三千五百精锐,刘金元带领三千多大江帮精锐大军和三千大东岛海盗从九州登6。

杜千秋曾经听说过一些倭国的风土人情。使者还没有把话翻译完,杜千秋就认定这个仪式乃是战前的挑战,早等得不耐烦他便下令开始作战。

一片箭雨呼啸着向长州倭**的头上飞了过去。长州倭**装备根本不足以抵挡箭矢,倒下三四百。紧跟着在距离数十步时,一片弩箭直直向倭**射去,最前面一层倭国士兵又惨叫着倒下一片。

据黑山二郎说,倭国已经有四代人没有打过仗了,在场的长州武士和农民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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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倭国武士的实力

不过,令杜千秋惊叹的是…………他们竟然抗住了,并且在生抗了弓箭和强弩各一轮射击之后,他们还是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这种劲头让杜千秋赞叹不已,也为他们的勇敢感到凝重。

两轮远程攻击之后,杜千秋带领三千五百精锐已经冲到近前,开始肉搏近战。

黑山二郎提供的第一个情报看来不太准确,但他希望黑山二郎不要犯第二个错误。据说长州军主要是由农民构成的,杜千秋希望白刃冲锋地时候农民兵会一哄而散,然后靠人数轻易消灭那些不逃跑的武士。

冲锋发动后,杜千秋更加震惊地看到长州军全体哄散了,那些世袭的武士跑得比农民还要快。一支才表现出惊人纪律和素质的军队竟然会有这种表现让杜千秋惊疑不定,他制止了原定追击以防有诈,并下令审讯俘虏。

通过审讯杜千秋才明白他犯了一个错误,长州军一开始的坚挺并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从上到下都被吓傻了,其实就是骇过头了,而当他们白刃冲锋的时候,清醒过来的长州军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崩溃瓦解了。

…………

…………

组成祥符国海外水师的两只大军,刘金元的三千多属下就不用说了,无不是身经百战精兵强将。而杜千秋在天一岛的三千五百水师同样战斗力强大,并且不缺少实战,因为杜千来带领他们和海盗没少练兵。

战斗力强大,实战经验丰富,又有着远超倭国军队的精良兵器,双方军队强弱已经极为明显。特别是刘金元和杜千来属下都是一水的铁甲。铁甲的作用远比外行人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可以让士兵顶着普通的战弓射出的箭矢,冲到敌阵的十步之内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倭国中的远程兵器,多为竹木弓。所谓‘木弓矢挽射,矢不能远’可想而知。

叶尘虽然不知道现在倭国国内的政局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此时的倭国十分的和平安定,持续了数百年,远远没有日后倭国战国时代的混乱。长达几百年的和平中,偶尔才会有旋起旋灭的叛乱,这样的国家所拥有的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下会是什么样的。

杜千秋从登陆到结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占领了长州。

…………

…………

同一时间,刘金元看着如同一座小城的西海道衙署,这是九州岛上最后一处还未攻下的据点。

他麾下的三千多大军在城下与城头对射,三千多新附大东帮海盗军正分作数批,轮番踩着长梯向围墙上冲去。不时有人从云梯上跌落下来,可守军在对射中屈居劣势,攀上城墙的为数更多。

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太宰府是倭国除京城之外最大的城市,也是黑山二郎最熟悉的城市,因为他原本就是太宰府的一名贵族之后。只是家族战败,他带领几名家臣逃到海外,经过五六年时间打拼,建立了大东帮这股海盗势力。

太宰府周围有山峦之险,在西北面的隘口处有一面长墙,一南一北的山上有城寨,就算本身城市周围并无城墙,也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可惜倭国太平了几百年,一直都没打过仗,兵备早就烂掉了,是有城无防的状态。

刘金元登岛之后,便按照预定的计划,直冲太宰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外围的城墙和寨堡,直接攻到了太宰府的府衙之外。

地面摇晃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抖动。刘金元的属下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惊慌。

登岛之后,经历了大小数次地震,除了一开始有些慌乱,之后大家都很快就习惯了。还有那冒着烟的火山,看多了也不觉有什么可怕。

欢呼声紧跟着大地的震动传来,一面面旗帜被丢下城头,城墙上的倭国守军正在溃退,而大门已经被缓缓打开。早已守在门前的一千名身穿铁甲的刘金元属下一拥而入,直接冲进了还未完全打开的城门中。

…………

…………

黑山二郎带着几名属下谦卑的跑过来,跪在刘金元脚下,谄媚的用汉语说道:“将军威武,将军的士兵犹如神兵,太宰府在将军面前就是纸糊的。”

刘金元对黑山二郎的马屁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淡淡的说道:“黑山二郎,按照之前的计划,民政交由你管理。你近快建立自己的政衙,找个可靠的人暂时看管太宰府。然后你带着你的属下继续跟着我去攻打下一个城市。嗯………好好干,等打下整个倭国,我让你当这个国家的王,但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

黑山二郎欣喜若狂,但神色越加谦卑,说道:“将军放心,小人对将军的忠心日月可鉴,犹如大海般…………”

刘金元眉头微皱,摆手将黑山二郎再一次马屁打断,说道:“好了,不说废话了,那三千俘虏,你去甄别,听话的愿意投靠你的,将他们留下,不愿意听话的全部杀了。”

黑山二郎连连称是,爬着退到七八步之外,才缓缓起身转身快步离去。

之前刘金元除了攻破太宰府外围毫不设防的防线,还攻打了几十座乡下田庄,遇到的士兵全都是拿着竹枪,一百人中大概只有七八人有铁制的刀枪,只有一两人装备有疑似甲胄的破烂,能给他造成一点阻碍的军队,一支都没有。

但刘金元并没有轻敌,因为他知道目前所接触到倭国士兵,都只是杂兵,显然是不能与黑山二郎所说倭国中最精锐的一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四天王八本枪赤鬼青神的东国武士相提并论。并且在九州岛上俘获的官员、贵族都这么说,刘金元也不得不相信倭国有那么一批精锐存在。

太宰府毕竟是倭国数一数二的大城,最后还三百多的倭国精锐武士守在府衙之内,并且表现出了一定的武技水平,刘金元不想让自己麾下人马损伤,便索性让黑山二郎带领他属下的海盗去攻打府衙。

从黑山二郎那里听了一些,再加上如今杀了那么多大名小名,打破的庄子几十座,刘金元多多少少已经了解一点倭国朝中的形势————倭国因为地处海外,四面八方都是大海,除了防备海盗之外,边境根本几乎就不设防,而倭国朝廷为防止地方作乱,将精锐大部分都集中在京都附近。所以,如太宰府这样的大城也只有这点兵力驻守。

这种情况对刘金元和杜千秋这样的侵略者自然是很有利的,基本上不用再担心会陷入倭国军民的汪洋大海之中,毕竟若是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倭国士兵和武士来偷袭,那会极大的影响他们的侵略进度和精力。并且还会多多少少造成一些损伤。

黑山二郎谄媚的声音打断了刘金元的思索。他惊讶的抬起头,就看见黑山二郎提着一个脑袋,他身后两名海盗还押着一名穿着华丽的俘虏,出了太宰府衙,直奔他这边过来。

“这么快便攻下了府衙,不是说里面都是精锐吗?”

黑山二郎说道:“将军!里面的确是精锐武士,只是有了将军给我们的弩箭,我们又人多势众,所以很快便将他们打败了。”

刘金元好奇说道:“倭国的精锐武士到底是什么样的?”

黑山二郎说道:“比普通士兵要厉害不少,并且都有锋利的倭刀,还都有甲。不过他们比起将军麾下神兵差远了,乱哄哄的一团,小人让兄弟们用将军赐予的弩箭便射死了一半,然后上去一冲就杀光了。不过,为了将他这三百多武士杀死,小人属下兄弟也死了两百多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倭国武士?或许是军队与普通毫无组织的武士区别。也有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打过仗的原因。”黑山二郎属下海盗是什么水准,刘金元心中有数,大体估计了一下这些倭国武士的实力之后,不由得若有所思。

宋国攻打南唐时,刘金元是参加过的,他亲眼目睹大部分南唐军队,都是宋国的前锋一冲,南唐军队就崩溃了。后来究其主要原因也是南唐长时间没有打过仗,将士都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的缘故。

…………

…………

黑山二郎带来的俘虏是太宰府一名高官,刘金元从其口中进一步了解了倭国当前朝野的具体情况。大体有三个方面。

第一,包括倭国京都平安京在内,倭国城市的情况与太宰府相似,都没有城墙,外围仅有一道篱笆或者外墙。只是有平安京里面的皇城有护墙。不过平安京比起其它倭国城市还多了一道护城河。

第二,关于倭国军队情况,真正的精锐和刚才黑山二郎带两千属下围杀的那三百多名武士一样,全都是有田产的名主,这样的武士,整个倭国,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千人。

第三,倭国已经发现了少部分银矿和铜矿,但比起叶尘曾经所说的,还差了很多,因来蛊虫的原因,刘金元从不怀疑叶尘的任何话,所以他认为绝大部分的银矿和铜矿倭国人还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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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火爆的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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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千秋和刘金元兵分两路,顺利的攻下了九州岛(后世的长崎)之后,麾下投靠的倭军又增加了三千多人。按照当前掌握的倭国军政情报,九州岛之后打下四国、中国(后世的广岛)、关西(后世的大坂)、中部、东海、关东、东北、北海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再按照叶尘曾经的吩咐,将倭国精锐武士和所有读书识字的人全部杀死,再成立一个傀儡朝廷,让倭国人变成矿奴,替祥符国挖掘白银和铜矿。

…………

…………

辽国二十九名重臣高官一夜之间被劫持,辽国朝野震惊,萧太后萧绰更是震怒无比。因为被劫持的人有她的父亲,其他人也无不是她最为依赖和看重的心腹臣子。

特别是紧接着接到上官冰云提前安排好的‘绑票信’之后,萧绰更是气的一口气砍了上京城城防、府衙等部门中负有责任的三十多个官员的脑袋。

当然,与此同时,辽国庞大的国家机器也运转起来,甚至调动了五万大军寻找抓捕上官冰云、白沧海等人。

一天后,辽国朝廷没有找到人,但却知道是萧秀明叛国。萧秀明是萧绰一手提拔起来,并且还是他们萧家人。这让萧绰更是恼怒之极,下令诛杀了萧秀明没有来得及安排的家人、府中下人,以及地位不低的萧秀明父母,总计三百多口人。

与此同时,三颗被劫持辽官的脑袋也被到处找人的军队给捡到了。

这三颗脑袋送到上京皇宫之中,张无梦也适时出现,劝阻之后,萧绰终于冷静下来,最终不得不同意与叶尘派来的‘劫匪’换人。只是萧绰不甘心,便想先对玉道香般羞辱折磨一番,不料上官冰云好像早就猜到萧绰的心思,又有一份‘绑票信’被辽国到处抓人的大军捡到,以快马送到皇宫。

这份‘绑票信’就一句话:我们祥符国皇后殿下若是受到任何侮辱或者损害,被劫持的辽官便实施宫刑,且毒瞎眼睛。

这个时候张无梦又说话了,萧绰考虑到自己绝对不能让二十多名心腹重臣和父亲被宫刑和瞎了眼睛,变成废人一个。所以,她根本不敢冒这个险,最后除了忍不住扇了玉道香几个耳光外,玉道香毫发未伤。

辽国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上官冰云、白沧海等人虽然藏得隐秘,但还是被发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有人质在手,辽军即使出动再多的人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进攻。

负责此事的是萧绰头号心腹猛将耶律休哥。耶律休哥本来也是被劫持的目标,但因他自身武功高强,最后失败,那组十五名特殊职能部的高手全部被杀。

耶律休哥在找到上官冰云等人后,曾经发起过一次试探攻击,不料上官冰云二话不说,便杀了一名手中的辽官。当场便震住了耶律休哥。

自此之后,耶律休哥控制着五万大军不敢再踏入上官冰云等三百步之内。

上官冰云选择的交换地点在祥符国与辽国交界处,叶尘和扬继业已经亲自带领大军早已等候在那里。

…………

…………

五月一日,耶律休哥带领五万大军押送着玉道香,‘护送’着上官冰云一行人来到了辽国东胜州,此地是与祥符国交界的辽国最后一个州。

两国边界线上,叶尘和扬继业亲自带领黑狼、白狼、玄武三大军团各一万人和折兰军团全体两万人,总计五万大军,其中有三万骑兵,包括两千玄武重骑。而对面五百步外,耶律休哥带领的是五万铁骑。

交换进行得很顺利,双方在对方手中的人都是不能有丝毫闪失的重要人物,所以双方都没有耍任何花样,叶尘也如约准备好了一百万两银子一并送了过去。

不过,等将人救回之后,耶律休哥一声怒吼,战鼓声中,亲自带领五万铁骑冲向祥符国大军。而叶尘好似对耶律休哥的反应早有预料,淡淡一笑,一挥手冲锋的号角响了起来,三万骑兵开始冲锋,两万步兵开始布下战阵,最后面在刚才被遮挡住的抛石机上炸药包开始瞄准。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送到辽军中装着一百万两银子的十辆货车爆炸了。

轰然巨响,火光在战场上升腾而起。爆炸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最主要的是声音太大了,契丹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四处奔行乱撞,而马上的士兵耳朵里无不嗡嗡嗡的乱响,东摇西晃,一脸惊恐,他们在这一刻懵了。

对面祥符国五万大军人、马的耳朵里面都塞了东西,爆炸对他们造成影响很小,爆炸一结束,他们便从自己和胯下战马的耳朵里面拿出了东西,继续向辽军冲去。与此同时,头顶上近百个火药包被后方的抛尸机发射,落在了辽军骑兵之中,带来了第二轮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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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战,只持续了半炷香时间,五万最为精锐的辽军铁骑便败了,而且是大败。祥符国三万骑兵一路追杀至辽国东胜州城下,然后在东胜州城内援兵出城之前,带兵返回到了祥符国。

此战,辽军战死两万七千六百多人,受伤三千五百多人。耶律休哥也被火药包炸成了重伤。而祥符国一方只战死六百四十三人,受伤一百多人。

此战结果传出之后,举世震惊。辽国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消息传到宋国之后,宋国君臣虽然再次惊骇祥符国大军的厉害,但也对前期宋军大败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朝廷脸面上好看了一些的同时,赵普让宋卫府派精英探子调查辽国与祥符国开战的始末。同时也开始密谋与辽国联手攻伐祥符国的事情。

而回到夏州的叶尘脸色却很难看,因为刚回到皇城待了一晚上的玉道香留下一份信之后,便又消失了。信上就一句话:萧绰扇了妾身两个耳光,妾身去辽国找回场子。夫君放心,以妾身的实力,不会再有人能够抓捕到妾身。夫君不要派人来追妾身,否则反而容易暴露妾身的行踪。

叶尘神色阴沉的思考之后,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朕这皇后哪有丝毫皇后的样子。”

叶尘最终还是将上官冰云派了出去,让其去寻找并保护玉道香。

…………

…………

叶尘让军枢部建立祥府国第一个军校————祥符军事学院。但过程并不顺利,院子、房子、训练场、经费器材等硬性条件有军枢部全力推动自然不是什么事情,关键是没有教师和教材,在军枢部第三次拿出的教材被叶尘否定之后,叶尘想了一下,打算还是先从军官培训队开始,等积累经验,编写完善教材,再培养出一批教官之后,再进一步的组建军校。

但即便是军官培训队首先也需要一批教师————必须有实战经验,又要识字还要善于教授,扬继业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人,索性从全军范围内挑选了一些旅长以上高级将领兼任,步战、轻骑战、重骑战、步骑协同战、工兵作战、辎重营战时任务等经过分门别类之后的教材也分给下面七个军团,让他们编写。

这个时代将官有不少就是大老粗,有些即便识字,但距离立言著书、编写教材还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黑狼军团长李光顺和白狼军团拓跋格鲁,甚至都不识字。

无奈祥符国军队自改革之后,叶尘大会小朝的强调军队的服从命令和铁的纪律,军枢部下了命令,当做作战任务一样安排,军团长们只得又去抓来属下的旅长、营长、连长想办法出主意,然后找来军团、旅两级参谋润色,一群军官每晚挑灯夜战,写出来一部分,派快马交到军枢部,扬继业初审后全部被打回重写,原因是抄袭作战条例过多,不适合军官培训。叶尘多次给扬继业、曾尚飞有过指示————要求是从实战总结出一些指挥原则,教授给以后要提拔的军官。

拓跋格鲁、李光顺、展熊武等七大军团的军团长忙着抓头的时候,叶尘也没放过刚从辽国回来的胡三光、白沧海、连继城,三人分别执掌国家安全部、特殊职能部、天子暗卫司三个特殊机构。叶尘也给三人安排了他们与他们职司相应的题目编写教材。并且针对此次在辽国营救玉道香,叶尘和白沧海商议之后,决定将白沧海的特殊职能部进行一定改革————扩大编制为特种大队,编制两千人。

…………

…………

相比起军官培训机构建立的麻烦,训练士兵的教导队对全军七大军团带有竞赛性质的抽调轮训进行得很顺利。

为什么说是带有竞赛性质,因为每一次为期三个月的强化训练,都是七大军团各自抽调一个旅放在一起进行训练。

至此,全军齐装满员之后,祥符国第一次大练兵热烈的展开了。

教导队位于夏州城东一片占地五百多亩的大营区中。较场上每日杀声和哭喊声震天,在黑月的折腾下,教导队上空似乎都飘荡着一股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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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攻破平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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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的来看,这些士兵还是十分憨厚,绝大多数认为现在的待遇和月饷都很好,对军令和军纪都执行得不错。现在的训练强度还在他们忍耐范围之内。特别是各大军团、各旅、营、连、排的集体荣誉被叶尘成功想了一些办法调动起来,再让教导队营造出相互比试的氛围之后,士兵的训练积极性保持得很好。

其实现在教导队的训练强度已经远超后世叶尘所在的军队,单从强度来说和后世特种兵训练差不多。就拿行军的负重来说,步兵训练时必须穿上铁甲,而光铁甲就是三十多斤,每日行军限定在五十里以下,后世普通步兵训练可达不到这样的强度。

叶尘最开始看了教导队给的训练计划时还有些犹豫和担心,不过事实证明这些古代的贫苦人民没有让叶尘失望。当然这也是组成军队的主要成分都是最穷苦百姓的原因。

要知道,在这个世道,特别是刚刚经历五代乱世,且西北一直以来都是战乱不休,广大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几乎成家常便饭,生活中吃得苦,受的累,挨的饿已经够多了,训练中身体或许累一些,至少不会挨饿,再说祥符国军队的军饷可是不低,再加上祥符国两次打败宋军,紧接着又打败了辽国五万铁骑,使得祥符国军人的地位提升了不少。也致使这一个多月来在祥符国各地掀起了一股参军的热潮,这其中包括对祥符国渐渐有认同感的党项八氏,以及祥符国境内羌族、土族等异族。

…………

…………

夏州,祥符国皇宫御书房。

扬继业汇报过军队最近改革的成效之后,叶尘点了点头,表示对军枢部在军队改革方面所做工作表示肯定,然后又沉思半响这后,说道:“扬爱卿,朕听说你们杨家在战场上杀敌的枪法非常出色,朕想你们杨家一定有特别的训练方法,或者自己的诀窍吧?”

扬继业愣了一下,不敢隐瞒,说道:“启禀陛下,臣之家中对于枪法一道的确是有一些家传秘诀的。”

“朕总认为战场上用长枪杀敌效果最好,所以想你把这套方法教给全军将士,最好能详细地写下来,再进行研究,编成军阵。”叶尘记得在后世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战场上步兵用长枪,并且结成战阵,最能杀敌。所以,便想弄出这么一个战阵,然后将长枪向全军步兵推广。

扬继业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一咬牙说道:“臣不能这么做,请陛下恕罪。”

叶尘很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扬继业是祥符国军中最高长官,他觉得这是一个很自然、很合理的要求。

扬继业说道:“启禀陛下,臣之杨家之所以能够在军中世代武将,靠的就是这一杆六尺长枪。”

“陛下对臣的恩情天高海深、杀身难报,臣对陛下的忠心也是日月可鉴。就是我杨家满门为陛下死在疆场上臣也绝无怨言。身为大将军,臣对士兵练枪之法自然也会加以指点。但族中流传的这些枪法之诀窍乃是我杨家安身立命的根本,绝对不可外传泄露,请陛下明鉴。”说完杨继业直接跪倒在地,再不出声了。

这封建思想叶尘很不以为然,一家一姓闭门造车地摸索效率很低,而且也很容易失传,无论从发展还是保存的角度看,打破封建壁垒把知识共享才是高效和科学的。但以杨继业这样的人物都是这样的想法,显然要想打破这个时代人们固有思维并不容易。当然叶尘也可以强行命令让杨继业将他们杨家枪法诀窍诀贡献出来。但是叶尘却是不想因为此事与杨继业产生隔阂。

杨继业恭恭敬敬地跪着,身体一动不动。

“既然如此,朕便不勉强你了。起来吧!”叶尘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

杨继业说道:“多谢陛下体谅臣的难处。”

言毕,杨继业起身,叶尘让其坐下,杨继业略一犹豫说道:“陛下认为刀剑无用?是想将步兵全部换成长枪兵?”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朕的确有此想法。”

杨继业说道:“有道是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对付山贼弓箭还可以。但是对付宋国、辽国这种身披甲防的骑兵,除非是脸面咽喉,否则十几箭射不死也不奇怪。而一个人被砍三刀,就算甲厚不是重伤,流血也去了半条命。至于长枪…………只要一个突刺,即使身穿盔甲,也可直接杀死。”

“不过…………”

就在叶尘感觉杨继业所言大为有理的时候,杨继业补充道:“如果是碰上盾牌手就不行了………”

杨继业索性站起来开始亲自演示,他左手护胸表示一个盾,用慢动作下移到腹部,说道:“若是有枪刺来,臣用盾牌震开枪尖………”

跟着又是慢动作跨上一大步,右臂从肋下反抡了一个大圆到前胸,说道:“然后便可用右手的刀杀死对手。”

“长枪可以结成战阵。”叶尘反驳道。

“陛下,敌人也可以结成盾阵。”杨继业摇着头说道:“以臣看来,兵器之利各有千秋,除了战阵之功外,关键还是看个人的武艺,枪术好就是枪赢,刀法好就是刀赢…………”

叶尘捏着下巴想了很久:“杨爱卿,你再把动作做一遍让朕看看…………慢慢地………重来………再慢一点儿………再来一遍………嗯,朕知道了………”

叶尘严肃地想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命令:“朕意已决,刀和盾牌步兵都不要了,都换成枪,六尺以上的长枪。”

看到杨继业满脸都是不解,还想劝阻,叶尘也不打算现在就说明想法,毕竟这还需要艰苦的训练,他挥手打断杨继业要说的话,说道:“如同杨爱卿所言,枪术好就是枪赢,毕竟抢的威力大而且先动手。所以,朕决定还是要研究出一套枪阵,所谓先发制人嘛。嗯!朕会让黑月在教导队先按照朕的意思试练出一套枪阵,到时候我们经过验证之后再说。”

…………

…………

五月十八日,倭国京都平安京被刘金元和杜千秋攻下,整座城池被彻底焚毁。

两百多年的时光方才积累起来的繁华,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熟读后世殖民主义、帝国.主义等侵略者历史,叶尘明白一个道理————他让刘金元和杜千秋可以屠城,并不是为了杀人,更不是残暴,其目的是为了毁灭。毁灭倭国的中心,缺乏领导者的国家,很快就会降伏,这会省好多时间、精力,大军也少一些损失。

在叶尘看来,只要将倭国领导层、贵族杀光,将他们本就不多的识字的人杀光,那么倭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或者政权,将不复存在。

若是刘金元和杜千秋能够按照叶尘给他们的计划指示,顺利的吞并了倭国,或许再过些年,祥符国与宋国或者契丹大战时,便会有一只祥符国远东军队从海上登陆为祥符国而战,这个军队里面也将会有很多倭人士兵。

叶尘为将来的这一点布局,唯有赵普猜测到了一些。所以,赵普这些天让宋卫府派出大量探子,甚至深入大海和远赴高丽去打探倭国的情况。

然而,刘金元和杜千来在倭国中的侵略速度太快了,而倭国军队的表现也太无能了一点。

甚至倭国中发生的几次地震给这支祥符国的远征军队带来的干扰,都比倭人军队更大一些。

十几年的和平,让南唐被宋军打得跟狗一样。而倭国的和平与闭关锁国,持续了两百多年。这期间,倭国的国内虽然也有内战,但那等低水平的内乱,对战斗力的提高和实战经验的弥补效果实在是有限的很。

最主要的是,除了实战经验,不论装备、战术,都完全落后于祥符国的这支远征军队。这种种因素综合下来,倭国军队的战斗力与‘侵略者’相比差了很多便能够理解了。

…………

…………

祥符学院在短短十余日,收了五百多学生,已经开始分班授课。只是先生依然太少。若不是朝中韩熙载、马文韬、贾宪等人奉旨兼当祥符学院的‘客座教授’,根本就难以顺利进行下去。

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够招收五百多学生,可以说与叶尘有着直接关系或者说功劳全部在叶尘身上。

以叶尘的身份,现身在祥符学院的开学典礼,并且亲笔题写了“祥符学院”四个大字的院名,这是祥符学院能够在第一期招收五百多名学生的主要原因,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叶尘和徐铉的预期。

这些学生中一百多人是直接由国子监转过去的,其他的大多数是祥符国的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因为种种原因进不了国子监,一看皇帝陛下对这祥符学院如此重视,便一窝蜂跑来绿水湖。不过,也有少数的人是因为不喜欢诗书礼义,专喜欢那些杂学,进祥符学院正是对了他们的胃口。当然,这些却不是叶尘和徐铉目前所能尽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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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 赵普的担忧

夏州东武门旁边西北酒楼正店,是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之一,此时天色虽然已近傍晚,但是灯烛荧煌,客人依然不少。西北酒楼的掌柜金来喜乐呵呵站在柜台前招呼着客人,茶博士和酒博士穿梭往来,忙得不可开交。

金来喜眼见三个身穿长袍的书生走进店来,身后跟着三个十二三岁,穿着灰色短褂,眼睛透着好奇的小书僮。他那是几十年锻造的火眼金睛,特毒特准,一眼就看出这是三对主仆走远路游学至此的,说不定还是来自宋国的书生。

这样的客人,还用不着他这个掌柜亲迎,自有小二领进门来热情招待着。

六人被小二引着上到二楼,在靠窗户地方收拾了一张桌子,茶博士马上泡一壶上好的茶奉上。在小二的介绍下,六人点了一桌子的特色菜,以及各色水果,又要一壶老酒,便吃了起来。从六人点餐来看,他们家境殷实,甚至乃大富人家。

最近安全部的发现有宋国和辽国的细作在夏州内活动,所以夏州官府对夏州酒楼客栈掌柜的都悄悄有过叮嘱,让注意着一切可能从宋国和辽国来的外人,若有发现官府的赏金可不少。

如今既然已经确定这六人可能是宋人,金来喜便亲自走近想要仔细再打量打量,不料刚上得楼,在楼梯口露个头,就听有人招呼他:“掌柜的,请过来一下,打听个事儿。”

金来喜循声望去,不正是那三个儒生和三个书童,风尘仆仆的样子。金来喜心想正好验验你们的来路,便连忙上去问道:“几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却听一人说道:“我们几个是宋国京兆府的举子,出来游学,听说祥符国京都城南边绿水湖有祥符国皇上亲笔题词的祥符学院,想请问一声,这绿水湖该怎么走?离这里又有多远?”

金来喜闻言不由一愣,心想直接说是宋国来的,看来这几位多半不是奸细,这样想着,他笑道:“几位公子,这可不巧了,祥符学院十多天便招齐五百多学生,便在四月十四日,祥符学院已经开学了。”

“这倒不妨,我辈兼程赶来,想那徐山长也不能拒我们于千里之外。”

“只是小人听说学院的盖好的校舍已满,几位公子如果能在绿水湖村民家租间房子住,亦是可以随班就读的。不过小的听说因学生太多,学院里面的先生都忙不过来了,他们肯不肯再收人,非小的所能知。”金来喜倒是有一番好意。

这时有小二过来送菜,便接口笑道:“小人听说这祥符学院山规森严,学生不读满三年,不能卒业的。而且想入祥符学院还要经过考试,合格之后才能入学。”

那几个读书人显是头一回听说这规矩,有人便笑问:“这个规矩却是闻所未闻,这位小哥儿是否弄错?”

那个小二见他们不信,不由急了,正想说什么,掌柜金来喜却是打发着让他离开,自己卖弄道:“几位公子想是外地人,却是有所不知,这祥符学院是由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让徐山长所建,其中的所有规矩都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所定。那祥符学院四个大字,亦是陛下亲手所书。几位公子不妨想一下,我祥符国皇帝陛下乃上天真君转世,他所定规矩自然不是别处可以相比,而且定然是大有深意的。非凡夫俗子所能看明白的。”

这三名儒生虽然是宋国人,而且宋国刚刚惨败于祥符国没多久,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叶尘的崇拜和敬仰。此时他们听金来喜说得也正如传闻所说,不禁信了几分,便有人问道:“它那考试方法,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金来喜勾起他们兴趣来了,却故作为难之状,吱吱唔唔不肯就说。那几个读书人出外游历久了,自然知道套路,便有人拿了一块碎银子塞到他手里。

金来喜随手把银子放收进袖中,暗中捏了一捏,方才笑着继续说道:“本店这里经常有夏州读书人过来吃饭,其中有不少在祥符学院读书的,经常听他们说起,故于他们学院的规矩也略知一二。听说那个学院先生不称先生,而称老师或者教授。每学年结束,由教授出问考卷进行考试,及格之后方能升更高年级。”

“考试嘛!这不算什么。”一个书生有些不以为然的笑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才是第一道考试,还没完呢,通过之后,教授还会进行面试,也就是当面问答,听说是三道题,答对两道就算是及格。两关考试结果都达到及格才算是合格,升到更高年级。”金来喜口沫横飞,引得一众客人都倾耳相听,或蹙着眉头,或者陷入沉思,或一副跃跃欲试之色。

一名书生想了一会,说道:“请问掌柜的,这祥符学院最后毕业的学生,祥符国朝廷会怎么用?”

金来喜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说道:“公子是想到祥符学院求学,又担心毕业之后,没有个好前程吧!这一点,以小人看,公子根本不用担心。首先,以祥符学院的水平,毕业之后考个进士还不容易。再说,公子想想看,我祥符国皇帝陛下亲自让徐大人建立的祥符学院,甚至将国子监都并入其中,从中出来的学生会没有个好前途。”

旁边一名客人也接口道:“几位或许有所不知,我祥符国如今猛将如云,但文官可一直缺少。祥符学院毕业的学生朝廷自然会重用。”

三名书生听了之后,互视一眼,感谢了金来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一番之后,下楼结账,雇了马车,匆匆出城,向绿水湖祥符学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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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怎么就这么弱?这么快便被刘金元攻破了京城。”

宋国宰相府,赵普听了宋卫府情报司使范长才的禀报之后,一脸惊讶。这才多长时间,倭国连京城都被烧掉。

“老夫记得有唐时传下来的典籍记载,说那倭国是海东大国,方圆数千里,人口几千万?怎么连京城都丢了?刘金元才带了三千多人而已。就算你们打探到叶尘在海外还有据点,能有多少人手?”

范长长说道:“启禀赵相公,倭人的国都平安京并无城墙,据闻倭人只在外围修筑了一道长墙和几处寨堡。”

赵普听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倭国京都叫平安京,但却不居安思危,连个城墙都没有,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在大宋也不是所有城市都有城墙。南方有相当一部分城市都是没有的,甚至包括一些州城,只在官衙等城市重要建筑有围墙保护。理应设置城墙的位置上,就只有一道篱笆。有的是木桩,不过更多的是柳条,主要是因为其扦插便能成活,等其长成大树后,就是一条不错的防线。

但一国之京都没有城墙,那就是倭国人自己取死之道了,连至关重要的京城都不修筑起城墙,这是开门揖盗。若不是这倭国本有海水为外防,早不知给灭亡多少次了。

“可就算没有城墙,以倭人之大、人口之多,也不该败得这么快。老夫可是听说他们的刀剑很锋利,倭刀在京师中卖得也很贵。”

范长老小心翼翼的说道:“相公所言甚是,只是一国之军力强弱,并非在刀剑一项,还弓弩、甲胄,特别是士兵的勇武和将军的谋略,无一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这些方面,估计倭人是远远不及那刘金元,所以才会败得如此之快。”

赵普也感叹道:“是啊!我大宋两次在祥符国面前大败,契丹铁骑厉害吧,还不是在祥符国大军面前一战而败。那刘金元所属虽然远在海外,但同样是祥符国叶尘的人,怎么可能不厉害。”

赵普说的话,范长才听了若有所思,突然身体一震,脸色凝重的说道:“相公说得是,祥符国军队的确厉害。只是下官亦知我大宋国中精兵强将尽在北境和西北,刘金元所属渡海后都能在旬月中灭了倭国。万一他们占领倭国之后,再以倭人为兵源,扩军练兵,有朝一日渡海绕过河北,从淮东、江南登陆又当如何?”

赵普冷哼一声,说道:“你乃宋卫府情报司使,到现在才想起这一点,比起当年华夏卫府的许方义和胡三光差距不少啊!”

范长才满脸涨红,但赶紧深深弯腰拜下,说道:“下官愚钝,请相公恕罪。”

赵普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以后用心做事,不要光顾着打探消息,也要多动动脑子。”

范长才赶紧说道:“下官谨记相公之言,定会用心做事,多动脑子。”

赵普摆了摆手,让范长才坐下,又说道:“此次倭国速败,其实很大的原因是闭关锁国的结果。你可以想一下,倭人关起门来称皇帝,有渊海为防,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是当恶敌上门,便全无应对之法,除了投降,也只有死了。所以,刘金元所属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厉害。不过,海防之事,不得不防。”

范长才谦虚的请教道:“依相公之见,又当如何应对?”

赵普说道:“自然是要加强水师,并修造海舶。”

倭国对大宋来说都是远隔重洋,但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需要一只能在海上作战的精锐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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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长枪战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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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城外,教导大队训练基地。

叶尘带着杨继业、曾尚飞亲临此处,训练部部长兼军法部部长黑月陪同。

四人刚进基地,叶尘便一脸笑意对杨继业和曾尚飞说道:“今天带你们两个来此,便是要让你们看看黑月操练的长枪军阵。”

四个人走到演武场,下面五百手持裹上了厚厚兽皮长枪的步兵很快就整齐地排好队列,对面同样五百步兵手持这个时代步兵最长用装备圆盾和长刀,相比对面这五百刀盾手的队列便要散漫很多。

“黑月!可以开始了。”叶尘下令道。

黑月躬身道:“遵命。”

曾尚飞看了看,一脸疑惑,忍不住自语道:“都是长枪啊,没有短兵如何肉搏?”

叶尘知道曾尚飞担心什么,虽然长枪兵可以给对手一次凶猛的杀伤,但总有不少敌人会冲近身,后排不准备刀斧手在肉搏战中会很吃亏,所以笑了笑说道:“长枪兵由黑月指挥,曾尚飞便下场去指挥另外一队,手中兵器换成练习的木刀和木盾好了。”

曾尚飞下去准备了,杨继业观察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发问:“陛下,黑月这五百人的队列实在是太整齐了,还有他们不用大鼓和军旗么?”

“以后几百人的队伍就不用靠旗帜和大鼓了,而是要靠军官的口令来指挥。”叶尘觉得战鼓和大量军旗的含义太模糊了,他打算军旗以后只用在营、队指挥官的沟通上,不过下一步若是全军大力推广长枪军阵,以后还是要装备些小鼓,训练长枪军阵士兵能听着鼓点统一步伐。

曾尚飞亲自擂打鼓,他那队还是按照一般的传统,士兵们呐喊着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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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演习结束后,杨继业已经看得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曾尚飞走回来后也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说道:“陛下,臣没想到步兵长枪战阵还可以这样,只是这要求步兵必须要做到令行禁止,且队列始终要保持整齐,步伐也要一直踏在一个点上才行。”

叶尘笑了笑,说道:“让步兵令行禁止,队列整齐,步伐一致,并不是什么难事。朕前些天亲自编写的队列条例条令让各军团学习和练习队列,朕知道有不少人是因为朕的旨意不得不学、不得不练,但心中却认为是不以为然。黑月这一队步兵的长枪阵之所以这么厉害,关键之处便是在于这五百人步伐行动能够做到整齐划一。”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过,说到底这还是演练而已,真正的效果如何,还要看过实战才行。”

曾尚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恭喜陛下,得此训练强军之法。”

叶尘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支军队他借鉴了未来近千年的人类军队战阵经验,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了。

杨继业却显得若有所思,叶尘见此不禁问道:“杨爱卿有什么担心的么?或者对这枪阵是不是什么想法?”

“启禀陛下,这枪阵之效果确实让臣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士兵使用长枪的技巧还是太差了一些,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

杨继业略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说道:“臣有些枪法技巧传授给使用枪阵的步兵,臣敢保证士兵学会了臣杨家枪法一些技巧之后,此枪阵的威力还能够再增加不少。”

叶尘闻言大喜,笑着说道:“那就有老杨爱卿了。”

杨继业赶紧说道:“这本就是臣之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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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队集训基地有四个,没有什么名字,直接就是一号到四号。

辛瑞山是青龙军团步兵二旅三营四连四排一班的一名步兵战士,昨天他和同军团的两千人从顺州赶来。他们这两千人也是从军团的四个旅下辖的各营、各连、各排中抽调的人员。所以来了之后也是被打散了进行单兵体能和技能的训练,以及服从意识和纪律意识的树立。此外,便是队列的训练。

从顺州赶来之后,辛瑞山和同军团的两千人休息了一天,今天便被分到了一号训练基地。

此时辛瑞山背着装备部最近刚刚研发配发的背包,走在一个五列纵队中,他一路左顾右盼,宽阔的训练场上人声鼎沸,无数人影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辛瑞山知道那是距离夏州较近的军团驻地过来集训的人,听说早的已经过来七八天了,看情况这里的集训间隙还可以玩一些运动游戏。

“这集训也没有来的时候连长说的那么恐怖嘛!这比待在连里面舒服多了。”辛瑞山暗在嘀咕道。

校场西侧正在进行一场辛瑞山从未见过的运动类游戏,好像是传说中的蹴鞠,但又不一样,那个球是用脚踢的,门也不是悬在半空处,而是放在平地上。

这个运动类游戏看起来很受欢迎,因为球场上欢声阵阵,热火朝天。辛瑞山心想等安顿下来,我也要玩。辛瑞山却不知道,这个运动类游戏也是出自叶尘一次无意之语,但叶尘现在是什么身份,他的每一句话,即使是随口一句话,都会有很多人去琢磨,结果便有了足球,虽然和后世足球还有一些区别,但也差不多了。

辛瑞山十七岁,是年初祥符国立国之后,才被征召入伍的,两个月前的大战,他们青龙军团也没有参加上,所以他只是经历了最基本的训练,还没有有经历过实战,严格算起来还是一名新兵。事实上教导队对来参加集训的士兵分配,也是根据不同士兵情况进行分配的,比如军龄和年龄,是否参加过实战,是否有过斩首,以及武技实力等等!

比如辛瑞山就被分到了新兵集体大队,十五人一小队,每个教官负责三个小队。

“胖子,好像那边是比我们还要新的新兵。”身后同旅的高得宝低声说道,高德宝的情况和辛瑞山的情况一样,同期入伍,虽然已经有四五个月的军龄,但也算是新兵。

“老子管他们,老子在他们面前已经是老兵了。”辛瑞山略带兴奋的看着校场和操场,他觉得有些喜欢这种氛围了。因为听说要派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去西域于阖国,所以这次全国范围内又征召了一万新兵,并且直接被送到了教导队进行集训。

教导队的训练基地虽然被分成一到四号,但是整个被圈在一起的,只不过被划分成了四个区域,辛瑞山这一行五百的新兵站在校场中间,周围有老兵走过时偶尔看他们一眼,辛瑞山看着台上,领他们来的训练部军官正在跟集训基地交接兵册,很快就有个身形魁梧的军官来点人头,他挥着一支指头粗的细棍子,从左到右的一个个敲着脑袋点数,如同菜市场买肥猪一般。

辛瑞山在连队时接受过祥符国军队特有的队列训练,基本的纪律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那木棍过来的时候,昂首挺胸的以军姿站着,那军官从辛瑞山面前一晃就走过,木棍在辛瑞山脑袋一点,辛瑞山刚松一口气,那军官又退回辛瑞山面前。

他上下打量一下辛瑞山道:“你,这么胖,这校场一圈两里路,围着训练场先跑六圈。”

紧接着他转头对操阅台上吼道:“六圈十二里的标准沙漏,计时开始。”

辛瑞山傻傻看着那军官,那军官偏偏脑袋,狞笑着说道:“胖子,你要是跑不进标准,以后伙食是别人的一半。”

辛瑞山闻言,脸色大变,但还是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旁边的高得宝一看辛瑞山还在发愣,赶紧推了一下辛瑞山的胳膊,低声道:“胖子!快跑了,计时开始了。”

军官马上把脑袋偏向高得宝,似笑非笑的道:“我祥符国队列条令有规定,队列里面未经允许是不能说话的,所以你也一块去跑。”

高得宝看着这名军官顿时目瞪口呆,带着他们来的训练部军官过来骂道:“还不快去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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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新兵第一天就挨罚,后面一个皮肤黝黑的精悍教官,对着跑在最后的辛瑞山挥着大拇指头粗的木棍挥打,很多教官和老兵站在旁边悠闲的看热闹。

“最后一圈!胖子快点!”

高得宝边喘气边道,辛瑞山跑得口干舌燥无力回答,微微点点头,后面又一木棍子落下来,辛瑞山被打得呲牙咧嘴,奋起余力跑了几步,速度快了一点又马上变慢了。

木棍在辛瑞山背上打得啪啪直响,高得宝咬咬牙,减缓脚步落在辛瑞山后面,那教官随即就开始殴打高得宝,高得宝推着辛瑞山的背骂道:“死胖子,你就不兴争气点,你连六圈都跑不下来,还想战场上立功回去娶你们村子里面的刘怡儿,你做梦去吧!”

“刘怡儿!”筋疲力尽的辛瑞山两眼圆睁,脑海中浮现一位少女曼妙身形和可爱的笑容,突然大吼一声往前面猛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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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本来计划这一更是昨晚上就要发的,但昨晚上发之前最后一次修改感觉不满意,又删除了一部分,字数便不够了,所以到今天早上了。看一些兄弟昨晚上深夜还在留言等更,实在是深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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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强化集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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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新兵第一天,还没有到宿舍,就被教导队教官一通下马威,练了一上午的队列和跑步。又重新编组了小队和班,队友都成了陌生的新兵,好在高得宝依然和辛瑞山在一个小队,并且在一个班。

终于撑到了吃饭时间,辛瑞山已经是饥肠辘辘,两人到集合处集合,听教官讲完上午的总结,接着教官又说了下午的活动内容和训练计划————下午打扫宿舍和练习队列行走。

辛瑞山觉得应该比上午轻松,他来之前在连里面的时候也训练过队列,当时训练过多种展开方式,最多的是从行军队列展开为横队和纵队,队列条例里面有着明确规定,行军队列有多种队形,是为了应对不同的道路宽度。最主要或者最常用的是三人到七人数之间纵排和十人到十五人数的横排,这里面根据编制不同,分别为排纵队、连宽度纵队和营宽度纵队等等。辛瑞山脑袋比较灵活,他觉得练习队列对他没有什么问题。

教官讲完之后,大声命令右转,操场上四处响起从军歌,教官大声道:“新兵十一连,精忠报国歌,预备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辛瑞山等人唱得声嘶力竭,在叶尘亲自关注之下,祥符国军队唱军歌和后世解放军唱军歌时一样,完全没有调子,更说不上动听优美,就是比谁的嗓门大、气力足,这其中还有一些最近刚刚新招的新兵还没有学会,这时候也跟着乱吼,连歌词都还弄不清楚。一路吼着到了食堂门口,各个新兵连都在门口整队,然后由各连教官带着进了食堂,里面飘出五花肉香味,这正是辛瑞山最喜欢吃的,在当兵之前,他一年也不见得能够吃上一回,这会控制不住的口中开始吞咽唾沫起来。

终于轮到他们新兵十一连进场,辛瑞山把碗捏了几下,跟着一起进了食堂,教官指定他们小队到了一个长条桌坐下。

一名教官目光扫过全场,大声喊道:“吃饭!”

顿时,食堂中筷子碰碗的声音乱响,只见众人筷子舞得飞快,眼神专注狠厉,犹如在战场看着敌人,五花肉那里筷子最多,一阵乱窜,辛瑞山眼疾手快,抢到三块肉先放碗里,第四次去的时候,已经夹不到肉了,他目光凌厉,筷子快如闪电,又去夹汤里面的肉片,搅了一圈只捞到几块菜叶子,高得宝也同样如此。

辛瑞山和高德宝因为有在原部队大饭堂吃饭的经历,所以反应很快,但是和他们同桌一个小队的两名新兵就不一样了,他们二人忙着互相低声介绍,等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学着辛瑞山他们动筷子时,只见五花肉的大碗那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等到他们的筷子终于杀入重围,在那大碗转了一圈停下来,里面只剩下一点油汤。

两名刚刚入伍的兵愣了一下,正想着怎么捞那点油汤,旁边辛瑞山已经一把将空碗抓起,一股脑倒在了自己碗里面,然后和着杂粮饭大口吃了起来。

两名新人顿时傻眼了,赶紧又去抓另外一个碗的最后一个杂粮饼,手刚刚伸出去,就被高得宝抢先了,几名新人只得去其他碗夹菜,但始终比别人晚了一步。

等到二人想去拿一碟子馒头的时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两个人呆呆的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在闷头大嚼。桌子上只剩下一大盆汤,两个人怒火中烧,一把端起汤碗,给各自分了一些,咕嘟嘟的朝着嘴巴灌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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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领队的教官带他们走进一间由红砖、水泥建造的瓦房,干净明亮,让众人哇哇的惊叹,一些声音大的又挨了教官几棍子。

教官让他们在中间围圈站好,对这些人道:“老子是你们的教官,名字叫做贾培瑞,灵州人,参加过建国之前大将军与大宋败将高怀德的那场大战,一个多月前打过麟州,差点死在里面,目前总共斩首二十一人,老子是死人堆里面活出来的,你们既然跟着老子,就不要跟老子说苦喊疼,顶不住的就滚蛋。”

辛瑞山昂首挺胸,偷偷看看眼前这个瘦高瘦高的教官,皮肤黑得跟煤炭似的,貌不惊人,但那双眼睛倒是犀利凶狠的吓人。

贾培瑞扫了一圈后道:“每小队要选一个小队长,三个班长,你们自己选,找个会写字的,一炷香时间之后把名单给老子,到时候还没有选出的,全小队一起受罚,解散。”

贾培瑞说完就出去了,辛瑞山飞快的跑到最角落里面,把被子扔在床上,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高得宝也同样如此,其他几个已经当了几个月士兵的也是如此,显然他们都有集体生活经验————靠外边的床最容易被人坐,弄得脏兮兮的,又经常有人在巷道走动,还容易进风,被太阳晒,最影响休息。相反辛瑞山抢到的靠角落的那是最好的位置。

几名刚入伍的新人反应就慢一些,这里选了选那里,等到十多个人都选完了,又坐到了凳子上,他们围了一个圆圈,互相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辛瑞山估摸着时间要到了,他不想再受罚去跑六圈,赶紧道:“大家伙赶紧的,这只集训期间的小队长和班长,临时的,又不会多发军饷,谁愿意当谁来当。我先介绍一下,我叫辛瑞山,十七岁,来自青龙军团步兵二旅三营四连四排一班。还没上过战场。”

辛瑞山说完就朝着旁边一人说道:“这位兄弟该你了。”

“魏子奇,十九岁,以前在朱雀军团,如今在黑狼军团。”

“赵士强,二十岁,夏州本地的,我是个生员,但是不爱写字,我喜欢拿刀子砍人,我当兵是为了杀人立功,当将军,封爵。所以我来当兵了。”

“周招弟,二十三岁,静州来的,我家是种地的。”

“高得宝,十八岁,我和辛瑞山一样,都是青龙军团的。”

“拓跋图,十七岁,拓跋氏人,我虽然刚刚加入白狼军团,但是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我阿爹去打仗,十五岁的时候便杀过人。到现在我已经杀过四个人了。”

“房当勇,灵州山神镇的,我是羌族人,我也杀过几个人。”

“游宏明,十九岁,我从兰州来的,我来之前回了一躺家,背了一些我娘做得好吃的,我一路背到了这里,天太热好多都坏了,我扔了,就剩下这腊肉好像还好着呢!谁要吃,我拿出来大家吃了吧!”

辛瑞山顿时眼睛一亮,大喊一声:“我吃!”然后一个恶狗扑食,从游宏明手中一把抢过包裹,二话不说,便吃了起来。

“胖子,你他娘刚才吃了那么多,怎么还跟个饿死鬼似的。”

“没办法,老子就好这一口,在好吃东西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

“哎呀,别光顾着吃,赶紧继续自我介绍完,将班长选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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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校场上,集训新兵营十一连正在熟悉新配发铁枪。

然后便是简单的队列行进。贾培瑞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吼叫,纠正这些士兵的队列动作。如贾培瑞这样的教导队教官自身的队列素养和水平都是黑月亲自严格按照叶尘亲自编写队列条令条例训练达标之后,才被任命为教官。

“报告教官!”

“说!”

“我………我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

教官跑到辛瑞山面前,脸凑在辛瑞山面前吼道:“胖子,我警告你,这是第三次了,你有多少屎要拉!”

辛瑞山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报告教官,是游宏明的腊肉坏了,我吃上吃坏肚子了。”

“你说什么,声音大点!”

“报告教官,吃腊肉吃坏肚子了!”

“憋着!要拉就拉裤子上!”教官说完,在辛瑞山面前恶狠狠的使劲挥舞了几下木棍,顺着队列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走队列的时候还要注意持枪姿态,手握在在距离枪尾一尺的地方,老子给你们说了多少次了…………”

辛瑞山夹着屁股,两腿越夹越紧,贾培瑞说的一句都没听进去。贾培瑞口令响起,辛瑞山夹着屁股走动,教官的木棍又打过来,胖子一个激灵,差点就将屎拉在裤子上。

屁.眼越来越涨,辛瑞山忍受不住,乘着贾培瑞走去另外一头,转身就往校场边的厕所跑,严整的队列中突然跑掉一人,周围的新兵都纷纷转头观望,贾培瑞大喝一声,提着木棍跟在后面追,旁边两个教导队的纠察兵听见动静,也跟着赶过去。

只见一个胖子飞快的冲进厕所,片刻后又被从厕所中拖出来,贾培瑞带着两个纠察兵对辛瑞山拳打脚踢,辛瑞山在地上一边喊着屁股还没擦干净,一边左右抵挡,地上烟尘四起。

贾培瑞最后将鼻青脸肿的辛瑞山拖到队列之前,让他立正站好,然后当着全队的面又是用细棍抽打,五月份的夏天衣着单薄,这种大拇指头粗的木棍打人十分疼痛,辛瑞山全身触电般阵阵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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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强化集训(下)

高得宝看得心中一阵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把游宏明的腊肉吃得不多,否则这时候挨打的就是他了。

还不等他感慨完,贾培瑞就朝着队列吼道:“辛瑞山所在三班班长和一小队队长出列。”

队列里面静悄悄,辛瑞山所在的小队里面的人转了两下头,一部分朝着赵士强看去,有一些朝着高得宝看过来,高得宝呆了一下,喃喃说道:“我我………我是三班班长?”

纠察兵已经大步走过来,高得宝慌忙走出去一边自顾向辛瑞山跑去,一边辩解道:“两位教官,我这是中午才刚选出来的,是他们非要让我当这班长的,我不想当班长的,你们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高得宝跑到辛瑞山旁边站好,中午才选出来的小队长赵士强站在了另外一侧。教官倒也没有打他们二人。

贾培瑞对着三人道:“辛瑞山未经教官允许擅自离开队列,严重违反队列纪律,鉴于初犯,罚校场六圈,连坐本班士兵、班长、队长。若是还有人再犯,在此惩罚基础上,再加罚军棍三十,同样连坐。”

辛瑞山咕嘟一声吞下一口口水,他已经看到几个同班的士兵在狠狠盯着自己,唯有提供腊肉的游宏明不敢看他,高得宝在他旁边低声道:“辛胖子,老子这条命会被你拖累死。”

旁边突然一声大叫:“老子不要当这个小队长。”

辛瑞山和高得宝两人斜着眼角一看,只见刚刚选出来的小队长赵士强大吼着,把帽子扔在地上,说道:“又不是老子的错,老子当兵是为了杀敌立功,当将军,还要封爵的,老子为什么要…………啊呀!”

几个纠察兵围上来,很快把赵士强打翻在地,他开始还叫骂,那些纠察兵越打越凶,到最后赵士强只得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贾培瑞一边打一边骂道:“这里是教官说了算,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干啥就干啥?就你这熊样,还想杀敌立功,还想当将军,还想封爵。老子现在就叫你明白,什么叫新兵,什么叫服从,什么叫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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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训练搞下来,一群被分到新兵集训营的士兵几乎人人挨打,因为是入营第一天,来的纠察兵和老兵特别多,这一天打下来,这些士兵中再没有几个人敢质疑教官。

事实上,这一幕不光是在新兵集训营发生,在其它的各种老兵集训营也发生类似的一幕,甚至那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更是和教官、纠察兵动了手,当然最后都被镇压了下来。

辛瑞山他们后来听说有三个老兵集训营的士兵被关了七天禁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傻了。说起禁闭这个惩罚同样出自叶尘的一句话,便开始在祥符国全军推行。算是全军将士最畏惧的惩罚了,一些士兵宁愿加罚军棍,都不愿被关在没有光线,没有任何声音的小屋子长达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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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瑞山所在新兵集训三班个个无精打采。辛瑞山拉肚子拉得浑身无力,又是训练,又是挨打,特别是六圈校场跑下来,感觉都快要虚脱了,不过好在肚子好多了,不再拉肚子了。终于到了晚饭时间,辛瑞山再次坐在了桌子前面,和一众战友看着桌子上的肉菜,顿时将下午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睛发亮,精神一下子都好了许多,互相看看。

辛瑞山一边竖起耳朵等待教官的口令,一边扫视着周围的战友,其他人也在看着这个抢吃得最厉害的胖子,一道道目光在空中交织出道道闪电。

等所有人都进来坐好,一名教官大喝一声:“吃饭!”

辛瑞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飞快抓起一个馒头,右手已经插到五花肉里面。还没有抽出来,周围数双筷子已经闪电般插了过来。

只见五花肉碗汤汁四溅,碗底在桌面上当当当的摆动。辛瑞山牢牢夹住一块肉,一脸得意的飞快送进了自己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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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中午的饭,那几名刚刚入伍的新兵进步了许多,辛瑞山依然吃得最多,晚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鼻青脸肿的小队长赵士强喊着口号,整个小队都回了宿舍。

今天把辛瑞山折腾得够呛,刚才为了抢吃的那种精神头一去,顿时感觉全身发软的不行,坚持回到宿舍,嘭一声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一下。

天色已经变暗,贾培瑞在外边大声吆喝,让各小队各班都赶紧洗漱,其他各小队都由小队长带着端着洗漱盆子出门打水,赵士强却拉着一张脸睡在床上,生闷气。

高得宝过来对辛瑞山道:“胖子,咱们先去洗了,不然等会教官过来检查不讲卫生的,又要处罚,老子可不想再被你拖累。”

辛瑞山费力的撑起身来,其他人也在自发出门打水,辛瑞山好奇的看看那个赵士强,爬在高得宝耳朵边上低语道:“这个赵士强怎么不怕被打,还是咋地,你说咱们咋就选了他当队长。”

“管他呢!”高得宝帮辛瑞山拿了棉帕,“反正只是集训连,后面各回各单位,到时候咱们就不跟他一块了。”

等两人洗好回来的时候,那赵士强又被贾培瑞带着两个纠察兵打了一顿,被逼着拿了洗漱盆子出门,辛瑞山低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快速的把盆子和擦脸的帕子都放好,然后便站在巷道中间位置背手肃立。

贾培瑞一直等到那个赵士强洗好回来,然后才在巷道中间边走边吼道:“按照训练计划,每日睡觉前,每个人还要做两百俯卧撑地和两百下蹲起立,每次各做五十个,分四次做完,由小队长监督班长,班长监督班里面士兵,我会来突击抽查,若是发现有未完成的,老规矩,连坐班长、小队长和本班所有士兵。”

贾培瑞交待之后,便下令开始,所有人伏在地上开始做了五十个标准的俯卧撑地,然后再作了五十个下蹲起立。贾培瑞看过一轮,就去了另外一个队的宿舍,他的背影一消失,辛瑞山和高得宝就靠坐在自己的床边,他对面魏子奇也坐起来,不再做体能训练。

魏子奇对辛瑞山说道:“这位兄弟,我叫魏子奇。”

“我叫辛瑞山。”辛瑞山微微点点头,旁边的周招弟不满的道:“你们这样偷懒不做,等会又连坐我们。”

辛瑞山低声道:“周招弟是吧!你想做就就多做些,我们这一天下来,现在可是没力气了。”

“就是,反正教官又不在,他不会知道我们没做。”魏子奇也连忙附和说道。

一炷香之后,贾培瑞带着两个纠察兵再次出现在三班宿舍,三班新兵在通道两侧肃立,贾培瑞从巷道中间走过,辛瑞山斜斜看过去,只见贾培瑞在前面人的额头上摸着。

旁边的高得宝低声道:“该死的,教官是在摸有没有流汗。”

辛瑞山也是脸色难看,咬牙道:“大不了他娘的再跑六圈。”

话音刚落,就听到贾培瑞摸过赵士强额头之后,突然停下,大声咆哮道:“你为何没有汗水?你可做了两百俯卧撑地和两百蹲下起立?”

赵士强昂首道:“没有,老子不去读书,跑来当兵,是为了上战场杀人,为了立功,为了当将军,为了封爵…………啊!”

贾培瑞一挥手,两个纠察兵上前,面无表情再次开始对赵士强大打出手,另一头辛瑞山眼见贾培瑞注意力在赵士强身上,机会难得,飞快转身在床上拿来水壶,倒出一些水在手上抹在额头上,然后赶紧递给高得宝,高得宝学着辛瑞山一样弄好之后,魏子奇也接过水壶弄好了,辛瑞山连盖子都不及盖,便快速把水壶往床下一放,三个人一起松了一口气。周招弟的床位紧挨着他们,眼角余光目睹了这一切,只是不满的哼了几声,但也没有揭发。

赵士强再次被纠察打倒在地上之后,贾培瑞继续查过来,辛瑞山昂首挺胸,装着有些疲惫的神色表情,贾培瑞在他额头上摸了之后,满手都是水迹,满意的点点头,辛瑞山心中大喜,心想总算蒙混过关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报告教官,他们三个在第一轮之后,便没有再做俯卧撑地和蹲下起立,是刚刚偷偷抹的水在额头上!教官你看辛瑞山的水壶还在他床下面。”

辛瑞山头皮发麻,一脸怒容的看过去,只见房当勇正一脸正气凛然的指着他。面对三人的怒目相对,房当勇毫不畏惧。

“这个该死的羌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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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士强、辛瑞山、高宝强、魏子奇再次去校场跑了圈,四人又补齐了两百个俯卧撑地和蹲下起立,这次由贾培瑞亲自监督,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四人才再次躺上了床。

一片黑暗之中,其他士兵早已经鼾声如雷。辛瑞山衣服都不脱,如死猪一般爬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高得宝在旁边床上低声说道:“狗日的房当勇,害死我们了。”

辛瑞山脸埋在枕头上,嗯嗯了两声,对面的魏子奇也说道:“没错,都是那房当勇多嘴。”

三人嘀咕了几句,抵抗不住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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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科上的是军校,写这两章的时候,是参照了大一刚刚入学的时候三个月强化入伍训练的亲身经历写的,想起十三年前一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感触很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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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武器装备生产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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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夏州,道边的绿意越来越浓,天气也一日热过一日。

路上的行人,也开始避开日头最烈的正午,不过即使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天气还是有些热。

一队车马正顶着烈日,行驶在夏州城往军工厂的官道上,除了中间的一辆马车,前后左右,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甲的护卫。

纵然没有打出旗牌,没有依仗,可是道边路人也赶紧深深的跪了下去,无不一脸发自内心的敬畏。

以黑骑为护卫,在祥符国除了皇帝叶尘之外,便只有皇宫中三位娘娘拥有这样的资格和权力。

如今皇后消失已经多日,前几日上官冰云通过与叶尘之间的心念传递之术告诉了后者————终于在辽国上京找到了玉道香的踪迹,且玉道香暂时很安全,但下一步行动不明。

而韩贵妃则与玉道香是完全相反,温柔、恬静,深居宫中,一心抚养小公主叶钰,亲自照顾着皇帝陛下的生活起居。

而另外一个有资格让黑骑充当护卫的喻贵妃与皇后和韩贵妃也是不同,她喜好格物之道和医药岐黄之术,又曾经担任过之前华夏卫府的武器司司使,前些日子在皇宫之中静极思动,出宫到绿水湖祥符学院视察了一圈。视察之后,便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在叶尘的允许下,成为了祥符学院物理、生物两门课的客座教授。

这件事情自然引起了祥符学院,乃至整个祥符国的轰动,人们褒贬不一,虽然喻贵妃每周只是上一次课,但是认为喻皇后不该抛头露面的还是居多,但因为皇帝陛下也支持喻清妍担任祥符学院客座教授,所以终是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说这事。而祥符学院的学生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喻贵妃如此尊贵的人物给自己讲课,忧的是担心不知如何与这位贵妃娘娘相处这师生之道。

而就在喻贵妃成为祥符学院客座教授半个月之后,祥符学院通过祥符国各地官府通告天下————祥符学院建立女子分院,向全国十二岁到二十一岁女子招生,并且喻贵妃屈尊亲自担任女子学院院长。

所以,如今在夏州城外带着黑骑护卫活动的只有皇帝陛下和喻贵妃。

不过,今天在这大太阳下出城前往军工厂的则是皇帝陛下,叶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完全是因为军工厂的水力机械研究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这种突破在叶尘看来,足以让他屈尊来军工厂亲自视察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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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够热的。”

叶尘坐在马车车厢中,虽然车窗开着,特制的车厢四周都放有冰块,可车厢中的温度也不见降低多少。

叶尘的特制车厢很大,此时除了叶尘之外,还坐着喻文和张泊两个人。叶尘喜欢叫大臣和自己同乘一车的事情,在祥符国百官中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恐慌,且已渐渐习惯。

喻文跟着叶尘视察军工厂是份内之事,但是张泊身为农部尚书也跟着前往军工厂,却是凑巧被叶尘传召进宫商议在黄河流域新开垦的农田附近修建一批研究司最新发明的水车,用来灌溉农田,将所有旱地都变成水田一事。这件事情需要军工厂派遣一批工匠协助指导,所以叶尘便顺便将他也一并叫上。

这几年喻文发福的厉害,身量中等的他,之前上车时的动静比叶尘都大,足见他的体重了,在闷热的车厢中坐了一路,早就汗流浃背。听到叶尘说热,便一边拿着手巾擦着额的汗水,一边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这才五月就这么热了,还不知道到了六月、七月会有多热。”

叶尘微微一笑,好歹还没到夏天的时候一滴汗没落地就不见了踪影,现在至少还能落到地上。

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不管是叶尘,还是喻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叶尘就不说了,如今的他和四年前刚到这个时代的他早已大为不同。而喻文当官当得久了,如今也学会了奉承。下属对上级一定程度的奉承,在叶尘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不要超过那个度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喻文能力相比三四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管之前管理华夏卫府武器司,还是如今祥符国军枢部装备部部长,对所负责的大事小事如今已经能够处置得有条有理,表现出了很强的治事之才,这才是叶尘最看重的。

望着道旁远处一块块的金黄色田地,叶尘油然说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要都是这样的天气就好了。”

“陛下说的是夏收吗?”张泊自打上了叶尘的马车之后,便有些拘谨,叶尘和喻文都以为是因为其第一次和叶尘同乘一车的缘故,没有当一回事。此时张泊望着与叶尘同样的方向,只见田地中,一名名农人正在收割成熟的麦子,在他们身前,是还没收割的金黄,在他们身后,则留下了黯淡下来的土黄,两种颜色泾渭分明。

张泊感慨且不无骄傲的道:“千百年来,西北这个地方的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自陛下立国称帝以来,军民所用粮食,至少有一半是户部通过商道从宋国、辽国买来,虽然户部一直做得很好,但如今不管是宋国还是辽国都是我祥符国仇敌,已经开始限制对我祥符国出卖粮食。还好,如今黄河流域抢在春种之前开垦了两百多万亩田地,虽然第一次种植,产量多半不会多,但只要今年不开战,大军不出动,便足够我祥符国自给自足。否则,军民温饱问题若是不能解决,将会是我祥符国头等大事。”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张泊所言深以为然,说道:“张爱卿言之有理,这件事上爱卿带领着农部居功至伟。朕决定在明年元旦之日,对我祥符国有功之臣封爵,以爱卿之功,当可封爵。”

张泊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震,稍稍愣神之后,说道:“多谢陛下,这些都是臣之份内之事。嗯…………只是眼前麦子入仓,才能算是安心下来。”

此时正是小麦收割的时节。晴朗干燥的天气,对收获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接下来的十几天,都是晴天,一直到晒干的小麦入库都是如此,朝廷上下都会松上一大口气,至少祥符国今年的夏税可以无忧了。在这一点上,不管是宋、辽两个大国,还是祥符国都是一样的————每年到了夏秋两季,各国天子和朝臣们都会祈求风调雨顺,农田有个大丰收。这件事上,他们与普通的农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这段时间,祥符国大部地区天气很不错,天朗气清,除了稍稍热一点,什么问题都没有。至少这祥符国立国第一年,应该会有个好年景。

前面的马鞭响了两声,叮叮当当的一阵清脆铃声,马车随即转了一个方向,下了官道,转向了另一条道路。

和上次来军工厂的时候相比,这条官道已经从土路变成了水泥板路,这才是刚刚修好不到七天时间,车行十分平稳。从车窗望出去是一马平川,两侧的风景,除了路边的屋舍少了一些之外,依然是满目丰收的黄色。

又前行了五六里地,身宽体胖的喻文早用汗将手巾都浸透了,张泊身体偏瘦,但越接近军工厂,好似越热,额头上的汗水不比喻文少多少。反倒是叶尘身上没有一丝汗迹。

这时候,前方终于看到了一座高出平原甚多的营垒。

营垒傍着一片树林,另一边则是阴.水河。朝着叶尘这一面的寨墙有近一里的样子,经过五个多月的不断扩建完善,如今祥符国军工厂加上工人生活区,规模大小已经可以和一座小县城相比。

远远的就能听见轰轰的鸣响,除了大部分的水力机械的声音这外,再近一点,还能够闻道火药厂的硝烟味。

这便是如今祥符国防卫堪比皇宫的军枢部装备部武器生产基地。这里甚至长驻着一个旅的军队执行看守防卫任务。

叶尘眯起眼,望着还在一里多地开外的寨堡,说道:“这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规模会不断扩大,因为军工厂会不断扩建,工匠会越来越多,再加上他们的家人,这里迟早会成为一座城池。这一点装备部要提前想到,在规划方面要提前考虑。”

喻文热得直喘气,赶紧说着:“臣谨遵陛下旨意。”

马车刚停,一群人就迎了上来。

负责管理军工厂的几名官员和驻守此处的旅营将官,以及各军工厂中大匠,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在寨门处等候叶尘一行的到来。传信的士兵也派出去了好几位,等到叶尘的车马从官道转过来,便立刻率领寨中能腾出手的官吏,远出寨门来迎接伟大的皇帝陛下的视察。

事实上,若非整个祥符国的官员都知道陛下不喜欢这虚不拉叽的一套,他们肯定会迎得更远。

第七百五十一章 螺杆与奸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待在军工厂子里面,习惯了噪杂的声音的缘故,长期在这军工厂里面的官员和大匠说话的声音都特别的大,跪下喊万岁的声音大得能传出三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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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武器研究司从最开始便设在武器生产基地之内,并且位于最中心的位置。也是基地中防卫最严密,整个祥符国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之一。若是严格按照规定,即使是韩熙载和马文韬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批之后才能进入里面,以张泊的级别自然也是不能随意进入到里面的,喻文甚至当面委婉的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叶尘看着有些尴尬,有些不高兴的张泊,想了一下,还是特赦张泊进入到了武器研究司里面,并且看见了研究司的最新成果。

桌子上有两根铁棍,叶尘先拿起了那根短的,仔细打量过之后,又拿起那根长铁棍,仔细摩挲,脑海中与后世所见过的同类东西相比较。脸上流露着欣喜万分之色。有些莫名的叹着气,半响之后才说道:“传朕旨意,研究制造出此物的主要参与大匠马德鹏、许博、李更喜赐予七品官身,且各赏白银三千两。另赏武器研究司一万两银子以做奖励。 ”

喻文赶紧带领三名早已欣喜若狂的大匠跪下谢恩。

张泊记得两次打败宋国来犯大军的时候,皇帝陛下都未露出这样的神色,只有前一段时间将皇后救回时,皇帝陛下才有过这样欣喜万分之色,如今这两跟铁棍状的东西,便让皇帝陛下如此欣喜,张泊心中好奇的要死,等叶尘让喻文等人起身之后,便忍不住问道:“陛下,臣实在是好奇万分,这铁棍到底有什么紧要特殊之处?”

“这不是铁棍,”叶尘伸手把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上,把桌面上另一根短棍交给了张泊,说道:“张爱卿,你看看这个吧,这个不太紧要了。”

张泊同样小心的双手接过短棍,发现此物也就只有二十多寸长,而桌子上放着的那根长的足有五尺多长。

叶尘等张泊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才悠然自得的问他:“张爱卿是否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上面的花纹很有趣。”铁棍上绕着螺旋状的纹路,从头到尾一共有三匝。

“所以此物就不叫铁棍了,叫螺杆。”叶尘冲着喻文道:“喻文,告诉张大人,武器研究司为研究出这个东西耗费了多长时间,花了多少银子。”

喻文恭敬称是,然后笑着说道:“张大人,一年多前,陛下还在宋国时便曾经给我们画出了此物的最为精确的立体图,从那个时候的华夏卫府武器司,我们便开始调集最优秀的大匠研究此物,直到昨日,我们总共用在研究铸造此物上已经花费了七十五万四千多两银子。”

喻文的话惊得张泊一个哆嗦,他紧握住手里的短螺杆左看右看,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也就是说这个铁家伙值七十五万多两银子。”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无价之宝。”叶尘很满意张泊脸上的表情,有些感慨的幽幽说道。

张泊咽了一口唾沫,又把手里的东西反反复复地看了半响,说道:“陛下,这铁棍…………不,这螺杆为何如此稀奇珍贵?”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喻文,他告诉张泊,这螺杆上虽然只有短短三匝螺纹,但整条螺纹都刚好是一个十分之一寸的粗细,几乎是毫厘不差了,而螺纹中间的凸出也是十分之三寸的粗细,与一年多前叶尘图纸所画过也是分毫不能差,这个螺杆几乎是人工的极致了,所以这三道螺纹耗费了三个最优秀的铁匠手工足足近两年时间。

而这个三匝螺杆通过验收后,用它作母杆制造了一批三匝木螺杆,然后是五匝、九匝、十七匝等等木螺杆,然后又专门打造了一套水力磨具,最后用大批的均匀木螺杆和水车动力磨好了五尺三寸长的十七匝铁螺杆————这意味着达芬奇设计的螺杆比历史上早八百多年出现了实用品。

张泊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这不影响他判断此物的珍贵和来之不易,忍不住冷汗直流,手里的原始螺杆被他如同一根绝世玉器一样地捧着,叶尘微笑着说道:“这根三匝螺杆已经没有用了,今天朕来看的是这根长螺杆,这东西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不是金银所能衡量的。”

张泊怔怔地看着叶尘桌子上的那根螺杆,不可思议地问道:“陛下,臣愚钝,还想问一下,花这么大的人力和工夫造这么一根………螺杆,它到底有什么用?”

“有了他,我们便可以给大军全部装备上铁甲,而且至少是如今营长这个级别所穿的山纹鳞甲,甚至还要比山文铠更加精良的铠甲。”

张泊虽然是文官,但他也知道一套山纹鳞甲价值千两银子,因为即使以如今祥符国的军工厂盔甲生产速度,一年也不过百来件的产量而已。可是如今叶尘说祥符国全军都可以装备上这样的盔甲,这是什么概念?这将代表着什么?用后世打游戏的专业术语————那就是让士兵的防增加了两三倍不止。

叶尘点了点那根螺杆,继续说道:“而这一点,就着落在这宝贝上面了。”

叶尘所说的其实不是给所有士兵都装备山纹鳞甲,而是装备上能够堪比山纹鳞甲的板甲。

精铁打造的板甲比鳞甲强很多。第一,如果甲片同样厚,那么鳞甲由于有重叠部分反倒会更沉;第二,鳞甲的重量主要坐在人的双肩,这很影响两臂的动作;第三,三十斤的鳞甲也就有不到二十斤的铁片,而三十斤的板甲全是铁,二十斤的板甲就能相当三十斤鳞甲的防御效果了。

鳞甲的优势主要在于,只要更换破损的鳞片就可以修复如初,这个设计思路是让人体也分担一部分打击力,毕竟人命不如铠甲值钱。可是叶尘既然打算走一条精兵路线,那他宁可让铠甲受损也要设法保护里面的人体。

弓箭能不能撕裂金属板甲本来就是个问题,就算能,那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也肯定要耗费更多的能量。只是板甲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太昂贵了,而且也难以修复。但既然有了螺杆,那水力锻机很快就会诞生了。一旦能利用水力来冷锻铠甲,板甲就能比鳞片甲造得还要快,而且要快得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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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刚回到皇宫,便有辛石通报说胡三光等在殿外,此时已经傍晚,这个时间点胡三光来找他,显然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叶尘这些天一直有些担心玉道香的安危,心中忐忑,赶紧让胡三光进来。

胡三光神色肃然,进殿之后,行过礼,说道:“启禀陛下,夏州城内可能有一个级别较高的宋国宋卫府的奸细,据我们安全部得到的各种消息汇总分析,此人很可能已经将我祥符国朝廷中的一名重臣拉下水。”

叶尘眉头微蹙,他在脑中回想了一番,一个个朝中重臣脸孔闪过,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是奸细:“是文官,还是武将?”

胡三光说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据分析推测文官的可能大一些。”

叶尘神色已经恢复平静,说道:“宋国的宋卫府长进不少,以后你们安全部与他们交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宋国地大人多,各种人才繁不胜举,且不可轻敌。”

胡三光赶紧说道:“臣谨遵陛下教诲。”

叶尘说道:“具体怎么做,朕就不用多说了,近快找出这个人。”

胡三光说道:“陛下放心,这事已列为安全部头等大事,臣已经做出了周密部署,对最有可能的中书省六部正副主官府邸下人和六部的小吏、官员身份都逐一进行了排除,将有嫌疑的所有人也都在监视之中…………”

“对他们进行监视?他们中最有可能都是谁?”叶尘问道。

胡三光说道:“通过分析推测,除了李君浩、白沧海、连继城、徐铉和喻文、黑月、杨继业、王超、拓跋格鲁、李光顺之外,朝中从三品以上重臣都有可能叛国。”

叶尘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下,如果从最为理性的分析推测,胡三光所说结果没有错,除了这些人,其他人还真都有可能叛国。不过,叶尘略一思索之后,还是说道:“韩熙载和马文韬、韩虎、展熊武和所有杨家的人都可排除。至于其他人,暗中监视若是他们知道了,恐怕不是太好,不要因一人而坏了人心。”

胡三光连忙解释道:“陛下放心,他们不会知道,况且这人若是能经常见到朝中重臣,若是不及早挖出来,对朝廷更是不好,并且还会随时威胁到朝廷百官性命,乃至陛下您的安全。所以,监视他们也是不得已为之。不过,臣向陛下保证,最多一个月内,臣便找出这个人,撤销对他们的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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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二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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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叶尘立国称帝,夏州也成为了祥符国的京都,不说是祥符国政治、经济、文化、宗教、权力的核心之处,就冲着夏州城是西北最安全之处,便有祥符国各地稍有势力的世家、大商人和一些百姓不断搬迁,移居到夏州城内安家,据户部最新统计,夏州已经由最建国之初二十一万人,短短五个多月时间,增加至三十二万人,增加了十多万人。

而大量人口的涌入,使得夏州城内的地皮房屋的价格在短时间内大增,一些贫民百姓将自己家的宅子卖了,一下子成了小富家庭,转手用手中的钱到更偏僻的地方找房子住或者开店做生意。而买了贫民房子的有钱人,自然要将破烂房子拆了重建,结果便在短短数月时间,使夏州城市面貌大变样,而很多各地行商看到了这里的商机,在夏州买房的同时,还要置业。从而使得各类商铺鳞次栉比,在夏州城形成了一条条新街道,多了一片片繁华的聚居地。

其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便是要属祥符国朝廷百官府邸所聚集的百官大道。因为官府并未禁止商人、小贩在这条街上开店、摆摊,所以百官大道上显得尤为繁华。

此时,就在这百官大道靠西边,有几个小贩一边互相聊着天,一边还用余光看着对面的大门和侧面的巷子口,对面那扇大门上写着“张府”两个大字。

一个乞丐从远处慢慢走来,一路讨要,终于到了对面这家的门口,这乞丐在门房前面站了片刻,摊着一个满是缺口的破瓷碗跟门房要饭,那门房骂了两句,那乞丐却不走开,放下碗打竹板还唱起莲花落。

门房一脸厌恶的在里面翻找一阵,扔出半个杂粮饼子。那乞丐赶紧捡起,点头哈腰的道谢,一跛一跛的往前走了。

对面一名小贩眼光在乞丐身上快速的一扫,又转回去与另外的摊贩聊天,谈笑的间隙目光在人群中移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乞丐正在慢慢远去,小贩装作谈笑状,对旁边一人低声道:“昨天有几个乞丐来过?”

“三个,都没有给吃食,可………周围没有发现他同伙,要不要跟去看看。”

小贩转动间又借机观察了那乞丐片刻,冷哼一声,回头对旁边那人道:“想当初陛下带领我们还在宋国华夏卫府时,宋国乞丐打探消息的便利便被我们所发现,直至我们离开时,宋国从京都到地方,大部分乞丐都是我们外围势力。如今这宋卫府有样学样,装作乞丐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就这乞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虽然佝偻着背,但走路时腿脚有力,下盘稳固,根本不像缺吃少喝的样子,发信号,让二组跟着那个乞丐。”

旁边小贩点了点头,一边装作整理货物,捡拾货品,一边摆出了几个简短的手势,斜对面二十步外,一个买草药的农户随即起身,跟在那乞丐背后。而传令的小贩则观察着路上经过的其他人,特别是附近有没有起身跟着农户的,没有发觉异常,直到农户快要消失在人群中,传令的人才又打出手势,另外一个卖干果的农户起身,挑着担子晃悠悠的往前面赶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两人都是皮肤黝黑,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挑着担子走得很稳,肩背有点微微驼背,就如同那些熟练的农民,长相没有任何有特点的地方,扔到人群里面一点都认不出来。

没错,这两人正是祥符国安全部资深金牌探子,装扮水平作为他们最基本的技能,自然是炉火纯青,这放在后世演电影和电视剧,绝对是影帝级别的。

而相对来说,前面那乞丐表现便是二流演员的水平了,只见他一路乞讨,走得十分缓慢,每当在门口乞讨时,就乘机转身张望,虽然动作很隐蔽,但落在两个安全部金牌探子眼中,更加不寻常。

两名探子也是越跟踪,越是精神大振,深感今天必有所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此时他们并不会随乞丐的减速,而停下或者放慢速度,前面装作卖草药农户的金牌探子继续前行,在预估的前方街道等待,等那乞丐经过时,再和后面装作卖干果的农户交替两人间的位置。

走到离向阳门半程的时候,那乞丐突然转过身来,满脸都是黑乎乎的,不知在何处涂的脏污,傻呵呵的往行人脸上观看,跟在他后面十来步的卖干果的农夫没有任何惊慌,而是做出一脸厌恶状,往旁边绕开几步,反应十分得当,周围几个行人也都差不多是这个反应,那乞丐没有起疑,马上装作把怀中一件东西丢在地上,在地上装模作样东找西看,趁机向人群又观察了一会,然后才装作一脸高兴的找到东西,骂骂咧咧的又继续向原来的方向走去。

乞丐转身的瞬间,此时已经处于最后面的装作卖草药小贩的探子却根本没有关注乞丐,而是迅速的在周围人群中观察。根据安全部跟踪条例第十七款第三条所说,被跟踪的人突然转身观察身后路人,这种手法往往会有掩护的人。这个掩护的人会通过乞丐的突然停下转身的时候,来观察乞丐身后的路人中是否有人出现异常,当然他们观察的时候同时也可能暴露自己,所以跟踪的探子也可以趁机试图找到这个掩护乞丐的人。

街道西侧的酒楼中的一个酒客引起装作卖草药小贩探子的主意,他注意到那酒客的目光投注在那乞丐身后十步到二十步之间的区域,眼睛专注,一路扫视着每一个路人。卖草药小贩探子眼中寒光一闪,赶紧收回目光,迅速又恢复成木讷的表情,挑着担子极为自然的走过。

这个发现让卖草药小贩探子有些兴奋,因为有掩护的人,就说明这个乞丐确实有问题,从而进一步推断出那个宅子中的农部尚书张泊有问题,或许就是他们安全部这些天要找的人。

此次这个任务是安全部最高主官胡三光亲自部署安排的,全部上下都崩紧了神经,更是调集了身在夏州一带所有金牌探子,中层以上的情报官员都知道原因,下层寻常探子只知道自己负责的具体任务,但上面的命令说得很明白,盯紧目标,如果出了错漏,按最严重的情报处罚条例执行。相反,若是能够逮到大鱼,胡三光部长亲口所说,便是大功一件,若是寻常探子,单凭这一件事便可进升成为金牌探子,而资深金牌探子则有可能凭此大功被授予官职。

此外,安全部光是每年经费三十万两,足够养三个旅的大军,也远超过中书省六部中每个部一年的经费。最近朝廷财政紧张,军枢部和中书省便对安全部颇有微词,已经有户部官员和监察院的御史上书叶尘,要削减他们经费。

虽然安全部在叶尘那里立了不少功,前期在打仗的时候也立了一些功,但是因为没有提前察觉麟州杨家的阴谋,使得玄武军团损失惨重,直接被打残,特别是花费重金组建的两千玄武重骑几乎全军覆灭,此事被人拿出来当成削减经费的借口。

胡三光是最早跟着皇帝陛下的心腹之一,性格强悍,若真被削减了经费,钱是小事,面子上他绝对是不能接受的。而在这种时候,有宋国宋卫府高官潜入夏州,并且成功将一名朝中大臣拉下水,这可算作安全部的疏漏。所以,此次安全部上下都催得很紧,胡三光将赏格也开得比平常要高。

因为这次行动对付的人里面有内贼,目标也不清楚。所以胡三光让安全部在夏州的附近精锐尽出,亲自部署了这次抓谍的行动。

今天已经是胡三光向叶尘请示监视部分有嫌疑的朝中大臣之后的第九天。在这九天之中,安全部每天出动上千探子,撒入夏州城内和城外,收集的情报何止一大堆,跟踪了无数的人,但到今日还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而此时的发现却已经足够确定张泊的嫌疑,这样一来广撒网可以变成重点盯防,能节约出大量人力,也必然更容易取得重大突破。

那乞丐一直走走停停,如正常乞丐那样一路上挨家挨户的乞讨,并且借着乞讨的机会以停下观察周围。

这个时候,他又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点头哈腰的乞讨,装作卖干果小贩的探子正跟在他后面,那乞丐显然已经有些注意到他,因为这乞丐至少看到他两次,所以干果小贩直接路过。

而在干果小贩走过乞丐背后的时候,他隐隐感觉那乞丐微微转头,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见此,干果小贩直接往西进了一条巷子,乞丐松了一口气,这次并不坚持乞讨到东西,在那户人家门子的喝骂声中继续往前走。

第七百五十三章 散布谣言

那干果小贩走进巷子后立刻放下挑子,一把掀掉上面的干果,抓起一个簸箕。他的竹篓里面是上下两层,下面是空心的,放着上好的衣料,他迅速扯掉头巾换好衣服,脸上搓了两下,黝黑的皮肤变得白皙了不少,并且腰带香囊,转眼变成了一个衣着不俗的行商。

他看都没看竹筐,认明方向丢下那些干果就走,在小巷中一阵狂奔,估摸着赶到了前面,又走到一个巷口停下来,片刻后那乞丐的身影从前面巷口外经过,小贩调整一下呼吸,改变了自己的走路姿势,慢悠悠的从巷口走出,再次跟在那乞丐身后。

另外一个卖草药小贩看到后,随即转入小巷,等片刻后再出现时变成一个脚夫模样,挑子只剩下一根扁担。

用简单的衣物改装,是跟踪与反跟踪当中常用的,这在安全部探子跟踪条例中早有写明,安全部的探子每个人都都有过训练。这其中看似简单,但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敌人在街道上的观察往往不会集中在五官,容易形成印象的是体型、衣着、帽子、行李、走路姿态。只需要简单有针对性的修改这几项,尽量用最常见的方式,不要有明显的特征,敌方就很难再辨认出来。

如此这般,这两金牌探子交替掩护着,一直跟到了向阳门,这个乞丐中途几次突然变向,两个金牌探子经验何等丰富,以乞丐的水平还发现不了什么异常,所以没有露馅,但是依然避免不了的在那乞丐面前出现了两次,如果继续跟踪,可能会引起乞丐的警觉。

过了向阳门便是向阳集市,相比之前稍显拥挤,特别是今日赶集的人不少。装作行商的探子根据乞丐行走的方向,预判对方要进向阳集市,脚下加快步伐挤到了前面,赶在乞丐前面出现在了向阳十字街口,这里有几个茶摊子,他坐到其中一茶摊子上,装作碰见熟人与三名茶客亲热的攀谈起来。

“李兄晚间可得空?西城美香楼今日来了两位新红倌人,小弟听说年龄不足十五岁,是从宋国江南杭州运过来的…………”说到这里,商人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快速的说道:“乞丐,灰衣,短棍,大鱼,盯死。”

那茶客淫笑道:“那定要同去,晚些时候去找兄弟。”

商人说完拱拱手走了,直接往西而去,三个茶客笑眯眯的谈论着,直到那乞丐进入视野。

…………

…………

“大人您看,就是那个平利商铺,昨日追踪的那个乞丐,平日在里面充当伙计,属下派人进去过一趟,确定就是昨日那乞丐。店铺里面以前买茶叶,自三个月前,改为售卖杂货,我们查过,老板已经换人,之前的老板是夏州本地人,三个月前离开了夏州,至今未归。”

第二日,向阳门附近的一处茶楼中,胡三光一身绫罗绸缎,坐在二楼上,旁边是安全部三大司的巨头————情报司使冯志远、保密司使孟一仁,行动司使郑豹。

其中冯志远在是一路历任探子、银牌探子、金牌探子、原华夏卫府情报司下面的部司使,立国数次大攻————比如三年前叶尘带领华夏卫府两千人在川蜀暴乱时百里夜袭八万流寇那一战中,便是冯志远提前侦察到情报,并及时快马禀报叶尘,且提出夜袭流寇的建议。

而保密司使孟一仁就不用多说了,就是那个生性残忍,以折磨人的肉体为乐的家伙,之前担任华夏卫府情报司行刑逼供部使,因表现突出,立了数次大功,安全部成立之时,便晋升为保密司使。

行动司使郑豹则是三年前闯半死迷宫,被困在里面的众高手中的一个,本来白沧海是要将其要到原特殊行动部,如今的特种大队的。胡三光百般争取,才给安全部留下了五名一流高手。郑豹是其中实力最高的好一个,且做事谨慎、果断,所以最后成为行动司使。

除了这三个安全部巨头之外,胡三光对面则坐着昨日在张泊门口盯梢的那一小组的小组长,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此事之后直接连升两级,被授予官职基本上已经定了。

胡三光的位置朝着东边,刚好能看到那个平利商铺的门脸。胡三光几人都是满脸微笑,似乎是亲友在聊天,但口中说的却全然不是寻常内容。

“张泊胆子倒大,也是蠢得可以,放着我们祥符国的大官不做,却要做那宋国的走狗,到时候,老子亲自出手审他。”孟一仁语气中透着阴寒。

胡三光看着那小组长,说道:“附近街上有没有其他可疑店铺。”

小组长道:“启禀大人,有两处可疑,一处是在平利商铺斜对面的一处旧书摊,那摊子上老板眼神经常顾着周围,另有一处是个小酒馆,其他店铺没有疑点,咱们要不要动手,先把这几家都抓起来。”

胡三光沉吟不语,冯志远沉稳的道:“大人,下官总觉着这里还不是宋卫府那条大鱼真正藏身之地,要不要找人来这里打个门脸,放个长线。”

胡三光沉默半响,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张泊是农部尚书,自陛下立国以来,办事得力,特别是两百多万良田开垦让陛下很满意,虽然不知为何被拉下水,但以平时张泊的情况来看,多半是被胁迫的。而且,你们不要忘了,朝廷如今最缺的是如张泊这样的治世文官,如张泊这样级别的文官在陛下看来更是稀缺。所以,张泊的安全问题必须要保证。否则张泊若稀里糊涂死了,陛下定然会震怒,而从宋国来的这条大鱼随时都可能威胁到张泊的安全,所以等不了放长线了………”

众人轰然称是,冯志远若有所思,心想自己只是站在安全部的角度考虑问题,而部长大人却是站在整个朝廷的局面看问题,这一点自己以后还要多多学习。

胡三光轻轻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行动司可以准备动手抓人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豹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建议晚上关城门的时候动手抓人,那贼首晚间出不了城,咱们有一晚的时间动刑审讯,也可减少意外出现。”

胡三光想了一下,说道:“还是先等一下,本官现在便进宫去给陛下汇报此事。你们盯死目标,行动司做好准备,随时待命,任何人不得妄自行动。”

…………

…………

“安全部的意思是怎么做?”

叶尘听完胡三光的报告,轻轻的问道。旁边正好进宫议事的的韩熙载听了之后脸色异常难看,心中有些不安,担心张泊的事情会让陛下对他以及南唐一系官员生出猜忌。

韩熙载对于张泊被宋国细作拉下水,成为奸细一点都没有想到,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和张泊在南唐时便已经共事多年,虽然有些迂腐,但以其性格应该是对陛下和朝廷最为忠心的那种人才是。除非是被逼迫。可是宋国细作会拿什么逼迫他,控制了他家人,还是………难道是李煜那昏君?

韩熙载心中念头转动,越想张泊的性格,越感觉问题就出自李煜身上。

胡三光回答道:“臣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放长线………”

“你是打算继续让张泊和宋卫府的那高级细作留下?”

胡三光小心的说道:“臣是想着,至少让平利商铺的人把消息传出去,安全部好理清他们所有的节点,这个商铺可能只是收情报的地方,或许还有其他我们不知的奸细,只要盯紧商铺,就能一一找出来。所以张泊暂时不能动,因为属下估计那张泊府上下人中可能有宋卫府的人,而农部或者朝廷中还不知有没有其他奸细,一旦抓了张泊,就会打草惊蛇。”

这时,韩熙载突然说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叶尘说道:“韩相公对此事有何看法。”

韩熙载说道:“臣对张泊知之甚深,以臣的判断,张泊断然不会被实国高官厚爵、金钱美色等收买,即使那宋国细作以张泊的全家性命威胁于他,张泊也未必会背叛陛下和我祥符国。以臣推测,宋国只有以南唐废帝李煜的生死相威胁,才能够逼迫他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

叶尘有些意外,但一想张泊的性格,便又释然,略一沉思之后,说道:“安全部安排,散布一条消息,最迟今天晚上便传到张泊耳中。这样一来,今晚上或许张泊便会主动来见朕。”

胡三光和韩熙载互视一眼,胡三光说道:“陛下是想让张泊以为李煜已经死了。”

叶尘说道:“没错!嗯…………消息的内容就说那宋国皇帝赵德昭暴戾好色,觊图谋觎小周后美色,妄图将小周后纳入后宫,所以派人以毒酒毒死了李煜,并强行将小周后纳入后宫。”

胡三光和韩熙载同时躬身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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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 韩熙载的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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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张泊从农部回到家中,那门子迎过来,在门口时十分恭敬,进到门内就收起笑脸,冷冷的说道:“今日为何如此早就回来了,叫你打听的事情可都弄清楚了?”

“我说了,我只知道那可以大肆制造板甲的重宝名叫螺杆,在装备生产基地里面,那里是祥符国防卫最森严的地方,我一个农部的尚书,上次去那里面也是凑巧,你要我如何打听重宝制造之法。”

“我们已经打听清楚,是三名大匠耗时两年多时间将此重宝打造而出,你只要替我们打听一下这三名大匠的名字便可。这一点事情你若是都打听不到,休怪我们砍下李煜的四肢。”

张泊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门子骂道:“你…………你们卑鄙无耻。”

两人目光交错,同样是凶狠异常,张泊每日间担惊受怕,早已处在压力崩溃的边缘,此时见到这个门子还要威逼,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这门子名叫葛志林,是代号叫小丑的宋卫府高层的心腹属下,一贯的好勇斗狠,与另外两人一起被安排在张泊家中,名为佣人,实际上是看着张泊的家人。

葛志林凑到张泊面前,狞笑道:“敢在老子面前这么说话,信不信老子………”

张泊冷笑着打断葛志林,冷笑说道:“就凭你这武夫也能决定违命侯(李煜的爵位)的生死,还是你想要挟老夫,将老夫这些天替你们做的事情公布于天下,或者就是杀了老夫一家,这些事情就凭你这只会斗狠的武夫就能决定?”

葛志林眼睛眯起,眼前这个张泊虽然说的难听,但却是实话。这些事情还真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

葛志林忍住气,一把推开张泊,寒声说道:“张泊,我不来和你斗气,不过你对老子不敬,老子这里记下,日后再跟你算账。今日只说公事,你到底何时才能将那三个大匠的名字打听到?”

三位工匠的名字张泊早在数日前和叶尘一起去装备生产基地武器研究司的时候便知道了,但他更知道那螺杆对祥符国的重要性,而那三名工匠若是落在宋国手中,或者宋国从三名工匠手中拿到螺杆的图纸,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些天一只在心中挣扎,心底深处却是不想将三名大匠的名字说出去,所以才虚与委蛇。

不过张泊知道与这武夫起冲突与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便也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怒火,淡淡说道:“祥符国安全部多半已经察觉到你们的存在,前些天特意给武器装备基地下过通函,对打造重宝的三名大匠的一切都安排了特别保护。所以,想要打听到他们的名字太难。不过老夫会想办法试一试。”

话音未落,张泊便转身向院内走去,葛志林在后面问道:“你想办法?给个准确的时间。”

张泊丢下一句:“或许两三日,也或许一两个月,这事由不得我。”

…………

…………

张泊刚刚回到后院,老管家便匆匆上前,左右看了两眼,才爬在张泊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张泊脸色大变,说道:“此事当真?”

老管家说道:“应该不会有错,我询问了好几个从宋国开封来的行商,他们都听说了此事,都说是宋国皇帝觊觎小周后的美色,一杯毒酒毒死了违命侯。”

张泊脸色变幻不定,心中犹豫挣扎半响之后,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之色,顾不上吃晚饭,便匆匆出门,坐上马车向皇宫行去。但走在皇城门前,他又犹豫起来,想了一下,让马车掉头向右相府韩熙载家走去。

…………

…………

韩熙载自下午从皇宫出来,回到家中之后,便在心中将张泊骂了无数次————如今祥符国文官系统大体分成两个派系,一个是他所代表的南唐旧臣派系,一个是左相马文韬所代表的西北本地文官派系。目前总的来说,双方所掌握的权力和在陛下那里的宠信度都不相上下,但是经过张泊这次叛国,必然会影响南唐旧臣一系的宠信度,这怎能不让韩熙载怒火。

“老爷,农部尚书张大人求见。”就在韩熙载思考如何将张泊叛国的影响减弱至最小的时,管家突然来报。

韩熙载一怔,喃喃自语道:“以胡三光安全部的手段,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将李煜已死的谣言传进了张泊耳中,这蠢货不在第一时间进宫向陛下请罪,却是来我这里,真是蠢货啊!这白痴这时候来见我,定是想将真相全盘说于我听,然后让我给他拿主意。不行,他的行踪定是在安全部监视之下,绝对不能让他进府,否则,让陛下对我也产生怀疑,那就糟糕之极了。”

心中有了决定,韩熙载便对管家说道:“告诉张泊,就说我不在府中。”

管家答应一声,便转身正准备离开,不料刚走两步,韩熙载的声音又传来:“等一下,你先叫四名府中护院来见我,然后再去带张泊进来见我。”

管家离开之后,韩熙载又自语道:“张泊既然这个时候来见我,我若是不让他进府,落在安全部胡三光和陛下眼中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如今之计,最正确的做法只能这样了。”

…………

…………

张泊跟着右相府的管家一路来到韩熙载所在书房,

韩熙载等在书房门口,看到张泊过来,便请他进门,张泊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过谢,推门进去,走了两步呆呆的停下来。

屋中站了四个护卫,在他进来的瞬间,便二话不说上前,将他控制住,并且用绳子绑住了双手。

“将他嘴巴也塞严实,万一要咬舌自尽死了,老爷我就更说不清楚了。”

“来人,快去拿着本相的帖子,去请安全部胡大人和检察院李大人一起过来。”

门口传来韩熙载的喊声。

…………

…………

胡三光和韩熙载、李君浩三人一同进了御书房,一番拜见之后,胡三光说道:“陛下,张泊去见了韩大人,韩大人直接将张泊绑了,派人去通知臣和李大人,臣带人到韩大人府上,还没有发问,张泊便全部招了。”

叶尘有些意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韩熙载,使后者心中一跳,叶尘才淡然说道:“张泊都招了些什么?”

胡三光说道:“陛下,正如之前我们所推测的那样,宋国果然是拿李煜一家人的性命威胁张泊,张泊逼不得已才给他们传递我祥符国机密消息。而宋卫府负责接触张泊的人代号叫小丑,名字尚且不知,只知道在宋卫府官位不低。”

“这些都是张泊给他们传递的机密消息,陛下请看。”

胡三光拿出一张准备好的折子,旁边辛石上前接过,送于叶尘面前书案上,叶尘扫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心中也是有些欣慰,说道:“张泊是我祥符国农部尚书,大朝会、小朝会都有资格参加,所知机密之事可不止这些。而这上面所写泄密之事虽然看似重要,但对我祥符国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韩熙载一听陛下还是相信张泊的忠心,心中长长松了口气,但李君浩紧接着又说道:“陛下,据张泊所言,小丑一伙人让张泊想办法打听打造出螺杆的三名大匠的名字。”

叶尘神色一凝,韩熙载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张泊将三名大匠名字告诉了小丑?”叶尘冷声问道。

胡三光说道:“启禀陛下,据张泊所言他并未将三名大匠名字告诉小丑。但包括此事在内,张泊所说所有供词还只是他一面之语,等抓到小丑,经过拷问对质之后,才能确定张泊是否说谎。”

叶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胡三光的看法,说道:“螺杆一事是我祥符国最高机密,除了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一些人之外,朝中大臣也就你们三人和喻文、杨继业、马文韬知道,除此之外也就张泊正好知道。所以,近快将小丑一伙人抓住,查清楚是否张泊将螺杆一事泄露,若不是张泊…………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中多半还有内奸。”

胡三光恭敬称是,韩熙载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因为叶尘说的是多半,言下之意不排除他和李君浩、喻文、杨继业和马文韬五名知情人泄露此事。而五人中喻文、李君浩、杨继业显然更得陛下信任,而自己和马文韬便有嫌疑,如今有了张泊叛国在前,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皇帝陛下所怀疑?韩熙载心中一片沉重。

韩熙载偷偷看了一眼叶尘,后者没有搭理他,自顾对胡三光说道:“张泊还交待了什么?”

胡三光说道:“陛下,张泊曾经派他的心腹家丁偷偷监视过小丑的一名属下,据他交代,小丑应该不在安全部发现的平利商铺后面院子里面,因为他的家丁从来没有看到过,而且他怀疑平利商铺后面院子有地道,通往另一个隐蔽点。因为他的家丁告诉他曾看到平利商铺有马车出城,他的家丁跟踪过去,在马车返回的附近找到几堆新土。应该是运马车运送地道中的土出城。”

第七百五十五章 果然是条大鱼

叶尘皱眉问道:“有地道的话,怎么找到?”

“张泊家的家丁发现挖土的时间在一个多月之前,也就是说是最近两月内租赁或买卖的,距离平利商铺不会太远,臣将范围放在一百步之内,派熟悉向阳门一带的探子去打听,明日应该就能排查出来。”

叶尘点点头,说道:“先派人将张泊放回家,暗中盯着,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提前逃走。好了,具体怎么做,朕就不说了,若是需要调动军队封锁附近路口,直接去找军枢部,我待会让辛石去给杨继业传朕的口谕。总之,明天朕就要知道那小丑已经落网。”

胡三光恭敬称是。叶尘又对李君浩和韩熙载说道:“今日韩相公处理得很对,事关朝中大臣,韩相公通知监察院长也是应有之意。”

…………

…………

“平利商铺百步内,最近租赁和买卖的共十一家。”安全部情报司使冯志远铺开地图,对胡三光指点着,保密司使孟一仁也凑在一起,还有行动司使郑豹。

“其中有五家是做小生意的夫妻,经营地点在城中集市,有子女父母同住,最主要的是已经在夏州住了三年以上,基本可以排除,另有一家是饭馆,进出人甚多,不适合挖掘通道,还有四户是个大院,都是各地来的客商,虽然有一家是宋国京兆府的客商,但能够查到在商社有进货和大宗交易的情形,应该也不是。剩下的两户嫌疑最大,因为都是平日少有人进出…………”

胡三光边听边点头,冯志远也讲得很认真,郑豹插进来问道:“那个掩护的宋国旧书摊里面,晚间只有一人住着,这次要不要留下?日后宋国有新的人过来,就可以通过这个旧书摊发现,也好让我们安全部多些机会立功。”

胡三光想了片刻后摇摇头,说道:“不行,这次不能出一点岔子,万一那铺子有后门或地道,走脱之后通知了小丑,咱们得不偿失。晚上就动手抓人,地道入口狭窄,不会在花园这些地方,一定是在最重要人物的房中,如果小丑另外住在一处地方,那平利商铺里面最重要那人肯定知道地方,否则他们无法联络。咱们在那几家的房中等待,在出口抓他。抓到这个人之后孟一仁亲自动刑拷问,天亮前一定要问出小丑藏身之地,开城门之前包围小丑的躲藏地点。”

“本官已经向军枢部协调了城防军一个营的兵力待用,协助我们包围指定地区。嗯…………军队最近有人提议建立军事情报司,想从安全部分出一块,陛下暂时没有同意。这次抓的是一条大鱼,又牵扯到朝中大员,军方的人也都看着,大家都打起精神,行动一定要迅速安静,不要丢安全部的脸。”

几人同时点点头,个个摩拳擦掌。孟一仁阴冷的说道:“等抓到小丑,定要让他尝尝我最新研究的两种酷刑,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的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胡三光拍拍手掌,对几人道:“好了,下面分派任务,本官负责控制向阳门大街周边范围,与军部的派来协助的军队协调。”

“冯志远今晚的行动要几处同时动手,张泊府上的几个人,由行动队派高手负责,你负责直接攻击平利商铺、旧书铺和地道出口的几处可疑地点。”

冯志远郑重称是。

胡三光转头看着郑豹,说道:“郑豹负责逮拿小丑本人,带领行动司高手在向阳门两翼待命。据本官推断,那小丑所在的地方离向阳门不会太远,否则往来传信不便,也无法及时了解到平利商铺是否安全。”

郑豹指着草图,沉吟道:“属下计划是出动行动司第一第二第三小队攻击平利商铺,行动开始以后,以城防军一个营的军队控制向阳门大街周边道路,严禁所有人出门走动。虽然那两户是地道出口的嫌疑最大,但其他各家也要派人看守,一旦扑空就要进入另外那几家,各路口都要有咱们的人,紧急时候吹哨子呼叫。”

胡三光打断发问道:“晚间接近时,容易惊动民户家中的狗,你是如何安排的,还有如何发送信号,让各处一起动手?”

“属下是如此安排的…………”

…………

…………

夜幕下的夏州一片寂静,一个营的城防军已经封锁了平利商铺方圆百步所有的路口、通道。

一个更夫正好经过,他躲到路边,让开城防军,有节奏的打起更,随着打更的声音,背街中窜出三十多个黑影,惹出的狗吠声在大街狗叫的和应下,显得并不刺耳。

他们静静听了一会,用绳子钓过围墙,扔进泡毒的猪肉,等了片刻后用包布的短梯靠上墙头,依次悄悄的滑入墙内。

这个位置是三进中没有厢房的地方,里面总共有一间正厅,一间正房和四间厢房,此时都是一片漆黑,已经看过院落图的行动司高手按照分组,到达目标房屋的门口,另外有部分人则进入了二进和一进。

身着黑衣的郑豹蹲在院中观察,正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显得十分怪异,有怪异的地方就是最可疑之处,郑豹估计地道就应该在那里。所有人就位之后,郑豹发出一阵老鼠的吱吱声,围墙上随即缩回一人,他来到大街上,对着那更夫舞动了一下手中的火绳。

更夫转眼看了看大街上,几个黑影已经到了旧书铺子的门口,也晃动了手中的火绳,更夫随即朝着远处的钟楼摇起手中的灯笼,夏州的钟楼南面正对着向阳门,能够看到灯笼的信号。

“铛!”三更的钟声响起,清亮的钟声传遍全城,连城外也能清楚的听见。等待在各处的行动队同时发动,向阳门方向也出现了一支新的人马。

平利商铺后院中,嘭嘭的破门声响起,行动司高手迅疾的破开房门,几人一组冲入屋中,三间厢房中传出几声惊叫,随即便被截断。正门的一个壮汉猛力撞向大门,门栓咔嚓一声断裂,后面的队员一拥而入,此时第二声钟声才响起。

郑豹跟在队尾,只听里面低声怒喝,原来里面多砌了一道墙,而且门十分结实,行动队最壮的壮汉也没能一次撞开,这一队队长是这队仅有的一名一流高手,此时正在全力调动真气以手中重刀破门。

那扇门背后响起翻倒家具的声音,门叶在这名队长全力一击之下一块块碎裂,那队长紧接着又是一刀劈出,木块纷纷跌落,里面堆积的书架衣柜也被震成粉碎,他们冲进去时,九声钟声刚刚敲完。

郑豹走入那间屋子时,两个属下已经在床下翻开两块木板,发现了地洞入口,其中一人手执短细刀,打着火把跳了进去,接着又跳进去两人,郑豹叫停其他人,自己跳下去看了一眼,洞很狭小,不过能直立行走,洞内火把光闪动,郑豹判断了一下方向,正是往西南方而去。

郑豹不由浮起冷笑。逃走的人所去方向就是嫌疑最大的一家房屋,早有自己的属下等在那里,一切都在自己一方的控制之下。

…………

…………

因为事涉皇帝陛下看重的张泊,安全部倾尽全力以老虎搏兔的精神抓捕小丑这条大鱼,却是没有任何悬念,当夜连同小丑在内,宋卫府秘密据点总共五处藏身之处,共七人全部抓获,并且连夜审讯,包括实力达到一流高手境界的小丑在内,没有人能够在孟一仁新研究发明的两个酷刑下坚持半炷香时间以上,最终将他们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小丑的身份也没有让胡三光失望,是宋卫府在祥符国分府的第二号人物,知道大部分祥符国在祥符国的所有秘密据点所在,安全部从他口中收获巨大,胡三光当机立断,连夜派出上千人手,奔赴全国各地,与当地安全部据点一起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抓捕活动。

但宋卫府在祥符国的一号人物却并没有从小丑口中得知,在问到这个问题时,小丑直接自杀了。而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宋卫府在祥符国分府司使是谁。

至于张泊,小丑等人口供证实了张泊之前所说都是事实,虽然存在叛国行为,但鉴于说出去的情报并没有给祥符国造成实质的损失,再加上事出有因,叶尘与韩熙载、马文韬、杨继业、李君浩、胡三光等人商议之后,最后决定对张泊进行降职处理。

以河套平原和横山荒原新开垦的两百多万亩良田为主新建立的七个县,近期在建城、设户、分田、管理等事情上发生了不少事情,特别是移民过去的汉民与当地党项人发生了数次冲突。寇准年龄还小,经验也不足,目前负责一个县还可以,七个县的大场面还解决不了,叶尘手中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总体协调处理这件事情,如今张泊降职之后,刚好可以去做这件事情,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发配。

当然,此事之后,身在宋国开封的李煜便不能再活下去了。事实上,叶尘已经让白沧海派出特种大队的金牌杀手前往宋国开封,相信李煜很快就会真正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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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来自倭国的信使

刘金元从倭国派来的信使,不远万里,终于带来了倭国最新的消息。

如今倭国已经没有什么天皇了,但刘金元和杜千秋控制下的倭国的确还存在。只不过这种存在就如后世日本侵华期间在东北设立的满洲国一样,只是一个傀儡,一个用来控制,甚至剥削倭国人的工具而已。

“倭国败得太快了,毕竟也是一千乘之国。”马文韬向来说话没有韩熙载那般遮遮掩掩,心中有所疑惑,便在小朝会上说了出来。

在马文韬或者说绝大多数人看来,要灭掉一个千乘之国怎么着也要年时间吧!可按照信使所言,只不过用了一个多月而已。

军事技术上的跨越发展,尤其是普及到普通每一名士兵的铁甲,让倭国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完全无法与祥符国的远东水师相抗衡。

不论倭国能够拼凑出来的是几万,甚至十万大军,其核心都是区区两三千,甚至为数仅只几百的精锐的武士。

维系战场上士气不堕和打开战局,都是核心精锐的工作。正常开战时,这些精锐都会被攥在统帅和将领们手中,成为坚持战线的中坚,以及关键时扭转乾坤的胜负手。

但在面对纯粹以强兵组成的敌人,以征发起来的农民为主力的倭国军队,完全不能与之抗衡。

所以,从信使带来的信息足以拼凑出了倭国惨败的原因。

以兵力人数来说,刘金元和杜千秋总共七千来人,兵力的确居于劣势,但计较起战斗力,还是更为优胜。刘金元他们只要直接冲向敌阵阵势的薄弱处,击溃了当面敌人,接下来就像是牧羊犬赶羊一样,让败兵去冲击其他敌军,这样一层卷一层,转眼就能让敌军彻底崩溃。

特别是以刘金元麾下三千多全副武装的精锐军队的实力,只需发挥出正常的水准,便能轻而易举的就压倒数万倭国农民为主的大军。

更不用说祥符国远征水师手中人手一把弩箭,人人身穿铁甲,每次顶着倭国大军竹箭往前冲的同时,两轮弩箭的齐射,便可让倭国大军死伤惨重,士气大减。

…………

…………

“这他娘简直就是地狱啊!”魏子奇全身瘫软的倒在床上哀嚎。

辛瑞山在他对面床上耷拉着脑袋,他们已经训练近两月,强度越来越大,今日跑了二十里路。

他们集训营都是步兵,即使没有打过仗,但也知道急行军的用处,但这样急行二十里路实在体力难支,听说明天天蒙蒙亮便出发,还要背甲行军,在天黑之前行军七十里。

每天没完没了的队列和体能训练,铁枪的各种突刺和弩箭的快速射击操作简直练到他想吐,他现在对当兵完全是一种厌恶,那身漂亮的军装和威武的盔甲看着也不再顺眼。正应了后世那句话————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不亲身体验士兵训练的辛苦和纪律约束下的痛苦,旁人永远不会真正理解的。

不过他们此时想走也走不了,因为祥符国自有相关法令条款约束逃兵,而且祥符国军队可没有后世解放军不让打骂体罚的文明训兵、带兵法。有懈怠偷懒就要挨打,不服从命令就要挨打,甚至关禁闭。开始时用的是细木棍,七月底天气稍凉后加了衣服,细木棍就换成了稍微粗一些的木棍,听说还是教导队统一换的,是教官的装备之一。换了粗木棍,打起来反而更痛了,至少辛瑞山的屁股已经多次负伤。

旁边的高得宝精疲力尽的道:“可恶,晚上还有两百次俯卧撑地和两百次蹲下起立,我全身都散架了,怎么做得动啊!”

辛瑞山怨恨的看一眼房间中间位置的房当勇,那小子刚满二十岁,是被玄武军团军团长展熊武差点灭族的那个羌族山神寨的人,如今自然已经是山神镇了。听说他在山神镇都已经结婚生子,被皇帝陛下的那位学生寇准寇大人说服,和另外六十多名羌族战士一起跑来当兵。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寇准大人洗了脑,还是天生脑子一根筋,啥都听教官的,而且一点折扣都不打,连带着还要告发那些偷懒的人。所以有这个内线监督着,他们晚上想偷懒免掉那两百个俯卧撑地和蹲下起立都不行。

游宏明在来集训的第一天好心拿出自己的腊肉,结果让辛瑞山吃坏了肚子,惨遭教官挨打。开始几天辛瑞山恨死了这个家伙,但这个家伙长得是五大三粗的,最主要的是和辛瑞山有同一个爱好————嗜吃。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很快又不计前嫌,混到了一堆。

此时,游宏明他对辛瑞山低声道:“胖子,还有吃的没有?”

辛瑞山不耐烦的道:“没有,昨晚上买的都吃完了,现在没功夫跑去买。”

“听说十二连那边有人买到了零食,可以去那里买,就是要出高价。”

辛瑞山瞥一眼房当勇那边,说道:“老子敢出去么,今日长途越野行进的时候,老子抄了个近道,又被房当勇这狗才告发了。”

游宏明牙齿磨了几下,“老子也被他告了两次了,咱们不能忍着啊,要是在我原来部队老子一早就揍他了。”

旁边的高得宝连忙凑过来,附和道:“就是,咱们怎么收拾他。”

辛瑞山眼珠一转,对魏子奇招手道,魏子奇已经听见了,他摆摆手道:“就别叫我了,我怕教官回头收拾。你们也别去,殴打战友处罚很重的。”

游宏明过去一把抓过魏子奇拖过来,低声对他骂道:“你不参加,以后就没你的烧鸡吃,烧酒也没你份。”

魏子奇愁眉苦脸的想了片刻点点头,四个人脑袋围在一起,游宏明转头看看就在旁边的周招弟,那周招弟装作没有听见一般。

辛瑞山低声道:“别理他,他不会说出去的,咱们晚上的时候………”

…………

…………

军营的深夜静悄悄的,连晚上加练的人都已经睡觉了,只有值夜的哨兵和巡逻的纠察兵还在各处走动,各处都是一片漆黑。

十一连营房中的士兵都已入睡,大强度的训练让这些士兵十分疲惫,屋中鼾声如雷。

几个黑影悄悄从长炕上起来,游宏明离房当勇最近,他摸到房当勇的枕头旁边,四个人都到位之后,游宏明猛地一把抓起房当勇的被子,死死捂在他头上,其他三人一声不吭上去就对着房当勇身上乱打。

房当勇睡梦中突然被人捂头痛打,惊慌的大叫同时,羌族的悍勇也被激发,拼命的反抗,但声音被被子吸收大半,变成了瓮声瓮气的音调,一个人的反抗面对四个人也没有用。

几个黑影拳打脚踢,房当勇被大的双脚连连乱蹬,放在脚一头的盆子和饭碗被蹬得当啷直响,周围几个被惊醒的队友都惊慌的坐起来大声发问。

辛瑞山几人赶紧压住房当勇的脚,高得宝最后对着房当勇的肚子使劲一拳,打得房当勇蜷其了身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辛瑞山三人乘机跳下长炕,在黑暗中顺着中间的通道爬回了自己的位置,捂头的游宏明对着房当勇脑袋又打了一拳,乘着房当勇头晕脑胀的机会转身就窜回了自己床上。

此时屋中大部分人都醒了,房当勇喘了几口气,又大声呻吟起来,辛瑞山和魏子奇、游宏明、高得宝四人都在自己床上问道:“咋地了!咋地了!出啥事了?”

屋中人纷纷去找火种,赵士强大声道:“都他娘的别动,老子去找火去,都别说话,班长点自己的人,点到的先答应着,谁下床老子揍谁。”

高得宝咳嗽开始点名,魏子奇和辛瑞山都大声答应,屋中一时点名和答应声不断,这时大门嘭一声响,两盏灯笼迅速的冲进来,巡夜的基地纠察兵进来就大声吼道:“全部安静,夜间休息号响之后都不得喧哗!”

屋中立即安静下来,所有来参加集训的战士进基地以来都被这些纠察兵和教官打怕了,体罚的花样也是千奇百怪,辛瑞山甚至被罚蹲在倒过来的凳子四个凳脚上,蹲了半个小时。现在只要是教官说出来的话,没人敢打折扣,包括赵士强这样号称打不怕的小强在内。

贾培瑞教官很快就赶来,他问了小队长赵士强事情经过,赵士强当时睡得稀里糊涂的,也是过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哪里能完全还原。

贾培瑞打着灯笼凑到房当勇面前,只见房当勇脸上肿了一处,这个房当勇经常举报有队友偷懒之类,贾培瑞心里实际上不是太喜欢这种告状的,但他作为教官也不能说出来。

今日显然是那些队友在报复这个房当勇,打架斗殴在军中常见,只要不打残打死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挨打的就是活该,不过那是在建制部队,集训营的这种报复行为就是挑战教官的权威了。

贾培瑞冷冷问道:“知不知道是谁打的?”

第七百五十七章 如今的祥符学院

房当勇咬着牙前后看了一圈,摇摇头道:“报告教官,我不知道,他们捂着我的头打的,也没有出声,我说不出来。”

贾培瑞心里摇摇头,这个房当勇是真老实,还是想自己回头打回去,怎么连诬告都不会。角落里面的辛瑞山和魏子奇、高德宝、游宏明得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贾培瑞只得问道:“你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到?”

“报告教官,我真的没…………没看到。”

贾培瑞直起身子,仰头看看屋顶,最后眼光落到赵士强身上,“既然找不到人,就只能这样了。除了房当勇之外,全队人罚跑校场十圈,俯卧撑地两百次、蹲下起立两百次。赵士强带队无方,免去小队长一职,今日起由房当勇担任小队长。”

“啊!”辛瑞山张大嘴,忍不住发出声音。

整个屋子的人都呆住了,贾培瑞不理会他们,大喊一声道:“立即穿衣出发!”

两个纠察兵立即抽出短木棍,屋子中一片人影乱晃,全部人都开始飞快的穿衣,赵士强一边穿衣服一边凑过来低声对辛瑞山骂道:“你们几个狗才把老子害苦了,再有下次老子踢死你。”

…………

…………

五月至八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除了远在海外的倭国彻底沦为殖民地之外,华夏大地各国一片安宁,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当然,暗中祥符国、辽、宋三国之间间谍战也越趋越烈,每天都要流血死人。

特别是祥符国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研究出重宝螺杆,从而打造了一套水力磨具,使得祥符国打造武器盔甲的速度提升百倍,成本降低百倍。这个消息最终还是被泄露了出去,使得宋国和辽国为了偷盗重宝以及与重宝有关的图纸,为了破坏水力磨具,劫持参与其中的工匠,给祥符国派来了大批的间谍。祥符国安全部自然也不甘示弱,胡三光同样派出大量探子潜入两国,暗中发展壮大势力的同时,也打探着一切有用情报消息。

不过在这期间,倒也有一件事情传遍天下,那就是祥符国天定一年七月七日,祥符国通告天下,改夏州为夏京。

…………

…………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八月份,徐铉这四个月以来全心全意扑在祥符学院的校务上,每天又要亲自讲学,又要到处请教师。依靠安全部强大的情报能力,凡是祥符国里在自然科学或者格物一道上面有所成就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甚至是盗墓贼、深山一心炼丹的道士都被他想法设法威逼利诱的请到了学院。

同时,徐铉还要管理学生,可谓是日理万机,累了个人仰马翻。幸好叶尘一直对祥符学院很看重,始终有一部分目光和心思在祥符学院上,所以愿意担任徐铉的副手也不少,徐铉挑选了一些官吏,将学院的机关机构构建起来,四个月下来,对学校的各种事务或者说业务越来越熟手。

…………

…………

夏京城外南边,比四个月前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条平整的大道连通着正南面的官道,这条平整的大道,其宽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平行,是祥符国名副其实的第一条水泥大道,比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前的那条水泥大路还要早半个月。虽然不及皇城里面那样一块块的青石铺成,几乎光可鉴人,也不及官道平整,但是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要少得太多,而且下雨天没有官道难免有的一些泥泞。

这一天小雨绵绵,正是祥符国天定一年的八月初三,在西北,这个时候下雨天已经能感到一丝冷意。一个身形挺拔,面有沧桑之色的年轻人,蓑衣斗笠之下身着青色长袍,腰佩一柄长剑,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正缓缓在这条水泥道上行走。

从这里前去不多远,便是闻名祥符国,名声已经传到宋国、辽国,乃至大理、高丽的祥符学院了。在洛阳太乙书院读书的时候,青袍青年听说这条大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同窗们说起此处,虽然讽刺居多,但也有少部分人悠色神往。

青袍青年出身于一个家学渊源,默默传承数百年的武学世家,从小练武,但自十五岁离开家乡楚州,游历天下,十九岁的时候,突然对读书研究学问充满了兴趣。打听到洛阳有太乙书院为天下书院之首,就到了洛阳,就在太乙书院读了整整七年书,考上举人后,运气就开始变坏,或者就是考不上,如去年,则干脆修炼的功法出了岔子,导致一场大病,连赴京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一身武艺,却终不甘心去考武举,此时离下一次省试还早,正好到祥符学院来长长学问。只是他听说夏京物价太贵,但愿祥符学院这个地方可不要像开封城里一样贵才好,否则自己终究是不可能长住的。

说起这太乙学院并非是作者编纂,而是确实存在的。早在北魏时,在嵩岳南麓创建嵩阳寺,至唐高宗时改名太乙观。五代后唐清泰年间,进士庞式曾在太乙观讲学。迄后周世宗时,在此设太乙书院。在原本历史上,宋太宗赵光义还会赐名太室书院,并赐《九经》(尚书、诗经、易经、论语、孟子、左传、周礼、礼记、孝经)一部。宋仁宗时,诏令西京洛阳修葺扩建,赐名“嵩阳书院”,并赐学田一顷,以供办学经费。司马光、程氏兄弟、范仲淹等均曾讲学其中,该书院被誉为“四大书院”之首。

如今历史被叶尘所改变,赵光义也已经生死,太乙学院的历史也随之改变,最主要的是,有祥符学院的横冲出世,相信书院之首定然不会再是其它书院或者学院了。

青袍青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按照之前打听到的路线前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转身看去。

跃入眼帘的是一辆马车和十名身穿黑色披风的骑士,从马车和骑士的位置来看,这十名骑士是那辆马车中人的护卫。青袍青年刚来到夏京,所以看不出什么,但若有夏京本地的人,便会认出身穿黑色披风骑士的身份————大内暗卫。

祥符国内直接负责皇族防卫的有两股力量,除了四千黑骑之外,便是连继城统领的暗卫司两千暗卫。这马车里面的主人既然有暗卫充当护卫,即使不是皇族中人,也定然与皇族有着某种非同小可的关系。

看着马车在十名神色默然骑士的护卫下朝自己急驰过来,青袍青年感受到这十名护卫冷厉的气息,特别是齐刷刷看向他的冰冷警惕目光,不由心中一凛,拉了一下缰绳,把自己的马让到一边。那驾马车却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马车内有人掀开车帘,温声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可知道祥符学院还有多远吗?”

问话的人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蓝色长袍,年纪轻轻但却透着一股沉稳和自信,以及一种让人信服的神色气质。

青袍青年面对十名护卫狼视眈眈的目光,神色不变,朗声笑道:“这位公子请了,在下也是第一次去祥符学院。”

“哦?如此下雨天,兄台何不下马上车,一同前往?”蓝袍少年温言相邀。

“多谢公子美意,不过在下习惯了这种天气。更何况在下看公子这些护卫不也是在雨下行走。”青袍青年抱拳谢道。

蓝袍少年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护卫,说道:“如此祥符学院再见。兄台,请了。”

“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青袍青年挥鞭驱马,冒雨而去。

一两柱香的功夫,就可以看到前面有几个果林茂密的土丘,因下着细雨,雨雾茫茫,颇有清幽之意。于林丘之间,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犹如翠玉的一般的小湖,绵绵细雨落入湖面,不减绿色,清澈得能够看得见湖边水下白色小鱼。就在果林与小湖之间,有几条水泥小路蜿蜓而入,不知道通向什么所在。举目眺去,在林木之后,可以看到一层层建筑的屋顶。

“多半到了吧。”青袍青年暗自忖道,“真是世外桃源呀。”为了表示尊敬之意,他连忙翻身下了马,牵着马缓缓而行。一路欣赏着这沿途的景致。绕过几个丘林之后,读书的声音隐约传来,他侧耳听去,却是“………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那是《论语》里的句子,只是这声音稚嫩,却让青袍青年有些疑惑不解。

循声而往,祥符学院的全景渐渐跃入眼帘。声音是从一排红色砖房中传出,此时走得近了,越发清楚,这明明是十二三岁的稚童读书的声音。青袍青年心里越加纳闷:莫非我走错地方了?

小心的牵着马走了过去,却见红色砖房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祥符学院附属中学”几个大字,皱眉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青袍青年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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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校训上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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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排砖房顺着祥符学院边转过一个弯,才看到第一道横门,横门之上,是当今祥符国皇帝亲笔手书:“祥符学院”,瞻仰了一会儿,才去看左边一块高四丈,宽两丈的天然巨石。神奇的是这巨石好似被人切豆腐一般被人从中间切开,一半继续稳稳的竖着,只是被切的这一面变成了光洁的平面。此时这光面上竖刻着一句话:“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这同样是叶尘的书法。并且是叶尘以鱼肠剑劈巨石,以肉指刻石写字所成。这件事情早已随着祥符学院的名声在祥符国,乃至整个天下广为流传。可以想见的是,即使很多年后,每当人们站在大门前看这巨石时,都会想到劈石刻字的传奇故事。说不定还会慢慢变成一个神化故事,或者多了一个千古流传的寓言或者成语。

青袍青年站在巨石面前,默读良久,暗观良久,细悟良久。

这句话并非是叶尘所创,而是出自《礼记·中庸》十九章。这一点只要是读书人都是知道的。这句话说的是为学习的几个层次,或者说是几个递进的阶段。“博学之”意谓为学首先要广泛的猎取,培养充沛而旺盛的好奇心。好奇心丧失了,为学的欲望随之而消亡,博学遂为不可能之事。“博”还意味着博大和宽容。惟有博大和宽容,才能兼容并包,使为学具有世界眼光和开放胸襟,真正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进而“泛爱众,而亲仁”。因此博学乃能成为为学的第一阶段。越过这一阶段,为学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审问”为第二阶段,有所不明就要追问到底,要对所学加以怀疑。问过以后还要通过自己的思想活动来仔细考察、分析,否则所学不能为自己所用,是为“慎思”。“明辩”为第四阶段。学是越辩越明的,不辩,则所谓“博学”就会鱼龙混杂,真伪难辨,良莠不分。“笃行”是为学的最后阶段,就是既然学有所得,就要努力践履所学,使所学最终有所落实,做到“知行合一”。“笃”有忠贞不渝,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坚持不懈之意。只有有明确的目标、坚定的意志的人,才能真正做到“笃行”。

这句话很经典,也极为适合作为祥符学院的校训,但真正让青袍青年暗观良久,细悟良久的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被剑削平的巨石光面和光面上所刻之字上残留的剑意。

不知过了多久,青袍青年自言自语的叹道:“好一个祥符国皇帝!不愧是当今天下第一传奇人物。单是见识到这些剑意便不虚此行。”

若是有叶尘或者剑道高手见此,定会由青袍青年这一句话话便可看出其剑道修为已经登堂入室,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否则寻常剑客是根本感受不到叶尘所劈巨石和所刻字迹上残留剑意的。

青袍青年有心想盘坐于此,细细感悟参详一下剑意,但左右看了一下,知道目前做这事好像不太合适。便有些遗憾的牵着马顺着水泥小路继续前进,这路两旁都种了西北的一些珍惜树木,慢慢离开祥符学院,渐行渐远,往更深处去了。那树林之下,不多远就有一个石椅,显然是给学子们平时小憩所用。有时可以看到分出一两条小路通往林中,路之尽头,依约是一些亭子。

他也不能一一观赏,只顺着水泥道一路前行,走不多久,终于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学子在小雨中走来走去,有些人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吟诗唱和,也不怎么太在乎毛毛细雨,反而当成一种意境。有些人则在屋檐下倚栏唱着小曲儿,也有人坐在教室里埋头苦读…………凡是老师走过时,学生们都会自觉的让到一边,躬身问好。

见他牵着马进来,便有几个打杂的人过来,帮他把马牵到马厩,有人便问他:“这位公子,是来求学还是访友,亦或是游玩?”

青袍青年犹豫了一下,笑道:“在下是来游玩的,但也有求学之意。”

“那就不太巧了,学院规定每年三月份,方招收新的学员。此时若是想求学可以随班就读,学院虽然只收很少的学费,但也不发课本,不提供住宿,只能住到附近村民家了。”那个人笑着说道。

“不过公子若是求学之意甚坚,也不用担心,学院附近新开的几家书店也有课本卖,和夏京城内卖的学院课本价格一样,住宿若是能找到一处村民家,一个月也比客栈要便宜得多。如果不想住村民家,学院附近这几个月也新开了几家客栈,比夏京城便宜多了。像我们这里的马厩,草料钱只要夏京城的一成。”这些人热情的向他介绍着。

那个青袍青年几时见过这样的学院,学院和学院周围的店铺浑然一体,虽然觉得挺方便,不过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祥符学院学院的学生一天比一天多,教室和管理倒还宽敞,当初修建的时候便已经按照五万人的规模考虑的,但是学生住宿与生活问题暂时还有待完善,就很难解决了。徐铉又不想把这些学生拒之门外,就和绿水村的村民们商议,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村民到学院附近开书店、客栈、酒楼、成衣店、洗衣店、车马行、马厩等等服务设施。

祥符学院五个多月来已经有一千多学生,比原来的翻了一倍还不止,因为凡是那些从国内国外游学至夏京的学子,无不知道祥符学院这里生活成本低,而且学术气氛好,便是原本不想来这里读书的人,也愿意交了一年的学费,住到这学院附近来,一方面能就近听祥符学院的课,一方面又省了不少钱,何乐而不为?如果要去夏京城也很方便,到车马行租辆马车,半个多时辰就到了,而且价格也比夏京城里便宜得多。

青袍青年曾经在洛阳的太乙书院读过书,但是那里的规模和气度,又怎么能和这祥符学院相比呢?而这里虽然有着极其齐全的商业服务,却偏生和这个学院的气氛显得极为和谐,一点也没有市侩气,倒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青袍青年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学院大门方向有喧哗之声传来,转头望去,一对少男少女先是对他刚才所看的那个石碑行礼,然后上前认真的观摩,少年气质不俗,少女更是犹如花间仙子透着一股奇异的灵性,让无数男子看了第一眼,便再移不开目光。

没错,那少年正是青袍青年在路上和自己搭话的少年。两个人身后十名气息冷厉的护卫拉开了距离在外围,反而是一群青少年士子紧跟着他们,殷勤的与少年和少女说着话、陪着笑脸。

仔细看过当今祥符国皇帝亲自所刻写祥符学院的校训之后,那少年便拉着有些挪不开脚的少女向进了学院大门,向院内走去,那些青少年士子自然依然紧紧跟着。

学院正对着大门正路深处,一名气息儒雅,目光锋利的中年男子,一脸笑容的看着少年少女,没有迎上去,而是站着等待。

少年少女看见中年男子,少年转头对少女说了句什么,便加快脚步,向中年男子走去,少女脸上有些不屑,但还是跟了上去。少年少女走到跟前,向中年男子深深一礼,后者也回了礼,然后开始互相介绍寒暄。

青袍青年正在奇怪这少年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却听到那马厩的伙计低声咂舌道:“这一对少年男女是什么来头,徐院长都亲自出来迎接,虽然没有出学院,但以这少年男女的年龄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排场了。”

这时又有一名伙计刚好来到马厩,一脸卖弄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寇公子和水仙子乃是皇帝陛下亲传弟子,以他们的身份这些学生有这样的反应,徐院长出屋迎接,再正常不过了。”

青袍青年吃了一惊,一代传奇皇帝叶尘有三个弟子,其中最小的一个弟子是宋国先帝的儿子,当今皇帝的弟弟赵德芳,传说是被当今宋国皇帝害死,而这也是叶尘和宋帝反目成仇,叛出宋国,立国称帝的直接原因。而另外两名弟子,据说一文一武,一男一女。

文者为男,名为寇准,是宋国太祖最后一年大考,太祖钦点状元郎。

不过,也有人说寇准的文章才华得了状元的头名华而不实,说是因为当时寇准中了鸩毒,紧接着叶尘失踪,生死未卜,太祖皇帝是因为叶尘的原因,才力排众议,破格钦点寇准为状元。

但是,大部分百姓和士子从不怀疑寇准的才能————没有其它理由,就因为他是叶尘的弟子。不过,寇准来到祥符国之后,先是以山神镇试点,解决了西北异族统治的最大问题改土归流,又主管党项八氏的第一个县,从未出过任何问题,并且还让更多的党项人下了马,收了帐篷,在寇准主管的县里面定居种地、做生意。

第七百五十九章 玉道香的不甘

这些事情在寻常百姓看来只是管好数千、数万的异族而已,但是在真正的有识之士看来,却是极不寻常的,所代表的意义也是非同小可,虽然大家都知道寇准这样做,身后定是有伟大的祥符国皇帝陛下的指点,但所有人都没有忽视,寇准还不满十七岁。

这些事情也足以看出寇准的才能极为不凡。当然,在那些一心只喜欢咬文嚼字,研究诗词歌赋,文章是否华丽精彩,且自命清高的宋国很多文官、士子看来,寇准是没有资格拿状元头名的。

叶尘另一名女弟子,世间之人只知其是一名绝色少女,貌美如仙,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个水仙子的称号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但是真正见过其面目的人并不多。而见过其出手,或者说了解叶尘这位修炼武道的女弟子实力的人就更少了。

“原来这少年便是寇准,果然气质不凡。那水仙子既然是叶尘的武弟子,不知道实力如何?想来应该不弱。”青袍青年心中喃喃自语,旁边马厩里面伙计耳朵尖得很,听到他直呼伟大的皇帝名讳,脸色大变,指着青袍青年就开骂起来,并声称要报官,将他抓起来,青袍青年却是没有想到叶尘祥符国寻常百姓心中威望如此之高,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赶紧道歉。

不料,就在这时,远处寇准与水儿那一群人中异变突起,两名士子突然袖中冒出尖刀,扑向寇准。而十名暗卫却在人群外围,急得大吼,可是却已经来不及。

寇准背对着两名刺客,根本没有丝毫察觉,而他身后的其他士子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两名刺客的尖刀已经刺在寇准长袍之上。

电光火石间,一道如风一般的白影闪过,出现在两名刺客的怀中,然后两名刺客便飞了出去,而寇准的衣服刚刚被尖刀划破,还没有伤到身体。

人群这才发出一片惊呼,狂作鸟兽散,场中只剩下刚刚起身的两名刺客,和将他们围起来的十名暗卫。

一番打斗之后,两名刺客被俘。

这时负责学院防卫的一营官兵才冲过来,徐铉脸色难看,直接下令让营长带兵封锁整个学院,进行排查,看是否还有刺客同伙。

就在这时,那马厩中伙计大声喊道:“院长大人,这个人可能是刺客同伙,小人刚才听到他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

呼啦一声,一营官兵和十名暗卫,乃至所有人都看向马厩方向。

被伙计拉着衣袖,强忍者没有动武的青袍青年见此,一脸铁青,赶紧张嘴喊道:“我不是刺客。”

但那负责学院防卫的营长正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中忐忑,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寒声喝道:“给我将刺客拿下!”

看着一队官兵向自己冲来,伙计这才发现青袍青年腰间挎着一把宝剑,赶紧松开青袍青年的衣袖,惊呼一声远远跑开。

青袍青年右手紧捏着剑柄,拔出三寸,神色变幻不定,心中犹豫不决,想要逃走,或者拔剑反抗,但最终还是强忍者没有动,将宝剑归鞘,束手就擒,任由官兵将他拿下。

寇准远远认出青袍青年,心想之前让此人上自己的马车他都不愿,想来不会是刺客,便说道:“且慢,将他带过来。”

那营长赶紧让人将青袍青年带过来,寇准深深看了一眼青袍青年,说道:“这位兄台不是刺客,将他放了吧!”

营长略一犹豫,看向徐铉,后者微微点头,

营长便挥手让人放开了青袍青年,但没有将剑交给他,并且让士兵隐隐包围,神色警惕。

徐铉这时说道:“唐营长将两名刺客的尸体送到安全部,然后将今日之事详细报告安全部。后面之事自有安全部的人处理。”

营长抱拳称是。

寇准此时从唐营长手中接过青袍青年宝剑,双手捧着走向后者,众人见此脸色微变,唐营长便要上前劝阻,徐铉挥手制止。

寇准走到青袍青年面前,双手将剑递给了后者,后者眸中精光闪烁,闪过一抹赞赏之意,将剑接过,重新挎在腰间。

寇准拱手行礼,说道:“在下寇准,草字平仲,刚才误会了兄台,在下代表唐营长向兄台道歉。”

青袍青年回礼道:“寇公子客气了。”

寇准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宝剑,笑道:“兄台文武全才,实在难得。不敢请教尊称大名?”

青袍青年也抱拳答道:“不敢,在下和这位唐营长是本家,也姓唐,名兴武,草字文定,是宋国淮南楚州人。”

寇准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唐兄,唐兄刚才面对一营官兵面无半点恐慌,更是从容镇静,如今在小弟受刺之后,又坦然说出自己是宋人,这份心境很是不俗。”

唐兴武说道:“寇公子谬赞了,比起寇公子刚才面对刺客的淡定,在下这不算什么。至于说出自己是宋人,一是因为在下心中坦荡。二是相信祥符国皇帝陛下和他的臣子绝对不会因为在下是宋人,便对在下有所偏见,或者不善。”

寇准正要说什么,水儿抢在前面说道:“看你这把剑不错,想来剑法不弱。不如我们比试切磋一下。”

寇准眉头一皱,说道:“水儿不得胡闹,祥符学院乃研学天地大道之地,岂能擅动刀兵。”

水儿噘着嘴便不再说话了。

寇准继续说道:“唐兄来祥符学院是求学,还是游玩?”

唐兴武说道:“在下来此主要是想来看看名扬天下的祥符学院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寇准说道:“小弟回夏京述职,也是顺便来观摩祥符学院,唐兄和小弟相见即是有缘,不如唐兄和小弟一起结伴参观祥符学院,事后再找个清静之所,小弟请唐兄喝上一杯,不知肯否赏脸?”

唐兴武看了看再次围上来一脸羡慕和嫉妒的众士子,微笑道:“如此多有打扰。”

…………

…………

玉道香在数月前被萧太后萧绰扇了两个耳光,自出道以来,玉道香何曾受过如此侮辱。所以,她不顾自己如今已经是一国皇后的身份,悄然离开夏京,潜入辽国上京。

以她的性格,她本想刺杀萧绰,以报受辱之仇。但来了之后,才发现因为她上次绑架了辽国婴儿皇帝震动了整个辽国,使得辽国皇宫和萧绰自身的防卫安保之事已经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即使以她超一流高手的实力也难以潜入皇宫且成功刺杀。

没过多久,上官冰云奉叶尘之命一路追到上京找到了她,二人联手,以上官冰云的智谋,也难以做到此事。

后来,二人决定降低目标,对辽国官员来一通疯狂的刺杀,但不想有了白沧海、上官冰云当初那场波及数十名重臣的震惊天下绑架之后,辽国朝廷以及官员自身的防范和警惕意识空前提高,即使以玉道香和上官冰云的实力、催眠术、易容术想要杀了人,再无声无息的离开,都有些难度,最主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最多可以杀一两个人,便要被迫离开。这对于玉道香来说,不管是她的性格,还是她的身份,都是不允许的。

此外,本来上次上官冰云、白沧海、胡三光带人对辽国数十名官员重臣的绑架中上官冰云是埋下伏笔,准备了后手的,但此事能够瞒得了萧绰和辽国朝廷,但却瞒不过张无梦。当时换回来的那些官员所中上官冰云催眠术都一一被张无梦所破。并且因为此事,让辽国官员对于这种可控制人心神的邪恶之术极为惊恐忌惮,在张无梦亲自指点之下,采取了不少极为有效的防范措施,让上官冰云的催眠之术也难以奏效。

玉道香不甘心就此离去,叶尘通过与上官冰云心念传递之术对玉道香没少劝阻,但玉道香的性格即使已成人妻,也绝不是一个听话的女人。

不要忘了,她是一代魔尊玉老魔的女儿,并且从小由玉老魔养大,本性如何,可想而知————她本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爱恨分明的魔女。

玉道香不走,叶尘没办法,只能再三强调‘没有万全把握,绝对不能动手’同时,让上官冰云全力相助玉道香达到目标。

而这一等便是四个多月。

…………

…………

辽国,上京。

上京城内一家名叫春宵楼的青楼后院,一间密室之中。

“皇后娘娘!此次大狩猎我们混进去容易,杀上几个人也不难,但想杀到让萧绰真正的感到非常心痛却是很难。如辽国枢密院使室昉和萧太后的父亲北院大王萧成天这样的人有了上次之事,如今早已成为惊弓之鸟,身边的防卫之严密,即使是我们也很难得手,即使强行得手,也难以悄无声息的退走,到时候娘娘陷入上万大军包围之中,就算插翅也难以逃走了。”上官冰云跪在玉道香身前,苦劝道。

玉道香一脸不甘,说道:“我知道你的推测没有错,只是不报掌掴之仇,不让萧绰痛苦难受,便难消除我心头之恨,这样一来,我的心念便不会通达,所修炼之功法便可能会走火入魔。”

上官冰云说道:“娘娘,其实以奴婢看来,娘娘想要报仇,大可没有必要非要亲自动手杀人,有时候借刀杀人,或者说让萧绰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自相残杀,反而更能让萧绰痛苦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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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四本教材

(虽然对今天的月票增长感到非常失落,但还是非常感谢‘轻轻的疯子’、‘xmz123456’、‘wars’、‘蜜蜂小小’、‘云倦云舒26’的慷慨捧场和月票的支持。)

玉道香闻言,不由眼睛一亮,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都说如今的祥符国你才是夫君麾下第一智者,你既然这样说,想来已经想好了怎么做。说说看吧!”

上官冰云赶紧说道:“娘娘明鉴,这三个月以来奴婢已经将辽国皇室、宗族、重臣之间姻亲、派系,以及恩怨仇隙调查清楚,我们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在合适地方放把火,挑拨一些事情,替他们互射几次暗箭就行了。而此次辽国皇室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大狩猎,便是一个放黑火、射暗箭、挑拨事的大好机会。这其中主要牵扯枢密院使室昉、萧太后的父亲北院大王萧成天、侍卫司统领耶律休哥、北府左、右宰相耶律熙和张同辉,以及耶律皇族两位年轻的王爷燕王耶律挞鲁和许王耶律宁。这些人只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互相内斗死了,或者说让辽国朝堂乱起来,威胁到萧绰和她儿子的统治,这比由我们出手杀了他们还要让萧绰痛苦。具体计划奴婢已经想好了,我们总共需要做这么几件事情…………”

玉道香略一沉思之后,微微颔首,说道:“我被你说服了,你的计划也很不错。就按照这个计划去准备吧!嗯!计划中咱俩的身份互换一下,你装扮模仿之术远超过我,所以你当小姐,我给你当丫鬟。”

上官冰云心中大喜,心想终于劝服了女主人,说道:“谨遵娘娘旨意。”

玉道香说道:“距离辽国狩猎之日还有七天,你下去准备吧!”

上官冰云恭敬称是。

…………

…………

祥符国,夏京,祥符学院。

寇准、水儿、唐兴武三人结伴在祥符学院游玩,那些想要与寇准拉近关系,或者对水仙子慕名而来的学生们部分被上课钟声召回教室上课,一部分已经被徐铉遣散,此时三人身后五步之外只跟着十名暗卫。

游览过祥符学院之后,徐铉直接将三人带到了学院的藏书室,祥符学院的教材每个人面前摆了一份。

“不瞒唐兄,算学、地理、物理、化学这四门课程的教材,早在三年多前,小弟便和水儿在开封叶府跟着陛下学过。”寇准一脸回忆的说道,水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有着甜美的笑容。

唐兴武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失声说道:“寇公子的意思是说这四门课程的教材都是祥符国皇帝陛下亲自编写?”

寇准还未开口,水儿已经抢先说道:“这有什么,老师所知、所会、所能根本不是你所能测度的。”

寇准瞪了一眼水儿,不是责备水儿抢先说话,而是水儿在外人面前将老师没有称之为陛下,这于礼不合。但水儿显然将此并不当一回事。

寇准接着说道:“小弟不敢欺骗唐兄,这些教材的确于三年多前,陛下便已经亲自编写而出。不光是小弟和师妹学过,其中一些知识陛下还给当时华夏卫府武器司的工匠和内务司的账房先生也学过。比如,在那个时候,华夏卫府上下便已经开始运用陛下书中所说的这个阿拉伯数字和标点符号。”

唐兴武眸中精光闪动,他发现叶尘不光是一位让世人敬畏的传奇皇帝和绝世高手,也不止是能够作出《青玉案》和《忆家国》这样千古绝唱的文学奇才。比起这些,叶尘在这几本教材中所表现出的智慧才更加让真正的有识之士感觉震撼,更加感到叶尘的深不可测,浩瀚如星空。

在叶尘的授意之下,祥符学院的教材并未采取什么保密措施,相反让各地书坊大肆刊印,售往国内、国外各地。

在最初,祥符学院的教材传开之后,国内国外的智识阶层都将这些当成“奇技淫巧”,顶多是做为一种证明自己博学的见闻来学习。但是当那些读书人真正细看到过这些书的时候,所受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北宋初期,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华夏传统文明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发达的阶段,大部分领域都遥遥领先于世界各个民族,各种各样的发明层出不穷,甚至让人感到有些超越时代,五十多年后古代著名的科学家沈括于镇江梦溪园撰写了笔记体巨著《梦溪笔谈》便是一个证明。此著作内容涉及天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各个门类学科,其价值非凡。书中的自然科学部分,总结了中国古代、特别是唐宋时期科学成就。是一部涉及古代中国自然科学、工艺技术及社会历史现象的综合性笔记体著作,在国际亦受重视,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评价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

…………

…………

叶尘亲手编写的《初级算学》当时是由叶尘口述,喻清妍动笔所写成的。这本书里只是包含了后世小学、初中这九年义务教育中的大部分数学知识,叶尘是理科生,将这些数学知识重新整理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这本书在数月前从祥符学院传开之后,给一些博学的人带来的冲击只能用震憾来形容!他们无法想象数千年算术知识,在叶尘这里简直如同小儿科,很多在算学界千古难解之题,用这本书里面的知识轻易便可解决或者找到解释。而这本书中所能解决的问题比他们复杂得多,所面对的问题也不知道要深了多少个层次。坦率的说,这个时代华夏民族学者并不固执,特别是读书人,对于和儒家经典并不冲突的自然学科,他们能有自己的智慧来接纳这一切。

同时,因为这本书,有七名在算学一道颇有研究的大师从各地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了祥符国,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祥符学院的讲师。这七人,其中六人来自宋国,一人来自辽国。

再说《初级物理》在这本书里叶尘用无可置疑的权威阐述了一些物理学的基本概念,比起《初级算学》的晦涩和只是被一少部分人看得懂,这本书引起的轰动更加广泛,涉及到的层面也更加深入。因为当人们看到生活中的种种问题都可以用一些定理甚至公式来解释或者计算的时候,人们对叶尘的佩服已经惊为天人,在很多人看来,已经足以与古之孔圣人相媲美————当然,这一点很多宋国的大儒、书生还是坚决不会承认,或者说暂时不会承认的。

《初级化学》则是比《初级算学》还要晦涩的一本书,因为在这个时代,叶尘无法和人们真正解释清楚分子、原子的概念。但是因为叶尘这几年给世人所树立起来的无上威望,再加上另外几本书中树立起的权威形象,使得不少人们自然而然认为叶尘所言是对的,由此原子和分子的概念从而深入人心。这本书是由叶尘三年多前在喻清妍的指点下,毛笔书法大成之后,亲自所著写。

相比前三本书,《地理概述》更受人们欢迎,或者人们更喜欢阅读。事实上这本书传开之后,最开始是被人们当成《山海经》、《水经注》之类的书籍看待的,但是随着这五个多月过去,其影响却是比前三本书还要深远。因为里面所记载的知识都不断的经过了各地不同的人们用自己生活经验或者实践实事所验证,并且无一不是对的。而书中关于整个世界一些无法验证的地理描述,更是掀起了无数的争论和无边的好奇。

这四本书是叶尘所编写,但是祥符学院生物课所用教材《生物探秘》则主要由喻清妍和鬼医这师徒二人所著。当然,其中不少知识或者研究都来自于叶尘的提点。具体内容、实验、数据等等都来自于鬼医和喻清妍。唯有书中一个猜想论点是叶尘要求加上去的。这个论点便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进化论即使放在后世严格算起来也只是一种猜想,虽然有无数的推演事实可证明,但毕竟没有人能够还原数百万年时光生物的演变过程。如今叶尘在这个时代提出来,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想,并且由此引发了读书界的一场大争论。这其中有宋国无数士子官员的指责,亦有不少杰出的辩护,唯一无可置疑的,则是本书真正开创华夏名族的生物学。

这几本书在给叶尘再次带来巨大的声誉的同时,也将那些隐藏于民间,并不是被人们和这个时代所看重的一些‘野生科研者’给吸引了过来。这些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儒家正统读书人,大部分五教九流,可谓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别的不说,算学学得最好的那一批人竟然是盗墓贼,化学和物理造诣最深的除了一些各行各业的工匠之外,便是一心钻研炼丹之术的道士之,甚至还有一些擅长变戏法的江湖骗子。而生物一门大有研究的自然始终是大夫这个职业。

按照叶尘的指示,不管这些人之前是做什么的,只要是慕名而来祥符学院,便只认其本领能力,不管其出身和过往,分教授、讲师、学生这三个层次进行考核,然后进行安排。

这一更本来白天便已经写好了,只等着月票增长能够达到我昨晚所说,好兑现承诺,但结果实在是让人失望和伤心。

第七百六十一章 寇准的谋国之策

这期间还真被徐铉挖出十几名真正的大师级别的人物,这些人在通读了叶尘编写的课本,再进行一定的学习研究之后,很快便能够胜任讲师这个职业。极大的缓解了祥符学院物理、算学、化学、生物四门缺乏讲师的现状。

而有了几本课本流传所打的基础,让人们接受了一些概念,早在一个多月前,叶尘便下旨让标点符号和阿拉伯数字开始在全国强制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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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和唐兴武畅谈过祥符学院课本等诸事宜之后,寇准不禁又问道:“唐兄谈吐气质皆是不凡,想必有所教我?”

唐兴武说道:“不敢,初到夏京,早便能结识寇公子这等人杰,是在下的荣幸。”

寇准沉默许久,又问道:“唐兄对我祥符国今日朝局,有何高见?”

这话寇准说出来有些孟浪,但却是因为寇准近日关于祥符国朝局有些想法,但感觉还不太成熟,所以还未向自己的老师叶尘禀报。刚才两人一番对答,寇准深感这唐成武见识不凡,所以才想近一步知道其见识与器度。

这唐兴武倒没有这么多顾虑,略一思忖,就开始娓娓而谈:“祥符国陛下之能的确非我等所能匹敌和测度。但陛下立国称帝之后,实行的种种国策和改革,归根结底,富国强兵四字而已。富国本无错,然陛下之富国是国库充盈,百官高俸,士兵高饷,甲坚刀锐,这非真正的富国。昔汉文景之世,国家无苛繁之政,而民已富足,民既富足,则国亦富足,故武帝可以凭此征伐四方;而武帝之时,虽然桑弘羊诸人用尽心机,国库却始终不能比文景之世。何也?国虽富,民不得富,民不得富,国终不得富。至于强兵,祥符国大军先是打败了宋军,后又大败辽军,算是当世强兵。但是,祥符国人丁不足四百万,大军听说已然有近二十万,这全是消耗国库之徒,一朝国家有变,必不能战。昔日强汉之时,民皆习马持兵,国家仅养羽林八军而已,武帝仗之足以攻略四方,何也,国家有事,全民皆可为兵,谁人能敌?”

寇准点了点头,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说道:“今天小弟回到夏京直接先来了祥符学院,还没有进宫在见陛下,此时已经不早,小弟还要赶在关城门前入城,唐兄不入随小弟一起入城,寄宿于小弟府中,好让小弟尽地主之谊。”

唐兴武略一犹豫,摇头道:“寇公子盛情在下心领了,在下还想听听祥符学院的课程,住在祥符学院附近听课方便,改天若是有机会,再和寇公子把酒言欢。”

…………

…………

一个时辰之后,夏京城皇宫御书房。

叶尘听了回京述职的寇准汇报了山神镇和党项县改土归流的一些进展和事情之后,微微颔首,对寇准这八个多月所做之事表示满意。最后又听寇准说起在祥符学院的经历,特别是唐兴武最后那一席话之后,略一沉思,说道:“虎子,你认为那唐兴武所言如何?”

寇准显然早已想过此事,一等叶尘问起,当即便说道:“老师,弟子认为那唐兴武所言前面有几分道理,后面却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叶尘笑了笑,说道:“说说看。”

寇准说道:“他后面所言不知其二之处,想必老师肯定也是知道的,弟子便不说了。就说说他前面所言————根据唐兴武所言,我祥符国之富国是国库充盈,百官高俸,士兵高饷,甲坚刀锐,这非真正的富国,这一点弟子觉得甚为有理。唐兴武以昔汉文景之世和武帝凭此征伐四方为例。但弟子不以此说理,弟子只想说,老师为祥符国四百万百姓之帝,弟子等身为祥符国四百万百姓父母官,不管为君,还是为臣,都是有责任,有义务让我祥符国百姓富足的。而老师建国之后,虽然给百姓免了一些赋税,地方治安比以往也好了很多,但我祥符国地处西北,山川河流和田野之所出太过贫瘠,商贸比起宋国,甚至辽国多有不如。所以,老师建国之后,除了开垦两百多万亩田地解决了粮食问题之外,并没有让百姓变得富足,甚至朝廷也并没有做一些让百姓变得富足的事情。”

叶尘闻言,久久不语,半响之后,说道:“虎子,你所言有理,自立国以来,老师大半心思都放在如何让国库充盈,如何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上面。民生之事想得的确太少了。如今短时间内宋、辽两国不会对我们动兵,是该想办法让百姓变得更加富足,让我祥符国变得更加繁荣才是。”

寇准说道:“老师英明,如今城外原本三大工坊,再加上新开的水泥和红砖工坊,规模在这短短八个多月中扩大了十倍不止,工匠之数已经多达上万。四个工坊每月所赚之银钱已有百万两银子。但除了这一万工匠因此而受惠之外,百姓收益极为有限。以弟子看来,唐兴武所言藏富于民方为强国之本,是有一定道理的。”

叶尘说道:“这唐兴武所言是有道理,民富则国富,国富方能强军。只是要民富除了开垦土地,兴修水利,广开商路这些直接原因之外,究其根本还是提高百姓生产力,而要提高生产力…………记得老师给你们说过格物之术是第一生产力。所以老师一建国便不顾财政危机建立了祥符学院。”

叶尘这些话说到最后的时候脑海中想到的是后世那位一手主持了改革开放的伟人所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短时间内想要让祥符学院的格物之术变成我祥符国的生产力,从而提高百姓收入甚至改变百姓生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虎子啊!你提醒的对,老师是该想办法提升一下百姓的收入,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老师前几天还听你喻师娘说夏京城中乞丐不但没有因为我们立国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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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秋初,辽国皇族都会举办一场大狩猎。狩猎之前辽皇就会降旨,要皇室子弟和文武百官随行。如今辽皇还是一个小小婴儿,这些事情自然是由萧绰下旨。

八月初四,是辽国皇室举办的出城狩猎之日,官道全面封路,不许庶民通行,路旁馔饮买卖商肆一概歇业。从上京的道路两侧张设着一丈高的连绵锦幛,五色衣冠仪仗自成鲜明方阵,相衔而行,一时旌旗冠盖遮天蔽日。

辽皇还不满周岁,萧绰本来是不便亲自主持这种狩猎活动的,但自上一次与祥符国各种交手,特别是最后那场大战,五万最精锐的皮室军铁骑在祥符国军差不多同等数量军队手中一败涂地之后,萧绰的威望严重受到了影响,耶律皇族部分人和一些大的部落蠢蠢欲动,关于孤儿寡母不可掌国的说法已经暗中流传。这也是以辽国大国之尊在新成立的祥符国面前吃了大亏,而没有急着报仇的原因。

而若这种一年一度的大型狩猎若是再不亲自主持,便会使这种流言碎语越加流传,使一些心怀不轨之心越加放肆。所以,虽然野外风大,不利婴儿皇帝的健康,但萧绰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儿子亲自主持。

并且因为萧绰本身为一介女流,所以特下旨开恩,允许随行皇族官员们携带家眷。

萧绰和辽皇,再加上满朝文武都参加狩猎,这防卫工作自然是头等大事。直接调动一万宫卫军,另外还有萧绰的两千近卫,再加上其他太医,宫婢,文武官员及家眷、护卫婢女等等,浩浩荡荡有近两万于人。如此大的整容,又处于辽国腹地,想来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

…………

同知北院枢密使事侯文刚的女儿,侯家大小姐侯晨曦坐在自家后面随行的马车里,他的对面坐着一名目光清冷的婢女。

这时,侯晨曦耳朵突然一动,微微一笑,百无聊赖地打开车窗向外看,却刚好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披一件极长的斗篷,风帽掩去了眉目,衣服下摆里露出精工紫金马镫。他在足有五百名的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原本是疾驰而过,却突然看见了车窗中的侯晨曦,不知怎么的便被侯晨曦的风姿所吸引,在侯晨曦的马车前勒住了马,将脸转过来。这年轻男子异常清峻,正是辽国萧太后萧绰的亲弟弟萧真。侯晨曦大方冲他有些矜持的一笑,然后拉下车帘,挡住了自己的如花容颜,萧真只感觉自己心跳不由自住的加快,先是礼貌地扬起鞭尾挥舞了一下,才策马带领五百随从侍卫等列队趋前,紧紧尾随前面他姐姐萧绰和小侄子婴儿皇帝御驾而去。

只是萧真一边赶路,一边忍不住想道:“那是侯文刚那老头的女儿,以前好像也见过,长得是不错,但也没有什么印象,不料几年不见,当年小丫头,如今已经变得这般迷人,这种让人心跳的感觉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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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章 上官冰云的手段

(非常感谢老兄弟‘风沐春江’和‘蜜蜂小小’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很快,景色已经从繁华的城市变成农田、荒原,窗外青山连绵起伏,道路两旁是农田,侯晨曦低声和自家丫鬟兰儿说了一会话。不知过了多久,兰儿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小姐,到狩猎的营地了。”

果然,此刻大队停下来,一阵人攘马嘶。女眷们纷纷从车上下来,退到一边去。人们开始安营扎帐篷,杂役们开始生火造饭。侯晨曦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看着一顶顶帐篷立起来,最中间的是明黄色的顶子,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便是萧太后萧绰和婴儿皇帝的帐篷了。

侯晨曦和其他女眷们在一个区域,此时下了马车,看见其他女眷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显得十分兴奋,并且还热烈地讨论着燕王和许王、太后的弟弟,以及哪家公子们住在哪一顶帐篷里。这样的皇家狩猎,侯晨曦从未参加过,但是她却没有丝毫新鲜感,因为她一心只想着帮助自家女主人将这个颇有些复杂的计划完成,然后安全顺利的带着女主人回祥符国。

没错,侯晨曦和她的丫鬟兰儿正是上官冰云和玉道香所装扮。

上官冰云让家中的其他丫鬟跟着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带了兰儿出去走走。她穿着一身轻便的骑装,小牛皮的靴子,一路上踩着软软的青草,身姿优雅,一身骑装在轻风吹佛之下,明明只能算是寻常美女的她,远远看去,此时犹如仙子下凡,比哪些绝色美女都不遑多让,且最主要的是有一种格外吸引人的异样韵味。

“右边小树林中便应该是你所说过的那位燕王耶律挞鲁,你计划中的北府右宰相张同辉女儿张芷若正好也在。哼!这片狩猎场外面已经被上万大军围住,这燕王身边随行护卫竟然也上百人之多。”玉道香用只有上官冰云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上官冰云听了之后,便很自然的向右手两百多步外的小树林走去。如此一个风姿迷人的少女走过来,顿时将藏身在小树林之中,与张芷若幽会,且自认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燕王耶律挞鲁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上官冰云自然装作一脸不知样子,刚走到小树林边上,意料之中,一旁的树后突然传出一阵笑声,侯晨曦装作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小脸红扑扑的,轻抚着胸口,却看到耶律挞鲁从树后面走出来,满面笑容,故作文绉绉的说道:“本王是耶律挞鲁,敢问小姐芳名?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上官冰云扬起眉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耶律挞鲁身后五步之外的上百名护卫,对着耶律挞鲁微微一福,脆脆的说道:“原来是燕王殿下,家父同知北院枢密使事侯文刚,民女侯晨曦。”

耶律挞鲁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侯晨曦,笑了笑走过来,看着远处的帐篷道:“原来是同知北院枢密使事侯大人的千金,怎么没和其他人在一起?”

按照道理说,她应该和那些名门女眷在一起才对。

上官冰云在耶律挞鲁炽热的目光之下,一脸娇羞,玉面绯红片片,更是迷人,不敢与耶律挞鲁对视,弱弱的说道:“民女听说这树林后面有一条小溪,风景很好,特意来转一转。”

但不等耶律挞鲁回话,上官冰云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始终一脸警惕的耶律挞鲁上百名护卫,便又怯怯的说道:“燕王殿下,民女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好,请恕民女先行告退了。”

耶律挞鲁早已被上官冰云装扮的侯晨曦迷得神魂颠倒,此时有心想挽留,但一时找不到理由,便笑了笑,道:“侯小姐请自便吧。”

上官冰云微微一礼,便带着兰儿转身离开。玉道香用蚊子煽动翅膀般细微声音说道:“你所说的北府右宰相张同辉女儿张芷若果然出现了。”

上官冰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果然等他们走到半路时,便被人拦住了。

张芷若拦在了侯晨曦的面前,横眉怒目的看着她。

上官冰云一脸疑惑看着她,神色之中满是奇怪她为什么露出一副要把她吃掉的神情。

看到上官冰云装扮的侯晨曦,张芷若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圆睁,只是好像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上官冰云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张芷若看到这情形,想起刚才耶律挞鲁明明在和她和颜悦色地说话,可是一看到侯晨曦走过去,立刻就丢下她走了,不由一股火直往上冲,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侯晨曦,为什么看到我就走,难道是心虚?”

上官冰云冷笑一声,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她,冷冷的说道:“表姐这话好奇怪,我为何要心虚?”侯晨曦的父亲侯文刚和北府右宰相张同辉这两个在辽国已经混到高位的汉官互相有着连襟的关系,算起来侯晨曦和张芷若是表姐妹。

不过,张同辉的官职比侯文刚要高了两级,所以平日里的张芷若自重身份,并不怎么搭理侯晨曦,也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可今天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般。

张芷若冷笑着道:“首先恭喜你,很快就要飞上枝头了,将来顺利地坐上燕王妃的位置,那才真是了不起。 ”

上官冰云冷冷地看着她,淡淡的说道:“表姐,你除了胡说八道,还会干什么。”

张芷若脸上笑容一敛,双手握拳,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你别忘了,你父亲只是小小的同知北院枢密使事,官居四品,而我父亲是正二品的北府右宰相,所以你别妄想攀附燕王做上燕王妃。否则,不要怪…………”

不等张芷若嚣张跋扈的将话说完,上官冰云便将其打断,并且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之色,不屑的说道:“什么攀附燕王,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恶心。”

张芷若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冲道:“我分明看见你和燕王殿下在一起,你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么理所当然,你简直无耻!”

“张芷若,就算我要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算什么人!” 上官冰云直视着她,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喜欢耶律挞鲁,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想办法去得到,你来威胁我,不觉得可耻吗?”

张芷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侯晨曦竟然点明了她喜欢耶律挞鲁,不由得被人点破了心事而更加气急败坏:“侯晨曦,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

上官冰云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甜美:“你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看看他愿不愿意娶你做王妃,不过看在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以你的姿容和区区北府右宰相府的份量,耶律挞鲁未必会看在眼里!”

张芷若咬牙切齿:“你说什么?”她心里却知道侯晨曦所说的是事实,她母亲张氏曾经去燕王府试探过燕王母亲————上上代辽皇的遗妃明淑妃的口风,明淑妃倒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向耶律挞鲁提起的时候被他婉转拒绝了。当时,张同辉听了之后把张氏骂了一顿,说她不自量力,也说耶律挞鲁颇有野心,看不上虽然身居高位,但却无兵权的北府右宰相府,可是对张芷若这个春心萌动的小姐来说,根本不相信燕王耶律挞鲁会看中这些俗物,她一心以为只是平日里接触的太少,所以耶律挞鲁才对她那么冷淡,因此她这次狩猎非要闹着跟了来,却没想到耶律挞鲁一看到侯晨曦就丢下她走了,她立马下了判断,侯晨曦是个狐狸精,夺走了耶律挞鲁的关注!

这样想着,张芷若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侯晨曦,你别这么猖狂,燕王殿下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和我抢!”

“哼!自不量力。”上官冰云一声冷哼,不再理会张芷若,转身离去。

张芷若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猛地走到一片草从前,将花草一把一把的扯下,狠狠地在地上踩烂。

“小姐,小姐,您不要生气!”丫鬟在旁边看着害怕,好心柔声劝说道。

张芷若想也不想,狠狠甩了丫鬟一个耳光,丫鬟委屈地捂住了脸,眼泪珠子晃动,躲到一边去了。

张芷若面孔扭曲,恨得全身发抖,她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用仅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侯晨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死。”

你想要抢走燕王殿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想了想,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眸中一丝疯狂的杀机浮现,忽然笑起来,声音尖利,没错,只要侯晨曦死了,燕王殿下自然会注意到她。

丫鬟在旁边看着她阴森的面孔,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同时心中也是疑惑,平时自家小姐虽然有些骄纵,确实也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但是并不是这样子的啊!小姐怎么好像着魔了似的。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诱杀

远处,装扮成丫鬟兰儿的玉道香悄声说道:“虽然你的控心术现在没有机会施展,但你的迷心术已经出神入化,几句话便润物细无声的将那本来只是刁蛮的张芷若变成了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嗯…………你果然魅力不小,路上只匆匆见了你一面的萧真又来了。”

数息后,带着一大群护卫的萧太后亲弟,北院大王萧成天儿子萧真拦在了侯晨曦面前,和刚才侯晨曦与耶律挞鲁对话大同小异,互相认识之后,萧真便直接问道:“侯小姐与燕王很熟悉?”

侯晨曦说道:“民女之前从未见过燕王殿下,只是刚刚民女欲去那边小溪游玩,燕王突然出现,欲与民女相识。”

…………

…………

张芷若远远看着侯晨曦与萧真有说有笑,心中对侯晨曦更添恨意,来到明淑妃的帐篷外面绕了两圈,心想如今燕王殿下对那个贱人产生兴趣,如果让她先一步嫁给燕王殿下,自己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她张芷若才貌双全,怎么可以输给那么一个出身下贱的东西!可是如今,怎么才能挽回劣势呢?她想来想去,就想到明淑妃了。她是燕王耶律挞鲁的亲母,耶律挞鲁一向十分听她的话,如果自己在她面前将一切都抖出来,她一定会阻止耶律挞鲁娶这种低贱的女人!下定了决心,她往帐篷里走去,可是却在门口被婢女拦住了:“张小姐,娘娘被太后召见,现在不在帐中。”婢女毕恭毕敬地道。

张芷若面色一僵,她明明听见帐篷里的声音,为什么明淑妃娘娘不肯见她?以她智商却怎么会想到,一个区区的汉官,即使是北府右宰相,若非有萧太后看重,谁会高看她一眼呢?不过是张氏还不知道其中深浅罢了,连带教育出来的女儿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芷若咬紧了唇,眼中冷光闪烁,明淑妃娘娘不肯见她,她该怎么办呢?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家的帐篷,见到张氏就一头扑到她的怀里。

“娘亲,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女儿,只要娘亲帮女儿这一次,女儿一定能得到燕王殿下的欢心!”

张氏被张芷若那疯狂的神色吓了一跳,连忙挥退帐篷中的下人,扶起她,说道:“芷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芷若咬紧了嘴唇,脸色苍白,双目中隐有血丝,看着吓人,哭着说道:“娘亲,你一定要帮女儿杀了侯晨曦!”

张氏神色一惊,说道:“小点声,不要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芷若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张氏,张氏听了,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说,侯晨曦与燕王殿下见过之后,萧真又来见了她,并且有说有笑的?”张氏勾心斗角的经验很丰富,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的,萧真对侯晨曦也是有说有笑的,侯晨曦真是个狐狸精,真是不要脸!”张芷若一脸恨意。

张氏想了一下,笑了起来,说道:“这样,母亲就有办法帮你了。”

“娘亲,你有什么办法,我本来想让明淑妃娘娘阻止燕王殿下,教训一下侯晨曦,却没想到她根本不肯见我!她这分明是瞧不起咱们家啊!”张芷若一脸委屈,却是早已梨花带雨,哭得稀里哗啦的。

张氏冷哼一声:“你爹爹虽然是正二品的文官,但辽国毕竟是契丹人的天下,契丹人对我们汉人始终是瞧不起的。不过,明淑妃那里不行,还有萧真的母亲,北院大王的王妃呢!”

萧真的母亲?张芷若疑惑地皱起眉头。

张氏笑了:“萧真是北院大王妃的独子,北院大王有七个儿子,谁能够继任萧天成北院大王之位,七个儿子竞争激烈,北院大王妃对萧真寄望甚高,一心想让萧真通过联姻得到一大助力,帮其继任北院大王之位,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看着萧真喜欢侯晨曦吗?”

“可是…………”

“芷若,你也长大了,想事情,做事情之前也该多想想了,侯晨曦毕竟有一个正四品的父亲,若事情是咱们自己动的手,难免会惹祸上身,可动手的人换成北院大王妃,这事便不会怪到咱们母女头上!”张氏提醒道,随后快速起身,说道:“走吧,和我一起去拜见北院大王妃。”

…………

…………

‘侯晨曦’和‘兰儿’的帐篷之中,玉道香说道:“上官冰云!你确定那张芷若的母亲会借北院大王妃的手对付你?”

上官冰云说道:“娘娘放心,那张氏的性格为人奴婢已经调查清楚,并且还知道她与北院大王妃有旧,若无意外,她绝对会带着张芷若去找萧真的母亲。”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一脸傲气的婢女来到侯晨曦所在帐篷,说道:“侯小姐是吧!王妃想见你,跟我走吧!”

上官冰云一脸疑惑,说道:“请问是哪个王妃?”

婢女没好气的说道:“我家老爷是北院大王。”

上官冰云一脸意外,说道:“原来是北院大王妃,容民女梳洗一番。”

婢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必了,北院大王妃在等着呢。 ”

上官冰云站起身,道:“如此,就请带路吧。”

站在北院大王妃的帐篷前,上官冰云站住了脚步,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嬷嬷站在门口,看到上官冰云来了,冷淡而挑剔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才道:“王妃正在等着,快进去吧。”

看着婢女和嬷嬷两人这样居高临下的口吻,上官冰云心中已经有数,知道计划很顺利。因为北院大王妃向来是贤良淑德,会纵容身边女官流露出这种高傲的神情,显然是已经有先入为主了,而这正是上官冰云所需要的。

上官冰云心中一边想着待会如何挑起北院大王妃对自己的杀心,一边径直走了进去。

帐篷之内布置得如同雅间,有女官掀起层层珠帘,上官冰云低垂着眼,慢慢走了进去。里面点着熏香,庄重而芬芳,上官冰云在确定这熏香中不会有毒之后,稍稍屏住呼吸,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给王妃请安。”

帐内久久无声,上官冰云淡定如斯,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响起:“你是侯文刚女儿侯晨曦?”

“是的。”上官冰云轻轻答道。

“抬起头!”

上官冰云缓缓抬头。北院大王妃倚在贵妃椅上,体态优美,青色的裙裾迤逦而下垂到地上,她已经快四十岁,依然很美丽,眉目精致如墨所画,眼眸转动时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芒,帐内的光影勾勒出她几近完美的侧面轮廓,眉睫浓长。只是双眸一片冰寒和审视。她是当今辽国真正的主宰萧太后的生母,地位尊崇无比。

在上官冰云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上官冰云所装扮的侯晨曦。

她的眼波带着三分惊讶两分探究,望着她,最后长长一叹。

“生得好,气质很吸引人,长得也仿佛是水莲芙蓉一般。”她轻轻呢语一句,仿佛是自言自语。随后北院大王妃笑了起来,鬓间步摇的缨络洒洒作响,“可惜了,你父亲是一名汉官,并且才正四品,又没有什么实权。”

上官冰云脸色适时变得很难看,但没有说话。

北院大王妃支起下颚,凝视侯晨曦,冷喝道:“你和我儿萧真是什么关系?”

上官冰云仰起脸,直视北院大王妃,淡淡的道:“我和萧真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北院大王妃原本以为她是普通攀龙附凤的女子,可是见她回答的这样快,并且说得有些模棱两可,这让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名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侯晨曦真实意图。

她又问道:“只是普通朋友吗?我儿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若不是他看上了你,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你。”

上官冰云故作羞涩,随后望着北院大王妃的眼睛,装作有些言不由衷的回答道:“小王爷只是欣赏民女,无关男女之情。”

“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虚伪………呵呵呵………”北院大王妃说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神色更冷,“不过,我儿将来是要继承他父亲之位当北院大王的,他需要很多人的支持,联姻是最好的方法,你父亲毕竟是四品文官,又得太后看重,而你又是我儿所喜欢,你若是愿意做个小妾,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上官冰云顿时一脸惨白,一脸坚定的启唇道:“王妃,民女绝不愿意当任何人的小妾!”

北院大王妃瞥了她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做正妃吗?”

这一瞬间,帐内的气氛几乎凝滞。

上官冰云摇了摇头,说道:“喜欢晨曦的女人这一生只能喜欢晨曦一人。”

北院大王妃完完全全镇住了,上官冰云所装扮的侯晨曦的脸一半沉浸在光芒中,眉目精致如玉雕成,乌黑的眸蕴着闪动的光华,然而却带着说不出的倔强和坚定。

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北院大王妃有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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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借刀杀人(一)

“居然还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个痴心妄想的丫头太天真了,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北院大王妃反应过来,几乎勃然大怒。虽然她也没看上侯晨曦,可是为了她的儿子,她真的考虑过让萧真收了她,但是她竟然这样不识抬举!

话已至此,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

上官冰云眼见成功站北院大王妃对自己产生杀心,便懒得再说下去,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

…………

当天晚上,辽国宫卫军副统领舒穆鲁铁接到了一个命令,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命令:“什么,王妃要杀侯文刚的女儿?”

那名老嬷嬷小声道:“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舒穆鲁铁背着手走来走去,过了一会,才停下来,看着一边端坐着的面容秀美的北院大王妃道:“王妃,侯文刚是太后喜欢的人,而且婢职今天看见小王爷去找了她…………”

北院大王妃发髻上簪着精致的六叶宫花和玲珑的翡翠珠钿,说话的时候纤长的坠子垂落,微微地晃:“正是为了真儿,我才不能留着她。”

舒穆鲁铁困惑地看着北院大王妃,然而他的这位堂姐只安静微笑,如无声栖在荷尖的一只蜻蜓,叫人全然想不到她的静默平和之中暗藏着这样凌厉的机锋,激起重重叠叠的风浪:“就在今天,真儿向我提起,说从未见过如侯晨曦这般让他着迷喜欢的女子,还说他要娶侯晨曦为正妻。”

舒穆鲁铁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侯晨曦的父亲侯文刚虽然得太后看重,但毕竟只是四品,最主要的还是手无实权的汉官,若是娶了回来,只恐会被其他辽国贵族耻笑,萧真是当今萧太后亲弟弟,北院大王萧天成的嫡子,身份是如此的高贵,即使与燕王和许王这样的皇族王爷相比,也不遑多让,北院大王妃定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可是纵然不喜欢,回绝就是了,何必下这样的毒手呢?

北院大王妃叹了一口气,道:“真儿若只是随口一提,我也许会准了,大不了让真儿娶了这个女子做侧妃。可是真儿偏偏郑重其事,一口咬定非要娶她做正妃。”

舒穆鲁铁仍旧有想不通,向来仁慈的北院大王妃为何突然下了这种命令?

北院大王妃嘴角的弧度浮起一个冰寒的笑容:“真儿这个孩子,我这当娘的怎么会不知,他表面上看似很听我的话,但实际上比谁都固执,若是我一口回绝了,他肯定不会就此放弃,还会生出许多事端。可是,我又怎能让侯晨曦这种身份的女子进门呢?”

“最主要的是此女我今天刚刚见过的,野心极大,一心想要攀龙附凤,若不将她除去,有她在其中捣乱,真儿想要通过联姻寻得一大助力的计划便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所以我绝对不能让真儿娶她为妻,可是我若是直接拒绝真儿,必然会影响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只好对不起侯晨曦了。”

舒穆鲁铁还是有一些担心:“王妃没有必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警告一下就好了。”

警告?纵然警告了侯晨曦,那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呢?北院大王妃心中,其实还有一个隐秘的缘由,因为看到萧真难得露出那样的神情,提到侯晨曦的时候,他连眼睛都在微笑,身为母亲,北院大王妃立刻明白儿子是认真的,从未有过的认真,然而正是这种认真,让她感到一种由衷的恐惧。所以她特地召见了侯晨曦,想要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如果她温柔恭顺、善解人意,那么她或许还会考虑留着她当个小妾,可是她偏偏是那么的倔强不屈,甚至口口声声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女人,娶回来以后有什么好处!然而侯晨曦不死,萧真一定会娶她的。与其如此,不如下定决心,将她彻底铲除。

她抬起头,看着舒穆鲁铁,冷冷道:“狩猎之事本就惊险万分,每年都有被流箭射死、被野兽咬死的人,今年侯晨曦也会在那份意外而死的名单上。”

舒穆鲁铁哪敢拒绝北院大王妃,像是自己这样资历的人,在辽国一抓就是一大把,再有能力没有背景是根本没办法出头的,可是北院大王妃一句话,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可是同样的,他若是今天不答应北院大王妃的话,想必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位置,并且还有可能会被北院大王妃杀人灭口。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只能答应。

…………

…………

第二天,狩猎正式开始。

萧太后亲自射出了第一箭,高亢的声响刺穿了沉默的帷幕,随着骤然响起的无数利箭的声音,上百只猛禽野兽在一头斑斓巨虎的吼声中自四面同时扑拉拉冲出林梢。司祭官高声唱颂丰年,皇族与重臣们纷纷随之张弓搭箭,萧真和燕王耶律挞鲁亦是其中之一。女眷们都在远远的看台上,萧真和耶律挞鲁突然同时转回头来,匆促地向人丛里的上官冰云投去一瞥。然后两人都察觉到对方举动,互相挑衅的看了一眼。显然二人都真正的喜欢上了上官冰云所装扮的侯晨曦,并且也知道了彼此是对方强劲的情敌。

此时只听见马蹄声大作,尘土飞扬,无数骑士策马狂奔,竞相堵截猎物,场面很是壮观。

上官冰云微微松了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所进行。站在她身后装扮成兰儿的玉道香注意力却都在萧绰身上,眸中一片冰寒,心中杀机如潮。

就在这时候,坐在另一旁小姐们之中的张芷若冷眼望着侯晨曦,嘴角带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她站起身道:“我们也去马场吧,谁要和我一起去?”

所有的小姐家眷都蠢蠢欲动,这里的马场养着大辽最好的马,女子学习骑马在辽国和宋国是完全不同的,对于辽国这些千金小姐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忌讳的事情,同时也是很难得的机会,所以看台很快空了一半,都和张芷若一样,去了马场。

上官冰云和少量胆子小或者对骑马没有兴趣的家眷依然坐在看台上没有动。

一个时辰之后,今天第一回合狩猎结束,辽国达官贵族依次从狩猎场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猎物回归。

“侯晨曦,你以这是在宋国吗?坐在看台上装淑女,想要吸引燕王殿下的注意。”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冷冷响起。

上官冰云扬眉望去,却是一脸冷傲的张芷若。

就在张芷若以为侯晨曦会不理会他时,不料侯晨曦突然站起来笑道:“刚才见表姐策马扬鞭姿态绝俗,不知今天可敢与我比试一下?”

张芷若一脸意外,冷笑一声:“怕你不成!”她自认为骑术不错,心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压一压侯晨曦的威风,让燕王殿下看看究竟谁才是最优秀的女子!

旁边其他小姐家眷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嚷道:“好好好!我们最喜欢看马术比赛!我们给你们当评判!”

张芷若跳上了马,面带挑衅地望着侯晨曦。

上官冰云微微一笑,径直下了场,也不要人搀扶,以很平常的动作上了马!

这时,一名被推选出来当批判的贵妇说道:“就以那边的红线为界,我数三声,谁先到达便是谁赢!”

“侯晨曦,你这么想要丢脸,我成全你!”张芷若扬起下巴,骄傲地像是一只美丽的孔雀。

上官冰云露出一丝笑容,眼底深处一片冰寒。

…………

…………

今天狩猎一开始,舒穆鲁铁便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侯晨曦一直在看台上不上马,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创造意外事故的机会,所以他只能暂时按捺不动。

然而侯晨曦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突然要和张芷若比试赛马,这可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舒穆鲁铁越想心中越兴奋,他盯着前方已经上马的侯晨曦,心中杀意越来越浓。他躲在一边,正苦苦思索,要怎么样才能造成她意外身亡的假象呢?其实就算自己杀了她,也不一定会查到自己身上来吧,这里有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查到自己头上?虽然这么想,可是他却一丁点险都不敢冒。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围场的狩猎中的大批的骑手和士兵正带着猎物回来,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弓箭,舒穆鲁铁情不自禁地笑了,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只要自己藏在人群中,用箭射死侯晨曦,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是流箭,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这可不关他的事!

而做好了这件事情,用不了多久,北院大王妃那边就可以让自己又升官了吧!

“三、二、一!”那名当评判的贵妇挥舞着丝巾,难得的红光满面。

张芷若双腿夹紧马腹,快马加鞭,很快就冲到前头去,耳边风声潇潇,疾速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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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借刀杀人(二)

上官冰云微微一笑,策马扬鞭,不紧不慢地跟张芷若,恰好只是落后一步,张芷若听见马蹄声,猛地回头,见到侯晨曦竟然就紧跟在她身后,不由恼怒,拼命地抽了一鞭,飞快向前跑去。

看台上的小姐们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这会开心的不行,完全忘记了往日里的仪态,大声地为侯晨曦和张芷若加油鼓劲。

张氏冷眼瞧着,她心中笃定了张芷若会赢,便和一旁的夫人们坐着聊天,并不十分关注场上的动静。

眼看前面就是红线,上官冰云冷笑一声,策马扬鞭,在一瞬间与张芷若比肩而行。

两人眼看就要一起到达终点。

拥挤的人群中,骑士们纷纷扬起弓箭正在呐喊,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正向着她张开了弓。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冰云若有所觉,她微微一笑,就是现在!

此刻舒穆鲁铁、上官冰云、张芷若的位置正是一条直线,与其说是张芷若恰巧站在了直线的最后,不如说是侯晨曦有心站在她的身前,引来了弓箭手。

箭已离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冰云的马好像出了一些问题,猛的向前栽倒,上官冰云也斜着甩了出去。恰好错过了这支原本想要夺她性命的利箭。挟着锐利的啸鸣,箭镞自上官冰云的后脑擦过,深深贯穿了后面张芷若的肩头,长箭劲力依然未消,一直将张芷若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狩猎结束的耶律挞鲁和萧真等人正好到了这里,却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刚刚的利箭从上官冰云的后脑擦过,击碎了她的发簪,满头乌发,竟然在空中高高飞扬起来,长发如一股乌黑芬芳的泉水淌至腰间,华美得令旁人呼吸凝窒。从披散纷拂的乌发中,她仰起脸来,容光慑人,但目光惊恐,楚楚可怜,惹人怜惜。萧真和耶律挞鲁愣愣地望着她,那是一种扑朔迷离的美,如临水照影,总也看不真切,二人只觉得难以逼视,眩人眼目。两人本能的冲了上去,萧真距离更近,抢先一步在上官冰云落在地上之前,将其抱住,只感觉软香温肉,那瞬间的感觉魂都丢了,落后一步的耶律挞鲁见此,嫉妒的欲要喷血。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张芷若,都只顾着装扮成侯晨曦的上官冰云。

直到张氏发出撕心裂肺地大喊,拼了命一样从看台上跳了下来。

“芷若!”

无数人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向张芷若跑过去,然而此刻的张芷若早已失去了意识,血流了一地,如同破布一样倒在地上。

耶律挞鲁大声地道:“叫太医!快叫太医来!”

上官冰云却突然拔高声音:“抓住那个人!这弓箭是他射出来的!”

所有人震惊地向原本正准备趁乱逃走的舒穆鲁铁身上看去,舒穆鲁铁一下子僵立在原地。怎么可能,在那么快的瞬间,侯晨曦怎么会躲开,又是怎么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几乎难以相信!

萧真同样吃了一惊,看了舒穆鲁铁一眼,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难言莫名的情绪,最终冷声下令:“将舒穆鲁铁拿下!”

舒穆鲁铁绝望地看着士兵们涌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太医快速地赶到,仔细查看了张芷若的状况,道:“肩头的箭伤倒不是最重的,只是她刚才骑马过快,又一下子从马上摔下来,整个劲椎都断了,这辈子恐怕都………瘫痪了。”

张氏失声痛苦,疯了一样地跑过去,抓住舒穆鲁铁的脸,用尖锐的指甲撕扯着,如同疯狂的母兽,舒穆鲁铁尖叫着,可是却被士兵们绑住了手脚,根本没办法动弹,他的脸很快变得血肉模糊,张氏还在尖叫:“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萧真却看都没看张芷若,而是温柔的对一脸羞红的从他怀中挣扎着站起来的上官冰云说道:“晨曦!你没事吧?”

上官冰云一脸惊恐和惹人怜爱地望着那边,说道:“那个射箭的人…………他是什么人?”

萧真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那雕塑般深轮廓的脸被午后的阳光染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勾勒出一种近似辉煌的英气,可是此刻看起来他的神情带了一丝不可置信:“算是我们北院大王府的人。”

说完了这句话,他像是如释重负。他本来可以对她撒谎的,可是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女人,他感觉对其说谎,会让他觉得愧疚,所以稀里糊涂的直接实话实说。

上官冰云看着他,目光突然变得很伤心,明亮迷人的眼睛里面已经有了泪珠,低着头一脸伤心欲绝,说道:“小王爷,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杀我。”

在这一瞬间,萧真觉得自己的心痛得不得了,感觉心中充满了对眼前这女子的愧疚。

“我会和我母亲好好说清楚。”萧真沉下脸,一脸坚决的说道:“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至于这个人我会杀了他,给你一个交代。”

上官冰云的眼睛眨了眨,泪水依然没有止住,梨花带雨中说道:“小王爷,我很害怕。”

话音一落,便带着兰儿走向张芷若。

耶律挞鲁一直在远处望着他们,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档子,不知为何让他难以忍受。他快速地回头道:“还不快把张小姐抬起来!”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张芷若抬起来,有几位小姐都吓得晕了过去,其他人又七手八脚地去搀扶她们。

上官冰云关心道:“表姐伤的很重吧。”

一名小姐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叹气道:“恐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哎呀,真是万幸,刚才那箭若是射在你身上,一定会出人命的!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混蛋,每年都会有这种误伤的情况!”

侯上官冰云一脸替张芷若伤心的表情,说道:“是啊,表姐真是太可怜了。”

…………

…………

白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因为这样的误伤事件每年都有,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过是对倒霉的张芷若长吁短叹一番罢了。作为当事人的舒穆鲁铁,在张同辉哭诉到萧太后哪里之后,直接被削职为民,勉强留了一条性命,等候进一步发落。然而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这舒穆鲁铁想要逃走,被看守他的士兵给射死了。

帐篷中,玉道香道:“这舒穆鲁铁听说是北院大王府的嫡系势力,萧真竟然为了你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你果然是个妖孽,还好如今你是夫君的人。”

上官冰云笑了笑,道:“娘娘过奖了,为了陛下奴婢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

…………

燕王耶律挞鲁回到大帐时,已是点灯时分。他正准备用膳,一名黑衣男子进了帐篷,跪下道:“殿下,有新消息。”

耶律挞鲁听了来人禀报之后,面上笑影尽去,神情转为肃杀:“竟然让萧真的人抢在了前头。”

“属下无能。”黑衣男子低下了头。

耶律挞鲁冷笑:“本王原以为他故意放走舒穆鲁铁是为了放他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竟然壮士断腕,借此向侯晨曦表明心意,看来萧真是非要和本王抢女人了。”

顿了一下,他又轻哂道:“若舒穆鲁铁落在我的手里,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指正北院大王妃。”静了片刻,又道,“可惜晚了一步。”

他本可以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彻底破坏萧真和侯晨曦的关系。若是让侯晨曦亲耳听到舒穆鲁铁开口说是北院大王妃指使他的,那么侯晨曦必定跟萧真翻脸,然后自己便可趁机得到侯晨曦的芳心,抱得美人归。

黑衣男子略一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殿下,萧真是太后亲弟弟,身后又有北院大王府,为了一个女人与萧真结怨多有不智,还请殿下三思。”

耶律挞鲁心中一凛,但紧接着脑海中浮现上官冰云那让他欲罢不能容颜身姿,不由摇了摇头,说道:“本王和许王早已和太后表明心迹,无意皇位,平时也从不和那些心怀异心的皇族交往。以太后的贤能当不会为了本王和萧真的儿女私事而对本王不利。”

黑衣男子还想说什么,耶律挞鲁不耐烦的摆手道:“好了,本王心意已决,你只要服从本王命令就行了。”

…………

…………

上官冰云来到张氏帐篷,看见张氏的时候,她正坐在张芷若的床前发呆,然而等她回过头来,只见平日里那轩昂跋扈的气势已经彻底不见,原本显得高高的颧骨此时更见瘦削,双腮甚至也微微凹陷了下去。那双犀利到嚣张的眼睛,也哭得肿肿的,瞳仁里一团混沌,倒显得大了些。不知是不是悲戚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她的鬓边也似乎多了几根白发,和她那灰败的脸色配在一起,使她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废。

第七百六十七章 借刀杀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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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冰云心中冷笑,虽然是她一手引导,但是她们若不在北院大王妃面前挑拨离间,并且策动北院大王妃积极行动除掉自己装扮的侯晨曦。若是她们没有先用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芷若的整个脊椎都断了,就算勉强活下来,这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过日子,美好的前程就此断送,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张芷若来说,可谓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上官冰云劝说道:“姨母,我知道表姐出事你很伤心,可是你自己也要爱惜身体啊!”

张氏一直恍惚着,听她如此说抹了一把眼泪,像从梦里刚醒来一样咕哝着说:“芷若太可怜了。”

随后她突然反应过来,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上官冰云,怒声道:“侯晨曦,你怎么来了!”

在她看来,侯晨曦就是害她女儿受伤的罪魁祸首,她恨不得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上官冰云淡淡道:“姨母请节哀。”

张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流露出怒容,恨恨地说:“侯晨曦,若非你要跟我家芷若比试骑马,她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我们家芷若…………”

上官冰云只是一脸怜惜的看着张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氏感受到上官冰云眼神中的可怜之意,突然感到一阵凄凉,她没有儿子,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如今又只剩下半条命,丈夫怪她挑唆女儿争强好胜,此刻说不定正恨着她呢。她平日里对待下人的手段甚是酷辣,除了她的女儿,整个家里也没有什么能说说话的人。此时此刻,在这个不怎么寒冷的晚上,面对着面容如冰面的上官冰云,她忽然感到冰寒刺骨。因为她由衷地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真的好可怜。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到上官冰云装扮的侯晨曦,张氏原本惨淡的心情如同雪上加霜。

“姨母,你误会我了,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呢?表姐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替她难过。我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今天表姐受伤这件事情并不是意外。”

张氏猛然抬起头来,脸色大变,喝道:“你说什么!”

上官冰云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因为说出来会牵连太多的人,可是我若是不说,又觉得内心不安,对不起受伤的表姐和姨母。”

“你瞒着不说,是因为说不得呢?还是认为我没有本事,问不了这件事?”张氏察觉到了蹊跷,盯着上官冰云的眼睛,目光渐渐犀利。

上官冰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要说,但还是迟疑了一下:“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瞒着姨母………只是如果跟姨母你说了,恐怕会影响姨母和北院大王妃的关系…………如果造成那样的后果,我万死也难赎其罪…………但是不跟姨母说,又怕姨母一辈子都被蒙在骨子里……”

张氏一听此话,脸色顿时大变,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像要站起来似地撑住檀香椅的扶手,衣袖滑过桌面,险些将一旁的茶杯带下来:“你说什么?和北院大王妃有关?你究竟…………什么意思?”

侯晨曦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皇族和皇族之间的明争暗斗极为复杂,而北院大王妃生为太后生母,表面上仁慈大度,实际上却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我听说姨母和表姐之前曾经去北院大王妃面前说了很多我的坏话,所以我就很害怕,便请了萧真替我去解释,可是萧真回来却对我说,北院大王妃觉得你们是在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反而对于你们的行为很生气。姨母,你是知道的,许王有一个外甥女是一直心怀异心的赵王耶律古耿的王妃,北院大王妃乃当今萧太后亲母,他考虑问题站的角度首先是要考虑萧太后立场,所以很容易就会产生别的联想,而你们张府与许王平时多有交集,你们的故意示好被她看成是离间计,所以北院大王妃便想给我们一点教训!那天…………不过是表姐运气不好罢了!”

“你说什么!”这一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响在张氏脑海之中,让她心神摇撼。她慌忙想要站起来,身体抬了一半又跌回到椅子中去,更是脸色煞白,目光呆滞,浑身抖个不停,那模样就像被忽然抽走了魂魄一样。

这些话是上官冰云反复推演,其中漏洞极少,逻辑也很合理,若是由萧绰听到自然会发现一些蹊跷,但是以张氏的心智,忽悠她却是绰绰有余。

上官冰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张氏一定会相信,而且会深信不疑。她继续往下说道:“姨母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姨母派人去好好查一查那个舒穆鲁铁的背景,他做了那么多年禁卫中层统领,武功高强,特别是箭术高超,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误射,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偏偏射向我和表姐的方向,这分明是有人在借着他的手警告我们!”

“不…………这不可能!”张氏一脸难以置信,或者不想相信这样的结果。

上官冰云笑了笑,道:“姨母,不管你和表姐为何对如此讨厌我。但是在外人看来,我们侯家和姨母家,都还是一家人。虽然你们在北院大王妃面前说了很多关于我的坏话,即使外人都知道我们之间不太和睦,可是别人看来,我们毕竟是亲戚关系,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改变。北院大王妃会觉得你们故意出卖我来取信于她是别有所图,想要警告你们一下,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说到这里,上官冰云顿了顿,随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芷若一眼,说道,“更何况,表姐一向和燕王殿下走的很近,别人都觉得她将来是要做燕王妃的,她若是出了事,自然对燕王殿下是一个不轻的打击,燕王殿下虽然一直与那些心怀异心的皇族没有过多交集,但毕竟是皇族一名地位很重要的王爷…………这其中自然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唉!总而言之,表姐不过是替罪羊而已。 ”

张氏像失去灵魂一样呆在椅子里,牙齿紧紧咬住煞白的嘴唇,双眼通红,说道:“侯晨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上官冰云轻轻的笑了笑,她不怕张氏去查证,因为的确是北院大王妃下的手。现在她不过是将这个事实告诉张氏而已,一脸仇恨的说道:“因为我也是受害者,白天若不是我的马刚好出了一些问题,我便会被射死,背后的人不但想要杀表姐,还要引起我们的内斗,姨母你说,我的恨意会比你少吗?”

“什么是引起内斗?!我完全都听不懂!”张氏睁大眼睛,咬牙问道。

上官冰云脸上浮起一层遗憾:“表姐之所以和我赛马,这不过是女孩子之间一时的争强好胜,我们并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可是在旁人眼中,我就成了害表姐受伤的罪魁祸首,这样一来,姨父嘴巴里不说,心里一定会和父亲起了嫌隙,咱们两家在朝堂之上,一直是互相扶持的,如果我们翻了脸,势力都会有所削弱,若是有人这时候从中因势利导,造成两家反目成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各个击破就很容易了。”

“啊…………”张氏如梦初醒,现在她的怒气已经逐渐平复了,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颓唐得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样:“你先回去吧。回去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上官冰云淡淡一笑,说道:“姨母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张氏咬牙看着她的背影,啪的一声,她将旁边桌子上的茶壶拿起砸在了地上,一旁张氏的心腹嬷嬷说道:“夫人,侯小姐这一席话很可能没有安什么好心。”

张氏慢慢地靠到椅背上,目光如死灰一般移向帐篷顶上,用力地握起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幽幽说道:“侯晨曦或许是不安好心,可是她说的一定都是事实,至少关于谁才是害了我女儿的人,她没有说谎。那一箭一定是北院大王妃安排的!”

在张氏看来,侯晨曦关于这一点上没有必要说谎,因为当时如果不是她的马恰好出了问题,侯晨曦绝对不可能逃过去,而当时那种场景,两个女孩子的马儿几乎是齐头并进,不管对方是要杀侯晨曦还是要杀张芷若,两个人都会一起陷入危险!张氏只觉得是侯晨曦命大,而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侯晨曦却是上官冰云所装扮,而以上官冰云的实力装作无意中躲开那一箭,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氏怨恨侯晨曦,可是更加憎恨北院大王妃————她们原本想要借北院大王妃的手除掉侯晨曦,结果却荒谬的让她难以承受,她的女儿,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精神寄托却被其派来的杀手给害了!

…………

…………

第七百六十八章 借刀杀人(四)

祥符国,夏京城外,教导队训练基地。

战兵正在进行休息,辛瑞山坐在地上不停搽汗,游宏明从怀里摸出一个面饼子,扳开一块给了辛瑞山,又分别给高得宝和魏子奇递过去一块,他们四个经过近三个月的训练已经是个小团体,辛瑞山飞快啃光后,才问游宏明道:“哪里来的?”

“我昨天打扫饭堂的时候在食堂偷的。”

高得宝抹抹嘴巴骂道:“你狗日就不能自己花钱买去,别连累了我们三个人和你一起受罚。”

游宏明摸着头嘿嘿一阵笑,辛瑞山又把额头的汗搽一把,骂道:“贾培瑞那混蛋,这么热的天,还让穿棉甲,老子身上都出了几斤汗水了。”

高得宝嘴巴一努道:“人家可不觉得累,你看。”

辛瑞山和游宏明转头看去,他们队的小队长房当勇正穿着铁甲在练习长矛防御的标准动作,他双手卷曲,前低后高,身上还背着单兵步弓和快弩,以及两个弓箭的箭囊和弩箭的箭囊,这是当前祥符国步兵里面长枪兵种的标准配置装备。

游宏明低声道:“我最近听说,这房当勇来之前是和寇公子打赌,要混成一个将军出来的。”

辛瑞山好奇道:“寇公子,哪个寇公子?”

高得宝说道:“笨蛋,还能是哪个寇公子,当然是皇帝陛下的那位状元弟子。”

魏子奇不屑道:“想当将军,我看他做梦去吧!如今宋国和辽国都被我们祥符国打怕了,短时间是不会打仗了,不打仗就没有机会立功,不立功就永远升不了官。”

辛瑞山嘿嘿笑道:“你们忘了上次曾总参谋长来视察阅兵的时候说的话吗,曾总参谋长传达了陛下的口谕,陛下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兵’。所以,其实老子也想当将军来着。”

高得宝哼哼一声道:“就你,一天偷懒耍滑,能够活着退伍就不错了,还当将军。不过,这房当勇的确是个好兵。我看他比一些上过战场的老兵都要厉害。”

辛瑞山耻笑道:“还不是两手两脚。”

高得宝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说道:“比你这肥猪好,你也练过长枪,有人家一成没?箭法人家次次靶心,你呢!勉强合格。”

辛瑞山正在愤愤不平,想着打回去,旁边突然一阵暴喝:“全体立正!!”

三人迅速机器一般站起,却是教官贾培瑞带着两个纠察过来大声道:“大将军今日亲自视察集训情况,全体列队。”

没过多久,杨继业、曾尚飞、黑月从旁边老兵集训营那边走过来,看到房当勇胸前的小队长标牌,标牌中间是小队长两字。

“小队长,把队里面的名单报一次。”

房当勇目不斜视,大声的报了,旁边黑月递过名册,杨继业对比着,无一遗漏和错报。赞许的点点头,在名册上随便找了一名战士。

“辛瑞山出列。”

“到!”辛瑞山一个机灵,大声答道,向前踢出一步,面向杨继业敬了一个举手礼。

“军律抽查,抽查官祥符国大将军杨继业。”

“长枪兵辛瑞山,本帅问你,追敌时三声金鼓何解?”

“成排退兵!”

“撤退途中两声金鼓何解?”

“停止退兵,返身面敌。”

“再三声金鼓何解。”

“再成排退兵。”

“长枪连何时应旗?”

“待本营营长旗动,方可应旗。”

杨继业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临阵退缩者是何处罚?”

“一兵退斩该兵,全连退只斩连长,连长不退战死,斩全连。”

“连长或者营长退呢?”

“一个连长退,斩该连长,全部连长退,斩营长,营长不退战死,斩全部连长。”

“好,你最后说说临阵退缩最愚蠢,这是为何?”

“临阵一逃,战阵皆无,他骑马来的,我如何逃得过,即便逃过,回来也难逃军法一刀,何如跟他死拼,砍了他脑袋领赏还有军功,还得他器甲马匹,好歹也不过一死,岂不比退缩好。”

他回答的都是教导队整理出来的军律,也有一些说教的东西,都是用白话写成,而且都是从士兵的角度来分析,利于士兵理解,杨继业看他背得甚为熟练,鼓励道:“很好!”

…………

…………

辽国,上京城外狩猎场。

狩猎开始的第三天,第一只老虎被萧太后的弟弟萧真所获,萧太后大为高兴,摆了宴会庆祝。

这本来是一场十分和睦的宴会,可是宴会上却出了乱子,一个宫女居然是混进来的刺客,妄图想要刺杀萧太后旁边被奶妈抱着的皇帝,然而早有大内高手贴身保护萧太后和皇帝,那宫女刚刚从托盘下抽出匕首,未出手就被人发现,将她当场拿下。萧太后命人盘查,那宫女当即便抹了脖子自尽而死。

萧太后勃然大怒,当众命人搜查刺客身体。结果在那宫女的身上发现腰牌一枚。查那腰牌,居然出自燕王府中。

在那个刹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燕王与已经病死的皇帝是亲兄弟,并且在这位病死皇帝生前便与其关系亲密,先皇死后,他也一直支持萧太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皇位有兴趣的意思。所以,萧太后对这位小叔子也向来不错。可这一次萧太后却勃然大怒,拿起那腰牌用力掷过去,声音寒如腊月冰雪,叱道:“燕王,你干得好事!”

燕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只听说数月前皓月公主劫持了陛下之后,萧太后震怒异常,但他没有亲见。此时他算是见到了,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萧太后有这样震怒的模样,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吓得瘫倒在地,平时的聪明机敏都忘了,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是大声道:“太后,臣弟冤枉!太后,臣弟冤枉啊!”

上官冰云装扮的侯晨曦坐在角落之中,远远瞧着,脸上有着此时一名家眷该有的表情。

燕王满脸的泪水,不停地道:“先皇对臣弟隆恩深重,臣弟怎么会谋害陛下呢?”

萧太后自上次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皓月劫持过一次之后,最痛恨惧怕这些龌龊手段。狂怒之下不及细想便向左右喝道:“将燕王押下去,等待发落。”一语出,众人全都惊呆了。

“太后息怒,燕王一定是被人陷害。”许王耶律宁疾步而出直接跪了下去,大声说道。

众人吃了一惊,都向许王望去。

许王继续磕头奏道:“太后万万不可仅凭一块腰牌就定燕王的罪,太后试想一下,此次各府带来的护卫、下人不少,想要弄一块腰牌并不难?如果这腰牌真的是燕王府的,燕王为何要让这刺客戴在身上,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更何况,这名刺客分明就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派这样的人来当刺客,本来就是送死的,这分明就是陷害!”

众人都低下了头去,他们当然看出这是陷害,可是在太后震怒之下,谁也不敢为燕王说一句话。

萧太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奶妈怀中睁着乌溜溜大眼好奇看着四周的宝贝儿子,仔细一想,事情的确如此。

聪明睿智如萧绰,正是因为实在太在乎她的儿子,事发突然,所以格外的愤怒。若是因为这样简单的陷害就冤枉了燕王,纵然将来弥补,也会留下裂痕,势必会让如今她本来就与耶律皇族之间越来越紧张的关系更加激化。想到这里,她面色缓和下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萧真突然开了口:“太后,臣认为还是先将燕王关起来,等彻底查清此事之后,再将燕王放出也不迟。”

还跪在地的燕王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怨毒,心中生出恍然,暗忖道:“是了,这是萧真这狗贼因为侯晨曦,想要除去本王。萧真,过了今日本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萧绰深深的看了一眼萧真,后者神色一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眼见燕王倒霉,心中大喜,失了分寸,在不合适的时候说了蠢话。

萧绰也是杀伐果断之辈,已经明白一切,并没有什么觉得下不了台的感觉,直接说道:“燕王请起,本宫相信你是冤枉的,先回去休息,本宫自会给你个公道。”然后,转头对众人道:“这宴席是开不下去了,大家都散了吧。”

萧真感到很失望,他非常希望燕王就此倒台,虽然这样看似拙劣的计策无法彻底撼动燕王地位,可是只要在太后心中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只是,这到底是何人想要陷害燕王,多半是那些心怀异心的皇族。”

…………

…………

萧太后下旨彻查此事,然而那名宫女的身份来历没有任何问题,在宫中多年也从不与人交往过甚,很明显是安插多年的人,动用这样的人,进行了这么一件拙劣的刺杀,想要陷害燕王地目的显而易见。

可是萧太后既然已经下旨,力度之大可不是闹着玩的,终于有人告密说北府右宰相张同辉夫人张氏曾经和这名宫女私下接触过,这样一来,张氏就成为首个怀疑的对象,可是等宫卫军赶到张氏的帐篷,却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地上吊自尽了。

张同辉大为震惊,三跪九叩去向萧太后请罪,震怒的萧太后却直接下令将张家满门抄斩,侯文刚等与其关系较好的臣子听闻此事,甚至都不敢向萧太后求情,消息一传出来,一时朝间辽国野震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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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借刀杀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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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帐篷中,燕王耶律挞鲁将给他报喜的许王耶律宁送出去之后,眸中杀机如潮,暗忖道:“萧真,你以为弄出一家汉官当替死鬼,便可以瞒过本王。既然你如此无耻,便休怪本王狠毒。只是萧真是萧太后亲弟,此事须当从长计议才行。”

第二天狩猎,萧太后亲自下令又放出了一群野兽,其中有一只白狼,狩到白狼者为胜。

但是,就在一群人一起追逐白狼过程中萧真的马突然疯了,将他摔下了马,萧真武功、骑术均是不弱,本来是不会死的,可是在他摔下马的过程中,也在追逐白狼的燕王耶律挞鲁的一名护卫也疯了,这名燕王的护卫是一名极为少见的神雕手,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一箭射死了萧真,然后这名护卫被爆怒的萧真的护卫当场给砍成了肉泥。

消息传到了萧太后那里,后者震怒,将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脸色铁青的燕王直接拿下,关了起来。萧太后连夜亲自审问,燕王哭喊着誓不是自己所为。但就在萧太后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燕王突然暴毙。

事后有不少人看见萧真的母亲,北院大王妃一脸疯狂、仇恨的进了关押燕王的帐篷。

私自杀死一名皇族亲王,即使这名亲王拥有指使杀死萧真的嫌疑,这个问题也极为严重。可是萧真的母亲毕竟是萧太后的母亲,萧太后再愤怒,也不可能杀了自己的母亲,最后也只是找了萧太后身边的嬷嬷,也就是萧真的奶妈当替罪羊。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岂能瞒得了耶律皇族。这已经严重的过了耶律皇族所能够容忍的底线。也意味着萧太后将本来拥护她的以许王为的那些皇族也彻底推到了她的对立面上。

当天晚上,前来狩猎的所有皇族暗中开始联络,一股暗流开始涌动。消息传到萧绰耳中,萧绰动了杀心。一直以来,她的果断和心狠手辣天下有名。既然自己绝对不可能杀了自己母亲给皇族一个交待,那便已经不可能争取到任何皇族的支持。这种时候,最好的处理办法自然是索性将除她儿子之外的所有嫡系皇族全部杀光。

萧绰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秘密召见心腹耶律休哥,准备了五百刀斧手,然后派人召见所有皇族前来觐见。不料,不知怎么的,消息泄露,惊惧之下的皇族率先动手,各自带着自己的亲兵护卫,总计三千多人杀向萧绰帐篷。萧绰两千近卫和耶律休哥带来的五百刀斧手与皇族三千多护卫厮杀半炷香之后,耶律休哥调来了外围一万宫卫军,最后皇族三千多护卫全军覆没,前来狩猎的皇族全死。

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便要斩草除根,所以萧绰已经派人去杀上京城内没有来狩猎的皇族,准备来一个赶尽杀绝。同时,萧绰下令,严格任何人泄露狩猎场皇族被屠杀一事,因为还有一部分皇族不在上京城,他们手中有兵,特别是还有一些部落对皇族忠心耿耿,若是上京城中皇族被萧绰全部杀死的消息传开之后,必然会谋反,一场内战无法避免。

这个过程中,玉道香和上官冰云自然已经趁乱逃走。

…………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甚至未到佛晓时分,狩猎场便拔寨回城,为防意外生,一大早萧绰又调来了一万,总计两万大军护送她和麾下心腹臣子回城。北院大王萧天成亲自带着三千人,为萧太后和辽皇当先驱。前有皮室军中的狼骑兵一千开道,左右有游骑各一千巡梭道路两边,再后才是萧太后带领的近两万大部队。

大军把萧太后和辽皇包围的水泄不通,前面的探马已经放出三十里地,又有萧天成为先驱。看起来,没有人能够伤得了萧太后和辽皇。

队伍右边二十多里一座高山顶上,站着两道曼妙绝美的身影。两人手上都有一把望远镜。

“上官冰云,你把石地雷安置在道路上,这样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被马蹄子踩到。”

上官冰云摇头道:“娘娘放心,奴婢将石地雷安置在道路坑洼处,战马的蹄子就不会踏进去。因为不管是什么国家,训练战马的时候,绕开坑洼处是必须的,否则有多少战马都不够折断蹄子的。但是小坑洼,马车就不会在乎的。”

玉道香笑道:“显然是炸不到萧绰了…………不过也好,辽皇毕竟是我哥哥的儿子。不管怎么说我哥哥生前对我很好,萧绰我想杀,但那不满周岁的侄子却不能枉死。嗯…………照你这样说,萧绰的父亲萧天成坐在第一辆马车里面,如果运气好些,会被炸死的。”

上官冰云说道:“娘娘明鉴。”

…………

…………

一炷香之后,轰的一声炸响,从萧天成带领三千先驱队伍中传出,准确的说是萧天成的马车所在,马车当场四分五裂,四匹高头大马和马车中的萧天成当场炸的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旁边还有数十名骑兵也或死或伤。先驱三千骑兵的战马受到惊吓,引起了一阵混乱,不过这三千狼骑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很快便将跨下战马安抚了下来,并且侦骑四处,搜索附近可疑人员。

数月前,祥符国能够先败宋国,再败辽国,其中一个主要因素便是火药包和石地雷的大量使用。所以,时至今日,祥符国的火药包、石地雷早已名动天下,让宋、辽两国君臣无不感到头疼和惊惧。这些日子以来,派出无数细作到祥符国上京城外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打听火药颗粒化的配方,以及火药包、石地雷的制作之法。据安全部胡三光在最近一次大朝会上的报告显示,自战后以来,共抓捕、击杀宋辽两国细作加起来总计七百九十四人,另外还有被细作收买为细作做事的祥符国百姓七十四人,官吏十九人。

所以,即使很多人并没有见识或者听过石地雷爆炸的动静,但是辽国现场上至萧绰、重臣,下至数万官兵、护卫、下人,在第一时间内还是判断或者联想到了这是祥符国的手段。

萧绰亲自抱着自己的儿子,正坐在龙辇上想着这两日狩猎场上种种,越想越感觉其中实在是有着太多蹊跷,结果便是一声炸响从前方传来,萧天成距离萧绰龙辇还有七八里路,爆炸声传到这里,对战马的影响已经很小,但这声音却是让萧绰脑海中想不通的几处蹊跷有了方向,不由脸色大变,变得异常难看。不用她吩咐,便有人弄清楚了情况来向她汇报,得知自己父亲被炸死之后,萧绰更是气得浑身颤抖,但她却也没有失去冷静,下令让所有人停步————事实上不用她下令,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再前进,谁知道前面地下还有没有石地雷。

接下来,说是刮地三尺显然夸张了,但是刮地三寸还是有的,期间辽军挖出一个瓷瓶,吓得附近所有士兵鸟兽散,因为辽军根本就没有见过石地雷长啥样,更何况谁知道这是不是祥符国的新式武器。最后耶律休哥强行派出一名敢死之士,以怀着必死之心去‘排雷’,结果什么事情都就生,瓷瓶就是瓷瓶,不过打开之后,里面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萧绰,你当日敢打我两个耳光,我便杀你父亲和弟弟。”

纸条以最快的度,由耶律休哥派人送到萧绰辇前,就在萧绰准备接手看时,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太后!不要沾手那纸条,小心有毒。”

萧绰脸色再变,拿着纸条的宫女闻声也将纸条掉在了地上。而这时,前面有一匹快骑飞奔而来,远远喊道:“纸条上有毒,太后不可碰触。”

来者是宫卫军大副统领,大统领耶律休哥因为碰触了纸条,已经被毒倒了,还好他内功深厚,在第一时间感觉不对,便坐下以内功压制毒素不要扩散,最先碰触纸条的士兵已经死了,全身变成了漆黑。

这时,送纸条来,还跪在萧绰龙辇前面没走的那名士兵一声凄厉惨叫,然后便跌到在地,同样变得全身漆黑,死得透透的。

紧接着那名最后碰过纸条的宫女在一脸惊恐之极的喊叫声中也倒了下去,全身漆黑,因为她距离萧绰的龙辇极近,这一幕被萧绰亲眼近距离目睹,给了萧绰极大的冲击,即使以她的城府也禁不住一声惊叫。

…………

急急赶来,并出声提醒的是张无梦,他刚刚得到消息上官冰云和玉道香来到了上京,然后听说了狩猎场中的事情之后,便感觉不对,远远的刚好目睹了挖出那瓷瓶和纸条的过程,便怀疑那纸条上有毒,所以出声阻止,结果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萧绰一想到刚才若是没有张无梦提醒,自己便会碰触那纸条,和死去的宫女一样,便忍不住全身汗如雨下,轻轻的抖,脸色早已变得惨白一片。

第七百七十章 微服私访

十多里外山头上,收起望远镜的玉道香一脸遗憾的说道:“又是张无梦这老贼坏我好事。?八一?中??文 ≈≥≥.≠”

上官冰云也收起望远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说道:“皇后娘娘,这下恐怕不好了,看萧绰的样子,在平定辽国内部麻烦之后,定会对我祥符国出大军报复。陛下说过,近五年时间将会是祥符国最好的展时期,不能再有大战,否则就会影响国家正常展。”

玉道香闻言,不由眉头蹙了起来,在路上埋下石地雷和毒纸条是她一力决定。如今自己为了报私仇,彻底让萧绰与祥符国结下了死仇,这恐怕会给自己夫君招惹了很大的麻烦:“既然已经如此,那便将此事快告诉陛下。”

上官冰云微微闭眼,半响之后缓缓睁开双目,说道:“娘娘,陛下说让娘娘尽快回去。他会安排胡三光以最快的度将萧绰屠杀上京皇族之事散布出去,并且暗中给辽国内忠于皇族的一些部落一定的支持,尽可能的让辽国内乱持续时间久一些。”

…………

…………

应萧太后之请,张无梦亲自动手,给耶律休哥解了毒。

本来用半个时辰能到上京城,硬是折腾了三个时辰。期间也有臣子提议让萧太后绕道回城,但立刻有臣子说道:“你敢保证其他道路上没有石地雷?”然后便没有人再敢提绕道之事。

早在萧绰回城之前,已经有数千侦骑派出,搜查附近所有可疑痕迹。同时京城的所有差役们就开始清街。所有的人都需要回到自己的住处接受盘查。

回到皇宫,萧绰当即便召集心腹重臣咬牙说道:“近快解决各地皇族,然后对祥符国的备战,本宫定要将皓月和叶尘千刀万剐,才能消去本宫心头之恨。”

虽然众臣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和祥符国开战的好时机,但在此时暴怒且隐隐有些狂的萧太后面前,没有人敢说不。

…………

…………

祥符国疆域近半土地是由西套平原(后世的宁夏平原)和河套平原所组成。

西套平原是黄河冲积平原,位于黄河两岸,北起石咀山,南止黄土高原,东到后世的鄂尔多斯高原,西接贺兰山。面积达四万多平方公里,滔滔黄河斜贯其间,流程八百里,水面宽阔,水流平缓。沿黄两岸地势平坦,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先民们就凿渠引水,灌溉农田,秦渠、汉渠延名至今。

河套是指黄河“几”字弯和其周边流域。黄河在此先沿着贺兰山向北流,再由于阴山阻挡向东,后沿着吕梁山向南,形成形成“几”字马蹄形的大弯曲,称为河套。平原为黄河及其支流冲积而成。东西沿黄河延展,长千里,南北宽近两百里。面积约多达三万平方公里。是鄂尔多斯高原与贺兰山、狼山、大青山间的陷落地区。地势平坦,土质较好,有黄河灌溉之利。

叶尘听了寇准之言,现自己建国之后,还没有在自己的国家各地去看看,便当机立断,不顾韩熙载和马文韬的反对,将政事交给二人处理,也没有带标志性的黑骑,而是由连继城带领着一千暗卫悄然离开夏京,开始了微服私访之旅。

…………

…………

怀州东南不远的旷野上,黄绿色青蒿茫茫一片,绵延伸展到天际,与蔚蓝色天空交织在一起,秋风掠过,草荡起伏如涛,簌簌作响,偶尔有只飞鸟窜起,箭一般划过空气,迅疾扑向草丛深处。

叶尘站在河边,身后三步处站着五人,分别是暗卫统领连继城和农部侍郎田九米、怀州知府陈文景,武河县县令杜忠,还有寇准。再远处是或明或暗的一千暗卫。

六人身前数百步外是一个很寻常的村庄,六人一身便装,只带着两名暗卫便进了村子。

打量着这个村子,叶尘对这个时代的农民的生活水平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简单的说是穷,很穷。村子里面的路严格算起来就不是路,各种家禽畜生的粪便遍地,只有在靠近村民那简陋的家院时才会被打扫的稍微干净一些。高低不平的道路两旁的民居几乎全是茅草屋,这是西北这个时代的特色,半边房,中原和江南地方屋顶大都是人字形的,唯有西北只有人字的一撇,南墙上开一个一尺大小的墙洞就当是窗户了,见不到任何一家的屋顶上有瓦片。

此时有些农户都袖着手在墙根晒太阳,见八个明显有身份有地位的贵人到来,顿时一哄而散,躲在自家的屋子里透过门缝往外看,神色之中多为好奇,但也有一脸愤恨的,这种愤恨的目光使得叶尘眉头微皱,几乎全部注意力都在叶尘身上的怀州知府陈文景和武河县统杜忠见此不由心头一颤。

“陈文景、杜忠,怀州所有村子是不是都是这种情况?”叶尘有些不理解,如今祥符国最新人口统计是三百七十四万三千五百多人,男丁一百九十一万四千七百多人,祥符国原来的土地加上新开垦两百多万亩田地足有七百多万亩。平均下来,不论老幼,每人会有两三亩田地。虽然知道大多数田地在地主手中,但也不应该这么穷啊?

“启禀陛下,按照陛下旨意我祥符国对地主兼并管控极为严格,所以这个村子里面虽然也有小地主,但大多数田地都在村民手中,只要男有所耕,女有所织,就会有好日子过,更不会饿肚子,陛下你看他们宁可在墙根晒太阳也不肯劳作,生活中此穷困,是因为这庄子上村民大多都太懒。”知府陈文景没有说什么,县令杜忠按耐不住小声的解释起来。

叶尘淡淡的说道:“可有调查。”

杜忠神色一滞,额头上顿时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低声说道:“臣有罪,臣并未做过调查。”若不是叶尘在进村之前严禁泄露身份,他此时早已跪下求罪。

“杜大人,早在立国之初,朕就说过我祥符国官府认定的任何事情都要实事求是,都要先调查,然后再下决定。朕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更何况这种关乎到民生大事,更不能忙着下结论,否则会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朕绝不相信我祥符国一个村子的子民会是懒汉。”叶尘说这些话语气很平静,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但是杜忠早已神色恐慌,汗如雨下。

叶尘挥手制止了杜忠再次求罪。 知府陈文景趁机说道:“启禀陛下,怀州村庄大多也是如此,并且据臣所知,我祥符国除了寇公子之前用于试点的山神镇之外,也是如此之般。这是臣等失职。”

陈文景本来就是立国之前宋国在西北州府文官,后来被马文韬举荐,经叶尘暗中让胡三光派探子考察调查过之后,委任为怀州知府。据叶尘所知,此人治世能力还是有的。现在看来也算是了解民情。

“陛下,人力有穷时,庄户几辈子人积攒的家业被战乱毁坏,要从头来过,没那么容易就富裕起来,臣是庄户人家出身,所以臣知道,全祥符国的庄子都是一个模样。毕竟地主家收的租子都是一样的。”相比陈文景了解民情,显然田米九更是有着切身休会。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农部回头在全国每个县抽一个村子,作一个统计调查,弄清楚农户的收入构成,再从中找出有利的增长点,适合他们的,才是最好的。”

说着话,众人远远看到一对夫妇,带着一对儿女吃力地拎着水桶,脚步踉跄地从村外河中提水,给自家田地里面浇水。走进了之后,才现是一块菜地。

此时那对夫妇正在田地里浇水,提水的是一对年龄在十二三岁的少年男女。

女孩此时手上一松,水桶重重顿在地上,溅出几朵水花,她抬手擦了擦亮晶晶的额头,笑呵呵地望着过自己的弟弟,说道:“尕娃,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呢!爹娘说了,提过这一桶水,便让你赶紧去准备上学的事情,家里面的田地不用你帮忙。”

“姐早上听爹娘说了,给城里张府送菜,结了上个月的菜钱和女工,七分银子呢,再有一点就凑够城里面开办的学堂学费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读书哦!”女孩迎着阳光,两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不用准备,村子刘爷爷认识总共不到一百个字,我都已经全部学会了,现在村子里面就我和刘二娃他们认得字最多。所以,我来提水。”那名叫尕娃少年笑着应道,迈开脚步拎起自己水桶,继续向菜地走去。水桶有点沉,约摸着有二三十斤的样子,虽然不是很重,但菜地距离河边足有四五百步远。叶尘等人这时才现,刚才是被村子边上一片树林挡住了视线,拐过弯才现来回奔波,提水浇地的人还真不少。其中大多都是身形单薄矮小的少年男女,叶尘甚至还看见了几名七作岁的孩子端着洗脸盆等容易来回搬运水。

第七百七十一章 捆叶之法和特种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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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此景,叶尘眉头再次蹙起,说道:“民事研究司几名大匠跟着张泊去了河套八县,去实地试点研究风力水车的制作之法,等研制出来之后,农部要近快作个计划,在我祥符国凡是有条件的农田都要修建风力水车,挖出水渠,以利于农民灌溉田地。”

田九米赶紧恭敬称是,并拿出一个小本子用铅笔记了下来。

名叫尕娃的少年家这块菜地不大,也就两亩左右,划作几块,分别种了些韭菜、大蒜、萝卜,还有大白菜,其中大白菜占了一半之多。韭菜刚刚割过一茬,露出贴地的根茎,看周围青蒿渐枯的气候,怕是最多再能长一茬;萝卜已经开始扎根,再有一两个月便正好收获。这个时候,麦子、糜子等五谷粮食已经丰收,农民一般都会利用剩下的时间种下各种菜,一是自己吃,二是卖到城里面的添补家用。显然白菜的产量最高,卖掉一部分,剩下的农民还可以在入冬以前腌制成咸菜,存放至冬天吃。所以白菜种植比例最大。

“大白菜吆,喝了水呀,快快长呐,长大了啊,换银钱啦,有了钱呐,上学堂啦…………”少女嘴里欢快地哼着,学着父母用手上的水瓢小心地将水浇到菜根上,看上去活儿再累,她倒也乐在其中。

叶尘等人来到地头,尕娃一家人看出他们身份尊贵,有些局促,有些恐慌,看了一眼,可能是感觉自惭形秽,最终没有过来打招呼什么的。

叶尘也阻止了县令杜忠想上去叫人的举动,只是站在地头边上认真的看着。他这次百忙之中抽出一些时间微服私访,便是想尽可能的了解到最底层百姓的真实情况。

大白菜的叶子还都散着,这白菜的个头和长势,应该到了“结球”的时候,叶尘想起在后世一些常识,忍不住有些奇怪的说道:“这白菜可以捆了吧?”

“捆?”距离他们最近的少女听到了叶尘说话,偏了偏小脸,对叶尘等人眨了眨眼,甜笑道:“这位大哥哥,白菜还可以长得更大呢,就是现在落霜太早,要提前摘,不然能长这么这么大呢!”

少女伸开手臂,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咯咯笑道:“不过呢,好像不用捆哦!”

“我是说捆菜、束叶,”叶尘也伸手比划了一下,看少女迷糊的样子,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事实上不止是她,看到这边对话的那对夫妇也走了过来,听到叶尘所言之后一脸疑惑。叶尘身后精通农事的田九米同样如此。

叶尘转头向四周看去,发现这个村子里面这片地中有超过一半田地里面种的都是白菜,并且都没有结球。便继续问道:“难道你们种的大白菜都不结球,采收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啊,不过要大一些,”少女笑呵呵地说道:“把菜捆起来,那还怎么长呢?”

叶尘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他的知识超前了,也笑了起来:“都不扎便好,我告诉你啊,大白菜束叶以后,只有长得更好。”

叶尘在后世的时候在农村姥姥家待过几年,大白菜束叶这样的常识自然很清楚,具体原理却是自己推测的。

“大白菜束叶以后,外面的菜皮像一层衣服,就不怕寒霜了;而且采摘下来以后,有这层衣服的保护,里面的菜叶还不会坏,容易保存,如果藏在地窖里的话,就算不腌制,都可以吃一个冬天!”

“能将新鲜的蔬菜放到过年吗?那时候可值钱了!”少女娇俏的小月牙眼睛开始放光,不过还是有些怀疑。

“这为公子所说的,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少女的父母走过来,其父亲有些谦卑的问道。

“呵呵,老伯,我亲眼所见大白菜束叶之后,只会长得更好。老伯若是不信,可先捆上几个,过一段时间经过验证之后,便知真假。”叶尘知道多说无益,便直接说了关键。

这位老伯看上去很好说话,却有自己的主见,尤其这些白菜是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他不能不慎重:“公子,白菜的叶子扎捆起来,真的不影响白菜长大吗?”

“当然不会!而且至少会让你们家白菜收成增加一倍以上。”

…………

…………

离开村子之后,田九米对叶尘说道:“陛下,据臣所知,我祥符国的农民和刚才那户人家大同小异,一茬麦子收获之后,便都会种菜。并且超过一半种植大白菜。陛下所言束菜之法,臣也从未听说过,但臣知道陛下所言肯定不会有错。臣即日便下专文通令各州县,让农民将大白菜束叶。这样一来,依照陛下所言,百姓种植的大白菜收成必会增加一倍以上,这对农户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不是一家户,而是几乎涉及到我祥符国所有农户。”

“陛下随意一句话,便让数百万百姓收入提升。实乃千古圣君。”杜忠紧跟着说道。

“陛下所知果然如浩瀚星空,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相比。”陈景文也不甘示弱。

连继城一声不吭,他早已对叶尘创造的奇迹见惯不怪,相比好多真正的奇迹,这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以他在叶尘心中的地位,自然用不着拍马屁。

反倒是寇准略一犹豫之后,说道:“老师,要不要先试一下之后,再推广。”

叶尘对于大白菜束叶之后能够长得更好深信不疑,所以说道:“不用。直接推广,让数百万农户今年便收益。此外,传朕旨意,命令各州县。除了遭了灾的需要救济的州县,没有灾荒的州县全都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购百姓余粮,存于官仓,不许让农户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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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叶尘和军枢部商议的计划,让各军团士兵分批到教导队训练基地进行三个多月的集训,主要是出于三个目的:第一,通过集训过程中点点滴滴让‘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种服从意识深入每名士兵习惯行为之中。第二,让每名士兵都熟悉和习惯各种纪律条令和作战条令。第三,对长枪阵进行集中训练。

这三个目的或者说三件事之所以要集中在教导队进行,是因为叶尘很清楚,他将后世职业军队那一套用在这个时代军队上,即使他说得再清楚,他的威望再高,等一级级落实下去,也必然会变样或者打折扣,这其中有每个人理解有偏差的原因,也有不以为然者。并且,不打一仗经过实事验证之后,不以为然的将士始终占了多数。而只有同时执掌训练部和军法部的黑月才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叶尘的任何命令和指示,集中训练才会达到这三个目的。

接下来,将参加完集训的士兵送回各个军团,各个军团将官将要以作战单元为要素进行战术演练。但在将这些士兵送回之前,白沧海开始了给他的特种大队第一轮的挑兵。

大战之后这几个月中,白沧海按照叶尘的指示和指点,带领一帮参谋和部下经过反复验证和研究,终于研究制作出了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种兵操典,也就是特种兵训练条令。

为了不耽误训练,白沧海直接找到了前往河套八县视察叶尘,亲自汇报,并恳求叶尘批准,让他在全军范围内开始挑兵,进入实质的训练阶段。

在通往河套八县一处驿站中,叶尘仔细看过特种兵训练条令之后,摇摇头对站在下面的白沧海说道:“也别全选老兵,特种大队可不是用来战阵杀敌的,主要是用来完成一些特殊任务的。所以,你还得选一些有特殊技能的,朕要你把他们练成天下最强的兵,你们每个月的训练计划制定好之后,要上奏,朕要亲自过目。嗯…………所有士兵在加入特种大队之前,都要经历教导队三个月集训,所以你从经过集训的士兵中挑选最好,有你特招的,也要先送到教导队集训合格之后才能正式加入特种大队。”白沧海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叶尘所说的最强的兵又让他充满期待。

叶尘看出白沧海不以为然,继续循循善诱道:“沧海,你要记住,特种大队的每个人首先是一名我祥符国的合格军人,然后才是一名特种兵。否则你成立的特种大队和江湖帮派又有多大的区别。而这三个月的强化训练,本质上就是将一个寻常人如何塑造成一名拥有服从意识、纪律意识、集体意识的职业军人。所以,你的特种大队中任何人若是达不到这一点,不管他武功有多高都不能加入特种大队,这样的人若是实在忍受不了服从和纪律,又没有集体意识,朕宁愿将他送到胡三光的安全部,也不愿意让他待在特种大队。”

白沧海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白沧海并不缺乏智慧,相反心智极高,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剑法便达到登峰造极地步,成为当今天下中比叶尘还要年轻的超一流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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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 河套八县和风力水车

半响之后,白沧海深吸一口气,对叶尘郑重说道:“陛下,臣明白了。”

叶尘笑着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说道:“你明白就好。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事你就去找杨继业,让军枢部安排你去挑人去吧!”

白沧海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陛下,臣师兄那里不愿意入朝为官,还请陛下见谅。”

叶尘有些意外,白子轩带领剑庄数次给他帮了大忙,算起来也是祥符国的功臣。最主要的是白子轩智谋非凡,特别是在去年年初宋国攻打南唐时,表现出了极高超的军事谋略才能。叶尘本来想让其担任总参谋部副参谋长一职。上个月白子轩带领剑庄上下来到祥符国之后,叶尘直接在夏京城赐予了一个很大的寨子和十万两白银,并且亲自接见了白子轩,当时叶尘便说了自己的意思,白子轩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叶尘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当场当面拒绝极为不智,所以当时便婉言说考虑一下。

没想到,如今通过白沧海带话拒绝了叶尘的任命。要知道,军枢部总参谋部副参谋长一职是从二品大员,这是很多人拼其一生,沙场上经历无数次生死都不能达到的位置。说实话,若非是叶尘看上了白子轩的谋略才能,单是剑庄的功劳,坐上这个位置,还差了一些。可是,如今白子轩拒绝了,这实在是让叶尘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叶尘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白子轩不愿意入朝为官,那朕不强求。不过…………如他这般才能,朕岂能放任民间荒废,你告诉他,既然他不喜欢当官,那朕就给他一个笑傲江湖的任务,等朕微服私访回夏京之后,便让他来找朕。”

白沧海躬身称是,然后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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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军枢部。

杨继业对旁边的白沧海道:“在训练基地,贴榜招募,将你们特种大队是寻常部队两倍的军饷写到上面,将挑选对像基本要求也写上。嗯,本帅看了你们训练条令和作战任务,本帅以为应该将各地口音的都要挑选上一些,以方便你们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白沧海想了一下,便同意了。特种大队如今的参谋部和各营连排军官有原本特殊职能部的人选任,缺的就是两千士兵。具体挑人的事也不需要白沧海去做,自有属下的人去做。

…………

…………

叶尘走上坑坑洼洼,许多地方已经和田埂差不多高的“河堤”,黄河两岸绵延着的白色芦花,纷纷扬扬,不远处有一群赤着上身和大腿的农民,正在收割芦苇。芦苇晒干之后有很多用途,可以编制一些用具,搭建茅草屋,也可以晒干充当战马吃的粮草。官府和商人都有收购,所以这农民便冒着风吹日晒赚些辛苦钱罢了。

“他们为何不穿衣服,太阳这般毒辣,不怕日晒。”叶尘有些吃惊。

寇准在一旁沉声说道:“老师!他们其实已经有人晒得皮开肉绽,只是家中最多有一件衣服,怕弄坏了,出来干活自然是舍不得穿的。”

叶尘眉头蹙起,问道:“他们如今每人都至少有五亩田地,为何还如此贫困。”

“年初时应召前来开荒造田的百姓本来就是祥符国内最穷苦的百姓,几乎一无所有。如今虽然有了田地,但毕竟才刚开始,第一年田地收成不多,比起以前也只是能够不饿肚子,朝廷帮他们修建了房屋,才有了住处。最主要的是绝大多数的田地修的水渠依然浇不了水,旱地收成不多一方面,还有些地是盐碱地,必须用水泡过,洗碱以后种植才能有好的收成。”寇准是河套八县里面党项县的县令,这些事情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他切身体会到了经历过多年战乱的百姓穷苦,所以才向叶尘进谏将富国的重心转为富民这个核心。

叶尘听了这后,不由叹了口气。西北这个地方,土地贫瘠,雨水稀少,导致长不出多少庄稼,并且因为长期战乱,工商业相比中原和江南也远不发达,所以普通百姓生活困苦异常。他来到西北已经有一年,祥符立国也有八个多月,虽然有所改善,但是并没有非常明显的进步,或者说短时间内还看不出百姓生活水平的提升。

田九米一脸担忧的说道:“陛下,如今已经进入秋季,入冬后更是黄河的枯水季节,所以想要制造大量风力水车引水泡田,我们的确要抓紧了。”

叶尘点了点头,顺着河滩走到水边,这里的芦苇已经被收割一空,水位落下去以后,露出一根一根青幽幽的芦管。他想起后世宁夏大米的精良。说道:“田九米,这地方只要解决了浇灌的问题,便可以将靠近黄河的田地变成真正的水田,种植稻米。是也不是?”

田九米不愧是这个时代农业方面的专家,赶紧说道:“陛下英明,臣和张泊张大人已经安排了几亩试验田,种出来的稻田很不错,就等风力水车修建之后,扩大水田的面积。”

叶尘站在水边,河风吹得衣袍向后扬起,微微颔首,表示对农部在此事上所做赞赏之意,然后才说道:“西北的风大且持久,刮上一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最为适合打造风力水车!张泊应该快赶过来了,他当初带走了民事研究司和武器装备研究司最优秀的十名工匠,应该已经研究制造出了风力水车,等他来了之后再说。””

话音刚落,叶尘若有所觉,抬头向右边看去,远远的看见张泊带领十名护卫骑马飞奔而来。叶尘是微服私访,所以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全身上下瘦了一圈的张泊提前并不知道,等叶尘让人通知之后才得知皇帝陛下竟然已经到了河套八县境内。

张泊并没有让叶尘失望,带来了好消息,第一台风力水车已经有了眉目,最多再有三天便可以打造出来。

…………

…………

党项县位于河套平原紧靠黄河的西北,著名的秦渠北侧,总计有十多万亩田地,只是地势较高,即使如今秦渠已经重亲修好,引出来的黄河水不小,但也流淌不到田地旁边的浇灌水渠之中,需要种地的人将秦渠中的水一桶桶的提到田地里面才行。

鉴于党项八氏在这片地域的特殊地位,张泊将第一个风力水车的修建放在了这里。

这次奉命跟着张泊来到这里的十个大匠,其中五个木匠,五个铁匠。以往他们所接触过的一般是翻车,或筒车,其基本结构大体相似,关键部位是被称为“龙骨”的木链,这可能是较为原始的一种齿轮-链条传动结构。

风力水车的关键无疑还是轴承、齿轮、链条这三个关键零部件,只不过祥符国民事研究司和武器装备研究司对于这三样东西的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做出的产品型号都是小尺寸的,无法用到风车和水车这种大块头上。

能承受高速、高压的滚动轴承对材料的要求相当高,需要在压力下不变形,在高速、持久的转动中不受损,此外在曲率精度方面,加工难度可不小。所以,十个人苦心研究,用了这近一个月的时候才成功打造出来了第一台风力水车。

三种实验型锯床中的两种被定型,锯床采用的是鲁班二号脚踏式带传动结构,床身结构做了优化,又具体分为使用滑动轴承的甲型,与使用滚柱轴承的乙型。

乙型与甲型相比,更省力,容易获得更高的转速,圆锯旋转的稳定性也更高,相应的制造难度也更大。

鲁班三号的踏板式结构暂时被放弃,一号手摇式结构则被使用在钻床上,差不多是将圆锯换成钻头,对力度的要求却比锯床小很多。

十名大匠设想中的圆棒机却有些问题,钻床也好、锯床也好,只要实现刀具的高速旋转,圆棒机却有些复杂,只能暂时放下。

不过,十名大匠从夏京带来的钻床与锯床的使用,让一部分没有手艺的党项县青壮成为效率不下熟练木匠的“坊工”,一起帮忙制造第一台实验型的风力水车,提升了不少进度。

…………

…………

叶尘本来想看看河套八县的情况之后便结束此次微服私访,返回夏京。但如今既然风力水车打造在即,叶尘便决定看看这一第台风力水车打造好之后再走。因为这台风力水车的打造成功所代表的意义极为重要。

众所周知,西北田地之所以收成不多,便是因为都是旱地,且雨水又少。但西北风力资源极为丰富,又有黄河从此而过。所以,只要风力水车成功研究打造出,然后全国推广开来,那便可以引黄河之水让旱地变成可以按时按季浇灌的水田,这其中对农民的收成收入将会提升两倍不止。而祥符国人口比例农民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此事做好了,便意味着祥符国百姓生活整体有了一次大的提升。可以说是一件关乎祥符国所有农民福祉民生的大事。自然也是祥符国的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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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第七百七十三章 科学的种子

风力水车最终采用的是立轴式风车,轴高两丈六,直径为三丈一,可以安放九叶风帆,挂帆的方式参考的是船帆的挂法,经反复试验比较后方才确定,关键是让风帆一面可以受力。转到另一面时,会逆风受力缩起,从而保证风轮始终是迎风转动,而不会受到风的阻力。

立轴的底部安装着“风车圈”,也就是卧置的大齿轮,一共有七十三个齿,这个所谓的齿轮与叶尘想象中的有很大差距,类似于老式轮船上那种带了手柄的方向盘,只不过圆盘更大些,作为“齿”的手柄也更多些。

与这个大齿轮“咬”在一起的是一只竖齿轮,共有二十一个齿,外形自然也是一样,只是要小很多。大齿轮在立轴式风车的带动下作水平方向的转动,带动竖齿轮在垂直方向转动。

叶尘看过之后,发现这种原始的齿轮虽然看着粗糙,转动时必然耗费很多力量,但却很实用,至少用来带动这种原始水车不是问题,毕竟涉及到技术水平,就算齿轮高级了,水车本身也未必能够承受得起更高的转速。

竖齿轮连着一根横轴,横轴的另外一端连着水车,安放着一个大的转轮,也就是“水头”,有十九齿,嵌着木制的,更接近于履带的木链,其内侧是与轮齿相扣的凹槽,外侧则装着水桶,当齿轮转动时,带动木链,水桶就提着水升高。

看上去很粗糙,也正因为如此,叶尘从构图上就能推断这台风力水车可以运转,制造的过程中也没有出现大的意外。只是因为需要将水车架高,安装的时候倒是有些麻烦,不过最终还是得以解决。

宽大如一条小河的秦渠边,被叶尘命名为大力一号的祥符国第一台风力水车高高竖立,风力水车本身就有两丈多高,加上土石垒就的高台也有一丈多,叠加起来超过四丈,足有两三层小楼那么高,在旷野中很是引人注目。

河边的风很大,九面风帆挂上以后,在风力的推动下,风轮轻轻一颤,便缓缓转动起来。立轴、齿轮摩擦处,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听在叶尘和工匠们,以及前来观摩的党项县百姓的耳中,却是非常悦耳。

水车的横轴在风车齿轮的推动下,也开始带着木链,缓缓转动,木链上的木桶沉入水中,再升出水面的时候,已经装了大半桶水。

装了水的木桶被越提越高。到了水轮处,木链开始弯曲,木桶发生倾斜,装着的水顺着桶口流出,落到水轮下面的水池中。

水轮下的水池并不大,也不存水,落到水池中的水很快顺着木制的水槽向下流淌,流到下面的水沟中,分别送往各处。

寇准看了看水量,飞快的估算了一下,高兴地感慨道:“陛下,以这个速度,一天足以浇田五十亩,河套八个县,每个县只要打造出十个风力水车便已足够将所有旱地变成水田,并且其中有近半可以改成稻田。”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田九米看着通向田地那边的沟渠已经被挖开,河水顺着水沟向前流淌,想必到了明日,有些田便要浸泡到水中,待泡上一段时日,将水放空,再引水浸泡,如是再三。便是洗碱。经过洗碱以后的土壤,盐碱含量会大为下降,再施些粪便之肥提高土壤肥力,数年以后,便能成为良田。

…………

…………

祥符学院逐渐走进了正常的轨道,缺乏讲师教授的问题渐渐缓和,至于担心招收不到学生就更不用说了。全学院如今都是统一的服饰,淡青色的麻衣,麻衣很便宜,可是青色的染料很贵,这一点曾经遭到户部尚书贾宪的强烈反对,至今也是他一直在诟病的地方,说完全没必要把衣服染成淡青色,染成蓝色或者白色、黑色都可以,至少可以省下一半的钱财。但最终在学院学生强烈要求和叶尘有意凸显学院学生地位的目的下,最终还是未能改变这件事情。

清晨,当钟声响起,所有的学生一人拎着一个铁皮桶来到灶房拎热水好回去洗漱,任何人,不论出身来历都不例外。因为叶尘的重视,再加上朝廷大员都是学院‘客座教授’,所以祥符国上到左右二相,下到县令县尉,无不将自己还符合招收年龄和条件的儿孙送到了祥符学院参加考核,然后入学学习。所以,严格算起来,祥符学院这第一批学生,有至少三分之一是官宦子弟,其中不乏纨绔子弟。

这个时候,每人拎着自己的小桶一边议论着待会早点吃什么,一边琢磨着今天的课程。从古到今,学校的饭食就没有好吃的,祥符学院也不例外,当然也有大鱼大肉这些在寻常百姓看来的美味吃食,可是出生富贵官宦豪商子弟吃惯了精心烹调的美食,这种大锅饭却不喜欢吃的,多是到学院附近酒楼中吃饭。不过在一些穷苦学生看来,学校里比外面便宜很多的红烧肉、鸡腿鸭翅等肉食还是比较有名的,常常光顾。甚至其中一些不是学院学生,跑来蹭课听的穷士子或者百姓花两文钱就可以到食堂买一份肥腻腻,红通通的红烧肉或者鸡腿鸭翅,闻着味道就陶醉其中,惊为无上美食。有些还舍不得吃,用竹筒饭盒装起来,带回家好全家享用。

叶尘从河套八县微服私访回到夏京,路过祥符学院,兴之所至,便打算到祥符学院一游。

叶尘到的时候是巳时,正是上课的时候,学院里面人很少,且因为是微服私访,叶尘只带了连继城一人进入学院,所以一时间并未被人发现。寇准留在了他的党项县继续当县令,叶尘给他的目标是将党项县变成党项大州,治下定居的党项人至少要有十万,汉族百姓至少有十万。而田九米却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如今农部尚书空着,他是农部左侍郎,担负尚书之职责,叶尘此次微服私访中安排的大白菜束叶,普及风力水车都是他农部的事情。另外朝廷各州、县以比市场价高一筹的价钱直接向百姓购买余粮,以充官仓之事,则是户部负责,叶尘早在十数日前在怀州时便已经派人给中书省下了旨。

…………

…………

“大家首先要弄明白,我们祥符学院所开设地理这名学科与以往书中所言‘地理’一词是大为不同的。“地理”一词最早见于中国《易经》,其实便是‘风水学’的别称,呵呵!说到这一点,咱们学院算学科有几名讲师对这一点可是清楚的很啊!前几天老夫还和他们探讨了一下。好了,言归正传,以前这‘地理’是古代学者研究‘天人合一’之道作用于大地表面或大地内部系统的理论。目前有大量古书传世,皆名为‘地理’,比如《地理琢玉斧》、《地理啖蔗录》、《地理五诀》、《地理四弹子》、《地理囊金》等等这些古书皆是风水名著,此处的‘地理’皆是风水的别称。而我们学院所开设‘地理’学科乃是我祥符国当今陛下亲自命名,自然是大有深意,更不会与‘风水学’有任何关系。我们所讲地理是研究大地表面的地理环境中各种自然现象和人文现象,以及它们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所以,地理是一门综合性的基础学科。前面我们说过我们所在的大地,并非是所谓的天圆地方…………”

学院是公开授课,结果那些新开设的课程,来旁听的人竟然是人山人海………来得晚一点,就绝对没地方站。叶尘和连继城在一间教室内外都围满了人的走廊上,悄悄的听着里面的情况,透过窗户,叶尘发现学生听得很认真,脸上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探索的新奇欲望,叶尘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转身离开,准备再听听其它的课。

叶尘却是不知道,这些来听课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对所讲内容很不服气,甚至大为反对,特别跑来学院找讲师教授争辩的。而相比算学、化学、物理和生物的晦涩难懂,地理这门课是最能招惹全国各地士子,甚至不少学院的学生前来争辩,不说别的光是祥符学院地理课程直接否定了一直以来天圆地方的说法,就惹来无数人的争议。

总的来说,开办祥符学院的成功超乎叶尘的想像,他似乎已经看到第二年参加报名考试的学生挤满学院的景象了…………

“但是这种热情在一个学而优则仕的社会能支持多久?若是没有我在后面全力支持推动,让很多人看到了我的重视,否则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所以,我既然已经将科学的种子种下,便要做好这个培植者,而要做到这一点,便要彻底改变学而优则仕的现状,毕竟光靠一批优秀清廉的官员、政治家最多可以使祥符国安宁平定,也或许能够解决百姓温饱问题,但却很难让这个国家生产力真正的进步和强大,更不用说让所有百姓直奔小康,甚至变得富裕。所以,大力提升以工匠为主的科研工作者甚至商人的地位实乃大势所趋。只有这样科学的种子在发芽之后,才能茁壮成长,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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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报纸与辩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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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一边心中暗自思忖,一边向前走去,可是他刚刚向前走了十来步,便听到身后那讲授地理的教室传来一阵喧哗,然后便是争吵,听起来比吵架还要火爆,紧接着便传来了打斗声。

这么大的动静,叶尘自然会停步,转身一边看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起来像是有几名学生不同意地理学讲师的观点,争辩起来,没争几句便吵了起来,结果战火逐渐扩大,信服地理学课程所说的学生与反对或者持怀疑态度的学生吵了起来。

叶尘听了一会,便微微一笑,以他现在的身份和看待问题的角度,这些事情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料教室里面传来一声巨吼,说道:“你敢侮辱董教习。”

“他胡说八道,就侮辱怎么了。”

“打他!”

“啊…………你敢打我脸!”

接下来便是一阵怒吼声和桌椅倒地,以及扔东西的声音,中间夹杂着惨叫和怒骂声。

………

此时教室中已经大打出手,一群群的两派学生扭打着冲出来,很多人追打着从叶尘和连继城身边跑过,跑进了旁边树林中。

叶尘看的一阵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学子一改彬彬有礼的模样,互相厮打起来。他让祥符学院新开的几个学科,就数地理学争议最大,学院里面分成两派,这件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此时打将起来,又不断有学生去帮要好的同学打架,使战团越来越大。

其中几人就追到了叶尘和连继城所在旁边,在地上翻滚扭打。叶尘认出其中一个被别人压在身下处于下风,面相秀气的青年————右相韩熙载的孙子韩子修。刚到西北夏京的时候,叶尘去过韩熙载家中做过客,韩熙载将家中嫡系子弟都拉出来拜见过叶尘。

韩子修是典型的江南文人,以前读的是圣贤书,玩的是琴棋书画,叶尘记得是一个很斯文,甚至有些害羞的一个青年,如今打起架和街头泼皮混混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啊…………陛………陛下,是陛下!”韩子修始终被对手压身下,扭来扭去的,终于看见了站在一边眉头微蹙的叶尘,一愣之后,赶紧大喊。

“韩子修,你又来这一招,上次你打不过我,就喊徐校长来了,让你得逞,趁机把我压在了下面,这次竟然敢以陛下吓唬我。你好大的胆子。”骑在韩子修身上的学生一边两个手死死的压着韩子修的胳膊,一边冷笑着说道。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祥符国左相大人马文韬的孙子。在祥符学院也只有他敢和韩子修这要对打。

“马梦如!你赶紧放我起来跪拜陛下,你个混蛋,真是陛下。”韩子修眼见压着他的学生不相信,急得脸都白了。

那位名叫马梦如的学生这才发现韩子修脸色不对,扭头一看,脸色大变,扑腾爬起来,便跪了下去,大声说道:“学生马梦如拜见陛下。”马梦如和韩子修一样,也是在叶尘刚来西北没多久,由其祖父马文韬带领着拜见过叶尘的。

“学生韩子修拜见陛下。”韩子修来不及整理身上被拉扯一塌糊涂的衣服,赶紧爬起来,也冲着叶尘跪了下去。

两人声音不小,更何况‘拜见陛下之语’甚为刺耳敏感,虽然众人忙着打架,乱哄哄的一片,但还是听见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学生。

所以,这一刻,这片教室外走廊和旁边树林犹如施了法术一般,陡然变得寂静一片,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向叶尘看了过来。然后便是扑腾一片,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有不少学生,甚至教习都是第一次面见叶尘,激动的无以复加。

一片乱乱糟糟的跪拜声中,叶尘却面沉如水。

叶尘是祥符国的皇帝,而且还不是寻常皇帝,他如今在祥符国寻常人心中说是犹如神一般,也不为过。他沉着一张脸,蹙着眉头,却是让所有人心中一紧,特别是刚才那些参与打架的学生更是心中莫名的感到一寒,犹如天威降临,让所有人窒息。

而这时本来在远处外面的一千暗卫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动静,一个个犹如离弦之箭般嗖嗖声中射了过来,紧跟着负责防卫祥符学院的唐营长也带一群士兵赶来,看见眼前场景,还以为是有人冲撞了陛下,倒吸一口凉气,跪下便称死罪。

紧接着徐铉带着一帮学院教授和各分院院长也赶来,自然是同样加入到了跪拜的行列之中。

叶尘此时却是再想一些事情,想得有些入神,这时才回过神来,先是看见散布开围拢在四周的一千暗卫,不满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连继城,后者暗骂自己糊涂了,一挥手,一千暗卫便嗖嗖声中又消失不见。

这些暗卫身上无不带一股莫名的煞气,一离开,众人竟然不由自主的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叶尘目光扫过所有人,笑了笑,说道:“都起来吧!都散了吧!”

…………

…………

“刚才看见这帮小子因为理念不同争论、争吵、打架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尘笑着说道。

徐铉带着各分院院长,一脸惶恐的站在叶尘面前,眼见叶尘没有怪罪之意,无不暗暗长松了口气。徐铉说道:“启禀陛下,学生因为理念不同而打架的确不是一次,算起来已经有了四五次了。只是各个学科所衍生而出的学派思想实在是难以调和,臣也试着调解,但只要臣和各分院院长不在场,他们争着争着又会打起来。”

叶尘说道:“朕刚才倒是想到了两个解决的法子。”

徐铉赶紧说道:“请陛下示下。”

叶尘说道:“其实这件事情的要害不在于某一学说的内容,而在于兼容并包的思想。祥符学院立学之初,朕便给你说过,研究一切天地大道,特别是格物科学的进步都离不开自由思考之道。至少从刚才这些学生打架可以看出,祥符学院学生受时代所影响的思想牢笼正在打开,这其实是好事。你要记住任何时候自由思考才是祥符学院的精神根源。所以,可以有争论、辩论。不过,辩论就要有个辩论的样子。”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两个办法便是为了规范辩论。第一,可以由学院组织定期开办辩论会,制定辩论会详细的章程,双方,甚至三方各挑选三到五名人手,规定主辩、一辩手、二辩手甚至五辩手,学院教授和各分院院长可为主持人和裁判定胜负人员。”

徐铉和各分院院长闻言,略一沉思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徐铉佩服道:“陛下英明。”

叶尘又说道:“除此法之外,还有一法。”

“祥符学院开办一个报纸吧!”

徐铉等人一脸疑惑,叶尘简单解释了何为报纸之后,众人恍然大悟。

徐铉说道:“这样一来,他们辩论也好,要吵架也罢,便就在报纸上面吵。”

徐铉迟疑道:“陛下,那…………那有些激进的论点,或是辱骂重臣的,又当如何?”

“这就需要你们成立一个编辑审核组,最开始最好由你亲自兼任组长,过于激进论点和辱骂朝中重臣的自然不能发。你们学院开办的这个报纸只能是学术方面的。可以卖到学院之外的百姓,也算是一项收益。顺便也可宣传学院所研习天地格物大道,让外边百姓看看。百姓不是傻子,就当启发百姓,让他们也有个思考,同时增加学院影响力。”

“嗯…………报纸若是投稿的少,可以一月一发,以后投稿多了再改为半月一发,甚至七天一发,里面的内容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不限于学说之争,也可以对学院之外,我祥符国乃至宋、辽等国任何一人征文。等报纸流行甚广之后,你们还可以通过报纸向民间招募一些格物之道方面的人才。”

叶尘说得很认真,但却没有细说,作为见识过后世媒体高度发达的他深知媒体功能的强大————监察社会人文环境,协调社会阶级关系,传承各种精神文化,、提供一些精神娱乐,教育百姓大众,传递有效信息,引导群众价值观,等等!

虽然祥符学院的报纸短时间内还达不到这里所说的功能,但叶尘知道随着报纸的成熟和推广,特别是人们熟悉习惯之后,报纸迟早会拥有如上功能。

当然,报纸和后世所有媒体一样,是一把双刃剑。不过,相比后世崇尚言论自由,媒体的大爆炸,网络信息时代人人都有话语权的混乱,朝廷和天子只要认清报纸性质之后,很容易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关于如何开办辩论会和开办报纸,叶尘给徐铉细细说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直到接到上官冰云以心念传递之术传来消息————玉道香已经回到了夏京,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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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财政危机与辽国内乱

在徐铉陪半下,叶尘向学院大门走去,路过学生早上用来跑步的操场时,突然想起了足球,又想每天的学习也太枯燥了。一群大小伙子关在院子里,他刚才都能闻到荷尔蒙分泌的气息。不疏导一下,会出问题。他笑了笑,说道:“弄两个和教导队训练基地中一样的蹴鞠场,规则也弄得和他们一样,让这些精力过剩,老想着打架的学生到蹴鞠场上发泄。”

徐铉一愣,赶紧记了下来,只等回过头便立刻落实。

…………

…………

叶尘走后,徐铉便腾出一间大厅做为辩论厅,并且每七天中规定一天时间用来辩论。

从此之后,这一天成为祥符国读书人和爱看热闹的百姓最高兴的‘节日’,他们每七天就等这一天来创造一个新话题以为谈资。茶馆、酒楼里的人们一坐下来,多半就是在谈论上一个“辩论日”谈的是什么,下一个“辩论日”又会有什么新的争论。

而辩论的话题,则由地理学,渐渐扩展到物理、化学、生物,甚至儒学的经义,但是在徐铉的严控之下,一直严禁在学院辩论和报纸上议论朝政得失,明确的说“非所宜言”,这种鲜明的态度很受朝中重臣的赞赏。当然,自此以后打架渐渐没有了,偶尔争论虽然还有,但争论到最后也不是吵架,而是一方撂下一句话‘辩论会上让你心服口服’。然后便会冷哼一声,仰头离去。

按理说,叶尘经历过后世的言论自由,应该放开学生对朝政得失的议论争辩才是。但叶尘却是深知,绝大部分百姓的眼睛和判断是非对错的角度永远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群众的眼睛并不是雪亮的,这一点在受过高等教育比例如此高的后世都是如此,那在这个读书人不足百分之一,离开家乡拥有一定见识不足千分之一,执政经验不足万分之一的祥符国,百姓的眼睛会是雪亮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这样的百姓很容易被有心人误导利用,做一些蠢事,而叶尘的死敌圣堂最擅长的便是这些事情,更不用说如今宋、辽这两个当世大国同样已经是叶尘的死敌。

所以,叶尘必须要从最开始便要牢牢控制报纸和学院学生的舆论方向,这样才能让其变成治国一大利器。

然而,这种辩论和自由的火种既已种下,就根本无法控制。读书人若是闲着无事,没有不喜欢议论的,而知识分子不谈论政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实上对朝政的私下辩论,在祥符学院没有发生过,但却不等于在别处不发生,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胡三光执掌的安全部的眼睛,叶尘自然也就知道了。最后马文韬、李君浩,甚至寇准都或直接在叶尘面前,或上奏委婉为这些行为解释着,让叶尘觉得不宜防民之口,又让他觉得辩论把问题找出来,也并非一无是处。

此外,在叶尘提出辩论会和报纸两大特色办法之外,徐铉和学院分院长又给学院创造了另一个特色————则是在“辩论日”之前的一天,去请当朝大儒、著名的发明家、博学家来做讲座,这一天又被称为“讲座日”。每逢讲座日,学院的学生都必须上午前往听讲,下午则可休息。而这时候祥符国的儒生们,往往也会来旁听,学院旁边倒象是赶庙会一样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多说。

…………

…………

叶尘回到夏京,来不及去见玉道香,因为胡三光、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杨继业、贾宪、白沧海等有资格参加小朝会人员早已等他多时。祥符国虽然不大,总计十三州,七十九县,另有十二个军寨,再就是已经归附,但尚且没有归化的大大小小的党项、土蕃、羌族、土族等部落。人口不过四百多万,但是每日甚至每时都有需要叶尘拍板决定的事务却是不少。叶尘微服私访不过二十来天,但是积累下待批阅的奏折堆成了一座小山。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臣已派人将辽国因萧绰大肆屠杀皇族一事通知安全部在辽国的据点,让他们抢在萧绰动手之前将消息散布开,如今辽国郑王耶律寒夜和楚王耶律鹿分别在西京道和乌兰巴托带领部分忠于皇族的部落发动兵变,已经实际控制了当地道、府、州,前者兵力大约四万,后者兵力三万左右。比起萧绰的实力,以臣的估计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胡三光率先说道。

这些都是预料中的事情,叶尘并没有多少意外,他关心的是辽国叛军具体能够坚持多长时间?而自己要不要派出大军接应?

因为这一次玉道香和上官冰云在辽国上京大闹一场,可谓是新仇加旧恨,已经彻底将萧绰得罪。等萧绰将国内平定之后,对祥符国出兵只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叶尘自然不会放过一切削弱辽国的机会。所以,他紧跟着问道:“胡三光,朕让你与叛军联系,想法给他们一定援助,或者我们见机接应耶律寒夜和耶律鹿,这事办得如何了?”

胡三光说道:“陛下,臣派人已经与耶律寒夜和耶律鹿联系上,并与他们顺利达成了结盟共识,耶律寒夜在西京道,与党项八氏横山荒原接壤,想要我们派兵援助或者派兵牵制与他们相近的大同府大军。耶律鹿位于乌兰巴托,请求我们给他们援助一万套盔甲,一万柄刀枪,五百火药包、五百石地雷。臣今日便是向要陛下请示此事。”

叶尘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祥符国与辽国萧太后死仇已结,辽国内乱一旦平定,萧绰必然会对我祥符国发兵。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盟友’,所以耶律寒夜和耶律鹿的一切要求都答应。传朕旨意,军枢部即刻发出军令让折兰军团和玄武军团向辽境挺进五十里,做出出兵入境姿态,尽可能的牵制辽国兵力。此外,即刻各准备一万套盔甲、五千柄战刀、五千柄长枪送于耶律寒夜和耶律鹿。至于火药包和石地雷,送过去他们也不会用。嗯………调动白狼军团和黑狼军团各一个工兵连,各自带五百火药包和五百石地雷,跟随送于他们的装备,秘密前往两支辽国叛军所在进行支援。与对方的接头和行军路线方案由安全部制定。一切准备务必两天内完成,半个月内到达。”

杨继业和胡三光恭敬称是。

贾宪这时出班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农部要在全国推广风力水车,预算需耗银一百万二十多万两。各州县又要以高于市场价一筹的价格无限制收购百姓余粮以充官仓,光靠地方税收是不够的,预计户部要给各地补贴耗资一百七十万两。各州县修建初级蒙学校堂已经耗去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陛下微服私访之前还曾说过要在夏京城未铺设石板的大街小巷全部铺设水泥路,需耗资二十七万两银子。总之,如今户部国库除了给军队和官吏军饷符俸禄之外,财政再次出现危机。”

叶尘眉头不由蹙起,如今祥符国财政收入主要分三大项进账。户部手中散布在宋、辽、大理、西域等地的商道所赚银钱占了四成,在遭受宋国沉重打击之后,如今每月大概有三百万两银子收入。牙刷、牙粉、香皂、红砖、水泥、蜂窝煤等几大工坊产出占了四万,每个月也能为叶尘赚取三百多万两银子。而全国税收却只占了两成,每个月堪堪一百五十万两而已。这对于如祥符国这样大的一个国家,或者说算人均收入的话,祥符国甚至比宋国还要富裕。但是祥符国有十六万大军,而且装备武器都是当世最好的,军饷更是比宋国还要高上一筹。而叶尘还想近快让祥符国教育铺开,近快提升百姓生活水平等等,耗费更是巨大。

马文韬紧接着出班说道:“陛下,臣认为风力水车可分数年时间在全国推广,不必在今年内便做完此事。此外,蒙学校堂也可先落实于州这一级,等来年再推广至县这一级。这样便可让财政宽裕一些。”

叶尘略一沉思,摇了摇头说道:“不可,风力水车早一年推广开来,便可使无数农民旱地变成水田,田中产出便可增加数倍,不能耽误。至于蒙学校堂修建之事已经通报全国,各地百姓已经开始报名备考,若是朝廷没有在县一级按时修建而出,便是失信于百姓。所以,县级蒙学校堂也不能推到来年。”

韩熙载斜眼看了一眼马文韬,出班说道:“陛下,臣有一策可使州县级蒙学堂和夏京城内修建水泥路花费省下。”

叶尘眼睛一亮,说道:“韩相公有何妙策,还请说来。”

韩熙载说道:“只要陛下愿意,修建州、县蒙学堂和水泥路的钱都可以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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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善人榜

叶尘好奇欣喜道:“此话怎讲?”

韩熙载说道:“陛下,我祥符国各州县虽然穷人居多,但并不缺乏有钱人,朝廷自是不能强行逼迫他们拿出钱修建蒙学校堂和水泥路。但是据臣所知,各地有不少豪绅富商子嗣想上祥符学院学习,可是未能通过祥符学院考试选拔。朝廷只要拿出少量明年祥符学院入学名额,便可让各地粮绅豪商自愿出钱修建蒙学校堂和水泥路。”

不等叶尘说什么,马文韬便抢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祥符学院乃我祥符国国学所在,入学资格怎能以金钱肆意交换。传扬出去必定会影响祥符学院名声和朝廷形象。”

韩熙载不甘示弱,说道:“马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来,乡绅豪商主动出钱修建学堂,建桥修路都乃善举,历朝历代都会对这种善举进行一定的奖赏和鼓励。如今朝廷以祥符学院名额作为乡绅豪商善举的奖励,这有何不可?”

马文韬还想说什么,胡三光抢先说道:“启禀陛下,刘金元派人送来秘信,倭国那边已经找到了七座大银矿和三座铜矿,以及一座金矿。刘金元已经按照计划将前期开采一百万两银子和五万黄金分批秘密运往宋国,其中一半金银已经换成货物,由户部掌握的几个商道秘密送往我们祥符国。剩余的一半金银也已经存于吴越钱庄杭州总店,可随时逐批在京兆府吴越钱庄分店取出。另外,刘金元信使提到预计以后每年倭国可供三百万两银子和十万两金子的产出。”

叶尘闻言大喜,贾宪、李君浩也是一脸喜色,马文韬松了口气,韩熙载眸中深处闪过一抹遗憾。

不过,叶尘想了想韩熙载刚才的提议,最终还是说道:“虽然有倭国金银进账,但朝廷花费也只会越来越多。特别是宋、辽两国随时都可能对我祥符国开战。所以这金银钱财能省则省。韩相公所言之策也并非不可行,不过要修改一下。”

“嗯!中书省制定一个针对我祥符国所有百姓的善举排名榜单,制定一个详细规范的善举评分制度,比如某个乡绅修建一个县学蒙学校堂,可加二十分,铺设十里水泥路可加十分,修建一个桥梁可加五分,等等。具体细则中书省调查之后,再最终制定。这善举排名榜每年元旦于全国范围内进行公示,公示之后便清零,从年初开始重新计算。每年第一名朝廷都会根据善举分数高低,授予官职,甚至爵位,此外还有一个特招进入祥符学院的名额。第二名、第三名可给其一个特招进入祥符学院的名额。第四至第十名可对其家族子嗣考取祥符学院时加分,比如第四名加三十分,第五名加二十五分,以此类推。具体章程你们综合衡量之后再定。而第十名以后,也要制定一些奖励措施,比如州县校堂考取特招资格、加分等等,当然也可以有其它奖励,嗯!多以精神奖励为主,喔…………所谓精神奖励便是和那贞女牌坊类似的东西,朝廷可以设计精美的善人门牌、勋章什么的。总之,具体细则你们中书堂好好研究一下。”

叶尘一口气说完,众臣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双眼发亮,他们个个都是心智不凡之辈,略一思考便明白叶尘所言善人榜单推广之后的好处,可谓是一举多得————省下朝廷大批银钱开支就不说了,此举必然会使得祥符国豪商、乡绅乃至所有百姓行善之风大涨,长期以往,祥符国百姓道德修养的提升,民间阶级压迫剥削也必然会大为减少,朝廷对豪商和乡绅的控制力也会大为提升,百姓对于朝廷的拥护、对祥符国的公信力的认可都会无形中提升。这其中的好处根本不是语言所能够描述。

众臣心中大呼陛下不愧是陛下,竟然能够想到如此妙策。韩熙载反应最快,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陛下,臣愿意一手操办此事,臣保证可将此事办得完美。”

马文韬暗骂自己迟钝,紧跟着也说道:“陛下,臣恳请陛下将此事交于臣去办,臣可以…………项上人头保证,必能办好此事。”

胡三光也忍不住说道:“陛下,此事需要广为调查取证,臣认为交给安全部去办更为合理。”

叶尘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三人,说道:“此事起因既然是韩相公所提,此事便交给韩相公去办。需要调查取证可由安全部协助。”

韩熙载大喜,赶紧出班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胡三光也说道:“臣遵旨。”

善人榜定下之后,叶尘又对马文韬说道:“马相公,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马文韬精神一振,说道:“陛下请吩咐。”

叶尘说道:“中书省开办一份报纸。”

马文韬闻言一愣,疑惑道:“报纸?”

接下来叶尘详细的将何为报纸,以及报纸的好处说于众人,众人再次拍手称快,暗呼陛下果然乃神人转世、圣人下凡之类,此等妙计也能想得到。马文韬想清楚报纸的力量和对朝廷治国的作用之后,刚才没能抢到善人榜差使的郁闷顿时荡然无存,一脸兴奋的答应上来,并接着问道:“陛下,这报纸以何为名。”

叶尘略一沉思之后,说道:“祥符学院的报纸朕命名为《祥符学刊》,中书省创办的这份报纸便命名为《华夏新闻》吧!”

众臣齐声称善,然后叶尘让贾宪留下,其他人告退赶紧各自去办自己事去了。

…………

…………

“贾卿!钱币研制如何了。”叶尘问道。

贾宪说道:“启禀陛下,臣正要向陛下汇报,铸币司钱币研制已经有了眉目,最迟半个月内样本便可造出,到时候臣拿来请陛下过目。”

叶尘微微颔首,道:“很好,我们有了自己独特的钱币,开始在国内流通之后,便可利用钱庄之便随时随地拿出大批金银用来周转。所以,此事还要抓紧。”

贾宪恭敬称是。

叶尘想了想,说道:“倭国金银总有开采完的时候,更何况远在万里海外,一旦我们与宋、辽两国开战,便会被隔断,金银也好,换成物资也罢,都难以运到国内。所以,我们还要另想办法赚钱。”

叶尘知道贾宪、冯刚、周鑫、吴志远四人将能够赚钱的办法已经用尽,靠他们是想不出办法来了。

叶尘自个开始沉思.

火柴若是能够创造出来,所赚钱财应该不比水泥和红砖差,并且叶尘记得在原本历史记载,北宋初年就出现了“发烛”,那是一种火柴的雏形,是用沾着琉璜的杉条磨擦起火。但是这种火柴并不方便和安全。叶尘让制造的自然是后世的安全火柴。

“我记得将白磷隔绝空气加热到两百五十度左右制成红磷,再把红磷和细砂做成胶糊涂在火柴盒边上,火柴的药糊则用可燃物三琉化二锑、氧化剂氯酸钾及催化剂二氧化锰,调成胶糊沾在浸过石蜡的木棒上。使用时火柴头和盒边的红磷相摩擦,红磷局部变为白磷引起燃烧,这种火柴不仅无毒,而且必须在涂有红磷的特制火柴盒上摩擦才会着火。”叶尘脑海中努力的回忆在后世的时的记忆。

“但是理论的东西要变成现实是相当困难的,且不说我并不知道西北何处有白磷和红磷矿,仅仅对于开采和提炼的流程,我就完全不知。而后世火柴的药糊,我自己也并不会做,这些都需要去尝试研究。”叶尘深深感叹,钱并不是那么好挣的。

“比起火柴,还是玻璃更能赚钱,所以现在若是能够将玻璃弄出来就更好了,绝对是比水泥和红砖还要挣钱的行道。”

此外,还有印刷术。活字印刷术在原本历史上本来就是北宋一个名叫毕升的人发明的,这同样是一个能够大肆赚钱,而且还能够推动祥符国文明快速发展的壮举。”

叶尘心中暗自思索,有了决定之后,便抬头对还在等待的贾宪说道:“贾卿!你回去之后做这么几件事情,第一,派人寻找磷矿,喔!什么是磷…………算了,你回去之后召集民事研究司前一段时间划分为化学科的工匠,然后再通知祥符学院化学系几名教授明天早上一起进宫。此外,将民事研究司里面几个老琉璃工匠。还有,找几个在印刷术方面有造诣的大匠,也一并带进宫。朕亲自给他们说一些新东西的配方和如何去研究的方法。”

贾宪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亲自召见工匠进宫,恐怕不妥。”

叶尘面色一沉,喝道:“朕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看不起工匠,也不要总是相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类的狗屎屁话。只会干苦力的寻常工匠也就罢了,那些在各自行道里面有所研究的大匠远比宋国那些通过写诗词歌赋、写文章成为进士的读书人更加珍贵,更值得尊敬,对一个国家,甚至事个人类社会的发展也更加有用。算了,不说你了,不光是你,韩熙载、马文韬他们观念也一时很难改变。唉…………看来没有一代人的努力,你们这些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说朕要做一些事情才对。”

叶尘很少对心腹重臣发火,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此时连‘狗屎屁话’这等粗俗话语都说了出来,贾宪早已吓得跪了下去,连称自己有罪,脸色微白,额头布满了细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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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特种大队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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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贾宪带十多名有些惶恐,有些激动的大匠来到了皇宫政务殿之外,叶尘分批召见了他们。

叶尘先是给几名被划分成化学专业的民事研究司大匠和祥符学院教授介绍了何谓白磷和红磷,然后告诉了火柴的配方,又让贾宪负责寻常原材料,寻找磷矿。

然后又给几名老琉璃工一个配方————这是叶尘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和化学知识的推理得出来的一个玻璃配方,很简单,一份生石灰,一份半纯碱,七份半石英石,温度达到八百度的时候,就可以出炉了。但是因为现在没有温度计,所以这个火候还是需要这些琉璃匠自己去摸索估算。

叶尘想试制出玻璃来,但是并不指望做出多么高级的奢侈品,他知道吹玻璃是一门要求相当经验的技术,没有十几年以上的经验,想要做出那种美奂美仑的玻璃艺术品,无异是天方夜谭。叶尘的要求很简单,做出透明的玻璃制品来,就是成功。当然,最重要的是镜子,以叶尘的猜测,单是镜子这件稀奇的货品,便可让祥符国每年收入两三百万两银子不在话下。此外,有了玻璃望远镜的成本便会降低数十倍不止,祥符国可以很短的时间内让全军所有军官和探子都配上望远镜。

最后召见的是祥符国夏京城中几名在印刷术方面有些研究和造诣的大匠和负有盛名的印刷店老板。

在这个时代,雕版印刷不但在数量上呈现繁荣昌盛的局面,而且在雕版技术、印刷质量上也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再加上精良的纸和墨,使这个时代雕版印刷的书籍达到了高度完美的境界。但是雕版毕竟工程浩大,要雕印一部书,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这对大量快速地出版书籍,无疑将是一个很大的限制,也正因为此,书籍的成本是很高的,寻常百姓家根本买不起书籍,用不起书籍。一个村子里面就一两本书,被整个村子当成镇村之宝传承数代的事情普遍存在。从而,极大的影响或者说限制了人们识字读书比例。

所以,人们希望能有一种更快且成本很低的方法来印刷书籍。所以,在原本历史上,在这种大的背景和社会发展的需求下,活字印刷术在北宋庆历年间由天才工匠毕升所发明。毕升的活字是以泥为原料制成。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活字,它比谷腾堡应用的活字早四百多年。

有关毕升发明的活字版技术的记载很少,只有北宋著名的科学家沈括在他所著的《梦溪笔谈》一书中,作了较详细的记载。这一记载的历史作用,就在于启发了后来的有志者,沿着毕升的道路继续前进,从而使这一技术不断地发展和完善,最终成为占统治地位的印刷方式。

活字印刷术就是预先制成单个活字,然后按照付印的稿件,捡出所需要的字,排成一版而进行印刷的方法。采用活字印刷,一书印完之后,版可折散,单字仍可再用来排其它的书版。可以说,活字版的发明,是印刷史上伟大的里程碑。它既继承了雕版印刷的某些传统,又开创了新的印刷技术。特别是这种技术传播到西方后,立即受到使用拼音文字国家的印刷工作者的欢迎,并不断改进这种技术,逐渐成为世界范围内占统治地位的印刷方式。活字版的发明和发展,为更快速地印刷书籍创造了条件。这个方法直到在后世叶尘穿越之前的二十一世纪仍然是世界上生产书籍、报纸、杂志的方法之一。

并且,在原本历史上,从北宋毕升发明泥活字版,到明代中期,活字版技术已经历了泥活字、木活字和金属活字,在工艺方法上也在不断地改进。而印刷业的发展,也促进了造纸业的发达。

叶尘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活字印刷术比原本历史早上六十多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毕升能够发明活字印刷术固然伟大,但是其中的思路和方法说穿上其实并不难,有时候缺少的只是一个灵感或者说契机而已。所以叶尘将其说清楚之后,这些搞了一辈子印刷工作的工匠顿时恍然大悟,并且心中无不生出陛下果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感慨,并保证将这件事情办的妥妥的。至于他们以何种方式给朝廷效力的问题,就不是叶尘操心的事情了,自有贾宪去办理。

…………

…………

叶尘早在立国之初时,便将一周七天这个概念在祥符国推广开了,并且规定周六周日,公职人员除了值班执勤人员之外,正常休息。而部队在周末也要休整,不再训练,并且可以按照比例让士兵军官轮流离开军营外出。

顺州,青龙军团步兵二旅营区附近一家酒楼,辛瑞山、高得宝和三名一起外出的战友正在吃饭,辛瑞山先是一阵海吃海喝,然后才转着眼睛看看其他人,见刚从夏京回来的高得宝似乎瘦了一圈,便对其说道:“高德宝你前几次都没来,这家饭菜味道挺不错的,特别是那烤全羊听说是从党项八氏请过来的师傅烤的,味道真他娘的香,就是贵了一点,上次我们三个人刚发完军饷,一起凑份子过来吃了一次。”

高得宝叹了口气,说道:“来个屁,老子这次亏大了,本想着那什么特种大队军饷两倍,同级别都要比其他军队高一级,所以便去报名,结果…………唉!别提了,喝酒。”

辛瑞山赶紧凑过来低声问道:“这玩意特种大队老子听好久了,待遇这么高,到底干啥的,怎么连你这优秀士兵都过不了训练?”

高德宝没好气道:“教官说了不许说出来,是机密,不然按泄密.处罚。”

辛瑞山马上回道:“机密而已,我又不会说出去。”他又对几人一指,“你们也不许去说。”其他几人马上答应。

高得宝气馁的喝了一碗酒才道:“那你们都别拿去说,那玩意几人过得了,每日睡觉时间最多两个多时辰,每天各种训练中往死里折磨人的花样百出,那什么俯卧撑地和仰卧起坐都是按千来计数的,连着十天,天天能累得人吐血,这还不算啥,咬咬牙就过去了,最可恨的是吃饭的时候要在茅厕里面,或者是一个堆满猪羊肠子内脏的坑里,里面臭气熏天。你吃到一半,他还给你扔一截肠子在脖子上。”

辛瑞山听得呲牙咧嘴,其他几个人也一脸恶心状,纷纷骂道:“这他娘不是折磨人吗,把人当成牲口了。”

高得宝咬牙继续说道:“就是牲口,他们就可劲折腾,有人累得动不了,就有教官踩着你脑袋大骂,可不像咱们原来骂点蠢啊啥的,那是祖宗十八代都骂完,每天都有人受不了被清退,当时从咱们那第一批集训两万多人里面报名挑选了两千号人,最后只剩下两百多个,老子憋着劲,撑过了这十天。”周围几人都听得聚精会神,等着他的下文。

“然后就要轻松一些,每日能睡三四个时辰了,每日练的东西开始有些搏杀格斗,两三人的配合演练,只是队列从来不练,我也不怕这些东西,还说铁定过了,结果突然有一天,早上起来就强行军到山上,一人给根绳子,让从山上滑下去,那悬崖怕不得十丈高,我,我不知道咋地了,一看那崖就晕了,手脚都没力气,但咱真不是怕死,可恨那教官当场就说我是消极训练,而且怕死。结果回头就将我给清退了,我操.他娘教官。”

高得宝越说越来气,又咕噜喝了一大口酒,一个同伴说道:“也亏这些狗日教官能想出来这么多损招。”

辛瑞山舔舔嘴唇,先是左右看了两眼附近其它桌子上的人,然后一脸神秘的低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我上次在门口站哨时,听旅长和营长在那聊天说那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就是咱们祥符国的那位杀手之王白沧海。以我看他是想将特种大队两千人都训练成杀手。所以才像高得宝说的这样变态训练。”

高得宝狠狠道:“我当时在训练的时候也有人这样说过,但是后来训练几天之后,感觉又不全是为了训练成杀手。你们不知道,除了我刚才说的,还有其它损招,听那几个教官说选中之后还有老多,还要练什么野外生存,一个人丢深山老林里面,还有游水,骑马,各种长短兵器,毒药,野生草药,房屋结构,城市结构,地图,易容装扮,反正啥玩意都有,一边练还一边淘汰。”

辛瑞山摇摇头,说道:“这些全都练会了,还是兵么,这他娘都是神兵天将了,老子当时也报了名,结果没选上,还羡慕你来着,现在看来,就这普通军团里面待着比那破特种大队舒坦多了,他不要咱,老子还不乐意去那地方受罪。”

第七百七十八章 战训法研究和实战演练

另外一名同伴本来还心想下下批该自己前往夏京集训完的时候,若是特种大队招人,自己便报名,想着能被选上,听完也觉得自己肯定过不了,他对高得宝问道:“那都是些啥人最后入选了?”

“反正我走的时候,两千人就剩两百来个,估计这轮就算过了。嗯!其中有一百多个以前都是上过多次战场,杀过不少人的老兵,其中党项人就有二十几个。另外还有一些武功很不错的家伙,喔!对了,辛瑞山,当时我们一起集训的那个小队长,山神镇羌族来的房当勇他也报了名,并且最后竟然通过了。”

辛瑞山回忆一下才道:“房当勇,那狗日的,当时老给我们打小报告,当时老子还想着以后有机会教训他报仇,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戏了,这小子本来就挺厉害的,特别是那箭法,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箭手。”

“就是房当勇,每天训练都有个排名,我的排名一直在中间晃荡,这小子竟然一直在前五十名就没有掉下来过。算了,不想说了。”高得宝兀自愤愤不平的道。

…………

…………

祥符国七大军团分批到教导队训练基地热火朝天集训的同时,军枢部总参谋部在总参谋长曾尚飞的组织下,正在结合叶尘提出的新兵种组合,研究新的战训法。

曾尚飞在第一批集训士兵中抽调了五百名老兵和优秀新兵,编为一个加强营,按照叶尘的要求组成了所谓的蓝队,不占番号,直接划归训练部管辖,作为以后训练新兵以及对抗演练的对手部队。

除了步兵之外,骑兵和工兵,甚至辎重营也在不断演练,完善新的战术操典。

曾尚飞亲自带着军枢部的参谋队伍根据前几次与宋国和辽国战场上收集的数据和经验,做了一个粗糙的演习模型,来到驻守府州黑狼军团军团总部驻地安排黑狼军团士兵和训练营进行演习,以检验战术和编制的合理性。

“两侧快弩手可以排成三排,在接敌前至少能够齐射两轮。”黑狼军团军团长李光顺的大嗓门在校场上响起,黑狼军团在数月前与宋国大战中,以当时一万人面对宋军党进带领的四万精锐大军,坚守四个军寨半个月,让宋军损失惨重,最后在叶尘和杨继业整体战略部署下进行反攻,在白狼军团的配合下,于野战大败宋军。这个过程中,祥符国的新式武器火药包、巨型破阵弩、石地雷等发挥了重要作用,积累了极为丰富的使用新式武器打仗的经验,回来后按照军枢部的通知,李光顺带人总结讨论了七天,将实战经验转化成了理论操典,如今军团重新整编之后,新的兵种搭配,需要最新最合理的战术演练之法,此时他正在与曾尚飞争执。

曾尚飞和几个总参谋部参谋低声商议,讨论这李光顺的方案,李光顺继续大声道:“按照这次与宋国打仗的情形,对付寻常带甲士兵不费劲,前提在火药炮的配合下,不过,这次打仗过程中工兵营的抛射火药包两百步齐射两次,这个距离准性受到影响不说,两百步距离火药包飞射时间足够敌人看见空中的火药包,然后提前躲开,我觉着应当在百步在开始抛射…………”

曾尚飞眉头微蹙,说道:“我们现在研究的是步兵战术,你扯上工兵干啥。”

李光顺丝毫不以为意,在地上用石块摆成阵型,说道:“陛下不想加刀盾,咱觉着也是,刀盾又不好练,加进去只能在前面蹲着,盾牌还不能用大了,敢在十步内用强弓的军队毕竟是极少数,投射短柄斧或者铁骨朵也没那么悬乎,这次和宋军打完后验尸体,短斧和铁骨朵除非命中脑袋,否则是杀不死的。”

一名参谋迟疑道:“不需要打死,只要让长矛手失去战力,然后近战兵贴身冲击,击溃后慢慢斩杀便可。”

李光顺指指地上的石块,说道:“我们一个步兵旅有四个步兵营,每个营四个连,也就是十六个连,每个营可以前后部署,前后间隔五十步,左右亦是各成体系,前阵被破,由后阵支援,这样就不会被敌军一鼓击溃,若是有工兵营火药包的配合,可以在前后阵列之间布下骑兵,随时援救被击溃之处,大阵稳如泰山。”

曾尚飞盯着地上的石块连连点头,他这次来麟州黑狼军团的目的,就是要根据黑狼军团与宋军全程大战的经验,改进步兵旅、营、连的基本战术,以及试验步兵体系的军团作战战术。他对李光顺问道:“那溃兵冲击后阵如何办?”

李光顺毫不犹豫,说道:“照样杀了便是,老子看他们敢跑,陛下让黑月在教导队弄出来的长枪阵哪有那么好破,第一批集训回来的士兵,我亲自带人试战好几次,只要运用得当不说战场无敌,的确是非常厉害,比如长枪手对付骑兵应当站立不动,但是对付步战,应当象鸳鸯阵一样主动前进迎战,缩短接近的时间,打乱敌军远程攻击的计划,阻止他们连续远程攻击。”

曾尚飞叫过蓝队训练营的营长,对他道:“咱们从连队战术改起,你调蓝队一个连过来模拟敌军,跟黑狼军团这个连较量一下,记着宋军攻击的步骤和习惯,特别是弓箭手和标枪,咱们先试一下,长枪阵若是对冲,用什么速度能保持阵型完整…………”

不多时一面天蓝色的蓝队连旗在对面升起,一群宋军打扮的人出现在对面,这就是直属于训练部的蓝队,宋军是祥符国最主要的两大作战目标之一,所以蓝队基本是充当宋军或者辽军,为此军枢部将缴获的宋军和辽军装备、衣服和铠甲,甚至宋、辽两国军旗都给了训练部。让他们全方位的模仿敌军,以便让士兵们熟悉,所以这支蓝军营队看着是越来越像宋、辽两国军队,而且战术也模拟得越来越像。

李光顺大摇大摆走回来,曾尚飞和参谋都退到两边,他们将充当参谋角色进行杀伤模拟。

一声冲锋号响,蓝军一个连来到三十步外,李光顺在后边呼喊冲锋,黑狼军团一个步兵连以长枪战阵一边努力保持阵形,一边往对面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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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忽忽过去了,祥符国民事研究所所属玻璃研制小组的炉里出来的什么玩意都有,但是就是没有出玻璃,反而往里面白白投进去近数千两银子。因为始终缺钱,所以贾宪看着有些心痛,若非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再加上一贯以来陛下的权威。贾宪还真不想再往玻璃研究这个项目里面投钱了。

叶尘毕竟是一国皇帝,每日的奏折都够他去批示了,更何况他这些天注意力全部在辽国。据安全部最新消息,在祥符国兵器和盔甲的支援下,特别是派去的两个工兵连携带的五百火药包和五百石地雷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虽然耶律寒夜和耶律鹿与辽国朝廷之间的数次大战处于下风,由最开始两支叛军加起来七万多人,战损至四万多人。不过辽国朝廷一方同样损失不小。但如此这般下去,叛军被消灭一空也是迟早的事情。

祥符国如今已经与宋、辽这两个大国结下死仇,出现诸如耶律寒夜和耶律鹿这般好的天然盟友可是少之又少,叶尘也好,祥符国中书省和军枢部重臣也罢,都绝对不允许这两支好盟友就这般被消灭。鉴于这种情况,叶尘召集重臣开了小朝会,又做了两件事情,第一,继续加大对耶律寒夜和耶律鹿的武器装备支援,又各自加派一个工兵连携带一千枚火药包和一千枚石地雷前往支援。第二,叶尘给刘金元和杜千秋下了密旨,让他们从倭国派人跨国鲸海(后世日本海),与对岸的女真族完达山脚下女真族最大一个部落,也是女真族中的王族——完颜部取得联系,并以祥符国的名义与完颜部暗中结盟。此外,叶尘还指示让杜千秋暗中建立一支庞大的海商船队,在倭国、高丽和宋、辽四个国家之间大肆开展海贸生意。

两年前,叶尘中毒垂死的时候,华夏卫府上下为了将张无梦手中阳日玉佩弄到手,为配合上京城的行动,当时华夏卫府三大财神之一内务司副使冯刚曾经携带大量生活物资和武器装备与女真族中的王族做过一次交易,让女真族叛乱过一次。虽然不说轻车熟路,但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最主要的是,冯刚这两年内按照叶尘的吩咐一直暗中与女真族有着交易往来,大量收购女真族的打猎、采药得到的兽皮、人参等药材,特别是在女真族缺粮少衣的时候没少给他们送来粮食和衣服。要知道生活在深山恶水中的女真族日子可不好过,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点都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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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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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两年以来冯刚打下的基础,再加上叶尘送去的国书,当然最主要的是刘金元答应每年会在高丽采购一百万石的粮食和一万套衣物送于完颜部。此外,还会给完颜部一些武器装备的支援。总之,祥符国轻易便与女真这个还未成长起来的恐怖巨兽结盟。

叶尘自然知道原本历史上,从黑山恶水中成长起来女真,乃至后面的金国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摧枯拉朽的灭了辽国,不出几年南下灭了北宋,制造了历史上华夏朝廷历史上最为耻辱的靖康之耻。

但那也是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叶尘有十足的把握,有了他的存在,有了祥符国的存在,百年之后,即便是女真这个恐怖巨兽依然成长起来,也绝对在祥符国的牢笼中或者被拴着锁链,只会成为祥符国的一只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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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这种情况下,这一个多月以来,诸如发明研究出玻璃制造之法等这些事情虽然也重要,但叶尘交待过之后偶尔问问也就过了,哪有时间到炉边去视察指点,所以玻璃研究技术上的具体事情,算是全部交给那几个琉璃工了。

而活字印刷术同样没有那么好发明创造,叶尘得到再次失败的报告之后,禁不住的暗自感叹道:“不回到古代不知道搞发明创造的艰难。”

本来叶尘以为有毕升的技术,不就是把活字变成铅字吗?但是做铅字的困难,另外新型铸字机、印刷机的发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算叶尘来自一千多年后,学得是理工科,成绩还相当不错,照样发明不了什么。

但是活字印刷术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甚至比玻璃都重要,贾宪在弄明白活字印刷术原理之后,根本不用叶尘强调,便不惜花重金请了一堆这个行道的师傅大匠来,让他们在叶尘提供的方法思路上反复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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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祥符国重宝螺杆在四个多月前被武器研究司制造出来之后,民事研究司和武器研究司聚集了最为优秀的一群研究技术人员,耗费近五个月时间,耗资近十万两银子,于今天终于联手打造出了一套用来锻压钱币的锻床模具。这件事情是户部铸币司和装备部武器研究司同时在负责,所以在第一时间,贾宪和喻文立刻进宫给叶尘报喜。叶尘大喜之下,直接让二人带着他出宫亲自前往视察。

水车带动螺杆,锻床坚硬的生铁模具挤压在原材上,发出吱吱作响的金属变形声。等模具升起后,贾宪亲手把托盘从锻床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捧给叶尘过目。

黝黑的生铁托盘里是满满一盘子银灿灿的银币。四周被锻下来地零碎会被重新溶化铸成银板,然后再在这锻机中锻造成钱币。

叶尘拿起一枚银币在日光中仔细地观察,模具雕刻的很用心,这个银币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正面上方是“祥符币”三个棱角分明的汉字,这三个字下面写着“五钱”,最下面还有一个阿拉伯数字的“5”。叶尘把银币翻了过来,后面沿着外圈写着‘祥符国钱币司’六个字,中间是他的头像。

将叶尘的头像放到银币之上,是韩熙载、马文韬、贾宪等人强烈要求的结果,他们也用充足的理由说服了叶尘————新的币种出现,最开始必然会经历一个让百姓怀疑和抵制的过程,信用的建立,市场流通的认可和逐渐普及,这个过程少则一两年,多年七八年的时间。但若是上面有被百姓信若神明的祥符国皇帝陛下的头像,再加上又是祥符国朝廷发行,这些过程便可直接省去。

叶尘又拿起了另一枚银币,他把两枚银币并排高高举起,极为认真的翻来覆去地比较,这锻制的模具采用类似活字铸印的模式——叶尘也不知道怎么造模具会有更高的效率。不过这批的模具做地很不错,两枚银币几乎看不出来差别。

贾宪和喻文紧张地看着叶尘的表情,叶尘一直紧闭着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这让他们有些揣揣不安。

“好了,以后我祥符国就用这种钱币了。”叶尘左右手拇指连弹,两枚银币先后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喻文和贾宪都忙不迭地接住了抛来的银币。

“贾宪,户部对市场进行调查论证之后,近快拿出一个最为合理的不同面值方案,还有金币也可以考虑制造发行了。嗯!成立祥符钱庄,由户部统管,具体细则按照我之前曾经给你说过的那样去做。”

贾宪恭敬称是。

叶尘想了一下,又郑重说道:“所有参与制造铸币的工匠官员中除了武器装备都研究司的人之外,都划归到铸币司。另外,你带着朕的旨意到军枢部找杨继业,让他调动一个营兵力长期驻守在铸币司,保护好锻压钱币的锻床模具,制造图纸绝对不能泄密。”

“还有,对此次铸币有功的所有工匠进行奖励,有突出贡献的大匠可以直接授予官职官位。”

叶尘说得太多,贾祥担心记岔了,一边恭敬称是,一边赶紧拿出铅笔和小册子记了下来。

…………

…………

宋国,开封,崇政殿,气氛诡异的让人感到压抑。

辽国萧太后派来密使,欲与宋国结成同盟对付祥符国,并且请求宋国西北边军倾巢而出,向祥符国大军压境。

数月之前,辽国与宋国说好的联手对付祥符国,结果最后辽国没有出兵不说,反而十万铁骑南下攻宋,虽然这不是宋国败于祥符国的直接原因,但是却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并且,当时宋国君臣和朝廷为了向全国百姓和士林解释战败的理由,将主要原因归结于辽国背信弃义上面。

如今,辽国再次遣使来欲结盟,宋国君臣即使有意同意,却也不好答应。更何况在不少人看来,绝对不能和辽国结盟。

除了赵普、曹彬、罗公明、吕馀庆、薛居正等两府重臣之外,御史中丞、三司使翰林院中的学士们,中书门下的舍人们,皆在崇政殿中。确切的说,是宋国在朝的两制以上官————所有的重臣都被紧急召入崇政殿,共商辽国之事。

但在公布了辽国密使带来辽国的请求之后,殿上便再无一人吭声。看着刚刚说过‘败于祥符国是因为辽国背信弃义和背后一刀的两府诸公以及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没人敢多话,以免一不小心得罪自己不能得罪的人。

“没想到,辽国竟然还有求我们大宋的一天。”吕馀庆呵呵干笑,打破了沉默。只是这话说得很没有营养。

“辽国求到我们宋国头上,的确少见,但是此事背后的原因却要先弄清楚。”薛居正出班肃然说道。

自当今皇帝赵德昭登基之后,便先后与叶尘经过两场得不偿失的大败仗,太祖赵匡胤虽然经过十几年的时间给宋国打下了厚实的底子,但在眼前情况下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整合人心,特别是军心士气。哪里有空闲或者说胆量主动去攻打祥符国?即使与祥符国叶尘结下了生死大仇,但短时间内宋国君臣还真没有想过发动第三次战争。说难听点,这两场完败,让他们被打怕了。

不过,就算这其中道理很简单,两次战败的事实就在眼前,但也还是有一些人出于各种利益的考虑,叫嚣着要对祥符国出兵挑衅。

“启禀陛下,此事宋卫府已经派探子前往辽国调查打探,很快就会有回信。”宋卫府总司使名叫朱玉术,是当今宋帝赵德昭的心腹,以前就是赵德昭魏王府中的一名家臣。

朱玉术这样的回答,让殿中不少人面露讥讽之色,赵德昭脸色也很难看。宋卫府和当初的华夏卫府编制机构一模一样,但朱玉术这个总司使在宋卫府中实际控制的司衙不足五成。特别是最重要的情报司和刺杀司他都说了不算,因为这两个重要司使都直接听命于宰相赵普。这件事在宋国朝廷上下并非是什么秘密。

朱玉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有人便看向赵普,赵普神色淡然,正准备要将七日前宋卫府情报司给他汇报的辽国最近的情况说出来,不料赵德昭一声冷哼,喝道:“连这样的消息都打探不到,要你们宋卫府有何用。真是废物。朕早在七日前,便已经知道辽国萧太后在狩猎之日突然将辽国在上京城的皇族屠杀一空,而处于西边的耶律寒夜和北边的耶律鹿得到消息之后果便起兵叛乱,如今叶尘那狗贼派人暗中支援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并且祥符国折兰军团和玄武军团兵临辽境,牵制辽国西边的军队不敢妄动。如今辽国派来使臣过来想要与我大宋结盟,便是想要让我们也如祥符国那般让我大宋西北边军兵临祥符国,以牵制祥符国大军和叶尘那狗贼的精力,好让他们平定国内内乱。”

第七百八十章 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报纸

赵德昭一口气说完,朱玉术早已满头大汗的跪了下去,连声称自己有罪。而其他大臣则是神色复杂,心中有所猜测————最近有隐秘传言,说皇帝陛下暗中另外组建了一个自己心腹势力,现在看来所传非虚。

曹彬轻咳一声,打断了有些诡异的气氛,说道:“陛下,既然此时并非是与祥符国开战之机,再加上辽人又不可信,以臣之见还是不要答应辽国的请求为好。”

赵德昭一声冷哼,没有说话,吕馀庆却站出来说道:“臣吕馀庆有不同意见,祥符国是我大宋死仇,如今辽国欲于我朝结盟共伐祥符国,实乃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罗公明犹豫了一下,说道:“吕大人!并不是我朝与辽国共伐祥符国,而是由我朝单方面出兵帮助辽国牵制祥符国的大军和精力。”

不少人看向赵普,可是这位权倾朝野的在宰相大人神色平静,面沉如海,外人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的变化。但皇帝赵德昭的心情却显而易见的变得极坏,喝道:“这么说曹彬和罗公明你们二人都不同意辽国的请求?”

赵德昭怒喝声几乎能将屋瓦给震下来,可曹彬和罗公明夷然不惧,曹彬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祥符国固然与我大宋有仇怨,但是辽国与我大宋还有燕云十六州之过节。如今祥符国与辽国相争,我们当以坐观虎斗,哪有引火烧身的道理。”

吕馀庆冷笑一声,大声说道:“曹大人此言差矣,殊不知…………”

…………

…………

一个时辰之后,赵德昭虎着脸走进了通往后殿的小门中,崇政殿中对于是否答应与辽国结盟,且出兵牵制祥符国军队交锋,辩论到最后的结果是一如既往的再议。

赵普领着群臣行礼、起身,自始至终缄口不语。

曹彬跨出殿门,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声音大了点,能感觉得到把守殿门的侍卫视线都转了过来。只是一接触到曹彬阴沉的脸,又立刻都转了回去。

跟在赵普和曹彬身后是政事堂及枢密院的副手们,再后面。薛居正、吕馀庆和罗公明一众宰辅鱼贯而行,相互之间不一言。最前面曹彬和赵普低声说话,崇政殿门口一名太监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想又可以在陛下那里讨赏了,然后便跑到后面去找到赵德昭,将这一幕给赵德昭打了小报告。

赵德昭听了之后,当场便又摔碎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玉器,打杀了一名不长眼的宫女。

…………

…………

明天是九月十七号,叶尘握着手中第一期《华夏新闻》的样刊,有些感慨的说道: “虽然前面已经有了《祥符学刊》,但毕竟主要是学院内部发行。所以《华夏新闻》才算是祥符国真正意义上第一份报纸。明天应该是一个被历史记住,值得纪念的日子吧!”

不出意外的话,《华夏新闻》报纸,将在明天面世。

“马相公,这篇文章是你亲自写的。”叶尘指着报纸上头版名叫《祥符盛世的曙光》文章问道。

马文韬笑笑,说道:“启禀陛下,这的确是臣之浅见,还请陛下品赏。”

叶尘仔细看了一遍,略一沉思之后,说道:“文章很好,有助于提升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不过,朕有个意见,马相公看是否可行?”

叶尘有时候说事定事极有魄力,满朝文武难以改变其想法,但有时候说事却往往以商量的口吻与臣子商量,甚至请教。这一点祥符国臣子们虽然早已习惯,但能够让陛下以商量或者请教的口气与他们说话,还是让他们心中感到激动。

马文韬同样如此,他赶紧起身拱手道:“陛下客气了,还请陛下示下。”

叶尘说道:“朕认为报纸刊登文章隐去真实姓名,所署用别名较好。朕将这别名称之为‘笔名’,马相公以为如何?”

马文韬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叶尘的意思,但他深知这位年轻的陛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必有深意,没有弄明白之前,他也不敢贸然发表自己的看法:“臣愚钝,不明白陛下深意,还请陛下告知。”

叶尘笑了笑,说道:“用笔名有很多的好处,比如你的这篇文章写了你马相公的大名,即使有人对你这篇文章有不同的看法,大多数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反驳,这便违反了我们办报纸的初衷之一。还比如一个无权无势小民投稿看法与某个有权有势的人看法不同,甚至这位小民的文章直接影响了一些人的利益,你说会不会有人去报复这位投稿的小民。”

马文韬若有所思,半响之后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所虑周全,臣受教了。臣这就给自己起个笔名,其他投稿的人臣也会说出其中的厉害关系,由他们自愿选择是否要起笔名。”

这只是一件小事,叶尘点了点头,便继续看手中样刊。

《华夏新闻》共八页,第一版上写着创刊词,文章作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大家手笔,署名的作者还是马文韬。叶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迅速读了一遍,粗粗明白创刊词提出四大主题:儒家学说、教化民众、天下唯公、讲励气节。

叶尘看了看,眉头微蹙,想了想,说道:“设七大主题,分别是朝廷时政、百家讲坛、民间趣事、格物探秘、诗词赏析、话本传记、广而告之。”

马文韬闻言,不由愣住了,他想了一会,眉头微蹙,说道:“朝廷时政这一主题,臣能够理解,通过报纸宣扬朝廷一些主张,让百姓明白这倒也行。‘百家讲坛’和‘格物探秘’、‘诗词赏析’也说得过去。只是另外三个主题臣实在是难以理解。”

叶尘摇头道:“开设‘民间趣事’、‘话本传记’、‘广而告之’是为了让百姓愿意买报纸,否则你以为有多少人会对‘百家讲坛’、‘格物探秘’和‘朝廷政策’感兴趣。特别是寻常百姓又有几个人会花钱买报纸看各个学派学说、格物大道探秘和朝廷的各种主张政策。”

马文韬怔了怔,沉思半响才有所明悟。但又想起另外一事,肃然说道:“陛下,

当今士林之中学派林立,这百家讲坛一开,谁是正宗?必然引起大混战。比如是尊三代,还是尊周公,还是尊孔子,还是尊孟子,还是尊荀子?大家各有所好。必将会引起学派口水大战。”

叶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那不更好?”

马文韬有些不喜皇帝陛下这般轻佻的态度,但自不敢说陛下不是,叶尘注意到马文韬神色表情,想起这个时代文人对于儒学的尊崇,对自己坚持的学说派别的拼死维护,不由有些担忧,问道:“马相公是什么学派?又尊谁?”

马文韬一脸傲然说道:“臣之所学自然是圣人之学,尊孔圣人。”

叶尘眉头紧蹙,说道:“朕将《华夏新闻》交于马相公负责,那若是有人投稿文章与马相公观点不同,马相公如何处理。”

马文韬闻言,不由一愣,说道:“臣明白陛下之意,陛下请放心,臣只会写文章刊登到报纸上,与人辩论,绝对不会利用手中权力阻止其它学派文章刊登。”

叶尘郑重说道:“你能这样想,朕就放心了。”

…………

…………

“卖报,卖报…………《华夏新闻》今日创刊,朝廷要在全国建五百台风力水车,近百所蒙学校堂!卖报,卖报,十文一份,一报在手,尽知天下风物、朝廷大事………”清脆的童声沿街呦喝,远远传来。韩熙载虽然身为右相,但他深知皇帝陛下不喜官员扰民,所以早就将在南唐时的那一套收了起来,平时一般不会动用很大的仪仗,也没有清街,所以才能听到声音。

韩熙载听到这声音,笑道:“马文韬动作很快嘛!去给本相买一份《华夏新闻》拿过来。”

“是。”下人答应一声,很快就买了一份报纸,恭恭敬敬的递给韩熙载。

十文钱一份的报纸,如果在乡下,没有几个人买得起,但是在夏京就不同了,连那些摆地摊做小生意的小百姓只要愿意,也是买得起的。再加上早有消息传开,说报纸乃当今皇帝陛下所发明,并亲自下旨让左相大人督办,别的不说,就冲着皇帝陛下神一般的名头,第一期报纸又是新鲜事物,计划中刊印的七千份,报纸上市不多久,就被抢购一空,韩熙载派去的下人因为是报了名字是右相府的,才没有人敢和他抢,否则哪里轮得着他。

这一幕,韩熙载刚才也看在眼中,他接过还散发着墨香味的报纸,见报头印着一行草书《华夏新闻》,然后就是日期,第一版是整版的创刊词,介绍报纸的功用,提出了七大主题,八大主旨。

第二版是朝廷时政,介绍朝廷时局,各条法令的意义,哪个衙门是主官,办事怎么个程序,后面附有一个自称“西北散人”的点评。

第二更送上,等会还有第三更,还没有休息的兄弟不要错过————————————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两相之明争暗斗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两相之明争暗斗

第三版是百家讲坛,各个学派在这里写短文表自己的观点,甚至互相攻讦。

第四版是民间趣事,介绍的是生在夏京和全国各地,乃至辽、宋等国和地区的各种新闻,比如这一版就刊登了一篇大体描述近期辽国内乱的相关事情。

第五版是格物探秘,简单描述了陛下微服私访到怀州一个农村地头,以天地格物大道一眼看出大白菜捆叶之后产量能够提长一倍的始末。这一版的内容最是吸引人。

第六版叫诗词赏析,是一些才子词人的诗词歌赋;

第七版话本传记,改编自最近夏京城的一起奇案的过程,并专门有人点评夏京府监察院分衙的断案判刑引用的律令是否合法、公允!

第八版是广而告之版,刊登的是朝廷开设善人榜的事情,并写了目前排前三名善人榜之人的主要事迹,比如排第一名的黄大员外是夏京一名富商,直接拿出五万两银子修建了夏京西城八条街的水泥路。第二名的是银州一名姓刘的豪绅,主要事迹是出三万两银子,修建银州及下辖五个县的六所蒙学校堂。第三名事迹比较特殊,是一名名叫高东侠的静州江湖刀客,无意中现一处辽国细作秘密据点,报于当地官府,然后与安全部联手将这处细作据点一网打尽。

韩熙载坐在马车上,一页一页翻下去,一边点头称是,只是看到朝廷时政版时,嗤笑了一番,他自然看出这所谓的西北散人便是他的政敌马文韬。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竟然刊登了善人榜的事情,韩熙载的脸色便有些变幻不定了。此事由他负责,但是马文韬掌控的华夏新闻报纸却不经过他的同意,便刊登了此事前三名事迹。说起来这有利于他开设善人榜的宣传和影响力。但是这种散布宣传善人榜事迹话语权不在他手中掌控的事情让他心中极为恼火,此时神色之中已经一片阴沉。

不管这目前排前三名善人榜之人的事迹是马文韬让人从安全部得到,还是自己右相衙中有人将这些并未严密管控的资料泄露给了马文韬。但这种宣扬的事情自有他右相衙来做,岂容马文韬的华夏新闻来说三道四?这样下去,老夫善人榜的事情岂不是马文韬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想到这里,韩熙载抬起头来,喝道:“停车,掉转马车,本相要进宫面圣。”

韩熙载在看着华夏新闻,但他却不知道同一时间,马文韬已经进宫和叶尘讨论着华夏新闻。

叶尘饶有兴趣的看着手里的报纸,对马文韬笑道:“不错,是朕心中报纸的样子。”

马文韬站立在一旁,笑道:“多谢陛下,不过这第八版广而告之,臣未经韩相公的同意,便刊登了善人榜前三名的事迹,只怕会惹来韩相公的不满。”

叶尘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左相和右相之间明争暗斗一直存在,但只是争权而不夺利,便不会越过他的底线。他便乐见其成。显然,第八版这次刊登的内容是马文韬又一次与韩熙载之间一个争斗。而马文韬此时向自己说出此事,便是想经过自己的金口御言坐实了此事,堵住韩熙载的一切兴师问罪。

对于这一点,叶尘并没有多少不满,人与人之间互相借力,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现象,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免俗。不过,愿不愿意被借力,那就是叶尘的事情了。

叶尘深深的看了一眼马文韬,后者在叶尘目光之下,忍不住心头一颤,只是低着哪敢看叶尘一眼。

叶尘忽然笑道:“其实朕让韩熙载设立善人榜,并不只是上次小朝会上所说的那几个目的。嗯…………韩熙载也来了,朕刚好给你说二人通个气,心中有个数。”

话音刚落,便有太监进来说右相韩熙载大人求见。叶尘让人传召进宫。

韩熙载进来一看马文韬也在,再一看皇帝陛下手中拿着一份华夏新闻,不由心中暗骂一声马文韬老贼。

一番行礼、平身之后。韩熙载便说道:“陛下,臣以为华夏新闻报纸办得很好。臣等平时忙于政事,难知民间疾苦。这报纸能将民间之事一一写来,还有这些叫什么广告的,有酒店的酒的价格,某店粮食的价格等等,臣读了这些,就知道民间是什么情况了。这一两版,向百姓介绍朝廷政令,亦略有嫌疑,然而也是教化百姓之意………”

叶尘见韩熙载滔滔不绝说来,倒似比马文韬更维护这次的报纸了。不过,叶尘如今已经熟悉韩熙载的习惯,知道这些话必定是为了后面所言做铺垫,便微微笑着静待下文。马文韬在一边听着韩熙载夸赞自己主办的报纸,心中却是有些惊疑不定。

果然,一番赞扬之后,韩熙载又紧接着说道:“然,报纸这个物什,说白了一方面是为百姓说话的,另一方面则是为朝廷说话的。它的主要作用,是使下情上达,上情下达,而使奸吏不能从中欺上瞒下。所谓不能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报纸便是民间之耳目。但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卿说得有理。且说说这弊又在何处?”

韩熙载继续说道:“回陛下,这报纸的弊端,其一,是免不了议论朝政,有时就免不了要损害朝廷的威信;其二,这报纸说的话,未必就一定可信,难免没有激愤之辞,不实之语;其三,报纸未必不会被奸人所利用。而报纸流传极广极快,有这些弊端,就是隐患。”

叶尘已经隐隐猜到韩熙载的意思,不禁问道:“可有良法绝其弊,留其利?”

韩熙载自然要顺着话头说话的:“臣有一个方法,不知道是不是可行,请陛下圣裁。”

叶尘道:“爱卿但说无妨。”

韩熙载说道:“陛下,臣以为,报纸虽近古以来没有听说过,但说到底,也是民意,也是清议,防民之口,终非明君智者所为。所以,陛下欲除其弊而留其利,实是英明。而要除其弊,其要点莫过于预防。”

“而预防之策,其一,是立法,臣以为可以制订报纸书刊等出版管制条例,什么事情不可以说,什么事情不可乱说,都要规定得一清二楚,违者则有各种惩罚。而其要点,则是既不过于烦苛,又不可以过于简略,养成民间士风气节,凡读书人皆能以天下为己任,是最要紧的。其二,则是报纸不能只有一家,只有一家,容易被人控制,受人利用,有人挟清议来要挟朝廷,也不可不防。但也不能行之开明,任由鼓励天下士民兴办报馆,从而将之利器被我祥符国之敌所利用。但朝廷可以自己再开办第二份报纸,一方面两家报纸有个竞争,从而更多的教化天下百姓,另一方面可使两家报纸互相制衡。”

叶尘不禁感叹韩熙载不愧是宰相之才,不管目的是什么,但作为一个这个时代的古人一眼能够看透报纸,言中提到管制报纸,又要制衡报纸,所言也的确有理,这不是寻常人所能够做到的。

叶尘自内心的说道:“韩相公目光如炬,所看真是长远,所言也的确是良策。”

韩熙载紧接着话题,立刻说道:“臣请陛下准许右相衙再开办一份报纸,臣不但不要任何经费,而且每年所赚之钱财以臣估计也不会少于五十万两银子,全部充于户部国库。”

马文韬这时终于明白了韩熙载的目的,不由一急,说道:“陛下,韩大人所言绝对不可行。”

韩熙载立刻开口反驳道:“马大人难道只容许自己开办报纸,不想别人…………。”

…………

…………

一炷香之后,韩熙载和马文韬出了政务殿,前者一脸打了胜仗的高兴模样,后者一脸阴沉之色。两人在叶尘面前一番争论,最后叶尘同意了韩熙载的的请求,允许右相府也办一份报纸,并起名为祥符快报。

马文韬明白,韩熙载处心积虑办报绝非为了促进加大教化百姓的力度与新闻监督,而是明显的要和他打对台,拥有属于自己的舆论权。

祥符快报既然是右相府衙主办,从一开始,就注定它是一份全国性的报纸,其影响绝对不会比夏京新闻要低。

九月二十五日,晴,祥符快报创刊,两万份,其中由驿亭送往全国各州、县、寨官员的报纸占五千份,夏京城卖掉一万五千份,过夏京新闻第一次刊。

两家报纸分别是左相衙和右相衙主办,注定了祥符快报影响力和夏京新闻相仿,祥符快报模仿夏京新闻的体例,两家都具有官方喉舌的意义。因此对报纸的控制权,会牵动许多人敏感的神经,引来左右相府的争夺,稍有见识之人都不会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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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水力印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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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劳动人民的智慧还真是无穷的,两个月的时间过去,玻璃虽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活字印刷机的研制却取得了重大突破————居然捣鼓出一架水力印刷机和一架手摇铸字机。

叶尘得到贾宪的禀报之后,不由感慨道:“老百姓的眼睛或许不是雪亮的,但他们的智慧绝对不可小覤,嗯………难怪原本历史上宋代有那么多了不起的发明。”

再也没什么比这种新式印刷机的发明更让祥符国上下文官激动的了,做为文官,或者说一个读书人,他们很明白先进的印刷术对人类文教事业的发展和对国家民智的开启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尘同样激动,因为他知道以这个时代中国已经达到的文明程度,这种印刷术一旦普及,必然会使民智大开,而且只要能够维持一两百年的和平,民智大开的中国将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基础。远远将世界上同期的其它名族的文明超过,并非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叶尘大喜之下,直接下旨给印刷机和铸字机的主要发明者毛仁涛和于建东赐予从七品官职,并让他们直接负责户部下一步要开办的印书坊一切事务。两个人由从事‘贱业’的寻常百姓一步登天,变成皇帝陛下面前炙手可热的官员,这事情当天同时在《祥符快报》和《华夏新闻》上刊登,官员和文人固然因为印刷机和铸字机而激动兴奋,但是寻常小百姓却是因为毛仁涛和于建东一步登天之事而生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想法。

…………

…………

政务殿,大朝会上,气氛有些怪异。

名为‘夏京印书馆’的印书馆在今年的秋末开张了。直接的结果便是大量的印书坊几乎破产,因为夏京印书馆的书大批量印刷,成本低质量好,价格又相当的低廉,甚至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想读书,就买得起书。

这样的情况使得祥符国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便有了文风盛况,使得各种书籍的销量增加数十倍不止,而其利润更属可观。仅仅一个多月时间,印书馆扩张的速度惊人之极,在各州都先后开了分局。光是雇用的印书工便有数千,几乎垄断了祥符国境内所有的印书业。

夏京印书馆的业务也开始全面扩张,不仅仅是经史子集、诗词曲赋、蒙学读物,在叶尘偶尔指点下特意请人把坊间评书、传记、话本等整理成小册子出版,结果果然颇爱欢迎,销量颇大。另一方面,在叶尘的指示下,对于祥符学院《初级算学》、《初级化学》、《初级物理》、《地理概述》等课本更是不计成本,不遗余力大肆刊印,书籍的价格很便宜,一般十几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本。

此时,大朝会上讨论的便是这种明显带有垄断目的的商业行为合不合适。

“陛下,‘夏京印书馆’是户部所属,如今让几乎所有的印书馆关门停业,这是与民争利啊!臣以为应该规定一些书籍让夏京印书馆不要刊印,给所有印书馆一条活路。”

“马大人此言差矣,马大人只看到了逐利的商人因此而少赚了钱,难道就没有看见穷苦的读书人因为买得起想要看的书而高兴。何况就算让所有印书馆关门停业又如何?陛下,以臣之见,应该效仿盐司,设立书司,直接规定百姓不可印书,以后我祥符国印书之事全部由朝廷所做,这样一来,百姓都能够以很便宜的价钱买到书籍,国库因此也能够每年获得百万两银子。 何乐而不为。”贾宪略有些激动的说道。如今祥符国官员大体分为三类,最得叶尘信任的自然是李君浩、白沧海、胡三光、贾宪、喻文等早期一直跟着叶尘,如今又执掌关键部位的近臣。另外两类便是以马文韬和韩熙载各自为首的南唐派系和本地西北派系。说起来官品、职位要属马文韬和韩熙载最高,但如贾宪这样的天子近臣,虽然顶头上司是马文韬和韩熙载,说起事来,可是一点都不给两人面子。

马文韬一声冷哼还想说什么,叶尘挥手将其打断,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定义。中书省通过《华夏新闻》和《祥符快报》刊登出去,朝廷愿以五万两银子一台的价格将印刷机和铸字机卖出去。”

满朝文武闻言,顿时一怔,贾宪上前一步便要说什么,叶尘说道:“印刷机和铸字机虽然发明制造不易,但是想要仿造并不难。不管户部如何保密,要想占领全国印书行业必然要开办很多的印书坊,这要雇佣数千,乃至上万的工人,这些人避免不了要接触印刷机和铸字机,然后将一些关于这两个机器的结构、运行之法泄露出去,百姓之中也定会有商人迟早仿造而出。与其这样,让所有的印书行业商人暗中咒骂朝廷不给他们活路,还不如除了自己开办一些印书馆之外,出售印刷机和铸字机来赚钱。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市场上便能够形成一个良好的竞争环境,印刷机和铸字机也自然会随之很快的更新换代。户部若想始终掌握印书行业最大一块肥肉,便要始终让自己的印刷机和铸字机处于最先进的位置。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便会让书籍更加便宜,穷苦百姓人人都可买得起书,人人都读得起书,数年下来,我祥符国百姓识字人口必然会大增,民智也随之大开,这种好处却不是每年数百万两银子所能相比的。”

叶尘这一席话中一些词语比较新颖,但意思说得很明白,众人无不沉思,越想越感觉深有其理。其实叶尘还一个原因没有细说,那就是企业国有化的弊端————政企不分、资源浪费、效率低下、贪污腐败;对外:缺乏市场竞争力,有些国有企业目前还在依赖政府保护,输血生存。这些是后世国企普遍存在的问题,在叶尘看来这种弊端不会因为时代不同而改变。更何况若是由国企一家垄断,这种弊端只会更甚。

马文韬和韩熙载最先想明白其中的深意,互视一眼,出班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其他人紧随其后,齐声拱手道:“陛下圣明。”

…………

…………

随着印刷机和铸字机的主要发明者毛仁涛和于建东赐予从七品官职的事情传开,再加上《祥符快报》和《华夏新闻》大肆宣传和营造,紧接着叶尘下旨让朝廷工部制定专利申请、授权、国家奖励等一系列制度,祥符国上到祥符学院、民事研究司和武器装备研究司,下到普能百姓、工匠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发明创造之旅。

事实证明,群众的智慧绝对不可小觑,或者说高手总是藏在民间。

十月七日,夏京皋平县农民程玉河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他设计的曲辕犁,到工部申报曲辕犁的专利,工部派人到田间经过验证之后,发现这种曲辕犁比当前农民普遍所用犁具更省力,最主要的是速度快了一倍左右。工部肯定了程玉河发明了曲辕犁的专利,并且以三百两银子买下了程玉河专利,随之将曲辕犁推广到全国。

关于程玉河申请曲辕犁专利之法通过《祥符快报》和《华夏新闻》传开之后,更加证实了朝廷对专利的重视,一些本来还有所怀疑的百姓也彻底相信。

十月十四日,府州刘姓四个兄弟带着一头毛驴拉着一辆耧车走了七百多里路,来到了夏京,心怀期盼的找到了工部衙门。耧车也是一种农具,准确的说是一种畜力条播机,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铲等构成,可播大麦、小麦、大豆、高粱等。寻常耧车只有一条腿或者两条腿,但是刘家带来的这辆耧车却足足有七个腿,是一个极为少见的七腿耧车,这意味着播种速度提升了五六倍之多。和夏京皋平县农民程玉河一样,工部验证之后,五百两银子买下了七腿耧车专利,等研究清楚制造之法后,自然也是要推广到全国的。

十月二十七日,祥符学院一个名叫刘仲恒的学生发明了最原始的黑板和用石膏制成的粉笔,黑板和粉笔对于教学事业的作用以及贡献就不用细说了,这件事传到叶尘耳中,叶尘当着满朝文武感叹道:“这个叫刘仲恒的学生厉害,这种足以传用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教学工具发明了出来。虽然发明出来之后许多人回头一看感觉很简单,但是难就难在这种灵机一动。传朕旨意,写板改名叫黑板,石膏笔改叫粉笔,专利费定为一千两银子。买下专利之后,在祥符学院和全国州、县所有蒙学校堂大力推广。”

韩熙载请示过叶尘之后,将叶尘这一席话登在了《祥符快报》上。叶尘是什么人,在祥符国寻常百姓看来,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刘仲恒一日之间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人。

第七百八十三章 辽国鹰眼卫

十一月四日,盐州铁匠张又刚将自己祖传的九煅淬火技术贡献出来,经过军枢部装备部武器研究司验证,采用此法之后,可以使刀剑等武器更加具有韧性,不容易折断。喻文直接拿出两千两银子将九煅淬火技术专利买下,然后高俸将铁匠张又刚聘请成武器基地的一名大匠。

十一月十九日,龙州怀风县周家村木匠苏老三在见识了修建在村边地头的风力水车之后,创制了龙骨水车,这龙骨水车能够用来水井、水池的连续提水,结构非常巧妙。怀风县周家村较为偏僻,关于专利之说还没有传到这里,村中没有一个识字的人,报纸更没有传到这里。龙骨水车被怀风县城一名地痞听说之后,从苏老三处骗到了龙骨水车制作之法,跑到夏京工部申请专利,结果这名地痞在工部问询过程中露馅,被押送到刑部,打入大牢。鉴于此事,监察院立法司制定了假冒专利罪,并以此罪给这名地痞定罪有期徒刑三年。这件事情成为祥符国历史上第一例假冒专利罪。

……………

……………

祥符学院现在是越来越热闹,疯狂的迷恋辩论会的,一心想着搞发明申请专利出名的(这其中包括几乎所有的教授和教习),等等!总之,祥符学院现在各种氛围都很好,所有教授、讲师、学生都充满了昂扬的上进心,科研格物之风大盛。

此外,自从叶尘上次来的时候,走时随口说了足球之后,徐铉一丝不苟的落实了叶尘的指示,修了两个足球场,并在学生中间推行了足球这个运动。

效果正如叶尘早就知道的那样,这些荷尔蒙旺盛的学生们很快就狂热的爱上足球这一疯狂运动。每到下课,哪怕只有二十分钟,他们也会争分夺秒的踢几脚球。

所以运动短裤出现了,跨拦背心出现了,牛皮底带着短铁钉的足球鞋出现了,而且是分左右的。学院里如果谁没有这样的一套装备,会被鄙视,自己也会无地自容。

一些老教授就不明白二十几个人追一个牛皮包着的猪尿泡胆子就那么有趣吗?直到看了一场真正的比赛,才发现里面门道很深,攻守之间变化无常,深合兵家要诣,尤其难的是讲究整体配合,一个人就算球艺再高,也难敌对手的整体配合,这对树立学院学风很重要,所以也就不再有意见,任由其自由发展。

还有,以祥符学院中心,方圆数里之内了变得越来越热闹。特别是学院正门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集市。并且现在已经是每天都有。事实上开始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两天,后来改成每七天一次,无奈买卖家越来越多,现在干脆成了每天都有,谁要是有东西,就来卖,县衙也在附近盖了一间牙市,负责管理这些商家,商家需要缴税,十五税一,绿水村的农户不需要,这是徐铉特意要求的,当初允许绿水村农户在这里卖东西本身就是占用绿水村绿水湖附近这片地的要求之一。

…………

…………

新开的商家很多,李从孝开的酒馆就是其中一间,他家的酒烈,很符合西北汉子的口味,卖得很不错,数月时间便已经在祥符学院门前集市上打开了名声,祥符学院里面不少学生,甚至有几个教授,都会经常来光顾,或者派下人来买酒。

今日李从孝就站在酒馆大门口,不停地和周边的熟人唠着家常,说这生意,招呼着客人很是热闹,只是他的眼睛不时地往街市口看,似乎在等着什么。

当覆盖着油布,拉着一车酒的马车缓缓驶进街市,李从孝的眼睛一亮,和旁边的人告一声罪,说是自己的新货运来了,需要接交,让两名伙计招待好客人,就匆匆的迎了上去。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覆盖着油布送货拉货的马车很多,李从孝的这两辆一点也不起眼,一直驶到后门,后门有一个大门,很大,足矣让马车驶进来。

从外面看去,和以往送酒的马车一模一样,但这次拉酒的木箱子里面不是酒坛,而是三个挤在里面的大活人。

李从孝一打开木鱼缸,三个人便从中弹射而出,身体如箭、如烟、如云,表现出了很高的实力修为。单从这轻功来看,三人至少都是一流高手。车夫好似什么都没看见,算好了和以往逗留差不多的时间,便驾驶货车离开了。这已经是这一个月以来第十次了,也就是说以同样的方法,加上这三个人已经有三十个人藏在了这个小院子里面。

“你们两个先跟着李从孝过去,我出去看看地形,踩踩点。”三人中手持弯刀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另外两人点了点头,便在李从孝的带领下,进了后院的厨房,从一处暗道,下到了一处面积颇大的地下室。里面二十七名黑衣人立刻冲着两人单膝跪下,齐声说道:“属下拜见两位大人。”

与此同时,那中年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副易容.面具带上,从后院翻墙而出,又绕到街市上,细细暗中观察起各种路线起来。

…………

…………

唐兴武自从两个月前与寇准在祥符学院一番晤谈分开之后,便在祥符学院附近一家绿水村村民家住了下来,每天主要做两件事情,一是于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在祥符学院大门口的巨石前盘坐,感悟巨石上面的剑意。二是到学院里面听课。

今天他听完下午的课,照例出了学院,来到集市上一家名叫‘大河面馆’的小饭馆要了一碗臊子面便吃了起来。这家面馆对面正是李从孝家的酒馆。

臊子面是西北一带的面食,唐兴武很喜欢吃,尤其是‘大河面馆’的臊子面,味道很不错,偶尔还能从面中吃到一些特殊的东西出来。所以,唐兴武每次吃面都吃得很慢,担心将一些特殊的东西吃进肚子里面去。

臊子面里面有肉臊子和素臊子,后世素臊子最常见的便是豆腐和土豆,这个时候中国还有没有土豆,所以素臊子里面豆腐比较多。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面馆的师傅换了人,今天的豆腐块格外的大。

唐兴武神色平静的吃完了臊子面,付了帐,走出面馆,进了附近一家旱厕,从嘴里面吐出了一片小拇指长宽的牛皮,上面用特殊的燃料写着一句话:“对面辽国鹰眼卫的据点近日来了一伙高手,预计是要在明日祥符国喻贵妃在此处经过时劫持喻贵妃。”

唐兴武快速看完之后,确保记下一了每一个字,然后将牛皮纸扔进了旱厕池中,看着被屎尿淹没,才撒了一泼尿,离开旱厕。然后在酒馆附近观察片刻,趁人不备的时候从酒馆后院死角处翻墙而入。

酒馆门面看着一般,后院规模尚可,但是唐兴武一眼便看出后院之中有地下室,而且还不小。

唐兴武先小心的藏好自己,然后仔细观察一会后,来到了后院的厨房。

厨房里面空无一人,不过这里依旧干净整齐,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老鼠从案板上跑过,唐兴武就沿着老鼠跑过的路线,悄悄地向一楼深处走去。

厨房的角落的粗大的砧板上还插着一把厚重的菜刀,唐兴武随手取过,脚下不停,轻轻的踩了几脚地板,听到空洞的地板回音之后,就挪开了那个树桩子做成的砧板。

砧板下面果然有一道拉环,取过一壶菜油,均匀的浇在转轴处,等菜油湿润了转轴之后,他用力的一提拉环,三尺见方的一道暗门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唐兴武仔细一听,似乎是契丹话,还好自己接了这份差使后,便有人特意给自己教过一些契丹话。

“好了!计划便是这样,到时候所有人都装扮成路人,等将喻贵妃身边暗卫引开一部分之后,便以最快速度突袭,劫持了喻贵妃之后便按照既定路线逃离。这其中若是有变,喻贵妃未能在祥符国军队包围之前运走,便按照第二个方案,将人藏在祥符学院。后面再找机会运走。”

“大人,祥符学院那位教习是否可靠?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放心,那家伙是一位老鹰眼了,你出岔子,他都不会出岔子。”

“好了,现在先去准备装扮身份的东西,然后好好休息,明日定会是一场恶战。”

唐兴武听到这里,就准备离开,因为该听到的已经听到。再听下去,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探手攀住一根柱子,缓缓地从上面滑下来,脚刚刚点地,就看见前面有灯光透过来,他脚尖一点地,身子向前一扑,迅速的钻进了一张大桌子底下,屏住呼吸,右手持剑,冷冷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脚步,一旦发现事情不妙,他就会暴起杀人。

看着脚步渐渐远离,唐兴武用腿勾住梁柱,身子倒垂下来,透过檩条间的缝隙往屋子里面看,想看看刚才进来的是什么人。

今晚深夜只有两更,抱歉啊!实在太困了,想要悬梁刺骨,可是没有人给我动力啊——————————

第七百八十四章 九死一生

为感谢琉璃de岁月、njiao、恋分歧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今天晚上一次性三更。

一个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坐在上位,手里把玩着一柄弯刀,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体瘦小的老者,另一边坐着一个秃头的壮汉,两柄刀插在肋下,右手总是不离刀柄一尺的范围,似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我刚才去看了一下,之前李从孝制定的计划有问题,要修改一下。”把玩着弯刀的汉子说道。

秃头壮汉不满说道:“还修改什么,都已经给下面的人安排下去了。”

瘦小老者笑道:“秃鹫,做事之前必须稳妥才能马到功成,如果匆匆而就,很多时候是办不成事情的。我相信毒眼的眼光,他说修改肯定是有原因的。更何况李从孝守据点是个好手,但劫持人和杀人这些行道却不是他的特长。”

唐兴武总感觉三人实力很强,甚至不比他弱,所以看到这里,他便不想再看下去了,用腰力缓缓地提起身体,攀住一块凸出来的飞檐,然后用双手和双臂撑住狭窄的过道两边,缓缓地从高处挪了下来。

才经过一排低矮的房间,正要进入通道离开时,远处的暗道中跑进来一个人。

唐兴武纵身一跃,再一次攀住檩条,把身体收了上去。

“三位大人,有人潜进了暗…………”来人是酒馆老板李从孝,一进来便大声喊道。

唐兴武暗叫不好,顾不得遮掩身形,剑光闪过,提着剑就向正在喊话的李从孝咽喉刺去。

听到风声的李从孝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同一时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长刀劈出,一道匹练刀光,迎向飞身落下的唐兴武。

剑与长刀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又各自荡开,但唐兴武手中剑轻轻颤抖中以极为微妙高明的剑技已经卸了剑中力道,身体不但没有丝毫反弹,而且还陡然加,犹如弩箭一般射出,重重的向李从孝撞去。

砰的一声,李从孝一声惨叫,唐兴武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顾不得补剑,不敢久留,一跃而起,头都不回向暗道冲去。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又暴退而回,他是被一柄弯刀逼回的。

此路不通,唐兴武仓促间辨清方向,抢身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门口,用剑斩断了门锁,闪身就钻了进来,然后以最快的度关好那扇沉重的大门,将粗大的门闩横在大门后面,打着火媒子,看清楚了周边的环境,在朝大河面馆的方向墙壁上开始勘探寻找起来。

这间屋子是一间酒窖,摆放着不少酒罐子。

这时,大门处传来猛烈地撞击声,粗大的门闩咯吱咯吱的惨叫,似乎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唐兴武瞅着门下的一寸高的空隙笑了,伸手一拨过来一个百十斤的巨瓮,这个巨瓮里装的就是西域名酒刻礼勒,原是三勒浆的一种。

前唐时期长安人甚爱此酒浓烈如火的特性,因此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加以改良,到了现在,又名火猊狻!

最大的特性就是用烛火可以点燃,可谓烈酒中的极品,听说唯有祥符国医院用来消毒的酒精才能过。

唐兴武以前也喝过几次,每次大醉之后的那种痛苦感觉,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

用剑砍破了封泥,刺鼻的酒浆就汩汩的沿着门槛下的缝隙欢快的流向门外。

一坛流尽,唐兴武又打开一坛,连续倒了七八坛子之后,眼见大门已经千疮百孔了,唐兴武就点燃了一支火把丢在酒水形成的小溪里。

于是,一条淡蓝色的火龙就从门槛下面火的延伸了出去。

一阵阵惨叫声从门外传来,唐兴武哈哈大笑一声,就重新开始为自己找出路。

早在三个月前,酒馆刚刚开张没多久,唐兴武所在组织便现了这家酒馆是辽国的秘密据点,所以暗中秘密盘下了对面的大河面馆。并且从面馆后院向酒馆方向挖了一处暗道,挖暗道的人是一名盗墓高手,以特殊的方法算好了距离,在距离这处酒馆所在两尺处停了下来。最主要的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唐兴武之前敢独自下来打探,除了艺高人胆大之外,便是有这条后路作为依仗。

他向西走了六步之后,就用砍刀撬起了地上铺设的青条石,用力的翻到一边之后,就像老鼠一样的开始疯狂地往下挖。

酒窖里的温度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升高了很多,唐兴武脑袋上的汗水小溪一般的流淌,他顾不上擦拭,如果不能尽快的挖通地道,自己很可能会被活活的烧死在这里。

很快他就挖出来了一个两尺深的洞,剑砍在一块石头上,窜起一溜火星。

唐兴武大喜,看样子这就算是挖到面馆通过来的暗道了。

唐兴武在掰弯了手中宝剑之后,终于撬开了一丝丝缝隙。

一股清凉潮湿的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唐兴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大门处时骇然现,整座大门已经快要被烧的掉下来了。

隔着一道火海,十几个隐隐绰绰的手持兵刃的人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但可以看得出受火焰影响,他们看不清自己再做什么。

只要火海稍微变小一点,那些人就会冲进来。

唐兴武顾不得危险,手中剑闪电般连刺十数下,刺破了自己能见到的所有酒坛子。顿时,酒窖里面酒香四溢,蓝色的火苗子欢快的从门外向酒窖里蔓延。

唐兴武一声低吼,丹田真气暴涌而出,灌注进手中宝剑之中,轰的一声刺在青石板上,青石板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唐兴武又是全力一剑刺出,青石板已经碎裂,露出一个堪堪供他钻进去的一个洞。

大门跌落的时候,唐兴武刚刚钻进洞里,巨大的门板砸在燃烧的酒浆上,火星四溅,汹涌的火苗顷刻间就沿着一些能够燃烧的酒浆四处蔓延。唐兴武过钻出去之后,有两个同伴已经等在那里,不等唐兴武吩咐,他们又以特殊的手法重新将洞口封死。

那手持弯刀汉子怔怔的看着烈火熊熊的酒窖,叹息一声对身后的众人道:“这人难道便是祥符国安全部高手,性情如此刚烈,宁愿葬身火海也不愿意出降?要是祥符国安全部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我们鹰眼卫怎么和人家斗。”

瘦小老者冷哼一声道:“幸好他死了,否则我们就要连夜出逃了………”

壮汉脸色担忧的说道:“对方死了一个人,恐怕还会派人过来,我们最好现在便撤退。”

手持弯刀的汉子冷哼一声,说道:“太后亲自下达的旨意,计划了两个月,只要我们劫持了祥符国喻贵妃,便可逼着祥符国不再对叛军支援,朝廷大军便可轻易灭了叛军。为了此事,鹰眼卫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将我们这些人运到这里,你们说撤退,回去被太后灭族吗。”

壮汉脸色数变,不再说话,瘦小老者说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计划还要继续下去吗?”

手持弯刀汉子说道:“自然是要继续按照计划行事,更何况里面这人是不是祥符国的安全部的人还不知道,你们想想若是祥符国的人,怎么可能会一个人潜进来,肯定是带领大军包围了此处才对。”

众人闻言,一想果然是这么个道理,心中的担忧便又放下了不少。

“但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这人还会有同伴找过来,院子外做好警戒,只要来人便不能让其活着离开。”手持弯刀的汉子最后又说道。

众人轰然称诺。

…………

…………

山间的薄雾慢慢落在集市上,隐隐绰绰的人影,已经开始忙碌开来,祥符学院大门前的集市一向开得很早,勤快的商户已经开始准备开门做生意。

担心了一夜,结果没有生任何事情,藏在酒馆里面的三十名辽国鹰眼卫的高手无不精神大振,只等着巳时的时候喻贵妃到来劫持了跑路,然后逃回契丹领重赏。

喻清妍的凤辇在一百名黑骑和一百名黑卫的护卫下出了夏京城,向绿水村一路行来。

喻清妍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她和自己的师傅鬼医想尽了一切办法,用了能用的所有药,都不能让叶尘给自己种下种子,让自己怀孕。叶尘一天忙于国事,再加上感觉自己还年轻,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但是喻清妍不一样,这件事情让她心情很烦躁。唯有每周来到祥符学院隔着帘子进行生物课讲座的时候才能让她心情好一些。所以,每周一次的讲座她从来不缺课。

昨晚上她去找玉道香就叶尘在韩可儿之后不能让女子怀孕的事情讨论到深夜,等叶尘批完奏折回到后宫后,她又缠着叶尘疯了两次那等羞羞的事情。早上也没有睡懒觉,所以这会坐在凤辇上,层层纱幔后的曼妙身影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娘娘!安全部胡大人求见。”喻清妍身边始终有十名美女毒卫,此时一名毒卫上前躬身禀报。

喻清妍一脸意外,道:“胡三光,他来干什么,还是这个时候。让他过来吧!”

第七百八十五章 喻贵妃的神毒

很快胡三光在美女毒卫带领下,来到喻清妍凤辇五步外停步行礼,说道:“启禀娘娘,刚接到密报,辽国鹰眼卫有三十名高手潜入夏京附近,很可能欲对娘娘不利,臣恳请娘娘取消今天的讲座,待臣带人将这些人找出来之后,再去祥符学院上课不迟。”

喻清妍说道:“胡三光,你认为区区三十名辽国高手就能逼着我不敢出夏京城?更何况你并不能确定这三十人是冲着我来的,更不能确定今天便会对我不利。”

胡三光苦笑一声,还想说什么,喻清妍又说道:“好了,我还要赶时间,耽误了上课的时间,那些学生后面的课也要推迟。”

胡三光急道:“贵妃娘娘…………”

“退下吧!”喻清妍不容置疑的最后说了一声,一挥手队伍便继续向祥符学院行去。

胡三光站在原地,看着喻贵妃一行离开,一招手,远处跑来一名属下,单膝跪在他面前,胡三光说道:“传令给行动司使郑豹,让他带人去加入贵妃娘娘护卫之中。

这名属下答应一声,便飞奔而去,身形如飞,显然有着极为不错的轻功。

…………

…………

大河面馆后院,一间密室。

“到时候场面混乱,我冒然出现,只会被喻贵妃身边护卫也当成刺客,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所以,要想最大利益的利用这些辽国鹰眼卫的人,最合适的做法,便是我现在便去找看守祥符学院的那位唐营长。”唐兴武说道。

大河面馆的老板想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上面只是让我全力辅助,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唐兴武点了点头,便从大河面馆后院后门离开,去找那位唐营长去了。

…………

…………

酒馆后院,三十人从地道中鱼贯而出,来到院子中,手持弯刀的汉子对众人轻声说道:“太后亲自下密旨,只要成功回去,每人回去五百两银子,级别提升一级。但若是失败逃回去,不止我们全部人头落地,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

说到这里,手持弯刀汉子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不好,我们被发现了,来了很多人。”

话音刚落, 一片箭雨从小院墙飞射了进来,黑压压一片,看着数量,至少是两百人同时放箭,看箭雨密集程度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所为。

…………

…………

喻清妍的仪仗在集市外又被拦了下来,是唐营长的副手李副营长所为。这一次喻清妍没有继续往前走,因为集市中间那处酒馆所在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即使在这里,也是清晰耳闻。

一炷香之后,打斗喊杀声渐渐消失,酒馆后院中,唐营长一脸兴奋的看着地上二十九具尸体,笑道:“奶奶的,三十个斩首,又是刺杀贵妃娘娘的高手,怎么着上面算军功一个也能顶五个吧!没想到待在祥符学院享清福,还能碰到这种好事。”

“报告营长!是二十九个斩首。”一名连长上前敬礼,然后大声禀报。

唐营长转头对旁边同样一脸惊疑不定的唐兴武说道:“唐公子,不是说三十个贼人吗?怎么只有二十九个。刚才行动你也在场,绝对不可能有人从我们营的包围圈中逃走。”

唐兴武说道:“或许在我们来之前其中有一人已经不在这个院子里了吧!”

唐营长当即便下令道:“一连以班为组去绿水村子里面的搜查,二连搜查这院子,三连、四连随我去护送贵妃娘娘。”

四个连长正要领命,小院外跑进来一队装束既不同于官差,也不同于军队的武士,个个身手矫健,神色狠厉。带头的一名身形中年男子目光扫过全场,在唐兴武脸上略微逗留片刻,才对唐营长说道:“本官安全部行动司司使郑豹。此事现在由本官接手,唐营长你将俘虏和刺客的尸体全部交给本官吧!”

唐营长先是向郑豹敬了个军礼,然后才说道:“郑大人,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投降,所以没有俘虏,三十名刺客除了逃走一人,剩下的全部被我们杀了,尸体就在这里。”

郑豹顺着唐营长看见地上二十九具尸体,不由脸色有些难看,喝骂道:“蠢货,不知道抓活口,你以为是战场杀敌啊!”

安全部行动司的司长比他们旅长都要高半级,唐营长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敢回嘴。只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郑豹见此,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好了,唐营长你们可以撤走了,全营都去护送贵妃娘娘吧!逃走的那个刺客你们也不用管了,自有我安全部的探子把他找出来。喔!对了,留下一个连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唐营长说道:“那这二十九个斩首的军功…………”

郑豹不耐烦的说道:“军功你们自己上报军枢部去。”

唐营长让一名连长留下,然后冷着脸带人撤离。

唐兴武也跟着唐营长准备离开,一边走向小院门口,一边双耳竖起,听郑豹和那连长的对话。

“唐兴武,你留下。”唐兴武走到小院门口时,郑豹喊住了他。自己是举报人,被安全部的人留下早在唐兴武的预料之中。他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词。

…………

…………

市集口子上,喻清妍有些不悦,这个时间已经耽误她的讲座了,她听到那边已经没有厮杀打斗的动静,便想动身去学校,不料那副营长跪在队伍前面,以死相劝,她自然不可能不顾这名副营长的死活。

就在这时,远远的徐铉从学校方向跑了过来求见,喻清妍让人放徐铉过来。

徐铉来到喻清妍凤辇前三步处,拱手行礼。

然而,下一刻便异变突起,徐铉在抬头的瞬间化成一道弩箭射向凤辇。

因为前面集市中出现了刺客,所以今天喻清妍身边的毒卫警惕性很高,在徐铉弹起的瞬间,便做出了反应,距离最近的四名毒卫不顾生死的挡在了徐铉身前,但是紧接着四名毒卫便飞了出去,她们的身体和她们放出的毒只挡住了半息时间。

徐铉瞬间来到凤辇的纱幔前,激射速度不减,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弯刀挥舞中,眼前纱幔变成了碎片。徐铉继续射向一脸惊讶的喻清妍。

这个徐铉自然不是真的徐铉,没错,他正是三十名鹰眼卫的头领那名持弯刀的男子。

凤辇很大,足以让七个人并排躺下,喻清妍位于最中间。穿过纱幔,来到凤辇之上,弯刀男子心中狂喜,他有信心,只要劫持了眼前祥符国皇帝的女人,便能够带着这个女人逃回辽国。然而,当他看见喻清妍虽然惊讶,但毫无慌乱的神色时,不由脸色一变,心中咯噔一声,不安瞬间达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他闻见了一股非常好闻的异香,然后他便栽倒喻清妍的身前,除了眼珠子还能动之外,身体任何部位都不能动上丝毫,即使他丹田内雄厚的真气也难以调动。弯刀男子脸上满是不甘。

风辇四周所有的毒卫、黑骑、暗卫、宫女早已吓得半死,一个个疯子一般向凤辇冲了过来,然后便看见了上面这诡异的一幕。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这位喻贵妃本身是天下第一使毒大师鬼医的唯一的亲传弟子。

假扮徐铉的刺客已经被暗卫带了下去,交给了随后赶来的郑豹。只是喻清妍凤辇四周跪了一地请罪的人。黑骑、暗卫、宫女、毒卫,以及唐营长和郑豹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还有最后从祥符学院赶来的徐铉。

“好了,都忙自己事去吧!不要耽误我给祥符学院学生的讲座。”比前眼前这些心中忐忑,不知回头陛下会如何雷霆震怒的人们,喻清妍此时的心情很好,她甚至心想偶尔来几个刺客让自己玩一玩,有机会施展一下一手下毒的神通也是不错的。

…………

…………

喻清妍去上自己的课,随后赶来的胡三光惊怒之下,一声令下调动上千名探子和上万名立国以后发展的外围势力,将祥符学院附近和夏京城内外梳理了个遍。挖出了三个宋国宋卫府的据点和两个辽国据点。

军枢部给唐营长立了一等功,据说很快就会提职重用。唐兴武以此事一举成为善人榜第一名,并被朝廷奖励一千两银子。受到了《华夏新闻》和《祥符快报》同时采访,事迹被两家报纸刊登,很便传遍了整个祥符国。至于唐兴武是宋国人,那又怎么样呢?皇帝陛下和满朝文武之前不也都是宋国人吗?

之前的善人榜三名本来就是发现了一处辽国细作的据点而受到了巨额奖励,且荣登善人榜。如今第一名又是类似事情。这一下,彻底激起了祥符国官吏、百姓找细作,抓细作的热潮。特别是一些修炼武功的江湖人士更是如此。

这又让叶尘见识了群众的力量有多大,或者说陷敌于人民汪洋大海之中的结果。

一个月内祥符国内又被百姓找出五处宋国和辽国的据点,各路江湖带武者抓捕了四十多名辽国和宋国的细作。

第七百八十六章 萧太后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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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自然获得了丰厚的奖励,并且也进入了善人榜,有了各自的排名。而这才是第一个月,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有更多的敌国细作被找出来。

最让叶尘感慨的是他听说凡是外乡人出现,百姓们无不双眼放光的盯着他们,心中大多盼着这些人是辽国或者宋国派来的探子。

到了这个时候,满朝文武不由再次感叹皇帝陛下当初让右相大人创办善人榜的高瞻远瞩和一举多得。

…………

…………

傍晚,叶尘提前结束了奏折的批阅,即使以他的变态肉身,每天到这具时候,都会感觉有些精神疲惫。叶尘不止一次的感慨皇帝果然是个很辛苦的职业。

回到后宫,农历十月份的夏京已经感受到了寒意,但后宫花厅里温暖如春,好不热闹。

喻清妍正在逗弄着叶尘和韩可儿已经快两岁的宝贝女儿叶钰。喻清妍唤着她的名字,手里拿着一个红绒球儿,惹得小叶钰追逐着她的手,围着她跑来跑去。

玉道香正和韩可儿正在锦墩上说着什么,时而掩口轻笑。

“父皇,父皇!抱抱!”玉道香第一个看到叶尘,但她瞟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小叶钰看见叶尘,丢下喻清妍,向叶尘跑了过来,结果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叶尘身影唰的一声从原地消失,一道虚影失过,已经抢在小叶钰跌到之前,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韩可儿长松了口气,和喻清妍给叶尘见礼,叶尘说道:“给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在家里面不用给我行礼。真的是,你们两个要是再不听话,就打你们屁股。”

“陛下…………”

“夫君…………”

两个人大羞,同时撒起娇来。

玉道香抿嘴一笑道:“听说夫君今天在政务殿议了军务,议完了军务就径去城外教导队训练基地阅兵去了,可是有辽国那边仗已经要打完了?”

叶尘搬过一只锦墩坐下,没精打采地道:“是啊!耶律寒夜和耶律鹿烂泥扶不上墙,有我们坚甲、锋刀的全力支持,我又先后加起来给两个人各自派了一个工兵营,携带大量的火药包、石地雷去支援,竟然没能坚持半年时间。算了,回到后宫就莫谈公事啦,说给你们听,你们也没有法子的。”

玉道香不服气地道:“夫君这话可有失公允,有些事儿我们女人做的可不比你逊色,甚至比你更有办法呢。”

叶尘故作生气的道:“是,你做得好,带着上官冰云让辽国出现了内乱,可是也一次性的帮助萧绰解决了国中最大的隐患。”

玉道香有些不好意思,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叶尘笑了笑,又说道:“不过玉儿这次也的确是给我们祥符国立了大功,我已经安排大军接应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剩余的两万残军,以及十数万忠于他们的部落族人撤退到我们祥符国境内。并且决定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休养生息。”

喻清妍说道:“夫君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先不说我们祥符国本就缺人口,荒芜之地多得是,给他们一块栖息之地并不算什么,更何况以夫君的手段,这两万军队和十多万契丹人迟早变成夫君真正的子民。就说眼前能够看得见的,这两万军队和十多万契丹部落必然会替我们守护国门。”

叶尘笑道:“就你聪明。夫君这点手段被你看了个通透。”

…………

…………

四个人聊了一会,叶尘逗着自己宝贝女儿玩了一阵,一起用了晚膳,玉道香借故修炼回了自己的宫殿,韩可儿也带着叶钰离开,将叶尘留给了最近想要怀孕都快有魔障的喻清妍。

喻清妍进了内间沐浴,没多久便又又走了出来,穿一件大袖对襟的纱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头发湿亮亮地垂在肩头,刚刚沐浴的她肌肤白里透红,又娇又俏。

叶尘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半袒胸的大袖罗衫里,绯色的胸围子紧紧一裹,欺霜赛雪美如润玉的酥胸上倒也挤出一道诱人的沟壑。

…………

…………

辽国,上京,皇宫。

萧太后逗弄着白白胖胖的儿子。要是有人看见,绝不会相信,他们眼中威仪无限、杀伐决断的皇太后居然会扒着眼角、吐着舌头向人扮鬼脸,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响,不时伸手去摸母亲的脸蛋。

忽然,小家伙蹙起眉头,抿紧了嘴巴,小鼻翅一翕一合的好象在运气一般,萧太后因为国事繁忙,平时总要让奶娘帮着带孩子的,还有点不太熟悉自己儿子的肢体语言,她好奇地侧着脸庞,猜测似地问道:“宝贝儿,是要拉了还是要尿呀?”

小家伙的胖脸蛋忽然松驰下来,一道亮晶晶的水注冲天而起,“哎呀哎呀!”萧太后飞身跳了起来,险险地避过了头面,却已被儿子尿了一手,萧太后又气又笑,嗔道:“你这臭小子,存心暗算娘亲是不是呀。”

一向爱洁的萧太后,倒不嫌弃自己儿子的童子尿,她取过一方手帕,拭净了手上尿液,正要试着亲自给儿子换块尿布,侍卫女官塔不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低声禀道:“太后娘娘,有三份急报。”

“哦?”萧太后目光一闪,急忙迎上前来自她手中接过了用竹筒藏着的秘柬,吩咐道:“皇上尿了,叫人给他换件衣服。”

“是。”

萧太后急急回到自己的书案旁,取出第一份急报一看,脸色涌现出怒火,骂道:“鹰眼卫这些废物,祥符国的人能够到上京劫持二十多名重臣,这些废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劫持不来,而且全部死在了祥符国。”

萧太后甩下这份急报,又拿起第二份从宋国发来的急报,脸色怒火更甚,骂道:“宋国自赵匡胤死了,叶尘叛了之后,就剩下一些白痴了吗?一个多月过去,竟然还没有议出结果来。还好,本宫暗中又派人找了赵普。”

萧太后压着怒火,将最后一份从战场上送来的急报拿起,仔细看过之后,自语道:“好一个叶尘,竟然调动大军接应,也不怕这十多万人在两万叛军带领下祸乱祥符国。哼!本宫调动二十万人对付叛军七万,打了三个多月,灭敌五万,我军伤亡也有五万之多,若是再让两万叛军逃到祥符国境之内,便是本宫心头大患。”

她抬头看看正在榻边忙碌的奶娘一眼,对左右女官吩咐道:“传令南院大王萧达格调动十万大军攻入祥符国本土,牵制祥符国大军,嗯!将这份密报以海东青急送给萧达格。再着令耶律休哥,叛军带领十多万乱民,行军必然快不了,让他务必咬住叛军,灭敌于国境之内。”

…………

…………

古代国与国之间的边境线其实是相当模糊的,一般情况下之间会有一片缓冲地带,特别是西北地广人稀,缓冲地带甚至宽达数百里,若是缓冲地带国荒漠隔壁,宽达上千里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比如辽国西南东胜州、云内州与祥符国东北方向河清县、金肃县之间便隔着三百多里宽,横跨五百多里的荒原。

此时耶律寒夜带领一万两千大军和看的读者产生的消费才对我这个作者有所贡献,其他不管是盗版网站,还是从纵.横网获得授权的网站所产生的消费,不会有丝毫落在我这个作者手上。说这件事,是想求大家能够来纵.横网站看本书,我感激不尽,给大家抱拳、拱手、鞠躬、敬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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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祥符国的接应

(非常感谢‘轻轻的疯子’、‘小说本’、‘害虫心里苦’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祥符国自立国之初,便在叶尘倡导下重视‘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任何事情都尽可能的都会提前筹划,并且做出各种详细的预判,然后准备相应的预案。

比如,早已推断出萧绰不将耶律寒夜和耶律鹿消灭,绝对誓不罢休,而祥符国有宋国虎视眈眈,再加上辽国南院大王陈兵十万于武州,直面于祥符国正西边境宁边县和府州。鉴于此,祥符国目前可以调动一两个工兵营前去支援,但却还没有能力直接发大军进驻辽国境内帮助耶律寒夜和耶律鹿。

所以,关于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坚守不住之时,要接应其撤退的计划早在三个月前,军枢部总参谋部便开始做,并且做了大量准备。

东胜州和云内州与祥符国东北方向河清县、金肃县之间隔着三百多里宽,横跨五百多里的荒原之上也并非没有人迹,至少还有五六个汉唐时遗留下的荒废军堡。

军枢部做的接应耶律寒夜和耶律鹿撤退的最主要举措便是重修这五六荒废军堡中的两个。这两个军堡虽然不是耶律寒夜和耶律鹿撤退和辽军追击的必过之路,但却正好卡在核心之处,只要这两个军堡中驻守有祥符国一定数量军队,辽军根本就不敢将屁股面向祥符国军队去追敌,只能攻下两个军堡之后再说。

…………

…………

近三个月的时间,在原本的残破城堡基础之上,被祥符国军枢部重新命名为镇西堡和镇北堡的两个城寨已经被祥符国调动庞大的人力和物力修建而出。已经进入最后的布防阶段。

十一月四日,驻守腹地的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已经各自进驻镇西堡和镇北堡。随着两个军团的进驻,后勤部和装备部的粮草、辎重装备便源源不断的运进了两个城堡之中。

同一时间,杨继业亲赴宁边县和府州前线,折兰军团和黑狼军团,再加上助防的玄武军团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在此处,和辽国南院大王带领的十万京州军对峙。

十一月七日,青龙军团长张大为带领两个骑兵旅前出近两百里至云内州城外,接应耶律寒夜。同一时间,朱雀军团军团长邓崇轩带领两个骑兵旅前出两百三十多里至东胜州,接应耶律鹿。

而留守镇西堡和镇北堡的朱雀军团副军团长王超和青龙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庆则抓紧最后时间进行布防。

…………

…………

镇西堡,朱雀军团工兵营四处忙碌,营长张子健手中拿着一份地图,他身边的一名测距兵正用抛石机测距器测量着几根竖杆的距离,然后简单的计算得出所在位置的高度。

工兵营已经研究了镇西堡地图,测距兵定下需要测量的关键点都用铅笔画了圈,然后交给计算兵分头取值。计算兵是工兵营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批士兵,他们在教导队都系统的进行过相关算学培训学习,甚至学习过三角函数知识,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种知识叫三角函数,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公式。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双杆测距法在三角函数这个理论体系的支撑下一个个应用得滚瓜烂熟。

最后一个数字也被标注在地图上了,工兵营一连连长周成最先完成了他们连的负责区域,他从随身的工兵布包里取出了纸和一支铅笔,然后就蹲在地上画起了草图。

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个后世上过地理课的小学生扫一眼周成手里的图,都会知道他正在画的是等高线。祥符国教导队工兵地图课程首先就要教等高线这个概念,叶尘在后世本就是科班出生的军官,尤其擅长军用地图专业,所以在他指点下,教导队对工兵军用地图的标注极为擅长。类似于等高线这样标注绘画军用地图和制作立体沙盘的基础知识自然不会漏掉。

工兵完成了对镇西堡以附近的大致勘探,并且制作出一个比较详细的沙盘之后,朱雀军团副军团长王超便召集留守镇西堡的两个步兵旅营长以上军官召开作战会议,分析和部署了作战任务。

王超把两个步兵旅部署在中央阵地上,并构筑一个凸出的防御核心,而把两翼的防线留给了耶律寒夜的军队。如果辽军集中兵力去攻打侧翼,中央阵地的远程攻击可以形成侧射。并能在必要地时候主动出击夹击敌军。

“另外两个骑兵旅部署在后方,随时准备增援两翼或者填补到中央来。”王超指着阵图讲解着他的构思。防线背后还会让工兵修建一些草屋,挖上火塘,准备热水和绷带,以便让伤兵得到及时救援。军团参谋长带领参谋军官们按照着军议,不断的在地图上摆放着象征各种建筑和设施的形状各异的小木块,以及在沙盘上摆放各种部队和工事。

“这一战按照陛下的旨意,不光是将追上来的辽军迎头痛击,而且还要在耶律寒夜面前展现我军的实力。” 王超说着检查了一遍详细的中央防线配置图。

修改好了计划后,军团参谋长和两个旅长不停地从他们各自的角度结合地形提出看法,很快一个攻守方略便已成型。

最后王超断然下令道:“马上传本将地军令,迅速加固两翼的防线。拒马、木料则用在中央阵地上,嗯,还可以用火药爆破壕沟,再用这些土修筑护墙。”

说到这里,王超拿起大家群策群力画出来的攻守防线草图,对大伙儿作了总结性发言:“军团长已经将镇西堡的防守任务全盘交给本将,关于中央防御,本将计较已定,我朱雀军团负责全部三里长的中央防线,在这条防线上,我军将修筑四个锐角棱堡。每边长百步,两道墙的中间各打开口子修筑五具巨型强弩台。在每个棱堡地两边,再水平修筑一条五十米长的矮墙。墙壁先用木料修筑好基础,再堆上土。棱堡用城砖加强,修得厚一点,矮墙就用壕沟土好了。”

一边正在飞快纪录的工兵营长张子健突然插话道:“敢问副军团长,这几道墙修多厚为好?高度几何?”

王超表情严肃地对张子健道:“这是你们工兵营的专长,所以高度和厚度你们以自己经验和职业素质自行判断。”

张子健显然心中早有定数,当即便说道:“叛军远程攻击最多只有抛石机,没有火药包,所以我们的锐角堡墙厚两尺就行了,高七尺就可以了。至于水平护墙,高五尺,厚一尺就可以了。”

这个数据和大家心里想的也都差不多,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张子健把它们记录了下来,已经开始计算起了工程土方。

“这两堵墙后面需要准备木梯,每三丈准备两个好了,有时间让弓箭手和快弩手熟习一下据墙射击的配合。”

“还有燃火油多准备一些,别忘了反复检查,还有热菜、热饭、热汤都在后面准备好。”

王超每下达一道命令,全有相应负责人员敬礼领命。他手指从沙盘上的护墙上反复滑动着,又问了些关于拒马和木料地情况,各棱堡的护墙间会用木栅栏和拒马连起来,形成三尺高左右的连绵野战工事。抽调四个快弩连部署在棱堡和棱堡水平护墙后,而三个营的长枪兵会在木栅栏后排列成战阵,其他几队则部署在防线后面随时机动。

讨论好了主防御阵地地部署后,王超等人又把注意力投向了防御阵地前的野战工事。他们已经在草图上画出了三道波浪型的外墙,张子健会一边爆破壕沟,一边把这些壕沟土垒成土墙,然后浇上水泥形成坚硬的水泥外壁。

“壕沟不需要太深,但最好能有两尺到三尺宽。” 王超一边说,一边用手给几位军官比划着样子:“这三道外墙两尺宽就够了,高度么…………” 王超看了看刚刚在沙盘上成型的防御区划图,伸手在空中上比了比,大概离地面有三尺高左右:“这么高就可以了。”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疑问了,王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预计军团长带领两个骑兵旅会在三天将耶律寒夜带领的九万多人接应而来,所以整条野战工事要在三天内完成,不得有误!”

屋子里的军官们也同时笔直地站起,齐声回答道:“遵命。”

类似的一幕在四百里外的镇北堡由青龙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庆带领下同样发生着。

…………

…………

十一月十日,朱雀军团长邓崇轩和耶律寒夜一行按时到来,只是这一场骑兵护送八万多百姓的撤退追逐战打得异常惨烈,耶律寒夜一万两千大军活着撤进镇西堡的只有七千多人,忠于耶律寒衣的八万多部落百姓也死了一万多人。负责接应的邓崇轩带领两个骑兵旅共一万骑兵也战死一千多人。若非是一路工兵营不断埋下的石地雷让辽军铁骑胆颤心惊,冲锋数次被打断,损失还不止这些。

第七百八十八章 十万辽军去了何处

而镇西堡内,王超带领朱雀军团留守人员三天的拼命赶工,镇西堡地防御体系已经基本构建完成。

因为耶律寒夜是两股辽国叛军中的主力,所以追击他们的是辽国平叛大军统帅耶律休哥亲自带队。率兵十万,全部是皮室军。

…………

…………

对于祥符国来说,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十万铁骑犯境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却是战争突如其来,并迫在眉睫。而且不再局限于境外镇西堡和镇北堡,而是为贴近夏京城的宁边县和府州地区。夏京城上上上下都无法再置身事外,将战争视为千里之外的事了。因为辽军一旦破了府州接下来挡在他们和夏京城之间的障碍,便只剩下银州地区了。

因为这个原因,祥符国立国之初韩熙载和马文韬曾经建议将国都定在腹地怀州,但最后叶尘没有采纳。

叶尘傍晚回到后宫的时候,后宫也同样早早的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吃饭的时候,喻清妍还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安心好了,府州前线,黑狼军团、折兰军团和玄武军团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和辽国南院大王带领的十万大军对峙。如今大将军杨继业亲赴府州,由他坐镇,辽人少不了要吃些苦头。要知道朝廷为了这一战早做了半年的准备,甲胄弓弩、火药天天往边境运,辽人再不来,库房可都要装不下了”

叶尘知道,到了明天,一些与喻清妍交好的命妇就会进宫打听消息借由夫人之口传话出去,安抚一下夏京城的人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吃过饭,利用消食时间和宝贝女儿玩了一会,晚上剩下的一点时间,叶尘照例来到了位于后宫的他专用书房中。

坐在桌边,靠着椅背,看着堆在桌上的东西,叶尘有点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有韩熙载和马文韬这两位能相,他每天要处理的事不多,但要考虑的事则太多了,心神上有些累。虽然各种预想,各种预案和准备都做得很充分,便是对边境战事他还是有些担忧————不管是原本历史,还是他如今所处的时代,以孤儿寡母名震天下的辽国大名鼎鼎的萧太后都绝对不是善与之辈。而辽国铁骑战力惊人,并不是虚言。至于半年前交换人质时惨败于祥符国,纯属祥符国的火药包出其不意让辽军几乎所有战马受惊所造成。

…………

…………

自五代十国以来,府州十一堡,麟州十二寨,便从未变过。

府州和麟州归于祥符国之后,他们下辖的十一堡和十二寨因为过半分别直面辽国和宋国,所以便成为祥符国最为重要的军寨和军堡。为此府州一地便驻守了黑狼军团两万兵力。而在三个月前辽国内乱之始,为牵制辽国南院大王所属大军,叶尘又让军枢部将玄武军团掉到府州一带助防。黑狼军团驻地紧挨着的是折兰军团驻地宁边、金肃地区,同样直面辽国。

所以,此次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出兵祥符国,将面对黑狼、玄武、折兰三个军团的狙击。而最先要面对的便是府州下辖的面向辽国最外围的三个军堡。如今这三个军堡之中,位于最前线的张家堡驻有三个营(两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另外两个军堡驻有两个营的兵力。

说起来,这三个军堡自府州归于祥符国之后,这半年以来已经被修得跟铁桶一般,守将如果有决心坚守的话,任何一个军堡辽军不损失六七千人,没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很难攻得下,而有这半个月时间,其它三个军堡,以及府州本城军队早已派兵支援。这一点黑狼军团参谋部有过推演。鉴于此,祥符国不但不害怕辽军来攻五个军堡,而且一旦开战,反而还盼着辽军能够来攻此处。事实上,辽军若是想入府州之境,只能先攻下这三个军堡。

十一月七日,杨继业已经来到府州坐镇。与此同时,张家堡外已经出现辽军。

…………

…………

“韩旅长!”张家堡的知县紧追在韩涛的身后,苍白的脸气急败坏,“城外的辽军可是过万数了!怎么能出战?!”

“我知道。”早换上了一身盔甲的韩涛大步向前走着,迎面而来穿着军服的军官,一见到韩涛,立刻退到一旁行起军礼。

张家堡因为其特殊性虽然只是一个军堡但行政级别却是县,知县是这里面最大的行政长官,按照祥符国最新行政条令规定,行政主官对军事主官一切军事行动拥有节制和建议权,可因为韩涛是原华夏卫府的老人,甚至曾经是叶尘的亲兵,在开封叶府里面都住过一段时间。看似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但却是陛下最信任的那一群人。所以知县虽然对韩涛拥有节制权,但他从来不敢在他摆任何文官的架子。更何况祥符国不同于宋国,文官并没有较为优越的地位。

“韩旅长!辽师气势汹汹,锋锐正盛。眼下看得见的兵力便已多达万余,后面可能会更多,我们兵马远不足以拦住他们,既然他们还不全力攻城,我们就不能出战啊!”

“我知道。”跨过一重黑漆的大门,前面的军官士卒就更多了。绕门后的照壁,在宽阔的院子对面,军议厅就在眼前。

知县喘着气,他跟韩涛的身高差不多,韩涛的步幅也不大也不快,却让他追得汗流浃背,“而且最初战备通报我也看了,辽师来犯时,我们只要固守就行了。”

“我知道。”韩涛终于回头说了一句,“但是此时情况和战略预案里面不同,辽军行踪诡秘,攻打我们城堡也明显未尽全力,派出的探子如石沉大海,最主要的是总感觉外面这些辽军有些不对,不像是正规部队。我总感觉事有蹊跷,辽军恐怕别有所图。我们是第一线,有弄清此事的责任。”大步跨入军议厅,双眼左右一扫,厅中人满为患,围着中央沙盘站了一圈人,连长以上军官全部都在这里。此外,还夹杂着几名文官,青色官袍在一群武官中分外显眼。

所有军官给韩涛敬礼,韩涛回礼,然后站在沙盘的上首处,知县在他身侧。韩涛低头看着自家的地盘,沉声问道:“黄沟村的人回来了吗?”

一名年轻的连长立刻回道:“回旅长,我连负责护送黄沟村的人刚刚进城,百姓和我们的人都没有折损。”

“还有哪家没回来?”韩涛低头,眉头又皱了起来。上面的属于黑狼军团的小红旗,在张家堡以北,已经看不到几面了。

“加上黄沟村,今天护送百姓回来的已经有四个连,除了已经确定被辽军攻破的周家村、十河庄有部分人员有损伤之外,其他村子百姓和我们军队都已经撤回。”一名参谋大声报告。

一名营长忍不住说道:“都怪这些刁民不听官府和军队的话,若是提前撤回,怎么会有损伤。”

知县说道:“百姓向来如此,不到最后是绝对舍不得自己的家当撤离的。”

韩涛神色冷硬又道:“城中人口计点出来了?”

一名文臣装束的官员随即回道,“下官刚刚奉命计点城中,连妇孺在内,共计两万又五百七十三人。此时正在入城的还没点算,但不会过千。”

韩涛松了口气,之前派出去以连为单位负责百姓撤退,还算及时。当然这是因为提前便知道辽军可能要来,有了准备。否则辽军若是突然来袭,撤退根本做不到这么彻底。

韩涛手扶着沙盘,站直了身子,横扫厅中的眼神犀利锋锐:“参谋部的最新分析报告,我想你们都已经看了吧!辽军与总参谋部下发的战略预案有很大的出入。人数对不上,还有可能是去了折兰军团负责的宁边、金肃县。可是辽军来了之后只是试探着攻了一次城,而且明显未尽全力,然后就忙着在我们已经搬空的村子里面抢东西,这很反常。最主要的是,我刚刚在用望远镜亲自观察了半天,发现外面这些辽军不似是南院大王麾下京州军,而是像部族军,他们来了之后所为也和喜欢打草谷的部族军一个德行。若是这样,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麾下十万京州军去了何处?”

厅中静了下来,等待着韩涛的下文。

韩涛指着沙盘上:“但是这只是猜测,我们必须出兵试探他们的战力,然后想办法抓到俘虏进行拷问!”

说到最后,韩涛眼神犀利,武将们的反应都还算平静,甚至有几个年轻的都是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但是有几个文官变得脸色发白,一脸担忧。

知县迟疑着,反对道:“韩旅长,如今城外辽军势大,当是得以守城为上。”

“话的确如此,但如今情况特殊。”韩涛顿了一下,“更何况既然他们主力未来我们张家堡,也不能任辽军放肆。人马、军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县尊大人不需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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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大战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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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长,在我出战后,你配合县尊大人来守城!”

“巡城之事,交给副旅长。若有城中有异动,杀!”

“一营率本部随我出城!”

“黄光你带领你营骑兵一并出战!”

韩涛几句话就将任务分派下去,其实一切都做了预案,只要稍作修改就可以了。

一名名军官领命,敬礼之后离开,事情到了这一步,知县也没有办法了:“韩旅长有多少把握?你带一营步兵和一营骑兵,总计两千人,城外辽敌可是足有上万人。”

韩涛笑道:“县尊大人放心,我只是要试试辽军成色,抓几名俘虏而已。不会离城太远,不然被围住就回不来了。并且人少一点,正好调动,战事不遂,退起来也方便迅速。”

知县叹了口气,拱手道:“还望韩旅长小心为是!”

“要小心的是辽敌!”韩涛沉稳的声音中充满自信。

…………

…………

府州。

杨继业在黑狼军团军团长李光顺的陪伴下走上城楼观看城防。

自从朝廷推断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很可能全力攻打府州城之后,除了张家堡等三个军堡加强防守之外,李光顺在这三个多月中主要苦心经营府州城防,他在城墙外修起了两道木墙,最外面还埋上了大批木桩。此时城内的士兵热火朝天地检查城防,仿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府州城东城楼后修起了一座高耸的塔楼,这是府州城的制高点也是守城之时的指挥部,从这里再配合望远镜完全可以虎视全城的城墙和城门。高塔上已经升起了五丈高的指挥大旗,周边还有几面不同颜色的指挥旗和营旗,李光顺扫视着全府州城,有意在大将军面前显摆一下,命令旗官开始测试总参谋部最新下发的指挥条令中规定的指挥系统。

指挥旗点向某个城门的时候,门楼上的守军旗帜也要摇摆一下,这被称之为“应旗”,表示收到了上峰的命令。李光顺和杨继业目光跟随着指挥旗的方向,城楼的旗帜随即连续抖动了几次,每次都把命令传递到最低的连旗。

然后就是关于城楼下的部队控制测试,那里的营长在应旗以后纷纷敲打梆子和战鼓,根据高塔的命令上城支援或是在内侧组成战阵。

各城门的城楼上还有黑色和黄色的旗帜,它们分别是向高塔报告战况的警戒旗和任务执行状况的汇报旗。高塔和旗下都有传令兵,这些士兵可以用来满足复杂的战术沟通需要。

旗语在这个时代军队中也有简单的使用,但却远远达不到如今如祥符国这般用法————如今在祥符国,旗语已经成为军队最重要的指挥手段,远在高塔的李光顺不能用军团长的旗指挥具体的士兵,也不可能做出准确的指挥,而各部的警戒旗等更是各级军事主官的眼睛。一旦丢失了旗帜就意味着失去指挥,这支部队人数再多,武器装备再充足,都会立刻从军队建制上脱离。

每次点旗之时,被指挥到的部队都迅速的应旗并把命令下传,杨继业目睹黑狼军团旗语熟练,且准确无误,不由面带微笑,微微颔首,表示赞赏。每支被指挥到的军官也都在传递旗语的同时,领着部下向高塔方向致敬。

这额外的动作是冲着大将军杨继业扑面而来,士兵们在旅长、营长、连长的带领下,纷纷趁着本队旗帜摇摆时,把武器高高举过头顶并拼命敲打着。旗帜所向处,每个人都发了疯一般地向着高塔大喊。

这欢呼声就像花球一样在军队中传递,热烈的声音和士兵雀跃的身影连绵不绝。最后一面旗帜完成应旗后,已经被点过名的部队也耐不住寂寞,全体士兵不管在什么角落,都发出最大的声音来向高塔上的将军展示他们的勇气和斗志。

等到这一片铺天盖地的昂扬欢呼结束了很久,杨继业才长呼一口气,说道:“很好,陛下上次在开小朝会时有意想给七大军团综合战力进行排名。黑狼军团光看这气势当能稳进前三。”

李光顺是第一次听到排名这个消息,不由两眼放光,心中战意早已冲天。刚刚接到前线张家堡急报,辽军果然来犯,已经出现在张家堡。他很想现在便带主力出城,杀向张家堡前线与辽军进行野战。但是此次战略计划军枢部总参谋部亲自制定,陛下钦定之后下发各军团。他们黑狼军团前期只能守城,将辽军吸引住,而玄武军团早已由秘密路线向辽军后方绕行而去,只等到位之后,那时辽军攻城不利,士气大降,再加上两面夹击,辽军心生恐慌,有撤退之意时,他们才能出城杀敌。

…………

…………

镇西堡。

耶律寒夜带人进城,和邓崇轩、杨延庆碰头商议之后,便按照杨延庆的防守计划,带他们的人负责两翼。

而朱雀军团军团长邓崇轩来不及休息便和王超登上了为他们搭起来的指挥台,俯视着前方的野战工事。

这个指挥台高三丈三尺,底部是砖石和土垒,顶部是木制地梯塔,最上层是一个能容纳十人的平台。二人站在这个平台上。不仅能把整条防线尽收眼底。更能把荒原的几里远景看个分明,若是再以望远镜观看,便能够看出十里之远。同时还能得心应手地从两翼的瞭望台那里得到情报。

直属军团参谋部的指挥连已经把军团长邓崇轩地大旗插上了指挥塔顶。丈六的大旗上写着一列镏金大字:“朱雀军团邓”。

棱堡、水平护墙和三道矮墙已经修好,每两道外墙之间大概都有十五丈左右的空隙,内侧紧靠棱堡地第三道矮墙距离锐角棱堡的顶点大约有十丈远。

工兵营还在摆放棱堡水平护墙间的拒马和木栅栏,还在栅栏底部培上土,夯实来加固栅栏。后面还正在搅拌水泥准备浇灌加固这些栅栏和拒马,只有中间三十米的栅栏没有加固,这是要给步队留着的大门。再往后十五丈就是新建的大批草屋和木屋,是朱雀军团士兵的住宅区和避寒处。进城的耶律寒夜带来的辽民住处在堡中深处,用围墙圈了起来,是防止这些辽民中可能有外面耶律休哥的细作,除了被耶律寒夜筛选出的一万多辽民可以帮忙做一些事情之外,严禁他们离开住处。

位于堡墙中的这些大批草屋和木屋中除了被服以外,这些屋里也都准备好了布匹、木炭和烧水器皿。一旦士兵在战斗中负伤,他们马上就能被转移到这些野战营帐中,这里有朱雀军团的医疗队,军医们已经亲自检查过了所有火塘,并且严格要求火塘要随时点燃,十一月份西北荒原已经很冷,在这种季节里作战,严寒能把最微不足道的小破口变成致命伤。

早在辽军出现时,除了工兵还在忙碌加固工事之外,王超便下令让其他部队进入休整状态恢复了体力,以便用精神饱满地投入作战。

军团长的指挥旗一下下挥动着,数里长战线上的旗帜也纷纷应旗,望着身前的上万官兵,如密林般的枪戟旌旗。真让邓崇轩有种豪情充溢胸腹,几欲破体而出之感。这是他自带领横山六军寨投诚祥符国,成为朱雀军团的军团长之后,带领麾下大军组织的第一次大战。

立国以来与宋国和辽国两次大战,除了玄武军团中计吃了一次大败仗,一度被打残之外,其它军团打得都很漂亮,他们朱雀军团这次若是不能守住镇西堡,那他邓崇轩和朱雀军团在祥符国军中便要低人一等。更何况再有一个多月便是祥符国立国之后的第一个元旦,朝廷中早有消息传出要根据立国以来功勋对满朝文武封爵,他若是没有军功,哪来的爵位。这也是他之前亲自带领骑兵去接应耶律寒夜,而让副军团长王超留守固防的原因。

…………

…………

巳时才过,两翼的哨塔就几乎同时发出了警讯。

不久,邓崇轩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排黑色的人影,这条黑线摊在荒原的安全地带,正冲着朱雀军团城堡外的阵地而来。敌军从平线上慢慢露出,就如同一道墨迹似的,缓缓从守军眼前荒原背景上透出。

当敌军进入了阵地前五里地后,邓崇轩和王超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前两步,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拿着单筒望远镜开始观敌,刚才还隐隐约约,看得不太真切,顿时清晰可见。他们身后的瞭望手和传令兵也绷紧了神经,一个把眼睛蹬到最大想把敌人看得仔细点,一个随时准备传达命令,将正在避寒处休息的部队派到防御战线上。抛石机阵地里的操作手们也抓住了绳索,准备好了火药包。没错,要发射的将全是火药包,没有一个石头。

但备战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王超看着停在几里地外的敌军大队,看着他们逡巡在外侧矮墙百步外的游骑身影,发出了一声冷笑:“辽军怎么现在胆怯如此了,见到我军连侦察都不敢么?”

本来今天的这第三更中午之前就要上传的。因为出了一点状况————今天我过三十一岁的生日,媳妇给我从网上买了一个剃须刀作为生日礼物,但是郁闷的是这个剃须刀是韩国牌子,我很委婉的表达了我的极度不喜,并且对媳妇进行了爱国教育,结果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争论,紧接着就莫名其妙的吵架,吵到最后媳妇就哭了起来,把我那个郁闷,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第七百九十章 镇西堡之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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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崇轩笑了笑,说道:“他们这三个多月中都活在石地雷的阴影之中,不论是战马,还是他们骑兵都害怕踩到石地雷。”

“既然辽军一时间还不敢进攻,那就让骑兵一旅派一个排的骑兵出去玩玩。”邓崇轩下令,身后传令兵立刻便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双方游骑在堡外百步范围内进游战,有死伤,但因为辽军总是害怕脚下踩到石地雷,厮杀之际便有些分神,落在了下风,很快便撤退了。

因为有望远镜,所在朱雀军团根本不需要如辽国这般派探马近距离侦察,便能够看清敌军旗号和大体兵力。

半天不见辽军来攻,邓崇轩对身旁的传令兵轻声说道:“列队,骂阵。”

不久以后,辽军就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喊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喊声也变得越发的强烈,从敌阵的中央一直蔓延到两翼。

“耶律休哥!你是来送死的么?”

“……来送死的么?”

“……送死的么?”

铺天盖地的叫阵声让以耶律休哥为首的辽国将官听得暴跳如雷。不过耶律休哥本人虽然恼怒,但作为统帅,始终很冷静。特别是半年前两军交换人质的那次,他带领五万铁骑稀里糊涂的惨败于祥符国大军之手。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同时心中对祥符国的火药武器也是忌惮之极。所以,不尽可能侦察清楚这座明显新修的城堡内敌军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草率下令进攻的。

“只有祥符国朱雀一个军团,那就是一万步兵,一步骑兵,再加上耶律寒夜的人,这城堡内军队也不到三万人。本帅足足带领十万大军,自不会怕了他们。更何况太后再三下旨务必要将叛军灭于国境之内。”耶律休哥听了探子的回报之后,心里暗暗算计。

“传令,检查战马耳朵是否堵好,然后休整一个时辰,再发起进攻。”

看着视野里辽军没有立刻进攻。中央防线的朱雀军团默默地握着武器等着号令,其中有四分之一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本来有一些远远看见铺天盖地的辽军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此时一下子放松下来以后,官兵们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嘲笑对面的敌人,士气高涨。

朱雀军团欢呼之后。随着一声锣鼓响,全军就忽然恢复了寂静无声的状态。步兵一旅长枪兵张三虎拍打了一下膝盖上的泥土,和左右同伴一起跨上一步,把长枪搭在木栅栏上,取下腰间的快弩,一边检查,安装弩箭。一边向满天神佛祈祷自己能够活下来,而且能够斩首至少十人。

耶律休哥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安排部署,完成列阵后,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三千骑兵跟在了前排地盾车后面向镇西堡杀来。

“五百米。”一个抛石机的距离观测员语气从容地报出了数字。

工兵营抛石机连连长立刻大声下令:“一号火药包抛射准备。”

抛石机操作手早已经调节好了角度和力道,闻令之后,立刻做好了抛射准备。

“四百米。”测距兵语气不变地再次读出了数字。

“抛射!”

两架巨型抛石机先后发射,随着两声炸响,抛石机连的连长都翘首望着火药包的落点。

“角度减四,力道加五。”计算兵迅速计算出了新的抛射参数。

所有抛石机操作手在连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误差调整,准备下一次抛射准备。

首次发射火药包落点在辽军前方五步处,效果一般,只有三辆盾车被炸成碎片,车辆的木屑和推手的鲜血一起被扬到了半空中。

但是下一波十具抛石机同时发射火药包,而且全部扔到了辽军兵力最密集的地方。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辽兵倒下一大片,碎尸和盾车的碎片漫天乱飞。

“三百米。”

“发射!”

“发射!”

“二百米。”

听到这个报数后,抛石机连的连长微微点了一下头,头也不回地叫道:“换二号火药包。”

搬运手以最快的速度把祥符国最新研究的中程距离火药包捧了上来,这种新式火药包外表就和之前火药包看着没有明显的差别,但内里却是大为不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重量不同。

抛石机操作手接过火药包,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好。其他操作人员迅速做好蓄力准备,

观测员在这一瞬间同时汇报道:“一百五十米。”

…………

…………

对于耶律休哥来说,之前经过侦察,对面的朱雀军团似乎没有时间修筑起高墙坚垒来,他们的防线中央的墙壁都很低矮,而且兵力也不足。两翼是耶律寒夜带领的叛军。不过由于朱雀军团凸出地中央防线,很难侦察清楚他们侧后两翼的部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镇西堡两翼的兵力密度好像要比中央反而还要高出一些,而且城墙也要高得多。

此外,朱雀军团似乎有些托大,他用一万人把守长达五里的平坦区域。怎么看都是太单薄了一点儿。

“不就是四、五尺高的矮墙么?我辽国大军以往攻打的城池哪个不是几丈高的城墙,有数万军队把守,最后不是都被我契丹儿郎一鼓而下了么?”

身后是飘扬在半空中地辽国最精锐的皮室军帅旗,两旁都是从军多年的百战精锐。眼前,第一波数千披甲精锐以泰山压顶般地向青龙军团的薄弱防线攻去,他们身后还跟着数千骑兵,只要前面打出缺口,骑兵便可以最快的速度发起冲锋,粉碎眼前的一切敌人。黑压压地战阵密实得就像铺在荒原上的厚地毯,皮室军不愧是辽国最精锐的军队,即使面对无法抵御的火药包轰炸,也表现出无坚不摧的绝不退缩的气概。

…………

…………

一枚又一枚的火药包呼啸着落进辽军之中,将一辆辆盾车连同附近的人轰成了齑粉。这些盾车前部是厚厚地木板,底部有硬木作地长轴和滚轮。挡板上面还铺着厚厚的棉被。这种盾车是辽军标准地攻城武器,以往可以在填平壕沟后从大道上一直推到城下。

前排一个叫费成娃的辽军士兵一边推着盾车前进。一边脸色发白的看着头顶上的落下的火药包,刚才他右手二十多步外的一辆盾车被火药包炸成碎片,他亲眼看见盾车连同附近十几个人被炸成了碎片。

他在这么远的距离,也没有幸免,飞过来一根木刺扎入了他的手臂,虽然已经把那根木刺拔了出去,但右臂已经痛得开始麻木了…………不过,幸好,马上就快要到冲击距离了。费成娃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攻城战,刚才进攻之前将军动员时候说了,那祥符国的什么朱雀军团才一两万人,加上叛军也不到三万人,兵力严重不足,这么长的一道防线,只要能突破一点,近战之后,让那可恶的火药包失去效用,以他们契丹武士的强悍,人数又是敌军三四倍,定能够轻易将敌人打败。而按照每次攻城计划,他们盾车兵只要在线上突破一点,把人放进去,就算任务完成,可以休息了。

…………

…………

“一百五十米。”几个测距员先后大声报出了这个数字。

几个营长纷纷给巨型强弩下达了准备发射的口令。

祥符国巨型强弩这半年以来又有了改进,或者说发明了新式的巨型强弩,原来只能发射一支巨型六尺长的弩.枪,不过可以三百米的距离上便可发射。如今改进之后的巨型强弩可以发射三支弩.枪,不过却是三尺长的弩.枪,并且在一百五十米之内才是有效射程。做出这样的改进,是基于前几次战争经验,目的是为了提升杀伤面积。

十具巨型强弩同时发射,三十支弩.枪中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朝着前方的辽军如闪电一般射了过去。

有三根弩.枪角度高了一些,从步兵头顶上射了过去,重重地射在了后面并排三匹马的脖子上,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三匹马的脖子生生刺穿,跟着各自又刺在一个骑兵的身上,强大冲击之力在这名骑兵感到疼痛前就把大腿从他的躯干上拉扯了下来。然后这三根驽枪又刺在了后面三匹马地头,白花花的脑浆四散溅射出来地时候,三支弩.枪上的力道也终于用尽。每根弩.枪射死了两匹马和一名骑兵,又摔伤了一名骑兵。看起来杀伤效果一般,那是因为射的是最后面的骑兵。已经超出了最有效的杀伤距离。

再看看其它二十七支弩.枪全步射入了辽军前面的步兵群中。首个被刺入的二十七个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下就直接毙命,有几支射在了脑袋上,直接将头盔和脑壳都打成了残渣,然后又从后排士兵的胸前射过。这二十多个士兵的脊椎瞬间就被冲断,并整齐地向后坐倒,这还没完,又射入后排士兵身上,顿时又是一片噼啪的骨折声,被打折肋骨或是腿骨的伤员,纷纷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惨呼。

第七百九十一章 镇西堡之战(二)

第七百九十一章 镇西堡之战(二)

这时又一声发射口令,又是一波弩.枪射来,一根根长达三尺的铁质弩.枪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在冬日的照耀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死亡之光,如同闪电一样飞过辽军头顶时,下面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抬头仰视着它们,直到有人看着它们如天降神兵般地猛射到自己身上…………

弩.枪每一次打入人群,那里就是一片血肉横飞,在辽军的阵列中激起一朵朵灿烂的血花。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十具巨型强弩射了五波,每一波弩.枪都会把一批人留在荒原上地血泊中。这其中每一支弩.枪最后一个受刺者,因为力道已失去大半,虽然都被弩.枪打中皮肉纷飞,但往往却一时不得死。这些人痛苦地在荒原上慢慢冻结起来的血浆中爬动,发出撕扯心肺的哀号声,摆动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肢体,诉说着战争的残酷。那些被射烂脑袋、胸口的人虽然死得很痛苦,但这些人往往也不用熬很长时间,而被刺断脊柱或者四肢的伤员则要经过长久的煎熬才能死去。

先是火药包,然后又是驽枪,造成地杀伤终于让不少勇敢的辽军官兵心生恐惧,停下了脚步。无论军官怎么喝骂都不能让他们把目光从幸存者身上移开,带队的一名将军本已经把马鞭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打算好好教训一下不服从命令的士兵,但就在他把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下去的同时,一支弩.枪射在了他的腰上,很不幸他的腰椎在那一瞬间就被打成了碎末,同时还划破了他的腹部,肠子和粪便已经在体下流了一地。

附近的一群士兵看着自己的将军,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全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地站在那里,除了越来越急促的沉重呼吸,他们已经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

喉结一刻不停地上下急速滚动,耳朵里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咚咚声,胸腹一阵阵的悸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这些作战十几年的、见惯沙场厮杀的辽军精锐终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在祥符国火药包和强弩的轰击下,辽军的队形已经开始脱节了,后面有越来越多地人畏缩不前。而队伍最前面的先锋线已经逼近到波浪型的外墙的边缘。这些辽军仍然不肯放弃那些盾车。

自从祥符国军队发射弩.枪后,辽军前排的士兵感到面对他们的打击似乎减弱了,顿感压力一松,他们走向前方的脚步也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前军的辽军士兵看不见后方地惨状,所以他们步履轻快的加速前进,很快就和中军拉开了距离。

镇西堡修建时间仓促,野战工事确实比不上坚固的城堡,在这些辽军士兵的眼中。他们面对地这种防御体系既没有巍峨的城楼,更没有高大厚实的砖墙,以往曾经有多少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堡垒挡在面前,不是一样因为他们地勇猛突击而陷落了么?

镇西堡外层三道矮墙上都分别开了三个缺口。每个缺口都是开在两个棱堡中间,中间两个棱堡夹住的那条通道基本垂直于整条中央防线,而两侧的通道和各个防线成四十五度左右的夹角,斜斜指向两翼朱雀军团阵地的后方。

这三条通道是用来方便朱雀军团进行机动的。作用类似于城池的大门,假如没有这些通道地话,朱雀军团如果要转入反攻就需要从自己的工事上翻出去。祥符国军队战术教材上早有定义————没有反击手段的防御是脆弱的防御模式,也是不完整的防御。

这些通道的存在可以让守军随时发起迅猛的反攻,迫使进攻方不得不重视这个防御核心并时刻留兵防范。进攻者在这种反攻的威胁面前,既不能随心所欲地在防线前机动,也不能把所有兵力投入对侧翼地重点打击。而三条通道地存在。就使得防线对防御者单方面有利,而不是同时制约两方,至于三条通道采用不同的放射角度,是为了进一步强化防御者地内线机动优势。同时,敌人也会更愿意冲击现成的通道而不是在火力面前穿着厚厚的冬装和铠甲翻越矮墙。

从出发阵地到外围矮墙,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米路,但几轮火药包和几波巨型强弩击已经让辽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终于,外围矮墙的入口就在眼前了。足有几丈宽的通道后就是同样不算很高的矮墙墙。再往后面就是只有半人高的栅栏。

眼看着面前的中央通道入口,位于前排的辽军士兵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红了。有带队的将官下令旁边传令兵吹动号角,这些辽军士兵更不犹豫,一齐发出猛烈的呐喊,向朱雀军团的防线汹涌冲来。

成群结队的步兵除了推着盾车外,还有些人带着团牌和挖掘工具,有军官指挥着把盾车让开一个口子,让大批的骑兵当先涌入。

“五十米!”观测兵又大声喊出了一个距离。

“快弩准备!”几个两个步兵旅长同时下令。

冲入中央通道的辽国骑兵和步兵的前方,左右各有两座锐角棱角地一条边,这两堵墙后和两座锐角堡的底边护墙上。都满是处于待发状态的快弩,朱雀军团的士兵一个个踩在木桌或者木凳上,把快弩在护墙上架好。

两个步兵旅除去特殊兵种,纯步兵有八千人,此时这八千步兵分成四波,每波两千人,手中就两件武器,一把快弩,一把长枪。

此时位于最前面的护墙上防守的两千名快弩手自辽军开始发起进攻就一直保持着戒备地姿态。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地握好武器,一动不动地牢牢守卫在各自的岗位上,整条防线上只能听见粗重不均的喘息,和偶尔发出地被极力压抑的低声咳嗽。

敌军进攻开始后,两名旅长还一直悠闲地在栅栏前来回踱步,看到敌军进入正中通道以后,两我旅长便稳稳冲着正前站定,同时大声喝道:“预备。”

两千名快弩手随着各自旅长的这声命令而进入了瞄准状态,把快弩冲着入口的方向稳稳瞄准好。这些快弩手们纷纷把腰微微前弓,同时还闭上一只眼,歪头瞄准飞奔而来的骑兵。调整好了姿势以后。这批快弩手中仍然没有一个人发射。他们静静地吐出一团团的白气,就一直这样默默等待着。看着视野中的敌人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些敌军在冲入第三道矮墙前,就大批地侧伏到了战马地腹部,他们举着步弓从还在跑动的马匹上飞身而下。这些身姿矫健的陷阵锐士一纵一跳间,就把身体躲藏到了战马后,向着朱雀军团官兵射过来一批羽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指挥台上的邓崇轩和王超看见他们的柔韧动作时,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单从骑兵马术来说,除了出身党项八氏的骑兵之外,我祥符国其他骑兵还差他们不少。”

这个时候辽军大部分先锋骑兵都躲到了马匹后,他们距离大部分的快弩手都还在五十米开外,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这是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

他们漫射过去的弓箭大部分都撞在矮墙上了,飞越墙头的弓箭八成也从朱雀军团的头顶飞过,少部分有机会命中的弓箭也被士兵们偏偏头躲开,只露一个头在墙上的快弩手们都带着低眉头盔,面对危险时士兵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用头盔挡住攻击。所以最后那些侥幸命中地弓箭也全无功而返。

头盔受到弓箭的一击,它的主人也就是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把而已,辽军骑兵弓箭一口气射了三、四波,朱雀军团快弩手偶尔做做低头、抬头的动作,还是没有人把快弩发射。

辽军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他们进入最后一道矮墙后又倾泻过来一波箭雨,个别胆大的勇猛之士还从马后面冲出来,一个加速跑后把标枪向十米外的棱堡锐角处投掷过来。可是对面的朱雀军团对这次的攻击还是毫无反应。充其量也就是让护墙后地快弩手更往墙边靠了靠而已。

两个旅长很清楚辽军的这种伎俩,早在训练的时候他们就被反复告知,辽军最喜欢吸引敌军步兵弓箭手或者快弩手在远距离发射,然后趁机抵近攻击。现在辽军的目标很明显,他们试图一下子冲到棱堡底部攻击木栅栏处的朱雀军团,所以两名旅长就抱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想法,绝不进行效率低下的攻击。

朱雀军团对面的辽军心里也非常焦急,以往和敌军对阵时。他们已经无数次成功地诱使过对手了,那些敌军甚至常常因为看着他们冲来,心中紧张,准性很差。可眼前的这群敌军却说什么也不发射。

最前面的辽军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栅栏,两侧的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快弩,这些闪烁着寒光的弩箭让这些辽军感觉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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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 镇西堡之战(三)

第七百九十二章 镇西堡之战(三)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虽然胡乱的四轮射击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但后面的步兵还是已经举着盾牌冲上来了,步兵已经拥挤在骑兵身后形成大团地人肉疙瘩,这说明他们这些先锋骑兵的行动已经大大落后于进度了。

这些先锋骑兵又向前挪了几步,他们身后的步兵也有人着急地把箭矢射向了护墙,但上面的那些朱雀军团步兵仍然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还有他们手中的快弩,始终瞄准着他们。

通道已经拥挤得有点不像话了,连盾车都被推上来了,可骑兵大队这时还聚集在道路口,挡住了大军勇猛前进地道路。

没有时间了。

有先锋骑兵将官下令,勇敢的辽军骑兵们左手一牵缰绳,纷纷翻身跃上了一直被他当成掩体的坐骑。右手已经拔出了腰刀,随着他们一声大吼,无数地骑兵都熟练的跃身上马…………

看着几十米外敌军又翻身上了马背,“预备!”两名旅长又一次叫了起来。

呜咽的号角声和激昂的齐声呐喊同时响起,辽军的冲击先锋纵马向着终线冲去,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侧快弩的威胁。从站在城头邓崇轩和王的角度看,那奔腾而来的马队之前,单薄的木栅栏线上就站着一个个沉默的快弩。

他们紧盯着身前大吼大叫,把腰刀、马槊挥舞成光球的骑兵,朱雀军团士兵冷漠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群死人,无数双握住快弩的手臂也如同刑场上的行刑队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预备————”

两名旅长拖着长音第三次大声喊出这口令时,所有快弩手的耳朵中已经听不到除口令之外的其它声音,眼睛看不到正疾驰而来的马群,也看不见那逼身而来的雪亮马刀和虎虎长槊。

他们闭上了左眼,圆睁右眼盯着那张越来越清晰的狰狞面孔,胸膛已经满满地吸足了气…………

眼前的人头越来越近了,高高挑起的双眉,露出满嘴白牙的血盆大口,两千快弩手仍然一动不动地瞄准,近了,更近了…………

关于在战场上怎样才能把快弩打得百百中?

祥符国教导队就此问题经过反复验证,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直到你能看清对面敌人面容时便可。

紧紧盯住正前方的朱雀军团士兵,辽军骑兵都是左手扶缰操马,腰向着侧后猛烈地弓了起来,紧握马朔的右臂在脑后竭力绷紧。

马飞上来了,几十米的距离一转眼就走完了,辽军骑兵并紧双腿,站在马镫上猛地全力向后一仰,随着畅快淋漓的一声大喊,他们在吐气开声中,已经准备好了把马朔全力向前戳去。

前面的战马后腿一紧,甚至已经做出了要跃栏的前奏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

“射!”两声大吼同时响起。

两千柄快弩同时射,并且是一次性四连,如此近的距离自然全部射中,而且都是敌军要害。射完之后,这两千快弩手几乎同时弯腰向后右跨,然后第二波又是两千快弩手同时上前,并射出了手中快弩里面四枚弩箭。紧接着又向后右跨,第三波两千快弩手上前射,然后又是第四波,第四波射完的时候,第一波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次射击,又接了上去…………

锐角棱堡的两边,还有两段护墙上,无数快弩尽情地向中央射,密集的破空声中,辽军大队人马浑身浴血地在地面上翻滚,人和马都是一片片的倒下。

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快弩手停下来欣赏他们的战果,每个人都平静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射,后退,准备,上前,射………

整个过程中,八千步兵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没有一声额外的呐喊,有的只是动人心魄的快弩射声。

在这个被两个棱堡和水平墙夹住的狭小区域内;在这个不大的梯形范围内;在这个漏斗状的死亡陷阱内,弩箭一波一接着一波,中间间隔空隙已经短到军队能够达到的极限。一片片弩箭雨一次次的覆盖满着战区,射杀着好不容易冲到跟前的辽军。

几波之后,快弩便很难维持统一射,每名士兵已经各自进入了自由射击。

在如此密集的死亡之箭的刺激下,以往温顺的马匹都变得比雄狮更凶暴,有些浑身浴血的马匹一次次跃起到几尺高的空中,还有的疯狂地打着响鼻满地乱滚。

就在战线后方不到三百步外,负责城堡上两翼防守的耶律寒夜的人马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了,呈一条线摊在他们眼前的四个棱堡,就如同四条不停喷吐着毒涎的怪兽,连绵的快弩破空声和惨叫声顺风飘来,但让他们真正触目惊心的还是眼睛所看见的地狱般一面倒的屠杀,而被屠杀的一方却是这些天将他们追杀得如丧家犬一般的皮室军。这个场景给他们种下了牢不可破的印象,终生难忘。耶律寒夜本来已经将祥符**队战力看得很高,但此时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他虽然是辽国皇族,但是也是打了一辈子的仗,从五代时期与汉人的各个国度打,北方的蒙古人,党项人,以及同族倒戈等等。但他从眼前这支军队身上他看出了三个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的特点。

第一,从未见过有那支部队可以做到如这样令行禁止。骑兵迎面冲锋如此近的距离,没有一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提前射手中快弩。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人天生会心生恐惧,会失去理智判断,会惊恐畏惧,导致提前射,且准性很差。但这支部队没有。这需要铁一般的纪律意识才能做得到。

第二,从未见过有那支部队可以如这般配合无间。八千人分成四波,一波与一波之间换组中后退、上前没有任何差错。以致于没有浪费丝毫时间。耶律寒夜从未想过军队能够做到这样整齐划一,这对从未见识过后世军队队列训练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想像。

第三,便是这八千步兵身上的装备让他眼馋之极,普通一名士兵就有全身铁甲、低眉铁头盔,并且是五十步之外可无视箭矢的精品盔甲,这种装备即使契丹国装备最为精良的宫卫军也做不到普及到每个士兵。最主要的是,他从未见过能够一次性四连,并且安装弩箭如此方便快捷的短弩。可以说快弩四连,再加上将兵力分成四波,确保攻击没有空隙,是敢让骑兵冲到身前二十步之内才攻击的主要原因。显然这种快驽是祥符国又一秘密武器。

耶律寒夜本是当今东方最强大的国度辽国的皇族、亲王。即使此次受祥符国援助颇多,依仗颇多,但从内心深处他还真就没有将刚刚建国不到一年,地盘只有辽国一道之地大的祥符国放在眼中。甚至想着等在祥符国站稳脚跟,想办法获得祥符国火药的秘密之后,便将祥符国取而代之。但如今见识了眼前这支比起黑狼、玄武、白狼、白虎四个已经在前几次和宋、辽之战中打出威名的军团,次听说的朱雀军团所表现出的诡异、恐怖战力,让他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几乎将他的野心打消一空。

因为,这意味着祥符国七大军团很可能都是如此,甚至他得到消息南院大王萧格达带领十万大军已经从府州一带杀入祥符国境内,可以想见那边战场上才是祥符国最精锐的军队。

冲锋上来三千多骑兵已经被杀死大半,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战马全部倒了下去,辽军骑兵表现出了极高的骑术,在战马倒下的瞬间,不但安全落马,还有近千人利用战马尸体护住了自己,没有被快弩射死。

这个时候两位旅长已经下令停止用快弩射击,这些还活着,失去战马的辽军战士不愧是皮室军的百战精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没有丧胆,在一名军官大吼令下,怒吼着站起来,提着战刀冲向单薄的木栅栏后面已经将快弩挂在腰间,手持长枪的朱雀军团步兵。

他们满身的血污,一脸地疯狂,扑向朱雀军团地防线,可是他们好似飞蛾扑火。因为早在他们战刀砍下的瞬间,甚至还未接触到拒马,每个人都有两杆长枪如毒蛇般探出,同时深深扎入他们的身体。

近千名辽兵大体分成三排,第一排三百多人惨叫几乎同时才刚刚响起,扎入他们身体内的长枪就不约而同地顺时针一搅,然后猛地向后抽出,随着扑通一声,冲上来在三百多人就一头扎到了地面上。第二排辽兵已经紧跟而上,第一排辽兵给他们争取到了些许时间,他们冲得更近了一些,已经接触到了拒马,战刀距离眼前的敌人也近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同样变成了三百多具尸体。第三排辽兵终于心生恐惧,转头就跑。可惜单薄的木栅栏后面长枪兵后退一步,两千手持快弩的步兵上前,射。所以他们没跑几步,也全被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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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镇西堡之战(四)

三千多骑兵和三千匹战马的尸身下汩汩流出温暖的血液融化了地表的冻土,贪婪的大地饥渴地吸吮着这一汪汪的热血,但流淌地血液总是比它能吞下的更多。地面上先是形成了红色的池塘,然后是四处蔓延的河流,直到形成冒着热气的人血海洋。

所有的护墙前都挖好了壕沟,四座棱堡作为防御地核心,它们前面的壕沟也特别的宽和深,最宽的地方足有三米,最深的地方也有两米左右,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敌人利用人梯直接冲上堡墙。刚才辽军骑兵冲过后,辽军步兵就一涌冲向堡墙,费成娃纵身跳下右边的壕沟时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他一边把盾牌顶在头上,一边快速向墙角摸去。

按照他以前几次攻城经验,只要能摸到城墙下,那么除非头顶守军探出头来攻击,否则就没有什么能伤到自己了。费成娃已经参加过很多次攻城战役,他知道只要自己靠壕沟边靠得足够紧,再把盾牌好好顶在头顶,就是落石滚木也不太容易伤到自己了。

只是这次费成娃刚刚藏好,侧面就射过来猛烈的一波弩箭,费成娃眼疾手快一个翻滚贴着墙躲了开去,然后脸色惨白的猫着腰向侧面看了一眼,远处的护墙上有一排快弩朝着这里,那里的守军居高临下,向棱堡墙下进行着一排排的攒射。而费成娃头顶上不但没有任何人探头攻击,也没有任何木石被扔下,但和他一样沿着壕沟摸到水平护墙下的辽军步兵却被侧面护墙上弩箭一个接着一个地射死在城墙下。

左翼射过来地弩箭越来越多。费成娃左手的同伴一片片被打倒在地,费成娃手脚并用地向壕沟的拐角爬去,弩箭不断呼啸着从他身边或是头顶掠过,费成娃拼命地向前爬着,身旁和身前的同伴不断尖叫着倒下,在其他的尸体旁边痛苦翻滚着咽气。

拐角就在眼前,费成娃一个鱼跃扑了过去,就地一个滚翻就窜过了拐角。两颗弩箭追着他刚才的行进路线奔过,噗嗤打在费成娃眼前的土地上。死里逃生的费成娃看着地上地坑,长吁了一口气,他刚抬手想擦一下额头的汗,就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就像是有人猛地推了他后脑一把。

扑地就是一个嘴啃泥,费成娃晕乎乎地摇了摇头甩去嘴上的泥,只感觉头顶上凉凉的。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头盔已经滚落在几米开外,顶部还开了一个洞。费成娃略一思索,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的一个掉头向后看去。

费成娃身后远处有一面同样地水平护墙,上面同样架满了快弩。正向着他前面的壕沟中猛烈射击,就在费成娃眼前的这道壕沟里,同样层层叠叠布满了被打死的辽军,和他刚刚逃出地那条壕沟并无二致。

猛烈的弩箭扑面而来。费成娃把身体蜷缩成一个团,躲在几具尸体后面,周围有不少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在壕沟里乱转,想找个安全的躲避弩箭之处,但他们都被无情地射死。梯形区域内的辽军被打得存身不住,还纷纷习惯成自然地往壕沟里面跳,一个不知名地辽军军官看清形势之后,拼命鞭打、拉扯着他不听号令的手下。

“不能下壕沟,那是送死………”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巨型弩.枪就从侧面射入了他的脖子,军官的脑袋张着大嘴飞到空中,划了一道曲线向十几米外飞去,无头的尸体犹自站了片刻,才心有不甘地扑倒在地。

指挥台上一脸振奋的邓崇轩和王超又观察了一会儿敌军的动向,然后就抬眼向着远方看去,那里有耶律休哥的帅旗,此时似乎正在急促的舞动。战鼓也敲得更加的激烈。对手似乎想靠着帅旗和战鼓的影响。来重新鼓起军队的勇气,把他们从恐慌中拯救过来。

在耶律休哥此时看来。只要自己麾下军队能凑到跟前,和朱雀军团开始消耗战,那么用不了多久朱雀军团整条战线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开始崩溃。相反,一旦此时停下脚步,那刚才的牺牲也就白费了。

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耶律休哥仍然以为镇西堡的中央防御能够在牺牲一定人手后,靠猛攻突击拿下,再加上此时看到先锋已经靠得很近了,所以更加舍不得放弃。

看到中军止步不前时,耶律休哥焦急地催促旗鼓手鼓舞他们向前,更一口气派过去了好几队探马,让他们直接上去传令。但他地努力白费了,中军主力没能跟上前军的脚步,而个别响应他号召的军官带着自己麾下部队也和前军一起被无情地射杀在棱堡前的空旷地带里。若是他有一个望远镜,此时能够看清城堡下的战况,便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枉死这么多人。可惜他没有。

…………

…………

“退兵,退兵,撤下来吧!”

终于,又过了一会,耶律休哥发现了前面战线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致,艰难地吐出了这段话,凄厉的金声响起,这声音穿越了几里宽的战场,隐隐约约地送到了前线。

抛石机连的连长镇静地看着前方的通道,辽军开始向后逃窜,他们丢盔弃甲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最前面的人已经跑过了第一层缺口,正朝着东北方向仰面狂奔。在连长的视野里,所有还能动的辽军士兵都呼喊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棱堡上快弩不断射击,跑到最后的辽军一排排地打下。巨型快弩也从未停止射击,不时有一连串三四人被巨型弩.枪射成碎尸飞到半空,但敌军还是不管不顾地向缺口涌去。

“二号火药包身击前准备完毕。”抛石机连的连长身后响起了排长的平静声音。

分割敌军战线的拦截射击早已经完成了,敌军的中军正向朱雀军团抛石机射击范围外撤去,现在是追杀逃敌的时候了,抛石机连的连长看着矮墙通道上涌动着的人头,头也不回地大叫了一声:“发射。”

轰鸣炸响声中,又是近百名溃逃的辽军士兵被炸死在拥挤的通道上,剩下的人踩着同伴的死尸,疯狂地向外冲去。抛石机以火药包连续轰击着目标区域,几轮拦阻射击过后,数百名死亡和垂死的人就在通道间形成了一道人墙。

…………

…………

大战开始之时,位于棱堡斜边上的抛石机发射阵地便是双方攻防最激烈的地带,抛石机发射阵地外的壕沟也都较其他地方有着更多的死尸。

为了让抛石机抛射更加精准,便要尽可能的架设在高处。但是镇西北堡城墙上太窄放不下。所以,在棱堡边墙上又建立了两个半圆型护墙,做为抛石机发射阵地,只是因为时间仓促,高度只有一米左右,小半圆堡外挖掘的壕沟也不到两米深,这样一来让抛石机发射阵地的墙变得相对较低,所以有更多的辽军士兵试图从这里爬入棱堡。

对防守的朱雀军团来说,抛石机发射阵地探出棱边的小平台也很可以利用一番,它也能消除棱堡射界死角的,探出棱边的小半圆平台上能容纳十个快弩射手,他们脚下的平台是悬空于壕沟之上,而且又没有探出几米远,所以也不会影响长达五十米的水平护墙的射界。

在抛石机发射阵地边上守卫抛石机的数十名长枪手一个个身披重甲,站在抛石机后面做着防御的准备,他们的盔甲和脚边还落着不少羽箭。还有三四个快弩手半蹲在抛石机侧面向下射击。

在这场战斗中,不少辽军士兵表现得极为勇敢和悍不畏死,拿同伴垫脚爬到了抛石机发射阵地的护墙上,企图干扰抛石机发射火药包。但这些企图也都被保护抛石机阵地的长枪手挫败了,保卫抛石机发射阵地的长枪手居高临下地把攀上墙头的辽国兵都扎了下去,朱雀军团抛石机连,几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抛射火药包。

步兵旅一营一连一排排长刘坤今天奉命带着本排人员保护右边平台上抛石机阵地,此时单膝跪在抛石机轮子边,他一手扶着长枪,一手托着快弩寻找着目标。刘排长的盔甲上搭着几根无精打采的箭支,脚下还有几把甩.刀和飞斧,不过这些都没能对他构成伤害。今天他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一击是扔过来的重头标枪,那标枪擦着刘排长的头盔飞过去,把他身后地一个抛石机操作手刺了个对穿。

眼下辽军的士气已经开始瓦解,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刻,仍然还是有人企图从抛石机发射阵地壁上爬上来。刘排长将四支弩箭射完,快速的从旁边箭囊中抽出四支弩箭安装好,这时又有一双手攀上了墙边,跟着就从双手中间的那段垒墙上露出了一个人头。

也懒得动用长枪,刘排长随手射出一支弩箭,直接从那人张嘴待吼的大口中射了进去。不等这人掉下去,他又看见一双手出现在垒墙边,他左手把快弩放在地上,右手拿起长枪,在那人眼睛才露出墙边的时候他就猛地一下子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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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今天晚上四更————————

第七百九十四章 竟然敢出城来战

第七百九十四章 竟然敢出城来战

战况渐渐降温了,除了几架抛石机还在发射最远程的一号火药包轰炸外,朱雀军团地快弩渐渐地都停止了下来。其实就是还在抛射的抛石机,它们的目标也都已经转向了远方正在溃退的败兵。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千具士兵的尸体,还有铺了一地地无数死马,墙边的壕沟里更是被堆积层叠的人和马的尸体填满。

冲入矮墙的几千辽军前军部队中,绝大多数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和朱雀军团一战,他们不是被自己人挡住了,就是止步于矮墙和壕沟之下,无数地辽军士兵就是在壕沟里钻来钻去。徒劳地想寻找一个死角或是突破口出来,结果便被射死。

相反,朱雀军团的快弩手和抛石机连、巨型快弩倒是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射击,交叉的火网不停地收割着人命,直到再也没有目标好打为止。

一匹满身是血的马漫无目的地在路中间走着,它的身上也开出大血口子,这孤零零的战马全身发抖,踱到壕沟边看了看,跟着就轻轻跳了下去。一声不吭地又站了片刻后。马儿打着哆嗦软倒在地,四脚朝天地抽搐了几下。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地死掉了。

冲击拒马和木栅栏的辽军士兵总是零零星星地,从来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对朱雀军团防线构成真正的威胁。这对于镇西堡守军朱雀军团来说是一场完胜,而对攻打镇西堡的辽军来说却是一场惨败。事实上,类似于这样的一幕同一时间在镇北堡也在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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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一日,攻入张家堡境内的辽军,已经清扫了张家堡附近二十里之内所有的村落,但作为主力的五千兵马自始至终直接压到张家堡之外,驻扎在城东偏北离张家堡最近,只有四里距离,名字叫寒泉村的一处村庄中,遥遥压制住城中守军。

两名主将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已经在小村子中歇了两日,纵然不去打草谷,下面的人不会短了他们身边的好处,可两人体内的血液已是躁动不已,恨不得能代替手下在祥符国境内烧杀抢掠一番。但来自南院大王萧达格的严令,让他们不敢少有违逆。

十一月九日,也是辽军入境的第二天,张家堡城头上鼓声大噪,城外的辽军便如被惊起的蝗虫,立刻蹦跶着动了起来。

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也立刻从安营扎寨的寒泉村中出来,望向张家堡的城头。

“张家堡里面只有三千人马,还敢出城?”

“大概是想提一提士气吧。”

“会不会有援军?”

“探子一直都没回报。这一马平川,大股的祥符国援军出来后还能瞒得了人?更何况我们的任务不就是尽可能的吸引更多的祥符国军队来此吗!”

“话虽如此,但万一援军来多了,我们打不过,损失惨重,回去南院大王殿下也不会给我们太多的补偿。”

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换着想法。在两人视野之中,张家堡的城门中开,两列贯甲持矛的骑兵从城门中鱼贯而出,越过吊桥后,在城壕外分列官道左右。

张家堡可是典型的军寨,所以城外并没有民居聚居,最近的寒泉村也在四里外。甚至一里之内连手臂粗以上的树木都没有,只有官道上,还有些酒家和亭舍,只是已经给烧得干净。有着足够的布战阵空间。

“大概两千人,他娘的,站得怎么这么整齐。”耶律鹤城笑了一声。那些骑兵,即是军阵的一部分,也当是保护列阵时脆弱的军队的作用。只是列队如此整齐,在他眼里,实在是多此一举。

萧天舟木也回以不屑的一哼,说道:“也只是整齐罢了。倒是盔甲武器果然精良,比宋军还要精良。不对,他们普通士兵身上穿的也是铁甲。哈哈哈…………这下发财了,到时我们一家一半。”

“好,就一家一半,就这么说定了。”耶律鹤城一口应承。他们有一万多人,虽然散出去打草谷大半,但这里还有五千人。辽军野战从未怕过别人,此时人数占优,更是一丝一毫的担心都没有了。

面对出战的张家堡守军,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将视线的落点放在张家堡的城头上。如果城上的防守稍有松懈,他们就要试一试能不能趁机冲入城中,可惜云集在城头上的抛石机和极为显眼的巨型强弩让两人不敢冒险。祥符国火药包和巨型强弩的厉害他们虽然还没有领教过,但却也听说过。

出城一千骑兵之后,则是一千步兵。上下一身雪亮的铁甲,连脸都给遮住,拿着长枪,带着快弩,亦是分作两部,在两部骑兵外侧列阵站定。

“比骑兵还要整齐,配上这铁甲看着倒是好看!”耶律鹤城冷笑了一声,对祥符国出来野战不屑一顾,但对他们的装备眼红无比。

“带队的是谁?”萧天舟木想知道谁领军出阵。两翼看起来已经站定了,只留下了中央的空隙。

一面赤红色的将棋就在这时从城中缓缓移出,旗面血红,而边缘上则镶了一圈黑边,上面绣着一头黑狼正在啸月,旗子右下脚斗大的黑色篆字写着‘韩’字,这正是军团直属四个旅的旅长军旗的样子。在旗帜之下则是十几骑骑兵以及一批步卒。

“呵呵呵………竟是守将韩涛亲自领兵。”耶律鹤城有些意外,便回头说道:“听说韩涛是祥符国皇帝当年的亲兵,实力高强,不可轻敌。”

萧天舟木看着依然拥在城头上的一排守军,又不无遗憾的叹了一声,说道:“可惜这韩涛做事倒是谨慎,自己都出战了,还让那么多人守在城上作甚?”

“哼,那不是谨慎,而是胆小。”萧天舟木笑了几声后,脸色一冷,阴狠狠的问道:“要不要杀过去?”

耶律鹤城摇摇头,说道:“不用,我们在这里以逸待劳就行,既然韩涛出战了,应该不会装装样子就缩回去的。”

…………

…………

韩涛带领骑兵提着缰绳,小碎步的前进,而步兵则踏着鼓点,一步步的徐步向前。

脚步声与鼓声汇合一处,不见一丝乱,每一步都撼动着旁观者的心神。从城门处前行了五百步之多,方才停了下来。

辽军的两名主将一开始还挂着不屑的笑意,可随着祥符国军队军阵的移动,笑容也渐渐收敛。到最后,出城的祥符国军队前行五百多步而阵列不乱,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的脸色全都变了。

兵法云,军阵有气,望气可知强弱。耶律鹤城和萧天舟木两人虽然没有学过兵书,更不懂什么望气法,但打了多年的仗,眼前这支部队能不能打那是一目了然。

列阵其实很简单,但列阵后在行进过程中还能够始终保持队形这般整齐,这就不寻常部队能够作得到的。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这些年见过的部队也不少,纵然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十步一驻足,二十步一整列,正常的步军阵列绝不可能一口气向前走五百余步而不乱。这也是步兵最忌讳撤退或者行军时被骑兵偷袭的原因,寻常情况下只有挨打的份。这些年契丹人和汉人打仗最喜欢的便是利用自己骑兵优势用此战法。

眼前出城的祥符国军队总数不过两千,但这两千人,在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看来却绝对是精锐。军行如山岳,缓缓压了过来,甚至给人以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支祥符国部队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萧天舟木神色中渐渐有了一丝凝重。

“哼!故弄玄虚而已,你忘了来之前上面通报的祥符国军队的相关情报,里面提到祥符国军队这半年以来,从上至下经常训练那什么队列,走得整齐点算什么。”耶律鹤城低声道。

祥符国军队军阵所处的位置,已经超出城上守军的保护范围。就算是巨型枪.弩和抛石机这么远的距离准性大减,且杀伤力有限的很。张家堡守军主动脱出城墙上的保护,看起来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打上一仗,他们自然不会退缩。

韩涛的大旗就在全阵的前方,他本人也立于阵前。身后三百亲兵前后分作三排,阵型远比两侧更为单薄。在两翼,骑兵解蹬下马,步兵倒是照常拿着快弩。

这分明就是陷阱的模样,但这个陷阱上的饵料却香喷喷的诱人垂涎欲滴。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将果子从树上摘下来。

韩涛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凭借这人数不过两千人,或许是精锐,就能胜过数倍的对手?

萧天舟木开口道:“前天通报祥符国那什么旅长以上将官资料,我记得其中提到韩涛本是一名江湖一流高手,当年祥符国皇帝以那什么道家至宝吸引天下武道高手前去,以那传说中半死迷宫将他们擒获,然后全部将这些白痴武道高手全部收服为已用。这韩涛便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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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 韩涛的绝技

第七百九十五章 韩涛的绝技

“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资料中说韩涛的一个胳膊从小修炼又奇功,比另一个胳膊粗了一圈,且这个胳膊力大无穷,可撕虎豹。后来加入华夏卫府,不去当杀手,反而喜欢战阵打仗,自己研习兵法,祥符国立国之后,主动请缨,祥符国皇帝便给了他一个旅长的官。还有在半年前祥符国军队变革之前,他是青龙军团的人,后来才调到黑狼军团,并被李光顺派到张家堡驻守。”耶律鹤城也紧接着说道。

“喔!我可是听说祥符国青龙军团自组建之后还没有打过仗,如此说来,这韩涛根本就没有带兵打过仗。哈哈哈………原来就是一战场上的雏鸟,看今天将他脑袋留下。”

鼓声沉沉,出战的张家堡守军只有两千左右,莫说鹿角,连拒马枪都没有。这是极为明显的挑衅,或者叫做挑战。

麾下大军近万,面对远少于己的敌军,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不愿堕了自己的名声。何况张家堡主将出战,只要能杀了他,边界上的这一要隘将会唾手可得,功劳绝不会小。

一直以来,辽国对敌,以军阵对军阵那是皮室军和京州军才有的打法。没有经过正规战阵训练的部族军对上军阵,不想打那就直接绕过去,反正步卒不可能列着阵去追骑兵。而若是想打的话,那就以重兵将之围困。然后如同狼群一般绕行左右,通过不断的骚扰和试探,消耗敌军的精力和士气,包围上一日半日,再强的军队也要崩溃。

可是今天敌军距离本城太近,他们若是以此法对敌,很可能会让对手立刻撤回城内。这样他们想要拿下韩涛的头颅的目标显然就不可能实现。

萧天舟木和耶律鹤城商量了几句,前者举起了手,招来了三名亲信将领。

“萧阿玖。” 萧天舟木远远指着对面说道:“张家堡守将韩涛看到他了没有!”

萧阿玖只点头道:“韩涛,早就看到了。”

“把他的脑袋拿回来,你一直想要的那块草场就归你了。另外,耶律鹤城将军还送你五百只羊。”

萧阿玖瞬间两眼发亮,战意滔天,大声道:“族长和耶律将军放心,萧阿玖一定将韩涛的脑袋拿回来!”

随即萧天舟木又点起了后面的两名将领,说道:“你们带各自的人马绕到两边去攻,若是韩涛想要逃回城,你们要将他挡住!”

这三名部将都是他们族中身经百战的将领,不需要吩咐太多。萧天舟木号令一出,三部兵马随即奔行出阵。

号角声中,中间一千五,两边各一千人部队分头而行,包抄向前方的韩涛阵列。

骑兵飞驰,越过城外的田地,踏着犹如生铁一般的冻土,没有草木的地面上,一片黄土飞扬。大地在铁蹄下震颤着,如雷音从地面响起。

将骑兵以五百人一队,前后多队,轮番向敌冲阵,这是是辽人使用多年的克敌战法。

但韩涛出兵不多,站位紧密,辽骑若是铺开来反倒浪费了人力。所以,此时的辽军的三支骑兵队便各自以百人队前后分列,相隔二三十步。在奔行中,自然而然的便分了开来,有如浪潮一般向祥符国军队冲去。

冲击两翼的辽军领先一步,直冲目标而去。

百步之内,快马瞬息可至。强弓也好,快弩也罢,一射之后,便无再射的机会。一旦剪除了羽翼,祥符国军队的中军再强也只能授首。

面对辽军的汹汹来势,韩涛安排在两翼的步卒各自转向,左手持快弩,右手握长枪,面对外侧包抄袭来的敌军。下马的骑兵都用短戟将战马的缰绳固定在了地上,张开了随身携带的快弩。不过除此之外,阵中的祥符国军队没有任何反应,呆若木鸡,沉稳安静得让辽军感到诡异。

百步不发箭,八十步不发箭,到了六十步,奔行在最前的辽军骑兵,忽的向外一转,在阵前打横而过,后阵的骑兵一排排的紧随在后,脆弱侧面暴露在箭矢的射程中,但依然没有引得祥符国军队发箭。

祥符国七大军团在叶尘强令下训练队列大半年,别的先不说,令行禁止在当今天下军队中无军能比,不闻号令,绝对没有人敢有所异动。

目标是韩涛的萧阿玖,同样带着麾下骑兵在五六十步外兜了一圈,都没看到对方中军有半点虚怯的模样。

转回到出发地,萧阿玖只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先一步回转的侧翼兵马又早一步启动了。

六十步冲不动,那就四十步,一步步突前,不信这些祥符国军队还能忍得住。只要他们手中那快弩一用,没有拒马、没有鹿角,这样的军阵,接下来只能任人鱼肉。

辽军最后一队刚刚从阵前横过,这第一队又上来了。声势更猛,速度也更快。

张家堡城头上观战的文官武将,士兵百姓,心都提了起来,前一回辽人似乎只是试探,这一回来势汹汹,一旦应对失措,失去了弓弩的自家军队可就会直面辽骑的冲击。

面对冲得更近的辽人骑兵,两翼的阵列依然不动如山,虽说细看起来,已经有不少人的手在颤抖,但大半年训练队列,让他们养成了令行禁止意识。

四十步的时候,第一波辽军士兵在阵前回转,而马背上的骑兵也在转向时趁机张弓射箭,划着高高的弧线,落向祥符国军队的阵列。但是这只给人人一身铁甲和低眉头盔的祥符国军队引起了小小骚动,后方城头上的人们松了一口气,战马的冲击力有限,两轮无功,第三轮必然会直冲而来,确定了敌军的来势,也就好应对了。

但下一刻,他们的脸色就紧张起来。攻击中军的敌骑一千五百余,却没有绕行,而是直奔中军主将韩涛的大旗而来。

“辽狗!!”城墙上的石家堡知县厉声大叫。

两翼的骑兵最前面的两波都绕回去了,这就给人了一个中军也会回绕的错觉,偏偏这里是直冲过来。一点点错觉,就能乱了放箭的时机,刹那之错,再无挽回的余地。

一声尖利的号角声就在同时自远方传来,两翼阵列前正一波波冲过来的辽军也突然不再转向,踏着最激烈的步点,配合着中军如浪卷而上。

中军大旗之下,可只有三百人应对。

担忧在一瞬间攥紧了城上所有人的心。

萧阿玖只紧紧盯着站在阵前的韩涛,与坐骑一起飞速的接近。人和马仿佛融合了在一起,躁动的血液将力量传到了枪尖。但他在敌军的主将韩涛的神色之中没有看到一丝惧怕和动摇,只看到了韩涛突然从身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了一个脑袋大小、还冒着烟火的方块形东西,然后右臂带着风声一挥而下,直指前方,直指向自己。

“啊…………是火药包。”萧阿玖顿时脸色大变,他只知道祥符国最小的火药包重足有十数斤,要以抛石机发射,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以人力扔出这么远。而且速度快如弩箭。

冲在最前的萧阿玖只看到一个火药包扑面而来,自己就像主动迎上去一般。千钧一发之际低头俯身,紧紧贴着马背。但下一刻,轰鸣巨响爆炸声从身后传来,他胯下的坐骑惨嘶人立,他自己只觉得天旋地转,重重的栽下马来。就在他坠马之前,张得大大的眼睛中,映出了自己身后二十多个属下和二十多匹马被炸成碎尸乱飞的场景。

“还好,南院大王殿下下了死令,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和祥符国军队开战,都要将战马耳朵堵住。否则这一声巨响,战马全部受惊的话还打个屁啊。”萧阿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恍惚间,他听了一片弩箭破空声。

萧阿玖费了很大的工夫才从尸堆中爬了起来,他的头盔掉了,却幸运的没有受伤,他距离火药包爆炸之处相距了近二十步,只是被爆炸的余波将他掀下马来。

背后一片声音大叫着,萧阿玖只头脑昏昏,什么都没听清。还没等他脑袋恢复正常,胸前就传来一下巨痛,萧阿玖只向后一仰,眼前就不再是近在眼前却接近不了的敌阵,而变成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他脑中浑浑噩噩,只觉得身上气力突然不见了,再低头时,却见心口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弩箭,正如旗杆般骄傲的竖起。

辽国年轻的部族战将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见,头一歪就此死去。

韩涛单手扔出的一个火药包直接毁了辽军骑兵冲锋阵形,然后张家堡的守军以快弩开始对乱了阵形的骑兵进行射杀,弓弩都是越近威力越大,抵近至二三十步,从快弩射出的弩箭,主要瞄准了战马,也给辽军带来了不小的损失,但最可怕的,却是后方的骑兵在避让中失去了冲击力。再加上主将已死,一时间没有人指挥,正面冲阵的骑兵彻底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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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山雨欲来

第七百九十六章 山雨欲来

野战不同于镇西堡朱雀军团的防御战,有沟壕,有拒马,有矮墙。虽然正面骑兵彻底乱了,但是悍勇的辽军骑兵散着队形依然冲了上来,步兵将手中快弩中四支弩箭一次性射完之后,没有再给快弩上弩箭,直接丢下了快弩,换上了长枪。

祥符国的步军阵列,紧密的阵型肩膀几乎挨着肩膀,高高举起的铁枪只能看到雪亮的枪尖连成一线。韩涛敢以一千步兵和一千骑兵出城,并且正面挑衅对战辽军,除了他手扔火药包的绝活和人手一支的快弩之外,就是因为依仗着长枪阵的存在。

来自身后的鼓声,节奏又变了,沉重而缓慢,祥符国步卒用力的踏着鼓点,一步步缓缓向前,逆着如同洪流一般辽军骑兵,斜向上举着铁枪,毫无怯意的反冲而上。

枪尖直刺,前方的辽军骑兵刀光方落,侧方和后方的铁枪就紧跟着刺了过来。步兵的阵列远比骑兵紧密得多,阵前的一名辽军骑兵,就要面对三五柄长枪。进退不得,抵挡不住,被反冲上来的铁枪全部刺死。

一步一喝,一喝一刺,长枪阵前,人马之上皆是多了很多窟窿。。

来自交锋处的惨叫声传遍了战场,见前面的同袍被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后面跟上来的契丹铁骑立刻转向,无论是包抄,还是回撤,都强于拥堵在阵前。

只是迟了。

一千祥符国下马之后的骑兵同样射空了弩箭,然后纷纷翻身上马,配合着步卒的攻势,斜斜的向阵前辽军的侧翼起了冲锋。正欲转向离开的辽军铁骑被当头堵上了去路。祥符**队步骑左右交击,辽军军势一乱,瞬间溃败,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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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祥符国立国之后,韩涛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封侯,要封侯便要立下足够多的战功。而有战功,便要有强军。所以,这近一年来,他一心扑在练兵之上,将军枢部总参谋部颁布的各种作战条例和训练操典,以及战阵之法研究通透,此外他对待士兵如亲子,训士卒如严父,全向心的投入到练兵之中,他麾下军队却正是叶尘计划中想要打造的职业军队。

耶律鹤城在后在看得目眦欲裂,挥旗驱马,直接冲出了中军。萧天舟木一下没拉住他,就看着耶律鹤城带着他的本队向着前方交战的区域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刚冲前了百十步,耶律鹤城只见祥符**队正中又有一道成人脑袋大小的黑影远远地从前方飞来,落在耶律鹤城右手二十多步处轰的一声巨响,将附近二十多个骑兵炸飞,耶律鹤城坐骑被惊得人立而起。

对祥符国火药包畏惧,自半年前两国交换人质时辽军大败之后,便深藏在辽军将领们的骨子里。耶律鹤城紧紧攥住缰绳,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终于记了起来,刚才萧阿玖就是被韩涛以人力扔来的火药包炸下马,然后稀里糊涂被快弩射死的。

“可惜!”韩涛暗叫可惜,自己扔这东西的准性还是差了点,只差一步就能炸死一个辽军大将了。这可抵得上上千斩。

不过,这一火药包也震慑住了辽军主将,让耶律鹤城不敢再上前。主将退缩,出援的兵马就变得犹犹豫豫,行动之慢,却让人想象不到这是威震万邦的契丹铁骑!

阵前死伤狼藉,后方援兵不至,冲击军阵的辽军终于不支而退。祥符国的的骑兵挥舞着铁枪,追杀得辽军骑兵狼奔豕突,四散奔逃,直到两军之间的战场中央,方才得意的回转。

骑兵举着枪回到阵列中,更为响亮的欢呼声在后方张家堡城墙上响起,韩涛安排一个排的亲兵毫不客气的提着大斧上前去斩取功。

韩涛拄枪而立,脸上没有打赢了胜仗的欢喜,有的只是疑惑和凝重。他出战本为摸清眼前辽军到底是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麾下州军,还是他猜测中的部族军队,顺便也打压一下辽军气焰,让其不敢贸然深入国境。即便无法阻止,也要逼辽人在张家堡多留兵马。

韩涛之前的怀疑果然成真,张家堡外面的辽军明显不是京州军,而是辽国战力相对最低的部族军。那南院大王萧达格带领的十万京州军精锐去了何处。韩涛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远远地看了辽军一眼,韩涛扫过十多名俘虏,面无表情的抬手向后一摆,鼓声停了,城头上的欢呼声停了,阵中的官兵们也静了下来,战场中一片寂静。

对面的辽军在看着,身后的将士在等着。

“回城。”韩涛说道。

清脆的钲声随即响起。

鸣金收兵。鼓车先退。两翼步卒后转,徐徐退了三十步。马军紧随在后,三十步后,重新列阵回头。最后只剩韩涛拄枪阵前,亲兵列队左右,可辽军气为之夺,竟不敢稍动。

再多看了对面浩荡敌军一眼,韩涛转身退后,随即没入阵中。

万余辽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祥符国不到两千人一队一队交错着倒卷而回,由步至骑,又由骑至步,直至那面招展的赤红大旗消失于城门之内。

当张家堡北门缓缓合上,城中的欢呼声再一次如雷霆一般暴然响起,万胜、万岁的呼声撼天动地。声浪滚滚,传之四野,竟把城外的数千战马给吓得乱嘶乱蹦起来。

在麾下骑士们的手忙脚乱中,耶律鹤地和萧天舟木面色如土,相顾无言。

一军先锋才越境,便惨败在张家堡城下。五百多阵亡虽不多,但一点战果都没捞回来,丢尽了自家脸事小,堕了三军士气乃是无可挽回的大错。到了南院大王那里,保不准就会被摘了人头来提振军心。

两人心中皆是惶恐,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了。但二人却不知道,他们战败是小事,可是由此暴露了萧太后和南院大王,以及宋国某个大人物定下的瞒天过海大计,才是关键。

…………

…………

夏京,皇宫政务殿。

胡三光一脸肃然的说道:“陛下,关于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有一件事情有些蹊跷?”

叶尘说道:“何事?”

胡三光说道:“自三个多月前,萧达格亲自调兵至辽国武州边关,直逼我祥符国府州、宁边、金肃之后,萧达格便与辽国武州官府,以及鹰眼卫全力搜捕我安全部在武州的细作,力度极大,甚至宁愿枉死一些汉人,也要将我安全部在武州境内细作一网打尽。为此安全部在武州损失近半人手,另外一半臣也让他们暂时撤了回来。以致于我们对南院大王麾下兵马侦察只能借用远距离以望远镜侦察的办法。当时以为辽国是为了报复他们细作在我们祥符国频频被现的事情,便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三天前府州张家堡等地出现辽军来犯之后,臣便重新派人进驻武州,建立据点。不料去的人现,辽国竟然动用一万多部族军直接封锁了边关,难以进入武州。臣得到下面人报告之后,经过分析认为如今大战已经开始,辽军封锁过境根本没有多大意义,更何况宁愿动用一万大军特意做此事。”

叶尘闻言,细细听了之后,说道:“显然辽人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不想我让我们知道。”

叶尘紧蹙眉头沉思半响之后,心中渐渐有些不安,但因为掌握的信息有限,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线索。最后只能说道:“八百里加急,将此事送到府州杨继业和李光顺那里,嗯!给折御勋和展熊武也送过去,他们在前线,掌握的信息比朕多,他们应该能够判断出辽人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

…………

…………

府州。

杨继业正忙碌着,距离辽军来犯已经两天了,突入府州、金肃、宁边境内的辽军受到了黑狼军团和折兰军团强烈的阻击,攻势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受害的村落乡镇虽多,但绝大部分百姓都已经撤入城内或者军寨之内,伤亡并不大,主要就是一些百姓没来得及搬走的物资被抢走了不少,房屋也被烧毁了一部分。

这两日,宋辽两军在祥符国东面与辽国交界的府州境内张家堡、黄家堡和金肃、宁边境内大小数十仗,有败有胜,但几座城池和军寨军堡依然安然无恙。至于在东北和北面与辽国之间的镇西堡和镇北堡之战,辽军更是损失惨重,未能踏入两个新修建军堡半步。

“现在看来,耶律休哥统领的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对镇西堡和镇北堡的攻势比军枢部总参谋部推测的还要大,可见萧太后将叛军消灭于国境之内的决心极为强烈。”

“相反,辽军对我祥符国东面府州、金肃、宁边两县的攻势远比预计的要软弱,事前总参谋部预测辽国内战持续了三个多月,辽国朝廷储藏的粮草军备消耗极大,所以综合结果是辽军并没有做好大规模入侵祥符国的准备,现在看来是正确的推断。南院大王萧达格既然没有做充分准备,便仓促进兵,想打到府州城下,自然可能性很小。”杨继业心中暗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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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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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业正在看着地图分析着战况,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是匆忙,李光顺神色凝重无比的匆匆踏进房中,急声说道:“大将军,情况有些不妙。”

杨继业心中一跳,说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何不妙?”

李光顺将手中一份军情战报和军情机要同时递给杨继业,说道:“一份是张家堡韩涛累死了两匹战马才派人送来的军情战报,另一份是安全部驻宋国西北最高负责人黄楼平派人送来的紧接军情。”

杨继业赶紧打开快速看了战报和军情之后,不由色剧变。

前者内容很简单,韩涛将张家堡外辽军乃是部族军,且从未见南院大王麾下州军出现的情况,连同他出城那一战的经过送了过来。

而黄楼平这份军情就一句话:葭州自十一月七日开始施行军管。军管时间为三天。

何谓军管————军管时间之内不让非军队之外任何人走出家门,否则杀无赦。

杨继业将韩涛的军情战报和黄楼平的情报综合之后,想到了一种绝对想不到,或者说应该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带领十万京州军精锐,借道宋国,从辽国武州绕至宋国葭州,行瞒天过海之计,直取银州。若是这样,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祥符国常规部队有七个军团,朱雀和青龙军团去了镇西堡和镇北堡接应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对付耶律休哥带领的足足二十万皮室军,因为兵力相差太大,只能依托城堡防卫。而黑狼、折兰、玄武军团计划中要对付南院大王萧达格的十万京州军。剩下的白虎和白狼两大军团要固守与宋国交界处的军寨、城池,防止宋国突然趁火打劫。

可是如今萧达格只是以几万部族军欺骗黑狼、折兰和玄武三大军团,而他则带领十万战力比部族军强不少的京州军借道宋国绕至宋国葭州,直取银州。

“快去安排,府州黑狼军团留守两千人,我带领八千人速速支援银州。同时传令折御勋,让他分出八千人亲自回援银州。快呀!快去啊…………”杨继业急声说道,脸色早已异常难看。

…………

…………

“那就是大峡关?”黑夜中,一人远眺着群山间一道黑黯幽沉,却有着成百上千灯火妆点的暗影。

另一人在他身边低声道:“正是银州东南方向的门户大峡关。”

“南院大王殿下竟然能够让宋人甘愿借道给我们,到现在我还感到难以置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南院大王殿下虽然神通广大,但让宋国甘愿借道却是太后与宋国朝廷达成了某个协议。”

“我怎么听说是太后与宋国宰相赵普达成了协议。”

“好了,不说了,我们带领一万先锋大军,把大峡关攻下来,先立下头功!”

“虽然我们来的突然,但大峡关可不是那么好攻下来的。”

“放心吧!大峡关中有我们的内应。”

两人起身而行。

紧随在两人的身后,陆陆续续从山林中蹿出的身影,竟有成千上万之多。一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就这么在夜幕中,向西北方向的大峡关夜奔而去。

…………

…………

夏京,皇宫。

大峡关陷落!

政务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好一个萧绰萧太后,好一个赵普,好一个萧达格。半个月前,开封十娃送来密报,宋国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对我祥符国出兵。但是,谁能想得到宋国会给辽人借道,而萧达格竟然会弃府州、直取银州。”

这条从银州送到到夏京十万火急特急军情,顿时让整个祥符国朝廷陷入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因为银州之后便是夏京。银州若失,辽军可直取夏京。

韩熙载脸色苍白,咬牙开口问道:“此事确认了吗?”

“军国重事,没人敢作假。”总参谋长曾尚飞脸色沉重无比的说道。

叶尘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担忧达到了极致,但心思已经恢复平静,说道:“银州本来是玄武军团的防区,而如今玄武军团一万人已经奉命绕至武州断敌回路。也就是说银州境内只有玄武军团的一万人。”

曾尚飞说道:“是的,陛下,两千人守着大峡关,三千驻守银州城。麾下五个县城各有一千人驻守。”

马文韬急声说道:“那赶紧让玄武军团或者折兰、黑狼军团派兵回防银州啊!”

曾尚飞说道:“大将军已经察觉不对,亲自带领黑狼军团八千,并命令折兰军团八千人已经在前往银州的路上。大将军的调兵急报和银州求救前后一起送来。另外,留守银州的是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黄东秋,他在得知大峡关失守之后,按照战时条例,在急报朝廷的同时,已经向附近包括折兰、黑狼、白虎、白狼军团求救。只是陛下,臣以为,白虎和白狼不可妄动,宋人既然甘愿给辽军借道,便随时都有可能出动大军入境。”

这个时候,祥符国军队严重不足,或者说得罪了东方最强大两个大国之后,兵力已经显得严重不足。要知道,祥符国满打满算,战斗部队七个军团才十四万人。这十四万人要驻守边防、军寨、州城、县城。一分散开之后,实际上能够调动的军队并不多。而再看辽国和宋国哪个全国军队加起来都在百万以上,即使除去守城的军队,也能够轻易调动三四十万的大军。

叶尘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歹银州的城防是除夏京之外最好的一个,即使黄东秋只带着三千人马,但有我祥符国火药包、石地雷、燃火油等守城利器,又有银州城内近二十万百姓的支持,即使萧达格十万大军,坚守七天天还是可以的。而七天的时间,杨继业带领黑狼和折兰两个军团一万五千人也能够赶得到。而朕自然也能够赶过去。

众臣闻言,先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无不脸色大变,韩熙载和马文韬已经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大声说道:“陛下若再次如上次那样以身犯险,老臣直接碰死在这大殿…………”

“住口!”不等两人将话说完,也不等其他文武大臣反应过来,准备跟着两位宰相一起跪下去,叶尘一声暴喝,整个大殿犹如平地之中响起一声炸雷,众臣无不一个哆嗦,扑腾一声全部跪了下去。韩熙载和马文韬也是一脸恐慌,因为没有人见过皇帝陛下如此震怒。

“朕上了前线可抵万军,而朕却是当今世上最不容易死的人,就算身陷万军之中,朕也有信心脱身。所以,你们大可放心。而值此国难之时,你们竟然以死相逼让朕待在夏京。两位宰相大人难道你们没有信心替朕看好夏京,坐镇中枢?”叶尘肃然无比的说道。

韩熙载和马文韬互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叶尘知道自己刚才那声‘住口’语气可能太重了一点,又温和说道:“自古以来御驾亲征的开国大帝并不在少数,且有谁有朕之神通。所以两位爱卿不必担心,只要如上次那样,替朕守好京都,让百姓心安就行了。”

韩熙载和马文韬心中长叹一口气,其实他们也知道,皇帝陛下在祥符国百姓心中是如神一般存在,在一些小民看来,甚至是无所不能,所向无敌。在此国难当头之日,只要将皇帝陛下将御驾亲征的消息传过去,全国百姓之人心立刻就能给他安定下来,而京城之中的民心,也同样能安定下来。

用百姓的话来说:陛下亲自去杀辽狗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想着两位宰相大人齐声说道:“臣遵旨。”

叶尘又目光扫过群臣,目光定格在明显已经按捺不住想说什么的白沧海身上,说道:“白沧海!你速带特种大队,潜入辽军敌后,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全力烧毁、破坏辽军粮草、辎重、攻城器械和刺杀辽军将领。”

白沧海大声说道:“陛下放心,臣誓死完成任务。”

话音一落,白池海便向叶尘一礼,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叶尘又道:“曾尚飞!速带一万京都城卫军急赴银州支援。黑月,你速带训练部、军法部所属蓝营、教官、纠察等两千人入夏京城接替城防。”

曾尚飞和黑月出班领旨,然后快速离去。

叶尘略一思索,目光定格在韩熙载和马文韬身上,说道:“中书首即刻通令各州、县,贴出悬赏令,凡杀一名辽军,以人头到当地官府可换十两银子,指挥使为百两银子,凡官职升一级,银子翻一倍。而善人榜积分为平时两倍。还有,两位相公负责以《华夏新闻》和《祥符快报》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国,嗯!安全部负责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传播至宋国,报纸中并言明悬赏不限我祥符国的百姓,而是针对天下所有人。”

众臣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西北这地方向来民风彪悍,习武打猎之悍勇之辈可从来不缺。

第七百九十八章 悬赏令与御驾亲征

特别是羌族、土族、土蕃等少数民族凡是成人男丁,便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祥符国朝廷发出这般悬赏,定会让很多人动心。

让他们上战场正面与辽人厮杀自是不肯,但是装作百姓,不对!他们本来就是百姓,潜入辽军占领区,或者对辽军侦骑、探子、岗哨等单独或者小股部队进行刺杀、狙杀还是可以的。

…………

…………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瘦小如猴,面孔也有些像猴子的年轻汉子几乎是滚着冲进了西北楼。

楼外的西北夏京常有的寒风吹着,随着风声响而楼中则是一片人声:“打听到了没有?”

不管是哪个国家,只要是生活在京城中,就少不了有一双好耳朵,哪个不知道今天肯定有坏消息入京了,市井中的气氛都明显不对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半百老者声音低低的,肃然说道:“可是府州那边败给辽狗了?”

“不是府州。”那个身形如猴的汉子声音抖得厉害,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凸起的眼珠子仿佛就要掉出来,“不是府州,是银州的门户大峡关丢了,辽军已经兵围银州。”

他用着介乎于尖叫和惨叫的声音高喊着。

酒楼中的一群人都跳了起来,说道:“怎么可能?难道是宋国也发兵来犯。”

稍微懂一些地理知识的人都明白,银州根本就和辽国不挨着,那银州门户大峡关也是直面宋国葭州,距离辽国还有七八百里路呢。

半百老者指着瘦猴汉子的鼻子,喝道:“赵老四,别乱说话啊!银州距离夏京不足五百里,怎么可能会丢?小心给抓到衙门里治罪。我可是听说最近监察院又颁布了一条什么造谣罪。”

“呸,我赵老四什么时候乱说过话。”赵老四气得往地上吐了口痰,“王老伯,你老贵人多忘事,忘了我那在军枢部衙门里做事的姐夫了?当真是银州被围了。并且不是宋军,就是辽军,至于辽军为什么会出现在银州地界,我听我姐夫说是狗日的宋人不敢我们祥符国发兵,给辽狗借道将辽国十万大军引到了银州,并且宋军还给辽狗提供粮草。”

这王老伯顿时默然,赵老四这个常在一起喝酒的街坊,的确是有个在军枢部当差的姐夫,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这下可不妙了。”坐在店内深处的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说道:“银州距离夏京五百多里的路,银州一失,辽军长驱直入,直逼夏京啊!”

中年男子的的话让每个人都变得脸色苍白

“刘先生,可别自己吓自己,银州被围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呢!”赵老四听了这话就又一下鼓起了眼,但那刘先生却当没看到,“退一万步讲,就是银州当真被围,只要陛下出马,辽军自会被打跑。”

“不过,银州被围这事多半是真。”刘先生又说话,“你们怎么不想想,开战这么些天了,辽狗竟然还被堵在府州、金肃边界上,要不是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的计策,手脚怎么可能会这么慢?辽狗铁骑之强,这些年可是天下无军能敌,更何况他们就算攻不下城寨,见到坚城、军阵就绕路走,如水银泻地,如何阻挡得了?现在打了这么些天,辽军也没在府州和金肃攻下一地,且没有多走一步,肯定是佯攻。”

这刘先生在西北楼楼周围的几个坊中有些小名气,是夏京城第一蒙学堂的一名教习,一群人对他的见识都很佩服,听他这么一说,还残存的一点侥幸之心,全都化为乌有,一个个脸色变得惨白。不少人甚至动了收拾细软,准备跑跟的心思。

这时,一大队骑兵就在楼前的大街上扬鞭而去。

大街上是人人侧目,因为这些骑兵不是寻常骑兵,而上皇帝陛下的黑骑亲卫。祥符国没有人不知道,黑骑只有陛下和皇后,以及两位贵妃娘娘能够调动,而能够调动这么多黑骑,显然只有陛下一人。

“是黑骑,人数当在三千左右。”

“怎么这么多?”

“这是往银州方向,莫不是陛下又要御驾亲征。”一人猜测道。

可也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报童的卖报声:“卖报,卖报了,宋国借道辽狗,大峡关失陷,银州被围。陛下御驾亲征。”

“卖报了,卖报了,朝廷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广发悬赏令,一个辽兵头颅十两银子,一个辽军将军可值万银,可入善人榜,积分翻倍。”

西北楼中众人呼啦一声站起,一片哗然。

“没想到银州真的被围。这下夏京危险了。”

“危险什么,没听到陛下已经御驾亲征,辽狗很快就会被赶出去。”

“就是,就是,朝廷敢让报纸坦白银州被围真相,说明根本就不担心此事。”

“也是,谁能想得到宋国会给辽狗借道,所以说银州被围就是一个意外,陛下带领黑骑所到之处,辽狗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咦!刚才那报童说五百万两银子悬赏令,善人榜积分翻倍。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买份报纸一看不就得了。”

“别急,西北楼不光有茶博士,酒博士,这有报博士,很快就会拿着这期新报纸上来给我们解读。”

…………

…………

暮色苍苍,马蹄声声,叶尘带着三千黑骑就在夏京城军民的希冀和担忧中,没有携带任何天子仪仗,装驰离了夏京城,赶赴银州境。而曾尚飞带领一万京都城防军却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还要准备各种事情,最早也要等明天才能出发。

当然,叶尘自然不可能真的只带着三千黑骑,胡三光带着大半安全部最精锐的探子或明或暗的随驾左右。军枢部总参谋部也有最优秀的一批参谋跟随。暗卫司另有五百名最厉害的暗卫随行。

叶尘一行人飞驰在荒原上,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阡陌纵横道路还能看得清楚,若是放在野外或者立国之初祥符国的路,晚上如此飞驰,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立刻就会折断马蹄,重重摔倒地上。

但立国之后,夏京附近的官路进行了很大的修补,但坑坑洼洼的情况还是少不了如同西式的弯月照不亮地面,再跑下去,摔断骨头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但叶尘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叶尘出京后一路走得极快,甚至连深沉的夜色也不在乎,从日头偏西,一直到掌灯时分,直接就奔出了五十多里,清山县的灯火已经是遥遥在望。

叶尘一行距离青山县还有十里多的时候,便被早早等在此处驿站的青山县文武官员跪迎至城中。黑骑和暗卫自有清山县官府安排食宿问题。

清山县最大的一座府邸已经成为叶尘的临时寝宫,叶尘用过清山县准备的膳食之后,胡三光便来开始汇报刚刚得到的最新情报。

“启禀陛下,刚刚得到消息,银州治下五县已有三座县城陷落,其中沙坡县知县关文降贼。另外两县知县已经和守将一同战死。”

房中军枢部的几名参谋顿时一脸怒意,若不是在陛下面前不敢造次,早就开口大骂。反倒是叶尘眉头一皱之后,便恢复平静,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从来不缺少投降的人,地位更高的人在后世那场倭国侵略中沦为汉奸也有不少,区区一个知县,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消息是如何打听到的?”叶尘平静的问道

“回禀陛下,今日,关文和几名叛贼被辽贼派到银州城下劝降。”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河口县和灵武县还没有丢?”

“据探子汇报,萧达格麾下十万大军分出四万人去拦截大将军带领的一万五千折兰和黑狼军团的人。另有五千驻守大峡关,五千人马护送粮草,只剩下五万人。四万人在攻打银州城,一万人在逐个攻打银州附近县城。所以,目前河口县和灵武县还没有丢。”

叶尘思绪沉沉,说道:“萧达格是想一心攻下银州,以银州城内储藏粮草、辎重即使没有宋军粮草支援,也可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并且有了银州城,他们进可攻,退可守。然后再与攻打府州、金肃县的辽国部族军,以及耶律休哥二十万皮室军里因外合,一举覆灭我祥符国。不愧是萧太后,果然好大的手笔啊!这一次是朕低估了这个女人。”

“好了,你们说说,朕应该去河口县,还是去灵武县。或者说去了之后,又该如何去做?”叶尘对曾尚飞挑选的最优秀的几名参谋说道。

这几名参谋精神一振,顿时将思考了一路的想法抢着说了出来。

总的来说,几名参谋的分析是中规中矩,或者说都是将叶尘的安危放在首位的情况下进行分析决定的,所以因为灵武县紧挨着夏京地界,距离此处也最近,几名参谋一致认为叶尘应该在灵武县主持抗辽大局。

这样的结果,显然并不是叶尘想要的,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可有抗辽良策。”

抱歉,今晚上只有两更——————————

第七百九十九章 白子轩献策

几名参谋显然是有备而来,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总体来说也合乎兵法要理————因为能够调动的兵力数量依然比辽军差了不少,所以主要还是稳扎稳打,找准时机,集中兵力,进行偷袭之类的。

作为参谋来说,他们所言倒也算是合格,但远称不上奇谋秒策。

就在叶尘失望之余,皱眉沉思之际,外面有暗卫进来通报,说是剑庄白子轩求见。

“白子轩,让他进来吧!”叶尘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又心中一动,白子轩不愿意入朝为官,他安排了一个神秘的任务————给其一年一百万两银子的活动经费,让其暗中建立一个涵盖宋、辽两国的神秘江湖组织,目的是尽可能的将天下江湖高手笼络、控制,白子轩心在江湖,对这个任务顿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他带领剑庄百名剑手亲身前往宋国京兆府一带已经有近半年时间,不想这个时候竟然回到祥符国出现在此处,显然是专程来见自己的,并且多半是与此次大战有关。

白子轩进来行过礼之后,开门见山说道:“陛下可是担心银州的安危?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出力一二。”白子轩虽然不想为官,但叶尘还是硬给了一个特种大队副队长的位置,特种大队是白沧海一手建立,白子轩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叶尘一脸惊喜,说道:“子轩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我祥符国与宋国交界大峡关一带的黄龙山,山高林深,自五代以来,山中据山为王的山贼土匪甚多,大小山头多达上百,人数少则十几人,多则七八千,加起来足有两三万人。早些年宋国西北边军也曾派兵剿匪,但因为山高林密,宋军来了之后山贼早早躲到深处,所以效果并不是很好,反而让他们借宋军官兵壮了声势,势力越来越大。陛下若是能够将这些山贼收为己用,让他们从后面偷袭辽军,重新夺回大峡关,彻底断了辽军粮草辎重,辽军腹背受敌,士气必然大降。”

叶尘闻言早已双眼发亮,几名参谋也是暗叫惭愧,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块去。

听到最后,叶尘微微颔首,表示肯定,这可是标准的开辟敌后战场啊!

若能做到,也可大大缓解现在的压力,叶尘不指望他们能做到后世那般能包围起城市的汪洋大海,但只要能够牵制辽军两三万的兵力,让辽军心生恐慌,叶尘便已经很满意了。何况他和杨继业都在正面,虽然兵力没有对方多,但首先是在自己的主场,其次自问自己以后世职业军队训练了大半年的军队,战力应该要在辽军之上才对。这一点从最近镇西堡和镇北堡,以及府州张家堡韩涛出城以两千对四千完胜那一次野战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证明。

“不过,收服他们可并不容易。”叶尘皱眉说道。

白子轩微微一笑,说道:“那山中有几股最大的山贼头领,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手段颇为厉害,臣本想将其笼络进江湖联盟之中,所以这些天刚好做了一些准备,所以臣愿亲往。”

叶尘说道:“有几成把握?”

白子轩说道:“本来臣只有五成把握,如今陛下已经广发悬赏令,以陛下在天下人中深入人心的威望和信誉,当能有七成把握。”

叶尘笑着说道:“好,除了广发悬赏令之外,朕再给你一个军团的空额,用来招安他们。”

白子轩眸中精光一闪,说道:“陛下好大的魄力。”

叶尘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有条件的,告诉那伙山贼,他们若是能够攻下大峡关,或者斩首超过五千,朕便招安,而且给他们一个军团的空额。”

白子轩欣喜道:“这样一来,臣便有了八成的把握。”

叶尘本以为自己开了这么大的价码,白子轩应该有近乎十成把握才对,不料才有八成。

白子轩看出叶尘的疑惑,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黄龙山最大的一股山贼首领臣这些天暗中调查,怀疑是圣堂的人,所以要想收服黄龙山的山贼,便要先此人杀了。只是此人实力很强,麾下有八千多山贼,不好杀。”

叶尘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中侍女打扮的上官冰云,说道:“朕让上官冰云跟你走一趟。”

白子轩笑道:“既然有上官小姐亲自出手,只要玉枫或者崔熙不在黄龙山,臣便有了几乎十成的把握。”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崔熙是新一代魔尊,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现,当不会出现在黄龙山,只是玉枫并非没有可能。而收服黄龙山山贼之事非同小可,不可不防。你联系上白沧海,若是发现玉枫的踪迹,便让白沧海对付他。”

白子轩神色凝重的点头称是。

…………

…………

白子轩和上官冰云刚离开之后,又有人来求见,并且来人身份更让叶尘意外:“这唐兴武便是与寇准在祥符学院认识的那名宋国举人吧!”

胡三光当即说道:“回禀陛下,正是此人,他也是上次辽国鹰眼卫刺杀喻贵妃娘娘一案中立下大功之人,并由此事目前排在善人榜第一名。”

叶尘说道:“唐兴武是什么来历,查清楚了吧?”

胡三光立刻说道:“都已经查清楚了,唐兴武出身于楚州颇为有名的武林世家唐家庄,不过这唐家不是寻常的武林世家,曾经出过两任进士,所以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江淮楚州一带,地位都极为特殊。唐兴武是唐家当代家主唐存举酒后与一名婢女所生,在唐兴武十一岁那年,他母亲便被嫡母害死,他在唐家地位和寻常仆从无疑。他从小练武,但自十五岁创离开家乡楚州,游历天下,十九岁的时候,突然对读书研究学问充满了兴趣。到洛阳太乙书院读了整整七年书,考上举人后,便一直没有考上进士。去年,他修炼的功法出了岔子,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大考。便彻底对宋国大考万念俱灰。半年前只身一人来到我们祥符国,直接去了祥符学院。臣已经查清他与寇准相识只是巧合。而上次他发现刺杀喻贵妃的刺客一事,臣亲自询问过,也是刚好被他无意中发现,臣彻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之所以能够发现刺客,也是因为他本身实力已经达到一流境界。现在看来,唐兴武可能是想在我祥符国谋个出身,博取功名。”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这是叶尘首次见到唐兴武,后者给他印象很好,不卑不亢,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出人头地得功名的渴望,而且叶尘也早通过寇准那里便知道此人颇有才干。作为一国天子的叶尘,自然是很喜欢这样的人。

唐兴武给叶尘行了大礼之后,叶尘高度赞赏和亲自表达了上次喻贵妃受刺一事中唐兴武的贡献,并且毫不忌讳的表达了只要其能够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才干,并真心想在祥符国建功立业便绝对会吝啬其出人头地的机会。唐兴武也适时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兴奋激动之意。

然后叶尘便直奔主题:“你来见朕可是有妙计献于朕?”

唐兴武恭敬说道:“陛下明鉴,小人对当前祥符国与辽军战局,有一些看法,想说与陛下,还望能够对陛下有所助益。”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银州五县如今还剩余河口县和灵武县没有丢失,以你看来,辽军接下来,当会先往那边走?”叶尘用考官的眼光审视着唐兴武,没有等其先说,而是直接提问考校,这样一来,便可避免唐兴武所言来自他处的可能。

“是河口县!”唐兴武略一思考便说道,“若银州如今只剩下河口县和灵武县,当是先攻打河口县!”

叶尘不动声色,说道:“你说说为何辽人先要攻打河口县,而不是灵武县?”

“河口县是银州通往夏京的出口,一旦辽军占据了河口县,便能断了银州和夏京的联系。倘若辽贼攻打灵武县,陛下到了河口县自能够稳河口县,到时候河口县与银州互为犄角,辽军南院大王萧达格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如果眼前放着一个地形布局军事沙盘,有一定战略思维的人很容易判断出辽军下一步的动向。不过此时没地图、没沙盘,想要做判断,就要靠平日的积累了,需要在军事和地理上有一定的认识。

后世理所当然的自然地理常识,这个时代却是极为稀罕而无人教授的知识。即使是祥符学院已经开授的地理课也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所以,不是千年之后,能对山川地理有一定认识的,在官员之中都是极少数,同时还要再了解一点军事,就更加稀少了。唐兴武能够很快做出准确的判断,显战略思维固然不错,可贵的是作为一个宋国人竟然熟悉祥符国的地形,虽然可以看出定然是事先做了不少功课,但也极不容易了。

第八百章 关门打狗?

叶尘随口说道:“以你的才能,就算考不上宋国进士,但若是去投靠宋国宰相赵普,谋个一官半职不难。”

唐兴武说道:“小人不敢欺瞒陛下,我唐家嫡母便是赵普一位表妹,生父畏于赵普势大,不敢违背嫡母之意,任由小人生母被嫡母害死。”

说到这里,唐兴武眸中寒光闪烁,但却并不失态。叶尘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唐兴武有才能,又有这般心性,的确是个人才。不过,这才能到底有多高,还要进一步试过才能知道。

叶尘又道:“以你看来,当前局势,关键之处是什么?”

“先要保住银州不失。只要银州城还在,辽军便始终犹如无根之水,不敢肆无忌惮,而且随时都要担心粮草辎重不足的问题。”

“如今银州城内只有三千人马,如何保住银州?”

“当速招各方援军。只要有援军到来,辽军便要分出大半兵力和精力用来抵御援军,银州压力顿减,而且银州守军和银州城的百姓得知援军到来后,便会死守银州。”

“可是我军兵力即使加上援军也不到辽军一半,并且从各地来援,还有个过程,一时间可排不上用场。”

“………也不必援军力战,只要让辽军和银州城中知道有援军到来,而且是陛下御驾亲征就行了。”

唐兴武虽不能说是对答如流,但每个问题,他也只是想了一想便能做答,且能够一针见血,说到关键之处,这让叶尘很满意,可以说是惊喜。

“你可愿意在我祥符国为官?”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唐兴武连忙跪下,说道:“得陛下垂青,是小人之荣幸,敢不效死命。”

叶尘笑了笑说道:“我祥符国文武官员提升任职,首重功劳,次看才能。所以朕便先授予你军枢部总参谋部从九品三等参谋,等你立下大功,自会升你的职。你可愿意?”

唐兴武又怎会不愿?谦虚了两句,便点头应下,说道:“唐兴武愿效犬马之劳。”

“很好。”叶尘点头,“朕准备明日佛晓时分便启程前往河口县。你明日一早随朕前往。”

唐兴武愣了愣,胡三光、的威胜军官吏们,也都愣住了。

“陛下,万万不可!”胡三光首先跳起来,“若无意外,河口县此时多半已经被辽军所围,陛下身边只有三千多人,辽军有万人?一旦陛下在去河口县的半道上有何意外,臣等万死莫赎,以臣之见当是前往灵武县坐镇。”

“是啊!陛下前往灵武县,等到曾参谋长带领京城的援军到来,到时候再出兵逐寇,救援银州。”几名参谋也附和道。

“朕既然提前到达前线,又知河口县特殊位置,岂能藏身后方?这样如何激励军心民心?”叶尘笑了一笑,“放心,一万辽军而已,朕这三千黑骑再加上五百暗卫,可不是寻常部队。”

叶尘又道:“并且,先前往河口县,便能先一步挡住辽军前往夏京的道路。当然,灵武县乃至清山县也要加强防备,派人去灵武县通知,若是辽军去攻打,让他们务必要多守些时日。”

胡三光立刻道:“臣这就安排人手,今晚便出城送去灵武县。”

唐兴武适时说道:“陛下用来对付萧达格的主力黑狼、折兰和玄武三大军团几乎全在府州、金肃两处,虽然大将军已经带领一部分往回赶,可三天之内是调不过来的,更何况萧达格定然已经分兵去拦截。就算他们侥幸以小胜多打败了辽军,冲破了拦阻,可是他们刚刚打完一仗,要想上战场,也必须要休整一段时间。这一点,辽人不会不知道。此外,在萧达格所属兵力不足以同时对银州所有县城攻城掠地的情况下,自然会掂量明白河口和灵武的轻重,分出先后来。想要在我军反应过来之前,提前占领河口县,再多的兵马也会嫌少。”

“至于银州,城高墙厚,即使只有三千兵力,也没那么容易功破。”唐兴武继续说道,“所以只要让让银州城中知道有陛下亲自带领援兵将至,便可稳守住银州城。”

“还有,银州表里山河,大部分地域非骑兵用武之地。一直以来,府州才是辽军南下的首选之地。但如今局势变易,辽军萧达格的十万精锐主力反而来了银州地境,而在府州、金肃一带却没有打破边界僵局。臣想要说的是,辽人并没有同时在两个战略方向上展开兵力进行大战的能力。当他们在银州这边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府州、金肃那边自然就会就降格成牵制性的战场,臣斗胆猜测往府州、金肃一带辽军部族军还在不断增加兵力。大将军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带了一万五千人回援银州。”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对当前敌我双方战场形势看得很通透。不过,银州局势表面上看虽是危在旦夕,但依然有着反败为胜的机会。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辽人越是深入我祥符国腹地,他们就越是危险。”叶尘的道理很浅显,在座的每个人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只是他们依然竖着耳朵,听着叶尘的接下来的话,“银州与府州不同,府州五百里平原上,骑兵能纵横驰突,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但在银州,只要卡住几处险关要道,就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关门打狗?”叶尘的话很有趣,这让原本严肃的参谋部有好几个都轻笑出声。

“陛下英明,只要将大峡关重新夺回,然后堵住,再散布谣言,说是陛下和宋国宰相赵普联手故意引诱辽军来银州,便是为了关门打狗。不管辽军有多少人信,他们士气必然大降。”

叶尘心中暗赞一声,故意问道:“唐兴武,你可有重新夺回大峡关的良策。”

唐兴武略一沉思之后,眼睛一亮,说道:“陛下,据臣所知,大峡关一带黄龙山中有人数多达两三万的山贼。陛下若是能够将他们收服,可让他们与特种大队一起将大峡关夺回。”

叶尘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兴武,说道:“大峡关之事朕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唐兴武闻言不由心中一跳,暗叫可惜,这本是组织给自己安排立下绝世大功的机会,不想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但他面上却不露丝毫,且极为谨慎,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说下去。

叶尘继续说道:“只有一心想要把入寇的辽军全歼,才有希望将失土夺回。要是仅仅抱着保全银州城的心思去打,结果多半会僵持下去。”

唐兴武反应很快:“取乎其上,得乎其中?”

叶尘微笑点头。

他的意思正是《论语》之中的‘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这一段所表达的道理。

说起来《论语》的确是本值得深思钻研的经典,只是被历代儒者的过度解读了,在后世才会弄得让人有逆反的心理。

“话说回来,若真的有机会全歼辽贼,朕也绝对也不会放过!”叶尘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衬得轻描淡写的笑容一下变得狰狞起来,“辽军既然敢入我祥符国腹地,那就不要走了!”

唐兴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带着丝缕寒意透入体内,稍稍平复心中叶尘让他感到心折的莫名情绪。

瞅瞅屋中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也只有如他这般传奇人物放此豪言,大家才会相信,甚至百姓感觉理所当然。”唐兴武心中暗忖道。

即便是早已名声在外的当世名将,祥符国的大将军杨继业,说要将入寇的辽军全都留下,也会让很多人心中怀疑。

“让银州城里面的所有人知道朕已经来了,这件事情便由胡三光安排。”

胡三光当即恭敬称是。

叶尘又说道:“还有,银州关山险阻,易阻截,难进退。这一回辽军深入银州乃是自寻死路。胡三光将此种说法采取巧妙的方式散布出去,两天之内确保传到辽军耳中。”

胡三光赶紧将此事也记下。

叶尘笑了一笑:“辽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军器都远逊于我军,且辽国先有三个多月内乱,粮草、辎重消耗甚重,其后方不稳,又选在冬天发兵,后力难继。”

“有陛下的这番话,银州百姓,乃至祥符国所有百姓,人心可安啊!”唐兴武笑道,“只是…………若传到萧达格的耳朵里,不知他会做何感想?说不定吓得他们就此逃回老家都有可能。”

叶尘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说这三句话,目的便就是为了让传出去来激励和鼓动军民士气,然后不用多久会落进辽人的耳朵里,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将辽军吓走,但若形势的发展已经对辽军极为不利,并不是没有可能将辽军直接给吓走。

…………

…………

第八百零一章 银州

银州城如今的街道上尽是拖儿带女逃进城来的百姓,纵然幸运的逃过了辽军的劫掠和杀戮,带着仅存的细软家当逃进了银州城,但偌大的城市却没有他们安身的地方,绝大多数只能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

农历十一月份的西北已经极为寒冷,一夜过去便会有几十个人被活活冻死,官府安排几辆马车走街串巷,将无人收拾的尸骸一条条的捡起来送去化人场。化人场就在银州城的西南角,现在还正冒着烟。

这就是现在的银州城————任何一个城市只要被敌军所围攻,多半都会是这幅凄惨的场面。

事实上,若非是皇帝陛下亲自带领援军将至的消息已经在银州城内传开,在银州城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给上至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黄东秋和知州大人徐克刚,下至寻常百姓极大的鼓舞,否则如今银州城的场面只会比眼前这一幕更加凄惨。

“辽贼又开始攻城了。”

“辽狗又攻城了。

声音凄厉,如夜枭惨嚎,让混乱的市井顿时安静了下来。

寂静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前方随即涌起一片人浪,街道上鸡鸣犬吠,骡马相嘶,哭声喊声一片沸腾。

人们你推我搡,纵然还有高高的城墙,城门也早已紧闭,但街上的行人还是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

不过,也有官府衙门捕头、衙役被组织起来,再加上被官府以悬赏令为引子,威逼利诱的将城中见过血的一些黑白两道帮派和各个大户人家、商行的护卫组织了起来,又凑了四千人,并且下发了盔甲和兵器,进行了简单的训练之后,就上了城墙,帮助守城。

此外,还有足足四万多从寻常百姓中挑选征召的青壮年被组织起来,脸色苍白,一脸恐惧,但还算紧张有序的帮忙将守城物资搬运上城头。

…………

…………

“三天之内,必须攻下银州?”

银州城外辽军指挥台上,萧达格意气风发。

一直以来,耶律休哥都被称为辽国第一名将,结果先是在半年前交换人质是惨败于祥符国之手。近日又有消息传来说耶律休哥带领足足二十万皮室军竟然不但没有将叛军消灭,而且未能攻下祥符国临时修建的两个军堡,而且损失惨重。

如今他萧达格带领大军攻下了大峡关,打下了银州大半疆土,如此泼天大功,在辽国一时无人可以匹敌。

“这银州城明明只有三千守军,可是却远比我们想像中的要难攻。如今杨继业那边我们已经派了足足四万大军去拦截对付,夏京那边必有援军过来,我们只要先攻下河口县,防住夏京来的援军,才能安心攻打银州。”南院大王萧达格身边是萧太后派来的枢密院使室肪,他轻叹一声,说道,“更别说我们在银州地境人生地不熟,不比府州、金肃一带,如今我们虽然战了优势,但还是要谨慎为好。。”

一名枢密院使,一名南院大王,两位大辽的重臣站在祥符国腹地银州城外辽军后方指挥台上,远望正在攻守银州的双方大军,一时气象迫人。

“有人带路,何须担心。”萧达格仰头哈的一声笑,“这些商人,可是能量不小,胆子也不小,这次能够这么快攻下大峡关多亏了这些商人帮助我们将他们的护卫换成了我们的勇士,混入大峡关做内应。我看吊死他们的绳子他们都敢卖过来。”

“听说前几日,殿下灭了一户商人?”室肪忽然问道。

“又不是大辽子民,杀几个、抢几个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萧达格哈哈大笑,“你还别说,那户商人家的几房妻妾和两个女儿长得都很水嫩,若室相公有兴致,本王将商人那对女人送你如何?”

“唉!他们帮我大辽做事,好歹留他们一条狗命才是。”室肪无奈的摇了摇头,“汉人有个说法,叫做千金市马骨。留着他们,重用他们,能引来更多祥符国或者宋国的商人投效。”

千金市马骨的故事,萧达格也听过,不需要室肪多解释,此时更是有些不以为然。

“大峡关已经掌控在我们手中,银州下辖五县已经三县打下来了,河口和灵武县也就这几天的事情。若能攻下银州城,局面之好,攻势之顺,就算是趁势发兵夏京,让祥符国灭国也并非不可能。”萧达格说到这里,见室肪微微摇头,不由眼神闪烁不定,说道:“以室相公的看法,接下来当如何做?”

室肪不假思索的便说道:“以打促和,见好就收。”

萧达格惊讶张大了双眼,问道:“你跟太后说过了?”

“这正是太后的意思!”

室肪越来越受萧太后的信重,这让萧达格有些不舒服。不过对眼下局势的判断,这一点他是能认同的。

越是深入银州,辽军面临的危险就大。银州的土地对喜欢纵马追风的契丹铁骑来说,实在太过狭促。进退只有几条路,就像钻进风箱里的耗子,让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见好就收,逼迫祥符国交出叛军,并将府州划归辽国,且赔偿白银五百万两,这本来就是萧太后认清国内形势之后,给室肪所下达的战略目标。萧太后很清楚祥符国国基已稳,十数万大军强悍,又有火药包、巨型强弩等军国利器,想要灭了祥符国,非要举全国之力,并且杀敌一千,伤敌八百。即使真的灭了祥符国,也必定会让国内忠于她萧太后的嫡系大军损失惨重,到时候定会压制不住国内本来就对他存在异心的各个大部落,而女真、蒙古等附属异族也必定会趁势谋反。实在是得不偿失。

就在这时,一名骑手自西而来,穿过了营地,一直冲到了他们所在指挥台下面。

片刻之后,萧达格的一名亲兵走了上来,递上了一份军情。萧达格打开一看,脸色便是一变。

“怎么了?”室肪心中一跳,急声问道。

萧达格黝黑的脸庞如阴如晦,阴沉沉的说道:“叶尘果然名不虚传,带领三千黑骑来援,在河口县与正在攻打河口县的一万我军冲锋之时,以神箭之术射死了主将萧立峰,大败我军,并追杀百里,我万余大军损失三千多人。如今叶尘已经进驻河口县!”

“叶………尘………竟然亲自御驾亲征………”室肪一字一顿,低沉下去的语调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叶尘御驾亲征有什么意外。”萧达格摇头,面黑如铁,“太后不是早就说过,只要我们攻入银州,叶尘多半就会御驾亲征!”

“这消息可是确实?”室肪已经顾不得宰相的风度,急声追问,“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达格将手上的情报递给室肪,说道:“从河口县败退回来的一帮废物所说。”

萧达格顿了一下,眸中精光闪动,又接着说道:“不过,按照这份情报中所说,河口县中本来只有一千守军,已经在他们攻城一日中死了近半,也就是说加上叶尘带来的人不足四千。”

室肪看了军情,叹了口气,说道:“只要有叶尘守在哪里,四千人至少得当成一万人用。想要攻下河口县,至少要三万兵马。而且据鹰眼卫的探子回报,从夏京来的一万援军已经快要到达清山县。”

“没那么多兵马啊!”萧达格苦恼着拧起眉,“再说银州还没打下来呢。”

银州的守军已经是坚持到底了,连士气都莫名的高涨,这让辽军上下觉得很棘手,如同面对刺猬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萧达格咬牙说道:“依我说,既然叶尘已经来了,与其让其躲在一边暗中对我们施以诡计,不如我们先夺了河口县,说不定能够斩杀或者活禽叶尘,那祥符国灭国便指日可待。”

室肪沉思半响之后,也渐渐有些心动,说道:“并且河口县城防比起银州相差太大,攻起来更加容易。只是那一万从夏京来的援军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河口县内,否则有叶尘坐镇,我们再想攻下来,难度太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对滔天大功的渴望,同时点头:“既然叶尘敢带三千人马进驻河口县不走,给我们将其斩杀或者活擒的机会,我们怎么能够浪费他的这一片好心!”

…………

…………

叶尘的天子行辕已经设在了河口县。为了与入寇的辽军决一死战,叶尘身边胡三光、唐兴武带着总参谋部的一群参谋,以及河口县知县和负责守城的营长上上下下都拼命做着准备。

两日来每日聚会公厅,无一例外都是面色凝重。只有叶尘看起来甚为悠闲,但在来到河口县第二天,叶尘亲手书写了一封小册子,胡三光和唐兴武等人都知道,这是陛下亲自所写的作品,只是叶尘一直不透露,他们也不敢问。

直到叶尘此时拿了来,胡三光才说道:“敢问陛下,这是什么?”

第八百零二章 特种兵的风采

第八百零二章 特种兵的风采

“辽贼侵略我祥符国,抢劫肆虐,银州百姓无不受苦,自然是要全民抗战,人人拿起武器。所以朕亲自写了一部《陷敌于百姓汪洋大海之中的指导书》,或者叫《敌后抗战辽贼指导书》。”叶尘笑一笑说道。“而且朝廷已经广开悬赏令,但不管是江湖人士,还是百姓中的勇敢战士都属于散兵游勇,若是毫无组织去杀辽贼,不但杀敌有限,而且会白白牺牲。再加上为了不让辽贼顺顺当当的抢钱抢粮,再来跟我军对抗。将此册公诸于众,每一座州县都要尽可能多的将之刻印散布,让银州境内所有百姓都知道,该怎么与辽贼斗争。”

胡三光说道:“但若是按陛下所言,每一座县、镇、村都来刻印散布,肯定会落在辽人的耳目中。”

“辽人看到反而好。我正希望能广而告之。”

胡三光眼睛一亮:“可是能吓得走辽贼?!”

叶尘笑着摇头,“吓不走。但朕便是要让辽军时时刻刻处于警惕之中,不管走到何处都能够感觉到深深的敌意和杀意,随时随地都要防备有人偷袭。这种氛围之下,任何人只要持续几天,心中便会变得焦躁不安。这样一来,辽军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会出现失去理智,精神疲惫的情况。无形中他们的战力已经被削弱不少。”

“还有,以海东青传令展熊武,他既然已经绕到了敌后,那就让他不用回来了,带兵直接攻入辽国武州境内,告诉他朕要让他将武州搅得天翻地覆,最后是能够攻下武州城。”

胡三光恭敬称是,然后记下叶尘说的每一个字,便快速离去安排。

如今祥符国已经不止叶尘的那一只海东青了,这几年委托女真族收购、训练了十多只海东青,用于紧急军情的传递。七大军团各有一只,上官冰云、白沧海和白子轩有一只,其他的都在安全部。

……………

……………

杨继业带领一万六千援军从府州、金肃一带赶来,在半道上便被四万辽军挡住,双方你来我往开始了大战。杨继业心急如焚,但却没有丝毫办法。能够以一万六千军队和四万辽军激战不落下风,且将这四万辽军牢牢牵制在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府州李光顺和金肃折御勋带领两万二千人马形势更是紧张,根本再抽调不出一个人给杨继业支援。因为辽国武州境所有部落大半部族军,多达六万人全部到府州、金肃一带来打草谷。他们能够守住州、县、堡、寨城不失,同样已经是极限。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展熊武带领一万骑兵以山中秘道绕行辽国宁边州与武州交界之处,直入武州。

所谓围魏救赵便是如今展熊武所做之事。事实上,对于展熊武来说,攻入辽境便是对银州最好的救援手段。而且将武州辽人打得越狠,效果便会越好。试想一下,自己部族老巢被祥符国以一支奇兵杀掠,在府州、金肃一带的辽军部族军还能待得住,自然要赶紧赶回去看家。这个时候不说南院大王萧达格,即使是萧太后的话都不管用。

而只要府州和金肃一带部族军撤离,李光顺和折御勋便会腾出人手支援杨继业,打破杨继业与四万辽军京州军的对峙平衡,才能救援银州。

当然,所有的计划,几处同时展开的战场最终结果如何,关键还要在叶尘能否在萧达格率主力攻打河口县中坚持下来。坚持下来,并且拖的时间越长,辽军便逐渐走向失败,甚至灭亡。若是坚持不下来,叶尘被杀,或者被擒,祥符国即刻便会分崩离析,灭国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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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峡关西北方向的一处荒草密布的小山上,薛米见用一个望远镜观察着官道上的辽军队列,周围还有六名队员,他们趴在茂密的草树丛中,身上盖着一块枯黄色的伪装布,头上的帽子上插了一些干枯的枝叶。

“骑兵一千,护送粮草五十三车。”

薛米见一边说,一个队员用铅笔在一个册子上不停记着,他们都是用符号,画出一个类似的形状,也是特种大队专用的。他们这个小队是全队隐匿、潜藏、侦察综合考核分数最高的五个小队之一,其中不乏易容、轻功高手,白沧海让他们专门负责侦察辽军粮草、辎重护送情况和踩点。他们白日专走官道附近的山路,夜间则走大路,自来到大峡关附近后,两日只睡了四个时辰,终于和其它五个侦察小队彻底打探清楚了辽军护送辽草的兵力、路线、规律等等。这些粮草都是宋国送到大峡关,交给辽军之后,再由辽军从大峡关护送到他们军队所在各地。

接下来便是特种大队主力出动,一次性摧毁同时向银州城外、河口县附近,以及府州和银州地界交界处粮草队伍,以免摧毁了其中一个,另外两个有所警觉,增加难度。

官道上辽军的骑兵隆隆行进,队列严整,无人喧哗谈笑,带着一股百战之师的傲气。薛米见往地上呸了一声,他参加过半年那次的交换人质时与辽军之战,知道那些被追杀的如丧家之犬辽军是个什么狼狈相。

身边一个脸上有疤痕的队员摸摸腰上的两支快弩,又把锋利的匕首抽出来,用舌头反复舔着,一副手痒的样子,他舔舔嘴唇不甘心的道:“排长,右边林子里面有一个跑到边上拉屎的辽兵,要不我摸过去,将他给弄过来,保证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疤痕男原本是宋国西北边军中邓崇轩麾下的一名侦骑探子,邓崇轩和六个军寨宋军投诚祥符国之后,他本来是在朱雀军团继续当侦骑探子,三个多月前特种大队招人时,被特种大队优厚的待遇吸引,加入特种大队,并成功熬过了非人的训练。他在当侦骑探子的时候曾经多次出塞哨探,性情凶悍又坚韧,在特种大队训练时本来有资格当排长,却因为与同队另一队友私自斗殴,被换到薛米见这队当班长。

薛米见毫不犹豫的摇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辽军兵力送回大队长那里,若是因为咱们惊动了他们,坏了大队长的大事,我们整个小队都要倒霉。”

周围几个队员都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们与一般士兵不同,大多都性情凶悍,严酷非人的训练早将他们原来的道德和人格消磨一空,内部比试和对抗远远不足以完全发泄,现在有机会都想着能动动手。

薛米见看他们一圈,终于道:“咱们守到天黑,看看有没有后队,然后派两人回去送信,其他的人跟在辽军后面,但得听老子号令,有人敢擅自动手的,老子骟了他。”

…………

…………

夜,子时,又名中夜或者半夜,是十二时辰中第一个时辰。也是人类睡眠最沉的时候。辽军三支运送粮草中的一支迎来了一群鬼魅一般的不速之客。

深处祥符国腹地,不得不说,辽军护送粮草的队伍非常谨慎,光是外围哨兵都布了两层,营地中还有游动哨,营地布局也很合理,粮草在最中间,宿营帐篷在外围环绕。

然而,这一切,在这一群已经不在寻常战士范畴的特种兵面前都不算什么。

外围两层警戒线,总计四十一名哨兵被无声无息的捂嘴割喉,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最终潜入宿营地的人并不多,只有六人。但是,这六人是特种大队一营轻功夜行最为出色的六个人,他们都是一身特制夜行衣,在月光之下不会有丝毫反光,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他们完成此次任务的关键物品。

很快十二名游动哨已经全部无声无息的死去,六人成功潜入到宿营地最中间堆放粮草之处,快速的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燃油包,然后依次倒在了五十多个粮草车上。每个人又在一时半会火势烧不到的地方,放置了一个火药包。

…………

…………

“敌袭!”

“着火了。”

“完蛋了,粮草全部着火了。”

等六人悄无声息飞快离开至宿营地边缘时,五十多个粮草车上火势已经很大,终于惊动了辽军,所有的辽军怒吼着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有军官喊着救火,也有喊着杀敌。也有无头苍翼乱跑的。

不过,总体来说,这支辽军还是反应很快,随行也带了一定的救火工具,带队的军官也组织很有效,一部分在外围警戒的,但大部分在救火。然而就在他们冲上前去救火时,藏在粮草里的六个火药包爆炸了。这个火药包是祥符国装备部出产的最大型号火药包,重达二十五斤。可想而知爆炸的威力。

最后的结果是参与救火的辽军被炸死三百四十多人,炸伤一百多人,最主要的是五十三车的粮草全部被烧成灰烬。

几乎同一时间,这一幕也在另外两队辽军运送粮草和一队辎重的队伍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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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三章 高手在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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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县是银州治下五个县之一,是银州自大峡关之后,银州陷落的第一个县城,因为事发突然,城中官仓中大量的粮草都未来得及转移或者销毁。

按照祥符国战备条令规定,县级官仓中的粮草可供三千步兵和两千骑兵吃一个月。再加上辽军将城中百姓所有粮草抢掠而来,也全部存在了这里,粮草比官仓多了两倍,也就是说这里的粮草可供五千军队吃三个月。

所以,这里已经成为辽军在银州境内最大的一个粮草供应站。同样的道理,这里也是特种大队头号目标。为此,白沧海亲自带领麾下一批高手精英潜入阴山县。

这个粮草供应站被辽军一千精锐保护得极为严密,夜间游动哨兵多达百人,再加上祥符国官仓修建极为坚固,门都是铁门,上锁之后,很难破开。即使白沧海亲自动手,一剑破开铁门,但是必然会惊动看守的辽军,后续的销毁就很难进行下去。

不过,官仓除了铁门之外,还有铁窗,只是当时设计官仓时便考虑到会有人潜入,窗户不但位于四五丈高,而且很小,先不说能不能爬上去,最多七八岁的幼儿能够穿过去,成人是无法进入的。

然而,特种大队有一个修炼有缩骨功的高手,他带着一大包特制燃油,借抓钩之力爬上了窗户,钻了进去。

…………

…………

银州西南边紧挨着的便是龙州。在龙州肥沃的原野间,有一个村庄。

村旁有溪,溪畔有石磨坊,磨坊对面是一片隆起的草甸,蒙着冬天的寒霜与灰尘,看着很不起眼。

这是一个美丽的村庄,但和祥符国别的村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看上去就和一片隆起的草甸中那一束草一般不起眼。

村子里有个叫钟三河的农夫,虽然他从不承认自己有些特殊,但在村民的眼中,这个使得一手好草叉,把猪喂的白白胖胖的家伙,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夫,因为有一次夜间有十几只狼闯入村子里面,被钟三河以一己之力给杀了。

自古以来,西北便为百战之地,所以西北百姓尚武,民间练武之人颇多。再加上农田中出产又极少,所以很多西北乡间的男人都打过猎,与山贼强盗拼过命。甚至还与前些年党项、土蕃、羌族等异族打草谷时打过仗。只到祥符国立国之后,这近一年来,才渐渐安定,山贼、异族敢来抢东西的几乎没有了。

钟三河在少年时在山中打猎的时候将一名受伤的道人背回家中,好生伺候养伤半年,道人为感谢钟三河,传授了钟三河高深武功,并且带着钟三河在外面闯荡了一年多。三年前,钟三河年少轻狂,为一个女子灭了一家满门,他师父大怒,本来是要废了他的武功,但最终没有狠下心,逼着钟三河发誓非大善大义之事不可与人动武。

这些年,钟三河从未荒废过自己的一身武功,也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过违背自己的誓言。但最终还是娶妻生子,挣钱养家,生活过的很平静喜乐,除了家家户户常见的一些争吵,再没有什么烦心的事。终是没有违背誓言。

但钟三河有时候很怀念叱诧江湖杀人的那些日子。

某日,他进城买东西,在一酒馆喝酒,听别人说起辽人借道宋国,打到银州,朝廷广开悬赏令和善人榜杀辽狗的事情。

钟三河心中腾的燃烧起一股火焰来,这不就是大善大义之事吗?他拉着那名读报的人,认真地把悬赏令里面的内容请教了一遍,匆匆的回到家里,就着半盆猪蹄和一篮子蘸酱菜喝酒,越喝心中的那股火燃烧得越旺。

妻子在门槛外蹲着,从木桶里往外捞葡萄皮与渣,准备酿西北这边不少寻常百姓都会酿制的葡萄酒,忽然发现,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男人说话,问道:“怎么了?”

钟三河说道:“没事。”

妻子说道:“你也吃点饭,空腹喝酒哪是个事儿。”

钟三河嗯了一声,继续喝酒,酒喝的越多,越沉默,眼睛却越来越明亮,仿佛眼睛里面有股火焰在燃烧。

忽然,他对妻子说道:“我要出趟远门。”

妻子抬起头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去银州那边转转。”

钟三河把朝廷悬赏令里面的内容讲了一遍,说道:“悬赏令里面说得很清楚,战后以杀辽狗积分进善人榜前十名可得官,我这身武艺不能白练,想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博个富贵出来,即使进不了前十名,挣几百两银子回来给我们家买几百亩地也是不错的。更何况,祥符国朝廷皇帝陛下真的很不错,万一被辽狗打没了,我们村子里面这样安宁生活多半也就没有了。”

妻子愣了半晌,然后笑了起来,手上的葡萄汁到处乱飞,嘲笑道:“我今天去串门也听说了,皇帝陛下都已经亲自去了银州,辽狗还能翻起多大浪花出来。你去之后,说不定辽狗都已经逃走了。”

钟三河却不是寻常愚民百姓那样视皇帝陛下为神一般存在,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一次机会,以后说不定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妻子浑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以为他是在耍酒疯,低头继续劳作,咕哝说道:“每次喝点儿酒,就喜欢说胡话。”

钟三河沉默片刻后,嗡声嗡气说道:“我说的不是酒话,这事就这样定了。”

妻子这才发现,原来男人说的真不是酒话,把双手从木桶里拿出来,在衣服上胡乱揩了揩,紧张道:“我听说辽人杀人如麻,来了有十多万,你去了多危险。”

“危险什么,他们有十多万,我们祥符国又不是就我一个人。”

妻子越听越是不安,对着隔壁屋尖声喊道:“爹你快来!”

钟三河重重一拍桌子,蘸酱菜和啃剩的猪蹄,全部落到了地上。

他大怒说道:“喊什么喊!平时让你喊爹过来吃饭,你声音咋没这么大!”

院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了进来。

钟三河站起身来,说道:“爹,吃饭了没?”

老头看着一地狼籍,吧嗒吧嗒嘴,说道:“没。”

钟三河说道:“那让您儿媳妇儿把腊肉猪腿剁了?”

妻子眼泪巴巴地看着自已的公爹,心想平日里自已可没短了您老人家的吃食,也就上次炖腊猪腿肉没喊您,您可不能因为这就迁怒,如果您能把这个发酒疯的家伙留在家里,别说腊猪腿肉,我把自已的腿剁了孝敬您。

老头半晌没说话。

钟三河有些紧张。

“你们吵吵的声音这么大,就隔着一堵墙,我怎么可能听不见?”

老头说道。

钟三河很壮实高大,这时候却老老实实低着头,就像小时候犯错时那样,嗫嚅着说道:“我这身武艺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实在是可惜………”

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头儿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会武功很了不起吗?你亲爹我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兵杀过辽人呢。你在这儿显摆什么?”

妻子闻言收了哭声,满怀企盼望着公爹。

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想去那就去吧,如果我现在不是六十,还是四十,我就跟你一起走。”

…………

钟三河从厢柜里取出一把保养极好的宝刀。妻子流着泪把整理好的包袱挂在钟三河肩膀上,又问道:“要不要再系一壶酒。”

西北乡间的媳妇,通常便是这种性情,见实在不能改变,便沉默接受,然后开始认真地替自已的男人打理。

钟三河说道:“这是要去打仗杀人,喝酒误事。”

妻子把新酿的酒放下,心中自责自己差点害了自己男人。

两个孩子这时候跑回了家,小些的弟弟跑的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大些的姐姐看着钟三河,生气地说道:“爹,城里面蒙学堂已经修建好了,明年开春就要开学,这几天已经开始报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女孩子也可以报名,家里面你们只给弟弟准备了学费,我也要上学。”

如果是平时,听着女儿这般说话,和这个时代其他人一样重男轻女的钟三河肯定会发一通脾气,但今天他却只是意气风发笑了笑。

“丫丫放心,爹爹这就给你挣学费去。爹爹向你保证肯定让你也上学。”

钟三河又望向父亲,说道:“爹,我走了。”

老头点点头,说道:“路上小心。”

钟三河把妻子狠狠的抱了一下。

两个孩子来不及吃惊爹爹抱娘亲的事情,只是好奇别的事情。

儿子睁大眼睛问道:“爹,你要去哪里?”

钟三河说道:“去银州。”

女儿问道:“爹,你要去做什么。”

钟三河说道:“去给你们两个挣足够你们考上祥符学院的学费。”

女儿兴奋地说道:“爹,那你一定要多挣一些,若是钱没挣够,你和娘肯定只让弟弟上学,不让我上学。”

“丫丫放心,爹爹肯定会将你上学学费挣够。”

钟三河嘿嘿一笑,提着长刀,背着平时打猎用的弓箭,出门而去。

…………

…………

第八百零四章 游击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萧达格满心的感慨,他从来没有指挥过这样的战争,也没面对过这样的敌人,“说起来这十六个字看起来简单,但却句句都是真知灼见,我看就是对天下间自古以来所有义军所量身打造。”

‘乌合之众,不值一哂。黔驴技穷,技止此耳。’这是室肪在最开始听说了祥符国皇帝叶尘准备发动银州境内百姓以义军抗辽时所下的评语。但当真看到叶尘使人在银州散布的所谓《陷敌于百姓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再结合祥符国广发悬赏令之后,他却就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叶尘亲自写的指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整个银州很可能会全民皆兵,甚至银州之外祥符国一些武士都会吸引来。叶尘在散布银州的这本《陷敌于百姓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中写得很清楚————不要与侵略者硬拼,而是用不停地骚扰加以拖延,不要让强盗轻易带着赃物离开,否则强盗得到甜头,日后将再无宁日。而大家齐心协力拖得时间越久,朝廷从四处调来的援兵赶来的也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必将会站到一个压倒性的优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银州城不会被攻克,或者叶尘所在河口县不会被拿下。相反,对于辽军来说,当前能够保住胜利果实的办法只有攻下银州或者杀死亦或活捉胆大妄为待在河口县的祥符国皇帝。

然而,本来在他们看来,只是简单的一场攻城战,而且攻打的是一座守军并不多,城墙并不高也不怎么厚的县城。但是如今因为叶尘的到来,或者说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叶尘的原因,便变得非常不简单,非常非常麻烦。

单个侦骑,甚至小队侦骑一去不回,然后只找到无头尸体。或是营地中,在半夜突然出现一支响箭;或是行进时,道边飞来几支箭矢、石块、甚至粪便、臭鸡蛋。这已经不是一起两起了,受伤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有了悬赏令和被百姓视之为神一般的皇帝陛下亲自指导,银州境内境外越来越多的猎户、帮派、武者,甚至寻常百姓,开始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偷袭、骚扰辽军。

对于辽军来说,虽然说现在仅仅是癣癞之疾,但在祥符国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是人人都是他们的敌人,都拥有潜在的动手能力,如果他们当真群起而攻之,纵然精锐如大辽,多多少少也会吃一个亏。蚊子多了也能叮死牛的!

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充足的兵力是第一要务。

可遗憾的是,十万大军,目前战死数近万,又分兵各处,不论是驻守大峡关,运送粮草,或者拦截杨继业和曾尚飞从两个方向带来的援军,都不能妄动。所以,根本就没有丝毫多余的兵力。

此外,大队的骑兵从狭窄的山道进军,远比同样数目的步兵更为艰难。在崎岖的山道中行进,骑兵不会比步兵更快,而消耗的粮草则是五倍十倍————具体数目要看战马和骑兵的比例————而战马,只要还想让其能够继续作战,是不可能拿来驮运粮草的。

…………

…………

十一月十五日,萧太后的信使在一千名宫卫军的护送下,按照当初萧达格带兵来的路线,穿过宋国,过了大峡关,在傍晚的时候赶来了,带了萧太后的吩咐,也稍带了他在过了大峡关后,在山道中被乱箭射击的消息。

“一路上挨了七八箭。都不是强弓,应该是祥符国的百姓。不过,一直有几名江湖高手跟着,伺机而动,对我图谋不轨啊!”那名信使是辽国皇宫侍卫统领,外号铁掌狮陀,本身也是一名实力极为高深,一流武道高手。说得十分淡然,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在哪里遇上的?”萧达格眼睛一瞪,“此等贼子当立刻剿灭!”

铁掌狮陀摇摇头:“这并非目下急务。”

萧达格和室肪没有说话,等待铁掌狮陀说出萧太后的旨意。

“耶律休哥带领二十万大军在镇西堡和镇北堡损失惨重,靠耶律休哥已很难消灭叛军。所以太后的意思是如今的希望只能是在你们这里了。”

萧达格和室肪脸色顿时一片肃然,身上无形的压力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萧达格和室肪都觉得太后应该还另有一个计划,对此他们这些天也曾经讨论过。不过既然太后没有透露给自己,两人也没打算去猜测。现在集中兵力,将河口县夺占,然后活捉祥符国皇帝叶尘,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向铁掌狮陀介绍了当前的情况,特别是叶尘身在河口县,而河口县基本已经处于大军包围的情况。铁掌狮陀顿时双眼发亮,说道:“那南院大王殿下和室相公还在等什么,那县城中既然只有不到四千人马,城防又寻常,为何还不攻下,活捉那叶尘,立下不世之功。”

萧达格说道:“昨天从银州撤军,只留下五千人盯着,本来按照计划今天已经开始以三万大军对河口县展开猛攻,只是被叶尘的奸计这一路上耽误,昨晚上将士们又没有休息好,准备休整一天,明日开始猛攻。”

接下来,室肪将叶尘《陷敌于百姓的汪洋大海指导书》和广发悬赏令的事情说了一遍。这铁掌狮驼眉头一皱,便要说什么。

不料,但这时候,又是一名亲兵滚着进来:“启禀大王和室相公。大峡关运往各处的三队粮草及辎重遇袭,粮草全部被烧了!”

萧达格蹭的跳了起来,室肪也差点没能坐住,两人脸色铁青,室肪说道:“还好,阴山县的粮草还有不少,足够各路大军坚持到下一次大峡关粮草运送来。”

然而,紧接着又有一名亲兵冲了进来:“启禀大王和室相公。阴山县仓库中粮草全部被烧了!城外的草料场中二十余万石的干草刍豆也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刚刚站起来的萧达格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此时恨不得将押送粮草和看守阴山县粮草的守将千刀万剐。

阴山县城位于银州境最中间,是交通枢纽。城中存放的粮草数目极多,接近三十万石,有本来便存在库中的,也有新近劫掠来的,是萧达格最大的底气之一,如今一切都已经被烧了个精光。

“现在不知两位有何打算?”铁掌狮陀低声问道。

萧达格略作思忖,而后说道:“粮草只要去抢去夺,就不会缺少。可错过的机会就难以挽回了。我等依然会按照之前的计划,将祥符国的援军挡住,全力攻打河口县,活捉叶尘。只要捉住或者杀死叶尘,整个祥符国瞬间便会分崩离析。至于那些义军义勇,特别是其中一些江湖高手,现在看来倒是个大麻烦。粮草被烧,说不定便有很大的原因是他们所为。”

铁掌狮陀说道:“我此次南下,带了不少高手,这些冲着祥符国朝廷悬赏令的江湖高手便交给我好了。只要王爷和室相公在杀死或者活捉叶尘,立下不世大功之后,向太后报功之时能够加上我的名字便行。”

萧达格室肪对视一眼,前者说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狮陀统领了。狮陀统领放心,事成之后,自不会少了狮陀统领的一份功劳。”

…………

…………

河口县中的气氛就像被拉开的弓,弓弦一点点的绷紧,几近崩裂,几乎让人窒息。

城中百姓脸上看不到笑容,酒店青楼更是没了生意。而河口县城门因为附近已经有辽人的侦骑探子出没,也只在每日午时开放一个时辰。在这个时候,甚至连地痞泼皮、浮浪子弟都识趣的乖乖留在家里,让县衙变得好生清静。

整座县城中,唯一还有些生气的就只有叶尘的行辕所在。

胡三光一直没有放弃劝说叶尘撤离:“陛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请陛下在辽军包围线还在十里之外近快撤离?”

叶尘摇头笑道:“自古以来,没有人敢说有十成必胜把握,若真有人这样说了,那肯定是骗人的。”

唐兴武这些天渐渐发现叶尘实在是一个没有多少架子或者说不怎么重视虚礼的皇帝,所以说话也较刚开始随意了许多,此时适时说道:“但至少陛下有很大的成算,否则陛下当不至于冒此风险。”

“你倒是对朕有信心。”

“这几日看了陛下的布置,越来越有信心。”唐兴武说道,“当然,这也是因为陛下,若是换成其他人,就算同样的布置,臣最多有一成把握。”

叶尘沉默不语,半响之后摇头:“胜负之望,不应该寄望于一人。即使是朕也不行。”

“可这一回陛下驻足河口县不就是希望辽贼只将眼睛放在陛下一人身上?”胡三光说道。

叶尘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胡三光和唐兴武,说道:“朕的确是想以自己为诱饵,盼着辽人来赌上一把,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了。”

第八百零五章 辽国武州的灾难之始

唐兴武说道:“陛下所说的成功,是辽贼来攻河口县城?”

叶尘眸中寒光闪烁,说道:“辽贼既然敢来我祥符国腹地,朕总不能眼看着他们占据银州,然后以此为条件勒索朕,并且带着贼赃安然回返吧!”

唐兴武说道:“陛下英明。”这样说着,唐兴武心想至少在叶尘的话中,能听得出来,他对于辽人全力攻打河口县城,有着充分的信心守住河口县城。

“朕这块天下间最大的肥肉放在这小小河口县,就不信萧达格和室肪不上钩。不管怎么说,朕总比银州城更值钱吧!”

叶尘说着走了出去,屋中众人配合着叶尘的玩笑笑了笑,但神色之中的沉重却没有丝毫减弱,包括唐兴武也不例外。

从厅内走出,叶尘和胡三光、唐兴武、连继城一同往军议厅走去:“听说你少年时期便曾经游学天下?”

唐兴武点了点头:“十五岁离家,二十二岁到洛阳太乙学院求学,整整八年。辽国、大理、西域都去过。”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难怪你对天下地理、兵事有此见识。”

“远不如陛下广博。”唐兴武的恭维是真心实意。几天下来,叶尘对天下地理的见识,让唐兴武深感敬服。甚至感到难以置信,毕竟叶尘的年龄在那里放着,可叶尘所掌握的知识深度和广度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甚至连西域再往西,海外再往大海另一头的山水地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绝非胡诌,却像是亲眼见证过一般。不过,唐兴武一联想到叶尘亲自编写的祥符学院那几本教材,便释然了。最后只能归结于叶尘或许真的乃天授之人。

叶尘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完全无法解释,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解释。

二人来到军议厅,这里依照地图刚刚制作完成的巨幅沙盘就放在大厅中央。

旁边还有一幅小一点的,则是河口县的城防模型。

殿内的气氛很是紧张,跟着叶尘的总参谋部的一众参谋,或围着沙盘,或坐在耳室之中,也有亲兵捧着,来回奔走。

听到叶尘进来的动静,各有各事的幕僚和士兵全都停了下来,齐齐转身向叶尘行礼。

“都说过了,在这里,礼数就免了。”叶尘无奈的轻叹,“都去做事吧。”

回头看看,在众人行礼时,唐兴武、胡三光、连继城早避让到一旁。

来到河口县城的城防模型旁,叶尘停了步。方方正正的城池,完完整整的在四尺见方的沙盘上复制了出来。

河口县城周十里又七十九步,城高两丈六,以县城的规模来说,已经很大规模了。如果放在南方,许多州城的城墙都没有这个高度————事实上,在南方,许多县城、甚至州城连城墙都没有,有一圈篱笆就算防御了。可放在北方,特别是常年战乱的西北,也只能说,毕竟只是县城。只是换作是州城、府城的话,没有守军六倍以上兵力,不要想着攻城。

叶尘负手站在沙盘前。

时至今日,敌我双方目标已经明朗简单,那便是围绕河城县的攻防,当然辽人最终目标是叶尘。已经得到消息,辽军统帅南院大王萧达格已经如叶尘谋划的那样,率领主力从银州城外撤离,向河口县赶来。

决战便已迫在眉睫,接下来就要靠这一座并不算雄伟的城池,来抵挡辽军的围困以及进攻。

叶尘很清楚,如今祥符国能够调动的兵力实在是有限,要知道就连夏京城一万城防军都已经调来。在这种情况下,要想翻盘,要想将这些辽军留下,叶尘除了拿自己来做鱼饵,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并且这唯一的良策,只有自己亲自去施行,任何臣子、将军想都不敢想。

事实上,他以祥符国天子之尊待在河口县是为了引诱辽人过来攻城,而《陷敌于百姓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也同样是在逼迫辽人去选择来河口县攻城。

…………

…………

站在河口县的城头上,似乎能看到极远处一道道烟火,或许是辽人劫掠后的暴.行,又或许是正在受到攻击的村庄,里面的村民在焚烧自家囤积的草料和粮食。

自从大峡关陷落,辽军进入了银州地界之后,数以十万计的强盗如同蝗虫一般扫荡了乡村、城镇。

但接下来,辽军在清楚银州地形之后,果断将十万大军兵分数路,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攻打银州城和各个县城,抵御杨继业、曾尚飞带来的援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不能将这个数目的骑兵堆到小小的银州山地之中,这完全是浪费了骑兵的特长,蠢到了极点。

也许那些一身羊骚.味的部族族长带领的部族军的头脑和想法跟强盗没有两样,但辽国的高层,如萧达格、室肪这样的重臣,哪一个都不至于被抢.劫来的赃物冲昏了头脑,会合理的利用手上兵力,以期更多的好处,不会有太多浪费的。

且对于在河口县周围的预设战场来说,骑兵的数量一旦超过三万,就没有多少区别了。甚至依据跟着叶尘的那些参谋分析,要是辽军超过四万以上,反而能够提升已方胜算。

现阶段来到河口县城附近的辽兵,还仅仅是侦骑探子,最多的一股也没超过三百骑,主力受一路上不断的骚扰,行军速度很慢,辽军将士也很疲惫,所以需要休整。不过唐兴武也知道,只要叶尘的计划成功,明天站在城头上便能够看着辽人在城外旗帜如海。到时候,究竟是胜是败,最多也就七八日之内就能见分晓了。

城头上,唐兴武见胡三光的神色依然一脸担忧和沉重,不由笑道:“胡大人一直在担心河口县守不住?”

“如果不是陛下坐镇城中,我不认为四千兵马能有任何可能守得住河口县超过三天。”

曾尚飞带着从夏京赶来的一万援军被同样的一万辽军挡在了清山县。距离河口县还有百里距离。

原本河口县一千的兵力,如今中只剩下六百不到,叶尘进驻又带来了三千黑骑兵和五百暗卫。就是近四千一百了。除此之外,还有五万的百姓,其中有一万名左右的青壮男丁,虽然一时间不能形成战力,但真正打起来,都是还不错的后勤兵。

“胡大人不用担心,陛下不坐镇都能够守三天,如今有陛下坐镇至少守七天没有问题,而有七天时间,说不定大峡关已经在我们手中,到时候辽军必定会慌张,没有多少心思攻打河口县。”唐兴武神色莫名的说道,“只要收到门关上就足够了。”

…………

…………

自五代乱世以来,西北战乱不断,且又盗贼横行,所在乡间村庄基本上都有寨墙,以防盗贼。当然,那样的围墙肯定是访不了辽军的进攻。大多数村寨,即便仅仅是百余契丹骑兵,也能很轻易的攻破。不过在叶尘的《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公开下发之后,至少比之前的情况好得多了。同样数目的粮草,逼得辽人必须出动更多的兵力。

再加上辽军粮草被白沧海带着特种大队烧毁不少,一时间粮草紧张,出外打草谷的兵力被迫增加,就等于了辽军能用来上阵的大军的总体实力在下降。冬天战马本来状态就不好,长时骑乘奔驰,倒毙的数目就不会小,即便没有脱力而死,上阵后也没办法有更好的表现。

…………

…………

农历十一月份的西北武州,已经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草原上根本就见不到放牧的牧人和牛羊。

几匹骏马狂奔而至,惊扰了正在枯草中觅食野鸡和野兔,它们或者飞翔,或者乱蹦,飞快的向草原深处逃遁。

草原上很少有树,即便有也长不大,一颗两丈高的野榆树撑开了巨大的伞盖,在冬日荒原中极为醒目。

为首的骑士勒住战马,仔细看了一眼山坡下面的部落,冷冷的一笑,对其中一名骑士说道:“中型部落,一万帐左右,你带一个人回去报信带路。”

那名骑兵答应一声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剩下的三个骑兵从站马上跳下来,牵着战马走进了树荫下,不是遮荫,面是为了遮挡隐蔽自己。

两人卸甲,另一人就站在树荫下戒备,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这是三个斥候。

他们才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条黑线就从远处的山坳里缓缓地出现在草原上。

山坡下位于山麓的南面,阳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在冬天能够阻挡寒风的侵袭,再加上厚重的骆驼毡、牛毛毡,足以让牧民们抵御这一冬的严寒。

一直以来,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冬天都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更何况辽国武州境的部落这十几年来只有去抢汉人、土蕃人的份,从来没有人敢来到强大的辽国来抢他们。相对的安逸生活环境让他们警惕性更低,甚至都没有派出任何警戒哨兵。

第八百零六章 鱼饵与鱼钩

所以,直到敌人来到里许外的时候,他们才被如雷一般的马蹄声所惊动。

“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在这个部落中响起,部落中战士无不怵然一惊,匆忙的从各自帐篷里面拿着武器奔出,急急奔向拴着的骏马。马儿还未披上马鞍,可是号角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敌情非常紧急,大多数部落战士都顾不得上马鞍,提着长弓挂在肩上,又取一壶箭斜着一挎,一纵身便跃上了马背。向敌人来的方向快速聚拢过来。

然而,他们刚刚聚拢,无数的箭蔟便映在他们的瞳孔中,越来越近,越近越近,直到整个瞳孔完全被骤密如雨的利箭所覆盖…………

这个契丹部落被称为野苏部落,是武州一个能够排在前十的部落,族帐八千多,人口三万多,成人男丁一万多,战士四千多人。只不过,族中只留下两千战士,另外两千多战士奉南院大王之命,去了祥符国府州去打草谷,至今未归。

一场厮杀之后,野苏部聚拢起来的两千名左右的骑兵全部被杀。

一万铁骑如流水一般迅速兵分两翼,将那八千多帐篷包围起来。玄武军团军团长展熊武策骑当中,率领一千骑直趋中军,野苏部落所有的族人正在四下骑士们的压制下向那里集中。

妇孺们牵着孩子的手,默默地听从着命令,神色中满是仇恨,然后在几名长老的带领向展熊武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额头砰的头破血流,求绕过他们。

然而,展熊武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下令道:“会骑马的男丁全部杀了,然后搜刮粮草,烧了他们的帐篷。”

半个时辰之后,野苏部族人除了老弱妇幼之我,全部被杀死,他们的帐篷也全部被烧成灰烬。而展熊武已经带大军离开,休整之后,转战下一个部落。

到目前为止,加上野苏部,他们已经突袭了七个部落,都是完胜,但加起来也战死了一千多名战士。

………

………

祥符国银州与葭州之间黄龙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共有山峰两千余座,成为葭州州群山之宗,其最高峰名为飞豹峰,为黄龙山之宗。葭州城附近几条河流便大多出自黄龙山。

与葭山西北面银州境不同,黄龙山东南边葭州却是一马平川,因为山中发源的河流众多,灌溉也相对容易,土地远比银州肥沃。黄龙山高林密,放在后世称为山清水秀,此时只能叫穷山恶水,不可避免便有不少占山为王的土匪山贼,黄龙山各处便于出山的地方,分布着大大小近百股大小山贼土匪,他们时常到银州和葭州地区打劫,周围的大户普遍有地主武装。

一名身着长衫、面如冠玉青年男子带着一名面容甜美秀丽的女孩正行走在黄龙山中,两人都背着长剑,一副行走江湖武林中人的样子。这两人正是白沧海和上官冰云所装扮。

二人所在的山峰名叫双乳山,因山上有两处对称巨型岩石形似女子乳.房而得名。但白沧海对那两块石头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对又乳山上那伙人数有五百多人的山贼有兴趣。

二人走到一个隘口,上面冒出几个脏兮兮的脑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待看清上官冰云所装扮小姑娘甜美面容之后,顿时双眼放光。常年窝在山上的山贼往往都是色中饿鬼,顿时对上官冰云生出觊觎之心,不过看他们身怀兵器,气度不凡,多半身怀高深武功,所以便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名山贼站出来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你………你们两个人,来这里啥…………啥事?”

白沧海面无表情道:“找人。”

那说话结巴的山贼目光一直在上官冰云身上,说道:“找………找………找什么人…………人啊?”

白沧海说道:“找我弟弟,半年前他们被黄龙山一我盗贼掳上了山。”

这山贼眼珠子乱转,计上心头,说道:“好………好………好!我………我们大当家…………可能知…………知道你………你弟弟在…………在在什么地方。你………你们跟我………我走。”

白沧海说了声多谢,然后便带着上官冰云跟着这名山贼向山上走去。

白沧海一路上观察周围山头,这里属于黄龙山西侧,自双乳.峰往南,附近有虎头山、石洞山、飞豹峰等数十山头。

白沧海跟着结巴又走过两个隘口后,两人到了半山腰的匪寨一处警戒点,白沧海估计大约有四五十人,原来是一处庙宇,被这伙土匪抢来住了,他们敢驱逐和尚,却不敢动那些神仙佛祖的像,便与菩萨们共享了寺庙。

结巴到了这里便原形毕露,一声吆喝,寺庙中冲出二十多名山贼将白沧海和上官冰云围了起来。

一番拼杀之后,白沧海和上官冰云打伤七个山贼,被双乳山山贼所擒获,押送到了他们的头目张大锤面前。

张大锤吞咽着唾沫,双眼不断在上官冰云身上看个不停,说道:“你们是何人,来我双乳山做什么?”

白沧海一脸怒气的说道:“我们兄妹是来找人的,去年我弟弟被黄龙山中的山贼掳上了山,我们是来…………”

张大锤一摆手,将白沧海话语打断,不耐烦的说道:“你兄妹啊!那暂且留你一条小命。小美人,跟哥哥去爽一下,哥哥保证让你美翻天。”

话音未落,张大锤便迫不及待的在一众山贼淫笑中抱着尖叫不断的上官冰云进了卧室。而白沧海自然被暂时关了起来。

半天之后,张大锤突然决定将刚到手的小美人献给了黄龙山最大的一伙山贼————飞豹峰的大头目贺一刀。

小山贼山寨向大山寨山贼敬献到手的贵重物品,包括黄龙山最为稀少的美女,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没有引起包括贺一刀在内任何人的怀疑。

两天后,贺一刀掉下山崖摔死,当时飞豹峰上有很多人目睹此事,然后飞豹峰二当家孙飞羽继任大当家之位,同时也继承了大当家的所有资产,包括女人。

十一月十八日,黄龙山最大山头飞豹峰新任当家孙飞羽娶妾,邀请黄龙山大大小小近百个山头当家过来吃喜酒。双乳山大当家张大锤带来了已经被他收为小弟的白沧海。尽管来的这些山贼头目都很谨慎,吃喝之前以各种试毒之法试过席上酒食,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喝酒吃肉,但最后还是所有人都中毒了。,

这个时候,上官冰云和白沧海出场,亮明身份,一番威逼利诱,当场杀死了两名刺头之后,成功将这些山贼头目控制。

…………

…………

河口县外的探马越来越多,而河口县守军派出去的游骑,从城中清晨出发,回来时总会多多少少的少些人。

城中的氛围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

唯有叶尘与众不同,一派轻松的样子,让除了胡三光之外,几乎所有人心安不少!

唐兴武这些天有意和胡三光拉近关系,说道:“大将军若能弄出个大捷来,吸引更多的辽军过去拦截,形势就能够好一些。”

胡三光叹了口气,说道:“大将军以一万六千多人和四万辽军野战不落下风已经极为不易,想要弄出个大捷来,谈何容易。”

唐兴武笑了笑,说道:“胡大人何曾见过陛下有过一丝担忧,所以胡大人不用担心陛下安危。”

叶尘当然有足够的自信。作为他的臣子,胡三光、唐兴武在他脸上看到的永远都是自信满满的神情,看不出半点虚怯。那份从心底透出来的自信,是绝对伪装不来的。

可莫说唐兴武这个新人,甚至就是跟随叶尘数年的胡三光、连继城,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支撑他们信心的,并不完全是叶尘对计划的解释,而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计划来自于叶尘他本人。其他人也基本上如此,甚至更甚,其信心几乎全都来自于叶尘。

如果是在银州城中,当然是另作别论,可惜现在是在河口县。城防水平在诸多县城中,绝对可以排在前列,但与银州、府州城相比,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同样的,事到如今,辽人自然已经看出叶尘是有意待在河口县,故意吸引他们过去。以致于萧达格和室肪反而有些惊疑不定起来,担心河口县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埋伏之类的,派出大量探子将叶尘在河口县周围的布置打探得七七八八,虽然在这过程中受了一些损失,也跟祥符国的百姓、以及河口县守军的游骑有过多番交手,但比起得到情报,那点损失实在算不了什么。

理所当然的,叶尘的计划便在辽军将帅中引起了激烈的争执。

“那是明摆着是陷阱!”

“可只是河口县啊…………银州打不下来,区区一个县城如何打不下来?”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县城?那只是鱼饵,没看到后面的钩子吗?!”

室肪烦躁的敲了敲桌子,让大帐中的声浪稍稍平息了一点。他与坐在身侧的萧达格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第八百零七章 鲨鱼上钩

(非常感谢‘威虎山老八’和‘恋分歧’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其实争论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他们是猜测出叶尘竟然是以自身为饵,引诱他们的主力去攻打河口县。

但明白可能是诱饵,可是这诱饵实在是太过诱人,若是错过,绝对会让他们在日后的日子里,一想起就会后悔不已。

是的………绝对会后悔。室肪甚至可以肯定,即使是萧太后今日在此主持战局,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攻打河口县。因为诱饵是整个祥符国————一旦叶尘死了或被生擒,整个祥符国的抵抗或者说祥符国本身将会立刻土崩瓦解。

…………

…………

因为叶尘以往的常胜威名,攻打河口县的确需要冒上一定的风险,但得来的回报实在是太过丰厚。丰厚得能让萧达格和室肪以及他们手下的一众将领,都禁不住去赌一把肥肉后面的钩子锋不锋利。

这枚钩子究竟能将猎物吊起来,还是让猎物直接一口咬断,这就是叶尘和他们对赌的赌盘。

赌还是不赌?

再次交换了意见,萧达格和室肪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河口县又不是龙潭虎穴,叶尘又不是真的是神,攻打河口县又能如何?只要大峡关这个后路始终在他们手中。即使在数日之间破不了河口县城,形势不对的时候,那就直接带着抢到的东西退到大峡关,然后开始与祥符国开始谈判,将缩在镇西堡和镇北堡里面的叛军换回好了。

…………

…………

夜色渐浓。

河口县衙依然灯火通明。

一封封急报从城外接连传来。

“怎么了?”见胡三光突然间没了动静,唐兴武疑惑的问道。

胡三光回头,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按陛下的说法,是客人们到了…………鱼儿果真上钩了。”

辽军主力的行动速度很快。

可以说快得惊人。

一旦做出决定,便即刻开始行动,没有丝毫拖拉。

清晨,天蒙蒙亮,第一支以千人计的辽国骑兵就出现在河口县东边的地平线上。

几乎是在一个时辰之间,放眼向河口县城外望去,已经是到处都有契丹骑兵纵马奔驰而掀起的烟尘。

铺天盖地,漫山遍野,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一个个都能用在城外如山如海的辽军骑兵身上。

河口县知县黄光站在北门的城头上,向外张望的时候只觉得双脚发软,几乎就难以站稳。

“这怕至少有三五万吧?”他心头发寒,忍不住说道。

旁边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叶尘走到城墙边,俯望城外人马如蚁,说道:“人马过万,无边无岸。三五万兵马横着走能有近百里宽,竖着排能拖出七八十里长。河口县城下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够同时展开的其实最多也就一万而已。”

跟随在叶尘身后的一群参谋,闻言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很快,不管是有过战争经验的参谋和武官们,还是似懂非懂的文官都一个个点起头来,表示对皇帝陛下所言赞叹。

如今辽军粮草供给出了问题,粮草只能是就地筹集。三五万骑兵日常消耗,一天便须上千石束,不是几条村子就能支撑起来。必须分散开来到多个村镇搜集,同时还要提防祥符国特种大队和广大义军,铺开一个百里的正面还是说少了。即便是在自己国中纵列行军,在沿途有足够的军粮,三五万骑兵则前前后后也能拖出很长很长。

辽人想要稳稳当当的攻下如河口这样的县城,至少需要近四十个千人队————近四万的兵力是必须拿出来的。进入银州府地界的辽军也的确拿得出来。但这么多兵力组成的大军,以及兵力两倍以上的战马,那是绝不可能一直同时聚集在河口县城之下等着攻城。

知县黄光说道:“陛下这几日让人将城外的村子都把井给填了,粮草也烧了,河水上游还倒了一车车的粪肥,辽狗来了之后没处找水喝,没地方找粮吃,人和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辽狗肯定知道我们会好好招待他们的,至少会随身带上几天的口粮。不过跑了几十里,不论是人,还是马,停下来后都要喝口水,辽国来的狗也不例外。”叶尘的话引起了一阵轻笑,顿了一下,又感叹的说道:“没有水,谁能支撑得下来?”

要想攻城,第一步就是要围城。不控制住城墙以外的地域,就不可能安心攻击城头上的守军。不过在辽军大举南下之前,河口县城周围则完全在祥符国军队的控制之下。叶尘将黑骑集中在河口县周围,使得十里之内辽军游骑无法久留,而城周五里的核心守卫圈,辽军侦骑更是被死死的挡在外面。

所以,辽军对这段时间以来河口县城方圆十里之内的变化几乎一无所知,但他们想要攻城,却必须要在城池十里之内的近处扎下营盘。而叶尘这段时间在河口县周围所布置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辽人无法顺利安营扎寨,或者即使安营扎寨也会有很多麻烦。

总之一句话,叶尘虽然拿着自己做鱼饵,可从没想过把自己的性命也交到敌军手中。

“扎营讲究地势,但食水还是要放在第一位。没吃没喝,营地的位置安得再好,也一样安稳不了。”叶尘就在城外人马的嘈杂中淡淡说道,“扎营的地点必须接近水源。但十里之内,井都给填了,河流也给污了。辽贼攻城不下,天黑后就必须退出十里外,第二天开拔,再前进十里攻城。纵然是骑兵,可人数一多,又是在敌前,这一进一退加起来照样也要近两个时辰。一个白天,又有几个两个时辰可以浪费?想临时挖井,夏天还可以,冬天想都不要想了。”

“河口县并不算很大,围定河口县城,五千骑兵就足够了。想要攻城,即便是日以继夜的轮番攻城,最多也只要两万,再多就是浪费人力了。但辽贼在攻城的时候,必须防着层出不穷的义军,以及白沧海的特种大队出来偷袭破坏。”

“力分则弱,辽人要攻城、要防着义军和特种大队,还要寻找粮食、水源,他们能坚持多久?”

叶尘特意将这些事情这般详细解释,是因为他发现随着辽军围城,城内自知县共光往下,军队、百姓都心中恐慌,这种状态可不利于守城。

以他的身份,说的又是合情合理,这些话传开之后,必然轻易就能够得到将士们和广大百姓发自内心的信服。这样一来,守住城池,甚至夺取最终的胜利,自然也不在话下。那样的话,叶尘的钓鱼计划才能够增加胜算。

结束了城头上的宣讲,在城头军队高昂的士气中,叶尘走上了东城的城楼,胡三光和唐兴武,以及几名参谋跟在身后。

在楼中望着东方,站在高处,可以看得更见全面。也看到了比之前更多的辽军,肉眼之内,无边无岸。

在狭窄的山谷中与祥符国军队决战,吃亏只会是以骑兵为主的辽军。他们绝不可能直接去攻打任何一处通道,只会在盆地之中扫荡。要不是大峡关中有辽军安排的 内应,辽军即使借道宋国,出其不意,也很可能进入得了银州境内。

叶尘没有转身,向背后的胡三光问道:“出去的游骑都撤回来了吧?”

胡三光摇摇头,说道:“回禀陛下,有两队还没有回来。”他看了看叶尘,“不过也不用担心。陛下事先不是都叮嘱过了?如果来不及撤回城中,就先向南方退过去。那边有白大人的特种大队。”

叶尘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再多提。

哪一队被安排在哪一个方向,事先都是确定好的,现在胡三光避而不提究竟是哪一个方向上的游骑没有回来,多半是最南面的几队,可能已经陷落在敌阵中了。

叶尘派出去河口县外围黑骑的只是作为耳目才派出去的,最大的作用也只是拦截辽军的探马。面对汹涌如潮水水的辽师主力,黑骑兵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相差太过悬殊,不要说正面迎战,就是迟滞阻截,都缺乏足够的本钱,翻不起半点浪花。

招了河口知县黄光上来,叶尘吩咐道:“城中最要紧的是稳定,撤入城中的百姓一定要照顾好。”

河口知县一口应承道:“陛下放心,此乃臣之分内事,绝不会给陛下分心。”

叶尘点点头,也不多说废话。他也只是问一下而已,有他坐镇,城里面百姓又怎么会出乱子。

现在河口县十里之内,所有的村庄都被放弃了,大批的百姓撤入城中。

但除了最为靠近河口县的几十条村落,更外围的村寨都还在固守中。除了东面和南面的已经受到了攻击以外,在今天之前,西、北两个方向上的村庄都还算安全。不过到了明天,那就不一定了。

眺望了一阵漫山遍野的辽军骑兵,叶尘又回头,带在自信的笑容:“该做的布置已经都做了,这一回辽贼肯定会分散出去,没粮没水,他们在城下待不住!”

第八百零八章 游击战之伏击

胡三光立刻道:“这么一来,今天多半就难攻城了。要是在城下抢不到粮食,还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抢了再回来。但水就没办法了,还能跑出十几里去喝水?”

“辽人不可能想不到吧?”

“当然预料得到。也肯定会有准备。不过不论有多少准备,也变不出食水来!”

叶尘屈指敲了敲窗台,胡三光、唐兴武和几名参谋的议论停了。

看看左右,叶尘的语气平静中隐藏着一份激昂和自信,说道:“朕以自身为鱼饵,若是还让这些辽贼最终逃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

…………

辽军粮草被特种大队所烧毁,为筹集粮草,供河口县三万大军所用,萧达格索性安排一万骑兵,以千人为一队,在河口县方圆百里的原野上肆虐纵横,干着他们最为擅长的事情————打草谷。

辽军来之前听说祥符国这一年下来,百姓要比同在西北的宋国百姓还要富庶不少,生活更是优渥,事实上也的确如如此,他们发现一个寻常祥符国的村落里积蓄的财富,竟然便超过了草原上一个小一些的部落。而这还是一些大户带着自己大量财产提前逃进了城之后的村镇。

近百骑辽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嘴里发出尖锐难听的唿哨与笑声,冲进了山坳里的一处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远离官道,侥幸地避开了辽军的大部队,周遭近处的难民,也走小道来到此地藏匿,如今竟是挤了两百余人。

这些难民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至于家中的男人,要不被辽所杀,要不响应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号召,变成了义军。在特种大队特意派出的一些骨干组织下,玩起了游击战。

辽军骑兵把所有人集中,开始搜刮房间里的财物,只不过这个村子实在是有些偏僻,相对贫穷,所以他们的收获并不多。

辽军骑兵很是不满,恼怒地痛骂着什么。

被集中在村子中央的老弱妇孺们,都沉默地低着头,只有一个老妇怀中抱着的女童,死死地盯着这些辽军骑兵。

女童年纪还小,并不能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自已的家便是被眼前这些坏人烧掉的,自已的爹爹就是被这些身上有难闻味道的坏人杀死的,所以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一名辽军骑兵正愤怒于今天的收获极少,忽然看着那个女童仇恨的眼光,顿时怒从心起,握着战刀向人群走了过去。

他举起手中的战刀。

人群里几名老人怒骂着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他。

但战刀已经落下。

那名女童没有被砍死。

因为战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那名辽军骑兵的眼窝里插着一枝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枝箭的箭羽有些杂乱,不像是祥符国军队的制式武器。

辽军骑兵们大吃一惊,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上马,取下肩上的弓箭,警惕地望向村庄后方的那片山林。

嗖的一声箭啸。

一枝箭从山林里飞出,射进一名辽军骑兵的肩窝,鲜血飙射。

辽军骑兵们非但不惊,反而露出喜色,厉声呼喝着,催马便向那片山林围去。

通过那枝箭的特征,他们确定山林里的箭手肯定不是正规祥符国军队,更可能是猎户,在前些天,便有一些辽国骑兵,被祥符国百姓里的猎户杀死。

猎户最多三两人结队,只要现出踪迹,哪里是他们这些精锐骑兵的对手?

…………

…………

钟三河把身体藏在树后,紧握着手中用来打猎用的黄杨硬木弓,肩膀抵着树干,右脚脚掌轻轻踩着地面,一脸兴奋和杀机。

和离开家的时候相比,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脸上乱糟糟长满了胡子,干枯的嘴唇上有几道血口,看上去这些日子过得很辛苦。也是,自古以来,参游击战的人,不管个人实力如何,条件都会过得很艰苦。但钟三河双眼却更加明亮,整个人精神气质更加内敛凝聚,之前就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寒刀,如今却成了雪藏锋芒,内蕴伟力的宝刀。充满了让人心醉的精气神。可见,这些天游击战中的厮杀、打磨,让他武道造诣和意志有了明显的进步,甚至脱变。

蹄声渐至,那些辽军骑兵向山林这边围来,他闪身出树,拉弓骤射,羽箭离弦而出,射中一名骑兵的胸口。

“这是第十二个,这次主动当诱饵,待会还能分几个,加起来快两百两银子了。不过希望这次能够杀一个当官的,否则要进善人榜前十名几乎不可能。” 钟三河一边嘀咕着,一边再次将自己快速的藏在树后面。

确认林子里只藏着一名射手,三名辽军骑兵手握短木弓连射,貌似逼得钟三河只能藏在树后,根本不敢探头,其余的骑兵则是从斜处围了过来。

树干上不时响起笃笃的声音,树皮飞溅,偶有箭枝擦着身体掠过。

对付祥符国的猎户,辽军骑兵已经很有经验,钟三河貌似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当然,他这个时候也不想反击,而是神色欣喜的看着敌人奔袭至山林外,这代表他诱饵的任务顺利完成。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密集响起,山林里落下一片暴烈的箭雨!

冲锋在最前的二十余骑辽军骑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从座骑上堕落,浑身是血,当场死亡。

紧接着,只听着踩草擦树之声大作,脚步之声大作,不知有多少人从山林深处冲出,如狼似虎般杀向着辽军骑兵!

“有埋伏!撤退!”

还活着的辽军骑兵发出震惊愤怒的呼喊,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拼命地拉动疆绳,想要掉转马头逃跑。

他们以为自已中了祥符国军队的埋伏。

一百多人从山林里冲了出来,有的人穿着普通的棉衣,有人穿着绸衫,有人农夫打扮,部分人是武者打扮,反正没有一个人穿着祥符国军队的服饰。

…………

…………

钟三河把那名带队的辽军指挥使从马上砸到地面,然后健步上前,双手一翻,沉重的砍刀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狠狠地砍在此人的脖颈上。同时伸出右脚踩住那名辽军骑兵的身体,左手抓着这名辽军指挥使的头颅,割了下来。

这一整套.动作都非常流畅熟练,想来他已经重复过很多次。

旁边其他人在收集自己战利品的同时,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今天他们这一游击队,就钟三河的收获最大,光是这一指挥使的脑袋就值五十个寻常辽军士兵的赏金和善人榜积分。

…………

…………

他们把身上的口粮留了一半给村里的难民,然后画了张简易的地图,告诉他们在西北十九里外,有朝廷设置的一处临时衙门,负责收拢难民撤退和负责登记每个义军军功。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们拉着二十几匹没有受伤的马,离开了村庄。

距离此处百里外,一片树林中有一个极为隐秘临时营地。白沧海看过最新情报,里面提到了各地义军情况,白沧海忍不住说道:“这些义军虽然只能骚扰追袭,但至少可以让那些辽军不敢太过放肆,银州的百姓也能少受几分荼毒。他们发挥的作用不比我们特种大队差。”

…………

…………

萧格多嫡系部将呼和特带着一个千人队冲在河口县东边一条河边停了下来。

骑在被汗水打湿了毛皮的爱马背上,呼和特眺望着西北方。稍远一点就是这一回的目标河口县城,看着远远比不上银州城的雄伟,从平坦的地面上升起的墙体,似乎只比一些寻常军寨稍高一点。

看看天色,再耽搁些时间,可就来不及扎营了。而且自从进入祥符国银州境内,基本上就没怎么歇过,打草谷也好,打仗也好,都是纵马奔波。虽然呼和特带了三匹马来到祥符国,可战马的体力消耗不少,需要稍事休整。

喝水休息,接下来就是一鼓作气,将这座县城给攻下来。呼和特望着城墙,心里想着。接着又遗憾起自己不是前锋,排在后面的结果,就是先行出动攻城的绝不是自己。

不过也不错。呼和特宽慰着自己。万一前面的几部没能攻下来,轮到自己时,说不定正好能碰上被消耗了太多的守军支持不住的情况。那时候可就是要立下直通太后的大功了。

祥符国皇帝在河口县中,萧达格听了室肪的话,通报了全军,以眼前灭了整个祥符国的滔天大功成功提升了辽军上下士气。

萧达格是第一批从银州城撤离的,并不是他喜欢身先士卒,而是这一回近三万大军先后来到河口县附近,他不可能留在后方,必须坐镇在大军之中。

一名专责传令联络的将领骑马奔来,“启禀大王,河口县方圆十里之内村镇的水井都没有填,可全都倒了粪尿进去。”

果不其然的印证了心中猜测,萧达格低低骂了一句,然后立刻下令:“传令下去,切不可去喝井中的水。”

这名将领应声行礼,转身上马走了。

第八百零九章 银州城的反应

第八百零九章 银州城的反应

萧达格脸色更加阴沉,甚至气得心口疼。这比用石头、沙土填起来更麻烦。填起来的井不难重新掘开,但被污染的水井就不可能再利用了,甚至联通的水脉都会被污染。从现在的情况看,十里之内别想找到干净的水源了。十里之外倒是有条河,可是一来一回又要费一些功夫。并且去河边取水人少了很可能会被那什么特种大队和义军偷袭,人多了又分散兵力。

前些天攻打银州城时,周围的村里面,村民不过是将水井用土石给填塞起来,就是在叶尘的《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挥书》中也是这么写,白纸黑字的许诺,填了多少口井,官府等到将辽贼赶出去后便会帮着打出多少口。

当时萧达格和室肪只是在感叹祥符国的财大气粗,‘甚至都不要亲自派人去挖,一眼井补偿个十个银币就已经很多了,最多不过十万两银子而已,比起一场胜利又能算得了什么?祥符国朝廷花得起!’室肪当时是这么说的,不过两人都没放在心上,虽然他们没钱,可手下有几万精壮,一起动手将填起的水井挖开来也不会太费时间。

“祥符国皇帝叶尘果然非凡人,随便一手册,给我们的大军便带来无数麻烦。粮草、辎重被劫烧,一路骚扰,打草谷难度更是提升十数倍不止。这些都是叶尘的那捞什子指导书害的。”萧达格咬牙暗恨不已。

“不对,叶尘的手段难道就仅此而已?”萧达格和室肪更不敢断言。叶尘以堂堂帝王之尊,硬是以己为饵,他的计划和手段会就这么简单?

“大王,怎么办?”几名将领已经先一步聚了过来,没了水解渴,人人火气上头的模样,“这水没得喝,可是能要命的。”

“人还好说,大部分水囊里还有些水,忍着个一天两天没问题。但马可不行,那不是骆驼。”

“什么怎么办?”萧达格怒声道,“水在哪里,粮草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但那可不近…………”

“再远也要先喝水!”

但是就算为了水食往外退,也不可能放弃已经控制的城外村镇,必须在城下放上一支队伍,否则还没开仗被一番折腾,士气就完蛋了。

室肪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看左右,说道:“大家换个想法想一下,叶尘既然做了这么多准备,连城外污染井水的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了,可见是为了拖延我们攻城时间,由此也可看出河口县城内必然空虚,兵力人数应该就是我们所打探到的不到四千兵力。叶尘越是想拖延,我们便越要抓紧时间攻城。”

萧达格精神一振,肃然说道:“室相公言之有理,的确要尽快攻城,不能再耽搁了。”

将领们听明白了,深感室肪言之有理,纷纷点头。

萧达格突然断然道:“今夜就攻城。”

“夜攻?大王,这可不容易!”

好几个将领摇头,白天攻城都难得很,更别说夜里了。

“对河口县守军来说更不好守!并且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夜间攻城。”萧达格双眼扫过麾下战将,在他的威严之下,没人敢于反对,室肪也是欲言又止。

“把马先牵走就食,人留下。”萧达格说道,人能忍饥挨饿,能耐着渴,马不行,而且马匹对攻城没有太大的作用。逐水草离开,甚至还能给河口县守军以错觉。

“今夜不但要攻城,而且还要破城!”萧达格的语气更加坚定。

…………

…………

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黄东秋一步两阶,大步流星走上城头。

银州知州徐克刚提着官袍的衣角,紧随在他身后但体力不足,跨上最后一阶的时候,却已经是呼哧带喘一步没踩稳,木底的靴子便在带着青苔的砖石上一滑,人就向后摔了下去双臂扬在空中,惨叫声刚要出口,后背便被稳稳的托住。

重新站稳了脚,差点从城上跌回城下的徐克刚心有余悸的回头,一名三十多岁军官正伸手扶着他。

“王旅长,多谢了”徐克刚冲着那名军官点了点头,出声道谢。

“下官不敢当,只是伸伸手而已。”王旅长语气平淡,并不为卖了知州大人的一个人情而兴奋,因为他知道在祥符国不比宋国和辽国,文官对于军队升职任免是根本插不上手的,文武两个系统分得很清楚。

王旅长见徐克刚站稳了,便收回了手,视线也越过徐克刚,投向了已经站在雉堞后黄东秋背上。他这几天将陛下的《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认真的进行了学习研究,无比佩服陛下的同时,心中老想着带一支队伍出城打游击,但副军团长黄东秋一直犹豫不同意。

徐克刚得了提醒,连忙转身往黄东秋那边去,王旅长也跟了过去

来到黄东秋的身边,扶着城墙的雉堞向外望去,有一桩显而易见的事实出现在徐克刚、黄东秋和王旅长的面前。

银州城外已没有了之前几日的喧嚣,虽然还能看到契丹骑兵的活动,但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

之前就算是分头去乡里打草谷,也没见城外的辽军少于万数,依然是旌旗招展,人马如海。可是现在,就像是收割过了的麦田,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辽兵当真退了”犹喘着气的徐克刚一下挺直了腰,惊喜到忘了阖上张开的嘴,想不到当真不是误报。

只是徐克刚的喜悦没有传给他的同伴,黄东秋脸上看不见分毫喜色,向着城外的一处眯起了眼,声音依然低沉:“没走干净。”

几处城门之外,依然有着为数不少的契丹骑兵盯视可以说,银州城还是处在被监视之中,以城中的军队数量,若是白天的话,不付出大的代价,还是很难突破这样的封锁。

王旅长适时说道:“下官这几天已经仔细看过,最多五千到六千人的样子。”

“好歹是少了太多了。”徐克刚笑着说道,围城的军队少了就是少了,作为银州知州,银州城只要不陷落,此次他便立下了大功。

黄东秋却仍沉着脸、锁着眉,心事重重他左右回顾,周围官兵们的脸上都是一幅如释重负的神情,与徐克刚一模一样他轻声一叹,终究还是少有人能多想一想。

在黄东秋的眼中,徐克刚在银州府的治政其实也能算得上中上水平,不过辽军一来,便把他不擅应对兵事的缺点给暴露出来了,举措多误,无力安定人心,现在都没看出来辽人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东秋叹了口气,说道:“辽贼是奔河口县而去,而陛下在河口县。”

“什么?”徐克刚的神色陡然一变,一下楞住了。

黄东秋望着城外:“辽贼移动的方向是西南方向,如果仅仅是打草谷,不会出动这么多人,更不会集中在一个方向。如今银州境内对于辽贼来说,除了陛下再没有比银州城更重要的了。”

徐克刚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惨白的望向黄东秋。他如同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以他的才智其实应该早就能看得出来,但辽军主力的离开,仿佛是搬走了一块压在他心头的巨石,放松之余就只剩下一份狂喜了

现在回过神来,头脑重运转,终于现局势不但没有好转,甚至是更为险恶,辽人既然肯定是为了陛下而去,陛下若是出事,整个祥符国很可能都会瞬间分崩离析,更不用说银州城了。

“徐大人不用太过担心。”黄东秋眼瞳中闪烁着光芒坚定如钢,“这是陛下故意将他们引走的。”

“为何如此说?”徐克刚连忙问。

黄东秋一笑:“以陛下之英明神武,岂能将自己陷于死敌。”

凭借蛛丝马迹,黄东秋几乎可以确认,辽人之所以会舍弃银州而去,完全是皇帝陛下是拿自己做饵,硬生生的把辽军给吸引走的。

徐克刚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黄东秋的又一句话,又让他难受起来:“但陛下以自己为诱饵,先不说打仗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出现。再说,事后我们将辽贼赶走,你我在银州城内坐看陛下以自己为鱼饵,地不动于衷,即使陛下不会怪罪于你我。可是,左、右两位宰相大人,大将军,检察院李大人,安全部胡大人和暗卫统领连大人,以及宫中三位娘娘,乃至我祥符国四百多万百姓会怎么看我们,会怎么说我们。”

徐克刚刚刚平复的脸色,再次变得一片惨白,他是文官,更是清楚和看重被千夫所指,万民所唾,百官所恶、臭名远扬,甚至遗臭万年的后果,那比死还要难受。

不过徐克刚能够成为银州知州,心志城府还是有些的,再说既然已经想通其中关键,补救还是来得及的。

何况在一群武夫面前,他也不想太丢文官的脸面。

“副军团长,属下愿意带一营官兵出城,前往河口县救驾。”王旅长适时说道。

黄东秋摇了摇头说道:“你留下守城,我带一千人出城去河口县附近打游击。”

王旅长一脸的不甘,但在黄东秋的目光之下,只能服从命令。

今夜三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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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 徐克刚之子徐博文

第八百一十章 徐克刚之子徐博文

徐克刚心想这是你们军队对陛下表忠心,可我的忠心还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徐克刚一咬牙说道:“本官长子徐博文平时喜好武艺,天天嚷着要弃文从武,如今陛下被辽贼围于河口县,本来是本官亲自带人去救驾,但本官身为银州知州,有守城之大责,只能让本官长子徐博文代本官去救驾。”

说着话,徐克刚深深的看着黄东秋,其中蕴含的意思黄东秋岂能不明白,当即说道:“徐大人放心,令郎安危我会照看着的。”

徐克刚心中松了口气,但面上却是一脸正气:“黄将军岂能因私费公,陛下安危在前,本官之子又算得了什么。”

黄东秋是从宋国那边投诚过来的,对于文官的虚伪德行早有领教,却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说道:“徐大人言之有理,本将明白了。”

…………

…………

星河流转,夜渐渐的深下去了,如银州这样的大州城池,岂能是辽军五千人就能封锁得了的,想要偷偷潜出去一千人并不难,更何况是在夜间。

黄东秋带领一千玄武军团大军,再加上练过武功的银州知州徐克刚之子徐博文从西门潜出,没有惊动驻扎在东面的五千辽军,钻进了黑暗荒野之中。

玄武军团骑兵都被军团长展熊武带走了,留下的都是步兵,所以这一千人是一路步行赶路的。这一路上从小娇生惯养的徐博文没有叫过累,反而显得很激动兴奋。一口气行进了十里路,黄东秋下令在一个村庄边上树林里面停下休息,喝水方便。徐博文给黄东秋说了一声,便去找没人的地方去上大厕去了。黄东秋想了一下,让一名亲兵跟了上去陪着。

徐博文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但是并没有一般世家公子的傲气凌人,毫无架子的和拿着火把的这名亲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正往前走着,有一道人影从前方走来。

那身影高大,到得近处,徐博文的说话才顿了一顿,前方来人身材魁梧,犹如铁塔一般,随着他的前行,身形看来竟还在增长,由人畜无害变得危险,这是武道高手放开气势的象征,不是真正的高手甚至还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藏拙。

“刚路过这里,听你们二人谈话,其中一位是银州知州徐克刚家的公子吧………”那身影到得近处,只见火光照耀出,显出一张神色狠厉的黑脸来。

那名亲兵拦在徐博文之前,厉声喝道:“阁下是何人?”

话音未落,一步之间,巨汉已经伸手抓了过来。

徐博文手中,拿着一柄宝剑似白练出鞘,一旁亲兵大喝一声,战刀出鞘向巨汉砍去。看得出徐博文得过高人指点,修炼的也是高深武功,并非是花架子,缺少的只是实战经验。而这名亲兵显然是从尸山血海战场上活下来的百战精兵,出刀狠、准、快。然而这一瞬间,那黒肤巨汉的大手犹如覆天巨印,兜住了风雷,压将下来!

下一刻,亲兵飞了出去,徐博文剑也跌落一边,而徐博文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就被巨汉夹在在腋下迅速离开。

不久之后,那名亲兵浑身带血的踉跄着冲到休息点,一边吐血,一边对黄东秋说道:“将军,疑似契丹高手抓走了徐公子。”

话音一落,这名亲兵噗嗤一声猛的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当场死去。死的时候,他的手还指着那巨汉离开的方向。

黄东秋脸色大变,当即吩咐带出来的两名营长中一个名叫高武阳营长带着二十几名军中好手飞快地追将出去。这名高武阳出自根正苗红的华夏卫府,是叶尘收复的江湖一流高手中的一个,追踪敌人的江湖经验并不缺乏,顺着死去亲兵所指方向一路寻找蛛丝马迹,死死的缀着那名巨汉。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从将辽军三路粮草和阴山县粮草烧毁之后,白沧海一边散布消息主力依然在大峡关附近,一边暗中向河口县附近赶来,准备带领特种大队将主要任务投入到了游击战之中。同时,也派出一些人带领和指导银州各地义军的抗辽。

白沧海这些天看似游刃有余的带领特种大队立下自组建以来第一个大功,但实际上作为大队长,他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需要的谋算要想,还要抽时间研究叶尘的《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

说实话,这些天,越是研究思考,白沧海越是感觉叶尘写的这册指导书简直就是给他们特种大队所量身定做。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个字看起来简单,但白沧海与自己这些天带人与辽军作战相结合,越是体会,越是感觉句句都是真知灼见。心中已经不止一次感慨怪不得叶尘能够立国成为皇帝,单是是这份智慧便不是寻常人所能够相比。

…………

…………

这一晚,白沧海正在临时宿营地于灯下研究叶尘‘十六字指导书’,远处忽然有人来了,火把摇晃几下,是熟悉的手势,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再度潜进去,对面过来的,是今夜住在附近镇子里警戒值班的杀手连的连长孙立行。白沧海皱了皱眉,若不是需要立刻应变的事情,孙立行不会这么晚赶过来找他。

“怎么了?”

杀手连这个编制即使在特种大队也只有一个,人员编制只有一百二十人,但个个精于杀人。孙立行能够成为杀手连的连长,自然是因为他是一名真正的高手,特别是在轻功、搏杀、刺杀三个方面更是一流,他来到白沧海面前,先是敬了一个军礼,白沧海回了礼,孙立行说道:“大队长,出了些事情。”孙立行回头指着远方,在黑暗的最远处,隐约有细微的光亮变化。

“打起来了?”白沧海皱了眉头,“辽军晚上打草谷?”

“不是,银州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黄东秋将军带着一千人偷偷潜出了城,前往河口县救驾,那银州知州徐克刚将他儿子也打发了出来,和黄将军他们在一起,结果路上徐克刚的儿子被辽军高手劫了,黄东秋也派了玄武军团的高手追击,不料辽军高手人数还不少,双方交手几次,也只是拖缓了那支辽人队伍的速度,消息如今已在银州、河口县这边传开,有不少义军中的江湖高手当成一次大功来救,辽军方向也有高手来接应,如今许多人已经打起来,很有可能不久便会波及到这边。”

“徐克刚的儿子…………他的儿子被辽人所劫,辽人是想用徐克刚的儿子威胁徐克刚打开城门。哼…………简直是笑话,辽人以为我祥符国的武将和军队与宋国一样,都是文官说了算。不过,我们祥符国总共才十几个州,银州又是仅次于夏京的大州,徐克刚也算是封疆大吏,他的儿子却不能不管。”

“昨天接到消息,辽国上京皇宫外号叫铁掌狮陀的侍卫统领,带着一百多名高手来到了银州,这些天专门对付义军中的江湖高手,两三天时间,已经有二十几人折在他们手中。玄武军团过来救人的带队高手是高武阳,他当年在我们华夏卫府也是一把好手,做事也很谨慎,不曾冒进,但似乎也一直未曾抓住辽军准确的位置,只是追得走了些弯路。这些辽人还杀了玄武军团中一名落单的副营长,带着人头示威,自视甚高。另外,昨天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说谁能救下徐克刚的儿子徐博文,便相当于一千名斩首大功和善人榜积分。所以,银州、河口一带如今虽然凶险,但一些义军中的江湖高手还是闻讯找了过来,想要救下徐克刚的儿子。”

白沧海看了一眼孙立行,说道:“在这个时候,陛下以自己为诱饵,即使是徐克刚都不敢将他儿子的安危提到桌面上,朝廷负责管理善人榜的韩熙载怎么可能会理会徐克刚的儿子,更不会下令救人相当于一千名斩首的大功和善人榜积分。”

孙立行瞳孔一缩,说道:“大队长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散布假消息?”

白沧海说道:“没错,这是辽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位早些年在北方江湖上素有凶名的铁掌狮陀的阴谋,是想将义军中江湖高手引诱过去,好一网打尽。这种事情我们特种大队自然不能不管。”

孙立行眼睛一亮,说道:“大队长,由属下带队去吧!”

白沧海说道:“也好,你带上你麾下杀手连去吧!”

说到这里,白沧海眼睛发亮,说道:“不过,那铁掌狮陀实力高深,已经是接近超一流的高手,你们都不是对手,我也要亲自去一躺去玩一玩,好长时间没有亲自动手了。”

孙立行大喜,敬礼道:“遵命。”

寒风萧瑟,洪波涌起,不久之后,草地林间,一道道身影劈波斩浪而来,朝着同一个方向开始蔓延聚集。

白沧海也跨上马,与孙立行一道,随着那些身影奔驰蔓延。前方,一片混乱的杀场已经在夜色中展开…………

…………

…………

稍等,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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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铁掌狮陀的野望

第八百一十一章 铁掌狮陀的野望

夜色之中,人影与战马奔行,穿过了树林,便是一片视野稍阔的丘陵,破旧的泥路沿着山坡朝下方延伸过去,远远的是已成鬼蜮的荒村。

村子是最近才荒弃的,虽已无人,但仍没有太多时光摧残的痕迹。这片地方………已接近河口县了。被绑在马背上的徐博文辨认着月余以前,他还曾来此游玩过。

耳中有风声掠过,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喧闹声,那是正在生的小规模的打斗。被缚在马背上的徐博文屏住呼吸,这边的马队里,有人朝那边的黑暗中投去注意的目光,过不多时,打斗声停止了。

骑马的男子从远处奔来,手中举着火把,到得近处,伸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两颗人头仍在了路边的泥沟里。徐博文闭上了眼睛,耳听得那人说道:“两个义军中的江湖高手。”

“看起来是一对师兄妹?”有人似是往那泥沟里看了一眼。

“狗男女,一起死了。”

后方马背上传来呜呜的挣扎声,随后“啪”的一巴掌,巴掌后又响了一声,马背上那人骂:“小兔崽子!”大概是徐博文奋力挣扎,便又被打了。

夜风中,有人轻蔑地笑了出来,马队便继续朝前方而去。

村落近了,河口县也越来越近。

接近河口县,也便意味着他被救下的可能,已经越来越小了,因为辽军主力大营在这里。

…………

…………

大概没有人能够具体描述战争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若要概括言之,最为接近的一句话,或许该是“无所不用其极”。自有人类以来,无论是怎样的手段和事情,只要能够生,便都有可能在战争中出现。

自二十多天前,大峡关陷落,辽军铁骑进入银州以来,银州境内便开始逐渐变成是一片混乱而凶险的区域。

原住百姓的离散,义军的出现和聚集,祥符**队和辽军在这附近的厮杀,令得这方圆数百里间,都变作一片混乱的杀场。

在河口县攻守决战正式开始之前,辽军为了打草谷能够弄到更多的粮草,且不受义军捣乱破坏,尽可能派出军队对义军乃至银州百姓进行格杀、抓捕。白沧海派出的一些特种大队分队在最初的摩擦里,尽量将一些流民接走,送到银州周边龙州、夏京境内的临时安全安置点,同时接应和救援组织义军。

三天前,为着一群百姓,在大峡关附近,负责押送粮草的辽军动用了三千精锐,试图打特种大队一波伏击,被白沧海派出的探子识破后,白沧海将计就计,带领特种大队和一千多义军进行了反包围,之后围点打援扩大战果。辽军屠杀百姓围魏救赵,这场小的战斗差点扩大,后来特种大队稍占上风,克制收兵,流民百姓则被屠杀了小半。

所以,总体对峙的空隙里,流民百姓遭受屠杀的境况未曾稍缓。白沧海最终派出三五百人的队伍分批次的巡逻、接应自辽人手中逃离的百姓,间或在树林间、野地里见到平民被屠戮、劫掠后的惨像,那些被杀死的老人与孩子、被奸.淫后杀死的妇人…………这些特种大队士兵回来之后,说起这些事情,恨不能立刻冲上战场,饮敌骨血、啖其皮肉。这些特种大队士兵,也就成了更为能战之人。

徐博文对于这些事情也还不太清楚,但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是绝对不会,也没有能力指使多少军队或者高手来救自己的,而黄副军团长最多派一波军中高手来救自己尽人力而听天命,也不可能改变他们出银州时便定下的在河口县辽军后方进行游击战,吸引辽军兵力的计划,而带领一千人都来救自己的。

特别是当意识到抓住自己这支辽人队伍的实力后,徐博文心底就隐约察觉到,自己求生的机会渺茫了。

昨天在银州城外西边十里处出手的黑脸巨汉,一招便将他和那名亲兵击败打倒,醒过来时,便已距离银州城三十里外。等待他们的,是一支核心大约一百多人的队伍,人员的组成有契丹人,也有汉人,便无一不是武道高手。抓住了他之后,便一直围绕距离河口县百里的距离上绕路奔行。

此时黄东秋派来救他的玄武军团军中高手已经追了上来,徐博文一醒过来,绝望之际并没有精神崩溃,先便在冷静辨认眼前的情况,然而,随着与一支义军遭遇,徐博文才开始现不妙。

劫持他的这支队伍的领乃是一名四十余岁的秃头中年男子,正是铁掌狮陀,带领的一百多人,其中至少有三十多人恐怕皆称得上是江湖间的一流高手,除了铁掌狮陀之外,其中武艺最高的是之前劫持他的那名黑脸大汉。这人面目凶戾,话语不多,但铁掌狮陀面对他,也口称钟兄弟。徐博文江湖阅历很少,仅有的一些也是听师父和家中护卫说的,心中却隐约想起一人,那是曾经纵横北地的一流江湖高手,“巨魔手”钟铁柱。

当初华夏卫府曾大肆搜集江湖上的各种讯息。祥符国立国之后,华夏卫府分裂改制之后,这些讯息安全部、特种大队、暗卫司都有保留,若是白沧海见到此人必定能够从出手中认出其身份。因为此人和铁掌狮陀一样,都只是比白沧海、玉枫、玉道香、叶尘这样的一流高手稍逊一筹的一流高手,是燕云一带汉人,没想到已经成为辽国朝廷的走狗。

军阵间的比拼,高手的意义只是成为将领,凝聚军心,然而两支队伍的追逃又是另外一回事。第一天里这支队伍被特种大队斥候截住过两次,特种大队的斥候皆是精锐,身手更是不弱,在这些高手面前,却难有数合之将,钟铁柱都未亲自出手,赶过去的人便将那些斥候追上、杀死。只是钟铁柱还以为是寻常军中精锐斥候,并不知道是特种大队的斥候。

徐博文还能够看出,此时与他同乘一骑,负责看住他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五短身材,身形如球,下马走路时却犹如脚不沾地,这是十三太保的绵柔功夫极深的表现,他师父好像给他提起过,此人似乎便是曾经横行西北的凶人朱刚石,他的白猿通臂、绵掌、弹腿功夫极高,早年因为灭了京兆府两个世家满门,被宋国官府高额悬赏,在宋国江湖上销声匿迹,此时辽国攻打祥符国,他再次现身,但却已经成为了辽人的打手。

除了这两人,这些人中还有轻功卓越者,有五散手、百步拳的高手,有剑法、刀法一流的好手,有一招一式已融入举手投足间的武道凶人,即便是身居其中的辽人,也个个身手矫捷,箭法卓,一看都是辽军中最厉害的军中百战武士。

徐博文却是不知道,祥符国在与辽国前几次交锋中,暴露出了拥有很多武道高手的情况,特别是大半年前那次在上京城中辽国朝廷重臣一次性被绑架了二十多人,给辽国萧太后留下极深的印象。为此萧太后特意拨给十万两银子让曾经也是北地江湖顶尖高手的铁掌狮陀暗中笼络组织了这么一支高手队伍。这一次铁掌狮陀来到银州带上这些人,便是想证明这些人的价值和自己努力的成果,回去后他便直接带着这些人入驻鹰眼卫,成为鹰眼卫新的掌舵人。

第一天里徐博文心中尚有侥幸,然而这拨人马两度杀尽遭遇的祥符**队的斥候,到得夜间,在后方追赶的黄东秋派来的玄武军团几名军中高手中那名副营长窦飞被对方伏杀,徐博文心中彻底绝望起来。

徐博文自幼聪慧,文武双全,此时已能看出,这支队伍由铁掌狮陀带领,显然自视甚高,想要凭一己之力搅乱银州围绕河口县的攻防所围涌而来的义军队伍。这么一大片地方,百余高手奔走腾挪,不是几百上千士兵能够围得住的,小拨精锐即便能够从后头撵上来,若没有高武阳等好手带队,也难讨得好去。而要组织大批义军,必然会惊动围攻河口县的辽军主力。这却正是辽军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将犹如苍蝇、蚊子一般讨厌的义军一网打尽的机会。

…………

…………

天快黑了。

胡三光派出的精英侦察员田光明正站在城墙瞭望侦察楼上,拿着胡三光给他的被祥符国上下称为千里境的望远镜,透过透明的镜片,观察着城外远处的敌营。

辽军是直接将营地安在县城附近的村子里。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几处离城最近的村子里面,进进出出的全是细小如蚂蚁的身影。

从地理位置上看,村庄一般都会建在较高地形上,同时村庄直接连接道路,交通也便利。又有房舍,免得搭帐篷。再从防御上,有坚固围墙的村庄也远比临时搭建的营地更为可靠。要是村中再有食水,更是绝佳的落脚地点。现在也只不过缺粮草水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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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烧房

镜筒的一端紧贴着一侧的眼眶。田光明之前自是没有机会接触望远镜这样在祥符国也只有军国重臣才能拥有的贵重军器。拿着黄铜镜身的双手,就像守财奴死死攥着金砖一般。攥着镜筒的手也让黄铜镜身变得温热起来,大冷天的掌心渗出的汗水竟然润湿了镜筒,田光明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手,蹭去了汗水,又紧紧的攥住了镜筒,盯着人头攒动的辽军大营。

整整半日多都在拿着望远镜,田光明已经是双眼发花。酸涩的眼睛眨了又眨,突然有了发现,村庄中的那些蚂蚁一般的黑影正在一批批的离开他们的营地。

“大人,辽贼那里有动静了!”田光明眼睛终于离开了镜筒,回头向楼中喊道。

“辽贼攻城了?”就在瞭望侦察楼中的胡三光一步跨了过来,劈手抢过了田光明手中的望远镜。

“是有一些走了,不是攻城。”田光明在已经举起望远镜的胡三光身后小心翼翼的说着。

“果然是去找水了。”瞭望侦察楼中的几名参谋,立刻就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也许是撤退呢。没水没粮,这样根本没法儿攻城。”

“真能那样就好了。”

“你们都错了。”胡三光回头说道,一句话让几个参谋陡然间安静了下来。他伸手将千里镜塞回田光明的手中,便往楼下走,还不忘丢下一句,“走的是马,不是人!你们这些参谋还要多学着分辨。”

………

………

“启禀陛下,辽人有动静了!”

“有大批的战马离开。”

“只是战马?”

“是的,陛下。”

城中军议厅中,一群人围着一条长桌,沙盘、地图,城防模型都被放在一旁。十几对眼睛望着亲自赶来禀报的胡三光,

叶尘组建的临时指挥部中来来往往的人很杂,除了胡三光、连继城和唐兴武等总参谋部的参谋之外,还有原本守军中玄武军团两名营长。此外,河口县本地的官员,知县、县丞、县尉、主簿都被叫来参加叶尘主持的军议,并且还被允许发言乃至提议。

叶尘这样的做法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

稳定城内,共抗外虏,军民一心是守住河口县的前提,而要将事情做好,则需要所有人的通力合作。叶尘制定的一系列计划,自然没有人敢不尽全力去办,但是单纯的下令,即使去做事的人已经尽了全力,可因为对所做之事理解和了解程度总会与叶尘所想有所差距,从而最多将事情做到七八成。但是如果是本人参与到其中,事情就不一样了,能够精准的领会每件事情的意图,再加上尽全力去做,效果自然大为不同。

“只是战马,随行的骑兵并不多。”胡三光再次给了叶尘肯定的答复。

“看来是准备将战马拉走了。”唐兴武说道。马要是没水喝,死得有多快,稍稍熟悉马性的人都知道。

“既然十里之内的井水不能喝,自然只能在十里之外河中凿冰取水了。”胡三光道,“这比预计得还要好一点。”

“有看到炊烟吗?”叶尘忽然问道。

“有,不多。”胡三光回答道。

叶尘对河口县丞刘兴点头赞许道:“刘兴,这事你做得好。”

河口县丞刘兴是个四十多岁、没功名的老官僚,听到了皇帝陛下亲口夸奖,脸色一下涨得通红,激动的下巴哆哆嗦嗦,都结巴起来。

将被粪便污染的井水煮开再喝,便不会喝坏肚子,这并不是只有后世之人才知道的事情,这个时代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辽军中显然并不缺少这样的人。

所以,刘兴做的事情的确值得叶尘夸奖,能将河口城周围的村民都安然撤入城中,并且销毁了几乎所有无法带走的柴草秸秆,整套工作都是这位县丞刘兴来主持的。相对他的经验和能力,即使是曾经宋国进士出身的河口知县就差了许多。而叶尘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能够做实事的官员。

胡三光又说道:“陛下,之前游骑回报,辽人探马的坐骑掉膘掉得厉害。”

“不掉膘才不正常。”叶尘说道,“寻常的年景,辽贼哪有冬天出兵的道理。这一次回去,辽贼还不知要死多少马匹。”

要不是形势使然,萧太后也不会让萧达格出兵祥符国。哪个契丹人不知马性?冬天最是消耗战马,马匹的体质下降得厉害,就是顿顿精粮,用黄豆好生将养着,也一样填补不了消耗的体力。冬天时一千里、两千里的远距离跋涉,体质稍差一点的战马都撑不过去。

“只是离开的只是战马而已,大部分士兵都留了下来,看起来打定了主意,可能是要准备攻城了。”河口知县神色沉重的说道。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方才你们也听到了。”叶尘断然说道,对于河口知县的表现他一直并不是非常的满意。

“辽贼会怎么攻?”胡三光熟悉皇帝陛下军议程序,这时便抛砖引玉,展开讨论。

“依靠人数垒土成山不是难事。而且攻城材料并不缺,有房子就不会没木料。河口县城的城墙并不高,稍长一点的梯子很容易就能搭上来。而且还有城外的那一片屋舍呢。”一名玄武军团的营长说道。

“河口县是位于要道上的县城,人烟辐辏,商旅往来频繁。这一点便使得河口县与边境上的军寨,以及银州那样的大城有着很大的不同。”唐兴武说道。

叶尘对于两人发言微微颔首,表示赞赏。

河口县丞刘兴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并且陛下亲口赞赏让他自信心更足,此时忍不住说道:“河口县有城壕,很算得上宽阔,可其中有很长一段已经壅塞了很久,城门外跨越濠河的也是宽阔的石桥而不是防御性质更浓的吊桥。”

河口县城门延伸出来的官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酒家,以城门桥外最为密集,甚至形成了一座比城内还要繁华的商业区。而在城墙内侧,也多有紧贴着墙修造的房屋,这样能省下一面墙的砖石和人工,但对守城来说,实在是糟透了的一件事。

贴着城墙内侧的建筑使得调兵遣将和运送军资必须通过城墙顶端的通道,同时攻城时往城中射些火箭进去,是人人都会保留节目,这些建筑还会因为太过靠近城墙而成为火灾的源头。而外侧成百上千的店铺屋舍,更是会成为辽军攻城时的隐蔽物和攻城器械的资材来源。

众人分析过河口县外情况之后,其实这件事在众人眼中还是很好解决的,城内的另说,至于城外的那一片建筑不过是一把火的事。只是烧毁百姓的房屋,这个决定一般人不敢说。

“陛下,我们带来了大量燃油,臣这就去一把火将城外那片建筑烧了!”胡三光作为叶尘身边真正的心腹近臣,却少有众人心中的顾及,更何况他一心都在叶尘安危上,不会理会任何事情。说夸张极端一些,若真到了危机时刻,需要城中所有人去死才能救下叶尘,胡三光也不会有丝毫犹豫。更何况是一些百姓的房屋。

胡三光这句话一说,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愚蠢,如今陛下在城中,比起陛下的安危,万余百姓房屋又算得了什么,即使这万余百姓全部死了也不算什么的。

河口知县说道:“陛下,如果辽军想借用这些屋舍,臣便带人将他们直接点火烧了便是。百姓若是怨恨就算在臣身上吧!”

叶尘眉头一皱,河口知县心中一颤,差点没跪下去,叶尘很少发怒,但正因为此,他神色之中往往一个不喜、不悦便给臣子很大的冲击。

“你是朝廷命官,百姓怨恨你不就是怨恨朝廷和朕。若真需要烧毁房屋,到时候便向百姓进行补偿或者帮他们重新建造房屋不就行了。”叶尘淡淡的说道。河口知县早已大汗淋漓的跪下称是。

唐兴武适时说道:“其实,我们主动毁屋,怨恨就归结在我们身上。但因为辽人开始攻城,而百姓就自然归怨于辽贼。不过因战争损坏百姓房屋,战后朝廷本来就有义务帮助百姓重建家院。”

唐兴武这些天渐渐对叶尘越加了解,他发现叶尘对百姓看得极重,并且不是那种因为所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刻意的去看重百姓,而是发自内心的重视百姓生活。就这一点已经不止一次让唐兴武心中暗自感慨不已。

“不用急着烧,等该烧的时候再烧。比如,今晚上辽军若是夜袭,便可以考虑放火。”叶尘最后说道。

…………

…………

劫持徐博文的队伍奔走绕行,偶尔遇上流民,随后又遇上几拨救援者,陆续被对方杀死后,徐博文从这帮人的谈笑里,才知道因为他被劫持已经惊动附近义军中不少江湖武者,他们是被‘救下银州知州儿子便相当于一千名辽军士兵斩首功劳和善人榜积分’的消息所吸引,所以已经纷纷出动,这一点徐博文并不是很清楚。

今晚上三更————————

第八百一十三章 给辽人当狗

只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如何能敌得上这些专门训练过、懂的配合的一流高手,往往只是稍微接近,便被察觉反杀,要说讯息,那是无论如何也传不出去的了。

亦有两次,对方将擒下的义军中的江湖武者抓到徐博文面前的,折辱一番后方才杀了,徐博文气极大骂,负责看管他的朱刚石性情极为糟糕,便阴笑着将他痛揍一顿,权作途中消遣。

到得这日傍晚,铁掌狮陀、钟铁柱一行人来到一处荒村,距离河口县外辽军大营还有三十多里路。钟铁柱抓住徐博文只是路过一时兴起,待到抓住后,才有了以他为诱饵,诱杀义军的阴谋。所以他们在附近折转绕路,只是为了继续引出义军中江湖高手来救人,最好能够引来大队义军,然后再通知河口县辽军,让其伺机围杀义军。

这一路的奔走不停,众人亦有些许疲惫,到了那村子附近便停下来,燃起篝火、吃些干粮。徐博文被放下来,取下了堵住嘴的布片,一名汉子走过来,放了两碗水在他们面前,徐博文先前被打得不轻,如今还在恢复,看着那汉子:“你不解开我双手,我喝不到。”

“那就趴着喝。”

“霹雳腿洪其亮!你也是汉人,为何…………”

徐博文仰着头,便喊出那人的名字,这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响起在夜色中,旁边的一名中年妇人人挥出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岳徐博文的脸上。徐博文的武艺修为、基础都不错,然而面对这一巴掌竟连察觉都未曾察觉,口中一甜,脑海里便是嗡嗡作响。那中年妇人冷冷说道:“聒噪,再要多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徐博文眼中充血,扭头看了中年妇人一眼,脸上便渐渐的肿起来。周围有人哈哈大笑:“洪其亮,你可被认出来了,果然臭名远扬啊。”

“这小子也算见多识广。”

“你还认识谁啊?可认识老夫么,认识他么、他呢…………哈哈,你说,可用不着怕这妇人。”

“阴掌朱刚石、鬼刀何老五、血杀剑刘四海和…………那位是唐九公子、黑手吴不群………那边巨魔手钟铁柱………”徐博文骨子也有一股狠劲,他盯着那中年妇人,一字一顿地将认出身份的人说了出来,钟铁柱坐在篝火那边的远处,只是在和铁掌狮陀说话,远远听到徐博文说他的名字,也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的表示。

其余人听得徐博文点名,有人神情沉默,有人面色不豫,也有人哈哈大笑。这些人中毕竟多是汉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跟了辽人做事,终究有许多人不愿意被人点出来。那中年妇人听徐博文说话,沉默不语,只是等他一字一顿说完之后,手掌刷的划了出来,空气中只听“乒”的一声清响,然后叮叮当当的连续响了数声,先前在另一边说“用不着怕这妇人”的男子猝然出手,为徐博文挡下了这阵攻击。

两人的交手迅疾如电,徐博文看都难以看得清楚。交手过后,旁边那男子收起袖里短刀,哈哈笑道:“小子你这下惨了,你可知道,身边这女人狠手辣,素来说到做到。她年轻时被男人抛弃,后来找上门去,零零总总杀了对方全家一百多口,鸡犬不留,那辜负她的男人,几乎全身都让她撕碎了。白骨爪唐莫愁你都敢得罪,我救不了你第二次喽。”

这边的对话间,远处又有打斗声传来,越是接近河口县外辽人大营,过来阻拦的义军高手,便越发多了。这一次远处的阵仗听来不小,被放出去的外围人员虽然也是高手,但仍有数道身影朝这边奔来,显然是被生起的篝火所吸引。这边众人却不为所动,那身形不高,圆圆胖胖的朱刚石站了起来,摆动了一下手脚,道:“我去活活气血。”转眼间,穿过了人群,迎上夜色中冲来的几道身影。

打斗的剪影在远处如鬼魅般晃动,朱刚石的通背拳与谭腿、绵掌功夫举重若轻,转眼间将冲来的四人打死了三人,剩下一人挥舞长刀,状若疯魔,追着朱刚石劈砍却怎样也砍他不中。

这戏耍般的追打往篝火这边过来了,众人的谈论说笑中,只见那被朱刚石戏耍的舞刀者浑身是血,他的刀法在一城一地或许还算得上不错,但在朱刚石等人面前,便根本不够看了。杀到近处,气喘如牛,陡然间却看到了场地这边的徐博文,男子愣了一下,放声大喊:“可是银州徐大人的公子!”

徐博文大喊:“小心”

在那男子背后,朱刚石陡然间身形暴涨,他原本是看起来圆滚滚的五短身材,这一刻在黑暗中看起来却彷如增高了一倍,拳劲由左起,朝右发,经全身而走,肢体的力量经后背聚为一束,这是白猿通背拳中的绝式“摩云击天”,他武艺高强,这一拳击出,其中的凶狠与妙处,就连徐博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那男子话还没说完,口中鲜血漫天喷出,整个人都被击飞出两丈开外,就此死了。

“好!”顿时有人高声喝彩。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众人也都是身怀绝艺,此时忍不住出言点评、赞美几句,有人道:“老朱的功力又有精进。”

有人道:“这一手通背拳,力走全身,发于一点,果真是绝了。老朱,你这发力法不错,我们找时间搭搭手?”

朱刚石露了这一手绝活,在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中洋洋得意地回来,这边的地上,徐博文看着那死去的汉子,咬紧牙关,说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拳打得漂亮有个屁用,还不是给辽人当狗。”

他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陡变。有人一巴掌将徐博文打倒在地下:“无知小儿,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剐了你!”

徐博文口中满是鲜血,在地下笑起来:“哈哈哈哈,嘎嘎嘎嘎………看到了吧,小爷对着你们这帮贱狗,可不怕掉脑袋。剐了我?你爷爷徐博文今年年方二十一,你来剐,我有一句求饶喊痛的,便不是男人!否则我是你爷爷。要不要来!来唔唔唔唔唔………泥鼓更人当鼓,唔唔唔………鼓………”

众人将徐博文抓来要当鱼饵用,自不可能在此时杀掉。朱刚石阴沉着脸过来,将布团塞进徐博文嘴里面,徐博文仍然挣扎不停,对着朱刚石一遍遍地重复“你给辽人当狗………狗、狗、狗………”纵然声音变了样子,众人自也能够分辨出来,一时间大觉丢脸。

便在此时,篝火那头,钟铁柱身形暴涨,带起的风压令得篝火猛然倒伏下来,空中有人暴喝:“谁”另一侧也有人陡然发出了声音,声如雷震:“哈哈!你们给辽人当狗。”

在黑暗中陡然冲出的,是一杆暴烈而霸道的黑色铁枪,他从营地一侧出现,竟已悄然潜行至近处,待到被发现,方才猝然发难。在那附近的高手唐九公子及时发觉,仓促交手,整个身体蜷缩着便被击飞了出来。那长枪犹如劈波斩浪,穿人而过,直扑徐博文的位置,同时,钟铁柱的身影冲过篝火,犹如魔神般的扑将过来,挥手带起了背后的厚背重刃。

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一刀一枪,在夜色中的对撼,爆出雷鸣般的沉重光火。

黄东秋派来玄武军团步兵一旅一营营长高武阳此时终于杀到了。高武阳出自华夏卫府,是叶尘收复的江湖高手中的一个,实力已达一流境界,和驻守府州韩涛一样,在叶尘立国之始选择了军队,不过相比韩涛在兵法战阵颇为精通,高武阳却是一员适合带兵冲锋的猛将。

黑色铁枪与厚背重刀挥出的火光在空中爆开,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下交手,那长枪呼啸着朝旁边冲来的众人挥去。

高武阳体型刚健、高大,比起钟铁柱亦毫不逊色。他武艺高强,在玄武军团中乃是一等一的先锋猛将,甚至经常陪实力已达超一流的展熊武对打,早些年在江湖上名声也极为响亮,提起生死轮回枪高武阳江湖上不知道的人不多。这次徐博文被劫持,黄东秋将他派出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只是高手间的追逃与打仗不同,搜索敌人与当面放对又是两回事,对方百余高手分成数股,带着追踪者往不同方向兜圈子,高武阳也只能朝一个方向追去。第一天他数次扑空,心急如焚,也是他武艺高强、又正值青壮,连续奔行搜索了一天两夜,身边的随行斥候都跟不上了,才在河口县附近找到了敌人的正主。

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一侧打斗吸引,他悄然潜行过来,然而到得近处,终究还是被钟铁柱首先发觉。双方甫一交手,便知对方难缠,高武阳毫不犹豫地扑向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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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四章 半路上杀出个钟三河

第八百一十四章 半路上杀出个钟三河

周围众人也都反应过来,那最初被击飞的唐九公子只是借着翻滚卸力,这时候才从地上滚起,被岳徐博文称为“鬼刀”刘四海和另一个高胖汉子已甩出一片刀光,旁边又有长棍、钩镰枪拦截而来!

高武阳飞扑而出,长枪砸开刀光,身形便从长棍、钩镰之间窜了出去。这些高手挥起的兵器带着罡风,犹如风雷呼啸,但高武阳不假思索的正面飞扑而出,以毫厘之差穿过,却是战阵上乾脆百炼的能力了。他身形在地上一滚,就势起身,前方罡风呼啸而来,鹰爪如电,撕向他的面门。

后方钩镰枪亦搭上了他的枪身,一道飞梭穿来,刷的缠绕而上,要与钩镰刀一道将他的长枪锁死!

更前方,地躺刀的高手翻滚疾冲,便要抽刀斩他双腿!

高武阳此时才刚刚站起,脑袋猛地后仰,仅以毫厘之差避开交错的双爪,双手握枪一夺,那鹰爪高手已经将双爪扣住他的双肩,高武阳虎目圆睁,双手一挣,使鹰爪的中年汉子放开他肩上皮甲,又如闪电般的扣他腰肋间的衣甲缝隙。下方,那地躺刀也刷的出鞘,横斩过来!

黑夜之中交手双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本身艺业精湛,彼此动作真如兔起鹘落,纵然高武阳武艺高强,却也是转眼间便陷入杀局之中。他此时长枪横握在侧,被钩镰与飞梭锁住,鹰爪扣他半身,下方地躺刀滚来,侧后方的“鬼刀”朝他上身逆斩而来,然后,便听得他一声虎吼,托起枪身的双手猛地砸下!

怒吼震荡四方,然后是轰的一声响,那鹰爪汉子被高武阳长枪枪身猛地砸在背上,便觉大力袭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眼前陡然一黑,骨骼爆响,随后便是地上的尘埃震荡。双方近身相搏,比的便是内力、蛮力,高武阳体型高大,那鹰爪汉子被他扣住上半身,便如同被巨猿抱住的猴子一般,整个身体都重重的砸向地面,这中间甚至还要加上高武阳自身的重量。后方斩来的鬼刀被高武阳这一下俯身避过,前方那地躺刀不及收手,刷的切过去也不知劈中了谁,激起的土尘中有血光溅出。

高武阳的暴喝声还在周围回荡,身形已再度如猛虎般扑出,拖动的长枪一震一绞,甩掉了钩镰与飞梭,那暗红枪尖呼啸划出,这刚猛的一挥,便迫开了周围丈余的空间。

众人投靠辽人后,原本便自视甚高,高武阳的猝然杀出固然让人意外,然而周围数人随即而来的杀局却实在厉害。这些人也算极有拼杀经验,第一时间冲来,第二个念头便觉得对方要死,即便是钟铁柱,迫开对方后见周围人多,也未再在第一时间冲向中央。谁知这年轻人竟如此豪勇,那鹰爪高手浸淫此道数十年,在北地也是一等一的凶人,竟在一个照面间便着了对方的道。

杀招被如此破解,那长枪挥舞而来时,众人便也下意识的愣了一愣,只见高武阳回枪一横,随后直刺地上那地躺刀高手。

这短短瞬间的一愣,也是眼下的极限了,地下的汉子朝后方滚去,那长枪却是虚招,此时钟铁柱也已再度冲出。高武阳长枪刚猛地迫开三名高手,又回身猛砸钟铁柱,随后大喝一声直冲岳徐博文的方向。钟铁柱大喝:“拿下他!”高武阳长枪挥来,便要与他搏命。

钟铁柱亦是性情凶悍之人,他身上受伤甚多,对敌时不惧伤痛,只是高武阳的武艺以战场搏杀为主,以一敌多,对于生死间如何以自己的伤势换取别人性命也最是了解。钟铁柱不惧与他互砍,却不愿意以重伤换对手轻伤。此时高武阳挥枪豪勇,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转眼间竟抵着如此多的高手、绝招生生推出了四五步的距离,只是他身上也在片刻间被击伤数出,血迹斑斑。

那边徐博文正要叫这高营长快退。只听轰的一声响,高武阳长枪与钟铁柱大刀猛地一撞,身影便往另一边飞扑出去。那大枪往周身一扫,迫退数人,又朝前方砸出漫天枪影。身在那边的高手已不多,众人反应过来,喝道:“他想逃!”

“别让这小狗逃了。”

使飞梭的汉子此时距离高武阳却近,一梭射向高武阳,砰的一声,高武阳长枪一挥、一绞,却是猛的缠住了飞梭。此时钟铁柱一方要阻拦他逃走,双方均是奋力一扯,却见高武阳竟放弃逃亡,挺枪直朝这使飞梭的汉子而来!这一瞬间,那汉子却不信高武阳愿意深陷此地,双方目光对视,下一刻,高武阳长枪直穿过那人心口,从后背穿出。

此时,侧面人影飞舞,那名叫唐莫愁的妇人猛地袭来,侧面一爪抓上高武阳面门,高武阳正一枪杀死了那使飞梭的对手,脑袋微微一晃,一声暴喝,左手豪拳横砸,唐莫愁一脚踢在高武阳腰眼上,身形跟着飞掠而出,躲开了对方的拳头。

侧面又有人冲上,与高武阳战在一起,钟铁柱一声暴喝,亦是紧跟而上份。

“你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走狗拿命来换!”

此时高武阳被唐莫愁一爪所伤,发髻披散,半张脸上都是鲜血,然而怒喝之中犹然威风凛凛,中气十足。他厮杀豪勇,丝毫不为救不到徐博文而沮丧,也绝无半分因突围不成而来的失望,然而对手毕竟厉害,转眼间,又给他身上添了几处新伤。

事实上,这些人投靠辽国,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理想、荣耀或者保家卫国,动手之间虽出了力气,搏命时多少还是有些犹豫,想着最好是不要把命搭上,否则若是都如高武阳一般拼命,高武阳此时早已横尸当场。如此一来,留在高武阳身上的,一时间竟都是轻伤,他身形高大,片刻之后周身伤势虽然看来凄惨,但舞枪的力量竟未减弱下来。

此时,不远处的林地边又传来变故的声音,大约也是赶来的江湖人,与外围的高手发生了打斗。高武阳一声暴喝:“传出话去,徐克刚徐大人公子在此。”

这声暴喝远远传开,那树林间也有了动静,过得片刻,忽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那人手持宝刀,喝道:“这位将军,我来助你!”声音洪亮气足,竟然是一名三十来岁,农夫打扮的汉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龙州赶来充当义军,一心想进善人榜前十名的钟三河。

这边的篝火旁,徐博文放声大喊:“你们快走!”

话音刚落,便被旁边的唐莫愁打倒在地。

人群中,高武阳也是一声大喝:“快走!”他此时已成血人,须发皆张,长枪呼啸突刺,大喝道:“挡我者死!”已然摆出更激烈的搏命架势。对面的钟三河却是双眼发亮,一脸狂热迎过来:“我助你杀辽狗,救许公子,事后功劳我要善人榜积分,你要斩首军功。”这声话语才出来,旁边有人影掠过,那“鬼刀”刘四海和身影飘飞,一刀便斩向钟三河。

钟三河冷笑一声,便和鬼刀刘四海打到了一起,一时间竟然还占上风。高武阳眼见来人竟然也是一名高手,不由心中大喜,长枪枪势更加暴烈,如熔岩奔突,将围攻他的三人逼退之后,一个突刺猛的刺向正在和钟三河对打的鬼刀刘四海,刘四海脸色微变,身形如风,躲过高武阳铁枪的同时,手中鬼刀挡向钟三河的刀。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三河手中的刀陡然划过玄妙轨迹,不知怎么的就躲开了鬼刀的刀,一刀砍在了鬼刀腰上,将后者拦腰斩断。

高武阳一声爆喝:“走。”

钟三河此时也发现敌人竟然个个都是高手,知道自己二人不敌,便要和高武阳一同先离开。

此时距离二人最近的只剩了唐九公子一人。钟铁柱在后方大吼:“留住他!”唐九公子却如何敢与高武阳和钟三河二人同时放对,犹豫了一下,便被高武阳迫开身形。

带着满身鲜血,高武阳和钟三河扑入前方草丛,一群人在后方追杀过去,高武阳和钟三河边打边走,步伐不停,转眼间他身上再中三刀,钟三河也中了两刀,已冲至那片树林的边缘。

这边众人还需看住徐博文,不敢大肆追赶。那数人一直杀到树林里,打斗声又延伸了好远,方才有人回来。这等一流高手的战斗里,若不想搏命,被对方窥见了弱处,终究难以将人留得住。更何况他们虽然凶悍但却没有拼命之心,更难将敢于拼命的二人留下。

高武阳身受重伤,一直打到树林里,却终于还是被受伤较轻的钟三河拼命救走。此时附近义军中江湖高手不少,这些辽国一方高手若敢一少部分零散地追上去,很有可能反而被对方伏杀。再说他们还有要事在身,铁掌狮子陀也不愿意费上一整晚去杀二人,最后还是发出信号将追出去的人招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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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夜袭

夜色渐浓,灯火绕着河口县城墙的顶端串了起来,从辽人营地看去犹如片片星辰一般。但暗夜中的河口城,城下的连片阴影却要远比城墙更加深黯。

“这便是汉人常常说的灯下黑。”萧达格收回了投向远方的目光,眸中精光闪烁,回头说道。

萧达格早已将今夜攻城的任务分派部署下去,此时身后只剩下他的心腹将领。本来是等着大王最后的吩咐,但一群将领却没想到萧达格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均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们虽然也听说过灯下黑这句汉人俗语,但却基本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萧达格龇着牙,神色面容显得分外狰狞且得意,幽幽的说道:“所谓灯下黑,便是亮者越亮,暗者自然就越暗。如果不点灯,暗处的的东西还能勉强看见轮廓,但点了灯后,不受光的暗处却会更加看不清了。”

众将恍然大悟,然后看向河口县城,纷纷大喜,那城墙之上灯火通明,城墙下漆黑一片,不正是灯下黑。

…………

…………

夜幕终于降临。

天上的星月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缺乏足够光亮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浓黑。

黑暗中,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影,半蹲、半跪蜷着或者直接趴伏的身子,望着不远处的城墙。而在更远处的黑暗荒野田埂之中,还有更多的契丹精锐潜伏于河口县城守军看不见的地方,正暗暗蓄力,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将伴随他们同时抵达城墙下方的,还有七架长梯。那是辽军随军的工匠忙活了一夜才打造出的攻城军器。

果然如萧达格所料,派出的这些精锐从设为营地的村庄,一路潜伏到攻城前最后的候命地,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或者攻击,显然是没被守军发现。

距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在寒风劲吹的夜晚,这个距离上,并不用担心城头上的巨型弩箭和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

他们还在等待,除非来自后方的号令开始响起,否则他们就可以一直潜伏下去,直到夜幕消退。

在等待中,一记战鼓陡然响起,敲动无数人的心。鼓声在营地中传递,就像点着了烟花爆竹的引线,立刻就在河口县南北两侧城门前,惊起了一片狂潮。

近千名辽军精锐战士在城门前官道两侧疾行狂奔,并通过房屋与铺面,躲避城中的观察。

一串短促的号角声开始呼叫,听在耳中之后,许许多多的辽国士兵直起身来开始冲锋。他们只知道沉默的冲锋上前。没有吼叫,没有狂呼,人人口中都含了一枚钱币,让他们在冲锋的时候不会发出丝毫呐喊。他们拖着七架云梯,准备冲到城下之后便竖起来。

二百步,一百步、七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五,辽军疾步狂奔。

城墙的黑影在视野中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地盘,只要再有两三次呼吸,就能如事前计划一般的攻到城下,但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从空中传来。

一团烟花在河口城上的高空中炸开,艳色的礼花绽放于天际,成为天空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城头上丢下了一团团用稻草扎起来的草球,轻飘飘的没有伤到任何人。但来自于草球上的浓烈燃油气味还是让城下辽军鼻子猛地一抽。

“是燃油!”辽军中有人一声惨叫。

一簇簇从空中降下的火焰,落到了城外鳞次栉比的房屋中,星星火光立刻便划破了城下的黑暗。

不知是风带起了火势,还是火助长了狂风,亦或是空气中那浓烈的燃油味的效用,星星点点的火焰在须臾间便扩散了开来,房屋、商铺也一间间的被火海吞入。跳动着的光芒染红了半幅天空,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陷身火海中的近千名辽军顿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而侥幸没有被火焰吞没的辽军也被城下闪耀的火光将他们从夜色中割离出来。城头上的弩箭和强弓、巨型弩.枪、火药包便立刻有了准头。

箭矢如雨,但远比细密的雨丝更加危险,在火光和黑暗交错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被压抑的惨叫声出现在城下。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突出于外墙的台基,也即是所谓的马面,而敌台就建在马面之上。相邻的敌台可以相互支援,直接从侧面射击城墙脚下的敌军。

河口县城墙之前是没有这样的设计的,是祥符国立国之后,军枢部下发城防、城寨、军堡修建规定之后,全国所有州、县、军寨城墙都进行了改造。这种改造自然耗费了极大的财力物力,但显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使得原来只剩基座的敌台重新搭建了起来,虽不高,但一座座箭屋也让原本光秃秃的城墙变得爪牙锋利起来。

来自于城上的箭矢越来越密,仿佛一阵阵伴随着狂风的暴雨。任何人都无法在箭矢风暴中逃离或穿过。

一些侥幸活下来,且又距离火海较远的的辽人匍匐在地上,几次想抬头,却都被一刻也不见停歇的箭矢给沉沉的压了回去。萧达格和室肪今日放弃在白天攻城,而选择了暗夜中突袭,有一半之多缘由就是畏惧祥符国快弩、火药包、巨型强弩————辽军上下一致认为黑夜之中这三样战场利器都必然变成瞎子。

可是,如今在火海之下,夜色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帮助辽军抵消河口县守军在各种强大杀器上的优势。

此时从城下房屋中穿过的那近千人已经在火海中被活活烧死,惨叫声都渐渐消失。而在火海两边每时每刻,还在不断的传出惨叫,还有被压低了的呻吟。还活着的辽军也被笼罩在箭雨中,只是因为他们趴在一条条田垄等阴影之下,深藏阴影内,方才幸运的没有被火海照出来,成为目标。

不知何时,箭矢渐渐稀落了起来,然后就断断续续的射击。方才缭绕在耳畔的密集弦鸣一下消散了,但远处犹有微声随着风传来。

河口县守军已经用光箭矢了,要么就是没力气再拉弓了。爬在地上大部分的辽军脑中都闪过了这个通过以往经验判断出的念头,但也有少数对危险直觉敏锐的老兵感觉不对,并没有爬起来冲锋。

“不要站起来!”一名辽军军官的吼声迟了一步,数百名战士已经飞快的跳了起来,直接向城墙脚下冲过去。即便被河口县守军用强弓硬弩压制许久,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

只是这样的勇敢,却形同鲁莽,甚至是送死,他们仅仅冲前了两步,刚刚平息下去的弦鸣陡然拔高,一千多具快弩同时发射,从前方射过来的利矢瞬息间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惨叫着倒在地上便没了声息。

少数没有起身冲锋的辽军心中侥幸的同时,大冬天的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这是彻头彻尾的陷阱!对方早就知道我们今晚上要来攻城?”这是这些来攻城的还活着的辽军几乎所有人此时的心声。

…………

…………

叶尘在城楼上借助着城下熊熊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见来袭的辽兵死伤惨重,被城上的箭雨完全给压制住了,甚至连城池都无法接近。

不过由此消耗的箭矢,也是个巨大的数字,完完全全的是用钱砸人,每时每刻都是几十两,乃至几百两银子砸了出去。

“箭矢还够不够?”叶尘问道。

“库中还有二十三万支弩箭、五十一万普通硬弓羽箭,此外还有五千多根弩.枪,两千个火药包。”唐兴武应声答道。

这几天来,唐兴武过人的才能和超群的记忆力已经让他成为最为优秀的参谋。

“唐兴武!你带一百名黑骑从城中青壮挑选三千人负责将快弩操作之法给他们教会,给你三天时间。做好了此事,你便立一大功。”叶尘说道。

唐兴武心中大喜,他这些天虽然越加被叶尘看重,但却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战后便很难快速提升。如今训练三千百姓操作快弩之法却是真正的大功。

领命这后,唐兴武快速离去。

叶尘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旁边正拿着望远镜观敌的胡三光,说道:“邢西杨不愧是张无梦亲传弟子和辽国皇族惕隐,没想到在辽国枢密院使室肪亲兵之中都有他的人。这一次辽军夜袭,邢西杨的人下午的时候用安全部的密语给你传信还真是让我意外。战后将辽国安全部的事情全部交接给邢西杨吧!他有得天独厚的便利。”

胡三光恭敬称是。

叶尘又将目光放在战场上,轻声说道:“虽然各种弩箭和羽箭、火药包库存很多,但节奏还是要把握好,不能浪费。”用箭矢压制敌人,不是只管闷头乱射,合理的节奏才能将箭矢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胡三光回话道:“陛下的吩咐之前就传下去了,下面指挥射击的营长、连长,皆明白该如何做。”

叶尘点点头,类似的内容他之前就说过,在这两日的训练中都传达了下去。真要是能做到,这一战若无意外发生,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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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 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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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昂的士气,合理的指挥,再加上充沛的军需,又是具有防守的先天优势。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具备,而反观辽军这三样貌似都不具备。

这种情况下,即使辽军人多势众,是守军近十倍之多,但叶尘也不用太过担心还会有守不住城的可能性出现。

当然,最主要的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叶尘在河口县之外的各种出人意料的布局,也快要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比如义军在他下发《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的指导下已经渐成规模,作战经验、技巧、战术飞速成长,总体战斗力不断提升,再加上又熟悉地形,势必会分散辽军很大的精力和兵力。

还有,特种大队强悍的战斗力,再加上神出鬼没和防不胜防能力,基本上已经彻底截断了辽军从大峡关的粮草供应,除非辽军愿意出动近万大军押送粮草才有可能维持住 粮草供应,可是一时半会他们并没有这么多兵力可调动。

而大峡关附近黄龙山上那近三万山贼的收服,叶尘对白沧海和上官冰云充满信心。

在祥符国之外,展熊武带领一万玄武军队骑兵孤军深处,可以想见杀到辽人家中,必然会很惨烈、伤亡也会不小,但对萧太后和辽国朝廷百官,乃至整个辽国百姓的震撼和影响是最大的。

而在河口县,因为叶尘进驻河口县,军枢部在辽军主力从银州转移至河口县这两三天的时间中,已经从后方就近调集了难以想像的各种军资供给。区区四千兵马,就拥有多达近百具的巨型枪.弩,五十架抛石机,十倍于人数的快弩,三倍于人数的铁甲,以及数量庞大足够五万大军作战一个月的弩箭和羽箭,三千枚火药包。如此充沛的军资供给,甚至已经超过了银州城和府州城,这些数字若是说出去,会让所有知兵懂战之人都感到难以想象。

祥符国武器生产基地自从有了水力机械之后,生产武器装备的速度已经远远不是宋国、辽国所能猜度,并且同样的东西质量还要比宋国和辽国好很多。最主要的是祥符国拥有他国所没有的火药包、四连发快弩和巨型枪.弩、石地雷等杀敌利器。

总之,叶尘敢以自身为诱饵,待在一个小小河口县城,以四千人马直面辽军三万多的精锐大军,真正的底气除了各种出人意料巧妙安排布局之外,便是河口县中这些数量庞大到可以肆意挥洒使用的军国杀器。

…………

…………

河口县城的南北两门处,焰上云天。河口县外以繁华著称的南北集市,全都陷入了火海之中,天空中都因此泛起了一片血红火光.

而烟火不及的东西两个方向的黑暗里,正有数千名比从南北攻城的辽国战士更加精锐的大军潜伏。

萧达格并不在营地中或是附近,在开战之前,他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带着一小队亲兵潜至了三百步外的近处,他要亲眼见证他麾下的儿郎攻上河口县城的城头,直至将叶尘擒拿到他面前的一幕幕。

但战局的发展让他出乎预料,守军并没有为南北两处先行开始的进攻吸引去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当东、西两个方向出战的精锐大军刚刚潜近城下,便立刻受到了城上的堪称疯狂的攻击。

“城里的守军发现了。”

“不是发现,好像早有准备。”

“叶尘难道真有神机妙算之能,早就猜到我们晚上会突袭,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南北只是引子,东西两面才主攻。”

“箭声好急。”

随行萧达格的将校和幕僚中有了一丝慌乱,任谁看到原本黑暗如墨的城下,转眼间便被火光照亮,都会感到一阵心悸。那数千精锐竟然隐隐给人一种飞蛾扑火的送死感觉。

萧达格的脸色早已异常难看,却又不甘心就此下令收兵撤退。

…………

…………

劫持徐博文的铁掌狮陀一行继续他们绕圈圈的‘钓鱼’活动,也如他们所愿,或者说在他们有意无意之下,始终被人咬死,难以甩脱。不过为了显得真实,他们也是在奔行两日,方才故意被真正抓住了踪迹。

徐博文被绑缚在马上,绝望的心中也终于生出些许希望来。但没有过多久,他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者说问题,如今他们所在距离河口县大概只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这些辽国高手却仍旧没有带着他往辽军大营而去,对于后方追上来的义军中的江湖高手,那铁掌狮陀和钟铁柱更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看众人每每说起有人追上来的时候,其神色表情和言语之间竟隐约间…………有些洋洋得意————那是一种猎物调入陷阱,肥鱼就要上钩时的表情。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已是子夜,后方便有义军中的江湖高手逐渐追近。这些人因为实力修为有高有低,且缺乏组织,三三两两来得很零散,只有血勇缺乏智取,黑夜中厮杀持续了一段时间,却无人能到近处,铁掌狮陀与钟铁柱根本未曾出手便被下面人反摸过去杀了一些。

徐博文此时肿了半边脸,却一直在静静地观察众人的神色,脸色越来越难看和愤怒。铁掌狮陀在黑暗中注意到了徐博文的眼神,在那边笑了笑,轻声道:“没错,徐公子猜的没错,这的确是个陷阱,而你就是诱饵。”

徐博文只能呜呜两声,钟铁柱看他一眼,那铁掌狮陀勒转马头,缓缓而行,却是朝徐博文这边靠了过来。

“我等在银州、河口之间折转两日,自然是有阴谋,想来以你的聪明已经看了出来,这一日里,河口县周围出手欲援救公子的义军中高手众多,徐公子想必很感动吧?只是你被抓的消息为何传得如此之快,你恐怕未曾想过吧?”

徐博文心中沉了下去,那首领一笑:“自然有我等的功劳,若他们真能救走徐公子,徐公子倒也不用感谢在下。”

铁掌狮陀顿了顿:“你们祥符国皇帝弄出来的这些所谓义军,其中虽然有不少江湖高手。但都是成事不足的乌合之众。他们若躲在暗处,想要骚扰大军,分散一些兵力还是有些用的,可如今被我们引到面前,那就是来送死的。哼!说起来这些人其实是很蠢的,略微被我们一煽动,便兴冲冲地跑出来了。徐公子,在下只是派了几个人在其中,他们有多少人,最厉害的是哪一批,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说,他们不该死?谁该死?”

…………

…………

火光中,惨烈的屠杀,正在不远处发生着。

铁掌狮陀从辽国上京来除了带领一百多名高手之外,还带了一千宫卫军精锐,此时这一千宫卫军将上百义军中的江湖高手围在了一处山坳中,进行围杀不成,准备放火烧山。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两个营的特种大队到来,与这一千宫卫军发生了击战,击战刚一开始,号称辽国最强军队的宫卫军便被同样数量的特种大队打得处于下风,并且很快便被击败,死了三百多人,狼狈逃窜,特种大队紧追不放,一直将他们逼入了辽军在河口县处的大营。所以,另一边铁掌狮陀等一百多名高手并不知道一千宫卫军伏击义军失败,并且遇到了本来应该在大峡关附近的特种大队。这个过程中,特种大队只死了二十多人,而一千宫卫军总共死了近五百人。

这一百多名义军的高手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受到惊吓非同小可,趁机四散逃走,也有一部分,遇上了浑身是伤的高武阳和钟三河被集合起来。

高武阳只是将伤势稍稍包扎,便带领着他们追将上去。经过之前差点被烧死,他们此时也明白,钟铁柱等人带着徐家公子在周围乱转,是带着诱饵想要钓鱼。但他们依然以为将徐博文救出可抵得上一千名辽兵斩首悬赏和善人榜积分。所以,明知是陷阱,依然有不少人没有退缩,还想着要将徐博文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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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辽国上京的冬天格外的冷,但是第一场冬雪却迟迟未至,寒风呼啸却显得越发干冷,再加上最近朝廷越来越沉闷气氛,对危险有着灵敏触感的上京百姓说话做事都显得越发小心翼翼。

二十万皮室军耗时三个月,人吃马嚼,耗费财力、人力巨大,打烂了两路之地,却未能灭了叛军,最终逃出国境,且被祥符国所救。

然后,面对祥符国修建的两座军堡损失惨重不说,始终未能攻克。

这件事情让萧太后极为愤怒,以致于这些天,她除了面对自己宝贝儿子之外,已经没有给任何人露过笑脸。

如今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南院大王带领十万大军据说已经基本上攻占了祥符国银州地盘。

这些天关于祥符国的富庶已经渐渐在辽国传开,辽国上下如今都很羡慕南院大王及武州部族这次能够抢回很多东西,发一次大财。而萧太后和朝廷百官也盼望着银州那边尘埃落定,好与祥符国讨价还价,将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带领的叛军换回来。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上京城中的白旗

总体来说,上京的人们从目前所知道的消息可以看出辽国对外战事胜负参半。但出动的这些大军基本上都是忠于萧太后的嫡系部队,且又因为自八月份耶律寒夜和耶律鹿谋反以来,辽国已经打了四个多月仗,为了给大军筹集粮草、战马、辎重,萧太后从各大属国、部落搜刮太狠,大家的这个冬天日子都不好过,心中都有着对萧太后和朝廷的强烈不满,若非萧太后刚刚以雷霆血腥手段灭了几乎所有皇族,依然震慑全国,恐怕早就有人跳出来生事了。但即便如此,整体上辽国上下气氛依然隐隐有些紧张。

所以,上京城四个城门城门司守城的官兵们在刺骨寒风中,抱着袖子强打精神,细心地查验进京人们地关防文书。留守京都的皮室军,在四处大营也提高了警戒,而守护皇宫的一万宫卫军更是站在高高地宫墙上,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脚下所有地一切。

整个上京城的防卫力量,便控制在这三部分军队的手中,在当前这样一个紧张的时态,稍有不慎,只怕便会引出大乱。

所以,三方都不敢有丝毫松懈,以萧太后一系核心人物北院大王萧成天为首,强力地压慑着所有人地异心与动。

上京城的百姓,虽然没有官员和军队这般紧张,但在这般寒冷的天气,大多都呆在家中热炕头或者围着火炉子。当然,不管什么时候酒楼、茶楼、青楼中总是会有人讲一讲最近朝廷里发生的事情,说一说邻居的家长里短。

寒冷的北风吹着茶楼外的树簌簌的响,恰好掩住了茶楼里面好事者们的议论。

议论的当然是最近与祥符国三处同时开打的大战,民间自有消息从西南方向传来,再加上大半年前交换人质时惨败于祥符国之手,如今貌似在与祥符国大战中也并未占得绝对上风。辽国上下渐渐发现,这个偏居西北一地,刚刚建立十一个多月的小国竟然比南朝大宋还要难缠和不好招惹。

不过,这些事情没有几个人敢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但总有人敢在背后议论些什么,然后引出对朝廷的讨论。

总体而言,上京的百姓们对于那位年纪轻轻便失去丈夫,如今掌控着整个国家的萧太后孤儿寡母投予了足够地同情和安慰。或许是因为人们都总是希望天下太平一些,不愿意因为皇位争夺而产生太多的风波。再加上耶律皇族,特别是那些王爷以往在百姓中没做过什么好事,名声可是极差。相反,萧太后虽然对和自己做对的人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但是对于百姓生计相对耶律皇族几代皇帝来说,还是更加重视。

百姓心中都有自己一杆秤,所以对于四个月前皇族几乎被杀完,百姓心中是抱着大快人心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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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一声,大风毫无先兆地从京都宽阔的街道。密集地民宅间升起、穿过、掠过!风势来得太突然,将那些在街上摆着果摊、低头发困地摊贩帽子差点都吹掉。露出那双浑浑噩噩的眼睛,吹地满街地果皮乱滚。吹地茶楼外青幡看起来都快要断了。

坐在茶楼栏边的茶客们好奇地往外望去,心里呐闷。这已经快要进入腊月了,难道终于要落下今冬的第一场大雪了?

然后他们看见本是一片碧蓝地天,忽然间被从东南方向涌来和层层乌云覆盖,整座京都地上方。宛若加了一个极大的盖子,本来还有太阳的温暖很快消失,更加寒冷的气流笼罩着城郭与其间的人们。

云层不停地绞动翻滚。像无数巨龙正在排列着阵形。时有云丝扯出。看上去十分恐怖。如此浓厚地乌云,自然预兆着紧接而来地鹅毛大雪。看这云头,这场大雪只怕会异常凶猛。

而那些茶客们、百姓们不惊反喜。心想老天爷这一个冬天若是再不下雪,田间来年粮食产不了多少,粮价必然会很高,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不管是什么行业的人终归是要吃饭的。

雪花无声无息的越下越大,很快街头、房屋、树上都是银装素裹,整个世间都变成了白色。街上的行人们纷纷走避,楼上地茶客们眯着眼,极为快活地欣赏着许久未见的大雪和宅落、树木上落满白雪后沁出地些许别样美丽。

“出什么事了?”忽然有一个人望着城门地方向好奇说道。

听着这话,好热闹地人们都凑到了茶楼的栏边,往城门地方向看去,隔着远远层层地雪花,看不清楚那方出了何事,只隐约感觉到了一阵噪动与那些军士们的慌乱。上京四方城门,都由枢密院下属的城门司的兵马把守。向来军禁森严。极少出现眼下这种局面。所有茶客们都有些好奇。

自然不会是有军队来攻城,首先不论这种想像本身足够荒谬。即便真的有军队攻到京都城下,外围的皮室军也会率先迎敌,而城门司设在角楼里地了望卒,也会在第一时间内响起警讯。

得得马蹄声响,踏破长街大雪,声声急促。

茶客们定睛望去,只见城门处一匹骏马急速驶来,只有这一匹,众人明白肯定是哪方有急讯入城,纷纷放下心来。

但看着那匹骏马嘴边的白沫,马上骑士满脸尘土地憔悴模样,众人心头再紧,纷纷暗想,难道是与祥符国的大战出了问题?或者是女真、蒙古等那个附属部落又叛乱?

大雪一直在下,疲惫到了极点的骏马奋起最后的气力,迎着风雪,拼命地奔驰着。马上衣衫破烂、神情严肃的骑士毫不爱惜自己坐骑地生死。狠狠地挥动着手中地马鞭。催促着身下的骏马,保持着最快的速度,踏过茶楼下地长街,溅起一路雪水。向着皇宫的方向冲刺!

幸亏是大雪先至。将路上行人与摊贩赶至了街旁檐下。不然这位骑士不要命地狂奔,不知道要撞死多少人。

茶客们看着那一人一骑消失在大雪中。消失在长街地尽头。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来。消化掉先前安静无比地紧张,面面相觑。不知道朝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背上插着边关外敌入侵的白旗啊…………”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契丹族茶客忽然颤抖着声音说道。

茶楼里更加安静起来,虽然晚出生的上京百姓没有经历过当年辽国立国之初时的大战时节,但也曾经听说过。当年大战最惨的那几次,辽**队一役死伤上万人,当年千里飞骑报讯的骑士…………也是背后插的白旗!

“报讯的骑士是…………”有人疑惑问道:“南院大王不是已经快要占领银州了吗?”

“是军中快马。”那位年纪大的茶客是个契丹族人,且明显当年也是一名经常上过战场的战士。声音依然颤抖着。报讯者背上插着白旗,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茶楼里地议论声倏地一下停止,所有人,不管是契丹人,还是汉人,甚至包括店小二和掌柜地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众人安静地站在栏边。看着大雪中的街道。暗中祷告自己的国度不会出事————这与爱不爱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打仗影响最大的都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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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一个!”

茶楼中,一位年轻人惶急而无助地喊叫了起来。此时城门处早已没躁动不安。有地只是一片肃杀与警惕。然而第二骑来的比第一骑更快,就像是一道烟一样,快速地从茶楼下飞驰而过。

这名骑士未着盔甲。只是一件深黑色地衣裳,单手持缰。双脚急踢。脸上全是雪水融化于脸上留下的黑色水迹。

他的背上同样插着白旗,只不过相比前面骑兵一个白旗,他插着两个白旗。而右手却高举着一块令牌模样的事物,直接冲过了城门。踏过长街,同样朝着皇宫地方向疾驰而去。

茶楼中诸人带着企盼地目光。望着先前那位深知朝廷体例地契丹族茶客。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好消息。

那名老茶客满脸惨白,喃喃说道:“从装束上看,前者是军中骑士,后者是鹰眼卫的探子,而一个旗子很可能代表边关告急,有外敌入侵,也有可能是战败死了上万人。而两个旗子一般是指丢失城池,或者大军惨败,损失极为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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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许时刻,第三个千里传讯地快骑,再一次强行闯过城门司把守地城门,踏上了茶楼下那条街。这位骑士和前两个一样,同样是狼狈不堪,看来千里迢迢,换马不换人,用最快的速度向京都报讯中,着实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然后马上骑士并不觉得辛苦,他们只知道,如果不能将这个惊天的消息,最用快地速度报入宫中,让太后迅速抉择,想办法调兵救援,恐怕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大片雪花不断落于骑士脸上,然后融化,流入一些他已经变得血红地双眼,却阻不住他的速度,马匹驰过长街,往皇宫方向急奔。

他背上插着让人心中惊骇无比的三个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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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重夺大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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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楼内地茶客们已经被连番而来的震惊目瞪口呆,说不出什么话来。虽然不知道这第三骑代表着朝廷的哪一方大军。但他们知道。这三骑为上京带来的消息代表着辽国在外的大军多半是要大败了,而且形势非常严重。

茶楼里一片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那名老年的契丹族茶客,显然更明白三个白旗代表着什么,满脸惨白,颤抖着坐了下来,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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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四天前,也就是辽军夜袭河口县的当晚,亦是高武阳和钟三河追上铁掌狮陀一行的当晚————十一月二十七日晚,大峡关。

大峡关各处关隘自祥符国立国以来一直在修缮,建立了非常严密的封锁,但是这些封锁点主要是依据地利,居高临下采取守势的堡垒烽燧,并不能安排太多的人马,所以不论是祥符国之前,还是如今的辽国占据,都只安排了不超过五千人。一旦被人侵入,其险要也就不再成其为险要了。大峡关之险,在于地势,若有内应则优势尽失,反而因为地势的陡峭,使他们无法迅速集结人马。

辽人一个月前能够攻克大峡关,正是以通关商人为内应,且是从半年前就开始安排这步伏棋,所以才会成功。上官冰云和白子轩却是用了同样的手段,以上官冰云已经通玄的易容术和催眠术,带着十数名剑庄剑客高手混入宋国给萧达格的粮草队伍之中进入大峡关,然后做一些内应的准备,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三万山贼若是硬攻,即使全部死在这里,也未必能够攻克的堡垒。但是就在这样上官冰云带领的一支小小高手队伍做内应的作用下土崩瓦解了。

城门一开,就似洪水决堤,三万山贼嗷嗷叫着如潮汹涌而过,五千辽军虽然比山贼要厉害,但也架不住人多啊,厮杀了足足半天时间,山贼死了足足近万人,才杀死近半辽军,剩余两千多辽军不敌,从大峡关银州方向城门退了出去。

在上官冰云和白沧海的操控之下,山贼并没有追出去,而是稳守大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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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掌狮陀、钟铁柱一行人从休息的山包走下后不久,经过一片小树林时,高武阳和钟三河带领十几名聚拢而来的江湖高手突然冲杀了出来。

同样的时刻,白沧海的身影,出现在钟铁柱等人方才休息的小山包上…………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原本该当宁静下来的夜色并未平静,河口县方向夜袭的厮杀还在继续,南北城外火焰还在燃烧,特别是偶尔火药包的爆炸声在这夜晚之中即使隔了数十里地都隐隐所闻。

而在这附近山林之中,火焰的光芒与不安的厮杀同样还在持续,小小的山头上,白沧海借着火光,举着长长的望远镜,正在朝周围张望。

“右前方五里处小树林。”白沧海说道。

后方还有数道人影,在周围警戒,一人蹲在地上,正伸手往倒下的黑衣人的怀里摸东西。那黑衣人的面罩已经被撕下来,身体微微抽搐,看着周围出现的人影,神色凶狠,没有丝毫求饶之意。

事实上,这黑衣人才刚刚从混乱的思绪中恢复过来,他名叫柳成峰,这一次随铁掌狮陀和钟铁柱等人从辽国来到银州,虽被放在外围警戒,但原本也是北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凶人,实力也是接近一流。铁掌狮陀一行往前方转进之后,他在后方选了高处戒备,眼见远处的林间有人打出火点讯号来,方才准备再度转移,也是在此时,遭到了袭击。

自后方忽然出现的敌人隐匿功夫高强,他发现时,对方已经到了身后,仅仅是一次换掌,柳成峰的后颈便被拿住,打得晕厥过去,片刻之后醒来,才发现身边已经是出现好几道的人影。柳成峰脑中还未想清楚,心中却并不畏惧。江湖上一流高手很多,自己即便着了道,也不代表这些人就能在自己的那些同伴面前讨得好去。

辽国萧太后亲自下令,让皇宫中侍卫统领铁掌狮陀牵头负责,搜刮整个辽国武林中人和军中百战高手,组建出来的这支高手队伍,虽不说在战场上能敌万军,在战场外却是难有敌手的。柳成峰身居其中只是末流,但他能够明白自己这些高手集结起来的意义,他们将来的目标,是取代辽国鹰眼卫,刺杀一些敌国大人物,甚至如祥符国特种大队大队长————超一流高手白沧海这样的人物。自己单出来竟然被抓,确实没有面子,但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义军中的江湖人物,是根本不明白他们所要对付的到底是怎样的敌人。

夜风吹过,他还未能看出这几人的来历,身边给他搜身那人掏出了他身上唯一携带的令牌,随后拿去给那手持圆筒的青年男子看,对方的声音在夜风里传来,其中有一部分话他听的不是很懂,但能够听懂的话,让他感到恐惧。

“只找到这个。”

“这帮人想要模仿我们当前华夏卫府刺杀司,但却又不伦不类,真是白痴啊!竟然还用令牌这种容易被人潜入的东西,今日这人若是落在胡三光那厮手中,肯定会将他所有信息拷问出来,然后将他的脸皮剥下来制作成易容面.具,找个体型差不多的,拿着这令牌便可轻易打入对方体系之中。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有密语暗号的存在。”

旁边传来几声轻声讥笑。

“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审问他。”

“他醒了?我亲自来问。”

柳成峰还听不太懂对方的意思,白沧海走过来蹲下了,从上方看着他:“你们总共有多少人?老大是不是铁掌狮陀?他是不是就在远处那群人中间?”

“你们最好放了我,否则你们死定了………”柳成峰虽然从对方话语中知道对方很可能并不是义军中高手那般简单,但依然怡然不惧,他先前被对方在喉咙上打了一拳,此时勉强说话,声音沙哑,但狠辣的气息犹在。

“即使是祥符国安全部也凑不齐这么多的高手,所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对付的人是多么厉害。”柳成峰心中是这样想的。

白沧海笑了笑,便又说了一句:“你若是不回答我的话,我便将你送到安全部交给胡三光,我保证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胡三光绝对会加倍去实施。到时候你便生不如死。”

“咳咳…………”柳成峰压下心中的恐惧,躺在地上,神色中故意流露出有持不恐的嗜血的笑容,瞪着白沧海,又顺便望了望周围的人,又目光定在白沧海脸上,说道:“你们这真的是找死,我最后再警告你们,将我放了,你们悄悄退走,还有一线生…………你你………”

今晚上天空万里无云,星光和月光照在大地上显得很明亮,以这些人的视力已经能够将彼此面容看得比较清晰。在这小山包上清冷星月之光下,躺着的那人一句话没有说完,音调却陡然有转折————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以及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张画像。

柳成峰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几人都在等他说话,感受到这安静,不由心中好笑,毕竟大队长亲自问话,对方却不松口,而且还反过来威胁大队长。以大队长的身份实力,这种机会可不常见。

“你你………你是杀手之王白沧海。”柳成峰突然发现和他说话的人和他们前些天看过的某人画像很像。再联系刚才此人所说的话,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和自己隐隐从其身上感受到令他感到心中畏惧的气息。他瞳孔收缩中,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你们是特种大队的人…………”柳成峰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人,这些人将目光望过来,冷冷地像是在看一件死物。柳成峰的心想自己这次是真的死定了。白沧海突然说道:“好了,孙立行!用你的分筋错骨手试试吧!不要弄死了,回头将他交给胡三光,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早就在一边跃跃欲试的孙立行狞笑着抓住了柳成峰的一只手。

“呜呜呜呜…………”柳成峰的惨叫声还没有传出,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只是疼的全身颤抖抽搐,这么冷的天瞬间汗如雨下。

夜晚有风吹过来,山包上的干草便随风摇摆,几道人影没有太多的变化。白沧海背负双手,看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你们………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柳成峰哀求道。

地上的人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只有孙立行又动了一下。

“呜呜呜呜…………”

过得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

“……柳……你、你们放了我……”

“………全身上下施展一遍分筋错骨手?”

“……柳成峰……”

“你们来了多少人?达到一流实力的有多少?都是谁?你们此次阴谋计划是什么?铁掌狮陀是不是也在远处那行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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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一个都不允许逃走

“我…………我们来了一百二十一人,一流高手十七人,铁掌狮陀也在其中,我一流高手分别是…………我们的计划是………”

远处的小树林间,隐约间传来了厮杀打斗声,特种大队一名探子这时来到白沧海身边,先是给后者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低声说道:“启禀大队长,玄武军团步兵一旅一营营长高武阳带着十多名义军中江湖高手去救徐博文,不敌反被杀近半,这时正在突围想办法逃走。”

白沧海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改知道的情报都已经知道了,赶紧制定计划,然后开始行动吧!记住,目标就一个————一个都不允许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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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枪与后背重刀的撞击在黑夜树林间不断亮起火花,伴随着一些树木倒塌,树枝纷飞。人影不断飞窜厮杀,这片树林中一片杀戮与混乱。

跟着高武阳和钟三河来的十几名义军中高手已经大半被杀,朱刚石、洪其亮、唐九公子甚至于钟铁柱等人都已散开,这些高手们奔行林间,对高武阳、钟三河等人展开了围杀。

这些辽国高手本就达到了一流实力,且又在这半年以来长期的相处中形成了相对良好的协作习惯和一定的默契,更别说他们人数相对较多,高手较多,此时在这地形复杂的山树林中与这十几名临时组织起来,跑来救人的义军中江湖高手厮杀,战局自然是一面倒,如今高武阳和钟三河还没有被杀,是因为二人实力都要比寻常一流高手要厉害一筹,且辽人高手不想和他们拼命的缘故。

唐九公子在傍晚的那一战中被高武阳和钟三河轻易逼退脱身,当时丢了大面子,被同伴好一阵奚落,此时冲入人群,毫不留手,快刀全力施为下,除了高武阳和钟三河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够接得了他三刀。且出手极为残忍,往往不立刻杀死,先是砍了对手的耳朵、鼻子,然后残忍的砍去四肢。

而钟铁柱这种准超一流的身手,身影绕行林间,凡是被他出手的义军中的高手,除了钟三河和高武阳,一两个照面间便被打得飞了出去,无一不已经被震碎了五脏六腑。

不远处,铁掌狮陀带着大部分人一脸看戏般轻松样子,甚至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互相交流,谁谁杀的好,打得好。徐博文也在其中,自然是被人死死的控制住,看着眼前因他而起的这场厮杀。他的嘴已经被堵了起来,完全无法呼喊,但还是在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双眼中已经一片通红,一脸悔恨,恨不得自杀,但他此时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很快,除了高武阳和钟三河之外,跟着他们来的其他人已经被杀完,并且死的都很惨,没有一个是全尸。

高武阳和钟三河这一次才算真正看清了敌人的实力,知道除非如他们二人这般实力的高手找上十来人还有可能将人救出,否则来多少死多少。

这时,陡然有罡风呼啸而来,黑色铁枪和雪花一般的刀光冲向这混乱局面中防守最薄弱的路线,转眼间,便拉近到仅仅两丈远的距离。然而在二人的前方,亦有数道身影出现了。何老五、刘四海和吴不群等一众辽国高手早已截在前方,要将高武阳和钟三河挡下来。

此时的高武阳和钟三河犹如亡命的猛虎,暴喝声中二人竟然没有立刻突围而起,而是直冲徐博文所在的位置,黑色铁枪力道刚猛如奔雷,刀光如闪电,在几乎不要命的冲杀中,片刻时间里,刘四海和等人几乎都有些无法阻挡。眼见二人一步步的推进,那铁掌狮陀哈哈大笑:“二位实力很不错,但你们二人若不束手就擒,再敢往前一步,我便杀了这徐博文!”

“那你便杀!”高武阳一声暴喝,铁枪硬砸刘四海的刀,将他硬生生砸出丈余之外。钟三河也将唐九公子逼 退,那铁掌狮陀大笑:“你们二人既然如此想要救着这徐博文,我便将他还给你们便是。”

话音未落,出乎高武阳和钟三河预料的是铁掌狮陀竟然抓起徐博文的后背,单手猛地一掷,便将其掷向了高武阳和钟三河所在,正在疾冲的高武阳睁大了眼睛,枪锋避开了前方,用力刺向周围,与此同时,对面的几名高手包括那白骨爪唐莫愁在内,都一齐飞跃而出。

杀意弥漫而来,高武阳还未接触到徐博文,周围的杀招便已递了过来,他在猛然间止步,一只手揪住了徐博文身前的绳索,两人轰然疾旋、飞退,数道杀招落下,钟三河奋力帮其抵挡,但也抵挡了大半,高武阳刹那间还是飚飞的鲜血。在眨眼的时间里,高武阳与徐博文、钟三河的身形疾退出了两三丈的距离,甩飞地面又快步冲起,身上却不知道又受了多少伤。

刘四海飞身而至,被钟三河仓促间逼退,随后是唐莫愁如鬼魅般的身形,蓦进忽退,与高武阳换了一爪,将他的肩膀撕出几道血痕来。徐博文才一落地,手脚上的绳索便被高武阳崩开,他抓起地上一柄长剑,剑法全力施为想要护住高武阳身侧,但以他的身手,在这种级别高手厮杀中,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高武阳和钟三河岂能不明白那铁掌狮陀将徐博文扔他们是为了让二人多个累赘,但二人依然还是护着徐博文后退,人群则推了过来。那铁掌狮陀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我给了你人想要的,你们带的走吗?”他一声冷哼,“你们非但带不走,而且全部要死在这里。”

林间的一颗巨石边上,高武阳、钟三河与徐博文停了下来,徐博文拿掉口中的布片,沙哑着大喊:“你们快走,高营长和这位壮士快走………这是陷进,是辽狗故意将我扔给你们的。还有我根本就不值一千个斩首的军功和善人榜积分,是辽人故意放出来的谣言。”

高武阳和钟三河在徐博文一左一右持枪横刀而立,前者神色不变,显然早就看出这是辽人的陷阱,更知道这种时候朝廷绝对不会给徐博文定这么高的价值。但是钟三河却是首次知道真相,他最初的出发点也的确是冲着军功和善人榜积分而来的,此时不由脸色一变,目光闪烁不定,但最终还是没有走。厮杀多日到现在,对于钟三河来说已经不简单是悬赏和善人榜积分的事情,这已经是家仇国恨了。

“哼,你们还能走得了吗?”那铁掌狮陀从那边走来,过得片刻,却道:“这是你们二人第二次杀上门来,也是有缘,二位实力已经超过寻常一流高手,在下甚为钦佩。

二人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懒得废话。

铁掌狮陀摊了摊手:“在下知道二位勇烈,但我大辽国萧太后,求才若渴。今日两位若愿意投降我方,我可以做主给二位前途富贵绝对会比在祥符国多得多。”

“高营长、钟大侠,今日你们走了他们不会杀我,你们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高武阳和钟三河中间,徐博文低声而急促地说话。

高武阳和钟三河始终不吭一声,环顾周围,依然没有放弃突围,可是他们知道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了,事实上若不是这些辽人始终不愿意与他们二人拼死,而铁掌狮陀如今又动了招揽之心,他们多半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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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除了叶尘拥有夜视异能和白昼没有什么区别之外,其他人看向远处若是没有光,即使有星月之光,视野之中也是一片模糊。

河口县,巨型枪.弩开始发力,时不时便响起一声,每一次响起,很多时候,就是一名或几名辽国的精兵被串成了肉串。

夜战无功,一般情况下,辽人不会再蠢到将脑袋继续往墙上撞,但叶尘不会就这般断定————战场之上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必须要加小心才对。

“传令下去,令四周城墙上各部加强防备,决不可有丝毫松懈,天亮前人心思睡,是危险的时候,不要辛苦了一夜,最后功亏一篑”

叶尘的吩咐让所有人悚然而惊,几名参谋连忙应声答诺,分头赶去城池四壁,去检视和督促守军不要懈怠下来。

但叶尘的口气又稍稍缓和了下来,环顾左右:“不过要是今夜无法登城,那辽贼到了明天,也就很难再组织起第二次进攻。”

之前,叶尘成立的临时指挥部中已经对战局发展的各种可能性进行过预测推演。如果不能顺利的攻下河口县城,且败得干脆利落,那么辽人士气必然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但是辽人肯定不甘心,会重新整备攻城器具,以期卷土重来,可这样肯定会拖慢辽军攻城节奏。而这正是如今需要拖延时间的叶尘最愿意看到的情况。

按照叶尘最终关门打狗的计划,他非常希望辽军能在河口县外围多留上几天,这样全歼萧达格所部成功率便会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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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第二更送上————————

第八百二十章 夜战(一)

小山包上,寒风呼啸,白沧海背负双手站在那里,身形如剑,看着下方远处的树林,他身后有几道人影站着,冰冷得像是要凝结这片夜色,柳成峰最后竟然选择了自杀,变成了一具尸体。

“按照作战计划,分组行动。潜伏组要确保提前到位,做好准备。” 白沧海挥了挥手,轻声说道。

“是!”他身后几人敬礼低声称是。

数息之后,一道道黑影分四组,从树林的阴影中窜出,向远处那树林中各处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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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只要你们愿意投诚,你们便可以放心,你们的家人,我们会想办法接走。”

“你们快走…………”这是徐博文的说话。

高武阳和钟三河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意思————杀一个,算一个。

旁边人都没有看懂高武阳和钟三河眼神中的意思 ,下一刻,高武阳和钟三河同时大吼了出来:“杀!”

铁枪一往无前,刀光霸道挥洒。

唐九公子走在不远处,看见一名腿上中刀倚靠在树下的义军中江湖高手竟然还没有死去。是个年轻人,虽然还没有死,但看起来已经被吓得傻了,看见他来,身体颤抖,竟然无声哭泣。

唐九公子最是喜欢折磨人,让人痛苦的惨死,这边就高武阳和钟三河,有的是人手对付他们,所以他此时不由舔了舔嘴唇,走向他哭泣的年轻的义军高手。

然而,等唐九公子走到那年轻人身前,树的后方,突然有人影出现,唐九公子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斩出了一剑,对方也出了一刀。唐九公子的身体晃了晃,他定在了那里,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距离唐九公子最近的洪其亮,在第一时间感觉哪里不对,瞬间飞掠过数丈的距离,冲向唐九公子身前那片漆黑的树林之中,在冲入树林的一瞬间,他脸色大变,大吼了一声。

下一刻,他的身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转眼间,他在那相对昏暗的树林里面飞跌飞了数丈之远,犹如被某个高速移动,且看不见的重物从后背撞了一下。

漆黑一片的树林之中,只能隐约看见到他砰的撞在了一棵树上,跌落在地,然后身体便没有了反应。而这时唐九公子才跌倒在地,咽喉部位开始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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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众人对高武阳和钟三河的再次围杀也已经开始,高武阳和钟三河被数人缠住,徐博文在两人中间挥剑帮忙,唐莫愁的身影如鬼魅般的冲过了高武阳,白骨爪刷的在高武阳身上撕下一条血肉,女人的笑声犹如夜鸦,猛地擒住了徐博文的手腕,又是一脚踢在了钟三河的背上,抓住徐博文飞掠而出。

在刘四海和等人的围攻下,高武阳和钟三河转身欲追,却终究被拖住了身形,背后又中了一拳。而在远处的另一侧,唐九公子和洪其亮的诡异遭遇引起了这些辽人高手的迅速反应,虽有重视,但并没有生出警惕。五名辽人高手从不同的方向直投那片还未被他们火把照亮的树林之中。

有人一入林中,便发出暴喝声:“你们是谁?”声音中透着惊慌。

紧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传出。

“点子扎手,小心!”

漆黑树林之中,人影交错,下一刻,一片弩箭飞起,如同无数的夜鸟惊飞出林间,这些高手腿、掌、刀剑间因内力豁至极致而激起的破风声犹如风箱鼓荡,有的拍在树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

满身血迹仍在搏杀的高武阳和钟三河朝那边望去,心中狂喜。

铁掌狮陀神色略显凝重朝那边望去,钟铁柱一脸嗜血的已经朝那边疾奔而去。其他闲着看热闹,一直还没有出过手的辽人高手也朝那边望了过去。

下一刻,树林中激烈搏杀响声骤然而止。

钟铁柱刚刚狂奔到那树林近前,突然有身影从那漆黑树林中疯狂冲出,那是之前冲进去的五名辽人高手中最厉害的一个,他的身体有许多扭曲的地方,像是爆开了一般,背后插着三支弩箭,奔行的速度依然极快,钟铁柱一把抓向他的胸前,后方的黑暗里,另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高速追出,如同捕猎的猎豹一般,直扑这名拼死逃出受了重伤辽人高手。

从树林中冲出的黑色身影并不高大,转眼间,钟铁柱抓住那名辽人高手将他提起来,那黑影也一瞬间缩短了距离。在这一刹那间铁柱想要抬腿去踢,那俯冲的黑色身影陡然拔刀,暴涨的刀光贴地起飞,刷的一下仿佛要冲刷、吞噬前方的一切。

这是江湖上最平常最大路的一式刀法大杀四方。乃是四面八方被人包围时冲杀斩腿的招式,眨眼间一放即收!钟铁柱的身影在那一刻奇迹般的退了半丈,黑色身影冲入另一侧的树林里,犹如从未出现过的幻影。被钟铁柱提在手上的辽人高手腰上鲜血如瀑,在那一瞬间,他被那黑暗手中的刀光从后方劈了上来,硬生生的劈断了后背、脊椎。

在这一瞬间,这片地域陡然一片死寂,所有辽人高手轻吸了一口凉气————漆黑的树林之中,竟然藏着一名或者几名如此厉害的高手。刚才鲜血飞散,刀风激起的断草飞舞落下,也不过是一转眼的瞬间。要知道那名辽人高手已经在钟铁柱手中,但依然被杀。

此时依然被钟铁柱提在手上的那名辽人高手的情况,大家在此时才能看得清楚。前前后后的鲜血,扭曲的手臂,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打穿、打断了,背后插了三支弩箭,种种的伤势再加上最后的那一刀,令他整个身体如今都像是一个被糟蹋了无数遍的破麻袋。

挥出那惊艳一刀的黑色身影冲入另一边的阴影里,便消融了进去,再无动静,另一边围杀高武阳和钟三河的厮杀如今也被这边一惊,停了下来。钟铁柱的身形站在那最前方,高大如铁塔,静静地放下了那名死得很惨的辽人高手。神色之中有着凝重和疯狂的战意,喃喃自语道:“终于有些意思了。”

远处,铁掌狮陀微微张了张嘴,依然没有多少担忧,也不用他下令。除了依然围杀钟三河和高武阳的几人外,所有辽人高手都已各自舒展开手脚,让自己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一个个有着凝重,但也有着疯狂的杀意。

很显然,顺利一晚之后,意外的情况还是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这一次出动的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高手,亦或是祥符国安全部的高手?

方才冲出来的那道黑影的刀法,委实已臻化境,太不简单,而转眼间七八人的损失,显然也是因为对方的确伏下了厉害的陷阱。

铁掌狮陀的手已经在第一时间扬起,打出了准备迎敌的手势,他警惕着方才挥刀之人消失的方向。人群之中,一名契丹族神雕手低伏下来,搭箭挽弓,聆听夜林中的风声,砰的一声响起来,他的面门上鲜血爆开,整个人倒向后方。

“当心!”

“迎敌!”

这诡异的袭击打破了同样诡异的安静,有人大吼而出,所有的人扑向周围,各自寻找掩护。徐博文被那唐莫愁拿住要害,以截脉手法重重打了数下,此时浑身软麻,想要反抗,却终于还是被拖着回去。在这混乱的视野中,这些人同时展现一流身手的场面简直惊人,浸淫武道多年的步法身形,又或者是猎场、军旅多年培养出来的野性直觉,在真正临敌的此刻都已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徐博文自小练习最正统的内家功夫,这时候却是能够明白眼前这一幕的恐怖之处。

无论是步法、身形舒展时的风雷之声,还是如闪电般飞窜掠行的技巧,又或是腾挪折转的章法。都确确实实地展现出了这支辽人高手所拥有的恐怖实力。在经历过这两晚的屠杀之后,徐博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支队伍,在几百人组成的小规模高手战斗中,几乎已经趋近于无敌…………或许安全部也能凑够这么多的高手。

对面陡然出现的莫名高手,还没见看见真容,便杀了七八个辽人高手,固然有提前在树林中布下陷阱的缘故,但显然实力极不简单,尤其是那黑影冲杀中的一式“大杀四方”,已经不是寻常一流高手所能够施展。但即便如此,这一刻,徐博文还是很想大声地喊出话来,希望他们能够速速离开。当然,最好是能带上高营长和钟大侠。

事到如今,不管是铁掌狮陀等辽人,还是徐博文、高武阳、钟三河虽然想过很可能是朝廷中继承了大名鼎鼎华夏卫府主要人手的安全部的高手,却都没有想过来人是特种大队。

之所以这样,是两个原因。第一,他们一直得到的消息都显示特种大队除了几十人分散各地组织义军之外,大部队一直在大峡关附近负责劫烧粮草。距离此处还有三百里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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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 夜战(二)

第八百二十一章 夜战(二)

这一点也不能怪他们,白沧海深知他们特种大队作战模式的特点和性质,行踪和隐蔽性至关重要,所以对他们的行踪隐藏得极好。第二,祥符国特种大队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除了叶尘和祥符国高层极少部分人知道之外,世人都并不是很清楚。潜意识中所有人都将他们当成一支很精锐的军队,铁掌狮陀等人也只是将祥符国安全部、暗卫司的人当成自己同行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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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之中星月流转,在林间投下稀疏的光影,铁掌狮陀旁边几个心腹手持火把还在燃烧。

这一刻,一群辽人高手在树林中呼啸交错,有人躲避,有人在腾挪折冲之中迅速往前,亦有身法诡异之人,贴地而走犹如可怖的蜘蛛,身形几乎全完躲进了不高的野草之中,足可躲避开那从漆黑树林中快弩的威胁。

与此同时,辽人的神射手、江湖高手中擅使暗器的人也一面躲避,一面悍然出手了,飞镖、飞刀、飞蝗石、铁蒺藜、箭矢飚射,噼噼啪啪的投向那一片漆黑密林之中。

钟铁柱也在同时发力跃出,有几根快弩交错射过了他方才所在的地方,被射断的草茎在空中飞扬。

“是祥符国军队中的快弩。”

暴喝声震动林间。

一众辽人高手在明,来者在暗,他们之前有火把的照耀,所以冲入漆黑密林中的瞬间,眼睛会出现难以视物的情况,之前那七八名辽人高手死的这般快,其中正是有一部这个原因。

此时,当铁掌狮陀、钟铁柱一方数十名高手在四面八方都动起来,黑暗里便如同陡然咆哮起的暗潮。随着人群的冲突,铁掌狮陀也已经想明白刚才七八名辽人手瞬间被杀的主要原因,一声令下,一名辽人射手迅速缠起了火箭,刷的射出。同时,亦有人拿起了浸润火油的火把,点起来便掷向那黑暗当中。

掷出那火把的一瞬间,交错而过的弩箭便射进了那名辽人神射手和扔火把辽人的肩膀和咽喉。火焰掠过夜空,一棵小树旁,射出弩矢的来袭者正回身躲避,那飞掠的火把缓缓照亮不远处的情景,几道身影在惊鸿一瞥中露出了轮廓。

“小心快弩。”

“看到了!”

“卑鄙的鼠辈,出来”

呼喊声惊起间,已有人飞掠至敌人的周围。这些被辽国朝廷笼络的江湖高手战斗方式各有不同,但既然有了准备,便不会再如刚才那般一瞬间便折损人手的局面,那最先冲入的一人甫一交手,便是身形疾转,大喊道:“小心!”

紧接着,弩箭已经从侧面飞掠上了空中,随后便听得叮叮当当的响声,显然已经短兵相接,开始厮杀。

下一刻,又有十几名辽人高手骤然间突入。然而四五息之后,漆黑密林之中,突然有人大吼:“不好,中计了,点子很扎手!”

铁掌狮陀脑门血管急跳,在这片刻间却不明白中计是什么意思,点子扎手又能到什么程度。自己一方全都是好不容易聚集的一流或者准一流高手,即使真是安全部高手倾巢而来,他也不怕。所以,他并没有下令撤退之粗的。而在就在这人大喊的片刻间,又是十多人冲了进去,然后便是混乱的大喊声:“杀,小心弩箭,背靠着背,大家合力…………杀光他们。”

“你给我去死。”

“啊…………我的胳膊。”

“不好,这边还有人。”

叫声之中,一人被砍了胳膊,让同伴拖着飞快地退出来。钟铁柱原本想要在树林边压阵,此时被他们喊得也是一头雾水,疾冲而入。既然是喊合力杀光他们,那便是有得打,可接下来的‘不好,这边还有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徐博文头晕脑胀地看着这一切,亦是疑惑。

钟铁柱巨吼声中,犹如猛兽一般冲入了漆黑密林之中!

钟铁柱奔突而进树丛后,激烈的打斗映入眼帘,这是十余道身影的一场混战,他二话不说,照着最前方见到的敌人便是横刀一斩。那人手持钢刀,另一只手上还有一面盾牌,在钟铁柱的大力劈斩下,顺势便被斩飞出去。周围的同伴也是厉害,随着钟铁柱的到来,三名高手也顺势上前猛攻,对面却见人影换位,有一柄长枪、一柄钩镰迎上,要挡住四人的进攻,转眼间便被逼得节节后退。

钟铁柱的心中却已然察觉出了不对。江湖上说年刀月棍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枪与剑都是易学难精,耍得好的都是高手,钩镰更是异形兵器,要使好极难。这一长枪一钩镰虽然被打得节节败退,然而在自己与其余三人的围攻下还能支撑的,在江湖间怎么都不可能籍籍无名。

这两杆枪退出几步,便有长刀长剑游走过来,在游走中再度敌住四人猛攻,那长枪与钩镰却在瞬间补上了刀剑的位置,接下周围几人的攻击。

二三十名江湖人的厮杀,与士兵厮杀大不一样,走位、意识、反应都灵巧至极,然而,在这看似混乱的奔走拼杀中生生架住了己方十三人进攻的,在眼前仔细一看,竟只有九个人,他们互相之间的配合与走位,互相关照的意识,默契到了极点,以至于己方这般强攻,竟无一斩获,先前大意中还被对方伤了一人。

对方…………也是高手。而且他们之间的配合比自己等人更是默契得多。

钟铁柱于江湖厮杀多年,意识到不对的瞬间,身上的汗毛也已竖了起来。双方的刀兵相接还只是片刻时间,后方的自己一方高手还在往密林中冲来,他几招强攻之中,便又有人冲到,加入战团之中,眼前的九人在默契的配合与抵挡中已经连退了数丈,但若非结果诡异,一般人恐怕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场完全乱来的混乱厮杀。而在钟铁柱这名准超一流高手全力出手下,对面虽然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然而对面这些人因为配合无间,在狼狈的抵挡中始终守住一线,并没有被击溃。

…………

…………

密林之中一片混乱。

不光是眼前的这一面,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树林其它方向上,铁掌狮陀派出去的斥候、哨兵也被惊动,正在迅速聚集过来。

与此同时,铁掌狮陀下令让一名辽人吹起了厮杀的号角,将讯号远远传开,随后,只见远处的林间亦有信号弹飞起,或许是另一边赶来的突然出现的这一群高手的同伙,也已经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唐莫愁舔了舔指尖的鲜血,不远处,在刘四海和等人的围攻下,高武阳和钟三河也只是勉力支撑,他们知道有较为厉害的帮手到来是他们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大好时机,怒吼声中疯狂厮杀,但始终难以摆脱眼前六人围攻。

就在此时,才刚刚交锋片刻的密林之中,钟铁柱如雷鸣一般的巨吼声陡然传了:“都快退出去!”

这吼声高亢焦躁,透露出来的,绝不是令人安定的讯号。钟铁柱身为这帮高手中仅次于铁掌狮陀的厉害人物,就算真遇上大事,往往也只能示人以沉稳,谁也没想到、也想不到会遇上怎样的事情,让他露出这等焦躁的情绪。

就在这大吼声中,有一人冲了过去,其中一人瞬间连同手中之剑化成一道剑光,剑光与人影交错,身体落地翻滚,人头已冲天飞起,出剑之人身影颀长如剑,他出现的这一刻,钟铁柱在厮杀中再次大喊:“快走啊!”

而在看见这身影的瞬间,远处铁掌狮陀瞳孔一缩,因为在这道快如闪电,且绝妙无比的剑光之下,他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实力。

突然,他脑海中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个人,不由瞳孔一缩。

“杀手之王白沧海。是特种大队的人,他们不是军队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白沧海这三个字在心头涌现,令铁掌狮陀一瞬间便大声下令:“快走!”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晚了。因为与此同时,血潮翻滚,兵锋已经从那密林之中蔓延推出。

就在他大吼的同时,有人在林间挥手。

冲得最远的一名辽人刀客一个翻滚飞扑,才刚刚站起,有两道人影扑了过来,一人擒他手上钢刀,另一人从背后缠了上去,从后方扣住这辽人刀客的面门,将他的身体由上至下按在了地上。这辽人刀客钢刀被擒、面门被按,还能活动的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便要反击,却被按住他的男子一膝盖抵住,短刀便在这辽人刀客的喉间反复用力地拉了两下。

粘稠的鲜血汹涌而出,这只是眨眼间的冲突,更多的人影扑过来了。

与此同时,那道如剑一般的身影,手中长剑遥指铁掌狮陀,恐怖的剑气汹涌而来。以白沧海的身手在如今天下已经有了高手寂寞的感觉,找一个能够让他稍微放手而为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眼前铁掌狮陀和钟铁柱却拥有这个实力。否则,以白沧海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用不着亲自跑来。随便派两个杀手连便可将这些辽人高手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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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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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二章 夜战(三)

从数十名辽人高手杀入密林,到如今被对方反推出来,整个过程持续时间很短,且非常突然,所以在铁掌狮陀下令走之前,还没有人想走,并且后方的辽人高手还在不断的朝前方接上去,想加入战团。

钟铁柱之前在树林中与白沧海对了一招,便隐隐猜测,此时到白沧海这个名字时,却是依然大吃一惊,在激烈的打斗中退出来时,眼见已经直直向铁掌狮陀冲杀过去的持剑年轻人,心中开始发苦。

这个时候,冲进去的数十人,转眼间已经被杀了十来人,其余人抱团飞退,但也只是隐隐觉得还是不对————刚才一切发展得委实太快了,从那战场的一端被诡异卷入了唐九公子等十多个人,到众人前锋的冲入,后方的赶来,再到钟铁柱的猛退,战线反推,还只是片刻的时间,对于一场战争来说,这或许还只是刚刚开始的试探交锋。

然而,已经不用打了。打下去他们只是送死。

“走!”钟铁柱的大吼声开始变得真实起来,夜晚的空气都开始爆开!铁掌狮陀根本就不想和白沧海交手,一边向远处掠去,一边大喊:“走啊!”

鲜血在空中绽放,头颅飞起,有人跌倒,有人连滚带爬。血线正在冲突、飞起来,转眼间,钟铁柱已经落在了后线,他也已知道是你死我活的瞬间,奋力厮杀试图救下一部分人,唐莫愁拖起徐博文要走,徐博文奋力挣扎起来,但终于还是被拖得远了。

从密林之中冲了来的黑衣众人厮杀之中仍以奔跑、出刀、躲避为节奏。即便是对抗钟铁柱的高手,也绝不随意停留,往往是轮番上前,一齐进攻,后方的冲上前去,只进行片刻的、迅速的厮杀便跃入树后、大石后方等待同伴的上来,间或以弩.弓对抗敌人。铁掌狮陀麾下的这支队伍说起来也算是有配合的高手,但比起眼前突如其来的敌人而言,配合的程度却完全成了笑话,往往一两名高手仗着武艺高强恋战不走,下一刻便已被三五人一齐围上,斩杀当场。

黑潮的推进尤其是在面对着一百多名高手时迅速得令人难以反应,但终究不可能立刻追上实力、身法一流的铁掌狮陀、唐莫愁等人,钟铁柱在后方拼杀片刻,转身冲杀突围,那边刘四海和等人也已弃高武阳和钟三河而撤退,高武阳和钟三河挺枪持刀欲追,但他们二人脑海却晕眩了一瞬,他们厮杀至此,也已渐渐脱力,需要先稍稍休息一会。

钟铁柱奔跑了过去,高武阳和钟三河深吸一口气,身侧便是一道道的人影掠过。

铁掌狮陀等人还未完全离开视野,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喝道:“钟兄快些!”

钟铁柱吼道:“他们留不住我!”

对于钟铁柱的这句话,辽人一方高手都并没有多少疑问,如钟铁柱这等隐隐踏入超一流级别的高手,如同高武阳一般,若非目标牵制,或者陷入重,厮杀力竭,否则是极为难以杀死的。毕竟他们若真要逃跑,一般的奔马都追不上,普通的箭矢弩矢,也绝不容易致命。除非白沧海亲自出手。但白沧海此时一心在追铁掌狮陀,却还顾不上钟铁柱。

然而,就在钟铁柱大吼的片刻间,又有几名黑衣人自侧前方而来,长鞭、铁索、钢枪乃至于渔网,试图挡住他,钟铁柱只是稍稍被阻,便迅速地转移了方向。

两面铁盾拦在了前方。

钟铁柱虎吼奔突,将一人连人带盾硬生生地砸飞出去,他的身影转折又窜向另一边,这时候,两道铁制飞梭穿插而来,交错挡住他的一个方向,巨大的声音响起来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烟尘升腾,火光交错,众人的竭力阻挡只是将钟铁柱奔行的方向稍稍限制,特种大队杀手连副连长李铁娃是一个身体和钟铁柱一样强壮,如铁塔一般的三十多岁猛汉,从背上拿下一个火药包点燃后,一声爆喝,如平空一声炸雷,扔向钟铁柱。

轰的一声炸响,飞沙走石,林木飞溅,钟铁柱认出那是火药包,怒吼声中奋力躲闪,但还是被爆炸余波轰击得他身形震动了好几下,脚步踉跄,一只脚忽然矮了一下,远远的,杀手连连长孙立行,犹如一道鬼魅一般席卷过了他的位置,抓住他的头发,一刀斩了他的人头,脚步未停。

许多辽人瞪着眼睛,愣了片刻。他们知道,钟铁柱就此死了。

…………

…………

特种大队的众人,还在蔓延而来。

足音急骤,夜风穿林。铁掌狮陀等人正拼命地向前奔逃。

前一刻发生的种种事情,整个过程太过迅速和短暂,短暂的让这些在急速奔逃的辽人高手感觉犹如做梦,亦或者说到现在他们都难以理解身后那些实力并非比他们高,甚至大部分明明没有他们高的人为何联手之下这般厉害?

还有, 明明在三百里外劫烧粮草的特种大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明只是一支比较厉害的军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配合如此默契的高手?

无论是铁掌狮陀,还是奔行往前的唐莫愁、刘四海、朱刚石等人,都极难相信这件事的真实。事实上,他们此时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供思考。那不断穿插、席卷而来的黑衣人、倒下的同伴、随着偶尔被大力扔出的火药包爆炸巨响,乃至于几句话还未说完便已倒下的钟铁柱,都在证实着这忽然杀出的队伍的恐怖和厉害。

然而…………特种大队为何会有这样一支厉害的队伍?

自大半年前叶尘派白沧海、上官冰云、连继城等人带领大批高手于上京城劫持了二十多名辽国重臣之后,在萧绰萧太后亲自授意下建立的这支精锐小队,原本便是以白沧海,甚至刺杀叶尘作为假想敌,即便遇上任何敌人,他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对方之前利用漆黑密林布置的陷阱是绝妙的,对方联手之下诡异的变强数倍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虽然不可思议,但却又真实而残酷,那轰然巨响中,那感觉无敌一般的钟铁柱便被打倒,剁下了头颅…………

纵然唐莫愁等人也曾有过遭遇白沧海和叶尘这样超一流高手敌人的设想与构思,到得这一刻,也完全没有意义了。因为厉害的不只是白沧海,而是白沧海带领的特种大队杀手连。甚至他们很清楚,今天即使白沧海没有出现,结局依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脚下迅速的步法令得一行人正在高速的冲出这片树林,身为一流高手的造诣仍在。稀疏的树林里,远远放出去的斥候与外围人手还在奔行过来,却也已遇上了敌方的袭击,陡然爆发的暴喝声、交手声,夹杂偶尔出现的轰然声响、惨叫,伴随着他们的前行。

奋力挣扎的徐博文早被唐莫愁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在马背上却也在瞪大眼睛看着这奇异的一幕,后方,追逐的身影偶尔便出现在视野当中,转眼间斩杀钟铁柱的黑衣小队并未有丝毫停顿,而是一路朝着这边蔓延了过来,而在侧面、前方,似乎都有追赶过来的敌人在战马的奔行当中。

两方追逃之中,转眼已到这片树林地边,铁掌狮陀一马当先奔行而出,前方是月夜下的一片草坡,侧前方的树林边上,却有二十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那儿,背后背着长刀,手中却横端的手.弩,还对准了这边的正在奔逃的一行辽人高手。

“对方早已算到我们会从这一条路线逃走。”铁掌狮陀心中大骇,越加感觉不妙,刚才若不是他一直没有上前出手,且一见白沧海出现,距离十数丈远时,便见机上马逃走,他此时多半已经被白沧海所杀。然而,对方早有人一路等着。

二十道黑影手中快弩还没有发射,一片爆炸轰然响起,包括铁掌狮陀在内,跑在最前面,且骑着马的二十几人连同战马飞了出去————他们踩上了特种大队提前在这里埋下的石地雷。

二十多人不愧是高手,这样的爆炸还有一半人活着,且很快爬起来,继续一边吐着血,一边逃走。然而,此时那边上二十道黑影手中快弩发射了,每个快弩四发,总共八十发全部发射,刚爬起来的人又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也是身上插着弩箭,伤上加伤。

铁掌狮陀不愧是准超一流高手,石地雷和弩箭虽然让他受伤,减慢了他的速度,但是身形依然矫健,实力貌似无损,弩箭被他全部用肉掌拨开,然后继续向前逃跑。然而,白沧海一声轻啸,身形陡然加速,如一道轻烟一般,瞬间追了上来。

铁掌狮陀是老江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继续逃跑将后背暴露给对方,他猛然止步,转身,运起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同时,大喝一声,双手瞬间变成铁青色,闪烁着金属光泽,朝着向他刺来的剑光迎去。

然而,白沧海轻飘飘的剑光刺来,血光暴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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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夜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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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沧海一出手,铁掌狮陀立时见血,但铁掌狮陀大力铁掌也非浪得虚名,白沧海也被逼退了半步,铁掌狮陀趁机如负伤的野兽一般,狂吼一声,全力展开身法,朝着前方继续奔行逃跑。

白沧海一路飘飞跟随,剑光如跗骨之蛆,铁掌狮陀根本摆脱不了,所以转眼间便又斩出好几道血痕出来,周围有铁掌狮陀的一名心腹手下过来妄图帮忙。白沧海看都没看,剑光闪过,这名辽人高手眉心出现一记红点,然后便倒了下去。自从叶尘有一次给白沧海讲过后世古龙武侠中剑客中原一点红的故事之后,白沧海便喜欢上了类似的杀人方式。

后面特种大队杀手连的高手们6续追了上来,侧前方有提前埋伏的杀手连战士武功寻常,但却无一不是神箭手,或快弩、或强弓,一支支箭矢射出,一匹匹战马在高奔行中,肚子上爆出了血花,连人带马翻滚而落在林中。

场面看似混乱,但杀手连却在这混乱之中有着一种恐怖的紧张有序。而相反,这群辽人高手在奔行逃命间却早已无序,更不用说有多少默契和配合。战线拉长数百米,放眼望去,远远近近,似乎到处都在厮杀和拼命。

唐莫愁骑着战马狂奔,眼看着便要冲出树林,略做休息后,一心想要立下大功的钟三河高奔行追了上来,刷的出刀,唐莫愁从战马上飘下,白骨爪朝着对方头脸抓了过去,钟三河身形如飘,头脸一侧,刀光暴绽开来,那刀招凌厉突兀,唐莫愁心中便是一寒,腰身强行一扭,拖着那战马的缰绳,脚步飘飞连点,鸳鸯连环腿如闪电般的笼罩了对方腰身。这个过程中两个人战马驮着徐博文继续狂奔,两人竟然也紧跟着战马,边跑连打。

唐莫愁见对方刀法凌厉,籍着战马飞奔,脚下的招数狠毒,便是要迫开对方,谁知钟三河的度不见有半点减少,一声冷哼,几乎是贴着她刷刷刷的连环斩了上来,身影若御风飞行,仅以毫厘之差地避开了连环腿的杀招。

两人追打、战马飞奔的身影转眼间冲出十数丈,周围也有一些厮杀拼命的身影。那战马被钟三河抽空于脖颈上斩中两刀,哀鸣声中翻滚倒地,唐莫愁衣袖被斩裂一截,一路上被斩得狼狈不堪,之前几乎是战马拖着她在奔行翻滚,此时战马倒地,只能跃了起来,抱住徐博文,在地上滚了几下,拖着他起来往后急退同时,对着前方持刀而来的钟三河喝道:“你再过来我便…………”

“你们自己说过,他的命不值钱,你的人头值钱。我是冲着你来的。”

钟三河说话的同时,手中刀没有丝毫停顿,如电光一般向唐莫愁脑袋斩去,后者若不躲闪,必将断头。

既然先前已经说了这是个陷阱,朝廷并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徐博文的悬赏,眼前这明显冲着悬赏而来的江湖刀客岂会管一名文官之子的死活,唐莫愁原本也只是试试,她爪功厉害,眼下固然能一爪抓死徐博文,但下一刻两颗人头都要落地。

电光火石间,唐莫愁已经有了选择,他一脚踢在徐博文的后背,身影已再度飘飞而出。她本来抓着徐博文脖子,此时仓促撤爪,这一下还是在徐博文的喉间拉出了血痕,刀光笼罩过来,徐博文自忖必死,下一刻,便被那钟三河揪住衣服扔向后方。

而他正对着前方,唐莫愁趁机猛地抓了过来。

唐莫愁心狠手辣,为人自私怪癖,在江湖上结仇无数,能够还活着,固然有她拥有一流实力的原因,但也能够看出其心智必然不低,甚至在生死一刻还颇有急智————她刚才将徐博文踢过去,钟三河若斩了那便斩了,于她没有任何损失。可钟三河若是顾及到徐博文的生死,必然会收招,从而定然会出现破绽。

机会稍纵即逝,唐莫愁岂能放过,眉目一冽,白骨爪杀招尽出,刷刷刷的笼罩了钟三河整个上半身。

钟三河才将徐博文朝后掷出,在唐莫愁的攻击下,身形往后缩了缩,片刻间连退了数步,唐莫愁一爪抓上他的肩膀,哗的一声将他衣袖整个撕掉,心中才稍稍觉得快意,正要继续抢攻,钟三河双手也已架开她的手臂,唐莫愁挥爪擒拿,钟三河没有持刀的左手握拳砸开她的爪劲,另一手同样握圈挥向她的腰肋。在唐莫愁的爪劲猛攻下,对方竟然扔了长刀,直接以拳法接了起来。

唐莫愁眼中凶戾,猛地一咬牙,挥爪强攻。

唐莫愁在先前的交手中已知对方刀法厉害,几臻化境,她一番抢攻,使尽全力处处防着对方的刀,谁知才区区几招,对方竟将长刀扔掉,挥拳打了过来,心想刀客弃刀,实力定会下降不少,顿时大喜,抓影凶狠地攻上,要取其要害。

然而,事实却让她失望了。

下一刻,钟三河身形一矮,猛的一拳挥在了她的大腿上。

这一拳迅猛又飘忽,唐莫愁还未反应过来,对方跨步跃起翻拳砸肘,狠狠的一下肘击当胸而下,钟三河贴到近处,几乎可以说是扑面而来,唐莫愁身形后撤,那拳法犹如狂风暴雨,噼噼啪啪的压向她,她凭借直觉连续接了数拳,一记拳风猛地袭向她的侧脸,脑中嗡的一响,她身体都接近飞了起来,侧脸麻木酥甜、面颊变形,口中不知道有几颗牙齿被打脱了。

…………

…………

另一边,铁掌狮陀如今全身已经变成了血人,衣服破烂不堪,他刚才已经被如影随形的白沧海斩了二十多剑。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明白,不是他之前从白沧海手中逃得了性命,而是对方从刚开始便没有想过立刻要将他杀死,分明是在他身上练习剑法。

铁掌狮陀何时曾受过如此侮辱,心中怒火滔天,但比起活着,又能怎么样。

不过,白沧海却不是练习剑法,一方面是见猎心喜,想要和铁掌狮陀多玩一会。另一方面却是想让杀手连多玩一会。毕竟特种大队成立以来,还是次遇见这种层次的敌人,这是极不容易的,以后很可能很多年都不会遇见————与这种一群高手对敌的机会可是极为少见的。

此时一百多名辽国高手已经死了大半,活着的只剩下二三十人,还在奔行逃跑,这时他们又看到不远处潜伏在草丛里的人站了起来,朝他们射了弩箭。

追逐与厮杀从未停止过,从后方和侧面,甚至前方已席卷而来,这些辽人高手心中渐渐充满绝望。

特种大队杀敌,自然不会如江湖人一般上去就打,确定目标所在位置之后,自然会有最合适的作战计划,提前算好了敌人逃跑路线,让武功平平,但箭法高的战士提前去逃跑路线埋石地雷,并埋伏在一旁。

远远近近,偶尔出现的火光、巨响,夜色中每一名出现的黑衣人,都会给还活着的辽国高手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和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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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弃刀的钟三河对战片刻,唐莫愁的口鼻便开始被打得流血,奔跑之中,钟三河的步法身形却是迅捷,转身形翻滚间,便再度朝唐莫愁冲去。

此时的唐莫愁狼狈而凶戾,口中满是鲜血,犹然大喝,见钟三河冲来,挥爪抵挡,转眼间破了防御,被对方抓住喉咙推得直撞树干,轰的一声,那树本来就不大,此时狠狠地动了一下。

下一刻,两拳打在唐莫愁面门上,她挥手格挡,心坎上再挨一拳,然后是小腹、心坎、小腹、侧脸,她还想逃跑,对方的弓箭步卡在她的双腿之间,两拳打在她的鼻梁上,唐莫愁大声嘶号,挥爪再攻,钟三河抓住她的手指,两只手朝着下方猛地一压,便是咔咔的猛响,将她的双爪齐齐废了,紧接着,又是肘击、猛拳砸下。迅捷又不失刚猛,那颗碗口粗细的树木不断摇晃,砰砰砰的响了许多遍,终于还是断了,枝叶杂干将唐莫愁的尸体卡在了中间。钟三河大口喘着气,找到自己刀砍下这名女子的头颅,心想救下了徐博文,杀了一名辽国一流高手,怎么着都能够抵得上一百个斩之功和善人榜积分了吧!这样想着,钟三河没有休息,拉住一匹无主战马往前方追去———前方还有不少战功和善人榜积分等着他去拿。

夜色如水,鲜血蔓延出去,徐博文站在那草地里,看着这一路追杀的情景,也看着那一路之上都显得武艺高强的唐莫愁被此战除特种大队之外唯一参加追击的钟三河打杀了的情景。过得片刻,有黑衣人来为他解了绳索,取了堵口的布条,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了片刻,道:“你们真是特种大队的人…………”

后方树林中,受了重伤的高武阳因为伤得太重,休息了一会,才提着长枪一路前行,偶尔还会看到黑衣人的身影,他出自华夏卫府,特种大队杀手连中也有一些是出自华夏卫府,认识的会互相打个招呼,甚至敬个军礼。

等会还有两更————————

第八百二十四章 侵略者都会用到的手段

不久之后,高武阳离开树林,看到了那片月光下的徐博文,特种大队杀手连正在集结,有人给他送来伤药,那片草坡的前方、远处的荒坡与田野间,厮杀已进入尾声…………

白沧海终于渐渐失去了兴趣,感觉玩的没有意思,一剑刺进了铁掌狮陀的眉心。杀手连也杀死了所有人。

没错,是所有人。这一战这一百多名辽国高手一个都未能逃走。期间钟三河在唐莫愁之后,又杀了三个人,有了四个人头。刚才特种大队大队长,传说中的杀手之王白沧海亲自问他要不要加入特种大队,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杀手之王也没有任何不喜。

…………

…………

天渐渐的亮了。

河口县,辽人的确趁着黎明前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势,不过在警惕的快弩、巨型枪.弩、火药包攻击之下还是宣告败退。

城东外城西外的两片集市,皆是一片焦黑,只剩下残垣断壁上的缕缕青烟随风拂动。辽军最初的攻势就是从这里展开,不过现在却看不到几具尸骸,可能同样被烧成了黑炭,也有可能是火起后就顺利撤离了。后者的可能性远比前者要大,不然如院落和道路这样的空地上,应该会有为数众多窒息而死的尸体。

叶尘转身对唐兴武笑了一笑,说道:“还真被你猜对了。”

当时唐兴武和另外三名参谋就倾向于辽人可能会利用城外的建筑潜近城池,只是声东击西的战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错。

“以陛下的安排,臣等猜没猜中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唐兴武苦笑着摇头。猜对猜错都毫无意义。城中的防御措施本就是为了应对全线进攻而计划的,岂会为辽人的计策而影响?

不过,首战能够完胜是有代价的,这一夜中,河口县城内储备的箭矢消耗超过五分之一,而弓弩损坏也将近一成。同样规模的守备力度,城中最多只能再支撑五天,接下来就要用人命来拼了。

不过辽人能不能坚持到猛攻五天而不退,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要看看外面就很清楚,昨晚一战,辽人死伤惨重,五千人来攻,死了近半,余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受伤。

要知道,昨晚来攻的辽军,绝大多数身着甲胄,在辽军尚未全数铁甲化的情况下,想来都是萧达格麾下的精锐。相对于辽军整体兵力虽少,但对城外辽军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损失了。

此外,还有那些虽然受伤但还有爬回去气力和运气的,数目只会比躺在城下的更多。而祥符国这边守军只有四人受伤。事实上这四人受伤也算是意外————三人中了流箭,一人有些夜盲症上下城楼一脚踩空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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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达格显然很清楚————自己一方昨晚上没有休息好,河口县守军同样没有休息好的道理,而且昨晚上一战辽军只是出动五千人,但河口县守军必然已经全部在城上防守,全部没有休息。所以,辽军一大早,便又开始攻城。

因为这场攻守战从一开始便围绕祥行国皇帝陛下,所以攻的一方辽军在抢时间且只要攻破城所得之丰厚难以想像,守的一方河口县军民战意无比坚定。

所以,这场攻守战,从一开始便极为惨烈。双方死伤人数都在增加,不过攻城的辽军死的人要比守军这边多不多,这第一天大体比例在十五人比一,但他们人本身也比守军这边多**倍,看起来是对守军有利,但是叶尘等人清楚,有这样的伤亡比例是因为城头人手一把弩箭、一百架巨型枪.弩、五十具抛石机和弩箭、羽箭、弩.枪、火药包几乎无节制的使用的结果。可以想见的是,越到后面这个比例便会越拉近————辽军死伤减少,守军相对增多。

叶尘将四面城墙的具体守城指挥都分权下去,他只是把握整体战略。有时看得手痒,也亲自出手数次。

不过,他出手每次都是惊天动地神箭术,要不一次杀伤近百人,要不一箭直接射死了处于三百步外的辽军负责攻城的大将。这给守军士气的提升和攻城的辽军打击却是无与伦比的。毕竟如这般神箭术在寻常人年来,已经超越了凡人层次。

第一波攻守战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被死死的阻截在城下的辽军士卒终于等到了撤退的信号,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就像落潮后沙滩上的虾蟹贝壳,在城下,他们留下了五百多具尸体,还有差不多同样数目的伤员。

辽军号角声中,城头上猛然响起了一片暂时取得胜利的欢呼声。

辽人一退兵休整,不用叶尘操心,自有下面参谋、各级军官、知县安排人上来收拾城墙上的伤兵。几名军中医工带着被组织起来的城中百姓跑上城头,用简易的担架把数十名运气不好中了箭的伤兵抬了下去,在所有守城士兵都身穿铁甲,头戴低眉头盔的情况下,还能够被始终没有爬上城头的辽军箭矢所伤,的确是算得上是运气不好。

这些伤兵会被送往城中的河口军民两用医院。叶尘立国之后,便把自己在大宋一手建立的医疗制度在祥符国内推行。如今不但有军中医院,而且军中每一个连都有一名经过培训后的医工,再加上医院中的人手,如今守军与外敌打仗,伤兵所受到的治疗待遇和辽军重伤等死、轻伤看运气的悲惨伤员相比,却是天差地别。光是这一点,对部队士气的提升就已经是难以想像的。

靠着这些医工,此时叶尘不必担心战地救护上的问题,更何况那间虽然不是很大,但各个要素和药材、郎中都很齐全的医院分院就设在城中央。而有了这类似于战地医院,许多轻伤员在处理过伤口之后,便主动归队,不像辽军那样需要专门派人把轻伤员一个个逼起来作战。

…………

…………

守军以弓弩为上,最常用的对敌手段就是万箭齐发,将来敌射成一群刺猬。一支箭从箭簇、箭杆再到箭翎,基本上要七八文钱,战场上的一个指挥列阵攒射,就能把价值几十贯的箭矢全都射出去。如今天下诸国,也只有相对富庶的大宋和祥符国能让士兵在交战时,仿佛不要钱的往外拼命射击,而如今的河口县更是其中之最。辽国虽然是北方大国,但军队上阵,都要设法节约着用。

叶尘很清楚,现在城中守军因为受伤不多,才能保持着士气,但若是没了快弩、弓箭、巨型枪.弩和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与辽军面对面的厮杀起来,情况多半就大不一样了。毕竟人数相差**倍。

又是一通号角,打断了叶尘的思路。抬眼看着远处又搔动起来的辽军,心想萧达格和室肪想要杀死自己或者活捉自己的**不知有多么强烈。

正这样想着,待叶尘看清对面的敌阵时,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虽然知道自古以来侵略者攻城时都会用到这一招,并且这几天已经和下面人讨论过对策,但如今真的发生这一幕时,叶尘还是异常愤怒。

辽军骑兵、步兵、一批一批压着这些天抓获的祥符国百姓和俘虏的义军队伍,往河口县城这里聚集过来。

从河口县城墙上望过去,在辽军军阵的侧前方,大量的祥符国平民被聚集起来,不时有负责看守的辽骑穿行而过,朝人群里挥起鞭子。甚至挥去钢刀,在人群里的男男女女身上带起血肉来。哭泣之中,那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巨大的牛羊群。

步伐踉跄的老者、面无人色的孩子、抱着襁褓的妇人、浑身是血的青壮甚至是已经死去的人的尸体,大多都被绳子一片一片的牵着。富商、官员、义军、平民,在那黑压压的队伍里。一个一个衣衫褴褛的发出低泣的声音。由于辽军的喝骂与打杀,敢大声哭泣的人反而不多。偶尔有一两个,便被附近的辽军射手一箭射死了————饶是如此。大片大片的哭泣还是汇成了凄惨无比的声浪,传到河口县城墙上来。

城墙上的守军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若是伟大的皇帝陛下不在城中,还有一些军中猛将会一时热血带兵出城救人,但如今陛下在城中,这些百姓虽然无辜,但又怎么能够比得了陛下安危————这是此时城中所有文武官员自我安慰且理所当然的心声。

辽军指挥台在一处山坡上,萧达格看着周围的状况,然后挥了挥手。

“进攻。”他说。

辽军吹响了号角。

…………

…………

剧烈的痛疼到了现在,似乎已经渐渐的麻木,冰冷寒意降临到身上,仿佛也已经没有感觉了,喧闹的声音响起来时,他被拖得站了起来,挤着往前走。空气里漾着薄雾,远远的,是河口县的城墙,辽军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叫高舒达,是河口县附近的农户,三十九岁,不久之前,他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即将成年嫁人的女儿,现在已经没有了。

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兄弟们不要错过——————————

第八百二十五章 因为朕没有儿子

高舒达…………一直觉得眼前生的一切都好似是幻觉,也许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就可以醒过来…………

两天前,一支辽军的队伍冲进了他所在的村庄,他们被抓出来,他亲眼目睹一群辽军凌辱了他的妻子与两个女儿,而后杀死了她们,并且打断了他的一只手,又用一块石头打在了他的头上。

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绑着牵在队伍里了,断掉的右手一被拉扯便是难言的剧痛,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浑身颤抖中,眼前闪过的只是妻子与女儿死去的情景,他不断地回想那一刻,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找个锄头或者耙子,或者………当时在他不远的地方就有菜刀,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拿。他更后悔没有跟着邻居刘壮壮去参加义军。

在他的前方,是一个衣服被扯得稀稀拉拉,衣不蔽体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了,一直在哭。

他的断手被拉着,疼痛导致他不停的倒下。身上的衣裤由于本就不太好,裤腰带断了,裤子掉下去时也将他绊倒在地,辽军过来将他打了一顿,前后行走的队伍将他拖在泥水里。从那之后,他下身连裤子也没有了,就那样被拉在队伍里走。

一个中年的男人,就那样没有裤子被拉得一路走,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已经难以想得清楚。一路前行。没有停留,人群中许多人的屎尿都拉在裤子里,一边走一边升起臭气,没有吃的,只有在经过溪流的时候。他们被允许喝水。前行两天之后,他们被聚集在河口县城外辽军大营中。然后过去这个夜晚,高舒达被拉得走起来。

为什么不去参加义军呢?当时为什么不去拼命呢………他在心里想,然而前后左右,都是哭泣的、不得已往前走的人,后方似乎有人被杀了,辽军的声音愈凶戾。浑浑噩噩的视界里,高舒达知道辽军是在将他们往河口县城的方向赶。城墙上有皇帝陛下的龙旗飘扬。有密密麻麻的官兵,高舒达心想,陛下也许会派兵下来救人。但心中的某种明悟和恐惧也越来越深————这种情况下,估计陛下没法救我们了。

拉扯的力量使他踉跄的前行几步,辽军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有人从他身边过去,挥刀砍断了绳索。却也是那些辽军士兵,他们混在人群里。往城墙那边举起了弓箭。

嘈杂的声音中,有人在后方大喊:“走!跑!不走就死!”间或也响起惨叫的声音。捆住高舒达手臂的绳子还在,但它已经不再连着前方与后方的人了,可是高舒达仍旧被推着、挤着往前走,在他前方的,就是已经矮着身子搭着弓箭往前走的辽军,高舒达想要上去咬他一口,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依然缺乏勇气和胆量,妻子与女儿被侮辱的画面又在眼前晃了,女儿被撕掉了衣服,在人群里尖叫哭泣…………

刷的一下,前方的辽军士兵松开了弓弦,前后左右,箭矢飞向河口县的城墙,侧面不远处,有长长的梯子和坚固的盾车在走。

前行的阵势陡然泛起更大的混乱,无数的声音嘈杂了高舒达的耳朵,他被推得翻滚在地,有人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待到目光再度恢复时,在不远处嚎叫的是曾经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女人,她正在地上爬,半身鲜血,疯狂地哭叫,她的一只小腿被人踩断了,扭曲得厉害,血流如注中露出白森森的断骨来,一个辽军往这边冲来时,她拼了命的用双手撑在地上,试图爬往旁边避开对方。

我怎么就不敢拼命呢?反正左右都是死的,这难道就是报纸上说的奴性………高舒达的脑海里又响起这个念头,然而他浑身剧痛,手已经断了,但他想,他还可以用身子去撞死一个人,咬死他,这样想着,他艰难地想要站起来,陡然一下,更大的推力将他推倒在地,城墙上飞来的一根箭矢,射入他的颈项之中。

高舒达被钉倒在地上,永远地死去了。每个名族,每个国家,自古以来面对外敌入侵时,既有钟三河那样的勇猛无畏的义军,也必然会有高舒达这样的人存在。

在这尸体周围,无数的人正在惨叫、奔跑、呐喊,辽军驱赶着平民的俘虏,射着弓箭,扛着云梯,往河口县城高达近三丈的城墙冲过去了…………

关于辽军必然会逼迫抓捕的平民百姓当做掩护去攻城,河口县内自叶尘往下文武官员早有预测,只是这个问题是个死结,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不论是出兵出城去救,还是守军投鼠忌器不敢杀敌,都正是辽军所想要达到的效果。而若叶尘真这样做了,不但救不了这些百姓,而且一不小心河口县便会就此陷落。

叶尘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五年时间,所经所历早已使他与当初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心中虽然痛苦,但却绝对不会因为善心作而犯蠢。所以河口县上下只能连同这些百姓和辽军一起射死了事。

一千多百姓全死,辽军最终依然攻城失败,丢下数百具尸体退兵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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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长,河口县阴云密布。

黄昏降下时,天边的阳光,已经迅敛去了颜色,风雪之中,唯独西方的天际,留下些许的白色,无垠的雪地在微光中反射着凄冷的银灰色。

第一天,最后一次的攻防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比前面几次还要惨烈,辽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于将梯子搭在了城墙之上,辽兵拼命的往上爬,但是面对四连的弩箭,面对可轻易将人和梯子点燃的燃油,辽兵即使一度有人爬上了城墙,但最终依然没有改变结果,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辽人后方才吹响了收兵号角。这一次河口县守军也死了近百人,他们多是死于辽人的抛石机和弓箭抛射。

…………

…………

随着夜晚的到来,风雪在河口县之外降下,火光沿着城墙延伸开去,城墙上执勤的士兵还在聚精会神地望着远处。风吹过城外山岭、雪原时,冷飕飕的感觉,城外辽军营地同样是延绵的火光,辽军仍旧在紧锣密鼓地做着进攻准备。

河口县城上一些百姓被组织起来提着水桶正一批一批的涌上城墙,往外墙上倒下水后再下去,如此反复。士兵已经竖起盾牌,准备好了夜叉擂、滚木礌石等守城物件。无数的守城准备在城墙上延绵开去。

河口县之上,大风吹来甚是寒冷,然而此时寒冷已不再是值得操心的事。叶尘走向不远处的城楼正中,胡三光借着火光用望远镜正在仔细看着城外辽人的营地。

风吹过来,叶尘等人站在那风雪之中,等待着辽大军的到来。在许久的肃穆之后,叶尘渐渐的笑了出来,那笑声豪迈,充满自信:“一直以来,辽人擅长野战,不擅攻城,如今却被我们牵着鼻子做他们最不擅长之事,可见朕在那萧达格和室肪心中诱惑到底有多大。”

胡三光恭维道:“陛下一人安危直接关乎整个祥符国的存亡,辽人就算明知是个陷阱,也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行事。”

叶尘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胡三光,后者果然意有所指,便眉头微皱,说道:“有什么话不要藏着掖着,直接说。”

胡三光心中顿时后悔自己刚才多嘴,将这些天祥符国上下一些文武重臣压在心底深处一直不敢说的担忧暴露了出来,赶紧跪下说道:“陛下恕罪,臣并无不尽之言。”一些话即使大家心中都明白,但作为臣子的却打死都不能在天子面前诉诸于口。

叶尘略一沉思,便明白胡三光心中所想,禁不住略有些莫名感慨的说道:“你是说朕若是有个意外,祥符国必然会瞬间分崩离析。而这其中原因除了我祥符国立国时日尚短之外,便是因为朕还没有儿子。”

胡三光冷汗直冒,不敢接话。叶尘看一眼胡三光,笑着说道:“胡三光,你跟着朕时间这么长了,难道会认为朕会因此事而怪罪于你,起来吧!”

胡三光赶紧起身,说道:“多谢陛下。”

叶尘又说道:“你们做臣子的有这样的想法和担忧是对的,朕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是朕的失职。朕如今既然是一国天子,一些个人的私事或者家事便不仅仅是私事和家事,有些事情的确是要考虑万全才行。”

辽人仍旧持续的在城防上起进攻,他们稍微的改变了进攻的策略,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不再执着于破城,而是执着于以抛石机和抛射弓箭杀人,到得这天晚上,叶尘、胡三光等人便现了死伤者开始增加的情况,比以往更为巨大的压力,还在这片城防线上不断的堆垒着,而河口县的战斗,其实才开始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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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六章 惨烈攻守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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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达格已经现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城很难,只有利用人数的优势,将守军杀得大量减少,城墙守军顾不过来时,才能够破城。

所以,辽军持续地对河口县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使用饱和式的大规模进攻,而以佯攻和充满弹性的散兵冲锋为主。在河口县周围大片大片的冲锋不断的出现,而后又迅地退了回去,真正造成杀伤的是大规模抛射的箭矢,包括射进来的火箭。在这样的天气里,火箭不容易点燃周围和内部的木料,城内守军之前也基本也已经做了防火的准备,但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里,一旦被火箭射中,箭伤加上烫伤,一般人都会迅地失去战力。

当然,这样的弓箭对双方之间的伤亡率都不高,萧达格也已经表现出了他作为指挥者敏锐的一面,冲锋的士兵虽然前进之后又退回去,但随时都保持着可能的冲锋姿态,这一天里,他们只对河口县的几个不关键的点起了真正的进攻,随即又都全身而退,双方都在考验着彼此的神经和韧性。

“狗日的辽人,就让他们跑过来跑过去,我们以逸待劳,看谁耗得过谁!”顶着盾牌,河口县城头上的几名营连长奔行在偶尔射来的箭矢当中,为城墙上守军士兵打气:“但是,谁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之中可是一直带着云梯的,随时可能会猛攻,所以我们随时要准备好和他们硬干一场!”

到得半夜时,虽然在对射中产生的伤亡没有辽人猛攻城时高,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保持着紧张感,河口县中的守军士兵当中,积累的精神压力却普遍不小。

到得后半夜,守军最为困乏的时候,辽军如潮水般的,起了一次正面进攻。在几轮与之前无异的箭矢对射后,陡然间,喊杀的呼啸声漫山遍野的涌来!灰色的天幕下,一瞬间,近万辽军冲出了他们的营地,他们扛着木梯,举着盾牌,朝着河口县疯狂涌来。在城墙正面,几辆缀着厚厚盾牌的大车被士兵推着,往城门所在的方向碾压而来。

喊杀声震彻原野,箭雨漫天飞舞,火药包爆炸依然杀伤巨大,巨型弩.枪也从没有停息过,兵锋延绵,城头城下,无数人在呼喊之中奔行攀爬和厮杀,然后死去。

真正的考验,在此时终于展开…………

声浪呼啸,河口县城四周,鼎沸的人声点燃整片夜色。

来回的火矢犹如夜空中飞窜的流萤,一阵一阵的,照亮雪地中人们的视野。大量辽兵举着盾牌冲过雪地,他们有的扛着梯子,箭矢在他们的盾牌上、身上、身边的积雪上落下。在他们身后的稀稀拉拉杨树林里,火光燃成一片,点燃了箭矢的射手们一拨拨的冲出来,射出箭矢,旋又退回燃着篝火的雪林当中。这个时候,便会见到大量如飞蝗般的光点往河口县城墙上落下去。

覆盖式的打击一阵一阵的落向城墙的高点,太多的火矢落在这严冬时节的城墙上,上面放置滚木等守城器物和士兵身上的衣服甚至还会燃烧起来。

辽军漫山遍野的冲锋中,士兵与士兵之间,始终隔了相当大的一片距离,这是为了减少火药包的杀伤。他们举着盾牌奔行墙外,只在特定的几个点上猝然起猛攻。梯子架上去,人群蜂拥而上,河口县内部,防守守军士兵们端着滚烫的燃油哗的泼出来,然后一支火箭,便能够瞬间燃气一片大火,烧死少则十数人,多则上百人。从城墙里刺出的枪阵如林,将试图爬进来的辽人精锐刺死在墙头,远处城外有点点光斑奔出,试图朝这边墙头齐射时,城墙内部的冲过来的弓手们也将火矢射向了对方的弓箭手群落。

有时候辽人射得快些,有时候则是河口县的守军。当墙头上落下点点火光,躲避不及的守军士兵抱着伤处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时,外侧便又是一阵进攻压上来。

伤者还在地上打滚,增援的也仍在远处,城墙后方的士兵们便从掩体后冲出来,与试图强攻进来的辽人精锐展开了厮杀。

这个时候,城墙附近还不至于出现大的缺口,但压力已经逐渐显现。尤其是辽军不惜箭矢的消耗大肆使用之后,城内守军便被压制,这让叶尘明白,即使在冷兵器时代,打仗在很多情况下打的依然是看谁有钱。不过,叶尘、胡三光等人很清楚,辽人这般肆意作用弓箭抛射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因箭矢匮乏而不得不停止这种消耗性的攻法。

…………

…………

雪海蔓延,昼夜来去,清晨来到了。

河口县城的这个早晨,格外安静,除了雪花的飘落,大半夜的厮杀,不论城外还是城内,人们总是需要休息和吃饭的。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时,城内负责搬运守城器械,同样忙活了一晚上,也被城外抛射进来的箭矢死伤了一些的百姓隔着远处的那堵并不高大的城墙,有号角的声音隐约而突兀地传来了。巨大的物体正从天空中经过。砰的闷响,微亮的天色与飘雪中,像是有风忽然经过,不少百姓的身体缩了一缩,他们感到大地都在动,有人在远处“啊”的大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攻城的声音在一瞬间拔至最高,恐怖的声响淹没了城池,摇撼着它所接触的一切…………

辽人即使是吃饭的时候,都要用抛石机抛射石头,给守军制造紧张气氛,为的是拖垮守军,让他们没有时间休息。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萧达格算得上是一代名将,将河口县兵力不足的弊端看得很准。

然而,这本来很绝妙的一个策略,却是因为河口县附近层出不穷的特种大队、黄东秋成立的临时游击队,以及义军的小股偷袭和骚扰,使得这个策略几乎失效————若是没有这些‘游击队’的偷袭和骚扰,辽军完全可以将大军分成几波,轮着休息,轮着攻城,而守军却兵力不足,没有时间休息,最终必然因为体力不支,精神不支,从而战力下降,城池被攻破。

但是,如今的情况是,因为要分出一些兵力对付各式‘游击队’的偷袭和骚扰,而这些‘游击队’随时随地都会对辽军大营进行骚扰,甚至偷袭,导致即使不攻城的辽军也难以休息。结果便是辽军和河口县守军一样,都是休息不好,疲惫打仗。

此外,因为他们大冬天的在城外吃住远没有河口县城中守军好,且他们攻城所耗费体力还要过守军很多。最终导致辽军比守军还要疲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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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攻守双方寻常士兵来说都是度日如年的日子一转眼便过去了三天。三天时间之内,不论是守军,还是辽军,睡觉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五个时辰。三天的时间,辽军损失了近万人,但守军也损失了一千人左右。正如叶尘等人所推测的那样,双方战损差距不断在缩小,已经由最开始的二十比一,到了如今的十比一。

数百丈长的城墙外,辽军攻势如海潮,而在城墙的内部,士兵与守城的志愿群众犹如蚁群疯狂上下。即便已经动员了最大的力量,城墙上的防御,依然不够厚。辽人对整个南面城墙起了剧烈的进攻。其疯狂程度,足以让每一段城墙的守军都感到心惊胆寒。然而辽军萧达格也正是以这怒涛般的攻势试探着城墙上的薄弱点,更准确的说,是主动制造薄弱点,试图以他们战士惊人的战斗意识崩断整个城墙的防御。

在剧烈的进攻中,辽军的骑兵也在城下飞奔驰,以高密度的箭矢奔射对城墙上做出压制。一旦某一段城墙上的防御稍显疲惫,攻城的力量会疯狂地朝这边涌来,一旦辽军士兵冲上城头。撕开的口子立刻就会带来相对较大的伤亡,在早上这短短半天攻城里,这样的战绩,辽人已经做到四次了。但城头上火药包和巨型枪.弩给辽军的伤亡更加巨大,巨大到让自萧达格和室肪往下,每一个辽军将士感到心寒。他们死伤比例实在是太大了。若非是祥符国的皇帝叶尘在河口县,如今他们也已经是骑虎难下。萧达格绝对会在第一天攻城之后便果断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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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接近中午的时候,过三百多名的辽军士兵终于成功登上墙头,但他们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便被死在城头。要知道守军主力是黑骑,他们即使下了战马,战力也远比寻常军队要强,最主要的是即使死的只剩下一个黑骑兵,他们的意志士气都不会受到任何事情影响,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飞舞的石头和箭矢偶尔也有越过城墙,砸进城墙内侧帮忙运送守城物资的百姓堆里。辽军所用抛石机不论是准性,还是射程自然无法和祥符国的相比,所以能够做到将石头投进城内的不多,就算能做到,往往也是冒险进入了弓矢的射程范围里,但几乎每一次都有可能造成伤亡。

第八百二十七章 六只海东青

相对于作为攻城的一方,能在城外任何地方架梯子的辽军,城内上下城墙的石阶则往往是固定的。城墙上方的战斗强度太高的时候,守城器械就随时需要补充,这导致石阶上拥挤大量的人群,他们往往就会变成流矢或是石块的受害者。

但除了当场的下意识躲避又或是找块木板顶着,没有其它的方法,无法撤离,因为他们的工作一旦停下,城墙上的防御,就要岌岌可危,很可能直接导致一段城墙被辽人攻破。

事实上,辽军疯狂的进攻和惊人的战斗力,已经让一部分帮忙的百姓感到恐惧,若非是负责搬运物资的一名参谋果断下令将最开始逃跑的几个百姓杀死,一部分百姓大多恐怕都已经作鸟兽散了。

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整整一天时间,在小小河口县四面的城墙防线上,防御的弦始终绷得死死的,人们仓促而目不暇接地应对着一切,城防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垮。

但是…………却始终都没有垮。

弩箭、弩.枪、羽箭、火药包从未停息,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的被人从城墙上扔下,燃油、热水参杂其中,延绵开去的城墙上挂满镶有尖刀或倒刺的夜叉擂,挥舞长长叉杆的士兵偶尔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而上来送东西的河口县百姓偶尔拿起叉杆大叫着挥舞一番。试图阻止从云梯上来的辽人,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战斗声夹杂在漫天的风雪里,蔓延整座城墙。

大量的伤者被抬下来,送进医院治疗。天气太冷,昨天的伤者由于身体抵抗力的下降,迅感染了风寒。体弱者随时随地都在死去,不光是医院郎中,河口县内只要懂一些医术的百姓都已经全部被动员或者强行征调了过来,他们和守城的士兵一样,几乎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丝毫休息了,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致,更是狼狈不堪,额头上、脸上有沾着别人的血,拼命且麻木的救治着每个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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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县城外面,薄薄的雪地之上,萧达格骑着马,远远地望着前方那激烈的战场。红白与焦黑的三色几乎充斥了眼前的一切,此时,他们的兵线从东南面蔓延进那片被抛石机砸破的城墙缺口里,他们好不容易冲上去的一队精锐勇士与身穿黑色盔甲的守军开始惨烈厮杀,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辽人好不容易攻城的缺口,又被守军夺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萧达格早在麾下儿郎第一次攻上城墙,然后被轻易斩杀之后,便现自己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河口县四千一百守军中有三千是黑骑,五百是暗卫。这三千五百人显然要比寻常军队战力要强大得多。一直以来辽军以野战之中短兵相接很凶悍而闻名天下,辽军上下一直以为,只要攻上城头,短兵相接,他们必然能够迅扩大战果。如今看来,他们的想法何等的可笑。

三天半的鏖战,辽人用来攻城的三万多大军死伤过万人,另外还有两千多基本上已经失去战力的伤员。可以想见,在打上一天,辽军死伤多半已经过半。打得如此惨烈,却是萧达格和室肪之前没有想到的,而且如此大的伤亡,他们都不知道还要厮杀多久,才能够看到胜利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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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战斗逐渐的停歇下来,血腥与焦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守军在城墙内坐了下来,城墙上有粘稠的鲜血,但基本已经开始冰冻。

只有四五万人的河口县,在这个冬日里,不复往日的喧嚣。一墙之隔,城墙下鲜血、尸体逐渐变成狰狞的冰雕,此时,连同远处的辽人营地,它们也安静下来了。

厚实高耸的城墙里,灰白相间的颜色渲染了一切,偶有火焰的红,也并不显得鲜艳。整个河口县沉浸在死亡的悲切中还不能复苏,城内军户中自家男人死了,女人小孩的哭泣声一直不断。还有些帮忙的百姓也死了,一家人爬在城墙下凄惨哭泣。

叶尘站在城墙城楼上,听着这些哭泣声,看着一些百姓在尸体中寻找自家的男人,从未有过的寒煞渐渐在他双眸中汇聚,犹如两个幽深之极的寒潭。就在这时,叶尘若有所感,抬头看去,一道黑影从高空中俯冲而下,落在河口县内某处。

不多时,胡三光向叶尘疾奔而来,喜形于色。这几天辽军虽然围城,探子、信使难以入城,但并不能彻底断绝河口县城与外界的联系————没错,刚才那道黑影正是海东青。

“陛下,黄龙山三万山贼已经尽数被上官小姐和白子轩所控制,他们已经聚拢山贼,开始攻打大峡关。”胡三光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叶尘也是长长松了口气,他以自己为诱饵的关门打狗计划能否成功,其中最为关键之处便是大峡关能否夺回。而祥符国内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夺回大峡关,黄龙山三万山贼是唯一兵力。据探子前期回报,大峡关中辽军只是驻守五千人。三万山贼的确是乌合之众,若是只是光明正大的攻打大峡关,以大峡关的易守难攻,即使再多一倍的山贼也攻打不下来,正如辽军攻打大峡关的所用办法一样,大峡关的失守关键是在内应,而不在正面攻打。对此,叶尘却对上官冰云和白子轩很有信心,因为他们是祥符国中玩弄阴谋诡计最为出色的两个人,特别是上官冰云从未让叶尘失望过。叶尘相信,送一些人进大峡关,或者弄一些内应,对上官冰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传令给白沧海和黄东秋,让他们带领各自兵马和义军做好准备,一旦辽军开始撤退。尽全力拖慢辽军行军度。”

“传令给杨继业和曾尚飞,做好反攻准备,一旦与他们野战的辽军开始撤退,刚开始不要急着追击杀敌,只要咬死他们各自的对手就行。”

“传令李光顺、折御勋让他们看情况适时出城与辽国部族军野战,尽可能的给展熊武撤退回来创造时间。”

“传令展熊武,不管他杀到什么地方,接到命令,立刻从辽国武州撤军。”

“传令邓崇轩和张大为,让他们在镇西堡和镇北堡尽可能拖住辽军,多杀敌军。但不可轻易出城野战。”

胡三光一一记下,然后恭敬称是。

没过多久,安全部六只海东青依次飞上高空,向六个方向飞去。

叶尘抬头看着海东青逐渐从视野中消失,喃喃自语道:“既然已经与宋、辽两国结下死仇,唯有将他们一次性打怕,方能和平上几年。如今宋国君臣已经被两次大战打怕。此次再将萧达格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再加上展熊武杀入辽国武州给辽人的恐惧,以及镇西堡和镇北堡让辽国最精锐二十万皮室军铩羽而归,且损失惨重。想来当能让辽国元气大伤。最主要的是以后辽国再不敢与我祥符国轻启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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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七日,也就是辽军开始攻打河口县第四天。

日出之后,城头上的空气中,仍弥漫着火炬燃烧后的焦灼味道。空气中的灰尘,将前几天天顶上澄澈如水的蓝色,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浑浊。

城内守军闭着眼,靠在雉堞上假寐着。夜战一场,城上城下都是累坏了。辽人的兵力虽然如今还有城内守军的两六七倍,但昨晚一起熬夜,没有谁能休息下来。不仅城内守军这边累得够呛,后半夜城下的敌军也没有继续进攻。

一名参谋再给叶尘秉报着昨夜的损失:“昨夜战死二百七十二人,如今我军还剩下两千一百四十一人,但其中有四百多重伤兵,都不能在短时间内重新上阵。”

叶尘听了之后,脸色如同头顶的天空一样阴沉,他如今已经无法再用新的蛊虫控制别人,已经用蛊虫控制的人死一个便少一个。黑骑兵在上次与大宋大战中便折损近千,此次再次折损一千多,此战之后,被蛊虫所控制的黑骑多半已经不足两千。黑骑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最主要的是叶尘可以完全相信他们,关键时刻可以让他们变成人肉炸弹,可以将皇宫、喻清妍和韩可儿的安危交给他们。不成想损失竟然如此之惨。

叶尘闭着眼睛,参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犹疑中,声音便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叶尘一下睁开眼问道。

参谋连忙对叶尘继续说道:“弩箭还有五万支,羽箭还有两万支,弩.枪还有一千根,火药包还有七百多个。另外,巨型弩.枪和抛石机损坏近半。”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已经足够了。传令,让唐兴武带领他这些天训练的三千快弩手上城墙,担任守城主力,军队在旁边协助和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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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八章 河口攻守尾声

围攻河口县的辽营寨中,萧达格自马背上跳下。四天下来积攒的疲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动作的矫捷,倒是腾起的烟尘,让他咳嗽了几声。

按照萧达格刚刚听过战损报告,他们最多还能够坚持两天如此规模和力度的攻城。如果两天之后,他们还不能攻下河口县城,剩下的选择就只剩饮恨而退这一条路。

若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损失就太大了。不光是死了一万多人,接下来面对祥符国的反击,如何将大军顺利撤退至大峡关才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一心想着立下绝世大功的萧达格绝不会让自己名字,跟失败联系在一起。他阴冷的视线如毒蛇信子般舔着一众属下的脸,盯着他们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紧。

只听得萧达格的声音冰冷得让人从心底生寒:“各部各自负责一块城墙,三遍号角之后,若是再攻不上城头,出战而退回者,皆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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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后,辽军扔下近千尸体,撤兵。

萧达格营帐之中,气氛沉闷无比。

“城头上多出的那三千人是怎么一回事?”

萧达格怒吼声,没有人敢回答。

“萧安轨,你说,你负责打探军情,河口县城内为何会在四千人之外,还有三千人?”

萧安轨脸色苍白的站出来说道:“殿下,末将今天冒险潜近仔细观察过,那多出来的三千人虽然身穿铁甲,头戴低眉头盔,操作快弩也算熟练,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颇为僵硬,并且臣问了最开始那批进攻活下来士兵,他们都说那些人最开始的时候颇为慌乱。所以,末将怀疑他们是这些天祥符国皇帝叶尘让人从城内百姓中挑选而出,只是经过快弩的训练的百姓。”

众人若有所思,萧达格和室肪对视一眼,萧安轨所言显然并非是狡辩,而是事实。但是就算这三千人只操作快弩,在这个时候所发挥的作用却是极为关键,甚至要命的。简单的用数字说明————要杀死这三千人,至少要用一万辽军去消耗。可是,辽军已经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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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辽军重重围困只有四千兵力的河口县。如今四天半的时间,萧达格不知道河口县不算三千只会操作快弩的百姓,守军还有多少人,但他们这边已经的只剩下不到两万人马了。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箭矢不多了,抛石机也先后全部用坏。而河口县也只是破一处小缺口。虽然非常不甘心,但萧达格不得不承认,虽然还有些犹豫,但的确是该到退兵的时候了。

就在萧达格想着要不要在今晚上再进行一次夜袭,做最后努力时,大峡关一名信使风尘仆仆来到此地,给他带来那个消息之后。萧达格大怒、大惊、大骇之后,果断放弃了破城的幻想,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才能顺利的退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峡关。

萧达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让人叫来了室肪和麾下大将,将那个让所有人都震惊、愤怒和感到难以置信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黄龙山上三万山贼跑来攻打大峡关。大峡关告急。信使走的时候,山贼已经攻进关内,这………这怎么可能?”

“那些山贼是蠢猪吗?大峡关纯粹就是一个兵寨,里面没有百姓,没有金银,只有一些粮草,他们攻打做什么?”

众将领闻言之后,一下懵了,然后便是脸色大变之后的破口大骂。

“黄龙山的山贼自然不蠢,他们之所以来攻打大峡关,多半已经被祥符国朝廷招安。已经变成了义军。”室肪震惊之后,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派出加急快马通知拦截杨继业和曾尚飞的大军,以及银州城外五千人,急速向大峡关撤退。”萧达格强压下心中怒火,神色凝重无比的说道。

“且慢!”室肪站起拦住了一名领命而去的将领。

萧达格和众将向室肪看去,室肪说道:“等我们赶到大峡关,大峡关多半已失,去了我们能够重新夺下来?所以,本官的意思是大峡关的事情自然要近快通知各部,但是否让他们向大峡关撤退,此事还有待商榷。”

“如今看来,叶尘以皇帝之尊为诱饵,将我们拖在河口县,和大峡关被山贼所得之事本来就是叶尘阴谋。试想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退往大峡关,先不说重新夺回大峡关有多难,若退往大峡关肯定在叶尘预料之内,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安排,据本官所料,叶尘是想要将我们全部留在银州,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室肪话音一落,萧达格和众将无不变色。细细一想,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他们各部各处大军加起来还有七万左右的大军,从人数上来说,甚至依然还要比祥符国能够调往银州的大军要多不少,但是他们如今的状态实在是非常不好————首先,没有粮草供应,叶尘陷敌于百姓汪洋大海之中的一个附带作用便坚壁清野,他们如今想要打到草谷太难。其次,便是战马,冬天骑兵转战千里之外本来就是以战后耗死大半战马的代价所为。最后,便是士气,士气这个东西摸不着,但却能够从士兵神色状态、言行举止,以及大军军容上看出来。辽军如今的士气已经处于低谷。

“士气并不难解决,只要告诉下面所有人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不拼命便是死,士气和血性自然会被激发,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个道理。”室肪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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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蔽月,冬寒寥峭。

生死存亡关头,萧达格和室肪秉烛夜话,彻夜未眠,对整个行动计划的每一步,乃至每一步可能面临的变数,拟定应变之策。

河口县城,城墙上灯火高挑,战士们眠不解衣,枕弋而睡,时刻准备着萧达格的夜袭。上官冰云通过海东青已经先一步向叶尘禀报了大峡关已经到手的消息,叶尘猜测辽军随后也会知道,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在最后全力进攻一次河口县,毕竟面对这唯一的一次翻牌或者说唯一的生路,辽军不拼命才怪。

今晚上还活着的近两千黑骑在城头炉火边上和衣而睡,养精蓄锐,而唐兴武训练的那三千快弩手则是负责值班守城。所以唐兴武披挂整齐,夜巡城墙,又登高远眺,看着辽军营中灯火,心中却盼着辽军再来攻城,好让他训练的三千快弩手的价值能够发挥的更大,从而让自己所立之功更大,至于这三千人再守上几波城还能活下多少,唐兴武却是毫不在乎的。

今冬这一场与辽国大战,祥符**需、辎重、国库固然空虚,财政再次告急,但辽国必将会受到重创,萧太后以女子之身控制偌大的辽国已经极为不易,此次战败,甚至将战火引至国内,若再让萧达格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于银州境内,那契丹附属的部落、属国必然会蠢蠢欲动,数年之内,辽国不可能再拥有发动大规模战场的可能。从现在起,祥符国才真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立国之后三场大战,换来的是长久的太平和迅猛发展崛起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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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三名骑士身背白旗同天入城,且越到后面旗子越来越多。

即使边关沦陷一州,乃至一路之地,辽国上京百姓都不会恐慌,但免不了要胡思乱想,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傍晚的时候,听见皇城角楼里的鸣钟,在雨后红暮色地背景中,缓慢而震人心魄的敲打了起来。

咚!咚!咚!

层层深宫中。那座阔大地大殿里人很多。却是鸦雀无声。主持国政地萧太后,此时已经从后宫急赶至前宫议事大殿,一身凤袍严常威严。

萧太后冷漠地坐在龙椅之上,右手被心腹侍女扶着,这位侍女却从萧太后微微颤抖的双手和那寒冷到极致的目光中,感到到萧太后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殿下跪着三名精神已经透支到极点的报讯者,他们身上的雪水打湿了华贵的毛毯,然而他们依然低头跪着。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多说一句,惹怒太后,砍了他们的头颅泄怒。

很快辽国四品以下重臣以最快的速度相继入宫。

“祥符国万余骑兵杀入武州。已经灭了七个小部落,五个中等部落。”这是第一个骑兵送来的消息,这名信使从武州到上京八百里加急跑了三天时间。

“大峡关已失,南院大王萧达格中了祥符国皇帝奸计,银州城未攻克,又兵败于河口县城,最主要的是大峡关已失,萧达格和枢密院使室肪带领十万大军已经失去撤退的后路。”这是第二个骑兵送来的消息,这消息是潜伏在大峡关附近鹰眼卫探子以海东青送到武州据点,然后再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上京城。

“据鹰眼卫探子以秘密渠道从银州送出来的消息,若无救兵打通府州接应,十万大军有全军覆灭之可能。”这是第三个信使送来鹰眼卫最新的消息。

皇宫大殿之内,死寂一片,气氛沉闷得让人感到呼吸都有所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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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章 空营与萧绰的执政危机

第八百三十章 空营与萧绰的执政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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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知道眼前局势已经到了她自主政以来最为凶险的时候了。

辽国附属国和附属大部族不算,本土分为中京道、西京道、东京道、上京道、南京道五大地域。辽国体制不同于宋国,更不同于祥符国,反而与汉唐时诸侯类似。五大京道,上京所在上京道自然是辽国朝廷核心所在,但其余五京却自有自己的体制,上京朝廷对其余四京的控制远远无法和宋国和祥符国对地方各路或者州地控制。说直接一点,上京能够号令其余四个京道,主要便依仗拥有全国最为强悍的宫卫军和皮实军。此外便是执政者凭借自身的手腕和能力获得这五大京道支持和忠心。

萧绰主政以来,除了将上京所在上京道,以及始终驻于上京宫卫军和皮实军牢牢在萧绰牢牢控制之下外,对于萧绰最为忠心的便是控制西京道的南院大王萧达格。也就是说,萧达格和其麾下十数万精锐京州军,以及所有部族军,是除宫卫军和皮室军之外最忠心于她的封疆大吏,可以说是萧太后在京都之外最强有力的外援。

皮室军总计有三十万,之前在国内三个月平叛死了近五万,前几天萧绰刚刚接到消息,攻打镇西堡和镇北堡大半个月时间,死了近四万,且未能踏进两个小小军堡一步。要知道每个军堡中只有祥符国一个军团两万人。

再说西京道武州之事,辽国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让外敌侵入了,如今外敌杀入国境之内,灭了武州大小十多个部落,这些部落的损失其实放在辽国不算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非同小可,对辽国朝廷威严,对她萧绰的威信影响之大,实在是难以估量。

萧绰很清楚,这两件事情消息瞒得了寻常百姓,却瞒不了各个部落头人长老,以及全国文武百官,若非已经占领祥符国银州之地的大胜震住了全国各地一些心存异心部落,以及属国、附属异族大部落,这些天恐怕早已生事。

如今若是萧达格和其十万大军全军覆灭,无疑于雪上加霜,或者说必然打破这种平衡。可以想见,消息传开之后,必然会有人要生乱。如今唯一让萧绰感觉放心一些的是能够威胁到她儿子皇位的耶律皇族除了耶律寒夜和耶律鹿之外,已经几乎全部死绝,否则此次生乱多半会直接威胁到她母子皇位,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萧绰毕竟不是寻常人,心志之坚,心智之高都是世所罕见,很快便将怒火和担忧强压心底,开始分析利害得失,以及下一步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稳定朝廷局势,让那些心怀异心之人不敢妄动,或者动乱之后又能够迅速平乱。

这些念头在萧绰脑海中快速闪过,萧绰始终一脸威严,不露声色,让在场本来心生恐慌担忧的萧绰心腹重臣心安不少。

进一步询问了三名信使一些事情之后,便让他们三人下去休息,萧绰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是谁的责任,亦或错在何处,等度过眼前之危机再说。当务之急是从何处调兵接应萧达格。”

说到这里,萧绰目光扫过众臣,发现没有人站出说话。她知道眼前之局面牵扯到兵力调动,事后胜负结果又无人知道,实在是太过敏感,说错了话,事后便有可能是取死之道,即使是她的心腹臣子,或者她的父亲北院大王萧天成都不敢多说。

萧绰瞬间明白众臣心中顾及,不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上京五万宫卫军和五万皮室军自然是不能动的,各道京州军要震慑各个部落,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妄动。武州境内祥符国一万大军是孤军深入,虽然偷袭了十多个中小部落,但是自身损失肯定也不小,很快便会退去,不用理会。等我辽国度过眼前危局,来日方长,自会找祥符国报仇。”

“所以,急命武州各部族大军不可回援本部落,告诉他们战后各部落损失本宫自会补偿。让他们在祥符国府州、金肃一带牵制祥符国李光顺和折御勋所部。”

“只是光靠部族军还远远不够,真正能够接应救援萧达格的也就耶律休哥了。以海东青传本宫旨意,急命耶律休哥于镇西堡和镇北堡各留两到三万大军看住青龙和朱雀两个军团,以及叛军所部。耶律休哥带领其余大军急速前往金肃、宁边,杀入府州,接应救援萧达格所部。”

萧太后一口气说完,早有相应内侍和臣子躬身领命,就要去办理,就在这时北院大王萧天成出班说道:“且慢,娘娘!耶律休哥所部自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叛乱之始已经连续作战四个多月,人疲马乏,如今又在镇西堡和镇北堡连连碰壁,可以想见士气必然极为低落,若是派他们急行六七百里,打穿府州去救萧达格。臣恐这本身又是叶尘之毒计,万一耶律休哥带领宫卫军深入府州,不但将萧达格所部救不出来,反而又是损兵折将,后果不堪设想。”

萧太后闻言,不由脸色微变,她刚才只想着要将萧达格所部救出来,却没有考虑到耶律休哥所部的士气和人马精气神、体力的问题。若真如她父亲萧天成所言那样,耶律休哥所部皮室军主力若是再折损严重,那真的是会动摇她们母子二人的主宰之位,甚至自身安危。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着萧太后最后做出决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太后长长叹了口气,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决断,说道:“那这样说来,萧达格所部和室肪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和武州部族军了。

萧天成等众臣无不禁不住的长长呼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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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太阳初升。

河口县里,灶烟升腾,一片忙碌,官兵们排着队等着打饭,比起城外辽军绝大多数吭干粮、嚼干肉、喝冰雪之水,守军在全城百姓的帮助下天天三顿热饭、热汤、热水从未断过。

按照这几天的习惯,用不了多久,辽军马上就该如兵蚁丛集,再度展开一天的鏖战。

太阳已经升到了一竿高,远处萧达格的营盘里仍是毫无动静,营盘里倒是隐隐可见炊烟处处,战旗猎猎,却不见有人走动,更遑论结阵出战了。

刚刚起床的叶尘来到城头,立在高处,翘首观望半晌,见对方营中仍然没有动静,以他的变态视力仔细观察片刻之后,终于发现不对,拿过望远镜细看之后,隐隐感觉辽军很可能已经趁着黑夜撤退,但也有可能是陷阱,引诱守军出城进行伏击,所以叶尘当即让胡三光派出几名斥候,壮着胆子靠近。

虽是斥候,此时却根本谈不上藏匿踪迹,完全就是直接走过去,如果对方营中一阵乱箭射来,能逃回来那就是奇迹。这几个斥候兵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不断地试探着,对方营中始终不见动静,等到他们提心吊胆地直接步入对方的营盘,这才发现营盘中已经没有一个人、一匹马,完全就是一座空营。

辽军果然已经连夜逃遁,不知去向。

几名斥候不敢置信地在营里绕来绕去转悠半天,确信营中绝对没有一兵一卒,这才急急返回河口县向叶尘禀报。

叶尘听了之后,眸中寒光闪烁,杀机滔天,喃喃自语道:“你们能逃得了吗?”

先不说辽军趁夜悄悄撤退的时候,特种大队和黄东秋安排的十二个时辰盯梢的探子第一时间便发现,并且带人尾随跟了上去。再说,不管萧达格和室肪带着辽军怎么折腾,他们孤军悬于外,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给养,只要守住了大峡关,就是掐住了他们的咽喉,想要逃离,便要打穿府州才行,可是打穿府州,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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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县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了辽军的动向。欢呼声便渐次而起,不可遏制。传遍了城墙,传遍了城中。

“撤了,撤了!辽狗撤了!”

城上城下,官兵百姓,皆是欢呼雀跃。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无论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是欣喜欲狂。

数万辽军围城,虽然仅有四日,但加上之前准备御敌时的压力却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如今云开雾散,又如何能不欣喜欲狂。

可是相对于全城军民越来越响亮的欢呼,叶尘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双眉反而渐渐的拧起,他周围的文武官员也因皇帝陛下沉静如初的表情而逐渐冷却下来。

“不要庆功得太早。只要辽贼还有一兵一卒留在银州,留在我祥符国境内,就不是欢呼胜利的时候。”叶尘声调低沉的一盆冰水浇到众人的头上,“辽贼究竟是去了大峡关,还是去了其它地方,是合兵一处,还是依然分兵行事,这些事情要尽快查清楚,胡三光!朕要随时掌握辽军各部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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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辽军去向

胡三光恭敬称是,自大半个月前和陛下从夏京来的时候,安全部上千名精英探子便被一同带到了银州境内,这些天一直散于银州各地,河口县被围之后,寻常探子又没有海东青,一度断开了联系,这个时候联系恢复,自然是到了他安全部大展身手的时候。

事实上,自从入寇银州,辽军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过。没有攻下银州城和河口县,仅仅是战略目标没有达成,兵力损失在总体中其实并不算大。只要那么多兵马还在,要攻取险关名城,还要野战克敌,都存在可能性。

“不过,辽人虽然主力犹存,但现在他们战马体质气力恐怕损耗极大,能上阵的应该不会太多了。”叶尘开口说道,“可以算一下,自萧达格所部离开辽国武州之后一个多月来,他们的战马究竟跑了多远。”

唐兴武紧跟着:“启禀陛下,微臣昨天便算了一下,大约两千里,并且只少不多。”

“现在还是冬天。”一名参谋补充道。

先不说辽军从武州穿过宋国葭州的路程,光是破了大峡关,到银州境内之后,辽军骑兵每日来回劫掠,战马不得停歇,之后还要驮着抢来的赃物。辽军的每一匹马,这近一个月来,跑动的距离绝不会少于两千里,而且都是负重,最主要的是这是在冬天,正常的战马是吃不住这样的劳苦的。

这等于就是让一名饿了一冬的人,又背着三五十斤的重物每日来回跑,纵然跑动期间能够用干草粮食将肚皮填满,可是身体状况怎么可能会好得了。

“启禀陛下,辽贼到了银州之后,倒毙在路上马匹数目不算少。辽军围城前,臣派出去的侦骑回报,在河口县周边,至少已经发现了两百余匹战马的尸骨,这还不算被百姓发现,然后隐匿起来私分掉的,也没包括被辽贼自己吃掉的。”

“此外,在辽军的营地里,发现了不少战马的碎骨残肢还有内脏,并没有完全被填埋起来。他们在吃死掉的战马!”胡三光说了自己的发现。

“相对于总数,其实还是少的。”叶尘端着茶,做着总结,“但最重要的并不是在于战马怎么样?而是在于辽贼军队特殊性,士兵的坐骑是属于自己的私人财产。”

在做的人都很清楚,就算是宫卫和皮室这样辽国最为精锐,地位待遇最高的大军,也都是自备甲胄、战马和弓刀。国有征召,正兵便自备弓马甲兵应召而起。更不用说萧达格带来的京州军,更是如此。

战马都是自家的财产,而且是最为贵重的财产之一。死了一匹马,不仅仅家产的损失,还意味着驮送赃物的畜力又少了一匹。这个损失对寻常辽兵来说就大了。

萧达格之前能用银州境内的财物,乃至整个祥符国作为画饼,来率领麾下诸军来到祥符国‘抢劫’。可现在就没那么容易了。无功而返不说,被断了后路,加上不断看到周围战马大批伤亡,必然会使得一大批辽将选择更为保守的方案,而失去决战的意志。但是,若是逼到死境,辽军七万士兵拼起命来,祥符国能够出动的大军人数有限,最终结果还是两说。

“所以,前期朕已经给各军下令让紧咬着辽军,但却不要急着与他们野战,拖的时间越长,他们战马死的越多,辽军骑兵失去战马,战力便去了大半。”

“当然,能多削弱辽贼一分,对我们来说,胜利就会更轻易一点。之前我已经传令路中,命各地军民尽可能的拖延辽军行动的速度。一天不行,那就半天。半天不行,那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不行,那就一刻钟。能拖延片刻,就拖延片刻。总之,务必要将辽军尽可能长久的留在已经打烂的银州境内。”

叶尘没有说的是————他希望通过特种大队和义军组成的游击队的偷袭和骚扰,以及天气的寒冷,辽军粮草的匮乏等天时因素,不断削弱辽军,使得最终胜利的天平能多向自己这边偏移一些,有时候即便只是一点点,或许到了最后,就是决定了胜负的关键。

…………

…………

叶尘毕竟是一国之天子,既然银州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祥符国上下,满朝文武,后宫三位娘娘都不会允许他继续冒险。虽然叶尘很想试试带着两千黑骑打游击战的体验,但最终还是从善如流,选择前往银州坐镇,主持大局。

休整了一夜,叶尘便领着由黑骑和暗卫组成的两千兵马,赶往银州。唐兴武则主动请命带领他训练出来的那三千百姓,充当义军,去打游击战,得到了叶尘的同意。这三千百姓经过一次守城,死了四百多人,活下来的仿佛都经历了一场洗礼,再加上悬赏令依然还在,又有口才绝佳的唐兴武鼓动,所以除了三百多人不愿意之外,足足两千二百多人愿意跟着唐兴武打游击战。唐兴武将此当成了自己立功晋升的资本。

军议时叶尘和唐兴武、胡三光、连继城等军枢部一些参谋讨论过,萧达格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唯有两个选择————第一,集中兵力前往大峡关,攻下大峡关,既可以从原路退回辽国,也可以用大峡关和祥符国讨价还价。这个选择风险极大,因为有了两次通过内应陷落的前车之鉴,这次肯定只能从正面攻克,这样势必很难,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攻下来的。而这在这期间,被祥符国调兵遣将辽军围攻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很大。第二,选择其他路线,比如穿过府州回辽国。这个选择可以发挥辽军骑兵机动快的优势,且府州有部族军的接应。但一路上拦阻的祥符**队势必会很多,可以想见一路上,死伤必定不少。

虽然推演判断是这两个结果,但叶尘并不是一厢情愿认为辽人该如何如何,让安全部探子全出,盯紧各路辽人一举一动,同时搜检周边,以防萧达格留下些什么。

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当地残存百姓和义军的鼎力相助。有了谙熟地理的向导,能够藏兵的去处被一一查看。作为外来者,辽军几乎不可能有办法将大股的军力在某个隐蔽之处埋伏起来,等待着叶尘出城之后,突然出现围杀身边兵力不多的叶尘。

而搜检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萧达格和室肪完全没有拖泥带水,辽军已经从河口县附近撤得干干净净,银州城外那五千驻守辽军也撤走不见。一路上被搜寻出来的,仅仅是加起来不过两百多骑的脱队者,然后被叶尘下令不论死活,一路吊在在道旁。

…………

…………

胡三光确定了道路绝对安全之后,叶尘便启程到了银州城。

徐克刚率满城官吏军民出城相迎。叶尘进城安歇坐镇,用安全部千余名探子和海东青遥控全局。

他刚到银州,就分别先后接到了白沧海和杨继业送来的消息。

本来在辽贼手中三个县城辽贼也已经撤军,与萧达格主力合兵一处,向东北方向府州而去。

过程中白沧海带领特种大队夜袭一次,白日偷袭两次,共斩杀近千人,战损四十七人。黄东秋带领一千玄武步兵和数千义军偷袭两次,斩首四百多,自身死伤三百多人。二人成功拖慢了辽军的速度。

与曾尚飞对战的一万辽军接到的命令却是出乎所有人意外,意欲绕过曾尚飞所部,直奔夏京而去,可惜被安全部探子及时发现,又被曾尚飞所部拦截,双方再次陷入糜战之中。不得不说,这是萧达格和室肪下得一步好棋。若真让这一万辽军铁骑出了银州境,入了夏京,必然会让整个祥符国乱起来,在银州的大军也不得不分出更大的比例回夏京救援。这样的话萧达格率领主力便有了更大的成算逃走。当然,这一万辽军也是弃子。

萧达格、室肪两万率领河口县两万人加上银州城外和三县撤下来的兵力,总计近四万大军,会同与杨继业正在对峙近三万大军,总计近七万人倾全力一击,击溃了杨继业带领的一万多人,然后直扑府州境内。

然而,他们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萧太后和萧达格期盼中想让西京道武州部族军牵制府州境内和金肃、宁边两县的李光顺和折御勋的黑狼和折兰军团,可惜结果早已注定会让他们大失所望————这些天部族军虽然出动了三万多人在府州、金肃和宁边地区打草谷,黑狼军团和折兰军团还剩下一万四千于人驻守,可祥符国两大军团的战力却早在大战最开始的时候张家堡守将韩涛便验证过,要比辽国部族军强出不少。并且依城而守,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出城野战,再加上这些地方百姓同样响应叶尘的号召,出现了很多义军,从而出现坚壁清野、各种‘游击队’的骚扰、偷袭等等。

第八百三十二章 地雷战

第八百三十二章 地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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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下来,辽国部族军不知不觉中却已经伤亡三分之一。而黑狼和折兰两大军团战损加起来不到两千。

事实上,若非南院大王萧达格来之前给他们下过死命————在他没有撤军之前,部族军坚决不能撤离。否则这些部族军早已带着抢到的一些东西跑回家了。

紧接着这些部族军就收到了老巢被袭击的消息,大惊之下,即使收到萧太后让他们接应萧达格的令旨,这些部族军也没有怎么犹豫便已经带人撤回。开玩笑,自己家都没了,自己族人、亲人、家人已经被人家杀了七七八八,或者正面临着被灭族,他们哪还有心思待在异国他乡于寒冬天气之下与人拼命,且不断增加死伤,要知道府州村镇能抢到的东西已经全部被他们瓜分完,待下去除非能够攻克城堡,否则只是徒耗粮草和增加伤亡而已。至于担心事后南院大王萧达格或者萧太后的惩罚,那就更是不用多想,族群部落都没有了还害怕什么。

…………

…………

萧达格率领主力从府州突围,这早在两日前叶尘接到大峡关已经收回的消息当天,便用海东青通知了杨继业、李光顺、折御勋。三人也早已料到部族军肯定会撤退。所以,这两天内已经按照叶尘的总体战略,针对拦截萧达格主力做了充分准备。

鉴于萧达格兵力依然人数占优,且处于逃命突围的现状,人、马体力和精气神虽然不佳,甚至可以说很差,但肯定从上到下处于为了活命的疯狂状态。这种情况下若是与辽军正面野战,即使将辽军打败,祥符国一方也必然损失极为惨重。

所以,按照叶尘总体战略指示,杨继业和李光顺、折御勋三人前期作战计划和白沧海、黄东秋一样,偷袭、骚扰,消磨辽军斗志士气,让辽军人马疲于应付。要知道这可是寒冷的冬天,辽军手中又没有多少粮草,可以说人马皆是吃不饱、休息不好、穿不暖。按照叶尘的估计,这种状态下,辽军为了活命鼓起的那股亡命血气维持不了几天。而这个过程中辽军被偷袭的战损加上非战斗减员肯定也不少,等到辽军身心疲惫,且兵力减损之后,便是决战之时。

比起银州多山地,府州却是一马平川。所以在荒野之中,即使是七万大军也能够展开。但是全部聚集在一起,一路上却是不便于筹集粮草,所以将大军分别以四万和三万兵力成两路,由萧达格和室肪各带一路,互相之间间隔三十里左右,若有战事可于一个时辰之内互相支援。

…………

…………

十二月一日,银州,军议厅。

叶尘、胡三光、徐克刚、王旅长面前铺着一张府州地图。

胡三光指着地图说道:“府州治下没有县,但却有十二军堡,不过也并不是单纯的军寨,治下也有村镇百姓,堡内也有商贩居民,严格算起来和我祥符国其余州治下辖的县没有什么区别。辽军欲要穿过府州回到武州,在绕开府州城的前提下,最短的路线也要经过三川堡、日河堡、刘家堡、铁石堡、大风堡、张家堡这六个军堡之境,才能逃出我祥符国境内,回到武州。”

“按照陛下旨意,一路上白大人带领特种大队,黄东秋和唐兴武带领各自所属及义军进行骚扰。大将军携带万余大军一路尾随,并根据情况进行偷袭,可让辽军将士神经时时保持高度紧绷状态。臣麾下一千多探子每人身上携带十枚石地雷,会在确定辽军行军路线之后,于辽军到达前埋下石地雷,辽军想来会在死了一些人之后,会驱赶病马,甚至想办法抓捕百姓探路,但是速度必然会被减慢很多。这样一来,大将军和李光顺、折御勋两位军团长便有充足的时间在前路进行各种布置。”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展熊武现在何处?”

胡三光立刻说道:“回禀陛下,展熊武军团长已经遵照陛下旨意在武州部族军从府州撤回之前,撤出武州,绕行至府州张家堡进行休整。”

“他们还有多少人?”

胡三光略有些感慨的说道:“展熊武以一万大军孤军深入辽境,共灭辽国四个中等部落和七个小部落,攻克两个县城。总共斩首超过三万。整个府州已经被打残。只是展熊武麾下一万骑兵只回来四千余人。”

叶尘叹了口气,展熊武的损失早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打到辽境之内,即使武州京州军几乎已经倾巢而出银州,部族军留下一半,但辽国游牧民族男女十三岁便可上马拉弓杀敌,可谓是全民皆兵,这样算起来何止四五万,展熊武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主要原因是出其不意,且又按照叶尘的旨意,充分发挥骑兵的优势,一击之后立刻远离,始终让辽军难以形成联手对敌的局面,从而将这些部落逐一击破。

“辽国国内局势如何?”叶尘又问道。

“回禀陛下,刚刚接到辽国那边传来消息,正如陛下所预料的那样,在我们的人将消息散布开以后,辽国北方蒙古人、柔然、女真等各个附属大部落开始蠢蠢欲动,即使契丹族各部落也有所异动,虽然还没有公开叛乱,但有不少部落已经以各种理由给辽国朝廷拒交供奉和税收。辽国宫卫、皮实两军要拱卫上京,各地京州军要震慑各地,如今萧太后能够调动的大军恐怕只有还正在围攻镇西堡和镇北堡的耶律休哥所属大军。”

“耶律休哥…………即使萧太后让他出兵转战八百里救援萧达格,他恐怕也只会做做样子。”

“给邓崇轩、张大为以海东青传令,耶律休哥带领辽国宫卫军已成疲军,且他们久攻不克,士气必然渐渐低落。想来很快就会撤军,在控制好耶律寒夜和耶律鹿的前提下,可让步兵继续驻守城堡,骑兵可根据情况出城追击,尽可能杀敌。”

胡三光恭敬称是。

…………

…………

“轰”

三川堡北面二十里处。萧达格再次听到爆炸声,脸色异常难看,这已经不知道是踩到的多少枚石地雷了。

“将那些该死的百姓赶到最前面探路。”萧达格怒声下令。

“大王,我们一路过来,百姓大多数都已经进了城,或者避开大军,越来越难抓捕,这些百姓坚持不了百里,恐怕就会消耗完。”

“那就将病马也赶到前面,病马炸死之后还能吃肉。病马完了之后,便让伤员上。伤员死了之后,便让各部轮流带头。总之,绝对不能停步不前。”一直不见祥符国大军正面拦阻,萧达格这些天已经有不详的预感,隐隐感觉再不尽快撤离祥符国境内,恐怕要永远留在这里。

正如叶尘和胡三光猜测的那样,刚开始炸死了数百人之后,萧达格便下令驱赶一些眼看着不行的病马和抓捕的百姓探路,这样避免了一些伤亡,但行军速度依然不可避免的难以加快。辽军也有过数次绕路,但每次都会提前被安全部的探子所探知,赶到前面埋下石地雷。对辽军来说可谓是防不胜防。

一天时间伴随着爆炸声、惨叫声很快就过去了,辽军两路大军都只是前行了四十多里。

傍晚,两个已经没有人烟的村子中,两路辽军在其中宿营休息。

子时夜半时分,各有几名特种大队擅长夜间前行,轻功身法一流的高手潜入村中。没过多长时间,村子里面辽军营地有多处先是着火,紧接着发生了爆炸,与此同时藏在村子附近特种大队主力,黄东秋和唐兴武的人马,以及一部分义军趁着辽军发生混乱,先是以长弓射火箭覆盖抛射,然后开始冲营。不过,冲入不到一炷香时间,等辽军摆脱慌乱,整军反击的时候,他们又迅速撤离。不敢确定外面有多少伏兵,辽军根本不敢追出去。只能死守营地。

这场夜袭,炸死、烧死以及杀死的辽军不到一千人,但是却引发了辽军小范围内出现炸营,辽军于黑暗之中自相残杀死了一千多人。至于受伤,以辽军军中医疗条件,于这寒冬腊月,重作必死无疑,即使是轻伤,敢只能听天由命,绝大多数都已经意味着死亡。

当然,这一闹,辽军一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自然精力和体力不足。

…………

…………

辽军休息点附近三里外的一座小山上,薛米见瞪着发红的双眼,用远镜观察着远处忙碌的辽军。

他们班是特种大队侦察连十三个侦察班中最为精通隐藏、侦察、装扮易容的班,在前一段时间劫持辽军粮草时表现突出,白沧海直接将自己的望远镜奖励给了这一侦察班。此次负责对萧达格率领的四万大军进行侦察,然后将消息及时报到大队长那里。一路上他们跟随辽军到达了府州三川堡,此时辽军临时休息点附近没有任何遮挡,他们只能远远观察辽军的动静,还好有望远镜,否则只能抓瞎。

今日第三更送上,特意感谢‘风沐春江’兄留言指出第八百三十章‘北院大王萧天成’已死但却出现的笔误,如今已经修改,非常感谢兄弟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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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三章 游战

(非常感谢‘轻轻的疯子’、‘哓天’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自辽军从河口县撤退以来,这三天时间中,一路上,追赶辽军之时,他们只能走小路或者山地沟壑,每日只能休息一个时辰。

到了府州三川堡地境之后,辽军因为路上埋有石地雷,晚上又被夜袭,折腾的他们恼火之极,所以派出了大量游骑,封锁了所在方圆数里之内。

这种情况下,即使以薛米见一班人的潜伏手段,也只能隐蔽到远离军营的这一片丘陵之中。

薛米见揉揉红的双眼,一阵阵困意不断袭来,他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疼痛感又让他清醒不少。

旁边传来爬行的动静,疤痕男的声音传来,“班长,你歇歇。”接着一只刚简单拔了毛,伤口处还冒有热气的死鸟就递到了薛米见面前。

薛米见没有回头,把单筒远镜递给疤痕男,自己接过死鸟生吃起来,一边擦着嘴边的血污一边道:“刚才看见安全部的两个探子暴露了自己,被一群辽骑给围杀了。我们要小心一点,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疤痕男一边看,一边用突出的上牙磨着嘴唇,说道:“安全部的探子需要近距离确定辽军行军路线,好提前埋下石地雷。再说,安全部胡大人或者安全部的情报司使也不可能将自己望远镜如我们大队长一样交给下面探子使用。”

此时辽军正在拔营离开,比起刚从河口县撤退时那种‘逃命之中,谁敢拦我,我便拼命’的疯狂架势,此时辽军行营之中颇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那股颓丧之气,在几里外也能看得出来。

丘陵之中,薛米见扔调吸了几口热血的死鸟,探出他同样灰头土脸的面庞,在枯草的缝隙间观察着辽军,他带着三个手下一直跟随着辽军,十二时辰轮班盯着,主要靠临时布设的捕鸟器抓鸟吃,他们也不敢生火,全都是生吃,真如野人一般。

疤痕男在一边低声道:“狗日辽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显然是败定了,看这架势最多六天,我祥符国主力便要和他们正面决战,一战定鼎。可咱们一个人头都没砍过,总感觉不过瘾啊!”

薛米见不耐烦的骂道:“你他娘的整天想着砍人头,我们侦察班的主要职责和战后功劳评定是算斩功吗!”

其实薛米见这些天看着其他连兄弟杀的爽快,自己也心痒的很,但一想自己职责任务的重要性,还是压抑住了冲动。

更何况自昨日开始,辽军戒备森严,出来的侦骑探子都是二十人以上同行,薛米见这会一起四个人装备齐全,对付十五六个人没有问题,但是却没有把握不惊动辽军大营,到时他们一暴露,就无法再潜伏了,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有两三次都有辽军从他们潜伏的地方经过,他们都没敢动手。

疤痕男还是不甘心的道:“辽军这次大败已定,我昨天回去送情报听说陛下有意要将这七万辽贼全部留下,这算起来,这次参与大战的每个人都分三四个人头了,咱们好歹是兵中之王的特种大队,虽然我们是侦察兵,但也不能整天介趴草堆里面吃死鸟,早知道老子还不如去杀手连呢。”

旁边另外一个同伴咧嘴讥笑道:“得了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初分连队,选择兵种的时候,你报了杀手连,结果落选了。哈哈哈…………”

“老子知道没选上,要你个龟孙来跟老子说。”疤痕男脸色涨红,劈头就骂过去,“老子是想杀人了,告诉你个傻子,老子以前干那事的时候,杀了没二十也有十五个了,统共也只拿到二十多两银子,老子就爱去杀…………”

“都他娘别说了。”薛米见一口打断,“辽狗动了,都小心点,藏好自己跟………不好,我们估计要被现了,你们两狗日的光顾着说话了,这队辽狗都从侧面绕过来了也没看见,按照他们移动路线必然会现我们,日你娘,你狗日的不是想杀人吗!准备杀人吧,先悄悄的上马,我们先下手偷袭,然后在辽军大队来之前,找机会迅撤离。”

…………

…………

十数息之后,特种大队侦察连一班班长薛米见带领三名战士同时骑马跃出山脊,从斜侧面向这队辽军冲去。

这队辽军显然也是精锐,一惊之后,流露了嗜血光芒主动迎了上来。他们骑术甚高,竟然一提缰绳,瞬间便调转马头,然后奔策如飞,中间几乎都没有停顿时间。

薛米见在心中暗暗赞叹,这些人才真是天生的骑兵,在祥符国唯有出身于党项族的骑兵才和他们能相比。

这二十个辽骑,戴着御寒的皮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马力,身上除了一件皮甲之外,没有任何盔甲,手中拿着骑弓,只以双腿控马,策马往薛米见这边迎来。

四名特种大队侦察兵单手握缰,一手抽出快弩,准备接近后攻击,眼看还有数十步,对面的辽贼人突然一个侧转,手中的骑弓崩崩连响,轻箭借着马迎面而来,一名特种大队员猝不及防之下,左臂中了一箭。

那几名辽人从侧前通过,手中骑弓连珠射来,薛米见暗骂了一句,这个距离上短弩在急奔跑中精度可不太高,只得策马紧追,那些辽骑的骑术精湛,斜斜跑过之后往来路跑回,他们甚至踩着马镫站起,背身对着后面的薛米见等人抛射。

薛米见等人的战马也是优良战马,但他们的负重比对面的辽骑要重得多,骑术也差了一筹,一时根本追不上去,薛米见只得收起快弩,从马侧的弓插中抽出骑弓对射,他骑射的准头比不过辽骑,连射三箭都没有射中,反倒是自己差点中箭,其他三名属下情况也差不多。

特种大队训练的重点是格杀、破袭和敌后侦查,骑马并不是十分精通,若是下马步战,特别是拉近距离,他们四人有信心在十数息时间将这二十名辽兵杀死,可是如今拉开距离抛射游斗,竟然不是这些吃饭撒尿都能够在马上解决的辽军骑兵的对手。从这一点来看,正面战场对杀,特种兵也未必就是无敌,但是特种兵若是在恰当的时机使用,却是往往能够抵得上以一敌百的效果。

“往一号地点撤退。”薛米见果断下令。

四人以快弩逼退辽兵,拉开距离向西南方向一号地点————一处山坡疾驰而去。辽军哪能就此让他们跑了,打马追了上来。

十数息后,轰的一声炸响,二十名辽骑踩上了提前埋在一号地点两枚石地雷,当场被炸死了七人,重伤三人,其他十名辽兵因为在后面虽然没怎么受伤,但人和马所受惊吓非同小可。眼看四名特种大队战士调转马头又反追上来,当下毫不犹豫的一哄而散,有向东的有向西的,意图分散逃走。

薛米见策马紧追,牢牢盯住刚才射得最欢的一人,那辽军骑兵左拐右拐,不停变换着方向,薛米见全神贯注的控制马,一心要找回场子。

跑了数百米,那辽骑眼看跑出了可能的雷区,且又只有薛米见一个人追上来,居然策马一转,往南朝薛米见迎面而来,顺手就一箭射往薛米见。

此人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薛米见心中火起,见那辽骑举弓,左手铁臂手护住面门,右手抽出快弩,射来的轻箭叮一声撞在胸铠上,薛米见上身轻轻一晃,随即便稳住身形。

这辽人眼见自己一箭竟然被薛米见身上的盔甲挡住,毫无损,大吃一惊,暗叫不好,却已经迟了,嗡的一声,一枚弩箭已经射在他胸口之上,轰然摔下马,也被摔得头晕脑胀,但却没有死。

薛米见眼见那辽骑正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上马逃走,用力一夹马腹,坐骑立即加,往那辽骑骑直冲过去。

薛米见抽出厚背马刀,用刀身又在马股上一拍,坐骑奋起四蹄疾奔,那辽骑刚刚转过身来,抬眼看到薛米见脸色顿时大变。

他还不及抽出腰袢的弯刀,马匹就从他身边呼一声掠过,薛米见俯下身体握紧刀柄,右手轻轻一挥,厚背马刀借着马瞬间切断辽骑的颈项,头颅和皮帽同时被带得高高飞起,剩下的尸身喷着红色血水摔落地面。

一种杀戮的快感涌上薛米见心头,他策马缓跑一段才停下,审视了一下马刀的刀身,斩一个人头,依然完好无损,装备部出品果然都是精品。他知道这把马刀放在黑市上可以卖出三十两银子的高价。

薛米见看完把刀收入鞘中,抬头看其他地方,只见三名属下也各自又杀了一个,其他辽骑正往东北方逃走,他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抽出喇叭吹起来,三名属下听到声音,毫不犹豫立刻撤回。薛米见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身影,这里距离辽兵主力又如此之近,若是让辽兵一队精锐咬住,他们可就危险了。当即便撤离此地。

…………

…………

第八百三十四章 石砰谷

萧达格和室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人骚扰偷袭。两路辽军都派出大量探子搜索周边三十里,可是这些探子面对安全部探子和特种大队侦察小队却是胜少败多,死伤惨重。

如此这般白天有石地雷的拖延、袭扰。晚上即使辽军防守再严密,派出哨兵再多,特种大队中总是有人能够潜入辽营放火且以火药包炸营,先不说杀敌多少,每晚上都让辽军睡不好觉。几天下来,辽军两路大军,从萧达格和室肪到下面每一名士兵,都已经是惊弓之鸟,一个个疲惫不堪,第二天走不快不说,军心动摇的厉害,因为逃命鼓起来的士气也在迅的下落。

而比起这些,对辽军来说,最要命的是他们的粮草不够人马吃了————人和马都饿着肚子还打什么仗,还哪有什么力气赶路。室肪和萧达格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府州境内坚壁清野甚至比银州还要彻底,再加上现在正值冬天,找几百人、几千人的吃的还能找到,可是足足七万大军每天人吃马爵,若不攻克一座城池进行补充,绝对是不可能在野外找到吃的。

萧达格大营中,正在为下一步行动进行讨论。

“府州十二军堡,个个固若金汤,我们现在手中几乎没有任何攻城器械,去攻打任何一个都是找死。”

“可是不去攻打怎么办,难道要让七万大军活活饿死吗?”

“我们兵力远在祥符国在府州能够调动的大军之上,所以他们不敢正面与我们决战,从此地到武州若是马力全开,最多两天时间便可回到武州,这两天再杀一些马,足以支撑到我们回到武州。”

“先不说你这样一来势必将那些一万多已经没有马的人放弃留下送死,就算马力全开,你真以为叶尘真会放任我们离开,我敢保证,等我们最为人困马乏的时候,祥符国大军便会出现,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有多少力气打仗,那和去攻打军堡送死又有什么两样。”

众将争执不下,这时一名信使进来,来到一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萧达格身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萧达格精神一振,喝道:“好了,不要吵了。”

众将顿时住口,看向萧达格,后者深吸一口气,说道:“刚才室相公派人告诉本王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他们那边的探子抓到一名土蕃人,从其口中拷问得到一个消息,在距离此处七十里外石坪谷之中有一个三千账左右的土蕃人部落,室相公又拷问了其他抓捕的百姓,证实了这个土蕃部落的存在。”

众将闻言,顿时双眼亮,无不大喜。

…………

…………

银州,叶尘临时行宫之中。

胡三光看过海东青送来的情报之后,微微一笑,一脸喜色的来见叶尘。

“启禀陛下,刚刚得到消息,萧达格果然为筹集粮草,杀向石坪谷的土蕃族格纳部落。”

“很好,这格纳部落一直不是很听话,桀骜不驯,是最为抗拒改土归流的几个异族部落之一,此次牺牲他们设下这请君入瓮之计,也算是一箭双雕。”

“这都是陛下神机妙算之功。”

“胡三光,不要拍朕马屁了,这请君入瓮之计可是大将军提出来的。”

“计谋虽然是大将军所提,但若无陛下英明采纳,也是没用。”

“好了,不说废话了,传令杨继业,最后这石坪谷决战由他全权负责,目标就一个,让辽军不能逃走一个。”

“谨遵陛下旨意。”

…………

…………

萧达格和室肪率领大军杀向石砰谷格纳部时,分别在三川堡、日河堡、刘家堡的杨继业、李光顺和折御勋几乎同时收到了安全部探子的回报。然后带领体整数日的各自麾下人马向石砰谷而去。

石砰谷,只有一千多名战士的格纳部落面对七万饿得双眼红的辽军无异于螳臂挡车,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便彻底结束,辽军上下这些天心中无不憋着一口无处泄的恶气,这股恶气如今泄到了格纳部上,近万人不论男女老幼,都遭受了灭顶之灾,可谓是鸡犬不留。本来萧达格还想留一些用来后面排除石地雷的,但是考虑到粮食问题,便索性任由下面人全部杀了。

萧达格和室肪带大军洗劫了石砰谷中格纳部落,收获颇丰,掠夺了每骑不下两日的口粮。因为粮食有限,萧达格和室肪不敢耽搁,略微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便准备重新赶路。

没出数里,前方就有探马来报,说对面现祥符国大军堵截部队,他们头上飘扬地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杨字,人数大概有三万左右。

萧达格和室肪顿时惊疑不定起来,三万人马已经是他们计算中府州除去驻守城池和军堡的最少军队之后,祥符国能够调动来了最大兵力。自进入府州以来,面对总能在他们前行之路上埋下的石地雷,和晚上无休止的骚扰和夜袭,萧达格和室肪不止一次的想着趁着大军士气和精气神还有一些,兵力、战马非战斗减员还不多的时候与祥符国在府州主力决一死战。但一直未能遂愿。却不料在这个时候对方到是来了,并且堵住了谷口。这就让二人隐隐感到有些不妙起来。二人再一看这谷中地形,顿时脸色一变。

这山谷两面均是山,虽然不高,但坡度步兵还能够爬行,却足以让骑兵难以通过。而谷中深处格纳部落所在同样背靠大山。唯一的出口便是谷口。

萧达格深吸一口气,肃然说道:“还好谷口宽足有两百丈,儿郎们虽然还是很疲惫,但刚刚人马均已吃饱,精气神恢复了一些,我们人数依然占优,两百丈的谷口足以将我们人数优势体现出来。”

“就怕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室肪摇了摇头,神色中依然满是担忧。

室肪话音刚落,一连串如雷鸣一般的爆炸声陡然自谷口左半断响起。那地下不知道埋了多少炸药,足足响彻了十数息时间,竟然给人一种隐隐有天地色变的感觉。双方战马即使隔了数百丈之远,且耳朵中都塞有东西堵住,依然引起了不小骚动,不过很快就被骑兵安抚下来。

爆炸之后,那两百丈的谷口有一半变成了深足有一丈,宽两三丈的沟壑,只剩下另一半大约百丈的宽度可供骑兵通过。

萧达格和室肪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如今之计唯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了。”室肪苦笑一声说道。

萧达格却是瞬间战意滔天,扭头大声下令道:“通告全军,如果不想死在这里,那么就必须打垮对面的敌军。打垮了他们我们才能活着回家!”

…………

…………

辽军在山谷里面黑压压地铺满了山野。

祥符国由黑狼、折兰、玄武三个军团部分兵力组成共三万大军按照兵种和战阵要求一字排开,一万骑兵分成四个方队位于左侧,由黑狼军团军团长李光顺统一指挥,右侧则是十六个步兵营方队列着方方正正的队形,无数的旌旗在他们头顶飘扬,他们今天由折御勋指挥。步兵和骑兵都静静地看着对面两三里之外辽军如乌云般的骑兵。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地站在他们的岗位上,士气如虹。

在山谷口两侧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四个抛石机连阵地已经建成,每个连阵地后方有着一个坑道工事,里面放着五百枚各种型号的火药包。

杨继业、李光顺、折御勋骑马站在万军之前,也静静地看着对面黑压压的辽国骑兵,他们身后人数还不到对方一半,且只有一万骑兵,但杨继业却对此战充满信心,因为他知道辽军此时体力、精气神比全盛时期相差太远,相应的战力就定会减弱。更何况杨继业很清楚由教导队集训而出的祥符国大军的战力定会让敌人大吃一惊。

“此战将会我是祥符国立国之后的定鼎之战,老夫从来没有感到肩上的负担像今天这样重。”杨继业心中想到,他知道此战若胜,便可让辽军数年之内不会也不敢对祥符国出兵,相反基础薄弱的祥符国若是战败,这三万大军损失惨重,那可就元气大伤,后面宋国和辽国定会对祥符国战火不断。皇帝陛下早就在朝会上说过,祥符国需要宋、辽两国在数年时间内不敢对自家动兵,以创造祥符国高展崛起的环境和向西域扩张的时机。

…………

…………

装备中最新研究制造的新式铜号吹出的泛音响彻石砰谷的谷口,祥符国九个骑兵营,合计一万骑兵排成长长的一百列阵型,每排一百人,阵列上竖起的长枪和战刀在阳光下银光闪耀。

他们具体是以骑兵连为作战单元的,每个骑兵连分成三列,前两排穿鳞甲使用一丈四尺长枪,第三排使用加厚加宽的单手腰刀,每个人都身穿防御中等,重量较轻的锁子甲,同排骑兵互相只间隔三尺,连队之间间隔两步,前后排相距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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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骑兵大战

第八百三十五章 骑兵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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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顺来到阵前十步,看着对面列阵的辽军,他无需说什么动员的话,一个月以来因为兵力不足,且皇帝陛下不想太过的战损,所以采取以防御守城为主的战略让全军从上到下都憋足了一股劲,特别是骑兵更是战意滔天。

双方都是优良的战马,但是辽军战马状态却是明显不行。祥符国战马多来自于党项族,这些马匹都感受到战场的氛围,性格暴烈的开始用前蹄刨地,并打着响鼻左右摇动脑袋。

旗手举着军团长旗来到李光顺身边,另有通信旗手将红色的三角旗斜斜前指,五个短音接一个长音的前进号声中,一万骑兵同时策动马匹开始前进,李光顺需要准确的判断距离,保证在冲锋的最高与敌交锋。目前与敌方间隔一里半左右,他们要保持慢步到两百步左右,两百步距离的冲锋是他们最熟练的科目,难度只在于在度渐渐加快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密集阵型。在严格训练下,这一万名骑兵已经能动最远三百步距离的接近和冲锋。

祥符国一万匹战马缓缓前进,九名插着背旗的骑兵营营长越出阵列,来到队列右侧前方五步,他们使用带三角小旗的骑枪,树立在头顶让后排的部下也能清楚的看到位置,这些营长不时转头观察军团长的位置,其他前排骑兵则观察各自营长位置,控制着自己的马,整个骑兵阵列平直的往辽兵推进。

说起来,今天杨继业定下的打法很简单,骑兵先行冲锋,杀一杀辽军锐气,顺便在有着天下最强骑兵————契丹骑兵面前检验一下祥符国全军上下研究出来的最新骑兵战法效果如何。步兵在原地防御,等辽骑主动来攻。两侧山破上抛石机连看时机射火药包。

此时,杨继业带着五百亲兵和指挥旗手、鼓手已经离开正面,从军阵的缝隙中退到后阵,那里有一个五丈高的指挥高台在很短时间内已经由工兵搭好,杨继业带人走了上去。

杨继业在指挥台上目光扫过全场步兵也已经列阵完毕,更后面的地方是五支医疗卫生队,已经用五顶牛皮缝制的帐篷大体将野战医院搭设好,做好了随时救治伤兵的准备。

最后,杨继业把目光转回了骑兵战场。

近两里外的辽兵中军响起喇叭声,战对辽军士气的维持极为重要,萧达格将最精锐,战马状况最好的一万骑兵派了出去。对方气势如虹而来,他们若败了,士气便一落千丈,这对此时状态下的辽军不堪设想。不过,对于骑兵对冲战,萧达格对自己麾下儿郎充满信心。

此外,不是萧达格不想多派骑兵,而是眼前的地形宽度一万骑兵已经是极限,再多的反而是累赘。显然祥符国选择在这谷口决战,且用炸药特意炸毁一半沟壑出来是精算过的。

主阵还没有正式开始冲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派出游骑开始缠斗。李光顺派出的游骑开始往两边退开,让开中间的位置,一部分中间的辽军游骑散兵则直接往祥符国大军大阵冲来,准备骚扰这些列阵的祥符国大军。这些小队散往两翼,穿梭在阵前用骑弓射出轻箭。

这便是辽骑最常用的“拉瓦战术”,是契丹骑兵的看家本领之一,他们运用时一般动用一个千人队,形成一道宽大的弧形散兵阵线骚扰敌阵,引诱敌军离阵或动摇,后阵的集群则寻找对方薄弱的位置进行集中冲锋,进而引起敌阵全体崩溃。

但以往都很有效的骚扰更像是一种捣乱,祥符国骑兵第一排的马匹在头上用皮甲做了面罩,胸前有放箭布帘,能抵挡射入角度较小的轻箭。总共只有有五六匹马被射伤,第二排的持长枪的骑兵迅上前填满。

祥符国游骑的尽力牵制也限制了对方的挥,一万骑兵迎着骚扰的轻箭继续推进。

平缓的度带起杂乱的马蹄声,双方接近到三百步,李光顺的军旗再次前倾,号手吹出第二声前进号,李光顺轻轻夹马腹,战马轻轻跃动,开始慢跑。骑兵指挥不同步兵,可以站在后方指挥,但骑兵却要冲锋在前,要带着一边冲锋,一边指挥。

李光顺对那些远远飞来的轻箭毫不理会,一边跑动一边左右观察着自己这一方的阵列,一万名骑兵都开始慢跑,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队列前排的营长都有效的控制着队伍,阵列没有因为骚扰而混乱,大半年的艰苦训练的成果体现出来,阵列依然平稳。

缓坡上的马蹄不再是杂乱的声响,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李光顺耳中如同仙乐。

双方相距很快只有两百步,因为对进的原因,李光顺当做只有一百余步,平整的阵列如同一道移动的马墙,面前辽国的散兵游骑兵已经没有多少机动的空间,在密集的骑兵面前退去。

辽骑兵完整的出现在李光顺面前,兵阵铁甲闪耀,他们的武器大多是长枪大刀,也有用狼牙棒和刀棍的,同样阵列严整的在开始慢跑,但严整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寻常骑兵来说,比如宋国骑兵和以前的党项八氏骑兵。相比如今祥符国骑兵阵列严整和整齐度便要差了不少,他们的骑兵间隔更宽,兵力不是平均分布,左中右阵后各有一个驻队,开始慢跑后便稍稍显出了散乱。

李光顺热血上涌,大吼一声:“三!”

又一声前进号,旗手将军团长旗转圈后前倾,九名营长大声令,三角旗枪再次前倾。祥符国一万骑兵听到号音,同时打马加,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由远而近的奔雷。

骚扰的辽游骑无人敢挡兵锋,纷纷逃到两侧,用弓箭对准两翼乱射,两翼的祥符国大军被射翻数人,但这点损失对于整体骑兵大阵没有丝毫影响。

对进之下,双方距离转眼只剩下最后百步,只需要短短数息时间。

“冲锋号!”李光顺迎着刮面刺骨的寒风大喊,足足四名号手吹响嘹亮的号音。李光顺和九营长将自己的黑色旗枪放平。

“杀!”

祥符国大军骑兵按军例集体一声大喊,第一排竖立的长枪齐齐放平,紧接着是第二排的长枪。辽兵也出号角声,他们同样放平长枪、举起大刀,双方都开始了冲锋。

指挥台上的杨继业不由自主的站起,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他眼前全是奔腾的马股,数万马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奔腾产生的震动连大军后方指挥架上都能感觉到。

步兵放阵前列的人都张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睁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杀人和被杀只在马身交错的一瞬间,这时的个人战技和骑术已经毫无作用,战士的勇气在骑兵战中得到最大的体现。

迎面而来的辽军开始显出慌乱,面前密密麻麻的长枪的威胁下,一些马匹不顾骑手的控制往侧面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样是潮涌而来的祥符国大军骑阵,他们阵型变得散乱,但是在这个距离上,对冲的骑兵没有人还能撤退。

急的奔跑下,祥符国骑兵阵列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曲线,但短短的距离还不足以影响阵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马升到最快,双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度接近,李光顺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带黑色三角标旗的指挥枪,枪头对准对面的辽兵,这名辽兵满脸凶悍,手持大刀领头跑在最前,他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要面对至少两支长枪的攻击。

辽军前排仍有人在试图射箭,一拨骑弓射出的轻箭嗖嗖飞来,一百多名祥符国骑兵被击中,因为良好的盔甲防御,所以只有十几人跌落马下,短短距离转眼即逝。

“杀!”祥符国骑兵阵同时爆出嘶声力竭的最后一声吼叫。

轰!

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飞舞,折断声和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枪刃与铠甲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酸,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

最后时刻,李光顺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稍微偏开,不过却没有让他的长枪偏离太多,他始终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那名辽兵,降低自己身形,在双方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

下一刻,他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虎口一麻,枪身瞬间从手中飞脱,那名辽兵带着一声惨叫,身影仰天朝后翻去,接着便在眼前一闪而过,淹没在骑兵海浪之中。

“刺中了,这种情况下用长枪比马刀果然好用。”李光顺以前带领的党项族中骑兵大用的是马刀,所以他和其他祥符国骑兵一样,也是第一次用长枪进行骑兵实战。

今天第三更送上,这几章战场描述不好写,用的时间是寻常章节两倍还要多,本来中午就写好了,我感觉不好,删除了重新写的,所以,第三更有些迟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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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步骑对战

此时,李光顺只来得及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眼角一扫,他身边空了一个位置,那名号手已经不知道被撞去了什么地方,眼前又晃过几名辽骑兵,其中一个辽兵的狼牙棒呼一声从他眼前划过,李光顺只是靠着本能闪躲了一下,狼牙棒却离得尚远,那名辽兵也没有第二次攻击的机会,李光顺急忙抽出备用腰刀,等到备妥之时,马匹已经带着他跑到过二十多步,眼前再无敌人。

祥符国大军骑兵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前排八百多名辽军在第一轮交锋中被击落六百余人,剩下的辽兵则穿过祥符国大军前排阵线,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祥符国一方第二排骑兵墙挺着密集的骑兵扑面而来,锋利的枪尖在马匹的加速下如同死神之枪。这批辽兵大多兵刃折断,或是不及收回,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对面密集和平直的阵列让他们也没有往侧面避开的空间。

又一轮人仰马翻的对决,辽军骑兵再次损失惨重,待第二列祥符国大军骑兵穿过后,辽军的阵形一片大乱,碰撞发生的地方堆满死伤的人马肢体,两轮间隔也不过是眨眼之间,辽军后续的骑兵仍然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方向,正在纷纷减速,第三轮的祥符国马刀骑兵又猛冲上来。

他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整齐阵形,手执着厚背马刀呼啸而来,借着对冲马力,不需用力挥舞,只要在错身而过时握紧刀柄轻轻一挥,就能带起飞舞的肢体和一蓬蓬血雨。即便前面是成堆的辽兵,他们也只能一头撞上去,数百名辽军骑兵被强大的惯性掀得高高飞起,又砸入后面的辽兵之中。

辽兵阵形相对厚实,对这些集中的地方,祥符国骑兵在密集队形中无法回避,只能硬生生冲上去,即便击杀了前排的敌军,自身也要遭受对方后排攻击,或者便是与同样不能躲开的对方骑兵撞到一起。后排辽兵挥舞兵器要攻击身边冲过的祥符国骑兵,但祥符国骑兵并不减速,径自往前继续奔驰,转眼便错身而过。阵型厚实处的辽兵则被冲撞弄得阵型大乱,地上翻滚的人马阻挡了他们的路线,他们不得不降低马速,这使得他们在交战中几乎没有发挥作用。

三轮攻击如同疾风暴雨,狂暴的将辽军阵线打得千疮百孔,留下一地尸骸和伤员,剩余的祥符国骑兵队列丝毫不停,如同突然涌起的狂潮转瞬又远去,他们继续往前方前进,百步后慢慢减速再次开始列阵。

这三轮过后,辽军损失一千五百多人,阵线支离破碎,所有人都处于慌乱之中,完全失去了指挥,但打击还没有结束,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四连发快弩的急射。

第四轮骑兵立即又跟上来,他们吹着竹哨,以骑兵营为战斗单元的呼啸而过,专门攻击被割据成两百人以下的小股辽国骑兵,他们每人都有快弩,同样也不与辽兵缠斗,奔跑中发射完就快速撤离,这么短的距离和密集程度覆盖下发射快弩,战绩非常好,辽军骑兵落马惨叫不断。

开始退往两侧的祥符国游骑受到鼓舞,又凑上来骚扰,他们分成小群时聚时散,以快弩和骑弓攻击辽军骑兵,战场上箭矢破空声连连响起,更显混乱。

方才对撞的地方尸骸遍地,双方受伤的士兵和马匹都在拼命挣扎嘶叫,碰撞集中的地方双方堆叠在一起,一些摔落的双方骑兵回过神来,抽出匕首或捡拾起附近跌落的武器互相恶斗起来,连一些负伤的人也互相扭打。

…………

…………

领队的辽军骑兵大将被刺伤左臂,面对这样一支从未见过的骑兵和骑兵战法,这位辽国骑兵大将莫名的感到胆寒,特别是这种打法中蕴含的这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他却不知道这是长期训练骑兵队列和纪律要求下的令行禁止,然后在大势所趋之下,即使有骑兵怕死,也只能往前冲,否则稍有迟疑,没有被敌人杀死,反而被自己一方后面的骑兵撞死。

后方辽军主阵之前,萧达格和室肪面如土色,他们最为依仗和自信的骑兵野战竟然在同等数量正面冲锋中惨败于敌手,这其中或有自己一方战士和战马身体疲惫,状态不佳之缘故,但即使他们全盛时期,也未必就是对方对手。

最主要的是,这些天叶尘一手计划,安全部、特种大队和义军共同执行的骚扰疲兵战术和士气意志的消磨所带来的心理攻势的效果终于体现出来。首先是一那万多失去战马的辽军瞬间绝望,他们知道即使有一部分人能够回到武州,但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生死绝望之下,便将纪律和上官的命令抛之脑后,心中开始琢磨等会看时机不对抢一匹马再说。而其他不少有马的辽军一看自己身边瘦骨嶙峋的战马和身体中极为清晰的疲惫,心中的战意几乎瞬间便消散大半。萧达格和室肪很快便发现大军士气和战意的急速消退,知道不能在这般下去,否则就一点胜机都没有了。

“殿下,敌军两侧抛石机火药包始终没有动用,等祥符国火药包大量动用的时候,那爆炸声下,恐怕士气和战意更是下降的厉害…………不如………混战,方能将我军人数优势充分发挥,也让敌军抛石机投鼠忌器,不敢发射火药包。”室肪低声快速说道。

室肪所说,萧达格岂能看不出来,只是一旦混战,他身为主帅的安危也难以保证,打到最后即使辽军获胜,他自己也可能战死。但看眼前局势若不立刻混战,恐怕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略一犹豫之后,萧达格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下令道:“全军出击。”

辽军主力大军一动,祥符国大军后方指挥台上杨继业顿时发现,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他们想要混战。”

“传令抛石机连,自主判断开始攻击。”

“传令折御勋,步兵方阵留两千人守住谷口,其他人快速挺进,以步兵战阵进入混战模式。”

“传令各军,从现在开始未接到新的命令之前,各级将官自主指挥。”

一连三道命令,很快便通过旗语、鼓声传递全军,命令一出,祥符国这边全军顿时也动了起来。

首先发难的是,早已蓄势待发的四个抛石机连,轰隆隆爆炸声中,辽军主力阵营中开始爆炸。顿时给本就心神疲惫的辽军造成很大混乱。室肪和萧达格见此,心中暗自侥幸,还好刚才果断下令进入混战,抛石机连阵地发射不了几波,便会炸到友军,不敢发射。否则若是跟着杨继业的节奏走,越到后面,还没有打,辽军士气战意便越来越差,还打个毛线。

萧达格大声咆哮着给部众下令,从两侧山坡底部绕行,向祥符国大军杀去,尽快摆脱火药包的混战,然而,接连不断的火药包轰炸轰鸣淹没了他的号角和咆哮声,辽军骑兵因为太过密集渐现混乱。

身边的室肪对他道:“殿下你看。”说完往东面一指。

萧达格真转头看去,李光顺带领的祥符国骑兵在冲锋之后,在一侧重新列阵完毕,看人数至少还有五六千人聚集在一起。就在这时,一声军号响起,李光顺率领骑兵大阵开始慢跑,而祥符国大军的游骑则纷纷向后面步兵阵退去。

萧达格真一个哆嗦,他顾不得多想,看李光顺带领骑兵冲刺方向,恐怕会将自己一方大军拦腰冲断,还未正式开始的混战多半会夭折。而现在这个时候,他能够立刻调动并且拦截住李光顺的,也唯有自己身边的八千亲卫骑兵了。

电光火石间,萧达格已经有了决断,一声令下,让亲卫统领带领五千亲卫骑兵向李光顺迎了上去。

数百步距离很快消失,人喊马嘶之中,又是一轮骑兵对撞,萧达格亲卫骑兵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甚至不用带领大将吩咐,这些百战老兵都吸取了上一次经验,前后间隔更大,避免被冲撞产生的混乱堵成一团,损失倒没有之前的大,并且成功的将李光顺骑兵拦截,而这个时候祥符国骑兵受谷中地形限制,又被辽兵缠住,一时间难以重新聚集,李光顺当机立断下令,以骑兵营、连为单个,各自自主指挥攻击。

…………

…………

冬日阳光下,祥符国两千步兵原地留守,牢牢守住谷口,其余一万八千步兵则是密密麻麻地人头如同鳞片一样地哗哗颤动,以步兵营连为作战单元,向从两边冲过来的辽国骑兵迎了上去。

“传令折御勋,步兵方阵横面覆盖整个山谷,一旅在左面,二旅在中间,三旅在右面,四旅跟在后面充当预备队,以纵队攻击杀入敌阵。向谷中推过去。”杨继业站在后方指挥台上掌控着全局。

第八百三十七章 混战

杨继业看得很清楚,眼下局势绝对不能跟辽军一样分散而开进入混战,否则他们训练的战阵便难以挥任何战力不说,单兵对战,辽军虽然士气精神状态不佳,但毕竟人数是已方两三倍,到最后真是胜负难说,就算赢了,也必然损失惨重,这对于整体兵力不足的祥符国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败了。单是这一点来说,萧达格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统帅。

杨继业身边同样站在高台上的传令兵飞快以旗语传令,下面各旅、营、连将官身边自有专人始终看着指挥台,即刻便将命令告诉各自指挥员,大军按照杨继业的命令动了起来。

“给山谷两侧山后特种大队、黄东秋和唐兴武所部信号,随时做好对翻山逃走辽兵进行截杀。”

“遵命,大将军。”

杨继业地大将军旗向前轻微倾斜了,所有步兵营队同时响起整齐的鼓声。所有步兵前两排都双手持铁枪,后面则一手持铁枪,一手持快弩。他们在各自营连长的指挥下昂走向敌军,在辽军战线前百步处停下脚步。这时候冲上来的辽军已经开始抛射弓箭,祥符国步兵站在箭雨中的铁甲步兵丝毫没有慌乱,他们就如同站在阳光中享受春风一样宁静。

此时辽军一队骑兵已经在四百步外,这支骑兵有七千多人,他们行走中保持着基本阵形,看到这边的祥符国大军全是步兵,没有骑兵守护,这些骑兵十分凶悍老练,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呼啸着向步兵这边冲锋而来,附近有一些祥符国的哨骑无法抵挡如此多的骑兵,纷纷往两侧退开。

“前两排蹲下!拒马!”折御勋一看就知道辽军想将步兵拉入混战,然后借着单兵人数和自身战技的优势击溃自家步兵。所以立即大声下令,身边传令兵以最快的度将命令传给了下面营连,很快便得以执行。

面前是滚滚而来的骑兵,祥符国步兵略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服从着命令,前两排把长枪斜斜对准前面,做着标准的拒马动作,而后面的几排则是先以快弩插孔开始瞄准,准备射击。

步兵面对骑兵,前两排先蹲下,让后两排先以快弩射击,这本身就是祥符国步兵条例中的基础训练。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折御勋下令攻击,各营营长会自主判断下达命令。

辽军骑兵已经在一百二十步左右,所有步兵营营长几乎同时面目狰狞,大声吼道:“后两排快弩预备!”

每个营后两排士兵同时侧身插孔,寻找射击点,营长并未给他们太多预备时间,马上就怒吼道:“瞄准!”

每个营一排便是五十支快弩,十八个步兵营方阵是前面九个步兵营后面九个步兵营。能够直面辽军骑兵的是九个营,四百五十支快弩齐齐瞄准冲击而来的辽骑,在如雷的蹄声中,所有营长冷冷等待着辽骑进入八十步左右,然后大声吼道:“放!”

嗡嗡声响起,每具快弩都是四连一次全部射空,且为了避免全部射在前排敌兵身上,他们会每支弩箭间隔一息时间。足足五百多名前排的辽军骑兵应声倒地,骑兵威风的同时,也提供了更大的目标,大多命中的还是马匹,它们在地上剧烈翻滚,使得辽军队列一阵混乱。

“前排起立!瞄准!”各个营长声调依然十分平稳,令却快了一些。

在营长的吼声中,前一排士兵起立举起快弩,后面一排则开始往快弩中装箭。

“射!”

又一轮四百五十具快弩四连间隔点射,面前的辽军骑兵再次倒下四五百匹,再次产生混乱,但其他骑兵度加快疯狂冲来。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进行下一轮射击了。

“前排拒马!”各个营长一声令下,刚刚射击完的前排士兵齐齐蹲下,第二排士兵站立举枪,军阵如同长了尖刺的刺猬一般。

辽军骑兵呼啸而来,面前的祥符国大军步兵却没有如他们预料的丝毫慌乱,而是摆出这么一个长枪阵,他们不知道祥符国步兵经常有步骑的对抗训练,士兵的心理承受力早已锻炼出来。

密集铁枪阵刺激着这些本来就很疲惫,状态不佳的马匹的眼睛,这些灵敏的动物这些天吃不好,休息不好,忍受着寒冷饥饿和疲惫,此时便有些暴躁,不顾主人的控制,在最后关头禁不住扭头,或者在阵前想停顿下来,从而极大影响了骑兵最后冲撞效果。

但这样,第一排步兵依然被撞飞了不少,当场死伤了四百多人。不过却成功挡住了辽军骑兵的冲锋。骑兵失去冲锋优势,兵器长度又打不到手持长枪的步兵,便成了祥符国后面手持快弩步兵的靶子。有些辽军骑兵在临死之前,扔出手中的狼牙棒、铁骨朵,竟然打翻了两百多个步兵。但这依然改变不了这场谷口大战中第一场步骑对抗战的结果————辽军大败,七千多骑兵只有两千多人狼狈撤退而回。祥符国步兵则死了近千人。

另一边,因为辽军人数太多,谷口地域有限,祥符国骑兵也已经无法大范围聚集冲刺,大多数也被打散、分割,彻底陷入混战之中,李光顺仅仅带领一千多骑兵来回冲刺,大量杀伤敌人。但是那些被打散和分割的骑兵则往往十多人面对数十名辽国骑兵的围杀,且失去战阵优势,单个骑兵战技又总体来说比辽军骑兵弱了一筹,所以死伤不少。事实上,若非辽军战马和士兵太过疲惫,状态不行,祥符国骑兵损失还会更大。

冲的最快的七千多骑兵面对祥符国步兵惨败而退,这一幕被萧达格看在眼中,却是大吃一惊的同时,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滴下墨水来。他知道刚才骑兵惨败,固然是因为祥符步兵战术、快弩和长枪拒马阵的厉害,但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是他们的战马太过疲惫,在这种状态下战马面对长枪阵心中的畏惧便会被无形中扩大数倍,从而在最后关头违背士兵的意愿强行停步或者转头。

想到这里,萧达格转头突然对着左右传令兵吼道:“传令,让骑兵下马列阵,不管他们以前用什么,这次前排全部用长枪,敌军的步阵只有不到两万人,我们人数是他们两三倍,我契丹儿郎们即使下马打杀起来也要比他们厉害,只要击溃他们,我们才能够活着回去。”

传令兵分头传令,辽军各个大将也是战阵经验丰富之辈,很快觉得这个时候下马步战却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地域限制,又是混战,骑兵已经失去冲锋的优势,反而因为目标太大,高高在上,成为对方快弩的活靶子。

所以,辽军众将齐心,除了继续与祥符国骑兵混战的一万骑兵之外,其他五万左右的骑兵纷纷下马,手执长枪的步甲兵依次来到前排,他们手中拿着的,是长度比祥符国大军短不了多少的一丈二尺长枪。

辽军骑兵战阵娴熟,步兵方阵也不是高难的阵形,他们列成的步兵方阵同样十分整肃。

萧达格的战术基本奏效,现在能否脱身就看步兵的对决,虽然刚才辽军死伤已经近万,但萧达格手上此时下马的步兵是祥符国步兵两倍稍多,且他们士兵单兵战力严格算起来反而要比祥符国这边还要强。

此时步甲列阵完毕,两边山谷顶头上祥符国抛石机趁机射了两波火药包,让辽军又有了一千多死伤。

不过,却未能让辽军产生多少混乱。此时辽军军阵上刀枪林立,萧达格一挥手,一声号角声中,大鼓响起,由骑兵转成的步兵们开始从容的前进。

祥符国一万八千步兵也是一声军号,密密麻麻的长枪竖起,几乎遮挡了北面的背景,步鼓声一通急响,随即变成步点,十六个营队方阵同时向前移动,如同一片片移动的长枪森林。每个方阵右翼走着营长和营旗,左翼是副营长,他们前后走动,不时提醒队列中的连长和排长留意某处队形。

侧翼被拉开,辽兵的步阵也拉得很长,祥符国方阵一万八千人依然是八个营队功在前,八个营方阵在后,每个营六排,总共便是十二排。辽军步兵近五万人,前后近三十排,阵线比祥符国长得多,正在大鼓声中坚定的接近。

祥符国方阵士兵将长枪竖在右侧,右手握在底部,左手握在枪身,随着鼓点缓缓移动,一丈四尺的长枪平举十分吃力,只有在交战时才会放平。

“对面的辽军的长枪不比咱们短多少,接敌保持缓步,不要想着冲杀,想活命的都听清楚,长枪相当,别想着冲上去就杀人,否则你多半一头撞在他们枪头上,接敌时要更慢,鼓点响一次才踏一步,记住侧身平枪,枪头成一线。”

整齐的鼓点和踏步声中,各个方队营连长前后跑动,习惯性的用大嗓门提醒自己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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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章 生死决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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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军阵铁甲闪耀,所有步兵都配发了铁甲和低眉头盔,而反观辽军拥有铁甲不足十分之一。

长枪兵第一排,来自黑狼军团的魏子奇瞟了一眼不断强调注意事项的营长,把目光移到正面,对面一道黑色的人墙向他们涌来,头上顶着密集的枪杆,有如兵刃组成的长墙,他们的前面照例有些辽军的弓手散兵。

魏子奇用眼角看了一眼两侧,同样是连绵的战友,心中顿时安心。这就是连长告诉他们的,觉得敌人多而害怕的时候,看看自己这边,其实人也不少。

听完营长的嚎叫,魏子奇把右手稍稍抬高,挨到了鞓带上的匕首插鞘,心中涌起一点安全感,这匕首虽小,却是他最后的防身工具,听说造价能当他一月的军饷。

轻快的铜笛吹起,魏子奇心中一阵放松,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笛子很好听。据说是伟大皇帝陛下亲自定的调子,叫做步兵进行曲。

双方很快接近,快到三百步的时候,折御勋旗下又一身军号响起,祥符国所有步兵方阵齐呼一声“杀”,顿脚止步,各营长一声令下,魏子奇将长枪触地靠在肩上。

他们只走了短短百步,更多是做出迎面对决的姿态,提升士兵士气,对面的辽军士兵则走得很快,因为他们没有多少时间磨蹭。

步兵每个营各有两具巨型枪.弩来到了各营的军阵两侧,弩.枪已经装填完毕。

随着双方步阵的接近,辽军还有部分骑兵也随之前进掩护侧翼,但仍有两股马兵留在后面两翼掩护,一旦正在另一边混战的祥符国骑兵有跑过来发动冲击的,后面留下的骑兵可以从两侧纠缠他们。可能被他们从侧翼拖住而陷入混战,所以本来有小股祥符国骑兵想过来冲击,见此也就放弃,继续混战。

双方还在混战的骑兵显然短时间内难以有结果,但只要辽军步兵得胜,他们就可以在步兵配合下将祥符国骑兵驱散,从而得以突围逃生,并且还能给祥符国骑兵一次重创。

谷口山坡上抛石机一直抛射火药包,给辽军造成不小伤亡的同时,也逼着他们加快速度冲向祥符国步兵方阵,他们都知道一旦双方交战,火药包便不会发射。

双方距离刚过三百步,一连串急促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前排十六架巨型枪.弩同时发射。

十六根六尺长的弩.枪带着淡淡的白色尾迹,发出惊人的尖啸声射向辽兵阵线,魏子奇能看到每一根弩.枪都一下子射穿了四五名辽兵,使得辽兵阵线出线十六个小小缺口,不过很快就有后面的辽兵填满,阵线依旧坚定的前进。

每个营有两个巨型弩.枪班,每个班一个巨型弩.枪,一轮之后,不用营连长下令,前面八个营队各十六弩.枪班的班长大声下令,几名操作手配合娴熟,一边调整射角一边持续射击,保持着大约每分钟一根的速度,这个距离,辽兵又是密密麻麻一线,每根必中,但火药包的威力都不能动摇他们的决心,战线每次出现破损,就有后面的人上来补齐。更何况是巨型弩.枪。

“真来拼命的。”魏子奇看到敌人的坚定表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心跳开始加速,一个月前辽军打来之前,府州有个人家给他说媒,家里面把聘礼都准备好了。

火药包爆炸带来的淡淡的硝烟味被冬风弥漫在阵线上,魏子奇心中很希望辽军走慢一些,让火药包和巨型弩.枪多发射几轮,最好能够把对面辽狗都全部杀光。

巨型弩.枪的射速在逐渐加快,显然弩.枪班的人也明白辽兵会急速接近,给他们发射的时间不多了。距离越近,每根弩.枪射死的人便越多,此时距离两百米,每根弩.枪已经能够射死六人。两百多步外的惨叫声依稀可闻,打出的缺口很快又被填平,地上的尸体很快被人墙遮挡。

辽兵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前排看见祥符国的士兵有些紧张,杨继业的声音适时响起:“全体士兵们,辽贼来我们国家抢劫,他杀了生我们养我们的百姓,抢了我们祥符国的财富,毁了我们无数百姓的家园。今天我不把他们杀死,杀怕。以后辽军每年都会来。记住,你们是天下最强的步兵,我们祥符国的步兵,天下没人是你们对手,没人比你们更坚定…………”

在大将军的喊叫声中,魏子奇放弃了心中的幻想,握紧手中的长枪,闭着眼睛喃喃道:“玉皇大帝、城隍爷爷,皇帝陛下保佑……”

比起已经彻底陷入混战的骑兵,步兵战线展得很开,接触面很大,而且没有任何取巧,胜负会在很短时间决定。

…………

…………

辽军步兵进入一百五十步,他们已经遭遇了四轮弩.枪的打击,加上前面的火药包的杀伤,双方还未短兵相接,辽兵已经损失五六百人。

终于到了弓箭攻击射程之内,辽军派出的那部分散兵越过方队开始抛射轻箭,魏子奇低下头,用低眉头盔檐遮住面门,远远投来的轻箭落在队列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只有巨型弩.枪班那边传来一些被命中的惨叫声,对于铁甲来说,百步外的轻箭和挠痒痒差不多。

少量的祥符国骑兵从混战中脱离出来,在两翼与辽兵护翼骑兵用重箭对射,辽军后面的大阵却没有耽搁,继续快步前进,面对火药包和巨型弩.枪的杀伤,他们绝对不愿意将时间消磨在被动的路上。

又一轮火药包轰炸之后,辽军散兵很快进入七十步,后面的大阵中辽军各级军官的嚎叫声连连响起。

折御勋回到了自己步兵总指挥的位置————在前面八个营和后面八个营方阵结合部的靠后位置。一排亲兵左臂套在盾牌后面的两个环套中,护在他的面前,防止辽军中的神雕手进行斩首行动。

这个时候,第一排和第二排每次四百五十具快弩已经开始轮流射击,但也只来得及各自射了一轮。

后面折御勋身边传令兵吹了一声喇叭,折御勋转头对鼓号手道:“正常步速,吹前进号。”

“再以旗语传令,第二梯队两翼营队各出一个连,沿着山坡从两边上前,以快弩持续远程攻击。若有战损,后面营队随时进行补充,要一直保证两翼靠前有两个连队的快弩一直射击。”

…………

…………

一声前进号响,魏子奇将快弩快速挂在腰间,双手持长枪提起,竖立在右侧,步鼓一通急响后,魏子奇踩着鼓点开始前进,对面辽兵踏步的轰轰声清晰可闻。

辽兵害怕火药包、巨型枪.弩和快弩,但在百步之内后,祥符国步兵也担心辽兵的步弓近射,这个距离内双方都希望尽快进入关键的近身搏杀。

魏子奇刚才看着辽军散兵在刚才的齐射中倒下了大半,散兵线更加零落,自己这边的大阵中也有人摔倒,被后面的人直接踩过。

那些辽军散兵看着有些惊慌,不过他们已经接近到了五十步,开始改用重箭。部分凶悍的继续向前挺进,手中拿着破甲锥和弓,冲到二十步外。

祥符国这边八个营队方阵两翼紧挨着的山坡上,有两个第二梯队的连队奉命上前,手持快弩继续进行一阵猛烈的射击,他们各自分成四排,轮转射击,前排.射击后往后退回,第二排又上前射击,依次轮流。在祥符国的严格训练下,他们能够一边随同中间长枪大阵前进,一边装填弩箭,提供持续的远程支援。

每个连有二百七十名快弩手,一般分为四排各七十多人,快弩手排列非常紧密。

长长的方阵线滚滚向前,不管距离有多近,两翼始终有快弩的齐射。

面前的辽军散兵也越来越多,他们拉弓和快弩兵对射,沉重的破甲锥带着破风声击穿快弩兵的锁子甲,长枪兵的惨叫声时时出现,辽军散兵也在连续的齐射中喷着血箭倒下,更多的远程攻击集中在辽军主阵上,不过因为两翼两个连队快弩的持续射击,两翼辽军反而遭受了最严重的打击,不断有手执长枪的辽军士兵翻滚倒地,辽军散兵的破甲锥也开始袭击祥符国大军长枪手,许多长枪手扑倒在地,双方行进的阵列后都留下满地死伤,战场上充斥着被击中者的惨叫。

魏子奇脑中几乎麻木,他面前二十步外,有一个边退边射的辽军散兵,那辽军散兵躲过了多次齐射都没死,一直不停对着魏子奇这队的方向放箭。

魏子奇只能踩着步点前进,也不能离队过去追击,只挨打不还手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正在这时那辽兵又发出一箭,魏子奇胸口当一声响,强劲的力量让他身形一顿,胸口位置一阵疼痛,后面的队友推着魏子奇继续往前走,魏子奇连连喘气,终于缓过来的时候才低头看胸口,一支桦木杆的重箭插在胸口铁甲甲叶上,正随着自己的走动上下摇晃,粗大的箭头还有大半截留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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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 生死决战(二)

魏子奇连忙腾出左手把箭头拔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胸口的皮肤上流过,他感觉入肉不深,但伤口十分疼痛,左侧的队友突然一声惨叫,面门上带着一支重箭仰天倒下,后排的队友迅速上前填平了战线。辽人之中多有神箭手,这句话不假,祥符国步兵身穿铁甲,面带低眉头盔,唯有大半个脸面没有防御,辽兵射手便专门瞄准祥符国士兵脸部。指挥台上杨继业目睹此景,心想此战过后,可以让装备部试着研究护面头盔,只留眼睛出来。

被射中的是魏子奇班里面睡在他旁边的张嘎子,魏子奇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心中开始的惧怕不翼而飞,他两眼喷火,脚步踩着鼓点继续向前走去。

辽军步阵上林立的长枪越来越近,辽兵的前排和两翼损失损失惨重,在祥符国的火药包、巨型枪.弩和快弩轮番打击下,这短短四五百步,他们便已经损失了接近三千人,尤其在正对祥符国两翼快弩手持续射击的位置,那里是辽军长枪阵的空白,快弩兵必须减少对面近战兵种的威胁,在行进中对那几处集中打击,辽军那几个地方被打穿,刚刚补上又被下一轮齐射消灭。

辽军的散兵重箭同样对祥符国步兵威胁很大,尽管在二十多步才能射穿祥符国大军铁甲,但他们的射速更高,也在短时间也造成了祥符国六七百人伤亡,只是弓箭威力有限,直接死亡的人数不多。

终于相隔只剩下最后二十步,双方忍受着远程武器的打击接近到了要交战的距离,近距离的死战即将到来。

祥符国方阵的进军鼓点突然一停,变成有间隔的缓慢鼓点。

“侧身平枪!”

相距二十步,营长、连长的吼叫声响起,祥符国大军第一梯队八个营队方阵前三排长枪齐齐放平,魏子奇身体转向右侧,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长枪对准了辽兵的方向,这个动作以左手为支撑点,右手起到控制枪身的作用,可以一直握到矛杆的尾部,既能相对节省体力,也能将长枪的攻击范围增加到最大。

在双方都是长达近一丈四尺的长枪情况下,士兵很难准确判断突刺的时机,如果狂冲过去突刺,往往会自己撞到对方枪头上,自己却没有刺到对方,这样的缓慢接近后寻找时机,才最适合超长长枪的对战。

密密麻麻的枪头出现在阵列前方,辽兵鼓声一缓,他们的长枪兵也放平长枪,保持着平整的战线一步步接近,但握持的方法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哪有祥符国步兵这样的整齐划一。

两翼两个连快弩兵这个过程中遭受了不少辽军散兵以重箭疯狂反击,加起来死了一百多人,但后面八个营队一直保持着死一个补充一个,所以人数始终没有减少。此时,他们发出最后一轮齐射,辽兵散兵则扔了一波飞斧和飞剑,给对方造成了最后一次远程伤害,然后祥符国方阵两翼的这两个连队开始退后,但并没有彻底退去,而是处于第一梯队方阵腰身位置,于山坡之处,继续向辽兵射击。

与此同时,祥符国方阵第四排步兵则乘着方阵速度减慢,抽出匕首和腰刀,蹲下身子沿着阵线钻到长枪线之下,然后躲藏在第一排长枪的缝隙之中。

辽国散兵并未有这种训练,活动空间消失后,有一些冒失的冲上前来拼杀,被密集的长枪立即刺死,另外有些看到祥符国大军蹲着,也学着照做,这些短兵手在矛杆下凶狠对视,也在等待时机。在长枪互相交锋之前引开敌人注意之前,这些短兵手不能出击,否则会被对方密集的长枪轻易扎成肉串。

两翼外侧的快弩射击声不断,用密集的远程攻击压制超出己方战线的辽军兵,外侧的辽兵弓手也在反击,箭支飞舞的嗖嗖声夹杂在快弩刺耳破空声之中。

魏子奇耳中却只对鼓点有反应,每响一鼓便踏前一步,其他的声音似乎都远在天边,两翼不关他的事,面前的长检却越来越近,魏子奇两眼发红,下意识的按照缓慢的鼓点一步步接近敌人。

辽兵不是傻子,不会一头扎上来送到枪口上,双方越靠越近之后,步幅也越来越小,长枪枪锋寒芒闪烁,都极具威胁,互相威慑之下,都在小心翼翼的靠近攻击距离。

魏子奇对面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辽军战士,他带着一顶铁质头盔,两眼在铁质帽檐下闪着凶光,魏子奇不去看面前不远的地方矛刃,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对方的肩部位置,留意对方的动作,脚下缓缓挪动,判断着互相间的距离。

长枪兵维持超长枪平放并不能太久,该来的迟早要来,魏子奇的枪头和对方的枪头开始交接,双方阵线中间是密集的长枪矛杆,正在缓缓的交错而过,枪杆矛杆不时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此时的步鼓已经停了,阵线上对峙的士兵都全神贯注在正面对手身上,在缓慢接近中判断着最适合的刺杀时机,没有人有功夫去发出声音,只剩下营连长大喊提醒,以及脚步移动的沙沙声。

魏子奇如同置身于长枪组成的从林中,两侧是后排战友伸出的枪头,面前则是自己和敌人的矛杆,正对面那辽兵的长枪枪头在微微上下摇晃,距离他只有最后四尺。

得益于他们和训练部教导队蓝队有过数次长枪对抗,这种面对枪头的感觉并不陌生。

但这毕竟不是演习,面前的枪头微微晃动着,大概快到刺杀的攻击范围,魏子奇脚下不敢再逼近,正前和侧面的三个枪头都有极大的威胁,刺激着他的神经,魏子奇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对面那个辽军兵也在犹豫着,魏子奇的长枪同样在他面前,祥符国方阵的阵形十分平直,右手又是藏在身后,他无法判断敌人的刺杀距离,没准他再踏一步就会遭到三支长枪攻击,而且这个辽兵是用的下握法持枪,不但吃力,还必须在后面留出一段枪尾,减小了攻击范围,随着时间拖延,体力继续消耗之后,他将必须延长枪尾的长度保持枪身平衡,所以他现在是既担心又着急。

在缓缓接近中,阵线上只剩下双方粗重的呼吸和甲叶的轻轻撞击声,偶尔有军官喝叫,也无人去听。

一片安静中,祥符国士兵迎着对面的枪头,用最小的步幅往前蹭着,魏子奇心口几乎要跳出来,全身都处于一种高度绷紧的状态,对峙的短短时间,对他有如万年般漫长。

突然右腿侧一空,一个蹲着的黑影迅猛的穿过短短距离,避开那辽兵身侧的后排长枪,用匕首猛地砸在那辽军兵大腿上。

“啊!”正全身绷紧的辽军兵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这声大叫终于让紧张到极点的双方神经断开,士兵们疯狂叫喊,几乎同时开始了混乱的对刺,双方密密麻麻的枪杆在阵线间来回,枪身运动起来后,碰撞的呯呯声密如雨点。

一片混乱之中,魏子奇乘着那辽军兵被刺中分心,条件反射般踏前一步占据了攻击位置,如同他每天数百次的练习一样,左腿踏前,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和左手都同时前探,长枪如闪电般迅猛刺出,距离对方矛刃还有一尺远时,他手上一阵发滞的感觉,长枪准确的刺入了那名辽军兵的颈部,整个动作都在瞬间完成。

面前那支讨厌的长枪当啷掉在地上,对面的辽兵在分心之下,对他的刺杀几乎没有任何躲闪动作,捂着颈子倒在了地上。

下面那个从后面几排钻上来的近战手又敏捷的站起,对着旁边一个辽军长枪手的颈子一刀扎过去,那辽军长枪手正嚎叫着全神贯注的和对面刺杀,已经接近疯狂,颈子被刺了居然都没有反应,颈动脉的鲜血如喷泉一般喷出,他口中吐着血沫继续往对面刺杀两下,然后才嘭一声软倒在地面。

辽军后排正往前填补,祥符国近战兵不敢停留,蹲下身子往侧面敏捷的移动,两根长枪从后排急速刺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这近战兵躲过一劫,刚要往回跑,后面又一根长枪杀出,刺中他背部,他顿时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双方的其他近战兵在长枪下钻来钻去,头上是一丛丛往复穿梭的锋利矛刃,他们瞅着空子就冲过去刺一刀,然后在后排反击前赶紧撤退,被杀伤的长枪手往往一分神,便被对面的长枪杀死。

此时战线上已经杀成一锅粥,越来越多士兵扑到在中间地带,摆在各自阵前挣扎,冷兵器造成的痛苦非常强烈,伤兵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响彻战线,宽阔而密集的接触面迅速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双方第一排都很快损失大半,后排的长枪兵不断向前填补。整齐的后排很快变成锯齿形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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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还有第三更——————

第八百四十章 生死决战(三)

祥符国士兵几乎都是在麻木的状态下作战,完全依靠着平时无数次的训练所养成的身体的本能反应反复刺杀。

在那个近战兵协助下,魏子奇此时已经占据了突前一步的位置,他的长枪控制了对方两个人的缺口,阻止对方后排补上,乘着对方后排不及上前牵制自己的时候,魏子奇朝右侧又一个刺杀,将右侧一名辽军长枪手杀死,魏子奇立即后退一步回到队列。

他正面那个辽兵不管不顾的大喝着冲上来,手中长枪对着魏子奇猛刺,一个枪头在眼前急扩大,魏子奇保持着平枪姿势,双手青的死死握住矛杆,右手稍稍一斜对准那辽军兵胸膛,枪头快到眼前,魏子奇绝望的闭上眼睛,手上一股力量传来,接着脸上一凉,魏子奇睁开眼时,只见对面那甲兵不及减,撞上了自己枪头,手中用力一推,那甲兵仰天倒下去。

对面的矛刃在魏子奇脸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他自己却没有丝毫感觉,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让他的力量和忍耐力大增,高度紧张让他无暇去管敌人以外的任何事情。

第一批伤亡产生后,双方越打越疯狂,再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林的长枪一丛丛的吞吐,快的收割着人命,中间每一息都有人倒下,甚至经常是两人同时刺中对方,尸体几乎铺满了战线,两支军队仍然没有后退,展现了这个时代最强的战力。

魏子奇两侧已经换了人,右边已是换上的第二个,他自己满脸血污,对面的又一名长枪手又猛扑上来,魏子奇下意识的正要刺杀,小腿突然一阵剧痛,身子一歪正好躲过正面辽军兵的猛刺,随即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一支长枪很快接替了他的位置,带着呼呼的风声向对面刺杀,一双鞋子在魏子奇的身上连踩几下,魏子奇惊慌的半支起身子,地面上血污满地,堆满尸体和蠕动的伤员,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周围是无数晃动的密集人腿。

震天的喊杀和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魏子奇大口喘了几口气,他终于看到刺中自己小腿的是什么,就是刚才他杀翻的那个辽军兵,他仰躺在地上并没有死去,胸口被矛刃刺出一个洞,正在汩汩的淌出血水,他吃力的仰起上半身,手上抓着一根长枪颤抖着还要去刺另外的祥符国大军。

魏子奇一把抽出腰间的匕,忍住小腿传来的剧痛猛地用力扑过去,啪一下将矛杆压在身下,那辽兵身受重伤,手中再握持不住,上半身也被压回了地面,魏子奇小腿越来越痛,脸上伤口流出的血水顺着下颚沥沥滴下,魏子奇将流入口中的吐了一口。

他马上顺着枪杆爬过去压到那辽兵身上,地面上血水浸透,摸上去满手的粘稠感觉,他很快爬到,那辽兵已经体力耗尽,无力的举起手对着魏子奇的脑袋敲来,魏子奇不由分说,将匕猛地捅入他脖子,死命的搅动几下,伤口出叽叽的喷血声,那辽兵大张着嘴,脑袋偏向了一边。

魏子奇刚刚抽出匕,上面嘭的倒下另一个辽兵,伤口中的血水喷在魏子奇头上,魏子奇奋力推开,一看是个辽兵,忽然觉自己刚才已经爬到对方战线下,眼前晃动着无数人腿,上面仍然是晃动的矛杆,他也无路可去。

他连忙给刚刚倒下的辽兵补了一匕,然后抓过旁边一把腰刀,正是最开始他身边那个近战兵留下的,左手支撑着准备从下砍杀,眼角晃动见觉左侧七八步外有个影子正在接近。

魏子奇立即转头,一个肩膀宽阔的辽兵手中拿着一把云梯刀,他脸上沾满血污,眼中凶光四射,蹲着身子正快冲来,头上的枪杆来来往往,他却没有丝毫畏惧的设色。

魏子奇连忙要起来调整姿势迎战,还不等魏子奇调整好,那人却已经猛地扑过来,手中云梯刀猛刺向魏子奇颈部,魏子奇急切下用左手铁臂手一格,云梯刀在一阵难听的摩擦声中被挡开,那辽兵身体依然势头不减的扑过来,两人在地面上翻滚几圈,扭打在一起,激烈的搏斗带得地面上的血水四溅。

两人拼命想把对方压住,魏子奇丢下腰刀,死死抓住对方的右手,辽兵也抓住了魏子奇握持匕的右手,他的力量十分强悍,与魏子奇在伯仲之间,此时右手背抓住,他状如疯虎,用脚拼命的蹬着,魏子奇的小腿伤口被他连连踢中,痛的脸色白,几处伤口的失血让他觉得十分疲惫,紧张的状态对体力消耗十分严重,然而辽兵身体虽然比魏子奇强壮一些,但显然这些天祥符国疲兵战术挥了作用,一阵猛力之后,这名辽兵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在急流失,本来占据上风,且已经翻身将魏子奇掀翻压住,却却没有力量坚持,被魏子奇猛地抬起上半身,用额头猛地撞在辽兵面门上,辽兵鼻骨都几乎被撞断,强烈的疼痛刺激到眼睛,他眼前一片迷糊,还想用力压住魏子奇,然而这些天饥寒交迫,睡眠休息时间严重不足,让他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魏子奇用手中匕猛的一挥,辽兵脖子一歪,惨叫一声,颈子后面喷出老高的血水。周围的惨叫中夹杂着无数惊慌的呐喊。如这名辽兵这般后力不足的情况,几乎在所有辽兵身上都在生。

魏子奇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激动的偏过头张望,眼前祥符国的长枪阵正在前进,辽军的步兵在往后逃散,西边一队祥符国骑兵斜向冲来,开始追杀那些逃兵。拿着铁枪快弩的祥符国步兵从两翼和缝隙中冲出,奔跑着追击而去,遇到小股抵抗的辽兵,便立定排以快弩射击,然后开始近身刺杀,击溃了一股股顽抗的辽兵。

步兵方阵决战的胜负结果很快便波及影响到正在混战骑兵,步兵方阵所过之处,碰上辽国骑兵同样轻易刺死,很快辽国还在马上的一万多骑兵也加入到了溃败的行列之中,向谷中深处跑去。也有慌不择路从两边山坡上爬上去,妄图翻山逃走,他们却不知道两侧和谷中深处山的后面有特种大队、黄东秋和唐兴武所部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以逸待劳,等着辽国逃兵落网。

“方阵保持阵线,快步行进,把辽兵往谷中赶,一个也别放跑了。”大将军杨继业熟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听着那熟悉的声调,魏子奇张开嘴出两个简短的哈声,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

…………

萧达格脸色苍白的看着崩溃的大军,他们惊慌的拼命奔逃,甚至将他身边还在坚守岗位的亲兵冲散,完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一些大将带着一部分亲兵还想杀人督战,结果连督战的人也都被瞬间淹没,不得不跟着往后逃走。

下马步战近五万步兵,接战前便已经损失了三千多人,靠近后的损失更加大,特别是祥符国大军两翼山坡上的快弩兵十分密集,两个连近六百人四连快弩自始至终都持续射击,辽军两翼无法承受那种损失,不得不以弓箭远距离对抗,使得两翼不但不能形成突破,还承受了极大的损失。

中间辽军的长枪兵交锋同样没有取得优势,反而被对方以阵战快击溃,萧达格只看阵形就知道,中间阵线前面的持矛精锐战士损失了大半之后,后面的辽兵对依然密集的祥符国大军已经渐渐丧失了斗志。

萧达格张口结舌,他虽然知道这是一场以命换命的打法,甚至想过因为已方战士体力和状态实在不佳,自己麾下死两人换对方一人损失的最坏打算。但他从未想过会在人数是对方两三倍的情况下惨败,而且败得如此迅,连后面的大半人都来不及投入。

旁边的亲兵统领声音抖说道:“王爷,往山谷深处跑迟早是死,卑职带人护着王爷从北边翻山逃跑吧,卑职看见不少兄弟都已经翻山逃走,到时王爷便聚拢一部分大军,我们逃回武州。”

“跑?”萧达格绝望的道,“谷口被堵,这三边的山都不是很高,你以为对方会在山后没有准备。就算翻山逃走,等精疲力尽之时,随便一个义军便会将我等俘虏或者杀死,我们又能跑掉几个。”

那亲兵统领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跪下道:“卑职誓死跟着王爷。”

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眼前这般场景,不管是萧达格,还是室肪,亦或一些将领都难以阻止或者重新聚拢人员反攻,除非祥符国大军不再追杀,可是那怎么可能。

完全丧失斗志的辽军惊慌失措,在战场上疯狂嚎叫奔跑,兵器铠甲头盔丢得满地都是,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去后阵抢到一匹马,抢在别人之前逃命。但他们却忘了,即使抢到马,也出了谷。反而没有马可以徒手翻山逃离这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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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章 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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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杨继业或者李光顺下令,所有祥符国骑兵都疯狂的策马追杀,轻易的从后面斩杀着那些根本不抵抗的溃兵,一部分骑兵冲入刚才辽军步兵留下的马群中乱砍,数万匹战马四处狂奔,辽军后阵越加一片大乱,战场上尘土四起,到处是惊慌奔跑的人和马匹,地上留下的伤兵大声哀嚎,却没有任何人去理会。

抓到了马的辽兵零零散散的开始往谷中狂奔,更多人找不到马,惊慌中有往谷中深处跑的,也有往两边山上爬的。甚至有神智不清的向谷口冲去,自然轻易被迎面来的祥符国大军杀死。

眼前败退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萧达格的预计,满目都是奔跑来去的溃兵乱马,其中也有一些勇敢的辽军骑兵选择和祥符国骑兵不断冲杀,在混乱的场景刺激下,被数百名亲兵死死护住的萧达格感觉身下的马匹也焦躁的不断移动着马蹄,他不得不紧紧抓住缰绳。

在萧达格百步外就有一支祥符国骑兵狂奔而过,几名空手逃窜的溃兵不及让开,转眼被祥符国大军兵刃刺中,还没倒地就被马匹撞翻,三排马蹄踏过之后地上腾起淡淡的烟尘,几名溃兵摆在那里没有了动静。

一支四五百人的辽军骑兵在一名将领拼命的聚拢下草草整队,萧达格看得出他们的阵形也十分混乱,每条阵列之间长枪马刀互相混杂,远远没有开始的整齐,基本排齐后想要冲出一条活路,不料一群祥符国骑兵从北面冲过,将这股刚刚好不容易聚拢的辽军骑兵瞬间杀死近半,又打散成溃兵。

重整步兵和骑兵都已经不可能,兵荒马乱之中,萧达格脸若死灰,咬咬牙,大声命令鼓手鸣金,让士兵自行逃命,然后自己最终还是选择在身边五百多名忠心护主的亲兵保护下,趁乱冲上了北面山上,并且趁机与护卫换了衣服。

而辽国枢密院使室肪却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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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业抽着马股,在亲兵护卫下,进了石坪谷,越过被炸药炸出来的百丈长沟壑,首先看到的是两万多匹被聚拢的辽军坐骑,这些战马大多都太过疲惫,已经无力奔跑,且被辽军伤了战马的根本,也活不了几天了,杨继业心想其中有一半经过调养,恢复到还能上战场就不错了。

战马旁边是两万多俘虏,全部身上兵器盔甲已经全部被缴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大多一脸麻木或者神色惨淡、绝望。

不远处,四个医疗卫生队临时用十个牛皮帐篷搭建野战医院中正忙的热火朝天,不断有伤员被抬进去,进行救治。

杨继业身后的两名旗手十分强壮,牢牢抓住旗杆,在他头上,杨继业的一丈六尺大将军军旗高高飘扬。

杨继业骑马进入了尸横遍野的战场。折御勋从谷中深处在亲兵簇拥下纵马赶回,给杨继业敬过军礼之后,说道:“启禀大将军,得到确切消息,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和枢密院使室肪已经带着部分亲兵一南一北从两侧山上逃走。”

杨继业笑了笑,说道:“他们逃不了,白沧海、黄东秋、唐兴武,还有安全部上千探子,再加上广大的义军,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再说天寒地冻,山中更是寒冷无比,我们若是派出大军上山追捕,来回也要数日时间,且恐怕会冻伤无数,既然山那边早有布置,便没有必要一直追下去,传令将辽军追至山顶之后,能杀多少杀多少,剩下的便不要管了,全部撤回。萧达格和室肪若是能够侥幸从我们手中逃走,便将两条大鱼交给他们吧!”

折御勋有些不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元旦之日,便是祥符国首次封爵之日,按照陛下作事风格,只会看立国前后战功大小,不会掺杂任何其他因素。而在祥符国高级将领之中,他是半路投降而来,除了今天这场大战之外,并未立下多少显赫功劳。他本想向杨继业请求,亲自带大军上山追捕,再立大功。而眼前这场大胜,他固然有功,但祥符国军中上下都知道是陛下布下大体战略,杨继业具体实施,黑狼、折兰、玄武三大军团和特种大队、安全部等全力配合实施才有今天这场大胜,参与的人太多,以致于他的战功虽然很大,但却不够显赫。可若他能够活捉萧达格和室肪,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必然能够在元旦之日封爵之时追上其他军团长。

杨继业岂能不知道折御勋心中所想,不过他却懒得理会,继续问道:“谷中深处如何了?”

折御勋说道:‘谷中深处还有数千辽兵逃窜,末将留下四个营步兵配合李光顺继续追杀。另外据估计从三面山上翻山逃走的辽军大概有近万人。目前杀敌人数和我军战损人数还正在统计之中。”

杨继业点了点头,游目四顾,战场上死伤枕籍,散落的兵器铠甲丢满一地,西侧还有许多跑散的无主战马,大多是辽兵被冲散的战马,另外一些则是双方骑战后遗留下的。一部分祥符国战士正在围拢抓捕。战场上最值钱的缴获便是战马,自然不能放过。

“这次骑兵损失很大,一万骑兵只剩下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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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砰谷深处,四个营的步兵按祥符国特有的战斗组模式,以班为一组,手持长枪快弩,爬上了山,几十个战斗组拉出长长的阵线,沿着山坡清剿过去。一方面近可能的赚些斩首之功,同时确保一些聪明的辽兵没有翻山,而是藏在山中,等大军撤退之后,侥幸逃走,成为漏网之鱼。

天寒地冻,又有数千伤员,野外不便久待,杨继业下令加快打扫战场速度。辽兵不管死伤都补上一枪,各部医护兵在战场上忙碌着,寻找着还可能活着的祥符国伤员。

此时日头偏西,杨继业带着亲兵卫队继续巡视战场,方才步兵长枪交战的地方尸体层层叠叠,杨继业想起当时的激烈,辽军士兵在危急时爆发的战力也是很强的,若非辽兵体力在这些天消磨大半,气力难以坚持,自己一方损失还会增加一倍,而辽兵便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这是祥符国步兵自训练以快弩远射,长枪近战为主的战阵打法之后,第一次大规模实战,效果比预料中还要好。但杨继业目睹整个过程,也发现几处不足,或者还待完善的地方,比如长枪的长度若是能够在略微加长之后,且又不影响士兵操枪的话,在对战过程中,已方兵器便能够抢在敌人兵器近身之前先刺死对方。

一些步兵小心的将祥符国士兵尸体抬起,在谷口边摆成排,杨继业粗粗数了一下,光是步兵这边,就已经有两千多具尸体和一千多名伤兵,还不包括骑兵的损失,骑兵的尸体散布很广,一时还没有集中到此处。杨继业大体估计,这一战已方损失不下六千。

辽兵留在战场的尸体更多,交战时的伤兵此时也大多被杀死,尸体顺着长枪战场往石砰谷中深处一路不绝,除了步兵大战之处外,其他地方尸体相对更分散,杨继业估算辽兵已经战死的将在三万五千左右,除去俘虏两万多人,翻山逃走,以及藏在山上的大体还有一万多人,这些人此时必然已经筋疲力尽,没有食物,杨继业估计即使放任不管,在这天寒地冻野外,饥寒交迫,能够活着逃回武州的恐怕也不会有多少。

两边山地上偶有喊杀和惨叫声传来,清剿的战斗还在继续,杨继业的命令是过了山顶便撤回。

夜幕降临之前,清剿基本完成,又有成串的辽兵被从谷中深中和两边山上押出,看起来俘虏又多了两千多人,而回来的士兵腰上纷纷又多挂着一些人头。

战场的铠甲兵器都被收集起来,在空地上放着,军中自上而下都有配备有军法官,杨继业又亲自在这里,所以斩首人头也不用运回验证,当场杨继业便开始组织人手进行战功登记。

今晚上已经来不及撤回,大军便直接在石砰谷深处土蕃格纳部留下房屋中休整一晚。谷口自然还会有人把守,四野到处点起了篝火,与夜空的满天繁星交相辉映,也算是防止残余溃兵逃窜。

傍晚的时候此战最终战果和损失已经出来————已确认斩杀辽兵三万五千四百一八十三人,其中包括指挥使以上将官七十七人。生俘辽兵两万四千三百九十三人,其中包括指挥使以上将官六十四人。共缴获辽军制式铠甲四千五十七副,精良山文甲十一副,铁甲一千四百二十副,锁子甲一千二百九十副,棉甲三千四百一十二副,其余刀枪等兵刃未统计,大致上万;缴获战马三万两千百三十二匹,全部带有鞍具。

而祥符国损失骑兵阵亡三千二百七十三人,重伤二百三十六人,大部分可能无法抢救,也无法重新回到营伍,轻伤三百三十八人,大多性命无碍。

第八百四十二章 善人榜第九名

步兵阵亡三千一十二人,重伤一百七十一,轻伤三百二十七,重伤的多是长枪击刺伤,很难救活,轻伤以箭伤居多,以祥符国军中医疗手段,基本上都可痊愈,且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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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奇躺在野战医院牛皮营帐中一张担架上,下面垫了木板和他的被子,左右是一排同样的病床,几个被捅穿肚子的士兵大声惨叫着,其他一些重伤的士兵也不停呻吟,一些救护兵则低声安慰着那些伤员,帐篷里面闹哄哄的,外面远处也有些敲木头的声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让他一点休息的心情都没有。

外面飘来烤马肉的香味,唾液一股股的从口腔里面冒出来,嘴角边有点痒痒的感觉,他赶紧伸出舌头,顺着嘴角舔了舔脸上流下来的一小滴蜂蜜,那种甘甜让他觉得十分美味,右脚、胸口和脸上的伤口都已经止血,伤口上都涂了蜂蜜,脸上的伤口清创后,由消毒棉布包扎好,腻腻的十分难受,好半天有一点点蜂蜜流下来,他就绝不浪费。

以这个时代医疗水平,伤口消毒一般多用高度烈酒和蜜蜂。(伤口稍微清创后涂抹上蜂蜜消毒,新鲜蜂蜜具有消毒的效果,一直到后世第一次大战时期也有军队在使用。)所以祥符国各军医院长期收购和采集蜜蜂,夏秋季节的时候,医护兵会集体组织到处找蜂窝,军营中有时看到不打仗就鼻青脸肿的人,不用去看臂章就知道是救护兵。

但蜂蜜毕竟不是抗生素,最后会不会感染,全靠各自的命硬不硬,魏子奇最痛的小腿,伤口很长,胸口上的箭创入肉不深,脸上则让他有点痛苦,因为救护兵告诉他,这几天只能喝稀饭,不能用牙齿嚼,所以肉也就吃不成了,最多能熬点火腿或者马肉粥。

让魏子奇痛心的是,他们班张嘎子没有救过来,他刚才跟救护兵打听了,本连伤兵里面没有姓张的伤兵,张嘎子比他年纪大些,是他的街坊,在军队里面饭量大得惊人,对魏子奇也很照顾。现在却一走了之,留下了一个老婆和一双不满十岁的孩子。

“以后回去了,我帮他们家干农活。”魏子奇在心里说了一句,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伤够不够病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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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傍晚开始,接连不断的辽军败兵从石砰谷三边山脉的背面狼狈逃下来,然后逐批的被山下守株待兔的特种大队、黄东秋和唐兴武所部及义军轻松杀死或者俘虏。这一个个斩首便代表着军功、银子或者善人榜积分,再加上本来就疲惫不堪的辽兵在翻山之后,更是几乎已经将最后一点体力消耗贻尽,战力不足平时十分之一,在祥符国一方军队或者义军眼中,这跟在山上捡银子, 送战功没多大区别。

当然,三面山脉面积不小,还是多多少少有漏网之鱼,特别是杨继业已经让人传来消息,辽军南院大王萧达格和枢密院使室肪这两条大鱼还未抓住,更是让提前埋伏在山下的三方人马充满了无比的‘捡漏’热情,大体以百人为一小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上山寻‘宝’。

萧达格站在半山腰,一块巨石上,绝望的看着山下的场景,他带领五百亲兵在山的那一边爬的过程中,被追杀的祥符国步兵杀了大半,如今已经剩余不到两百人。拼了命的才翻过山,逃到这里,却发现下山的路根本就不通。而且祥符国分明已经有人上山搜寻。

“殿下!快走!敌军已经大举搜山,我们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再慢就来不及了。”

萧达格几乎没有反应,侍卫统领焦急的过来扶着萧达格就要离开此地。

刚跑了几步,亲兵统领手中的萧达格的胳膊突然一紧,从他手中被抽了出去,他赶紧回头看时,只见萧达格抽出了腰间多年没有亲自动手的腰刀。

“这么冷的天气,山上又没吃的,藏起来也是死,更何况他们到最后还可以烧山。”萧达格对众亲兵淡淡的道,“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山下的人散开搜山,钻过他们的空隙,逃下山去。”

众亲兵向来对萧达格惟命是从,且萧达格所说也的确有理,便脚步放轻,机警的一边看着四周,一边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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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三河自从十数日前与高武阳、白沧海带领的特种大队杀手连一起灭杀了铁掌狮陀一行辽国高手之后,在义军之中名声大震,经白沧海正式任命之后,他已经成为一支人数五百左右义军的首领。这些天,他带着这五百人打游击战,可没少偷袭辽军探子、游骑,且几次夜袭辽营都有他参与,且冲杀在前。目前为止,他已经斩首七百多人(他杀死铁掌狮陀带领的三名高手一人抵五十个斩首,将许博文救出,也给他算了两百斩首。)

据最新一次义军军功通报,他在近万义军中大体排在第九名,按照战前朝廷悬赏令,前十名可得官,算起来钟三河已经算是给自己拼了一个官身出来。钟三河之所以排名才第九名,却是因为这次义军中有不少是江湖帮派和世家带领数百人杀辽军,军功都算在家主,或者帮主、掌门身上的缘故,否则若是只算单人的话,钟三河已经是第一名。

钟三河知道这场抗辽之战已经接近尾声,而他在第九名,随时都有可能被挤出前十名,所以在这最后时刻可谓是拼了命的斩首,为此他直接抛弃了他的五百名属下,单独行动。

此时,石砰谷南边山的背面半山腰上,满身浴血的钟三河,右手一挥,刀光闪烁之中,最后一名辽兵头颅飞落,一腔热血直喷一尺多高。钟三河懒得欣赏自己的杰作,拿出一个麻袋,熟练的开始从地上捡人头往里面装。方才他遇到七名辽兵,只用了十数息时间便全部杀死,最后那名辽兵跪下投降,但他依然将对方头砍了下来————没办法,虽然一名俘虏相当于两个斩首,但是就他一个人带着一名俘虏,后面很不利他继续行动。

就在这时,正弯着腰的钟三河耳朵一动,眸中寒光闪烁,他听到一大群人呼吸奔跑的声音,他能够判断出来对方是压抑着声音————显然来人是辽兵。

数十息之后,萧达格一行一百多人被钟三河追了上来。

“杀了他再走,否则他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引来更多的人。”身穿寻常亲兵衣服盔甲的萧达格低声说道。

十数名辽兵拔刀向眼睛亮如灿星的钟三河冲了上去,其他人隐隐将萧达格围在中间。

十数息之后,萧达格等人一脸震惊,亲兵统领咬牙一次性又派出了五十多名辽兵出去,围杀萧达格,然后他带剩下五十多人护着萧达格向远处逃去。

这些亲兵对萧达格极为忠诚,眼看萧达格带着一波人逃走,竟然直至半刻钟后钟三河杀死最后一人,都没有人转身逃走,显然是想为萧达格争取更多的时间。

本来到这个时候,人数上百的大股辽军已经极为少见,更何况这些辽兵的表现如此明显,钟三河岂能看不出逃走的那波人中有辽军重要人物,说不定至少是个将军,甚至…………钟三河想起上山前义军中朝廷派来的军法官所说活捉或者斩首萧达格可抵千名斩首的军功,便感觉热血沸腾。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六十多名辽兵的两个耳朵都割下装好,身法全力展开,便向萧达格一行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对于钟三河这样的一流高手,可能斩杀过多,以致于人头不好携带的情况,朝廷军法官也有说明,只要割下双耳,事后再带着他们去找辽军尸体对证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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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钟三河追上了萧达格一行。

数十息之后,钟三河又多了二十多双耳朵,而萧达格又在数十多名亲兵护卫下逃走。

半炷香之后,钟三河又追上了萧达格,剩下的辽兵在亲兵统领的带领下再次开始对钟三河进行围杀。亲兵统领是一名武道高手,所以钟三河费了一番功夫,并且受了轻伤才将所有人杀死。

萧达格虽然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契丹族一等一的勇士,但毕竟没有修炼过武道,更没有内功和轻功在身,所以逃跑之中很容易留下蛛丝马迹,再加上他疲惫不堪,根本就跑不远————没过多久,钟三河追上了他。

萧达格察觉到身后钟三何已经追了上来,没有再继续跑,而是喘着粗气躺在了地上,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没过多久,他的视野中果然出现了钟三河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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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石砰谷北山的山背面,唐兴武很幸运的找到了辽国枢密院使室肪。

室肪身体比起萧达格差了很多,这些天疲惫不堪,刚才一场大战,为逃命又翻山越岭,终于病倒了,唐兴武找到室肪的时候,室肪是陷入昏迷,被人背着的,身边有二十多名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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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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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兴武将室肪身边的二十多名护卫杀得只剩下一个小将,正自欣喜若狂之时,背着室肪的那名小将突然往高空中发射了一枚响箭。

唐兴武一怔之后,脸色微变。他认识这种响箭,他见过安全部的探子放过这种独特的响箭。他想起了河口县第一天晚上辽军的夜袭,胡三光通过一个潜伏在辽军之中很神秘的暗探提前得知了此事,所以河口县提前做了极为充足的准备。

在这一瞬间,唐兴武神色颇有些变幻不定,心中犹豫不决:“只要杀了这名辽将,再将他毁尸灭迹,室肪便是他晋身于祥符国高层的敲门砖。”

但是理智告诉唐兴武,对方已经发射了响箭,这附近必定是有安全部的人,他若杀了这名辽将,以安全部的厉害和胡三光的狡猾,必然会怀疑到他。

这些想法说来话长,但在唐兴武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最终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和贪念。他故作惊讶状,说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这名小将微微一笑,神色中有着警惕,说道:“我是何人,你却没有资格知道,并且你如今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许你只能加入安全部了,否则这件事情估计很麻烦。”

唐兴武突然想起一事,不由眉头蹙了起来。另外,他通过刚才交手发现这名辽军小将身手不弱,并且修炼有高深内功,虽然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但短时间内他恐怕难以将其击杀。

想到这里,唐兴武已经有了决断,淡淡说道:“阁下说笑了,阁下既然是安全部的人,刚才反倒是本官多此一举了。至于阁下所说这件事情很麻烦,甚至本官要加入安全部。这就不用阁下操心了,本官担任何职自有军枢部的任命和陛下旨意。”

这名辽将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如今邢西扬是安全部在辽国总负责人,官至正三品。而他名叫于建业,是辽国如今官员中占了三分之一汉官中的一个,在辽国枢密院担任正五品武官,深受室肪信任。所以是邢西杨麾下安全部在契丹军方的负责人,即使是在祥符国安全部都有备案,且在祥符国安全部同样拥有正五品的官职。

最终唐兴武还是没有敢有所异动,很快安全部附近探子以最快的速度来了十多人,和于建业互相以密语验证过身份之后,这十多名探子却是脸色一变,齐齐向于建业单膝跪了下去。他们不知道于建业的真实身份,但却通过密语知道于建业官品,知道眼前这名辽将的身份和保密级别显然非同小可,或许只有部长大人和陛下才知道,才有资格知道。

唐兴武早已避嫌远远退到百步外,但却并没有就此离去。此时目睹这一幕,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起来。

接下来,于建业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兴武,然后在这十多名探子的护送下,背着室肪离去。半天后,等室肪在安全部全力救治后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浑身浴血的于建业背着逃命,而身后一群祥符国的人在追杀,看样子有义军中江湖高手,有安全部的人,也有军方的高手。这场追逃持续了五天,于建业背着室肪东躲西藏,身受重伤,终于逃出了府州。回到了辽国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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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八日,展熊武带领五千回到银州的骑兵和曾尚飞两面夹击,大败在银州清山县一带与曾尚飞对峙的最后一万辽军,斩首四千多,俘虏五千多人。

十二月九日,石砰谷一战中所有祥符国军队各自回归驻地。义军也各自解散回乡,自有当地官府下发奖励和朝廷核对善人榜积分。同时,叶尘也已经回到了夏京。

自辽军入侵以来,《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便遵循叶尘旨意,分别以不同的角度实时报道战争进程。所以,这些天整个祥符国可以说全民都实时关注着银州、府州战争。石砰谷大捷之后,辽军全军覆灭的消息通过两份报纸通报全国,举国欢庆,叶尘回夏京那一天,全城百姓夹道欢迎,自三十里外一直排到夏京城中,跪了一路,欢呼了一路。

十二月十日,围攻镇西堡和镇北堡的十数万辽国皮室军撤回。朱雀军团副军团长王超和青龙军团军团长张大为各自率领骑兵尾随三百里,但是因为辽军撤退紧张有序,主力犹存,且兵力远超追兵,王超和张大为等辽军退入辽境之后无功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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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一日,左相马文韬来到镇西堡。

镇西堡军议厅,马文韬坐于首位,左手下方是耶律寒夜和刚刚从镇北堡赶来的耶律鹿,右手则是朱雀军团正副军团长邓崇轩和王超。

“按照我祥符国陛下的旨意,二位有两个选择。”简单寒暄客气坐定之后,马文韬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比起一个月前最开始的傲慢,如今的耶律寒夜和耶律鹿面对祥符国文武大臣却充满了讨好之意,此次与辽国大战,祥符国军队所表现出的战力着实让这二位除萧绰的儿子之外仅剩的契丹皇族大吃一惊,心中早已充满了惊惧。更何况他们很清楚,他们后面日子过得怎么样,甚至是生是死都取决于祥符国天子和朝廷。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还敢将自己那份大国皇族的架子摆出来。

二人此时闻听马文韬所言之后,顿时精神一振,互视一眼,齐声说道:“请马相公明示。”

马文韬神色淡然无比的说道:“第一,我祥符国从镇西堡和镇北堡撤军,这两堡以及方圆两百里之地便送于二位栖身。日后辽国萧太后大军再来找二位麻烦。我祥符国不会再出一兵一卒,以及任何军资装备的援助。二位可愿意?”

耶律寒夜和耶律鹿虽然知道祥符国皇帝应该不会这样做,但还是禁不住顿时脸色一变————开玩笑,萧太后为了他儿子皇位和辽国朝局的稳定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他二人,没有祥符国的援助,或者说庇护,他们能活多长时间。更何况就算萧绰不派大军攻打他们,他们加起来十数万人吃什么?镇西堡和镇北堡附近所在荒无人烟,祥符国和辽国之前都不感兴趣,便是因为此处没什么产出,甚至都不是草原,而是真正的荒原戈壁。至于干回契丹族的老本行————打草谷,那更是找死,不论是辽国还是祥符国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所以,二人毫不犹豫便摇头,耶律寒夜说道:“马相公,我们不会选择这一条的。”

耶律鹿也说道:“还请马相公说说第二个选择。”

马文韬自然知道二人不会同意,这第一个选择却是为了提醒二人自身的处境,好为后面选择做铺垫。

“这第二个选择是你们二位直接带领各自军队和部落并入我祥符国,朝廷自会给你们安排安家立命之地。”

二人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虽然知道祥符国皇帝叶尘绝对不会允许在为了他们二人举全国之力和辽国打了一仗,且在大胜之后,还让他们在其控制之外。但到了此时此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依然心中充满不甘。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不庇护在祥符国之下,他们难以生存下去。而得到祥符国保护且赐予的土地和生活保障之后,还想保持独立,甚至名义上的臣服,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叶尘绝对不允许的。

二人显然在之前对此事有过商量,又互视一眼后,耶律鹿轻轻点了点头,耶律寒夜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愿意率领麾下军队和十数万百姓投靠于祥符国,向祥符国皇帝陛下效忠。只要陛下和朝廷能够给我们给一块安身立命之地,我们每年自会给陛下和朝廷上缴税收和供奉。此外,陛下和朝廷但有所需,我们定会率领麾下儿郎出力。”

马文韬冷哼一声,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二位便带着自己的人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者远赴西域说不定能够打下一片天出来。”

话音一落,马文韬便站了起来对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邓崇轩和王超说道:“来之前,陛下说过,若是耶律寒夜和耶律鹿不同意第二个要求,便让我祥符国大军立刻撤军。所以,两位将军准备撤兵吧!顺便给张大为也通知一下,让青龙军团也即刻撤回自己驻地。”

邓崇轩和王超敬军礼称是,便跟着马文韬向厅外走去。

耶律寒夜和耶律鹿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待马文韬三人走到大厅门口时,二人一咬牙同时喊道:“马相公且慢。”

“马相公请留步。”

马文韬停步转身,面上依然淡定从容,说道:“怎么?二位还有话说。”

耶律寒夜说道:“不知我们率人投靠祥符国之后,陛下和朝廷具体怎么安排我们?”

马文韬傲然说道:“二位放心,我祥符国皇帝陛下雄才大略,自不会亏待二位,也不会让二位失去军权。”

第八百四十四章 威逼宋国

耶律寒夜和耶律鹿闻言,不禁心中一松,耶律鹿急忙说道:“还请马相公细说。”

马文韬说道:“二十日之后的元旦大朝会之日,陛下会下旨组建两个新的军团,二位到时候会是军团长和副军团长。二位麾下一万多大军自然会并入新的军团之中。只不过按照我祥符**枢部相关规定,旅长以上高级将领的家眷必须住在夏京城。”

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心中先是一松,然后便是大喜,在他们看来只要手中有军队,便拥有保证自己地位和一切的基础。至于家眷住在夏京城充当人质,这在他们看来是在最正常不过的了,祥符国朝廷若是没有这样的手段,他们二人反而还不放心呢?

耶律寒夜惊喜之后,又问道:“那敢问马相公,我们麾下十多万百姓又在如何安置?”

马文韬说道:“自然要将他们改土归流,登记为户,不过,具体是放牧,还是种田,将会遵循党项人的旧例,朝廷不会强求。具体地点在横山河套平原黄河流域东北一带,朝廷会帮助你们安家。”

十二月十七日,室肪和耶律休哥先后回到上京。

萧绰力排众议没有对逃回的室肪和灰溜溜带兵回来的耶律休哥治罪,依然二人担任原职。而于建业因为对室肪的救命之恩,刚一回来,便被室肪升了一级,提升为枢密院承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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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是宋国西北永兴军路面对祥符国的最重要边防州郡,与祥符国龙州和盐州接壤,自大半年前,宋国两次兴兵且败于祥符国,并将土石寨和黄湾关丢失之后,宋国又沿庆州边境由西南和东北走向,耗费百万两银子的巨资,修筑了大口寨、三定寨、成谷寨、西王寨、刘家寨、等足足十数个军事据点,这些据点与东北方向河东路的晋阳府,秦凤路的熙州一起构筑了宋国针对祥符国的重要边防线。如若庆州失守,祥符国大军可以从两条大道进军,一是由府州入河东路,攻击葭州,直入晋阳府。另外一条便是由兰州长驱直入,进入熙州,再经秦州,直抵京兆府。到那时宋国西北部边防立时就有崩溃的危险;而且过了京兆符,再一路往东,直入西京洛阳,这样一来,宋国京都开封,就直接暴露在祥符国大军之前了。

因为庆州有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所以一直以来宋国西北边军便主要盘踞于此。且因两次大败于祥符国,这大半年以来一直奉行守内虚外的国策,但是这一次祥符国与辽国大战,宋国却借道辽军。而且西北边军于这一个多月中整军备战,时刻准备着等银州或者后来的河口县被辽军攻克之后,便趁火打劫出兵。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再没有后续。

十二月九日,叶尘刚回到夏京,便下令徐铉和刚刚因为战功荣升两级成为正七品高级参谋的唐兴武出使大宋庆州,对宋国借道辽国表示抗议,而且意图不善,要求宋国停止修筑城寨、商定祥符国与宋国边界,赔偿损失银百万两、绢五十万匹,且扬言若宋人不予,则是祥符国大军当自己来取。

消息传到开封,宋国皇帝赵德昭面对死仇的军事威胁,在悖然大怒的外表之下,实在有着深深的担扰和惊惧。给辽军借道,虽然是赵普先斩后奏,但毕竟有后奏,赵德昭虽然恼怒赵普胆大妄为和永兴军路、葭州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他旨意便按照赵普的话去借道辽军。但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只会更让他脸面和威望扫地————更加暴露他身为皇帝对边臣的掌控竟然不如宰相赵普。所以,这件事情赵德昭只能哑巴吃黄莲,苦闷咽到肚子里,难以诉诸于口,甚至还要下旨替赵普擦屁股,以彰显是他授意赵普所为。

赵德昭现他竟然对权倾朝野的赵普没有办法,除非他直接于大殿之中不分亲红皂白,让人杀了赵普,或者派人刺杀。先不说宫中侍卫有多少是赵普能够控制的,就算能够这样,赵德昭若还有一丝理智,也不会这样做。一国宰相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说杀就杀,若是没有能够拿得出充分理由,如何让天下官员、士子、百姓心服。更何况天下人都知道,赵德昭能够当上皇帝全凭赵普之功,赵德昭若是杀了赵普,天下人会怎么看,人心何所向?

不过,以赵德昭如今行事的疯狂,并非没有派人去刺杀赵普,但自是没有成功。而赵普却始终没有丝毫回应,也没有对赵德昭进行报复。

“诸位爱卿,叶尘狗贼欺人太甚,实在可恶!”赵德昭气愤的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玉斧,一把摔成两断。一国天子在朝会之上如此失态,曹彬、罗公明、薛居正等人心中无不叹气,充满失望,而赵普及其部分死党嫡系则是心国冷笑,就差讥讽轻视之色挂在脸上。不过所有臣子,包括赵普在内都很配合的唰的一下跪了下去,齐声说道:“陛下息怒。”

自古以来,凡是天子大怒,身边的人无不跪下去,所言都是‘陛下息怒’。

赵德昭眼看众臣都跪倒在自己脚下,特别是赵普也在其中,不由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但依然妆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朕失态了,实在是叶尘狗贼太过可恶。众爱卿平声吧!然后说说看,此事如何处理?”

因为借道给辽军一事是赵普私自越过皇帝陛下与契丹萧太后所商定,牵扯到权倾朝野宰相与陛下之间的斗争,所以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敢出班说话。

赵德昭见此,神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眼神示意吕馀庆,后者明白皇帝的意思,正要了班说话,不料赵普面无表情的抢先出班说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赵德昭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紧蹙眉头,说道:“朕想这等无耻要求,自然是答应不得,但若不从,不免兵祸连结,因此不若趁着祥符刚刚与辽国打过一仗,国家军力、国力损耗极大,挥师西进,先制人。”

赵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既如此,那么请问陛下,如今我大宋储蓄赐与,已经备足了吗?士卒甲仗,相比祥符国,又当如何,算是已经精利了吗?”

赵德昭被问得一怔,颇有些恼羞成怒,强词夺理的说道:“这些事,现在筹办也不迟。”

曹彬站在武官位,心中微微叹息,抢在赵普说话之前,出班委婉的说道:“陛下,祥符国如果那么容易打败,叶尘如果那么容易对付,早在前两次早已灭了祥符国,何必等到今日?所以,祥符国之事,不若缓缓图之。”

这一年多以来,先是为争皇位,京都乱战,后来潘美带领数万大军叛变,经历一场内战,紧接着叶尘判出立国,西北两次大战惨败,宋国却是元气大伤,国库财政同样紧张,再加上帝相之争,让宋国朝廷乌烟瘴气,且直接影响到地方路、州、县。赵德昭胸中,又何曾真有半分战意?他若真想或者真敢派大军攻打祥符国,早在一个多月前辽军出兵的时候一起出兵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所以,刚才只是因为对叶尘恨之入骨,不过是一时冲动之言罢了,这时听曹彬之话,那一点冲动,早已消于无形,但他一直怀疑曹彬和赵普走得很近,甚至暗中联手妄图把持朝政,将他架空。此时自然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事实上,宋国君臣始终没有承认过祥符国的存在,更没有与后者建交,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如今祥符国趁机派出使节敲诈勒索,与宋国敲定边界,宋国君臣承不承认祥符国的存在,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

…………

庆州城,寒风萧索,沙尘飘扬。

参知政事吕馀庆与庆州知州周贵坐在一匹马车上,闭目养神。吕馀庆一闭上眼晴,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崇政殿中最后确定由他前往庆州与祥符国使臣的情景。

因为曾经与赵普之间的仇怨,他成为朝中重臣之中皇帝陛下最为信任之人,事实上他也没有让赵德昭失望,在赵德昭的支持下,拉拢提拔了一些臣子在身后,虽然还远无法和赵普对抗,但至少能够在朝会上替皇帝撑撑脸面。那天他垂手站立在崇政殿上,听皇帝说道:“卿往庆州,当不能失地辱国,但也断不可轻启边衅,有负朕望。”

自己当时朗声答道:“臣既为陛下之使者,必当据理力争,若辱使命,臣当死在边关,以报圣上之恩。”

此外,就在启程之前,皇帝陛下又私下赐下钦差谕令和圣旨,赐予他拥有对西北两路正四品官员罢免生杀之权。

吕馀庆岂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那永兴军路葭州文武官员未经皇帝旨意便私自给辽军借道,已经重重触犯了皇帝的逆鳞,皇帝之意是想让他找借口弄死葭州相关文武官员。甚至吕馀庆隐隐感觉在皇帝陛下心中这件事情或许比与祥符国谈判还要重要一些。

第八百四十五章 巫石山

第八百四十四章 巫石山

吕馀庆心里百感交集到庆州之后,一直把赵德昭赐予的钦差谕令和圣旨深藏,绝口不提,以免被赵普一党觉察之后,做出一些安排。这几天他先是与刚刚伤愈没多久的西北边军统帅党进密谈,暗中调查揣测党进与庆州知州周发贵是否已经成为赵普的人,一边进行与祥符国使者谈判的各种准备事宜。

…………

…………

宋国虽然一直不正式承认祥符国的存在,但是宋国君臣如今对祥符国多有畏惧,从此次辽祥两国大战,宋国虽然借道,但却不敢出一兵一卒助战便可看出这一点。所以,宋国使节的安全和食宿宋国朝廷却不敢马虎怠慢,严格按照该有的礼仪对待。

今日是祥符国使臣徐铉和副使唐兴武入宋境,前来庆州,在驿馆设宴,这是吕馀庆和徐铉的第一次交锋,吕馀庆岂能有不去之理。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驿馆。吕馀庆与庆州知州周发贵下了马车,有迎接的人却没有看见徐铉,吕馀庆不由心中冷哼,心想堂堂大宋副相,徐铉真是好大的架子。

唐兴武却早已在门口迎接,一脸淡淡笑容,抬手行礼,说道:“在下祥符国副使唐兴武,吕大人、周大人,请。”

吕馀庆仔细打量眼前青年,方额浓眉,腰带长剑,英俊非常,双眸精光内敛,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人物。他冷笑一声,说道:“你便是楚州唐家的唐兴武,想你唐家与赵相公都有姻亲关系,你竟然判出我大宋,在敌国当官。你以为陛下便不会对你唐家灭族。”

唐兴武微微一笑,说道:“灭唐家全族正是在下心中一直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之事。宋帝若是帮在下成此愿望,自是好事。只是就怕有赵相公的存在,宋帝没有这本事。”

吕馀庆和周发贵顿时勃然大怒,但知道以此事与对方争辩,只会越辩越自曝家丑,更何况事涉皇帝最为忌讳之事,唐兴武可以说,他们却不敢妄言。所以,吕馀庆冷哼一声,便向驿馆内走去。

周发贵却则很快恢复平静,神色自若,满不在乎的低声吩咐了随从几句,跟随而来的宋军立时在驿馆外列队站好,隐隐对驿馆形成包围之势,两人的几个幕僚随官则跟在身后,一同入内。

入了大门,祥符国正使徐铉在二门亲迎,抱拳面无表情说道:“吕大人、周大人,远来辛苦。”

吕馀庆抱拳回礼,淡淡的说道:“徐铉大人说错了,这里是我大宋地境,应当是徐大人和唐大人辛苦。”

徐铉假装没有听见,不置可否的一笑,抬手说道:“请。”把吕馀庆、周发贵等人迎入厅中。

吕馀庆等人走进大厅,却见厅中早已布好酒宴。徐铉往主位上一站,高声吩咐:“奏乐,请吕大人、周大人入坐。”有侍者立即走了上来,把二人往客位上引。

吕馀庆与周发贵飞快的对望一眼,二人皆是一动不动,吕馀庆朗声说道:“徐大人,你又弄错了!”

徐铉一脸愕然,问道:“本使有何错处,还请赐教。”

吕馀庆走到徐铉面前,昂然说道:“这里是大宋国境,驿馆亦是大宋欢迎邻国使节的驿馆,于情于礼,应当请徐大人坐客位。”

徐铉在一旁听到这话,不由悖然大怒:“吕大人如何说出这种不知礼的话来?既是我们祥符国设宴,焉有反坐客位之理?吕大人莫非是有意轻慢?”

吕馀庆冷笑道:“若是私宴,自然能坐主位,不过徐大人代表贵国皇帝,在下代表大宋皇帝,这是两国之宴,既然在宋境,自是本官坐主位。”

徐铉却不答应,“吕大人莫要逞苏秦之辩,天下之事,理为同一,我等设宴,自是我坐主位。”

吕馀庆知道这第一次交锋,事关双方锐气,如何肯退让半步,当下冷笑道:“大宋的国土,大宋的驿馆,若要设宴,自然由我等来设,这宴会所费几何,不必由贵国出。”

徐铉上前几步,厉声说道:“吕大人这等小节,都一步不让,如此不近情理,可是没有诚意谈判,想要战场刀兵相见吗?”

徐铉和周发贵顿时脸色微变,但吕馀庆紧接着便又冷笑道:“本使千里迢迢从开封持节而来,如何说没有诚意?想祥符国君臣大多都出自我大宋,岂能不知且不顾礼义,为天下所笑?天下万事万物,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没有道理的要求让步,到底是本使缺少诚意,还是贵国缺少诚意呢?”

吕馀庆舌辩滔滔,徐铉却突然恢复一脸平静,笑道:“本使设宴,这个客位,本使也是断然不坐的,既然吕大人与周大人一定要争这个主位,不过这样吧,本使明日在黄湾关设宴,再请二位大人与会,重开谈判,可好?”

吕馀庆与周发贵对望一眼,微微点头,不亢不卑的说道:“如此明日必定准时赴约。”

吕馀庆和周发贵离开之后,徐铉和唐兴武对视一眼,前者说道:“唐大人看出了什么?”

今日徐铉和唐兴武设宴自然是存着目的而来————通过宴中徐铉和周发贵言语举止而摸底,弄清楚宋国君臣对与祥符国开战惧怕到何种程度,好为后面正式谈判打好基础。所以,今天徐铉先是有意没有迎接,怠慢对方,然后唐兴武于门口激怒对方,后又故意以主座客座之争试探。

唐兴武知道徐铉是祥符国最为核心的那波人之一,甚至比左右二相韩熙载和马文韬,以及大将军杨继业还要深得叶尘的信任,深知与徐铉搞好关系,让其认可自己的能力对自己今后在祥符国的发展至关重要,所以认真思考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吕馀庆此人与陛下有私怨,谈判之中恐怕会被心中私心所影响,下官一时不敢确定宋国君臣底线。”

“无妨,吕馀庆已经为官多年,在宋国任副相一职也有六年时间,城府还是有一些的,单凭一事就想探出其底,也不可能。”徐铉顿了一下,又说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只要将黄湾关南边那片名叫巫石山的山脉从宋人手中弄到手就行了,至于其他地方或者边界的界定倒是小事。”

唐兴武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将这几天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徐大人,那巫石山………下官来之前查了一下,荒山野岭,并未有什么产出,人烟也极为稀少,除了四五个村落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何陛下一定要那座山脉呢?”

徐铉看了一眼唐兴武,笑了一下,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陛下说那座山里面有蕴藏极为丰富,且纯度极高的铁矿和煤矿。如今装备部武器生产基地听说在炼钢之法方面有很大的突破,刚好需要大量的铁和煤炭,我祥符国已知的几个铁矿出产已经远不够用。所以,这巫石山我们必须从宋人手中弄到手。来之前,陛下已经吩咐过,若宋人不愿意割让,等过了年让部队休整一段时间之后,便硬抢到手。”

唐兴武心中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心中又生出疑惑————叶尘为何会知道巫石山中有铁矿和煤矿?还有听说三岔谷中的金矿也是叶尘发现的。他是怎么发现的?

越是接近叶尘,越是了解叶尘,唐兴武便越感觉叶尘的深不可测。

…………

…………

十二月二十一日,夏京一带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是难得的好天气。

五十多个行人走在通往夏京南门的官道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骑着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他身着一袭白色的皮袍,头上戴的是黑色的乌纱幞头,削瘦疲惫的脸庞上,一双细细的眼睛炯炯有神,留着三缕美须的嘴角略带微笑,想起这大半年所吃的苦和所取得的成绩,不由感慨颇深。

没错,这中年男子正是大半年前因为牵扯到间谍一案,被降职发往河套七县的农部尚书张泊。

当时河套平原和横山荒原新开垦了两百多万亩良田,要新建立了七个县,建城、设户、分田、管理等事情上极为繁杂,且移民过去的汉民与当地党项人冲突不断。所以叶尘刚好将张泊派过去戴罪立功,总管此事。张泊也是不负叶尘所望,这大半年劳心劳力,拼尽全力硬是将七个新县建成,且步入正规,如今各县自有知县带着官吏治理,所以张泊被叶尘重新召回。

紧跟着张泊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布衣,一脸坚毅,眸中精光闪动。

张泊打量着南门外官道两边,只见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书店…………商店门楼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各色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和夏京城内城的繁华比起来,亦是毫不逊色。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惊讶的神色,停住马叹道:“飞扬,老夫不过离开夏京大半年时间,这里的变化竟然堪称翻天覆地,真让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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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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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泊对话的那个年轻人,是张泊在河套七县发现的一个颇有能力的人才,名叫孟飞扬,这大半年来,充当张泊助手,表现出了很强的能力。此次张泊带他来到夏京是准备推荐给陛下的。

孟飞扬也勒住马头,说道:“大人言之有理,但这大半年可不止是夏京城变化大,整个祥符国都在陛下和朝廷的带领下日新月异。”

二人却不知道,这南城外之所以一片繁华景象,短短大半年时间就变得堪与夏京城的内城相比,完全是因为在南城外有着祥符学院和几个大型民用工坊的原因。

先不说祥符学院在校学生已经有两千多人,大部分学生都有书僮,以平均每个学生一个书僮来计算,就有近四千人,再加上延请了数百名教师、教工以及家眷,还有许多来到夏京游历或者慕名特意来祥符学院求学的学子,为了贪图方便与节省,也尽量住在祥符学院附近,祥符学院的人口单就这一项,就已经有七八千之多。而几个大型民用工坊光是工人便有上万人,这上万人的家属,再家上这些人衍生出的吃穿住行玩等各行各业便有数万人。

虽然祥符学院所在的绿水村依然固执的保持着自己的农业化,但是在中心区的一片田园之外,却不可避免的兴建起大量的服务性店铺。而随着祥符学院这一片房价慢慢变得几乎快要赶上夏京城,这些旅店就自觉地向外扩张,竟然一直延伸到了夏京城南门附近。现在朝廷已经在讨论夏京的城墙是不是要向外扩建,把这一片繁华区纳入城区保护当中,如果不是这次与辽国大战,导致财政几乎枯竭的话,只怕早就开始建新城墙了。

从南门开始,有两条水泥马路分别直接通往祥符学院、民用工坊区,沿路两边,在还显得瘦小的树木之后,各种店铺都如雨后春笋般竖立两旁,这些房子与夏京城内大部分房子不同之处是,大部分都是红砖水泥结构。

而祥符学院在过年后开春三月份即将迎来第二次招生考试,估计人数可能还要增加一倍之多。

张泊虽然离开夏京大半年,但是夏京乃至全国的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南门这块之所以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冲孟飞扬笑道:“陛下果然乃千古明君,这南门之繁华只是我祥符国缩影,老夫可以想见数年之后,我祥符国便会富甲天下,强盛天下。”

孟飞扬说道:“就怕这繁华如过雨烟云,持续数载便烟消云散。”

孟飞扬说这句话时神色中有着一丝莫名奇异之意,但张泊欣赏街景,却没有注意到,他以为孟飞扬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那场大战,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辽国和宋国已经与我们祥符国结下死仇,暂时兵败于陛下英明神武,但是只要赵德昭继续当皇帝,萧绰依然为辽国太后执掌辽国,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孟飞扬发现他刚才的话有些多了,心中暗自自责:“这夏京之地不比河套七县,不凡之辈,比比皆是,说话做事还是谨慎一点好。”

这样想着,孟飞扬说道:“一路上车马劳顿,大人的身体多有劳累,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在前面的酒楼歇会儿。”

张泊点头道:“也好,顺便看看这南门具体繁华如何。”

二人一边向不远处一家酒楼打马走去,孟飞扬迟疑了一下,提醒道:“大人,你这次返京,肯定有同僚在城门前迎接你的。”

张泊挥了挥手,笑道:“他们不知道我的行程,陛下不喜欢这些虚文,我们也不必搞些繁文缛节。等进了城安顿好,明日就可以递牌子面圣了。”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一家叫“绿湖楼”的酒楼前,立即有几个店小二迎了出来,殷勤的招呼着,这一队人有近五十人的规模,这些见惯了世面的店小二还不知道是大主顾上门吗?当下便把张泊和孟飞扬等人请到了楼上的雅座,下人们却在楼下用餐。

张泊执鞭上楼,和孟飞扬凭窗而坐,谈论些河套七县治理心得要义,各地风物,一边看官道上人来人往,也别有一种味道。二人正把酒交谈间,却听到外面有人抑扬顿挫的读着什么东西。二人倾耳相听,却不是说书人,而有人在读着什么文章,张泊好奇心起,便吩咐家人撤去屏风,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酸儒,手里拿着一张印满了字的纸,坐在一个小桌子旁,摇头晃脑的读着:“陛下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孟飞扬听到有人提到皇帝陛下,精神一振,转头看去,不料虽然提到伟大的皇帝陛下,但是一干客人依然或自顾自的吃着饭,轻声谈笑,视若无睹,或倾耳相听,细细思考,还有人则交头接耳,轻声评论着什么,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在夏京早已习以为常。他又想起刚才张泊说陛下不喜欢这些虚文礼节,心中便释然。

这时,有几个鲁莽的便高声问:“报博士,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给我们解说解说…………”那读书的应了一声,便开始细细解说。

张泊和孟飞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新行当。张泊想到自己离开京师才大半年,今日回来,竟然有诸般事物都不知道了,张泊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孟飞扬叫过酒博士,问道:“什么是报博士?”

酒博士脸上的笑容挤成一团,轻声答道:“那个读报的,就是报博士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孟飞扬骂道。

酒博士本意是想要些好处,不过他也看出两个官人气质不凡,恐怕来头不小,倒也不敢轻慢了,见孟飞扬生气,连忙正经答道:“客倌想是外地来的,报博士就是专门给客人读报纸的人,各家酒楼都有,一般都是酒楼出钱请的,客人都喜欢这个,哪家酒楼没有这个,生意就不好。他们就在酒楼里、茶馆里给客人读当天的报纸,客人不明白的,他就要详加解说,客人走的时候,也会赏几个钱给他。这些人收入比说书的还高呢。”说到这里,酒博士已是满脸的羡慕,显然这些读报人的收入比他要高。

“报纸?”张泊在旁边听明白了,笑道:“是左右两位宰相大人的《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吧?你们这样做,不是没有人买报纸了吗?”

酒博士笑道:“哪里会,读书人,官老爷,只有钱的,都是自己买。再加上通过驿站快马发往其他各州的,听说每天能卖近十万张,这几天刊登连载大军打胜仗的事情,印了十五万张,朝廷的印书坊有时都印不过来,有时候还要请商家印书坊帮忙,晚上那一块通明的加班赶,我们这酒楼里,不过是些不认字的,或者没空读书的,听着玩玩。连街头说书的刘老五,都是上午读报,下午说书。”他说的刘老五,张泊倒也隐隐听说过,说一部隋唐演义出名,在夏京颇有点名气。

孟飞扬点了点头,朝旁边书僮使了个眼色,那书僮便拿出一把铜钱塞给酒博士,张泊笑道:“麻烦你去帮我买几张近几日的报纸,多出来的算是赏你的。”

…………

…………

张泊自从被叶尘接见之后,当日就被官复原职,重新当回农部尚书一职。当天叶尘还留下他赐宴,询问他对朝廷针对少数异族改土归流具体实施的看法,了解地方民情,一直到天色作晚,才放他出宫。如此恩宠,一方面是叶尘对张泊在河套七县所做成绩的肯定,另一方面也表示张泊并没有因为间谍一案而还被皇帝陛下所怀疑猜忌。

此外,张泊推荐的孟飞扬,叶尘在面见考问对答之后,也给予了很高的评定,直接授予从九品官职,依然是在农部任职。

“承前,自立国之始,陛下便重实事,不管是谁,若是没有立下一定功劳,做出一些政绩出来,都是从最低的从九品官职做起。所以,你若想走向更高的位置,便要做出点成绩来,让皇上承认你的能力。当今皇上,勇于有为,没有政绩,是不能打动圣心的。”

孟飞扬低着头恭敬说道:“大人教诲得是,下官定当将大人之言铭记在心。”之前孟飞扬没有官身,便自称学生,如今有了官身自然就不一样了。

张泊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命老夫成立农事研究司,重点培育和收集高产量的农作物种子,以及研究改进农具和水利修建。这些具体研究的人员,陛下准许老夫从祥符学院和民事研究司中挑选,这农事研究司具体事务,本官决定交给你去做。你参照军枢部装备部武器研究司和户部民事研究司的模式,结合我们农部特点,先制定出各种条例,一定要确保.精细,做到面面俱到。”

第八百四十七章 从天而降的五万大军

孟飞扬认真肃然的点了点头,恭敬说道:“下官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张泊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民事研究司中能工巧匠甚多,陛下也准许我们从中挑人,但户部贾宪多半不会将最优秀的人才给我们,而祥符学院毕竟才开办一年,可挑选一些到我们农事研究司实习,但一时半会估计难以作为依仗。陛下说市井中多有奇人,寻常农民中也未必没有人才,农部侍郎田九米田大人便是老夫当初从民间挖掘,所以你平日间可以从民间多寻访,甚至可效仿民事研究司张榜招人。”

孟飞扬听得频频点头称是。

…………

…………

“五万大军,这怎么可能,我在祥符国安排的细作没有传来任何关于祥符队调动的消息。” 庆州城吕馀庆住的驿馆之中,刚被请来的党进听了吕馀庆说宋卫府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之后,大惊之后,断然说道。

吕馀庆神色凝重,说道:“老夫也认为祥符国也多半是虚张声势,只是事关重大,还需确定。而宋卫府那帮废物是指望不上了,刚好老夫和周大人赴宴的时候顺便看看情况。另外,还请党将军能够派出精干探子进一步打探核实。”

党进点头道:“吕大人放心,此事本就是本帅职责所在。两位大人此去还要保重。我会派出探子尾随两位大人,若有什么事情,便可让护卫发射响箭,我便明白了。”

吕馀庆和周发贵抱拳称谢。

…………

…………

祥符国黄湾关边境。

吕馀庆骑着一匹黑马上,回头眺望。雄伟的大口寨已被远远的抛在身后,跟着自己身后的,只有几个幕僚与百名军士。为防不测,最后他没有让庆州知州周发贵随行,这是因为他始终把不准周发贵是不是赵普的人。所以,他让周发贵在距离黄湾关最近的宋事据点大口寨接应。

走在路上,吕馀庆不禁又一次想起身上肩负的使命,既要维护国家的利益,又要不至于引起战端,而面对咄咄逼人的祥符国,自己身后的国家与皇帝,都显得孱弱了一点!至于自己与叶尘之间的私仇,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却很清楚,自从一年多前,那场大变中,叶尘先是杀了赵光义,然后又在满朝文武面前于崇政殿外一个耳光打在皇帝陛下脸上,而皇帝陛下跪在叶尘面前那一刻,他当时突然感觉自己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不自量力,自己根本连成为叶尘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叶尘从来就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吕馀庆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号角长鸣,西北方的原野上扬起一阵灰尘,轰鸣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吕馀庆心中知道这是迎接他的祥符国的人来了,他举起右手,属下军士立即勒马列队,向前迎进。果然,不多时,远方便出现了百余骑军容严整的祥符队。吕馀庆虽然没的带过兵,但看对方军容气势,竟然让人见之夺魄。

吕馀庆虽然不知道这些骑兵来自于祥符国七大军团中的哪一个,但是心里却也明白这是徐铉在向他炫耀军威,隐隐便有威胁之意。他回头见属下军士,不免有畏怯之意,不禁眉头一皱,想着西北边军先后两次惨败于祥符国,气势早已被对方所夺。不过虽然如此,但吕馀庆还是要厉声说道:“诸君随本使出使敌国,不可有畏惧怯敌之意,堕了我们大宋的国威!是好男儿,就要让敌国知道我大宋军队,也没有胆小怕死之人!”

这些宋兵见吕馀庆不过一个文官,却如此慷慨激越,声色俱厉,胸中略有些热血冲动,但士气并没有提升多少。只是带队的一名指挥使颇有些信心不足的高声回道:“大人放心,我西北边军战士,也没有孬种!绝不敢有堕国威!”

其余的士兵也不禁同时在马上弯腰行了一个军礼,大声答道:“绝不敢有堕国威!”

吕馀庆见士气多多少少有所提升,虽然还不能与对方相比,但此时却已经不便多说,高声喝道:“好!等会见到祥符国的人,不论文武,若谁有胆怯畏惧之色,回庆州之后,本使必将让党将军以军法处置!若得不辱使命,回国之后,本使亦将给诸位请功!”说完掉转马头,厉声喝道:“列队前进!”一百多人,昂然朝着祥符国那支迎接的军队迎了过去。

也不过几瞬的功夫,祥符国的人便已到面前,吕馀庆定晴望去,前来迎接自己的,依然是唐兴武,不见徐铉。唐兴武见到吕馀庆,哈哈笑道:“吕大人,欢迎来到黄湾关!”

吕馀庆淡淡的回道:“有劳贵使远迎。”

唐兴武打量一下宋使队伍,见周发贵不在,当下故作惊讶的问道:“周大人怎么没来?”

“吕大人是庆州知州,守土有责,不可轻出辖区。本使才是我大宋皇帝钦命的谈判使者,出国会议,本使一人持节便可。若在庆州境内,则由吕大人会同谈判。”吕馀庆朗声答道。

唐兴武自不会纠缠这等小事,便说道:“原来如此。吕大人见我祥符容如何?”

吕馀庆冷哼一声说道:“军容再强也不过区区十来万人,想我大宋坐拥百万大军,天下间却不会怕任何敌人。”

唐兴武讥笑一声,说道:“若是一国之军力强大与否取决于军队数量,那宋国早已从辽国手中将燕云十六州收回,甚至将辽人灭了无数次。而前两次大战贵国出动大军是我祥符国两三倍之多,却不也是惨败而归,损兵折将,丢土失寨。”

吕馀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竟被唐兴武说得哑口无言,但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词穷,便模棱两可的开始反驳,如此这般,二人就这么一路唇枪舌剑,边谈边行,不久,黄湾关便遥遥在望了。

吕馀庆眺目远望,心里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黄湾关前面,竟是是连营数里、旌旗密布的营帐!他与党进、周发贵商议之后,本来还以为祥符国五万大军之说,不过是虚张声势,若看这个情景,单在马邑,便至少有两三万的大军!这叫吕馀庆如何不心惊?

吕馀庆不动声色,脸上依然素然自若,与唐兴武一路谈笑,心里却暗暗思忖:“祥符国如此劳师动众,怎么可能是为了争那百万两银子的钱财,一百多里荒无人烟的疆域?所得远不足以偿所失,难道他们竟然另有所谋?党进说细作全然不知道祥符国有大军调动迹象,却又为何突然出现数万之众于距庆州不过百十里之地黄湾关边境?”他左思右想,却总是不得要领,种种不合情理之处,难得以想通。自古以来,都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谈判之先,能够多知道对方一些底牌,至关重要。这时候突然见到这种连营数里的大军,吕馀庆不得不三思。

然而唐兴武却一边暗自注意吕馀庆神色变化,一边不给他细细思考的机会,不断的和他东拉西扯,大营越走越近,没多久,数百号角齐鸣,声彻天地,营门大开,两列仪仗队整齐的跑出来,站在营门两侧,徐铉和另外一名一身盔甲的将军率领帐下之官员,迎至营门。

吕馀庆看清和徐铉并列走出的将军,不由脸色微变,心中暗忖道:“竟然是他祥符国白虎军团军团长韩虎,他在此地,难道白虎军团真的已经来此。”

吕馀庆轻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畏惧,收回思绪,翻身下马,整整衣冠,迎上前去。

徐铉满脸堆笑,抱拳说道:“宋使远来辛苦。这位是我祥符国白虎军团军团长韩将军,想来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吕大人请!”把吕馀庆等人迎入帐内,分宾主坐下。吕馀庆打量祥符国官员,徐铉为首,韩虎为次,其次方是唐兴武等人。

徐铉见吕馀庆坐定,立时收起笑容,劈头问道:“贵使奉大宋皇帝之命前来,想是已答应敝国的要求了?却不知何时交接银钱,何时划定边界?”

吕馀庆昂然答道:“我奉大宋皇帝之命而来,乃是为了向贵国解释,那葭州给辽军借道一事乃葭州地方文武官员私自所为,我大宋皇帝陛下已经给本官下了密旨,自会以欺君之罪处置相关人等,也算对是对贵国一个交待,而索赔银钱之事,犹为无理,望贵国自重,谨慎处理,不要妄生事端。”

徐铉立时把脸一沉,寒声说道:“可笑之极,一个小小葭州文武官员若是没有宋国皇帝和朝廷的暗中指示,怎么可能敢放十万辽军入境,且替辽军遮掩。亦或是你宋国皇帝连一个小小葭州地方官员都已经管不了吗?”

吕馀庆脸色铁青,但徐铉说的话,他却不便接口,站在身来,从容说道:“徐大人不必动怒,我大宋既然派本使前来,便已经承认祥符国的存在,边界可以划定,但是贵国赔钱、赔物的等无理要求,我宋国是断然不会接受。”

第八百四十八章 裂土赔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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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铉眼睛一眯,厉声说道:“那么贵国趁我与辽军大战之时,侵入我祥符国疆界,又要如何说?”

吕馀庆气得脸色通红,怒道:“徐大人休要信口开河,贵国与辽军大战时,我宋国未出一兵一卒。何来侵入你祥符国疆界之说。”

徐铉冷笑道:“吕大人莫要混赖,在我祥符国与辽军大战之前,刘家寨、马头山、巫石山都是我祥符国所有,为何现在这些地方会出现你宋国官吏和百姓。”

吕馀庆被徐铉张口说瞎话气得够呛,但转眼又一想,对方显然就是以借道辽军为借口幌子,想要从大宋手中勒索一笔钱物和地境。只是徐铉所说四个地方,除了刘家寨之外,其他三个山脉其中虽然有一些村落,但实为荒山野岭,比起此时所谈的事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思忖一会,想起皇帝陛下的意思,心想若是能够以这三座无用荒山平息此事,省下钱银,回去便是大功一件。而借祥符国之势,顺便将赵普一系在葭州的文武官员全部一网打尽才是要之事。

这样想着,吕馀庆说道:“给辽军借道一事,我大宋皇帝陛下会对犯有欺君之罪的葭州官员进行处罚,这马头山和巫石山便送于你祥符国,至于刘家寨和赔款陪物一事那绝无可能。”

徐铉和唐兴武互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松,他们却是没想到陛下交待的任务竟然如此轻松便达到。他们可是知道如今祥符国财政危机,大军劳累,短时间内实在不宜动兵。宋国若是不答应他们的‘不平等割土赔款条约’,最起码也要等过完年开春之后再说,并且到时候会不会动兵还只是两说的事情。

不过,二人却不能就这般同意吕馀庆所说,自然还要再威逼争取一番再说。

徐铉怕案怒道:“吕大人以为我们不知道那马头山和巫石山乃荒山野岭,竟然以这两处无用之处打我们祥符国,至于贵国皇帝处置葭州官员一事是你们宋国自己的事情,却不能算是对我们的交待。”

吕馀庆同样怒道:“徐大人一步不让,竟是为何?莫非真想开战不成。”

…………

…………

庆州西北方向近百里处,大口寨。

夕阳西斜,似火烧的云霞挂在巫石山的那一头,周贵不安的在寨中走来走去,探马报告黄湾关一夜之间出现数里连营之后,党进已经下令庆州境各寨加强戒备。大口寨中更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各种守城物资器械开始准备,士兵们手中的弓弩,都已经装满了箭矢,全神贯注的盯着西北方。这里扼住了祥符国以黄湾关通往庆州的大道,如若有警,必然是大口寨最先燃起烽火。城寨内百姓得到消息,开始大车小车大包小包的往庆州城内搬家,显然对守军没有多少信心。

“那数万大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究竟是疑兵之计,还是实有这支军队存在?”这个问题不断的折磨着周贵和党进,吕馀庆去了一天了,还没有回来,虽然周贵相信不会有太大的意外,但肩负守土之责,却不能不防个万一。

“再派一拨人马去五十里外接应吕大人!”周贵向大口寨守将陈腾飞吩咐道。

“卑将即刻派人前往。”

陈腾飞话音刚落,瞭望的士兵便大声呼喊道:“吕大人回来了!吕大人回来了!”

周贵快步走上了望台,远远望见果然是吕馀庆一行人,立即吩咐道:“快,开寨门,迎接吕大人!”

…………

…………

半炷香之后,大口寨驿馆之内。

“吕大人,谈判结果如何,那黄湾关真有祥符国五万大军。”周贵刚将吕馀庆接到驿馆之内,不等吕馀庆休息,便急声问道。

吕馀庆一脸凝重、肃然说道:“没错,至少有五万大军,老夫此次谈判便在五万大军军营之中,且还在徐铉身边亲眼看见那白虎军团长韩虎等祥符国将官就在营中。”

周贵和大口寨守将陈腾飞不由脸色一变,神色凝重到了极致————难道真的又要和祥符国打一仗?

但吕馀庆却又紧接着说道:“还好,老夫不辱使命,那徐铉倒也不负大儒之名,被老夫据理相争,以文明之国,相处之道说得哑口无言,最终只是将那无用的马头山和巫石山送于对方,另外再加上二十万两白银和二十万匹丝绸,便能够化解这场兵戈之灾。”

周贵和大口寨陈腾飞先是一怔,前者是长松一口气,毫无犹豫且自内心的说道:“吕大人高才,以一己之力化解一场兵祸,立此大功,不亚于攻守之一城之军功。”周贵身为庆州知府岂能不明白那马头山和巫石山乃荒山野岭,且其中山贼横行,几个村子大多也是羌人村寨,在他看来,比起不让祥符国兵来攻,根本就是可以直接忽略的。至于二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匹丝绸————想想看,若真打起来,西北边军和永兴军路数万厢军肯定是要全部出动,更别说还要押送筹集粮草的十数万百姓。这个过程中所消耗之粮草银钱却是所赔之钱物的十数倍不止。

反倒是守将陈腾飞松一口气之余,为朝廷竟然如此惧怕与祥符国打仗而神色有些暗淡和恼怒。

…………

…………

龙州,平安县,钟家村。

钟三河回到村子里面已经六天了,就如他当初离开时悄无声息,他回来的时候除了家中妻儿和老父之外,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农家小院中,钟三河一口喝干了碗里面妻子酿制葡萄酒,舒服的叹了口气,看了看破旧的三间屋子和狭窄的小院,对还在忙着做饭的妻子说道:“这地方估计住了不多长时间了。”

妻子注意力在做饭上,没有听清钟三河说的话,手中不停,问道:“你说啥?”

钟三河说道:“没事。”

妻子说道:“你少喝点,等吃过饭再喝,空腹喝酒哪是个事儿。”

钟三河嗯了一声,继续喝酒,酒喝的越多,越想起自己这近一个月与辽贼的厮杀,想着朝廷的赏钱也该到了,还有自己这次善人榜积分第一名应该板子上钉钉子的事,按照朝廷之前悬赏令所说,前十名都会赐封官职,也不知道朝廷会封个什么样的官。他又想起杀手之王白沧海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加入特种大队的事情,他当时从对方眼中能够看出对自己的欣赏,但他当时还没有想好,所以并没有立刻答复。

半天没有听到身后有动静,妻子转过头现钟三河神色有些奇异,疑惑问道:“怎么了?”

“钟四叔不是一直想要我们家小院和十亩菜地,这几天我想和他谈谈价钱,卖了去。”

妻子愣了半晌,然后笑了起来,手上一边盛饭,说道:“娃他爸,你这次去杀辽狗,真的杀得最多?朝廷会给你封官?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笑哩!”

钟三河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妻子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村妇,他杀了辽国南院大王,受到传说中杀人之王邀请以及朝廷封官的事情说出来肯定会让妻子一时难以相信。

妻子眼见钟三河不说话,以为他又是在耍酒疯,便低头继续盛饭,咕哝说道:“每次喝点儿酒,就喜欢说胡话。不过,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再给两个娃儿上学的学费挣回来,我就满意了。”

两个孩子这时候跑回了家,小些的弟弟跑的气喘吁吁,满脸通红,跑进内屋去叫爷爷,大些的姐姐一边帮娘亲拿端菜,一边对钟三河说道:“爹,城里面学堂过完年开春就开学了,你答应我也要让我上学的,可是娘亲说家里面钱只够弟弟上学,我不管,我也要上学。”

钟三河宠溺的捏了了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说道:“丫丫放心,爹爹这次挣了好多银钱,不但让你上县里面蒙学,还让你到州城里面上中学,而且还让你到夏京去祥符学院女子学院上学。”

女儿开心的跳了起来,扑到钟三河怀中,撒娇道:“爹爹最好了。”

…………

…………

第二天,钟家村来了一位在村民上眼中的大人物,据说是钟氏家族在平安县的家主。也是钟家长辈,钟老太爷,曾经在龙州还属宋国时做过平安县的县尉,在平安县里颇有些影响力。他今天来此自然是听说了一些消息,知道钟三河竟然在与辽国大战期间悬赏善人榜中进入了前十名。但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

在钟三河家里面最艰难的那段日子,这位钟老太爷从来未曾露面,按照老人家的说法,他是在旁边静静看着钟三河于艰难中磨练,最后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这个时代家族宗法的影响很大,虽然作为旁支,平常很少来往,但影响还在,更何况钟老太爷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所以,看到钟老太爷到自己家中,钟三河父亲和妻子很高兴,钟三河虽然心中跟明镜似的,但也只好陪着笑脸招待,老头拿出长辈的架势,愈显出威势。

第八百四十九章 财政危机

“三河,听说你去前一段时间去银州参加义军了?”钟老太爷端起丫丫沏好的热茶,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钟三河,一脸欣慰的说道:“不错,不愧是我钟家儿郎,陛下都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管你在善人榜中排名如何,你都是我们钟家的英雄啊!”

钟三河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老太爷说什么,他都跟着点头:“嗯!”

钟老太爷辈分高,年纪都五十多岁了,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大半年前考上了祥符学院,在其中读书。二儿子是军中一名从九品的排长。三儿子经商。他今天来找钟三河,是他料定朝廷对钟三河的封赏肯定是武官,且至少是一名从八品的连长。老爷子这是提前给自己二儿子结人脉,拉关系来了。

钟老头做过县尉,大儿子一个考上了祥符学院,毕业之后多半也是一名文官,二儿子虽然品级很低,但好歹是一名武官。所以,平日心气较高,现在要来主动与小辈拉关系,面子上抹不开,何况钟三河家前些年最艰难的时候,他又从未出手帮过什么忙,也觉得心中羞愧,索性板起老脸,摆出长辈的姿势。

“三河!你这次给朝廷立下功劳若是不小,说不定朝廷就会赐封官位给你。我也是官场走过一遭的人,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钟三河闻言笑了笑,躬身说道:“谢老太爷关心,三河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定会去找老太爷请教。”

“嗯!”钟老太爷拖着长长的鼻音,低头饮了一口茶水,组织了一下语言。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三河啊!你这次若是侥幸得官,还要多读书,方有可能在军中走得更远。”

“吾儿钟茂才,可就是考上了祥符学院,那便相当于原来的国子监,只要顺利毕业,想来定是有品级的文官,说不定直接留在夏京为朝官,那是与两位宰相大人都能说上话的。”老太爷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武官啊,终究是无法与文官比的。”

钟老太爷说了半天,显然是想先将自己家势力、人脉和发展前景自我标榜一下。单就此事,便可看出他为人果然很势利!

“老太爷说得是!”钟三河微笑着应道,但心中却暗自想着:若是在宋国文官自然要比武将地位高,但是在祥符国那就真不一定了。

钟老太爷又点了点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三河啊。你很不错,但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屋子外传来一片村民的惊呼声,然后便是一队骑兵漫步的马蹄声。紧接着钟老太爷便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知县大老爷的声音。

没过多久,平安县的知县李明河带着一队骑兵,簇拥着一名从夏京来的天使走了进来。

“钟三河接旨!”

钟老太爷手中茶杯摔在了地上,屋子中一阵鸡飞狗跳,全部跑出来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旨,龙州平安县钟家村钟三河,骁勇善战,勇武过人,在与辽军大战中,以一己之力斩首七百九十四人,擒获辽军统帅南院大王萧达格。立下不世奇功,特赐封正七品武官,宣钟三河即刻进京觐见。钦此!”

“钟三河谢主隆恩。”钟三河学着看戏学来的用词,恭敬说道,然后起身接过了圣旨。

后面钟老太爷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只知道钟三河排名在前十,哪知道钟三河竟然斩首这么多,且活捉了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否则他刚才必定不会摆臭架子。

而钟三河父亲妻儿早已陷入狂喜之中。

太平县知县李明河此时笑着上前,对着钟三河拱手道:“恭喜钟兄弟啊!我太平县竟然出了钟兄弟如此英雄人物,实乃本官之荣幸啊!钟兄弟今晚可有时间,本官在城中飞鹤楼中给钟兄弟摆宴庆贺。”

钟三河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外面突然有一我管家模样的人走进来,向院子中众人一礼,说道:“那位钟三河钟大人,小人奉知州黄大人之命,前来给钟大人送来了请帖。”

知州大人?钟老太爷这回又生生打了个寒颤。

…………

…………

自石砰谷大捷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军中大战逐级总结、评功评奖正在有序进行。右相韩熙载亲自带着户部和地方州县官府对大战期间义军斩首、骚扰等军功进行核实、计算赏银和善人榜积分,争取在元旦之前全部公布,并于明年初七之前将赏银发到位。

只有祥符国高层知道,祥符国因为一场大战,短时间内财政紧张,竟然拿不出对参战军队和义军的赏银。而倭国最新一笔金银预计在年后开春才能送达西北。所以才以核算军功的名义推到年后发放赏银。而这些天祥符国君臣正为筹集这笔数量高达三百万两银子的赏银而头疼。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韩熙载和马文韬各自负责的《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在这短短大半年时间,竟然各自盈利三十多万两银子,这近七十万两银子才算是稍解燃眉之急,但这些钱拨给银州和府州战后重建之后,却已经剩余不了多少。

…………

…………

夏京政务殿,小朝会。

贾宪一脸疲惫,出班说道:“陛下,祥符钱庄借出去的钱最短还钱年限都是一年,眼前财政危机是等不了的。”

半年前,在叶尘授意之下,户部开设了名为祥符钱庄的国有钱庄,有国库支撑,在百姓眼中自然钱财多的数不胜数,且在报纸的宣传之中提到是陛下为了鼓励商业,决定把国库的钱借给商户们用来周转,只要是有需要的商家,都可以拿着东西去抵押,给的都是现钱,不拖延,不耽搁,当时给的利息也不高。因为是朝廷开办,且有叶尘良好的信誉担保,商家纷纷抵押贷款。按照户部最新统计计算结果表明,这半年以来,光是祥符钱庄的利息便可净赚三百万两银子。要知道这才半年时间,并且刚刚开始。

这也正恰恰是除了与辽军一个多月战争所耗费原因之外眼前祥符国财政危机的主要原因————试想一下,光是利息便净赚三百万两银子,借出去的又有多少。这还是祥符国自己发行铜币、银币和金币,其中平均下来,每发行一两银子面值,实际上所需银子只有三钱左右。否则即使是祥符钱庄也难以支撑。可问题是,所借银子还钱期限基本上都是一年为期,还没有到还本钱的时候。

叶尘皱眉说道:“户部都有何对策?”

贾宪立刻道:“回禀陛下,臣带领户部上下想了各种办法,在短短十数天中最多筹集一百万两银子,三百万两银子除了铸币发行之外,实在太难。”

叶尘来自后世,岂能不懂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的道理,他早在大半年铸币司能够铸造出银币的时候,便给贾宪说过,要根据市场货币流通速度(就是一定时期内一张钞票的转手次数)和价格水平,以及国家人口等因素控制铜币、银币和金币的发行量。当时贾宪等户部官员可以说是似懂非懂,但因为是叶尘所说,便严格遵守。

叶尘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行,货币不能随意发行。并且开了此例,以后朝廷一缺钱便发行货币,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落定,半响没有人回音,有少部分人若有所思,或者欲言又止,叶尘如此坚决,且说的如此严重,众臣其实并不是很明白。目光扫过全场,叶尘便知道众臣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最终还是马文韬率先说道:“臣等愚钝,请还请陛下解惑。”

叶尘想了好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确保众人能够听得懂,才说道:“解释这个道理之前,朕先带领众卿分析一下货币的起源。众所周知,自古以来,没有谁能够完全自给自足,必须用自己多余的财物,换取不足的东西,也就是以物易物。损有余,补不足,天之道也。甚至如今在一些农村里面,一些少数异族之间,以物换物依然常见,家里的日用多有交换而来,用鸡蛋换米,用多余的粮食换盐,用肉换布,等等,可以说并不少见。

“但是,以物易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交换对象,比如我缺的是盐,多的是肉,你缺的是木头,多的是粮食,两个人没办法交换。或许三人交换,甚至多人交换,也许能达成目标。但这样一来,往往就会因为对手手上货品的价值不能达成一致,而无法成功。参与进来的人越多,达成协议的可能就越小。就像一根铁链,只要中间一个环节断了。那整条链子都作废了。”

“所以,为了让更加复杂的交换能够顺利完成,便有了一种特殊的商品——钱,作为中间的环节,用货换钱,再用钱换物就行了。因此,钱也可以称之为一般等价物,也称衡货,衡量商品价格的货品。”

第八百五十章 天卫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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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在说这些话时,用了几个后世的名词,比如货币、环节、等价物、衡货等等。众臣虽然听起来怪异,但意思却也浅显明了。

“大家都知道,并不是圆形方孔的才是钱。周时各国铸币,齐铸刀币,楚铸蚁鼻,秦为半两,外形各不相同。而作为衡货,也不仅仅是青铜、铁质的钱币,粮食、丝绢、金银,都能拿来使用。据朕所知,就在如今,宋国丝绢依然是通行度不下于钱币的衡货,其贵且轻,商人多称之为轻货。”

叶尘所说都是实事,且举的例证也是随处可见,众人多多少少都见识过或者听说过乡村里的集市,有的甚至是用鸡蛋来做衡货。梳子三个鸡蛋,发簪五个鸡蛋,十分常见。

“而钱也好,丝绸也好,为何能派得上用场,因为这些衡货本身就具有价值,得到了人们的认同,也就是人们相信交易到手上的衡货有价值。所以说衡货的本质便是信。不过最常见的衡货还是钱。”

“朕没有记错的话,最早的钱是贝壳。之所以会这样,并非贝壳值钱,而是因为在上古时期非常稀少。古者宝龟而货贝,以海贝为币。这也是在一些上古墓葬之中,有时会出土很多贝壳的原因。只是随着滨海之民借助地利而搜集大量贝壳,随着贝壳采集得越来越多,自然而然的就没人使用了。继而出现了金子。不过,最开始的金,是五金的金,金银铜铁锡。开采难,铸造也难,不会因多而贱。故而使用铜币,从周时,延续到今天。”

“但是,自汉以来,每每在乱时之时,便会出现铜贵钱贱的现象,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有不法之徒融钱取铜,去铸造铜器,私铸铜钱,或者朝廷为筹集军资,肆意铸造发行货币,导致物资飞涨。此事正好证明了铜钱本身与实际价值无关,而只跟信用有关。否则钱币的价格就不应该低于等量的铜器。而朝廷铸币,就有义务维持货币的信用。

“假如现在有传言说朝廷欲废除铜钱,即使这事情是假的,但只要谣言传出去,市井之中,物价必然会飞,而铜钱也无人会收用。但若朝廷出面公示说绝不废除铜钱,铜钱自然会重新恢复正常使用,而这个过程,其实便相当于朝廷恢复了铜钱的信用。”

叶尘说到这里,论点、论据、论证俱全,证据都来自于身边随处可见的场景,即使去除叶尘一直以来的权威,也不由得众臣信服。因为叶尘已经算是把道理说得很通透了,众人已经渐渐明白其中道理或者说钱的本质。

韩熙载感慨道:“陛下所言,让臣等醍醐灌顶,可谓钱即是信。义利之辩,至此可以休矣。”

贾宪感叹道:“臣这次彻底明白了,人无信而不立,国无信而难存。朝廷这次若是为了解决财政危机肆意铸钱,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其实损害的是所有百姓的利益,无形中让百姓资产财富缩水,这样一来亏掉的便是朝廷的信用,若此事经常以往,信用耗尽,国何以存?”

众人纷纷发言,拍叶尘马屁的同时,所感慨之言也很有道理。叶尘享受众臣马屁的同时,心中也是欣慰,自己刚才话没有白说。但紧接着李君浩一句话又让恢复冷场:“陛下,那如今给将士和义军三百万两银子的赏钱如何解决?”

全场再次恢复寂静,叶尘眉头又蹙了起来,韩熙载想了一下,说道:“不如提升税赋,且在全国各官路多设一些卡点收税,想来能够筹集一些银子。”

叶尘略一犹豫,便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朕在立国之初时便曾经说过,绝对不会乱加赋税,给百姓加负担。”

马文韬说道:“陛下,西北农民大多贫困,但商人还是较为富裕,不如提高商税,或者增加一些商税明目。”

叶尘沉思半响之后,说道:“这一年以来,我祥符国商业发展迅速,商税倒是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但也不能肆意提升,从而影响商业发展。只是等有成效,至少也有半年之后,眼下财政危机却是等不了的。”

马文韬和贾宪恭敬称是,众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贾宪又说道:“拨给银州和府州战后重建五十万两银子要不先追回。”

叶尘摇头道:“不行,此次大战,百姓为响应朕之战略,坚壁清野,很多家庭都主动烧毁了自己的粮食、衣料和来不及拿走的衣物等,朕若不救济他们,这一个冬天他们必然难以度过,定会饿死冻死无数。更何况若是这样,下次再有外敌来犯,再想让百姓主动帮助朝廷抵御外敌,恐怕就难了。”

贾宪一听这么严重,心中凛然,告了一声罪,便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叶尘突然心中灵光一闪,说道:“贾宪,祥符钱庄目前只是开展抵押借贷业务,而未施行存钱给息业务吧!”

众人闻言,顿时一怔,贾宪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急声说道:“陛下之意是让人将钱存于祥符钱庄,钱庄给存钱之人相应利息。而存钱之人可随时来取,甚至我们还可以让他在夏京存,在其它州县钱庄分店取。这样一来,百姓既没有了平时保管钱财的麻烦,赶路运钱之人也没有了丢失钱财的风险。”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朕正是此意。”

众臣都是心智敏捷之辈,虽然叶尘所说想法可谓是前无故事,但这并不影响众人推断此法施行之后的局面。

韩熙载再次抢先,说道:“陛下之英明才智,真乃古往今来天下间第一人。以朝廷的信誉,必然会让无数百姓将余钱存于祥符钱庄之中,从此以后,朝廷再无财政危机之事。”

马文韬也赞叹道:“陛下此法的确是妙极,不过这对朝廷信誉依赖极重。”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众人所言肯定,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户部制定具体方案细则,尽快实施。”

贾宪说道:“谨遵陛下旨意。”

贾宪退回之后,叶尘说道:“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带领的十多万人现在何处?”

“启禀陛下,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带领十多万辽国百姓已经顺利迁徙至河套七县东北面蓝山地区,目前暂时已经将过冬的帐篷、粮草发放到位。耶律寒夜和耶律鹿也会赶在元旦之前来夏京觐见陛下。”马文韬出班禀报。

叶尘微微颔首,说道:“开春之后,便不再给这十多万人发放任何食物粮草,以开垦土地、兴修水利和修建城池等劳作之事换取他们的报酬,并按照河套七县故例分配田地、农具,帮助修建房屋。总之要尽快威逼利诱将这十多万人改土归流,登记造册,成为我祥符国百姓。”

马文韬恭敬称是,然后退回。

扬继业出班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陛下准许。”

叶尘说道:“何事?”

扬继业说道:“先后数次大战,黑骑折损近半,而夏京只有一万城防军,臣认为京都防卫太弱,之前我祥符国兵力不够,臣等请求被陛下驳回,如今我祥符国已经有七大军团,再加上此次三万山贼,部分义军,以及耶律寒夜和耶律鹿的人马,已经有近二十万,所以臣请求陛下另组建一军团专责陛下和京都防卫。”

话音刚落,韩熙载眸中精光闪动,一步跨出,说道:“臣附议。”

马文韬和胡三光、李君浩、白沧海、张泊、徐铉紧跟韩熙载之后,大声说道:“臣等附议。”

其他人暗骂自己反应迟钝,紧接着说道:“臣等附议。”

叶尘见此,点了点头,说道:“朕便依众卿之意,组建天卫军团。”

扬继业立刻说道:“臣认为当从七大军团挑选百战精兵组成陛下天卫军团,军团长和副军团长人选请陛下指定。”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训练部教导队事宜已经步入正规和程序,训练部部长黑月调任为天卫军团军团长,副军团长人选先空着。训练部部长一职军枢部另推选人员,报于朕批准。”

扬继业和黑月同时出班恭敬称是,前者又说道:“陛下,玄武军团已经接手大峡关,三万山贼如何处置,请陛下示下。”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此次与辽军大战,我祥符国因为兵力不足,在最开始的时候形势一度极为凶险,甚至逼着朕不得不以自己为诱饵。所以除了天卫军团之外,朕有意再组建一个军团,凑够我祥符国九大军团之数。所以七大军团再各出一个整建制骑兵营和一个步兵营,组成新的军团,缺额从此次与辽军大战的义军中挑选。名字嘛!为纪念此次与辽军大战中百姓踊跃参加义军之壮举,取名为义勇军团。而此次与辽贼大战,玄武、黑狼、折兰、朱雀、青龙五大军团,以及夏京城防军和黑骑均有折损,再加上天卫军团和义勇军团挑人的空缺,足以将这三万山贼消化。”

第八百五十一章 抢着来送钱

“不过,这些山贼散漫成性,其中大多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若是直接交给各军团,恐有坏染各军纪律作风的可能。所以,先将他们和耶律寒夜和耶律鹿的那一万多骑兵,都带到教导队,集训三个月后,再分配给各军团。”

扬继业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叶尘点了点头,扬继业又问道:“好了,最后一件事情,英烈祠的修建和祭奠仪式进行的如何了?”

礼部尚书余建纲赶紧出班,恭敬说道:“回禀陛下,英烈祠已经修建完毕,三天后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乃勘定祭日,到时候祭奠仪式当能顺利进行。”

叶尘说道:“好,那就三天后祭奠阵亡将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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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了,卖报了,祥符钱庄从即刻起可以在钱庄存钱,不仅不要保管费,反而会给利息。存的钱越多,时间越长,利息就越高。”

“卖报了,卖报了,祥符钱庄从即刻起可以在钱庄存钱,不仅不要交钱,反而会给利息。朝廷担保,可以画押,有凭证票据,且可在异地存取,方便又安全。”

十二月二十三日,一大早,《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新一版便同时刊登一个头条新闻,各自卖报少年背着箩筐,到处售卖。也有一些富贵人家或者酒楼、茶楼订阅整年的,自有卖报少年直接送上门去。

随着两家报纸将祥符钱庄可存钱,且有利息的消息刊发之后,顿时在祥符国百姓之中掀起了一场风暴,特别是在商人这个群体之中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竟然有这好事?不但帮着存钱,还给利息。若是私人开设的钱庄,百姓肯定以为是骗子。但即使祥符钱庄,依然有一些人心中惊疑,持着怀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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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京东城何员外这些天很烦恼,他有一笔五百两银子的积蓄想要养老,但是几个儿子和儿媳妇整天惦记着,昨天又被偷走了十两银子,毕竟是一家人,他也不可能为这点银子和儿子闹得不可开交。但是这五百两银子放在家中,肯定还会被儿子和儿媳妇惦记。银子丢失了不说,还让家风不正,严重影响家庭和睦。

今天一大早何员外听说祥符钱庄竟然还可以存钱,且还有利息,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带着银子来到了祥符钱庄。

何员外走进那座富丽堂皇的大门,心想不求有什么利息,只要免费替自己保管银钱就不错了,这样几个儿子儿媳妇断了念想,也好让家宅安宁。

刚进了大门,就有青衣伙计迎了上来,把他迎进了一座偏厅,隔着花窗他可以看见大厅里有许多的柜台,每个柜台后面都有一位账房先生,都一身青衣,坐在柜台后面喝茶,等着顾客上门,柜台的上方,拉满了铁线,还有一个个的竹夹子,上面夹着一些纸片,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桌子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方框里都是一串串的珠子,还分成上下俩格,何员外家中虽然也做些生意,且这祥符钱庄总店就紧挨着他们家,但是他没有抵押贷款过,所以第一次来祥符钱庄,这里的感觉给他格外奇特,且莫名的让他多了一份信任感。

活计给他端来了青绿色的茶水,这让他的心更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下一刻,门口传来一声喊声,吓了他一大跳,一口茶水差点没有喷出来。

“掌柜的,我们韩家存五万两银子。”

钱庄中顿时不安静了,因为从外面涌进来一群人。何员外抬头一看,来人几乎全部是一副大户人家………准确的说是官宦人家管家打扮的样子。其中那冲在最前面喊着要存五万两银子的管家,正是他曾经见过的右相府大管家韩诚。

“掌柜的,我们马家存一万两银子。”

“刘掌柜,我们杨家存两千两银子。”

“刘掌柜,我们胡家存三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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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时,何员外哪还不明白,眼前这些管家都是朝廷大臣的管家。但他却不知道,叶尘自昨日在小朝会上让贾宪着手钱庄存钱给息业务之后,这些朝廷官员便回去在第一时间,将家中用不到的余钱全部拿出来存到祥符钱庄去。这样做自然是响应陛下号召,为朝廷出力,为陛下分忧。但同时也是因为大臣们深知内情,只要祥符国还存在,这些钱绝对不会消失,而且陛下说有利息,那绝对就会有利息。

祥符钱庄总店大掌柜名叫钱恒铎,实际上也是户部一名从七品的官员。虽然知道眼前这些管家代表朝中众臣,但却是不会将眼前这些下人太过放在眼中,眼见乱糟糟的,便喝道:“肃静,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总共三个窗口,现在开始排成三队,一个一个来。那个何员外是吧!你是第一个到来的,你先去一号窗口办理。”

何员外闻言愣了一下,本想推辞,但一看这些官宦人家的管家已经开始排队,便在一名伙计带领下,来到一号窗口,开始办理。

“掌柜的,你们钱庄真的不收保管费,而且还付利息?”何员外将五百两银子从怀中拿出来,最后一次问道。

“何员外,你放心,我们不收你任何保管费,每个月钱庄还要给你利息,年息是一分,给你一个凭证,你随用随取,这样就不担心招祸了。”

何员外心想还真有这天大的好事,把钱让人家保管,不但不收费,还给钱。他转头看了身后等的不耐烦的管家们,心想当官的抢着存钱,这肯定因为是陛下的旨意,也只有陛下才会这样体惜老百姓,陛下真是千古明君啊!

等拿着签字画押,且盖有朝廷户部相关印鉴的凭条走出祥符钱庄时,何员外心中感慨万分,如果最开始他还有占了便宜的想法,现在除了感激,就再也没了其他心思,收拾一下衣冠,趴在地上对着皇宫方向端端正正的拜了下去。

不多时,何员外一脸感激的从钱庄走了出来,对围上来认识的一些打听消息的商贾、员外、富户们说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这是陛下对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恩典,所以才不但不收保管费,而且还给利息。我们身为陛下的子民,是何其的幸运,诸位,家有余钱不放心的,或者带钱赶路不放心,就进去吧,不存钱的就不要凑热闹,不要等到最后,人家钱庄库房放不下了,你想存钱都不让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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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时间,祥符钱庄三个窗口的账房先生感觉自己快要累死了,连吃饭都是在柜台上吃的,队伍从店里都排在了大街上,长达半里之远。钱庄后院大掌柜钱恒铎和已经从后门来此半天时间的贾宪脸上都快笑成花了。短短一天时间,便已经存进了三十万两银子,陛下的办法果然妙极,百姓将钱抢着送到钱庄,还对钱庄及朝廷和陛下充满感激。

赚钱赚成了菩萨,年息是半成的十分之一,实在是一个很低的利率,可是在这个给人保管财物,必守保管费的世道,确实有当菩萨的资格,却没有人去计算,随着存款的增加,朝廷户部股本会逐渐撤出,最后就会变成用他们的钱来赚钱的一头巨兽,现在只是在夏京实行,紧接着各州县钱庄存钱给息业务都开展之后,可想而知必然会让几乎所有百姓将余钱都存到钱庄中。到时候就会变得和后世银行没多少区别。

事实上,这个时代人们只要认清了祥符钱庄真的存钱不但不收保管费,而且还给利息之后,比后世人们更愿意存钱。因为,这个时代远没有后世治安好。且如今祥符国因为叶尘的原因,朝廷的信誉好的没得说。

所以,在《夏京快报》和《祥符新闻》的宣传之下,祥符国百姓很快就有了一个共识————把钱放在祥符钱庄的库房里和国库没有什么区别。

皇帝陛下的名声太值钱,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宋国或者辽国,结果是必然大为不同的。

贾宪认清这一点之后,让户部做了一个计算,全国四百多万人口,八十多万户人家,平均每户存十两银子,便是八百多万两银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存款只会不断增加。

“恐怕自此之后,钱庄的钱永远要比国库里面的钱多的多。这么多钱的保安工作是重中之重,我要请示陛下,钱庄建立护银队,每个分店按照百人计算,全国不下于五千人。”贾宪心中暗忖。

净街鼓响起的时候,活计准备关门,在排队商家的哀求下,祥符钱庄给他们分发了号牌,明日依然按照号牌交易,让他们放心,如果没有宵禁这一说的话,祥符钱庄衣的大街上会睡很多人。

钱恒铎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管理的钱庄的钱会比国库还要多,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贾宪告诫的话也在他脑子里回响,这些钱不是你的,都是百姓的,你可以导引这些钱的去向,决不能从那里拿一文不该拿的钱,一旦出事情,告诉你,比兵灾还要可怕得多。钱恒铎深以为然。

第八百五十二章 韩熙载收到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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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祥符钱庄门前再次排起了长龙,不过相比昨日,钱庄附近进驻了一个营的城防军。监察院院长李君浩请示过叶尘之后,亲自挑选精干廉明官吏,成立了一个钱庄监督、查账系统衙门,于中午的时候便进驻钱庄。并且监察院按照叶尘的旨意,已经开始讨论要以律法的形式界定钱庄的钱和户部国库之中钱的区别,以为后世子孙立一条厉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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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石砰谷大捷消息传来,祥符学院师生狂欢三天之后,后面这些天便出奇的安静又出奇的混乱,因为祥符学院学生面临第一次期末考试。这个时代人们,特别是读书人最为重视自己的名誉,更何况是这些在自己家乡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学院已经明确要对考试成绩进行排名,且根据排名还会有一定的奖学金可拿,因此绝大部分的学生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

张泊大半年前离开祥符学院时,学院还没有正式开办,所以他自从回京的那一刻起,就对祥符学院充满了兴趣。因此他来到夏京的第三天便带着孟飞扬去祥符学院视察。

如今祥符学院正门前集市越繁荣,吃穿住行玩乐可以说应有尽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店铺也越加高档,从之前平房小铺、小店,变成了如今阁楼林立。

曾经作为契丹鹰眼卫秘密据点的酒馆已经变成了一家二层客栈,老板房东自然早已换人。但是酒馆对面原本的‘大河面馆’却变成了‘大河酒楼’,显然人是物非,老板没有变。

孟飞扬和张泊一身便服,漫步走过街市,路过‘大河酒楼’时,孟飞扬无意中看见大河酒楼门面上雕刻的一种树叶图案时,神色中闪过一丝讥讽,但一瞬间他便恢复正常,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二人来到了祥符学院大门前,观摩巨石上叶尘题的字时,孟飞扬眼睛微微一眯,心道:“好霸道的剑意。”

二人寄好马匹,将护卫留在学院之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参观,来到了讲演堂,张泊和孟飞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座内部就有两丈多高的建筑,近千个座位呈一道弧线排列,在弧线上每一百个座位形成一块,按梯状高度由低而高从里向外排列,共有十排,而纵向则由三条过道分成整齐的三块,它们共同的中心点,则是一座高台,讲演者便在那高台上讲演,他的背景,是一幅一丈多高,四丈多宽的人物画,画的是孔子给弟子讲学的故事。看木质桌子和教室水泥地板摩划痕迹,显然平日间这里面很热闹,只是因为最近学院期末考试才冷清下来。

二人走出讲演堂,信步走到旁边的辩论堂。辩论堂的布置和讲演堂不同,辩论堂的座位是分成三块的,似乎三足鼎立,二人略略能猜到为什么辩论堂会这样布置,无非是立论者、反对者、中立者,各坐一方吧。而进门就可以看到的背景,也是一幅大型人物画,以张泊的渊博,一眼就知道那是孟子稷下学宫辩论的故事。两边的墙上,刻着一些字。

“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明实之理墨子!”“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只有忠实于事实,才能忠实于真理!”诸如此类的名言警句。

正在遐想之间,忽然听到人叫自己:“张伯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泊回头望去,却是穿着学生校服的两个年青,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右相韩熙载的长孙韩子修。张泊虽然与韩熙载同朝为官,但前者年龄实际上与韩熙载儿子一辈相仿,所以韩子修叫张泊为伯父。

张泊因为大半年前韩熙载将他绑了送到安全部一事,两家有些隔阂,但韩子修性格有些大条,显然没将此事当一回事或者忘了。

晚辈表现如此亲昵,以张泊的心胸自然不会拉个脸,当下笑道:“原来是子修。”

韩子修和同伴向张泊行过礼之后,便笑着对旁边的人说道:“梦如,这位便是朝廷农部尚书张大人。”

被称是梦如的学生显然已经通过两人刚才的对话猜出张泊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张泊,同时连忙抱拳说道:“张伯父,晚辈马梦如,失礼了。”

张泊略微一愣,一边打量着马梦如,一边笑着答礼:“左相马相公与你是什么关系?”

马梦如恭敬说道:“正是晚辈祖父。”

张泊看了看两人,可以看出两人关系很不错,心想韩熙载与马文韬明争暗斗,他们肯定不知道他们的孙子却整天待在一起,成为了朋友。否则,不管处于什么原因,恐怕都不会开心。

这样想着,张泊指着孟飞扬说道:“这位是农部孟大人。”

韩子修和马梦如对孟飞扬随便一礼,显然将孟飞扬看作张泊的跟班。孟飞扬却丝毫不在意的给二人回了礼,打量着韩子修,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相比韩子修的大条,马梦如显然要更为活络一些,此时笑道:“张伯父和孟大人微服来此,院长被陛下派到黄湾关还未回归,其他几个分院院长和张伯父恐怕多有不熟,不如就由我们两个晚辈给张伯父和孟大人当向导,参观学院。”

“如此有劳你们两个小家伙了,我方才从图书馆那边过来,看到有一处占地很大,且较为空旷,有些像是校场,但却看起来又不像。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场所?”张泊一边带着孟飞扬和韩子修、马梦如二人向外走,一边问道。

“这样的地方那多半是体育场。”马梦如笑道。

“体育场?”张泊大惑不解。

“那是给学生们练习马术、剑术、格斗、射箭,还有蹴鞠,跑步之类的场所………”马梦如解释道。

“这马术、剑术不论,蹴鞠不有点玩物丧志吗?”张泊忍不住问道。

韩子修一听蹴鞠,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张伯父有所不和,此蹴鞠非彼蹴鞠,听说是陛下所发明且让徐院长在学院中推广。这其中可是暗含兵法要义和团结互助之真理。却是所有的学生最为喜欢的运动。”

张泊一听竟然是皇帝之意,顿时神色肃然,心中充满好奇的同时,心想自陛下横空出世来到世俗之后,不知创造了多少奇迹,有时一句话都会改变这个世界,他所发明的运动定是非同小可。

张泊却不知道这只是叶尘半年前眼见学生荷尔蒙太过旺盛,整天因观点不同争吵,然后又打架,所以临时起意的一个想法,只是单纯的一个运动项目而已。当然,有时候一个运动项目也的确会让这个世界多多少少有些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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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学院大门口,韩子修看着张泊和孟飞扬一行人远去,想起孟飞扬刚才在游览学院时趁着两人出恭时交给他的一封信,不由有些疑惑,心想:“这孟飞扬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怎么可能会认识祖父。莫不是是替他们家长辈送信。”

“子修,我们二人不能再贪玩了,回宿舍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吧!”韩子修正在胡思乱想,旁边的马梦如突然说道。

韩子修说道:“喔!我有点事,还想回家一趟。”

马梦如说道:“那好吧!早去早回,距离考试没几天了。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马梦如便挥了挥手,快步离开,显然是想将今天耽误的时间被回来。

韩子修匆匆向学院告了假,招来自己书童马夫,便离开祥符学院,向夏京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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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修回到家中将信交给韩熙载之后,韩熙载还没有看信中的内容,但看到信角写有的‘十七’这个数字之后,便脸色大变,心中怒火冲天,但瞬间便又恢复平静,先是挥退所有下人,仔细问了拿到信的过程,郑重说道:“修儿,那孟飞扬给你送信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韩子修说道:“除了孙儿之外,没有人知道。”

韩熙载心中略微一松,略一沉思之后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荒唐事情,辜负了一个女子,但没想到在外面留了血脉…………好了,往事如烟,不说了,这件事情事关我名声,你万万不可说出去。否则我便没有你这个孙子。”韩熙载说到最后,已经不自禁的神色俱厉。

韩子修最先听到自己德高望重的祖父说自己当年风流史目,早已瞪口呆,此时再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威胁时,更是心中一震,顾不上想明白这其中因果,赶紧跪下说道:“孙儿向祖父保证,绝对不会将孟飞扬送信一事告诉任何人。”

韩熙载神色稍雯,说道:“好了,子修你起来吧!”

韩子修恭敬说道:“多谢祖父。”

然后才起身,肃立在旁,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一句。韩熙载平时治家极严,韩家上下没有不怕他的。

第八百五十三章 韩家死了两个人

韩熙载神色此时已经变得一片和蔼慈祥,捋着胡子温声说道:“陛下对祥符学院学生寄予厚望,以后祥符国的官员都会从祥符学院学生中挑选,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过几天第一次考试,万不可坠了我韩家的家门。”

“孙儿一定好好复习,竭尽全力不丢祖父脸面。”韩子修心中暗自叫苦,他虽然自幼聪慧,但最近相比其他同学,学习并不刻苦,他估计考试排名最多在中上,这样的成绩在寻常人家或许已经可以交待过去,但对于宰相大人孙子这个身份显然还远远不够,韩子修暗中猜测自己只有进了前十名,祖父或许才会满意。

韩熙载心事重重却是没有注意到韩子修的信心不足,最后说道:“子修,从即日起,你月例钱提升一倍。”

韩子修闻言大喜,再次拜谢过韩熙载之后,便被韩熙载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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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修离开之后,韩熙载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喃喃自语道:“此事若是向陛下坦白,以陛下之胸襟自不会治罪于我,只是这宰相之位多半难保。来人,叫韩忠来见我。”

韩家曾经是南唐第一世家,富甲天下,乃是传承近百家的大世家,虽然在南唐被宋国攻占之后,韩家财富大半被宋国朝廷所得,但是隐藏在民间财富依然不可小覤,自到西北之后,这一年多以来,生意早已重新铺开,光是这夏京城中酒楼、茶楼、青楼便十数家,并且都是最为高档的那一类,可以说韩家依然是祥符国众臣之中最为富裕的一家。族中更有不少传承三四代对韩家忠贞不二的家生子随韩熙载来到了祥符国。这一点远不是李君浩、马文韬、胡三光等人的府邸所能相比。

韩熙载让人叫来的韩忠便是最为忠贞且最为精干的家仆,可以称为死士都不为过。韩熙载给韩忠交待一些事情之后,韩忠便离开韩家,如往场那样去了自家在夏京城 一家酒楼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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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祥符国立国以来,夏京便一日繁华过一日,可谓是日新月异,一天比一天热闹。前些天虽然因为与辽国之间的大战,添了一些忧虑压抑恐慌的气氛,但自大胜之后,街上摩肩接踵,却是更加热闹,其中不乏西域那边长相迥异,衣着打扮怪异的异族人穿插其中。

孟飞扬初来乍到,并不熟悉夏京,所以绕了好大一个弯子,好不容易才到了江南酒楼。

走进酒楼当中,游目四顾,便见大厅中已经坐满了各色客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些定居夏京的大食胡人,也有一些皮肤较好的大理商人。他知道自从祥符国先后大败宋、辽两国之后,崛起于西北,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霸主,且叶尘远比宋、辽等国更加重视商业的展和商道的开拓,不断提升商人地位。使得天下各国,特别是西域各国各个势力来祥符国的商人日渐增多,而等祥符学院名声日益渐隆之后,一些往来求学的学者或者读书人也多了起来。

孟飞扬一边感慨祥符国刚刚建国才一年时间,便已经有盛世之迹象,一边见酒楼的人因客人太多,没有注意到自己,停了一下,抬腿便往后院走去。

这江南酒楼除了主楼之外,又有占地数亩的一座后院。院中又有许许多多单独的庭院,各自分隔开来,主要是用来住宿与出租。他进了后院,顿觉清静无比,外面的嘈杂似乎与这里面毫无关系一般。他见一个店小二端了一盆水往外面走来,忙叫住了,问道:“天字一号房今日有人在么?”

店小二一怔,忙答道:“有人。”也不敢多问,把水放了,引着孟飞扬往天字一号房走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幽静的院子之外,店小二恭身道:“官人,这便是了。”说罢便告了退。

孟飞扬这却是第一次来此,见这座院子是仿江南农家小院模样,便门扉都是竹制的。门的旁边种着一丛竹子,上面犹有前几日下大雪未化的白雪。他轻轻咳了一声,叩了叩门。便听门“吱”的一声,应声而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劲装汉子站在门那边,望着孟飞扬,眼中似有惊诧之色,问道:“请问这位官人找谁?”

“是里面有人吩咐我,送点东西给此间的主人。”

那个劲装汉子连忙欠身为礼,道:“失礼了,请进。”把孟飞扬引进客厅中坐了,让侍女上了茶,才说道:“请容小人前去通报一声。”孟飞扬淡淡说道:“你去便是。”劲装汉子又告了罪,这才退出。

孟飞扬坐在那里正在一边欣赏这屋中的字画,一边喝茶。没多久,便见一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孟飞扬闪眼望去,现不是自己所想要见到的人,不由心中一声冷哼,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韩熙载打出来的韩忠。

韩忠对孟飞扬的无礼视而不见,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才说道:“我家老爷身体有痒,未能亲来见客,还请公子见谅。

孟飞扬嘴角扯出一丝讥讽,依然没有说话。

韩忠眉头一皱,但想起自家老爷的交待,便依然恭敬说道:“公子有什么话尽可告诉小人,小人回去后自会禀报我家老爷。”

孟飞扬突然起来,来到韩忠面前,在后者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竟然转身就此离去。

韩忠愣了愣,赶紧追上去,低声说道:“小人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公子见谅,只是公子有什么话要说,请告诉小人,小人必定会一字不错的转告我家老爷。”

孟飞扬依然不说话,自顾向前走去,韩忠一想到自己差事办砸,便有些着急,说道:“公子若是担心小人会泄密,大可不用担心,小人是韩府三代家生子,对我家老爷更是忠贞不二。”

孟飞扬眉头一皱,转身看了一眼韩忠。孟飞扬的眼神目光极为寻常,但与其对视的韩忠却感觉犹如被人浇了一头的冰水,莫名的心中一寒,一时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等孟飞扬离去半响之后,韩忠才缓缓回过神来,喊过守在酒楼门口劲装大汉,说道:“我们的人跟上去了吧!”

劲装大汉说道:“老爷刚才突然将李老大派了过来,是李老大亲自跟上去的。”

韩忠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李老大实力高强,有他跟上去最好不过了。”

话音一落,他便吩咐人备了马,往韩府赶去。

出江南酒楼不久,便刮起风来。不多时,风越来越大,方走到一半,竟是又下起雪来。韩忠也没有带蓑衣斗笠,只得任凭那雪如乱舞梨花一般的落到自己身上、马上。不过也亏了这场雪,让路上行人纷纷躲避,道路也顺畅了许多。

到了韩府,韩府门子见着韩忠雪人一样的下了马,忙迎了上来,一面帮韩忠掸雪,一面笑道:“老爷在书房,让韩管事一回来,便去见他?”

韩忠点了点头,便往府中书房快步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韩忠故意放重了脚步。便听到房中韩熙载说道:“是韩忠吧,进来吧!”

韩忠答应一声,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转身将门仔细关上,跪下说道:“请老爷治罪,小人未做好老爷交代的事情,那人见了小人之后,一句话都不说………说…………”

不等将话说完,韩忠便脸色大变,然后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韩熙载骇然色变,但他却也非常人,没有出惊呼,深吸一口气,来到韩忠面前,将手放于其鼻息下,现韩忠竟然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推开书房之门,一头栽了进来,同样吐出一口血,一动不动,韩熙载神色剧变,仔细一看却是他派出去跟踪那人的家中护卫领李光。

…………

…………

十二月二十四日,政务殿。

叶尘拿起最新的《夏京快报》和《祥符新闻》随意的瞟了一眼,看见各自的的头版头条,不禁有些感慨。

《夏京快报》头版头条是粗.黑的隶书,写着一行标题:《精忠爱国,慰祭英灵!》,而《祥符新闻》则是《英烈祠,烈士碑!》。

叶尘拿起报纸,简略的看了一下,不由微微点头,对韩熙载和马文韬各自主持的报纸所表现出的敏锐性表示满意。慰祭英灵这种事情自然是大肆宣传,只不过叶尘最近忙于其他事情,这件事情倒是忘了给韩熙载和马文韬吩咐,但这两位不愧是自己挑选的宰相,已经能够通过自己平时只言片语,便判断出自己的想法,并且进行了安排。

…………

…………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祥符国此次与辽国大战阵亡将士入土为安的日子,也是祥符国英烈祠开祠祭奠,且对自开国以来对三次大战的所有阵亡将士祭奠供奉的日子。

夏京城北有一片占地两百亩的林园已经变成了祥符国国家烈士陵园,陵园中心则是英烈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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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四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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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诺大的烈士陵园,已经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五百多位祥符国寺庙的高僧,盘坐在烈士陵园内外,不知道摆的是什么阵法,总之,诵经的声音笼罩了整个烈士陵园方圆数里之地。

此时,站在这里的人不仅仅有阵亡将士的家眷,还有祥符国朝廷上下,几乎所有的重臣官员,就连夏京城里的住户,也因为这两天报纸的宣传,出动了不少。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随着礼部尚书余建纲一声令下,在刺耳的喇叭声里,一千名城防军战士一脸肃穆的,将一千个骨灰罐子,小心的安放进墓穴里。

马上就有另外十几名战士用石板将墓穴盖好,将一面足有两丈高,一丈宽的写有名字的墓碑插进墓地前的石头基座中,最后用黄土覆盖了石板,堵死了所有的缝隙………

同样的过程进行了十四次之后,一万多名阵亡将士和两千多战死的义军骨灰就全部安葬完毕。

穿着黑色龙袍祭奠服饰的叶尘来到一面非常大的供桌前面,按照这个时代汉人祭祀英灵的方式,贡献三牲,上香,祭拜天地,而后焚表…………

给上天的表章上,叶尘赞颂了这些战士的英勇无畏,感谢上苍将这些英勇而忠诚的将士赐予他,祝愿这些将士能够获得上天的恩宠…………

为表示对此事的重视,礼部安排的仪式极为繁复,持续了大半天时间,直到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都没有结束。

叶尘从头到尾坚持完成了祭奠所需的所有礼仪,没有丝毫的遗漏,更看不到丝毫的焦急和敷衍。

临到最后,叶尘、扬继业、韩熙载和马文韬四人一起抽掉了长碑上覆盖的红色丝绸,一条足足十丈长的巨大黑色石碑露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姓名。

叶尘抚摸着石碑对所有人道:“所有的敢犯我祥符国者,在我祥符国英勇无敌的将士和勇敢无畏的百姓面前,终将是一个笑话!”

这句话获得了所有人的欢呼,一时间声震四野,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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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天起,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各自刊载了一系列关于烈士陵园祭奠烈士的报道,祥符新闻将军枢部逐级挑选出死的最为壮烈、最有价值、立下军功最大的三十七名烈士各做了一个专题,其中有三名义军。讲叙他们的生平事迹,和亲人朋友对他们的悼念,报道感人至深,以至于整个祥符国上下都在同情这些为国为民而战死的将士。而夏京快报则是开始对此次大战中表现最为突然,杀敌最多,或者所立军功最大通过自下而上逐级选拔的四十五名立下特等功且还活着的将士进行宣传,刊登他们在战场上的种种震撼人心的事迹,并做出一系列的评论。

此外,韩熙载主办的夏京快报则是在第三天公布了此次与辽军大战,响应悬赏令,参加义军,在善人榜排前一百名的义军名单。并同样对前十名事迹进行了报道宣传。

在两大报纸舆论力量的引导下,祥符国上下军队士气,百姓思想,官吏觉悟,对于忠于国家,忠于朝廷等方面的凝聚力得到了空前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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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大地,如今显然已成三足鼎立之势,祥符国不论人口、地盘、军队人数都远无法和宋、辽两国相比,但两次大战,已经奠定了其拥有与宋、辽两国抗衡的军事实力。

祥符国立国之后,第一个元旦之日即将到来,这标志着祥符国立国已经整整满一年,也意味着祥符天定二年的到来。

这一年时间,祥符国可以说堪称翻天覆地,说是日新月异也不为过。即使经历两次大战,但祥符国百姓生活水平依然在稳步提升,国力、军力提升之快根本不是宋国和辽国所能想像。

得益于祥符钱庄开展存钱给息业务,祥符国朝廷财政危机轻易解决,赶在年前军队和义军的赏钱已经全部下发。钟三河等善人榜前十名也被赐封从九品到正七品不等官职,无一意外果然都是武官,只不过具体职务分配一直还没有下来。而且钟三河、常破刀、石狼这前三名破例被皇帝陛下接见,如此殊荣不知道被多少天下武人所羡慕。要知道,叶尘不光是被世人所传颂敬仰的传奇皇帝,更是被天下间武道中人公认可排在前三名的绝世高手。

常破刀是祥符国地界内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常家堡少主,总舵在怀州。此次与辽军大战,常家堡响应祥符国朝廷悬赏号召,由祥符国立国之前有西北第一高手之称的堡主常飞亲自率领堡中四百多名高手参加义军,先后在银州、府州转战一个多月,损失近半,总共斩首一千三百多名辽军,最后全部算在了常破刀身上。

而石狼同样来头不小,宋国的永兴军路和河东路,以及辽国西京道的人们说起马贼狼群,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胆小之辈听到狼群之名,便会骇然变色。却足以吓住小儿啼哭。

狼群是人数在一千左右的一伙马贼,人人骑术高超,武艺精湛,老巢在辽、宋、祥符国三国交接处,专劫富户、富商,辽国和宋国官府都曾经组织大军围剿,但数年来,没有一次成功。此次祥符国与辽军开战,狼群首领石狼看准这次洗白狼群的机会,带领五百精英潜入祥符国,参加义军,杀了一千两百多辽军,损失同样近半。仅次于常破刀之后。

事实上,不光是常破刀和石狼来头不小,排在前二十名的每个人身后都代表着一方豪雄势力。

所以说若不是胡三光运气好活捉了辽军统帅南院大王萧达格,他最多进入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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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来临,中国之地的诸国,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一天,是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一岁节序,以此为首,无论是北方的辽,还是南方的宋,亦或是西北的祥符国,这一日都是极为重要的节日。

趁着上次徐铉与吕馀庆谈判成功,正式建交,徐铉奉叶尘旨意多加了一条宋辽两国于双方京都派遣常驻的使馆,并且在宋国皇帝和朝廷同意之后,叶尘在第一时间便派出了自己驻宋大使,在开封建立了祥符国大使馆。鉴于叶尘一直在宋国君臣眼中的高深莫测,赵德昭和赵普在还没弄懂叶尘此举之意后,便也紧随其后,终于赶在元旦之前给祥符国也派了自己常驻大使。

双边外交的形式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时代,但原有的外交礼仪依然被完好的保存下来,既然已经建交,便要互派贺正旦使节。而随着这一天的到来,不管管理这个国家君臣有什么烦心事,但无论是宋的开封,还是辽的中京,还是祥符国的夏京,百姓亦都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其实跟后世过年之时也差不多。换新衣,喝热酒,祭拜先祖,即使是叶尘如今贵为天子也不可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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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天定二年,元旦。

天气难得的晴好,月初的夜晚,没有什么能掩盖得住天上的星光。一个个射上天空的烟火,也压不住天狼星辰的光芒。

虽然才是三更天,刚过了子时,但灯火映着残雪反射之光,倒不显得有多阴暗。前天的一场雪,让夏京城变得银装素裹起来。

韩熙载年龄大了,睡眠时间越来越短,特别是这几天更是睡不踏实,被爆竹声一吵,便醒了过来。他推开窗,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立刻就大了起来,一股寒风卷入房中。深深呼吸了一口冬夜冰寒的空气,刚起床有些昏沉的头脑,一下又变得清醒起来。

回头看看,却是瞳孔一缩,一名青年不知何时坐在一旁椅子上,正在享用侍妾和侍女给自己准备的早茶和糕点。而小妾和两名侍女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软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自七日前韩子修带来那份书信,他派去的韩忠和有着准一流实力的府中护卫头领先后死后,韩熙载便花费了重金聘请了两名有着一流实力的武道高手和十数名准一流高手,可是如今贼人已经悄无声息坐在自己眼前,而请来的武道高手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韩熙载到底不是常人,深吸一口气之后,便恢复冷静,没有大声呼救,也没有转身试图逃出卧室,而是说道:“阁下便是孟飞扬?”

没错,这名青年正是被农部尚书极为看重的青年英才,如今执掌农事研究司的孟飞扬。

孟飞扬没有说话,三两口将眼前糕点吃了,然后直接拿起茶壶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茶水,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不愧是宰相大人,这份心性城府值得我这个晚辈学习啊!”

韩熙载眼见孟飞杨一时间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心下不由稍安,且厉声问道:“孟飞扬,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八百五十五章 正旦大朝会

孟飞扬说道:“韩相公不要生气,晚辈如今准备混混官场,其实就想来找韩相公请教一下为官之道而已。只是韩相公仿若惊弓之鸟,竟然不敢见晚辈。所以,晚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请自来,找相公谈谈。”

韩熙载深深的看着孟飞扬,久久不语,半响之后说道:“二十年前,老夫与你圣堂的约定随着南唐的覆灭,自然烟消云散。如今老夫身为祥符国右相,却绝对不会与你们有任何交易,更不会答应你们任何要求。”

孟飞扬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告辞了。”

话音一落,孟飞扬已经起身,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身形突然如幽灵般飘起,闪向窗外。

韩熙载却是没有想到孟飞扬如此好说话,且说走就走,想起一些事情,反而心中越加不安,忍不住低声说道:“且慢。”

韩熙载开口时,孟飞扬已经飘出窗外,消失不见。

韩熙载站在窗前,神色变幻不定,久久不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忽然感觉哪里不对,猛然转身,却是惊骇欲绝,因为明明已经离开的孟飞扬,依然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韩熙载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着孟飞扬喝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孟飞扬笑了笑,说道:“韩相公说笑了,晚辈生机如此旺盛,怎么可能是鬼。倒是相公的脸色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似的。”

韩熙载说道:“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孟飞扬指了指门,说道:“自然是从门口进来的。”

韩熙载顺着孟飞扬手指看去,发现明明关着的门,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开,刚好能够让一人通过。

“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何又回来。”

孟飞扬说道:“本来要走的,听到韩相公让晚辈且慢,便又回来了,不过刚才在外面碰见你请来的两个一流高手,顺便将他们心给挖了出来,看见了血,不知怎么的 我想法就变了想着要是将这座府邸中除了韩相公之外姓韩的人心都掏出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韩熙载脸色惨白一片,寒声喝道:“你敢!”

孟飞扬嘿嘿一笑,说不出来的邪性,淡淡说道:“你大可将我的身份告诉叶尘,看他能不能杀了我。亦或是你身为宰相,让叶尘给你调大军时时护着你韩家府邸,而你韩家人永远不要出这府邸。”

韩熙载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脸色阴沉无比,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怒火和杀机,因为他知道孟飞扬说的是事实,或者说他根本不敢拿全家数百口性命冒这个风险。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老夫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祥符国陛下英明神武,在南唐时的那种约定绝对不可能在祥符国实现。所以,老夫奉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好。”

孟飞扬摇了摇头,说道:“韩相公误会了,那些白痴约定晚辈却不感兴趣。相公只要帮晚辈在最短时间内在祥符国身居高位便可。”

韩熙载死死的盯着孟飞扬,说道:“可以,但你要发誓绝不可伤害我韩家人。”

孟飞扬邪邪一笑,说道:“晚辈可以保证只要相公全力帮助晚辈升官,便不会伤害相公亲族,但相公这府上那些护卫什么的,晚辈其实很想杀死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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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的大门中开,一队骑手从院中鱼贯而出,向着宫城的方向过去。

相比宋国朝官三更天就要起床赶去上朝。尤其是冬天,一边怀念着被窝中的温暖,一边还要冒着刺骨的寒风敢去宫廷的痛苦,叶尘定下祥符国上朝的规定便要人性化的多每周一次大朝会,小朝会有事召开,无事不开。而且从时间上也不要求赶得那么大清早。

不过到了正旦大朝会的日子,因为事情太多,时间上便有些不足,所以早起便怎么也躲不了了。

天还未亮,夏京城道路上,全都是向着皇宫而去的队伍。

巡城的队伍也为数不少,避让韩熙载一行的几支队伍,都没有什么精神,缩着脖子的为多。方才出了家门所在街巷,巷口的潜火铺望台上,还响着咚咚的跺脚声。

转到了皇城前大街,上朝的官员越的多了起来,其中有不少相熟的,互相之间贺着新年。

叶尘虽然不是很重视虚礼,但身在这个时代,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的。比如不同品级地位,能带在身边的护卫数目是有规定的,韩熙载作为宰相可以带五十到一百人的护卫。看着眼前的人数规模,地位不高的官员当然得避让到路旁,让对方先走一步。

皇宫正门外,胡三光算是来得早了。作为陛下最为心腹的开国功勋,又执掌安全部这一密探组织,继承了原来华夏卫府大半力量,手中执掌探子和高手不可谓不多。他身边从不缺人奉承。与白沧海和李君浩一脸生人勿近不同,胡三光则要圆滑的多,此时与几名上来讨好的官员说着闲话,胡三光看见韩熙载的队伍到来,原本悠然自得的眼睛微微一眯,只是瞬息之后就又恢复如常。

下了马车,韩熙载看见了胡三光,以宰相之尊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

胡三光双眼左右一扫,周围的官员全都识趣的散开了。

“怎么?韩相公是不是有事情要给下官说?”胡三光半开着玩笑,先一步开口。

韩熙载心中凛然,心想府中死人的事情终难瞒得住安全部,说道:“胡大人手中探子果然厉害,老夫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请胡大人帮忙。”

胡三光神色故作意外,说道:“韩相公贵为我祥符国宰相。有何麻烦需要下官帮忙。”

韩熙载说道:“早些年在南唐的时候结下一个仇家前来寻仇,已经杀了本官三名护卫和一个下人。想必此事胡大人已经知道,老夫那几名护卫实力不弱,但却被这仇家轻易杀死。老夫本想让李大人安排刑部的人替老夫抓住此贼,但想此人武力高强,便想请胡大人帮忙,或许更好一些。”

胡三光点头道:“韩相公客气了,大朝会之后,下官便安排好手帮相公追查此贼。”

宫门之前,也是交际的场所,只要不大声喧哗,监察院的御史也不会不知趣的出来说事。角落中还没有离开夏京的钟三河、常破刀、石狼这次也被要求来参加大朝会,此时一边暗自打量着其他人,一边低声说着话,唐兴武主动过去搭讪,和三人热情的聊了起来。刚刚赶来,向张泊走去的孟飞杨看了一眼唐兴武,双眸中有一丝疑惑一闪而逝,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韩熙载跟胡三光说了两句话,就分了开来。过来与韩熙载寒暄的人不少,韩熙载一如既往的与人说着官话,看不出丝毫异样。二十步之外正和张泊说话的孟飞扬自然将韩熙载和胡三光说话的一幕看在眼中,甚至二人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落在了他的耳中。

众臣说了一阵话,原本在天顶的天狼星渐渐西斜,宫中钟鼓忽而齐鸣,皇宫的侧门吱呀呀的打开了,还在说着话的一众朝臣,也收起了寒暄,渐渐汇入皇城之中。

祥符国正旦大朝会和宋国大同小异。皇帝上香为苍生向上天祈祷后,车架至政务殿,在政务殿接受文武百官拜年,然后便宴会赏赐。但此次立国之后第一个元旦大朝会,因为要公布祥符国对有功之臣的第一次封爵,使得所有人充满了期待。

众人站定,净鞭鸣响,就在殿堂边缘,乐工们开始吹笙敲钟,奏着赞美圣君贤臣的韶乐,阁门吏则合着乐声高声唱着班次。韩熙载、马文韬和扬继业、李君浩手持笏板,领着众臣依唱名、按班次陆续进入殿中,在政务殿中站定。

净鞭再次响过,殿后有了动静。先是两名起居舍人走出来,他们是记录天子言行的侍从官,一东一西站到了殿内两角。继而是一班手持扇、剑等礼器的礼官。等礼官站好位置,圣乐曲调突然猛然高起,迎接皇帝陛下出场。

叶尘从殿后徐步走出,身穿赭黄袍,头戴平脚幞头,为天子常朝之服。穿在叶尘身上,说不出的伟岸神圣,仿若真正的天之子。叶尘站在宝坐之前,目光如电,扫过群臣,心中感慨万千,神态威压无比。

皇帝就坐,群臣三呼万岁,叶尘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平身免礼,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后,坐姿保持端正,低头垂目作肃穆状。

左相马文韬亲自主持整套仪式。和宋国每年这个时候由礼官出来念诵早已准备好的歌颂皇帝和一年朝廷所为的贺词不同,而是直接以赞乐、赞舞开始,重点却是韩熙载和扬继业分别代表政事堂和军枢部总结了一年以来各自所做的所有工作,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以及大体介绍了来年主要计划任务。这一点自然是叶尘的意思,和后世政府工作报告其实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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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六章 封赏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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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按照相关章程规定,严格按照程序进行。祥符国文武官员早已经适应了叶尘的习惯,平时奏折和说事都很少说一些晦涩难懂的废话,简洁明了,所以此时韩熙载和扬继业的总结报告同样很简练务实,让人一听便明白是什么意思,绝对不会云里雾里。

叶尘坐在御座上,听得津津有味,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也对来年雄心勃勃。

总结报告之后,因为叶尘的坚持,正旦大朝会上的一整套流程相比宋国要简单很多,直接展开今天重头戏封赏功臣。

祥符国采用的爵位和宋国一样,爵位由高至低,依次为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而鉴于来日方长,避免后面无封可赏的情况出现。此次封赏爵位最高也只是县侯。

而因为皇帝陛下重实干和功劳,所以爵位大小其实并没有多少悬念。

自立国以来功勋最为卓著的杨继业、白沧海、胡三光、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六人加封为开国县侯,分别是武威县开国侯,清水县开国侯、平安县开国侯,天马县开国侯、陈丰县开国侯、镜远县开国侯,食邑均是五百户。

展熊武、李光顺、韩虎、拓跋格鲁、张大为、邓崇轩、徐铉、张泊、贾宪、黑月、连继城、曾尚飞、喻文为开国县伯,食邑均是三百户。

折御勋、王超、寇准、吴志远、冯刚、周鑫、刘金元、杜千秋、十娃、黄楼平、黄东秋、杨延庆、杨延广为开国县子,食邑两百户。

王东阳等其余几部尚书和农部侍郎田九米,银州知州徐克刚、唐兴武、钟三河,以及黑狼军团旅长韩涛、玄武军团的营长高武阳等三十多个文武官员封为开国县男,食邑一百户。

封赏功臣之后,便是天子赐宴,基本上也没得吃,群臣奉酒为天子祝寿。总计大约四个时辰的样子,今年的例行公事终于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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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三河、常破刀、石狼理了理刚领上没几天的军帽,整理了一下还没有穿习惯的军官军装,回头打量了一眼军枢部大门新贴的两尊门神:东侧是一尊头戴金盔,身披铠甲,全身戎装,一手持剑的俊逸青年;西侧的则是右手执巨斧,左手舒掌当胸,同样身穿金甲的巨汉。两个门神俱都是虎目瞪圆,威风凛凛。

石狼和钟三河顺着常破刀目光看去,不由神色一肃,常破刀说道:“陛下气吞山河,直接下旨废除原来的门神,加封这二位为门神,真是名副其实。”

石狼一脸敬仰的说道:“杀手之王白沧海和魔鬼神将展熊武,这二位是我们祥符国除陛下之外,仅有的两名超一流高手,战功赫赫,杀人无数,一身煞气足以让那些魑魅魍魉之辈瞬间灰飞烟灭,被封成门神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钟三河一脸向往之意,看着白沧海和展熊的画像,说道:“前几天和特种大队杀手连连长孙立行聊天,听他说起陛下当年收服这两位将军事迹,当时陛下被宋国太祖赵匡胤派到江淮筹粮,还从未修炼过武功,而魔鬼神将那个时候已经是超一流高手,且是江淮第一大帮派江淮帮的帮主,而杀手之王则是剑庄后起之秀,刚刚剑挑天下剑客回到杨州,但这二人遇到陛下之后,却轻易被陛下所折服。陛下之神威实在是深不可测。”

常破刀想起一事,说道:“钟兄,我听说杀手之王曾经邀请你去特种大队,你可曾答应。”

钟三河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没有答应,前些天本来我已经想好去特种大队,但是四天前陛下接见我们时说的那些话,我听了之后,想法已经变了。”

石狼神色一肃,说道:“没错,陛下说我等若是想要当出将封侯,便不能只是一个武道高手,否则终其一身,也只是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低级军官。”

常破刀眸中精光闪烁,说道:“陛下让我们去祥符军事学院学习练兵统兵、排兵打仗本事。”

钟三河说道:“所以,我已经想好了,等到从祥符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便挑选一个军团去建功立业。”

“没错,等学到统兵打仗本事之后,我等便建功立业,终有一日也能够功成名就,成将拜侯。”

三人互视一眼,长笑一声,上马向城西常破破刀前几天刚卖的宅子走去。

石狼笑道:“难得在夏京这等繁华之地过个年,却要陪着你常破刀到家里看你刚刚赶到夏京的老婆孩子,真是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老子早就听说夏京春莺楼漂亮女娃多的是,听说连江南扬州那边的瘦马都有,老子这些年一直骑着那匹枣红马,早就想去骑一骑大名鼎鼎的扬州瘦马了。”

钟三河笑道:“石兄,你这就不对,常兄要去见嫂子,顺便请我们喝酒,你怎么能在见嫂子之前说那青楼女子呢!”

石狼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常破刀连忙道:“回头兄弟请你们去春莺楼骑瘦马,现在还是先去我在夏京新宅喝酒。”说罢挥了一下马鞭,便向前走去。石狼与钟三河连忙紧紧跟了上去。

“听说投诚过来的辽国两位王爷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因为没有获得任何爵位,昨天去政事堂找两位宰相大人评理,两位宰相大人将这两人镇不住,便带进了宫中,结果这两位见了陛下,一句话没说完,陛下一个眼神过去,便吓得二人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乖乖的又出了宫。”常破刀说到此处,脸上敬仰已经达到极致,心想唯有陛下如此人物才是值得自己效忠和追随的天子。

石狼说道:“这算什么,当年陛下还在宋国时,那宋帝在皇宫中埋伏数千精兵妄图诛杀陛下,结果被陛下以一己之力杀了大半,吓得宋帝当场昏了过去,陛下一个耳光便将其打醒,那宋帝哭着跪在陛下面前求饶。如此绝世风采真是前无古人,当也后无来者。”石狼听到的多是传言,显然与事实有些出入。

钟三河也意气风发的说道:“想那宋帝就是一个废物,听说被宰相赵普欺负得够呛。派参知政事吕馀庆拿着圣旨去杀给辽军借道的葭州官员,结果被赵普保下了一半人。这皇帝当的也够窝囊。再看辽国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一个辽国,这不祥符新闻最新一期上又刊登了辽国自战后已经先后有六个大小部落叛乱。不过,那萧太后一介女流之辈够狠啊!直接将其中一个中等部落灭族,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全国,再也没有人敢叛乱了。”

“唉!你们知道吗!辽国这些部族叛乱,听说背后都有安全部的影子啊!”常破刀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石狼一脸惊讶说道:“不会吧!这帮孙子这么…………呜呜呜………”

石狼话还没说完,常破刀便脸色微变,喝道:“石兄慎言!”而钟三河更是出手如电,直接将他嘴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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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面说着话,不觉已是到了皇城前被叶尘命名为帝国大道的大街之上。只见帝国大道之上灯烛辉煌,人头攒动,一条大街上,尽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人们,隐隐的丝竹之音混着嘈杂的人声、笑声,未入其中,便觉出行人的喜悦。只是瞧这等局面,骑马是走不得了。三人不得已下了马来,便听有人叫道:“快去,快去,晚了就错过了。”他所说的立刻被许多人所响应,只见他大呼声未落,便有许多人托儿挈女,如潮水般的都往一个方向涌去。

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均感好奇,钟三河于是一把拉住一人,问道:“兄台,劳驾。敢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不料被人紧紧拉住,心中甚是焦急,又挣脱不得,只得急道:“别拉,别拉。兄台不知道在皇城正门广场前,要举办烟火大戏庆祝喻贵妃有喜么?听说那些烟火是武器研究司专门调集精工巧匠用时三天赶制而成,和往常大不相同。”

“有这等事情?”钟三河笑着放了手,便见那人匆匆向前跑去,似乎要挽回被钟三河耽误的那点时间。

“怎么办?去不去看热闹?”石狼笑道。

常破刀迟疑道:“我婆娘他们做好了酒肉在等………”

“女人而已,让她在家多等一会就是了。再说,从帝国大道过去,也不算得太远。”石狼不负责任的说道。

钟三河夸张的点了点头,道:“正是。石兄所言,极为有理。何况,难道你们竟不想看看武器研究司做成了什么物件为陛下庆贺喻贵妃怀了陛下子嗣?”说话间,钟三河已经拉着常破刀和石狼,便跟着人群一齐向皇城广场走去。

待三人到皇城广场时,皇城广场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第八百五十七章 喻贵妃怀孕

第八百五十七章 喻贵妃怀孕

叶尘、玉皇后、喻贵妃、韩贵妃、前天元旦大朝会上被加封为长公主的叶钰公主,以及左右两位宰相、大将军、监察院长、六部尚书、军枢部五大部长等大臣,在皇城的城楼上远远观赏。城卫军艰难的维持着秩序,让皇城广场上空出一块大坪来。只是三人来得晚了,虽然都是武道高手,且有石狼这等桀骜不驯之辈,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强行挤过去。只听到人声喧哗,但广场最中间的场景却是丝毫也看不到,看见的唯有众人伸手指点的背影。

钟三河灵机一动,眼见道边不远处有一株高大柳树,便将马拴了,身影闪动间,已经爬到了树上,找了根树枝坐了,这才招呼二人,石狼是马贼出身,不拘小节早已习惯,常破刀来夏京之前虽然父亲再三强调到了夏京之后做事不可张扬,此时却也不在乎此举是否有损形象,见钟三河招呼,也轻易爬了上去。

三人距离地面足足有四丈之高,且所坐树枝可是一点都不粗,显然是稍稍借了一点力,若是寻常人根本坐立不住。但三人刚刚稳住身形,却是不自禁的心中一寒,脸色一变,紧接着隔了两三息又是变了两次,仿佛刚才被三头洪荒巨兽各自看了一眼。但紧接着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三人脸色微白,面面相觑,感觉刚才心中的惊惧好似错觉似的。

同一时间,皇城城楼上,叶尘、白沧海和玉道香先后将目光收回,叶尘对坐在他右手的杨继业说道:“过了元宵节,军事学院便要开学,钟三河、常破刀、石狼,以及此次悬赏善人榜排前十名的这些家伙都是野性子,在军事学院除了让他们学会练兵布阵、带兵打仗的本事之外,还要将他们的性子给磨平了。我们一直缺乏大量优秀的基层军官,嗯…………这样吧!善人榜前一百名都给个机会,只要愿意从军的,都可以进入军校学习,钟三河他们前十名只要顺利毕业便是在各自官品基础上加半品,其他人只要顺利毕业,便也授予从九品,进入部队便先从排长干起。”

杨继业点头道:“陛下圣明,这一百人个人武力强大,且都是满腔热血、杀伐果断忠勇之辈,虽然野了点,但其实都是好苗子,只要经过军校培训,再到军队中历练一段时间,便都是很不错的军官。说不定数年之后,他们之中便有人会成为旅长以上高级军官也大有可能。”

叶尘微微颔首,说道:“军队第三轮的改革方案准备的怎么样了,朕的意思是想在元宵节军事学院开学之时一并开始。”

杨继业说道:“陛下放心,军枢部已经按照陛下的思路,进行了调查、研究、验证,做出了详细军勋等级方案和合理的服役年限条例。”

叶尘说道:“那就好。”

叶尘左手韩熙载这时说道:“陛下,臣听说训练部教导队给那三万山贼和一万多辽人集训在十天之内已经杖责致死三十多人。臣担心会不会发生哗变。”

叶尘没有说话,杨继业笑着说道:“韩相公有所不知,这三万山贼和一万多辽人个个桀骜不驯,散漫不羁,不下重手不足以震慑住他们,便难以将他们训练成我们祥符国的合格军人。至于兵变,韩相公大可放心,以教导队训练管理模式,只要教员和纠察不徇私,秉公办事,他们便没有任何机会进行串联兵变的。更何况我们已经提前将下一步军队军勋制度改革一些事情用在这四万多人身上,已经给他们说明,会根据他们最后考核成绩和集训期间的表现给他们定等级,等级不同军饷便不同。这对于这些从未拿过军饷的家伙来说,诱惑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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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广场东边最高的那颗柳树上,钟三河、常破刀、石狼三人暂时将刚才那一瞬的心寒抛掷到了脑后。因为皇城广场前的一幕实太是太漂亮和赏心悦目了。

三人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此时在坪中摆了一百多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图画,有这个时代各种各样的神仙;比如永远笑容可掬的寿星和象征生男的罗睺罗,等等凡是能够祝福喻贵妃肚子里面天子子嗣健康的神仙都有。当然,还有百子嬉春图…………三人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也看不清许多,只听欢呼喝彩声中,有人燃起引线,立时,屏风之中,便蓬放出五彩的烟火,笔直的冲上空中。随着耳中听到烟火被点燃的“哧”、“呯”的声响,一个接一个的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各形各样的绚丽烟花来。

此时己近傍晚,满天的烟花绚烂无比,在暗黄的天空中尽情的挥洒着所有的喜庆与美丽,将天际重新映亮,夺去了夕阳的光彩。

无数斑斓的色彩构出的火树银花,在夏京的天空绽放,似乎要将人群的喜悦传达到九天云霄之上。人群中不时发出一声声赞美与惊叹的声音,尽皆看得目眩神迷…………令得这偌大的皇城广场顿时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的确,人们是有理由快乐的。元旦那一天《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发行了特刊,总结了一年以来祥符国的变化————的确值得庆祝。

虽然自立国以来,分别与宋辽两大国打了一仗,但却打赢了。

最主要的是开垦出了两百多万亩水田。并且全国修了两百多个风力水车,兴修水利水渠长达百里,使得原本几乎所有的旱地中有七成变成了水田,百姓收成增加两倍之多。农部又成立了农事研究司,专门负责劝农教农,培育优良种子,制造好的农用工具,推广到地方去。

全国每个州、县都已经建好了蒙学和中学的学校,过了元宵节便逐步招生开学,虽然收学费,但其实并不多,寻常百姓一家完全有能力至少让一名孩子上学。而且伟大的皇帝陛下早已通过两家报纸向全国百姓宣言,最迟五年之内小学和中学上学不收学费,全面实行六年义务教育。如此教化德政可谓是前无古人,千古一帝。当然,要落实这件事的前提是祥符国的财政收入达到一定地步。

全国官道改造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官道全部进行了整理修复,夏京和各州城之内干道全部铺设了水泥路。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开封这样大城的除了在主要干道有砖石铺设道路之外,全部是夯实的土路而已,一下雨雪便污秽不堪,人们出行极为方便。如今祥符国州城都铺设了水泥路,岂能不让百姓开心。并且政事堂新的一年工作计划中明确在天定二年力争将水泥路铺设到县城中。

祥符钱庄借贷和存线给息业务,对商业的推动和发展更是无与伦比的。这第一年商业发展速度很快,而这只是开头,可以想见越往后面,商业越加发达。商业发达,商税大幅提升,百姓除了务农之外,便多了更多的收入机会和渠道。岂能不让百姓庆贺。

钟三河一边听着树下百姓议论,一边心中想着祥符国这一年的变化,暗自感慨不已,却忽然却被石狼拉了一把,只听石狼笑道:“快看,那是什么?”

钟三河抬头望去,便见几个纸制的人物,被扎成各路神灵的模样,被火药推向空中,借助火药的力量,在空中不停的旋转,火药燃烧发出的火光,在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倒似这些纸人踩着金光升空而去一般。引来市民的阵阵欢呼声。连树下谈话的都吸引了过去,除了惊叹赞美之声便不再有其它之声。

常家堡在西北颇有些势力,消息也灵通一些,常破刀当下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看见了吧!我听说这是武器研究司那帮家伙又研究出新的武器,听说可以将人带上天。只不过还没有成功,眼前这些只是他们顺带弄出来的而已。”

正说话间,又见一座二尺多高的金色神像,站立于金盘之中,被火药送上天空。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座金色神像隐隐像是叶尘的样子,而且升空之后,竟然在金盘中向四方缓缓转了一圈。引得不少百姓连忙跪倒在地。常破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事,不由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便在金色神像升空之时,在大坪周围,忽然传来许多人的惊呼声。常破刀等人居高临下望得清楚,却见是数百只猫狗大小的小狼,屁股上闪着火花,在大坪中满地乱窜,把观众吓了一跳。好一会,众人才看清楚,原来那些狼,也是烟火玩具。这东西是武器研究司的研究人员利用火药燃烧时产生气体向外喷射的反推力围绕一个轴心旋转的原理设计出来的,在这个时代自然是神乎其神的新鲜玩意,自是没有人见过。而且那些狼做得甚是逼真,突然之间冒将出来,自然唬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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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 人肉炸弹与恐怖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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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破刀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悔得连连拍打树枝,叫道:“早知道有这般好看好玩的东西,便是要把我儿子和闺女一起从龙州带到夏京来的!”

这时候烟火表演已经到了最后。众人屏息静气,要看下面还有何精彩表演,却见一个老道士带了两个道童,来到广场中间那片花园中的一棵桃树之前,指着那棵光秃秃的桃树,团团围了一圈。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模样的物事出来,埋在树根之下。

两个道童便把桃树用一块黑色布幔遮了起来。过一会儿,道童将布掀开,只见那桃树已然长出翠叶来。道士又围着桃树走了一圈,微微闭目,嘴里面念念有词的做法之后再次遮上。过一会儿,再掀开,桃树竟然已经开花。在全场人们惊呼声中,那道士让两名道童再次将桃树罩上,不一会儿,再揭开之后,却见是桃树竟然已经结了果实。道士又命将桃树遮上,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拉开黑色布幔,只见桃子鲜红如火,果实累累,竟是一树全熟!

道士从桃树上摘了一盘桃子,一边派两名道童呈给皇帝、皇后、贵妃、公主。再次将黑色布幔罩上,掀开之时,桃树便又如最初之时光秃秃的了!

这种魔术表演,真称得上炫人心目。全场惊呼声中,常破刀愕然叹道:“这难道真是仙术?”

石狼摇摇头,道:“这是幻术。”但是这幻术表演得逼真之极,又是他们亲眼所见,所以心里明明知道这是什么,但一时之间,却也觉得有些恍惚,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幻术?”钟三河不可思议的重复道。忽然他眼角看见一个人犹如水中的游鱼一般,诡异的从人与人之间根本难以让人通过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快速的向人群外移动而去。

钟三河瞳孔一缩,他看不了此人实力如何,但此人所表现出的身法之诡异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同一时间,皇城城楼中叶尘看着那名道士和两个道童,鼻子微微耸动,眼睛一眯,说道:“自杀式的恐怖袭击嘛!拿弓箭来。”

话音刚落,连继城不知从何处飘出来,手中拿着叶尘的宝弓和箭囊。

叶尘接到手中,快速的拿起三枚羽箭上弦射出,然后羽箭消失,等出现时便已经插在那名道士和两个道童咽喉之处。现场除了白沧海和玉道香能够看清羽箭的轨迹,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没有察觉到三名道士是如何死的,因为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死了。

现场陡然变得死寂一片,就在有些人张嘴欲呼,惊叫声就要响起之时,叶尘突然说话了:“是朕用箭射死了他们,因为他们是刺客,身上带有恐怖的武器,现在请大家有序退场。”

叶尘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本来陷入惊慌的百姓竟然瞬间恢复平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喊了一声,然后向叶尘所在皇城方向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百姓都跪了下去。

树上钟三河三人便显得极为突兀,所以三人同时脸色微变,嗖的一声,从树上跳了下去,落入人群之中,也一同跪了下去。

…………

…………

皇城广场前百姓已经全部散去,皇城城楼上的贵人们更是早一步离开,只剩下胡三光脸色阴沉的带着安全部的三大司使亲自检查那三名道士的身体,以及遗留的痕迹和物体。

看着自己的属下从三人身体中搜出三块火药包,胡三光神色异常难看。刺客带着火药包来到皇城前面,而且差点就让刺客带着火药包上了皇城城楼陛下和皇后、两位贵妃,以及公主面前。若非陛下自己发现,并且果断以神箭之术一击毙命,三名刺客引燃火药包,即使炸不到陛下,那也会炸死很多百姓。

“查清楚这三名道士的来历,是怎么来的夏京城,都和谁有过接触。然后再请军枢部装备部的人过来看看,这三块火药包是不是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的东西。一个人都不要放过,陛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这次我们安全部的人脸丢大人,若是查不清此案,那我们的脸面就全部被丢尽了。”

冯志远等安全部三大司使连忙恭敬称是。

…………

…………

常破刀、钟三河、石狼最终还是没有去常破刀的在夏京的家,而是直接去了翠莺楼。

翠莺楼是韩家名下产业,当然韩熙载自己不会管的,自有韩家其他人去管。翠莺楼是集酒楼、青楼、客栈于一体的大型服务场所。翠莺楼的伙计,都是头戴着方顶头巾,身穿紫衫,脚着丝鞋,彬彬有礼;而翠莺楼更是由几栋三层高、五层高的楼房组合而成,诸楼高低起伏,参差错落,楼宇间有飞桥相接,在整个夏京城,是最有特色的酒楼之一。而翠莺楼每一间雅间,都是单独的房间,房中有古朴发黄的史书,有崭新的经书与报纸,有琴,有剑,有香炉,有字画,还有漂亮的书僮与美丽的女婢…………格调之高雅,在整个夏京,可排在前三。因此夏京城许多的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豪绅富商,总之有钱人,都喜欢来翠莺楼吃喝嫖玩。

三人中常破刀最有钱,所以虽然是石狼硬拉着二人来的,但常破刀依然很自觉的将请客这种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他所选中的一间房子,名为“冬笋”。是在翠莺楼最高的一座楼的顶楼之上,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大半个夏京城的夜景。

三人一路过来对刚才皇城广场的一幕绝口不提,直到此时走进屋后,三人没有要姑娘,让伙计上了酒菜待伙计退下,才运功于耳朵查探附近包厢中没有人后,三人各自喝了一大口酒压了一下惊,然后同时长长呼出一口气,面面相觑,神色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凝重。

“之前我们刚上柳树时心中产生三次惊惧,是因为陛下、杀手之王和皇后三人各自看了我们一眼。这没说错吧?”石狼最先开口说道,神色之中有着残留的惊惧。

钟三河接口道:“没错,这三位都是超一流高手,我们三人实力都已经达到一流,能够给我们那种感觉的现场也只有他们三人。”

常破刀肃然说道:“我父亲曾经给我说过,武道修炼突破一流达到超一流境界之后,便会渐渐产生一种‘势’的东西,这种东西类似于意境,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陛下和杀手之王,以及皇后之所以能够在那么远的距离上,单 是一道目光便能够给我们那种感觉便应该就是‘势’原因。”

钟三河憧憬的说道:“我记得师父也给我说过,待到这种‘势’大成,便有可能达到传说中半步先天境界。”

啪的一声,石狼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说道:“不说那什么‘势’了,距离我们还很遥远。说说陛下刚才那三箭,我他娘的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三个妖道便已经死了。”

常破刀说道:“那三个妖道是什么来路,竟然敢刺杀陛下,真是找死。”

钟三河眸中精光闪动,说道:“刚才在陛下杀三名妖道之前,我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员,我怀疑那人才是刺客的主谋。”

石狼和常破刀略微一愣,后者说道:“那你怎么不追上去。”

石狼也说道:“就是啊!这么好的机会,抓住刺客又是大功一件。”

钟三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追,而是那名刺客身法太过诡异,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竟然如鱼得水,三两下便从我的目光中消失不见了。”

石狼和常破刀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们知道钟三河的实力,甚至比他们二人还要高出一筹,此人能够从钟三河眼前轻易消失不见,可见实力很高,至少也是和钟三河差不多的一名一流高手。

便在这时一名劲装汉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三人都认识是常破刀的一名跟班护卫,他进来后在常破刀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常破刀脸色大变,呼的一下起身,抱拳说道:“小弟家中有点要事,要先告辞了。这里账已结过,二位兄弟慢慢喝酒!”

钟三河和石狼看出常破刀情绪有些不对,连忙点头答应,想要开口问是否要帮忙,但一想可能事涉常家堡的私事,便欲言又止,任由常破刀匆匆告辞而去。不过,在此事的第二天,他们二人便从其他渠道得知,常家堡堡主常飞的父亲受刺,受了重伤。

…………

…………

正月十四,乃是上元前夜,正是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时节。

震惊全国的大年初一皇城广场前的刺客案至今没有大的突破,所以安全部上下心情很不好,特别是胡三光这些天心中极为窝火。这种情况下,安全部上下自然不可能和其他衙门一样放假过上元节。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上元节与军勋制

“大人,这三名妖道第一次出现是在麟州,与他接触过的人总共有三十一人,但如今这三十一人中有十九人已经死了,十二人已经失踪。此外,那火药包的确是装备部武器生产基地出产,但却不是从装备部丢失的。好在装备部每一件武器出库去向都有详细登记,卑职查了火药包上面的生产编号,这三个火药包都已经于三个月前下发给了黑狼军团,卑职派去府州黑狼军团军部的人也已经回来,结果是这三具火药包于十一月十一日与辽军大战时已经下发给三名侦骑。但是这三名侦骑均已经战死。”安全部情报司司使冯志远脸色难看的对坐于主位上的胡三光说道。

胡三光叹了一口气,说道:“宋国宋卫府做不到如此严密,辽国鹰眼卫也没有这样的手段,多半是圣堂玉枫所为。只是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冯志远说道:“大人,卑职派到府州去黑狼军团查问的人是情报分析部司使寇明禄,据他所言,黑狼军团各级军官态度极为恶劣,甚至与我们的人发生了一次冲突,若非是李光顺军团长及时赶到,寇明禄就会被人家围攻打断了腿。所以,卑职建议请示陛下将那三名侦骑所在排长、连长以嫌疑人的身份捉拿拷问。”

胡三光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冯志远,说道:“不用,这件事情既然是在李光顺的地盘上发生,不用我们多说,他也会将此事调查清楚。还有,陛下当年在宋国建立华夏卫府的时候,我在最初的时候是情报分析部部司使,和寇明禄一样,陛下当时给我说过一句话,情报分析部部司使一职做出任何分析判断最为忌讳的有两点————一是情绪影响;二是私心作祟。”

冯志远闻言,脸色微变,扑腾跪了下去,额头瞬间布满了汗水,说道:“大人恕罪,是卑职调教管理无方。”

胡三光说道:“寇明禄能力有待提高,等九大军团重新定编满员之后,陛下有意向西域方向用兵,我们安全部的情报网络要提前铺设,便让寇明禄去负责这一块吧!”

冯志远心中松了口气,寇明禄是他一手推荐提拔上来的人,去了西域也好,虽然辛苦了一些,但也更容易立功:“那敢问大人,谁接寇明禄的位置?”

胡三光说道:“唐兴武在石砰谷一战中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又得陛下看重,我请求过陛下,想将他调到安全部,但是虽然已经将唐兴武底细调查得很清楚,可我总感觉唐兴武出现的太过突兀,不论是碰见寇准,还是发现刺杀喻贵妃的刺客都太过巧合,所以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感觉有可能与圣堂有些关系。而皇城广场刺杀一案基本上可以肯定与圣堂有关,这一次将他调过来,让他担任情报分析部司使,顺便也让他具体负责调查皇城广场刺杀一案,也算是对他最后的考验。”

…………

…………

入夜时分,小雪细如棉,从天空中洋洋而落,夏京城内今晚上是灯火烟花世界。

夏京城尽管现在还远比不上‘百千家似图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开封,可已经远远超过西北其他大城的繁荣,其中便包括西北大城京兆府。

时值上元,城墙上的灯火,如灿烂的银河,绚烂无比,上千百倍一朵朵烟花不时的自城头升上天空,在夜空中绽放无数灯火汇聚,将低沉的云层映成了红色,自叶尘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

城墙之下城内,人如潮涌,为了观灯,往往都是一大家子同时出游,小孩子手上提着各色的小灯笼,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每个人都在人潮中艰难跋涉,周围人头涌涌,若是外地人初来夏京,很容易在人海中迷失方向。

上元节是一年中的大日子,甚至可以说是华夏民族的狂欢之夜。元旦正日,人们都是在家中与家人团员,立春则是与农事息息相关的祭典,而上元节,便是以居住于城池内外的百姓(此时称之为坊廓户)为主力的节庆。按照祥符国礼部通知,全国州城区要放灯五日,而寻常县城,也要放灯三天。

一座座由彩灯组成的灯山、灯棚矗立在夏京的街市中,金碧相射,锦绣交辉这些都是城中各家行会、富户豪商所制,互相之间还要较量个高下。

雪停了,可风未停积在屋顶和树枝上的雪粉,随风而起稀疏而又轻柔的雪意,并不会打扰到人们的兴致,灯光在雪雾中散射,空气中都闪着柔柔的黄光,宛如梦幻一般。

唐兴武眼望四周,却有一股茕茕孓立的淡漠涌上心头。喧闹的街市,欢腾的人群,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无不在述说着此地的和平幸福。这对自晚唐、五代以来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的西北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

第一次…………来到祥符国的第一次,唐兴武思考着他所做之事的意义。

正在暗自感慨,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某个贵夫人或者大户千金————这正是唐兴武今晚上的目标。

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在灯火之中印出一个影子,果然是妇人。忽然听得有人大声道:“这是左相府的车仗啊!那好像是马家小姐?”

许多人的目光立刻被从龙灯那边吸引过来,纷纷引颈观望,还有些人起哄。

街上熙熙攘攘,马车一进灯市就缓慢下来,还常常被堵在中间。因为叶尘一直以来所表现出对百姓的重视,以及李君浩执掌的监察院铁面无私,在祥符国没有谁敢驱赶欢庆的百姓,就算是宰相府的车仗今晚也不会。

但是唐兴武却是已经知道,今晚上马家小姐不在车内,车里面只是马家小姐的一个丫鬟。

唐兴武目光如电,扫过附近人群,很快在人群里面发现一个穿男子青袍戴着帷帽的娘子,一块轻纱从帽子上垂着,遮住了前脸,不过离得近还是能隐隐看到轻纱里面的光景;不料垂纱里面还有面巾蒙着大半张脸。灯火虽然绚烂、但光线总比不上白天,很朦胧,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双笑吟吟的眼睛,表示眼睛的主人对偷偷跑出来,能够自由自在的逛灯市是多么的开心。

唐兴武心想今晚的猎物看起来很有趣,而创造一个偶遇邂逅的机会,再演绎一场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的戏码,虏获对方的芳心,成为马文韬的女婿,成为马家一份子。唐兴武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很卑鄙。

…………

…………

天定二年元月十九日,祥符国立国之后第三次军事改革正式展开。

这次军事改革主要包含军勋制的正式施行和军事学院的正常建立。

部队的军勋制汉时便已经存在,和后世军衔制度有些类似,但又有明显的区别。叶尘本想直接采用后世军衔制度,但经过军枢部结合这个时代部队实际特点和时代文化特殊性,综合调查研究之后发现军衔制度并不适合,最后叶尘与军枢部一起研究分析之后,决定将后世军衔制度和这个时代军勋制度相结合,实行祥符国独有的军勋制度。

武官除了本身品级职务外,以军勋品秩决定服色、俸禄、资历等………从大将军至最末的都尉共是十一阶。结合当前祥符军职和主要职位人员具体细化如下:

将军分为大将军、上将军、中将军、少将军四级。其中大将军(镇国大将军、柱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分别为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如今军方第一人杨继业为柱国大将军。),上将军(镇北上将军、镇西上将军、镇南上将军、镇东上将军,均是从二品。昭武上将军、昭毅上将军、昭勇上将军、昭信上将军、昭慧上将军,均为正三品,军枢部参谋长曾尚飞为昭信上将军,特种大队大队长白沧海为镇东上将军。),中将军(从三品,军枢部装备部、后勤部、训练部部长,以及各军团军团长均是中将军的军勋。)、少将军(正四品,军枢部装备部、后勤部、训练部的副部长,以及各军团副军团长均是少将军的军勋。)

都校分为大都校、大都副校、中都校、中都副校、少都校、少都副校六级。其中所有从四品和正五品的军职武官一般都为大都校,比如各大军团旅长和和副旅长、旅参谋长。从五品和正六品的军职武官一般都为大都副校,比如各大军团的营长。从六品和正七品的军职武官一般都为中都副校,比如各大军团副营长、营参谋长等职务。从七品和正八品的军职武官一般都为少都校,比如各大军团连长和各级同品级的参谋等。从八品和正九品军职武官一般都为少都副校,主要指各大军团副连长和军枢部、军团、旅三级机关同品级的参谋、属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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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军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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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都校和将军之外,还有最低一级的都尉,与从九品军职武官对应,指的是军中最低级别的军官,主要是排长和低级参谋等。

此外,在军官以下未入流的士兵又分为高级士官、中级士官、低级士官、上等兵、下等兵,总共五级。

…………

…………

顺州,青龙军团步兵二旅一营一连四班宿舍。

班长刘大能正在传达学习刚刚下发的勋制改革资料。辛瑞山、高得宝和七名其他同班战友挺直着上身,坐在小凳子上,竖着耳朵听着与自己有关的或者说直接关乎到自己军中地位和军饷的消息。

刘大能目光扫过每个人,看了每个人的坐姿是否端正,然后才说道:“这次落实军勋制度是陛下的旨意,然后经过军枢部研究之后最终所决定。整个改革是从上到下的,所以变化还是很大的。与我们这些小兵有关的也不多,下面我说的话只说一遍,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有没听清的,或者有想问的问题,问一个做一组俯卧撑地。明白没有?”

全班士兵大声喊道:“明白了。”

刘大能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士兵又分为五级,分别是高级士官、中级士官、下级士官、上等兵、下等兵五级。我是中级士官,副班长是下级士官,辛瑞山、高德宝、马老七、包四娃是下等兵,其他四人是上等兵。”

辛瑞山忍不住说道:“班长,为啥我们是下等兵,他们是上等兵。”

刘大能瞪了一眼,说道:“先做一组俯卧撑地,我再告诉你。”

辛瑞山暗叫一声,怎么将这岔给忘了,爬下呼呼的做了五十个俯卧撑地。

张大能这才说道:“其实辛瑞山不问,我也正准备说。”

“哈哈哈哈…………”其他人顿时大笑,辛瑞山则是心中骂娘。

“不要笑。”张大能喝了一声,笑的人顿时闭嘴,张大能这才继续说道:“士兵入伍前两年,就是下等兵,第三年至第五年是上等兵,第五年至第八年是低级士官,第八年至第十年是中级士官,第十年至十五年则是高级士官。又特别规定,士兵入伍后,只须训练合格,不犯军纪军法,且立有功劳或考绩优等,还会按功绩提前加以晋级。每级薪俸相差还是很大的,以此鼓励士兵上进之心。”

众士兵双眼放光,心中充满了昂扬上进之心,不过这次所有人都变聪明了,没有人开口相问。眼见半天没人吭声,张大能有些失望,说道:“好了,好了,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吧! ”

“班长,这么说,士兵的役期是十五年?”副班长黄磊率先发问。

“是,十五年役满,若还不能升到都尉,成为最小的军官,就要退役。军枢部另外颁布禁军士兵退役法例,或使其转入地方厢军和地方巡检部队,或者就直接发钱遣散回籍。”

“班长,我有个表弟也想参军,我想问一问这次改革招募士兵有没有变?”高德宝紧跟着问道。

“此次兵制改革,将暂时保持募兵法不变,直接向全国招募,士兵入伍后一年,所属部队若发现条件不合要求,将遣回原籍,处罚兵部系统的招募官员。”

“这样也好,你看看三连的那个李老头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一身的毛病,战场上不了,到炊事班做饭也做不好,还整天倚老卖老,你说空拿军饷有什么用。我看这次是陛下打定了主意,要让军队士兵永远保持在三十五岁以下的精壮青年。”

…………

…………

这次军事改革的第二个大的内容————在夏京创办祥符国军事学院。其实自大半年前第二次军事改革时,关于军事学院便已经由军枢部训练部开始在场地、设施、教员、教材、管理模式等方面做准备。

按照叶尘的指示和军枢部的计划,军事学院成立之后,主要分两个方面进行军官培训学习。一是任职培训————将军中排长、连长、营长、旅长这四级的军官分批召回培训三个月。二是面向全国各州中学毕业的学生进行招生考核选拔和政审把关,在军事学院学习培训三年,毕业考核全部合格者便直接是军官。

夏京,右相府衙,议事厅。

外面虽然寒风呼啸,但屋里面四个角落放置的四个铁炉子,却是屋里面温暖如春。

韩熙载坐于上首,喝了一口从江南杭州运来的上好龙井茶,幽幽说道:“陛下提出改革方略自然是没错的,只是军事学院的院长由谁来担任?此人若威信太高,陛下胸怀宽广,自不会有顾虑,但我等做臣子的却是要替陛下想到这一点。可若是威信不高,又如何服众?杨继业迟迟推荐不出合适人选,定然是在犹疑这个人选。”

坐于下首的兵部尚书王东阳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祥符国的军事体系,主要由军枢部总领,我们兵部只是辅助。而军枢部包含总参谋部、装备部、后勤部、军法部、训练部各有职掌,分工之明确,机构效率之高实乃历朝之最。并且所有机构,都要受监察院的监督。而军队内部又有军法部系统,从军团到营连,都有军法官,身份超然,负责军纪纠察、战功核实,同时还拥有监督各级军官贪墨之权。此外,军事学院一旦建立,想来也绝对少不了监察院和军法部的人,所以我反而认为军事学院院长权力可能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大。”

韩熙载点了点头,想了半响,笑了笑,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猜到陛下会让谁担任军事学院院长。”

王东阳一脸好奇的说道:“韩相公想到的是何人?”

韩熙载说道:“有十之七八的可能是总参谋长曾尚飞兼任。”

…………

…………

钟三河、常破刀和石狼已经接到进入军事学院学习培训具体通知,三人听说军事学院管得很严,想着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出不了学院大门了,所以今天特意又来到春莺楼快活一下。三人各自找了一个美娇娘云雨舒爽一番之后,便又要了一个包厢,坐在一起开始喝酒吃肉。

“钟兄如今已经是中都副校,而我们两人却是少都校!”石狼摸着钟三河身上穿的代表中都副校的军装标示,不无羡慕的笑嘻嘻的说道。

钟三河一边将石狼的大手拿开,一边说道:“这可是我用命换来的,哪像你们二人有兄弟属下帮忙。再说你们只要在学习培训最后考核排位中进入前三名,勋阶便不就我和一样了吗?”

常破刀叹气道:“全军第一批学习培训听说有五六百人,除了此次善人榜排名前一百名义军之外,另外近五百人全部来自各大军团和大都校以上武官亲属。这些人武功自然不如你我,但是最后考核时先不说有没有个人武功的比试,即使有多半也占不了多少分值。所以说,我们二人想要脱颖而出进入前三,难………太他娘的难了!”

石狼更是瓮声瓮气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他娘的字也不认识几个,最怕学习,还说进入前三,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最后考核不过关,将我薪俸减半不说,留在军事学院继续培训一期。”

钟三河神色也顿时变得一片肃然,石狼认识不了几个字,除了常破刀家境好,从小读过书之外,他比石狼也好不了多少:“我听说第一期考核不过关留下继续培训,如果两期都被淘汰,四十五岁以上罢职为民,四十五岁以下降两级————这可不是好玩的。”

常破刀说道:“怕什么,你们没怎么读过书,你以为其他人就全部读过书,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军队中下级军官读过书的不足十分之一,所以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不过,他们在练兵打仗,排兵布阵方面都是老手,而我们是新丁,这一点劣势却是不可避免的。”

“常兄所言有理…………”常破刀话音方落,便听包厢门外传来说话声,紧接着便被人从外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常破刀三人不料自己已经压低声音说的话还被人听见,并且来人靠近包厢以他们三人的耳目竟然在此人发声说话之前没有丝毫察觉,不由心中一惊,当下回过头看去,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已经走进了包厢。

三人一看清此人,恍然的同时心中却也吃了一惊,恍然是因为他们三人在半个多月前元旦大朝会上刚刚认识此人,吃了一惊是因为他们之前竟然不知道此人武功实力如此高明。

没错,来人正是这些天祥符国官场上风头正足的唐兴武。

唐兴武先是在与辽军大战中立下大功,后来又和徐铉与宋国谈判中立下大功。这些功劳让他连调四级,从从九品的武官一跃晋升至正七品,从而使他和钟三河一样,在大半个月前正旦大朝会上被赐封了开国县男爵位,是除了寇准这个特殊分子之外,最年轻的两个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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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开学第一天

第八百六十一章 开学第一天

此外,最近三人又听说唐兴武被安全部胡大人看重,要将他从军枢部调过去担任情报司情报分析部司使。而且这两天有传言左相马大人有意纳其为婿。最主要的是听说唐兴武甚得陛下看重。所以,唐兴武和钟三河最近被人称之为祥符国新近崛起的两匹黑马或者说新贵,

这样的人物,三人自不会怠慢,连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原来是唐大人。”

唐兴武笑着说道:“三位如此称呼小弟,真是太见外了。”

不等三人说什么,唐兴武一面大大咧咧拉了张椅子坐下,又打量三人一回,才说道:“本想出来散散心吃个花酒,不料遇到三位青年俊杰。”

三人连忙谦逊道:“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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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夏京城东.社棠镇。

祥符国军事学院于此地正式成立。

四百八十六名来自各大军团中都校以下武官和挑选出的六十四名大都校以上高级将官的嫡系亲属,另外还有善人榜前一百名的义军,总计六百六十人分成马、步、器械三列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上。旁边站着由五名军官法带领的一百名纠察。将台上,站着四十五名教官,其中不少教官一脸杀气,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战阵的凶悍之辈;还有一些则文质彬彬,倒似读书先生。

柱国大将军杨继业、总参谋长昭信上将军曾尚飞、正在组建之中的天卫军团军团长兼军法部部长黑月中将军、兵部尚书王东阳出席了这次“开学典礼”。但是大家的话语都很简短,做为这个时代的武官却和后世我大天朝军队中开不完的会、领导讲不完的话不一样,从头到尾没有人说一句废话,该说的话也极为简短。

开学典礼后,这第一批参训的六百六十人被当即便被分成了六个中队,每个中队一百一十人。石狼、常破刀和钟三河刚好分在了同一个中队。

但是他们没有什么机会叙旧,传令官刚刚将中队分配完毕,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便向他们走了过来,钟三河发现这名军官是自己的熟人,但他此时却没有机会叙旧,因为来的这名军官脚步未停,距离还有十多步时便厉声喝道:“从此时起,你们一百一十人便归本官统辖,谁敢不听号令,军法无情!”

石狼低声在常破刀身后说道:“这人我在一个多月前银州河口县附近带人打游击战时见过,是玄武军团的一名营长,名叫高武阳,听说这次立了一等战功,只不过右脚受了重伤,正常走路可以,但是一时半会再难上战场,需要一两年的时间静养,来当教官正好的人尽其用………”最后一句没有说完,就听高武阳厉声喝道:“石狼!”

“卑职在。”石狼吓了一跳,连忙出列。

“还有你,常破刀!”

“卑职在!”常破刀应声出列。

“石狼,你可知罪?”高武阳不去看常破刀,只向石狼冷冷的喝道。

“卑职………卑职………”

高武阳冷笑道,“常破刀,你执杖重责石狼二十五军棍!”

常破刀一怔,早有纠察到场边拿来一根大棍,递到他手里。常破刀无可奈何,只得应道:“得令!”走到被两个纠察按倒的石狼身边,“啪”的一棍打下去,便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石狼应声“啊”的大叫。他把棍子举得高高的,一连打了二十五棍,高武阳却只是不住的冷笑。

待他打完二十五棍,高武阳却突然走了过来,目光逼视着常破刀,沉声问道:“听说你是常飞的儿子,是吧?”

“是。”常破刀被吓了一跳。

“当年我跟着陛下之前厮混于江湖时,和常飞有过一战,不分上下,他前几天受刺受伤,我还派人送了我们军中上好伤药过去。他写信给我说他儿子要到祥符学院学习培训,只要犯错让我往死里打,常飞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你?”

“是。”常破刀的冷汗已经冒出来了。

“竟然敢在我面前玩障眼法的把戏,欺骗我,你好大的胆子?”高武阳这时才提高了声音吼道。

“我…………”常破刀却是不知道高武阳竟然与自己父亲很熟。他心中暗自责怪父亲竟然不将此事告诉他,一边却已经暗自叫苦。

“是不是?回答我!”高武阳的目光犀利得仿佛要撕开常破刀的皮肤,直刺入他的内心。

常破刀硬着头皮高声答道:“是!”

“很好。”高武阳大步走到队伍之前,厉声喝道:“来人,给石狼重新打三十军棍,常破刀也打三十军棍!不许以真气护体,否则加罚。”

“得令!”纠察厉声应道,按下两人,棍如雨下顿时皮开肉绽。但这次二人却是咬紧牙哼都不哼一声。

高武阳环视众人,厉声说道:“今日就告诉你们第一课,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你父亲或者你祖父是将军还是部长,亦或你在自己军团中有多牛叉,或者是什么狗屁的江湖高手。只要到了军事学院,就要明白一件事,军中纪律第一!”他轻轻一击掌,一个纠察送上数张写满字的白纸。高武阳指着纸说道:“这是军事学院纪律,也是军中纪律,我让纠察念读十遍,今日你们就站在这里给我背熟了,背会了,来找我背完,再回去休息,背不会,站在这里背会为止!”

说罢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钟三河,然后竟然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怜一百一十人中大部分都是营连军官,平日里薪俸优厚,最少也管着百来号人马,这时却被几个小兵虎视眈眈的盯着,一遍一遍的听着军纪。稍有动弹,几个纠察就冲上来,扑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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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学院的教官自然并非全如高武阳一般严厉,但其中却也还有更加残酷的,比如从黑狼军团调来的大都校旅长韩涛竟然要求受训的步军军官站在箭雨面前纹丝不动,保持队列的整齐,若是稍露出些许怯意,就会受到极其严厉的体罚。于是军事学院开学第一天,和常破刀、石狼一样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的学员,竟多达数十名,至于挨过鞭子的学员,则一百多名。

当天晚上,常破刀与石狼从学院医疗队那里要了药,挣扎着相互搽了,趴在简陋的铺盖上睡了。谁知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但听得一阵刺耳的号角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回荡在整个学院之中,随即便听到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夜袭!劫营!劫营!”

石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含含糊糊的嘟哝道:“这他娘在夏京,劫的鬼营?”常破刀同样骂了一声,头一歪也睡着了。

钟三河本也是强睁睡眼,但看到他这神情,却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于是便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两人屁股上的伤口,痛得石狼和钟三河“哎哟”一声大叫,几乎跳了进来,正要埋怨,却见钟三河已经开始披挂,一边说道:“快起来,要不然毒手阎王饶不了你。”

不过一天功夫,高武阳便已在学员中得了“毒手阎王”这样的浑名。石狼和常破刀这才醒悟过来,慌忙披挂————便在这时,校场结阵点兵的号角声已经响了起来。吃过苦头的学员们也顾不得身上的盔甲是不是穿齐整了,慌慌忙忙便往校场跑去。

到了校场,就发现各排的教官都已经到齐,所有教官、纠察都穿得整整齐齐,手执长鞭,肃然站立。高武阳冷冷的望着自己麾下的一百一十名学员,见他们一个个披挂不整,有些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拿,眉间早已经紧紧蹙起。

“明日每人去领一本《军事条例》,自己看看如果敌军劫营,应当如何应对。”高武阳忽然举起鞭子,指着一边燃烧的香烛,厉声斥道:“从吹号到集合,竟花费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若真是契丹或者宋国的骑兵,你们他娘的早就死了七八回了!”

石狼心中大是不服,暗想道:“老子若是在战场上,晚上自然会安排哨探,早早会传讯。”但不服归不服,有了白天军棍,这样的话,那里敢说将出来?

高武阳凌厉的目光环视众人,高声道:“我知道你们不服!但是两个人配合披甲,快则四分之一炷香,最多半炷香!从明天开始,连续十天,每天一个时辰练习解甲披甲。今晚凡拿了兵器的,回营睡觉。没拿兵器的,换班守夜!”

众人如蒙大赦,顿时散去。只有那些没有拿兵器的学员,虽然愁眉苦脸,暗自叫苦,却也不敢让“毒手阎王”听见了。高武阳待所有人全部走了,才吩咐纠察道:“待会给挨过打的人,悄悄送点伤药过去。”

纠察连忙应着去了。

却忽听一人笑道:“不错,恩威并施,这才是治军之道。”

高武阳循声望去,却见是兵部侍郎兼军事学院军务司司使张子文,连忙欠身行礼,道:“末将见过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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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四万俘虏的处理

军事学院之设,除了三月一期速训军官外,以后每个军官升迁,都要到军事学院速训半年,称之是任职培训。并且,其长期的目标,更是直接向各州中学招收毕业生,培养科班武官。担负这样的重任,兵部便要参与,所以让兵部侍郎张子文担任此职,管理校务且兼职武经学的侍讲。这第一任军务司使张子文却也不是寻常人物,畅晓军事,文才武略,是叶尘带着杨继业、韩熙载和马文韬从全朝官员中精挑细选出的少有人物。

张子文这一日来四处巡视,检查各排教官训练之法。他是文官,来之前韩熙载和高武阳都与他谈过话————为了防止某一派系军官对军事学院影响太大,杨继业和韩熙载、马文韬、曾尚飞等人精心挑选了数十名教官,名义上的山长曾尚飞与他这个军务司使,并没有影响第一批教官任命的能力。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教官,来自全军各个部队,所有的教官,都必须至少有过二等战功,武艺好,通文墨,懂兵法,可以说放在任何一处,都是军中翘楚。叶尘和杨继业,就指望着以这些人来打造一个精干的军官阶层。

更何况高武阳可是‘根正苗红’,出自华夏卫府,是最早跟着陛下打天下的人。因此张子文丝毫不敢怠慢。不过他知道这些教官虽然都是军中英杰,但是他们所在部队风格不同,他们本身性格也有差异,作风自然不一。如高武阳虽然出身草莽江湖,但自五年前加入华夏卫府,且经常担负叶尘亲兵护卫,这五年来深受叶尘影响,学会恩威并施并不算什么,且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即使后来进入部队也是如此。而来自黑狼军团的韩涛,训练虽然严酷,但是一旦解散,就和部下喝酒赌钱,无所不为;还有些教官,则多恩少威,或者有威无恩…………虽然颁布了《诸军训练条例》,明确提出了各种训练指标与操练规程,但是要打造一只真正强大的军队,还需要有真正精干的军官与公正的奖惩监督。这些东西的养成,绝非一部《条例》的颁布就可以解决的。所以,曾尚飞和张子文早就对此事有过深入探讨,张子文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约束好这些教官们。

但是张子文这次来找高武阳,却是为了别的事情。他走到高武阳身边,笑道:“前一段时间有几个军团长给陛下上书说了不少军法官的问题,所以陛下让军法部也要对派出去军法官进行训练培训,合格之后才能派到军队之中。就在刚刚接到军枢部的行文,军法部要派一批军法官来军事学院,一同参加训练。”

高武阳不明其意,便不接口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张子文,知道他必然会继续解说明白,果然张子文顿了顿,又望了高武阳一眼,才道:“但是敢接手训练这些军法官的…………在所有教官之中也只有你和韩涛这样自身武力高强且出身华夏卫府的军官。本来韩涛身为旅长,更适合将这些人交给他们,但韩涛的训练实在是太过………胆大了一些,所以………”

高武阳心中顿时雪亮,当下淡淡一笑,说道:“我明白了,这些人将来是要配备军中,负责执行军法,监督各级军官的,而我们这些第一批教官,却没有几个人会在军事学院呆一辈子,迟早还是要回到各自部队的,到时候难免不碰上这些冤家。此时训练起来,轻不得,重不得………”

张子文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高武阳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掂了掂手中的软鞭,淡淡说道:“既然他们想来,就让他们归我管好了。我倒要先看看,这些所谓的随军军法官,究竟长了几颗卵子?”

张子文倒不料高武阳居然一口答应,不由松了口气,一面笑道:“这些人也只来受训三个月,然后还要回军法部受训半年,主要是成为军法部军法官的教官,派到军中的机率也是很小的………”

高武阳忽然注视张子文,脸上肌肉一跳,微微一笑,轻声道:“张大人不用解释,我高武阳当年跟着陛下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怕什么军法官!不瞒张大人,我在玄武军团时,我营里面有一个军法官便被我用鞭子抽过。”

张子文哂然一笑,道:“那就好。不早了,我先走了。”

高武阳连忙欠身抱拳,道:“末将恭送张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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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祥符国第三轮军事改革轰轰烈烈展开的同时,祥符国还有一件大事也在进行。

去年接近年关的石砰谷大捷,俘虏了足足四万多辽军,这些人如何处理,自然也是一件大事,而且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全部杀了自然不可能,放他们回去除非叶尘和祥符国的臣子脑子都烧坏了。可是一直白养着他们也不是一个事啊!

最后,经过祥符国君臣商议,将他们分成四部分去做苦力————三岔谷的金矿、巫石山眼看着就要开发的铁矿和煤矿,以及河套平原和宁夏平原还有五百多万亩良田需要开垦。

要知道,因为叶尘的坚持,祥符国不许无偿征调劳役,朝廷让百姓做任何事情,包括打仗时运送粮草都要发报酬,更不用说开矿和开垦良田,这些事情需要付出的钱财多年积累下来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户部最新预计,这四万多俘虏利用得好,每年至少可以为祥符国财政省下近一百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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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最近很忙,因为装备生产基地钢铁的研发有了很大的进展,这自然是值得整个祥符国都庆贺的事情,但随之而来带来的便是一大堆的事情。

首先当然是要烧制耐火砖,然后在水流湍急的地方选炉址,建造铁炉。耗时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六人高的竖炉,用耐火砖砌成,椭圆型,十围粗左右,烟囱高耸入云。旁边炉子稍小,谓之平炉,中间用耐火砖砌成砖格以为蓄热室,烟囱处用生铁做了引风机,和竖炉平炉一样,皆用水车鼓风。平炉铸槽边又有水塔,做一工具控制水的快慢,以冷却铁水。在炉边又有旋梯,可以靠近观火。

立国之始,叶尘便将生铁炼钢技术告诉过装备生产基地的大匠,一年时间过去,终于有了大的突破。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建了五座高炉,慢慢总结经验,形成可以参照的科研书面成果。同时,叶尘还让人尝试把泥碳烧成焦碳。

在最开始的时候,虽然人力不愁,但是耐火砖的烧制,水车的制造都费了生产基地很大的人力和财力。

但最开始建造的五个高炉,最后竟然塌掉了四座,还有一座也不如人意,烧出来的那都不能叫生铁。若不是这个法子是由伟大的皇帝陛下所提,这些个大匠真会怀疑此法的思路有问题。

一年时间的坚持,无数次的试验、总结、计算、研究,总算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亦或是在这个时代在炼铁方面本身就有不错的基础。在石砰谷大战前的一天,第一炉生铁出炉了,一炉就炼出了四五吨,然后在平炉用焦碳再分开一炼,终于将钢炼了出来。

只不过这种法子耗费原铁和煤炭不在少数,祥符国内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如此大的铁矿和煤炭,从宋、辽两国进口,那更不可能。叶尘回忆自己脑子里面存有的地理知识,想了好几天,对照着古今地图,终于想起在巫石山中拥有一个大型铁矿和好多个煤矿。所以才有了徐铉和唐兴武与宋国吕馀庆谈判所签订的不平等划界条约,将巫石山从宋国手中威逼诓骗而来。

巫石山到手之后,叶尘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在巫石山面朝宋国的两个入山关口处建立了军寨,各自派了一个旅的驻兵。宋人虽然不满,但依然没有引起重视。

如今过了上元节,军枢部装备部在政事堂工部的协助下,动用各种力量,从全国高俸雇佣了五百名铁匠,再经过装备生产基地大匠的半个月的培训之后,便被军枢部装备部副部长吕万全带领着,携带大批工具前往巫石山。

按照叶尘的指示,巫石山中将建立一个祥符国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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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二年正月二十八日,祥符国召开小朝会,喻文带着首批用纯钢打造的一件农具和兵器进了宫,来找叶尘复命。

政务殿中,喻文一一呈上钢制的农具和当世普遍使用的铁制农具,然后让人现场演示了一番,韩熙载、张泊、马文韬等人更是亲手试了一下。

张泊手中拿着一把锄头,渍渍称奇,说道:“这种农具比当世百姓所用之农具真不知轻多少,而且看起来更为耐用。”

叶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结果他自然早已知道,今日让喻文于小朝会上演示,只不过是朝中重臣明白钢的重要性。若说钢铁在民事方面的好处让张泊、韩熙载和马文韬等文臣激动不已,那接下来便轮到杨继业等武将大开眼界了。

抱歉,更的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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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钢铁生产基地与春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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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慎重的拿起用钢铁打造的战刀,然后拿起一把祥符国军中普通的战刀过来,猛的挥起一刀,咔擦一声,那把普通的战刀竟然出现缺口,且由缺口延伸出去了很长的裂缝。叶尘始终微笑不语,但是被叶尘赐坐的杨继业、李君浩、胡三光、曾尚飞噌的站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一个个眼睛亮得吓人。

杨继业更是一把从喻文手中拿过钢刀,仔细打量半天,发现并没有用特殊的百锻等秘法打造,用的分明就是武器生产基地刀具批量生产的锻造之法。

然后喻文又让人将刘金元从倭国送来的一把倭刀拿了上来,倭刀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刀具,众人都是知道的。杨继业手拿钢刀,让一个侍卫拿着倭刀,互相大力挥砍了数下,倭刀之上也出现了缺口,杨继业神色之中早已欣喜的难以自禁,说道:“恭喜陛下,这种钢刀的质量,当世无匹。”

曾尚飞也紧跟着说道:“若是将用钢所打造战刀、长枪头装备于全军战士,我军战力当能有明显提升。”

韩熙载和马文韬等人眼见话已经被杨继业和曾尚飞说完,便齐齐说道:“恭喜陛下。得此国之利器。”

叶尘微微颔首,他比所有人更清楚炼制出钢铁所代表的意义,略一沉思之后,说道:“装备部尽快制定《钢铁及钢铁制品生产及管理条例》,以作为我祥符国钢铁生产的管理依据。”

喻文恭敬说道:“谨遵陛下旨意。”

马文韬这时说道:“陛下,臣建议朝廷成立专门的钢铁专营司衙,为工部诸司之一,专门负责钢铁生产的所有事务。”

喻文心中暗骂一声,说道:“陛下,臣也建议成立专门的钢铁专营司衙,便是我们装备部诸司衙之一。专门负责钢铁生产的所有事务。”

马文韬还想说什么,叶尘摆手将其打断,微微闭眼,略一沉思之后,睁开眼说道:“钢铁生产不适合由装备部统管,按照马文韬所言,成立钢铁专营司衙,为工部所属,专门负责钢铁生产的所有事务。装备部将参与钢铁研究生产的所有人员交给工部,但是钢铁生产基地,军枢部要派兵驻扎,安全部也有设立分部,生产基地方圆五十里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凡泄露生产机密者,即行处死。非工部主管官员,不得过问技术事宜。否则将受重惩。钢铁产品分为民用制品和军用制品,鼓励国内的商人向工部基地订购农用制品,价格由户部按照市场情况制定。钢铁原制品则由装备部向工部订购。生产基地所得利润,先全部上交户部国库,由户部和工部一同制定工人俸金,用于扩大生产和技术研究改进所需要财物工部提前做出核算,向政事堂提出申请,经由政事堂和户部确定之后,报于朕批准。”

马文韬、韩熙载、喻文、贾宪等牵扯到的所有官员同时躬身称是。喻文虽然心中不愿,但却不敢违背叶尘的旨意,不过他心中却也因此事恨上了马文韬。在他看来,钢铁炼制是他们装备部耗用一年时间,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和财力才研制成功,眼看着就要摘果实的时候,却被工部窃取了。要知道,谁负责此事,每年年底总结时便会多上一份很大的功劳。

韩熙载这时说道:“陛下,可以想见钢铁生产基地利润极大,臣以为钢铁生产基地的财物要独立核算,其利润将成为国家考核钢铁生产基地管理官员的重要指标。”

李君浩又接着说道:“陛下,臣请陛下准许监察院在钢铁生产基地设立分部司衙,负责监督基地内的官吏之贪渎行为,并且对生产基地进行财务审计。”

叶尘微微颔首,韩熙载和李君浩的拾遗补缺和各自在自己职责范围内所表现出的意识让他很满意:“很好,便依照两位爱卿所言落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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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光阴荏苒。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在人们的心目中,春意味着风和日暖,鸟语花香。当然,更重要的是意味着万物生长,农家播种。《群芳谱》对立春解释为:“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也。”

立春期间,气温、日照、降雨,开始趋于上升、增多。但这一切对于位于西北的祥符国来说仅仅是春天的前奏。

相比后世,立春只是一个在很多时候被人忽视的气节,在古代中国却是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自秦代以来,在华夏大地就一直以立春作为孟春时节的开始。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自古以来立春就是一个传统节日。从官方到民间都极为重视,从汉代.开始,立春时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去东郊迎春,祈求丰收。这个传统并没有因为改朝换代,或者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的乱世而改变,直至今日宋国依然如此。

虽然叶尘一直竭力发展工商,且祥符国因此而变得富裕,国家变得强盛,但是包括叶尘在内,所有人依然认为祥符国和宋国一样,农业依然是国家之本,特别是祥符国如今和宋辽两国结仇,若是自己的粮食不能做到自给自足,便等于将自己的命脉交给了仇敌。

所以,立春劝农,皇帝籍田,官吏鞭牛,向上天祈求今年的农事平安乃是农业社会一年中最为紧要的大事,君臣中绝大部分都出自宋国的祥符国也必然会将这个传统继承下来。

这一天,从宫中到州县,上至叶尘,下至各州县的小吏,都不能随意逃席。作为一国之君的叶尘,更是要带头做好此事。

天定二年立春是在农历一月二十一号,

卯时日出,又名破晓、旭日,指太阳刚露脸,初升的时间。这一天卯时清早,一头用泥塑起,涂了彩绘,足足两丈高的大春牛,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便已经摆放在皇城前广场之上,旁边的还有各种泥塑的农夫和农具。十丈外,去年上了善人榜但非义军的二百四十一名家境殷实且多为豪商豪绅的百姓拥有今日抢夺天子亲祭的春牛权力。这是韩熙载的建议,叶尘感觉很好,便予以采纳。事实上此举让这二百四十一人欣喜若狂,让天下百姓无不羡慕的要死,韩熙载在三天前的小朝会上说此先河一开,以后百姓为了上善人榜去做各种公益善事,或者抓捕奸细、逃犯等必然会更加卖力。

当晨曦的阳光从东面的城墙上刚刚露出头来的时候,叶尘身穿天子礼服,带领着文武百官,自皇宫正门中走出。

叶尘亲自读了请徐铉所作的祭文,在香烛上点火烧了,然后拿起五色丝缠起的彩棒,绕了春牛一圈,最后在春牛臀后虚虚抽了三下,这就算是礼成。

下面的韩熙载和马文韬、杨继业、李君浩带领身在夏京的文武官员和司法官员紧接着上来,排着队绕圈挥鞭。

在这过程中,一队乐班吹吹打打,奏着欢快的曲子,不过韩熙载提前半个月通知,不管多远都拼着命的赶到夏京的二百四十一人并不是都亲身赶来,而是派来了家中是强壮之人,甚至不乏身怀武功高手。此时这些人摩拳擦掌两眼盯着春牛,灼灼的似乎发着饿狼望羊的绿光,气氛则是越来越紧绷,仿佛夏日已经占了半幅天空的雷云,下一刻就会有狂风暴雨、雷霆闪电。

叶尘在宋国的时候并非没有见识过,他知道这个时代百姓对祭祀极为虔诚,为了争夺一块来自于春牛的泥土,使得家中田地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让灾害不至于延续一年,恐怕他们都会将吃奶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特别是眼前由自己亲自祭祀的春牛,恐怕更会让这些人疯狂。叶尘一眼便看出这些人中有一些修炼过武功,所以他叫来连继城,让他带几名暗卫看着,不要让眼前这些百姓乐极生悲,在抢夺过程中伤到人,酿成惨剧。

当最后一名官员鞭牛之后,赞礼官高声宣布乐班的伴奏,也在猛地飙起的高音中嘎然而止。

随即轰然一声响,围着春牛的两百四十一匹‘狼’一拥而上,如同长河浪起,顿时掩盖了五彩斑斓的泥牛无数支手臂常常探出,将这一匹是真牛大小三倍的泥塑春牛碎尸万段,分抢了个干净一眨眼的功夫,春牛不见踪影,而原本用来祭祀的场地,则已经变成了多人乱斗的角斗场

鞭牛之后的场面,与叶尘曾经在宋国见到的也没有多少去区别,甚至还要更加疯狂,一开始还是争抢着能致田地丰收的春牛泥块,但到了后面,有些人火气上来后,都忘记了一开始的目的,而当真跟对手厮打起来。

不过这样一场殴斗不会延续,一见其中有人见血,连继城便让人一拥而上,将仍在争抢厮打中的壮汉们驱散开。

争夺春牛,代表着立春仪式的结束都已经是立春,从历法上,冬天已经过去。

也就是在这一天,辽国耶律寒夜和耶律禄带领的十多万辽人开始在祥符国朝廷的组织下,在河套七县东北方向百里外的一片土地上开垦土地,修建村镇,建城铸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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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叶尘讲的故事

一月二十七号,祥符学院新学期开学,同时也在这一天开始新一轮的报名招生。

比起去年第一次招生,这一次的招生考试自然是更加严谨。甚至比历朝历代朝廷的大考都更加严格————作为国家取材的一场考试,多少都会给这些士子留些颜面,但是祥符学院不会,脱衣检查是必须的,最恐怖的还有针对身体的医疗健康检查。

按照祥符国相关的规定,有隐疾,恶疾者不得为官,所以祥符学院的学生也必须过这一道关口。体检场之外,有不少从夏京城赶来送人的马车,其中有一辆外面看去毫不起眼的马车,叶尘身穿便服坐在其中,透过窗户指着那些进出芦席棚子的考生,想起自己在后世高考填报志愿选择了军校时的体检,对坐在旁边白沧海说道:“等祥符学院第一批学生毕业之后,你们特种大队也可以从中挑选上一两个适合自己的学生。”

今天白沧海进宫找叶尘说事,叶尘这些天待在宫中静极思动,想起今天祥符学院开学,便带着白沧海微服私访来到了绿水村。

白沧海有些愕然,说道:“这些学生去我们特种大队能做什么?”

叶尘笑着说道:“这一点要你自己发掘,我只能告诉你,知识就是力量。而他们必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学问的人。”

白沧海知道叶尘往往一句话都含有深意,不由得若有所思。

自立国当了皇帝之后,叶尘便越来越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以前的一些兄弟朋友都变成了臣子,看向他的神色,给他说的话,面对他时的态度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唯有白沧海还能保持与他亦臣亦友的关系,说话相对要随意得多。所以,叶尘今天顺便将白沧海也带上。

叶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白沧海聊天,忽然看见前面人声鼎沸的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事。

鉴于祥符国如今小学、中学和祥符学院的摊子起来越大,去年的时候韩熙载和马文韬便上书在礼部增设教育司,负责全国教学相关事宜。今天祥符学院招生,那是教育司的大事,不管是职责使然,还是体现他们教育司存在感,岂能不来人。事实上,他们更多的还真是为了体现他们的存在感————学院体检、面试检查过的学生,教育司的官员也学学院的样子弄一排桌子,非要把学院检查过的学生再检查面试一遍,现在一定是又出了什么茬子。

“贱民之子焉敢窥我祥符国神器,来人,将他赶出去,免的污了这片文华宝地。”

听见这句话叶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说道:“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马车的驾车位置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面白无须,透着从容之意的青年,一个是神色冷漠,隐隐有煞气缭绕的中年男子。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卫司统领连继城和大内总管辛石。二人自然都穿着便装。此时辛石低声答应后,便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辛石走上前,站在人群之中围观,刚才说话要将人赶出去的是教育司的司使张明富,他倒是眼尖,一眼便看见辛石,他也是正五品的官,每次大朝会上都能够看见辛石,岂能不认识,神色一愣,心想这辛公公怎么来这里,不会是陛下来了吧!他先是飞快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然后才立刻对着辛石行礼道:“原来辛总管,您怎么来这里。”

辛石眼见被发现,便回了礼,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说道:“陛下很关注祥符学院招生,让我来看看。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明富立刻指着一名脸色涨红,一身新麻布衣服的考生说道:“辛总管来的正好,如此贱婢之子怎么能进入祥符学院,这是为我祥符国蒙羞啊。“

“确认一下只要是我祥符国的百姓,且通过祥符学院入学选拔考试便能入学。”叶尘声音突然响在辛石的耳边,辛石左右看了看,显然只有他能够听得见。他不露声色,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桌子上的履历,开始对着那个一脸羞愧,但却咬着牙,一脸坚毅的考生问道:“不要害怕,告诉我你的姓名和籍贯。”

那个考生见辛石发问,立刻拱手回答说:“回大人的话,小生名叫魏如文,乃是静州黑山县人氏。”

辛石又问道:“那就是我祥符国登记在册的百姓?”

魏如文说道:“小生是我祥符国登记在册的百姓。”

辛石这才转头对张明富说道:“陛下在祥符学院建学之始便说过,凡是我祥符国百姓,只要能够通过考试选拔均可入学,魏如文既然是我祥符国百姓,自然有资格入学的。”

张明富一脸愕然,说道:“辛总管可知他父司何职,母操何业?”

说完不等辛石回答,便转身对魏如文不屑道:“魏如文你自己说你父司何职,母操何业?”

魏如文闻言面如死灰,攥着拳头小声说道:“小生生来就不知父亲乃是何人,家母早年为青楼女子,如今是以给青楼姑娘洗衣服养家糊口。”听他这么说,教育司的几名官员和附近绝大部分来报名的学生无不露出讥讽之意,甚至有几人讥笑出声,其他人也大为哗然。

魏如文脸色铁青,按在地上的两只手都已经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忍耐,不让自己离开,想要出人头地,必须进入祥符学院,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羞耻感却让他痛苦万分。

辛石却是好似没有听到张明富和魏如文的问答,淡淡的对辛石说道:“他的父母是谁不重要,只要他是我们祥符国的百姓,便拥有报名祥符学院参加选拔考试的资格,张大人不应该阻拦。”

张明富等教育司的官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古以来贱民不得入高堂这是历朝历代的惯例或者说默认陈规,辛石竟然想打破这个惯例,给这些贱民一条活路?

刚才因为自己是贱民不得不跪在地上的魏如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不明白自己刚刚明明在遭受羞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机?对于受辱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就是抱着最渺小的希望来考试的,母亲在自己来之前曾经抱着自己哭泣,说自己孩儿的才学够了,奈何身份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即使来了也必然会遭受羞辱,会遭受不公正的对待,刚才自己几乎已经准备离开了,怎么就一下子能参加考试了?

张明富心中恼怒无比,暗骂死太监管得还多,但他深知辛石实乃皇帝陛下的心腹近侍,实不便得罪,只是他刚才将话说得太死,事情做得太绝,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改口,确是绝对不可能的。心中犹豫,脸上为难,便颇为客气的对辛石说道:“辛总管,此事乃本官职责所在,辛总管的意见本官会考虑的。”

言毕,他又看了一眼魏如文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若是允许你报名,本官便派人通知你。”

魏如文顿时一脸惨然,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够看出张明富说的只是不想得罪辛石的场面话,回头自然是不会通知魏如文的。

辛石心中暗骂张明富白痴,不再理会他,转头对魏如文说道:“报名总共有三天时间,你明天过来再报名。我保证你明天过来肯定不会被人赶走。但前提是你能够通过学院选拔考试。”

话音一落,辛石便冲魏如文点了点头,不理张明富,转身离开,只留下张明富脸色变幻不定,眼睛深处有着愤恨。魏如文愣了半响,起来向张名富一礼,然后也转身离开。他虽然出身卑微,但却不笨,自然明白明日再过来多半还有机会。

…………

…………

辛石穿过人群,才发现陛下的马车已经不见了。他知道多半是进了学院,所以便向学院里面走去。

学院之中,叶尘和白沧海、连继城已经下了马车,虽然刻意的尽量隐藏身份,但三人形象气质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更何况与祥符学院格格不入,所以还是很快被两名学生给认了出来。

很巧,这两名学生又是韩子修和马梦如。两人一惊之后的跪拜,很快将整个学院学生和讲师教授,以及院长徐铉和各个分院长吸引了过来。

看着跪满了一地,一脸崇拜、敬畏的看着自己的师生,以及他们身上渐渐与这个时代学院之外寻常百姓不同的神色气质,叶尘心中大感欣慰,知道科学的种子已经在祥符国发芽,科学发展的这驾马车已经成功被自己提升了加速度,世界的轨迹已经悄然因为他而改变。

叶尘突然兴致大增,让徐铉将所有人集中在讲演堂,给众人上了一次即兴讲座。准确的说是给众人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没有这个时代很多百姓都相信的神仙故事,没有什么儒家认为的五德轮换,更没有没有易学、道学所言的阴阳二气参与的荒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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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墨家一号

叶尘把自己知道的人类演化史的讲给了众人听,当然他不会说人是从猴子进化而来的,只是从人类掌握火和使用工具,标示着开启灵智之后讲起,着重讲了人类历史上各种代表性工具的发明,每一次的发明都带给人类社会巨大的前进动力,从弓箭,到渔网,到陷阱,从狩猎到农耕,从穿树叶到穿衣,从住山洞,到有巢氏,再到木屋,再到城寨。

人类的雏形到社会的建立,再到三皇五帝的传说,一直都脱不开工具的改进,新事物的发明,每一次改进都是人类的福音。

全场所有人久久不语,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解释人类发展的历史轨迹,若非讲话的是伟大的皇帝陛下,代表权威和真理的皇帝陛下,乍一听肯定会有人感到有些荒诞,因为这完全超越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但因为是皇帝陛下所说,每个人都听得非常认真,非常认真的在思考,所以他们脸上有着恍然大悟,也有着疑惑茫然,更多的则是一脸激动。但不管他们此时心中的想法,每个人都感觉眼前这个世界有一次纱幔被揭开了,一个新的天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坐在角落中的白沧海和连继城,以及徐铉的脸上同样若有所思,心中更是有着深深的震撼。

…………

…………

离开了讲演堂,辛石这个时候也找了过来,将刚才招生的一幕给叶尘汇报了。叶尘说道:“将这件事今天回去后转告给政事堂,韩熙载和马文韬知道怎么做。”

辛石称是,叶尘和白沧海、连继城在徐铉的陪同下在学院各处视察。感受到学院这一年来的变化,叶尘心中的感慨不由得越深了。

…………

…………

半个时辰之后,物理学院机械研究科。

徐铉说道:“陛下,要不要先休息下?”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朕前一段时间听喻贵妃说物理学院机械研究科弄出来很多精巧的东西,拿出来让朕瞧一瞧。”

“陛下请跟臣来。”

徐铉领着叶尘一行走向隔壁的机床坊。

这里有一个用于锯床与圆棒机的滚珠轴承和滚柱轴承尚未完成,有几名老师带着学生和木匠们做了一个滑动轴承,不过这种木结构的轴承,实用性显然极为有限。

“启禀陛下,之所以让木匠们做出这样的轴承,目的是用来测试锯床与圆棒机的结构,以后肯定是要使用金属滚动轴承的。”物理学院院长名叫汪河山,是祥符国民间最负盛名的一名木匠,据说是正宗的墨家学派的人,祥符学院能够让其留下担任教授,纯粹是叶尘的那本《初级物理》的功劳。当时汪河山看了这本书之后,将叶尘视为天人,但也知道以叶尘的身份他想要与其探讨相关的知识,显然不可能。所以便留在祥符学院担任教授。叶尘听喻清妍说起过此人,按照喻清妍所说,在木工、傀儡一道上,汪河山甚至比她还要强上一筹。

今天叶尘的到来,让汪河山心中有些激动,而叶尘同样对其有着一些兴趣。

“陛下在《初级物理》中所说滑动轴承果真是妙极,臣做出了木质的滑动轴承,然后参考纺车、水车、石磨等机器,特别是陛下书中所言机械知识,做成其他部件,用了四个多月时间才研究出了此物。”

这样的设计能否达到理想的效果,汪河山也是心中没底,但他相信皇帝陛下肯定能够给他一些指点,所以抓住机会赶紧拿出来让叶尘看,而此时叶尘神色之中的赞叹却也让汪河山心中一松,认识到自己的研究发明方向应该没有错。

叶尘心中此时的感慨或者说震撼远在他神色表露之上,别人不知道,他岂能不知机器的巨大作用,即使眼前这所谓锯床机只是半成品,且是用木头做的最简单的机器,但意义也是巨大的。

因为是一次全新的设计,汪河山并没有把握推算出每个部件的尺寸,所以车床的制作,都还是离不开凑配,也就是一边做一边装一边修正。

计划中的锯床,已经做出了全部部件,也差不多凑配完成,不过还没有正式运转过。

刚才听到皇帝陛下要来机械科室视察,汪河山赶紧让几个木匠连忙按照设计,将各个部件安装到位,又反复检查了一遍。

汪河山将这台锯床命名为墨家一号,采用了最简单的曲柄摇杆、大小飞轮和带式传动的结构。

说简单点,这台锯床的结构类似于后世的自行车,曲柄摇杆相当于脚蹬,摇动时带动联结在一起的飞轮,与自行车的齿轮和链条结构不同,这里是最简单的圆轮和牛皮带。

当然,墨家一号充其量只是个实验品,尚不具备多少实用价值。

“陛下,这个圆锯转是能转,只是能不能锯木头,尚且不知。”汪河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恭谨地说道。

叶尘已经在第一时间走向前面那台锯床,围着转了两圈,对汪河山说道:“是用手摇的吧?”

“陛下慧眼如炬,这台锯床,的确是以手摇发初力的。”汪河山顿时对陛下更加佩服不已,他的设计中的确是通过手摇做为初动力,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安装,单从眼前这半成品上根本是看不出来的,但是陛下却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愧是能够写出《初级物理》的神人。

叶尘略有些感慨的说道:“将手摇装置安装上,找一块薄些、容易锯开的木板,放上去锯锯看。”

汪河山答应一声,便让人拿来手摇柄,亲自安装上,现场有许多木料,很快找到一块不足一指厚的木形木板,放到墨家一号的平板上,缓缓推到圆锯前。

本来安排好的木匠被叶尘抢走了摇柄,他神色有些莫名兴奋,将圆锯摇得飞快。

汪河山赶紧让那些木匠让开,亲自操起那块薄木板,用力按住,小心翼翼地推向圆锯。

叶尘表面平静,但心中却激动不已,因为这一锯,若是成功,或许将标志着华夏文明将率先步入机器时代。

木板的前端终于接触到圆锯,圆锯与木板似乎都微微一滞,叶尘微一用力,圆锯终于又乌拉乌拉飞快地转动起来。

汪河山用力压住木板,目光死死盯着前面,只听一阵“嗤嗤嗤”的响声,眼前木屑纷飞,手上的木板渐渐向前滑去!

成功了!

当木板在手上一分为二,汪河山忍不住挥舞着两块木板,兴奋地跳了起来。

叶尘松开摇柄,脸上欣喜之意难以掩饰,说道:“不错,汪爱卿当和此时此刻载入史册!”

徐铉、白沧海、连继城和辛石闻言吃了一惊,有些不明白眼前这只是能够节省人力锯木头的物事为何得到皇帝陛下如此评价。而只有汪河山在欣喜之余却明白得到叶尘如此高评价的原因————他隐隐感觉自己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之门。

果然,叶尘接下来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也证实了这一点。

“巨型枪.弩需要十个人操作,抛石机需要十五人操作,但若是将这滑行齿轮和链条的原理用到其中,可将人力减少至两人,且省力不说,手摇发力,更容易调整精度。”叶尘略一思索,然后说道。

众人闻言,均是身体一震,看着眼前锯床,心想果然如此。汪河山更是眼睛亮得吓人,抢先说道:“臣恳请陛下,将巨型枪.弩和抛石机的改装交由我们祥符学院的物理学院完成。”

叶尘说道:“朕准了。”

汪河山和徐铉当即大喜道:“多谢陛下。”

叶尘说道:“需要多少经费,你们打出一个报告,交给户部报批。”

关于‘经费’、‘报告’等后世词语,因为叶尘的原因,早已经在祥符国流传,汪河山和徐铉自是能够听懂,当即领旨称是。

这时有名暗卫进来禀报说礼部教育司使张明富要拜见陛下,叶尘眉头一皱,说道:“巨型枪.弩和抛石机的改装关乎到军国大事,保密工作你们要做好,回头朕会让安全部派人过来专门负责此事。从现在开始,保密等级提升至绝密,此等地方非无关紧要之人不得进入,朝中重臣没有朕的允许也不得来此。那个张明富让他忙自己的事去。”

暗卫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汪河山和徐铉当即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此事另外的意义所在,连忙肃然称是。

叶尘又盯着这 “墨家一号”锯床看了半天,脑海中回忆后世自行车的机构,突然说道:“将这摇柄放低,改成可自由转动,且能够用脚蹬力的脚踏式,然后在这个地方再设置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在他看来,眼前这锯床相当简陋,存在很多问题,比如圆锯遇到的阻力不能太大,不然牛皮带就会打滑;人力驱动的消耗也很明显,无法持久;另外因为轴承的问题,圆锯转动并不稳定;再就是木结构并不牢固,使用几次之后有崩溃散架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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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限杀令

叶尘心中暗忖:“不能着急,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然后又对汪河山说道:“将这个圆锯换成车轴,两边加上轮子,和前面这个轮子都落地,可做成用于代步的车子!”叶尘所说是三轮脚踏车的大体机构。他知道等最原始的自行车彻底发明制造出来以后,必将又是一个不逊于水泥和红砖的财源。只是在他看来最为赚钱的玻璃始终没有发明出来,却是一直很遗憾。

汪河山愣了一下,说道:“微臣待会就带人做做看。”

…………

…………

左相府。

马文韬手中端着一方紫色的砚台,细细观赏着。这方砚台雕成金雀展翅之状,制造精美异常,堪称巧夺天工。他用手指轻叩,砚台即发出金玉之声。

“此砚用金雀石制成,邵雍有诗专赞此砚:铜雀或常有,未尝见金雀。金雀出何所?必出自灵岳。剪断白云根,分破苍岑角。水贮见温润,墨发如镵削。”站在下首说话的是礼部教育司司使张明富。在祥符学院大门口辛石离开没多久,学院里面便传出陛下微服私访的消息,张明富大吃一惊,想着辛石所言很可能便是陛下的意思,心胆俱丧,便跑去觐见陛下,不料叶尘竟然没有见他,张明富越加感觉不安,便匆匆回到夏京城中,来找马文韬的门路,妄想让其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的确是好东西。”马文韬声音淡然,“只是张大人为何要送老夫这件宝物?”

张明富不敢隐瞒,当下将发生在祥符学院门口招生一事,以及陛下微服私访祥符学院的事情简单说了。

“蠢货!”马文韬当即骂道,“那辛石什么时候独身一人出宫跑去查探事情,你若是有半点聪明,当时便能够猜道陛下便在附近。而辛石向来本分,从不肆意越权妄为,他既然插手此事,当定是陛下之意。如今看来老夫当时推荐你当教育司使,却是一个错误。”

张明富扑腾一声跪了下去,说道:“下官知错,请相公救救下官。”

马文韬冷哼一声,说道:“不用说的这么可怜,陛下何等人物,岂能因此事把你怎么样。但是,你若是继续如此愚蠢下去,不能领会陛下治国之道,做事之要,以老夫看来,你这教育司使也当不了多久了。哼!却是拖累了老夫,到时候韩熙载定会在陛下面前说老夫荐人不当。”

张明富脸色变幻不定,说道:“请相公教教下官,眼下该如何是好?”

马文韬冷哼一声,说道:“拿着你的东西走吧!老夫没什么可教你的。”

…………

…………

张明富脸色抑郁的抱着砚台离开左相府,正要登车离开,不料听见有人说道:“张大人且慢。”

张明富循声看去,发现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唐兴武。他心情不好,但不想得罪唐兴武,便淡淡说道:“原来是唐大人,不知唐大人叫停在下,有何贵干?”

唐兴武看了一眼张明富身后书童手中礼盒,说道:“张大人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于下官听听,说不定下官能够帮助张大人解决麻烦。”

张明富心中一动,想起听到关于唐兴武的一些信息,不由生出一些期待————唐兴武的智谋极为不凡,听说此事连陛下都颇为欣赏,此事早已在祥符国百官中传开。

张明富当即客气的说道:“在下马车颇为宽敞,唐大人若不嫌弃,不妨与在下在车内一谈。”

唐兴武笑着说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当下两人便登车而去。

车中张明富将事情说于唐兴武之后,唐兴武说道:“为今之计,其实张大人只要做两件事情,便可保住教育司使这个位置。”

张明富闻言大喜,说道:“还请唐大人教我。”

唐兴武说道:“张大人所做之事或许与陛下之意不合,但却也是大部分官员普遍的认识,但这一点陛下未必知道。所以,张大人首先要做的便是要让陛下知道朝中众臣中如张大人这般想法的人有很多,甚至占了绝大多数,这样一来,这便不是张大人的错,陛下便知道这只是大家习惯认识而已,这便是法不则众的道理。其次,张大人需要上书主动承认自己错误,且让陛下相信张大人的确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法已经变得陛下相同便可,以陛下之胸襟,自然不会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张明富能够当上教育司使这个位置,心智虽然比不了唐兴武,但自然也不笨,略一沉思,便发现果然是这么个道理。当下对唐兴武一礼,诚恳说道:“多谢唐大人指点迷津,来日在下必当相报。”

唐兴武赶紧回了一礼,说道:“张大人客气了,客气了。这只是下官举手之劳而已。”

…………

…………

当晚回去,张明富便写了一篇《祥符学院选拔学生当不问卑贱出身》的文章发于《祥符新闻》,马文韬虽然不喜张明富这次做得蠢事,但毕竟是自己推荐的人,自不会故意为难。便在第二日新一版报纸中刊发。结果这篇文章刊出之后,果然如唐兴武和张明富所料那样,绝大多数读书人、官员士子都表示如魏如文那样母亲为青楼女子的人不该入祥符学院,引发了很大的争论。从而成功的达到了‘法不则众’的目的。并且,张明富这篇文章并非是匿名,而是实名,且字里行间都先是承认了自己曾经认识错误,后来又幡然醒悟的意思。

果然,叶尘看了这篇文章之后,感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读书人等级思想认识迂腐,想要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的同时,对张明富的不满消散了许多,最终也没有因为此事而罢免张明富教育司使的官。

…………

…………

“陛下,我祥符国境内蕃族部落和寨子总共一百四十五个,人数总计四十三万四千多人,主要多分布在横山和祁连山中。其中土蕃族占了近半,羌族有四分之一,剩下的为回纥和土族有两万多人。一年以来,响应朝廷号召,效仿山神镇羌族彻底改土归流,登记为户的有二十四个部落,另有七十九个部落或者寨子正在观望或者犹豫,另有四十二个部落和寨子族长或者首领顽固己见,不愿意改土归流,并且对我祥符国朝廷都有敌意。”政务殿中胡三光回答了叶尘的问话。

叶尘想起昨天晚上上官冰云的汇报,说道:“朕让上官冰云一直暗中注意楼炎明带领的弥勒教余孽的动向,昨日上官冰云密报说横山一带出现一些行踪诡秘,疑似弥勒教之人的僧人,并且于山中建立了寺庙,一些部落本来就信佛教,如今受这些僧人的蛊惑,却是对我祥符国朝廷更为仇视。”

韩熙载神色肃然无比,出班说道:“陛下,弥勒教妖僧最为擅长蛊惑人心,以臣之见,要想这些被弥勒教蛊惑的部落自愿改土归流,十有八.九已经不可能。”

“陛下,我祥符国境内出现弥勒教之人,是我安全部的失职,臣下去之后便组织人手对他们进行围剿。”胡三光心中此时颇为懊恼,上官冰云已经发现弥勒教的踪影,虽然这是因为上官冰云本身出自弥勒教,对其熟悉的缘故,可是安全部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这便是失职。

叶尘微微点头,表示对二人所言深以为是,说道:“既然有弥勒教妖僧在其中新风作浪,原本给这些部落三年时间的计划便要改一下了。”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眸中杀机隐现,说道:“给所有还未改土归流的部落和寨子下通令,限定他们一个月之内改土归流,将每个人登记在户,正式成为我祥符国一部分。一个月后,若还有不遵通令者,军枢部给各军团下令,就近发兵围剿,将首领、长老之类全部斩首,百姓效仿山神寨强行改土归流,如若不存,全部押往巫石山挖掘铁矿。而中书省要总体调度物色选派好各州县具体负责改土归流的官吏,不要因下面的人自己做得不好,而妄生事端。”

众臣躬身说道:“谨遵吾皇旨意。”

…………

…………

祥符国通令一下,各异族部落、寨子震动,有恐慌者,也有愤怒者,之前正在观望或者犹豫的七十九个部落或者寨子中大部分先后改土归流。另有四十七个部落和寨子顽固己见,不愿意改土归流,更有甚者暗中开始联络,结盟、整军战备。

然则,一个月后,祥符国各个军团在二月中旬大雪刚化之时,在安全部探子的指引之下,偷袭了超过二十多个不肯改土归流的横山部落。这些被偷袭的部落命运迥异,比如被韩涛白虎军团和张大为青龙军团攻击的部落,除了酋长与抵抗的战士被杀之外,大部分都成为了俘虏,强行改土归流。虽遭灭族之祸,但是结局还不算太惨,最差的也只是如当初山神寨那样成年男丁死了大半,剩下的改土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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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七章 大理弥影

但是,遇到有魔鬼神将之称的展熊武的玄武军团的部落,却惨不忍睹,除非立刻投降,否则大军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诸部落无遗类,被朱雀军团屠杀的横山蕃部达四千余人。

一时之间,横山、祁连山、贺兰山中各个部落震动。但不管过程如何,当阳春三月,大地复苏之前,祥符国所有部落、山寨或自愿、或强行全部改土归流。如山神镇那样的村镇两个月内多了两百多个,而祥符国登记在册的百姓也多了四十多万人。再加上耶律寒夜和耶律禄带领的十多万辽人,祥符国人口实际已经有近五百万。

就这样,自唐末以来,西北这一百多个实际上存在了近百年时间的‘国中之中’部落,在祥符国立国之后短短一年之内彻底成为历史。而祥符国国内隐患和问题也基础肃清。自叶尘往下,中书省、军枢部和安全部也开始暗中对祥符国计划中于天定二年主要大事————发兵西域开始筹划准备。

…………

…………

西南,大理国是在大宋建国二十年前,由后晋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洱海地区贵族高方、董伽罗灭大义宁国,定都羊苴咩城(今云南大理),国号“大理”。疆域覆盖后世的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以及缅甸、老挝、越南北部部分地区。是中国历史上西南一带建立的多民族政权,全国尊崇佛教,历代国君多于暮年禅位为僧。大理国自其建立之初,基本上采取内守政策,几乎从来没有明显的扩张野心。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很有特色的国家政权。

自叶尘在西北立国称帝,与宋、辽两国先后大战,不遗余力富国强兵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理也在悄然的发生着一些变化。

半个月前,已经隐居四年闭关养伤的大理国一代传奇人物段思岳终于出关。

在叶尘、白沧海、玉道香、崔熙这四个新一代超一流高手没有崛起之前,不算张无梦、陈景元、楼炎明和剑皇钱月禅这四个跨入半天先天的老怪物,大理国皇帝的亲叔叔段思岳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人,甚至比玉枫还要厉害。他成名绝技山岳拳在江湖上名头之响亮,对很多人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身为一流高手的李君浩便是段思岳一个很普通的弟子。但在四年多前,段思岳为了‘天星’、‘阴月’、‘阳日’三枚玉佩奔赴开封,夜创叶府半死迷宫,被重伤,逃回大理之后,便深居浅出,隐居在大理国都羊苴咩城外一座景色优美的山谷之中。只是等四年再出关之后,竟然发现大理国竟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羊苴咩城段思岳的府邸之中。段思岳用眼角瞥了一眼给自己请安的大弟子,也是大理国护国将军李惠安一眼,说道:“本王在百花谷闭关养伤四年,回来之后,突然发现羊苴咩城竟是出了许多怪事,让人觉得蹊跷。最可怪的,是本王听说有个叫悟乐的和尚,自称是从西天归来,许下弘愿,要在羊苴咩城建一座大佛寺,竟是派出了许多和尚,前往各部落化缘,又有一般徒众,与他一道出入宫中和大臣世家府中,结交权贵…………”

“师尊,这个悟乐和尚,弟子也见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我们大理自皇族以下,贵人信佛者众…………”李惠安眉毛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立时便满不在乎的笑着说道。

“在我们大理和尚出入宫中、结交权贵,也是平常事。帝王信佛者,古今更是多不胜数。但是让本王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悟乐哪里便来这许多的弟子?”段思岳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李惠安,似乎认为李惠安一定知道答案一般。

“这一点,弟子还真不太清楚。”李惠安莫名其妙地答道,“师尊应该知道,弟子对和尚的事情一直不感兴趣的。”

段思岳注视李惠安良久,目光渐渐缓和下来,淡淡说道:“可是本王怀疑这个悟乐和尚是弥勒教妖僧楼炎明。”

“什么…………是楼炎明?弟子听说此妖僧最能蛊惑君王,凡是被他蛊惑君王必将国破家亡,先是蜀国,再是南唐无不如此。弟子这就带大军去抓他。”李惠安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肃然说道。

段思岳凝视李惠安,叹道:“没有证据,如何敢抓人?陛下那里本王去看过,也没有异常,只是对悟乐颇多维护和看重,满城的贵人,都是悟乐的后台。何况百姓中信佛者更多………那个悟乐和尚,本王十天前已经暗中去看过了,似乎的确是去过西天的,居然还懂梵文,又明于佛理,本王请了几个和尚讲经,都斗不过他,反为他添了不少名声。”

“师尊何不问他去西天一路之见闻?”

“也曾问过,他说得头头是道,也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李惠安沉吟一会,问道:“悟乐没有破绽,他身边的小和尚们,岂能没有破绽?”

段思岳有几分疑惑地望了李惠安一眼,惊讶一会,心中暗自惭愧。不知为何,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段思岳心中一直隐隐怀疑李惠安已经被楼炎明所控制,但是李惠安如今贵为护国将军,身份非比寻常,即使是他也不方便明目张胆地质问,因此只是出言试探。这时候见李惠安毫无顾忌地为自己出谋划策,心中不免觉得惭愧。

“那些和尚,有些是悟乐的弟子,跟了他许多年了,有些是新剃度的,真要找破绽,却是难找。不过,本王听说悟乐派了一批和尚跨越数千里去西北祥符国传教,这件事情你替我查一下,主要弄清楚这些和尚去了祥符国都做了什么。”段思岳肃然说道。

李惠安点头称是。段思岳又说道:“其实无端怀疑他们,本王亦觉得有点不妥。但是不知为何,本王总觉得这些人平空冒出来,实在可疑。而在此之前,刚好是南唐被宋国所灭,楼炎明带着弥勒教的余孽消失不见。是主要的是如今偏偏陛下和我大理权贵十之八九对悟乐崇信有加。”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若这悟乐真是楼炎明,即使是他也不是其对手,唯一对付楼炎明的办法便是以大军围杀,可是若是掌握军权的李惠安已经被楼炎明控制,那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

…………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夏京城中,正是一片春意盎然的好时节。

清明已过,谷雨未至,冬日里的寒冷,到此时已经全然散去了。百花盛放的季节里,黄河的水也都已经暖了起来。或许因为祥符国高层大都来自宋国的原因,即使夏京城这个时候比开封、洛阳还要天凉一些,但是夏京城也自然而然的有了中原开封、洛阳那般在这个时节出城踏青、出门春游、聚会的习惯。

不过,今天出城的人格外的多。因为,今天是祥符军事学院和祥符学院的蹴鞠对抗大赛。早在三日前《夏京快报》便刊登了两大学院蹴鞠对抗大赛的事情,并言明陛下会带部分朝中重臣去观看,且大赛将对外开放。这个时代百姓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很匮乏,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且伟大的皇帝陛下都去看,即使是入场票要收五两银子,但半天时间依然便将一万张票售空了。此事也可从侧面看出,祥符国百姓中富人越来越多了。

自从被叶尘改过的蹴鞠在祥符学院踢开之后,这一年以来,这种独特粗犷的蹴鞠大赛已经风靡整个祥符国,甚至已经有了向宋国流行传播的趋势。

祥符学院的蹴鞠场场地平坦,是用石灰石与黄土整平的土地,占地一千步见方。东西方向,各有丈余高两丈宽的球门;球门之后,各有一个虚架;球门两旁,各插旗十二面。在南北向,各有五面大鼓,十个鼓手以及一支乐队。气势十足,竟然有着一丝沙场大战的氛围。

叶尘一身白色滚金龙袍,按照他的习惯有别于这个时代宽松,裁剪得很紧凑,越发显得叶尘挺拔和精神。事实上,因为‘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的道理,叶尘穿衣习惯早已引领了祥符国百姓衣服习惯,民间穿衣也渐渐越发显现出体型出来,叶尘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在有生之年能不能堂而皇之的穿上短衣和长裤行于世人之前。

在蹴鞠场的北面,早已搭起一座高台,叶尘便端坐高台正中央的御椅之上,观看蹴鞠比赛。同登高台,被赐坐于叶尘身后的,有柱国大将军杨继业、总参谋长兼军事学院院长曾尚飞、右相韩熙载、左相马文韬、工部尚书兼祥符学院院长徐铉,兵部尚书王东阳、礼部尚书于建纲。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材挺拔、双目炯炯,身穿中都校军装的年轻武官,也位于众多朝廷重臣的行列之旁,格外的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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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唐兴武再献计

一位低级武官,能够和众多朝廷重臣一起,陪同皇帝陛下观赏比赛,即使是站着的,这份殊荣也是极为罕见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的。实在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在球场南面观看比赛的军事学院和祥符学院的师生,目光只要掠过这名低级武官,心中的情绪都相当复杂————羡慕、嫉妒、佩服。当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会以不屑掩饰自己心中的嫉妒。

没有人说得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唐兴武!

自去年十月份与辽军大战时毛遂自荐于陛下之前,成为军枢部从九品低级参谋后,他用了短短五个月时间,晋升为从六品的安全部情报分析部司使,更是被赐封为临洮县男。如此晋升速度唯有陛下亲传弟子,且自身能力也很不凡的寇准所能媲美。即使是活捉了辽国南院大王萧达格,且同为祥符国‘黑马新贵’的钟三河都逊了一筹。

当然,就算如此,唐兴武也不应该拥有陪陛下观看比赛的资格,之所以现在能够站在台上,是因为他刚刚破获了那场震惊天下的皇城广场刺杀案————并一举挖出四个圣堂秘密据点,配合安全部行动司使郑豹斩杀和抓获了二十多名圣堂暗子,其中包括一名从八品的文官和一名正七品的武官,震惊了朝野上下。

祥符国高层都知道陛下最为忌惮和憎恨的便是圣堂,唐兴武立下如此大功,有此殊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蹴鞠比赛开始之前,全场两校师生和万民群众向皇帝所在的高台跪倒,山呼万岁,叶尘旁边众臣也连忙一同跪倒,叶尘道:“平身!”

全场齐呼:“谢陛下!”

叶尘又说道,“以后凡是类似比赛场,皆不用行跪拜之礼。礼部将朕之旨意通报全国。”叶尘明明是轻声说出,但全场每个人却是清晰可闻,但这等神异之事,全场人们却视之为理所当然————谁不知道陛下神通广大,这种别人看来神异之事对陛下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旁边礼部尚书于建纲赶紧应声称是。

所有人就坐之后接下来首先进场的,是一队手持哥舒棒的人员,这些人进入场中,也先是向叶尘跪拜,叶尘不得不再次说道:“平身,尔等以后类似场所,各归本位,自行其事,不用向任何人行礼。”

“谢主隆恩。”这些人便带了哥舒棒,向球场四周跑去,站在球场周围或者进入场中。

徐铉虽然明知叶尘对蹴鞠比赛非常熟悉,仍然欠身说道:“陛下,这是负责维持球场秩序卫队。”

叶尘微微额首,表示明白。

紧接着,在轻快雄浑的某种曲调中,两名手持红旗的裁判走入场中,紧接着两队共二十二名队员也从球场东西两面跑步进入,眼看着又要向皇帝陛下行礼,叶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即刻开始比赛吧!”

众人不敢违旨,便听鼓声擂动,比赛正式开始。

红色蹴鞠在空中飞驰,绯衣与绿衣交插穿过,无论是北面的皇帝与众臣还是南面的两校师生,亦或两边的一万百姓,都立时被紧张刺激的比赛所吸引,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声。

叶尘难得有一场足球赛可看,便不做他想,注意欣赏场中比赛,一炷香过去,此时祥符学院队已经扳回一分…………

因为叶尘带头叫好,再加上众臣也知道叶尘在很多时候没有架子,所以台上众臣渐渐也就放开,热烈的展开讨论甚至叫好声不断。

叶尘是比较倾向于支持祥符学院队的。但是以他的身份,却不便表露出过多的倾向性,因此只是偶尔鼓鼓掌,叫叫好。反倒是唐兴武好像是因为与钟三河、常破刀、石狼相熟,而这三人也正好都在军事学院队中,叫起好来比较肆无忌惮。

叶尘见唐兴武如此偏爱军事学院队,因笑道:“唐兴武,你以为这场比赛,谁会获胜?”

“臣相信是军事学院获胜。”唐兴武直率的回道。

叶尘故意笑道:“朕却以为会是祥符学院队获胜。卿可敢与朕赌上一局?”

唐兴武哪里料到皇帝陛下会找他打赌,他做事谨慎,不敢太过放肆,便故作踌躇道:“这个微臣实是不敢。”

“朕有一柄鱼肠宝剑,便以为此为赌注。卿若赢了,鱼肠剑归卿。”

唐兴武见皇帝陛下兴致高昂,便不敢再推迟。当下欠身道:“陛下,臣若赢了,不敢要鱼肠剑。臣关于辽国有一妙策,臣请陛下能够准许,并将此事交由臣去负责。”

叶尘生出兴趣,说道:“你先说说你的妙策,让朕听听。”

唐兴武精神一振,说道:“陛下,以臣之见,辽国萧太后虽是女人,但却杀伐果断、委贤任能,励精图治,非可等闲视之,此次虽在我们祥符国手中吃了大亏,但辽国几年之后恢复元气,必然会举兵报复,臣之意此事要提前部署,防患于未然。”

唐兴武所言本就是叶尘和麾下重臣的共识,并没出奇之处,不过唐兴武能有此见识,也的确不凡,叶尘点了点头,说道:“以卿之见,如何防患于未然?”

唐兴武道:“契丹之事,臣请效春秋时晋楚争霸之故事。”

“晋楚争霸?”叶尘思忖了一下,立时明白唐兴武之意,问道:“然则卿以为,谁可为吴国?”当年晋国与楚国争霸,晋国便派人深入楚国后方,给和楚国有仇的吴人教会了冶炼车战之术,吴国强大之后,经常与楚国作战,导致楚国国力疲惫,从此不能对中原造成大的威胁。这个故事,叶尘也是知道的。

“与辽国截然的除了宋国之外,还有高丽。”未及唐兴武回答,叶尘却是故意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宋国君臣恨朕如骨,绝对不会为朕所用,就不用说了。而高丽人不善战,安全部之奏章早有分析,估计是难以担当此任。”

“陛下所言,甚是圣明。臣所谓吴国者,是另有其人也!”唐兴武胸有成竹的说道。

“另有其人?”叶尘眼睛一眯,想了一下以唐兴武的级别还不够资格知道女真族之事。

“臣闻契丹以苛酷之政,统治其国内诸部落。各部落屡有反叛,但皆因实力不支,而屡战屡败。但是各部降而复叛,却从未停止。若安全部挑选能者,深入各部,秘密联络,并加援助,则臣谓契丹无宁日矣。”

叶尘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兴武,皱眉道:“话虽如此,然其各部多是远离我们祥符国,对契丹或亲或叛,虚实难料。”

唐兴武笑道:“陛下,世上之事,为之则难者亦易。契丹西北境内,术不姑诸部成百上千,尽皆惮于契丹之强暴,而不得不忍气吞声。世上又岂有甘为人鱼肉者?我祥符国亦不必过于相助,若果真使其强盛过度,却是前门驱狼,后门来虎。不过安全部牵头,组织马队,潜入其中,与其互市便可。”

“互市?”叶尘想起已经和女真族做的事情,心中暗自赞叹这唐兴武果然才智不凡啊。

“正是互市。”唐兴武笑道:“臣闻术不姑诸部皆缺铁器,朝廷便卖给他们兵器铠甲,又有何妨?”

叶尘笑道:“果然是妙计。”说完,想了一会,又疑惑起来,道:“只是,安全部探子调查清楚有哪些部落与萧绰不合这点不难做到,但安全部又如何能熟悉其地风俗?只恐行之不易。”

“陛下忘了我们祥符国也有十多万从辽国来的百姓。臣以为,在他们之中招募对我祥符国忠心,且武艺出众之辈,由安全部加以培训,便可行此事,为我所用。”

叶尘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此事朕亦以为可行。卿果然智谋不凡。”

唐兴武微微笑道:“多谢陛下,臣以为辽国有不少部落多信奉佛教,若能再遣人扮作僧人,前往各部,散布对契丹不满之言论,当比安全部探子散布谣言效果更好。假以时日,臣料契丹必有腹心之患。”

叶尘不由击掌笑道:“果然是妙计啊!”

这几条计策,实行起来并不容易,果真要见大效,只怕非有一年甚至三五年之功不可,但是这本来就是长远的谋划,因此倒也算得上是毒计。

辽国一直以来的策略是对奚、汉二族怀柔,以契丹、奚、汉三族为根本,来统治各部落。所以,对于各部落的残酷,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因此矛盾始终存在,若加以利用,对契丹来说,的确会成为大麻烦。

之前,叶尘只是因为知道女真族在百年之后的恐怖,所以才想起将女真这条饿狼慢慢喂熟,作为来日与辽国生死之战时一举定乾坤的杀手锏。至于在辽国散布不利于辽国朝廷的谣言,胡三光也一直让安全部在做。但这些比起唐兴武如今所说的明显不够严密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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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九章 远东水师

叶尘感慨于唐兴武智谋果然不凡的同时,想起胡三光昨日刚刚给自己的汇报,不由感慨不已。

胡三光给叶尘的汇报说:“从唐兴武能够破了皇城广场的刺杀案,并且挖出圣堂在祥符国这么多至关重要的暗子一事中可以得出两个结论或者说两个可能性————一是唐兴武智谋之高,还要远在之前预测之上,所以才能够破了此案,并顺藤摸瓜挖出圣堂众多暗子。二是唐兴武很可能是圣堂最重要的一个暗子,此案之所以能破,是因为牺牲这些暗子,为成全唐兴武这个最重要的暗子。”

叶尘今天让唐兴陪同在侧,其实也是因为胡三光这两个判断,他是想亲自近距离的再看一看唐兴武。如今,唐兴武又提出如此一个妙计,却是越加让叶尘感觉唐兴武应该与圣堂无关。因为,叶尘绝对不相信,玉枫会真心实意的想让祥符国变得强大。

叶尘脑海中念头百转,面上自然不露声色,说道:“卿之方略很好,你下去之后便将此方略告诉胡三光,安全部拿出一份详细的计划出来,再呈给朕。”

“遵旨。”唐兴武一脸兴奋的说道。

…………

…………

祥符国天定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在训练部教导队集训的三万山贼和一万多辽军已经结业,三个月的时间,这四万多人被杖毙了一百多人。但结果可以说他们已经‘脱胎换骨’,与原来大为不同,不论从思想上,还是从纪律意识上,都已经完成了从山贼或者外军向祥符国一名军人的基本转变。之后分到各部队,假以时日之后,必将彻底完成转变。

接下来,便是按照军枢部早在年前做好的计划,将这些人分流至除天卫军团之外的八大军团。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四月一日才彻底完成,比这一天早了半个月的时间,祥符军事学院第一批集训学员也已经结业,并且回到各自部队或者已经进行了分配。这标示着祥符国第三轮军事改革的彻底完成和九大军团满编的彻底建立,也意味着祥符国的军力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钟三河、常破刀、石狼顺利的通过结业考核,但排名却只是在中上,并不突出。其中,钟三河最终还是被分到了到特种大队,担任特种大队突击营副营长。这其中自然是白沧海表示想要钟三河,军枢部这点小事哪敢拒绝白沧海的意思。而常破刀被分到了新建立的义勇军团,担任步兵一旅一营一连连长。石狼则分到了黑狼军团骑兵一旅一营一连担任连长,他麾下原本近千马贼也随三万山贼参加了教导队集训,其中有近半人手也分到了他的麾下。

另外,因为新增了两个军团,所以此次少将军以上高级将领也进行了小范围的调整。其中,拱卫夏京的天卫军团军团长为黑月,副军团长为原白虎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广,而白虎军团副军团长由耶律寒夜担任。原玄武军团副军团长,少将军黄东秋晋升为中将军,并提升为义勇军团军团长,副军团长为耶律鹿。而随展熊武孤军杀入辽境武州的原玄武军团骑兵一旅旅长孔令山因为表现突出,能力出众,经展熊武推荐,军枢部研究,最后报批叶尘,经批准接任黄东秋为玄武军团副军团长,晋升为少将军。当然,旅以下军官也有一定的调整,年前与辽军大战表现突出,且能力出众者多有提升。

耶律鹿和耶律寒夜虽然对于只担任副职很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如今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不论是原本属于他们的一万多骑兵,还是那十多万百姓,如今都已经基本上脱离了他们的控制,甚至他们对这些人的影响力都极为有限。说难听点,叶尘若不是想留着他们给辽国各部落一个千金市骨的榜样,直接将他们杀了,在那已经分化至各个军团的一万多辽国骑兵和十多万辽国百姓中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

…………

“恭喜军团长被封为开国县子,且被陛下授予少将军勋职。”大江帮的军师苏增书说道。

“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陛下的伟业。”刘金元站在甲板上,右边是多罗陀。二人注视着远处的海岸,想着叶尘建立的祥符国越来越强大,心中突然有莫名的澎湃。大半年前,刘金元接到叶尘的密旨,让杜千秋负责倭国的事情,而他负责训练水师和组建商船队。

时隔七个多月的时间,他初步完成了叶尘的旨意。以自己从宋国带出的三千精英手下为核心,招募倭国人、女真人,以及吞并数支海盗,按照祥符国军枢部派来的几名参谋指点和帮助,建立一支人数达一万的海军水师军团,有大小战船一百一十艘。刘金元被叶尘任命为水师军团长,多罗陀为副军团长,而苏增书为参谋长。

此外,在祥符国户部左侍郎,原华夏卫府三大财神之一的冯刚支持下,组建了三支商队,每支商队都有三十支商船。来往于倭国、高丽、女真、辽国、宋国之间,开春之后第一次出海在这几个地方来回转了一圈,便赚取了五十多万两银子,可谓是暴利。

而眼下这次麾下远航的船队,却是一路南下,过了东海,来到了南海,最终出现在了宋国南边的交趾国附近海域。

这次水师只出动了一半左右,有五十艘战船,其中有二十艘巨型战船。跟在战船后面的,是四十艘商船。这些船上面,装满了各种商品,有宋国瓷器、丝绸、书籍,高丽的人参、药材,倭国的倭刀、折扇…………等等,不可胜数。

当然,战船上,还有刘金元亲自带领的五千名装备精良的水师士兵。

“军团长,我们提前派着陆的使者始终没有回来,对方可能不允许我们登陆,也不想和我们做生意?”军师苏增书说道。

刘金元冷哼道:“此事由不得他们,我们的船队既然大老远的过来,商船上的这些东西要不变成金银珠宝,要不变成货物,绝对不可能空手而回。传令下去,准备在交趾国登陆。”

刘金元一边下令,一边招手让人在他们面前,摊开一张最新的海图。他们每次出海,都会有几个“参谋”记录各种情况,并且画出全新的海图。

刘金元俯身望着海图,手指在上面不停的移动,一面思索着。这张地图中包括交趾等国称为“南海”这一带的海图,多出自传闻与采风,并不精确。若是杭州、高丽、倭国三国之间被统称为“大宋海”的庞大海域,他们倒是可以相信一下海图,在这里,刘金元能依赖的,只能是那些跑过这条水道有经验的商人。

“这里有个岛吗?”刘金元向他的参谋问道。参谋并不仅仅是记录资料,抄发文书这么简单,现在水师的编制规模并不是很正规,他们还要负责整理各种情报交给刘金元。

“这个小岛叫吉婆岛,离河内甚近,吉婆岛的对面,有一个深水海港,可以停泊我们的大船。”说话的参谋叫井泉三郎,是倭国海上经验最为丰富的一名海商,也非常的精干。刘金元每次出海都带着他。

“你可确定?”刘金元瞪着双眼,望着井泉三郎沉声问道。

“小人曾经带领商船来过这里,所以小人能够确定。”井泉三郎恭敬的答道。

“我们离吉婆岛有多远?”

“大约七十里。”

刘金元沉吟一会,突然站直身来,拍拍手,笑道:“传令,船队驶向吉婆岛。”

“遵令。”传令兵大声应道,正要去发旗语,忽见一个传令兵快步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报………”

刘金元立时收起笑容来,把脸一沉,厉声喝问道:“什么事?”

“启禀军团长,前方船只发现交趾人的水师战船队,大约有五十余艘!”

甲板上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这是船队此行出海第一次遇上大规模的敌人,从数量上看,敌战船的数目和己方差不多,但他们的船队属于‘劳师远征’,且对敌人完全不了解,地形也不如敌人熟悉,这一切,让自刘金元往下每个人都有些紧张。

“命令商船退后,战船列纵队准备迎敌!”刘金元站上船头,厉声喝道。

震天的战鼓在平静的海面响起,接到号令的水师战船全部紧张起来,商船一面放下联络用的小艇,开始改变风帆,缓缓后退;战船按着训练的要求,驶往自己的位置,整整五十艘战船首尾相接,摆成三角双翼队形,军官们驱逐着士兵进入自己的位置,在全部二十艘大战船上,布置着一百八十架(每艘六架)改进过的小型抛石机,受过专门训练的操作手小心的搬弄手边的火药包;此外还有一百二十张巨大的巨型枪.弩已经张开,虎视眈眈的瞄准了着远处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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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章 海上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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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三响之后,海面一片静寂,只有斗大的水师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刘金元早已披挂整齐,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望着交趾的战般驶近。他斜着眼看了一下大旗飘动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在上风。”

“谁愿意去问问他们的来意?”刘金元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属下,厉声喝问道。

“小人愿往。”请令的是井泉三郎,他之前来交趾国跑过生意,有与交趾人打交道的经验,而且他很想在刘金元面前好好表现,立下大功,摆脱奴隶的身份,真正的成为水师中的一名参谋。

“很好,那你去吧!”刘金元赞许的望了井泉三郎一眼,一挥手,早有士兵放下小船,吊下井泉三郎,往交趾的船队驶去。

“敌舰五十五艘,二十五艘斗舰,三十艘走舸!”忽然,瞭望的士兵大声喊道。

“有走舸?!”刘金元皱起了眉毛。

“军团长,我军全是大型帆船,若让敌人走舸靠近冲撞,十分不利。”苏增书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知道了。”刘金元举起手来,厉声喝道:“通知各船,做好接敌准备,听我号令进攻!”下这样的命令,显然是没有将井泉三郎的死活放在心上。

交趾人显然已经发现了出现在眼前的大规模舰队,他们停在了视线的最远处,似乎在犹豫什么。如此庞大且整齐的舰队,在这个时代的大海上,是非常少见的的!没有人敢于冒然行事,无端惹下强敌。“也许他们就要放弃了。”所有的人心中都泛起了相同的念头。然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交趾人开始变换队形,三十艘走舸突前,排成横队,二十五艘斗舰居后,列纵队。

“交趾人想用走舸突前冲撞,护卫斗舰进攻。”刘金元说道,话音刚落,交趾的船队又开始了逼近。

“来意不善。”苏增书在心里抽了一口凉气,说道:“军团长,交趾人还在逼近,很明显是用意不善。可惜了那井泉三郎还有些用处。”

“一个倭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再说也来不及了。”刘金元抬眼望了井泉三郎的小船一眼,寒声道:“本想好好的与他们做长久生意,既然如此,那便先打残了他们的水师再说!”

苏增书想了一下说道:“若是我们之前收集的消息没有错,如今的交趾是大瞿越国,是在宋国灭南汉之时由丁部领所建,起来也才三四年的时间,想来他们的国力和军力也强不到哪去。”

刘金元点了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大瞿越国十道将军殿前都指挥使黎桓正在发生兵变,如今大瞿越国正在发生内乱。大瞿越国皇帝丁部领和黎桓各领大军争夺天下。而刘金元派上岸的人,刚上去便碰见了乱兵,稀里糊涂的便被杀死了。

中国在这个时代多年来一直称为交趾国。这是因为早在汉朝时汉武帝灭南越国,并在越南北部地方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的行政管理。在原本历史中之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交趾地区虽然屡有反抗,但是大体上一直受到中国古代政权各朝代(汉朝、东吴、晋朝、南朝、隋朝、唐朝、明朝)的直接管辖。而在唐朝末至五代乱世,吴权自当时南汉政权而分裂,自此北部交趾地区告别了我华夏帝国一千多年的统治,但是并未建立国号与使用年号。

后来在宋国建国后十年左右,丁部领(丁先皇)以武力征服境内的割据势力,建立国号大瞿越(丁朝),两年後又自称皇帝并使用太平为年号,定都华闾(今宁平省宁平市),算是越南正式脱离中国而自主之始。後来在南汉被宋朝灭了之后,接受宋太祖赵匡胤册封为交趾郡王,正式列为藩王。但没过多久黎桓便叛乱建立前黎朝。然黎朝存世十来年,李公蕴便建立李朝,并迁都升龙(今河内)。

一百多年后,陈煚(实为陈守度)建立陈朝。以大罗城(古交趾城,越南河内)作为首都的交趾王国,宋淳熙年间,中国册封李日燇为安南国王,遂改称安南王国。后来李氏王朝男嗣断绝,女儿继位,生子陈日煊,遂转为陈氏王朝,除对中国自称国王外,对内和对其他国家,都称皇帝。

不过,在自立为国的时候,交趾国皇帝在自己的百姓面前自称大越王,在宋国面前自称“交趾郡王”。并且借着中国的威名,欺压占城等国,做一个南方的小霸主。对于交趾国历代皇帝而言,无论是对大宋的臣服,还是对占城的欺凌,都不过是小国生存的权谋之术而已。

“军团长,井泉三郎的小船已经上了交趾人的大船,但是他们的船队还没有停下来。”

刘金元眸中寒光闪烁,望着交趾人的船队,双唇紧闭如铁。交趾船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

“军团长,交趾人的船队进入巨型弩.枪和抛石机的射程!”

刘金元双瞳忽然缩小,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船队,咬咬牙,猛的拔出刀来,喝道:“三角双翼阵,攻击!”

“咚咚咚!”进攻的鼓声打破了海面的寂静,数十个抛石机将火药包扑天盖地的射向交趾的船队,只是海面上左右晃动,且刘金元的水师操作远远无法和远在祥符国国内的军队抛石机连相比,准性差了很多,只有五分之一左右落在交趾国的船上,轰然炸响中,火光冲天,有七八只脚趾船被炸毁,上面水手惨叫声中船渐渐沉了下去。抛石机之后,巨型弩.枪立即将火枪漫天飞舞的射向交趾人的船队,立即就有几艘交趾的走舸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交趾人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理解的射程之外,会遭到这支被他们误认为敌军找来的帮手突然攻击,这也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海面上遇见双翼排开的纵队进行海战的敌人,本来因为暗笑对方布阵愚蠢才最终决定进攻的交趾主将,一时竟被这从未“享受”过的火力打傻了,完全不记得要怎么样去指挥应对。交趾的走舸战舰,一些更加勇猛的向刘金元一方冲来,一些慌忙后退,一些停在原地,不知道所措。

刘金元沉着脸,默默观察着战场的形势,他麾下的水师士兵们见第一波攻击奏效,士气顿时高涨,一面大声呐喊着,呼声震天。

“保持队形,不许离队攻击,用船的侧面对准突出来的敌船,攻击它们!”刘金元的命令被旗语准确的传达到各船,祥符国的这支远在海外的水师开始集中火力打击冲出来的三艘走舸,那三只走舸在如此密集火力的攻击下,顷刻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士兵们纷纷惨叫着跳船逃生,但是任何靠近的交趾国水手,都被弩箭手无情的射杀在水中。

这三艘船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交趾的主将终于回过神来,除了在第一波打击受伤严重的船只外,余下还有十四艘走舸重整队形,分成两队,攻向刘金元一方的两翼,十五艘斗舰则从更远的两翼绕开,似乎是想从侧翼进攻。不愧是在南方称霸的船队,交趾水军虽然对刘金元一方的远程攻击能力大吃一惊,特别是能够爆炸的火药包更是闻所未闻,但却并没有被吓退,他们只是想避开中间火力最为密集的海域。桨手拼命的划着木桨,向刘金元一方冲来。

“自以为还有数量的优势吗?我的船队可比你们强大得多!”刘金元在心中冷笑道,一面冷静的发布命令:“一队变两队,保持纵队不变,分别攻击敌人。注意敌军斗舰的动向!”

“军团长,分兵恐怕不太妥当!”苏增书说道。

“执行。”刘金元铁着脸,厉声喝道。

“遵令!”

但是刘金元一方在一队变两队中,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大江帮本就是长江上的帮派,帮中多是精通水战的水手,大江和大海中虽然有所不同,但这大半年的海上训练早已弥补了这点缺失。

而刘金元本身的才华,特别是精通水战的能力无庸置疑,他独创了三角双翼纵队以发挥己方帆船远程火力优势的战术,这已是了不起的成绩。

但是,他组建海上水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一点,特别是与同样规模敌人大战这是首次,士兵也有些紧张,所以船队在转向分成两队抢占上风的过程中,有四五艘船犯了最低纸的错误————他们竟然转错了方向!还有两艘船发生了轻微的碰撞。祥符国一方第一个伤亡,就发生自己的误伤中——一个士兵正好在碰撞的船角,当场毙命。

趁着刘金元的水师这一阵的混乱,交趾的走舸疯狂的冲了上来,尖锐的船角狠狠的撞在几艘水师船舰的船身上,船立即裂开了口子,海水涌了进去!若非刘金元一方舰全部采用水密隔仓的设计,只怕早就沉没。

第八百七十一章 西域大儒

但是,交趾水军的攻击还不止如此,他们将装了火油的鸡蛋掷上宋舰,射来火箭,立时有两艘宋舰上燃起了大火。

但是这几艘交趾的走舸也没有得到幸免,受此打击的刘金元一方的船长拔出弯刀,几块乌鸦嘴木板死死的钩住了交趾的走舸,刘金元水师蜂拥而上,凶狠的砍杀着自己所能看见的每一个敌人。

其余的走舸命运更加惨淡!

数艘走舸刚刚靠近刘金元一方的战船,就被巨型弩.枪直接射破了船舱,海水进入船舱,船只就此沉没大海之中。逃过弩.枪致命攻击的走舸的“乌鸦嘴”搭上船头,交趾士兵聚集在一起,排着队列等待着接下来的肉搏战,但是首先给他们的,却是连环弩箭连绵不绝的箭雨,交趾士兵何曾见过如此密集的箭矢,鬼哭狼嚎之中,死伤惨重,还没有回过神来,刘金元一方的士兵已冲上船只,凡是执有武器的交趾士兵,都不免变成刀下之鬼。

交趾的主将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走舸全部被烧毁、射沉、俘获,感到难以置信,心想叛军从哪里找来如此强大的海上舰队来帮忙。

井泉三郎此时已经在交趾国水师主将船上,他眼色极好,且临场颇为机智,否则也不会跟在刘金元身边。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交趾国水师定是将自己一方水师当成了某个敌人,便冷笑道:“将军,我们是贵军敌人花大价钱找来的帮手。我们是………大………大宋的水师,你还有一条路,现在下令投降吧。”

“投降?哈哈哈………”交趾主将放声大笑,“我只要下令一起围攻,我照样能赢!”

“是吗?”井泉三郎话未说完,便听远处传来战鼓之声,刘金元的战船从西面杀了过来。神舟甲板上的交趾士兵听到这鼓声,早已心胆俱裂,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逃回自己的斗舰。只是不料来时容易去时难,敌军号角更盛,那些水手杀得性起,竟然冲上了交趾的斗舰!

交趾主将的佩刀“嘭”的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我们,我们回港………”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已经没有勇气将手中余下的十五艘斗舰投入战斗中,与敌军一决雌雄。

“将军,现在回去,只怕陛下………”所有的人都被这支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水军杀得心寒了。他们目睹了战争的全过程,面对对方的庞大战船,如果说走舸还有快速冲撞的优势的话,那么失去了走舸保护的斗舰,只能是上去送死。但是如果不继续战斗,暴戾嗜杀的大瞿越国皇帝追究战败的责任,绝对会将他们杀了!

“将军,我………我们………我们投降了吧,听说陆上叛军已经占据了一半的州城。陛下带领大军节节败退。如今叛军又得大宋的支持,陛下更是没有丝毫胜算。”远远望着刘金元一方庞大的战船,又合成了一列纵队,交趾的一方将领已经毫无战意。

“将军现在若回交趾,必为交趾国皇帝所杀;若是跳跑,不过是一海盗,更何况只怕属下也未必会听将军的话,若为将军计,还是趁早投降!”井泉三郎徐徐说道。

“我若投降,你们能保证不杀我?”交趾主将颤栗着道。

井泉三郎悠悠道:“将军若是早点投降,我便敢保证让我们家将军不杀你,所以我劝将军早做打算。”

“罢!罢!”交趾主将拾起来刀,一把割断井泉三郎的绑绳,垂头丧气的说道:“树白旗投降!”一面对井泉三郎谄笑道:“末将的身家性命,便拜托先生了。”

交趾主将的座船上,帅字旗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白旗徐徐升起,所有的风帆也同时一齐收起,传令兵开始鸣金收兵,刘金元一方的战船上面,响起一阵欢呼之声…………

祥符国天定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刘金元带水师和商船来到交趾国海域,适逢大瞿越国十道将军殿前都指挥使黎桓正在发生兵变,结果他们被大瞿越国水师误认为黎桓找来的帮手,遂战之,惨败投降。刘金元从降军口中知道大瞿越国内情况之后,以降军为向导,派出精兵护送使者联系到黎桓,与其达成协约————刘金元被黎桓封为水师大统领,刘金元带领水师军团帮其肃清大瞿越国另外两支水师。为此黎桓答应刘金元两个要求。

第一,\t战后将吉婆岛、昏果岛、占婆岛租借给刘金元十年。

第二,\t刘金元麾下海商可随意与交趾国任何港口进行商贸,且十年内不交税收。

…………

…………

祥符国最重要的府衙都是紧挨着皇城的,其中自然包括在皇城西边的安全部。安全部虽然在如今祥符国民间传说中与强悍、恐怖、神秘大多联系到了一起,但总衙却是一座颇为典雅的庄院改建而成。

这座庄院最中心那座小院子,便是控制全国,乃至整个天下上万探子和暗子的心脏。胡三光平时大多时候便待在这坐小院子里面,潜伏在宋、辽两国,以及西域等地的所有暗子档案资料都在这里。事关重大,所以这座小院子的警戒防御强度甚至比军枢部和中书省还要严密。

三月份的阳光最为灿烂,晒着最为舒服,所以胡三光这几天都坐在屋外小院子躺椅上办公。他旁边的石桌上放着最近七天内情报司筛选判断之后的情报。其中有一个在封面上画着三条血红线,表示特级情报放在最上面。

胡三光先是看了封面上是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发来的,心中一紧,多了几分认真,将这份情报打开看了起来。朝廷出兵西域已经进入实质的准备阶段,这个时候从西域发过来特级情报自然很重要。

“端木仲仁…………西域唯一的大儒!”胡三光喃喃自语,拿起笔刷刷的做了批示:转行动司阅,令你司出动得力人手,在尽可能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全力保护端木仲仁安全。

让人将情报转给行动司,胡三光想了一下,出了安全部府衙,进了皇城。

…………

…………

端木仲仁进入顺州城的时候心中无限的惊喜。

这座黄河西边的城市他在五年前来过一次,当时破败不堪,百姓食不果腹,街头饿死、冻死人乃是常事,豪强草菅人命乃是习惯。但如今破败的土房子和坑坑洼洼的街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高大结实的红砖楼。原本满城就一个书店,如今一一路走过来他竟然已经看见了六个规模不小的书坊,而且门口书册的标价和所拥有的书种类,让他这名西域最为有名的大儒都感到羡慕。

走在街上,看不见多少乞丐,没有了官府派出的捡尸车,更看不见纵马横冲直撞的纨绔子弟撞死人现象。

每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迈向新生的精气神和眼睛深处对眼前生活的珍惜,无不标示着这一切是来之不易的。

端木仲仁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他相信即使是宋国开封城也不过如此,甚至治安未必有顺着城好。

而当他顺着朗朗读书声,来到一个占地十多亩,用红砖青瓦围墙围起来的院子时,他的震撼终于达到了顶峰。

“顺州中学!莫非是私塾………不对,应该是官塾,但好像又不一样。”端木仲仁刚刚看清这个院子正门口横着的大牌匾上的字迹时,一个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刚刚还寂静中有着断断续续读书声的院子,竟然在瞬间一下子沸腾起来,十岁到十八岁不等的少年呼喊着、跳跃着,背着各式各样的书包,一脸灿烂笑容的从校门口跑了出来。

人不多,很快便从端木仲仁身边跑完了,端木仲仁暗暗算了一下,人数不到两百,但这件事本身所代表的意义,在端木仲仁这样的大儒看来,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这是端木仲仁进入祥符国后到达的第一个城市。

此外,端木仲仁发现顺州城里的闲汉很多,他们总是若有如无的观察每一个外地的生面孔,所以他刚进城门,便已经被人盯上了。端木仲仁虽然在瓜州的时候听说过祥符国有一个善人榜,但却没有想到这些闲汉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宋国或者辽国的细作,或者朝廷通缉的要犯。

不仅仅是他们,那些穿着皂衣腰挎长刀的捕快,也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外地人的身上。

端木仲仁没有做任何特殊的事情,带着几名随从住店、吃饭,然后从顺州城倒换了出行文书,离开了这座在他看来已经‘脱胎换骨’平和安详的城市。

顺州城的西面和北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南边是山丘中的大片大片的草原和稀稀拉拉的树林,东面是一条新近出现才几个月,犹如一条小河似的大水渠。

就是有了这条大水渠,才有了顺州城渐渐繁华的基础。

端木仲仁出了东门之后,就被几乎一望无际的农田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八百七十二章 今非昔比

三月底的麦田里,麦苗刚刚探出地面,一望无际的鹅黄色绿毯铺到了天边。

一条亮晶晶的河流………不!是人工水渠,将这片毯子分成两半,田野里满是勤劳的农夫在地里辛勤的侍弄这些珍贵的禾苗。

在更远的地方,一群群的人还在开垦新的农田,有工匠正在河边安置巨大的,端木仲仁从未见过的水车,有官吏骑着马四处巡视,来往不绝的马车,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和他进入祥符国地境之前所见到的场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

端木仲仁特意走近了那些农人,那些工匠,那些官吏………

看到的场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工匠是汉人、官吏大多也是汉人,农人中有汉人、吐蕃人、羌人、土族人,放牧牛羊的是党项人和吐蕃人,赶着马车四处奔走做生意的有汉人,也有西域人。在端木仲仁的印象中,汉人和羌人、吐蕃人等异族在一起就算不是刀兵相见,最起码也是互相充满敌意和不相信。然而,眼前这些人他们愉快的嬉戏,干活,偶尔也会大声的喝骂几声,劳动的场面热烈而和谐,每一个人似乎都非常的愉快。

看到这一幕,端木仲仁心中不禁感慨:“若是祥符国每个州县都是如此,看来自己真的没有来错。”

…………

…………

沿着大水渠溯流而上,端木仲仁一路上看到了无数吱呀呀以风力驱动的大水车,不仅仅有水车,一些水磨也被安置在特意束紧的河道上,湍急的水流推动着水磨巨大的叶片,再由叶片带动巨大的石磨,将谷物碾碎,而后磨出白花花的面粉………

高大的水车在西北常年不停的风之力下,不疾不徐的用水斗将河水舀进高大的水台,欢快的水流再顺着高大的水台将河水倒进高处的水渠里………

端木仲仁发觉自己被这些东西迷住了,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水车,但设计如此精巧,如此好用,特别是以风力驱动的水车他却是第一次见。

“西域多有流传说‘学问远在中国’,如今看来学问却在祥符国。”端木仲仁喃喃感慨道。

端木仲仁并非是高高在上的不食烟火者,他知道水利对农耕的帮助作用是非常明显的,而水浇地和旱田两者之间巨大的收成差异,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

在端木仲仁仔细观察了一会,弄清楚了水车和水磨的基本工作原理时候,他就把目光放星罗棋布的水渠上。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

外人看起来毫无出彩之处的农田,在端木仲仁这样的人眼中很快就出现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不知不觉的,端木仲仁就吟诵出晋陶渊明的盖世名篇《桃花源记》。

这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在端木仲仁看来无需着彩,只需用浓淡相宜的墨汁,最能表现现在的场景。

黄犬扑击野鸟于田地,稚子呼啸于新起的桑田…………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端木仲仁有一种懒得再理会人世间的所有纷争,全身心的投入到对新事物的认知之中的想法。

祥符国的新事物很多。

风力水车、水磨就不说了,还有一种可以载货千斤的带着一个转盘的四轮马车,河道里面飘着能在很浅的水域里来回运输的平底船,能轻易地提起成千上万斤重物的龙门吊,以及轻便的能转动的单臂吊。

每一样都让端木仲仁感慨万分甚至感到震撼,一路走下来,端木仲仁对祥符国当前的官制、司法衙门,在农民和商人中广为流传的《农法》和《商法》等等,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这才一年多,祥符国立国才一年多,便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感觉,军队先后打败了宋国和辽国。如今在内政上也是如此了出色,不说已经超越西域诸国家、各个势力太多太多,即使是自诩为华夏正统的宋国恐怕多有不如。祥符国的君臣………或者说祥符国皇帝叶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端木仲仁知道这种差别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而是一种层次上的差距,不论西域哪些国家,甚至是宋国要想追赶,除非都全部归于叶尘的治下,否则恐怕都都是无济于事的。

祥符国就犹如刚刚出生的真龙,正在健康茁壮的成长,一旦宋国和辽国再不控制,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使这条真龙长大,西域诸国,甚至辽国和宋国都恐怕再难以匹敌。但这条真龙若一直窝在如今祥符国这地境内难以舒展身体,只有这四百多万人供养,那便永远真正的长不大,且随时拥有被宋国和辽国覆灭的危险。端木仲仁相信祥符国那位传奇皇帝叶尘和他的臣子们应该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从瓜州来了。

无论端木仲仁一路上走的如何慢,还是在十多天之后抵达了祥符国的心脏夏京城。

十多天的时间对端木仲仁来说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祥符国有些东西和变化,让端木仲仁有一种重开了一个世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端木仲仁充满了少年时的激情和向往。

如果说顺州城的变化和繁华让端木仲仁有些吃惊的话,那么,夏京城的繁华则让端木仲仁心神摇撼。

一年多前夏京城,乃至祥符国是什么样子,他岂能不知。

他在瓜州从商人的口中知道如今祥符国很富庶,但当他看见真实的祥符国之后,才知道这种富庶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这并不是人人都有钱的富庶,而是每个人的生活每天都不断的变得更好的富庶。

端木仲仁是西域人公认,且尊称为西域唯一的一名大儒。作为西域的大儒,他和中原和江南的大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不但通读、研究了四书五经等传统儒家经典学著,还通读了西域浩如烟海异族异域文化,比如大食典籍、回纥和回鹘文化,同时他不像中原和江南所谓大儒对医药、机关、天文,地理那样有偏见,反而都有研究。祥符国大力提倡格物之道,却正合他的胃口。

不过,祥符国内,特别是夏京城内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一点让端木仲仁蹙起了眉头————夏京城里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对叶尘的狂热崇拜的气息。凡是真正的智者都知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对一个人的崇拜达到极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相反这意味着一场内部的灾难随时都可能爆发。

所以,端木仲仁决定再求见祥符国皇帝之前,再进一步了解一下祥符国的情况,

…………

…………

祥符国皇宫中的御书房位于政务殿旁边,空间显得并不如何阔大,左手边一大排齐人高的偏纹衡木架,架上摆的全是书籍。

叶尘此时并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了件穿着很舒服的白色便衫,腰间系着一条玉带,看上去倒是休闲。他此时斜倚在矮榻之上,伸手将茶碗搁在几上,很随便地挥了挥手,辛石便让人们赶紧端了八个织锦面的圆凳子进了屋。韩熙载、马文韬、杨继业、李君浩、胡三光、贾宪、喻文、张泊八人俯身谢恩,然后很自然地落了座。皇帝陛下在非正式场合中较为随和,召集重臣议事时不喜欢臣子站着,这一点众人早已习惯,最开始时马文韬也曾经力谏过,但叶尘不予理会,马文韬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总不能其他人坐着,他站着吧!

这种小范围内的重要会议,韩熙载、马文韬、杨继业和李君浩四人是必有的,而其他人则是随叶尘的意思,叶尘派人召见谁,谁便参加。以往的情况,胡三光和户部尚书贾宪、装备部长喻文和农部尚书张泊是最为经常参加之人,今天这四人同样再次被召见。

只是今天只预了八个凳子,但却偏偏还在第九位的年轻官员,辛石有些迟疑,陛下没有言明,不知道要不要也给其赐座。

众人皆坐,唐兴武独立。顿时将他显了出来。唐兴武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为何今天大朝会之后会将他也留下来。他最近虽然风头正盛,但是距离真正的步入祥符国高层还差得很远,他禁不住的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将自己本就不显眼的位置再往后挪了挪。

叶尘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却是瞬间震慑住了他的心神!

唐兴武心中震撼,心想这是超一流高手的‘势’的效果,还是真存有帝王之气。

“给唐兴武端个座位来。”叶尘随意的对辛石吩咐了一句。

唐兴武赶紧应道:“臣不敢。”

以他的品级,和几名重臣进御书房已属破例,他哪还敢同坐?

八位重臣听着陛下要给这唐兴武赐座,也觉得臀下有些发痒,动了一动,扭了一扭,咳了一咳,明显是有些不满意,心想这小子初入御书房就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但一想起陛下向来的习性,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第八百七十三章 首议西域

唐兴武正要推辞,不料眼角余光注意到叶尘投来的那道淡然眼光,心头微凛,竟是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坐了上去。只是心中越发感觉今日让他参加这场祥符国最高级别的会议,定是针对他大有深意。他心中有鬼,所以心中越发警惕和凛然起来。

“端木仲仁现在到了何处?”叶尘首先看向胡三光说道。

胡三光当即说道:“启禀陛下,端木仲仁于一个时辰前进了夏京城,此时在城西的天茗茶馆里面喝茶。”

叶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向辛石看了一眼,后者立刻走到一侧的墙边,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真龙天子图,辛石伸手在墙边扯起一根细绳一拉,整幅画面刷地一下卷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张巨幅地图。

“诸爱卿请看,宋地我们暂且不管,但由此往西,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沙州、直至天山,整个西域之地还有多么庞大的土地?而由兰州往南湟州(今西宁)、青海湖,昆仓山………,又是多么庞大的土地在吐蕃人统治之下。太远的地方如沙州再往西的回鹘和往南的回纥以我们的国力和军力自是鞭长莫及,但是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这些地方却是要尽快打下来,纳入我祥符国疆土之内。”

“因为拿下这些地方,我们打通了西域商道,自此却财源滚滚,中原的茶叶、丝绸、瓷器,镜子………和西方的药材、香料、镔铁、宝马………等等都可互相流通,予以暴利。然而现在西域势力混乱,几乎每过一地,都是据地称王的一方豪强和多如牛毛的强盗马贼,不但一路上都要缴纳极高的税赋,沿途还要自备强大的护送队伍,一批货物近六成的利润,就这样消耗掉了,否则丝绸之路之繁荣远盛现在。我们兰州的商税也绝不止这一点。”

“再看自兰州往南,吐蕃亡国已一百多年,可是吐蕃王系还传下四脉子孙,他们控制的领土比我们还大,只要他们从王室子孙中推举出一位赞普,重新建立政权,一团散沙就会形成一只铁拳,到时候再去图之,却已经失去最佳时机。”

叶尘回转身来,亢声说道:“朕自立国之始,便已经立下此宏伟蓝图,丝绸之路的河西走廊商道必然要纳入我们国境之内,湟州、青海湖和昆仓山也必将是我们的!朕兴工商、强农牧,重文教、练兵马,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就是想把这些地方都拿下来。那些吐蕃部族如果愿意归顺我祥符国且改土归流,自此让他们过上安泰富足的生活。如果他们不愿意…………却只好兵刃相见了。”

祥符国的弘股重臣们看着地图上,兰州往南和往西那几乎已不下于整个中原的广阔的天地,心中早已热血沸腾,只有打下这些地方,祥符国才真正拥有了与宋、辽两国抗衡的实力。也不枉他们成为如此帝国的开国功臣。

韩熙载最先恢复平静,说道:“陛下,如果我们对兰州以南湟州、青海湖,昆仓山等地动兵,宋国虽多半不敢出兵干涉,但必然会暗中给予吐蕃人更多的援助和支持,这样一来就会大大增加我们大军胜之难度,并且拖的时间一长,宋国和辽国未必不会出动部分兵力牵制我们。到时候很有可能让我们骑虎难下。”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韩熙载所言肯定,说道:“韩相公所言极是,所以朕打算将湟州、青海湖,昆仓山等地的吐蕃人放在后面。先对与宋、辽两国多年均不接壤的凉州、瓜州等地出兵。”

贾宪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出兵西域,还不到时候,至少从财政上准备并不充分。且与辽军大战结束还不到半年时间。”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贾爱卿所言不错,以我祥符国如今国力、军力,此时出兵西域并非是最佳时期,但是若考虑到宋、辽两国可能的干预,我们便不能再等。先后与宋、辽大战,让两大国畏惧于我祥符国,不敢对我们轻启战端,但我祥符国毕竟是小国,而宋、辽乃当世大国,这种畏惧必然难以长久。所以,朕是在和宋、辽两国抢时间,抢在两国有能力或者敢对我祥符国出兵之前,把河西走廊尽数拿下,让我祥符国国力壮大。”

马文韬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形势的确是时不我待,但是宋、辽两国虎视眈眈,臣以为出兵西域不可超过三个军团六万之数。否则我祥符国内当有可能陷入险境。”

贾宪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他最近正在计算若是出兵西域所用粮草、银钱等耗费,现在结果还没有计算出,劝阻的话没有说服力,他要等调查计算结果出来之后,以数字说服陛下和众臣。

叶尘没有立刻回应马文韬的话,而是看向胡三光,说道:“对四万多辽军俘虏的甄别和劝降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胡三光当即说道:“回禀陛下,四万辽国俘虏中有一万一千人实为久居于辽地的汉民,除了少部人家族中有人在辽国身居高位者之外,有九千七百多人已经劝降,当可打散编入我军之中,另有一万两千多契丹族人在辽国没有家室,也已经劝降,可以考虑用之。剩余的俘虏虽然在体会到开矿之暗无天日后大多表示愿意降伏于我祥符国,但随时可能反叛,臣以为不可用之。”

叶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大可放心。朕最后决定若真的出兵西域,出动大军不算胡三光所说降军,绝不会超过六万人。”

韩熙载和马文韬等人微松了一口气,前者说道:“陛下,以臣之见,要把凉州、瓜州等河西走廊占为己有,便要在武力征服之后,就要驻军控制,移民实边,两者互辅,才算是真正的征服了所占领之地,否则西域商路不可能长久畅通。可是,驻军控制容易,但移民实边却几乎不可能难,我们祥符国本来就地广人稀,壮劳力更是不足,再加上如今工商农牧四业一齐发展,现在看着是蒸蒸日上,百业俱兴了,可再发展下去,必然会处处缺人,严重制约进一步发展。所以,臣认为如今我祥符国是没有闲人移去驻边?而且故土难离,如非得已,谁肯移民?”

叶尘叹了口气,说道:“韩相公所言有理,我们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我祥符国自是没有多余的人移民至西域,更何况就算有足够的百姓,多半也是不愿意的。所以解决韩相公所言问题,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爱卿认为何为富国强兵?”

韩熙载率先说道:“臣以为富国强兵当以富民为前提。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富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

叶尘不置可否,张泊紧接着说道:“臣以为富国强兵当以农业为基础。所谓‘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便是这个道理。”

叶尘依然没有说话,马文韬想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当采取政治、农事、工商和军事相结合的措施。作内政而寓军令,定民之居,成民之事,士、农、工、商各就其业,各尽其力。参其国而伍其鄙,武政听属,文政听乡,使民忙时务农,闲时习武。如此这般,便可以使国家平时保持雄厚的经济、政治、军事实力,战时具有卫国制敌的坚实基础,守则固,攻则胜。”

马文韬这次说得很全面,也抓住了叶尘当前于国内推行之策。但眼见叶尘之神色依然没有变化,众人便知道马文韬所言也没有说到陛下满意之处,苦思冥想之时,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叶尘见此,说道:“三位爱卿所言皆是正理,然这些正理朕虽然不知道天下人有多少能够认识到,但朕知道祥符学院不少学生便有此见识,《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的投稿之中也有人会提到此理。”

叶尘明言三人所说并无出奇之处,且知者甚多,以韩熙载、张泊和马文韬的身份不由脸色发烧。但紧接着叶尘又说道:“宋国占据最为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又有我华夏千年积累,当是天下间人才最为济济之国,朕相信这些道理宋国朝中和民间知者人更多。但为何宋国立国二十载,却败于朕立国才一年的祥符国。于富国强兵之道上还要逊于我祥符国。”

马文韬说道:“这是因为世间之事知易行难。”

韩熙载说道:“这是因为我祥符国有陛下这等英明圣主的原因。”

叶尘笑了笑,毫不谦虚的说道:“两位相公所言皆是有理,但正如马相公所言知易行难,这行是谁在行,自然是人在行,然宋国也有人,且人更多,为何他们行却比我祥符国行要难得多。朕自不谦虚,这其中自有朕之引导推行之功,但具体做事还需要人去做。可这人却又有所不同。”

第八百七十四章 最宝贵的终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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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光突然想起陛下曾经在宋国时说过的一句话————决定一切的终极奥义————是人,不由心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陛下之意是富国强兵关键是在人。”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决定一切的终极奥义是人,更确切的说决定富国强兵的是人才,或者说这个世间最为重要、宝贵的始终是人才。因为任何事情到最后都需要有人去实施、去落实。再好的策略,再好的思想,若是没有人能够变成现实,或者在实施过程中出现错误,那也是枉然。所以,朕立国之后,不管财政有多困难,都从未耽误过重文兴教的推动。”

众人闻言,皆是恍然大悟,细细回忆这一年多以来,祥符学院、军事学院、十数家依托工坊开办的工匠培训学校,各州县中学和小学。活字印刷发明之后,遍布国内的书店,以及书店内廉价的书册。

这种程度的推行文教,所建学校之多闻所未闻,不说西北这地方,即使是中原历代王朝也从未做到此事。而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培养人才。

但是,叶尘这时又叹了口气,说道:“然而,我祥符国培养的人才,军事学院不算,等真正能够用到的时候至少还要两年后祥符学院第一批学生毕业。如今我们欲要进军河西走廊,然则以我祥符国如今的军力攻下河西走廊诸州虽然不敢说必然一帆风顺,但只是迟早的事情。可是,自古以来因为西域异族林立,豪强纷争不断。所谓文治武功,这武功之道对于河西走廊诸地来说,如今我祥符国不缺,缺的便是文治上的东西………打下疆土容易,可如何得人心却是难中之难,不从这上面下功夫,单靠刀利马快是不成的。而这却是我们如今在打河西走廊之前最为需要考虑的问题。”

众臣神色肃然凝重,表示深以为然。

叶尘又说道:“这一年多以来,我们的确总结出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改土归流之法,但世间之事最为忌讳的便是凡事只遵守教条,要知道具体事情当具体分析,能够实行于我们祥符国异族之中改土归流之法,未必就适合河西走廊。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人才的问题,我们需要既懂得治理地方,且又熟悉河西走廊的人才。我们大行文教,所培养的人才短时间内还用不上,但朕没有想到的是,这样做却另有惊喜,不但有许多在宋、辽不得志的士才子们望风而来,西域竟然也有士林名儒来投奔我祥符国。瓜洲的公羊仲仁,其家族在瓜州有很大的势力,而他本人是一位博鸿儒,更兼精通天、地理、西域民情,他在瓜州开堂讲,授业弟子据已有五百多人。而自公羊仲仁往下这五百多人却是土生土长的河西走廊,乃至西域人,再加上他们受过公羊仲仁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教诲,所以稍加以培训便是我们用来在战后底层控制治理百姓的最佳人选。”

“此外,在西域这种虎狼之地,贫苦人家哪里读得起书?公羊仲仁这五百多弟子,大多都有一定的家世背景,若是能够让公羊仲仁真心投降于我祥符国,便可通过他得到这五百多弟子,乃至五百多弟子身后在西域家境殷实,有一定地位的门户的支持。”

唐兴武和其他人一样,一脸欣喜、肃然,表现得也不骄不燥稳坐如山,心思却在调整运转————这些话叶尘为何要让自己听见,他绝对不相信是因为叶尘太过看重他,所以特意将他召来。

红色的绒布拉开,露出里面那张阔大地地图,祥符国黄色的疆土已经准备好了向着西方延伸。并且唐兴武忽然有一种祥符国疆土延伸的势头十分迅猛的感觉,而东南方的宋国虽然看上去依然是个庞然大物,但在祥符国这头正在无时无刻都在成长的老虎面前,却让人有一种臃肿不堪的感觉。

唐兴武看着那张地图,听着不停传入耳中地讨论之声,身处祥符国的权力中心,才第一次感受到祥符国强悍的行事风格与狂野地企图心,但却又将文治武功和富国强兵看得如此通透,在叶尘的带领下,任何一次扩张竟然都要做得不留任何隐患。

不对,我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在第一时间想着要将这那端木仲仁除去吗?

…………

…………

端木仲仁知道茶楼酒馆永远都是了解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家最好的地方。

眼看着前面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天茗茶楼,他就随着两个身着青色的祥符学院学生服的青年走上了茶楼。

才进门,厚厚的帘子垂下来,端木仲仁就发现街市上的喧嚣一下子就被门帘给隔绝在外面了。

里面竟然是一副小桥流水的世界,长着肥厚枝叶的花木把诺大的一个茶楼分割成无数个小小的天地。

两个青年明显是和别人有约,才进门,就被一个伙计给领到了一处满是竹子的雅间。

端木仲仁背着手细细的观察一枝桃花,总觉得不对劲,这时候哪来的桃花啊,尤其是这支桃花死板板的没有半分生气,探手一模,才无声的发笑了一下,枝干倒是真实的枝干,上面娇艳的桃花却是绢帛制作成的。

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笑吟吟的站在后面,也不催促,等着端木仲仁发话好上前伺候。

端木仲仁收回手,笑着对伙计道:“哪里人多,就带我去那里,这一路赶路实在是孤独的太久了。”

伙计毫不怀疑,来茶楼想要打听到一些消息的外地人太多了,他连忙施礼道:“既然先生喜欢热闹,不妨移步茶堂,那里正好有茶博士烹茶,说书人说书,最是热闹不过。”

端木仲仁点点头,随着侧身领路的伙计,穿过一片绿色的藤蔓,又走过一道长长的回廊,眼前顿时一片空旷。

伙计伸长了脖子扫视了一眼茶堂,指着靠边的一张桌子笑道:“您来的正是时候,茶博士正在烹第一遍茶水,说书的吴老七,也正准备俗讲呢。”

端木仲仁莞尔一笑,随着伙计来到桌案前,点了一些细点,要了一壶泡茶,慢慢的啜饮茶水,等待听说书人的俗讲。

说书人在唐时便已经出现,这东西是伴随着盛世,经历了五代乱世,反而越来越兴盛,不过也和茶馆的兴起有着很大的关系。

以前的说书人只能在市井,乡野中聚三五百姓,讲讲六朝以来的志怪小说、唐人传奇、寺院俗讲、五代乱世英雄等等。

后来逐渐进驻茶馆,勾栏,瓦肆之后就有了新的变化,内容更加的精致,故事更加的扣人心弦。

主要以谈古论今的形式最后风靡华夏各地。

其中最著名的要说三分!

所谓的三分也就是魏蜀吴三国争天下的故事,听着云集,闻听玄德兵败,众人喝骂者有之,泫然泪下者有之,闻听曹操兵败,众人则又喜又快。

端木仲仁这些天车马劳顿,此时安坐茶楼,品尝茶水,听故事对他来说倒也是一种很惬意的事情,特别是当这家天茗茶楼说书人的镇尺一响之后,端木仲仁脸上和煦的笑容就显得更加惬意了。

无他,只因为这个说书人今天没有讲三分,更没有讲神怪异志,讲的却是去年底与辽国的那场大战。

在说书人的嘴里,祥符国玄武军团军团长展熊武如同魔神一般杀敌无数,一柄巨刀如同一条活过来的蛟龙,胯下战马,孤身一人冲进辽国西京道武州,一人独战辽国万人部落的军阵里搅得周天寒彻。

经历了最初的愕然之后,端木仲仁很快神色平静,品茗嗑坚果非常的享受,听着说书人嘴里的夸大言词。

在众人的连天的叫好声里,说书人终于说完了故事,按照端木仲仁对话本故事的认知来看,这个故事应该能成为祥符国说书人的看家故事。

不论趣味性,还是故事性,以及人物刻画方面都很不错,算是一个很难得的故事。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这个故事绝对不是什么街面上的说书人就能编篡出来的,有些话,根本就不是说书人能说出来的,应该是经过有心人仔细加工之后出来的精品。他却不知道这是应叶尘之意,两家报纸将祥符国自战后几个月来,从最底层的士兵到军团长这个层次的高级将领,各自树立了一两名超级英雄或者无敌将军的典型,这些书书人岂能不会借鉴。

但端木仲仁隐隐觉得这样很好,世人愚昧,喜欢听这些符合自己口味的东西,这样对凝聚民心,提升军队士气和效死之心都有很大好处。

这时有报博士拿着最新版的《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站了出来,开始每日每隔上两个时辰便解读一遍的差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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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仲仁自茶楼里面出来时,马文韬已经在楼下等待多时。

自己的行踪被祥符国朝廷所掌握,端木仲仁小小的吃了一惊,要知道他这次东行,除了家中自己的儿子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八百七十五章 果然是妙计

紧接着得知来接自己的人竟然是祥符国左相大人之后,他心中也颇为自傲和被重视的欣喜。自己不是祥符国的敌人,而祥符国朝廷却早就知道自己,且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行踪。不管怎么说被人重视和高看总是一件好事。

马文韬将端木仲仁接到了祥符国国宾馆,并设宴接风洗尘。

第二日和第三日,韩熙载和徐铉又接连去亲自拜访。

祥符国能够被尊称为大儒的只有韩熙载、马文韬和徐铉。且这三人又身居高位,由这三人出面接待,可谓是表现出了祥符国皇帝和朝廷最高规格的重视。端木仲仁在来祥符国之前其实也没有下定决心要投诚祥符国,但这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已经有了投诚之意,但他为人自傲,若是在祥符国受不到应有的礼遇,他也未必就会投效。可如今,祥符国表现出这般礼贤下士,让他终于有投效之决心。但这最后的决心还要等见了祥符国皇帝之后才能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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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京,皇宫,政务殿。

叶尘微笑道:“端木先生一路东来,辛苦了。”

端木仲仁笑着说道:“千里路比起老夫在祥符国所见所闻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能够见识到陛下这等英明之主,老夫实乃不虚此行。”

叶尘叹道:“自大唐势衰,吐蕃占据河西走廊之后,吐蕃、回纥、拓拔氏次第统御这里,隔绝了西域数百万汉人与中原的往来。然而,朕听说那里依旧是教不绝,许多问精深的儒家弟子在那狼烟四起、处处杀伐,唯尚武力的地方,努力地传播着中原汉,历两百年而薪火不绝,实是难能可贵。这其中就属端木先生功业最大,朕好生钦佩。端木先生若是喜欢我祥符国,不妨于我祥符国常住,似先生这等济世治国之大才,朕求贤若渴,必委以重任。”

端木仲仁打了个呵呵,没有立刻正面回答叶尘的话,而是说道:“听说活字印刷术是陛下亲自指点工匠所发明,老夫在在瓜州时第一次所见,便感觉远胜于雕版印刷,对大力推行文教,实有莫大的助益。可笑的是,朕来祥符国之前,听从中原来的商人说有人把这门技术传入中原后,一些士林名流却颇为不屑。”

这件事情叶尘自然也听说了,他晒然一笑,说道:“那些所谓名流,夸夸其谈,弃实务虚,哪是真正重视文教之人。那些士林名流认为,雕版印刷刻工精美,那字都是请名士誊抄刻模的,字字都是精妙的书法,一卷书印出来,就是一部精品。而活字印刷,字体千篇一律,粗制滥造,在他们看来这却是亵渎学问。”

端木仲仁说道:“可笑,可笑之极啊!这些所谓士林名流,简直是买椟还珠,忘却了书本存在的根本意义,反倒是我等西北、西域的边荒地区,能有本书读,对读书人来说这是极为不易的事了,反而没人在乎这些东西。只有像老夫这样的那样的西域儒者,一代代历尽艰辛,在最困难的环境中口口相传地向后人传递着我华夏儒家精髓,才明白活版印刷大大降低了印书成本,对普及书本,传播问具有多么重大的作用。在老夫看来,活字印刷,早晚取代雕版印刷,在中原和江南也要形成主流。”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深以为是,然后眸中精光闪过,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朕有意发兵河西走廊,使得黄金商道重新纳入我汉家之下,端木先生何以教我。”

端木仲仁说道:“老夫自顺州入境,一路所见,陛下所为当为千古圣君。老夫钦佩之极。老夫无所能教,但若陛下发兵西域,老夫倒有一策献于陛下。”

叶尘眼睛一亮,说道:“端木先生请说,朕洗耳恭听。”

端木仲仁说道:“我华夏历朝历代都是以董仲舒的天人感应、三纲五常的儒教礼法来统治百姓,可西域诸国、诸势力却以宗教结合武力统治百姓,且他们已经习惯这样。因为,在西域十之七八的人都信教,且极为虔诚。目前,在西域信徒最多的两教是佛教和大食教。佛教多以汉族、吐蕃、党项、羌族为主。比如,于阖国全民信仰佛教,也正因为此,那信仰大食教的回鹘和回纥多年来对于阖国极为仇视,征伐不断,如今于阖国已经灭国在即。所以陛下若要发兵西域,当先要在宗教方面下些功夫,这样一来,不管是攻城,还是事后稳定统治,都必将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是大食教排外性太强,且教义极端,老夫认为不用考虑。所以陛下当在佛教方面做一些准备才行。”

叶尘说道:“端木先生认为当如何做准备?”

端木仲仁说道:“首先在祥符国大力提倡译经印经,尊崇佛教,且推出一名精通佛宗教义高僧,大肆宣扬他的名声,让其名声远扬于西域,这样势必能够把西域的活佛们全都拉到陛下身边,而有了这些活佛寺主们相助,陛下攻下西域之后,上令下达,推行治理,必然会无往而不利。”

叶尘由衷赞道:“端木先生所言,果然是极妙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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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和端木仲仁谈至晚饭时间,叶尘留后者于宫中用膳,端木仲仁略一推辞,便欣然答应。

饭后,端木仲仁告辞,叶尘回到了后宫,刚刚走过一半,就见六名宫女各自挎着一个食盒走向后宫深处,忙让辛石唤住她们,诧异地道:“这是给谁送餐。”

六名宫女扭头一看是叶尘,忙蹲身施礼道:“奴婢见过陛下,奴婢是到洞天殿给皇后送饭。”在叶尘强力坚持下,除了正式场合之外,皇宫中废除了平日间不管何时何地宫女侍卫见了皇帝、皇后、妃子、公主便要跪拜的规定。

叶尘一听要去洞天殿,便知道玉道香又闭关了,不由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玉道香闭关与喻清妍怀孕有关,玉道香苦于功法特殊,在未跨入半天先天境界之前不能行男女床事,眼见喻贵妃怀孕,心中岂能不急、不羡慕。所以便只好闭关苦修。

叶尘心中却不禁有些担忧,毕竟这种心境下闭关修炼却是很凶险的,他可是对四年前他假死潜身于当时南唐金陵时,与玉道香第一次同床共枕,玉道香因为心境不宁而走火入魔的事情印象深刻。

但是,担忧也没有用,以玉道香的性格,如今身为皇后,其实魔女的性格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即使是叶尘的劝阻在有些时候也是没有用的。否则去年也不会因为被萧绰扇了耳光,非要独身一人去辽国报复,后来叶尘派上官冰云去帮她,两人在辽国掀起了滔天风浪,契丹皇族因两人几乎死绝,耶律寒夜和耶律鹿也间接的因两人而叛乱,以致于最后叶尘派人先资助,后接应救援,乃至辽国借道宋国十万大军破大峡关,入银州等等所有的大战的起因其实都是因玉道香而起。

叶尘蹙眉想了一下,一招手连继城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叶尘说道:“这些天你亲自守护洞天殿,竖起耳朵听着殿中皇后闭关动静,若有不妥,第一时间通知朕。”

连继城躬身称是,然后飘然而去。

叶尘摆摆手让几名宫女离开,不由有些犹豫是先到喻清妍那里,还是先试着劝劝玉道香。

喻清妍知道女人本来就是敏感动物,而在怀孕的时候这种敏感更是加深数倍不止,这个时候,若是怠慢了些,怕是要让她以为自己对她有所冷落。叶尘略一思忖,便决定先向西边喻清妍宫殿拐去。

绕过一丛假山花树,刚要踏上长廊,一个头梳双角丫,穿着小花衣,生得粉妆玉琢的小小丫头,浅一脚深一脚的踉跄着忽然向他跑来:“爹爹…………爹爹………抱抱。”

叶尘抬头一看,不由喜上眉梢,这小小丫头正是他宝贝女儿钰儿。他挥手让后面追上来的一群宫女退下,便开心的蹲了下去。

“来,爹爹抱抱。”

叶尘刚刚蹲下身子,一只通体银色的小狼已一溜烟儿蹿到了他的面前。

“大笨狗………走开,走开………不要抢我爹爹!”钰儿瞪起乌黑发亮的杏眼,对去年年底她过第一个生日时,水儿和寇准让人从河套七县送回来的一只据说是狼王之子的小狼————她眼中的大笨狗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小银狼抱头鼠蹿,躲出老远,才委曲地呜呜两声,用一双幽怨的狼眼瞟着它的小主人。

钰儿根本没理它,已换了一副纯真的让人融化的笑靥,向自己的爹爹张开了莲藕般的小手臂。

叶尘俯身将女儿抱起,这一抱忽地发觉她的裤子湿了,不禁羞羞脸道:“钰儿,你都一岁半了,还尿裤子,羞不羞?”

钰儿乌黑的大眼睛转啊转,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两下,忽然指着小银狼脆脆的说道:“这不是我尿的,是大笨狗尿的,我它一起玩,它就尿到我身上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如今的党项七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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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抱起自己的宝贝小女儿往前走,小银狼又蹭地一下蹿过来,贴着他的腿,拖着一条直撅撅的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叶尘看了一眼小银狼,好笑道:“是么,小银狼这么不乖呀,好,等一会爹爹打它的狼屁股,好好教训她一顿。”

钰儿一听咯咯地笑,快乐地道:“我就知道爹爹会这么说,爹爹忙,我自己打它就行了,嘻嘻嘻…………”

叶尘听了哭笑不得,瞪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还不到三岁便学会说谎,你娘那般乖巧、温柔、善良,你个小丫头却是狡诈机灵。”

钰儿白玉般的小脸上气鼓鼓的,奶声奶气撒娇道:“爹爹,钰儿也很乖喔,大姨姨娘和二姨娘都这样夸过钰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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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河套平原比起往昔却已经是两个样,若是从高空中向下看,以往八百里荒原已经被一望无际的鹅黄色绿毯铺到了天边,七个方方正正,长宽均是十里的城池随着黄河的走势,犹如七颗黑色珍珠点缀在其中。

好似一条黄色巨龙一般的黄河将这片鹅黄绿毯分成两半,然后这两半又各自被重新修复且挖得更深更宽的犹如两条亮晶晶河流的秦渠和汉渠又分成两半,而围绕这两条大渠,每隔三里地,便有一个巨大的风力水车矗立在两边,和端木仲仁在顺州城外村镇中所见类似,这里不仅仅有水车,一些水磨也被安置在特意束紧的大渠上,湍急的水流推动着水磨巨大的叶片,再由叶片带动巨大的石磨,将刚刚成熟的小麦等谷物碾碎,而后磨出白花花的面粉………

而高大的水车在西北常年不停的风之力下,不疾不徐的用水斗将河水舀进高大的水台,欢快的水流再顺着高大的水台将水倒进高处的小水渠里,随着一条条纵横在田中的小水渠流到各处。田野里满是勤劳的农夫在地里辛勤的侍弄这些珍贵的禾苗。

祥符国朝廷上下都知道,这八百里的河套平原已经变成了祥符国最大的粮仓。几乎已经成为祥符国腹地中除夏京之外最重要的地域,前些天张泊已经建议朝廷至少要调派两个旅的兵力常驻于此,而叶尘和杨继业深思熟虑之后,将这里定为新成立的义勇军团的常驻地,不过考虑到义勇军团很可能要去打河西走廊,叶尘下令让军枢部调派一些军官过去,在当地招募五千士兵,就近训练,成立一个旅,担任七县的城防任务。

后来,韩熙载和马文韬趁机提出要在此地建州,不料叶尘直接抛出了一个更大的提议————在这里建都,或者说从夏京迁都至此,并且让中书省和军枢部就行政和军事两个方面进行研究推论迁都的可行性和必要性。虽然为了防止夏京城百姓人心浮动,这个消息并没有公开,但却在祥符国高层掀起了一场风波,若不是最近还有发兵河西走廊的大事吸引了朝廷上下主要精力和注意力,这件事情必然会成为祥符国天定二年最大的一件事情。

在更远的往贺兰山方向的宁夏平原上,十数万从辽国来百姓被威逼利诱着开垦新的农田,每开垦出十万亩的田地,且挖好水渠之后,农部派来的工匠便在河边安置五个巨大的风力水车,抽水浇灌去盐碱,有官吏骑着马四处巡视,来往不绝的马车,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让这片天地充满了欣欣向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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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其它六县,党项县外的农田中的庄稼却是有些不同————一块块田地也荡着绿意。但这绿意却经不得细看,沟渠所及处的水田里,麦苗歪歪斜斜。沟渠不及处,倚着丘陵起伏的旱田里,则种着旱麻和荞麦,但都凌乱不堪,反而是田地间载种的一些果树苗长势很不错,与野草混作一处,将大地妆点得春意盎然。但这并不影响田地的主人因为是有生之年第一次从田地里面得到在他们看来很丰厚的收成而欣喜不已。

野离麻勇是党项七氏中野离氏的一名十七岁的少年,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在普遍认为十四岁便可上马杀敌成为战士的党项族来说,早已经是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大人,这其中包括结婚生子、立业挣钱、养家糊口。依着汉人的指点,他如今干着农活已经很熟练了,原本拉惯了弓,握惯了刀的手干农活格外不利索。

不过,他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前些天回来探亲的十几名比他只大了五六岁的族人那一身威武精美的盔甲军装,以及个个从城里面刚刚开张没多久的祥符钱庄中背出一大袋子银币的那趾高气扬的神气样子,心却已经飞到了八百里之外他昨天听到的黑狼军团。

不顾朝中文武大臣反对,叶尘强行在军中推行了军官和士官非战争时期每年一次的带饷休假探亲制度,得到了全军士兵一致的欢迎,士气高涨无比,但也有不少朝中官员和军官很是担忧。在古代因为逃兵甚多,且户籍制度不完善,再加上军官经常克扣士兵军饷等等各种原因,士兵一旦有机会经常逃离,所以士兵从来没有那个朝代敢实行休假探亲制度。

这十几名探亲休假的党项族战士,也不是所有人的家中亲人都已经搬迁到党项县里面,有几个在他们来了之后,便说服了家中亲人,拿着自己的军饷和几次大战攒下的赏银在党项县城中买了宅子,离开了党项族部落,搬进了城中。

其中一个名叫苏卡石,是黑狼军团的一级士官,正好住在野离麻勇家旁边,少年时期,野离麻勇也和苏卡石一起玩过,后者这些天还请他在城中最好的酒楼中吃过饭,喝过酒,那排场、那气势,特别是苏卡石每次都穿军装,且胸口挂着一个用银子打造,上面有着精美图案,指头大小的五角牌子,更是让他羡慕的要死。

有一次两人在路上碰见知县寇准大人,卡苏石都被知县大人叫过去指着这五角牌子说了几句话。如今党项县城茶楼、酒楼里面也有报纸和说书人,所以野离麻勇知道那五角银牌是军功勋章,后来从苏卡石口中知道那是二等战功勋章,是他带着全班战士劫杀一小队辽军的侦骑,不料那队侦骑身上有一条重要情报,他们营因为那条情报,伏击并消灭了五百名辽军。所以他才立下二等战功勋章,并奖励了一百两银子。

此外野离麻勇还听说有了这勋章,以后见了任何官员都不用行跪拜礼,且以后负伤或者等当兵十五年以上回到家乡,官府也会在衙门中给他安排正式的差事。但是野离麻勇知道苏卡石并不想回家乡当差。他还记得,当时苏卡石一边大口喝着一壶十枚银币的好酒,一边说道:“我才不想十五年后便退役回家到这里当什么官差呢,我已经问过连长了,只要再立下一个二等功或者三个三等功,便拥有进入祥符军事学院学习的机会,只要能够通过毕业考核,那便可以鲤鱼跳龙门,成为军官。这才是我的理想。”

关于‘理想’这个词野离麻勇当时并不是很明白,直至昨天他在街口茶摊子上听到兼职读报的汉人茶摊老板刘老三在报纸中提到这个词,并给众人解释了这个词的意思之后,他才知道这个让年轻人一听就心中澎湃的词语,竟然是那伟大如天神一般的皇帝陛下发明的。自那以后,这两天中,野离麻勇心底深处便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而且越燃越旺。

田埂上传来女人的吆喝声,那是野离麻勇的妻子麻仁珠,今年才十五岁。

直起身,捶着腰,野离麻勇看着妻子,心想现在有了田地,有了房子,还有了妻子,不用挨饿挨冻,还不用到处如恶狗一样打草谷与人厮杀,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不行,我要和那野离麻勇一样,我要去当兵,我还要立功,我还要当军官,我也要有理想…………”这样想着野离麻勇便直接喊了出来。

妻子麻仁珠愕然的看着野离麻勇,他没有听清楚或者听明白自己男人刚才喊话,所以便问道:“阿郎,你说什么?”

野离麻勇又大声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很快田头便传来了十五岁小妇人麻仁珠的哭泣声与十七岁的野离麻勇的谩骂声,隐隐可以听到麻仁珠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阿郎,你想当兵,我们党项县城也有城防军,你可以在这里当兵,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当兵。”

野离麻勇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们党项县城位于我们祥符国腹地深处,一年四季都不会有敌人出现,除了偶尔出去打打狼,杀杀强盗之外,就是看守城门和城墙而已,军饷低不说,永远都立不了功。”

麻仁珠的哭声更大了。

不远处其他地头同样在干农活的党项人见此,摇了摇头。

第八百七十七章 当兵与理想

有个年龄四十来岁,但看起来却苍老的如六十岁的党项老头驼着背,对旁边自己十九岁的儿子说道:“格树!我的儿子,看来野离麻勇那小子想的和你一样,你想学那苏卡石一样去当兵,那便去吧!你媳妇和娃,我和你娘亲替你看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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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寇准和水儿带着十多名护卫,刚刚巡视过城外正在新建的几个村镇。随着住在党项城的好处逐渐显现出来,之前附近还顽固的过着传统游牧生活的党项人终于纷纷向党项县城涌来,自城建成之后这半年中,已经由原来的三万变成了如今近十万人,单从人数上来说,已经堪比一州了。

所以,即使党项县当时修建的要堪比州城,很快城中便也饱满,寇准便组织人手帮助这些想要结束游牧生活的党项人建镇修村。

寇准担任党项县知县已经快一年了,单从外貌上只是个头又窜高了半个头,皮肤晒黑了一些,面容上少年的稚气少了很多。但若仔细打量他那依然很亮的眼神,异于同龄人的稳重气质和从容的举止,便能够看出,比起一年前,他更加沉稳、成熟和坚毅。

骑着马走在至少有两丈宽的大道上,脚下的感觉异常舒适。这条碎石、河砂加黄土夯实而成的路贯穿党项县。向北通到最近的河湾县城,足有七八十里。也是河套七县中第一个将官路修建好的县。

当初组织党项人砸石头夯土修路时,寇准可是说破了嘴皮,用尽了手段,若非他是皇帝陛下的亲传弟子,身份地位特殊,这些党项人绝对不会这么买他的账。但是在这条路修建好之后,党项人却已深深感受到了这条路的好处。首先是平整、宽阔,两辆大车对行时,道旁还可以走人。其次是经得雨淋雪压,换作寻常的土路,一场冬雪或者春雨下来,就得变成泥泞,而这路两旁都有水沟,能排走雨水。

寇准走在这条路上,看着路两边田间正在忙碌的人们,心中成就感十足。不由想着在离任之前一定要将城中街道路面修成水泥路,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将小学和中学一定要办起来,听说如今全国就差河套七县了。

大道尽头就是党项县城,暂新的城墙足有三丈高,严格按照军枢部下发的城墙修建规定所修建,城中有一个刚刚组建,完全由党项人组成,一边担任城防,一边训练的城防营。

党项县城的人口规模实际上已经堪比州城,吃穿用度,柴米油盐可不是小数。城里面虽然已有不少汉人商人和部分脑子灵活的党项人开了铺子,却还是满足不了需求,从夏京、银州、龙州等地来这里的商人络绎不绝。

河套七县的县城规划按照叶尘的亲自指示,其实是依照山神镇的模式,只不过规模更大,且多了一个城墙而已。

寇准和水儿一行从南门进了城,顺着城中主道,来到了城中间一块方圆百步的空场,空场中间就一座正在修建的两个院子,那是寇准计划中的党项县小学和中学。由空场向四面分出去八条街道,将整个县城的地域划作轮辐一般。八条大街之间,就是片片屋舍。两道环线又将八条街道内外连接起来。形成两层轮幅,又有小道将各片屋舍分割开。使得街巷特别多,临街的屋舍也特别多,各种大大小的商铺也均匀地分布在各区的临街屋舍中。

屋舍大都是用红砖修建而成,是西北常见的的高梁斜顶,方便排水,铺设的都是砖瓦,屋舍的木梁结实,立上几十年都没问题。

还有一些屋舍是两层,每层三间的结构。也有有用木篱笆围成的小院,与隔壁相邻一丈。小院大多长十丈宽三丈,党项县城大部分居民住处都是这样规整的小院。

为防水患,党项县城却没有倚黄河而立,而是选在了河岸南面的丘陵之间。因此小院有高有低,街道倚地势起伏。规整之间又错落相杂,宛如画卷。现在院子里、街道旁中的树都还幼小,待过几年,枝叶繁茂时,党项县城还不知是怎样一番面目。

…………

…………

西北的风沙很常见,回到河套县县衙衙后院,寇准和水儿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一番之后,便在一名丫鬟的伺候下开始吃晚饭。

“虎子,张伯伯都调回了夏京,他身边很能干的那个孟飞扬也跟着去了,我听说在农部干的很不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调回夏京啊!这地方好无聊。”饭桌边,水儿气鼓鼓的一边无精打采的吃饭,一边一如既往的向寇准抱怨。

大半年前,水儿听说玉道香和上官冰云在辽国以两人之力掀起的风暴之后,心中便羡慕的要死,无数次的梦想自己也能够如她们一样,以一己之力将老师的敌人欺负的生不如死。所以这近一年来,水儿抓住一切时间进行着刻苦的修炼,实力提升飞快,特别是她独特的内魅体质,在玉道香给她传授的特殊功法的开发下,有意无意之间那种魅惑之力越来越厉害,寻常男子见了无不被迷得神魂颠倒。以致于在很多时候,寇准不得不让她戴着面纱出门。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寇准与水儿实在是太过熟悉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奇怪的是不会任何武功的寇准却不受水儿魅惑之力的任何影响。

寇准听着水儿的再次抱怨,神色始终平静如斯,稳稳的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说道:“党项县城如今已经有近九万四千多人,党项县在今年必然是要提升为州的,而那些过着游牧生活的党项人还在不断向党项县搬迁来定居,换一个人过来,未必能够压得住阵脚,当得了这个知县,更何况老师有意让我在地方上任职磨练,而这里却是最能磨练我,提升我能力的地方。”

这些话显然不能让水儿满意,水儿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我们送去的那只小银狼钰儿小师妹会不会喜欢。”

寇准眉头皱了皱,说道:“钰儿师妹贵为长公主,到现在我还是认为我们送小银狼不太合适,万一那小银狼野性未泯,伤到钰儿师妹,我们真的是百死莫赎。”

水儿娇媚的白了寇准一眼,说道:“放心吧!有老师和皇后师母在,一只小狼怎么会伤到钰儿师妹。”

寇准说道:“说起这只小银狼,我想起了那孟飞扬,我记得你在野外无意中发现这只小银狼的当天,那孟飞扬便突然脱颖而出,被张泊大人看重,收到身边,帮张泊大人做事,后来表现出了很强的能力。”

水儿突然来了兴趣,瞄了一眼寇准,故意说道:“你说那个孟飞扬啊!他长的真的很英俊,气质也很好,好像懂得东西也很多,人家有些喜欢他。”

寇准微微一笑,没有吭声,继续蒙着头吃自己的饭。

…………

…………

正值春盛,花林中落英缤纷,有的花开正艳,有的已是渐渐凋零,赵德昭漫步御花园中,踏着一地红尘。

御花园边上有几株梨树如笼纱冠,白茫茫一片,满树梨花飘落,绰约如雪。

赵德昭怅立花树之下,面对如此满园美景,却是一脸阴沉和疯狂。

赵普瞒着自己私下与辽国萧太后约定给辽军借道,为了不被天下人嗤笑,这件事情他吞下苦水认了。

战后,祥符国冬后算账,大军压境,他派自己心腹重臣吕馀庆为使臣与祥符国谈判,当时结果很好,以两座荒山和不多的钱物赔偿便让祥符国息兵宁事,消息传来,吕馀庆还没有离开西北,他便下旨褒奖和重赏吕馀庆。吕馀庆奉了他的密旨找借口去杀听赵普话的葭州文武官员,结果杀了不到一半,被赵普逼着便停止,这件事情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脸面尽丧。

紧接着,吕馀庆回到开封,他借吕馀庆立下大功,增设了一些权力,妄图让其替自己与赵普抗衡。结果,宋卫府便从祥符国打探到消息————那巫石山中有超大型的大铁矿和煤炭矿,但却被祥符国兵不血刃的从宋国手中拿到。这犹如在赵德昭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这个时候赵普又率领他的党羽,特别是御史台大半御史纷纷弹劾吕馀庆,要求罢免吕馀庆参知政事之职。以他天子之威,竟然快要压制不住。就在刚刚朝会上,赵德昭有过那么一刹那,真想招进大内侍卫将赵普连同他的党羽全部杀了。但脑海中那一丝冷静一直提醒着他,若是这样,大宋————他的万里江山或许就此迈出了崩溃的一大步。

一阵风来,卷起梨花如雪。明明是春暖花开之日,赵德昭却是打了一个冷颤。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用膳了。”贴身内侍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皇宫之中被赵德昭泄愤而稀里糊涂赐死的太监宫女每一两个月都会有。谁都能够看出此时的陛下随时都可能爆发,但提醒用膳是这名内侍的职责,他若不提醒,事后很可能还是死。

第八百七十八章 如此泄愤

就在这时,赵德昭看见一群命妇从太后宫中方向走出,正向宫外走去。其中有一道曼妙无比的身影瞬间吸引了他,心中的扭曲和满腔的愤怒仿佛瞬间有了发泄的地方,他一把拉过那名内侍低声对其说了一句话。那内侍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脸色惨白中颤抖着听了完赵德昭的话,得知自己逃过了一劫的他心中欣喜若狂,恭敬称是,然后快速的离开了。

今天,是命妇们入宫参拜皇后之日,南唐降帝,已经死去近一年的李煜遗留下的遗孀小周后也一早打扮停当,环佩叮当,隆而重之地进了皇宫。

李煜被叶尘指示十娃派人刺杀后,按照惯例赵德昭进封李煜为“陇西郡公”,小周后也被封为郑国夫人,品秩不低。

晋见皇后之后,小周后退出殿来,正要依序出宫,忽有一个小黄门走上前来,向她施礼道:“郑国夫人请留步,苏贵妃邀请郑国夫人叙话,请郑国夫人移步回春殿。”

小周后微微有些诧异,这苏贵妃她只见过一次,彼此并无深交,却不知苏贵妃邀她做什么,小周后忙答应一声,随着那小黄门向阳春殿走去。

时值春末夏初,阳春殿四面轩廊,凉风习习,十分的精爽幽谧。

到了殿中,只见仙鹤香炉中袅袅飘起檀香烟气,香味清清淡淡,沁人心脾。

扇喜鹊登枝的画屏后面,隐隐绰绰,似有卧榻坐椅,殿角衣架上还挂得有宫装衣裙,小黄门将小周后引进殿中,恭声道:“郑国夫人请稍候,贵妃娘娘马上就到。”

“有劳中官了。”小周后裣衽浅笑,眼看着那小黄门退了出去,这才回头打量殿中动静。目光在龙凤戏珠的画屏上刚刚留连了片刻,目光落在屏风前一张垂花睡椅上,小周后心道:“莫非这是苏贵妃时常歇息之所?我与她并不相熟,她要见我………有些什么事情说呢?”

正有些忐忑不安,忽听殿外脚步声起,小周后急忙回身,正欲上前见过苏贵妃,一见进来那人不由怔住,这人穿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簪花幞头,眸中蕴含血丝,隐隐有疯狂之意,狞笑着却故作满面春风,正是当今皇帝赵德昭。

小周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见驾,低声道:“臣妾女英,奉苏娘娘召唤,在此相候,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哈哈哈,夫人平身,快快平身,无需多礼。”

赵德昭说着便急步上前去扶,小周后赶紧裣衽退了一步,轻轻俏俏地立起身来。

赵德昭一打量小周后,双眼便是一亮。他不动心思便罢,这一动了心思,眼前这女人再看在眼中,当真感觉处处不同。看她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个婉转的眼波,一声娇滴滴的话语,甚至那卷袖疾退,黛眉微蹙的轻嗔模样,都让人觉得风情无限,心醉神迷。更何况小周后本来就是当世最美的几个女人之一。

赵德昭扶了个空,却也不以为忤,他看着小周后微俯如花的娇颜,目光一闪,微笑问道:“郑国夫人不必惊慌,今日并非苏贵妃相邀,其实………就是朕邀你相见。”

小周后面色微变,失声道:“陛下…………召见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朕召见你嘛…………”

赵德昭微笑着踏进一步,看着她娇美无暇的容颜,晶莹剔透的肌肤,真个爱煞了她。那种冲动,就像他年轻时候第一次与美丽的女人私房相见,竟然透着激动与渴望。

赵德昭强捺心中欲.火,柔声又道:“夫人可知朕为何单独召见你吗?

小周后听着他暧昧的语气,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可是想及他一国帝王,身份贵重,想必不会干出那种昏君荒淫之举,这才抱着一线希望,低低应道:“臣妾愚昧,臣妾不知。”

“嗳,若是夫人愚昧,天下间还有聪慧如冰雪的女子么?”

赵德昭目中渐渐露出不再掩饰的欲望,微笑道:“南国小周后,聪颖灵慧,美丽风流,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朕仰慕夫人芳名久矣………呵呵呵………”

“陛下………”小周后何等聪明,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不妙,不禁惊恐地抬起头来,眸中含着乞求的意味。那清明如水的双眸中流波荡漾,清纯雅丽、妩媚风流并存于那种似成熟、又似稚嫩的面孔上,看在赵德昭眼中只觉无比魅惑,这样的女人才是颠倒众生的尤物!

他忍不住踏前一步,手指勾向小周后尖尖俏润的下巴,笑淫淫地道:“夫人啊,朕若能夫人这样的美人儿饮则交杯,食则同器,立则并肩,坐则叠.股,夜夜缱绻,日日恩爱,方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啊。”

“请陛下自重。”

小周后吓白了脸,惶惶后退道:“陛下九五至尊,当为天下表率,臣妾………可是陇西郡公李煜的亡妻呀。”

赵德昭微笑着逼近,说道:“李煜已死,你这般美人没有人疼爱,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周后靠到了屏风上,已是退无可退,她双手蜷在胸前,惊慌地道:“臣妾是降臣之亡妻,陛下是我夫君父,这样荒唐悖礼之事,陛下岂可为之?”

赵德昭哈哈笑道:“荒唐?周公纳姐姬为妾,唐太宗纳萧后为妃,我父皇当年还纳蜀国花蕊夫人为嫔,哪个合礼了?哪个有损他们一世英名了?朕是天下共主,谁敢说三道四?荒唐悖礼?”

小周后气得浑身颤抖,珠泪滚滚,又羞又臊,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猛地一推赵德昭,拔腿就往外逃,赵德昭反手一抓,“刺啦”一声,一件命妇朝服便被他扯了下来,赵德昭瞧见她内着的小衣,腹中欲.火陡燃,抢步上前,使开双掌向左右一分,小周后一声尖叫,身上衣衫已被撕去大半,只剩下一件滚银边儿的白绫小衣。

“救命…………”

小周后惶叫一声,惊觉自己赤身露体,难以见人,慌忙向旁逃去,去抓挂在衣架上的那套宫装,那一件白绫小衣遮不住她的曼妙娇躯,玉洁冰清的身子一露出来,肌肤鲜润光滑、粉光致致,一双修长笔直、令人心旌摇动的双乳赫然在目,逃跑时如小鹿惊跳,小衣下丰隆粉润的臀。丘似也隐隐可见,赵德昭登时兽性大发,只觉腹中火起,口干舌燥,他抢步便追了过去………

小周后抓着抢到手的衣衫,绕着屏风和赵德昭捉起了躲猫猫。

赵德昭大乐,只觉与美人如此嬉戏倒是他自成年以来少有的乐趣,反正在他这深宫大院小周后插翅也逃不出去,没有他的吩咐也没人敢闯进来,他宽了外衣,追逐着小周后,不时说些淫浪的话儿,小周后虽非不谙床第之事的女子,却也只有李煜一个男人,李煜便是写一首艳词都极尽雕饰,平常说话也诌诌的,床第间所谓的浪漫也尽是诗情画意的风流,怎么比得赵德昭这般无所顾忌,什么话儿都敢讲,臊得她面红耳赤,心如小鹿乱跳,又知自己躲得一时,恐怕终究要被他凌辱,泪珠儿盈盈,一直不断。

赵德昭追逐戏弄一阵,累得小周后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赵德昭腹下如枪直立,欲.火再难按捺,便停步说道:“女英,你不要再躲了,你该知道,朕想要你,就一定能得到你,朕一言可令你生,亦可一言令你死,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么?”

小周后愤怒地道:“臣妾宁愿一死,不甘受陛下凌辱。”

赵德昭嘿地一声笑,道:“可是朕偏偏不让你死!”他突然一个箭步跃过去,小周后一边停下说话,一边往身上穿着衣衫,赵德昭突然扑来,小周后逃避不及,手臂已被他一把抓住,小周后吓得尖叫一声,纤纤五指便向赵德昭脸上挠去,赵德昭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另一只手,目光落在她胸前晶莹的一片肌肤上,深深陷在那诱人的一道沟壑中,心神再也拔不出来。

…………

…………

祥符国天定二年,宋国继太后之后,小周后也被赵德昭强奸,不知什么时候,赵德昭已经养成了通过做这种荒唐悖礼之事来发泄他心中的压抑和扭曲。

“这么说陛下今日强行侮辱了郑国夫人。”开封宰相府中,赵普一脸讥讽的说道。

站在他面前的宋卫府情报司使范长才恭敬说道:“据宫中我们的人送出消息,刚开始郑国夫人反抗尤为激烈,但后来便渐渐的从了。此外,陛下在做此事之前心情颇为不佳,但此事之后,却是心情大好,用膳都多了一些。”

赵普有些莫名的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暗忖道:“陛下距离变成一个疯子已经不远了。”

“好了,回头将此事巧妙的散布出去。”赵普最后冷然说道。

范长才心中一跳,不敢看赵普,只是恭敬称是。

赵普紧接着想起一事,肃然说道:“上一次你说祥符国近日有发兵西域的可能,如今是什么情况,此事是否已经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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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九章 云月大师

范长才说道:“下官今日来见相公主要便是要回禀此事,根据我们探子收集到的种种消息分析显示,基本已经确定祥符国在近日便要发兵河西走廊。”

赵普点了点头说道:“河西走廊多年征战不休,能够占一州多年者无不是能力强悍,手握数万精兵的一方枭雄。你派人到河西走廊,抢在祥符国发兵之前,将祥符国要武力抢夺河西走廊的消息散布出去,河西走廊的那些一方霸主,自然会早早准备,祥符国想要打下河西走廊便不会那么容易。”

范长才说道:“下官明白。”

赵普说道:“祥符国最近还做了什么事情?”

范长才说道:“回禀相公,祥符国最近还做了两件大事,一是祥符国进行军队改革,军队内规定了军勋制,组建培养军官的军事学院,新成立了天卫军团和义勇军团。另外,一个月前祥符国各大军团突然发兵,剿灭了其境内数十个异族部落,并强行将数十万异族部落改土归流。”

赵普感慨道:“我记得祥符国这已经是第三次军队改革,你们将三次改革的内容尽可能的打听详细,回头送给枢密院,让他们也研究一下,看其中是否有我们借鉴学习的地方。别的不说,他们的那个军事学院,我看就非常不错。”

范长才恭敬称是。赵普又说道:“我记得祥符国横山之内异族部落多是吐蕃和羌族。叶尘将他们强行改土归流,陇西、陇南、西宁州、凉州等吐蕃尚波千部、大石族、小石族、安家族、延家族诸大部又是什么反应?”

范长才额头汗水顿时显现,说道:“属下失职,这些消息还未打探。”

赵普皱眉,他并不是不知道范长才做事中规中矩,能力欠缺,并不是宋卫府情报司使的最佳人选,但有叶尘这个例子存在,这固然有叶尘本身能力实在太过强大的原因,但他却也知道类似于宋卫府这样的谍报兼杀手组织具有多么大的重要作用,它一旦沦为某人一手把持的特权机构后,可以翻云覆雨,甚至把他头上的皇帝和宰相玩弄于股掌之上。所以既要发挥它的作用,又得尽量避免在发展过程中,它渐渐沦为宋卫府某个强腕人物的私人工具。综合权衡之下,赵普还是选择范长才。

赵普心中暗叹,看着范长才说道:“做事情多动动脑子,打探祥符国的消息,并不是全部集中在祥符国内,祥符国周边各个势力,能够拿出一万兵力以上的势力都要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

范长才一脸羞惭的说道:“下官谨记相公教诲,下去之后便安排。”

赵普说道:“其实以吐蕃人的人习性,这件事情不难推断,至少他们对祥符国的敌意肯定会加剧。派出得力人手,时刻注意祥符国和吐蕃人的动静,及时向我汇报。好了,下去做事吧!”

范长才恭敬告退,赵普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来人准备车马,去曹府。”

…………

…………

赵普来到曹彬府上,提前得到消息的曹彬亲自将其迎进客厅。水果、茶点上来之后,曹彬屏退左右。赵普先将祥符国欲发兵河西走廊的消息说了,待曹彬皱眉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才说道:“祥符国强行对境内吐蕃小部落改土归流,必然会让陇西、陇南等祥符国周边吐蕃诸大部对祥符国生出敌意,如今祥符国若再发兵河西走廊,必然会让这些吐蕃诸大部心中畏惧,担心他们变成第二个河西走廊。或者说就算他们没有这个想法,我们也要派人游说他们,让他们相信祥符国在拿下河西走廊之后,下一步目标便是他们。”

曹彬说道:“赵相公的意思是利用这些吐蕃人对付祥符国。”

赵普点头道:“没错,叶尘当年还在我们大宋时曾经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对此我深以为然。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暗中扶持吐蕃尚波千部、大石族、小石族、安家族、延家族诸部,并且在祥符国攻打河西走廊时,鼓动他们攻打兰州。吐蕃诸大部实力不容小觑,各部加起来足十万的人马是有的。祥符国在攻打西域之时,兵力必然吃紧,若是战事再有僵持,吐蕃人打个胜仗,辽国萧太后未必就不会趁机发兵报仇雪恨。到那个时候,未必没有机会一举灭了祥符国。”

曹彬沉思半响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相公所言甚为有理,我们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报陛下,进快定下此事,开始实施吧!”

赵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如今畏叶尘如虎,已成心病,否则上一次辽国与祥符国大战,祥符国一度形势危急,当时我们一力倡导出兵,但陛下却犹豫再三,不敢招惹祥符国。所以,此策说于陛下,陛下必然不会同意,反而从中作梗,使得此事难成。”

曹彬深深的看着赵普,后者神色坦然与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曹彬沉声说道:“我知道陛下难当大任,但是他毕竟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我曹彬深受陛下之恩,当为人臣,却是不想看见有人篡权夺位。古有篡位代汉的王莽、曹操之辈,也有制礼作乐的周公,不知相公是想做周公,还是王莽、曹操?”

赵普神色不变,郑重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那王莽、曹操。”

曹彬神色稍缓,说道:“既然如此,便依相公之意吧!等事后,你我二人再向陛下禀明此事。”

…………

…………

“老夫久闻陛下用人重实事和功劳,老夫至今寸功未立,所用请陛下暂且不要给老夫赋予任何一职,等臣助陛下收回河西走廊黄金古道之后,再位列朝官也不迟。” 政务殿中,端木仲仁对御座上的叶尘说道。对面座位上白沧海自顾喝着酒。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端木先生何时动身?”

端木仲仁肃然说道:“老夫明日便动身。”

叶尘笑着说道:“朕寻得一高僧,将会与端木先生兵分两路前往西域,端木先生不妨与这位高僧先见上一面。”

端木仲仁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因为他并没有听到祥符国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高僧,而短短的这几天时间也来不及多其它地方寻得合适高僧。他正这样想着,叶尘拍了拍手,一名面容白皙,身形修长,身披金边镶玉袈裟,年龄四十岁左右,一脸端庄神圣之意的和尚从侧门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云月,见过陛下、白施主和端木施主。”这名和尚来到殿中,双手竖起,唱了一声佛号,向三人依次施礼。

叶尘看着这和尚微微一笑,白沧海却是神色感慨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端木仲仁眼见这名和尚宝相庄严,得道高僧的范十足,却敢不敢怠慢,回了一礼。

叶尘说道:“端木先生久居佛教昌盛的瓜州之地,不妨和云月大师交流一下佛法。”

接下来,端木仲仁和云月大师当场便开始交流佛法,很快端木先生就被这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云月大师高妙的佛法造诣所震慑,大喜大惊之后,说道:“老夫对这天下间佛教有名望的高僧都所知一二,请恕老夫孤陋寡闻,却未曾听说过云月这个名讳。不知云月大师师出何方佛寺。”

云月大师淡淡一笑,神色之中有着一种让人信服的莫名神圣之意,高深莫测的说道:“等河西走廊黄金古道各州尽数成为陛下江山之地后,端木先生自会知道贫僧的来历。”

端木仲仁还想说什么,叶尘说道:“这些天我祥符国大量的译经印经,尊崇佛教的名声也已经渐渐传了出去,如今再有云月大师这样一名精通佛宗教义高僧前往河西走廊传教,以端木先生所见,云月大师的名声能否远扬于河西走廊,是否能够把河西走廊的活佛们全都拉到朕的一边,并且在攻下西域之后,上令下达,推行治理方面能否得到这些活佛寺主们相助?”

端木仲仁发自内心的说道:“以老夫所见,在西域诸多名寺中的高僧活佛之中,在佛宗教义方面能够超过云月大师的几乎绝无仅有。所以,老夫认为云月大师当能够胜任此事。”

叶尘欣喜道:“那就好。”

云月大师说道:“还要麻烦端木先生给贫僧多讲讲西域佛教方面的一些事情。”

端木仲仁客气道:“云月大师客气了,老夫凡有所知,必不私藏。”

叶尘对白沧海说道:“从特种大队中挑选一百名好手,装扮成各种身份,明日跟着端木先生前往瓜州,保护好端木先生的安全。”

白沧海点头道:“陛下,臣让钟三河带队去,如何?”

叶尘略一犹豫,说道:“钟三河嘛!可以,就他吧!”

端木仲仁心中有些不舒服,因为在他看来,钟三河一行百人自是有保护他之意,但恐怕也有监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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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 巨型沙盘

不料,叶尘说罢,起身,笑道:“端木先生和云月大师随朕到军枢部看一样东西。”

辛石早已会意,安排人准备好了车驾仪仗,军枢部就在皇宫右侧紧挨着,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到达,杨继业、曾尚飞、喻文等早得到消息,带领军枢部上下数百名官吏恭迎皇帝陛下。

叶尘带领端木仲仁和云月大师来到军枢部,不得不说这份信任,着实让刚刚本来心中不舒服的端木仲仁小小感动了一下。至于云月大师始终一脸高深莫测的高僧样子。

进了军枢部之后,杨继业在前面亲自引路。端木仲仁和云月大师一左一右跟着叶尘之后穿过军枢部平时办公前院,沿着走廊向里间走去。

一路之上,端木仲仁不由细心观察,却见祥符国统管天下兵马的军枢部陈设远比他想像中的要简单得多,但细细看来,却又发现极为合理,明明是府衙大院却隐隐有一种铁血军营的感觉。特别是而越往深处走,便发现护卫的兵丁越多,官吏越少,到最后更是一个官吏都看不见了,只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戈执戟,身穿盔甲的卫兵随处可见。

端木仲仁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去………”

却见叶尘与杨继业、曾尚飞、云月大师已经在一座建筑之前停住了脚步,他忙停身抬头,那座孤零零的建筑物,紧闭的大门上方挂着一面横匾,上面却不是写着他想像中的“白虎堂”,而是写着‘作战室’三个大字。

杨继业由端木仲仁诧异神色中看出其心中疑惑,说道:“遵照陛下旨意,我们祥符国军议之地都不叫‘白虎堂’,而是‘作战室’。”

端木仲仁说道:“作战室…………若是顾名思义的话,比白虎堂其实更为符合军议之地称谓。”

叶尘、杨继业、曾尚飞、端木仲仁、云月大师五人走进作战室中,端木仲仁虽然从未进入这等军机要地,但是他熟读史书、兵书,却也知道这等地方重要性,且并非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饶是他身为注重修身养性的大儒,此刻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情绪,夹杂着被叶尘信任与好奇和小小的激动…………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端木仲仁在跨进门的那一刹那,禁不住的连呼吸都变得微微粗重起来。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调匀自己的呼吸。他却没有想过为何云月大师也这般轻易的跟着进来了。

端木仲仁的呼吸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变化,但又怎么能够逃得出叶尘的耳朵,叶尘在心里笑了笑。结合安全部这些日子对端木仲仁过往的调查,以及这几天的试探,至今为止,已经可以排除端木仲仁并非圣堂的人。

在端木仲仁的目睹下,负责守卫作战室身穿都校军装的武官并没有给叶尘行跪拜之礼,而是在敬了一个奇怪的军礼之后,打开门,叶尘没有等待端木仲仁,大步走入门中,杨继业和曾尚飞则是对端木仲仁做出请的手势。

踏入作战室的那一瞬,端木仲仁的呼吸几乎一度窒息。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超大型的沙盘!不用多看,身为河西走廊瓜州人的端木仲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沙盘的地形是哪一处。

沙盘这种东西本就是叶尘当年在华夏卫府时所发明,如今已经在宋国和祥符国盛行,辽国听说也已经效仿。但是远在西域的端木仲仁却是着次见到,更何况眼前这沙盘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一座沙盘。目光所见,对他心中的震惊不可谓不甚。

瞬时间,端木仲仁将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快步走到沙盘之前,好奇望着沙盘上的山脉与河流,城市与沙漠。这是一座包括了整个河西走廊,自兰州、凉州开始,纵深延伸至沙州的巨型沙盘,整整占满了一间可以容纳四十多人以上的议事厅!

最让端木仲仁感到赞叹不已的是,几乎河西走廊的每一处关寨、绿州、城市、部落,都用小旗明确标示了有多少人,军队有多少,为何民族,汉族占了多少,等等有用的情报信息。

“早在我祥符国立国之初,朕便让安全部开始打探西域山川、地理,以及各方势力人数、兵力,这便是安全部这一年多的成绩。”叶尘淡淡的声音里,有着一些莫名感慨之意,毕竟如沙盘、兵棋推演等军事作战思想都是后世才有的先进作战理论和方法,用在这时代本身便已经比敌军多了不少优势。

“很快各个军团都会颁布新地图。我祥符国军事学院最新增加的一门课程,便是地图学。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先要牢牢占据住地利。”这座沙盘比起后世自是远远不够精确,但是,叶尘却可能肯定,放在这个时代,它已经是有史以来最精确的沙盘。

端木仲仁仔细打量过沙盘之后,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的说道:“有如此详尽的情报,陛下若不得西域,天理何在?”

叶尘笑了笑,问道:“端木先生何不详论之?”

端木仲仁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一介文人,从未领过兵打过仗,不敢肆意妄言,但却有几点可虑之处,说于陛下和大将军听,还望能够有所用处。”

叶尘说道:“端木先生客气了,还请畅所欲言。”

端木仲仁看着沙盘,略一思索之后,说道:“据老夫所知,西域河西走廊之诸州豪强均是经营日久,实力不弱,且西域多有战事,土匪强盗多如牛毛,能得一州之地且守住者手中兵马素来悍勇,且绝非无能之辈。兼之河西走廊路途险恶,多为沙漠大荒,数百里无人烟。转运之难,莫过于此。守军很轻松便可做到坚壁清野以待,我军远征之军,粮草辎重运送实为不易,若粮道有失,实有倾覆之危。所以,当派遣得力干将保护粮道万无一失。”

叶尘眸中精光闪烁,杨继业、曾尚飞脸上均有动容,云月大师始终神色淡然。

杨继业和曾尚飞动容是因为端木仲仁所言,竟然与他们军枢部上下军议研究出的有关西征河西走廊最大问题几乎丝毫不差,两人不由心中暗赞:“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叶尘笑道:“诚然,端木先生所言亦是我祥符国上下所忧虑者。攻打河西走廊,最难的确是在补给。”

端木仲仁自不会以为他刚才所言祥符国君臣会想不到,这只不过是抛砖引玉之言,当下又说道:“不过,老夫以为,以祥符国军队强大,只需步步为营,护守粮道,不愁河西走廊诸州不破。”

叶尘微微点头,端木仲仁前面所说也的确切中要害。后面所言也只是中肯稳妥之言,并无出奇之策。

事实上,叶尘虽然一心想要拿下河西走廊,让其成为祥符国又一条经久不衰,甚至视之为依仗的财路,但他对于短时间内且很顺利的将河西走廊拿下始终抱持着谨慎的态度。

因为他知道,战争一旦开始,就会出现许多意料之外的情况,哪怕他让军枢部做了再多的准备,但是河西走廊中自然条件的恶劣程度依然难以克服,西征大军输在补给之上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叶尘对战前的推演与实际战争中定然会存在差异的情况,有着清醒的认识。比如,自古以来,凡是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无不都知道粮道的重要性,但是实事上因为粮道补给被劫、甚至自然因素被破坏,从而失败的战争例子,可谓是数不胜数,甚至始终占据着历史上所有战争中的绝大部分。

当然,此时叶尘却没有必要和端木仲仁讨论这些。

“所以,老夫还是认为陛下对西域之战,战场之外的各种手段也是尤为重要。有些时候能够抵得上数万大军。”端木仲仁一边渍渍称奇的看着沙盘,一边再次说道。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端木先生所言极是,那………以端木先生看来,何时发兵最佳?”

“五月!”端木仲仁不假思索的回道。

“五月?”

“正是。河西走廊各个豪强势力麾下兵马多是骑兵,陛下之大军骑兵和步兵参半,我之优劣甚明。当秋高马肥,弓矢劲利之时,是贼雄我劣,若战于敌境,则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在敌,智者所不取。至冬深水枯之时,贼马无隔夜之草,是其弱之时。然冬季苦寒,进攻不易,此两不利之时。至春深,贼势更弱,而陛下则练兵秣马,可乘便而出,此我雄而贼劣之时。是故五月出兵,陛下大军可得天时。”端木仲仁非常自信的说道。

叶尘在心里赞许了一句,这番道理,杨继业和曾尚飞他说过,下旨给各军团长让他们提出对发兵河西走廊各自的战略战术时,有不少军团长也提到了这一点。从军事上来说,叶尘不得不承认最恰当的开战时间,是五月无疑。

第八百八十一章 贾宪的理由

但是,战争的时间,并不仅仅是由军事上的因素来决定的,贾宪这些天经常提醒他,最好再有半年的准备,否则粮草、银钱方面非常紧张。

…………

…………

端木仲仁和云月大师一见如故,二人当天晚上秉烛夜谈,互相交流甚欢。第二天端木仲仁和一个商队一起回了河西走廊瓜州,特种大队特战营副营长钟三河带领一百名战士装扮成商队的商人、护卫、仆人,和端木仲仁一起去了瓜州。同一时间,云月大师也启程离开了夏京。

端木仲仁走了之后,在夏京城,皇宫政务殿便召开一次最高级别的秘密会议。受诏参预此次会议的人数并不多,但是却都是祥符国最具份量的大臣。

“陛下,朝廷各种收入虽然不少,甚至以我祥符国这点人口和州县,说是奇迹也不为过,但朝廷的支出却是更为可观。”户部尚书贾宪的声音平稳且无奈,几乎让人只听他的声音便无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去上一年,朝廷岁入折合银钱共计八百四十五万两银,没有任何结余。自进入天定二年以来,已经四个多月,加上从倭国运来的两百万两银子,以及祥符钱庄盈利一百万两银子,总计五百三十一万两银子,这已经同期比去年提升近一倍之多。然而,虽然朝廷收入增长,但是许出支出仍然继续增加,光是建立军事学院,新成立两个军团营房修建、武器装备、生活器具的配备等等便耗费一百多万两银子,与宋国和辽国边境军寨防御修建又花费七十多万两银子,河套七县成立一个旅的城防军,又耗费三十多万两银子。各州、县中、小学首次开学,朝廷补贴地方财政又是二十万两银子,最后再除去正常军饷、朝廷和地方正常俸禄开支,目前只有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殿中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朝廷的财政状况,他们却是没有想到朝廷一年财政收入会如此多,特别是知道宋国财政收入的几人,更是暗暗算了一下,朝廷的财政收入已经有宋国三分之一左右,要知道祥符国地境人口堪堪只有宋国的十分之一而已。一时间,不少人反而忽略了贾宪提到如今还有多少钱,够不够发兵西域的问题,对财政状况感到欢欣鼓舞。虽然这也是大家早有耳闻的事情,但即便是这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除了韩熙载和马文韬等少数人外,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贾宪证实。

“臣还想提请陛下与诸位同僚注意,因为我祥符国连续大规模用兵,朝廷给军队发的军饷和赏银比重极大,这些钱又不断大量流行于民间,如今的米价,官价已经达到一石米一钱银,市价更高。如若朝廷决意对河西走廊大举用兵,便以七万之兵计,一兵当两夫转运,则至少当有十四万人有赖供食,便以人日食二升计算,半年的时间拿下河西走廊,至少需七十万石。各地官仓之中粮食加起来虽然已经够了,但最多亦只能勉强以当一岁之供给。而战事一兴,则不可期之骤胜,再加上运送至前线,路途遥远,路上耗费更多。臣让户部初步计算,打河西走廊每一个月时间,朝廷至少要耗费二十万石以上的粮食。以此计算,以臣之见,朝廷至少要预备三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并且要尽量希望战争在半年内结束。”

贾宪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出这些让人几乎无法反驳的数据。所有的人都明白贾宪的潜台词————这场战争,一旦打起来,很可能会耗尽朝廷的家底。如果能期以必胜,保证在一年之内拿下河西走廊这个黄金之路,投入自然值得。但是祥符国如今军队战力虽强,武器装备更是占了极大的优势,可西域这等虎狼之地的豪强麾下兵马也个个是百战精兵,祥符国胜之有信心,可是自身损耗如何,持续时间多长,从叶尘至杨继业这都是没有人可以打保票的。一旦失败,或者久战不定——特别后者,简直便是财政上的噩梦!

说到这里,贾宪不顾叶尘和众臣眉头皱了起来,加强了音调,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若是宋、辽两国趁机来犯,或者万一出现什么大灾大害,财政方面的危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臣请陛下将西征西域时间再往后推上半年或者一年,等财政方面有了万全积累之后,再发兵攻打河西走廊。”贾宪可谓言辞恳切,身为户部尚书他的话非常具有说服力。

但是,刚刚打败宋、辽两国,不管两国被短时间打怕,还是需要恢复元气,总之眼下攻打河西走廊的时候,却是宋、辽两国最不可能发兵来犯的时候。单从这点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半年或者一年后祥符国是有了更为充足完全的准备,但宋、辽两国同样会缓过劲来。

“贾卿不必多言。此次机会是去年大败宋、辽两国才换来的机会,朕不想错过。”叶尘如此向他最重要的臣子们如此宣布着,“更何况拿下河西走廊,我们的财政收入因此而增长近倍,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河西走廊乃我华夏汉唐故土,绝不能久染膻腥!”

“陛下英明!”政务殿中,所有的臣子都拜了下去,高声附和着叶尘的豪情壮志。只有贾宪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杨继业微微躬了下身子,沉声道:“陛下,军枢部作战会议商议的结果,臣等已具表上呈。”

“朕已读过。”叶尘点点头,由军枢部归纳各个军团提的战略,以参谋部为主召开作战会议,就西征河西走廊提出整体作战方案,然后交给叶尘供其参考决策。

不过,身为祥符国军队最高长官的杨继业,在攻打河西走廊的问题上,内心却有点矛盾。他是名将名帅,但到了他这个级别却并不只是一个武人,同样是一个名臣。所以,一方面,他有着与贾宪同样的担忧,担心无法速战速决,久拖不下,使国家财政陷入泥潭;另一方面,杨继业与叶尘想的一样,亦无法放弃这样这个宋、辽两国最不会发兵扯后腿的时机。

这样的时机,一百年间也未必会有这么一次。

况且,杨继业也明白,以祥符国大军战力拿下河西走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过程顺不顺利,用多长时间,却无人敢保证。此外,他刚听了贾宪对财政粮草的分析之后,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粮草运输的耗费。不过,总体来说,只要前期军粮有充足的保证,以祥符国大军现在的战斗力,再加上其他方面的种种准备,半年内,甚至三个月内拿下河西走廊是大有希望的。

仿佛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杨继业继续说道:“陛下已决心发兵河西走廊,臣等不敢不切实言之。虽说宋、辽两国来犯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对他们亦不可不防,与宋、辽两国接壤地区,尚须继续修葺城池,保持警戒,以防有不测之变。此外,每次胜利之后的犒赏费用,亦不能省。我们是不能奢望着前线的将士们会节省着打仗。”无论如何,不管是作为军队最高主官的职责,还是自己多半就是征伐河西走廊的主帅,都必须先将困难指出来。

“此外,在计算军费的时候,臣以为宁可高估一点。贾大人说三百万两银子,臣以为至少要五百万两银子。”杨继业以军队统帅的身份向众人一交底,贾宪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五百万两银子!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数字。

“但是若能平定河西走廊,这笔开销是值得的。”韩熙载看了一眼叶尘的脸色,插话道:“臣以为河西走廊纳入陛下之治后,每年从中财政收入肯定只会比五百万两银子多,所以臣以为发兵河西走廊乃万世之功业。”

“韩相公说得轻易。”贾宪一直以来都有些不耻韩熙载的为人,立即反唇相讥,“休说战无必胜之事。便有必胜,战后治理河西走廊的开支,又岂能少了?无大军威慑,只怕军队前脚方走,立时便有变乱。在河西走廊各州驻军,转运之费加治理之费,未必下于河西走廊所带来之银钱。”身为户部尚书,陛下与整个朝廷暗中对于征伐河西走廊的决心与所做的准备,贾宪是非常清楚的。虽然明知道无法阻止整件事情的发生,但是他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迂腐!”韩熙载心里暗骂了一声,然后朗声说道:“战争之胜负,陛下可问军枢部;微臣所敢保证的是朝廷定可以筹集军费,以供前线之需。”

“卿有何良策?”叶尘眼睛一亮。众人尽皆侧目。只有贾宪微微哼了一声。

“朝廷今日之积蓄,足以支持三个月至半年之用。以今年下半年的财政收入,再适当挪用祥符钱庄存银,民不用加赋,而军费自足。”韩熙载自信的说道。

“挪用祥符钱庄存银?”马文韬几乎被唬了一跳,“陛下,祥符钱庄的存银乃百姓银钱,非朝廷之钱,不得挪用!否则开了这个先例,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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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西征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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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焉知我们挪用他们银钱?”韩熙载反问道,“只要陛下之祥符国立于世间,百姓银钱自不会少丝毫。”

马文韬脸色涨红,但一时间却是无辞以对。

贾宪心里明明知韩熙载说的是歪理,但是也苦于无辞反驳。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不要自取其辱————他虽然知道挪用祥符钱庄存银不妥、不对、不该,但是他也意识不到这样做究竟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李君浩只是怔了一下,与胡三光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都绝非不懂民生财政之人,亦知道挪用祥符钱庄存银,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在他们二人看来这比起抓住这次机会拿下河西走廊好像也不算什么。正如韩熙载所说,只要祥符国存在,最终百姓银钱自不会少上分毫。大不了万一祥符钱庄银钱运转不过来,对百姓实话实说,以陛下和朝廷的信誉,想来百姓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所以这亦算是一时权宜之计。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不到万不得已,祥符钱庄存银是不能挪用的。否则万一钱庄银钱运转不过来,祥符钱庄依为生财之道的信誉很可能一朝尽毁,这无疑于杀鸡取卵。但是发兵河西走廊的计划却不更改。若真粮草不继,那便攻一州算一州,待稳固之后,再取下一地便是。”

众臣轰然称诺。

…………

…………

在叶尘的推动下,粮草储备、武器军械、后勤运输、情报刺探等等,一系列的战前准备事宜在祥符国正式开始准备,叶尘亲自带领军枢部参谋在安全部费尽心机弄来的河西走廊地图的基础之上,绘画了西域山河地理详图,并誊录多份,分发给此次参加西征的各部将领。

政务殿中,远征之前的最后一次最高级别军事会议。

除叶尘之外,只有九个人参加,分别是杨继业,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胡三光、贾宪、徐铉、白沧海、喻文。

一番计议之后,叶尘总结道:“此番远征,关乎我祥符国是否能崛起于西北,真正的与宋、辽两国抗衡。可谓是意义深远。经过朕与军枢部反复研究决定,朕打算调集义勇军团全部为主力,白虎、朱雀、青龙、折兰四个军团各一个步兵旅,玄武、黑狼、白狼三个军团各一个骑兵旅,以及特种大队特战营,共五万六千人,再将两万一千多已经劝降的辽军俘虏打散配属给各旅。加起来总计七万七千余人,由柱国大将军杨继业为统帅,义勇军团军团长黄东秋为副帅,发兵西域。以马文韬为主,贾宪为副,负责后方一切粮草筹集、押送事宜。喻文负责事军械运送供给事宜。胡三光带领安全部负责敌军后方情报打探。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马文韬说道:“陛下,河西走廊实乃我华夏故土,陛下兵威直指玉门关外,这是堂堂正正之战,彪炳千秋之举,出兵之前,当有一篇檄文,公告于天下。”

此言一出,韩熙载、徐铉、贾宪、杨继业齐声响应,叶尘心想这件事怎么忘了,微微颔首道:“马相公言之有理,以两位相公和徐铉、贾宪之才,要写一篇铿锵有力、义正辞严的檄文出来,那是轻而易举,只是这檄文的基调,却须先定下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韩熙载当即说道:“陛下,河西走廊故土,有我汉人数百万,陛下此番发兵,要复我华夏故土,救我同祖同宗之汉家百姓于困厄之中,应着重申明这一点。西域杂胡,野蛮之人,不受教化,乘我中国无人,野狐升据,沐猴而冠,盗据汉土,霸压汉民。今幸天道好还,陛下于西北建祥符国,百业复兴,人心思治,故奉天威,廓清华夏,复我故土,救我汉民,此乃顺天应命之举,兵锋所指,势如破竹,当能犁其廷而锄其穴,胡虏宵小,应低首下心,甘为臣仆。若否,兵威所至,玉石俱焚!”

徐铉精神一振,抚掌叹道:“韩相公掷地有声,真是好气魄。如此气吞天地之气慨之檄文,传至河西走廊,河西走廊各地数百万汉人必然归心。”

叶尘却是突然喝道:“荒唐,又是胡虏,又是宵小,你们难道忘了我祥符国党项八氏和改土归流的异族百姓,特别是我九大军团至少三分之一将士出自党项、契丹、吐谷浑、吐蕃、回纥乃至羌人。这篇檄文一出,将置这百万百姓和数万将士于何地?”

叶尘很少发怒,此时虽只是轻轻一喝,韩熙载和徐铉却是脸色变白,当即站起,齐声躬身说道:“臣等冒失,请陛下治罪。”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好了,你们坐下吧!”

待二人坐下之后,叶尘又说道:“契丹国有五十多个民族,为了尊重各族的习惯,笼络上下归心,以契丹族人之骄横野蛮,尚知各依其族、各依其俗,又设南院北院,妥善安置汉民,六十年下来,早在朕在宋国时,便让当时华夏卫府去打探调查过如今幽云十六州汉人的人心所向,事实上他们对于归附宋国之心可有可无。如今辽国军中汉族已经占有三分之一数,便是明证。”

叶尘顿了一下,又道:“事实上,以朕看来,辽国所做还只是皮毛,否则便不会经常有蒙古、女真等各异族叛乱之事发生。诸位爱卿再看我们祥符国,党项八氏于一年多前我祥符国立国之前与我西北汉民势同水火,更是不服王化和不愿改土归流,但如今又是什么样场景,想必诸位都知道。还有祥符国境内或自愿或强行,如山神镇那样改土归流的羌族、吐蕃等异族部落如今对朝廷的态度变化之大,想必诸位爱卿当有所耳闻。但诸位爱卿当应该知道,这些变化是因何而来。是因为朕一直提倡对我祥符国所有百姓,不管是什么民族,都是一视同仁,才方使他们倾心归化。天下之水莫大于海,缘何?盖因万川纳之。河西走廊不只有数百万汉人,还有数百万其他民族之人,这篇檄文一出,就算他们有心归附于我们,也多半不敢再倾心于我们,而且必然会在面对我军之时生出拼死之心?诸位是我祥符国弘股之臣,所思所行,关乎我祥符国朝廷之国策,万不可肆意而为,当谨记朕今日所言。”

众臣一脸恐慌齐齐起身,躬身说道:“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叶尘眼见众人是真心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神色大为缓和,说道:“好了,都坐下吧!”

众臣当即说道:“多谢陛下。”

言毕,便又齐齐坐下。

马文韬抢先说道:“陛下刚才所言,让臣等震聋发聩,臣想起当年汉将张义潮义旗一举,气吞万里,顷刻间占据西域十一洲,成为凌驾于吐蕃、回鹘之上的河西走廊第一霸主,可是其后却是势力渐渐萎缩,如今他的后人只剩下瓜州和沙州两地,苦苦挣扎了。刚听了陛下教诲,思其原因,显然就是贬抑其他诸族,彼此间战事绵绵不绝。河西走廊汉人深受其苦,从拥戴,渐至抛弃。”

韩熙载和徐铉原本是身处江南华夏腹心的南唐国旧臣,这方面的感触不深,方有此言,此刻听了叶尘所言和马文韬的印证,早已大汗淋漓,深感自己实在是太过冒失,心中自责不已,特别是韩熙载心中暗想回头还要多多研究陛下的观点习性。

叶尘微微颔首,说道:“所以,这篇檄文,第一,要少用瑰丽词藻和偏辟的字句,否则,恐怕除了本就有心归附本帅的一些博鸿儒,看得懂的就没几个人了,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务必要简洁直白,让河西走廊所有人一听就懂。第二,檄文立意上,要强调河西走廊黄金商道的重要作用。要知道,当年以河西走廊为商道,交通东西,河西之富,富甲天下,谁不受其惠泽,如今又如何?”

“要让河西走廊所有人知道,如今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彼此征战不休,以致百十年来河西走廊战祸连绵,各族百姓俱受其苦。人民无论贫富,尽遭战乱,被人抢掠罄尽,寸草不留,中原与西域商道断绝,以致民无生计,西行诸城日渐萧条。而朕之大军就是要打通与西域的商道,使之尽在我祥符国保护一下,重新振兴河西走廊,使西域诸族,四方百姓俱受其惠。农牧工商,所求不过温饱,这样一说,其利自见。”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刚才韩相公和徐卿所言也是要提上一提的,但是在措辞上一定要注意适可而止,绝不可激化矛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章,不得其传,行将湮灭,朕之出兵,这就是卫道保儒了。西域士林,也当拥护。”

“还有,河西走廊战乱不休,不但百姓受苦,就是佛门寺院,也多有受霸道豪强劫掠而焚毁,使得僧侣流浪四方,不得礼佛打坐的,我祥符国大军,自然也要保他们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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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三章 大军出征

“总之,包括檄文在内,关于此次西征河西走廊所行之事,目的就一个————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以不战而尽可能的减少乃至削弱敌人的力量。或者说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当将争取‘人和’。”

众人再次称是。

叶尘最后说道:“所以,檄文事关重大,由韩熙载全权负责,按照朕刚才所言要求,于三天之内写出,以两报刊印十万份,由安全部负责将他们送到河西走廊各地,并散布出去,力求让河西走廊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或者听到这篇檄文。”

韩熙载和胡三光当即出班躬身称是。

叶尘又说道:“好了,军枢部下去之后便下发军令,开始调兵遣将。马文韬、贾宪、喻文做好粮草和军械武器运送供给之事。”

众人起身,一脸肃然的躬身,轰然说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

…………

天定二年,五月初二十一日,就在端木仲仁回到瓜州一个月的时候,一道《招谕河西走廊勅榜》,由政事堂负责刊印了十万余份,交由安全部的探子,于快马分发至河西走廊各地。

“眷兹河西走廊,古道如龙,惨遭寸折。大漠风萧,瓜州离宗,玉门关外,车马凋零………,谨以至诚,宣告天下,祥符国文武大圣兴法始皇帝叶尘气愤风云,志安社稷。今见河西之凋蔽,感一身之责任,率堂堂之师,息贼安民,重辟古道,以事祥和,此大仁大义举也。令旗所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其或违拒天兵,九族并诛无赦。盖天道助顺,必致万灵之归;王师有征,更无千里之敌。咨尔士庶,久罹困残,其肩向化之心,咸适更生之路。敢稽朕命,后悔何追…………”

同一日,叶尘下诏,以柱国大将军杨继业为西讨行营统帅,以义勇军团军团长光将军黄东秋为副帅,以军法部副部长姚成光为监军,以户部尚书贾宪,装备部部长喻文为西讨行营都发运使,左相马文韬亲自节制,分别负责粮草与军械。安全部情报司情报分析部司使唐兴武为随军首席情报参谋,主要负责和安全部在西域分部进行联系。

同时,整个祥符国宣布进入戒严。

五月二十三日。叶尘着戎装,亲自检阅义勇军。

同一天,白虎、朱雀、青龙、折兰四个军团各一个步兵旅,玄武、黑狼、白狼三个军团各一个骑兵旅,以及特种大队特战营,以及两万一千多已经劝降且配属给以上各旅的的辽军俘虏从各个驻地出发,向顺州赶去。在他们之后,被叶尘亲自检阅的义勇军团,也在杨继业和黄东秋带领下向顺州进发。

战争,一触即发。

这是一场注定将要决定祥符国国运的战争。

这亦是祥符国彻底崛起于西北,拥有与宋、辽两国真正抗衡之力的战争,这是一场改变自己国运的西征之战。

…………

…………

在铿锵有力的檄文词声中,杨继业的大旗漫卷,七万多大军出顺州,过翰海,越沙陀,沿长城古道,浩浩荡荡,直奔西征第一站————凉州(今武威市)。

凉州,河西走廊之门户,东邻顺州和静州,南邻西宁州,东南边紧邻兰州,西北边是肃州。民风剽悍,悍不畏死。自古凉州精骑便横行天下,史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凉州地势平坦辽阔,为河西最大堆积平原,西汉扬雄凉州箴中如是说每在季王,常失厥绪。上帝不宁,命汉作凉。凉州自古以来就是“人烟扑地桑柘稠” 的富饶之地,“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的西北商埠重镇,丝绸之路节点之一。

出顺州至凉州,约有两百七十里的路程。在祥符国的军事条例中,对于行军都有明确的规定————凡军行在道,十五里齐整休息,三十五里会干粮,七十里食宿。这其中包括纯骑兵部队,要想在行军之余还保持旺盛的战斗力,或者希望到达目的地时,掉队的士兵不要达到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每日的行军速度,就必须严格遵照《祥符国行军条例》行事。

更何况,杨继业带领的西征军还是带着辎重的。总的来说,七万七千多西征军若不算两万多已经彻底投降的辽军,骑兵和步兵各占一半。

祥符国自立国一年多以来,数次与外敌大战,根据叶尘的指示,军枢部组织自下而上的总结、讨论、研究、实兵演戏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骑兵的作用其实是有很大的局限性的。因为叶尘的一贯的作风,导致祥符国的高层都是很务实的人,这其中尤其是军队更是务实已经成为习惯。所以通过研究总结之后,他们都清醒的知道,战争的主角是步兵。所以,按照祥符国军枢部在年初颁布的最新训练条例的要求,祥符国所有的骑兵,都在今年自年初之后这三四个月中接受了最基本的步兵训练!

所以,对于祥符国的骑兵而言,骑在马上,他们便是骑兵;下了马来,他们便是骑马步兵!特别是对于此次征伐河西走廊,战事以攻城为主,城墙用战马的牙齿和冲锋是不可能咬开撞开的,无论多么精锐的骑兵都不行。

杨继业用兵谨慎,天下共知。因此,尽管自杨继业往下,祥符国官兵都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凉州这种土霸主的军队,但是杨继业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犯一些兵家大忌的错误。

“百里争利,蹶上将军;五十里争利,军半至。”这句名言可以用来形容祥符国的骑兵。军枢部训练部通过多次军事演习积累了这方面的经验————当一日一夜疾行达到八十里以上时,既便是如祥符国这样的精锐骑兵,掉队的士兵至少也占到三分之一,而跟上的士兵也会人疲马劳,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会看到任何队形的存在。除非真正做到出其不意,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否则无论是半路伏击还是在终点以逸待劳,等待这只军队的,都是败亡的命运。

祥符国自崛起之后,先后打败了宋、辽两大国来犯之军,早已名震天下。凉州紧挨着祥符国,杨继业绝对不相信凉州会不派细作注意着祥符国动向,他甚至可以保证,当各路大军聚集于顺州时,凉州方面便已经知道。更何况安全部早有情报说凉州的主宰与祥符国的死敌圣堂有着一些关系。为此,年前与辽军大战时,祥符国上下一直很担心凉州会在圣堂的影响下趁机发兵来犯顺州。此外,安全部还有打探到消息————宋国宋卫府疑似早在一个月前,便派人到河西走廊大肆散布祥符国要发兵河西走廊的消息了。

所以,在出征之前,杨继业便已经知道以骑兵为主的凉州方面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若是出现在路上埋伏偷袭什么的,杨继业一点都不意外。

在第一日,杨继业恪守着《行军条例》的要求,让西征军保持着阵形与队列行军,骑兵前后两骑之间相距四十步,左右两骑之间相距四步,连与连、营与营、旅与旅之间的距离,亦严格按照平日的训练。每走到十五里,杨继业便下令全军休息,整齐队伍。同时,他派出数拨探马,分别搜索前后左右十里以内与五里以内的敌情,又严令前锋部队保持着与主力一里的距离。

如此谨慎的行军,的确很难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理论与实践之间出现了一点偏差,到达预定的宿营地点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但第一日还是平静无事的渡过了,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发现大规模的凉州军的报告。而路上凉州下辖的几个寨子,似乎早已听到风声,当祥符国西征军到达时,都已跑了个干净。探马只发现了小股的凉州骑兵在十里以外远远的觑探着大军,这当然是正常的。若是连凉州军队任何影子都没出现,反而不正常了————不管怎么说,凉州军队但凡不是白痴,总应当有一点反应。

让杨继业微微有些不满的是西征军没能按预定的时间到达宿营地。这本来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没有后世那般如钟表一样精确的计时工具出现之前,控制行军的速度并不容易,既便是经验丰富的将帅,也难免出现误差。但是杨继业带兵以严谨出名,即使这一点点误差,依然让他感到不满。

依照叶尘亲自参与,安全部和总参谋部共同出力绘制的军事地图————这份地图的准确性已经被充分证明,它抵得上一个出色的向导。在凉州主城外东北三十五里,有一个叫贾庄村的小村庄。那里是由顺州前往凉州城的必经之路。杨继业决定明天晚上便在贾庄村扎营。

第二日,杨继业依然严格遵守《行军条例》谨慎行军。每走十五里路,他依然会叫停全军休息一会。

时至中午,唐兴武突然来到杨继业面前,向其汇报道:“启禀大帅,按照安全部在此次西征规定,每一天时间,不管敌军是否有什么变化,至少要有一个报平安的情报送达,可是如今我安全部位于凉州内的探子已经有一天半的时间没有任何情报送过来。卑职怀疑,凉州方面出动大军封锁了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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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 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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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业眼睛一眯,说道:“看来凉州方面不但有防范,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有大动作。”

顿了一下,略一沉思之后,杨继业继续说道:“传令,探马增加三倍,向外再推十里,务必让敌军不要探到我军虚实。另外,再让特种大队特战营派出得力人手,暗中潜行至敌后,打探军情。”

两名传令兵称是,然后敬礼,拨马疾驰而去。

…………

…………

临时休息点,唐兴武展开地图,对杨继业和黄东秋说道:“大帅、副帅请看,整个凉州,西边是祁连山,东边是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中间便是所谓的“河西走廊”。因山脉前隔,沙漠后绕,大名鼎鼎的古浪峡被称为河西走廊的“金关银锁”,最窄处宽仅四五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扼住了凉州,就等于扼住了河西走廊的咽喉,在西域素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之重地之称。”

杨继业点了点头,唐兴武继续说道:“凉州地饶五谷,尤宜麦稻,岁无旱涝之虞,尤以畜牧甲天下。自汉在此设郡,凉州便下辖七县,经多年经营,如今人口繁众,物产丰饶,凉州已有五万户之说。十一年前,吐蕃大部族在凉州设置西凉府,折逋葛支、六谷部首领潘罗支在凉州自立为潘罗王。如今下辖领姑臧、神鸟、番禾、昌松和嘉麟五县。其中汉人两万户,吐蕃两万户,羌人七千多户,其余诸族百姓约三千户人。麾下有精骑三万,守城步兵两万。”

“所以,以凉州的兵力,即使倾巢而出,也不敢与我军野战,最多以骑兵小股偷袭,绝对不敢正面大战。按理说他们坚壁清野,据城而守是最正确的选择。”

杨继业略一沉思,说道:“除非凉州有外援,距离凉州最近的是西边的甘州和南边的西宁州,唯有这两个地方的军队可以在两三天之内到达凉州,所以凉州出动大军封锁了道路,想要出其不意偷袭我们。不料安全部每天前方百里内探子不管是否有事都要有消息送达的规定暴露了他们的阴谋。”

唐兴武眸中精光闪烁,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说前方某个隐蔽之处很可能藏有凉州、西宁州和甘州的联军,他们想要伏击我们。”

杨继业微微颔首,赞赏的看了一眼唐兴武,但紧接着神色一肃,说道:“但做出这一切判断的前提是,你们安全部的每天前行方向百里内必有消息送达的规定不会出错,毕竟迄今为止,我们大军的探子没有发现任何敌军大部队。”

…………

…………

凉州主城北面十里处山顶之上,安全部西域方向分部司使寇明禄通过单筒望远镜看见四名信使被封锁道路凉州精骑发现,然后被围杀。他的脸色异常难看,这已经是他派出去的第四组信使,无一例外都被凉州军队劫杀。

前天下午,凉州城内精骑突然大举出动,封锁了凉州通往顺州方向所有道路,禁止任何人通过,若想绕行至顺州最快的战马也要三天时间。而就在道路被封的同时,凉州南边西宁州和西边的甘州各出三万骑兵,突然急行至凉州。手下探子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已经得到消息,但是通往顺州道路已封,寇明禄先后派出去四组信使,都未能通过封锁。其中甚至包括两名金牌探子。

“大人,我们已经尽力,唐大人一天之内收不到我们消息,应该会有所猜测,他再报告给杨帅,以杨帅统军的谨慎,当有所警惕。”说话的是负责凉州这一块的探子头目,名叫周虎。

寇明禄神色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说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只是,杨帅事先警惕,大军不被伏击就好,否则此次消息未能及时送过去的失误问责,我们西域分部是跑不了的。若是损失惨重,你我二人就等着被陛下和部长大人问罪吧!轻则你我二人这官很可能就被一捋到底,重则等着下狱吧!”

周虎闻言,不由脸色一变,略一沉思,说道:“大人,如若我们做一些事情将功赎罪…………只是风险不小,属下的凉州部也多半会损失惨重。”

寇明禄眸中精光闪动,直接忽略了周虎所说风险,说道:“如何将功赎罪?”

周虎说道:“凉州城内如今只有两千守军。均是十二时辰守在城墙之上。城内武力实际上极为空虚。我们只要…………”

寇明禄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决然,说道:“很好,那便开始准备吧!本官再给你加强四名高手。”

周虎恭敬称是。

…………

…………

一组组的探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有何异常,但杨继业的神色却越加凝重肃然,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之前他和唐兴武、黄东秋的猜测没有错。更何况特战营派出去的一组探子一直都还没有回来。

不过,快到中午的时候,前方的探马突然传来不好的消息————五里外的一条谷道上堆满了乱石与树木;道路上还发现布了许许多多的木钉,长达一里。但让人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杨继业立即停下了大军,让唐兴武带着一帮行军参谋取出地图分析起来,让人很头痛,被破坏的道路算得上是必经之路,若要绕行,须得多走上三十多里。

杨继业犹疑起来。

“你们确信不曾发觉敌军埋伏?”黄东秋喝问着探马。

“回禀军团长,卑职们仔细查了那谷道旁两里之内的范围,的确不曾发现敌军。”探马心中有些不满,但在回答中却没有流露出来。能够被派出去做探马的,都至少是一级士官,个个都很精干。黄东秋明显的不信任,虽然是下位者,也会略觉不快。

“知道了。再探!”

“是。”探马朝着杨继业与黄东秋敬了一礼,转身策马离去。

黄东秋转身对杨继业说道:“大帅,这多半是敌军滞敌之计。否则岂会只坏道路而无伏兵?我军不必理会,着先锋开道便是。”

“若是如此,敌军迟滞吾军,又有何用?”杨继业反问道。

黄东秋想了一下说道:“若是没有埋伏,自是为了多些时间准备守城。若是有埋伏,多半是想通过此手段控制我们行军速度,让我们在一定的时间内,出现在他们预订的埋伏地点。”

黄东秋在投诚祥符国之前,便已经是宋国西北边军中厢都指挥使,从三品的高级将领,麾下统领上万大军多年。严格意义上说,除了杨继业之外,黄东秋是叶尘麾下诸将中统领上万大军,且在大规模作战中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个。他此时的判断不得不说很有说服力。杨继业默然,转头去看身边的唐兴武和行军参谋们,唐兴武和参谋们判断黄东秋大同小异,但却也没有人主张绕道而行。显然,祥符国西征军内的将校们普遍对小小凉州军队持着蔑视的态度,认为不值得为了这一点点伎俩便绕道三十里。这种心态连杨继业也不能例外,只不过他心中更加谨慎而已。

“全军姑且缓缓前行,等待特战营探子回来之后再做定夺。”杨继业最后说道。特种大队探子在战场上潜入敌纵深内的侦察能力非常强,这一点在年前与辽国大战中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明。

………

………

河西走廊,东起乌鞘岭,西至玉门关,南北介于南山(祁连山和阿尔金山)和北山(马鬃山、合黎山和龙首山)之间,长约一千八百多里,宽数里至近百里不等,为西北——东南走向的狭长平地,形如走廊,因位于黄河以西,故称河西走廊。从东至西依次是兰州、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沙州。

地处河西走廊靠东部的凉州大部分地区,因为处于祁连山系,走廊内虽然适于骑兵驰骋的戈壁草原,但两边形势高突、由黄土覆盖的梁状山地,山梁宽广,沟谷深陡。既有风沙草原的千里不毛之荒凉,又有沟谷森林的土山柏林,溪谷相接,却是极为适合藏兵,而且找到一处能够藏住数万大军的地方也不困难。

唐兴武亲自来到被堆满了乱石与树木和布了许许多多的木钉的谷道查看,探子眼光很准,长度的确是大约一里,并且这个谷道,却既不见得多险要,亦并非伏兵的好处所。谷道两旁的山丘光秃秃的,除了一些怪石外,满目的黄土上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树桩,登高而眺望,方圆数里一览无疑。

唐兴武自是猜到杨继业特意命令他来观察敌情之意。故此不免加倍小心,又下令部下细细搜索,每一处有怀疑的地方,他都不敢放过。如此折腾了有两刻钟之久,却还是一无所获。

唐兴武心中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平常,不敢拖延,急驰而回,向杨继业如实禀报。

杨继业听到唐兴武的报告,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他怕耽误太久,一面命令全军就地休息,喝水吃干粮,一面又特意调了一个营去协助前锋部队开道。

第八百八十五章 宿营

将士们边吃着杂饼等干粮,边给自己的战马喂着干酪,等待道路畅通。过了半个时辰有多的时间,那条谷道才终于被清理出来。

然而,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走了不到五里路,前方又有一条道路被人用同样的手段堵住了。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地形更适合伏兵,探马还发现了若隐若现的不明军队的旗帜。

参谋们的意见迅速分成两派。一派认定这不过是凉州方面故弄玄虚的疑兵之计;一派则认为凉州方面不可能认为插几面旗帜就可以吓跑西征大军,这是虚之示以实,实之示以虚,主要还是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影响他们行军进度。

所以这次杨继业没有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反而下令做好作战准备,而他自己则与黄东秋亲自领兵前去察看形势。

那的确称得上是一条险道。

杨继业领兵策马立在道口远望,发现这是一条只能容两骑并排通过的道路。而且还是必须按《骑兵行军条例》,在险要处可以左右两骑之间间距缩至两步才有可能。

此时路当中到处都是推落的乱石,砍倒的树木,凌乱难行。

而道路两侧的山丘连绵,一片黑黝黝的树林中,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危机。

杨继业在心里骂了句娘,皱眉向探子问道:“敌军的旗帜在何处?”

“回禀大帅,当是又藏匿起来了。”探子肯定的说道:“刚才卑职等几拨探马都见着了旗帜,虽远了些,但不会看错。”

杨继业没有回话,而是拿出望远镜向探子所指敌军旗帜方向看了起来,唐兴武和黄东秋也有望远镜,也拿出观察,但两人看过之后便放了下来,可是杨继业一直看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拿下望远镜,冷哼道:“果然又是故弄玄虚。”

“大帅从何见得?”黄东秋疑惑问道。

“本帅方才见到一飞鸟入林中,却并未被惊飞,是以知道。”

唐兴武和黄东秋互视一眼,心中皆是叹服。心想大帅不愧是祥符国军中第一人。两人又拿起望远镜观看,果然,未过多久,便见到有飞鸟入林,又有飞鸟怡然自得的从林中盘旋而出。

不过,此处地形实在是太过凶险,事关重大,杨继业踌躇了一阵,又命令两个敢死之士,去探马所见有西域军旗之处探个究竟。

两个死士很快平安回来,林中果然没有伏兵。他们带回来了西域人插在林中的旗帜,并发现那个位置十分巧妙,当有风过之时,从道口便可以隐约见到旗帜,一旦风停,便会被树林遮住。凉州这个季节正是风多的时候,绝不用担心旗帜会不被祥符国军队发现,凉州方面将疑兵之计,发挥到了极致。

杨继业神色凝重,肃然说道:“潘罗支自立潘罗王,能够占据凉州多年而不倒,果然不可小视。”

唐兴武此时的注意力被那些军旗吸引了,他仔细翻检着每面旗帜,若有所思。

“大帅,这些旗帜果然都是属于凉州潘罗王的。”

“唔?”杨继业眼睛一亮,听出了背后的含义。

“大帅请看,旗杆上全部刻有吐蕃文字标记。”唐兴武抓起一面旗帜送到杨继业面前,指着旗杆给他看,果然杆上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旗鼓颁赐,乃军中大事。故所有旗鼓颁赐之前,必都刻有铭文。这些吐蕃文字,便标着潘罗王名讳。”

言下之意,或者说对方想要让杨继业等人以为————潘罗王并没有来此,所有这些伎俩都只是凉州因为没有足够的兵力,不足以出城与他们对阵野战。目的只是想延缓西征军的脚步,让做更多的守城准备。

但是,如今杨继业、黄东秋既然已经由安全部百里之内探子一天一报信的规定察觉到有蹊跷,心中有了警惕,那么便轻易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者说反而从侧面证实了杨继业、黄东秋和唐兴武之前的判断————对方想将他们晚上夜宿之地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而这个范围显然就是对方预设的伏击之地。当然,这个可能在特战营探子没有回来之前,依然只是建立在猜测的前提之上,最多就是有很大的可能。

…………

…………

一处树木葱郁的小山上,特种大队这次随行的侦察连一班班长薛米见用望远镜观察着官道上的一队吐蕃侦骑,他周围还有他班里面五名战士,他们趴在茂密的草树丛中,身上盖着一块绿色的伪装布,头上的帽子上插了一些树木的枝叶。

旁边地面上有一具身穿凉州吐蕃骑兵服饰的尸体,一只手上四个手指已经被切了下来,就扔在旁边不远处,手脚的筋也被挑断,可以看出这名凉州骑兵在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薛米见所带领的班在年前那场与辽军大战中,立下集体一等战功,薛米见本人已经内定为年底第五批赴祥符军事学院进行培训,顺利毕业之后,他便一举由高级士官提升从九品的都尉军官。为奖励他们班所立战功,白沧海索性将自己的望远镜奖励给了薛米见。此次发兵河西走廊,对祥符国非同小可,白沧海将最优秀的侦察兵配给了随行的特战营。先前杨继业让最近刚刚提升为特战一营营长的孙立行派人潜入敌纵深打探敌情,孙立行将他们派了出来。

“可惜这个蕃兵只是普通战士,只知道他们家大王从甘州和西宁州请来了不少援军,但是具体来了多少,如今又在何处却是一概不知。” 旁边外号疤痕的副班长一边随意的将手上的血在地上树叶中擦了两下,一边说道。显然地上那具尸体是他的‘佳作’。

“只要跟住这队吐蕃侦骑,便能够找到他们大军藏身之处。”薛米见一边说,一边让疤痕副班长在地图上找到他们此时所在地,又标出杨继业带领大军行军路线。

官道上这一队凉州吐蕃侦骑不紧不慢的行进,队列并不严整,但是每个人身上那种百战精兵的凶悍之气,却也极为明显。

疤痕在地图上标完之后,小心的将地图收进怀中暗袋之中,一脸狠厉的说道:“班长,这样跟下去,万一这帮蕃兵不去藏兵之处,我们岂不白忙活一躺,而且耽误大事。依我看不如我们多抓几个蕃兵回来,我负责拷问,保证他们将一切都说出来。”

薛米见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行,我们潜入敌纵深,出手太多,必然会引起敌人警觉,要是捅了马蜂窝,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更何况,打探藏兵之处这种情报,还是自己亲眼所见最让人放心。事关七万多大军生死,你敢保证你拷问出来的一定是真的。”

周围几个战士都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们与寻常士兵不同,大多都性情凶悍,严酷非人的训练早将他们原来的道德和人格消磨一空,内部比试和对抗远远不足以完全发泄,现在有机会都想着能动动手。

薛米见看他们一眼,道:“好了,副班长,你即刻带两人回去将我们的发现报告给大帅。其他人继续跟着我跟上去,有人敢擅自动手的,老子剁了他的手。”

疤痕男答应一声,带着两名战士钻进树林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

…………

“还是调一个步兵营去开道!告诉营长,速度不用太快。探马再加大侦察力度。”险道之前杨继业略一沉思之后,下达了命令。

通过这条道路之后,西征大军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对于行军的队列要求也随之放松。时间已经被耽误了不少,在太阳下山之前,自然已经赶不到预定的宿营地点贾庄村了。不料,又走了不到十里路,前面再次堵断了一条道路。

这次杨继业没有了迟疑,听到探马的报告后,便果断地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协助前锋开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特意叮嘱了派出去的部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提高警惕。

但始终没有任何意外。不过,侦察连一班副班长疤痕带着两个人终于赶了回来,杨继业、黄东秋、唐兴武、孙立行听了疤痕的汇报。杨继业叫来旅长以上高级军官开过一个短会之后,行军速度、探马人数等一切都不变,继续按照原定路线前进。

当似血一般鲜红的夕阳快要完全沉入西方的地平线时,西征大军离他们的目的地贾庄村还有十几里的路程。好在是他们此时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山谷,相对较为开阔,水源、避风等各种宿营基本条件也已经达到。

杨继业一声令下,将士们开始紧张有序的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准备宿营。祥符国《宿营条例》规定了行军宿营的七种模式,是军枢部总参谋部结合全军将领的经验和兵书所著,再进行大量的实践研究总结而出,每种模式都针对不同的情况。

今天的宿营是遵照杨继业的命令,按照七号模式所设,这种宿营模式最大的特点便是外面看不清营中的虚实,且营与营之间距离较宽,可供骑兵冲锋和步兵战阵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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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夜爆

(非常感谢‘漢平Hank’、‘HE严涛’、‘圣手随心’、‘本’、‘轻轻的疯子’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凉州城东南边,距离三十里的地域,沟壑纵横,地形极为复杂,但少有人知道其中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山谷,这里距离祥符国西征军今晚上的宿营地只有十五里的路程,而且沿着一条干河,骑兵可以极为隐蔽的直达西征军宿营地。

就在这个山谷东边一座小山上,薛米见瞪着发红的双眼,用望远镜观察着正在吃晚饭的蕃军。

他们一路跟随凉州那队侦骑到达了此处,因为这山谷附近没有遮挡之地,他们只能远远观察蕃军的动静,还好有望远镜,否则白来一趟。尾随那队凉州侦骑时,对方骑走路,他们只能走小路和山地,整个过程没有休息丝毫,甚至在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高速奔跑,若非他们曾经经历过非人的训练,有着变态的体能和超强的意志,这个过程根本坚持不下来。

薛米见揉揉发红的双眼,因为超负荷的运动导致一阵阵酸痛从全身不断袭来,他以极大的忍耐力,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影响判断,以免影响他对谷中蕃军数量的判断。

十数息之后,薛米见以在特种大队训练过的特殊方法计算出了山谷中蕃军的数量,然后带人悄然退走。

…………

…………

亥时人定,又名定昏等,因为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人定也就是人静。

七万多大军的祥符国西征军宿营地此时显得更为寂静,因为除了固定哨兵和游动哨兵之外依然在警戒之外,没有人敢窃窃私语,更不用说大声喧哗,按照祥符国《军队宿营律法》规定,夜晚宿营时喧哗私语,都是立斩不赦之罪,这自然是为了杜绝古时军队在战场上夜晚最为恐怖营啸出现。

然而,就在亥时一刻左右,突然营地四面忽然鼓角齐鸣,从弓弩射出的火箭,在黑夜便如同一片遮蔽天地的火云,飞向西征军的宿营地,化为火雨落下。在这一瞬间,祥符国宿营地便燃起了大火。紧随火箭之后,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蕃军从山坡上,树林中潮水般的涌出来,在弓箭的掩护下冲向西征军宿营地。素来占据着远程火力优势的祥符国军队,在此时好像还没有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或者说被一片火雨给射懵了,营地中隐隐有惨叫传出,人影在火光之下慌乱的跑动,任由着这些蕃军不受阻挡地冲向自己的阵地。这一切都让冲杀向宿营地蕃军兴奋异常。然而,他们兴奋嘶吼声中,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惨叫和这些慌乱的人影显得有些僵硬,而人影却没有一个身上被点燃。

虽然有着数里火光照明的缘故,但冲锋的速度不比白天慢多少。不得不说,来的这些蕃骑个个都是精锐。

然而,就在这足足有近十万之多的蕃骑中,有三分之一从四面八方受到零散的弓箭拦截射击,然后势如破竹般的冲进祥符国西征军宿营地的瞬间,异变突起,除了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个方向各有五十步左右空档之外,围绕宿营一圈突然发生了爆炸。

一圈的下来超过十里长,平均每五米一枚地雷,足足一千枚地雷几乎同时爆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威力。而且这不是以前的石地雷,而是祥符国武器研究院今年年初时研制出来的新式火器之一————一种新型的踏发式地雷,乃用生铁铸造,有如碗大,内装火药与铁砂,上留一指粗的小口,以小竹管穿线于内。专用来挖坑埋设于敌人必经之地,而且还可以将几十个地雷都连接在一个,同时爆炸,被称为“连发雷”(原理是在木匣内装钢轮与燧石,用绳卷在钢轮的铁轴上,从匣内引出,横拴于道路上。人马拌绳或拉绳,牵动钢轮磨擦燧石发生火花,使引信燃烧。),在火槽上,以土掩盖。一旦敌人踏动钢轮机,立时发火爆炸,威力无比。这种武器是武器研究司自火药包之后最得意之作,一经试制成功,军枢部立时便意识到这种武器的巨大作用,经叶尘指点之后,更是如获至宝,但为了保密,除了叶尘和军枢部极少部分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即使是韩熙载和马文韬都不知道。当然,一如既往的武器研究司还派了专门的研究人员随同前来,收集资料。

轰然巨响,如果在这一刻从高空看去,便会发现犹如一个涵盖了数里之地巨大的火圈光在地面上升腾而起。爆炸直接造成了蕃军五千多人的伤亡,最主要的是声音太大了,所有蕃军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四处奔行乱撞,而马上的士兵耳朵里无不嗡嗡嗡的乱响,东摇西晃,一脸惊恐,他们在这一刻懵了。来的这近十万蕃军主要由两个少数民族族组成,而这两个少数民族本来就全民信神信教,在这一刻,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以为他们冒犯的神灵,上天降下了天罚,轻则心神摇撼,重则六神无主,甚至有少部分人直接吓得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的佛祖保佑或者原谅。

静静的一动不动站在宿营地各处宽敞通道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祥符国大军三万骑兵在这夜晚之上,只要不移动,向宿营地冲来的联军远远看见的只是一片黑影,根本难以发现,且他们的人、马的耳朵里面都塞了东西,爆炸对他们造成影响很小,爆炸一结束,他们便从自己和胯下战马的耳朵里面拿出了东西,然后便向来敌冲去。与此同时,深藏在宿营地最中间挖好的工事后面的抛石机开始了发射,三百多个火药跨国数百步的距离,落在了本就已经彻底乱了的蕃军之中,带来了第二轮的爆炸。

…………

…………

这一战,只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抱着必胜的信心,足足九万多由凉州、甘州、西宁州所组成的联军便败了,而且是大败,惨败。祥符国三万骑兵一路追杀,本来就处于后方的潘罗王带着一万多位于最后方的骑兵拨转马头突围逃走,其他方向还有一万多联军亡命般趁着黑夜落荒而逃,这些人因为跑得太慌张,有些慌不择路,有三分之一在黑夜之中快马奔弛,折断了马腿,马上的战士活活的摔死或者摔残。只有潘罗王带着一万多人向凉州主城逃去。

此战,凉州、甘州、西宁州联军战死四万七千九百多人,受伤七千五百多人,被俘一万三千多人,而祥符国西征军只战死五百四十一人,受伤一百多人。

…………

…………

夜幕中的凉州城,留守的两千步兵黑沉沉的城市正在睡熟,微弱的星光下,一个更夫打着昏黄的灯笼,敲着梆子走过大街,他走过的地方马上又被黑暗笼罩。

待更夫远去后,十个黑影分成几批闪过大街,先后进入一处巷道,向一座大宅摸去,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短装,背着一个背包,手中拿着长短不一的兵器,脚上穿着带厚厚软底的布鞋,轻轻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领头一人来到院墙下,十人同时蹲下,屏息静气如同变成了黑暗的一部分,院墙中传来动物踩到植物发出的摩擦声,还有呼呼的乱嗅的声音,一个黑影轻轻从腿包中摸出一块肉干,扔过了墙去。

里面的狗呜了一声,并没有大叫,而是靠近了扔肉干的位置,传来嚼肉的声音,外面十余人等了片刻,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倒地声。

领头那人招呼过一个壮汉,站到他肩上,从墙上露出他的面容,正是安全部在凉州的负责人周虎。

自祥符国立国之初安全部在西域方向便已经开始派遣一定探子,注意着西域各个势力的动向,但直到今年年初寇明禄才奉命正式成立安全部西域分部。

当时寇明禄是带着两百名探子和二十名行动司的高手来到西域的,其中有十名金牌探子。寇明禄又按照安全部早就定下的章程,又各自在凉州、甘州、肃州、瓜州、玉门关设立五个据点,这五个据点的负责人周虎等可都是正七品的祥符国朝廷命官,胡三光亲自指定,报批叶尘批准才定下的。周虎等五人各自领三十名探子和三名高手,在各自负责的地域建立情报网络,如今五个多月过去,成绩是极为显着的。

就凉州来说,周虎如今在原本三十名探子和三名高手的基础上,又吸纳了十七名探子和两名高手,另有一百多名外围探子。总体做的是不错的,只是凉州之主潘罗王却不是易与之辈,周虎派出去的探子给他报告说祥符国的大军开始往顺州调动同时,潘罗王便一边秘密与甘州和西宁州结盟,并以极大的代价达成了让这两方派兵支援的协议,同时潘罗王先是封锁了凉州城,只允许进不让出。

等周虎费了好大的力气出了城与寇明禄会合时,西宁州和甘州各自三万军队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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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七章 绑架

寇明禄和周虎大惊之下想要给杨继业的大军报信,但是潘罗王不惜出动了上万骑兵封锁了前往顺州方向的道路,寇明禄接连派出四组探子,其中包括四名金牌探子都未能穿过大军的封锁,并且还是有去无回。

寇明禄和周虎带着一队人傍晚扮作从甘州来的商人赶到凉州城,因为祥符国大军来犯,凉州自然防备很严,不过如凉州这种地方军阀藩王的军队的腐化程度比宋、辽这样的大国更有过之,他们将兵器藏在一辆雇佣的牛车中,只花了百两银子就轻松的再次入城。

如今的周虎和他的属下对凉州城其实已经很熟悉,他们今晚上的目标是潘罗王最为宠爱,且内定继承他位子和基业的儿子潘罗阿玖。周虎等人很快确定了潘罗阿府邸,这里是凉州城中心的一个大宅。

周虎仔细打量着院中的情景,这里相当于凉州太子府,他所在的外墙位置是大宅的西花园,院中静悄悄的。他们对这里早在月前便有过踩点,当时是用步子在院墙外面丈量了大小的,据周虎他们情报人员培训时学过的对住宅布局的判断,估计是坐南朝北带东西花园,官厅和居住的正屋应该在东西花园之间。这里的大门有两个凉州兵站岗,而且距离负责护卫潘罗阿玖的一队士兵所在兵营不远,所以他们小心翼翼,选择从西花园潜入。

一片昏黑之中,周虎勉强看清了院中情况,丢下一根绳子,缓缓滑落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个翻进来。留下一人在放绳索处后,众人一路摸索着到达了西花园的园门。他们不敢去开大门,门页转动的声音在夜里会十分引人注意。

正院内十分安静,没有听到有狗,周虎的一名属下在门后弄出一些轻微的声音,又从门缝中塞进去几块带毒的肉干,半响后仍然没有动静,周虎确定没有狗后,带领众人又翻过院墙,里面两排厢房,南边是大厅,北面就是居住的正屋。

周虎来到属下身边,用蚊子般的声音道:“你们在西花园大门戒备,一旦出现意外,将打开园门,并负责掩护撤退。”

两人取出连发快弩,这种快弩比祥符国军队用的快弩小巧很多,但射程也要比军队用的近不少,不过三十步内有很高的精确度和杀伤力,他们各自选了一个地方,将强弩对准了大厅的方向。

周虎带着其余六个属下,半蹲着悄无声息的顺着厢房往正屋摸过去,其中三人取出快弩,以交叉站位警戒着前方,一路上遇见十数名或坐或斜靠打着瞌睡的岗哨护卫,被他们轻轻松松的摸进割喉,然后又轻轻放在原处继续靠着或者坐着,夜晚之中,从远处看去,看不出他们已经是死人。

周虎等四人抽出匕首和短刀,一人守在亮灯的房间,其他人摸到正屋外,他们对如何判断主人应该居住的房间有过培训,此时蹲到窗下,听到里面有打呼的声音。周虎微微点头,一名属下来到门边,用匕首从门缝中探进去,轻轻拨动着里面门闩,将门闩一点点退开。

周虎闭着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呼吸声很均匀,睡觉的人没有被惊醒,他心中稍稍有些紧张,毕竟这次行动成功则好,失败他们有可能会被潘罗阿玖府中兵士围杀,就算他能够活着逃走,但未能做到将功赎罪,且接连失误,他正七品的官也当到头了,安全部内人才济济,想要接他位置的人多得是。

好在他今晚上带来的都是麾下专司行动的好手,武功不弱,其中甚至还有两名准一流高手,并且他们心理素质十分强悍,周虎计划又很周密。最主要的是凉州潘罗氏作威作福多年,潘罗阿玖身为凉州少主,平时更是横行无忌惯了,多年来从未有人敢惹,以致于他府邸中虽然有一些好手,甚至有一队凉州兵负责护卫。而且即使祥符国大军即将来临,但警惕性依然很差。

所以,在寇明禄和周虎之前的推衍中,若没有大的意外,当能够顺利完成今晚上的行动。

周虎的那名属下显然夜入私宅干一些偷鸡摸狗、刺杀采花的经验非常丰富,只见他小心翼翼的继续拨动,动作放得很轻,每次只是让门闩退开一小段,这样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大约一刻钟后,他对周虎点点头,周虎闭着眼求了满天神佛,先是微微抬着门页,然后才轻轻推动了房门。

因为抬着门页,所以开门声响变得很轻,不过这个时代装潢的工艺技术依然难免发出一些声音,门页吱吱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在夜晚还是有些刺耳,他继续推动着,到了可以进一个人的宽度,闪身钻了进去,两个属下也跟着进来,他们摸到床边。

超大的床上竟然共有三人,两边之人有脂粉香味,应该是女子,男人在中间,周虎对一个司属下打了一个手势,轻轻上到床上,猛地将中间那人右手扭住,将他脸朝下压在床上,一只手捂住了那人的嘴,另外一个属下则直接伸出两只手将两边两名姿色过人,且袒胸露乳,在门窗射进来的月光之下,一片白皙诱人的女人脖子扭断。

中间那名男子醒过来,半夜突然被人压住,他自然吓得不轻,呜呜的不停扭动,在周虎铁钳般的双手控制下却没有丝毫作用,周虎仔细打量过这个之后,低声道:“是潘罗阿玖!”

话语间,他袖中滑出一枚漆黑药丸,捏开潘罗阿玖的嘴,强行塞到其口中,并且在其胸口一拍,让其咽了下去。

潘罗阿玖早已从惊惧变成了恐惧,脸色惨白一片。周虎这才说道:“潘罗阿玖,实不相瞒,我们是祥符国安全部的人,刚才给你吞服的是我们独家毒药,除了我们的解药之外,无药可解。我现在给你松口,你若是敢喊出声来,不等毒发,便直接将你杀了。”

越是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越是怕死,潘罗阿玖更不例外,周虎松开手,将短刀依然紧贴在其咽喉处,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便会一刀割喉。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们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美女我都给你们…………”潘罗阿玖脸色依然惨白一片,更不敢稍动,且为了不引起周虎的误会,以极小的声音说道。

潘罗阿玖这般怕死,表现得如此不堪,却是让周虎有些意外的同时,心中彻底松了口气,心想这个计划基本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样想着他低喝一声,说道:“闭嘴,我们不要金银珠宝和女人,你只要听我们的话,做一些事情,我保证你不但不会死,而且以后日子过得不会比现在差多少。”

“这位大人,你想要我做什么?” 潘罗阿玖神色稍稍好看了一些,陪着笑脸说道。

周虎冷酷的说道:“有两件事情,你先要做好,第一,外面有十数具尸体,你先想办法处理遮掩了再说。第二,我们来了十个人,想办法给我们十个人一个一直能够待在你身边的身份。”

潘罗阿玖赶紧说道:“大人放心,这些事情我保证做好。要不大人先将解药给我服了吧!”

周虎说道:“放心,解药只要在三天之内服用,便可解去。所以这三天之内你要听我的话。”

…………

…………

因为地形不熟,且这个时代深夜追敌,太过凶险。所以杨继业让骑兵追出十多里之地后,便鸣金收兵,归拢部队,待一切就绪之后,连夜行军,向凉州城而去。

祥符国天定二年六月.四日,向来干旱少雨的凉州,竟然下起小雨来。雨虽然不大,但淅淅沥沥的,却让有些人感到很舒服,但也让一些人越加心烦意乱。

一夜之间不可一世的潘罗王不但让他赖以立足的大军损失惨重,而且还让甘州和西宁州来的援军同样损失惨重。胜利的天平在这一战间,重重地倒向了祥符国一方,顷刻之间,潘罗王丢失凉州,便迫在眉睫了。

潘罗王带领一万多位于最后面的骑兵逃走后,走在半路上,其中属于甘州和西宁州的军队二话不说直接脱离而去,潘罗王心中沮丧无比的带着心腹七千多部队回到了凉州城,据城固守。

结果次日天未亮,祥符国大军便依次赶到,将凉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潘罗王站在城楼上向东眺望,可以看到城外旌旗密布,祥符国大军军容之盛,让昨晚上刚刚稀里糊涂惨败而回的潘罗王和一起在城上观阵的许多凉州城将领都变了脸色。神色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惧意和一些莫名的茫然。到现在为止,他们依然没有弄清楚昨晚上那如天罚一般大爆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祥符国有威力强大的火药武器,早就担心祥符国会吞并他们的凉州潘罗王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想过威力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这种已经超越他们认识,甚至与神佛联系到一起的威力。

本书写的战争描写前期已经不少,为了凸显出接下来战争描写的不同,让大家不要感觉厌烦,最近实在是伤透了脑筋,说是绞尽脑汁都不为过,甚至有些卡文,写得很吃力。所以,求捧场和月票的鼓励,给我以无穷的动力——————

第八百八十八章 如此拿下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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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之固,虽十万军不能下,更何况这区区七万来人。我们只须坚守一月,本王便有破敌之策!”潘罗王到底是一方霸主,意志远非他儿子潘罗阿玖可比,强压下心中的沮丧和不安,慨声说道,给麾下将士鼓舞士气。

然而,恰在此时,一只乌鸦不识时务的飞过城楼上空,呱地叫了一声便向北飞去。那绝望的叫声,让本就迷信的吐蕃将士,心中更增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凉州城东。

虽然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到来,且士气高昂,但杨继业考虑到赶了两天的路,昨晚又大战一场,然后又连夜赶来,没有休息。所以,没有立刻让人攻城,而是下令在城外十里处开始安营扎寨,大军先休整一日,待运送来的抛石机、巢车、盾车、云梯、撞门巨车等攻城器械的部件一一组装好之后,明日再攻城。

然而,在当天晚上被周虎挟持的潘罗王之子潘罗阿玖带领周虎等十名高手,以及潘罗阿玖自己的百来名心腹半夜假传潘罗王之令,猝不及防杀死了守门官兵,打开城门迎祥符国军队入城。凉州城就这样轻易破了,凉州军军激战不到半个时辰,便几乎全部投降。潘罗王在两千名心腹的拼死保护下,从西门突围逃走,不知所踪。

第二天,祥符国大军兵出七路,凉州城下辖的七个县城稍微抵抗之后,便纷纷开城门投降。祥符国军队纪律严明,且杨继业早已下了严令,军队不得做任何烧杀抢掠之事,特别是带人抢掠的一名班长和连同他们班十名战士全部被直接被斩首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违反这条禁令。

杨继业和寇明禄、周虎见过面之后,直接任命潘罗阿玖为大都校勋凉州旅旅长之军职,统领凉州七千降军,并让其出面安抚凉州境内最为安分的吐蕃族。与此同时,杨继业亲自拜访了凉州城中威望极高的大凉寺班明活佛,此行大为出乎杨继业预料之外,他甚至还未来得及表达祥符国对佛教的尊崇之意,班明活佛便表示大力支持祥符国大军统治凉州,并愿意出面相助他们安抚凉州境内广大信民。

“大帅是否对这班明活佛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和杨继业一起来见班明活佛的唐兴武在出了大凉寺之后对杨继业说道。

杨继业点了点头,说道:“这恐怕与陛下早在一个多月前便派到河西走廊的云月大师有关。”

唐兴武微微一笑,神色之中有着莫名之意,说道:“下官之前与我安全部在凉州的负责人周虎那里听说这位…………神通广大的云月大师与那大名鼎鼎的班明活佛谈论佛法七天七夜。”

杨继业将唐兴武的神色看在眼中,眸中精光一闪,心中有些恍然,隐隐猜出云月大师的身份,说道:“云…………月大师嘛!陛下既然派他来,自然是因为其神通广大了。”

…………

…………

有潘罗阿玖和班明活佛相继出面安抚凉州城内吐蕃人和羌族等异族,再加上祥符国军队完全不同于他们以往所认识的那些破城必要烧杀抢掠一番的军队,所表现出的文明之师的一面,让凉州城五万户百姓很快便初步的接受了变成祥符国百姓的这个实事。

杨继业一边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向夏京报战功的同时,一边让叶尘和韩熙载、马文韬本就精挑细选好的,且在顺州等候的凉州城知州等一系列文官快点赶来。

………

………

傍晚,凉州城原潘罗王的王宫之中,杨继业召集旅长以上高级将领召开作战会议。

身为义勇军团副军团长的耶律鹿,如今不但早已彻底认命,而且开始一天想着如何在祥符国立身,混出自己的位置出来。

此时人员刚刚到齐,耶律禄便神采飞扬地道:“大帅了得,损失不到一百多人便取了凉州,若是此番西去,河西走廊各州都这般望风景从,一一俯首,我们这些人可就没有用武之地啦!哈哈哈…………”

黄东秋微笑道:“耶律将军,凉州城之所以这般容易得手,是因为潘罗王狂妄自大,暗中与甘州回鹘人和青唐吐蕃勾结,妄图夜袭我军,结果被我军识破奸计,且将计就计,大破三州联军,致使潘罗王损失惨重,且丧了胆。否则,若是潘罗王一心固守城池,以凉州城的坚固,我们绝不会这般容易得手,而且损失是如今数十倍都大有可能。可是接下来的甘州…………就不会这么容易得手了。”

杨继业笑容一敛,正色道:“黄将军所言不假。所以,说起来,此次得占凉州,合力识破潘罗王夜袭阴谋的安全部和特种大队侦察连侦察一班立下首功,本帅已经将他们大功随捷报八百里加急报于陛下和朝廷。”

杨继业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接下来,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都不会像凉州这般容易到手。不过,如今凉州已然到手,以此为据地,对我们继续西征极为有利。可惜了潘罗王突围之前竟然还派人焚烧了凉州囤积的粮草。”

“至于如何治理凉州,稳定民心,陛下早已定下方略和安排,我等只要遵照陛下之意行事就行。不过,有一点,本帅却要再次强调一下,河西走廊各州百姓大多崇信佛教,朝廷所定稳定民心之举措之一便是投其所好,大兴佛教。所以,本帅严令,任何人一路之上都不许破坏任何佛寺,更不能随意伤害僧侣和尚。否则,本帅定斩不饶。”

说到这里,杨继业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道:“另外,我已命后方的粮草军需、辎重尽快起运至凉州,由此进行供应,可以大大减轻消耗,也能供给及时。下一步,我们就该考虑攻打甘州的事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唐大人你把甘州的情形向大家说一下。”

一直神色平静,心中不知道想什么的唐兴武,站起先是向杨继业和黄东秋敬了礼,然后才说道:“想必前天晚上那场伏击战之后,诸位将军从敌军尸体中发现了不少回鹘人,这些人便是潘罗王从甘州请来的盟军。三十年前回鹘汗国被黠戛斯击灭后,以色楞格河和鄂尔浑河为中心牧区的回鹘部众纷纷流亡逃散,或南下,或西迁,从那个时候开始回鹘历史进入了一个分裂和割据的时期。如今回鹘有三大势力,分别是即喀喇汗王朝、西州回鹘、河西回鹘,其中所谓河西回鹘便是在甘州设立牙帐的可汗庞特勤率领的黄头回鹘部落,他治下的人口…………有二十多万人。”

黄东秋、耶律禄和诸旅长听了,不禁为之凛然,唐兴武又道:“甘州城是仿照回纥汗国时期的都城建造的,城墙高三丈五,碉楼高四丈,望楼五丈,城廊范围之广,步行一天,方可穿城而过。不过,因为他们仍然保持游牧习惯,而少农耕,所以城中建筑并不密集,甘州回鹘的族人常常整个部落迁徙出城,逐水放牧,食物以肉食为主,存粮极少,不能供应那么多人口的需要,所以甘州城中的常住人口只有五万左右。其余十数万回鹘人则是在以甘州方圆三百里之内逐草而居。”

黄东秋迫不及待地道:“对方兵力如何?”

唐兴武说道:“甘州庞特勤本来有五万控弦骑兵,但前天既然派来了三万人支援凉州,除去被我们大军所杀伤,逃回去最多一万人,所以如今他们有三万兵马,并且因为甘州城的城墙不高,城廊又太大,实际上不利于防守。但是麻烦的是,庞特勤在甘州城外的部落族人更多,且对于回鹘人来说,呆是车轮高以上的男丁均可上马为战士,一旦得悉甘州被围,而我们又不能迅速攻克甘州城的话,就会迎来源源不断的援军,而且均是骑兵,来去迅捷,可以袭扰战术对付我们。”

来自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是党项拓跋氏人,名叫拓跋狮,此时他说道:“回鹘人的这些部落距离甘州城肯定远近不同,到达的时间也就不同,我们大可以围城打援,逐一将他们消灭。”

拓跋狮的话得到了不少旅长的响应,特别是几名骑兵旅旅长更是双眼放光,因为围城打援便代表着野战,这是他们立功的时候。但不料唐兴武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他们泼了冷水。

唐兴武说话做事很会做人,该说的话要说出来,以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且还有出谋划策之功,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温和,丝毫没有咄咄逼人之感:“诸位大都校有所不知,甘州城外四面八方都是草原和沙漠,不存在什么必经之路,更难埋伏遮掩,所以围城打援之策很难成功。”

众人一时不作声了。

杨继业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现在知道,甘州如何难打了?”

黄东来振声道:“难打也要打!此次西征,最强的一方势力就是甘州,只要拿下甘州,肃州龙家、沙州和瓜州的曹家,还有胆量与我们一战么?”

注:西宁在明朝的时候才改为西宁州,宋朝的时候叫青唐,前面弄错了,已经改过来了。给诸位看客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第八百八十九章 回鹘汗国

扬继业笑道:“打自然是要打的,可是如何打法,却须好好计量一番。如果因为打甘州,耗尽我军实力,就算继续西进,又如何能把这些占领的地方切切实实地掌握在手中呢?”

他扬起头,眸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睿智之光————早在发兵之前,叶尘便下旨安全部大肆打探、搜寻河西走廊各个势力地理、兵力、人口组成分布、甚至各个势力首领的性格,等等所有能够打探到的情报消息,并让提供给军枢部,让军枢部根据情报消息提前便针对河西走廊各个势力做出战略、战术的打法。

当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计划往往不如变化,提前计划的未必就能用得上,但大的战略、战法也不会有大的变化。比如眼前针对甘州黄头回鹘庞特勤部的汗国,军枢部早已制定了一些战术打法。

…………

…………

天定二年,六月六日凌晨,杨继业在凉州城休整一天之后,留下了两个旅共计一万人看守凉州,防止潘罗王带领凉州余孽和青唐的吐蕃人来犯。然后带着七万大军向甘州而去,总人数没有减少多少,是因为潘罗阿玖带着七千多凉州降军也一起随行。

六月十一日凌晨,祥符国西征军七万大军陈兵于甘州城下,一个个威武的军阵肃立如山,各种攻城器械密集如林,森严凝重的杀气,笼罩着整个甘州古城。

甘州城内,一派紧张气氛,所有的商号店铺全都歇业了,门扉紧闭,鸦雀无声。街头,只有一队队持刀荷箭的武士脚步匆匆地来去。

城墙上密布着一排排箭手,矢弩遥指城下,严阵以待着,一片静寂中,在他们的身后,却有隐隐的尘土飞扬,从城外的望楼上看进去,可以看见一队队骆驼、马队正在牧人的驱赶下快速移动着。这座城出奇的大,城中也出奇的空旷,与中原的城池风格截然不同。如果只看靠近城墙的部分,几乎可以把它理解成为一堵高墙围着的草原,建筑群还在距城墙两里多远的地方。

这些骆驼有的身上架着西域游牧民族战场上常用的旋风炮,有的载着巨大的藤筐,筐中装着一块块碗口大的卵石,很显然,这是甘州一方守城和远程攻击的重要武器。

身材高大微胖,穿着一袭白袍,凹目高鼻的甘州黄头回鹘可汗庞特勤亲自登上城头,指挥作战,眼见城外一个个军容严整的战阵,再想起自己派往凉州三万援军惨败而回,并只回来一万人,且将士一个个犹如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庞特勤本来坚硬如铁的心中也不禁暗暗心中凛然。

庞特勤这一生打过太多的仗,见过许多军队,吐蕃人的、党项人、汉人的、大食人的,同他们都交过手,而且在西域这种地方不管是谁的军队都如虎狼般凶悍。然而,眼前这支军队却和他以往见过任何军队都截然不同————他们太整齐了,太安静了。

七万大军只要统帅身边一个旗手一个个旗语,鼓手的一道道鼓声,便整齐划一,进退如一,再没有一人聒噪,甚至移动一下。所谓令行禁止便是如此。庞特勤从未想过有军队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们并没有他以往所见到的西域各个势力军队那样凶猛、彪悍、嗜杀,但却有一种气壮如山,一静如岳之峙,一动如山之倾之感。这种感觉甚至让庞特勤感到有些诡异。

自祥符国立国之后,特别是先后打败了宋、辽两大帝国之后,关于祥符国皇帝叶尘的信息资料庞特勤便特意让人打探,他不得不承认叶尘是一位传奇皇帝。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同样是血山尸海里面杀出来的汗国,虽然重视,但他从未惧怕过。直到他派出到凉州的三万援军死伤两万,狼狈而回一万之后,他才隐隐感觉这一次面对的对手恐怕不简单、有些特殊,而此时再亲眼见到这支军队,他心中终于有了一些惧意和不安。

“先进行挑衅,弱敌士气,壮我军威。”扬继业一声令下,大军按照早已定下的顺序开始出阵。

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拓跋狮带领五千骑兵,带着如雷般的呼啸声越众军而出,战马膘肥体壮,强健有力,神骏之极,随着鼓声,他们气势汹汹,疾而不乱,统一制式的盔甲、头盔、统一制式的武器,以营为一队,形成四个整整齐齐的方阵顷刻间便汇聚成一股强劲的铁流,齐刷刷地在甘州城外从容驰过。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句话用在打仗中也同样说得通,如这样迅速的集结、这样严整的军容,庞特勤从来也没有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从中看出这支骑兵有着严明的军纪,他们不止单兵战力强劲,而且训练有素,那么这支军队的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此外,庞特勤还发现祥符国军队不止每人身上穿着制式古怪连头面都遮掩其内的板式盔甲,就连马身上都穿着看似坚固,但好似并不甚重的铁甲。这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然而,他是甘州回鹘可汗,他麾下儿郎个个也都是百战精兵,是勇士,在凉州大败是因为不知对方火药武器那般厉害,且还可以那样用。有了防备之后,他便不怕眼前这支军队,更绝对不会投降,他只能战。

庞特勤惊忧的目光注视良久,才从城下煞气冲宵的大军中慢慢移开,望向大军的身后,更加遥远的沙漠和绿洲,他已经派遣他二十多个儿子中最让他看重,能力最强的七个,在叶尘的大军赶到甘州前便已离开甘州,飞赴游牧于外的各个部落去示警求援了,他相信他只要坚持一天时间,援军便会源源不断的到来,到那个时候祥符国大军便会陷入两面夹击之中。

然而,他们回鹘人并不擅长守城,眼前这一劫,能不能熬过去呢?这是他最为担心的。

庞特勤握紧了肋下的弯刀,眼中一片疯狂的杀意,他向肃州龙家和瓜州、沙州曹氏都已经派了使者,希望能够用‘唇亡齿寒’的道理说动两家势力给他派来援兵。他相信龙家和曹家不是蠢货,当能够想得到,他们甘州被祥符国灭了之后,接下来就会轮到肃州、瓜州和沙州。

…………

…………

城下,杨继业勒马而立,腰板儿挺得笔直,傲然地看着城廓宽广,但城墙和护城壕并不算十分险峻的甘州城,越接近西域深处,城池建筑的越简单,西域大漠草原上的汉子,更习惯策骏马,挎良弓,沙场驰骋,挥刀杀敌,而不惯城池攻防战。

对甘州可汗庞特勤来说,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撑下去,坚守城池,等待援军,两面夹击,能胜则好,胜不了至少也要耗光祥符国大军的锐气和辎重,让他无功而返。而对祥符国大军来说,所要考虑的不只是能不能打败庞特勤,拿下甘州,而是如何完胜,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打败此次西征河西走廊的道路上最强大的这个敌人。

一切早有计划,杨继业面沉如水,举起马鞭,向前方的甘州城遥遥一指,他身边的传令兵便以旗语、鼓声将开始攻城的命令传遍给了全军。下一刻,静默如峙如山岳的大军没有动。准确的说是只有八个抛石机连近千名士兵喊着齐刷刷的口号,隆隆车轮声中各自推着二十五个巨大的新型抛石车,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人来到了距离甘州城墙五百步外。除此之外,攻城战车、撞城车、巢车和爬蚁攻城的云梯丝毫没有动。

祥符学院物理分院院子汪河山抢在发兵河西走廊的一个月前终于将滑行齿轮和链条的原理用到了抛石机中,并将其改装成轮式巨型抛石车。比起原来抛石机,新型轮式抛石车有着很多改进的地方————原来抛石机需要十五人操作,如今轮式抛石车只需要五人便可;原来抛石机发射准备时间为四十五息,如今只要十五息,缩短了三倍之多。最主要的是,有效射程由原来三百步提升至五百步,而且精度不但没有降低,而且还有所提升。

八个抛石机连,每两个连,共五十个抛石车负责一面城墙,由测距手测量出距离城墙五百步距离处,开始有条不紊的布下抛石机阵地,然后进行着调试、瞄准、安装火药包等各种发射前准备。

甘州城中守将看着城外祥符国军队所为,自庞特勤往下均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很快他们便不会这样认为了。

等到八个连各自以旗语给杨继业报告发射前准备完毕之后,杨继业再次下令:“每个连一天两百枚火药包,抛石机连长自己把握间隔,且记不可让敌人找出发射规律。”

杨继业的命令很快便通过旗语和鼓声、快马三种方式传到了八个抛石机连连长耳中,接下来甘州城中,便传来巨大的轰隆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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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杀一半放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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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包在甘州城墙、城内、城外接连爆炸,那种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甘州城内外都簌簌作响。

而这个时候,杨继业已经命令骑兵散于四周警戒,步兵则开始在帮助工兵们于城外安营扎寨,看那情形好像是要持久围城的样子。

甘州城内外,到处都是火光、硝烟。落在灵州城内外的火药包的爆炸,如同连绵不断的雷声,响个不停。八个抛石机连最开始还只是试探性的判断和调整着落点和火药包引线的长度,进行小规模的攻击。待到熟悉之后,便开始大规模的齐射。八个连各自负责一个区段,每次都能保证至少十几枚火药包能落在城面上,对几乎毫无经验的回鹘守军一下子就造成了最大幅度的杀伤。

巨大的爆炸声也是恐怖的武器,瞬时便能将没有任何经验的守军震聋。另外,这个时候甘州城本来就干燥,城墙上面木制的一些攻守战具被炸后还被点燃,就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

甘州城上,乱成一团。

然而,杨继业却始终没有下令让部队攻城,只是让大军安营扎寨之后,便派出大量探马往四面八方远出足足二十里,而大军主力却在养精蓄锐的休息。

甘州城的防御不说和宋国京兆府以及辽国大同府这等坚城相比,即使比起如今祥符国任何州城都是根本不能相比的。越是接近中原明核心的地方,其城市建筑风格就逾具备中原特点,而在西域戈壁沙漠、荒原草原之上,在百十年前,就算游牧名族大汗驻牧的地方,也不过是一片片帐蓬,拔营起寨,说走便走,在整个草原上迁移,所以他们的战斗风格一向是进攻,用进攻取代防御,势弱的一方要么在草原上与对方展开决战,要么利用广袤无垠的大漠草原四处逃避,根本不存在据城而守的说法。

而今,契丹人已经从匈奴、突厥的部落联盟政体发展成为帝国政体,开始建城寨、造堡垒。河西走廊上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沙州等这些城池,也早因为汉唐以来西域商道的兴旺而开始建造,但是这些城池的防御效果其实有限的很。

杨继业是有把握这个时候若是在抛石机火药包之后,再配合巨型弩.枪、攻城战车、撞城车、巢车和爬蚁攻城的抓扣云梯、盾车等攻城利器,大军直接攻城,以甘州城守军缺乏守城经验,最多三天之内破城。但是,除了抛石机之外,杨继业没有暴露大军所拥有的强大的攻城能力,更没有强行破城的打算。

甘州回鹘是一个游牧民族王国,其居民主体是回鹘人,如果强行突破,攻进城去,先不说守城军队就会从三万变成城内所有回鹘人全民皆兵,巷战的耗损将更加严重。或者一但甘州城破,各个部落就会趁乱突围,四下逃逸。那时,戈壁草原茫茫无边,四处追缉降服的难度将更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些脱缰的野马一一归附。更何况,杨继业还要利用甘州城这个诱饵,将城外所有的回鹘部落源源不断的援军吸引来。

所以,杨继业只是以抛石机发射火药包攻城,给甘州城很大的压力,且一种岌岌可危,却总能危而不破的感觉,如此一来,让庞特勤可汗和回鹘军民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幻想,坚守着他们的王城。

“他们是想围城打援?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城墙内侧下面,藏在石屋里面的庞特勤得知敌军始终没有开始攻城,只能这般猜想。

…………

…………

甘州城头、城内火药包的爆炸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半天时间,傍晚的时候,一名探子飞奔而回,来到中营,来到杨继业身前,敬了军礼,大叫道:“启禀大帅,甘州回鹘人援军来了,西南方向,有八千人。”

杨继业唇边绽起一丝笑意:“这支援军来的倒是挺早。”

话音刚落,他又大声喝道:“传令负责城西和城南的骑兵前去阻截,按照既定计划,杀一半,放一半进城。”

随着帅令到达,早已憋足一口气,等着甘州回鹘人援军到达的城西黑狼军团骑兵一旅和城南义勇军团的骑兵二旅顿时动了起来。

而没过多久,西南方向,肉眼视线尽头尘土飞扬,一支人数大约八千,队形并不整齐,但冲势迅猛的骑兵出现了,看他们的冲势,竟然是想打算一鼓作气突破正在围城的祥符国大军,制造大量杀伤和混乱的同时冲进城去。

如果祥符国大军正在全力攻城,那么正常情况下面对突然出现的骑兵奔袭是绝对来不及马上应变的————一面约束军队,调整节奏,变攻为守,一面调集充足的兵力进行阻截的。不得不说,寻常情况下,回鹘人的这种战术谈不上如何高明,却绝对有效,取的就是一个快字,这就是骑兵机动能力的体现。

然而,如今祥符国大军并没有全力攻城,甚至除了八个抛石机连千名官兵之外,其他军队都在蓄势以待。这种情况下,这八千人到来不说飞蛾扑火,但简直就是找死。

但是,实事情况却不然。这八千回鹘骑兵稀里糊涂和拦截他们的祥符国骑兵杀到了一起,两侧还有步兵发射快弩和弓箭,甚至还有火药包被扔过来。这八千回鹘骑兵都是高鼻卷发,杀气腾腾,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和拦截他们的祥符国骑兵战在了一起,马蹄翻飞处,激起大片尘土,迅速将敌我双方包裹在其中,尘烟滚滚,如同两支天军在云中作战。让人难以看清具体战况。

不过,真实情况是刚开始回鹘援军损失极大,甚至很快便超过一半,就在这支回鹘骑兵首领惊惧之下想着撤走时,不知怎么的,他们竟然稀里糊涂的杀到了城门口。而对于城内,虽在援军只有八千人,甚至如今好像在城外损失很大,但是首支援军的出现,使得死守城池的回鹘王城的军士气大振,城头上的回鹘人望着远处来临的援兵,发出兴奋的、欢呼,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兴高采烈地大叫,整座甘州城都为勤王之师的出现而亢奋起来,庞特勤果然命令开城,派一万骑兵出城接应。

吊桥的绞索在吱呀呀地放下,沉重的吊桥轰地一声,落在护城河上,城门洞开…………一万骑兵冲了出去,同时甘州城头上回鹘守军的两万多士兵个个持弓,射出了一片箭雨,配合出城的一万骑兵击退了追杀援军的祥符国骑兵,剩余的援军险之又险的进了城。一直担心祥符国大军拼着一些损失也尾随援军杀进城的庞特勤长长松了一口气。

此战,八千回鹘援军战死四千二百多人,三千八百人进了甘州城。而祥符国骑兵损失了四百多人。

但紧接着庞特勤想起今天祥符国大军攻城的怪异,神色又变得阴沉起来。事到如今,他岂能看不出杨继业想要做什么————不是为了围城打援,因为这样援兵打不过随时会转身逃走,但若是放进甘州城中围起来,便就成了被圈起来的狼,虽然依然凶悍,但却很难逃得了一个。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这对他来说便相当于阳谋,他需要援兵,而各个部落就算知道是陷阱,也会为了救援他们的可汗和王城,义无反顾的在第一时间来支援。更何况,庞特勤依然对在有了的援兵进城的情况下,有一定的信心守住甘州城。

抛石车以火药包对甘州城并不是很密集,但却能够保持断断续续的轰炸,再次开始。这给守军始终予以很大的压力和伤害。

…………

…………

天定二年,六月十日,夏京。

“哈哈哈…………不错,杨继业这将计就计做得好!损失数百人便攻下凉州城不说,让甘州黄头回鹘汗国也损失了两万多人,而且刚刚出征便取得大胜利,对大军来说已经打出了士气,壮了我祥符国的军威。”政务殿中,大朝会上叶尘看过捷报,难得的放弃了皇帝的矜持和威严,长笑一声,喜笑颜开,当着满朝文武为前线的捷报而叫好。

众臣同样欣喜,齐齐躬身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君临河西走廊指日可待。”

叶尘微微颔首,示意众臣平身,然后仔细又看了捷报,说道:“嗯!此次安全部和特种大队算是立下了首功,传朕旨意给特种大队那位名叫薛米见的班长立一等战功,由高级士官提升为都尉。安全部凉州部的周虎情报未能及时传到,不过能够将功赎罪,且功大于过,给于嘉奖一次,以资鼓励。”

曾尚飞和胡三光恭敬称是。

韩熙载笑着,拱手道:“陛下,如今的胜利也仅是开局而已,想来甘州大捷的捷报很快也会送到陛下手中。”

叶尘点了点头,嘴角含笑,说着:“希望能够在三月之内拿下河西走廊。”

第八百九十一章 重型投石机

胡三光出班说道:“启禀陛下,据探子回报,宋国朝廷秘密派了使者前往河湟一带吐蕃大部,并暗中以商人的名义给这些吐蕃大部送去了兵器盔甲。而吐蕃大部中近日已经传开我祥符国拿下河西走廊之日,便是对他们发兵之日。这几天,安全部已经在西南边以兰州为中心的各军机要地抓获数十名吐蕃探子。安全部分析,吐蕃诸大部暗中已经针对我祥符国达成攻守同盟,且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攻打兰州。”

众臣神色早已肃然一片,但却没有半点惊慌。叶尘想了一下,说道:“传令白虎军团韩虎,军团总部搬移至兰州,主力屯兵于兰州。”

全权负责军枢部工作的总参谋长曾尚飞立刻恭敬称是。

叶尘又说道:“吐蕃人不算什么,主要还是宋国和辽国,安全部给朕将他们盯死了,有丝毫风吹草动,务必要在第一时间报于朕的同时,通报给相应军团驻军。”

胡三光肃然说道:“谨遵陛下旨意。”

叶尘恢复笑容,说道:“诸卿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事的话,就退朝吧!”

工部尚书简祥符学院院长徐铉出班说道:“陛下,臣还有一喜事禀报陛下。”

叶尘脸显意外,笑着说道:“徐铉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朕?”

徐铉说道:“回禀陛下,工部下属民事研究司终于研制出了陛下所说的玻璃。”

叶尘闻言,顿时大喜,说道:“好,哈哈哈…………有了玻璃,我祥符国财政收入每年当能够再增三百万两银子不止。”

这些天因为对河西走廊财政开始吃紧的而感到头疼的户部尚书贾宪也是欣喜若狂,说道:“陛下,臣这就派人安排筹划玻璃建厂事宜。”

叶尘点头道:“在什么地方建厂,如何建厂?要听取主要参与玻璃研制的工匠的意见。工部按照相关规定,对相关工匠,该授予官职的不要吝啬,该奖励钱物的也要大方一些。”

徐铉和贾宪同时躬身称是。

…………

…………

三天时间,黄头回鹘各个部落援兵接连到来救援他们的可汗和王城,杨继业用同样的手段,杀一半,放一半进入。不知不觉中甘州城中已经聚集了六万大军。与城外祥符国大军单从兵力上来说已经相差不多。而黄头回鹘可汗庞特勤也由最开始的惊惧担忧,信心变得也越来越足,毕竟寻常情况下攻城一方兵力于守城十倍之才能破城,就算祥符国大军如今有着太多攻城利器,军队强悍,但怎么着也至少是两倍吧!

“启禀大帅、副帅,据我安全部潜伏在黄头回鹘各个部落附近探子汇报,庞特勤的回鹘汗国大大小二十七个部落,援兵都已经派出。” 傍晚,结束了一天的拦截大战和抛石机火药包的轰炸之后,中军大帐中正在召开例行作战会议,唐兴武首先汇报了当前最重要的情报。

主持作战会议的黄东秋皱眉,说道:“这三天之内被我们拦截的回鹘援兵只有十三支,会不会还有十四支回鹘援军没有赶来。”

特战营营长孙立行说道:“据我特种大队潜入援兵纵深的侦察兵汇报,有十四支人数不足三千的回鹘援兵是与其他援兵合兵一处之后才来闯我军大营,被放进甘州城中。”

众人闻言,均是精神一振,眸中精光闪烁,瞬间战意冲天,齐齐看向杨继业。

杨继业说道:“鱼已经进入网中,但却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

说着话,杨继业看向朱雀军团步兵一旅旅长朱晶平。后者立刻站起说道:“回禀大帅,属下这边还需要三天时间。且越到后面,越容易被回鹘守军发现,就越需要攻城以吸引守军注意力和掩盖声响。”

杨继业点了点头,说道:“三天时间却是正好。虽然以我军攻城器械之利,攻下甘州城不难,但攻城之战最易战损士兵。按理说应该这三天继续佯攻,等三天之后一举收网,这样我祥符国损失最小。不过,自我祥符国立国以来,虽然与宋、辽两国皆有大战,但多是野战或者我军为守城一方。以致于我军攻城经验极少。将来我祥符国征战天下,少不了攻城,而不管是辽国还是宋国,随便一个州城的城墙都要比甘州难以攻下,且守军比回鹘人更会守城。更何况,攻城器械虽然好用,但是若操作士兵不够娴熟,攻城军队经验不足,也难以攻下坚城。难得回鹘人不太擅长守城,所以此次攻打甘州城也是我军练手的机会。”

说到这里,杨继业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传本帅军令,从明日起,步兵旅和两万多配属各旅的原辽国降军,以及七千凉州旅都轮流攻城。三日后一举破城,灭黄头回鹘汗国。”

众将轰然称是。

……

……

第二日,祥符国大军正式开始攻打甘州城。战争从一开始便显得极为激烈。杨继业为了避免与回鹘人旷日已久的追逐战,选择了将对手全部引入甘州城,让回鹘城放弃自己擅长的骑战,反而去做自己不擅长的守城战。这样的战略打法固然省时、省力,但也同样将回鹘人逼到了类似于‘背水一战’的境地,即使回鹘人不擅收城,但却擅长战斗杀人。事实上,若非祥符国有着回鹘人难以想像的攻城利器,以七万兵力攻打有六万多军队驻守的甘州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用来送死都不足以形容。所以,这场攻城战注定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志平举着高过人身的盾牌,一双眼睛胀得通红,口里大声吼着无意义的音节,踏过横七竖八躺在城下的友军尸体,第三次冲向城角。此时甘州城东的上空,恍如正下着一场狂暴的箭雨,密密麻麻射出来的羽箭,几乎让太阳都失去了光芒。城墙的脚下,到处都有未熄的烈火在飘摇着,回鹘人泼下来的滚烫的开水,兀自在地面上冒着热气。到处都是穿着黑色铠甲的祥符国大军尸首,被石块砸烂的云车残体,还有遍地可见的血迹。惨叫声、吼叫声、战鼓声、云梯车轮压过壕桥的吱吱声、弓弦振动声、羽箭穿过空气的声音、抛石机发射时的轧轧声、火药包砸在城墙上、城墙外的轰隆爆炸声………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柳志平此时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跟随着白虎军团步兵一旅的四千千多名袍泽,以及配属的三千辽国降军一起,服从着旅长的命令,簇着云梯,向着甘州的城墙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每一架云梯车后面,都跟随着数以百计的战士。而在他们身后,在回鹘军队射程以外,祥符国军队八个抛石机连,整整两百架轮式抛石机分成四组,不断的向甘州抛射出石块与泥团,中间毫无规律的突然又换成火药包,压制着城墙上的回鹘军队。

接连三天此次西征配属的火药包便用了一半,换成钱便是二十万两银子,消耗极大,所以如今的火药包已经不能如最开始那般随意使用了。而五到八斤重的石弹,打在甘州城那坚固而高峭的城壁上,连个印子都留不下便化为齑粉;它们也很难对重要的防御工事造成多大的损害,但是如果落在人身上,无论穿着多好的盔甲,也必死无疑。那些跌落城下的回鹘军队尸体,几乎没有完整的。

杨继业与黄东秋都紧绷着脸,站在指挥高台上拿着望远镜观战。

此次祥符国西征,大军一路上行军速度相对来说是比较慢的。而慢自然是有原因的———此时攻打甘州攻城器械,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这个时代运输能力,道路状况,从祥符国顺州到凉州,再到甘州的道路,许多地方都不能通车,许多重型器械根本无法运过来,就地制造也要受材料与工匠的限制,都是拆卸成部件运送过来的。任何一个将领,都知道在这方面无法再抱怨什么。毕竟,没有哪个国家或者势力的军队在攻城时能够如祥符国大军这样幸福,有这么多利器相助。

但饶是如此,擅长防守的杨继业还是忍不住会暗暗感到遗憾。

若是能运来重型投石机便好了。此次发兵河西走廊之前,祥符学院物理学院院长汪河山发明了一种在这个时代来说的超巨型的投石机,能将数十斤重甚至上百斤重的石头轻而易举地发射到三百步以外。只要有这么一两架投石机,甘州城上的任何防御工事,只要被命中,就会被砸得粉碎。再试想一下,若是将上百斤重的巨型火药包发射出去砸在城墙之上,一下便可炸塌一截城墙,来上几次,便可直接破城。

但这种投石机本身重达数千斤,即使是拆卸着部件,几人重要部件也要超过千斤,这个时代一辆马车的载重能达千斤就几乎是极限,且河西走廊马走、人走、骆驼走还可以,但马车却很艰难,更不用说这种投石机几个重要大型部件需要几辆马车同时拉才能拉得动。

第八百九十二章 开始收网

不过,攻打甘州城,其实也用不到这种攻城大杀器。以杨继业的眼光来看,庞特勤在守城方面的能力实在是很欠缺。而且这种欠缺并非庞特勤个人的问题,而是回鹘军在这方面根本不擅长。所以庞特勤才犯一些在杨继业看来简直是可笑的错误。最主要的是,整个甘州城防御工事的设计虽然称得上严密,然而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外壕居然没有羊马墙,使得祥符国军队不仅可以直接攻城外城,而且祥符国军队的壕桥轻易地就开到外濠上面,池宽水深的外壕居然没有发挥多少作用。还有,对攻城一方可以造成很大的麻烦的马面也太少。

这许多的不足,完全是战术思想上的落后。比如偌大的甘州城居然只有两个城门!在杨继业看来,这简直就是幼稚。回鹘人以为城门是攻防最激烈的地带,所以就以为越少越好,可以集中防守,但他们却忘记了城角更是最薄弱的地带。

不过,任何一个民族都有他们聪明的、独到的一面,更有自己智慧的结晶。

回鹘人在这么多攻城火药包和石弹的打击下,居然还能够在城头上保持如此密箭的箭雨?城面上防守的回鹘人似乎完全没有被压制住!而最奇怪的是,回鹘人的守城用的旋风炮一直没有还击。按着常理,布置在城内的守城旋风炮因为居高临下,一般都要比攻城抛石机发射石弹威力更大,它们是摧毁攻城一方各种攻城器械最有效的武器。祥符国军队的各种攻城器械一旦发起进攻,其位置就暴露无疑。但为什么庞特勤任凭祥符国军队攻击,这难道是在一直隐藏实力?

难道说应付祥符国军队的这点攻击,他完全是游刃有余?亦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守城用的旋风炮?安全部的情况有误?

杨继业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外城城面定有蹊跷。”杨继业低声说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向身边的黄东秋瞥了一眼。

黄东秋斜着伸手掌,做了个手势,却没有接话。杨继业收在眼里,眉头皱得更紧了。黄东秋的意思很明白,与杨继业想的完全一样。甘州外城的城面,一定是被设计成向内倾斜的城面了。这种城面设计是专门对付攻城抛石机的——石弹落到上面,就会借着巨大的惯力向夹城滑落。任何投石机的精确度都是有限的,训练得再好的士兵,也无法准确的将每一枚石弹打到城面上,实际上每十枚中能有三到四枚命中城面,就已经是训练有素了,即使以祥符国新型抛石机也只有十中之六的命中率。而如果城面的设计成一定斜度,城面上的士兵在遇到攻击时只要紧贴女墙站立,受到的伤亡就会大幅减少。

杨继业突然有些后悔前三天火药包的损耗太大了,否则这个时候若一直用火药包,便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天的攻城主要是为了掩护另一个杀手锏的顺利进行,顺便练兵而已。

…………

…………

“呯”地一声,一声羽箭正中柳志平的盾牌,射箭的人显然臂力极大,羽箭插入盾牌后箭尾兀自摇晃不已,更是震得柳志平的手一酸。柳志平此时根本不知道是谁射出来的这一枝箭,躲在覆盖着厚厚的沙土与生牛皮保护的云梯车内的士兵,已经将云梯靠到了甘州城墙上,云梯上一架架飞梯就势升起,直接架到了甘州外城的女墙以上。“杀!”“杀!”身后的战鼓声擂得更加急了,柳志平见排长举着一面盾牌,口中大声吼着,跳上云梯,向着甘州攀爬上去,他身后有数十名士兵见状也紧随其后,纷纷跟上。柳志平连忙带着本班士兵也跟了上去。他刚一上去,身后马上又有无数人跟了上来。

这个时候,甘州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升起的云梯,一排排身着黑色铠甲,举着盾牌的祥符国军队战士,如同庞大的蚁群,向着甘州攀爬上去。

一瞬间,祥符国军队的远程攻击更加激烈了。

在巢车的指挥下,祥符国军队的投石机发了疯似地向甘州城墙发射,不惜一切代价来压制城面上的守军。不知道何时布好的巨型弩.枪也突然发威,祥符国军队疯狂地将他们的巨型弩.枪推进距城百步以内,不顾伤亡的向回鹘军队进攻。数以万计的弓手更是将漫天的羽箭射向城头的回鹘军队,数十架的望楼车好象突然冒了出来一样,在战场上疯狂地移动着,这些比甘州城还要高的望楼车上,每架都载有十几名的祥符国军队神箭手,这些人不停的寻找着他们认为的重要目标,几乎每一声弓弦响声,都有回鹘人送命。

得到有效支援的白虎军团步兵一旅,仿佛得到什么号令一样,也自觉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甘州城头,越来越近了。

“狗日的要玩命了!”城楼上,庞特勤狠狠地吐了浓痰,骂道。他转身瞪着自己最为勇敢的儿子,沉声道:“维土吉,你给我带一个千人队上去,绝对不能让祥狗登城!”

“是!”

我们的旋风炮可以动手了!”庞特勤没有再看一眼离开的长子,他瞪着眼睛,盯着城外的祥符国军队巢车与望车。庞特勤感觉到,相比而言,对甘州城威胁最大的,是那些毫无攻击力的巢车。因为有了这些巢车,祥符国军队才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城头上的一举一动,才能用旗号指挥部队进行更有效的攻击。

这是心腹之患。

“一定要先干掉那些巢车!”

轰!

轰!

一辆巢车被砸得散架。

又一辆巢车被砸成数段。

“好了,下令收兵吧!今天到此为止。”杨继业看了看渐进傍晚的天色,神色淡然的下达着命令。回鹘人的守城旋风炮终于开始还击了,为了练兵经历一些生死拼杀,战损一些士兵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就行。但让那些珍贵的攻城器械被回鹘人砸毁,那就得不偿失了。他可是知道军中这些攻城器械价值六十多万两银子。

在抛石机和巨型弩.枪的掩护下,祥符国军队开始鸣金收兵。而筋疲力尽的回鹘军队,也不敢再去挑衅祥符国军队,眼睁睁地望着祥符国军队撤退,只是象征性的攻击了一下了事。

“祥狗很怕死?亦或祥符国大军统帅不想让自己大军损失过多。”庞特勤看着撤退的祥符国大军,心中大喜。一支害怕战损的部队,在他看来要远比一支不怕拼命的部队要好对付得多。

“既然他们怕死人,那么我便要主动一些了。”庞特勤这样想着,转身对身后的维土吉说道:“维土吉,你去挑选三千敢死勇猛之士,于今晚一更之时悬槌而下,击其薄弱。本汗另遣两支奇兵先出潜行,待城中号角声响,多举火把,布疑阵,自南、北而来,诈为援兵大至。趁祥符国大军慌乱之时,本汗再亲率大军出城,胜负一夕可定!”

………

………

李唐统治时期,吐蕃极盛一时,直接构成了唐朝政权的重要边患。唐末五代乱世,各族征伐不断,且吐蕃内部纷争不断,使得吐蕃势力逐渐衰落。东方部族则以凉州潘罗王所设西凉府和河湟青唐为中心,散处在凉州、河湟、青唐、陇西、秦州一带,各成部落,互不统属,但互相之间联系依然紧密,面对汉、党项、回鹘等异族时,多会联手抗敌。

宋琪《奏论边事》中提到:“党项、吐蕃,风俗相类。其账族有生户、熟户。接连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横过寇掠者,谓之生户。其俗多有世仇,不相往来;遇有战斗,则同恶相济,传箭相率,其从如流。虽各有鞍甲,而无魁首统摄;并皆散漫山川,居常不以为患。”所以,吐蕃分为生番和熟蕃。生户位于有蹉鹘、者谷、达谷、必利城、噶家城、鸱枭城、龛谷一带,这些生蕃种类莫知其数。然族账发散,不相君长,故不能为华夏之患。但是多散布于渭州、临洮、河、兰州、叠、宕州、连宗奇、青唐城、凉州一带的熟蕃则是不一样,富有倾略性,喜欢互相抢掠,抢掠它族百姓,特别是喜欢到汉族所在打草谷。西北这些年战乱不休,他们功不可没。

就在大宋问鼎中原之时,在甘青地区兴起了两个吐蕃族地方政权,一个是凉州地区的自称为潘罗王的潘罗支政权,另一个便是河湟地区的自视为正统的唃厮啰势力。在原本历史上,潘罗王政权不久即被吐蕃吞并,而唃厮啰政权在青海东部相传四代,经历了一个多世纪,才被宋朝所灭。

唃厮啰是吐蕃亚陇觉阿王系的后裔,但是生不逢时。当他出生之时,吐蕃早已分崩离析,处在宗室战争、军阀割据的内乱之中。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三千敢死队

为了避难,许多吐蕃王室的后代不得不远走他乡。所以,唃厮啰名义上虽然是如今吐蕃至高无上的赞普(吐蕃之王称赞普),但实际上如今唃厮啰却是河湟地区宗教领袖和地方豪强手中的傀儡。河湟地区业已强大的宗教和地方豪强两大势力都将唃厮啰当作名贵猎物一样来追逐。因为,唃厮啰年仅十二,这对于豪强们来说,无疑又是最好控制的。

如今控制唃厮啰是一名僧人,汉名叫李立遵,藏名郢成蔺逋叱。郢成蔺逋叱和邈川三年前(湟州治所,今青海乐都)大酋温逋奇拥立唃厮啰为主,尊为赞普。在唃厮啰十二岁的时候,便将两个女儿嫁给唃厮啰,并将王城迁到经济比较发达的青唐城,自称论逋(相当于宰相),独揽大权。

青唐城规模其实不小,人口多达十万,但是比起汉的城池,他最大的特点便是脏乱,马粪牛粪散落在街道上却是一种常态,吐蕃人也早已习惯。唯有城中心的赞普宫附近要好一些。

此次,祥符国发兵河西走廊,凉州的潘罗支向郢成蔺逋叱求援,郢成蔺逋叱见识不凡,再加上宋国宋卫府暗中散布谣言,且派人游说,他预料到祥符国若是打下河西走廊之后,迟早会对他们吐蕃诸部发兵。更何况潘罗支虽然不尊青唐城为主,但也是吐蕃人,所以应了潘罗支的请求,派了三万援军。

不料,三万援军去了之后的第四天便狼狈逃回,且逃回的不到一万。郢成蔺逋叱大吃一惊,仔细询问过失败的过程之后,再一联系这些天宋国来的那位密使所言,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感。他甚至可以肯定,祥符国攻下河西走廊之后,必定会对他青唐动手。

青唐城,紧挨着赞普宫的论逋府中,郢成蔺逋叱看着眼前这名宋国宰相赵普派来,名叫皇甫同的使者,神色变幻不定,心中犹豫不决。宋国宰相赵普权倾朝野,权比天子,郢成蔺逋叱虽然远在青唐,但也有所耳闻。他自认为自己和赵普是同类人,甚至认为自己做得要更好,因为赵普和宋国皇帝还在争权,而他已经让赞普唃厮啰成为傀儡,并且等时机成熟,他便可直接废了唃厮啰,自己成为唃赞普。

“论逋大人,眼睛局势,想必论逋大人已经很清楚,你再不趁着符国大军远征西域,发兵兰州,先下手为强,等杨继业拿下河西走廊之后,回师之时必定是攻打你河湟之时。到时候论逋大人认为能够挡得住祥符国大军。” 皇甫同淡淡的说道。

郢成蔺逋叱死死盯着皇甫同,说道:“皇甫先生所言固然有理,但是据我所知,宋国与祥符国早已结下死仇,等祥符国西收河西走廊,南攻下我河湟,势力越加强盛之后,恐怕便会发兵攻打宋国了。所以,我有一事不明,祥符国远征西域,对宋国来说同样是一个机会,为何赵相公派皇甫先生鼓动我们河湟攻打兰州,而你们宋国为何不发兵祥符国?我可立誓,只要宋国发兵祥符国,我必定倾尽全力攻打兰州。”

皇甫同心中叹了口气,他是赵普心腹幕僚之一,这些天已经与郢成蔺逋叱谈过不少次,但郢成蔺逋叱却是老奸巨猾,并不是那么好忽悠,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还没有完成宰相大人交代的差事,不由有些心急,同时也明白了郢成蔺逋叱是个明白人,到最后看来还是免不了要拿出实际的东西或者承诺才行。

这样想着皇甫同摇了摇头,说道:“论逋大人有所不知,赵相公自是高瞻远瞩,想要趁机发兵攻打祥符国,可是赵相公毕竟不如论逋大人这样能够完全决定我大宋兵事。不瞒论逋大人,我大宋皇帝陛下对那祥符国有些畏惧,赵相公这些天正在努力说服甚至逼迫我大宋皇帝陛下对祥符国出兵。这样吧!论逋大人若是愿意主动出兵攻打兰州,在下做主,三日内便从秦州运来五千套盔甲,五千柄刀,五千把强弓和五万支羽箭送于论逋大人。”

郢成蔺逋叱眸中炽热之色一闪而逝,正如皇甫同所言,他心中的确很清楚,他再不趁着符国大军远征西域,发兵兰州,先下手为强,祥符国迟早会对他河湟之地下手。但是世间之事变化无常,万一等不到祥符国发兵来打,祥符国选被辽国所灭呢!可是他若现在便发兵攻打兰州,那便意味着直接与祥符国开战,即使杨继业带着七万大军劳师远征西域,他依然不太想招惹祥符国。

皇甫同将郢成蔺逋叱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暗骂了一声,暗忖道:“看来想要让吐蕃人和祥符国之间燃起战火,还需要我想办法放上一把火才行。”

…………

…………

河西走廊,甘州。

整天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烟灰的太阳终于开始西沉。祥符国大军的抛石机也停止了攻击,夜幕缓缓落下,天地间也随之慢慢静寂下来,甘州城内外都显得很安静。

庞特勤安排防务,探视伤亡,差人连夜修葺被破坏的城头工事。事无巨细皆过问一遍,才方稍觉安心,来到东城下。此时他安排的两只负责布疑阵的奇兵已经先行潜出城,到了指定位置。

此时一更到了,更夫敲响了锣声。

庞特勤亲自提着一坛酒,挨个地给站在他面前的三千名身着黑衣的死士倒着酒。酒在回鹘人眼中却是堪比黄金,没有几个回鹘人不喜欢酒的。给最后一个人的碗中倒过酒后,庞特勤将酒坛摔到地上,“哗”地一声,酒坛便被掼成一地的碎片。庞特勤大步走回队伍前面,提起一个酒坛,撕开封泥,大声道:“这是上路酒!喝!”

说罢,举起酒坛,咕噜猛喝了一大口,一把便将酒坛砸了。那些死士们也跟着他一口干完碗中的美酒,一齐将碗摔得粉碎。

二更锣响。

夜幕笼罩的甘州城头,从祥符国军队难以观察到的几个死角处,悄悄地放下了三千的黑影。黑影们弓着腰,利用夜色与地形的掩护,躲过远处祥符国军队巡逻士兵的观察,悄悄地向着目标中的几座祥符国大军军营靠近。

很快,维土吉与他的敢死队们几乎都已经可以看得清祥符国大军营寨中夜间巡逻守望的脸孔了。但那些在夜间警戒的祥符国士兵对眼前的危机,却依然毫无觉察。

“若是能设法在他们的马厩点上一把火,那就再好不过了。”维土吉一面领着部下潜行,一面在心里暗暗计算着。

他们来夜袭,对他们三千人来说成则九死一生,败则十死无生。而成败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维土吉的经验与判断力。

摸着黑往前潜行,忽然,维土吉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他俯头看过去,原来有几块齐腰的大石头,稀稀落落地摆在前面。维土吉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安,他举手示意部下们停下来。

他小心一面掩藏着自己,一面打量着这几块平淡无奇的石头,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维土吉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对他喊着:“绕开它,绕开它…………”

“听说中原汉人中有道士会一些奇门遁甲陈法之术,而那祥符国皇帝传说中就会法术,莫非这是某中法术?”维土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面继续谨慎地观察。

这里距祥符国的大营已经不到一箭之地,尽管祥符国大军的栅栏看起来还算是中规中矩,但外面却没什么陷阱的痕迹。

“这些祥符国的人气势汹汹而来,想必从没有想过我们敢主动夜袭吧!”

更何况,他们选择今晚上夜袭部队是祥符国一支骑兵大营所在。

已经没有时间过多思考了,总不能被几块石头吓倒,维土吉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决定继续前进。但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先命令一个小头领领着两百人先行。

等得不耐烦的部下们快速地穿过了那几块石头。

“轰!”

“轰!”

在一瞬间,维土吉只觉得眼前巨大的火光一闪,气浪卷起沙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扑倒在地上。然后想起了从凉州逃回来的一万败兵那夸张的描述,然后又想起了这几天祥符国大军以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

“那些石头一定是祥符国军队提醒自己人注意而特意设的标记。”维土吉心中有了一些恍然。

然而,一切都晚了。

祥符国大军的号角声、喊叫声仿佛突然之间冒了出来,在寂静的夜晚中是那么的刺耳难闻。弓箭手们迅速地集结起来,向着地雷被引发的区域射出密如蝗雨的箭矢。

维土吉甚至连头都无法抬起来。

但他分明能感觉到,火光越来越明亮,而从大地的震动中,他也能知道,祥符国大军的骑军出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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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全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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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袭营失败了!”两声巨响后,甘州城头,一直注视着祥符国大军军营动静的庞特勤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天定二年,六月十三日晚,黄头回鹘汗国庞特勤派遣三子维土吉带领三千精挑细选敢死勇士夜袭祥符国黑狼军团骑兵一旅营地失败,全军覆没。庞特勤派遣另外两只各一千举火把,布疑阵,佯装援兵的军队同样未能逃过被全被杀死的命运。

第二日,祥符国大军攻城依旧。

只是祥符国大军不再发射火药包,但是抛石机密集发射的巨石在前几日火药包轰炸基础之上,依然砸得甘州城头破烂不堪,守军纷纷避入藏兵洞。待抛石机停止发射,才又重新占据城头。这时,祥符国大军不惜损耗箭矢,铺天盖地的箭雨便落向甘州城墙。不过,这几天下来,在回鹘汗王庞特勤带领下也想了好多办法,有了很大的长进————城头出现了许多可以移动的方形尖顶的虚棚,这是以巨木为骨,牛皮为表的遮蔽物,牛皮既软且韧,箭矢以抛物线的角度射中后已不能对幔帐中所藏的士兵产生威胁,而士兵藏于其中,却能及时观察到城外军队的阵形移动,进而部署到迎击地点。

这样的打法,对攻城一方,消耗箭矢和攻城器械速度极快,但已方士兵的损失却大幅度减少。不过,杨继业既然要让甘州守军不能因为祥符国大军攻击节奏从而有所怀疑,影响后面计划,正常攻城还是要继续,不管是之前的火药包,还是如今的箭矢的消耗却也是没法避免的。

“传令,这次攻城要进入到甘州城下。”

“放踏橛箭,准备攻城!”

杨继业的命令得到了一丝不苟的执行。

望楼上号旗飘扬,一排排特制的巨型弩.枪对准了城墙,槌子敲向牙发,小臂粗的短弩.枪带着刺破耳膜的巨啸呼号着扑向城墙,一排排钉入厚厚的墙壁,这是用来让祥符国士兵扑近城墙时,可以借此攀援登爬。且又不用担心如云梯那样被从上面推翻或者被点燃。

一队队祥符国步兵站在牛皮遮幔后面,推着装了木轮的折叠桥、填壕车在矢箭的掩护下迅速向前扑去,甘州城的护城河已经进行了拓宽和掘深,本就不多的水流早已经被前几天火药包炸得到处流淌,然后又被西北干燥天气和火辣辣的大太阳蒸发,破烂不堪护城壕中的积水只留下一尺左右,水中露出一柄柄顶端削得锋利的巨篙。

“吱嘎吱嘎…………”

虽说削轴和辘轳上已经上了油,迅速转动起来还是发出牙酸的声响,祥符国大军将军工厂的能工巧匠按照武器研究司最新研究发明的飞桥冒着城下泼下的箭雨铺到了水面上,然后转动绞索,将折叠的另一半桥面向前延伸出去,搭在了对面的河岸上。十具壕桥,形成了一面宽大十五丈的桥面,已使整个护城河变成了一面平地。这种飞桥早在大半年前便已经研究发明而出,比当年华夏卫府在宋国时发明的第一代飞桥还要先进好用得多。只是祥符国立国以来打了不少仗,但还没有攻过城,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使用。不过已经正常装备部队,此次发兵河西走廊自然是带了过来,正好用上。

“笃笃笃…………”城头回鹘人反应也很快,箭矢换成了火箭,不再射人而改射桥面,但是这些常规进攻早已在祥符国武器研究司研究人考虑之中,桥面之上是以铁皮包裹,箭矢难伤,除非大火烘烤,像箭头上这点火苗,不能射穿桥面,很难发挥作用。

“杀杀杀!”一大队士兵举着盾牌,扛着拒马枪、鹿角跑过壕桥去了。

抛石机、巨型枪.弩、万余弓箭手疯狂的向城头进行着最后的压制,保护着冲到城下的已方士兵。

士兵们迅速在城门附近布设了拒马枪、鹿角阵,因为攻城战时,攻方即便有骑兵也很难靠近城下,可城中和城门外的瓮城中却随时可以派出轻骑剿杀攻城士卒,所以在城门附近要布置障碍物,以防反被攻击。由于有后方弩箭的压制掩护,城上守军不敢随意站起射箭,零星射下的箭矢只伤了为数不多的士兵,这些士兵布置妥了障碍,大批的云梯便被推过了壕桥。

祥符国装备部出产的云梯早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传统云梯,不但两边有扶手,而且顶端有女墙,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攻城士兵。这种云梯同样是祥符国武器研究司的成果。若是寻常云梯搭在城墙上时,城中立刻探出无数柄长达数丈的撞杆,云梯立足未稳,便有许多被撞杆推倒,带着蚁附其上的许多士兵轰然砸在地面上。而这种云梯顶上的挂钩往墙上一撞,便牢牢地咬紧了城墙,撞杆根本撞不开它,攻城士兵根本不必照管云梯,就可以全速攀爬,许多士兵还借助射在城墙的踏橛箭,口中咬着长刀向上攀爬。当然,这么近的距离,且没有防御,攀爬过程中很难躲闪,是很容易被守军射杀,即使冲上去与守军展开近身肉搏,但是因为刚开始上到城头上的守军必然是人数较少的一方,所以最开始冲上去的战士十有八.九也是一死。

与此同时,杨继业立即命令十余具望楼趋向敌阵,这望楼比城墙还高出许多,主要作用是主将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可以瞭望城中动静。同时,杨继业从全军挑选了五百名神射手,放在这十具望楼之上,让他们有目的地射杀守军之中特定人群,比如旗手,军官头目等。回鹘守军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损失了不少传令兵和头目军官,但很快回鹘人便也组织了专门的神箭手与望楼上的士兵进行对射。

攻城战当然不只是奇门兵器的展示,也不是只凭这些是否先进就一定能够取胜的,最终的胜负,仍在要由人来操纵。至少在地利上,城中守军是占着先机的,守城士兵与攻城的将士围绕着三面城墙浴血厮杀,攻城战中伤亡率最高的时刻,就是这种攻城的时候。

夜叉檑翻滚着扑下了城墙,上边无数尖锐的长钉,扎得攻城士兵头破血流,一具夜叉擂抛下,便有许多士兵惨呼着摔向地面,地上又牢牢地插着许多尖锐的木桩,刺得他们肠穿肚烂。

一具攻向城门的木驴车被铁撞木刺穿了顶部,然后猛火油自上面浇灌下来,紧跟着抛下一支火把,许多士兵浑身着火,惨叫着从木驴车张开的可挡滚木擂石和箭矢的护翼下跑了出来,又被乱箭射死在地上。

大旗挥动,烽烟如云,金鼓声鸣,杀声如潮。

数十块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到城头,碎石屑崩到头面上隐隐生痛,尽管守军士兵退的够快,但还是有所损伤。

紧接着,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人如蚁聚,流矢如雨,城头上下到处是一片刀光剑影,滚木擂石、沸汤滚油,毫不吝啬地浇下去,浇出一片片凄厉的惨叫,一枝枝箭矢,也在飞快地夺去城头士兵的生命。

不时有人冲上城墙,又被守军拼命地压制回来,后面的人踏着战友的尸体又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狼牙拍一拍下去,血肉四溅;巨大的滚木擂石将无数士兵砸得血肉模糊;时而有人浑身着火,挥舞着双手绝望地摔下城头,时而有人被车弩贯入皮甲,手中的长枪还未搠中爬上城墙的士兵,便惨叫着倒飞出去四丈有余。

每个人都在扮演着生杀予夺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着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们没有一刻的犹豫,做为一个战士,他们的生命本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

杨继业拿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军观敌瞭阵,脸上始终面无表情,暗中计算着自己的损失已经快达到之前所定数额。

这样想着,他吩咐道:“收兵。”

杨继业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祥符国大军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喧嚣尘上的厮杀声停止了,战场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许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这才发现自己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被抽尽了,他们摇摇晃晃地赶回营中,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懒得动上一下了,但等吃上一顿热饱饭,休息两三个时辰,他们又可以变得生龙活虎。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残破的尸体还倒挂在城头碟墙上,或者半悬在踏橛箭上,损毁的云梯、撞城车、折叠壕桥还在燃着火、冒着烟,向人们宣告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一战。

城外祥符国大军中开始重新布设营防,营中一处处炊烟,便也在此时袅袅升起,这就是这个时代军队的生活………

………

………

河西走廊自甘州往西四百里左右的路程便是肃州。如今的肃州之主便是在西域大名鼎鼎、家喻户晓的龙家。

第八百九十五章 肃州龙家

龙家是一个部落,也是一个世家。他们的世代首领都称为龙王。

肃州龙家是唐朝时候西域三十六国中的焉耆国王族后裔,焉耆古城博格达沁陷落后迁入河西陇右一带,最初,甘州本来在龙家的掌握之中,不过回鹘帝国灭亡后,其中较大的一股势力庞特勤部也逃到了河西,把龙家逐出甘州,鸠占雀巢。

龙王只得率领族人退出甘州,占据肃州,在这里,焉耆国人和吐浑族人、尤其是大唐对西域失去控制后,遗留在河西的安西都护府大唐军队后人们完成了第一次民族融合,所以他们接受了相当程度的汉化,军队练兵打仗等战略战术也习了大量大唐军队的特点,甚至连武器装备、军服款式都十分相似。

此次,祥符国发兵来犯,甘州回鹘可汗庞特勤自然是要派使者过来结盟求援。

肃州城,甘州庞特勤的特使已经来了一天了,但只见了龙家家主龙啸天一面,且没有任何肯定的答复,整天在客院里面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祥符国大军已经兵围甘州,虽然距离还有四百多里路,但是紧张的气氛已经开始在肃州蔓延,城头巡逻的士兵全副武装,探马也派了不少,远至百里之外。而为了方止祥符国方面的细作混入城中,这几天进出城的检查也严格了许多。

肃州城西门前,进城的人排了长长的一队,六月份太阳本就火辣,而肃州六月份的太阳却是毒辣,再加上河西走廊气候异常干燥,等着进城的人们便异常的烦躁。若非是城门口那数十名八字排开,身着盔甲,手持刀剑的士兵冷冷的看着众人,恐怕早已聒噪吵闹了起来。

这时,一队骑士从瓜州方向纵马奔弛而来,马上骑士个个汗流浃背,领头的是一然着白衣的年轻公子,后面五十人则是身着劲装的武士。

一队骑士飞奔而来,远远的沙尘飞扬,早已惊动了城门前的人们。因为这几天关于祥符国大军来犯的消息早已传开,人心早已绷紧,此时顿时一片慌乱。

“荒什么,是我们二公子回来了。”城门口一名校尉用手遮着阳光,望了一眼骑队,大声呵斥道。

人群一听不是祥符国的大军,便又安静了下来。

很快,这队骑士便来到城门前,勒马停下,那名校尉早已殷勤的上前准备给领头的白衣青年问好。但白衣青年脸有焦急之色,不等校尉开口,便率先说道:“大军可有出动?”

校尉愣了一下,说道:“回禀二公子,大军还未出动过。公子………”

校尉还想说什么,青年一听大军还未出动,长松了一口气,双腿一加马腹,便向城门行去,后面的护卫紧紧跟随。门口的百姓和士兵早已让开,青年进了城,便一挥马鞭,加快速度向城主府方向行去。

这青年名叫龙定文,是肃州之主龙啸天二儿子。龙家虽然是焉耆国王族后裔,但因为一直仰慕汉家文化,生活、穿衣等习惯到如今其实已经和汉家没有什么区别,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取姓为龙家。

所以,龙定文拜在西域大儒端木仲仁名下为弟子,就再正常不过了。

龙定文被老师端木仲仁说服之后,便一直担心父亲主动派兵支援甘州回鹘人,给龙家引来灭门之祸,从瓜州一路快马赶来,得知援军还没有派出,他才放松下来。

来到城主府,龙定文跳下马,在门口侍卫和门子仆人拜见问好声中,他快步走到后院,他的娘亲,有着河西走廊第一美女之称的瓜州之主曹雪雄的妹妹曹雨霜正在侍女的伺候下,品尝昨日从瓜州运过来的寒瓜。

曹雨霜眼见儿子突然出现,一脸惊喜,起身笑道:“文儿怎么回来了。”

“孩儿拜见母亲大人。”龙定文向曹雨霜一拜,不等曹雨霜问什么,一边拿起桌子上一块切好的寒瓜美美的吃了两口,解了干渴,又说道,“母亲,我父亲呢?”

曹雨霜一边宠溺的拿出手绢擦拭儿子脸上的尘土,一边说道:“你父亲去天藏寺,去见活佛去了。”

龙定文又说道:“母亲,父亲有没有决定派兵支援肃州回鹘人?”

曹雨霜一脸担忧,说道:“你父亲也正在犹豫,他这会去天藏寺见活佛也正是要问问活佛的想法。”

龙定文无暇多说,忙道:“孩儿去找父亲。”说罢返身往外就跑,身后曹雨霜喊道:“先洗漱休息一会之后再去。”

龙定文头都没有回,喊道:“不了。”

龙定文喊上自己护卫,出了城主府,跳上战马,又直奔天藏寺。

焉耆国本来就全民信仰佛教密宗,龙家是焉耆国王族后裔,城中寺庙自然不少,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天藏寺,传的正是正宗的密宗教法,活佛名叫丹杰吉布。

丹杰吉布什出身高贵,父亲是天竺名门之后,母亲是龟兹王的妹妹。丹杰吉布幼时就极为聪敏,七岁随母亲一起出家,成年后更是通晓佛法,尤善经。在肃州羁留讲经的十六年里,他佛法精进,并说得一口流利汉语,以其对佛法的深刻见解翻译天竺佛经三十五部,近三百卷经,并且传说中他拥有佛法神通。

肃州之主龙啸天虔诚向佛,生下三儿两女,俱都请天藏寺活佛丹杰吉布为其赐名,龙啸天甚至被封为护法金刚。

龙啸天拜于天藏寺主座下,每逢大事,常问计于丹杰吉布。

龙定文带一队骑士前往天藏寺的路上,路过肃州接待外来大势力使者的客院,心中一动,停了下来。

“父亲还在犹豫,那便还有可能发兵救援甘州,但我若是杀了甘州回鹘人的使臣…………”龙定文看着客院,心中暗忖,眸中杀机隐现。

龙定文做事极为果断,这样想着便来到客院前,问过院中护卫下人,得知甘州使者果然在客院中,便说道:“带我去见他。”

“二公子,城主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私见甘州使臣。”负责客院的官员说道。

“本公子正是奉父亲之命来见甘州使臣的。”龙定文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这名官员不敢再多言,便带着龙定文走了进去。半炷香之后,龙定文带着几名护卫走了出来,一名护卫的衣袖上有着一些血迹。那名负责客院的官员一脸惨白跟在后面,拉着龙定文的衣袖,哀求跪下道:“二公子,你让人杀了甘州使臣,城主怪罪下来,卑职怎么交待啊!”

龙定文一脸平静的说道:“我父亲问起来,你实话实说便是。”

话音一落,龙定文便不再理会他,上马继续向天藏寺而去。

龙定文也是活佛的弟子,到了寺前弃缰下马,进了寺院,却不敢再急如星火,只在喇嘛僧引领下循规蹈矩直趋佛堂,到了大殿上,正见父亲龙啸天正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听着活佛丹杰吉布训示,龙定文不敢怠慢,忙也毕恭毕敬地上前,向活佛行礼,跪坐,一旁静听。

“祥符国皇帝叶尘,乃佛祖坐前岗金贡保转世灵身,乃我教护教法王。此番他兴兵西进,重辟河西走廊黄金商道,乃是以霹雳手段,给西域数百万百姓布慈悲甘霖,这是一桩大功德,违之不祥。龙啸天,以你兵力,难敌祥符国西进铁骑,为今之计,唯有献城乞降,以保富贵。”

活佛说罢,瞟了龙定文一眼,缓缓问道:“龙定文,你有什么话说?”

龙定文连忙伏地道:“活佛,弟子也认为祥符国军兵强马壮,气势如虹,非我肃州城所能敌。从瓜州赶来便是想将弟子所想,告于父亲。”

活佛丹杰吉布微微一笑,摆手道:“龙啸天,此乃佛门净土,不闻刀兵之气,你们父子出去谈论吧。”

龙啸天伏地道:“是,不知活佛还有什么训示?”

活佛以掌摩其顶,悠然道:“你是肃州城主,肃州城是焚于兵灾战炎,还是得大吉祥。全在你一念之间。一念可以成佛,一念亦可成魔,为师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行决定吧。”

“是,弟子谨遵活佛教诲。”

龙啸天与龙定文三叩首,屏息退下。

两人一走,丹杰吉布便走到佛台后面,打下一道机关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间密室,密室之中两条锁链穿过一名身穿袈裟和尚的琵琶骨,将其固定的死死的。只是若是有人看清这和尚那张脸,胆子小的人见了直接会吓晕过去,即使胆子再大的人也定会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因为这和尚的整张脸已经被人齐齐剥了,而且这和尚还活着。他脸上裸露出的血肉被人以秘药止住了血,看起来更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之极。此时他听见丹杰吉布走进密室,猛的睁开双眼,张嘴间数道白光向丹杰吉布激射而去。丹杰吉布微微一惊,身形闪烁间,犹如鬼魅,将那数道白光躲闪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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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无脸和尚

嗤嗤声中,那数道白光却已经深深的镶嵌进了墙上。‘丹杰吉布’看向最近的一个,发现这些白光竟然都是牙齿。再看那无脸和尚正张着大口看着他,即使没有了脸,但也能够从其眼神之中看出他此时对丹杰吉布的怨毒之色。

“妖僧,你杀了我吧!”无脸和尚沙哑着嗓子,嘴中满是血,因为没有了上下门牙,说话漏风。

走进来的‘丹杰吉布’微微一笑,说道:“丹杰吉布,你还有实力崩断自己牙齿当暗器偷袭我,那就还有能力自杀。为何不自杀呢?”

没错,刚才与龙家父子说话之人并非是真的丹杰吉布,而是云月大师。而这无脸和尚却是真正的天藏寺活佛丹杰吉布。

此时云月大师话音一落,那丹杰吉布便发出一声怪笑,然后突然喷出一大口血,头一歪,便一动一动了。眼看着分明已经死了。

“震碎了自己的心脉………这和尚好精纯的佛家密宗真气,可惜了意志坚强的恐怖,否则便可为陛下所用。”云月大师一脸可惜之色,走到丹杰吉布身前,伸手探鼻,果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然而,便在这时,异变突起————丹杰吉布的尸体瞬间膨胀,轰的一声,直接爆炸,碎肉、骨胳等物犹如飞镖、子弹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去。

云月大师脸色大变,身体急速向后闪去,但终是未能全部躲闪而开,腰上多了两个血洞,却是受了不轻的伤。

云月大师脸色微白,出手如电,先封住了伤口,然后又拿出疗伤药撒在伤口处。最后,他才看向密室中满地的碎尸,眉头微蹙,将碎尸全部聚集到了一起,然后拿出一个药瓶,洒到这些碎尸上。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些碎尸开始融化。

七八息之后,云月大师一脸惊疑的蹲下身子,从怀中拿出一双银丝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从地上那滩刺鼻难闻的黑色液体中拿起了九颗小拇指头大小,隐隐有些透明,但却并不光滑,甚至表面凹凸不平的黄色珠子。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唯有佛教的得道高僧火化后才能形成的舍利子?佛经上说,舍利子是通过‘六波罗蜜’和‘戒定慧’等功德所熏修而成,《浴佛功德经》提到,佛舍利有身骨舍利和法颂舍利两种。佛涅槃后,不仅色身遗骨留下舍利,还留下了佛法,并以佛经为载体流传世间,佛的遗教即为法身舍利。法身舍利即法身理体的表现,佛法犹如金刚石一般,坚固而不可摧毁,法身是金刚不坏且不生不灭的。将佛法的金刚不坏引申到色身舍利,于是便认为佛的身骨舍利,为世间最为坚固之物,任何东西都打不碎。《法苑珠林》中有提到‘若佛舍利,椎打不碎;若弟子舍利,椎击便破 ’。”云月大师仔细摩挲看着手中七个珠子,忍不住喃喃自语,双眸中有奇异之光闪烁。

…………

…………

如六月十三日这样被杨继业当成练兵,且用来遮掩暗中真正杀手锏实施的攻城又持续了三日。祥符国步兵战死两千多人,甘州城内回鹘守军被炸死、砸死、射死也差不多这个数字。不得不说这样的死伤对于攻城战来说实在是少了一点————这主要是因为杨继业牢牢的控制着攻城的节奏,从未让祥符国大军在云梯攻城这一死伤最为惨重的环节持续时间超过一刻钟时间。

六月十六日。

天边刚刚出现鱼肚白,浅浅的薄雾笼罩在天地之间。甘州城四面祥符国大营犹如匍匐在大地上的怪兽,在休息一晚上之后,再次动了起来,缓缓移动的马潮人海和前几日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若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们神色和前几日是大为不同的————那是一种兴奋、激动、嗜血等各种情绪的融合。

杨继业和黄东秋今天都没有站在指挥台上,而是骑着马带着成片的汪洋大海一般的人马正在晨起曦雾中穿行,周围窸窸窣窣叮叮哐哐,时不时夹杂着马儿像打喷嚏一样的沉重吐息。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甘州城中守军自然也已经发现了祥符国大军的集结,也已经如前几日那样,从回鹘汗王庞特勤到下面的每一个回鹘人,都一边口中骂着城外敌人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从各个大营开始有人马出营,到现在整队集结完毕,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旗语如流水线般,从四面八方的各连、营、旅最终传到中军杨继业身边旗手这里,旗手确定无误之后,对杨继业说道:“启禀大帅,各旅按照既定计划,都已经准备妥当。”

杨继业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旁边十面战鼓前瞪圆了双目的锤鼓手,说道:“敲战鼓传令。”

“轰!”十面战鼓同时被敲响,鼓声让祥符国这边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慑。他们不是被鼓声所慑,而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中本能的凛然。

祥符国将士们连忙按照平时的训练,用手捂住了马的耳朵,自己则张开了嘴。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甘州城楼城墙。

在这一刻,忽然之间,宁静的天地突然一闪,如同天神的剑光,如同万般凌驾于这个世间的巨力法术闪耀出的光芒!一大团浓烟组成的巨球腾空而起。

接着,大地在震动,如同突然发生了地震………“轰!”一声惊天动地巨响才传来。

这些天见识了祥符国精良的盔甲、兵器、弓弩,以及层出不穷的攻城、杀敌利器,感到心中越来越敬畏,且已经彻底认命的原凉州潘罗王之子,如今的祥符国凉州旅旅长潘罗阿玖在好奇的心思中,只觉得天地都在乱晃,天空的琼楼玉宇在崩塌,神佛降临了!他的怒火化作巨大的力量,天崩地裂,天地将恢复混沌!他将制裁这世间所有的罪恶,重新澄清宇内的秩序!

无数的土石在急速扩散的浓烟之中向四面八方飞溅,迎面而来,让人产生错觉,纵有千军万马也会在这弹幕之中化为乌有。

潘罗阿玖麾下七千吐蕃战士们中有一部分虽然在十数日前那晚在凉州东面山谷中见识过这种力量。可此时依然一面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一面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战马,还有一些吐蕃战士干脆跳下马,跪倒在地上,朝着天空拜起来,七千人的凉州旅,瞬间乱成一团。

在这一刻,这些吐蕃人,包括那两万多出自辽军的士兵亲眼目睹了甘州城的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震憾,一种对祥符国深深的敬畏。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中一些人心中不该有的想法彻底粉碎,让他们终其一生,都不敢再有过反叛祥符国的想法。

因为…………传说中这是祥符国皇帝陛下赐予给他的军队所掌握的力量,而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早就传说他不是凡人。所以眼前这一幕或许已经是神的力量!

潘罗阿玖脸上满是震惊与敬畏的表情,他身边几名这几天显得桀骜不驯的吐蕃将领,早已吓得脸色发白,不断的摸着自己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辞。

潘罗阿玖最先反应过来,眼看着祥符国大军的阵列,竟依然是整整齐齐,纪律严明,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他赶紧喝骂着让下马跪着的人上马,做好冲锋准备。

“啪啪啪啪……”这时石头土块才纷纷落地,像下了一阵冰雹。

天地间瞬间恢复了窒息的宁静。激动的窒息,叫人无法呼吸。

然而,到了此时,祥符国大军依然没有动

没过多久,便见到甘州城两个城门和被炸坍塌的豁口这三个方向的城门大开,回鹘人疯了似从这三个方向冲了出来。他们只想远离这个被“魔鬼”诅咒的地方。如果祥符国军队没有神佛或者魔鬼的帮助,刚才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但是诅咒并没有结束。

逃跑的路上,致命的爆炸声频频响起,一群一群的回鹘骑兵被祥符国大军于昨晚上偷偷埋在地下的地雷连人带马被炸得肢体不全,血肉横飞。即使侥幸被有踩上地雷,但是爆炸声将刚刚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回鹘人战马再次惊吓到了,乱冲乱撞。

“发射!”杨继业一声令下,战鼓再次将命令传开,早有准备的祥符国大军数万弓手、弩手、巨型弩.枪同时发射。正在慌乱的回鹘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和躲闪之力,便被这一下就射死上万人。

“再射!”杨继业的声音冷硬的如钢铁。伴随着他的又一道命令,一片箭雨、弩雨之后,又是上万回鹘人被射死。

杨继业看了一眼战场上那弥漫的浓烟,深吸一口气,伸手摸到了腰间的剑柄,“唰”剑光一闪,他举剑高高直刺天空,嘶声高喊道:“冲杀!投降者不杀!”

急促的大鼓锤响,那是激动人心的高调音乐,飞旋到空中。

第八百九十七章 是神罚还是魔鬼的咆哮

祥符国所有骑兵已经发起冲锋!混乱战马,怒吼的儿郎,战马的马蹄在地面上翻飞,如人海、如马潮,钢铁与热血组成的巨剑,斜冲向前猛刺。骑兵之后是同样发起冲锋,但却能够保持好基本队形的持枪拿弩的步兵。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在气势恢宏的千军万马奔腾之中,无数祥符国大军义无反顾,卷进了那弥散的硝烟。步兵没有冲进战场,而是在战场之外步下战阵,形成包围,今天这一战要确保让回鹘军队一个都逃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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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二年,六月十六日的这一战,黄头回鹘汗国王城甘州城破,汗王庞特勤被炸死,六万多回鹘守军战死四万多,庞特勤的长子库儿班带领两万残军和城内十一万回鹘妇孺投降。

黄头回鹘汗国灭。

天定二年,六月十七日杨继业下令从两万回鹘降军中挑选五千人,成立回鹘旅。其他一万五千人强行分批派大军押往祥符国,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分化,然后集训、洗脑、异地当兵,若是他们能够在以后战场上立下足够的军功,便允许将他们家人接过来团聚。

与此同时,杨继业下令将留下的五千回鹘军队分成三十一队,带着也分成三十一队的祥符国大军去进一步征服黄头回鹘汗国的三十一个部落。

当然,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也在第一时间发往祥符国内。至于负责接手甘州和回鹘部落治理事务的大批官吏,早在三天前便已经在凉州城等着了,这个时候接到甘州城破的消息后,已经在军队的保护下向甘州城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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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同告辞了郢成蔺逋叱,带着百名护卫来到了武胜军地(后世甘肃临洮县)。武胜军地又称狄道,是兰州南大门,自古为西北名邑、陇右重镇、古丝绸之路要道。但如今却是被吐蕃安多部落所占据,首领叫安多瞎珂。

安多部落可不同于凉州的潘罗支自立为王,是河湟吐蕃郢成蔺逋叱的心腹势力。但安多部落内部同样纷争不断,首领安多瞎珂占了安多部七成势力,另有三成势力由安多瞎珂的弟弟安多高石控制。且兄弟两人为了争权夺利,这些年没少互相勾心头角,甚至有过小规模的军队拼杀。

皇甫同隐藏身份到了武胜军地之后,便秘密的与安多瞎珂的弟弟安多高石见了面,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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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

为防止吐蕃大部犯边,五日前,叶尘下旨让韩虎将白虎军团整个搬移至兰州,且屯兵驻防于兰州。

韩虎在第一时间遵照叶尘的旨意,于六月二十四日带领还在国内的一万五千大军移至兰州。当时走得着急,包括韩虎在内,白虎军团高级将领家眷都没有随军带着,由各家自行来兰州。

今日便是韩虎的家眷从原白虎军团总部驻地龙州搬迁至兰州之日,韩虎在感情方面是一个极重情之人,与其夫人感情极深,几日不见,便有些想念。

“军团长,始终不见夫人行踪。”说话的是白虎军团亲卫营营长,中都校尉何旭日。

韩虎皱起眉毛,祥符国自立国以来,着重追剿山贼、土匪,朝廷法治系统在李君浩的统领下,卓有成效,虽然还没有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部,但是祥符国内的山贼、土匪已经基本上肃清。所以,他家眷没有按时到来,让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说道:“派两个排的人马分两条线去接应,别遇上了什么毛贼。”

“是。”何旭日高声应道,敬了礼转身来到了韩府一侧小营房。

按照祥符国军枢部的的规定,旅长可十二时辰随行一个排的亲卫,军团长可随行一个连的亲卫,既然是十二时辰随行,军团长在家的时候,这些人便要住在军团长府邸之中。所以韩府一侧有一个亲卫连营房。

何旭日来到这小营房,看见两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的中年大汉,眉开眼笑的说着话,立时大声喝道:“杜光明、齐三娃。”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见到何旭日,慌忙行了个军礼,高声答道:“属下在。”

“你二人速点本排人马,往龙州方向,去迎接军团长家眷。”

“是。”杜光明壮着胆子问道:“营长,他们走到何处了?”

何旭日瞪了他一眼,喝道:“我也不知道,你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杜光明慌得一缩头,忙不迭的应道:“是。”回头却见齐三娃早已先离去,连忙快步赶了上去。

二人整了本部兵马两个排共一百六十人,出了兰州城北门。

杜光明笑道:“三娃,都不知道军团长家眷到了何处,我们兵分两路去迎接好了。从龙州过来。这一路上平素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山贼,军团长的家眷自然不会有事。不过若能先迎到,必有奖赏,却不能落这个后去。”

齐三娃的脸色有些肃然,沉声道:“我祥符国不像是宋国和辽国,陛下早有严令,军队是朝廷的军队,不是任何人的私军,按照规定你我二人只有护卫军团长安全的职责,却没有迎接军团长家眷的道理。并且军团长向来做事谨慎,从来不留任何把柄给那些军法官。但今天却让我们去迎接夫人,肯定是按照时间算早就该到了,可是如今没有到。所以,杜排长还是要小心为妙。”

“瞎,乱操心。军团长的家眷哪个毛贼敢动。”杜光明大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满不在意的说道。

齐三娃一怔,心想也是,一面转身向部下招呼道:“走,我们走东边三川道去接人。”

杜光明望着齐三娃远去的背影,笑着向兵士们喊道:“弟兄们,那我们走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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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残阳。

经过长途的行军之后,齐三娃的一都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在齐三娃和八名班长的催促下,却没有人敢不服从命令,只能勉强行进。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韩虎的家眷。

“排长,让弟兄们歇一会吧?”说话的是排里面的军法官周羽。

齐三娃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摇了摇头,道:“明日日落之前,无论能不能迎到军团长家眷,都要回去缴令。否则难逃军法。今晚必须赶到前面清远县再休息。”

周羽嘴唇动了一下,不敢再说。虽然按例阵前若排长临阵退却,他可以立斩之;但是此时,他却知道自己名义上也是齐三娃的部属。他当然知道军团长私自调兵迎接家眷是不对的,但是他只是军法官系统中最低一级的从九品都尉,军团长犯了军法,自有军团军法司司使负责弹劾,他却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哪是什么?”忽然,一名班长叫了起来。

齐三娃顺着他的喊声望去,立时怔住了。但只是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跑了过去,那里是十几具马尸和二十几具尸体。

“戒备!”齐三娃嘶哑的吼声,划破了似血的天空。八十名士兵,取出自己的快弩上弦,布成了一个圆阵。

“血还有点热。”周羽捞了一把马血,再仔细一看那些尸体着装,却是脸色一变,急声道:“死的人都是军团长家的护卫,衣服我认识。”

“啊!”齐三娃脸色早已大变:“一班、二班、三班、四班各一个方向散开戒备,其他人寻找一下看有没有活口。”

“是!”各班长齐声领命,各自行动起来。

“排长,有一个护卫还活着。”五班班长大声喊道。

齐三娃赶紧跑过去,五班班长怀中那名护卫满身血污,睁开眼看了一眼齐三娃,说道:“夫人、公子和小姐他们是被吐蕃人劫走的。我听………听到他们说………说要将人带到武胜军地去。”

这名护卫话勉强说完,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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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这么快落入祥符国的手中,大出肃州龙家和瓜、沙两州的归义军意料之外。

当祥符国大军轻而易举取了凉州的时候,肃州龙家和瓜、沙两州归义军仍抱着观望的态度。直到祥符国围困甘洲的时候,甘州回鹘向肃、瓜、沙三州分别派了求援使者,并描述了祥符国的强大,三州才开始着手做出种种备战措施,但是实际上仍然不甚紧张,瓜、沙二州的归义军更是没有想过派援军,而肃州龙家因为紧挨着甘州,龙家之主龙啸天曾经犹豫过要派援兵,但是随着云月大师装扮成活佛丹杰吉布,点化过之后,再加上他儿子龙定文瞒着他杀了甘州使者,一下子也打消了他派援兵的想法。

这其中有一个主要原因————以前西北吐蕃人和党项人气势汹汹一路西进的情形并不是没有过,但是他们每一次的军事行动最后也就是止于甘州罢了。之所以这样是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甘州黄头回鹘汗国兵力强大,能征善战,在河西走廊各股势力中最为强大。二是因为自甘州往西,每一州府间的路途都非常遥远,越是往西,战线越长,粮草辎重的运输供应越成问题,所以祥符国军队一路西进,就算无人可以正面为敌,只要在祥符国军队深入大漠之后派出小股部队沿途骚扰,断其粮道,就足以使祥符国大军无功而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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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发兵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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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二年,在甘州休整五日之后,在六月二十三日,杨继业让黄东秋带领义勇军的五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坐镇甘州城,震慑回鹘各部。而他则继续率领六万大军前往肃州。其中包括被杨继业任命为甘州旅旅长的库儿班带领的七千回鹘军队。

留下黄东秋一方面震慑刚刚投降的回鹘人,另一方面考虑到甘州到肃州路途较远,且又多为沙漠戈壁,粮草很容易被敌截断,所以让其照看粮道。

不过,随着祥符国派来治理和统治甘州城及回鹘部落的官吏的到来,甘州的形势很快就基本平稳下来,这个过程中这些官吏所表现出的温和姿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这个至关重要的作用前提是黄头回鹘人已经没有了强大的武力。

肃州,城主府,龙家的家主,龙王龙啸天跪坐在蒲团上,旁边环坐左右的兄弟、儿子、子侄和龙家的心腹将领,他们刚刚接到消息,祥符国大军已经向肃州赶来,所有人虽然早在十数日前便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天,但事不到临头,人们总会心存侥幸。所以,得到消息之后,所有人还是吃了一惊,一个个心情沉重,脸色难看。甘州回鹘汗国实力要比他们肃州龙家强出一大截,就兵力来说,甘州有十多万兵力,而他们龙家只有三万兵马而已。这些年若非与瓜州、沙州归义军结盟对抗甘州回鹘人,他们恐怕很有可能早就被回鹘人所灭。

“父亲,我们大不了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拼下去。咱们龙家多年经营,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如果丢了肃州,咱们龙家还能到哪儿去?和他们拼到底,他们劳师远征,兵员接济不上,粮草耗费更巨,只要咱们咬咬牙撑下去,一定能撑到叶尘退兵。”龙啸天的大儿子,有着龙家第一猛将之称的龙定武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

龙定文冷冷一笑,说道:“大哥,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拼,凉州吐蕃人和甘州回鹘人的兵力都比我们强两三倍不止,可是在祥符国大军面前都未能坚持十天以上。我们能坚持几天。”

龙定武嚷道:“我肃州还有三万精兵,还有一座城池可守,还有十多万百姓可依,再说瓜州、沙州的归义军和我们龙家此时可谓是唇齿相依,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们肃州被祥符国所得,三州联手,祥符国大军又是劳师远征,我们一定能够打得过他们。”

龙定文截口道:“大哥不要忘记了,凉州一战,凉州潘罗王和青唐、甘州三家联军近十万大军是如何惨败的。我们肃州与归义军派来的援军最多也不过十万左右,如何是祥符国的对手,一旦城破,我龙家满门便有可能被灭族,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龙定武脸色涨红,还想反驳,但他向来不擅争论,一时不知说什么,而龙定文问住了大哥,转头对父亲龙啸天沉声道:“父亲,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在祥符国发兵之前,祥符国的实力和祥符国皇帝传奇事迹我们便已经通过商人口中得知了,最主要是祥符国先后打败了两次大宋和一次大辽。众所周知,那宋、辽两国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他们都不是祥符国的对手,而凉州和甘州面对祥符国大军轻易陷落便是对祥符国军力强大的又一次明证。父亲,依孩儿之见,不如称降。咱们龙家降过沙州归义军、降过甘州回鹘人,如今再降祥符国,又有何不可?”

龙啸天神色始终阴沉,此时叹了口气,说道:“定文啊,就如你所说,祥符国内的一些情况,为父也听说过,不管是党项人,还是吐蕃人、羌族人,府州折家,还有那辽国耶律寒夜和耶律禄这两位王爷带着十多万人和一万多大军投降祥符国,所有的势力都被改土归流,失了兵权,由祥符国朝廷统治。我们若是投降,就怕也被这样,那便是失了我龙家基业啊!”

龙啸天弟弟龙啸云略一思忖,说道:“我认为不管是拼到底,还是投降,总是要先打过再说。”

龙定武附和道:“就是,总要打过再说,我就不信祥符国的狗贼有多厉害。”

龙定文还想说话,龙啸天却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此时商议还为过早,等祥符国大军到了之后,是降是打,到时候再说不迟。而这时候三弟肯定已经到了沙州和瓜州,只要归义军派来援军,我们便与祥符国大军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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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甘州到肃州的距离,因为随行有有大量的攻城器械和辎重,且天气又炎热干燥。所以,以祥符国大军行军速度,至少也要五天的时间。

大军从甘州出发的第一天傍晚,在预定宿营地————一个名叫玉泉坡的地方宿营。

晚饭过后,中军营帐中,正常召开例行作战会议。

依然是唐兴武先通报相关情报:“…………所以,龙家被回鹘人从甘州赶走之后,便退守肃州,并且为了能够生存,就向金山国归义军称臣纳贡,成为附庸。然而,后来金山国在同甘州回鹘争霸中落败,被甘州回鹘一直打到沙洲城下,逼迫张义潮的后人,金山国皇帝签订城下之盟,从此回鹘可汗是父,金山国皇帝为儿,双方结下父子之国,金山国也改称敦煌国,自那个时候,肃州龙家便脱离了归义军的控制。如今的局面是曹氏继承的归义军政权占据着沙州和瓜州,而肃州由龙家控制,三家之间时而发生大大小小的战争,时而往来走动,姻亲友好,遇到强大的外敌时他们一致对外,没有外敌威胁时,它们之间经常也为了一些利益互相征伐。如今龙家之主龙啸天的夫人曹雨霜便是瓜州之主曹雪飞的亲妹妹。龙萧天和曹雨霜的儿子龙定文在瓜州大儒端木仲仁门下求学已有五年。”

自出兵以来,众将已经习惯每天晚饭后作战会议上唐兴武情报介绍,且也深深对安全部打探情报能力赞叹不已,特别是投靠祥符国不久的义勇军团副军团长耶律鹿和凉州旅旅长潘罗阿玖,以及刚刚带领七千回鹘骑兵投降的回鹘旅旅长库儿班,更是暗自感慨之极,心想先不说祥符国大军有多厉害,武器装备有多强悍,单是安全部情报能力就已经让祥符国大军占尽了先机。

杨继业冲唐兴武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虽然已经提前安排了端木仲仁和云月大师这两步妙棋,但主宰瓜州和沙州的曹家也不是易于之辈,在我们已经攻陷凉州和甘州之后,必定会派兵支援肃州。我们拿下凉州和甘州主要依靠的是火药之功,接下来在对付肃州、瓜州和沙州时,敌军肯定会有所防备,已经没有了奇效。更何况我们此次西征火药份量已经不多了。没有了火药,我们攻城便与寻常意义上攻城之战区别不大,就算拿下肃州、瓜州和沙州,必然也会死伤不少。此外,至今为止,我们此次西征始终没有暴露我们大军最擅长的便是野战,而西域之地军队多是野战,也习惯了野战,更喜欢野战,这种情况下敌军必然会轻视我们野战之力。所以,我们要想办法与敌军野战,而瓜州和沙州的归义军来援,正中本帅心怀。野战将归义军援军打残,肃州城龙家三万大军即使不出城,到时候他们失去了归义军的这个依靠,又得知我们打残归义军也必定丧胆,当会不战而屈人之兵,肃州自然不攻自破。”

说到这里,杨继业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将,发现从众人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们个个战意滔天,充满无比自信————至今为止,祥符国野战还没有输过。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打了一声报告,走了进来敬了一个礼,说道:“启禀大帅,沙盘已经堆好。”

杨继业向参谋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诸位跟着本帅去对照沙盘,定下方略。”

标绘地图,堆制沙盘,分析判断敌情,制定作战预案,协助指挥员指挥统筹部队是祥符国军队参谋人员的基本职责和能力。其中战时对照地图堆制小型沙盘是要求在一个时辰内必须完成。

杨继业带着众将官来到一个大型帐篷,中间有一个长两丈,宽一丈的长方形沙盘。七个参谋满头大汗站在旁边,手上还拿着一些尺子之类的工具,他们神色中有些紧张,这是西征以来,首次临时堆制沙盘。若是大帅不满意,便是他们的严重失职。

沙盘一头还挂着一张地图,杨继业带众人进来,众人分编制和官职坐在沙盘两边,第一次见到沙盘的潘罗阿玖和库儿班渍渍称奇不已。

杨继业先是对照地图,仔细的检查过沙盘每一处,好半响之后,他才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七个参谋顿时喜形于色,心中欣喜不已。

第八百九十九章 军议伏击

杨继业这才说道:“据安全部在瓜州的探子以海东青送来急报所知,瓜、沙两州归义军今天早上才出发。比我们晚了一天,且瓜州至肃州距离比甘州至肃州远了近百里。鉴于此,本帅决定此次大战兵分两路。分一万步兵和一万骑兵共两万兵马对肃州围而不攻,看住龙家三万军队便可。另本帅亲自带五万大军越过肃州,伏击瓜、沙二州援军。”

话音未落,杨继业上前拿起沙盘旁边一个六尺长的细木杆,指着收盘中间地形,说道:“诸位请看,这是肃州以西往瓜州方向两百里范围内的地形风貌。肃州往瓜州方向七十里处有一个峡谷,当地人称之为乌苏峡谷。这里也被认为是河西走廊最窄地几处地方之一,宽度只有七里。南边是祁连山,北边是合黎山,从瓜州过来若是不走乌苏峡谷而绕行,路程多达近两百里,所以这乌苏峡谷可以看成是瓜、沙二州援军必过之处。且峡谷两侧山沟、山涧众多,很适合藏兵。本帅决定我五万主力大军于这乌苏峡谷伏击瓜、沙二州援军。嗯!好了,诸位可发现什么不妥或者有什么拾遗补缺之处?若是没有本帅便要开始点将分兵了。”

祥符国军队作战会议上只要发现问题且事后证实是正确的,便会算军功。所以帐中寂静无声,众将官盯着沙盘眸中精光闪动,急速运转大脑,开始沉思。耶律鹿、潘罗阿玖和库儿班三人也是绞劲脑汁,想要一鸣惊人,表现出自己才华,好轻易立下大功。但一时半会哪能找到什么不妥之处。杨继业例行等了十数息,便又说道:“既然诸位没有什么意见,那本帅便开始点将。”

“耶律鹿!”

“末将在!”耶律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有些别扭的敬了一个军礼,但心中有些期待。

“命你带义勇军团一万人马和青龙军团步兵一旅及配属人员总计两万人,对肃州城围而不攻。若肃州守军主动出击,不可退缩,当列阵迎战。”这里所说配属人员是西征前那两外辽国降军被分开配属给了各个旅。

“是!”耶律鹿心中有些激动,这是他投降祥符国,成为义勇军团副军团长以来第一次独立领兵,虽然他知道组成这两万人里面的几个旅长未必服他,且两万人面对的是三万肃州大军,但深知祥符国大军战力之强的他,依然心中充满立下大功的滔天战意。

“特战营营长孙立行。”

“末将在!”孙立行立刻站了起来敬礼。

“命你带领特战营潜出至瓜、沙二州援军之后,待敌进入乌苏峡谷之后,以火药地雷炸毁敌军来路,让其骑兵难以通过。”杨继业手中杆子指在乌苏峡谷西边一处最为狭窄之处。

“是!”孙立行牢牢将杨继业所指地形记下,然后又拿出自己地图对照着标了出来,下去之后他还要带领营中军官找出自己的潜行路线。

“黑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韩涛!凉州旅旅长潘罗阿玖。”

“末将在!”韩涛站起大声答道。

“末将在!”潘罗阿玖怔了一下,也随后站起,有些别扭的学着韩涛敬礼,神色之中有着激动。

“命你二人以韩涛为主,潘罗阿玖为副,各自带着部属骑兵藏于乌苏峡谷南侧一号山谷之中,以中军鼓声为号令,冲袭敌军右侧。”杨继业手中杆子指在沙盘上乌苏峡谷中段南侧一处小山谷,从地形上可以看出,从这山谷之中往乌苏峡谷中有一条山道。

“是!”韩涛和潘罗阿玖敬完礼,前者拿出自己地图开始对照沙盘,寻找一号山谷。潘罗阿玖也有样学样,拿出给他配发的地图开始寻找。

“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拓跋狮!甘州旅旅长库儿班。”

“末将在!”二人齐声答道。

“命你二人以拓跋狮为主,库儿班为副,各自带着麾下骑兵藏于乌苏峡谷北侧二号山坡后面,同样以中军鼓声为号令,冲袭敌军右侧。你部藏兵之处容易暴露,在开战之前,务必做好自身隐蔽,且不可提前暴露。”杨继业手中杆子指在沙盘上乌苏峡谷中段北侧一片矮山,从地形上可以看出,北边没有山谷,不过山道倒是不少。

拓跋狮和库儿班领命之后,也开始拿出地图对照沙盘标示。

杨继业又说道:“剩余各部总计两万人马随本帅于乌苏峡谷东面距离出口二十里地的最处设立阵地。负责正面与敌军对战。具体排兵布阵,到时候再说。”

剩余的将官轰然称是。

杨继业最后说道:“各部回去之后,根据自己任务做好各种准备。负责两翼伏击的军队可随时请求自行离开,前往自己作战地点。”

所有将官称是敬礼,然后依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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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漫卷,沙尘飞扬,吹过河西走廊那苍茫的大地。这个夏日就要过去了。

“报!敌军已至十里外黄石滩。”六月二十八日上午,肃州之主龙啸天立于肃州城头,一名探子单膝跪地,大声禀报。

“敌军有多少人马?”

“回禀大王,只有两万左右。”

“两万?你确定没有看错?”

“小人之军情是汇合十三名探子打探结果,均说是两万左右。”

“两万,莫非是前锋。后面是否还有主力?”

“回禀大王,后面没有主力。”

“父亲,他们既然只来两万人,孩儿请命率领我三万骑兵出城,必破敌军。”龙啸天旁边,龙定武大声说道。

“大哥,你以为那杨继业是傻子,怎么可能派两万人来攻打我肃州城。这很可能是诱饵。万不可轻易出城。”龙定文说道。

龙定武还想争辩,正在这时,又有一名探马从西城门入城,跑上城墙,来到龙啸天之前,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大王,城西十里外发现敌军主力四万人马,正往乌苏峡谷而去。”

“他们想要伏击瓜、沙二州的援军。”龙啸天眉头紧蹙。

“父亲,那我们要不要派人通知援军。”龙定武说道。

龙定文讥笑道:“大哥,以乌苏峡谷地形,你以为我们的信使能够穿过祥符国大军封锁。”

龙定武说道:“信使可以绕路。”

龙定文说道:“等绕过乌苏峡谷却是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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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沙二州援军七万多,由瓜州之主曹雪飞的弟弟曹雪雄统帅,七月一日上午推进至乌苏大峡谷的边缘,缓缓的进入了交战范围。

一场最猛烈的厮杀,随秋日到来,即将降临。

浩浩荡荡的七万多人,在这戈壁与峡谷交界的地形上,前前后后延伸近十里的距离。大军辐射的范围呈椭圆形,因兵种和推进的不同,整个战场由各个军阵集团分作了数层。

延伸于军阵前方的自然是散放而出的斥候部队,三万多步兵分作四个纵队紧随其后,四万骑兵分为左、右、中、后四个位置预防着从各个方向上可能会出现的突袭。在曹雪雄帅旗位于最中间。

军队的推进,扬起浮沉,数万人马的军阵缓缓前行时,旌旗延绵成片,这是中阵。曹雪雄的帅旗推进在这片原野之上,不时有斥候过来。报告前、后、周围的情况。曹雪雄一身戎装,踞于战马之上,与沙州归义军大将燕一山,注意着这些传来的情报。提前进入乌苏大峡谷的探子没有打探到任何异常,曹雪雄一声令下,大军便进入了乌苏大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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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州城。

耶律鹿带领两万大军直接从西边绕过肃州城,挡在肃州城西门之外,且没有任何要攻城的意图,事实上他们连任何攻城器械都没有携带————意图很明显,就是不让肃州城里面龙家军前往乌苏大峡谷。

然而,祥符国大军有轻取凉州、甘州的战果摆在那里,即使是两万人,站在肃州城头守军不管是龙家之主龙啸天,还是每一名士兵却不敢放松丝毫,全副武装,弩箭、强弓上弦,滚石、火油、石灰粉等守城之物也准备到位。不得不说的是,这些守军的战袍很有大唐遗风,卷发高鼻的军队,兼具突厥和回鹘人的长相特点,但是衣饰服装一如汉人,将领们披挂的居然还有许多破旧的明光铠,使用的兵器更是大刀战斧、长矛钩枪,人手再配一支长弓,基本是唐朝边军的配备。

不过,明知道城外只有两万人,但龙啸天始终没有想过要出城去战。龙定武已经请兵不下十数次,都被他驳回————开玩笑,他只有这三万家当,就算出城打赢了那两万祥符国军队,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面对的是目前打败天下无敌手的祥符国军队。

“如今之计,就看曹雪雄带领的七万多归义军的援军与祥符国四万伏兵之间大战的结果了。”龙啸天站在城头,看着城外五里处正安营扎寨的两万祥符国大军,不由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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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码字,真的是困死了————————

第九百章 惨烈之白虎军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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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的夏京迎来了第二个捷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拿下了凉州和甘州,满朝文武无不皆大欢喜。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在新一刊中刊登此消息之后,全国顿时变成欢庆的海洋,百姓奔相告走,互道庆贺。这并不说百姓觉悟已经如此之高,如此爱国,而是早在一个多月前大军开拔当天,两大报纸便遵循叶尘的旨意,从黄金商道的角度分析了朝廷征伐河西走廊的好处,甚至其中提到了朝廷得了河西走廊之后,预计会给百姓收入大概提升多少等等类似的分析论证报告。

叶尘领导的祥符国朝廷在百姓中拥有很好的公信力,百姓又知道两大报纸是朝廷的喉舌,所以无不对打下河西走廊之后所能够带来的变化充满了期待。

然而,这种皆大欢喜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从兰州发来的八百里急报所打消。

天定二年,六月二十五日,白虎军团军团长韩虎家眷二十一口人在清水县一带被潜入境内的武胜军吐蕃安多部落所劫,尸体出现在武胜军安多部外荒野之上。同一天,安多部安多瞎珂在武胜军的府邸被炸,家人死伤大半。

六月二十六日,韩虎大怒,不顾白虎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广、军法司使付洪亮和兰州知州张树平的劝阻,带领一万大军去武胜军报仇,不料半路遇上带着两万大军同样欲前往兰州报仇的安多瞎珂。双方一场大战,白虎军团一万大军大败安多瞎珂两万人,并一路追杀至武胜军。这个时候,与再次前往青唐的皇甫同达成协议的郢成蔺逋叱率领八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武胜军,还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全部在武胜军和河湟地区的探子也早已惊动,及时通知了韩虎。怒极攻心的韩虎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果断在郢成蔺逋叱率领八万大军追上来之前连夜退兵。

不料就在距离兰州城五十里时,突然间祸从天降。

当时,只听到四面忽然鼓角齐鸣,从弓弩射出的箭,在黑夜便如同一片遮蔽天地的铁云,飞向白虎军团的队伍,化为箭雨落下。在一瞬间,许许多多的战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死于非命。韩虎的中军因为他的帅旗既便在黑夜中也过于引人注目,遭受了最猛烈的打击,尽管亲兵们拼死用自己身体替他们将军挡住了致命的攻击,但是韩虎的右肩还是中了一箭。他一刀砍断箭杆,忍着疼痛不断的下达着命令,试图将部队结成阵形。

但在吐蕃人连续不断的箭雨打击下,白虎军团各级军官虽然努力的想将自己的部队组织起来,但因为太过疲惫,反应的速度便慢了一些,等依靠着盾牌、战马艰难的构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防御圈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射死了。不过,就算是在如此状态下,白虎军团在这样的突然打击下,依然没有溃散。

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吐蕃军队,只见从山坡上,树林中,吐蕃潮水般的涌出来,在弓箭的掩护下冲向白虎军团。素来占据着远程火力优势的白虎军团,此次却完全被敌人所压制,任由着吐蕃人不受阻挡地冲向自己的阵地。

“布阵!射箭!”韩虎凶神恶煞般的怒吼着,指挥着士兵构建阵形。

在一片兵荒马乱当中,白虎军团高级军官还都保持着头脑清醒。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利用战马为屏障,躲在马后面引弓还击。随着一些慌乱的士兵在军官们呵斥下不断布阵,迅速构成了近千人规模的步兵方阵。近千人以快弩列阵射击的威力远远大于同等的士兵漫无目的射箭,他们一次次齐射,给予吐蕃人极大的伤害。不过这近千人战阵很快便引起吐蕃人的注力,成为吐蕃人反复冲击、射击的目的。

所有军官都竭尽全力地指挥着部属,一面作战,一面缩拢与其他部队的距离。

刚才是纵队四行行军,太过单薄,很容易被敌人冲散阵开,所以他们必须靠拢。

这时候很多部队的编制已经打乱了,士兵们还没有完全混乱,全是得益于祥符国最近一次军制改革,士兵与军官们都根据服饰与胸饰来寻找自己的指挥官与下属,不同营不同连的人临时搭配在一起,组成临时的阵形,顽强地抵抗着敌人的进攻。他们秉持着相同的骄傲————祥符国步兵结成防御阵型之后,便是任何军队都难以战胜的对象。

士兵们一旦投入作战,紧张与滔天杀机很快便取代了最初的慌乱,各级军官的声音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天堂纶音。当营、连长这一级别的军官纷纷稳住阵脚之后,白虎军团的慌乱便开始渐渐消退。

到了这个时候,白虎军团的将领们才能缓过神来,考虑他们当前的处境。

吐蕃人选中的作战地点,是一片不适合骑兵作战的狭长区域,所以吐蕃人以弓弩掩护,削弱白虎军团的防卫力。而用步兵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试图击跨白虎军团的防线。而此时,他们每个人都敢肯定,吐蕃人的骑兵一定等在某处,当他们开始溃退之时,这些骑兵便会穷追不舍,彻底葬送白虎军团在这里的所有人。

但他们同样也不可能在此处久留。

这里无法发挥白虎军团的长处,而且白虎军团的力量在吐蕃人的突袭中已经被极大的削弱。上千计的士兵死伤,二十多名军官殉国。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固守于此,无异于自居死地。

惟一的出路,只能是且战且退,杀出重围。

韩虎此时已经将全家人死亡的仇恨和此次出兵的悔恨放到了一边,心无杂念。他的参谋长吴长卿已经战死,他此时只想着尽可能让麾下儿郎更多的逃回兰州,哪怕自己死在这里。或者说他认为自己该死————为了给自己报私仇,冲动的带着忠于自己的将士打吐蕃人,结果落到了这般田地,他也只欠一死。

但是,此时他还不能死。以白虎军团军法,他这次私自出动军队已经是死罪,所以,他必须活着回去受审判。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存下白虎军团一点力量。他不愿意自己成为祥符国的罪人,成为白虎军团的罪人。他默默估算过,他们还有两千匹左右战马,只要出了这段地区,便不至于被吐蕃人全歼。

步兵一旅旅长马思纯双眼通红地冲到他面前,嘶声道:“战事凶险!速引兵突围,末将当为大军断后。”说完,不待韩虎答应,便振臂高呼道:“没马的兄弟随我断后!”

韩虎咬咬牙,吐了一口血痰,厉声吼道:“无马者断后,有马者随我突围!”

白虎军团的士兵们默契地交替掩护,变换着阵形,丢失了战马或者战马被射杀的将士自觉地归入新的后军当中,凭着辎重、战马的尸体列阵,与吐蕃人对射。原本在步兵一旅阵内,还有战马的将士也没有离开,因为吐蕃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睛,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下。

在准备突围之前,韩虎组织了一次逆袭。在吐蕃人两次攻击的短暂空隙中,五百名死士突然向吐蕃人发起了冲锋,打了吐蕃人一个瘁不及防。但是吐蕃军的将领反应十分迅速,很快这些战士便被淹没在吐蕃士兵的人潮当中。

抓住吐蕃军注意力被吸引住的这短暂时间,白虎军团残存的主力开始后撤。

当稳住心神后,韩虎发现吐蕃人并非是四面合围,而是在东北方向留了一道口子,他还记得那是来时的一条岔道入口,当时他问过主管情报的参谋,知道那边有一片宽阔的地区,适于骑兵驰骋。

那后面肯定有吐蕃人的骑兵在等候。

但是,白虎军团此时也需要那一片宽阔的地区。

骑兵二旅旅长文子韬率领着仅存的两千名骑兵组成前军,替突围部队打头阵。他的任务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冲开那道口子,替大军杀出一条生路来,而如果那条道上也埋伏着重兵的话,那么他与这两千战士便是试探敌人虚实的牺牲品。临上马前,文子韬回头看了一眼负责后卫的袍泽,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孤立着一块块岩头,这些必死的勇士们,始终骄傲地矗立在那里,抵抗着吐蕃人一轮又一轮凶猛的进攻。因为地形的缘故,白虎军团的阵形怎么看都显得很薄弱,不断有人倒下,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死亡。其余准备突围的战士,此时也依然在用弓弩回击着敌人,黑夜中,不断发出轰隆的巨响,人马的惨叫。

文子韬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水的液体,朝着地下狠狠地啐了一口,跃身上马,举刀大吼道:“杀狗日的!”

“杀狗日的!”

“杀狗日的!”

喊声四起,响彻夜空。

第九百零一章 惨烈之白虎军团(中)

近两千骑以一种过份单薄的队形,凭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向韩虎所选中的那个路口冲去。既便是在黑夜中,只有依稀的火把与星光,人们也能感觉到那种马踏大地的震动与绝决。

吐蕃人立刻发现了这支想要突围的部队,但他们似乎有点无可奈何。

在那个方向,文子韬与他的部下们不断有人落马,有人是中了冷箭,更多的人却是在黑夜中因为地形不熟而失蹄落马,他们几乎没有受到多少攻击,否则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

白虎军团上下都燃起了一线希望,一批批部队追随着文子韬部向缺口冲去。

吐蕃人的进攻更加疯狂起来。

断后的白虎军团战士不断的战死,甚至还有人因为过度疲劳脱力而死,却没有人畏缩。

很多人都高喊着“杀狗日的!”然后从容赴死。但他们捍卫的,却绝不仅仅只是白虎军团的骄傲,更是祥符国这个国家给他们自豪和荣誉。

安多沟施与安多搭边是武胜军二号人物安多瞎珂的弟弟安多瞎高的两名手下大将。

各领着两千骑兵,马衔枚,人噤声,安静地潜伏在一个小山坡后,这里正位于白虎军团突围的路口外的原野上,居高临下,借着星光可以大致看清坡下数里的情形,而同样的夜晚,在坡下却很难发现坡上的情况。

此时,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便会发现————四千骑兵,在黑夜当中以战斗队形布开,远远望去,便宛如两片阴森森的树林。

在安多瞎高的算计中,白虎军团应该是和他哥哥安多瞎珂两败俱伤,然后退兵,他再偷袭。但他却没有想到白虎军团出动一万人完胜他哥哥的两万大军。他刚刚得到消息,他哥哥的两万大军已经彻底被打残了,只余下五千人左右逃回安胜军的老巢。而他想要取而代之他哥哥,成为安多部首领,光是他手中一万大军还不行。他还必须要打败白虎军团,然后携着大胜气势,才能够得到部落中长老们的支持,趁机将他哥哥赶下安多部首领的位置。当然,他一万人便敢伏击,是因为白虎军团打残他哥哥两万人后,自己也只剩下四千来人,最主要是,白虎军团这一天之内先是赶路,然后大战,又是逃命急行军,这中间十二个时辰持续强体力运动,基本上没有休息过,个个疲惫不堪,即使剩余的四千来人战力也不足平时的三分之一。

安多瞎高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伏击,是因为此处是从武胜军前往兰州必过之处,而且这条道上,二十里内,又只有这一个岔道口。他既在必经之道上伏下重兵,便相信白虎军团遭到埋伏后,一定会想着要突围。所以安多瞎高让安多沟施与安多搭边率领一支骑兵在此等候,目的便是为了全歼白虎军团,扩大战果。

溃败的白虎军团只要还要找得着方向,这里就肯定是逃窜的路线。而安多搭边与安多沟施的任务也应当很轻松,就是收拾一些溃兵。

所以二人对于自己所领的将令,都感到十分满意。

安多沟施一早便与安多搭边商议,无论如何要生擒几名白虎军团高级武官才称得上功劳。而最佳目标,当然是白虎军团军团长韩虎。

隐隐听到主战场的喊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可以想见那边的战况极其激烈。二人都忍不住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韩虎不要这么倒霉,无论如何,也要活着逃出来成为自己的俘虏才好。

战斗开始不久的时候,便不断有零星的骑兵或者无主的战马惊慌失措的闯入二人视线所及的范围,不过这些既非安多沟施与安多搭边的目标,也不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

二人依旧耐心的等待着。

然而,预想中的大溃散却并没有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连零星的溃兵都渐渐绝迹。有一刻钟,安多沟施与安多搭边几乎以为白虎军团已经投降了。但隐隐的杀伐之声,却分明告诉他们另一种现实。

两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失望的情绪宠罩内心。难道自己最终只能一无所获?安多沟施与安多搭边在心中暗暗哀叹自己的时运不济。

便在二人耐心将要丧尽的时候,一阵疾如暴风骤雨的蹄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二人顿时精神一振,连忙仔细眺望,只见星光之下,从路口冲出一队骑兵来。

安多沟施心中一阵激动,抑制住想要冲杀出去的激动,死死地盯着这一队白虎军团。一面还担心的望了安多搭边那边一眼,虽然二人领命之时安多瞎高便已吩咐一切以安多沟施为主,除非遇到意外,安多搭边的部队必须在安多沟施出击后才能出动。但是,潜伏了这么久之后,因为将领压抑不住而擅自行动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先例。不过安多搭边部似乎并无异动,安多沟施放下心来,继续观察这支突围的白虎军团骑兵。他已经认定这是“突围”而不是“溃败”,虽然是在黑夜中,难以看清楚白虎军团具体的人数与构成,但是这支白虎军团骑兵的行动一致,与溃败的情形实在相差太大。

安多沟施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白虎军团败而不乱,才是真正的精锐。

仅仅凭着直觉,安多沟施便知道这只是突围的白虎军团前锋,果然,这个念头还在脑海中打转,马上便源源不断地有白虎军团随之冲了出来。

“韩虎还没死!”安多沟施难掩心中立下大功的狂喜。白虎军团如此有组织的突围,在主将已战死的情况下,是不可思议的。

安多沟施暗暗计算着白虎军团突围的人数与路线,判断着发起进攻的最佳时机。

但是,突然,白虎军团停了下来。

难道他们发现什么了?安多沟施心里一惊,来不及佩服带队的祥符国将官,便果断的做出了手势:“上马!”

文子韬率部策马狂奔在黑夜笼罩的高原上,秋夜凉风习习,吹在脸上,让人感觉到一种突出束缚的快意。当他回到原野地带的那一刻,他便有种龙归大海虎入山林的畅快感。在这里,在这片宽广的天地中,白虎军团骑兵旅不畏惧任何敌人。

但文子韬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战斗并未结束,危险依然存在,这里也可能潜伏着敌人。

忽然,他听到身后“呯”地一声,一个战士竟从疾驰的战马上摔了下去。

“吁!”文子韬猛地勒停战马,摘弓在手,警惕地注意四周。他身后的战士见状也纷纷停下来马,四下张望。但是四顾之后,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敌情。

“出何事了?”文子韬皱眉问道。

“有人落马了,象是累虚脱了。”一个部下回道。

“哦?”文子韬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臂与腰间也隐隐作疼,整整一天一夜的行军、大战,再行军、再大战,整个人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他再去看他的部下们,都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无论如何,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文子韬厉声吼道:“休让吐蕃狗看了笑话!随时准备再打他娘的一仗!”

“是!”

“报仇雪耻之前,老子还不想进烈士陵园中的忠烈祠。现在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是!”

文子韬满意地点点头,勒马回转。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见到韩虎的军团长的旗也冲了出来。也在那一刹那,他听到了漫山遍野的号角之声!大地都似乎在颤抖,便见黑压压的吐蕃骑兵,如同鬼幢一般,从各个方向冲了出来,喊声震天。

文子韬握连发快弩的手背,青筋狰狞。

“正东面的蕃狗要薄弱一点!”一个念头突然跳上心间,文子韬不知道这是直觉还是可靠的判断,但他也没有时间来请示韩虎,时机稍纵易逝,他必须赌上一把。

“杀狗日的!”文子韬大声吼道,朝着他看起来薄弱的正东方冲了过去。他身后的一千多多骑兵紧随其后,一齐高喊着“杀狗日的!”便如同巨大的黑色利箭,向着正东方穿去。

文子韬很快便知道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吐蕃军在发动进攻时,安多搭边部与安多沟施部之间的配合出现了问题,安多搭边的右翼离安多沟施的左翼离得太远了,使得正东方的吐蕃军兵力略显薄弱。这个结合部又恰好成为白虎军团冲击的目标,竟被怀着一腔悲愤之气的白虎军团撕得七零八落。白虎军团也不敢恋战,一旦击溃面前之敌,但马不停蹄地向前方狂飙。

安多沟施与安多搭边连忙调动另外两翼包抄过来。

然而,却为时已晚,这些劫后余生的一千多骑兵和紧随其后的韩虎带领着的一千多步兵如有神助般的冲了出去。安多沟施此时顾不得埋怨安多搭边,连忙引兵急追。

至此,吐蕃人一场谋划已久的伏击战,竟然变成了追击战。

第九百零二章 惨烈之白虎军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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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东方的天空微微泛出了鱼肚白。

韩虎与文子韬率领白虎军团两千多余部已经跑了一个晚上,此时已是人疲马乏。而最糟糕的是,他们且战且退,无法从容辨别方向、选择路径,竟然迷路了。身后的吐蕃人却始终穷追不舍,不依不挠。而且似乎还越来越多!在最近的一次断后作战中,文子韬还赫然发现了河湟吐蕃的旗帜!那是郢成蔺逋叱的八万大军。

二人不知道,安多瞎高已经认定了白虎军团是一支孤军,而白虎军团那可怕的战斗力也让他心有余悸,在昨晚的伏击战中,在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们竟然损失了三千战士。而那些断后的白虎军团将士在最后竟然拼到最后一人,没有一个人肯投降。本来按照计划,安多瞎高这个时候是回到武胜军,以大胜之势逼迫着他哥哥让位。但是郢成蔺逋叱却在昨晚上的大战之后便带人追了上来,命令他继续追杀白虎军团残部。

郢成蔺逋叱的命令安多瞎高可不敢违背,在前者率领足足八万大军到来时,更是不敢不听话。所以,安多瞎高只能亲自带着自己七千大军继续对白虎军团余部穷追不舍。

韩虎此时也已经明白安多瞎高是必欲得己而甘心。为了节省体力,他将麾下的战士们分成四队,四队轮流断后,充分利用河流与谷道,交替掩护。

但吐蕃人是分三路而进,挡得一路滞后,马上便有另外二路追了上来。使得白虎军团几乎也没有喘息之机————局势越来越让人绝望。

如此坚持到了中午,在成功的用一系列战术手段暂时甩远吐蕃人后,韩虎与文子韬终于发现了黄河,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是那一段的黄河,所以依然不能确定距离兰州有多远。

“全军饮马稍事歇息!”韩虎揣度着吐蕃人与自己的距离,下达了命令。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的牵着战马奔去黄河。有些人开始狼吞虎咽地就着河水吃起干粮来;有些战士则耐心地喂着战马。所有人的体力都消耗得太大了。

韩虎双眼通红,失去一家人的痛苦和仇恨,再加上因为他导致一万多将士死伤至两千人,且还没摆脱险境的懊悔,让他恨不得自刎于黄河边。但是,还有两千多将士,他要想办法带回去。将文子韬叫至身边,韩虎低声道:“文旅长,我要你率骑兵先回兰州报信!”

文子韬吃了一惊,抬眼望着韩虎,“军团长,我军已至黄河,只要循河而行,很快就到兰州,蕃狗追不上我们!”

“我们还能跑多久?”韩虎厉声反问道。

文子韬向左右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你率一千骑兵,昼夜兼程去兰州,后面追我们的只是武胜军安多部的人,郢成蔺逋叱八万大军很可能去了兰州。兰州如今只有两千守军,你早点去让副军团长他们早点有准备。”韩虎没有说自己等人怎么办。

无论是文子韬还是韩虎,心里都清楚地知道,除了骑兵其他人是跑不掉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骑兵逃走。韩虎做出这样的安排,无非是想保存一点白虎军团的种子。

“末将宁愿与蕃狗死战。请军团长另委他人请援。”文子韬断然拒绝。他听明白了韩虎的意思,但是他绝不会临阵脱逃。

“此乃军令!”韩虎冷冷地说道。

“军团长!”

“你即刻出发,不得延误军机!”韩虎声色俱厉地喝斥着。

“是!末将领命!”文子韬咬咬牙,转身大步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黄河边传来集合整队的喧哗声。

韩虎走到一边去探视受伤的战士,到文子韬率部远去,也没有移目看他们一眼。一直到马蹄声远,他才颁布命令:“全军上山,固守待援!”

在白虎军团一千多残兵上山后没多久,黄河边的这座小山,便被安多瞎高七千吐蕃大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

…………

与韩虎带领一万白虎军团被伏击只差了半天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肃州城西边七十里的乌苏大峡谷,也正在进行着一场伏击战。只不过这是在白天,而且是祥符国大军伏击别人,此外最大的不同是以少数伏击多数————杨继业带领四万人伏击曹雪雄统领的七万多瓜、沙二州大军。

曹雪雄和闫一山骑着马走在中军最中间,把探马散开到三里外,这在乌苏大峡谷这种地方已经算是极为谨慎了。不过,这也是曹雪雄行军打仗向来谨慎稳妥的缘故,他其实是没有想过祥符国大军会抛下肃州城,而来伏击他的。毕竟后面有肃州龙家三万精兵,杨继业想要伏击他们归义军,便要至少分兵两三万看住龙家三万大军,这样一来,杨继业手中只有三四万大军。三四万伏击他近八万大军,以一倍伏击两倍?曹雪雄虽然相信祥符国军队比较厉害,但也绝不信自己麾下身经百战的归义军近八万人打不过对方近四万人。

探马不断回报,没有发现任何伏兵。

“要是那杨继业真带主力前来埋伏,反而是好事。”曹雪雄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闫一山看出来曹雪雄的遗憾,忍不住问道:“大帅希望有埋伏?”

“我是有些希望会遇上埋伏。”曹雪雄百无聊赖地拿手中的马鞭打了打自己的腿,不等闫一山发问,便神色肃然的解释道:“因为根据派出去的探子打听到的消息所说,凉州一夜间便破城,甘州直接被祥符国大军以火药炸塌了城墙,前后也不过六七天的时间。这样看来,祥符国大军很擅长破城,而肃州城防和军力都不如甘州,我担心龙家等不到我们援兵到来,便丢失了肃州城,到那个时候祥符国大军据城而守,我再想要夺城,几乎不可能,只能回瓜州,等着对方休整好之后,再来打我们。所以,那杨继业若是真分兵来伏击我们,却是正中我的下怀。这样虽然我们归义军损失大了一些,但只要能一战而击溃祥符国大军,便是值了,并且说不定一举将甘州拿到手中也并非不可能。”

闫一山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听说祥符国大军野战也很厉害。”

曹雪雄冷笑一声,说道:“若他们全是骑兵,或许我还不想硬拼,可如今他们大半是步兵,而我军大半是骑兵。自古以来步兵什么时候是骑兵的对手。即使是步兵结下战阵也只是能够自保,但骑兵多磨削一会,步兵战阵总能露出破绽。”

闫一山心想也是,便将拜在端木仲仁麾下的儿子给他说过的一些担忧抛之脑后,并附和道:“祥符国远征千里之外,攻打肃州竟然只来了六万人,不知道是他们自大,还是怎么着。别说他们若要伏击我们就要分兵看住肃州龙家,就是六万人都来又能如何?只要有大帅在,只要他们敢于正面交战……”说到这里闫一山把空着地右臂奋力一挥:“我们也能把他们一举打垮。”

“正是,祥符国大军唯一依仗的便是那火药,之前凉州吐蕃人和甘州回鹘人都是因为没有防备,所以才被祥符国大军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丢了立身之地。所以与祥符国大军对战,我们只要注意他们的火药武器,不要着了道,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曹雪雄自信的说道。

闫一山说道:“大帅放心,如何防备那埋在地下可以爆炸和抛石机抛射过来的火药武器,这几天兄弟们都已经研究出了一些对策,战马耳中都塞上了棉布,定不会着了他们的道。”

曹雪雄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对闫一山说道:“我想过了,打败祥符国大军,或者将他们赶走之后,龙家必然已经损失惨重,我们便趁机将肃州收到手中,到时候肃州便交给你们闫家吧!”

“大帅…………”闫一山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一时没有想到曹雪雄是想在后面大战中让他带着人去拼命,好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嫡系军队。

两人说说笑笑,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过他们跨下战马只是略微一惊,便被安抚,二人脸色微变,闫一山说道:“还好有了准备,让战马耳朵中塞了棉布,否则都惊了战马。”

曹雪雄却是大喜,说道:“还真没想到,那杨继业真敢分兵来伏击我们。”

话音一落,曹雪雄意气风发的下令道:“全军停下,注意戒备,派人到后面去看看,怎么回事。”

其实不用曹雪雄下令,归义军听到这声音便已经自发停了下来,并且士兵早已拔刀、持枪,握弓箭上弦,看向两边数里之外的荒山。

“报…………”

“大帅,我们来路最窄之处被炸成一条线的坑道,骑兵已经难以通过,步兵要想通过也很麻烦。”一名探子纵马飞奔而来,距离七步时便跃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第九百零三章 峡谷伏击(一)

“派几组探马,远探至两边山上,爬上去看着。”

“传令全军,继续向前行军,注意警惕,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将那五百骆驼赶到最前面,让他们探路,以免踩到那什么会爆炸的地雷。”

随着曹雪雄的命令传出去,七万归义军朝着肃州方向继续前行,只不过速度慢了不少,五百提前准备好的骆驼也被赶到了前面。

…………

…………

“他们竟然没有慌乱,不知道是归义军足够精锐,还是那曹雪雄自以为军力是我们两倍,便自大得不行。”杨继业听完探子的报告后一脸愕然。

唐兴武一脸微笑的说道:“启禀大帅,韩旅长和拓跋旅长已经各自带着麾下骑兵到了一号和二号隐蔽位置,随时可以沿着预定山道从两侧向归义军发起冲击。孙营长也已经带领特战营炸毁了归义军后路。此时已经开始执行后续任务————诛杀归义军探子和给两边一些山道埋下地雷。”

杨继业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倒是快,可惜了本帅这里要带辎重和抛石机,速度比他们慢了足足半天,如今已经来不及挖壕沟。好在其它都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探子飞奔而来。

“报…………启禀大帅,敌军前锋距离我阵地还有十里。”

“再探!”

“报…………启禀大帅,敌军战马在爆炸声中,没有惊乱。”

“报…………启禀大帅,敌军用五百骆驼走在大军最前面开道。”

“归义军果然已经听说了我们火药包和地雷的厉害,有了防备。”杨继业淡淡的说道,显然这些早在预料之中————之前因为实在距离祥符国太远,这个时代传递消息又极为困难,所以祥符国用火药武器对付辽军和宋国的事情远在瓜、沙两州的归义军并不知道。可是如今凉州和甘州都已经吃了火药武器的大亏,归义军若是还没有防备,那只能说曹家人全部是猪变的。

“报………启禀大帅,敌军前锋距离我阵地还有五里。”

“传令,抛石机阵地开始做抛射前准备。”

“是!”

“启禀大帅,敌军前锋距离阵地还有三里。”

“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杨继业深知除了拓跋狮和韩涛的骑兵之外,以步兵的速度和远程攻击的射程在对方有所防范,且又是在白天的情况下伏击的效果其实非常有限。更何况他们人数是对方一半。所以除了将拓跋狮、潘罗阿玖、韩涛、库儿班各自麾下骑兵旅藏在两侧以秘密山道冲出侧袭之外,他准备以两万步兵死死的挡住近八万归义军正面冲锋。所以这两万步兵压根就不算伏击,而是挡道。

杨继业选择挡道的地方正是乌苏大峡谷宽度一里左右最窄的地方,他的指挥台设在了侧面一矮山的山顶之上,已经被工兵连平出了一块亩许大的平地,十面大鼓,各种指挥旗,以及号角、铜锣等各种指挥通信兵都已经就位。唐兴武和十多名参谋也在其中。两万步兵就在这矮山下排名布阵,在他们前面设下了一些工事。八个抛石机连阵地则选择了靠两万步兵这边两边山坡之上,当然是同样整理出了平地出来。

…………

…………

曹雪雄观察着眼前的祥符国大军战线,虽然密密麻麻的看起来不少,且战阵整齐的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又横向排开一里,将块通道全部堵死了,可人数最多只有两万多一些,最主要的是竟然看不见任何骑兵。

“大帅,大军已经完成冲锋准备。”

“好。”曹雪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远远的看了一眼杨继业所在指挥台,和更远处他们已经看不清楚的八个抛石机阵地,心想对方骑兵应该是藏在两边山后面某处,万一对方的骑兵在自己正面与对方步兵对战中突袭两侧没准会有大麻烦:“闫将军,你带你麾下人马散于两侧,保护好侧翼,特别是辎重、粮草。”

“其他人,给我杀光前面这些挡路的敌人。”曹雪雄把手掌竖在眼前比了比,然后手臂猛地向前直直一伸,向着部署在峡谷中的祥符国大军中路劈过去:“甲队在官道左面,乙队在官道上,丙队在官道右面,丁队和戊队跟在乙队后,以纵队攻击杀入敌阵。给他们说,冲过去的时候小心祥符军的火药武器。”

“遵命,大帅。”传令兵飞快地跑走了。

“亲卫骑兵队,留在我身边听从命令。”

“遵命,大帅。”

曹雪雄地帅旗向前轻微倾斜了,号角声中刚点到的军队喊着杀声向堵住去路的祥符军慢步冲了过去,当然他们前面一百步外还有五百只骆驼,

没有曹雪雄预料中地雷的爆炸声,所以骆驼完好无损,且挡住了双方军队视线。祥符军临时布置长一里的阵地上加铁钉地拒马锁成连环,上面还要铺荆棘,再搭上丈二的拒马枪,后面是巨型弩.枪机。这种被称之为沙漠之舟的动物其实很有灵性,在距离二十多步时,便拼了命的往两边跑,后面百步外的归义军也不再阻拦,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们也阻拦不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阻拦了,祥符军二十步内不可能会有地雷的,因为那样会炸伤到祥符军自己。

就在骆驼往两边跑的开的瞬间,双方的远程攻击便开始了————双方的箭雨,祥符国的巨型弩.枪,归义军骆驼上的旋风炮都开始发起攻击。当然,两边靠祥符军这边山坡的九个破石机阵地也开始抛射,只不过每个连一次齐射只有一架抛石机发射的是火药包,其它都是圆石。因为拿下凉州、甘州过程中西征军火药包耗费过度,如今即使是祥符国内的装备部都已经没有多少火药包了。

双方远程攻击一开始,曹雪雄等归义军中的不少将官便脸色一变,相比祥符国箭雨齐射齐落,他们的箭雨便显得太过稀稀拉拉,最主要的是,祥符国每个士兵都身穿铁板甲,且头戴低眉护面铁头盔,归义军射过去的箭除了几名倒霉蛋眼睛上中箭之外,第一波一百二十多步距离上的箭雨竟然没有多少杀伤,反倒是一千个骆驼上一千具旋风炮抛射过去的石块,砸死了近百名祥符军步兵。但这点杀伤与祥符军远程攻击杀伤比起来那就相差太多了————归义军拥有铁甲的不足五分之一,且大多只是半身胸甲,至于头盔更是只有十分之一的士兵拥有,虽然都有盾牌,但是能够防得住大部分弓箭,但却根本挡不住那两百具巨型弩.枪和八个抛石机连发射来的顽石以及火药包,第一轮便死了五百多人。

曹雪雄反应很快,也很果断,他在瞬间便明白远程对战不是祥符军的对手,一声令下,归义军开始加速冲锋。

归义军步兵在中间,骑兵在两侧,一百来步的距离,全速冲刺之下,弓箭、抛石机、巨型枪.弩只来得及再发射一轮,反倒是连发快弩在后面靠近七十步射程之后,连发的功效体现了出来,杀伤力极大。另外,和巨型弩.枪和抛石车一样都是经过了齿轮改装,缩短了每次射击准备时间,减少了操作人数,而且威力和准性都有所增强。此时每个巨型弩.枪都有两名祥符国大军士兵正拼命用绞盘给弩机上弦,百步距离内,每一次发射,每一根弩.枪都能够一次性射穿七八个,甚至多达十名归义军。总之,当归义军冲刺到祥符军前面时又死伤近千人。而这个过程中,祥符军又被归义军的旋风炮砸死了一百多人。

面对人数比自己多了足足近四倍的敌人向自己发起了冲锋,但是站在石弹箭雨中的祥符国铁甲长枪兵丝毫没有慌乱,他们就如同站在阳光中享受春风一样宁静。

虽然因为抛石机等重型器械拉运麻烦和道路也不太好的原因,杨继业带领的两万步兵来得有些迟了,只抢到了一个时辰来部署防御。但在两万名士兵分工协作的努力下,他们完成了除了挖壕沟以外的所有工作,那些拒马也都同铁链锁了起来。

尽管大战刚一开始就损失多达一千多人,但是归义军自曹雪雄至下面每一名士兵都自认为凭借着他们人数众多,只要冲锋到敌人面前,展开近战之后,便是祥符军溃败的时候。

所以,虽然归义军短时间内死伤惨重,可后面的鼓声不绝,后排的士兵似乎对前面士兵地瞬间的伤亡也视若无睹,纷纷快跑两步补充上位。然后又纷纷倒在祥符军下一轮或弩箭、或弩.枪、或顽石和火药包之下,不过他们后排面的士兵在军官和号令的催促下又快跑上来补位…………不得不说,一度独占河西走廊,成立金山国的归义军果然都是精兵悍将,连年征战不休,甚至让他们的战力比宋、辽两国士兵都要强上一筹。

然而,他们今天所遇到军队的战阵训练、指挥模式、武器装备都其实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或多或少的一些。

抱歉,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白天没有时间写,只能晚上写,每次写完都已经过了零点,最主要的是实在困得不行。所以才两更,不过我会努力抽时间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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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峡谷伏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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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的归义军转眼已经死光,第二排归义军也死了近半,但他们也逼到了拒马前,给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创造了终于冲到近前的机会,然而一里长的拒马架上五百根拒马枪一起刺了过来,虽然因为摩擦的关系刺速都不快,但第一排归义军官兵一下子就有三百多人被刺中,拒马长枪轻易地撕裂开他们身上的所有防御,带着他们的衣服一起绞入躯干内脏。这些重伤垂死地士兵在剧痛之下,或咬牙、或大吼、或大骂向拒马后面与他们正对的祥符国士兵扔出了手中的武器。紧接着,他们在死之前或者重伤之中都是死死的抓住插在自己身上的枪杆。使得这些拒马枪中的大部分竟然只刺杀了一次。可以说,归义军表现的极为勇敢。

不过,被铁链连在一起的拒马对于归义军骑兵简直就是克星,有了这些他们就冲锋不了。只能等归义军中的步兵给他们用生命开出道来。

杨继业站在矮山顶指挥台上看着战线上从一开始便很惨烈的战斗,心中感慨这归义军果然是百战精兵,这样的军队若是再经过教导队祥符国特有的集训之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归义军位于峡谷中间的步兵就这样一批批的直愣愣地扑了上来,隔着一层拒马进行着疯狂的对刺。

杨继业脸上一片肃然,祥符军的伤亡虽然比起归义军已经少得太多,但还是有些超出了他之前的预算。归义军的战力比他想像中还要强上一些。拥到拒马前的归义军士兵们都拼命向前挤着,竭力把手中的长矛、战刀或戳或砍过来,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手,因为视野都被自己地同伴挤住了,但他们只要能找到一个空隙,就会遵循着多年战场厮杀的本能经验地把武器乱打过去。

不过,拒马上方挥动着武器最多的还是祥符国特有的长枪,它们在空中划出密密麻麻地银色轨迹,把对面的归义军士兵扎得哭爹喊娘,这些归义军士兵被对面乱扎乱捅过来的枪林刺得连连后退。战线上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长枪入肉的沉闷扑哧声也连绵不绝,同时还有归义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悍勇的喊杀声。

十数息之后,归义军步兵再次付出了足足三千多人的代价,终于破开了拒马,清开了道路。此时,加上之前远程攻击死的人已经有近五千人死伤,而祥符军死伤才不过七百多人。伤亡比例接近攻守城。

以如此大的代价才破开祥符国的拒马战线,曹雪雄脸色已经异常难看,若是继续以这样的敌我比例损失,即使打败祥符军,在弱肉强食、常年战乱的西域他们归义军也已经无法立足。

“现在好了,远程攻击也结束了,该死的那些拒马也已经破开了,接下来短兵相接,就看你们这已经不到两万人的步兵如何抵挡我足足五万骑兵的冲锋。” 曹雪雄咬牙切齿的说道。

曹雪雄一挺双腿,身体离鞍而起,已经踩着马镫站了起来,他手中的马鞭遥指对面的祥符国军队:“传令,连绵突击。不能给敌军喘息的时间。本帅要在一炷香时间内打败他们。”

然而,战斗才刚刚开始,对于曹雪雄来说‘惊喜’和骇然也才刚刚开始。

就在拒马被破开的瞬间,祥符国方阵的鼓点突然一变,变成有间隔的缓慢鼓点。近两万步很整齐的一连退了七步,拉开了与已经被破坏贻尽的拒马之间的距离。这一幕让包括曹雪雄在内的所有归义军将领无不瞳孔一缩。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曹雪雄失声喊了出来————对这个时代军队来说,不用转身,一万多大军一个口令或者一个鼓声便齐刷刷的在一两息间连退七步,且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混乱,这一幕的确会让第一次见识这般场景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侧身平枪!”祥符军营长、连长的吼叫声响起。近两万步兵,四个步兵旅,十六个步兵营,一里的宽度,刚好分成两个梯队,每个梯队八个营队方阵。

此时,第一个梯队的八个营方阵前三排长枪齐齐放平,每一名士兵的身体转向右侧,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长枪对准了归义军的方向,这个动作以左手为支撑点,右手起到控制枪身的作用,可以一直握到矛杆的尾部,既能相对节省体力,也能将长枪的攻击范围增加到最大。

在双方都是长达近一丈四尺的长枪情况下,士兵很难准确判断突刺的时机,如果狂冲过去突刺,往往会自己撞到对方枪头上,自己却没有刺到对方,这样的缓慢接近后寻找时机,才最适合超长长枪的对战。

密密麻麻的枪头出现在阵列前方,越过拒马冲上来的归义军步兵本能的一缓,指挥归义军步兵的将领显然是一名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将领,他一声令下,归义军步兵手中长枪等长兵器也放平,且保持着平整的战线,一边恢复体力,也一边一步步接近,但因为兵器不同,又没有统一的训练,自然长短不一,高度不齐,哪有祥符国步兵这样的整齐划一。

与此同时,和年前与辽军石砰谷大战那次一样,祥符国方阵第四排步兵则乘着方阵速度减慢,抽出匕首和腰刀,蹲下身子沿着阵线钻到长枪线之下,然后躲藏在第一排长枪的缝隙之中。

归义军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打法,有一些冒失的冲上前来拼杀,被密集的长枪立即刺死,另外有些看到祥符国大军蹲着,也学着照做,这些短兵手在矛杆下凶狠对视,也在等待时机。在长枪互相交锋之前引开敌人注意之前,这些短兵手不能出击,否则会被对方密集的长枪轻易扎成肉串。

这个过程中,祥符国大军的抛石机和归义军的旋风炮一直没有停止发射。持续不断的给双方造成一定的杀伤。

归义军不是傻子,相反作战经验很丰富,有了一些冒失鬼的牺牲之后,包括曹雪雄在内,归义军上下终于隐隐感觉事情好像和他们想像中不一样,心中不安的情况下,更不会一头扎上来送到枪口上,双方越靠越近之后,步幅也越来越小,长枪枪锋寒芒闪烁,都极具威胁,互相威慑之下,都在小心翼翼的靠近攻击距离。

不过,相比归义军步兵的谨慎,归义军的骑兵便就不一样了。他们刚才因为拒马的存在,且祥符军盔甲钢盔防御强大,他们弓箭杀伤力实在太小,还要忍受对手的各种远程攻击,未战便损失近千骑兵。所以,早就憋足了气,心中杀意滔天,在步兵给他们将拒马清理开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

归义军骑兵除了闫一山麾下两万骑兵奉命守着两边之外,还有直属曹雪雄的三万骑兵,此时呼啸着从两边向祥符国步兵方阵冲锋而来。

“前两排蹲下!拒马!”矮山顶指挥台上,杨继业一声令下,身边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将命令用鼓声和旗语传给了下面旅、营、连,很快便得以执行。

面前是滚滚而来的骑兵,比起年前与辽国石砰谷大战的那一次,祥符国步兵已经没有了紧张,下意识的服从着命令,前两排把长枪斜斜对准前面,做着标准的拒马动作,而后面的几排则是先以快弩插孔开始瞄准,准备射击。

第一梯队八个步兵营,中间四个步兵营正在与归义军步兵厮杀,两边各两个步兵营如今要面对归义军的骑兵,此时前两排先蹲下,让后两排先以快弩射击,这本身就是祥符国步兵条例中的基础训练。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杨继业下令攻击,两边各两个步兵营的营长、连长自会判断形势下达命令。

归义军骑兵已经在八十步左右,两个四个步兵营营长几乎同时面目狰狞,大声吼道:“后两排快弩预备!”

四个营后两排士兵同时侧身插孔,寻找射击点,营长并未给他们太多预备时间,马上就怒吼道:“瞄准!”

每个营一排便是五十支快弩,此时直面归义军骑兵的是四个营,二百支快弩齐齐瞄准冲击而来的归义军骑兵,在如雷的蹄声中,四个营长冷冷等待着归义骑进入六十步左右,然后大声吼道:“放!”

嗡嗡声响起,每具快弩都是四连发一次全部射空,且为了避免全部射在前排敌兵身上,他们会每支弩箭间隔一息时间。足足三百多名前排的归义军骑兵应声倒地,骑兵威风的同时,也提供了更大的目标,大多命中的还是马匹,它们在地上剧烈翻滚,使得归义军队列一阵混乱。

“前排起立!瞄准!”四个营长声调依然十分平稳,发令却快了一些。

在营长的吼声中,前一排士兵起立举起快弩,后面一排则开始往快弩中装箭。

第九百零五章 峡谷伏击(三)

“发射!”

又一轮两百具快弩四连发间隔点射,面前的归义军骑兵再次倒下四五百匹,再次产生混乱,但其他骑兵速度加快疯狂冲来。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进行下一轮射击了。

“前排拒马!”四个营长再次一声令下,刚刚射击完的前排士兵齐齐蹲下,第二排士兵站立举枪,军阵如同长了尖刺的刺猬一般。

归义军骑兵呼啸而来,面前的祥符国步兵却没有如他们以往冲到敌人步兵战阵之前那样有所慌乱,实事上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慌乱,而且还摆出这么一个长枪阵。

他们自然不知道祥符国步兵经常有步骑的对抗训练,更何况年前与辽国大战已经有了步兵对抗骑兵的实战经验。

密集铁枪阵刺激着归义军战马在最后关头禁不住扭头,或者在阵前想停顿下来,从而极大影响了骑兵最后冲撞效果。

归义军骑兵冲锋步兵的结果让曹雪雄大吃一惊,心中的不安越加浓郁。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面对骑兵的冲锋而不见丝毫慌乱的,他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何况他是三万骑兵去冲撞不足一万的步兵。他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曹雪雄大吃一惊,并不是他的骑兵没有战果,四个营第一排步兵依然被撞飞了不少,当场死伤了两百多人。然而,他们却成功挡住了归义军骑兵的冲锋。在归义军以往的战场经验中除非步兵人数是骑兵数倍之上,至少也要人数相当,且有高明的战阵相配合,当然步兵必须是百战精兵,才有可能在第一轮骑兵冲锋中不被冲溃。可是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归义军上下的常识。这种对心理上的冲击是非常大的。

特别是如今骑兵失去冲锋优势,兵器长度又打不到手持长枪的步兵,便成了祥符国后面手持快弩步兵的靶子。即使归义军骑兵骑术精湛,带队将领也是反应很快的果断之辈,在第一时间拼了命的调转马头从侧面绕行而回准备第次的冲锋。但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被弩箭、长枪杀死了足足两千多人。

骑兵面对人数远少于他们的祥符国步兵惨败而退,这一幕被曹雪雄看在眼中,脸色早已经阴沉的能够滴下墨水来,特别是他再看战场中间步兵与步兵之间对战,战线上已经杀成一锅粥,越来越多士兵扑到在中间地带,摆在各自阵前挣扎,冷兵器造成的痛苦非常强烈,伤兵声嘶力竭的嚎叫声响彻战线,宽阔而密集的接触面迅速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双方第一排都很快损失大半,后排的长枪兵不断向前填补。整齐的后排很快变成锯齿形状。但总体上他们归义军面对祥符国大军那诡异的长枪战阵死伤更为惨重,甚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他隐隐感觉自己心中的不安要渐渐变成现实了。

然而,真正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矮山指挥台上,杨继业一声令下,一连九道烟花直射高空,隐藏在两边山里面拓跋狮、库儿班和韩涛、潘罗阿玖各自带着一万骑兵踩着黄色沙尘从山道中冲了出来,若是有人从高空中看去,便感觉犹如两条黑龙腾黄云驾黄雾从山间窜出,直直冲向大峡谷中归义军两翼。

…………

…………

杨继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两万骑兵从两侧出场,自是有深意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战场中间步兵与步兵战线上,还在咬牙坚持的归义军听到、感受到两侧对方埋伏的骑兵出场之后,最后那一些拼死坚持的弦瞬间断裂了,士气一下子降落了下来,有一片归义军步兵开始了溃退,他们逃跑的时候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声,并唯恐自己的嗓门不够大。导致本来还在拼死抵抗的其他归义军步兵也跟着溃兵一起仓促后退。

后退便代表着将后背留给敌人,且基本上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抵抗和躲闪能力。祥符国大军不用杨继业下令,最基层的营连长已经下令开始追杀,最前排的士兵手中长枪不断的刺出,每一次刺出便拿走了一条归义军士兵的生命,后面的祥符国士兵手中的快弩、长弓则是不断的发射——安装或者上弦——发射,归义军步兵被犹如割麦子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大批的死去。

这种情况直到曹雪雄双眼通红的下令亲卫充当军法官,将最先溃退回来的数百步兵毫不留情的射杀,才止住了这种态势,且开始反身重新结阵对抗。

而且,因为这个时候一些祥符国步兵一路追杀,长枪战阵便没有了那么整齐,一些凸出来的连排瞬间变成了被归义军三面夹击,数息之间便被重新开始拼命的归义军杀死近半,祥符国步军就这一下损失了七百多人,但紧接着落后的祥符国主力步兵追上来,然后在营连长嘶吼声和战鼓声中重新排成无懈可击的整齐长枪战阵,归义军刚刚凝聚起来的拼死之心在再次死了一批人之后,又崩溃了。第二次的溃退再次开始,这一次曹雪雄的亲兵射杀已经阻止不了。好在两边的骑兵终于绕回了,调转顺了马头,曹雪雄赶紧下令让骑兵斜着向中间祥符国步兵发起冲锋,拦住了祥答国步兵战阵,曹雪雄趁机吼着让各级将官重新归拢步兵,排兵布阵。

这个时候,拓跋狮、库儿班和韩涛、潘罗阿玖各自带着一万骑兵已经从山道中冲出,与早有防备的闫一山麾下骑兵战在了一起。闫一山麾下骑兵此时免不了受前面战况的影响,士气下降,且相比拓跋狮、库儿班和韩涛、潘罗阿玖带着骑兵一路加速冲锋,他们虽然也主动冲锋迎了上去,但因为冲击晚了一些,且距离又不是骑兵最佳冲击时机,所以虽然双方人数相当,但从一开始便落于下风。不过,祥符国两万骑兵若想在短时间内击败闫一山两万骑兵也很难。

中间前线曹雪雄在骑兵的帮助下,终于稳住了阵脚,恢复了一些士气,骑兵和步兵穿插中再次开始大战。

两边骑兵与骑兵厮杀因为地域的限制,冲过一次之后,便厮杀到了一起,再难以展开第二次的对冲,不断有人落马,惨叫声和呐喊声嘈杂一片。

石狼自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便被分到了黑狼军团骑兵一旅一营一连担任连长,麾下本来就有四百骑兵,但加上此次西征配属给他的投降的辽骑,总共六百人。自西征以来,他便憋着一股劲,想着杀敌立功,立大功。只是这一路过来多时攻城,野战太少,他没有机会立下大功。直到此次与伏击归义军,他才看到自己立大功的机会到了。

他刚才带着自己麾下六百骑兵跟着旅长韩涛,夹杂在一万骑兵中从右翼冲出来,除了最开始冲锋之后,便陷入了左冲右突的混战之中。不过,石狼带领一千马贼在吕梁山一带驰骋多年,马战经验甚至放在整个祥符国与其相比也是屈指可数,在他的带领下,他手下六百骑兵硬是没有被打散。这放在现在战场上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石狼绝不会满足现在这样。

此时,他带人将眼前一小股归义军骑兵杀散,放眼向整个战场扫了一圈,心想:“要想立大功,如今唯有趁着乱战杀穿归义军骑兵队伍,冲进他们中间步兵之中,影响整个战局。”

“老子是要封侯的,拼了!”石狼大吼一声,提起了通身铁打的铁枪,一提马腹,率先向前移动,只剩下五百左右麾下骑兵在左右跟了上来,石狼眼光很毒,他此时瞄上的地方是一片归义军相对不够密集的地方。

石狼大喝道:“杀!”他尽可能的在短短二十多步中提起马速,策马向前冲刺。五百多骑兵如同洪流一般斜斜地猛冲归义军一块骑兵相对薄弱地带。

此时,闫一山麾下骑兵便相当于归义军这个‘巨人’的皮肤、肌肉,石狼要做的便是以自己为刀尖,带领麾下五百多骑兵化成一把尖刀,找准归义军这个巨人的软肋,一下子刺穿皮肤肌肉,杀进其体内,去冲乱归义军步兵,从而立下大功。

石狼本身是一流高手,尤其擅长马战,当一名一流武道高手擅长马战的时候,再加上又拼了全力以自己为刀尖,冲进敌阵的,那真的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了归义军大队之内。犀利无比,再加上受地域限制,闫一山麾下骑兵布于归义军两翼各处,骑兵队的厚度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厚,半炷香时间之后,还真让石狼穿了进来,虽然此时他麾下骑兵只剩下三百人,且他本人也受了轻伤。但是,他毕竟成功了。

然而,他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他所面对的归义军步兵不可能没有防备,事实上早已结了一个步兵对抗骑兵常用的刺猬阵————将手中长兵器密集凸了出来,后排长枪自人间伸出来,方阵前方密密麻麻像是刺猬一般,但是比起像符国长枪战阵的整齐、无懈可击,归义军的刺猬阵中人与人之间还是有间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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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峡谷伏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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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狼眼光何其毒辣,二话不说,带人猛.插中间的空荡,前披马具的铁马斜贯进去直冲方阵前空隙相对最大的侧翼。

“呼”地一声,石狼手里的铁枪脱手,前面一个拿长枪的士卒惨叫一声。借了战马速度的沉重铁枪猛然穿进那士卒的胸膛,人被冲力撞得向后一翻,一连撞翻了四五名归义军士兵。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石狼已冲入阵中,背上的马刀已经出鞘;这把刀后侧不开锋,石狼娴熟地用左手托住刀身,横到一侧,只听得“喀”地一声,一个脑袋歪倒,鲜血向泉水一般喷溅出来。

石狼身后骑兵紧随其后,左右已冲至,刹那之间疯狂刺砍践踏。这个刺猬阵立刻动摇,少倾崩溃,无数的归义军步卒向后涌去。

“石狼突破归义军骑兵防线,杀进他们步兵阵中了!”指挥台上唐兴武放下望远镜,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前线战场上杨继业说道。

杨继业转头看去,发现归义军最中间步兵的一片地方果然是乱哄哄一片。本来以石狼三百人的骑兵冲进步兵之中,所能够引起的混乱也极为有限,甚至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三百人很快便会被围杀而死。但这个时候的这点混乱对于正在前线正面第二次组织人马与祥符国恐怖的步兵长枪方阵咬牙死磕的步兵来说却是致命的,这好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后方的混乱即使是不大的混乱,在这个时候也难免影响到前线本来就士气接近溃散,且心生恐惧正在拼命的士兵。

归义军第二次的溃退再次开始,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石狼知道身后麾下骑兵已经只剩下百人,若非是他个人勇武无比,他们这些人早就被杀了几遍了,石狼马战经验何其丰富,知道若是这样,就绝不能停下,一停下即使他个人马战再厉害也在坚持不了几息便被乱兵围杀。所以他不管身后有多少人,即使没有一个,也根本不停,只是对目光所及一切没有结成军阵的归义军士兵横冲直撞。

这个过程中,韩涛和拓跋狮带领的祥符国骑兵继续在外围和归义军骑兵混战。并且,在石狼率五百骑兵直接洞穿外围两层归义军骑兵之后,闫一山立刻便派骑兵封锁了口子。

只是,正面步兵和曹雪雄直系骑兵的溃败很快影响到了闫一山麾下两边外围骑兵,对归义军来说形势越来越不妙。

石狼一脸煞气,只要出现在他前面的人就杀,忽然对面一个猛汉大喝道:“闫谋讨教几招!”手提长枪便迎战上来。不是别人,正是眼见石狼乱了步兵后方,心急如焚之下,亲自赶来的闫一山。

“螳臂当车!”石狼骂了一句,策马上去,战马冲刺交错之际,他挥起兵器照头一刀,“哐”地一声巨响、对方长枪木杆被他巨力斩断,对面闫一山身体向侧翼一歪,双腿夹住马背躲开了石狼紧接着一劈,那马向侧面奔走。

闫一山身边的骑兵片刻后迎将上来阻挡,石狼战马冲至,“镗!”只见火花乱溅,将一骑连兵器带人撞落下马,向前奔了几步顺手一挥,又斩一人下马。

但这个时候闫一山带来的骑兵分左右两翼包抄上来了。

石狼心急正待乘胜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却又被扑上来的数骑挡住,只得迎战。

“他娘的,老子陷住了,估计要死在这里了。”石狼心中暗骂,此时他身边属下已经不足七十。

…………

…………

战阵之上,尘埃笼罩在半空,在风中如乌云一般席卷盘旋。一股股的铁骑在茫茫人海中涌动、好像洪水四面横流;两军正面对战前线,归义军败退之势已成,步兵、骑兵都已经乱作一团,仿佛闹市上一般杂乱,祥符国近两万步兵方阵有了第一次经验,再没有那个连队或者营队敢脱离整条战线冒进,始终以一线线的长枪战阵往前推,第一排的长枪杀人,报面弩箭射人,归义军再次如割麦子一般大片片倒下,一面高高竖立的旗帜缓缓倾倒,很快前线溃败之势便蔓延中间,继续向后方,乃至两边闫一山的骑兵而去。

石狼身边骑兵不足五十人时,石狼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围杀他的归义军骑兵、步兵越来越少,混乱的向后面、向两边跑去,而两边拓跋狮和韩涛各自带着骑兵主力早已趁乱杀进了溃逃的归义军中,骑兵的加入,使得归义军彻底崩溃,祥符国所有的步兵、骑兵在乱兵中边追边杀。

石狼此时几乎已经力竭,一时间还有点不知所措:居然没有死?那似乎不用急着杀出去,稍微休息一下,往哪里再杀一阵?

就在这时,石狼远远看见了曹雪雄的帅旗,在数百名骑兵和数千步兵护送下,且战且退,妄图向一边一条山道中逃去。

“追上去,再立一大攻!”石狼顾不得多想,提着大砍刀,当先向曹雪雄的帅旗追了上去。

他视线所见,是拓跋狮正带一千多的骑兵围攻保护曹雪雄的一个步兵方阵,空中箭矢乱飞、长枪如林。

拓跋狮带人正绕着方阵骑射,归义军步兵被骑兵围攻、弓箭手不敢上前,只在阵中向空中胡乱抛射;前面全是密集的长枪兵。白狼军团骑兵一旅轻骑来回射杀,看到阵营中被射得出现了空缺疏漏,便持抢冲上去尝试破阵。

此时石狼已带人杀近,他远远的一声大吼,拿过路上顺手捡的一根铁枪,丹田真气爆涌而出,将铁枪借着战马冲锋投掷,快如闪电猛力“哐”地一声铁枪一下插死了四个人,并且撞开一个缺口,他战马如风一般,紧随铁枪之后,趁着缺口还没有来得及合上冲了进去,顿时马刀居高临下在飞速之中收割稻草一般。左右他麾下五十多名骑兵也随之撕开缺口,拓跋狮麾下轻骑兵趁机也冲了进来,疯狂刺砍践踏。

步兵方阵一乱,那些步卒见到沉重的战马像巨石一般碾压到阵中间来,很少有人还敢在前面站得住,纷纷避让躲避,进一步撕裂动摇了阵营。

石狼向右一侧身,待战马冲近,一刀照着一个士卒的后脑勺猛劈下去,“哐”地一声,那士卒一声惨叫向前扑倒。片刻后右侧沉重的重骑马掌径直踩到那士卒背上,骨头断裂、血肉变形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噗!”忽然一杆樱枪从一个举着长枪的步卒脖子上刺入,长枪飞快地变化方向,因为马在冲刺,很快就从那人脖子里拔了出来,枪头一甩,大片的鲜血飞到空中。

前面的人群轰然崩溃,四下逃窜。石狼抬头看时,只见是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拓跋狮正坐飞驰的马背上,舒展的上身拉开弓弦,“啪”地一声射倒一人。

“拓跋旅长!”石狼喊了一声。

拓跋狮转头喊道:“你叫石狼吧!不错,战后我想办法将你调到我们旅来,我直接提升你两级,让你当中都校的营长。”

石狼笑道:“多谢拓跋旅长看重,末将还没想过换军团。”

拓跋狮也不介意,或者本来就是随口一问。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在数百骑兵保护下向一边山道逃去的曹雪雄,下一刻,两人跨下战马飙射而出。

………

………

杨继业站在矮山上的指挥台上,即使拿着望远镜也已经看不清敌方阵营中具体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大战到此时,骑兵奔腾间带起的沙尘早已漫天飞舞,远远看去一片黄色烟雾腾腾,但他知道拓跋狮和韩涛各自带领一万骑兵已经从左右两翼攻破归义军骑兵防御阵线;右翼韩涛部已把归义军的阵营大面积撕碎。

此战之中归义军表现出的战力和韧性比杨继业和参谋部推断的要略强一筹,但整体上计划进展得比较顺利,杨继业知道骑兵还好,步兵不能再只顾着维持方阵了,否则已经追不上人了,他大喊道:“鼓号齐鸣,号声三长三短,全军自由追击。”

他身边一排号手鼓足了腮帮,呜咽苍劲的号声响起,后面所有的鼓“咚咚咚”敲响。鼓声如同催人加速的伴奏,轰鸣的马蹄声配合其中,正面战线上早已憋足了劲的各步兵营、连士兵们顿时在连排长的带领下蜂拥而上,开始自由追杀归义军。

这个时候归义军溃败之势已经难以逆转,却是不用再担心会被归义军仗着人多反戈一击。这种情况下一百名祥符国步兵追着一千名归义军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此意。

祥符国大军大部人马也在追击进攻中已经失了队形,军队一旦失去阵营想重新集结整顿,一会半会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战场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不过祥符国乱兵是在乘胜疯狂追杀,归义军是在到处乱跑。形势无法逆转。

第九百零七章 峡谷伏击(五)

弓弦、快弩噼里啪啦乱响,拓跋狮、韩涛、潘罗阿玖、库儿班四人带着各自乱哄哄的轻骑兵追得最快,一边追一边对那些移动的逃兵当靶子射,在战场上却跑得飞快,远远把步兵甩在身后。

乌苏大峡谷干燥的旷野上弥漫的黄尘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数奔跑的步卒仿佛在火里飞奔。战场谁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哪股人马,都在乱奔,将官身边只剩亲兵,没人可以指挥现在的军队。

地上全是归义军死伤的人,骑兵毫不留情地从尸首伤兵上践踏而过。战场的接触面有限,仗打到现在其实祥符国这边步兵第二梯队一部分将士还没杀上一回,只剩下跟着跑了。于是第二梯队的四个营将士们红着双眼争先恐后,要追上去杀几个人,好歹多一些军功。

总之,祥符国大片步兵、骑兵好像化成了一片片海浪向前涌动。

就在这时,忽然对面烟尘中哗啦跪倒一大片,周围很多人也跟着陆续跪倒了。就好像有神仙在中间丢了一颗石子,波浪一样的涟漪向周围迅速扩散。

“我是闫一山,我带麾下人马投降!”“投降了………”“饶命………”震天的呐喊乱糟糟地在大面积敌兵中响起,旷野上跪了无数的人,那些骑着马的、站着的人在那里发愣,紧接着骑马的也跳下来跪伏了。很快闫一山麾下还活着的万名骑兵都全部跪降了。数千名在最后跑不了的曹雪雄直系属下也跟着投降了。但是也有一些逃得快的,自认为能够逃得掉,向来路,或者向两边山道中跑去。

但下一刻一连串的爆炸声,却又将这些人从两边山道中吓得退了回来。

一直不见人人影的特战营在两边归义军可能逃走的山道入口将此次西征大军最后一些配额地雷埋下了。

从山道中退回来溃兵有的选择了投降,有些不走山道,选择了直接爬山过沟逃走。至于顺着来路却是没有人,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来路被炸毁了。

杨继业见状,说道:“传令韩涛将降兵驱赶集中,拓跋狮带人去追曹雪雄。”

曹雪雄带着数百名亲兵沿着山道边沿的山坡跑了,钻入茫茫群山之中,很快便从视野之中消失不见了。

…………

…………

乌苏大峡谷南边就是青色的祁连山脉,峡谷之中散布着归义军的尸体,东北边是一群蹲得密密麻麻的俘虏,周围有一些祥符国步兵在看守。更远的几处丘陵、山后还爆出一些零落的厮杀和惨叫声。

杨继业抽着马股,在亲兵护卫下,走在大峡谷之中,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近两万匹被聚拢的归义军和自家战死骑兵的坐骑,这些战马这会也很疲惫,不再乱跑。

战马旁边足足三万多归义军在周围祥符国步兵看押下垂头丧气,目光呆滞的纷纷低头坐在地上,全部身上兵器盔甲已经全部被缴械,跪在地面上,大多一脸麻木或者神色惨淡、绝望。

不远处,闫一山跪在杨继业脚下正在回答杨继业的问题。过了一会,闫一山在唐兴武的陪同下,从俘虏中挑选了七百多人。杨继业下令将兵器、盔甲交给他们,又给他们一人一匹战马,拿出干粮、清水和草料给他们吃,让他们原地坐下休息,同地杨继业亲自向他们许诺,办成这件事情之后,每个人百两银子,且在祥符国给他们五亩良田,并当场让人写于牛皮之上,盖上他的大印,交给闫一山,让其拿着给这七百人看。

一边仔细看着这七百多人脸色变化,杨继业问道:“那曹雪雄抓到否?”

唐兴武的回道:“还没有,他逃进了南边祁连山中,那里面山高沟多,眼下天色也快暗了,韩涛他们又没有曹雪雄熟悉地形,一时怕是不好寻,不过孙立行刚才派人来报,他已经带领特战营追了上去,以特战营的厉害,想必能够抓回曹雪雄。”

杨继业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近黄昏的天色,向左右传令兵说道:“天快黑了,传令下去,晚上在原地扎营,优先把伤兵安置好,然后尽快部署防御,派出警戒。让各级军法官尽快统计计算各旅、营、连的战功。”

左右自有参谋接令,去给各旅传达并统筹安排。杨继业又转头对唐兴武说道:“唐大人!你将闫一山刚才说的那几人叫来,先对他们劝降,若是同意便带来见我,然后再由他们去从俘虏中筛选出肯立刻投降的士兵,另外一些死硬分子挑选出来,直接杀了,以免蛊惑俘虏人心。”

唐兴武恭敬称是,敬了军礼,然后带一队士兵走向俘虏。

杨继业带人继续走向前走去,越往前走尸体越密集,最后到了开始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层层叠叠的尸体、兵器、旗帜堆叠在一起,四周插满弩箭、羽箭、弩.枪,还有一些火药包炸的土坑,地面在吸收了大量血液之后,变成了一种略带红色的深黑,空气中充满浓重的血腥味。

离这里十多步的地方,则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祥符国士兵的尸体,他们后面是上千名各种伤员,五个医疗卫生队临时用四个牛皮帐篷搭建野战医院中正忙的热火朝天,不断有伤员被抬进去,进行救治,一些重伤者不时发出惨叫,也有重伤不治的相继死去,被抬出来摆在其它尸体旁边。也有年后新招的一些医护兵,首次经历这种场景,忍不住恶心,不时的从帐篷中跑到一边吐起来。

杨继业直盯着眼前的景象久久不语,他身边的将领们也不停的长吁短叹,今天这一战算是大胜,但是也战损了三千多人,重伤两百多,轻伤近千人。

杨继业已经打了数十年的仗,这一幕不知见了多少次,但此时倒真有些伤感,他在前面的自已一方尸体中看到了一名身穿少都校军装的军官,他记得这名军官名叫王栋杰,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王栋杰是第一批祥符军事学院毕业的六百多名基层军官中以第一名毕业的,他当时去参加颁奖典礼,亲自给王栋杰授予了少都校军勋,后来王栋杰被分到了朱雀军团当了一名步兵连的连长,此时他颈子几乎被大刀砍断,只剩下小部分皮肉还连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士兵,一脸哀伤哭泣的正要把他的头扶正。

远处的太阳正在慢慢落下,阳光不再刺眼,变成了一种温暖的昏黄,轻轻洒在那一排尸体上,杨继业略有些走神,旁边一名参谋忍不住说道:“还是大帅指挥得当,用兵如神,否则若不是大帅选择这绝佳之地定下这伏击之计,如何能得此大胜。我军死伤肯定还会更多。”

杨继业感慨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正要开口,南边一个山道口处突然响起一阵欢呼,众人面面相觑,不一会,特战营营长孙立行带着一队人押送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从山道中走了出来,向他这边走来,被绑着的人似乎已经昏迷,所以被两名特战营战士举着。

这名俘虏不是别人,正是归义军统帅,瓜州主宰曹雪雄,特战营今天奉命先是用火药炸毁了归义军的退路,然后又在两边山道中埋了一些地雷,杨继业考虑到特种大队士兵在兵团作战中与寻常步兵相比并没有优势,所以没有让他们参加正面战斗,归义军溃散之后,孙立行便带着三十多人跟着曹雪雄,对其进行追杀,等其逃入祁连山中后,特战营利用自己山地作战的优势,一路追杀,硬是用了半天时间,三十多人将曹雪雄身边四百多人全部杀完,并且将曹雪雄活捉。归义军的俘虏则面如死灰,他们可说是败得非常彻底,连主帅都被抓到了。

杨继业叫来孙立行,认真叮嘱一番之后,孙立行从特战营中挑选三百名战士换上了归义军装束、盔甲,然后与闫一山七百多人混在一起。

过了一会,闫一山和孙立行向杨继业抱拳一拜,翻身上马,向瓜州方向而去。另一头被炸毁的道路,杨继业已经下令让人填平了半截出来。

闫一山和孙立行走后,杨继业又叫来韩涛,让他带领一万骑兵,追着闫一山和孙立行后面也向瓜州而去。

…………

…………

自从韩虎不顾杨延广和军法司使付洪亮,以及兰州知州张树平的劝阻,带领一万大军去武胜军给自己全家报仇之后,白虎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广便心中不宁,隐隐感觉这多半是一个圈套阴谋————因为除非武胜军吐蕃安多部的安多瞎珂疯了,否则怎么会派人冒险潜入祥符国境内劫杀堂堂白虎军团长韩虎的家人。

所以,自从韩虎带着一万大军去了武胜军之后,杨延广便吃住都在兰州城墙上面,此时白虎军团军法司司使付洪亮神色沉重的来找杨延广说话。

“我知道军团长报仇心切,有情可原,但我还是已经如实的写了秘报,派人将一切以八百里加急送去了夏京,向陛下和朝廷禀报。” 付洪亮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第九百零八章 兰州之死境

杨延广点头道:“付大人没有错,这本来就是你职责所在。”

顿了一顿,杨延广继续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韩将军不要中了吐蕃人的埋伏或者调虎离山之计,能够近早返回。因为我担心会有人来攻兰州。”

白虎军团两万人,五千人跟着杨继业参加西征,三千人分别驻守兰州下辖三个县。兰州城本来有一万两千大军,如今一万人被韩虎带走,自然只剩下两千人了。这点兵力若是真有数万吐蕃人来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说着话,付洪亮却没有回头,反而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杨延广赶紧拿起单筒望远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灰尘从地面升起,杨延脸色大变:“是敌袭!”

“敌袭?”付洪亮的脸刷地白了,这个时候能够来攻打兰州城的只有吐蕃人,那吐蕃人都来了可是韩虎带领白虎军团主力还没有到来————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韩虎带领的一万大军已经全军覆灭。

付洪亮想到这一点,杨延广岂能想不到,脸色同样异常难看。但他们此时却是来不及多想韩虎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能否守住兰州城。

付洪亮拿过望远镜仔细看过之后,苦笑道:“若真是敌袭,那至少有数万人!我们只有两千人!”

二人就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如同一座小山在移动一般,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也出现在二人眼前。

“关城门!”

“敌袭!”

瞭望的士兵的叫声,无情在二人耳边响起。

整个兰州城都愣了一下,然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兰州城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杨延广听到付洪亮在离开之前的一句话是:“快派人去请援!”

相比祥符国其它诸州,兰州从地理位置上便有些孤悬在外,否则叶尘也不会让一个军团驻在一州之地。所以,此时杨延广和付洪亮就怕等不到援兵到来。

求援的信使从城门冲出去不过一刻钟,杨延广与付洪亮刚刚下令让来得及收起吊桥,关上城门,数以万计的吐蕃人就如同海浪一般涌了过来,将小小的兰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延广与付洪亮脸色已经肃然到了极致。

“至少有六万人马。”付洪亮看了一眼吐蕃军的旌旗。

“是五万。”杨延广平静的纠正了付洪亮的错误。

二人不知道的是,郢成蔺逋叱率领足足八万大军来犯,且兵分四路,另外三路各有一万人去攻打兰州下辖的三个县城去了。

“坚持到援军到来要几天?”付洪亮看了一眼四周,所有士兵脸色都凝重无比。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士兵们还算镇定如常。

杨延广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在侧,压低声音说道:“最近的援军,是在两百里外的盖州城,可是只有朱雀军团一个旅,就五千人,盖州城战略位置太过重要,守军不敢轻离。再之后便是近七百里之外的顺州,和差不多同样距离的凉州。只是凉州刚刚到我军手中,且听说那潘罗王至今还未抓到,又事关西征大军后路粮草、辎重,一万大军不敢轻离。而顺州同样只有一个旅,并且还是步兵旅,五千步兵即使旅长果断倾巢而出,先不说五千人过来也是送死,改变不了什么,即使有用,五千步兵至少也要近十天的时间。而这还没有算求援的信使去的时间。”

付洪亮脸色已经一片惨然,喃喃道:“十天…………我们两千人怎么可能守得到了十天。”

杨延广无言地点了点头,神色中一片决然。西征河西走廊期间祥符国君臣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本来韩虎带领一万两千人即使面对十万吐蕃大军,也可以稳稳守住兰州城一个月没有问题。然而,谁又能想到对手如此狡猾阴险,竟然设计将韩虎引诱离城。当然,单从这一件事来说,韩虎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但还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一个合格的统帅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必须要理智战胜情感的。

“我们不能突围。”杨延广望着付洪亮,平静地说道:“至少要留出足够的时间,让顺州和凉州有所准备,否则兰州一失,吐蕃人便可随时截断顺州与凉州之间粮道。四天之后,你我若是还没有殉国,那便突围。”

付洪亮苦笑了一下,无言的点了点头,四天之后两千兵马还能剩余多少?且还是步兵,又怎么可能突围得了。事实上,就算是他们现在突围,成功可能性也太小。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杨延广丢下付洪亮,笑嘻嘻地走到一个守城的士兵身边,拍了一下那个士兵的肩膀。精神过度紧张的士兵猛地一惊,身体一震,被吓了一跳。

“诸位将士!敌人军多,我们人数是少了一些,但是这一年多我们兰州城墙的改造和各种强大的守城器械,足以让吐蕃狗来多少死多少。”杨延广提了一口气,朗声笑声:“所以,吐蕃狗不过是来送死。”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南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将头转向杨延广,看见副军团长如此轻松,大家突然间感觉充满了信心,刚刚有点低落的士气重新恢复。

杨延广显然还不满足,高声喝道:“儿郎们,且看本将的手段。”

话音未落,众人便见他张弓搭箭,一把硬弓拉成满月之状,“嗖”地一声,羽箭飞向城外。便听到城外吐蕃军一齐惊叫,城楼之上,顿时一片欢呼————原来杨延广这一箭,竟然射断了吐蕃大军的一面军旗!

这一箭之威,令站在一旁的付洪亮都不由得暗暗惊心。素闻杨家二郎有两绝,一绝神箭术,二绝神枪术,今日所见,果然不凡。

吐蕃人似乎感觉到一丝惧意,如同大潮碰上坚固的海岸,又缓缓退后了几十步.

“吐蕃狗性情残暴,犯我疆土,若不死守,我等和城内五万百姓有死无生!本将已经派了信使,援军很快便到。儿郎们打起精神来,让其他八大军团看看我们杀贼的手段!”杨延广高声呼道,此时的兰州城大小不足后世十分之一,所以声音几乎全城听闻。

将士们见到杨延广这般神勇,又听说援军不过数日可到,顿时一片欢呼,齐声发出震天的吼叫声。

城外,郢成蔺逋叱听到如此巨大的吼声,再看看那断成半截跌落地上的军旗,他看了一眼皇甫同,嘴唇微微歆动,忍不住说道:“兰州果真只有两千祥符国军队么?”

皇甫同也没有想到杨延广如此神勇,但他得到宋卫府情报兰州城只有两千人,更何况这个时候即使不是两千人而是两万人,也要说是两千人:“论逋大人放心,我大宋宋卫府早已将兰州城军情打探一清二楚,兰州城由白虎军团驻守,内本来是一万两千人,三个县城各有一千人,但如今白虎军团长韩虎带一万人已经被安多部兄弟二人大败,如今多半已经全军覆灭。所以,兰州城内如今就两千人,必无虚假!”

“那就好。”郢成蔺逋叱挥鞭说道:“传我命令,各大部轮流攻城,务必于三日之内拿下兰州城。”

一刻钟之后,便听到吐蕃军阵中号角四起,冲出五千余人马,如狼群一样,杀气腾腾地扑向兰州城。

祥符国被载入史册的兰州之战,拉开了帷幕。

此时的兰州城中,不过一万余户,五万余口,蕃汉杂居(资料参考自《宋史.地理志》),除两千白虎军团士兵之外,还能持械作战的壮年男丁,也可组织五千余人。大敌当前,这些男子亦全部披挂上阵,站上了兰州城头。好在自祥符国立国以来,兰州城防便按照军枢部州城城防相关条例要求重新整休,甚为坚固的同时,类似于菱堡的城墙结构可以最大程度的将祥符国快弩、巨型枪.弩、抛石机等守城器械的威力发挥出来。而且因为兰州城为多年战乱之地,民风好武,大部分男丁都会拉弓射箭,不用如何加以训练,便可以拉上城墙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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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军团骑兵二旅旅长文子韬被军团长韩虎逼着丢下韩虎,带着仅余的两千骑兵急赶到兰州时,却是已经迟了,因为河湟青唐吐蕃真正的主宰郢成蔺逋叱,已经带领八万吐蕃大军兵临兰州城下。副军团长杨延广带领城内两千守军拼死守城,短短半天时间,因为人数实在太少,兰州城竟然已经摇摇欲坠之感。

兰州城外一座山坡上,文子韬看着被层层围困的兰州城,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两千疲兵去冲击吐蕃人大营。他咬牙切齿的沉思之后,决定带着两千骑兵找个地方休整之后,去劫烧吐蕃人的粮草。不得不说,单从此时的决断来看,文子韬是一名优秀的高级军官————他做出了此时最正确和最勇敢果断的决定。

第九百零九章 祥符国殉国的第一个军团长

文子韬这样做虽然没有围魏救赵效果那么明显,但却是同样的道理,吐蕃人吃不饱饭,饿着肚子,还怎么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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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多瞎高率兵围困在一座小山丘上的韩虎与白虎军团一千多步兵,终于彻底陷入了绝境。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却看不到援军在哪里。凭借着毅力做困兽的挣扎,却面临最无奈的境况,他们没箭了!

韩虎身上到处都是伤,心中虽然悔恨的要死,但他此时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他必须要做出抉择。

“我们………”韩虎吐出两个字,却遏然而止,他实在有太多的不甘心。环顾四周,幸存的白虎军团将士身上处处都是血迹伤口,但许多人已在磨挲起自己的长枪、快弩。韩虎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他出身宋国中等世家,也曾经以“儒将”自诩,颇读诗书,对于掌故战史知之甚详。此时韩虎终于理解了乌江前的项羽。对于跟随自己的将士,韩虎心中之愧疚,便觉纵铸九州之铁,亦不能为此错。但事已至此,楚霸王纵使斩将夺旗将责任推给上天,但他也终不能逃过自己内心的悔恨。而韩虎此时,便连斩将夺旗之力也没有。他只能既不甘心又悔恨万分地承认自己的冲动和愚蠢,导致这一次可笑之极的失败。

“我们败了!”韩虎仰天长叹,两行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愧对陛下!我愧对战死的将士!我愧对你们。都是因为我的个人私事,我的愚蠢,才导致眼前败局。这是我们祥符国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我是朝廷的罪人。”

“军团长!胜负尚未可知!”

“是啊!正要与吐蕃人决一死战!”

“罢了!”韩虎缓缓摇了摇头,“尔等降了吧!陛下德泽仁厚,必不至加罪,并且还会想办法将尔等救回的。”

“投降?”

“投降?”

许多人激动的望着韩虎,大声的说道:“我们白虎军团将士决不向吐蕃狗投降!”

“对!白虎军团决不会投降!”

“你们谁无妻儿老小?!”韩虎厉声喝道,“陛下是千古从未有过的仁义明君,必不会给尔等加罪。若再打下去,不过是白白送死!于朝廷何益?于国于家何益?”

“给吐蕃蛮夷作奴,生不如死,且愧对祖宗?我等宁死不降!”

“对,我岂能给吐蕃狗作奴?!”

“仗一打完,以陛下之能,一定能够将尔等救回。”韩虎声色俱厉地说着自己也没有把握的话,“尔等既无负国家,国家又岂会负尔等?朝廷赎回战俘并非什么非常之事。况且,我们虽败了,但今日吐蕃人敢设计犯我祥符国,陛下必会灭了吐蕃安多部!只要留下性命在,何忧不能回故里?”

韩虎见众人渐渐开始动摇,马上又说道:“今日之事,所有罪责本就在于本将,所以本将一力承担!”

小山之上,不知有谁哇地一声,忽然先哭起来。马上,哭声响成一片。

韩虎望着这些因为自己的愚蠢被连累的战士,悄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究竟是活下来好还是死了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有两点韩虎敢肯定————一是以陛下之能将这些将士救回的可能性很大;二是无论如何,这些将士的家人,都会希望他们活下来。

…………

…………

安多瞎高骑在他心爱的战马上,望着小山上鱼贯而下的白虎军团将士,真是志得意满,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统大人,宋将韩虎带到。”

安多瞎高大声笑道:“快请!”

满身是血,神情萎靡的韩虎被带到安多瞎高跟前。吐蕃人虽然没有将他五花大绑,却有十来个刀斧手押解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安多瞎高见到韩虎,笑着跳下马来,笑道:“韩将军果然乃人杰!”

安多瞎高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韩虎死死的盯着他,说道:“我想知道,我中了谁的奸计。”

安多瞎高说道:“自然是我哥哥安多瞎珂,他听了宋人的挑拨,拿了宋人的好处,若韩将军肯屈尊委质,且助我今日便攻下兰州城,我不但帮韩将军杀了我哥哥,给韩将军报仇。事后韩将军若不想在我吐蕃为将,我还可引见韩将军重新回到大宋,以将军之名,宋国宰相大人求贤若渴,韩将军何愁功名富贵?”安多瞎高一心想着若是能够利用安多瞎高攻下兰州,那他不管是对郢成蔺逋叱还是宋人那里,都可以满意的交待,事后他自然可以借郢成蔺逋叱的支持,顺利将他哥哥安多瞎珂取而代之,成为安多部首领,且还可从宋人那里要很多武器盔甲和粮草好处。

韩虎却淡淡一笑,说道:“我败军辱国,此时不死,不过是因为一身系着麾下千余将士之名誉性命,岂敢图功名富贵?我有一言赠于安多将军,你们既然敢主动算计我们祥符国,以我祥符国皇帝陛下之威,你们势必将亡,我今日虽败,明日即至公耳。若为安多将军谋,早降我祥符国,以陛下之大度,必送你荣华富贵;若其不然,必有后至之诛!”

安多瞎高不料反被韩虎劝降,他也不生气,只是嘲笑道:“我吐蕃诸部自唐末以来,主宰这陇西、河湟之地已有百年,岂是你刚立一年之余的祥符国可灭?”说罢与众将一起哈哈大笑。

忽然,安多瞎高的笑声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惋惜、震惊之色。吐蕃众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韩虎胸胄内鼓起一块,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一地。众人此时已知韩虎定是早已在胸胄内藏了匕首,随时准备自杀。只是不知为何竟逃过了吐蕃士兵的检查,将这匕首带到了安多瞎高身边。那些带韩虎来的刀斧手早已吓得双腿发颤了。

却见韩虎微笑着对安多瞎高说道:“我在地府候……候公早……早至!”说罢,呯地倒在地上。

安多瞎高咀嚼着韩虎临死前说的话,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不知怎的,他突然隐隐感觉自己或许真的被那个叫皇甫同的宋人给骗了,祥符国实力恐怕远在自己想像之上。

…………

…………

葫芦河,晓风卷开天边的黑幕,露出深窈微白的天空。河岸的野草在风中微微颤动着,葫芦河两岸,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三十里外的乌苏大峡谷归义军一战大败,这里还无人知晓。把守葫芦河渡口的归义军依然举着火把来回巡视,监视着河面与东岸的一举一动。

大概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把守葫芦河的将领名叫曹雪凯,乃瓜州曹家嫡系子弟,他从未想过曹雪熊带领七万多大军会在还没有到肃州的路上便大败,并且是真正的一败涂地。不过,曹雪熊去的时候曾经说过防止祥符国派骑兵绕路过来断其粮道,所以曹雪凯还是比较尽职的。

夏末秋初的西域白天和晚上温差极大,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却已经有了冬天的感觉,曹雪凯刚刚想要回营烤烤火,喝一口热汤暖暖身子,便听到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从西南方向传来。

曹雪凯立即大声吼了起来:“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士兵们一阵忙乱,迅速地关起营门,张开了弓弩。一部分人举着火把跑到了渡口,保护葫芦河边的渡船。

没多久,薄明中已可隐约见着有数百人马向着葫芦河跑来。曹雪凯眼见着这些人队伍混杂、队不成列、旗帜散乱,一副丢盔弃甲、惶恐不安的模样,心下立时吃了一惊。

那些败军退到葫芦河营寨之前,见营寨紧闭,过不得河,立时纷纷叫嚷起来:“快开门!快开门!”

“尔等是何人?”曹雪凯在营内隔着寨门大声问道。

“快开门,再不跑,祥符国大军追过来了……”

“快开门啊………祥符国大军厉害……”

那些败兵根本没有人理会曹雪凯,只是自顾自地叫嚷着,有些人还一面不时地张望着身后,仿佛祥符国大军马上就会出现在后面一般。

这些败兵这么一叫唤,葫芦河的士兵也立即惊惶不安起来。人人都望着曹雪凯,不知所措。曹雪凯脑海中一阵嗡嗡乱响:“怎么会这样,那祥符国大军果然这么厉害吗?”他想起前几天他在大儒端木仲仁座下求学的外甥给他说过祥符国是如何如何厉害,他当时虽然听到了心中,但并没有多少直接的感观。可是如今…………

“难道我们曹家真的保不住瓜州和沙州………”曹雪凯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来回旋绕着。

“快开门,快………”

寨外的喊叫声越来越大,有人已向着寨门冲了过来,曹雪凯一个激灵,顿时从瞬时的惶惑中拉了回来。

“站住!”他大吼一声,一箭射将出去,正好落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归义军士兵的脚下,那归义军士兵愣了一下,被吓了个半死,哭吼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营外的败兵也安静下来,一个个望着葫芦河守军的营寨,进也不敢,退也不敢。

有几位兄弟在圈子里面发帖说战争场景描写太多太细了,我想了一下,可能确实是多了一些,后面我会注意这一点,尽可能的减少战争描写。深夜两更送上,请诸位看官品鉴,若是感觉还不错,希望能够以捧场和月票、红票的形势,给我一些鼓励和支持——————

第九百一十章 孟飞扬与小银狼

(非常感谢‘哓天’和‘那天那时那我’的慷慨捧场和月票支持。)

“曹帅在哪里?”曹雪凯大声问道。

寨外的败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曹雪雄如何了。

“你们是怎么败下来了?谁是领头的?找一个人出来答话。”

闫一山从人群中站出来回道:“曹雪凯,你赶紧给老子开门,肃州早就已经降了祥符国,我们在乌苏大峡谷中了中了埋伏,我和曹帅跑散了,分开之前曹帅让我轻骑赶回瓜州城报信,让瓜州城好做好防御准备。”

他这些话一出口,葫芦河守军顿时军心大乱,守渡的归义军纷纷疑惧相望。

“你敢乱我军心?”曹雪凯声色俱厉地吼道,内心却也早已摇动起来。

闫一山使了一眼色,他身边的其他人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顿时,寨外败军一片哭乞之声。

曹雪凯仔细听这些人说话,看其神态,不象是做伪。他心中暗暗叫苦,若真如闫一山所说肃州龙家已降,两家合力伏击曹帅七万多大军,大败曹帅的确有可能。更何况他这小小的葫芦河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唯今之计,看来也只有和闫一山一起早点渡河报信,再将带不走的渡船一把火烧掉。

他正在心里计议着,忽见到败军中有人跳起来,大声喊道:“闫一山已经………”

话未说完,便被身边一人一刀砍翻在地。那些方才还在伏地哭号的“败兵”,忽然间跳起来,大声吼着喊着,朝着寨门冲来。这些人离寨门本就极近,守寨归义军正在惶惶不安之时,又事发突然,所以未及射箭,这些人已经将寨门的两根圆木砍倒。数百人齐发一声喊,便杀进营中。这些伪装成败兵的闫一山七百心腹部下和三百孙立行带领的特战营战士,一面砍杀,一面喊着:“曹雪雄已被活捉,速速投降!曹雪雄已被祥符国大军活着,你们若想活命,便速速投降!”

守渡的归义军军心涣散,根本无心抵抗,一窝蜂地向着渡口跑去。

“中计了。”曹雪凯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部下们,拼命向渡口撤退。但是却已经迟了。

…………

…………

“启禀陛下,朱雀和青龙军团各一万五千人马,以及特种大队三千人,总计三万三千人马已经全力向兰州赶去,只是路途遥远,大军又要结集准备,预计最快也至少十天才能赶到。所以只要兰州城能够坚守十天,援军便会赶到,必让那吐蕃人有来无回。” 夏京,皇宫,政务殿中军枢部总参谋长曾尚飞躬身说道。

殿中的氛围比较沉闷,但并不是很凝重。毕竟辽、宋这样的大国都被先后打败,吐蕃人又算得了什么,即使如今驻防于宋、辽两国方向玄武、黑狼、白狼三大军团和拱卫夏京的天卫军团不敢擅动,出动这三万三千人马已经很紧张,但是祥符国君臣都很有信心打败八万吐蕃大军。

只是,吐蕃人来犯的这件事情的过程让祥符国君臣很恼怒————充满了第三方势力的阴谋诡计、挑拨生事。

只要是明白人都很容易看出白虎军团很明显中了圈套,虽然至今兰州方向新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以叶尘和胡三光、曾尚飞的推测,白虎军团必然损失惨重,紧接着兰州城很可能被河湟吐蕃大军倾巢而出所围,所以不等兰州方向请援的信使来临,叶尘果断让军枢部调动距离兰州最近的朱雀、青龙两大军团和特种大队前往兰州。只是他们却没有想不到,白虎军团损失之惨重远在他们推测之上。

叶尘略一沉思,说道:“安全部通过海东青给邓崇轩和张大为送去朕的旨意————如若他们去的时候兰州城陷落,便不用急着攻城,以截烧粮道、断其退路、发兵武胜军等围魏救赵之法,逼迫吐蕃人出城野战。至于白沧海哪里不用管,让他自由发挥便好。”

胡三光躬身称是。

马文韬略一犹豫,出班说道:“陛下,邓崇轩、张大为、白沧海三人谁为主帅?若不立统帅,恐怕会各自为战,贻误战机的可能。”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马相公提醒的是,胡三光给他们信中加上朕的旨意,以邓崇轩为统帅,张大为副帅。”

待胡三光恭敬称是。叶尘又转身对马文韬和眉头紧蹙的贾宪说道:“马相公和贾爱卿还要辛苦一下,将前往兰州的援兵粮草筹集妥当。”

马文韬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好此事,让将士没有后顾之忧。”

贾宪暗骂道:“你做好此事,哪也要朝廷有多余的钱才行啊!”这般想着,贾宪嘴上便忍不住说道:“陛下,两面开战,粮草耗费之大,时间一长,肯定难以为继。以臣估计最多可坚持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内,若是双方都未能结束征伐,朝廷财政便会陷入财政危机。”

一直欲言又止的韩熙载此时也一咬牙,说道:“陛下,臣认为贾大人言之有理,且两边开战对我祥符国实在是风险太大。若是万一有一方打了败仗,战事拖久自不用说,还有宋、辽两国虎视眈眈,若是他们再派兵犯我祥符国,三边甚至四边开战,实在是后果不堪设想。以臣之意,陛下当下旨给西征军统帅柱国大将军,让其暂且停止征伐,巩固已得凉州和肃州之地,待朝廷解决兰州边患,朝廷各项财政收入和秋税收上之后,国库有所充盈,再行开拓疆土战事。以此可策万全。”

叶尘眉头皱了起来,凭心而论韩熙载所担心之事并非不可能。且韩熙载所言也是中肯稳妥之言。

叶尘没有立刻决定,而是看向胡三光,说道:“胡三光,你怎么看?”

胡三光心中显然早有想法,此时说道:“陛下,臣以为韩相公所言不得不防。辽国虽然自臣带领安全部奉行陛下之令,挑选能者,深入辽国附属各部,秘密联络,并加以援助,从而让辽国各部落屡有反叛,虽然皆被辽国萧太后以雷霆狠辣手段镇压,但却几乎从未停止。然则,契丹虽无宁日,但以萧太后行事之杀伐果断,若是有一丝机会,未必不会将辽国国内之矛盾转嫁至我们祥符国身上。而宋国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十娃和黄楼平最近三个月送来的情报中的皆有提到,宋国宰相赵普亦有通过发兵我祥符国的机会,给宋国军中安插亲信,从而执掌军队的可能。此次吐蕃人犯我兰州之事,以目前安全部所掌握情报,多半也是赵普派人所挑起。”

叶尘微微闭眼,沉思半响,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说道:“甘州之后便是肃州、瓜州和沙州。最远之沙州距离夏京已有两三千多里之遥,我们昨天刚刚接到甘州捷报,显然已经是十天之前情报,这十天之中肃州、瓜州、沙州战事是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得而知,若是因为朕一道旨意断送西征大好战机,那就悔之晚矣。所以,传朕旨意给杨继业,将兰州情况,以及韩相公和胡三光担忧全部告诉杨继业,是打是停,全凭他自行决定。”

韩熙载率先躬身说道:“陛下圣明。”

胡三光和马文韬、曾尚飞、贾宪紧接着便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叶尘又肃然说道:“还是那句话,安全部将宋、辽两国给朕盯死,一旦有风吹草动,朕和边关将领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胡三光郑重说道:“陛下放心,臣带领安全部必不会有负陛下旨意。”

叶尘点了点头,又对曾尚飞说道:“传旨给李光顺、折御勋、展熊武、拓跋格鲁,让他们保持警惕,若是宋、辽边关有所挑衅和试探,便以十倍报复主动出击,甚至先下手为强出兵犯两国之境,以此直接打消两国之侥幸。”

曾尚飞说道:“臣遵旨。”

叶尘又转头看向贾宪,说道:“玻璃厂建设的如何了?”

贾宪不敢怠慢,立刻躬身说道:“回禀陛下,玻璃厂地方已经选好,就在城东曲钏谷,旁边曲钏山有刚好有制作玻璃必不可少的石灰矿和石英砂矿。如今厂房已经开始修建,预计在一个月内一切就能到位,两个月后玻璃厂便会盈利。”

叶尘点了点头,对胡三光说道:“玻璃的工艺配方万不可泄露出去,这件事情由安全部负责。”

胡三光当即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

…………

同一时间,政务殿一旁觐见厅内,孟飞扬等着叶尘的召见。

觐见厅门内有两名宫侍,门外则有两名侍卫,直直站着,一动不动。只不过,比起往常平时,他们是真正的纹丝不动,且神色有些呆滞。

孟飞扬此时微微闭目,好似在假寐,但又好似在想事情。没过多久,一只银色小狼犹如只银色幽灵从门外落地无声的跑了进来,直直向孟飞扬走了过来,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狗一样,以后肢撑地坐在孟飞扬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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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孟飞扬立了大功

孟飞扬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小银狼微微一笑,伸手去抚摸小银狼的脑袋。

觐见厅中隐隐有股诡异的气息开始弥漫,而孟飞扬的的笑容是那般邪恶且又充满了魔性。

宫里面的人都知道,三岁的长公主殿下有头名字叫银子的小银狼宠物,极为神骏,灵性十足,甚至有很多人看见长公主殿下和那小银狼两个在面对面的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而那小银狼竟然发出叫声回应。

总之,小银狼极得钰公主的喜爱,整天和其形影不离,以致于陛下和三位娘娘也极为喜欢这头小狼。所以小银狼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陛下和三位娘娘,以及长公主殿下,是那种不论麻刚子统领的侍卫,还是连继城麾下的暗卫,亦或是辛石属下的内侍和喻叶统领的宫女,都无人敢招惹的角色。别的不说,这头小狼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没有人敢阻拦的。

…………

…………

政务殿中,小朝会已经接近了尾声,韩熙载说道:“陛下,秋收已经开始,农部也到了一年最关键的时期,贺兰山下那十多万辽人田地也开垦差不多,村镇城寨也已建好,这里面就属农部的功劳最大。”

叶尘点了点头,张泊紧接着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要禀报陛下。”

叶尘好奇道:“何事?”

张泊说道:“年初时农事研究司使孟飞扬从江南引进一种新的水稻种子在河套七县水田中试种,最近开始秋收,初步预计平均亩产量是原水稻种子近两倍之多。这意味着等来年我祥符国水稻全部换成这种种子之后,总产量将会提升了近两倍。”

叶尘闻言大喜,殿中众人也是窃窃私语,满脸喜色,刚刚因为兰州之事有些沉闷的气氛也消散不少。

韩熙载当即便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以臣看来张大人所言之事比大军攻下一州一地还要让人振奋。”

其他人也紧接着躬身齐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叶尘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平身,说道:“韩相公言之有理,这件事情的确比攻下一州一地还要重要。张泊举荐的这位孟飞扬还真是个人才。”

说到这里,他想起后世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生平事迹,说道:“改天让孟飞扬进宫,朕有一些关于水稻的事情想和他谈谈,说不定对他的农事研究司一些研究有用。”

张泊立刻说道:“陛下,臣感觉孟飞扬一些想法很好,臣刚好也想让他自己给陛下说说,所以今日已经将张泊带进了宫,此时在觐见殿里候着,臣本来等小朝会之后,叫他再觐见陛下的。”

叶尘道:“既然如此,现在便宣他觐见吧!”

没过多久,孟飞扬便在内侍的带领下进了政务殿。

“陛下,农部农事研究司立此大功,不可不赏啊!”孟飞扬刚刚见过礼,韩熙载便大声说道。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此事功在千秋社稷,利在万民百姓,的确要重赏。嗯…………传朕旨意赐封农事研究司使孟飞杨为开国县子,官品由从九品提升至从七品。”

孟飞扬当即跪下道:“微臣谢主隆恩。”

…………

…………

天定二年,七月四日,肃州,晴空万里。

当龙啸天站在肃州城头看见两万多归义军俘虏,特别是归义军援军统帅曹雪雄被俘虏之后,在龙定文的劝说下,龙啸天开城纳降。

天定二年七月七日,瓜州,狂风。

瓜洲城头,瓜州之主曹雪飞正巡阅三军。旌旗猎猎,还有三万大军的归义军士兵们齐齐整整地立在城头,滚木擂石俱备,弓匣箭弩齐全,士气看来也是十分饱满旺盛,曹雪飞不禁心中各种担忧和烦恼消散了一些,一番作势鼓动之后,便与自己最为看重的的儿子,也被他视为左膀右臂,且负责瓜州城防的曹仲恒回了内城,听取他对瓜州的详细部署。

瓜沙二州归义军有十三万,其中瓜州八万,沙州五万。此次援助肃州龙家,瓜州出动五万,沙州出动三万,合兵八万,由瓜州之主曹雪飞的二弟曹雪雄任主帅,沙州大将闫一山为副帅。十日前,大军开拔之后,曹雪飞心中便有一股阴影和不安。之所这样,是来自两个原因,一是祥符国大军一路西征,攻下凉州、甘州实在是太快,显得太轻松了;二是城内这些天暗流涌动,隐隐有一股势力散布一些谣言,不但引导民意变心,而且城内各个世家豪门也心思不定起来。

曹雪飞当然派了人追查散布谣言的人,倒也抓到了祥符国安全部几名探子和被其收买一百多外围人员,曹雪飞毫不留情全部给杀了,以震慑城内心怀不轨之徒。但他很快就发现效果并不是很好,那股让他总是看不清楚的的暗流竟然有越演越烈之势。

曹雪飞一行离开城头之后,令旗一挥,城头上三军解散,方才那种气壮如山的气势顿然不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班头,带着麾下十多个人没精打采地抬着几匣箭,准备搬回军械库去。

一名士兵张望着城外,喃喃地对班头道:“刘老大,你说………派出去的八万大军能不能和肃州的龙家将那祥符国大军打败。他们真能打到咱瓜洲城来么?”

班头懒洋洋地哼了一声道:“天晓得。”

士兵又说道:“刘老大,要是祥符国大军真的打过来了,咱们真的要跟他们拼命啊?”

班头骂道:“屁话,吃军粮拿军饷,咱们干的就是这行杀人的买卖,上头吩咐下来,还能怎么着?”

士兵道:“唉,何若呢?我可是听说那祥符国也是由咱们汉人建立的国度,咱们世居瓜、沙二州,中间隔着肃州焉耆人、甘州回鹘人、凉州的吐蕃人、再还有党项羌人,可有多少年不曾见过故乡人物了。如今,咱归义军势力越来越小,节度使大人还得向甘州回鹘人叫一声父可汗,这多丢人。不过现在那甘州回鹘汗国已经被祥符国大军灭国了。前些日子我听说之后,说实话,心中还真有些高兴。”

读过一些书的副班头也接口说道:“是啊!当时那一夜之间贴满瓜州大街小巷,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祥符国皇帝招谕河西走廊勅榜中说眷兹河西走廊,古道如龙,惨遭寸折。大漠风萧,瓜州离宗,玉门关外,车马凋零………今见河西之凋蔽,感一身之责任,率堂堂之师,息贼安民,重辟古道,以事祥和,此大仁大义举也…………王师有征,更无千里之敌。咨尔士庶,久罹困残,其肩向化之心,咸适更生之路。敢稽朕命,后悔何追…………说实话,当时我听着心里热乎啊!”

“闭嘴,祸从口出,知道么?”

班头教训着副班头,严厉的目光看了其他人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十足。众人抬着箭匣刚刚走下石阶,已经快到军械库了。

最开始说话的士兵不满地哼了一声,嘟囔道:“以前,咱们归义军何等威风,不管是吐谷浑人、突厥人、回鹘人、吐蕃人,把谁放在眼里了?如今,咱们就守着这么屁大的一块地方,要用女人和于阗、回鹘结亲,才能维持咱们归义军的存在,想想咱归义军当年的威风,唉!”

…………

…………

瓜州内城,节度使府。

侍婢奉上茶来,又退了出去。

曹仲恒俯身向前,对曹雪飞道:“父亲,祥符国大军来势汹汹,甘州黄头回鹘汗国如此强大的兵力,竟然不到十日便灭国。再加上有了甘州为依托,粮草接济、兵员休整方面,再也不必山遥路远。所以,二叔统领八万援军能否击退祥符国大军,孩儿甚为可虑呀。”

曹雪飞不无焦虑地道:“仲恒,为父何尝想不到这些事情。除此之外,尤为可虑的是,我瓜、沙二州佛教界和各个豪门世家态度暧昧。你要知道,我瓜沙二洲的佛教弟子实在是太多了,而归义军之中的中下级官员多出自各个豪门世家。在他们的影响之下,你二叔带领大军和肃州龙家一起将祥符国大军击败还好,如若不然,真让祥符国大军打到瓜州来,许多人明面上不会做什么、说什么。可是在暗地里却就未必了。”

曹雪飞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自然不需要什么遮掩,说到这里,已是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

他心中很清楚,当年张义潮起兵反吐蕃时,西域佛教界曾给予张义潮极大的帮助,因此张义潮建立金山国后,便自然而然的成为崇佛之国,虽说金山国信奉的是中国大乘佛教,与肃州龙家那种密宗佛教政教合一,或者对政权影响极深的情况有所不同,他们并不干预当地政权的统治,然而佛教的普及,使得各行各业都有大量的佛教弟子,这些寺主、座师、有道的高僧威望卓著,他们的态度对佛教徒们自然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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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瓜州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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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听取了西域大儒端木仲仁的意见,早在开春三月份时,便开始极力将祥符国打造成敬佛崇佛的佛教圣地,而且这件事情在安全部的安排下,早已通过行商传遍了整个西域。再加上叶尘派来的云月大师也已经在河西走廊乃至整个西域创出了名头,成为祥符国佛教圣地的象征。

此外,云月大师有意表现出他并不独尊密宗,对大乘佛教、小乘佛教都十分尊重和精修,如今瓜沙二州归义军势力极度萎缩,所以大乘佛教在西域的影响也越来越小,这不是佛教显宗弟子对密宗弟子的竞争结果,而是由于归义军势力的萎缩造成的,因此瓜、沙两州佛教界认为,如果河西走廊各州能够归为祥符国,他们便不会受到打压,而且可以发扬光大,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祥符国大军到来的态度便可想而知了。

曹仲恒道:“不止佛教界态度暧昧,父亲,孩儿刚刚收到的一件隐秘消息,还没来得及禀报父亲。”

曹雪飞道:“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曹仲恒脸上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说道:“父亲,我瓜洲大儒端木仲仁于三个月前曾经借游历之名秘密前往祥符国,并被祥符国皇帝亲自接见。”

曹雪飞脸色攸然一变,失声道:“端木仲仁………这狗东西,原来如此。”

…………

…………

同一时间,距离曹家节度使府五里处一座正门口挂着‘端木府院’的庄院内。

“曹雪飞现在在做甚么?钟兄可知?”端木仲仁随口问坐在他对面的钟三河。这三个多月的接触下来,端木仲仁发现这位去年祥符国善人榜第一名,被叶尘加封平安县男爵,勋职为中都校,且武功高强的男子,并非表面看起来只是一名厉害的武人那般简单。

钟三河轻笑道:“曹雪飞虽然派出了八万援军给肃州,但他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这几天他表现得甚为紧张,寝食难安,每天都要亲自检查瓜州防御,鼓舞军队士气。”

端木仲仁微微一笑,说道:“这么说来,钟兄弟已经与安全部的人联系上了。”

钟三河说道:“不瞒先生,安全部一直与在下有联系,如今安全部在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大人也在瓜州城中。”

端木仲仁点了点头,不再说此事,而是略一沉吟,说道:“曹雪飞寝食难安,说明他还有自知之明,甘州回鹘汗国都被陛下大军轻易拿下,那回鹘可汗庞特勤听说更是落了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他不着急才怪。”

钟三河想了一下,问道:“以先生来看,如今瓜、沙二州在这西域是否还会有外援?”

端木仲仁说道:“如今在西域唯一有可能支援瓜、沙二州的是于阖国,只是如今于阗国王李圣天,正忙着与打伊斯兰圣战的喀喇汗王朝交兵,自己国内形势本就不乐观,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出兵援救曹雪飞。所以,以当前情况来看,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不会再有援军出现。此外,经过这些天老夫的努力,瓜洲内部已不是铁板一块,佛教界和曹家没有同仇敌忾之心;归义军的底层官兵们,对陛下天军一路西征,先败凉州吐蕃潘罗支,再灭甘州回鹘汗国,颇有汉人同族扬眉吐气之感,曹雪飞岂能不急?”

钟三河想起一事,神色一肃,说道:“刚刚寇明禄传来消息,说先生三个月前秘密前往祥符国的事情很可能已经被曹雪飞得知。因先生在西域士林中威望卓著,且五百弟子多出自瓜、沙二州世家,其中有不少更是担任瓜、沙二州的文武官员,在下担心曹雪飞会将和先生关系密切、不太可靠的人,一律或明升暗降、或寻衅罢职,统统赶离了军政两界的要职。”

端木仲仁摇头笑道:“钟兄弟放心,临阵换将,本是大忌,一下子换掉这么多文武官员,更是大忌。这些人哪个没有亲信的僚属?哪个没有三亲六友?曹雪飞不这么做,他不放心,他这么做了,瓜沙二州却更是暗流汹涌,人心思动。至于老夫的安危,便要辛苦钟兄弟和陛下派来的百名勇士了。”

钟三河当即郑重说道:“先生放心,在下被陛下派来保护先生安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先生出事。”

端木仲仁一拍额头道:“喔!我倒忘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见。”

他话音刚落,端木仲仁的长子,在西域现已颇有儒名,且有小端木之称的端木舒走了进来,先是向钟三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低声道:“父亲,张家嫡长子张三省………已经到了。”

端木仲仁精神一振,连忙起身道:“把他从角门带进来,请进后宅花厅,我马上就到。”

“是!”端木舒躬身答道,又走了出去。

端木仲仁稍事整理,便出了书房,向后宅行去。

…………

…………

半个时辰之后,端木仲仁起身,向那位神秘的张三省笑道:“曹雪飞已经注意到了老夫,行止难免为人所注意,就不亲自送三省离开了。”

“端木老师太客气了,学生就不打扰了,端木老师所言之事,在下自会告知家父,并全力促成此事。”张三省起身还礼,笑容满面。他三十左右岁年纪,白面微须,一表人才,只是看着有些软弱。

“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四方犷犴,却通好而求和;八表来宾,列阶前而拜舞。北方猃狁,款少骏之駃蹄;南土蕃浑,献昆岗之白璧。河西沦落百余年,路阻萧关雁信稀。赖得将军开旧路,一振雄名天下知!将军者,张义潮大将军是也。今祥符国大军西征,未尝不是秉承张大将军遗志。此事若成,便是造福我西域数百万汉人,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昔年,张义潮将军振臂一挥,群起响应,西域重回汉家手中,这是不世之功。今日,希望张老先生能振令祖之余烈,再举义旗,则老夫感激,西域数百万汉人感激,就是令祖张义潮大将军,也会含笑九泉的。”

张三省听他吟起赞颂自家先祖的诗句,提到自家先祖的名字,不禁挺了挺腰杆儿,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他听端木仲仁说完,向他重重一抱拳,激动地道:“老师放心,回去之后学生一定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端木仲仁也肃容道:“老夫先祝三省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张三省又向他抱了抱拳,随着羊舒急急行去。

唐末安史之乱后,吐蕃乘乱攻占河西、陇右。建中二年沙州陷于吐蕃。

大中二年,张议潮率众组成归义军驱逐吐蕃收复瓜州,沙州等地;并遣使者高进达等表函前往长安。大中四年,张议潮率众收复西州。大中五年,先后收复沙州(今敦煌)、瓜州(今安西)、伊州(今哈密)、西州(今吐鲁番)、河州(今临夏)、甘州(今张掖)、肃州(今酒泉)、兰州、鄯州(今青海乐都)、廓州(今青海化隆)、岷州(今甘肃岷县)等十一州,派遣兄长张议潭携版图户籍入朝,唐宣宗遂赐诏任张议潮为沙州防御使。咸通二年,张议潮收复凉州。咸通八年,张议潮入朝,敕封河西十一州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河西万户侯。

这张三省便是大名鼎鼎的张义潮的后人,张公承奉称王时,敦煌长史、金山国吏部尚书曹仁贵自称归义军节度兵马留后使,确立了曹家在沙州的统治地位,与张承奉共同统治沙州。从那时起,张义潮的后人便只是名义上的金山王,而曹仁贵则是实际上的金山王。

此后,曹家势力一步步扩张、稳定,直到从架空到取代张氏后人,成为金山国不管名义上还是实际上的真正掌舵人,张家后人则渐渐沦落为游离于瓜州和沙洲权力核心之外的一个大家族。然而,张家毕竟是归义军的创始人,尽管丧失了实际权力,但是张家在瓜、沙二州,乃至整个西域汉人心中威望无人能够替代,即使是如今的归义军,张家也依然是精神领袖。

若是在平时,张家已很难对归义军产生什么影响,但是这并不包括特殊时期。比如:瓜、沙二州内忧外患,人心不稳,曹家不能给沙州带来和平与希望,相反会带来毁灭和死亡,权贵豪门世家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这个人得有资格与曹家叫板的时候。

其实按照叶尘的想法,并没有想过让端木仲仁在杨继业攻打河西走廊诸州时发挥作用,主要是打下整个河西走廊之后,才是端木仲仁发挥大作用的时候。

端木仲仁是西域大儒,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收徒授业,传递教化,使得端木仲仁成为一个很实际、也很懂得变能的人,他不止有才,而且是个干吏,绝没有中原一些博鸿儒的臭毛病。

第九百一十三章 出现在瓜州城前的溃兵

祥符国打下河西走廊诸州之后,军、政、经济,各个方面,都要按照祥符国的规矩和体制行事。这个过程中不但要任用大批的官员,且要想早日稳定河西走廊的形势,就要得到河西走廊各个世家、豪族等势力的全力支持,不可避免地要从他们之中挑选一些精明能干的人才为己所用。而这两件事情端木仲仁都能够胜任解决。

…………

…………

白虎军团骑兵二旅旅长文子韬去劫烧吐蕃粮草本来是很正确的决定,但事实上却产生了错误的结果————郢成蔺逋叱显然没有想到白虎军团残兵还有余力去劫烧粮草,护送粮草的吐蕃军队并不是什么精锐,甚至大部分只是吐蕃中的奴兵,文子韬带领一千骑兵在找地方休整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便成功的劫烧了吐蕃人一大批粮草。

消息传到郢成蔺逋叱那里,却是让其大吃一惊,但郢成蔺逋叱能够控制河湟吐蕃,班禅都是傀儡,显然能力、智慧都不凡。他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将粮草被劫的消息没有隐瞒,反而给八万大军公开,并且言明若是不能在五天之内攻下兰州,便要饿肚子。而只要攻下兰州,兰州城中自然有粮草。最主要的是郢成蔺逋叱通报全军——哪个部族军队先攻上兰州城头,在兰州破城之后,允许其在兰州大抢一天。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千古至理名言,实际上在古时战乱世代,特别是战场上‘人为食亡’比‘人为财死’更为准确或者普遍,兰州城下吐蕃人如今即是为了食物,也是为了财富,祥符国虽然立国不到两年,但祥符国的富庶之名已经传了出去,允许在兰州城大抢一天,对这些吐蕃各大部的士气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

两千人守兰州城,若不是城头各种先进的守城物资和器械,加之杨延广在守城方面已经有了乃父杨继业的七分真传,一天时间被吐蕃人以人海消耗战术攻克兰州,这并不是多么意外的事情。

杨延广披挂重甲,在血迹斑斑的兰州城墙上巡视。几个健壮的妇女正将一个战死民兵的尸体拖下城墙,另一些民妇与儿童,则提着饭菜给守城的士兵们送饭。士兵们无力的躺在城垛之后,见到杨延广到来,连忙纷纷起立。

吐蕃人已经围攻了整整两天。兰州城外,遍地可以见的是凝固的鲜血,半截的断旗,火药包爆炸后留下的黑块,还有残缺不全的尸体。吐蕃人的每次都进攻如同疯狗一般悍不畏死,若非兰州城白虎军团守军同样悍不畏死,且各种守城装备器械杀伤很大,又是吐蕃人闻所未闻之手段武器,这两天时间根本坚持不下来。

不过,郢成蔺逋叱已经知道兰州城内的守军不多了。可以想见在接下来,就是总攻了。

杨延广微笑着安抚站起行礼的士兵们,细心的查看伤兵的伤口,不时亲自替他们上药包扎————杨家自有家训,爱兵如子,绝不以地位骄人。

杨延广的这种作风,很快也帮助他赢得了兰州城的军心与民心。

求援的士兵应当已经过了盖朱城,到了顺州。杨延广虽然知道多半坚持不到援军到来,但是心中却总忍不住有一丝侥幸。这两天的战斗,兰州守城的士兵战死了七百多人,吐蕃人也付出了四五倍的代价,但是双方的绝对数量相差实在太远了,幸好还从五万百姓中挑选出了三千兰州义勇!否则很难坚持过三天。

兰州城现在便如同万里海域中的一叶孤岛,在雷电风暴中飘摇着,似乎随时可能被海水淹没,但是却依然倔强的面对这一切。

…………

…………

暮色苍茫,夕阳西下,杨继业率领五万大军在葫芦河边,以原归义军在此地的军寨为中心驻扎下来。毡帐如同突然生长在河边的一朵朵蘑菇,绵延开去,无穷无尽。尽管在这个时候瓜州来的归义军冒险偷袭的可能不大,不过杨继业还是按照战时相关条令规定,一丝不苟的安排人挖战壕、设拒马,做好了防御准备。

从大败归义军八万援军的乌苏大峡谷至瓜州还有四五百里的路程,即使以骑兵的速度也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闫一山带领七百归义军降兵和三百名特战营战士与拓跋狮相隔十里路,一前一后从乌苏大峡谷离开后第二天,肃州龙家投降献城之后,杨继业安排好肃州之事,在肃州留下耶律鹿统领一万祥符国本部大军和五千龙家军队驻守。他亲自率领四万祥符国大军和两万五千龙家大军也赶往瓜州。

这一路上,他们见过了雕刻在沟壑峭壁上的佛像,见过了大漠驼铃、瀚海蜃景、胡杨秋色、清泉绿洲……,异域风光固然优美,但是见多了也就索然无趣,每日感觉最深的反而是白天的烈日炎炎,夜晚时的秋风刺骨,还有风起时的漫天黄沙。

军营最南面驻扎的是肃州龙家兵,杨继业得了凉州,便把凉州潘罗之儿子潘罗阿玖任命为旅长,让其带着投降的五千凉州兵一起甘州,此番得了肃州,以肃州为据点,攻打瓜州的时候,依样画葫芦,把肃州大部分兵马也都带了出来。龙家兵久居西域,对西域风情更是司空见惯,毫无新奇。但对祥符国大部分将士来说,好不容易度过沙漠,来到绿洲,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路程。

将士们轮流着站在葫芦河边,洗了把脸,润了润皲裂的嘴唇,然后便取下水囊汲起水来。葫芦河碧水悠悠,清冽甘甜,然而河畔却是黄沙漫漫,一望无垠。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远处起伏的沙山,在夕阳下幻化出火红的颜色,就像燃烧着的火焰。

大概几里远的地方,正在上演着一幕沙漠奇观,一个两头粗,中间细、连天接地的巨大龙卷风,正卷起无数黄沙,在空无一人的大沙漠上肆无忌惮地呼啸着。

…………

…………

曹雪飞着黑裘,披着一件披风,腰中悬着一柄宝剑,在一群瓜州官员侍卫的簇拥下,冒着大风,在瓜州城头巡视着。他细心地慰问着每个守城的士兵,吁寒问暖,鼓舞着士气。

如何杀了端木仲仁及其党羽,且又不会有太大的负面影响,曹雪飞为这件事情,这两天想破了脑袋,最终发现只有一个办法————全杀了,一了百了。

想起这些,曹雪风眸中闪过一丝惊人杀机,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眸中变化,他向城外瞥了一眼,在一刹那间,他的表情僵住了,变得非常难看。

随行曹仲恒等人都不由顺着曹雪飞的目光向城外望去——便见风沙之中,隐隐约约有一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曹雪飞反应很快,脸上惊疑不定,已经吩咐人马出城察看。他心神略定,却听到一个部将脚步匆匆奔来,脸上带着惊弓之鸟的惶恐。

难道祥符国大军打来了?

曹雪飞心头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脚下却已不知不觉地迎上前去。

“紧……紧急军情……”

“废物!”曹雪飞铁青着脸骂道,不待部将说完,一把抽过他捧在手中的密函,打开取出报告,只匆匆扫了一眼,曹雪飞整个人都怔住了——曹雪雄和闫一山于乌苏大峡谷遇伏,全军覆灭!

这……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缓缓将密函连同那份情报一道收入怀中,见众人脸上都有疑惑之色,便强作镇定地笑道:“曹雪雄他们与祥符国大军数场大战,最近一次大战时遇上黑风爆(非常大的沙尘暴),部队到被打散了。”

曹雪飞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叫,他循声向城外望去,心中顿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此时城外的人马已经渐渐可以看清,那些人全是归义军装束,但却一个个丢盔弃甲,显得狼狈不堪。

“是闫一山………”

刚曹雪飞说大军被打散了,那也不致于从肃州打散到四五百里外的瓜州吧!城外这些人从头到脚无不表现着他们是败兵,显然只有一种情况————八万援军大败,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抿着嘴唇,一时间难以接受那个极可能已经发生的噩耗。

派出去的侦骑很快就证实了出现在瓜州外的军队果然是闫一山部,闫一山本人就在其中。而且,正如众人所料,这些人就是战败的溃兵。

曹雪飞突然指着城外溃兵破口大骂起来:“闫一山,你等贪生畏死,弃主帅于不顾,尔辈还有何脸面活着回来?”

算算时间,八万大军恐怕刚刚到达肃州便败了,祥符国大军强大如斯?城头上守军个个垂头丧气,士气低落。曹仲恒看出他父亲眼中的杀机,低声对曹雪飞道:“父亲,这些人犹若猪狗,杀之无益,而且很可能还会有其他溃兵,杀了他们,其他溃兵不安,反而逼着他们投降祥符国。不若先饶其狗命。如今之计,是如何处置这些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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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攻陷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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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闫一山带着众人在城外跪了下去,且闫一山一脸死灰的说道:“既然节使大人不让末将入城,那末将只能带人死在这城外了。”

曹雪飞脸色异常难看,恨声对曹仲恒道:“还能如何处置,总不能真杀了吧?”

“不许其入城,恐逼其降敌;但若许其入城,亦不妥当处。”曹仲恒忍不住皱眉道。

曹雪飞看着城外跪在地上,兀自浑身发抖的闫一山,不由得露出轻蔑之意,说道:“闫一山懦夫,有甚可畏处,放他们进城,择日整编便是。”

曹仲恒虽心觉不妥,但是一时倒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毕竟凭这一千来名残兵败卒,实是无甚可畏之处。但他素来谨慎,沉吟一下,说道:“父亲,不如由孩儿亲自领兵出去,迎他们入城。”

曹雪飞点头道:“也好。”

很快,曹仲恒带着百骑顶风出城。

风势越来越大,沙尘被劲风吹刮到人脸上,几如刀割般痛疼。

但如果只是风沙,还并不足以令曹仲恒心生寒意,他此刻心中的寒冷,却是因为这一路散布着的残兵们,一时却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只是个个丢盔弃甲,衣裳不整,在风沙里神情仓惶,他们被风沙吹得满是污垢的脸上,似乎都带有一种对未来命运的茫然与恐惧神色,这种神色几乎比服饰还要更鲜明统一。

许多士卒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垂头丧气的站在风沙里,任由沙尘将他们逐渐掩埋,茫茫的风沙天气中,这些黑点们密密麻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看到曹仲恒一骑行过,许多人不过微微仰首,许多人却似已连抬首的的力气都已失去,只是静默的站在风沙之中,变成了石雕。

这么多的败卒,却没有哭喊,没有厮叫,没有辩解,甚至已没有求生的勇气与信心,这种沮丧得近乎绝望的士气,竟令曹仲恒有着不可言说的恐惧,他们与祥符国大军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败得太过惨烈,还是败得太过彻底,竟让士卒们哀绝如此,祥符国大军已经强大到如此令人畏惧了么?难道他们曹家的基业真的要就此失去?

曹仲恒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他勉强阻止着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忧心忡忡的说道:“入城吧!”

他简短地吩咐了一声,然后就纵马回城,任由亲兵们一声声的大喝在风雪中传递:“入城喽,入城喽!”

此时大风更疾,那沙尘打到脸上的疼痛曹仲恒早已习惯,此时更觉麻木。他毫不间歇的驰到城门处,忽又不自禁的回首望向方荒原,黄沙连天,大地一片苍茫,那些黑点们正迅速汇聚着涌向城门,他转过头来,仿佛要将那些负面的情绪一起抛到脑后,然后便用一贯的冷静,向城门处的几个校官吩咐如何安置这些残兵败卒。安排完毕之后,曹仲恒便策马立在城门之后,漠然地望着一拨拨的败兵从自己的马前经过。

忽然,不经意间,曹仲恒发现在这些败兵中间,有一部分人好像对这沙尘扑面很不适应,在这种情况下还在用手挡脸。并且仔细一看这些人装束上也是溃兵的样子,脸上虽然也满是污垢,掩盖着他原来的面目,但他们的目光却没有茫然与恐惧!这些人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但一旦发现,便会觉得如同披着羊群的狼立于群羊当中,再怎么样掩饰,也掩饰不了他的存在!

“不对,关城门!”曹仲恒不禁大声叫了出来。

所有溃兵和身形猛的停滞,城门口瓜州守军也愣了一下。

“他们不是溃兵!”曹仲恒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他心中疑心顿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掠过全身,下意识地厉声喊道:“快关城门!杀了他们!”

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呆了一下,曹仲恒的几个亲兵率先反应过去,顺着曹仲恒所指的方向,向着城门扑了过去。守在城门口的数十名士兵,在怔了一下后,也端着长枪,抢上来想关城门。

闫一山不知道苦心策划的计划,什么地方出现破绽。他一咬牙,拔出手上的战刀,大声吼道:“孩儿们给老子拼了!只要守住一会,大军便来了。”说罢和身迎向朝着扑来的几个曹仲恒的亲兵,一刀砍死一名士兵。

与此同时,紧跟在闫一山身后的孙立行抬手间一道九响烟花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飞上了高空。藏在城外两里外一背山处,刚刚停下休息一小会的拓跋狮一个激灵,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大声下令,带着一万骑兵向瓜州城东城门疾驰而去。

随着闫一山和孙立行依次出手,那些在曹仲恒眼里看起来茫然无主,萎靡不振的残兵败将们,忽然间仿佛都如换了一个人一般,齐齐拔出兵器,向着身边的瓜州守军砍杀起来,特别是那些刚曹仲恒发现明显不同于闫一山手下士兵的三百人更是战力强大,瓜州士兵单打独斗往往两三回合便被杀死。这三百人在孙立行的吆喝指挥下迅速聚拢在了一起,以三人为一组,组成了一百个小三才阵,很快将本就不多的看守城门的瓜州士兵杀死,死死的将城门守住了。

而闫一山这些“败兵”本来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心腹士卒,冒着沙尘大风行军而来,扮演失魂落魄的残兵败卒,三分演戏七分真实,竟生生骗过了素来精明的曹仲恒。此时暴起发难,人人都知道这是关乎最后生死的勾当,竟是无不奋勇。而城门守军哪里料得到残兵败卒忽然变成了亡命之徒,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之间,已经被诛戮殆尽,只剩下曹仲恒被十几个亲兵死死护住,被闫一山带人围在城门的一角。

“曹仲恒,大势已去,何必做困兽之斗?”

曹仲恒眼见着城外的“败兵”们如潮水般向着城中涌了进来,一眼看去,也就一千人左右,但是对方怎么可能只有这千人的准备。而城头的曹雪飞目光本来就一直在这些溃兵身上,异变发生时,他脸色大变的同时,赶紧调兵遣将杀向城门,但孙立行发射到高空中的那道烟火信号,让他心中一沉。

果然,他紧接着隐隐听到风沙之中有一大队骑兵疾驰而来。大惊大怒之下,他赶紧让城头守军准备好弓箭杀敌,同时拼了命的催促着城内军队抢夺城门。

曹雪飞和曹刚再怎么样推测妙算,也料不到对方夺城会这样一种方式突兀的发生了。

有比寻常士兵战力强大的孙立行带领的三百特战营战士存在,一千人死死的守住了城门。而这个过程中拓跋狮带领一万铁骑全力向瓜州城冲来。

两里地便是一千米而已,对于全速冲刺的骑兵来说,即使有沙尘大风的影响,两三分钟不到便已经冲了过来,至于城头上瓜州守军射出的箭在这大风沙尘天气中效果如何可想而知,射死一百多人罢了。而这时,瓜州城内守军才刚开始对一千死守城门的‘溃兵’展开围杀。

结果可想而知,一千人突然让开道路,近万铁骑就这样从城门口席卷过来,一路上人喊马嘶,蹄声如雷,咆哮声震耳欲袭。

…………

…………

突然到来的战乱让整个瓜州已陷入一片混乱当中,百姓们满街奔逃,商贩们门窗紧闭,到处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祥符国骑兵,在瓜州城中横冲直撞。

曹雪飞虽然猜测冲进来的祥符国大军人数不会太多,他们还有着兵力优势,然而今天这件事情对守军来说实在是太过猝不及防,且麾下三万守军先是在得知派出去的八万援军大败士气大降,如今稀里糊涂下又被人破城,绝大部分人又没有曹雪飞那样的判断能力,还以为祥符国大军全军到来,顿时心生慌乱,战力已经发挥不出平时一半。

不过,曹雪飞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异常果断,他果断带领主力边打边退进了内城,然后死死的关上了内城门。

瓜州是当年金山国的老巢,经营多年,不论规模和人口,或者城防却远超甘州和肃州,甚至内城占了整个瓜州城一半,且城墙比外城墙还要高,各种防御器械比外城还要强上一筹。如今内城中还有两万大军,五万百姓,且粮草充盈,并不是那么好攻打的。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个时辰便已经大体结束。瓜州一方遗留在外城的一万守军死了近四千多人,剩余的五千多人投降且被缴械,此外曹雪飞之子曹仲恒战死。而祥符国一方战损才一千多人。

就在瓜州城外城百姓以为这些祥符国大军会如以往他们经历的外敌那样杀人、放火,钢刀见人就砍,长枪见人就刺,见到女人就上,见到东西就抢的时候,事实结果却大相径庭。

接下来,拓跋狮下令关闭外城门,禁止出入。

第九百一十五章 内城暗流

然后,拓跋狮又让两千兵力上了外城墙,开始布防。而四个城门各又派出五百人看守,一千人看守俘虏。而拓跋狮和闫一山各带领三千人堵住内城门,但一时不会也不攻城。

再加上安全部探子暗中宣传帮助,傍晚的时候,瓜州城外城已经大体恢复秩序,只是百姓依然对祥符国大军充满戒心,闭门不敢出来,街巷之中极为冷清。

…………

…………

两天后,杨继业带领四万祥符国大军和两万五千龙家军队来到了瓜州,城里城外扎起了大营,大营绵延十里,军威肃杀,不可一世。

杨继业没有急着进攻,从拓跋狮那里了解了当前情况之后,立即派人往内城各个位置射了五百支空头箭,每支箭上都附着召降的书信,言辞恳切,极富煽动力。曹雪飞如临大敌,立即指挥亲信部队满城搜索,回收祥符国的传单,但是消息已然传开,且因为《招谕河西走廊勅榜》的檄文也早在一个月前被瓜州百姓姓广为流传,所以瓜州城百姓原本对祥符国就缺乏敌意,这种情况自然而然便影响到了瓜州归义军的一些将士,再加上如今又被困在内城之中,从而使得内城两万守军的士气变的更加低落,曹雪飞对此惊恐莫名,只得派了他认为最忠诚可靠的人分赴各营担任监军,以防军队哗变。同时,最让他忌惮或者警惕的还是在瓜州中下级文武官员拥有很大威望和影响力的端木仲仁。所以,他决定要尽快将端木仲仁杀了。

第二天,杨继业才正式对瓜州内城实施攻击,因为自肃州而至瓜州,中间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沙漠道路,重型的攻城器械无法继续携带,所以祥符国大军的攻势对瓜州内城造成的实质性威胁相对有限,但是祥符国大军所展示的一具具巨型攻城枪.弩,还是给瓜州守军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杀伤。

武力强攻之余,杨继业还下令日夜对城中实施骚扰战术,间以宣传攻势,曹雪飞带着曹家人和一帮心腹则指挥兵马苦苦支撑着,又是一场苦战结束了,冲宵的喊杀声消失了,血还未干,天地重又被风沙占据,曹雪飞登上了内城城头,眺望着或住民房,或者住帐篷的祥符国的军营,想着眼下曹家唯一的出路。若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己视为曹家接班人的曹仲恒昨天没有被对方杀死,或许自己说不定会选择投降。但如今心中被仇恨包围,他却想拼个鱼死网破,除非那杨继业愿意将杀他儿子的闫一山那狗贼杀了。

想到这里,曹雪飞目光扫过身旁众文武官员,目光停留在一名中年文士身上,说道:“刘佳鑫,你担任使官出内城一趟,你给杨继业说,若是他愿意杀了闫一山,我便开门献城。否则拼个鱼死网破。”

名叫刘佳鑫的中年文士脸色一白,正想推辞,曹雪飞冷哼一声,说道:“放心,那祥符国是华夏传承,不是蛮夷之邦,绝对不会随意斩来使。”

刘佳鑫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下官定不负主公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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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业在瓜州外城城墙的城楼上接见了曹雪飞派来的使者刘佳鑫,听刘佳鑫说罢向他称臣乞降的前提是将闫一山杀了的意思之后,杨继业一笑摇头,直截了当地道:“本帅岂能做这种自毁城墙之事,今日为让你曹氏投降本帅杀了之前向我祥符投降的闫一山,以后岂会有人再向我祥符国投降?”

不等刘佳鑫再言,杨继业又说道:“西域自古以来诸侯林立,战乱不休,倒霉的只有无辜的百姓,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要让这河西长治久安,重回盛唐时候的繁庶局面。曹家乃瓜州之主,如果你们献城纳兵,本帅自会保你曹家一门富贵,就算是朝廷之中也有你曹家一席之地,曹家子弟,允文允武,但凡有所建树,以我祥符国皇帝陛下胸襟气魄自会重用,封侯拜将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曹氏不答应,待我大军破城之日便是灭族之时,还请使者将本帅之言带给曹雪飞。”

刘佳鑫低声下气,面有苦色道:“杨帅………”

杨继业长身而起,朗声道:“送客!”

…………

…………

夕阳西下,曹家使者走后,杨继业披着一天残阳,静静地站在外城墙的城楼之上,在他脚下,是那座漫漫黄沙中屹立不倒的孤城,夕阳将他和城墙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他昨天便接见到了安全部在西域分部的司使寇明禄,后者告诉他内城的端木仲仁会和钟三河会,以及安全部联手创造一个破城的时机。所以他在等待。

“同为汉家儿女,如非得已,我决不与归义军刀兵相见。但是,如果端木仲仁他们事败,曹雪飞又执意不降,那么…………对阻挠我祥符国一统河西的曹家归义军,说不得也只好大下杀手了!”

杨继业眺望着东城门城楼上正对着主街深处瓜州内城,决心暗下,他伸手一揽被风沙卷起的披风,正欲转身回营,身形一转,就见唐兴武急匆匆地向他走来,神色凝重,杨继业不由眉头一挑,唐兴武行事向来稳重,至今他从未其行走之间如此急匆匆,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唐兴武快步走到杨继业身前,先是敬了军礼,然后郑重说道:“大帅,六月二十六日河湟吐蕃设下奸计引诱韩虎兵犯武胜军,设下埋伏,导致兰州白虎军团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灭,军团长韩虎和参谋长吴长卿殉国,六月二十七日河湟吐蕃郢成蔺逋叱率领八万大军已经兵围兰州。”

杨继业神色微变,说道:“六月二十七日,今天已经七月十日,兰州城当时还有多少兵力?”

唐兴武说道:“白虎军团副军团长杨延广带领两千白虎军团军队,另外便只有五万兰州百姓。”说这句话时,唐兴武一直注意着杨继业的神色变化,毕竟杨延广是其儿子,可是杨继业除了神色中涌现出痛苦之色外,竟然没有丝毫的失态。

杨继业微微闭眼,将心中的痛苦、担心、忧伤隐藏,半响后徐徐睁开双眼,已经恢复平静,摇了摇头,说道:“兰州孤悬在外,最近的胜州和凉州都在五百里之外。信使一去,援兵再到,至少也要六七天时间,更何况胜州只有五千人,凉州一万人也不敢擅动。”

唐兴武心中感慨,杨继业好一个赤胆忠心。杨继业好似知道唐兴武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本帅的儿子,还是别人的儿子,既然参军入伍,保家卫国,便要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本帅并非是不想救自己的儿子,只是眼下形势,本帅即使替陛下总管全国兵马,但也无能为力。”

唐兴武感受到杨继业说这些话时所表现出的理所当然,心神竟然为之摇撼。

………

………

瓜州内城,曹中正来到端木家大院前,下马后径直往端木家大门走去。端木家看守大门的门仆认识曹中正,知道其是瓜州之主曹雪飞的侄子,同时也是自家老爷众多学生中的一个,所以不待他多说,便有人进去通报,未多时,有人出来,引他至一间厢房坐了。

曹中正屁股尚未坐稳,就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起身相迎。数息后,只见一名中年文士大步走了进来。曹中正认得是来人是端木仲仁的长子端木舒,忙趋前几步,抱拳相迎,说道:“师兄别来无恙?”端木家自端木仲仁子侄一代中,大半与曹中正私交甚洽,惟有端木舒为人严厉,不好交往,曹中正没有料到会是端木舒来接见他。

“烦劳记挂。”端木舒抱拳回了一礼,道:“不知曹师弟此来,有何见教?”

如此直来直去的风格,让曹中正略有些尴尬,在这种人面前,所有待人接物的技巧,似乎都没有用武之地。浪费时间只会进一步招致对方的厌恶。。

曹中正按下心中的尴尬,笑道:“今晚节使大人在府中摆下酒宴,宴请瓜州世家豪门名流,特命师弟来请老师和师兄。还请老师和师兄能赏个薄面,务要光临。”他说着话,一面从袖中掏出一张请帖,双手奉上。

端木舒接过请帖,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问道:“节使大人何故忽然设宴?”

曹中正一脸担忧说道:“自是为了商议守城和击退城外祥符国大军之事。老师乃西域大儒,故此特命师弟务必要请得老师和师兄光临才好。”

端木舒意味深长地望了曹中正一眼,答道:“我会禀报父亲,想来事关瓜州安危,父亲届时一定叨扰。”便再不肯多说半句废话。

“多谢师兄。”曹中正连忙道谢,面对端木舒,他也觉无话可说,随即告辞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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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守城破敌之事?”书房内,端木仲仁沉吟良久,转身对旁边钟三河说道:“钟三河以为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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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鸿门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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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三河笑了笑,说道:“这自然是那曹雪飞设下的鸿门宴。”

端木舒脸色微变,正要出言劝阻,端木仲仁却说道:“老夫在瓜州乃至整个西域虽然素有名望,但手中并无一兵一卒,曹雪飞若只要派一队兵过来便可将我端木家灭族。可是,如今却大费周章的设下鸿门宴,却是因为曹雪飞担心杀了老夫之后,激起这内城亲近老夫的豪门世家不满,乃至与内城外大军私通里应外合破城。所以,今晚若是鸿门宴,便不止是老夫一人鸿门宴,曹雪飞有可能连老夫和亲近老夫豪门世家家主一并杀了。”

端木舒再也忍不住,直接跪下道:“既然如此,父亲万万不可去赴宴。孩儿这就派人给亲近父亲的豪门世家通知,也让他们不去参加曹家晚宴。”

端木仲仁却摇了摇头,看着钟三河说道:“即使是鸿门宴也是非去不可啊!”

“父亲………”端木舒急声劝阻,但不等他说完话,端木仲仁便挥手将其打断。

钟三河沉默了一会,忽道:“此时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待在下和安全部寇明禄,还有那位云月大师商量一下。”

端木仲仁连连颔首,笑道:“老夫亦是如此想。”

…………

…………

瓜州外城一座大宅子中,一队甲胄鲜明的持枪武士巡弋于外,杨继业的亲卫营士兵则如众星捧月一般,将整个大宅团团围住,按刀面外而立,院子里面客厅中,杨继业麾下旅长以上将官各抒己见,正争论不休。

一开始各路将领的意见分岐很大,什么奇异的想法都有。但渐渐的,有些人被说服了,意见渐趋统一,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一部分人认为国内有陛下在,兰州城不用他们担心。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国内虽然还有十二万大军,但绝大部分要时时防备宋、辽两国,恐怕也调动不了多少军队,为稳妥起见,他们应该尽快攻下瓜州回师救援。两派意见针锋相对,各执一辞,争的面红耳赤。杨继业坐在帅位上始终一脸平静,听着两派人马各自陈述的理由,一壶酽茶已经续了好几次水,茶水已喝得淡而无味,他仍然不置一辞。好似陷身在兰州城的不是他的儿子。

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拓跋狮大声说道:“大帅,末将以为,应该撇下瓜州之事,以最快的速度杀回去。从唐大人所说情况来看,河湟吐蕃人身后有宋国的影子,所以宋国随时可能大军来犯,甚至很可能此时已经大军压境。而我祥符国只要局势稍不乐观,辽国也多半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从而趁击发兵。而这瓜、沙二州今日不取,来日还可再战,比起国内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韩涛紧接着说道:“大帅,末将不同意拓跋旅长之言,国内有陛下坐镇,又有十二万大军守卫,即使兰州一时失陷,但以末将看来那吐蕃人也就仅次而已。即使那宋、辽两国来攻,以我祥符国各城寨如今防御之力,只要不出城,即使宋、辽两国倾巢而来,短时间内也难以攻破。而眼下我们仓促返回,眼看到手的瓜州和沙州便会半途而废。实在是得不偿失。”

唐兴武也赞同地道:“大帅!下官也以为国内有陛下在,根本不用太过担心。更何况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也不便擅自回兵。所以,以下官之见,我们则尽快打下瓜、沙二州,到那时候,大帅率大捷之师,挟一腔锐气回援国内。并且若兰州城朝廷另有大军,我们甚至还可从凉州折转杀向河湟吐蕃老巢。说不定趁势将河湟、陇西之大片江山拿下,也并非没有可能。”

唐兴武所言比起韩涛所说又多了一股诱惑力,凡是武将无不热衷于军功,更何况如今祥符国又极为重视军功,今年正旦大朝会上的封爵之后,这大半年来没能封爵的军官心中羡慕嫉妒的要死,已经封爵的又羡慕比自己爵位高的人。此时,众人一听有可能直接端了河湟吐蕃的老巢,无不眼睛发亮,要知道这其中代表着多少军功,多少爵位。当然,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出于对伟大的皇帝陛下能够稳住国内形势的信任。

杨继业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本帅决定折衷下诸位意见,尽快攻下瓜州,暂不对沙州用兵。留下部分兵力驻守瓜、肃、甘、凉四州,再率领大部骑兵全部回援至凉州,到时候再看情况是去兰州,还是去河湟。所以,明日开始,全力攻打瓜州内城。务必一天之内不计代价攻下瓜州内城。”

众人轰然称。

………

………

瓜州内城各个世家、豪门家主一个个一脸愁容的来参加晚上曹家晚宴。

戌时时分,众人才听到街的尽头传来马蹄之声。“来了,来了!”人们交相传递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街的另一头望去。

端木仲仁没有带他儿子端木舒,独自坐着马车,在钟三河带领的二十来名杀手营高手装扮的护卫骑马簇拥之下,出现在街的尽头。

瓜、沙二州有九大家族,他们是经历无数次血雨腥风才得以一代代传下来的地方大族,其中历史渊源最久远的家族甚至能够追溯到汉朝。

所以,自汉以来,他们在瓜、沙二州世代官宦,历久不衰,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强大的家族势力,就像根系发达的骆驼刺一样,牢牢地控制着这片沙漠绿洲,在漫长的岁月中垄断了瓜、沙二州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命脉。

这九大氏族便是张、曹、阴、阎、李、汜、安、端木、索。

今日执掌瓜州的曹家宴请豪门世家,其实主要就是除曹家之外的这八大家族。包括年逾旬,已久不问世事的张志文张老爷子在内,八大家族在瓜州的家主或者主事人便都被曹家请了来。曹家如今是瓜州之主,又是以守城退敌的名义,这个面子,谁敢不给?

不过,此时却有超过一半前来参加晚宴的瓜州豪门世家家主都在大门口迎接端木仲仁,曹雪飞早已闻报,也亲自站在府门之外迎接。只是他暗中将出门迎接端木仲仁的豪门世家家主全部记在了心中。

此时,曹雪飞目光扫过端木仲仁的二十来名护卫,心中冷笑连连。

“端木先生。”曹雪飞拱手揖礼,向着众人朗声道:“得端木先生光临商定这守城之策,定能退敌啊!”

端木仲仁连忙回礼,笑道:“节使大人客气,老夫也是瓜州一分子,自会尽力为节使大人出谋划策。”

曹雪飞连忙逊谢道:“有劳端木先生费心。”一面抬手道:“请府中叙话。”

端木仲仁亦不客气,大步便往府中走去,随行的二十来名护卫也早已下马,鱼贯而入。到了中门处,便有一个家将走来,拦住后面二十来名护卫,笑道:“请诸君留步,随在下往外厢吃茶。”

端木仲仁停步转头,指着钟三河说道:“三河跟我去参加晚宴。”

曹雪飞看了一眼钟三河,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继续带着众人向曹府深处走去。各家主带一两个护卫这本就是以往类似宴会的惯例,并不算什么。

瓜、沙二州的建筑多就地取材,以沙土为材料,就算豪门世家也不例外,曹家的大宅占地十分庞大,房舍的建筑风格与中原迥然有异,庭院圈的极大,四周却只是半人高的沙土墙,远远的就可将院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进府门,迎面便是一条长廊,长廊只是一个木架,上面爬满了葡萄藤,已经成熟的葡萄一串串挂在枝叶间,即使是傍晚,看着也是沉甸甸、紫檀檀,诱人口水。

此时府中早已预备齐全,待端木仲仁一到落席,茶果、酒菜便流水般地一一送上来。

宽敞的客厅之中,又放了十几张小几,几案上放着美酒、肉食和瓜果,九大世家的家主和六个这几年瓜州后起之世家家主都以跪式礼端坐其上,除了端木仲仁身后只站着钟三河之外,不算主坐位上的曹雪飞,其他人的背后大多都站着两个腰挎弯刀的护卫。

不过,张家家主张志文却也是例外,张志文身穿玄色曲裾禅衣,头戴高冠,脚着木屐,还是一副汉朝人的打扮,看他白发苍苍,却是精神瞿烁,顾盼生威,手中捏着一副不知什么材料的佛珠。在他身后同样是两个人,但却不是护卫,而是两个唇红齿白小沙弥。众人都知道张志文一生信佛,随身带两个小沙弥参加宴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今天这两个小沙弥中的一个眉目如画,宜嗔宜喜,仿佛有一股特殊吸引国和,十分的招人待见。

四下里则有许多曹家青衣小帽的家仆侍候着。

端木仲仁先是对张志文说道:“张翁已多年不问世事了,没想到今天却是张翁亲自过来。”

张志文淡淡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事关瓜州安危,老夫怎能不来?”

第九百一十七章 鸿门宴(中)

曹家现在控制着归义军,是瓜州当之无愧的王,如今端木仲仁和张志文倚老卖老,竟然反客为主,不等曹雪飞这个主人发话,二人先聊了起来。曹雪飞心中顿时感到不快,只不过现在瓜州士林、宗教界、普通百姓阶层,甚至归义军的低阶军官和士兵,都有些人心思动,他们曹家的统治岌岌可危,以端木和张家为主的这九大家族是沙州的中流砥柱,这个时候,曹家务必要争取把各大家族拉拢住,若是拉拢不了,那只有全部杀了。

张志文说话有些气喘,顿了一下,又抚须说道:“老夫年纪大了,每日里一壶茶、一杯酒,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早该不问世事才对,然………”

曹雪飞打断他的话,晒笑道:“张翁所言有理,张翁精神矍烁、身体康健,若是好好奉养天年,再过二十年,就是咱瓜州的人瑞,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晚辈们自会予以解决,张翁还是少操些心的好。”

张志文目光一凝,注视着曹雪飞道:“如今我们已经被困于内城,危在旦夕,节使大人准备如何解决?使我瓜州上下玉石俱焚么?还是说………效仿当日甘州回鹘兵临城下之难,与祥符国父子之国?但即使是这样,老夫也担心祥符国不会同意。”

曹雪飞恼羞成怒,霍地直起身来,怒道:“你……”

不等曹雪飞说话,端木仲仁突然大声说道:“节使大人何必急躁呢,或许……张老家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见解,节使大人既然叫我等来商量守城退敌之事,咱们何妨听上一听。”

曹雪飞本想立刻扔酒杯于地,让藏在两边帷帐之后刀斧手冲出,但又担心在这种情况下杀了端木仲仁和张志文及其同党,让其他世家家主心生疑虑,反而与他离心,又出现第二个端木仲仁。所以,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了,再等时机。不过这一来,各大家族首领刚刚赶到时的欢快气氛却已荡然无存,局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说起来,瓜州九大家族之间都有着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阴家做为沙州第二大家族,原本与张家走的最近,有着最为密切的关系。当初张义潮晚年时以六十九岁高龄长途跋涉,入长安为质,将归义军交给了自己的侄子张淮深,那时候的阴氏家主阴韬就是张义潮的一个女婿。

张义潮死后,阴韬发动政变,杀死了张淮深夫妻和他们的六个儿子,夺取了归义军的兵权,当时张义潮的第十一女是瓜州另一大家族闫家的儿媳妇,她的丈夫是沙州司马安骁春,对于姐夫的倒行逆施,十一姑娘十分不满,她与丈夫安晓春再度发动兵变,血屠阴韬全家,拥立张义潮的孙子张志明,也就是如今的张氏老家主张志文之兄为归义军节度使。

从此张、阴两家开始交恶,及至后来,近百年下来,沧海桑田,第三大家族曹氏渐渐掌握了瓜、沙二州的军政大权,以架空、排挤的方式一步步把张家以和平方式赶出了权力中心,在这个过程中,曹家和阴家便成了关系最为密切的盟友,而端木家、安家则仍与张家走的更近一些,至于汜、阎、端木几家,则是长袖善舞,周游于两大派系之间,属于打酱油的主儿。

对曹雪飞和阴家家主阴成武的神情变化,端木仲仁尽收眼底,他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诸位,昔日安史之乱时,大唐玄宗避难入蜀,调河西陇右之精兵护驾,以致河西陇右兵力空虚,吐蕃趁机发难,河西沦落,路阻萧关,我们这些汉家儿郎便与故土再无往来。可是我们这些孤悬于外的汉家儿郎,却从来不曾忘却故土啊。”

端木仲仁大袖一拂,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沉声道:“当时,眼看着凉、甘、肃瓜诸州一一陷落之后,我汉家军民,坚守沙州这最后一块汉土,历时十三年之久,时任瓜州刺史周鼎眼见待援无望,想要焚城东奔,他并无投降之意,不过是想弃了这块土地,返回祖宗之地,结果呢?弃我汉土,天地不容!都知兵马使阎朝阎大将军缢杀周鼎,带领军民继续抗击吐蕃。直到建中二年矢尽粮绝,阎大将军才使人与吐蕃将领绮心儿会谈,对天盟誓,郑重约定:蕃兵入城后,不得杀我汉家一个儿郎,不得辱我汉家一个女子,得到绮心儿的郑重承喏,这才献城投降,保全了我瓜州军民,保全了我九大家族,使我汉家薪火不绝于瓜洲。为了断绝我汉人与大唐的血脉之缘,吐蕃人不许我们穿上祖先传下来的衣裳,要我们辫发左衽,一如胡儿。每年,到了元朔之日,我们汉人才能穿起久违的汉家衣裳,遥祭东方自家的祖先,我们盼望着王师能救我等于水火之中,可是大唐势微,中原战乱频仍,无力顾及我们啊!”

端木仲仁说到这儿,已是老泪纵横,各大家族首领都不禁有些动容,庭院中一片肃静,只听着张志文接着端木仲仁的话口慷慨陈辞道:“及至后来,吐蕃赞普达磨被僧侣刺杀,我瓜州汉儿不负阎将军昔日苦心,家祖义潮公趁机揭杆而起,率我汉儿一举光复瓜州和沙州,一鸟飞腾,百鸟影从,义军以气吞山河之势,风卷残云,不足两年时间,便收复西域十一州。百年左衽,复为冠裳。十郡遗黎,悉出汤火,家祖废吐蕃部落之制,重建州县乡里,建户藉、清土地,修水利,兴农耕,自此河西走廊畅通无阻,人物风化,一如中原,可是………子孙不肖啊,自义潮公之后,我归义军每况愈下,十一州渐被蚕食,至今日,我西域汉人,只能保有瓜沙二州!”

曹雪飞再也按捺不住,铁青着脸色,按刀喝道:“端木仲仁,你什么意思,这是在指摘我曹家么?”

帷帐后面刀斧手都差点冲出去,曹雪飞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张志文这时却眼皮一抹,淡淡地道:“归义军是在我张家手中没落的,端木先生何尝指摘过你曹家之过?不过你曹家接掌沙州之后,我归义军也未见丝毫起色,这是事实,端木仲仁就事论事而已。”

曹雪飞冷笑一声,索性不再阻止,只是目光注意其他世家之主神色变化,心想索性借端木仲仁和张志文二人的话进一步看出谁有投诚祥符国之意。

阴成武此时却阴阴笑道:“张翁,端木先生,你们现在讲张家先祖是如何的威风,讲我瓜州这些陈年旧事又有何意义?”

“不然!”

张志文正色道:“老夫和端木先生对你们这些晚辈说这些话,是想叫你们知道,我们的前辈为保我汉家衣钵,曾经做过些什么,是想要你们知道,我们远在西域,与故土天各一方,非是我沙州汉儿不思故土,也不是中国欲弃我西域汉人!”

“当年大唐覆亡,归义军败落,我等俱成了无国无家的孤臣余孽,再历百年,我们就要忘了祖宗,泯然胡人矣。可是,如今祥符国大军西来,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吐蕃、回鹘顷刻而败,此时实为复我汉土难得之机。难道我们现在反而要忘了列祖列宗遗志,与祥符国的天军为敌么?”

端木仲仁接口道:“诸位,祥符国大军此来,是为一统河西,复我汉土。诸位都是瓜州大族,自与中原隔绝以来,我们日夜翘首企盼,盼望着中原兴兵,驱逐胡虏,复我汉土,如今天军真的来了,难道我们应该以刀兵与之相见么?祥符国兵强马壮,不说凉州吐蕃和甘州回鹘,即使是宋、辽两大国都败于其手,难道我瓜、沙二州抵得祥符国的大军么?”

“降,上顺天地之意,中承祖宗遗志,下合黎民之心,各位的家族也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害,西域商路一通,反而会大受其益。战,军民士气皆不可用,必败无疑,我各大家族之结果,不过是与瓜州玉石俱焚。老夫实不忍尔等自蹈深渊,”

各世家首领面面相觑,有些意动,有些则偷偷看向曹雪飞。

曹雪飞心中怒极,杀意滔天,心想果然如此,看来不杀这些人是不行了。想到这里,呯的一声,他将手中酒杯扔到地上,拔刀说道:“来人给我砍了这些吃里扒外、昏匮无能的老匹夫!”

刷的一下,两边帷幕掉了下来,两边各一百刀斧手暴露在众人眼前。电光火石间,胡三光一声长笑,两只手同时向两边刚刚暴露正要冲出杀人的刀斧手一挥,两枚拳头大小暗器便向两边的刀斧手飞去。

“小心暗器!”这些刀斧手一愣之后,其中不少人也反应很快,大喝声中便跳起来一刀向暗器劈去。

下一刻,砰砰两声,那个个暗器没有被劈飞,也没有被劈成两半,而是在瞬间炸了,这却不是叶尘一直让祥符国火器研究司要研制的类似后世手.榴弹的东西,而是武器研究司专门给特种大队研究的一种特种武器————烟雾.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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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鸿门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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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只见这两个烟.雾弹炸开之后,瞬间变成两团刺激性极强的烟雾,并且顷刻间扩大,将两边刀斧手全部覆盖至其中。

“小心有毒!”这些刀斧手无不脸色大变,反应快的,自作聪明的赶紧闭气,但他们眼前却已经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位于最边上的各有十数人在第一时间跑出了烟雾范围。

这种变故,让大厅内除少数几人之外,无不大吃一惊,并且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拼了命的想远离那烟雾,毕竟那烟雾怎么看都像是有毒的样子。曹雪飞更是脸色剧变,大喝道:“不要慌,你们先把端木仲仁和张志文给抓起来。”

那没有笼罩在烟雾里面的二十多名刀斧手顿时提着刀斧向端木仲仁和张志文冲去。

“还不让他们停下来,莫非你想死。”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突然在客厅内响起,声音不大,但却在此时杂乱的尖叫、惊呼、喊杀声中异常清晰,犹如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甚至让客厅中陡然一静。

紧接着便听见曹雪飞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你们都先住手。”

那二十多名刀斧手一愣之后,停了下来,随众人向曹雪飞看去,这一看却又是大吃一惊,却是不知什么时候之前明明一直站在张志文身后的那名俊美的小沙弥此时站在了曹雪飞身边,手中拿着一柄短剑,剑尖抵在曹雪飞咽喉之处。

此时那些刀斧手鼻涕眼泪的咳嗽着已经从烟雾.弹中一一跑了出来,但看此时厅中场景也是怔在了当场。

客厅中死一般寂静。

曹雪飞脸色异常难看,说道:“你们是祥符国的人?”

他所问的当然是钟三河和这个拿剑逼着他的小沙弥。但两人却不屑于回答他,小沙弥淡淡的说道:“拿出调兵虎符交给张翁。”

曹雪飞眸中闪过一丝狠辣,冷哼一声,说道:“我不将调兵虎符拿出来又如何,难道你真敢杀了我。”

曹雪飞言下之意,杀了我你们也不要想着从曹府中活着走出去。

但他很快就后悔自己说的这句话了,众人只见一道剑光闪过,曹雪飞一声惨叫,众人吓了一跳,再看去,那小沙弥抵在曹雪飞咽喉处的剑尖好似根本就没移动过,但是曹雪飞右边半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已经流了半个脸,从脖颈里面灌了进去。曹雪飞已经脸色一片惨白,疼的全身只打哆嗦。但又怕碰触到咽喉处剑尖,强行控制着身体。

“后面我每说一句话,重复第二遍,你身上便会少一件东西。”小沙弥淡淡的说道。话语中蕴含的冰寒之意让客厅中不少人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曹雪飞心中刚才的恨意和决绝却是已经被小沙弥的狠辣和淡漠敲打的粉碎,赶紧哆嗦着从怀中拿出兵符,小沙弥接过,交给走上来的张志文,说道:“这内城两万归义军便麻烦张翁了,我祥符国皇帝陛下定不会负张家。”

张志文点了点头,说道:“老夫定会竭尽全力。”

小沙弥突然拿出一枚药丸,捏住曹雪飞的下巴,强行从其口中喂了进去。然后在后者神色惨淡中,说道:“麻烦节使大人护送张翁出府。”

说着话,他已经收起了短剑,曹雪飞愣在当场,神色变幻不定,小沙弥又说道:“不要有侥幸的想法,整个西域都没有人能够解此毒,你若听话,事后不但给你解药,你曹家未必不会富贵一生。否则你死不要紧,整个曹家也要跟着你陪葬。”

端木仲仁适时说道:“诸位此时还不表态,莫非要等那灭族之祸降临吗?”

另外七大世家家主互相看了几眼,顿时纷纷表示愿意效忠祥符国。

“罢了!罢了!”曹雪飞见此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是输得一败涂地,此时也只得任人宰割。

…………

…………

天定二年,七月十日晚,瓜州曹氏开门献内城。至此瓜州已经落入祥符国之手。

七月十一日,就在曹雪飞再三保证他可以让沙州城轻易投降,而杨继业准备让韩涛带两万大军跟着曹雪飞去沙州时,安全部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收到在沙州的探子送来急报————西州回鹘汗国狮子王发动十万大军兵围沙州。

早在两百年前,在唐朝的帮助下,当时还称为回纥的回鹘人灭了突厥汗国,建立回纥汗国,后来又将回纥改名回鹘,但回鹘汗国也只存在了不到百年,便被黠戛斯所灭。其后漠北地区回鹘部落分为四部,最为强大的一支西迁至七河流域,和当地天山的回鹘以及葛逻禄等铁勒部落建立了威震中亚的喀喇汗王朝。其中一支占领了甘州地区,建立黄头回鹘汗国,在原本历史上黄头回鹘(撒里维吾尔)与蒙古、汉族等长期相处,发展成为后世的裕固族,当然如今却被祥符国的灭;第三部分为乌介可汗为首的南下部分,从河套南下,由于侵扰唐朝边疆被灭,部众多数融入华北汉人;最后一部便是此次趁着归义军对抗祥符国大军,兵围沙州的西州回鹘。

“西州回鹘汗国人口、疆域实力仅次于喀喇汗王朝,居高昌之地,即吐鲁番盆地建立了政权,辖境西至库车,东邻沙州、北越天山,南至大漠,虔信摩尼教与佛教。根据安全部探子打探到的情报得知,西州回鹘人口大约在两百万左右,有二十万大军,而且都是能够控弦的骑兵。”曹府昨晚上曹雪飞被劫持的那间客厅中,此时正在召开军事扩大会议,端木仲仁、云月大师、也均是列席。唐兴武先将西州回鹘国的大体情况说了一遍。

在河湟八万大军兵围兰州,甚至在兰州已经陷落的情况下,是否要继续西进沙州,从西州回鹘人手中抢回沙州,这个抉择不难决定。事实上,若非是端木仲仁坚持要发兵沙州,救沙州十数万汉民,甚至关于这个会议都没必要开。而端木仲仁之所以能够让杨继业召集众将就此事召开会议进行商议,却是因为云月大师在瓜州拿下之后,突然拿出一道圣旨,任命端木仲仁为河西观察使,节制肃、瓜、沙三州,而这三州知州自然会由朝廷派过来的人担任。不过知州以下一些官吏免不了要从肃州龙家、以及瓜州九大家族中选任。当然,沙州如今多半已经在西州回鹘人的手中。

祥符国自立国以来,既没有如唐代那样设道,也没有如宋国那样设路,所以观察使这一相当于后世省一级官员还是第一次任命,虽然这其中有着端木仲仁熟悉河西走廊,且又在西域豪门世家、士林中威望高,以及其本人能力强,又在此次攻陷龙州、瓜州都有出力的原因,但能够让叶尘破例任命端木仲仁为河西观察使,也可看出叶尘对端木仲仁的看重。

不过,端木仲仁虽然一跃成为祥符国正二品封疆大吏,且在会议上所说立刻发兵沙州的原因颇有说服力。但依然未能说服杨继业等军中将领。毕竟那西州回鹘有二十万控弦骑兵,即使没有吐蕃八万大军进犯兰州之事,祥符国也没有做好与西州回鹘汗国开战的准备。

未能说服杨继业等人后,端木仲仁迅速将沙州之事暂且抛到一边,开始紧张忙碌的挑选官吏,组建观察使府和肃州、瓜州的州府,安抚百姓等等一系列战事宜。

另外,因为肃州龙家很明智的开门献城,再加上自始至终都未与祥符国大军对战过,龙家财富得以保存,且龙啸天被赐封为肃州伯。龙家三万大军也继续由龙啸天统帅,只不过龙家除了被端木仲仁挑选为肃州通判的龙定文之外,其他龙家上下远近亲族,总共一千三百口人全部移居夏京。当然这三万大军接下来肯定会逐步被重新打散整编,然后送到教导队进行集训。

而相比龙家,曹家便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了,没有任何封爵,只允许保存十分之一的家族资产财富,曹家在军队内的将官全部被清除出去,连同曹家近千口人也全部移居祥符国党项州。此州便是河套七县寇准担任知县的原党项县,四月份的时候寇准上书申请由县晋升为州,经中书省调查研究,叶尘批准之后,于上个月中旬晋升为党项州。不过寇准并未顺势跃数级成为党项知州,朝廷另选派知州,而寇准则由正七品晋升从六品的兰州通判。只不过党项州交接事宜极多,一时还没有上任,却不料兰州已经被河湟吐蕃大军围攻。

………

………

天定二年,七月十三日,仅仅休整了一天,杨继业便带领麾下黑狼军团骑兵一旅和拓跋狮麾下白狼军团骑兵一旅以及配属到这两个旅的辽骑,总计两万人,还有潘罗阿玖的凉州旅和库儿班的甘州旅共一万余人,以及龙啸天带领的一万肃州龙家骑兵和瓜州一万归义军,总共五万余骑兵从瓜州出发赶往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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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以我人头换全城百姓不死

而原本坐镇甘州的黄东秋转移至瓜州,总领瓜州、肃州、甘州军务。其中义勇军团全部和两万归义军,共近四万人驻守瓜州,防范西州回鹘。

折兰军团骑兵一旅和白虎军团步兵一旅,以及一万肃州龙家大军共两万人驻守肃州。青龙和朱雀两个军团的步兵一旅和一万龙家大军共两万人驻守甘州。

朱雀、玄武各步兵一旅则驻守从沙州至瓜州之间火阳关和黑风寨这两个关卡军寨。等西州回鹘拿下沙州之后,这两个旅将是直面西州回鹘的最前线。

七月十四日就在杨继业带领五万骑兵离开瓜州的第二天,沙州城陷落,被西州回鹘人所得。

…………

…………

七月十五日也是兰州围城第三天,如血残阳。

杨延广的左臂插着一枝羽箭,瞪大眼睛,望着从城下退潮一般撤走的吐蕃兵,松了一口气,顿时身体一软,他心中一惊,连忙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唇,巨大的疼痛让他终于聚起精神,挺着身子站了起来,没有在士兵们面前倒下。

又打退了一波进攻。

这已经是吐蕃人第四次攻上城墙了。

“你还没死呢?”杨延广转过头,见白虎军团军法司司使付洪亮正笑着向自己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到付洪亮的左肩膀上,只见那里用一块布随便包扎了一下,鲜血已经将布浸透。

“你也受伤了?”杨延广笑着指指付洪亮的左肩膀。

“被吐蕃狗从正面刺了一枪。”付洪亮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杨延广左臂上折断的羽箭,笑道:“以你的身手也中箭了?”

“一个吐蕃神箭手射的。”杨延广随手将羽箭头拔出,眉头微微一抖,漫不经心的扔到城下,叹着气说道。

“看来你我真要进烈士陵园的忠烈祠了。”

杨延广看了一眼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士兵,低声说道:“能拉弓的不足千人,火药包也为数不多了。”

付洪亮抬头仰望夕阳,忽然转头问道:“还能突围么?”

“围得铁桶似的”杨延广说道

“那便死守吧!”付洪亮咬着嘴唇,忽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怎么了?”

付洪亮指着城中,沉声道:“我担心吐蕃狗贼破城后屠城。”

历史上,大凡血战过后的城市,都没有好下场。

杨延广沉默了。

“再守一天。如果明天之后,城池不破,援军不至,付大人便提我人头去降吐蕃,换回这满城百姓的性命。”杨延广淡淡说道。“只不过难为你了。”

付洪亮望着大步走下城墙的杨延广,久久没有说话。

………

………

兰州围城第四天。

吐蕃大营。

“攻了三天,折损近五千人马,一座小小的兰州城都拿不下,蠢货!”郢成蔺逋叱先是指着负责攻城的几名部将鼻子破口大骂。然后转身又对眉头微皱的皇甫同说道:“皇甫先生,你不说你们宋国宋卫府探子打探到消息兰州只有两千人吗,现在看来岂码有五千人。”

皇甫同也是心中大骂宋卫府的情报太不靠谱。正要解释一下,忽然听到东边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一队骑兵,突然就从东边山坡后面出现,然后杀了过来。猝不及防的东大营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论逋大人,要不要去派人支援?”有部将探身询问。

“不必。” 郢成蔺逋叱眼中露出冷若冰霜的光芒,“城中守军很可能会出来接应,我等趁机强攻西城,兰州城说不定就一举拿下。”

“论逋大人英明。”

此时,兰州城墙上人人都露出欣喜之色。

终于有援兵赶来了吗?

“挑五百精兵,出城接应!”杨延广一面走下城墙,一面吩咐。

很快,五百人马集合完毕,杨延广抬头望了一眼在城墙上守城的付洪亮,举起银枪,高声喝道:“出城!”

五百精兵在高举的“杨”字将旗指引下,从兰州东城,杀了出去,如龙似虎地直插入吐蕃军东营,这支来支援的骑兵出现的时机恰好是吐蕃人吃晚饭的时候,所以吐蕃人的反应便有些迟钝,出现一阵混乱,竟然被这支来援骑兵给冲破了大营,与杨延广带来接应的五百人就这样合兵一处。但是吐蕃人毕竟人多势众,初期的混乱之后,便有一队骑兵上马恶狠狠地向杨延广扑了过来。

“文子韬,是你,你先回城,我来断后。”

“副军团长,末将…………”

“副从命令。”

杨延广喝令来支援的这支骑兵先行回城之后,便对扑来的吐蕃骑兵跃马大吼迎了上去。狭路相逢,弓箭几成无用之物,高举着各式各样的马用兵器,口中发出慑人的怪叫,两支骑兵硬碰在一起。兰州城屏住了呼吸城墙上。

率援军而来的是白虎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文子韬,他这几日袭烧了两支吐蕃人粮草之后,对方有所防范,押送粮草兵力多达八千之众。他难以得手,便藏了起来。今日眼见兰州城就要守不住,且吐蕃大营防范性很差,便趁着吐蕃人吃晚饭时来偷袭。

文子韬只顾带人冲向兰州城,而后面杨延广且战且退,不多时退到兰州城巨型弩.枪和抛石机的有效射程范围内,城头上的付洪亮下令发射弩.枪和抛射火药包接应,吓退了吐蕃人,顺利将文子韬和杨延广接应回城中。

“文子韬,你还活着。”付洪亮激动的抓着文子韬的肩膀说道。

“副军团长,付大人,军团长他们都殉国了,只有末将还带着这近千人。”

…………

…………

即使多了一千守军,兰州城的状况也没有好多少。第四天,兰州城墙上战死士兵的尸体,已经没来不及清理。西南城墙的一角已经塌了老大一块。

但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兰州城中,能拉动弓箭的士兵和百姓,已经不足千人。

杨延广的战袍早已染红,身上有着近十处的箭伤、刀伤。援军应该快来了吧!杨延广心中惨然,但也为自己能够守到第四天感到一丝欣慰。可惜自己等不到援军到来了。

“文子韬!”

“末将在!”

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的人站地杨延广的跟前。

“投降的时候,你率领还能骑马的弟兄,开北门逃走吧!”杨延广平静地吩咐道。

“投降?”文子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杨延广,断然拒绝。“末将绝不会投降!若等不到援军,末将与将军烈士陵园忠烈祠相见便可!绝不投降吐蕃狗贼。”

“你想看到满城百姓被屠吗?”杨延广厉声喝道。

文子韬怔了一下,咬牙半响,默默点头。

“付大人,我知道你绝不会撤退,那便由你将我的人头送给吐蕃人,向吐蕃人乞降。”杨延广淡淡地下达着命令,声音异常地平静。

“副军团长!”文子韬哽咽了!忖洪亮没说什么,但只是仰天流泪。

“我已经写好了奏折与遗书,若文子韬能够突围,忖大人便不至于被朝廷误会。”

一个时辰后,开城门投降的杨延广语气平静地下达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命令。他的目光遥遥的注视着远方,很久很久也没有转移过,文子韬与付洪亮则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他,带着敬重,也带着苍凉。虽然他们的心里,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杨延广此时的表情,既不象是愤怒,也不象是悲伤,而是…………不舍。

此时的杨延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是想起了夏京城中母亲和刚刚完婚不久的娇妻,还是远在瓜州的父亲。亦或是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最后留恋的看看这个世界————这都已经没有人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柄匕首反手插进杨延广的心脏,杨延广的手似乎扶了一下城墙,却迅速的滑倒在地,付洪亮缓缓的走近他,杨延广的眼睛依然大大的睁着,似乎在最后的一刻,他也并没有放弃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不知为什么,他这样的表情看起来竟然特别的纯净,并不象是一个勇猛的将军。

付洪亮轻轻的帮他合上了双眼,他的目光落在杨延广的胸膛上,匕首已经完全刺入了他的胸膛。

没过多久,兰州城满城大哭。

郢成蔺逋叱与皇甫同奇怪地望着兰州城,不明白那哭声因何而发。

不管是玩弄阴谋诡计让这一切发生的皇甫同,还是郢成蔺逋叱,都对兰州城又恨又敬。

这座只有两千兵力的兰州城,他们以五万大军攻打竟然耗费四天时间,甚至付出超过五千余人死伤的代价。

郢成蔺逋叱已经准备好城破之后,要让满城人都为这种抵抗付出代价,也需要借此安抚死战的士兵。

最多只需要一次进攻了。

然而,出乎郢成蔺逋叱意料的是,一个时辰之后,兰州城墙上,升起了白旗!

“投降了?”郢成蔺逋叱与皇甫同面面相觑,所有的吐蕃将士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州守军投降了?

兰州城四个城门全部打开。

从南城门走出来一位身着素袍的祥符国军官,缓缓向郢成蔺逋叱走来,他手中还捧着两个盒子。

抱歉今天两更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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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皇后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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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士兵们屏气凝神的望着这个军官一步步向郢成蔺逋叱走近。

“让他过来。”随着郢成蔺逋叱的命令,吐蕃士兵自动向两边退开,给这位祥符国军官让出了一条通道。

“吾乃祥符国白虎军团军法司使付洪亮,向贵军乞降。”付洪亮的喉咙中,无比艰难地吐出来这句话,郢成蔺逋叱与皇甫同对望一眼,前者说道:“杨延广呢?他为何不来?”

“杨将军人头在此。将军遗言,请贵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满城百姓一条生路。此为兰州户籍册!”

郢成蔺逋叱大吃一惊,眉头紧紧蹙起:“杨延广死了?”一个亲兵接过文子韬手中的木匣,打开来看,赫然正是杨延广的人头!

“杨将军希望能够用自己的人头,换取郢成蔺逋叱大人的仁慈。”

郢成蔺逋叱没有回答文子韬,他执鞭远眺残破的兰州城,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脸色有些难看。他自然知道杨延广是祥符国总管全国兵马的柱国大将军杨继业的儿子。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是要将兰州地境拿下,然后以释放杨延军为主要筹码,尽可能的缓和与祥符国的关系。

毕竟他们攻打兰州,是以本来属于他们吐蕃的凉州被祥符国所得为借口,但从本意上来说,郢成蔺逋叱是不想和祥符国闹到不死不休的。他甚至已经想好,将兰州地境拿下之后,便看情况,若是祥符国不发兵,他便驻兵不前,甚至根据形势告诉祥符国是宋国派人劫杀了白虎军团长韩虎全家,又用炸药炸死了武胜军安多部安多瞎高府邸,暗中挑拨离间,才使得韩虎与安多瞎高互相带兵报仇,挑起战争。事后,若是祥符国要兰州,他便以凉州本是吐蕃所属,用凉州换兰州来进行讨价还价。这样一系列的安排,可以极大的缓和他与祥符国之间的敌对关系。

可是,如今杨继业的儿子杨延军死了,这必然会使得他的如意算盘受到很大的影响。

“收下他的户籍册。我答应你,进城之后,绝不纵兵侵犯百姓。”郢成蔺逋叱沉声说道。

“多谢郢成蔺逋叱大人!”付洪亮向郢成蔺逋叱拜了一拜,突然也倒在了地上。

几个亲兵冲上去,翻过付洪亮的身体,发现他的胸口,也插着一把匕首。

“厚葬此人。”郢成蔺逋叱叹息道。他的目光移过装着杨延广首级的木匣,高声命令道:“准备进城!”

便在此时,便听到东城方向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未多久,一个士兵策马跑来,高声禀道:“那文子韬带领一队骑兵从兰州城北门突围!”

最终文子韬带领三百骑兵突围逃走。

至此,兰州境内除兰州通往顺州的关口盖朱城还在祥符国手中之外,兰州城和三个县城都已经落入吐蕃人手中。

…………

…………

夏京,叶尘下旨让邓崇轩、张大为分别带领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各一万五千人,外加白沧海三千特种大队前往兰州支援,已经过去了六天时间。算算时间,距离最近的朱雀军团已经快要到了。但叶尘清楚,若没有意外,兰州城杨延广是等不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的。另外,安全部也近一步坐实了白虎军团几乎全军覆没,韩虎殉国的消息。这是祥符国立国以来战死的第一个副军团长以上高级将领,而白虎军团若不算参加西征的那一个步兵旅,损失之惨重也唯有玄武军团在去年刚刚立国时在麟州中了埋伏那次相比。

经过叶尘的同意之后,《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在报道河西走廊接二连三大胜的同时,也有所保留的将兰州战事报道了一下。虽然是白虎军团大败,但是比起去年辽军打入银州那一次,百姓虽然震惊,但却没有什么惊慌————开玩笑,宋国和辽国这样的大国都被陛下带大军打败了,小小吐蕃人还怕什么。兰州城一时打了败仗,只不过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而已,等陛下派出去的援军到了兰州之后,兰州城自然轻易就收回来了,顺便给白虎军团将士报仇雪恨。这是祥符国大部分百姓的想法。

………

………

政务殿,小朝会。众臣正在商议刘金元从遥远的南海发过来的密报。

“陛下,以臣看来,刘金元在南海建立据点,扩建水军,大肆发展海上贸易,却是比我们埋在辽国的女真族这个杀手锏还要重要。试想一下,若是祥符国有朝一日突然大举对我祥符国发兵,或者我们祥符国发兵宋国的时候,刘金元率领两万水师从宋国南边登陆,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韩熙载一脸喜色,由衷的赞叹。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朕已经给刘金元发了密旨,让他尽可能发展势力,开展海上贸易,但却不要招惹宋国,尽可能的隐瞒自己的实力,以免引起宋国的警觉。”

这时后宫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充满独特韵味的狼嚎声,叶尘皱了皱眉,心想自家宝贝女儿那头银狼最近灵性越来越足,以叶尘的估计好像不亚于一个七八岁小孩的智商。只是这皇宫里面时不时传出狼嚎声,这也太有失体统了一些!

叶尘正自胡思乱想,胡三光突然说道:“陛下!今天刚刚接到十娃和黄楼平的密报,宋国后宫皇后和淑贵妃于上个月先后生子,均是男孩。此后,赵普便和曹彬来往越加密切,据估计很可能达到了某种共识甚至协议结盟。六月二十五日,曹玮秘密离开开封,前往西北,昨天刚刚得到消息,曹玮已经到达秦州,据十娃打探到的消息判断,曹玮来到西北很可能与兰州战事有关,且曹玮是应赵普的请求而来。”

叶尘神色有些复杂,感慨的说道:“老朋友来了…………”

不等叶尘继续说什么,突然一名暗卫匆匆从侧门进殿,扑腾一声跪下,急声道:“启禀陛下,连统领让卑职禀报陛下,皇后娘娘修炼可能走火入魔了。”

叶尘闻言,脸色大变,众臣只见自家皇帝陛下腾身而起,身影连闪,众臣只感觉眼前一花,皇帝陛下已经消失不见,不由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又是面面相觑。唯有韩熙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狂跳,但他城府极深,不露丝毫,而且率先说道:“皇后身体有痒,陛下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诸位不如先散了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也不说话,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三三两两向外走去。唯有胡三光和李君浩互视一眼,眉头紧蹙。

叶尘深知玉道香功法特殊,走火入魔实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一路轻功身法展开,很快便到了玉道香用来闭关修炼的洞天殿。

叶尘首先远远看见洞天殿前快要满三岁的宝贝女儿叶钰正骑在她那头小银狼身后,一群侍女在旁边围着不知所措,而奉他旨意亲自看守洞天殿的连继城跪在叶钰面前,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狼骑士’。

叶尘来到近处才发现,叶钰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中一片水雾,一脸的委屈。

连继城看见叶尘到来,长长松了口气,叶尘发现即使面对新一代魔尊崔熙都能够活着逃走的连继城此时额头上满是汗水,显然叶钰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父皇,我要进去看皇后姨娘,他不让我进去。”叶钰古灵精怪,不等在场宫女内侍和连继城给叶尘行完礼,便率先告状。说着话,只见她从小银狼脑袋上拍了拍,小银狼乖乖的卧倒,叶钰熟练的从狼背上滑下,向叶尘跑来,叶尘随手将其抱起,却是没有理她,看了一眼洞天殿,看向连继城说道:“怎么回事?”

连继城赶紧说道:“陛下,长公主殿下要进洞天殿中看皇后殿下,臣阻拦,长公主殿下这头银狼在洞天殿前一声嚎叫,紧接着臣听洞天殿中有动静传出,臣担心皇后修炼出了问题。所以让人去禀报陛下。”

叶尘一听,眉头紧蹙,转头将叶钰交给一名宫女,说道:“将公主看好。”

说着话,他也顾不上叶钰的反抗苦恼,便进了洞天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进来。”叶尘的声音远远传来,连继城恭敬称是。

“哇哇哇哇………父皇不理我。”叶钰突然大哭了起来,一群宫女一阵慌乱,赶紧拿出各种玩具和好吃的低声哄着,不料就在这时那头小银狼突然跃起,一口咬在了之前从叶尘手中接过叶钰的那名宫女咽喉处,咔擦一声,脖子直接给咬断,热血喷出,给叶钰喷了一头,叶钰愣了一下,下一刻哭喊声更大了。

这些宫女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普通宫女顿时吓得一阵尖叫,慌乱跑开,但也有两名长得极为漂亮的宫女脸色一变之后,拼了命的向叶钰跑来,显然是担心小银狼伤到公主,这两名宫女却不是寻常宫女,是鬼医和水儿一手训练出来的美女毒卫。

第九百二十一章 盖朱城

不过,不等这两名美女毒卫跑到近前,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冲来,直接将那银狼给撞飞了出去。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祥符国实力仅次于叶尘、白沧海、玉道香、展熊武这四名超一流高手的连继城。

两名毒卫慢了一线,赶紧将叶钰抱起,远远退开,一边哄着叶钰,一边为其擦拭脸上的血。

另一边,连继城看着被自己撞飞的小银狼,竟然摇了摇脑袋站了起来,不由一脸意外,他正想着是要如何处理这头银狼,不料那银狼对着他龇了锋利的狼牙,转身快速的跑开了,看那速度竟然比寻常修炼轻功的武者都不慢多少。

连继城看着银狼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说道:“去两个人,将那银狼抓回来,不要伤到这畜生,抓到之后找个笼子关起来。”

两名暗卫上前躬身称是,然后顺着银狼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小叶钰已经被两名美女毒卫和一群宫女哄着离开,连继城又让人将那名宫女尸体处理了。

同一时间,洞天殿中,叶尘不是没有听到殿外他女儿的哭声和宫女的尖叫声,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方面他相信有连继城在,不会有事。另一方面,他根本难以离开,因为他一进来,便看到玉道香嘴角溢血,脸色苍白的晕倒在殿中间蒲团之上。

叶尘脸色大变,飞身上前,将玉道香抱在怀中,以内力真气检查过之后,脸色越加难看————玉道香的丹田一阵紊乱,经脉中真气四处乱冲乱撞,正是走火入魔极为严重的表现。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将自己真气输入其中,开始帮助玉道香调理经脉和丹田。

…………

…………

盖朱城又名卓啰城(位于后世甘肃省白银市境内)。是一处军事重镇,也是一座由兰州通往祥符国内地重要关口。对于郢成蔺逋叱来说,拿下兰州,但若是未能拿下盖朱城,便总感觉不安全。同时,他深知祥符国援军即将到来,所以在攻下兰州后的第二天,他坐镇兰州,派遣麾下头号大将格旺多杰带领四万大军前往盖朱城。

盖朱城中驻守着朱雀军团三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由朱雀军团步兵二旅旅长丁加刚统领。之前接到兰州告急之后,丁加刚深知自己这点兵力就算发兵支援也是无济于事,反而白白折损兵力,更何况还有可能导致他兵力空虚,盖朱城被吐蕃人趁机攻占。所以,自始至终,除了派出一些探子之外,丁加刚始终固守不出。

兰州城的五缕烽烟已经熄灭一天了。根据事先的约定,如果各城遇袭,只要城池未陷,五缕烽烟便永不熄灭。

在兰州城的烽烟熄灭的当天下午,站在盖城城墙上的丁加刚,终于看到了吐蕃人的军旗,以及一眼望不到尾的吐蕃军队。吐蕃人如同巨大的狼群,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高高扬起的灰尘,向着盖朱城席卷而来,盖朱城的号角在夕阳中吹响,发出悲呛的呜鸣声。站在城墙上的朱雀军团士兵,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略带紧张地望着吐蕃军队肆无忌惮地涌向自己的城池。

如今祥符国九大军团中旅长和营长这个中高级将领中,有一半以上是由最开始华夏卫府三千华夏卫中的低级军官一步步成长提升而来,比如黑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韩涛,玄武军团原步兵一旅一营营长高武阳。

丁加刚已经四十初头,他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不过他不像韩涛和高武阳出身江湖草莽,他是当初华夏卫府初建时,跟着韩涛加入华夏卫府的那五千名祥符国禁军中的一名指挥使,加入华夏卫府之后,他也一只是一名部司使。在此之前他便已经跟着宋太祖赵匡胤南征北战多年,沙场经验极为丰富。只是,自祥符国立国以来,他便奉命驻守此处重镇,这一年多来,其他部队先后与宋、辽两国大战,立下无数功勋,有一些甚至封了爵,甚至和他出身相似,且交情很不错的玄武军团骑兵一旅旅长孔令山,因为去年跟着展熊武远征辽国武州,曾经一个月中灭了十多个辽国中小部落,立下大功,被提升为玄武军团副军团长,成为他们这一批人中第一个成为将军的人。

所以,看着马蹄声也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的吐蕃士兵足足是自己一方近十倍,披挂销甲,登上盖朱城墙,观察敌情的丁加刚心中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有一丝隐隐地兴奋。

丁加刚在城头默数着旗帜,估摸着吐蕃军队大约在四万左右。

格旺多杰想要攻下盖朱城,他丁加刚还想着借格旺多杰带领的四万人马立功封爵呢!他出身虽然‘根正苗红’,但是因为没有大的军功,就不得封爵,这一年多以来他心中郁闷,如今吐蕃人来犯,却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打量着城外的吐蕃军,旗帜队伍倒也算严整,只是不时有一队队的吐蕃军,自城下呼啸而过,口里大声哟喝着些他听不懂的吐蕃语,全没有把盖朱城内的祥符国大军放在眼里。

眼见着吐蕃军队如此无礼,城头的丁加刚麾下将校们,都不由得鼓噪起来。

“旅长,待末将出去冲杀一阵,也让吐蕃狗知道我朱雀军团不是好惹的!”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丁加刚的亲兵连连长少都校曾国勇。

曾国勇是军枢部总参谋长,昭信上将军,灵武伯曾尚飞的三子。曾国勇是祥符军事学院第一批速成毕业的学生,并且是以第三名的成绩毕业,毕业之后直接授予少都校军勋,他毕业之后被他爹曾尚飞分到本来相对最为安全的盖朱城。不料如今却也成了战乱之地。但曾国勇年方十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法却是不同于他父亲曾尚飞。甚至比丁加刚战意和立功杀敌的心思还要重。

曾国勇一开口请战,诸校尉立即纷纷响应,七嘴八舌的说道:“正是,难不成还怕了这些吐蕃狗?”

“俺只要带领本连兵马,定取了那吐蕃狗主将的首级!”

但丁加刚只听得几句,便厉声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顷刻间,城头便安静下来。

“还怕没仗打么?”丁加刚头都不回,冷冷的说道:“咱们虽然不怕吐蕃人,但兵力太过悬殊,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城,眼下咱们先试试吐蕃狗的攻城能耐。”

说完,他眼见吐蕃人没有立刻攻城的打算,而是开始安营扎寨,也去不理会属下的这一干校尉,转身大步下了城墙,朝城中的旅部走去。曾国勇职责在身,愣了一下,便连忙紧紧跟上,其余诸校尉却不敢再去讨没趣,望着丁加刚离去,只得各归本营。

丁加刚的儿子丁鹰也在他麾下当差,是旅参谋部的一名都尉参谋,此时也追上来说道:“旅长,末将就是想不通,为何咱们偏在这盖朱城固守。就算是现在,咱们要退回顺州城,还是有办法的。敌众我寡,这盖朱城说得好听点,是一座城池,说得难听点,便是一座大点的营寨。城外的吐蕃兵抛射箭支,可以直接射进城中。”丁加刚治军极严,军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父子情意。

“那又如何?”丁加刚不耐烦的打断丁鹰,“别说还有座城池,便是真的是营寨,只要有守的必要就得守。”

“旅长莫要忘记,吐蕃人还有抛石机。兰州城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城高城坚,又有白虎军团副军团长杨将军亲自守城,还不是四天的时间便被破城。”

“你懂个屁!兰州城只有两千人,可是兰州城墙长度是我们盖州城墙四倍不止,两千人守兰州,便相当于五百人守盖州城。这样一算,我们兵力相当于兰州城破前的十倍。所以兰州城守了四天,我盖州城怎么也要守四十天,不过援军也很快就要到来,我们估计也守不了几天。嗯………也说不定,我若是援军统帅便要让盖州城为诱饵,让吐蕃人来攻,然后援军和吐蕃人打野战,这样可以防止吐蕃人守城,援军攻城,死伤就多了。”丁加刚拉高了声音,语气几乎有点不可一世,“何况我刚看了一下,吐蕃人的攻城器械也不怎么样,甚至连云梯也没有多少。”

“云梯这些攻城器械,只要有工匠,用不了几日便能造好。”丁鹰仍在不依不挠的苦谏,“旅长请再三思,我们只有五千人,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如今吐蕃人只来了四万人,听说他们有近十万大军。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在以众击寡,以石击卵。”

“什么破兵法。”丁加刚呸了一声,“你便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你老子我不晓得什么破兵法有云,我只知道,我带的军队,绝不能见敌避走!吐蕃若是想要打下盖朱城,我便不退。不说有援军,就算没有援军又如何?吐蕃人有十万大军又如何?就算是百万大军,我也在盖朱城等他们!”

第九百二十二章 叶尘重伤昏迷

丁加刚说罢,瞪了一眼还待劝谏的丁鹰,道:“你休得再耻噪。盖朱城是由兰州通往国内腹地要道,自古以来便是四战之地,是必守之城,可你和那些书呆子参谋们却认为是非可守之城,这又是什么道理。更何况你老子我既然驻守盖朱城,敌人不来则已,既然来了,便是你老子我立功封爵的机会。”

丁加刚不屑的瞥了他这个儿子一眼,又说道:“更何况是谁告诉你们,吐蕃人气势汹汹的攻来,咱们便只能守的。他以长矛刺来,咱们便只能用盾牌挡?你老子我就不信这个邪!他往南攻来,我便往北攻去,他以长矛刺我,我亦以长矛击他!”

“给我收起那点小聪明。你是丁家的儿子,若我要让各营的孩儿们死在盖州,你便要冲在最前面!”丁加刚对丁鹰丢下这句话,又转头对曾国勇说道:“国勇,你也一样,你父亲是上将军,是灵武伯,这人人都知道。我宁可对不起你父亲,亦绝不负朝廷和陛下。”

“旅长。”曾国勇连忙抱拳欠身,回道:“旅长放心,若卑职战死盖朱城,家父绝不会怪罪旅长。况且国勇并非曾家独子,国勇便死,曾家不为无后,死亦无憾。”

…………

…………

盖朱城外,吐蕃军大营。

格旺多杰率领一干将领,亲自将郢成蔺逋叱派心腹送来的一名汉人军师接进中军帐中。

郢成蔺逋叱只是派心腹告诉格旺多杰这名军师姓曹,是宋国大人物公子,也是祥符国名将,此次来到兰州,给他们吐蕃带来了上万套盔甲、兵器和一些宋人工匠。郢成蔺逋叱对这曹公子极为看重礼遇,让他逢大事时多听这名汉人军师之语。

没错,这位曹公子正是叶尘在祥符国好友,曹彬之子曹玮。曹玮先后在祥符国打南汉和南唐中立下大功,如今爵至伯位,官至正四品军都指挥使。那皇甫同也就算了,虽然素有谋略,但毕竟只是宰相府的一名谋士,可这个时候赵普和曹彬派曹玮来到这里,可见赵普对于兰州之谋,极为重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吐蕃人若是占住兰州,祥符国便从此多了一大边患,兵力、精力、财力必然要在兰州这块地上耗费很大一部分。这其中削弱和影响祥符国的整体军力和国力的作用都是显而易见的,并且这个过程中,祥符国若万一在吐蕃人手上接连吃了败仗,他们宋国和辽国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一举覆灭祥符国的机会。

曹玮笑道:“格多将军,盖朱城比起兰州城防守相差不少,我军八倍于敌,攻破盖朱城,七日之期,当不算为难吧?”

格旺多杰立时便换了一副笑脸,道:“这算什么难事,七日之期,那是宽裕了。以我吐蕃儿郎厉害,攻破盖朱城之事,弹指可定。”

曹玮是何等机灵之人,眼见着格旺多杰是皮笑肉不笑,心中便已知他虽然表面对自己客气,实际上并不相信自己。当即打了个哈哈,也装做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点头应允,由着格旺多杰一个个的替他引见着吐蕃营中诸将。

格旺多杰麾下四万人马都是骑兵,其中只有一万人马是他格旺多杰部族人马,其他三万人马来自吐蕃尚波千部、大石族、小石族、安多家族、延多家族五个势力。

构成如此复杂的大军,需要引见给曹玮的人差不多便有十余人,曹玮耐着性子,一一见过,这些部族将领都知道曹玮带来了不少盔甲和武器,他们最缺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对曹玮倒也客气,甚至还有想拉近关系,回头想着用马匹、药材、皮毛和曹玮换武器盔甲的。

一番热闹之后,曹玮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等到格旺多杰令他们告退,他长吁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来西北之前,父亲和宰相大人语重心长的和自己的几次谈话,以及自己此行所担负的伟大使命,立刻便问道:“格多将军,在下以为啃下盖朱城这根骨头,不会容易。不知格多将军准备怎么将这盖朱城拿下。”

“曹公子是担心援军?”构旺多杰诧道。

“不可不防。”曹玮有睦不置可否的说道。

格旺多杰点点头,说道:“本将已经在黄河已北派出大量探马,祥符国援军一到,我们提前便知。”

曹玮笑道:“既是如此,可策万全。”

格旺多杰犹豫了一下,说道:“曹公子说笑了,两军交战,哪有万全之事?”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兰州城只有两千人,可攻下兰州城,损失五千人马,说实话,据本将所知,各部族心中虽然不怕攻不下这盖朱城,但是却都担心自己部族人马消耗过多,论逋大人若是亲自统兵还好说。可是本将统兵,他们却都有了保存自家部族实力的想法。更何况盖朱城虽小,终究是座城池。本将这几天却是想着设法将守军诱出城,可这事说起容易,做起来很难。”

曹玮眉头微皱,他却没有料到这些吐蕃部族已经有了厌战和保存实力的想法,想了一下,说道:“此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

…………

夏京,皇宫。

洞天殿外面连继城带着五百暗卫,麻刚子带着五百名侍卫已经守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自从那日叶钰公主的宠物小银狼一声狼嚎让闭关的玉道香走火入魔,叶尘进入到里面之后已经十二个时辰没有出来了。但因为叶尘进入之前交待不让任何人进入,所以也没有人敢进去,包括在这期间跑来七八次的喻清妍。至于小叶钰也因为这件事情平生头一次被他娘亲韩贵妃给打了一下小屁股,但一巴掌打过,第二巴掌还没有开始便被喻清妍拦了下来。另外,连继城派去捉拿那头小银狼的两名暗卫死了,而小银狼全凭空不见了。使得这件事情充满了离奇和阴谋的感觉。

洞天殿中,叶尘左手掌抵在玉道香丹田处,右手护着玉道香的心脉位置,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本来脸色惨白的玉道香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色,只是叶尘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突然,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叶尘封勉强笑道:“玉儿………”

不料叶尘刚一开口噗嗤吐出一口热血,便见他身子一仰,倒了下去。

玉道香脸色大变,将叶尘抱在怀中,身法展开,向喻清妍所在宫殿跑去。

玉道香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医术最好的喻清妍治疗叶尘的伤,压根就没有想过他抱着正在吐血的皇帝陛下在皇宫里跑,带来了整个皇宫里面所有人,甚至消息传出去后,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夏京,整个祥符国,整个天下多大的动静。

喻清妍的医术不但得了鬼医的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针灸神术立刻压制住了叶尘的伤势。但也只是压制,没有医治好,甚至一时不会也医治不好。

玉道香当时形势危急,叶尘为救玉道香,将其经脉丹田内乱冲乱撞的强大气息引进了自己体内,虽然他体质特殊,经脉和丹田要比玉道香还要坚固,但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实事上也就是叶尘,换一个人,即使是和叶尘同等级的白沧海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也是必死无疑。可想而知叶尘经脉和丹田受了多重的伤。

………

………

“陛下,还请安心保重龙体………”睿寝殿内,韩熙载、马文韬、胡三光、李君浩、曾尚飞五人跪在皇帝御榻之前,委婉劝慰着叶尘。叶尘为救皇后而受了重伤晕倒的事情,虽然事后喻清妍安排连继城和麻刚子、辛石及时给宫里面下了封口令,果断地封锁了消息,但因为这中间持续时间太长了一些,人多口杂,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

幸好,在喻清妍的急救之下,叶尘很快便苏醒了过来,并给叶尘开了调理经脉和丹田的方子,且要求叶尘要好好静养。但叶尘身为一国天子,却不能“静养”,他移至睿寝殿后,趁着宫门还未关闭,便派人急召韩熙载等五人入宫。叶尘知道自己后面这些天需要很多时间用来自己调理丹田和经脉,而宋国和辽国知道自己昏迷且受了重伤的消息之后,辽国萧太后和宋国赵德昭、赵普说不定就会有所想法。而在这个时候,河西走廊或者兰州战事于吃个大败仗,便有可能变成宋国和辽国不惜一切代价要灭祥符国的情况。

“朕是受了伤,并且有些麻烦,后面这些天需要耗费很多时间调理身体才能早些痊愈。”叶尘淡淡地笑道,“你们五人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希望你们五人这些天能够和衷共济。过多的话,朕就不多说了,你们各自做好自己本职份内之事,若有大事五人共议决定,若是难以决定,便再来进宫禀报于朕。”

五人恭敬说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第九百二十三章 军师曹玮

“好了,胡三光留下,其他人下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尘已经闭上了眼睛,除胡三光之外,其他四人躬身一礼,神色肃穆的退了出去。

“那头小银狼找到了没有?”叶尘淡淡的问道。

胡三光神色凝重,说道:“回禀陛下,臣发动了所有人手,都未能找到小银狼,夏京城没有任何人见过小银狼,所以臣推断小银狼是在刚出皇宫后,也就是两名暗卫的尸体所在之处便被人用马车接走了。并且期间小银狼没有进行任何挣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皇后说是魔子崔熙所为,朕也认为除了魔道秘法的诡秘,其他人又怎么能够利用一头小狼让皇后走火入魔。”

胡三光心中一跳,肃然说道:“陛下,臣这就全城搜捕崔熙。待找到他的踪影,调集高手将他围杀。只是那头小银狼是虎子和水儿送给公主殿下的生日礼物………”

叶尘打断了胡三光的话,说道:“崔熙自然要搜捕,只是找到他的踪迹之后,叫上连继城,让他调集暗卫和你们一起去行动,亦或者去找黑月,让他调集天卫军团大军对其进行围杀。至于虎子他定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水儿………也多半是被人利用了。给水儿传信,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他回夏京,虎子也长大了,从此以后不用水儿再贴身保护了。”

胡三光想起他无意中知道的一个秘密————关于水儿爹爹刘南之死与皇后有关,但他深知水儿和叶尘情同父女兄妹,不敢多言此事,而是说道:“臣明白。只是党项州那边臣还要派人过去,追查小银狼出现地地点,出现后都与何人有过接触。”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该怎么调查你放手做就行了。”

胡三光恭敬称是。

…………

…………

盖朱城到了七月,天气却是最为炎热的时候,此时的气温对祥符国大军来说,还可以忍受,但对于大多来自高原地区的吐蕃人,这种炎热的天气,实是他们最可怕的敌人。白天他们不停的喝水,并且不得不驱使虏获的兰州境内四五千祥符国百姓,挖出一条沟渠来,将黄河一条支流的水引往他们的营地,以供人畜之用。但即使如此,炎热的天气仍是难以忍受。只有到了晚上,清凉的晚风,才让他们觉得舒服一点。

但就是这样的夜晚,曹玮与格旺多杰也没能睡踏实。因为刚刚过了子时,盖朱城内突然悄悄的开了南门,溜出一百祥符国骑兵,他们策马跑到在盖朱城东面扎营的尚波千部大营前,往里面扔了两块小型火药包,两声炸响惊得吐蕃大营一阵人仰马翻的忙乱,有数百匹战马受了惊吓,挣脱组绳逃了出来,那些尚波千部的人又喊又叫的围堵,结果闹得各吐蕃营都如临大敌,一晚上没睡好觉。

尚波千部自然不会任由盖朱城守军轻易离去,一大波骑兵怒吼着去追击这一百名祥符国大军,但追到城前,被城头祥符国军队一阵乱射,掩护着那些祥符国大军退回了城中,尚波千部无奈,只得召回追兵。

第二日,格旺多杰召集诸将,准备安排攻城事宜,不料他尚未提出攻城方案,麾下各部族诸将却迫不及待的先喧嚣起来,众人纷纷要求将大营再后退三里,移到一片树林旁边的阴凉处扎营。格旺多杰如何肯应?但这种天气,的确是让这些高原部族无法忍受,即便是格旺多杰自己部族一万大军属将,虽然不敢多说,但心里面仍是同意其他部族将领的。

还好曹玮十分坚定的站在他的一边反对移营。两人一个又哄又骗,一个威胁斥骂,折腾了一个上午,总算将这事弹压下来。

但攻城之事,却又耽搁了半日。格旺多杰与曹玮中午时分骑着马去巡视诸营,发现各部族大军,十有八.九都光着个膀子,别说盔甲,便是连衣裳也脱了个干净。有许多人干脆横七竖八的钻到车马底下睡觉。只有格旺多杰自己的部族军还算部伍严整。但他们也是在不停的喝水,时时都有人要离开营地去方便。

这种情形,尽管早有预料,但仍然让格旺多杰深感头痛,曹玮心中冷笑乌合之众。但曹玮却不知道的是吐蕃这些部族军虽然纪律性差了一些,但是单兵战力却不比宋国禁军和祥符国任何一个军团弱丝毫,甚至更为悍勇。

下午,格旺多杰派出一队骑兵去南门挑战,然而不管吐蕃军如何辱骂,盖朱城始终闭门不出。虽然早在格旺多杰和曹玮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

吐蕃人从兰州城中抓获的随军的工匠,再加上曹玮带来的工匠,在达两三日间,便赶造了十二架简易云梯。但格旺多杰见识过兰州城守军的战斗力,担心蚁附攻城,死伤过多,挫伤己军的锐气,致使各个大部更加只想着保存实力。因此,尽管论逋大人当初给他下达了七日破城之令,但在曹玮的建议下,格旺多杰仍然只是下令工匠们在曹玮的指导下连夜制造箭楼与望楼。

到黄昏时分,工匠们造好了第一座望楼,高达三丈,格旺多杰与曹玮登上望楼,盖州城内的动静,立时了如指掌。这座望楼也吸引了吐蕃各部族属将们的注意,许多人几乎是敬畏的望着该座望楼,众人都显得十分的兴奋。

然而格旺多杰却兴奋不起来。

他发现盖朱城内的旗帜比他预计的要多,而城中列伍而行的祥符国大军,也不止朱雀军团一种服饰,这可能是丁加刚的疑兵之计,但也可能是祥符国事先在盖朱里部署了他们所不知道的军队。

此外,他还发现祥符国大军正在东面城楼上造弩台。这又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格旺多杰又将观察的重点放在南门一带。

盖朱城因为西边紧挨着一座大山,所有只有三座城门,没有西门。因为吐蕃人只是想攻下盖朱城,并不是想着一定要消灭守军,不算西边挨着山,他们只是围二缺一,防御的重点,在东门与南门,北面并没有围着。南面是吐蕃军来的方向,自然是吐蕃军的主攻方向,而北门是祥符国大军出入的大门,城中军民需要出城砍柴做饭,朱雀军团的一个营的两千多匹战马,也要轮流出城放牧。他们不可能仅靠城中的粮食长期喂饱战马,就算是保证马的饮水,困在城中,亦非易事。因此,虽然盖朱并没有羊马墙,祥符国大军每天早晨与傍晚,仍要出北门,城头有重兵策应,北城门外有精兵保护放牧战马与城内牛羊,并保护百姓出城砍柴。

果然,曹玮发现了一队祥符国军队向北赶着许多牛马,往北门一带行进。

格旺多杰也发现了这一幕,连忙唤来一个他麾下一名部将,让他率领本部一千骑,去试探着攻击出城的祥符国军队,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为防万一,他又命令选调五百名安多部精兵,从东边绕过去应援。

这日护樵的祥符国大军将领,一个叫马永斌,一个叫拓跋风熊,分别是丁加刚麾下骑兵营一连和二连的连长。两人都不过二十岁出头,履历也大体相似。马永斌是祥符国左相马文韬一个弃文从武的侄子,马文韬安排其参加祥符学院第一批军事学院培训,以很普通的成绩毕业,又求马文韬出面,找曾尚飞帮忙,分到了盖朱城这个本以为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混资历,然后再过几年调回夏京军枢部当差,但不料如今却碰上了吐蕃人来攻城。而拓跋风熊来历也不简单,是白狼军团军团长拓跋格鲁的同族堂弟,也参加了第一批祥符军事学院的培训。两人毕业之后都晋升为少都副校,成为朱雀军团驻盖朱城一名连长,此外还有一位,却是曾尚飞之子曾国勇,他此行不是负责护樵,而是带了亲卫连一百战士,出城牧马。

他们出城不过一里多点,到了一块水草肥美之处,正要放牧牛马,忽然便听到南城传来鼓角示警之声。紧接着便见着千余骑吐蕃骑兵自东边杀来。曾国勇只觉一股热血上涌,打了个嗯哨,他的一百名部下,立即都上马张弓,随着曾国勇冲了出去。

护樵的马永斌见着吐蕃军势大,心中顿生怯意,本欲退兵回城,不料转瞬之间先是曾国勇率众迎了上去,然后便是拓跋风熊也领着所部三百骑兵冲上前去。马永斌不敢弃袍泽不顾,只得硬着头皮,率兵也朝东边迎去。

那队吐蕃骑兵来势甚急,两个连外加牧马的一百名祥符国骑兵,都有点准备不足,还未来得及布成阵形,这七百余人只来得及射出一次快弩,吐蕃军便已到近前,马永斌便听到曾国勇发出一声怒吼,摘了长枪,单手持枪,疾驰着冲入吐蕃军阵中,一枪刺中一个吐蕃骑兵的胸膛,顺势一带,便将那吐蕃骑兵挑落马下。拓跋风熊也是大声吼叫着,抡起铁枪,与一个吐蕃小将战到了一起。

第九百二十四章 如此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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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斌眼见这队吐蕃军,大多臂力过人,皆以铁骨朵之类的重兵器为主,他自己却是使刀,心中见怯,不敢力敌,便带了一队人马,绕着混战在一起的两军放冷箭。他知道自己武艺平平,所以在弓箭特别是在快弩方面下了功夫,有过苦练,箭法很准。所以此时嗤嗤数箭,便射落几名吐蕃骑兵,但吐蕃人哪容得了他在一旁使冷箭,一个吐蕃军小头领得了个空当,收起骨朵,摘弓搭箭,一箭射向马永斌。马永斌慌忙策马避开,另有两个吐蕃骑兵已经拍马杀到跟前,一人使枪刺向他的腰间,他拍拍马头,战马轻巧的一跃,避开刺来的那一枪,但另一人已挥舞着铁骨朵,砸向他面门,马永斌惊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间,本能的拔出佩刀往上一架,只觉虎口一震,佩刀竟被砸飞了。

马永斌再不敢恋战,院忙伏低了身子,驱马疾驰,他部下的几个班长一涌而上,挡住使枪的那个吐蕃军小头领,另一个小头领却识得他是祥符国的武官,对他紧紧追着不放。

马永斌慌乱之中,以快弩朝追赶的小校射了一箭,但因为太过慌乱却没甚准头,落到那小校三尺开外的地方。他心中更是着急,百忙之中,发现曾国勇与拓跋风熊还在苦战,曾国勇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正被三个吐蕃小将围攻:拓跋风熊看起来似是左肩上中了一枪,招式有些沉滞,但他气势未减,整个战场上,都能听到他的大吼声。马永斌暗暗叫苦,此时他的副连长也已与吐蕃骑兵混战在一起,虽无人管他,但丁加刚治军,军法甚严,更别说他们连里面还有军法官,盖朱城虽近在咫尺,可友军尚在苦战,他更不敢往城门逃去,只能在战场上绕圈子。但不管他怎么跑,那几个吐蕃骑兵便似认定了他似的,就是死死的跟着不放,前面还时不时的冒出几个吐蕃兵,斜地里刺一枪、抡一锤的,弄得马永斌左支右绌,防不胜防。

幸运的是,马永斌的窘状,竟没有影响到他麾下人马。他的连指挥旗本该死死的跟在他身后,而战旗在哪里,士兵们便朝哪里汇聚、冲锋。但这场战斗一开始,他的部下们各自陷入苦战中,根本无法会聚。而他与连旗也被那两个吐蕃军小头目冲散,挚旗士兵一时找不着马永斌,依照相关作战条例,便朝着副连长所在靠拢。但他的副连长与挚旗士兵竟然很快就战死了,吐蕃骑兵拼命想要夺这面旗帜,又被几个士兵拼命护住,保住战旗,聚到了曾国勇附近。

朱雀军团到底是本身战力不俗的精锐,曾国勇与拓跋风熊身先士卒,勇猛无比,便是普通的班排长虽然队伍被冲乱,一片混乱,但面对吐蕃骑兵,亦丝毫没有怯意,人数虽少,但短兵相接毫不落下风。

军队改革之后,祥符国的骑兵近战皆以长枪为主,而这队吐蕃骑兵则以铁骨朵为主,兵器上面,双方各有所长。最主要的是朱雀军团皆是钢甲,铁骨朵原本正是对付甲盾精良的敌人的好兵器,以往寻常的盔甲一骨朵砸将下来,不死也成重伤,但面对钢甲效果却是大打折扣,而吐蕃骑兵则是一半为极为寻常的铁甲,另一半只是身穿皮甲而已,再加上朱雀军团骑兵铁枪的枪尖都是精钢打造,一番冲刺,借着马匹的冲力,一枪便可洞穿任何吐蕃骑兵。

两军混战,一方刺、缠、点,一方是砸、挂、擂、冲,朱雀军团要将枪使得好,需要无数次的训练,技艺生疏者,到了这战场上,几个回合,非死即伤。而吐蕃骑兵则要求臂力过人、体力耐久,这铁骨朵砸将下来,虎虎生风,威力惊人,但要让人挥舞着这兵器战斗过久,亦不免很快体力不支而露出破绽。

两军战得一阵,眼见着吐蕃骑兵虽然人多,可是却占不了什么便宜,朱雀军团反倒是越战越勇,渐渐占了上风。众将士也渐渐汇聚到曾国勇与拓跋风熊旗下,连马永斌也终于被几个亲兵找到,几条长枪守护着,与田、荆二人会合在了一起。指挥这一千骑的吐蕃将领观察着战场的形势,正待鸣金收兵,不料便在此时,东面大营却突然鼓角齐鸣—远远的,从东面又有五百名吐蕃尚波千部的骑兵疾驰而来,他精神一振,又提起骨朵,催促着部下继续厮杀。

然而,不等那五百名尚波千部骑兵形成夹击之势,从盖朱城的北门之中,又冲出几百祥符国骑兵挡在尚波千部这队骑兵的路上,双方厮杀起来。

盖朱城北门外的这一番恶战,从黄昏战到天黑,双方才各自收兵。

朱雀军团定要保护出城牧马砍柴之活动空间,而格旺多杰却绝不肯让祥符国大军轻易达成此目的。双方针锋相对,自这一日起,一连三日,北门外早晚时分,几乎必有恶战。

到了围城的第四日,也是七月二十一日,吐蕃大军让工匠们终于赶造出了近十座箭楼,每座箭楼可容二十人站在上面射箭。格旺多杰将这些箭楼全部部署在城南,避开东门的弩台,又自各军中挑选出数百名能挽强弓善射者,登上箭楼,昼夜不停的向城中射箭。如此一来,近半座盖朱城,都处在吐蕃大军的射程之内。不仅仅百姓出门都要背着门板挡箭,城墙上巡守的祥符国大军,一不小心,也会被冷箭射中。箭楼上的弓手都有良好的防护,以弓箭还击没有作用。并且没过多久,吐蕃人又开始射火箭,危害极大。箭楼上的吐蕃军视野又极好,专挑城中易燃之建筑射火箭,比如茅草盖顶的房子、牲圈之类,一旦射中,城内军民就要出来救火,然后他们就趁势射杀城中军民。

这些箭楼给盖朱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尤其是心理上的。城墙保护不了他们,不

分昼夜,每个人的生命都处于危险当中,随时都会有人受伤、死去,即使在睡梦中,也要提防房屋着火。城里的医者疲于奔命,而草药也很快就变得紧缺。尽管朱雀军团在北门外的争夺战中勉强控制住了局势,但城中的士气,仍然不可避免的一落千丈。随之而来的,是军中对于固守盖朱城的质疑声,越来越强烈。而且丁加刚和几个营长明白吐蕃人自己是打造不出望楼和箭楼这种先进的攻城器械,即使光有从兰州城中掳来的汉人工匠也做不到此事,显然这其中有宋国一名精于攻城的人物在指点着吐蕃人。

丁加刚带人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命令城头以绑着燃油包的巨型弩燃枪还击,效果非常好,一会就打击烧毁了近半箭楼,才让吐蕃人不敢再以箭楼嚣张。

另外,丁加刚将麾下四个营分成四部,一营出城护礁牧马、两营守城、一营待命休息,每日轮流转换。又严令城墙上的弓手、抛石机、巨型弩.枪,只要吐蕃大军未入射程之内便不得还击。

丁加刚威望极高,治军又严,普通士兵对他的一切行为,几乎只知服从,而根本不敢有半点反抗。即便是那些武官,心中虽然大不以为然,但旅长既然颁下令来,也无人敢有异议。

而城外的吐蕃大军,仿佛格旺多杰已经彻底忘记了七日破城之令,一直到了七月二十二日距离郢成蔺逋叱所定的破城之期,只剩下最后两日,吐蕃大军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攻过一次城。

吐蕃人似乎完全满足于用箭楼围攻盖朱城与北门外的小争夺,格旺多杰麾下诸将也不催促。曹玮自然更不会着急。

但吐蕃各部族领兵将领却不能不急。他们都惧怕郢成蔺逋叱,如此消极避战,一旦追究起来,倒霉的绝不止格旺多杰一人而已。

所以,这五天使得一些部族将这领却是变得极不耐烦,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城池,据说拥有无数的财货、器械、粮草,他们亲眼看着该座城池,从城外可以直接射箭进城中,如今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兰州城攻城短短五天时间死伤五千人的事情忘了,他们对于城墙的敬畏之心,早已经被一种轻蔑的态度所取代,况且他们如今还有云梯,在箭楼的掩护下,有望洞悉祥符国大军的部署。

在他们看来,盖朱城的城墙,比一道竹篱笆强不了多少。无休无止的耗在一座城池之外,打这种无聊的战争,让许多的部族、属将领感到憋闷、烦躁不安,更何况还有这该死的闷热的天气,格旺多杰又不准许他们移营。他们都盼着尽快攻下这城池,然后可以纵兵大掠,将之洗劫一空,然后他们可以进城,在阴凉的房屋中,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他们的耐心已经耗尽,而他们也不关心格旺多杰如此消极作战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或者计划。

…………

…………

第九百二十五章 杀手之王的怒火

柔狼山寨,不是一个山贼寨子,而是距离盖朱城最近的另一处祥符国的军寨,但它距离盖朱城也有约一百里地。

此时在柔狼山军寨中除了原本驻守此地的一个营的驻军之外,军寨中还多了一些气息沉稳,神色凶悍之辈。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特种大队战士。

自祥符国年前与辽军那场大战之后,特种大队应叶尘格求自上而下也进行过经验总结,其中最大的一个改善便是白沧海要求每一个特种大队将士都要是一名优秀的骑兵,年后数月的苦练,特种大队五千战士也的确达到了这个要求。另外,白沧海要求特种大队粮草所需,不管到了哪里,便由最近地方官府负责提供。叶尘考虑到特种大队人员也不多,便同意了这一项要求。

所以,在全是骑兵,且不用被粮草拖慢速度的情况下,特种大队虽然是从夏京出发,但却是最先到达的支援部队。

“上将军,已经确定兰州城现已陷落,白虎军团在兰州一万五千人马几乎死伤贻尽,军团长韩虎将军和副军团长杨延广将军、参谋长吴长卿将军,白虎军团军法司司使付洪亮、兰州知州杜建琦皆已殉国。如今吐蕃人一半兵力防守兰州城和下辖三个县城,另一半兵力正在吐蕃大将格旺多杰带领下攻打盖朱城。”柔狼山寨军务厅中,有着一个中型沙盘,白沧海坐于上首,两侧虽然有座椅,但是包括被胡三光打发到前线的安全部情报司使冯志远,以及柔狼山文武官员恭敬无比的站在两侧,无人敢落座。此时是冯志远被白沧海给揪来通报最新兰州战况。

镇东上将军的军勋位和清水侯的爵位虽然尊崇无比,但还不致于让众人如此拘谨,但是杀手之王的传说早已随着叶尘封白沧海和展熊武为两尊门神传得家喻户晓,更何况传说往往要比实际上要夸张很多。实事上冯志远便知道在民间传说中杀手之王白沧海已经杀了上万人,寻常人光是听到这个名号便吓得脸色发白,即使是厅中众人非寻常百姓可比,虽不至于失态,但却也是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韩虎和杨延军都死了吗!我祥符国立国以来,还未吃过如此大亏,小小吐蕃,那郢成蔺逋叱简直就是找死。”白沧海说的轻描淡写,但他身为超一流高手无形中自有‘势’的存在,而白沧海的‘势’便是犀利无比的剑杀之意。此时随着他的话,众人便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便在这时,一名特种大队中都校快步走进大厅,向白沧海行了军礼,手中递出一指头粗细铜管,并大声说道:“启禀上将军,夏京以海东青发来急报。”

白沧海接过铜管拔开塞子,拿出一卷密报看过之后,不由眼睛微微一缩,心中杀意在刚才基础之上,再次暴涨。厅中众人不由得心中狂跳,脸色微微发白。

密报是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胡三光、曾尚飞五人联名发出,就一句话的内容:“皇后走火入魔,陛下为救皇后受了重伤,一度昏迷未醒,兰州战事切不可失败,否则恐有生变。”

就在白沧海看密报时,一名安全部的金牌探子走了进来,悄悄来到安全部情报司使冯志远身边低声耳语。

冯志远闻言,不由神色一凝,抬头对白沧海说道:“启禀上将军,刚得到最新情报,于昨日宋国党进带领西北边军十万大军聚集在大口寨,兵临我黄湾关,有随时进犯可能。此外,辽国新任南院大王萧天佐聚集十万大军于武州境内狩猎,大军压境。”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神情凝重。白沧海略一沉思之后,向冯志远问道:“张大为和邓崇轩什么时候到?”

冯志远立刻回答道:“张将军和邓将军带领青龙和朱雀军团主力,预计前者还要四天时间,后者再有两天时间才能到。”

白沧海说道:“不能再等他们了。”

顿了一下,白沧海转身对右手边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大都校说道:“高武阳,你率领咱们三千特种大队人马即刻出发,急行军前往盖朱城伺机行事。具体怎么做,我不管,只要能够打胜仗就行。”

白沧海所说的高武阳正是原玄武军团步兵一旅一营营长,一流高手,年前在与辽军大战中,带领一千步兵与辽军玩游击战,杀敌不少,表现突出,立了一等战功,不过因为受了重伤,被调往军事学院担任正旅级的大都校教员。

特种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一直空着,白沧海看中了高武阳,高武阳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白沧海亲自出手以超一流高手的手段帮助高武阳治好了经脉内伤,高武阳最终答应担任特种大队副大队长。

高武阳略一犹豫,问道:“上将军身边不带人马,末将斗胆问一下上将军下一步行踪。末将如何与上将军联系?”

白沧海站起来说道:“我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

开封,宰相府。

宋卫府情报司使范长才正在躬身将最新西北祥符国和吐蕃大部之间的情况向赵普禀报。

“皇甫同做得不错,后面就看曹玮能不能帮助吐蕃人守住兰州。”赵普点了点头,说道。

赵普身边首席幕僚刘成捋着胡须,蹙紧眉头说道:“相公,天子如今已经对相公动了杀心,这些天虽然只是隔三差五的派出杀手,但以宫中最近传出的消息可以看出天子做事越来越阴狠和不顾后果,虽然枢密院曹公已经与相公达成了默契,但掌管北大营十万大军的李继勋和西北大营十万大军的党进始终是忠于天子的,特别是党进,若是有朝一日陛下给二人下旨对相公不利,李继勋不敢说,可是党进绝对不会抗旨。所以,当前相公真正的心腹大患应该是党进,因此以老夫之见,相公应该想法设法除去党进。”

赵普点了点头,说道:“刘先生所言,本相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本相若冒然对军中大将动手,先是曹彬那里不好交待,而且容易让军中将领对本相产生敌视,反而得不偿失。”

刘成微微一笑,轻轻说道:“相公何不借刀杀人。”

赵普怔了一下,说道:“借刀杀人?借谁的刀?党进麾下有十万精兵,即使是借叶尘之手也难以做到此事。”

刘成摇头说道:“非是叶尘。相公想一想,若是我们大宋皇帝陛下突然下旨将党进打入天牢,党进会不会反抗?”

赵普眼睛一亮,说道:“以党进的为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反抗。喔………相本明白了,刘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借陛下之手除去党进?”

刘成当然说道:“没错,陛下如今做事越加极端,猜忌心越来越重,甚至就连始终最为忠心于他赵氏的曹彬都从未相信过。党进的忠心陛下虽然知道,但是只要做一些事情,让陛下对党进的忠心有所怀疑,特别是让陛下怀疑党进与相公交好,那陛下必然会不容于党进。”

赵普一脸喜色,微微颔首,说道:“刘先生这借刀杀人之计果然是妙计,只是这其中的操作却也要费一些功夫。嗯………此次利用吐蕃郢成蔺逋叱兵犯祥符国,那郢成蔺逋叱肯定会很不满,并且若我们大宋不稍稍表示一下,郢成蔺逋叱说不定吃了败仗就会早早退兵,将兰州拱手又让给祥符国。所以,不妨假传陛下旨意给党进,让他稍稍挑衅一下祥符国边关,这样既能让吐蕃郢成蔺逋叱保住兰州的决心更加坚定。同时,再让陛下误以为党进挑衅祥符国是奉了本相的意思。那以陛下对叶尘的恐惧和对本相染指大军的担心,定会因此事而大怒,定然会对党进动手。”

刘成说道:“相公此计实乃一箭双雕,甚妙甚秒啊,只是党进挑衅祥符国边关,只所会引火烧身………”

赵普摆手道:“这一点刘先生大可不用担心,祥符国西征河西走廊,又与吐蕃人开战,再说宋卫府打探到叶尘为救他那位魔女皇后受了重伤,这个时候祥符国绝对不想和我大宋开战。只要给党进的旨意中说明只是挑衅便可。”

………

………

盖朱城。

到七月二十三日这一天,眼见着破城之期将至,一些部族将领再也按捺不住,趁着当日点卯议事之时,准备向格旺多杰请战。

但这日议事,不待他们开口请战,格旺多杰聚集众将之后,张口便说道:“今日商议部分攻城之事。”

格旺多杰一说完这句话,便扫视帐中所有将领一眼,神情仍是一片肃然和坚毅,对于众将愕然之后喜动颜色,全然没有当回事,只是继续又说道:“论逋大人下令,七日破城,诸位都是亲耳听到了的。七日之期如今只剩下两日,所以两日之内必须破盖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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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 血战盖朱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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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格旺多杰顿了一顿,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变得犀利冰冷,众吐蕃将领凡见着他的眼神,无不心中一凛,他待众人都凝神静听,方将这些天曹玮给他反复强调解释过的话语高声说了说来:“攻城之中,约法三章,闻鼓角则进,闻金则退,违令者,斩!先登城者,赏钱千绍,官升三级!怯战懦弱者,斩!此外………”他稍稍顿了一下,又方继续说道:“最先登城,并能打开缺口,使后军继进者,盖朱城府库之财货,尽归此部,所获祥符国大军之器甲,亦以半数赏予此部!破城之后,大掠三日。”

说完,格旺多杰也不等众人说什么,便开始部属攻城兵力。

曹玮在旁边默默观察,发现帐中果然开始弥漫着一股贪婪、自信的气息,随着格旺多杰的每一道命令颁下,有人欣喜,有人失望,甚至于有那实力偏弱的部族将领心生怨恨,一座在他们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孤城。所有府库的财货,还有守军半数的器甲,不论是哪个部族都会为之心动眼红。相比而言,大掠三日便只能算是一些剩饭残羹了。

同一时间,盖朱城中。

马永斌一身戎装,手里捧着头盔,脸色有些难看的从伤兵营中走出。

马永斌的连队,自南门之战以来,伤亡惨重,总共才三百余人,便有五十余人战死,百余人受伤,还损失了副连长、两个排长、三个班长以及六十多匹战马。他不得不在请示过营长、旅长之后,将一个排长提升为副连长,让三个表现出色的班长代理排长。

如今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可马永斌就伤亡了一半的兵力,他很快就有机会与不知道哪个连队合并,然后他很可能就要暂时屈居副连长。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曾国勇一样,很勇敢、很坚强,且时刻保持乐观的。

马永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鼓角轰鸣之声,便见一个士兵跑了过来, 朝马永斌大声喊道:“马连长,吐蕃狗攻城!”

“啊?”马永斌一个激灵,连忙戴上头盔,大步跑出伤兵营,一面大声哟喝着:“快快快!列阵!上东城!”

马永斌所属的连队,因为伤亡最为严重,遂被安排守东城右边三分之一处。

因为南城是吐蕃军列阵攻城主要方向,东城和北城为次要方向,所以马永斌所在东城算是一个相对轻松的差事。而拓跋风熊所部较为勇悍,但这几天也有损失,和马永斌一样,也被派到东城。两部轮流值守,另有数百名民兵、民夫配合,故此虽闻杀伐之声震天彻地,但初时马永斌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拓跋风熊的连队尚有二百余名勇悍之士在城墙上,东面又不可能是吐蕃大军的主攻方向,马永斌心里是怀抱着几分庆幸的。

马永斌在登上城墙的那一刻,视线之内,到处都是吐蕃士兵!

短短一段东城墙,吐蕃军竟扛了十架云梯冲来,攻城的吐蕃士兵密密麻麻,真的如蚂蚁一般,前赴后继的冲来,马永斌心中咯噔一下:“攻东城的吐蕃大军,怕至少有三千人!”

城墙上,拓跋风熊指挥着部下,不断的以快弩、强弓、巨型弩.枪攻击,根本不需要瞄准,箭矢、弩.枪如蝗雨一样飞落,总能射中几个吐蕃士兵。几个要紧的口子上,两名都尉排长,冒着吐蕃人的箭雨,带人不断的推下滚石擂木,几个民夫在城墙上架上了铁锅,拼命的扇火,烧着油锅。烧着一锅,立时往城下浇去,便是一片哀嚎之声。每每在阻挡不了吐蕃大军攻势的时候,会扔出几个火药包,或者洒下一片燃油,炸死或者烧死一大片,并且被炸死或者烧死这个过程触目惊心,每一次都能够让吐蕃士兵下意识的减慢攻势,减弱一些他们的士气。

但吐蕃士兵太多,并且好像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即使火药包和轻燃油这等恐怖的守城利器,也难以彻底阻挡吐蕃军队的攻势,马永斌已经见着几个吐蕃士兵已顺着一架云梯爬了上来,为首的一个吐蕃士兵十分勇悍,挥刀便砍翻身边的几个祥符国士兵,眼见着东城便要被吐蕃大军打出一个缺口,从而有可能失守。马永斌冷汗都浸了出来,此时也不及多想,拔出佩刀,便冲了过去,与那个吐蕃士兵战在一起。他的几个亲兵也挺着长枪,跟了上来,与登城的吐蕃士兵一阵混战。

这只生力军的加入,立时逆转了缺口处的形势。与马永斌对战的吐蕃士兵虽然勇武,两刀每次相碰,都震得马永斌虎口发麻,但毕竟寡不敌众,眼见着同伴一个个被杀死在面前,而登城的缺口又被一群增援的祥符国士兵堵住,心中便有些着恐惧,被马永斌瞅准一个破绽,一刀砍在右腿上,他一阵作痛,动作稍稍迟滞,便被马永斌的一个亲兵一枪扎在后背上,将胸口扎了个大洞,立时便断了气。

马永斌方松了口气,跳过去割了那吐蕃人的首级,正要着人悬起来,鼓舞士气。不料马上就看到另一处又有吐蕃士兵登上城来。

而此时,城外鼓角之声,更加急促猛烈。马永斌心中也是一阵打鼓,看着拓跋风熊率了几个部下赶过去,将那几个吐蕃士兵打下城去,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点,然而马上又轮到他去另一个缺口苦战。

吐蕃大军对盖朱城的骤然猛攻,从最开始,便似暴风骤雨一般,猛攻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未见到丝毫的减弱,反而一波强过一波。马永斌凭着感觉,判断吐蕃军应该是从南、东、北三面同时猛攻,但他实在很难明白,对方统帅格旺多杰是如何让部下这些吐蕃士兵会如此拼命的。或许这与旅长昨日开会时猜测吐蕃人中有宋人攻城高手指点的原因。

东面城墙之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过后,留下的尸体至少已经有五六百具,但这些吐蕃士兵却似中了邪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向盖朱城的城墙,仿佛毫无畏惧之意。但马永斌却已经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怯意。

吐蕃大军在半个时辰前调整了部署,他们将东边的箭楼全部集中到了东城偏南一处巨型弩.枪难以瞄准的死角。并且悄悄向前移动了约十步左右,一直在城墙上陷入苦战的马永斌与拓跋风熊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动,结果在那里烧油锅的几个民夫先后中箭,宽约二十步的一段城墙,有一小段时间几乎完全被吐蕃大军的箭楼所控制。拓跋风熊亲自率领着几个士兵,挑着布慢冲入箭雨中,架起布慢遮蔽箭雨,但是延着云梯攀沿而上的吐蕃士兵,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尽可能的砍断布慢的竹竿,在这一来一去的争夺血战中,那二十步宽的城墙上,竟然便倒下了二三十名祥符国士兵。

可是,马永斌几乎抽调不出一个人去增援拓跋风熊。祥符国立国这一年多,防守敌人主要是宋国和辽国,且因财政始终紧张,所以在宋、辽方向城池、军寨都修建的很坚固、也很高。而盖朱城虽然也算是重要关口,但毕竟不是在边关,且兰州方向之前也并非主要防守方向,所以并没有修建的如宋、辽方向军寨城池那样坚固、高大。

所以,盖朱城相对来东边和北边的边关城寨说,实在太矮,这对于守城方来说,极为不利。他们不仅直接置身于敌军箭楼的射击之下,低矮的城垣,也不利于防守云梯,无论是滚石擂木与滚烫的油水,以及火药包、轻燃油都不可能无休止的向城下倾倒,于是不断的有吐蕃士兵登上城头,与祥符国士兵肉搏。而这又鼓舞了后面的吐蕃士兵,让他们总是不断的看到希望,以为只要再攻得猛烈一点,他们就可以攻破这座城池。

而马永斌与拓跋风熊的兵力在不断的消耗中,越来越少。连马永斌都开始感到疲

倦,士兵们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但每次请援的士兵,带回来的命令都是死守。

马永斌知道还有一个营的兵力在没有战事的西城轮休。但那个营长是个固执而死板的人,没有旅长丁加刚的命令,他绝不会调动麾下人手,更不会让轮休的士兵参战。

祥符国军队本就极重服从命令,丁加刚更是如此,他所颁军令,从未对士卒失信过。轮到他们休息了,就可以休息。就算天塌下来,丁加刚也绝不会失信于部属。

马永斌并不指望那丁加刚会打破此成规,但若再无援兵…………

在勉强又抵挡住吐蕃军队的一波攻击之后,马永斌斜靠着‘女墙’坐在城墙上喘息,突然之间,便感觉到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所包围,小腿竟然害怕得不停的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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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血战盖朱城(中)

马永斌不过二十来岁,大伯是朝廷左相大人,他只要不犯大错,立些小功,就很容易前程似锦,他家里还有一个新婚没几年的娇妻,大好的家业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不想死在这里。

但是,死亡的威胁,又切切实实的已笼罩在马永斌的头上。他心里面突然冒出一些让他感到可怕的念头,然后他连忙使劲的摇摇头狠狠的呸了一口,将这些念头赶出自己的脑海中。投降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想不想,他都难以做到,他的武艺不如拓跋风熊和曾国勇,而且在连中的威信也没有那么高,他更不会信任那些吐蕃人,想到今后的人生就要与这些吐蕃人为伍,这也许就是真的只比死好一点点而已,马永斌脑子里想得更多的是设法逃离盖朱城战场。但是,另一种恐惧又萦绕着他。

祥符国早有相关兵役法规定,军枢部也颁布过战场纪律条令,马永斌只要想一想兵役法和战场军纪条令便打了一个寒颤。军事学院学习培训的结果在这个时候开始呈现,虽然马永斌知道那一定是死路一条,但是他无法违背军纪的原因,又并不只是死亡的威胁,以他的聪明和出身,也许能找到办法避开军法的惩罚,但仍有一种说不出原因的惧怕,让他无法这么做。

也就是说,尽管心里头会突然冒出这样可能遭人唾骂的想法,但是,事实却是,他马永斌始终会站在这城墙上,提着马刀血战,直到他很可能死在某个据说是猪狗不如的无名吐蕃小兵手中。

这让马永斌更加感觉绝望。他的右腿抽搐得越来越厉害。

他感觉到拓跋风熊弯着腰走过来,虽然箭楼上的吐蕃军不再射箭,但仍会时不时有几枝冷箭射来,拓跋风熊长得很高大,不得不弯腰才能让女墙遮蔽住他的身体。

“马连长,你不要紧吧?”拓跋风熊看见了他的右腿在痉挛,他以为是马永斌厮杀战斗的时候脱力了,连忙蹲了下来,用力按住他的右腿,帮他伸直,马永斌的一个亲兵这时也发现了这件事,忙快走两步,过来帮马永斌捶腿。

“拓跋连长,见笑了。”虽然军中阶级相同,多以兄弟相称,在祥符国大军中下层武官之中,结义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但马永斌与拓跋风熊的关系却一直普通得很,此时见拓跋风熊如此相待,不免有点不好意思。

“难免的。”拓跋风熊笑着点点头,见马永斌好了一点,才松开口手,骂道:“这些吐蕃狗邪门得紧!在军事学院学习培训时教官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娘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也不见他们竭了。”

“他们还在一鼓作气呢。”马永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旅长前天可能猜对了,吐蕃人中有宋国来的攻城高手指点,格旺多杰这是孤注一掷,人家一个月的本钱,他一天就用光了,不过这般攻城法,我们只要守得住今日,就算守住了。”

但他说完,看着拓跋风熊的眼睛,就知道连拓跋风熊也没什么信心。

果然,便听拓跋风熊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又接到军情………”

“唔?”马永斌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吐蕃狗是从东、北、南三面同时猛攻,还有一支精兵绕到西山,想要从西城爬山进城。”拓跋风熊所说印证了马永斌最初的感觉。

难怪西城的那一个营一直不过来增援。马永斌在心里说道,突然他想起一事,奇道:“吐蕃狗虽然人多,但是轮着上,哪来这许多兵力?”

吐蕃人也不是神兵天将,他们要如此一波一波的接连猛攻而不懈怠与畏惧,必然

是要有充足的兵力进行精密的轮转,丁加刚早已带人经推算过城外吐蕃大军的兵力,北城与东城要保持与南城同样的攻击强度,吐蕃大军的兵力不会太充足。难道是来了援军?

拓跋风熊猜到了马永斌在想什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在南城,吐蕃狗是驱使百姓,扛云梯的、填土的、造土山的,全是掳来的百姓。他们甚至用百姓做肉盾。”

马永斌倒吸一口凉气。

他倒不是同情这些百姓,他只是马上惊觉到这对协助他们作战的民兵和百姓的影响会有多大。而没有民兵与百姓的协助,他们要守住盖朱城就更加艰难了。

“那为何咱们这边………”

“咱们也有一些是百姓。”拓跋风熊压低了声音,显然他早已经发现此事,却一直隐忍着没说,这让马永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人数不多,总共也就是一两百人,每次都是几十人,与那些吐蕃士兵混杂在一起,我猜这是这些吐蕃人各部各自为战的结果。咱们在军事学院时,也学过吐蕃人的风俗,他们各部掳掠所得,除了上缴的以外,皆是各部私产,多半是咱们这面的吐蕃狗,掳掠的壮年男子不多。”

说到这里,拓跋风熊又道:“方才传来的消息,南边是格旺多杰的将旗,北边那只不知是何人领军。咱们这面,旗色杂乱,多半便是吐蕃各个大部族。”

马永斌苦笑起来,说道:“你是说攻咱们这边的相对还算是软柿子?”

他听懂了拓跋风熊的言外之意,南城与北城,更加吃紧。他们不要再指望更多的支援。

拓跋风熊也苦笑了一声,说道:“听说南面还有五千吐蕃精兵自始至终都未投入攻城。”

“所以说,旅长手中,至少也会有一个营的兵力,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用来守城?”马永斌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

拓跋风熊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便听到城外角声哭作,战鼓催急,二人连忙起身,从女墙后望下去,便见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兵,扛着余下的架云梯,又朝着他们把守的城墙冲了过来。

这一次,马永斌果然发觉,那些扛云梯的人,服色相貌,果然是汉人。而且看起来应该是比此前更多了,兴许是格旺多杰调拨了一些掳获给他们,兴许是这一拨攻城的吐蕃人并不是此前的那些吐蕃部族,而这些只是他们自己的掳获。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明显的不同。与敌人作战是一回事,伤害自己的同胞又是另一回事。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望望城外,又望望拓跋风熊与马永斌。

马永斌狠狠的瞪了他的部下一眼,恶声喝道:“看甚么看?吐蕃人长得和我们差不多,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这些都是吐蕃人穿着我们汉人的衣服而已。”

说罢,张开大弓,朝着一个扛云梯的汉人,一箭射去。众士兵虽然将信将疑,但在这个时刻,马永斌的解释,也已经足够他们自欺欺人了。拓跋风熊身为党项人,更是没有多少不忍之色,一直默默的张弓搭箭,射向城外。

但吐蕃在军这一次的进攻,更加猛烈凶狠。

祥符国大军的箭矢,弩.枪、火药包、轻燃油、滚木等守城利器丝毫没能阻止吐蕃大军将云梯靠上城墙————上千名举着木盾的吐蕃士兵,动作迅捷的顺着云梯,攀爬上来。更让马永斌胆颤心惊的是,这次这些吐蕃人又好似学会新战法,也有可能得到了那位神秘的宋国攻城高手的指点,他们驱使着上百名百姓,扛着一捆一捆的干柴,向城门冲来。

“直娘贼的想烧城门!”马永斌拿着一把钩镰枪,一枪捅翻一个快要爬上城来

的吐蕃士兵,一面大声吼道:“张平,徐虎,跟我来!”他知道这已是事关死生之时,他已急红了眼,顾不得害怕,叫了两个得力班长,快步跑到东城楼上,那里有几个士兵正不断的往城下射箭,但却没什么效果,那些干柴就是天然的盾牌,马永斌喝

止那几个士兵,丢过一捆麻绳给那几个士兵,自己将别一头捆在腰间,又挑了一张

齐肩高的大盾,一手提刀,一手持盾,见张平与徐虎也依样准备妥当,便厉声命令道:“坠我们下去!”

但这边方坠着三人下城门,吐蕃人便已发觉。箭矢立时象雨点似的射来,马永斌三人用盾牌护住身子,但转瞬之间,木盾便如刺稠一般,上面插满了箭矢。一队吐蕃骑兵,见箭矢伤不着三人,冒着祥符国大军的箭雨,朝城门疾驰而来。

城头的祥符国士兵虽然连连放箭,甚至用巨型弩.枪和火药包想要阻止这队吐蕃军,但此时城头兵力已然不足,眼见着那队吐蕃军便要接近城门,城头的守军便不敢再坠下三人,只得又合力将他们拉了上来。

如此一来,军军又对城门越垒越高的柴堆变得无可奈何。虽然马永斌又指挥着士兵从城头砸石头、推擂木,但这种手段,对撞车云梯有用,对柴堆却不是什么有力的应对之法。而最厉害的火药包和轻燃油自然不敢用在这里,那样的话不等吐蕃人放火,守军自己便帮助吐蕃人烧毁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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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血战盖朱城(下)

眼见着城门吐蕃军队就要放火烧门,马永斌长叹一声,转眼去看拓跋风熊那边的战局发现吐蕃军已打破几道缺口,正如洪水一般,涌上城头。

“休矣!”马永斌在心里哀叹一声,此时他心里再无战意,便待寻路逃命,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马连长和拓跋连长何在?”

马永斌心里一愣,循声望去,却见便在这关键之时,曾国勇带着一队人马,正上城而来。

这真是宛如便要在水中的溺死之人,看到了救命的一个木板。城头顿时欢呼起来,曾国勇方探出头来,见着城墙卜该番惨状,提着长枪,便朝一伙吐蕃军杀将过去。

马永斌略略看了一眼,见曾国勇带来的人却是不少,足有三四百之众。除了本来歇息的那一个营部分人员外,尚有一百余是旅部的直属亲兵连部队。这伙生力军杀将过来,刚刚以为自己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的吐蕃士兵,立时陷入被分割包围的苦战之境。

马永斌与拓跋风熊又是喜出望外,又是奇怪丁加刚竟然也会破例。但此刻城墙之上危机未解,却不是细问之时,二人一面苦战,一面望着曾国勇这队援军之后,又有上百名民夫,抱着一个个的大型火药包上城而来。

就在这时,忽然便听到南城和北城,皆传来一阵阵接连不断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紧接着,便见一个不相识的少都校,指挥着几十名他自己带来的士兵,点燃十几个大型火药包上的一根火绳,然后奋力将火药抱朝着城外吐蕃军密集之处扔了出去。

马永斌眼见着那些火药包掉到一半,尚未落地,便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开了。

十几个大型火药包爆炸带来的巨大的震动,让他几乎摔了个踉跄。但他还是看见了吐蕃军队的那些云梯,在顷刻之间,不是被震飞,就是直接被炸成两段。然后至少有数百名吐蕃士兵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直接丧命。甚至连城墙之下还活着的吐蕃人也在这一瞬间,都忘记了战斗。

马永斌刚刚重新站直身子,便又听到了东城城楼上传来的号角与战鼓声。东城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整整一个营的骑兵,高举着战旗,大声嘶吼着,杀向城外。

丁加刚将他的反攻方向,定在了他们所在东城!

“杀!”马永斌听到拓跋风熊大声吼叫道,也忍不住跟着大声吼了起来:“杀!”

他们挥舞着战刀,杀向城墙上残余的吐蕃士兵。

而还在城头的那些吐蕃士兵再无战意,纷纷丢下兵器。

让马永斌意外的是,东城之外的那些吐蕃军队,却并没有溃败。因为紧接着,他们便听到南面传来的战鼓声与号角声,那是格旺多杰的将令,进攻之令!

这些吐蕃军队只是迟疑了一会,也大声哟喝着,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朝出城的朱雀军团这个骑兵营冲了上来。

曾国勇带来的援兵,也很快下了城墙,骑上战马,加入到这场战斗中。

但马永斌与拓跋风熊都没有离开城墙。拓跋风熊指挥着残余的部下押送俘虏至安全的地方,而马永斌,在这看起来要胜券在握的时刻,却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累得脱力。

他只是站在城头上,看着这场骑兵间的决战。马永斌并不知道这场战斗实际上才进行到一半。吐蕃大军是有足够的兵力驰援的。

丁加刚保留了生力军,格旺多杰自然也保留了生力军。

不过,吐蕃军投入攻城的兵力远多于守军投入守城的兵力,如此一来,双方能用于骑兵决战的生力军,便已经相差无几。

因此,虽然丁加刚已经使出了自己最后的一根筹码,但是格旺多杰在曹玮的指点下却还有耐心等待。

在攻城之上,格旺多杰输了一招。丁加刚的意图如今已经很清楚,他甘冒大险,格旺多杰用大部分的兵力攻城,他却只用较少的兵力苦守。在最紧要的关头,当格旺多杰已经派出他的大部分兵力,而他的守城之兵士将到极限之时,他突然不惜一次性耗费大量火药包,大挫吐蕃军士气。然后,他将自己余下的精锐,猛攻吐蕃军最薄弱最疲惫的那部分。

若是吐蕃大军营中曹玮不在,丁加刚还真有很大可能便将格旺多杰算进去了。

然而,如今有了曹玮的指点,丁加刚便算错了一些地方。

他苦心保留的那支生力精锐骑军,未必便能这么容易击垮东边的吐蕃部族军。

现在反而变成吐蕃部族军来消耗丁加刚派出去的生力军了。

曹玮和格旺多杰站在望楼上,目不转眼的注视着东城的战局。曹玮在耐心的寻找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只要能击垮这只生力军,盖朱城就唾手可得。

北面与南面的吐蕃大军,表面上正在喘息,受到突然的打击后,他们需要重整旗鼓,但在他们身后,还各有两千骑一直没有参加攻城,正在等待格旺多杰的旗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曹玮和格旺多杰的瞳孔放大了。

因为,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发生了一件让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看见,东边部族军的营地之内,突然之间,原有的战旗全部被拔掉了,被数以百计的赤红战旗,顷刻之间取而代之。

从远处,西边那片树林的后面,族旗闪动,尘土飞扬,一支大军正朝这里急驰而来!

“对方的援兵?哪里来的援兵?”

格旺多杰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到城内欢声震天,鼓角之声大作,他看见城内丁加刚急骤的调动着军队,一队队守军骑上战马,向着东城涌去。

中计!格旺多杰再不敢犹豫,不顾曹玮出声说急劝阻“再等等”,而是立时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沉声下令:“传令,各军立即南撒!命安多瞎高率军接应东城之军,替大军断后。各军撒军前,必须焚毁所有器械,列队而行,敢自相惊扰者,斩!”

…………

…………

七月二十四日,宋国大口寨。

党进一大早起来,便例行前往军营巡视。

宋国大口寨与祥符国黄湾关相距不到百里,因地理位置和地形的原因,此处是两国相接两千多里边防线上最重要的一段。

宋国方面大口寨往东南方向一百五十里外便是西北大营主力驻地庆州,而祥符国方面则是由白狼军团负责驻防此地。黄湾关中更是常驻有白狼军团一个旅的人马。

近日宋国西北边军十万驻于大口寨,做出大军压境姿态,一方面是为了牵制祥符国白狼军团;另一方面万一祥符国在河西走廊吃了败仗,而兰州战事也败于吐蕃人之手,那么宋国和辽国便可随时真正的发兵进犯祥符国。

但是,祥符国只要没在河西走廊吃败仗,没有大败于吐蕃人,作为宋国也好,辽国也罢,都不会轻易向祥符国发兵从而惹火烧身。毕竟他们先后在祥符国手上大败时间过去没多久。但对于宋国来说,不会向祥符国轻易发兵主要指的是朝廷和宋帝。对于党进来说,他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一年前大败于祥符国之手,且自己身受重伤的耻辱,做梦都想报仇雪恨。

所以,在数天前枢密院发来命令让大军前置于大口寨,以牵制祥符国驻边兵力时,他毫不犹豫的将所有兵力全部调动至大口寨,且每日都做好随时真正的发兵攻打祥符国的准备,确保自己不错过任何一次有可能出现的机会。每日更是一早一晚,两次巡视各军大营。

但今天党进方出得大口寨城门,便听身后有数骑追来,这些人一面大声抽打着坐骑,一面大声喊叫着党进的官讳,他只得勒马停住,派亲兵前去询问。只见亲兵领令前去,与那些人交谈数语,便领着那几人疾驰而来,到了眼前,党进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其中一个,却是他认得的,乃是宫中一名内侍官,名唤侯文刚,党进知道此太监颇得当今天子的信任,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地。

虽然只是一名七品内侍官,但党进却知道这些天子身边的近人却是最不能得罪之人,特别是他们这样统兵在外的大将,更是如此。所以他不敢怠慢,急忙策马上前,问道:“侯内使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那侯文刚却不答话,只是挥了挥手,旁边一个大内侍卫装束模样的护卫连忙下了马,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精致无比的檀木盒,双手捧着送到了侯文刚手中。然后侯文刚高高捧起这檀木盒,尖声道:“党将军,有皇上御批。”

党进大惊,连忙滚身下马,跪在地上,口呼万岁,接过木盒,验过封漆小心打开,细细完,令身边的书记官收好,起身对侯文刚说道:“皇上旨意,下官已知。侯内使远来辛苦,尚请暂回驿馆歇休,待下官办完这趟差使,晚上回来,再给内使接风洗尘。”

第九百二十九章 韩熙载的恐惧

那侯文刚抱抱拳,说道:“出宫时,陛下嘱咐咱家早去早回,之前来的路上在京兆府下大雨耽误了两天,再加上若是回去的迟了,陛下不喜,咱家这躺差事的功劳不说,恐怕便连苦劳都没了。所以,党将军亦不必客气,当是军务要紧。这大口寨咱家便不逗留下了,今日便回京兆府,只是要请党进将赐几个字,回去咱家也好交差。”

“如此岂非令下官太过意不去………”

侯文刚却不待他说完,马上说道:“非是咱家客气,实是这一路上经常下雨,回京都亦免不了要耽误时间,只能早些往回去。”

党进在开封时就知道此太监,知道是个胆小怕事的。在他想来,这太监这番巴巴的跑来送御批,多半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便要表现表现。要知道,不辞辛苦从开封跑来,日后他这边将陛下交待的差事做好,免不了也算是一功。但侯文刚虽到了大口寨,心里多半还是大口寨乃前线,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打起仗来,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如此,侯文刚自然是离危险越远越好。

党进自以为是的想清楚其中原委,因此也不再挽留,抱拳道:“如此,下官亦不敢耻噪,他日有机会回开封,再给侯内使赔罪。”说罢,唤来一个校尉,令其点了百骑人马,护送侯文刚,又暗中叫心腹返回他在大口寨临时帅府,取了五百两银子,送给侯文刚。

直到目送侯文刚远去,党进才转过身来,神色中一片振奋,吩咐道:“传本帅军令,召集军都指挥使以上将官到白虎节堂进行军议。”

………

………

侯文刚完成宰相大人交待的大事,暗暗松了口气,不露声色的一路回到庆州驿馆时已经天黑。待党进派出的百名骑兵离开后,侯文刚秘密见了一位神秘客人,然后连夜坐马车消失不见。一个月后,江南苏州某县多了一个面白无须,深居浅出的富家翁。

时间回到七天前,开封皇宫,有人给赵德昭汇报侯文刚生病了,赵德昭只是吩咐让侯文刚好好治病,便不再理会此事,然后三天之后,又有人给赵德昭禀报说侯文刚疾病恶化死了。赵德昭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安排人接替了侯文刚的位置,便彻底将此事抛掷脑后。

再说党进,却是丝毫没有怀疑过谕旨的真假。唯一让他有些顾虑的是陛下这道旨意没有经过两府特别是枢密院的同意,走的是中旨。

大宋朝的制度,凡是不经过学士院、两府、门下后省的诏旨,皆是非法的。任何官员在理论上都可以封还诏令,拒不执行。但是,却仍有一个很大的弊政,可以突破这种制度,那便是“内降指挥”亦称中旨,也即是“手诏”、“御批”,此类似于唐代所谓的“墨救斜封”。所不同的是,唐代的“墨救斜封”,只是皇帝不经过门下省任命官员,而宋朝的“内降指挥”,却是事无不预。

不过,党进一想起当前朝廷局势,便叹了口气,能够理解陛下为何要用这种弊政————显然当今皇帝害怕宰相的拒绝,便滥批手诏,在党进看来,这也是陛下逼不得已。

党进虽然是武将,但并不缺乏政治意识,他心里也明白,在天子为上的朝廷,想要从制度上完全去除这种弊政是不可能的。制度规定得再如何完善,照样都会被突破。如内降指挥这种东西的效力,更多的是取决于政治传统、外朝与中朝的博弈,以及整个文官阶层的觉悟。

一般情况下,所有内降指挥,便是全都局限于礼仪制度上的烦琐小事,但凡涉及官员任免、军国之事,从无一事不经两府。但如今天这“内降指挥”却是直接干涉军国大事。

皇帝的这道手诏,是让党进根据形势对祥符国边关进行挑衅,给祥符国施加压力,只不过是在当前大兵压境基础上近一步而已。如今祥符国内的局势党进怎能不知,事实上在他看来,即使趁着祥符国已经两面开战,真正的发兵让祥符国三面开战才是当前最正确的做法。

因为,在他想来只要大宋对祥符国发兵,辽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党进也知道,去年两次大战宋、辽两国先后惨败,让两国朝廷心中顾及实太太多,说白了已经有惧意,担心万一发兵未能灭了祥符国不说,反而又吃了败仗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另外,党进知道若是文官可以不客气的拒受皇帝手诏,却不用太过担心,可是武将却不能如此,也不敢如此。因为武官们手握兵权,远比文臣们要敏感得多。

皇帝不会跟一个拒绝他手诏的文臣太过计较,因为那危害不大,事实上只要是有点见识的皇帝都明白这是对他的统治有好处的,而秋后算账成本太高。但是,对于敢于拒不听从他命令的统兵将领,那在皇帝的心中,便是与谋反之臣无异。

将领们会宁可听从皇帝的指挥打败仗,也不会拒绝执行皇帝的手诏。这一点自古以来便是发此。在汉唐时间便已经有不少先例在前了。

党进仔细看过那份御批的意思,和众将商量之后心中便有了注意,进一步细化之后,便做出了安排。

…………

…………

西北夏天的白天和晚上温差相对很大,所以七月份的夏京其实一点都不闷热。但韩熙载这几天却一点都睡不踏实。这其中自然是有陛下受了重伤,他心忧国事的缘故。但却也与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他卧房中的年轻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韩熙载是被恶梦惊醒的,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的年轻漂亮的侍妾睡得很沉,像是一个死人一般。然后他在抬头的瞬间便是瞳孔一缩,一名青年不知何时坐在一旁椅子上,青年脚下爬着一头小狼,借着烛光,韩熙载看得清楚那是一只小银狼。此时这只小银狼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好似一头恶魔正在盯着自己的祭品,想着要从何处下口一般。

自从了解了皇宫中陛下受重伤的经过,韩熙载便感觉这件事情很可能与孟飞扬有关,所以这几天便一直忐忑不安。如今看来他的感觉没有错。韩熙载心中顿时愤怒无比,但却又恐慌之极。

“韩相公别来无恙。”孟飞扬淡淡的说道。

韩熙载到底不是常人,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恐慌,深吸一口气之后,便恢复冷静,自然不会大声喊‘来人’之类的,说道:“孟飞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陛下。”

孟飞扬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晚辈的目标并不是叶尘,而是你们那位皇后。只是有叶尘在,晚辈便难以得手,只好先想办法将他弄死再说,叶尘果然如晚辈所料,虽然成了皇帝,但依然是个有情有义的情种,为救你们的皇后,不顾自己的生死,可惜你们这位皇帝陛下的强大还在晚辈的意料之上,所以功亏一篑。实在是可惜。”

韩熙载冷哼一声,说道:“陛下乃真命天子,岂能是你轻易得手的。孟飞扬!你今日来找老夫,想要做什么?”

孟飞扬说道:“胡三光带人查得紧,你这几天找个借口派晚辈离开夏京办差。”

韩熙载阴沉着脸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孟飞扬说道:“韩相公不要着急,晚辈还有一事要麻烦韩相公。”

韩熙载一想到让皇帝陛下受了重伤的小银狼就在自己卧室,便感觉恐慌,耐着性子说道:“什么事情?快说。”

孟飞扬说道:“晚辈出城办差的当天,这只小银狼你要想办法帮晚辈送出城去。”

韩熙载腾的一直从床上站起来,说道:“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安全部的眼睛而送这头狼出城。”

孟飞扬淡淡的说道:“你不送小银狼出城也行,便让它养在相公的府上好了。”

韩熙载怒声道:“为何不将他杀了,毁尸灭迹。”

孟飞扬有些莫名的说道:“因为他已经不是一头普通的狼。好了,不说了,小狼就交给你了,两个选择,你任选一个吧!”

话音一落,孟飞扬突然站起,也不见他怎么动,身体突然飘起,从窗户飘飞了出去:“放心,它会很乖。”

韩熙载看着那头始终很安静的看着他的小银狼,脸色已经异常难看。

………

………

加上刚刚打下的河西走廊大部分,祥符国统治的地区大体可分为河西走廊及黄河河套平原一带。境内却是群山环抱,北有阴山与狼山,西北有贺兰山,西南有祁连山,东南有六盘山,黄河自西南向东北流,直黄其中。夏京更是依山带河,形势雄固。银州、灵州一带,水利素称发达,河套六县和党项州如今农业发达,已经有了塞上江南之称。而祁连山为天然牧场,甘州、凉州一带,水利资源同样得天独厚,可以想见经祥符国开发水利,修建水渠和风力水车之后,以诸河为溉,水草丰美,必然成为祥符国第二个粮仓和良马的产地,于祥符国国力的提升不是一倍两倍那般简单。赵普和曹彬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挑拨、支持吐蕃人攻打兰州。甚至曹玮为此事亲自来到吐蕃军中充当军师。

第九百三十章 朱雀军团作战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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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曹玮虽然用了数日时间在格旺多杰等人心中建立了一些威望,但是吐蕃人对宋人显然不会完全相信。所以,在最后关头,格旺多杰终未听曹玮之言,再加上格旺多杰麾下兵马单兵战力虽然不弱,但是由各个大部组成,单从军纪来看,被曹玮说成是乌合之众倒也没有错。

丁加刚展现出了一个老辣的将领所能拥有的一切。他早就在吐蕃大军围城之前便派出主管情报的参谋带着数十名精干探子出了城。然后,他的这名参谋与赶来救援盖朱城的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高武阳部取得了联系,主管情报的参谋早在前日便让部下假扮樵夫,将这个消息带回了盖朱城。

于是,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高武阳已经率领着三千特种大队战士悄悄从盖朱城东边而来,原本两军是约定在围城的第七日晚子时同时夹击吐蕃大军在盖朱城东面的大营,不料吐蕃大军却在第六日就猛攻盖朱城。高武阳遂当机立即,待吐蕃东营倾巢而出之时,派八百精锐轻骑直入,夺了吐蕃大军东营寨,插上祥符国大军军旗,又带领两千两百人散开纵马奔腾,在后面大布疑兵,吐蕃大军瞬间军心大乱,连格旺多杰亦以为是祥符国援军大至,而他们中了埋伏,仓皇撤兵。只有曹玮看出了破绽,但格旺多杰在那种时候却不会听曹玮劝阻。

丁加刚遂与高武阳合兵一处,纵兵追击十数里,斩杀吐蕃大军六千多人,大胜而归。

格旺多杰南撤至兰州下辖皋兰县城后,在曹玮的解释下,才发现自己中了疑兵之计,再加上郢成蔺逋叱对格旺多杰稀里糊涂败于敌手,且损兵折将极为恼怒,派人以密信叱责,格旺多杰羞恼无比,他派出大量探马又抓到丁加刚派出探马活口,盖朱城和援兵的虚实顿时被格旺多杰知道得一清二楚。

七月二十五日,格旺多杰再次率领大军围困盖朱城。而高武阳却并未率人进入盖朱城,而是再次由明转暗,充分发挥特种大队山地作战、隐藏优势,钻入兰州附近山中消失不见。使得郢成蔺逋叱和格旺多杰总感觉如刺在喉,攻打盖朱城始终不敢尽全力,派出不少探子进入山中搜寻,要不有去无回,要不就没什么结果。

七月二十六日,邓崇轩终于带领朱雀军团一万人马赶到盖朱城东北方向一百里处的景泰县。随邓崇轩而来的还有本来到兰州上任通判的寇准。

景泰县朱雀军团大营,中军大帐内,正在进行军议。寇准被邓崇轩准许破例参加。事实上,自在三日前在顺州寇准遇到朱雀军团主力,并主动拜见邓崇轩后,后者对寇准便颇为礼遇,特别是这些天接触下来邓崇轩对这位传说中陛下的弟子,曾在宋国科考中拿下状元头名,且在十五岁的时候便主持将山神寨羌族改土归流,亲手建立山神镇,为祥符国数十万异族百姓改土归流树立样板。后来又一手组建河套七县中最难的党项县,并且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中,将党项八氏中十数万百姓吸引至党项县定居,使得党项县一举晋升为党项州。寇准有着这样的背景和事迹,即使是贵为军团长的邓崇轩也不会怠慢。

“刚刚得到安全部情报通告,镇东上将军、清水侯、特种大队白大队长不知去向,副大队长高武阳带领三千特种大队战士与盖朱城丁加刚里应外合,以疑兵之计大破吐蕃格旺多杰,斩杀六千多人。但因为兵力相差太过悬殊被吐蕃人看出破绽,如今盖朱城再次被格旺多杰聚集了四万兵力所困。”

朱雀军团情报司参谋通报完当前情况之后,军事会议就此开始。

一番争论下来,有旅长认为盖朱城随时都有陷落可能,应该即刻前往盖朱城救援。也有人认为,应该效仿高武阳与丁加刚上次大捷,先派人潜入盖朱城中,与丁加刚取得联系,在吐蕃人正全力攻城时,再行偷袭之事。

邓崇轩只是听着属下争论,不发一言,让人难以清楚他心中倾向,或者是不是另有想法。

副军团长王超此时说道:“眼下辽国和宋国大军压境,柱国大将军西征军还未回归,值此险峻形势之下,兰州战事不宜久拖。以盖朱城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不救,但若是按照正常战略思维,解了盖朱城被围之局,再以盖朱城为据点与吐蕃人展开大战,若是只有吐蕃一家之敌,这种打法自然没有错,只是眼下这种打法耗费时间太长。我们需要近快打胜仗,将吐蕃人赶出国境之内。”

邓崇轩点了点头,说道:“副军团长的意思是不应该即刻去救援盖朱城,而是要效仿高武阳与丁加刚上次大捷,先派人潜入盖朱城中,与丁加刚取得联系,在吐蕃人正全力攻城时,再根据形势尽快将行偷袭之事?”

昨日邓崇轩和王超他们同样收到夏京韩熙载等五人联名密报和安全部关于宋、辽两国最新情报通报,知道陛下受了重伤,全国形势除了兰州之外,看似平静,但随时都可能陷入祥符国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所以,邓崇轩也知道王超所言是站在大局考虑,但是他作为军团长必须要考虑得更加全面。倘若为了尽早将吐蕃人赶出去而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反而败于吐蕃人之手,从而让正在观望的宋、辽两国发兵来犯,那他可就成了朝廷的罪人了。想了一下,邓崇轩转头对一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的寇准说道:“寇大是陛下弟子,乃文之状元,官之能臣,想必在军事一道也有所研究,以寇大人之见,眼下该如何做?”

寇准当然也知道叶尘重伤,而且他比邓崇轩知道的更清楚,叶尘重伤罪魁祸首竟然是他和水儿送给公主殿下的那头小银狼。当时知道此事后,寇准和水儿的悔恨可想而知。二人很清楚若非是叶尘对他们犹如亲人子女一般信任,换做是他人当皇帝,他二人此时早已进了安全部的大牢,被严刑逼供才对。如今也只是让水儿回去协同安全部一起调查此事,而他甚至都没有任何影响。

此外,邓崇轩和王超考虑到的当前大的形势,寇准同样想到了,甚至因为内疚,这几天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在思考如何近快将吐蕃人打败,将兰州收回。再加上刚才听了朱雀军团众人讨论,他心中的想法也越加完善。

此时一听邓崇轩发问,寇准立刻便站起先向众人拱手行礼,然后才说道:“邓将军、王将军,各位大人,在下认为,盖朱城若只是由丁旅长一旅之军驻守,吐蕃人便会认为他们能够攻得下,这样就会将他们至少三四万人牵制于盖朱城下。而高武阳三千特种大队散隐于兰州境内山中,且又有之前高武阳以疑兵之计和丁旅长大破格旺多杰之胜,这样势必让吐蕃人如芒在背,分出更多的人手和精力去防范高武阳随时随地的各种偷袭。这样的情况下,再除去吐蕃人用来驻守兰州主城和三个县城,其实能够机动的兵力最多也就三万人。所以,只要丁旅长守住盖朱城,我们真正面对的最多也就是吐蕃三万人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下官认为按照王将军之计,以盖朱城为诱饵,如高武阳那样伏击吐蕃大军并非不可能。当然,前提是丁旅长能够守得住盖朱城三天,否则盖朱城若真被吐蕃人攻下,我们就被动了。”

寇准之言,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众人闻言,无不点头称善,心想陛下的弟子,果然不凡。更有几个旅长纷纷请战,表示既然面对的最多只有三万吐蕃大军,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邓崇轩挥手打断麾下众旅长的请战,略一沉思之后,说道:“王将军和寇大人所言有理,然高武阳能够以疑兵之计偷袭成功,我们若想效仿高武阳以盖朱城为诱饵进行偷袭,几乎不可能。”

寇准和王超闻言一怔,看着中间沙盘地形,若有所思,众旅长知道自家军团长轻易不说话,但只要说出来的话,便很少有错。

果然,邓崇轩继续说道:“特种大队能够躲开吐蕃人的探子偷袭成功,一是特种大队擅长潜伏、隐藏、偷袭的游击战;二是特种大队是从柔狼山军寨去的盖朱城,不需要渡河。而我们若去盖朱城必须要渡黄河,吐蕃人不可能不在黄河沿岸布下探子,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就会发现我们行踪,这样一来偷袭几乎不可能,除非吐蕃领军将领真是白痴。”

说到这里,邓崇轩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刚才寇大人所分析高武阳和丁加刚二人,一散藏于山中,一坚守盖朱城,势必牵制吐蕃人不少兵力,让我军直面吐蕃大军最多不过三万人,本将认为寇大人分析很对。”

第九百三十一章 宋军的挑衅

“至于丁加刚我相信他坚守盖朱城五日没有任何问题,而若再有我们替他分担吐蕃兵力,坚守十日也当不是什么难事。另外,副军团长所言当前形势不容我们拖延,需要尽快将吐蕃人赶出国门之内,这也是实事。所以,本将决定休整一日,明日便准备渡河杀敌。我们伏击难以成功,难道朱雀军团正面野战就不能以少胜多?”

包括寇准和王超在内,众人早已对邓崇轩的分析心服口服,各旅、营长也是战意滔天。

………

………

七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党进接到御批的第二日,他遵照御批旨意安排的对祥符国边关的挑衅就此开始了。

黄湾关原本是宋国边关,去年祥符国立国不久,宋国大举来犯,最后惨败,还丢了三处军寨,其中一个便是黄湾关。至此因为黄湾关距离宋国庆州最近,所以便成为祥符国对宋国一线最重要的军寨,这一年多以来,已经有过数次修缮,不说铜墙铁壁,但却远远不是盖朱城这种内地军寨防御所能相比。

根据党进所打探到的消息分析,要想攻破五千人驻守的黄湾关,若是没有奇谋内应,他至少要用五万大军攻打一个月才有可能攻得破。可是祥符国又怎么会任由他攻打一个月而不反攻。所以党进一想到这点便感觉很无奈。

不过,针对这种情况,党进这一年多也想了一些办法,最大的战略方向便是想法设法将黄湾关守军引诱出来进行伏击。但要想做到这一点牵扯方方面面,说是可遇不可求都不为过。因为这与黄湾关守将的性格和祥符国、宋国两国局势,等等各个因素都有关系。

今天,一支宋军来到了黄湾关前。这支宋军人马并不是太多,大约五千骑左右,从旗号军服可以看出,全是宋国西北边军。自祥符国立国以来,西北边军先后两次败于祥符国之后,为了对抗祥符国,兵力早已经不是最开始的五万,宋国朝廷不断增兵,如今的西北边军已经和宋国真定府的北大营一样,有着十万精兵。

这支宋军便在离黄湾关数里列阵,然后有一千骑左右人马自阵中缓缓前进,在黄湾关南城门前两里左右处停了下来。

宋军只来五千人,显然是并不想攻打黄湾关,而是摆出了约战的姿态。

驻守黄湾关的旅长名叫张守义,且因为最近宋军大兵压境于大口寨,所以白狼军团副军团长折御轩也亲自来到了黄湾关坐镇。折御勋是原府州折家二号人物,折兰军团军团长折御勋的弟弟。当初折家投诚祥符国后,先是以折家军队成立了折兰军团,但很快叶尘进行了第一次军事改革,在全军范围内将兵员打散,将从宋军投诚过来的,党项八氏八万骑兵,以及府州折家出身的都全部打乱重新进行了编配,完成了祥符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军事改革。原本折御轩原本是折兰军团副军团长,在第一次改革时被调至白狼军团担任副军团长至今。

只是一直以来,不管是与宋国,还是与辽国的大战,折御轩都表现平平,或者说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功劳,而叶尘封爵又最为重视功劳,所以年初正旦大朝会上折御轩便成为少数几个高级将领中未能封爵的人。这件事情固然被折御轩视为奇耻大辱,但也使他对立下军功极为渴望。此次宋国大军压境随时有进犯可能,本来军团长拓跋格鲁是想要亲自坐镇黄湾关,让折御轩留守后方的,但经不住折御轩的整天请命,便让折御轩来了黄湾关。

此时宋军五千人来犯,黄湾关白狼军团的探子早已打探并将消息报给了城寨内折御轩和张守义。二人早早站在城头拿着望远镜张望,又派出数波探子再三打探确定了宋军主力一直在大口寨附近未动,再加上此时一见宋军样子,便最终确定这并不是什么引诱黄湾关守军出城而进行伏击的阴谋,反而有约战之意。二人都是强势之辈,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定下绝不示弱之策,当下便派城寨中骑兵营营长王晶率领本部一千骑兵出战。

王晶在距离黄湾关八百步左右背城结阵,与宋军之间,相隔不过一里多点。折御轩与张守义在城头观战,城内四千兵马已经做好随时出城大战的准备。

二人早已从那一千宋国骑兵看出,这一千人定是西北边军中精挑细选的精锐老兵,一个个气势沉稳。他们以为王晶出营便是恶战,不料那一千宋军竟是不急不忙,待到王晶带一千人结阵已毕,方才自阵中冲出一骑。

休说折御轩,便是张守义,亦觉愕然。二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单挑?

这个时代两军对阵,偶尔也有如三国演义那等小说戏剧中的单挑之事,五代乱世时期,各国混战,冲突不断,当时武将好勇逞强,单挑之事时有发生。但祥符国与宋国之间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眼下却还是第一次。

最主要的是不管祥符国自上而下平时作战理念灌输也好,还是祥符军事学院各种关于打仗的学习都从未提到过此事。

能逞这种个人的武勇?

王晶冷笑一声后,一声令下,他身边旗手大旗一挥,他麾下士兵纷纷张弓搭箭,做好了作战准备,只要宋军有人靠近,就算他有传说中吕布、项王之勇,照样要被成刺猬一般。

但见那宋军一骑在距离王晶部骑兵营五百步远处便即停了下来,用十分标准的开封宋国官话大声喊道:“对面祥符军听好了,吾乃是宋国西北边军党大帅麾下军都虞候孟光武,敢问对面祥符军主将何人?”

王晶想了一下,这种先进行单挑,打赢了可以鼓舞士气,双方机会平等。若是不接下,岂不显得太‘孬’了一些,但宋军敢派人出来单挑,显然定是宋军中挑选的好手,自己派出去的人若是败了可就凭白弱了自家士气。他左右看了一下麾下武官,正想着派谁去,便见一名身着少都副校军服盔甲的武官策马来到他眼前,大声说道:“营长,属下愿意出去与那宋将单挑,保证取下他的狗头,以振士气。”

王晶闻声看去,看清说话的少都副校,不由眼睛一亮,说道:“好,本营长准你出去与那宋将单挑。”

那少都副校一听大喜,便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在王晶看来,这少都副校还真是单挑最适合的人选。此人名叫郑凯,出身和常破刀类似,郑家是西北有名的武术世家,在去年祥符国与辽国大战中,他带领一百名郑家弟子加入义军,最后善人榜中悬赏积分他排名第七名,后来又参加祥符国军事学院培训学习,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白狼军团王晶麾下担任一名骑兵连连长。郑凯到了王晶麾下之后,军中武官之间时有比武捉对,郑凯很快就被公认为全旅武力第一,特别是郑家家传飞镖更是一绝,即使是旅长张守义都曾经夸奖过。这大半年来马上厮杀也是勤加苦练,由他出战与宋将单挑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此时,只见郑凯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武将大骂,双方骂骂咧咧,然后各自提起兵器对冲。这名宋将果然也是一名好手,两人拼杀七八个回合不见输赢,王晶远远的也看不清是怎么打的,然后就见宋军将领拍马往回跑。郑凯大喝一声:“那里跑!”

下一刻,只见郑凯右手猛的一挥,一道飞镖划过一道流光打出,那宋将一声惨叫,应声落马,在地上滚了几圈。

顿时白狼军团这边军中一片呐喊,郑凯把人射下马,也掉头就走。呐喊声越来越响,即使是黄湾关城头上白狼军团将士也开始欢呼,在两面的高山中回荡,一时间如同巨龙在山中咆哮,地动山摇。

王晶一见士气可用,一声令下,战鼓声中,便带一千骑兵冲了上去。

这一千宋骑显然是宋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统军大将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精心挑选本以为稳赢的单挑结果输了,自然是晦气,但却不见慌乱,同样一声令下,号角声齐鸣,一千骑兵高举着各色兵器,似洪水般迎面冲来。党进自一年多前惨败于杨继业之后,这一年多以来练兵极严,这特意挑选出的一千骑兵战力非凡。

这一番大战,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折御轩和张守义站在黄湾关城头亦看得惊心动魄。自去年先后两次打败宋军,祥符国上下其实对宋军都颇有轻视之意,两人本以为同样数量骑兵野战,宋军怎么着都不会是王晶所部的对手。可不料眼下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实事上,若非是祥符国骑兵战法配合厉害,长枪枪尖都是精钢打造比宋军兵器更为锋利,且祥符国将士盔甲更为坚固,这一战还真有可能白狼军团就此落在了下风。

第九百三十二章 九大军团第一神箭手

折御轩和张守义神色早已没有了最开始的轻视,有的只是肃然凝重。因为,同等人数野战,本以为稳操胜券,可是眼下不但占不到半点便宜,随着时间推移,反倒渐渐落了下风。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这也是正常,毕竟这宋军这一千骑兵是党进从十万人马中挑选出来的,而白狼军团这边只是很寻常的一个骑兵营而已。更何况宋军战力本来就不弱,否则宋国也不可能在十数年之间统一中原和江南,成为当世天下最大的国家之一。去年两度败于祥符国之手,只是天时、地利、人和等各个方面综合因素的结果。并不是说宋军战力就真的很弱。

折御轩眼见着已军骑兵营竟然打不过同等数量宋军,便有些沉不住气,想要增兵,去助王晶一臂之力。但他方朝张守义转过头,张守义便象是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张营长尚可支持。副军团长且看后边的宋军。”

折御轩闻言望去,不由暗叫一声惭愧。原来不知不觉间,后面那四千左右未参战的宋军又往前推进了几十步。显然是这一千宋军久战之下,宋军统帅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但是惧于黄湾关守军主力未动,也不肯轻易先将兵力投入战斗。

折御轩心里也明白,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比的就是体力和意志力。哪一方支持到最后还有生力军可加入战斗,哪一方便是最后的胜利者。两军在此地的数量差不多,若他们仓促将主力投入战斗,最后赢的,便一定会是宋军。

他只得又沉住气,拿起望远镜再看城前的战斗。只见王晶果然了得,他身上战袍尽被鲜血染死,但手持长矛,在乱军之中往返冲杀,竟是丝毫不见疲态。另外那郑凯也是一员猛将,专挑宋军武官下杀手,已经杀了四五名宋军武官,给宋军指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一仗,自申时初开始,一直到打到戌初时分,整整打了两个多时辰。

直看得折御轩唇干舌燥,几次都以为王晶要支撑不住,但眼见张守义如同一座木塑一般一动不动,也只得强行忍耐。而宋军主将显然也是一个能够沉得住气的人,眼见黄湾关中白狼军团主力始终不肯出战,他们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折御轩和张守义不肯示弱,不愿先鸣金收兵,宋军明明占优,就更加不甘心了。于是直到天色全黑,双方才不得不罢战,各自抢了伤兵与战死的同袍退去。宋军又退了十里左右,但竟然没有退回大口寨,而是在一座处于宋国地境内的破败的村庄中安营扎寨。

这一日的战事,虽然双方投入兵力都不多,但战斗之激烈,却是不少将士前所未遇的。半天血战,王晶麾下死伤合计三百余人,宋军也差不多损失,黄湾关前原本有一条小溪流过,战斗结束之后,溪中流过的,已是染红了的血水。

折御轩和张守义一边派人向白狼军团总部拓跋格鲁禀报今天战事,一边派出大量探子盯紧这一支宋军和大口寨宋军主力,同时也与安全部在黄湾关的负责人联系,设法弄清楚宋军战略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第二天一整天,这支宋军都在休整,除了同样派出大量探马防止白狼军团偷营之外,并没有什么新的举动。不管怎么说宋军刚好是在宋国境内,宋军没有异动,折御轩和张守义虽然立功心切,在当前国内已经两面开战的情况下也不好轻举妄动。

…………

…………

七月二十七日,景泰县。

朱雀军团率军至此,已有一日一夜,

黄河距离景泰县东南边十多里路,朱雀军团若想入兰州境内,便要渡河。

景泰县距离盖朱城直线距离其实区区五十多里。所以站在景泰县城的城墙上,甚至可以清晰的望见盖朱城中燃起的烽火。

但更加吸引人们注意力的却是散布于黄河对面的一些吐蕃骑兵!只是距离太远,即使邓崇轩有望远镜,也难以推断得出对岸到底有多少的吐蕃大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吐蕃军队已经占据了景泰县东边黄河对岸的两个镇子与一座在黄河最窄处的大桥,可随时断桥。

景泰知县是个精干之人,在吐蕃大军进犯盖朱城之后,便将县内所有的船只征集起来,藏于县城西南二十里的沼湾之中,此时祥符国大军若要渡河,以朱雀军团工兵营舟桥连的水平,将船只相连,再用一些木板,可以迅速地造出一座座浮桥。

但是,对岸毕竟已经有吐蕃大军守着,何时渡河,何处架设浮桥,便是很重要的事情了。而这其中打探对岸吐蕃人虚实、兵力部署便是关键。

不过,关于这些情报,却不需要邓崇轩再派探子冒险偷渡过河打探,自有安全部情报司的密探打探消息,并及时通报给朱雀军团。

如此这般,朱雀军团一边等安全部进一步情报消息,一边暗中开始准备渡河事宜。

常破刀和钟三河、石狼一起自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三人分到各部队,已经是特种大队杀手营副营长的钟三河被派出去跟在端木钟仁身边担负重任,而石狼跟着白狼军团骑兵一旅参与西征,昨天军枢部给全军通报了西征大军在肃州乌苏大峡谷伏击瓜、沙二州八万援军,大获全胜之事,其中尤其提到石狼立下了头功,战后封爵、升勋、升官那已经是板子上钉钉子的事。而被分到朱雀军团骑兵二旅的常破刀听了昔日的兄弟立下如此大功,眼看着就要将自己超过一大截,那心中的滋味也真是不好受。还好,如今他随军团长邓崇轩也要与吐蕃人作战,心中憋着一股劲,就想着立下大功。

这一日清晨,就在邓崇轩召集营长以上军官召集作战会议时,身为朱雀军团骑兵二旅一连连长的常破刀率领着三十来骑属下,沿着黄河河巡察敌情,他们一路缓缓而行,到马家渡口时,己是快近中午。这里有邓崇轩派过来的骑兵一旅一营的骑兵在渡口把守,常破刀到时,这个营的将士正架起了锅子,在那里烧火做饭,隔了老远,他便闻到一阵阵诱人的酒香、肉香随风飘来,常破刀顿时大喜,对亲兵笑骂道:“听说一旅一营的伙食做得最香,今天被咱们撞上了,便也去吃他们一顿去。”

众士兵都是高声欢呼,驱使着坐骑,朝着渡口紧奔去。众人在马家渡口下了马,将战马拴在河边的柳树上,把守渡口的骑兵一旅一营副营长迎了出来,将常破刀等人请了进去。原来是这渡口所在镇子上镇司官带百姓送来了三头猪慰问部队,全营将士正在加餐吃肉。

常破刀虽然只是一名连长,但常家堡在西北势力、名声都不小,常破刀自身实力高强,在朱雀军团中下级军官中也是小有名气,得知他到来,那边的营长便派人请了常破刀过去,同坐一桌又送了一锅肉,营长又偷偷拿出一坛酒出来。而常破刀的三十多名属下自有人招待,找了棵大树,围成一圈,席地而坐,自开一桌。

“破刀兄!”那个朱雀军团营长是豪侠爽快之人,酒过三巡,便已和常破刀称兄道弟,直呼起他的名字来,“俺听说你在入伍之前,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常破刀矜持的笑了笑,军队中等级森严,营长比连长打了两级,对方虽然客气,但他不能得意忘形。

常破刀正要客气一下,便听那营长又说道:“对了,我听二旅三营李副营长说破刀兄在军事学院第一期毕业考核中固定射和运动射中都是箭箭得中靶心,弓箭这一项可是唯一得满分的人。算起来,破刀兄的神射,已经是我们祥符国九大军团十八万大军中的第一人!”

常破刀知道他口中的李副营长,也参加了军事学院第一期短期培训,毕业考核时总体成绩是进了前十的,是当时朱雀军团参与培训百名军官中第一名,在朱雀军团中也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物。比他常破刀总成绩要好不少,当然,这也是常破刀偏科太严重,他在沙盘推演方面只是刚刚合格,被拉下了总体成绩。

此时,常破刀听这营长夸他箭法全军第一,饶是他素来因为家传功法特殊,于射箭一道上有所助益,使得自矜神射无敌,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这是李副营长过誉了。”

“哎!”那营长一面喝酒,一面拍了拍常破刀的肩膀,笑道:“破刀兄又何必过谦?李副营长那也不是轻易随便就说谁能够在全军十八万大军神射第一的。”他说着,生怕在座几个营里面中都副校和少都校不信,又口沫横飞的问道:“你们是不是也不信?是不是不信?”

他见那几个军官口中诺诺,脸上神色,自是不免有些不喜。他便一把拉着常破刀手臂,道:“破刀兄,你将那一箭射入坚石的神射,给这些个瓜娃子露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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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立功心切

“什么?”那几个中都副校和少都校这时不免也吃了一惊,有人便将信将疑的问道:“我只听说过汉朝飞将军李广、唐朝的薛仁贵有这本事?果真有人能箭入坚石?”

“你们这些个瓜娃子!”那营长喷着口水,仿佛在说自己的事迹一般,“军事学院弓射考核方法听说是陛下亲自过问的,第一期军事学院培训各个军团派去的都是厉害人物,其中神射手有的是,可唯有破刀兄一人拿了满分,你以为那是说着玩的。我听说第二期军事学院培训,各军团去的人至今没有人能够达到满分。”

他说得手舞足蹈,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虽他所说的确是事实,常破刀亦不免略觉尴尬,他几度想要打断他,但他根本不容常破刀插嘴,说完见那几个中都副校和少都校张大了嘴,仍是有所怀疑的样子,这营长竟是比常破刀还生气,转头又问着常破刀:“破刀兄,你的弓箭呢?可带来了?给这几个瓜娃子见识见识,叫他们拉一拉弓,这几个瓜娃子每日都自吹能拉三石弓。”

常破刀越发为难,他见着这个营长盛意拳拳,那几个和他级别差不多的军官也是一脸的期盼,但这其中却也是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的————但凡神射手的弓箭,轻易都是不肯给别人碰的。石狼和钟三河都曾经想见识下他的弓,亦被他婉言拒绝了。可是他也深知眼前这些武人,他们可不如石狼和钟三河那样善解人意,他们好意请他喝酒吃肉,又是好意想看看他的弓箭,若连这他都要拒绝,势必引致误会。军中同僚最忌讳误会,影响和睦。若是由此事而引起他狂傲的谣言,这对他一个刚刚来到朱雀军团不久的小小连长影响还是很大的。

常破刀正寻思着设法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件突发的事情却替他解了围。

黄河对岸,突然传来一种种急促的角声、马蹄声、弓弦拉动声、箭矢破空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吐蕃人的大喊声。

众人连忙丢了筷子、酒杯,各去取自己的弓箭、兵器。常破刀家住西北,听得懂一些吐蕃话,且他乃一流高手,听力比寻常人要好不少,此时他便已听清对岸的吐蕃人喊的都是:“拦住他!”“抓住他!”“休叫他跑了!”之类的话。

如今虽被河对岸的草木遮挡了视线,常破刀心下却已知必是吐蕃要拦截什么人,当下高声喊道:“快,准备渡船,摇我去对岸!”

几个军官犹疑的望了他一眼,那营长已是大声催道:“快点!听常连长的,给他准备渡船。”

营长的命令一下,马上便有一艘渡船摇到渡口边,两个朱雀军团中级士官举着长盾蹲在船头,船尾却是一个本地的船夫在摇稽,还有个百姓装束的人,举了扇门板,权当盾牌,遮护船夫。常破刀也不多说,取了弓箭,纵身一跃三丈之远,举重若轻的稳稳落在了渡船之上,引起身后众人一片惊呼,那船夫便摇着船,向河对岸缓缓驶去。

渡船行至河中之时,对岸的情况渐渐看得分明。果然如常破刀所料,乃是数十骑吐蕃骑兵,正在追捕两个祥符国少都副校装束的军官和几名士兵。那两个少都副校一个骑枣红马、一个骑白马,边往北面疾驰,边引弓还击,跑得较南的那个少都副校显然是已经看见了常破刀的渡船,高兴得在马上挥手高呼,不料一个分神,被吐蕃人射中坐骑,便听得那些吐蕃人发出一阵刺耳的欢呼,那个少都副校摔下马来,不知死活。

“船家,划快点!划快点!”常破刀急得不停地大声催促着船夫,但那船夫早已倾尽全力,渡船速度有限,却是快不得半分。

而北岸的追逐仍在继续,余下的那个骑枣红马的少都副校经过同伴坠马的地方,稍稍放慢了一下,常破刀听到他发出一声悲吼,便催马疾驰,心中一沉,已知坠马的那个少都副校已是不活了。他目算着距离,眼见着那个幸存的少都副校驰至河边时,他的船也很难赶到对岸,心中更是焦急。

但那个少都副校却是出乎意料的机智。他快至河边时,便不再引弓还击,而是将弓箭全部抛弃,然后一面急驰,一面便在马上卸甲。

“聪明!”常破刀在心中大赞,果然,那少都副校到了河边,已只有胸甲一时难以卸去,他飞速的跃身下马,将身子藏在马后,飞快的卸去最后的胸甲,纵身一跃,便跳进河水中。

顿时,常破刀身后传来一阵欢呼之声。他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张弓搭箭,对准了北岸,一面心里默算着,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他右手手指一松,一个羽箭从他手中疾飞而出,然后穿过了驰在最前面的那个吐蕃士兵的胸口。

常破刀身后的欢呼声更大了。

但此时常破刀己经完全听不见身后袍泽的声音,当他的箭搭上弓弦之后,他整个人便与手中的弓箭融为一体,他只是从容而优雅的张弓、搭箭,然后发射,只见对岸的吐蕃将士,随着他的弓弦响动,而一个接一个的应声落马。

他并不仅仅是那种百发百种的神射手,而是另一种让人恐惧的神射手。他的箭,有时竟会贯穿一个穿着重甲的吐蕃骑兵,然后再夺去他身后另一个吐蕃士兵的生命!

常破刀并没有注意到很快黄河的两岸,不再有呼喊,不再有欢呼,而是变得鸦雀无声。

他只是看到南岸的吐蕃将士脸上的惊讶、恐惧,然后看见他们带着不甘,但却畏惧的缓缓后退,直至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这时候,常破刀才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弓箭重新挂好。他转过身来,船蓬里一个湿漉漉的年青男子正在朝他微笑,眼睛里有无法掩饰的钦佩。他看见他朝自己抱了抱拳,有些疲惫的说道:“在下曾国勇,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曾国勇?”常破刀感觉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低头思索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和自己一起参加第一期军事学院培训的某个军中高官之子,抬起头来,惊道:“曾国勇!原来足下便是灵武伯,昭信上将军的公子!在下常破刀。”

曾国勇一脸恍然,说道:“原来是常兄,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又有如此神乎其神之箭技。”

………

………

同一天,亥初时分,黄湾关。

折御轩巡营后回到自己的在黄湾关住的院子中,方让人弄了一桌子菜,喝了口小酒,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张守义请他到军中作战室议事。折御轩做事颇为聪明,他已经想好此次若与宋军有机会立下军功,战报之上,他一点亏都不能吃,他会仗着官职比张守义高,一定要自居主帅,而实际行军打仗时,他便彻底放权给旅长张守义,这样万一战败,军中军法官自然都知道是张守义指挥不当,可要是打赢了仗,战功绝对不会少了他一大份。

此时听说张过义有请,折御轩将酒壶放下,便前往军营中的作战室。

来到作战室,却见张守义、王晶二人皆在。张守义虽然脸色如常,看不出端倪来,但王晶那疲惫的脸上,却分明露出一丝笑意。二人先起身给折御轩敬过军礼,折御轩给二人也回了礼,在中间主将的椅子座下,便问道:“张旅长、王营长,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张守义点点头,心里也暗赞折御轩精明,说道:“还是请副军团长自己看。”

一边说着,张守义一边自案上取出一块写满小字的白绸,双手递给折御轩。

折御轩知道这是“蜡弹”,是祥符国军队传递军事机密情报所用,多以白绸或者黄绸书写,外面用蜡封牢,缝入送信人的大腿肉里。折御轩贵为副军团长,自然是见过的。他捧着这片白绸,凑到一座烛台旁边,就着烛光细看。

果然是军团总部送来的文书,是说军团长拓跋格鲁得知宋军挑衅之后,亲带一万白狼军团主力已至下河谷,不日就会到来。折御轩脸色有些阴沉,张守义也是一脸无奈,拓跋格鲁带主力到来之后,他们要再想立功机会便少了,就算打了胜仗,头功那始终也是军团长的。

“军团长带主力到了之后,宋军就更不会轻举妄动了。”折御轩将白绸还给张守义,暗自看了一眼张守义和王晶,略一犹豫,咬牙说道:“所以,我们若是………还想给今日战死的兄弟们报仇,便要在军团长到来之前剿灭那支宋军。”

张守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折御轩,点了点头,沉声道:“副军团长所虑极是,下官麾下战死了三百多个兄弟,绝对不能让那些宋军就此离去。只是………那支宋军兵力与我们相当,单凭下官这一个旅的人马很难做到此事。”

折御轩一听张守义这样说,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又是心中一动,说道:“莫非张旅长已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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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诱敌之策

张守义笑道:“下官确有一得之愚。”他看看折御轩,又说道:“这黄湾关至大口寨之间,几乎全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所以之前宋国才会在此处建了大口寨和黄湾关,如今黄湾关也成为我们祥符国边关重寨。不过,在黄湾关东边却有一片树林。”

折御轩不解的望着张守义,不明白张守义言下之意,但他身为上级,却不好意思在张守义和王晶面前丢份,所以不露声色留神听张守义继续说道:“这林子虽比不得天然密林,但也算是聊胜于无。在这黄湾关附近,举目四顾,除了麦田还是麦田,有这片树林,亦算是老天爷给了我们机会。下官今日观战,宋国能够统一中原和江南,实非幸致,西北边军战力不弱。在军团长到来之前,那支宋军若是再来挑衅,下官倒有一计将这支宋军留下。”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骑兵营营长王晶在旁边笑道:“旅长之意,是要引宋军入林么?”

“引进林子里?”折御轩当真吃惊不小。

张守义却摇了摇头,道:“只恐宋军不会轻易上当。这片树林太小了一些,宋军与其深入,倒不如纵火烧林。如今天气干燥,宋军若是放火,这树林是经不得几下烧的。”

“那旅长之意是?”王晶替折御勋问出了他心中所想。

“陛下早有旨意,在柱国大将军带领西征大军未回归之前 ,若是宋、辽两国有趁机进犯我国之意,不妨先下手为强,让本就惧怕我军的宋、辽两国再次心生惧意,从而知难而退。所以,在宋军已经来挑衅过我们一次,且我们死伤三百多人的情况下,我们主动发兵去攻打这支宋军,军团长、朝廷和陛下那里都是能够说得过去的。而我们去攻打他们之后,咱们抵挡一住,便佯装不敌,兵分两路逃跑。一路由王营长率领,经树林南边的大道,往下河谷败退。另一路由下官亲自率领,当成游兵散勇,退入树林之中。宋军自去年两次败于我们祥符国之后,宋军将士报仇心切,绝对不会放过追败退之敌的机会,如此一来,宋军必然只会追击王营长那一路。”

折御轩顿时明白过来,说道:“张旅长的意思是让王营长再杀个回马枪,来个前后夹击?”说到此处,他忽然一怔:“那本将呢?”

“有一事非副军团长去办不可。”张守义望着折御轩,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狡猾,“单凭下官这点一旅人马,纵是前后夹击,只恐亦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此计要成还是请拓跋军团长带的主力出马!”

“唔?”

“拓跋军团长率大军前来,那支宋军若是察觉了,必然会退回大口寨,那我等想要报仇便成泡影。但他们与我旅打了半日,多少也能摸到一点虚实,对我们黄湾关守军,却不会有那许多防范。故此,下官欲请拓跋军团长明日在西边十三里外的蔡家坡等候,王营长率军将这支宋军引向蔡家坡,一旦这支宋军追过去,下官便领兵断其后路!”他嘿嘿干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杀气,“此计若成,管叫这五千宋军死无葬身之地!这样我等既为死去的兄弟报了仇,又可立下大功。”

说到这里,张守义看了一眼折御轩眼中的极力隐藏的欲望,心中闪过一丝轻蔑,忽然话音一转,望着折御轩,又说道:“不过,此计若要行得通,非副军团长辛苦跑一趟所不能成。”

“我?”

“正是。此计需要拓跋军团长相助,然下官军勋军职还不够,终不能随便差个人送封文书给拓跋军团长,下官本欲亲自前往,只是这等战机,又是转瞬即逝之事。这支宋人也非常警惕,这两天没少派探马,军团长主力大军欲来黄湾关,若是被那一支宋军探到,必然会撤回大口寨。所以,此计再不施行,机会便再也不会有了。为了给三百多战死兄弟报仇,亦是为朝廷戍守边关尽忠,咱们黄湾关大营中,只有副军团长最为适合担当此任。”

张守义话未说完,折御轩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他知道这其实不过是张守义的诡计而已,张守义是那种权力欲极盛的人,他在黄湾关这一旅人马中极为强势,折御轩这些天见着张守义旅里面副旅长、参谋长,甚至军法司长官在军中几乎没有多少说话的份,便对此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种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太异常的事,诸军参谋长和旅长与军法官虽然名义上与主将是鼎足而三、互相制约,但是到了各军团、旅、营之中,依此三四人能力与性格之不同,具体情况便大有区别。如朱雀军团中,副军团长王超便颇有权势,而在玄武军团中,有了展熊武这样一个主帅,只要他不造反,副军团长和参谋、军法官便只好俯贴耳。而虽然在四者的权力斗争中参谋长先天要处于劣势,但是参谋长通过操纵副将,与副将联手,将主将几近架空的事情,虽然在军团长这一级还没有,但在旅营这一级还是存在的。折御轩亦有所耳闻。所以对于张守义他也是见怪不怪,何况他虽然是副军团长,毕竟是副职,心中便感觉事不关己。

只是此时想来,这些天在黄湾关张守义的军中居然有个官衔比他大的折御轩存在,这还不是等于眼中钉、肉中刺么?张守义要想尽办法将他撵走,亦是情理当中的事。折御轩此时才觉悟,心里亦不由暗骂自己太蠢了。

折御轩心里暗骂自己愚蠢、张守义阴险,脸上却仍是挂着笑容,似乎对此毫不介意,笑道:“张旅长太见外了,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本将便连夜出行,去见拓跋军团长请兵。黄湾关之事,便拜托张旅长与王营长!”

王晶原本不知张守义心意,此时听他让副军团长连夜去拓跋军团长那儿请兵,虽说刚才张守义所言也是不得已之事,即使是张守义为一旅之长,但是相比拓跋格鲁,可还是有些不够,亦属无礼,但让作为上级的折御轩去送信,却也太过份了。王晶生怕折御轩生气,闹得军中失和,一直紧张的望着折御轩,只要他脸上稍露不豫之色,便立即要站出来打圆场。却不料折御轩竟然全不介怀,一口答应,王晶这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又是惭愧,又是感佩。

他哪里知道折御轩心里打的心意却是兵凶战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不过是想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立下军功,而以刚才张守义所言,除了留守极少部分军队守黄湾关之外,守军主力必然要全出,以他副军团长的身份自然要随主力而行,他前日见着那支宋军的战斗力,知道并不好对付,万一有个意外,那便是生死,不管张守义有什么妙计,反正是他去向拓跋格鲁请兵,若然成功,功劳少不了他的一份:若是失败,这却是有可能要送掉性命的一仗。能够如此冠冕堂皇的脚底抹油,折御轩岂有不肯答应的道理?

…………

…………

寇准直到当天的傍晚才知道曾国勇突围渡河请援,也因此一并知道了常破刀单舟救下昭信上将军曾尚飞公子,以单弓退百敌的神勇。这日白天,安全部情报司使冯志远非常客气的拜访了他,向他反复仔细的询问了那头已经被视为祥符国头号通缉犯的小银狼出现的经过,以及在党项州他认识的几个人的一些细信息资料。

寇准心怀对叶尘的愧疚,不厌其烦,极为认真客气,且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冯志远。

与冯志远的谈话结束后,寇准连茶都没顾得喝上一口,便赶忙去见邓崇轩,此时邓崇轩和王超正在接见曾国勇。

安全部向来神秘特殊,情报司使冯志远虽然比邓崇轩低了两级,但却是正儿八经位高权重之辈,特别是军队系统的人没有人敢得罪冯志远。所以即使冯志远来了之后,没有拜见邓崇轩,后者心中虽然不喜,但也不敢过多表露出来。

另外,冯志远来了之后,便极为客气的亲自拜访寇准,让半路上才投效叶尘的邓崇轩更是认识到寇准虽然还年轻,也只是从六品的文官,但是显然不论是在陛下心中,还是在朝廷大佬看来,寇准和其他文官都是不同的。邓崇轩甚至听说过,陛下是有意要将寇准培养成宰相的。

先不说邓崇轩心中所想,曾国勇一五一十的向寇准和邓崇轩介绍着盖朱城的局势。

自盖朱城再度于七月二十五日被格旺多杰带领大军围城之后,在这三天时间中,盖朱城与丁加刚下辖将士经历了最严峻的考验。格旺多杰听信曹玮建议,认为如今形势盖朱城必须要急攻,绝不可久围而不破,因此自再度围城的那日起,对盖朱城采取的便是持续不间断的猛攻之策。

第九百三十五章 拓跋格鲁的犹豫

吐蕃大军抓来大量的兰州境内百姓,在城的东、北、南三面都垒起了土山,制造了大量的云梯,在曹玮的指点下,甚至还造出了几架撞车、抛石机。在这些攻城器械的帮助下,昼夜不停的攻打着盖朱城。

幸好盖朱城头有着二十具巨型弩.枪和五十架抛石机,以及库存有数百枚火药包,以及不少轻燃油等守城利器,否则盖朱城早已失陷。

此外,丁加刚还命人于深夜悄悄用绳子坠篮下派一些人,于城下百米之内埋下不少地雷,特别是正对着城门的区域。白天当吐蕃大军开始攻城之时,便踩到地雷,遭受了意想不到的损失打击。

不过,吐蕃人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残酷而简单,他们在攻城之前开始大量驱使俘虏的百姓走前面,结果反而给守城的祥符国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另外,丁加刚麾下工兵连一名战士利用轻燃油,发明了一种可以喷火的火器,这对于抵御云梯攻城,极为有效,甚至远比爆炸性的火器有用,

吐蕃大军在曹玮的指点之下,变着法子的攻城,丁加刚则施展各种手段随机应变。在守城方面经验丰富的祥符国大军自然不会输给吐蕃人,但是双方兵力人数的巨大差距却是无法弥补的。连续三天的强攻固然让吐蕃大军伤亡惨重,而丁加刚麾下人马也接近崩溃,如今更是已经伤亡过半,能够勉强作战的士兵不超过两千人,甚至连丁加刚若非两天前发现援军到了景泰县,都差点下令弃城突围。

但他们等了一天一夜,却发觉援军并没有立刻渡河!

因此,丁加刚才令曾国勇率二十名死士半夜出城,突围请援。

结果,只有他一人活着过了黄河。曾国勇的介绍,寇准听的面红耳赤,既羞又愧,毕竟不急着救援盖朱城,以盖朱城为据点且牵制吐蕃兵力是他提出的,只是不管是他,还是始终没有半点愧色的邓崇轩都低估了吐蕃人攻城的能力,准确的说他们没有想到在吐蕃大军中有攻城高手的指点。

“既然盖朱城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那咱们今晚便渡河!”邓崇轩沉思半响之后,心中有了决断,断然说道。

“这来得及么?”王超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一天一夜一直在准备渡河,算是万事俱备,来得及!” 邓崇轩望望王超,又看了看寇准和曾国勇,“而且咱们连夜渡河,正是出奇不意,打吐蕃人一个错手不及!”

………

………

七月二十八日的清晨,下河谷。

拓跋格鲁勒马停在路边,望着身旁大道上一队队悄无声息地列队东行的骑兵和步兵,又看了一眼紧跟在他身后的折御轩,心里面不由得又是一阵犹疑。他得知宋军竟然前来挑衅之后,有些不放心。另外,他深知国内已经两面开战,陛下又受了重伤,户部尚书贾宪对粮草供应愁白了头发,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最好不要轻启战端。所以他想着率主力进驻黄湾关,以黄湾关之防御能力,即使宋军西北边军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他也有信心守上数月时间,而且让宋军碰得头破血流。这一点他相信党进肯定也能够想得到,所以他的计划是他带白狼军团主力进驻黄湾关后,吓退宋军,让党进不敢轻举妄动便行。

当然,若是那支前来挑衅宋军不退回大口寨,那他便会依据陛下此前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剿灭或者重创。

不料阴差阳错,半路之上,他才知道张守义己主动出兵,这实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在白狼军团四个旅长中,他虽高看张守义一眼,却也未想到他有如此胆识。况且从他此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副军团长折御轩与张守义的关系并不算好,更不想二人竟能如此齐心协力。

不过,这个变故,虽然几乎可以肯定要打乱拓跋格鲁的计划,他却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在拓跋格鲁看来,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他的部将要是全都呆头呆脑,非要他下令做什么才去做什么,一点应变都不懂,那就是他们一点差错都不出,拓跋格鲁也要头疼。更何况陛下之前有可先下手为强以吓退宋、辽两军的旨意,张守义和折御轩这样做也不算私谋而动,更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折御轩言辞虽然有理,可改变不了事实的本质————张守义与折御轩要牵引着他卷入一场他完全不了解的战斗。他才是白狼军团的军团长,理所应当,该由他来掌握所有的信息,控制战场的局势与走向。而如今的局面,却是几乎所有的情况,都是由折御轩转叙给他的。他还没得及亲眼看见过一个宋军,可折御轩与张守义便将这样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战机摆在他面前。

倘若宋军确实不知道他率领白狼军团主力到来,倘若折御轩与张守义的计策成功,能一举歼灭宋军五千精骑,这更能让他原本想法得以实现————以宋国朝廷原本对祥符国畏惧,更能吓住宋国,给宋国君臣心理上的沉重打击,让他们想起去年两次惨败祥符斩历史,让宋国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同时,还能够震慑辽国。

然而,刚到下河谷的拓跋格鲁,便如同一个瞎子、聋子。他对张守义和折御轩所说这个计划中所有信息都是折御轩与张守义描绘给他的。若然折御轩与张守义的判断稍有偏差,后果亦可能截然不同。

所以,他要选择的,实际上是信任亦或不信任此二人。

对为将者来说,这其实算是家常便饭。故对具体办事之人能力性格的判断,便是此时的关键。

他们常常要在战机与陷阱之中做判断,不得不赌博式的相信或者莫名其妙的怀疑许多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人所提供的情报,而且通常这种情况下,都不会留给他们多少时间去从容决断。

还好,拓跋格鲁虽然对折御轩有些不放心,可是以张守义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将黄湾关这等最重要的边关重寨交给其驻守。

另外,折御轩明明军职和军勋都高于张守义,却甘于替张守义做送信这种差使,这让拓跋格鲁对折御轩的轻视略有改观的同时,张守义的那点心眼也瞒不过他拓跋格鲁,自古以来,军权专一,这事固然亦不算什么稀奇之事,但难得的却是折御轩甘愿接受,且而无半句怨言。

总之,拓跋格鲁在与参谋长、军法司使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不能放弃这次战机,连夜便遣人给张守义送去回信,约定次日依计行事。

为了谨慎起见,拓跋格鲁又兵分两路,让骑兵二旅旅长孙飞羽率两千骑兵,衔枚摘铃、僵旗息鼓,绕道疾行,插到张守义的东边,一旦张守义伏兵尽起,孙飞羽便率军夺了这支宋军的营寨,既可扰乱宋军军心,同时还可防范宋军主力另有他计。倘若党进闻讯来救,孙飞羽只要挡得一时三刻,拓跋格鲁便能集中精兵,先歼灭突前的五千宋军,然后主力退回黄湾关。

这番部署,再配合折御轩与张守义所献之策,纵不能称天衣无缝,亦算得上十分周密。拓跋格鲁思前虑后,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就算是党进有何阴谋诡计,只要他布了孙飞羽这么一支奇兵,亦总可保得全身而退。

然而,这日一早起来,拓跋格鲁想起孙飞羽的出身,心里面隐隐的又犯起了嘀咕。孙飞羽是去年与辽军大战时,在大峡关旁边黄龙山中三万山贼中最大一伙山贼势力飞豹峰头领,当然也是当时上官冰云和白子轩扶植出来的一个傀儡。但是这三万山贼招安纳编成官兵之后,不管孙飞羽能力如何,本着千金市骨给天下豪杰看的道理,还是给山贼中主要头领一些军中官职,孙飞羽更是给了旅长的位置。实事上,这已经算是官低了,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宋国头上,那孙飞羽的官职绝不仅仅一个旅长而已,甚至还会封爵。

多疑是许多将领的通病,拓跋格鲁想了一下孙飞羽平时表现还算勇武,且能力还说得过去,便放下了心。 但他免不得又在心里面重新细细想了一遍整个部署,直到现实在找不出破绽,方才作罢,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次战斗,其实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此时要再去通知张守义改变主意,已经来不及,他若临时变卦,便如同置张守义麾下数千将士于死地,这种事情,旁人或许做得出来,但拓跋格鲁待麾下将士素以信义为重,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所以,他真不希望出什么问题。

拓跋格鲁的目光先后扫过孙飞羽,然后又看了一眼折御轩,量很快便将目光移开,旁人绝难想到,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的主将心中起了多大的波澜。

第九百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上)

拓跋格鲁的目光先后扫过孙飞羽,然后又看了一眼折御轩,量很快便将目光移开,旁人绝难想到,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的主将心中起了多大的波澜。

白狼军团依然按照既定的部署,有条不紊的行动着。

在孙飞羽率两千骑兵离去之后,拓跋格鲁此时麾下还有近三千骑兵和五千步兵。

他将这八千军队分成三部,五百骑兵和一千步兵由参谋长张虎指挥,做为大军的左翼。折御轩同样统领五百骑兵和一千步兵部署在右翼,而拓跋格鲁亲自披挂上阵,坐镇中军,统领余下的约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

折御轩早知道拓跋格鲁因为年轻力壮,且党项八氏统兵大将向来如此,所以拓跋格鲁虽然颇有智谋,但是打仗之时,却很喜欢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这一点,在九个军团长中也就展熊武与他类似,哪怕是其他军团长也均是有“勇武”之名的人,但是当他们成为军团长后,却也很少亲自披挂上阵,除非是到了绝境。因此,起先折御轩并不太相信这些传闻,直到他来到白狼军团后,才知道传言不虚。军中还传说拓跋格鲁身边亲卫营中有一个百骑亲兵连,个个晓勇凶悍,乃是从全军百里挑一。只是至今折御轩还没有机会见识。

为了防止被宋军的斥侯察觉,在那支宋军钻进圈套之前,他们也只能藏在蔡家坡耐心的守株待兔。折御轩对蔡家坡还有一些印象,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相对来说,那里算是个不错的藏兵之所,为了灌溉麦田,当地官府组织挖了一条十多里长的沟渠从黄河引水,沟渠虽然很窄,但在沟渠之畔,种着两排杨树、柳树,此时正是七月,当地百姓早有拓跋格鲁派人知会当地官府派人协调赔偿,所以田间地里,大军藏在麦田中,宋军不到跟前,又没有如祥符国高级将领那般拥有望远镜,便很难发觉。

辰初时分,白狼军团便悄没声息地进入到了蔡家坡。因为蔡家坡离张守义和那支宋军临时营地对峙之处太近,区区十三四里,动静稍大一点,都可能被宋军察觉,因此白狼军团骑兵也全是下马步行,一个连一个连的分散进入到庄中。而庄子里面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百姓自然已经早已被官府连夜撤走。先前拓跋格鲁已经派出几个行军参谋堪察地形,画定各军潜藏之处,所以白狼军团各营、连一到,这几名参谋便指引着他们,前往自己的阵地。

待到左中右三军布阵完成,竟然花掉了大半个时辰。

设伏的地点如此之近,固然是受地形限制迫不得已,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绝对会让这支宋军大吃一惊。宋军在前几天挑衅前,说不定已经派出探子侦察过此地,突然间天降奇兵,若是心理意志稍差一点的将领,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吧。

只是,纸上谈兵的时候并没有感觉,真到了实际行动之时,折御轩才觉得要想瞒过敌人,有多么困难。一支八千人的军队,要完成布阵而不生推挤、声响,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马,操练再好的部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总会有人站错位置出现小小的混乱。尤其是马军,战马再驯练得好,终究也只是畜生,有许多意外的因素出现,会让战马受惊。

而拓跋格鲁却带领白狼军团做到了。尽管这中间肯定有一些运气,但是折御轩知道这与陛下一力倡导的队列训练所养成的严格军中队列纪律意识是分不开的。

此外,折御轩不知道拓跋格鲁是否考虑过如果被那支宋军察觉到该怎么应对?至少目前这种可能性暂时是不存在了。

东边十四里外的张守义也有意配合他们的行动,远在十四里之外,折御轩仍然能隐约听到战鼓擂动的声音。

这是张守义已经带人在与那支宋军交战!

不必亲见,折御轩闭上眼睛便能想见那种矢如雨下、血肉横飞的场景。

为了不让宋军对打败张守义而生疑,张守义只带了三千多人,比宋军少了近千人,而且一定会真刀真枪的与宋军血战一场,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折御轩倒不是同情这些士兵,只是他突然间有一种物伤同类的感觉。那些士兵只是他与张守义的棋子,而站在这广袭平原之上,身处整个白狼军团的军阵之中,折御轩从未如此鲜明的感觉到自己也很象是拓跋格鲁的一枚棋子。

而对于大多数的白狼军团将士来说,东边隐约传来的战鼓之声,还有那滚滚而起的灰尘,初时尚能让人感觉安慰,甚至有一种接近战场的兴奋,但很快,它便成为一种侵蚀人们耐心的东西。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这里没有计时的沙漏,更不可能有座钟,时间只是在无声无息的流逝。张守义与王晶仿佛与宋军战上了瘾,迟迟不见败退,这几乎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意外的打了个胜仗!

只是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更多的人担心张守义与王晶是被宋军缠住了,他们已经被彻底的困住,不过折御轩知道,这其实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张守义与王晶不是那种无能之辈!

一直等到太阳高高升起,估摸着已经过了巳正时分,折御轩方看见一条尘龙朝着西边奔来。

“来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欢呼了一声,挺直了身子。

所有将士不用提醒,纷纷打起了精神,有性急的骑兵,已经在抚弄着坐骑的皮毛,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跃身上马。骑兵要率先冲出将这支宋军拦下缠住,然后步兵布下包围圈,以长枪战阵配合骑兵,将这支宋军全部围杀。先前的等待花了很长的时间,但一旦看到败兵,便仿佛沙漏被人弄了个大口子,刚刚才看到败兵撒退时卷起的灰尘,感觉上才眨了一下眼睛,马上便可以清晰看见正仓皇西逃的败兵。大约有过五六百骑的白狼军团骑兵和一千来名步兵,战旗东倒西歪,慌不择路的朝着他们这边逃来。紧接着,便看见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人数有四千左右,不断呼啸放箭,穷追不舍的宋军。

如果是演戏的话,王晶的戏演的真是不错。逃跑的祥符国军队始终故意没能甩开宋军太远,而且王晶做事也极为狠辣,甚至已经有了大将之风,宁愿让落在后面的祥符国士兵时不时的被追赶的宋军射中倒下,然后便有宋军追在最前面的骑兵从他们的身上踏过。

眼见着王晶‘败得’如此狼狈,最后面的士兵不断被射倒下,被最前面的宋军铁骑踏成肉泥,折御轩心里头也似打鼓一般,不过此时此刻他心中并无半点不忍之意,只是一心盼望着王晶继续将这场好戏演好,不要坏了大事。

王晶果然没有让所有人失望,更没有忘记他的使命。他的身边,几名挚旗始终还扛着张守义的旅旗,笔直的朝着蔡家坡冲来,而在他的身后,吸引了四千多的宋军。

宋军将领或许也是立功心切,看起来打定主意要全歼王晶带领的这支祥符国军队,他们分成三队,一路在身后穷追,另外两路从两旁疾驰,想要包夹‘败逃’的王晶所带领军队。

这让拓跋格鲁和折御轩等人放下一半的心来,这样的追逐战,在战争中可谓是司空见惯之事。战争之中一旦一方失败,胜利者为尽可能的扩大战果,便会穷追不舍,追逐数百里都是常有之事,甚至追杀上千里也不是没有过,因为这样能够将战败的敌人斩尽杀绝。如果是长途的追杀,战败者绝大多数都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但此刻不过区区十几里而已!

转眼之间,折御轩便感觉王晶几乎冲到了自己的跟前!

然后,他听到了响彻云霄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跳上战马,喊了一声,便带着身边右路五百名骑兵和一千名步兵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中路拓跋格鲁与左翼的参谋长张虎也率领着各自军队,杀向这支宋军。

然后,远远的,折御轩看到王晶猛地调转马头,嘴里大声吼叫着什么,带骑兵返身杀进宋军阵中。而原本逃命的步兵则是在军官的大声吆喝下,喘着气转身开始整队,排兵布阵,与伏兵一起剿灭宋军。

而一直在追杀王晶所部的宋军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过了一小会才斤应过来,颇有些不知所错的与白狼军团杀到一处。但任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胜败已定的战斗。

一直在追杀着王晶的宋军早没了阵形,被拓跋格鲁和王晶正面拦着,又被张虎和折御轩带人自两翼穿插,被骑兵缠住,紧接着被白狼军团步兵围住,顷刻之间,便被割裂成三部分被各自包围,且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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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螳螂捕蝉(下)

拓跋格鲁的中军趁势猛攻宋军中路,宋军在追杀之时前后阵形拉得太开,中路虽有两千多人马,但正面抵挡拓跋格鲁中军锋芒的,却不过是追在前面的数百人而已,无论他们再如何悍勇善战,也难以抵挡这雷霆一击的威力。拓跋格鲁便如同用一把大斧,砍向稀稀散散的一盘豆腐,宋军立即便陷入散乱之中,方才的不可一世变成惶惶不可终日,纷纷掉转马头,往后逃去。

便在此时,东边也响起了号角之声。如同变戏法一般,自树林之中,张守义率领着一千兵马杀将出来,挡在了宋军逃命的路上。

这一刻,折御轩的耳边,到处都是一片喊杀之声,无数的人高声喊叫着拓跋格鲁的命令:“全歼宋军,人人有赏!”

而这个时候之前隐藏起来的抛石机连也开始在早就选好的后方山坡上开始架设抛石机,做好抛射前准备。只是此时却已经来不及对眼前这支宋军以火药包进行攻击了,因为双方军队已经混战在一起。

抛石机连火药包作战条例野战第十一条规定:抛石机连在步兵和骑兵野战时期,随时占据附近有利地形做好发射准备,以攻击可能出现的来援敌军,或者在已军需要撤退时以掩护已军顺利撤退。

所以,抛石机连只是按照作战条例的规定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对宋军来说,明明是一场大胜,却在转眼之间,便变成一场大败。

宋军主将名叫李守元,真正了解宋国军队的人都知道李守元为何人。

当今宋国若按照官职军中第一人为曹彬,但若按照资历和爵位军中第一人实乃北大营统帅李继勋。

而这李守元便是李继勋排行老二的儿子,三十多岁出头,之前在宋国京师禁军任职,赵匡胤活着的时候也随大军南征北战,去年西北边军扩军,李守元主动申请来西北边军任职,如今官拜从三品的厢都指挥使,西北边军中十万大军中有一万是他的人马。李守元也是宋国年轻一代唯一一个能够和曹玮有资格比较的年轻高级将领。特别是他擅长练兵,以所练之兵战力强悍名闻宋国全军。

这次党进要找一个将领带着和黄湾关兵力人数相当的军队对祥符国黄湾关守军进行挑衅,李守元是主动请缨的。党进明知道李守元立功心切,但考虑到李守元麾下兵马的确是他麾下十万大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支部队,便同意李守元从自己麾下一万兵马中挑选五千人前去挑衅张守义。不料,却落入祥符国大军的陷阱之中,被祥符国大军前后夹击,眼见着就要全军覆没,李守元已经完全陷入绝望之中。

此刻,他完全靠着自己的本能在支撑。如同一只掉进陷阱的野兽,无论如何也要做最后的挣扎,除非筋疲力尽,血液流干,否则绝不肯认输。

但他也知道,兵败身死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者只是想寻求一个解脱,李守元挥舞着手中铁鞭,一次次杀进白狼军团军阵中,身上浴满鲜血。白狼军团似乎也已经现了他是这支宋军的主将,几乎无时无刻,都有数十骑白狼军团将士与他厮杀。

他的亲兵一个接一个的战死,他的铁鞭上,也已沾满了祥符国大军的脑浆与鲜血。但是,每杀掉一个祥答国士兵,便有另一个祥符国士兵补上来,直到他的副将白武山率领一道人马杀过来与他合兵一处,对他高声喊着:“将军!将军!突围!突围!”李守元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为一个主将的职责。

纵然回去之后要下狱处死,他也不能轻易死在战场上。可要突围又谈何容易?他举目四顾,只见四野到处都是祥符国大军,他要向哪儿突围?

“南边!朝南边!南边的敌军看起来比较弱!”白武山仿佛看出了他的犹疑,在他耳边高声喊道。

李守元顺着他的话音朝南边看去,在一片兵荒马乱的混战之中,白狼军团骑兵与他们近战,步兵已经结成长枪战阵包围圈,他却实在也看不出哪里敌军较弱,但白武山虽然是他的副将,却是比他经验还要丰富的老将,更是曾经参加宋国开国之战的宿将,此时李守元也只能信任他的判断,咬牙喝道:“好!便往南突围!”

但是白狼军团马上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很快,便有数百骑兵朝南边包抄过来挡住了他们的道路。李守元苦苦厮杀,身边骑兵损失惨重,好不容易冲破这支骑兵,冲到白狼军团步兵包围圈之前,看着那长枪如林,李守元绝望了,但即使绝望他依然带人撞了上去。结果是又折损近百人马,且始终冲不破白狼军团步兵的围困圈,连白武山大腿上也中了一枪。

迫不得已,李守元只能掉头往北,却被一员年轻大将领着百余骑人马当头拦住。李守元举鞭大吼,冲杀一阵,不料这支白狼军团骑兵十分凶悍,仅仅四五人围上,便与他斗了个难解难分。他不敢恋战,正要再掉头另寻他路,但他们这四五百骑人马无论往哪方冲杀,前面都会冒出一支敌军来阻拦,而那年轻大将率领的百余骑人马,更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盯着他们不放。其他那些各自为战的宋军眼见着主将受困,不顾一切想要杀进来接应,但白狼军团配合得极为默契,总会在关键时刻,杀出一支骑兵来,令他们无法接近汇合。

这里便是葬身之地么?不知为何,李守元心里竟然感觉一阵解脱。手中两条铁鞭使将起来,反倒是更加凌厉。一个围攻他的白狼军团骑兵现出一个破绽,被他一鞭打在左臂上,惨叫一声,跌下马去。他正要趁势去取他性命,忽听到鸣滴声响,他的坐骑惨叫一声,忽然跪了下去。李守元大惊之下,觑到机会,慌忙纵身一跃,跳到先前被他打下马去的白狼军团骑兵的坐骑之上,回头一看,只见他的战马身中数箭,已然倒毙。

李守元是爱马如命之人,这时又悲又愤,大吼一声,拨转马头,驱马直取那射杀战马的白狼军团的将领。

但白虎军团将士岂能容他杀到跟前,自那年轻大将身旁,又有两名骑兵杀出,将他挡住。

李守元眼见着这名年轻大将亲兵一个个穿着平常,绝非祥符国将领或者武官,但身手个个不凡,他虽不知对面就是拓跋格鲁,心中却也知道这年轻大将必然是紧要之人,可他虽满心想要取拓跋格鲁性命,奈何拓跋格鲁的亲兵实在厉害,任他左突右驰,总是摆脱不掉。好在他吸取上次中箭的教训,全身皆着铁甲,重归重,他只要保护好脸面,普通弓箭,也奈何他不得,只能得空射他坐骑,但李守元颇有神力,骑术精湛,虽然坐骑屡屡中箭,却也总能夺得战马换乘。

只是他虽与白武山率众苦战,白狼军团一时半会轻易奈何不了他们,可他们要突破祥符国大军的围困阻拦,几乎没有半点可能。无论他们怎样东冲西闯,前面的白狼军团将士总不见少,眼见着身旁的部下越来越少,二人心里也知道,或战死或被擒,这一刻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

到了这个地步,李守元亦不由英雄气短,他奋力杀到白武山身边,帮他格开一个白狼军团骑兵的攻击,惨然笑道:“白兄,事已至此,是我李守元对不住兄弟们啊!”

“将军何出此………”李守元才听白武山回了半句,声音便嘎然而止,紧接着便是几名亲兵的惊叫,他方拨开一名持枪白狼军团骑兵的刺杀,转头望去,却见白武山身子垂在马上,面门正中一箭,穿透脑颅。他清晰的听到几个白狼军团士兵高声赞道:“副军团长,好箭法!”李守元循声望去,却见射杀白武山之人,乃是一名祥符国中年大将,不是别人,正是折御轩。

折御轩自知个人武力平平,为了在军中立足,倒也对箭法有过苦练,箭法一道已经堪堪有了神箭手的水准。

李守元悲吼一声,猛然挥鞭,击退身边两名白狼军团骑兵的夹击,突然一夹马腹,疾驰向折御轩,右手铁鞭格开前来阻挡的一名白狼军团武官,左手执鞭,砸向折御轩的脑门。

折御轩在乱军之中认出李守元是宋军之中重要大将,引得白狼军团全力来围攻李守元,只是不料竟然又捡下这等大功,暗施冷箭,将李守元身旁一名宋军大将给射杀了,心中正在高兴,全未料到李守元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的拿弓背一挡,被他铁鞭砸得当场脱而飞,李守元正要补上一鞭,折御轩回过神来,跑得飞快,翻身一滚,便滚下马去,李守元这一鞭,正砸在马背上,竟生生将马背砸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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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八章 黄雀在后(上)

李守元如此神力,几乎将折御轩吓得屁滚尿流,幸得旁边几个亲兵援手,在电光火石间方将折御轩救了下来,算是死里逃生。但李守元盛怒之下,这一招招数使老,力道用尽,却再也来不及回身抵挡身后两名白狼军团骑兵的攻击,只觉右侧小腿一阵剧疼,已经是挨了一枪。不待他转身,脑后风响,一柄巨斧又朝他后脑勺砍来。

此时折御轩已换了一匹战马骑上,惊魂稍定,一面看着拓跋格鲁几名亲兵围攻萧李守元,一面不自禁的四下张望。宋军已经完全被分割成一小股一小股,被兵力占优的白狼军团围攻,虽然仍在负隅顽抗,但覆灭是迟早之事。

眼下的形势,只要砍下李守元的头颅,斩断他的将旗,便能让宋军斗志瓦解,全歼宋军,便会成为反掌间之事。

不过,在这种形势局面之下,宋军经过初时的慌乱,竟然还能顽抗如此之久,可见这李守元在练兵、统兵方面果然是虎门将子,名不虚传。若是宋军都是如此,便不会这么容易败于祥符国之手了。当然,也仅此而已,此时宋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拓跋格鲁知道只要杀了李守元,宋军便会立刻投降。

拓跋格鲁和折御轩却不知道,李守元麾下军队能有如此的凝聚力,却是有具体原因的。

首先,李守元要求中下层将官,对自己的部下要做到十分熟悉,比如都头闭眼要能够点出全都百名士兵的姓名和籍贯,营指挥使闭眼要能够说出班头以上人员的名子和籍贯。其次,李守元有意让同营将士来自于本土本乡,甚而多有血缘关系,战斗之时,不仅配合默契,更能守望相助,互效死力。在战斗当中,即使一时失去主将的指挥,只要各个指挥、各个都不被彻底打散,这支宋军也不会轻易溃败。

当然,这种做法容易成形成拥兵自重态势,所以不管是在宋国,还是在其它国家,绝对不可能大范围的推广,相比祥符国通过集训引导,让每支军队、每个将士都养成良好纪律和服从意识,李守元的这种做法显然还是要逊色不少。不过,即使是叶尘将后世培养训练职业军队的方法和编制体制机构组成用在祥符国军队身上,但也不能保证每一名士兵,或者说不能保证所有的军队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或者时机下都始终能够坚守自己的纪律和服从意识。因为这一点即使是在后世也没有那个国家军队能够做得到。

此时,就在拓跋格鲁和折御轩认为最多再有半炷香时间便可全歼这些宋军时。忽然,东边的天际,一道烟花响箭突然冲天而起,并且一连九道,一道比一道急。

拓跋格鲁和折御轩等高级将官见此,不由脸色一变,这是附近安全部探子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才发射的九响生死警报,对于此时的情况,便意味着有足以对白狼军团有着生死威胁的敌军正在急速赶来。

果然,这九响生死警报之后,东方的天际便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那飞扬的灰尘,遮天蔽日,地面还伴随着大股骑兵疾驰时践踏大地的震动,一时之间,陷入困境之中,已经是强虏之末的宋军传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而白狼军团的战鼓声、号角声,也更急了。

“拓跋军团长有令:诸军并力猛攻,务要先破面前之贼!”

“拓跋军团长有令:东边已有大军伏击,先破面前贼,再击东面寇!”

一骑骑传令的士兵,在乱军中催马疾行,扯着大嗓门,不断地高声喊叫着,所到之处,白狼军团的进攻也更加凶猛。虽然不知道为何宋军援军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看起来人马只怕有数万之众,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争分夺秒的时刻,若能在宋军援军赶到之前击溃包围之中的敌人,主动权便在白狼军团手中。

否则,这到嘴的肉若是吞不进肚子里,就会反将白狼军团给噎死。

“还好,军团长安排了孙飞羽能够拦阻可能出现地敌军的援兵,只要孙飞羽争取片刻时间就够了。”在初见着东边的灰尘之时,折御轩几乎忘记了拓跋格鲁先前布下的这着棋,这时听到传令兵的喊声,才猛然醒悟过来,心神稍定,一面在心里面不住的安慰着自己,一面去看面前的战斗。

这时候的李守元,身边的部下已经不过三百余骑,且大半身上都挂了彩,只是白狼军团虽然竭力猛攻,但真要将这么一支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骑兵消灭,也不是数息之间就能办到的事。尤其是宋军看到援军已近,原本已然因绝望而跌落到谷底的士气又提振起来,要对付起来,就需要更多一些的时间了。

但愿孙飞羽能多拖一时三刻!折御轩心知如今保命的关键,就在尽快干掉面前的宋军,当下不再多想,他的大弓已然丢失,这时提刀在手,拍打着战马,带着分给自己右翼的人马冲向一股还在顽强抵抗的宋军。

时间转瞬即逝,被包围的这支宋军不断有人死去,还在拼死咬牙坚持,但拓跋格鲁、折御轩和王晶等人却从宋军距离上判断出,只要孙飞羽稍稍挡住来援宋军一小会,甚至数十息时间,李守元这支宋军覆亡的结局依然难以改变。而且白狼军团还有时间撤退。

然而,就在折御轩暗松了一口气之时,又听到身边又有人惊呼了一声,他转头望去,却见一个行军参谋正望着东边,面色惨白,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胸口仿佛被重锤一下猛击,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东边的烟尘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已可以看见宋军的先锋!

“孙飞羽呢?孙飞羽呢?!”折御轩方寸全乱,脑子里只是反复的浮出这个问题。

混乱之中,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拓跋格鲁,却见不知何时,拓跋格鲁神色狰狞的一边大声下令让抛石机连做好以火药包全力轰炸来援宋军的准备,一边开始下令让步兵维持好队形,开始有序组织撤退。

拓跋格鲁的身边,几位挚旗将五色令旗高举着,飞快的挥舞着,鼓角之声也快速转变,将他命令很快传递给了整个白狼军团。

胜负之势,再次逆转。

拓跋格鲁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果断的下令退兵。

然而,这时候想要从容退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狼军团和李守元的宋军原本就已混战在一块,眼见白狼军团开始收兵撤退的声音,只剩下一千来人的这支宋军士气更加高涨,最主要的是原本被困的李守元已然趁机杀出重围,然后大声喊叫一面收揽着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一面高声下令,且带头疯狗似的反扑向白狼军团。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与白狼军团缠斗在一起,让白狼军团轻易脱身不得。

所以,最终的结果是,近两千白狼军团骑兵逼不得已,也为了掩护步兵撤退,被缠住了,一时根本难以撤走。

“张守义,王晶,你二人带你们麾下骑兵断后,缠住这些宋军,一定要让其他骑兵撤走大半。”拓跋格鲁神色冰寒,对张守义喝道。

张守义和王晶一脸死灰,但不敢不服从命令,大声喊了一声‘诺’,然后带着他们麾下七百骑兵拼着命的从侧面冲向李守元的那一千来人,而其他被缠着的一千多白狼军团骑兵趁机赶紧后撤。

宋军援军距离已经五百步左右,近距离一看人马至少三万,而且全部是骑兵。按照折御轩之前看过安全部打探到有关宋军西北边军编制组成,三万骑兵已经是西北边军所有骑兵。

这个时候,宋军援军也终于到了抛石机的有效射程,早已准备多时的二十架抛石机随着连长一声令下,将二十个最大量的火药包发射了出去。密密麻麻的三万宋骑中顿时传出二十声爆炸,这一下两百多名宋军便直接被炸死或者炸伤。而巨大的爆炸声对宋军除了在爆炸范围之内的两百多匹之外的战马几乎没有什么影响。显然宋军是有备而来,不但有意拉开骑兵之间间距,让火药包杀伤有限,而且战马耳朵显然也被塞了东西。甚至宋军还可能给这些战马进行过类似的训练。

五百步的距离,抛石机连也只来得及发射两轮,宋军前锋便已经冲到了战场。这个时候当然抛石机还可以继续向宋军后面的军队发射,但是因为宋军人马太多,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再不走,抛石机连的全连操作手都逃不了。

事实上,就是现在这些抛石机和剩余的火药包都已经来不及拿走。待已经带领主力逃到战场西边五百多步的拓跋格鲁下达了抛石机连撤退的命令时,抛石机连的连长立刻严格按照相关作战条例要求,将人员撤退,并且对抛石机和剩余的火药包进行了自毁准备————给每个抛石机旁边和拿不走的火药包旁边各埋了一埋地雷。

第九百三十九章 黄雀在后(下)

张守义和王晶带领七百多敢死之士的断后远比之前望风而逃,而此时不知在何处的孙飞羽要勇敢得太多,明知必死,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七百多人以全部战死的代价,终于抵挡了三万宋骑片刻。让拓跋格鲁带领主力与宋军之间的距离拉开至少八百多步。

拓跋格鲁此时在拉开距离之后,赶紧略微调整方向,向黄湾关撤退。

带领三万骑兵突然来援的是宋国西北边军统帅党进亲自统兵,如此大好时机,一心报去年惨败于祥符国之手的党进绝对不会放过。拼了命的追了上来,不过在路过抛石机连丢下的二十架大型抛石机和每架抛石机旁边堆了十来个火药包之后,不管是党进,还是他麾下宋将,无不眼睛一亮,一脸大喜。

宋军西北边军这一年多一直总结惨败于祥符国之后的原因,其中除了祥符国本身战力的恐怖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火药包。这一年多宋国枢密院拿出了不菲的资金,聚集了国内几乎所有懂得火药的工匠,进行研究,妄想研究出祥符国那样的火药颗粒,虽然有一定成效,也有了自己的火药,但是始终没能研究出颗粒火药,没有颗粒火药便不能学习祥符国这样做成可抛射的火药包和地雷。宋卫府、宋国军方这一年多为了从祥符国偷到颗粒火药秘方,没少派细作间谍,别的不说,光是祥符国安全部抓获的和民间百姓、江湖人物为了善人榜积分,抓到的宋国奸细便不下百人。

甚至黑市中有宋国朝廷以十万两黄金的巨价悬赏颗粒火药的秘方,这让一些宋国,甚至祥符国本身的江湖上擅长偷盗的高手纷纷动心,这一年多祥符国各个部队丢失的火药包多达近百个,但还好安全部对火药生产基地的防卫做得极为严密,除非一支军队来攻,否则绝对失窃不了。

而掌握有火药秘方的大匠已经全部授予有品级的官职,这些人和其他掌握有绝密信息资料的各个研究司或者军工厂的人员也已经搬进了军枢部装备部特意在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中修建的绝密人员住宅区域,那里有一个营的兵力长期驻守,并负责这些人的安全,更有安全部的一个分部驻于此地特意负责保密之事。

总之,宋军上下,每个人都知道祥符国颗粒火药秘方的重要性,而一下子缴获这么多火药包,说不定就能够研究出颗粒火药的秘方,更何况这二十具抛石机的先进程度也远非宋国抛石机相比,缴获之后让宋国工匠仿造,意义同样重大。

如此重要,以致于党进在追敌之余下令让一名军都指挥使带领五千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抛石机和火药包送回庆州城,没错是直接送回庆州,而非大口寨。

因为还要追敌,所以仓促间下完命令之后,党进也没有多想,便带人继续追了上去。

然而,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大军左侧山坡上传来滔天巨响。这巨响声远比之前二十个火药包齐射齐爆的声音大得多。以致于即使宋军战马耳朵里面塞了东西,也受到了影响,距离近的一万多战马顿时受惊,横冲直撞,即使距离最前面的党进等大军战马同样受到惊吓,突然一声惊叫,两个前肢仰立而起,若非马上骑兵骑术精湛,他们都被摔下马去。但冲锋却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不得不停下,安抚战马。

党进知道,他派去缴获那此抛石机和火药包的人马必然会被炸死不少,脸色很难看,但却知道眼下最应该、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战马安抚之后,他继续带领人马向拓跋格鲁追去。

事后,党进才知道去缴获那些抛石机和火药包的人马炸死了近千人,炸伤的七百多人中大多数也是生不如死。

………

………

白狼军团中大部分是步兵,所以最终还是被党进纯骑兵追上了,

“呜………呜呜………”号角长鸣,伴随着雄浑悠长的号角声,田野之中,无数的小黑点从四面方密集而来,逐渐汇集成一线,然后犹如一股怒潮,恶狠狠地翻涌着,铺天盖地而来。天空中,独属拓跋格鲁的那只海东青早已放出,用来示警。尖唳一声,敛翼扑向宋军,堪堪飞过大旗顶端,长翼一振,又复冲宵而起。

拓跋格鲁勒马住缰,戟指喝道:“左右步兵布长枪刺阵,本阵布偃月阵,骑兵于两翼做好冲锋准备,所有人准备迎敌!”

随着拓跋格鲁一声令下,旗鼓号令立即传下,三军立即行动起来,祥符国军队在队形和战阵变换方面训练有序的优势顿时体现出来,更何况白狼军团是作战经验丰富的精兵,又没有粮车辎重这些累赘需要照料,布阵速度快得让党进等宋国诸将官看在眼中感到心中一寒,宋军铁骑尚未冲至近前,白狼军团长枪战阵已布下数重,后面弓弩手业已就位,箭矢斜指长空,只候拓跋格鲁的命令。

拓跋格鲁提着手中刀,亲自带着亲兵在队伍的最后方押阵,此时冷冷凝视着远方扑来的骑兵人马如潮,蹄声如雷,怒火在眉宇间腾腾燃起。

已经死了的张守义、王晶他不再痛恨,但是此时还不见踪影的孙羽飞他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他此时已经暗暗发誓,等事后一旦抓到孙飞羽,他一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而此时拓跋格鲁面对三倍多的精锐之敌,却也丝毫不惧,反而怒火满腔,杀意滔天。在他亲自押阵之下,白虎军团寂然无声,只是迅速而密集地按照各级军官号令排列阵势。前方,一支数千人的宋军骑兵队伍呼啸而来,明明眼见前方偃月状的大阵中无数弓弩斜指,枪戟森然,却夷然不怕,事实上在这样的冲锋阵势下,他们也站不住脚步,谁要停下,先就要被自己人撞个人仰马翻踏成烂泥,向前,唯有向前,死中求生!

近了,更近了,千余人的宋军先锋队伍渐渐形成一个锲形箭头阵,笔直地向白狼军团偃月阵中心拓跋格鲁所在之处杀来。

拓跋格鲁冷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眼看敌骑马上就要进入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拓跋格鲁一声令下:“放箭!”

“嗡”地一声,足以让一些第一次经历战阵的人感觉发怵发麻了,本来是呼啸破风的尖利声音,可是因为数千枝箭一齐腾空,便形成了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仿佛一团乌云般,利箭迎空射去,箭速加上马速,双方恰可在箭矢最有效的射杀距离内重创敌骑。

然而,几乎与拓跋格鲁下令的同时,随着远处党进帅旗下鼓声传来,狂奔如雷的宋军骑兵竟然齐刷刷地提缰转向,拓跋格鲁的后阵布的是偃月阵,形如半月,他们堪堪擦着一侧月尖,划着弧形绕向左翼扑去。

党进乃征战多年的宿将,岂能不懂偃月阵的特点,在他统领之下,自己这边又是骑兵,岂有不发挥所长,偏与敌人硬碰硬的道理。

但是,拓跋格鲁显然也早已防到了他们可能利用马速声东击西的战术,白狼军团左右两翼布的是长枪刺阵,密集的阵形可攻可守,铁骑洪流冲向左翼,迎来的同样是密集的箭矢和枪戟,宋军一方骑兵一路疾驰,人人侧举圆盾护住要害,第一拨白狼军团发射的箭雨虽也射倒了许多人马,但是因为宋军是从白狼军团后阵擦其尾翼而来,并不是正面冲来,所以与白狼军团挨的极近,正常情况下白狼军团在短兵相接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拨箭雨,这时已被减少成一拨,使得宋军一方骑兵的伤亡减至最低。

前方宋军数千骑根本就是引发白狼军力箭矢的幌子,他们冲过去之后,紧跟其后的骑兵稍稍拨马,便与白狼军团短兵交接了,显然党进深知祥符国步兵长枪刺阵的厉害,不敢停留,依靠骑兵纵马狂奔的惯性,仍然是片刻不停地向前冲,手中的刀枪只凭快马疾驰的的惯性,想要如削苹果一般对白狼军团步兵进行杀伤,但显然宋骑低估了祥符国步兵长枪刺阵临时变向能力,随着几名营长口令,处于这个方向的步兵齐刷刷的双手持枪半面向右转,顿时让宋骑地目的落空,而且白狼军团前排步兵手中长枪及时刺出,上刺人下刺马,一旦有宋军骑兵中枪落马,阻得后面的人冲势一顿,便都做了他们刀下之鬼。

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擦翼而过的打法避免了正面冲撞,却将伤亡降至了最低。党进本以为万余人的马队驰过之后,借着强大的冲劲,当能够将白狼军团密集的步兵阵形冲乱一些,紧接着后边他准备多时的第二波骑兵当能够趁机直接突入白狼军团步兵方阵,从而打开缺口,破去白狼军团战阵。但是,实事情况却让党进失望了,白狼军团的步兵长枪刺阵只是微微有些混乱,而这种混乱甚至不等他第二波万人骑兵冲出,便已经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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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好一场步骑大战

党进本来不想正面突破白虎军团长枪方阵,那样势必损失极大,但此时的情况显然除了正面破阵,别无他法。好在他们宋军兵力占优,且体力比大战了半天,又跑了半天的白虎军团步兵要强得多,即使损失多一些,正面总能破阵。

所以,党进并没有让第二波万人骑兵停步,而只是改了命令,让他们向白虎军团长枪方阵正面冲锋。

然而,拓跋格鲁考虑到自己兵力此时堪堪八千人,人数的劣势让他同样不想正面硬碰硬,因为他知道正面硬碰硬长枪刺阵虽然厉害,但是以如今步兵的体力能够做到以一名步兵的死换宋军两名骑兵死就已经达到了极致,可是宋军兵力是白虎军团三四倍之多,这样下去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再站到更高层次,比如国家的层面来说,拥有数千万人口,且禁军、边军、厢军、蕃军加起来足有百万兵力的宋国,即使这一战死了两万人,灭了白虎军团这八千人,对宋国也是大胜。

党进绝对相信,最终真要是这样的结果,不论两府,还是陛下都只会认为是大胜,因为自叶尘叛出宋国之后,两次宋国惨败于叶尘和他的祥符国之手,这让祥符国给宋国君臣,特别是宋国天子的压力太大了。党进甚至听到流言说当今皇帝陛下对叶尘已经畏惧到了骨子里,所以宋国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了,即使是惨胜,所代表的意义也是极为重要的。

然而,党进虽然已经做好了以二换一的惨胜,可是拓跋格鲁却绝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随着一万宋骑到来,白狼军团两轮快弩射杀四五百名宋骑之后,宋军骑兵冲到白狼军团步兵方阵二十步时,拓跋格鲁数道命令出口,传令大旗又变,鼓声连响,白狼军团步兵立即由密集刺阵变为疏阵,密集的队伍顿时撤向中间空地,整个密集的大阵疏散成二十人左右的一个个小阵,盾牌手、短刀手、长枪手相互配合,白狼军团绝大部分骑兵的战马本能的避开长枪,顺着空隙冲了进去,这犹如一记重拳打到了空处,让宋军感到难受无比。最主要的是,在这样的阵形下,已突入白狼军团的宋国骑兵已失去速度优势,反会变成任由白狼军团步卒宰杀的对象。事实上正是如此,白狼军团一个个步兵小方阵开始反杀这些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景,且略有些愕然慌乱的宋骑,顷刻间便又是四五百名宋骑猝不及防之下被杀下马来。

党进远远看着这一幕,却是脸色一变,神色阴沉,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变阵为何如此之快。”

只要运用得宜,没有完胜不败的兵种,任何兵种都是可以发挥自身优势,重创强敌的。但能够在骑兵冲刺二十步的极短时间内便由整体长枪刺阵变成一个个小的长枪刺阵,当今天下除了经历过严格队列训练,且已经养成令行禁止意识的祥符国步兵之外,没有那支军队能够做得到这一点。

一直以来,不管是宋国枢密院,还是宋国军中上下,都认为祥符国军队的强大是依靠火药包、地雷、巨型弩.枪、快弩等远优于他们的战场杀人利器。可是此时此刻,党进才发现武器利器只是一方面,刚才那一幕所体现出的一些东西才是祥符国军队,特别是步兵强大的根本。

党进虽然心中震惊,甚至有些心神摇撼,但很快便做出了反应,他一道道命令传出,刚刚陷入白狼军团步兵阵营尚未深入的骑兵突然拨马后退,在又付出一千多骑兵损失之后,融入了密集的洪流,然后改变战法,继续依靠人数优势绵绵不断继续快马贴着宋军阵势,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妄图一层层地削去白狼军团的外层皮肉。

可是,拓跋格鲁反应同样很快,一声令下,旁边亲兵令旗挥动,鼓声如雷,白狼军团马上阵势再变,重又集结成密集队形,前两排长枪刺人身,后两排蹲下以短兵器斩马腿,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

…………

…………

因为叶尘的要求,在去年与宋军和辽军几次大战中,杨继业曾经手把手且毫不保留的对本来只精通骑兵打法的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传授了步兵战阵变化之术,两个人学会之后,非战时期早已带着自己麾下步兵将各种步兵战阵排兵布阵和互相变换之法训练的炉火纯青,此时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如臂指使。

事实上,党进不知道的是,单是在步兵战阵方面的造诣,如今在祥符国除了杨继业之外,反而出身党项八氏的拓跋格鲁和李光顺最为精通,而他们麾下士兵也训练的最为熟练扎实。

眼下算是党进和拓跋格鲁的第一次正式交锋,当前的情况只看二人临战的技巧、心态、意识、装备,以及手下兵将的素质,党进发现若非他兵力是对方三四倍,且他已经打算全不在乎己方的伤亡,否则他若以同样的兵力人数对付眼前这些白狼军团,想要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全是骑兵想要脱身而去,白狼军团也无力追赶。

所谓名将,攻守兼备,能守能攻,能退能追,党进本来就是宋国数一数二的名将,可是面对拓跋格鲁这个本来民名不见经传的党项拓跋族的年轻大将,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竟然一时间难以彻底取得上风。不得不说,经此一战,拓跋格鲁已经有了名将风采。

这一场大战,厮杀一个多时辰,直至突然刮起大风,带来沙尘,双方视野受到很大的影响才停止。这一战白狼军团八千人剩下五千人。而宋军三万人几乎已经全部投入,死了近万人。党进带着不甘一声令下,鸣金收兵,拓跋格鲁一方来不及休息,冒着大风沙尘迅速后撤、整军,急急北行,赶向黄湾关。

党进心中不甘,略一整军之后,便又尾随,只想着等白狼军团行军时露出破绽,两万多铁骑便会再次发起攻击。如此这般,大军漫漫,一路上党进带着宋军阴魂不散,两军且战且走,又经历了两次小战,白狼军团又损失近千人,而宋军损失三千多人,直到傍晚,距离黄湾关还有十里路时,党进带着浓浓的不甘,带大军撤退,回了大口寨。

至此,宋军西北边军和白狼军团大战暂时告一段落,白狼军团从盐州带来的一万人加上黄湾关原本五千人,此时却只剩下五千多人(拓跋格鲁带回四千多人,加上黄湾关留守的一千人),本被拓跋格鲁极为看重驻守黄湾关的旅长张守义殉国,这是祥符国在与宋军战争中牺牲的第一个旅长以上高级武官。

另外,白狼军团骑兵二旅旅长孙飞羽带领两千骑兵至今还不见踪影。有安全部的探子给拓跋格鲁汇报说当时孙飞羽眼见宋军势大,秘令心腹在第一时间袭杀了两千人中的七名军法官和对孙飞羽有异议的一百多名将士,然后带人未战便撤离。

拓跋格鲁知道孙飞羽自知犯了必死之错,肯定是不敢回来,并且还有可能会拐带这近两千人做出一些傻事。事不宜迟,拓跋格鲁将与宋军先后大战的经过和孙飞羽的事情以快马加急上报夏京,同时让副军团长折御轩带领五百人去追寻孙飞羽。五百人自是少了一点,只是拓跋格鲁此时实在是抽不出再多的兵力了。

而宋国一方,先是李守元五千人马被拓跋格鲁以白狼军团主力伏杀了四千人,后面在追杀白狼军团中又损失了一万二千多人,这一战宋军损失了一万六千多人。

黄湾关宋军大举来犯,白狼军团险些中伏全军覆没,以损失超过一半的代价打退宋军,此事送到夏京时,顿时震惊了祥符国朝廷上下,因为这件事情所表现出的情况是宋国很有可能对祥符国全面开战。不管宋军先后败于祥符国几次,但宋国国力、军力的庞大给祥符国朝廷的威慑和压力是小小吐蕃王国远远所不能比的。最主要的是,皇帝陛下叶尘正在疗伤的关键时期,六天之内不能有人打扰。

韩熙载、马文韬、曾尚飞、胡三光、李君浩、贾宪、张泊等召开紧急朝议之后,一面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通报全军,特别是正带领五万骑兵回援的杨继业,以及正在支援兰州的邓崇轩和张大为、白沧海。

同时,曾尚飞以军枢部的名义向驻防宋国和辽国方向的黑狼、玄武、折兰和白狼四大军团,以及驻守夏京的天卫军团均下达了特急战备命令和最高警戒命令。

………

………

就在拓跋格鲁带领白狼军团和宋军整了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戏码的同时,在景泰县的邓崇轩和寇准带领的朱雀军团与吐蕃人的大战也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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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朱雀渡河

由马家渡口至盖朱城北门这四五十里的地区内,主要是以河流稻田为主,尤其是靠近盖朱北门的一二十里内,地形极不利于骑兵展开,但是在马家渡口黄河的南岸却有南北约三十里,东西约四五十里的地区,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盐碱地,暂时还没有开垦成耕地灌溉。

因此这些地区,要么是寸草不生,要么是杂草丛生中点缀着稀疏几棵树木。这样的地形,对于朱雀军团来说,既可以说有利,也可以说不利————这是一片天然的战场,朱雀军团这一万余人,主力是两个骑兵旅,渡河之后,这样的地形便于他们布阵展开,但同样的,这样的地形,也便于吐蕃骑兵优势的发挥。

因此,邓崇轩和王超一早就预料到,渡河之后,必然将有一场恶战。

不过至少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吐蕃大军并没能阻止他们渡河,或者趁他们立足未稳发动猛攻,甚至半渡而击之。

朱雀军团早已做好了渡河作战的各种准备,在下定决心之后,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在景泰县令组织几千百姓帮助下,朱雀军团工兵营舟桥连利用早已准备好的渡船、铁链、木板,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迅速地在此段并不算太宽阔的黄河上,搭起了足足五座浮桥。

从亥时开始,朱雀军团便点燃火矩,开始有条不紊的渡河。除了辎重部队继续留在景泰县外,所有的作战部队,在子时之前,全部渡过了黄河。邓崇轩并没有刻意掩饰他们的行动,事实上这一点也几乎不可能做得到,既然吐蕃人肯定能够发现,那么尽快的渡河布阵,便成为比掩藏行踪还要重要的事。

渡河之后,邓崇轩派出常破刀率领麾下连队负责警戒以外,朱雀军团开始迅速的背水列阵。这自然是些冒险,对于骑兵来说尤其如此,在使用骑兵上,不管是哪个国家,或者民族理念几乎是完全相同————永远都需要足够的回旋空间。坚若磐石一样的阵形,是步兵的任务。但是此时受限地形,他们不得不犯一点兵家忌讳。

邓崇轩所布战阵是一个明显的攻击冲锋阵形。万余人马只是喧闹了很短的时间,便列好了阵形。邓崇轩并没有下令连夜朝盖朱城前进。保持战斗阵形前进是非常缓慢的,连夜行军也会让士兵与战马易于疲倦。韩虎带领白虎军团一万主力几乎全军覆没的悲剧教训已经在全军进行了通报,邓崇轩可不想步其后尘————与其累得筋疲力尽再被吐蕃大军伏击,倒不如便在河岸从容休息到天明。

于是,被景泰县令征募的一千多民夫又忙碌了小半夜,在工兵营的带领下在大阵的外面布满了粗陋赶制的拒马,才撒回景泰县城。

朱雀军团燃了一夜的火炬,将黄河南岸照得恍若白昼,除了哨探外,绝大部分的士兵随地打个木桩,拴好战马,然后倚偎着自己的坐骑,闭眼睡了小半夜。直到夜空终于开始发亮。

七月二十八日的清晨,黄河南岸,寂静得让人不敢相信。吐蕃大军不仅晚上没有来骚扰,既便天已大亮,寇准也仍然没有看到一个吐蕃人。但紧接着安全部密探的情报通报,吐蕃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夜袭,而是被安全部密探埋在他们行军路上的几埋地雷给吓回去了。说吓回去有些夸张,但事情的确如此。

寇准还没来得及啃完自己的干粮,安全部密探便很快传来了新的消息————在十里以外出现了大股的吐蕃骑兵。显然,吐蕃人并非没有做出反应,而只是因为前锋挨了几次地雷死了几十人,不知虚实,不愿意冒险半夜奔袭。

“果然如曾国勇说过丁加刚的判断————在格旺多杰身边竟然真的有一名宋国名将暗中指点。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邓崇轩就着水送下一口干饼,一面用眼角余光望了一眼寇准,发现后者身上并没有出现吃干粮难以下咽的情形,相反对吃这些干饼没有半点的勉强。

邓崇轩却是不知道寇准在认识叶尘之前,生活是多么困苦。所以,他不由得在心中对邓崇轩更加看重。

这样想着,邓崇轩说道:“以此前安全部通报格旺多杰的个人信息来看,他并不是一个真的能够沉得住气的人。”

“格旺多杰身边的神秘人知道咱们肯定是要往盖朱城,于是等在路上,以逸待劳,却并不急于来攻打咱们。”寇准接着他的话说道。

王超也接着说道:“咱们列阵行军,人马疲乏不说,阵形也易出现破绽。”

邓崇轩淡淡的说道:“但是盖朱城的情形随时都有可能陷落,我们必须要列阵行军。”

他说完,一口吞下最后一口干饼,随手在袍子上擦了下手,高声命令道:“传令!准备列阵前行!”

随着邓崇轩的一声令下,一万朱雀军团的临时营地再次喧闹起来,士兵们狼吞虎咽的赶紧吃完手中的干粮,抓紧时间再给战马喂最后一口水,梳最后一下毛,然后骑上马力较劣的那匹坐骑,在令旗的指挥下,一队接一队的向盖朱城方向而行。这是一支东西连绵数里之长的部队,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的缓慢,每走一段距离,邓崇轩便下令停下来休息,重新整顿阵形,不过十二里的路程,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

在距离吐蕃大军大约两里,一片平坦盐碱地的一个坡度很小的坡地上,邓崇轩下令大军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两里以外的吐蕃骑兵,吐蕃大军同样也占据着一块小坡地————这些所谓的“坡地”,对于骑兵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但是两军交战之时,任何一点点的有利因素,双方将领都不愿意放弃。邓崇轩越加感觉到格旺多杰身边的神秘人很不简单。

吐蕃大军的阵形宽度同样的绵延数里,黑压压的,如一条长蛇一般,盘亘朱雀军团的前方,人数明显至少比朱雀军团要多一倍左右,大约两万至三万骑之间。但人数虽少,可是朱雀军团将士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充满了滔天战意。

不过,并没有看到格旺多杰的帅旗。

………

………

此时,双方开始了短暂的对峙。

两边的将领都利用这个时间观察着自己对面的敌人,而士兵们则抓紧时间完成最后的战斗准备。

这里要说的是,祥符国自第二次军队改革之后,便将原本只有玄武军团有一个重骑兵旅改成了九大军团各有一个重骑兵营。当然,这个重骑兵营在很多情况下也是处于轻骑兵状态。

此时朱雀军团这两个骑兵旅共计一万骑兵中同样有一个重骑兵营,此时他们在工兵营的士兵帮助下,在披挂重甲的余下部分————为了节省马力与体力,他们事先只是穿好身甲,披膊、臂护、垂缘、膝裙等部分,以及宵、兜鉴、面具都要临时披戴,战马的马甲则在上次休息整顿队形时已经披好。然后,在工兵营的帮助下,重骑兵们被一个个扶上他们的战马。

工兵营在骑兵冲锋大战之前帮助重骑兵披甲上马,这可不是邓崇轩临时下的命令,而是在祥符国军枢部颁发的作战条令中早有规定说明。

吐蕃大军并没有趁势发动进攻,一直到看到祥符国大军停下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骑上自己的战马,这是因为他们的士兵上马之前,也需要检查自己的兵器、装备。

寇准尚不明白,但邓崇轩和王超却是知道这代表着眼前这些吐蕃骑兵是郢成蔺逋叱的直系骑兵,所表现出的是‘精锐’的气息。他们看过安全部的探子打探到的数不清的报告,不论是吐蕃,还是辽军,亦或是宋军,只要是身经百战、真正的精锐骑兵,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都总是能保持着从容不迫。

王超低声向寇准解释了一下,寇准多谢过王超之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天阴沉沉的压着头顶上,空气中一点风都没有,他仿佛这才意识到天气的闷热,而邓崇轩给他找到的身上那珍贵的犀甲虽不如将士的铁甲沉重,却也远不如丝绸织成的袍子舒适,他不由得抹了把额角的汗,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虽然他已经在用最大的毅力控制自己心态,不让自己紧张,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紧张。他却不知道,邓崇轩和王超对于他表现给于了很高的评价。自古以来,未经战事的文官在真正上战场的那一刻丑态毕露的比比皆是,这其中不乏名流千史的名臣。

寇准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紧张强行压下,向邓崇轩的中军将旗所在看去,由四辆战车及数十骑手挚各色令旗的传令兵组成他的指挥系统。在这些颇费周折才运过河的战车上面,除了有指挥作战的五色令旗外,还有几面大鼓、以及钮、角等物—这些都象征着战场上的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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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二章 骑兵大战(上)

此时,邓崇轩身上披着军团长以上将领才有资格穿的精钢百炼盔甲,登高站在一辆战车上,抿着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对面的形势。

寇准听人说过,这种精钢百炼盔甲可不只是身份的象征,是由装备部最优秀的两名大匠纯手工打造而成,每具精钢盔甲都需要两个人带领十数名工匠,耗费半个月时间才能打造而出,寻常人以寻常刀剑砍在上面也只是堪堪留个痕迹而已。而最难得可贵的是这种盔甲重量比寻常锁子甲还要轻上一些。寇准不知道的是,这种盔甲在夏京城黑市上有人已经出价万两银子求一具。

邓崇轩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整个吐蕃骑兵阵营,他希望从吐蕃骑兵的大阵中,寻找一个破绽,但是寇准从他的神色中,看得出他并没有成功。

“既然如此,那就杀吧!”冷不防,邓崇轩嘴里恶狠狠的吐出这五个字来,“传令主攻吐蕃狗的正面!撕开直娘贼的!”既然敌军没有任何一处露出破绽,那自然是要冲击正面。

他的话音一落,寇准便见几面大旗向前点了几下,战鼓声、号角声,突然之间一齐响起,他的耳中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咚咚咚咚………”“呜呜呜呜………”的声音,紧接着,雷鸣一般的声音从脚下的大地传来,仿佛地面都在摇晃。

“杀!”“杀!”“杀!”朱雀军团的前军齐齐喊了三声,然后如同一条条巨蟒一般,冲向吐蕃军。一瞬间,寇准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有数百吐蕃骑兵喊着乱糟糟的杀声也迎了上来,距离百步时,便引弓射向朱雀军团前锋,只是他们的弓箭射到冲在最前面的重骑兵的身上,便如同稻草杆一样,纷纷落了下来,那些吐蕃骑兵不甘心的射了几轮箭,眼见着朱雀军团重骑兵就要到身前,知道他们不能抵挡,便朝着两边逃了开去。

他们身后,另一队挥舞着狼牙棒、铁锤的吐蕃骑兵冲了上来,显然这是他们准备抵挡重骑兵的手段。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祥符国重骑兵盔甲的坚固和钢枪的锋利,以及挥刺出钢枪的速度。这些吐蕃骑兵虽然都很勇敢,但是在他们的兵器碰到朱雀军团重骑兵之前,重骑兵手中平持的长钢枪,已经刺穿了他们的胸膛,或者将他们带落马下,以及撞翻地上,然后被跟在后面的朱雀军团轻骑兵轻松的用长枪扎穿他们的身体,或者干脆被疾驰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邓崇轩的战术,看起来目前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冲锋中的朱雀军团,如同一把锋利的斧子,从吐蕃军大阵的正面砍了进去,正面的吐蕃骑兵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下,开始动摇,虽不能说是如同受惊的兽群一般,乱成一团的向后面、两边逃窜,但他们的确是在不停的后退,更象是退潮的海水,向着后方、两翼散退,眼见着这把斧子就能将吐蕃大军的大阵硬生生的劈成两半。

寇准不由得长松了口气,一旦撕裂吐蕃大军的阵形,让吐蕃大军内部发生混乱,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基本上定下来了————以重骑兵为先锋的骑兵冲锋果然厉害。

寇准这时才腾出工夫来,转头去看邓崇轩,但邓崇轩的表情却让他怔住了。他看见邓崇轩眉头紧锁,神色反而比刚才严峻了很多。

此时,在吐蕃骑兵大阵的后面约两里左右,大约有两千骑吐蕃骑兵列成一个方阵,静静的站立着。在这两千吐蕃骑兵的后面,在几百名精锐骑兵的保护下,格旺多杰与曹玮站在一辆四匹马拉的战车上,正目不转眼的观察着两里之外的战局。但他们的周围,并没有任何旗帜。

“我大宋宋卫府早已经打探清楚,祥符国九大军团,每个军团中都有一个重骑兵营。”曹玮笑着摇头,“只是用重骑兵冲乱对方的阵形太中规中矩了,我要是邓崇轩,就用这些重骑兵从两翼进攻,只要冲垮对方的两翼,就能对中军形成压迫围攻之势。”

“妙策!”格旺多杰看了曹玮一眼,不由得由衷的赞道:“曹公子所言,只怕是前人所未曾想过的。这也怪不得那邓崇轩。”

“然这正面冲锋之策,几百年前古人便用过的战例之中,便有法子可破了。”曹玮笑道:“不管邓崇轩以重骑与轻骑配合如何冲锋,我们只要避其锋芒,无论他朱雀军团是多么训练有素的部队,只要是骑兵,战马便会有快有慢,冲锋之后,阵形都免不了会散乱,跑得越远,阵形越乱,快马会冲到前面,慢马会落到后面,我们只要诱敌深入,待其前后脱节,反戈一击,以优势兵力包围歼灭跑在最前面的,再将较后之部队各个击破,这万余朱雀军团很快便会崩溃。”

格旺多杰一脸欣喜,说道:“曹公子不愧是大宋军中年轻一代第一人,以曹公子这战术,朱雀军团必败无疑。”

“不可言之过早。”曹玮摇摇头,看了两边地形,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战场还是太狭窄了,施展起来,也许会出现一些意外,结果并不会完全如意。”

格旺多杰此时却已经招手叫来几个传令兵,将曹玮的战术一一分配了下去。

此时,在朱雀军团先重骑兵、后轻骑兵的冲锋下,吐蕃骑兵正面的军阵节节败退,整个阵形被冲得稀稀拉拉的,并且如邓崇轩所想要看到的,整个被切成了两段。

当然,这也是曹玮早就预料到和格旺多杰如今想要看到的局面。

宋卫府虽然远无法和祥符国的安全部相比,但一些寻常的祥符国机密还是能够打探到的。

曹玮此行担负着赵普和曹彬交待的重任,不管是宋卫府,还是军中探子,在情报方面都要不遗余力的配合曹玮,所以关于祥符国各个军团编制和兵力配置情况却是瞒不了曹玮的。

在朱雀军团来到黄河北岸的景泰县时,曹玮便已经知道,格旺多杰要面临祥符国一个营的精锐重骑。宋国也有自己的重骑兵。所以曹玮对这个兵种并不陌生,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这个兵种从全局来看毫无用处,它既冲不破宋国禁军大军超过万人以上步兵的坚固方阵,面对着辽国、吐蕃的轻骑,它更是笨重得可笑。它永远追不上辽国和吐蕃的骑兵,而你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引诱它们追赶,反正它绝对不可能追上你,然后在这种情况下,再用弓箭一个个的将他们射死。尽管吐蕃骑兵并不是人人都能如宋国的步军一样拥有可以射穿一切盔甲的劲弩,但是提前聚集这么一群射手,也并不困难。而重骑兵的出现他刚好可以提前知道。

不过,曹玮不得不承认,重骑兵若是使用得当却可能收获奇效。比如在一个空间压迫的战场上,这一个营的重骑兵冲阵的威力,在有些时候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所以他劝说格旺多杰选择了此处为战场,并且按照他精心策划布下了陷阱,等待着朱雀军团的到来。

一切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当祥符国大军开始冲锋之后,即使以阵形队列整齐出名的祥符国军队也难以一直让阵形保持非常严整。这主要是尽管祥符国大军的重骑兵所骑的战马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马,但是战马一旦开始疾驰马的优劣、骑兵的骑术,马上就区别开来,一部分重骑兵冲到了前面,另一部分则落到了后面,而开始时他们身后的轻骑兵还努力维持着队形,但很快,他们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在重骑兵深深的切进吐蕃骑兵的正面军阵,冲乱了吐蕃骑兵的阵形后,这种克制似乎也已经没有了意义。在身后那一声声的富有节奏的战鼓声的催促下,轻骑兵们轻易的便将重骑兵甩到了身后,他们只剩下一个松散的队形,追击着眼见着便要陷入慌乱的吐蕃骑兵。

但是,在轻松的“击溃”了吐蕃骑兵正面的军阵后,朱雀军团的前军才发现,在吐蕃骑兵正面军阵的后面大约两里处,居然还有一支严阵以待的军阵,许多的吐蕃骑兵便是向这个军阵的后方逃去。阵形已经变得混乱的祥符国骑兵已经无法重整他们的队形,杀得性起的轻骑兵也来不及等待被他们抛在后面的重甲骑兵,在他们的营长、连长、排长的号令下,端起长枪,再次杀向这支人数大约在两千骑左右的吐蕃骑兵。

但这一次,这些祥符国大军的冲锋,仿佛撞到了一面软墙上。

这支吐蕃骑兵全部骑着快马,还带着劲弓利矢,他们且战且退,将这些冲到最前面的祥符国骑兵再次分割开来,包围起来,用弓箭射杀。

虽然朱雀军团的轻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马上格斗战士,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接触不到这些攻击他们的吐蕃骑兵,若非他们身上的板甲防御极好,又是低眉护面头盔,面对着吐蕃骑兵这近距离下几轮箭雨,便已经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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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骑兵大战(中)

但是,在这种打击下,朱雀军团依然不可避免内部开始混乱。

然后,他们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燃起了烟雾。这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再也不能看见身后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其余的吐蕃骑兵的军阵也开始了移动。他们的两翼各分出一支骑兵,从两翼杀向那些落在后面的朱雀军团重骑兵与轻骑兵,而先前已被“击溃”的正面军阵的那些逃向两翼军阵的吐蕃骑兵,也再次聚集起来,直接反冲向朱雀军团的中军骑阵。将冲锋的朱雀军团前军分割包围起来,并且将之与朱雀军团中军的联系割断,以优势兵力尽快歼灭朱雀军团的前军,再加入与朱雀军团中军的战斗。

而在一片混战中,这样的调动,本就不易被朱雀军团将领觉察的。况且吐蕃骑兵还有意识在他们的阵后点燃早已准备好的干草,身后的战场被浓烟笼罩,让朱雀军团将领完全看不清楚战场的变化。

但是,就在所有的吐蕃骑兵将领都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了的时候,曹玮脸上的肌肉突然间崩紧了。

他知道这一刻才是最紧要的时候。

果然,他看见了两名传令官正穿过浓烟,从吐蕃大军两翼军阵疾驰着向他和格旺多杰跑来。

便在吐蕃大军燃起浓烟的那一瞬间,邓崇轩也下令挥动了令旗,让朱雀军团的两翼同时向吐蕃大军发动了进攻!吐蕃大军的两翼倾刻间陷了入艰苦的混战。

曹玮知道此战最终还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帮助吐蕃人战胜祥符国朱雀军团,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今,在战场的局部地区,双方各占优势,也各有劣势。吐蕃大军在曹玮的指导下分割包围了朱雀军团的中军前军。但邓崇轩显然也不是就说易于之辈,眼光毒辣且又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抓住时机。他在吐蕃大军的两翼部分人支援中军正好在最薄弱的时候,下令让朱雀军团两翼发起猛攻。

而且不到最后一刻,吐蕃大军重新聚集的正面军阵与朱雀军团的中军阵之间则是胜负难料。此外,在浓烟的干扰下,邓崇轩和王超固然看不见他们前军的命运,但浓烟之后的吐蕃大军第二军阵,也无法看见他们的第一军阵的情况。

但直到此时,曹玮和格旺多杰依然坚信他们胜券在握。他们将快速的歼灭已成困兽的朱雀军团前军,然后支援他的其他军阵,从而赢得这场野战的最终胜利。

在邓崇轩的原本计划中,吐蕃大军中间被重甲骑兵冲锋造成混乱之后,再出动朱雀军团两翼的轻骑兵趁势先以快弩大量射杀吐蕃骑兵,但是他们面对的是因兵力调动变的虽然薄弱,但却依然严阵以待的吐蕃大军两翼。

朱雀军团一万骑兵,两翼各两个骑兵营,人数为各两千五百名轻骑兵,由两个骑兵旅旅长统兵,中阵是由重骑兵营一千人为前阵,后面三千轻骑兵为主阵。

此时两翼的旗手举着旅长旗来到两边两个旅长身边,另有通信旗手将红色的三角旗斜斜前指,五个短音接一个长音的前进号声中,两翼骑兵同时策动马匹开始前进,旅长需要准确的判断距离,保证在冲锋的最高速与敌交锋。双方这时候与敌方间隔一里半左右,他们要保持慢步到两百步左右,两百步距离的冲锋是他们最熟练的科目,难度只在于在速度渐渐加快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密集阵型。在严格训练下,朱雀军军团任何一个骑兵营都已经能发动最远三百步距离的接近和冲锋。

战马缓缓前进,四名插着背旗的骑兵营营长越出阵列,来到队列右侧前方五步,他们使用带三角小旗的骑枪,树立在头顶让后排的部下也能清楚的看到位置,这些营长不时转头观察旅长的位置,其他前排骑兵则观察各自营长位置,控制着自己的马速,整个骑兵阵列平直的往吐蕃骑兵推进。

里许外的吐蕃两翼响起喇叭声,虽然为了隔断朱雀军团中军重骑兵,两翼部分兵力调了过去,相比中军薄弱了一些,但那也只是相比吐蕃人自己中阵薄弱,他们两翼的兵力人数依然是朱雀军团两翼骑兵的近两倍。

两翼双方都是轻骑兵,互相在冲锋中的套路大同小异,比如主阵还没有正式开始冲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派出游骑开始缠斗。不过,细之下还是有所不同————此时朱雀军团派出的游骑开始往两边退开,让开中间的位置,而吐蕃骑兵游骑散兵则直接往朱雀军团骑兵大阵冲来,试图骚扰这些列阵前行,且速度还未冲起来的朱雀军团。这些小队散往两翼,穿梭在阵前用骑弓射出轻箭。

这便种战术和辽骑最常用的“拉瓦战术”有些类似,事实上是凡是游牧民族骑兵好像都会类似的战术,包括汉唐时的匈奴,后面的女真人、蒙古人都是如此。这种战术对于作战意志弱,纪律意识差的部队可以说是要命的,甚至用起来无往而不利————他们运用时一般动用一个五百人队,形成一道宽大的弧形散兵阵线骚扰敌阵,引诱敌军离阵或动摇,后阵的集群则寻找对方薄弱的位置进行集中冲锋,进而引起敌阵全体崩溃。

但正如年前辽军与祥符国大军在石砰谷那场举世震惊的大战时一样,吐蕃骑兵以往都很有效的骚扰此时却更像是一种捣乱,朱雀军团骑兵第一排的马匹在头上用皮甲做了面罩,胸前有放箭布帘,能抵挡射入角度较小的轻箭。总共只有有五六匹马被射伤,第二排的持长枪的骑兵迅速上前填满。

而朱雀军团游骑的尽力牵制也限制了对方的发挥,两翼各两千五百骑兵迎着骚扰的轻箭继续推进。

平缓的速度带起杂乱的马蹄声,双方接近到三百步,两个骑兵旅长的军旗再次前倾,号手吹出第二声前进号,两个旅长轻轻夹马腹,战马轻轻跃动,开始慢跑。骑兵指挥不同步兵,可以站在后方指挥,但骑兵却要冲锋在前,要带着一边冲锋,一边指挥。

两个旅长对那些远远飞来的轻箭毫不理会,一边跑动一边左右观察着自己这一方的阵列,此时他们麾下各两千五百名骑兵都开始慢跑,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队列前排的营长都有效的控制着队伍,阵列没有因为骚扰而混乱。缓坡上的马蹄不再是杂乱的声响,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旅长和营长耳中如同仙乐。

双方相距很快只有两百步,因为对进的原因,两个旅长当做只有一百余步,平整的阵列如同一道移动的马墙,面前吐蕃骑兵的散兵游骑兵已经没有多少机动的空间,在密集的骑兵面前退去。

吐蕃骑兵的武器大多是长枪大刀,也有用狼牙棒和刀棍的,这个时候从远处看去阵列看上去也算严整,此时也在开始慢跑。

两翼两个旅长热血上涌,大吼一声:“三速!”

又一声前进号,旗手将旅长旗转圈后前倾,四名营长大声发令,三角旗枪再次前倾。朱雀军团两翼共五千骑兵听到号音,同时打马加速,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由远而近的奔雷。

骚扰的吐蕃游骑无人敢挡兵锋,纷纷逃到两侧,用弓箭对准两翼乱射,两翼的祥符国大军被射翻数人,但这点损失对于整体骑兵大阵没有丝毫影响。

双方大军终于接近远程弓箭射程范围之内,简单的说均是在奔跑的战马上向彼此射箭,只不过相比吐蕃人的弓箭的凌乱,朱雀军团轻骑兵的快弩每次都是齐射,而且是四连发,再加上朱雀军团盔甲比吐蕃骑兵的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这种种因素综合之下,双方相遇之前死伤比例可想而知————还未冲杀到一起,两翼吐蕃骑兵便死了近千人,而朱雀军团死了只是一百多人而已。

吐蕃骑兵感觉到了这种差距,便想着早些冲到近处搏杀,所以每个骑兵都不自觉的便加快速度,但这样一来,马力不同,骑术不同导致的差距立刻显现出来 ,刚才还算整齐的冲锋队形便越拉越长,统领两翼骑兵的吐蕃将领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远程攻击所带来的巨大死伤同样迫使着统兵将领想近早拉近距离,变成近身肉搏。

而相比吐蕃骑兵两翼已经前后凌乱的队形,朱雀军团两翼的骑兵队形也只是比开始稍微变得凌乱了一些。

此时,对进之下,双方距离转眼只剩下最后百步,只需要短短数息时间。

“冲锋号!”两个旅长迎着刮面刺骨的寒风大喊,旅长身边足足四名号手吹响嘹亮的号音。四名营长将自己的黑色旗枪放平。

“杀!”

祥符国大军骑兵按军例集体一声大喊,第一排竖立的长枪齐齐放平,紧接着是第二排的长枪。吐蕃骑兵也发出号角声,他们同样放平长枪、举起大刀,双方都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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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骑兵大战(下)

马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双方加起来数万骑兵奔腾产生的震动连大军后方指挥架上邓崇轩和寇准都能感觉到。但后方指挥台上邓崇轩目光依然在中间那团看不清楚的烟雾上,眉头紧紧蹙起。

对寇准来说,轻骑兵对冲比刚才重骑兵直接豁出一条路的过程,让他感到更加震撼,他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张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睁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杀人和被杀只在马身交错的一瞬间,这时的个人战技和骑术已经毫无作用,战士的勇气在骑兵战中得到最大的体现。

迎面而来的吐蕃骑兵此时已经没有多少阵形可言,他们刚刚来得及逃脱远程攻击的恶梦,以为可以好好厮杀报仇时,却发现他们没有阵形的冲锋,而面对的对手依然保持着严整的冲锋阵形。这中间区别之大很快就体现出来了。

吐蕃骑兵面前密密麻麻的长枪的威胁下,一些马匹不顾骑手的控制往侧面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样是潮涌而来的祥符国大军骑阵,他们阵型便变得越加散乱,这样一来吐蕃人因为已经没有了严整的队形,朱雀军团的战马.眼前便没有类似密密麻麻长枪的威慑,不会不顾骑兵控制往侧面去。

不过,在最后急速的奔跑下,朱雀军团骑兵阵列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曲线,但短短的距离还不足以影响阵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马速升到最快,双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最前排的朱雀军团骑兵无不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铁枪,枪头对准对面的吐蕃骑兵,本来跑在最前面的吐蕃骑兵也是满脸凶悍,但他们中此时看清对手那严密的几乎没有多少缝隙的阵形时,却也终于有些慌乱————他们本来人数比对方多,可是如今的结果反而是他们每个人要面对至少两支长枪的攻击。

吐蕃骑兵前排仍有人在试图射箭,一拨骑弓射出的轻箭嗖嗖飞来,一百多名祥符国骑兵被击中,因为良好的盔甲防御,所以只有十几人跌落马下,短短距离转眼即逝。

“杀!”祥符国骑兵阵同时爆发出嘶声力竭的最后一声吼叫。

轰!

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飞舞,折断声和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枪刃与铠甲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

最后时刻,朱雀军团骑兵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稍微偏开,不过这是正常现象,却没有让马上的骑兵长枪偏离太多,每个第一排的骑兵始终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吐蕃骑兵,降低自己身形,在双方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

人仰马翻,鲜血四溅,士兵们的嚎叫,战马的嘶鸣,还有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伴随着鼓角声,这一切,没过多长时间渐渐的全部笼罩在由南面飘来的浓烟中,在战场的两翼,完全陷了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中。

在寇准眼中两翼的轻骑兵对冲实在是太震撼了,但实际上中军正面的战场比起两翼来要更加的惨烈。先前一触即溃的吐蕃中军骑兵,此时却变得凶狠无比,他们的兵力看起来也要更多,此时与已经减慢速度的重骑兵们缠斗在一起,人数上数倍让他们也并不稍露下风。

后方指挥车架上,只有邓崇轩、寇准和各类指挥通信兵,两边除了邓崇轩的五百亲兵之外,还有一千骑兵作为预备队一直没有出动,带队的正是昨日刚立下大功的常破刀。只是被常破刀所救的曾国勇早已按捺不住,提了一杆大枪随中军冲了出去,与吐蕃骑兵战到一起,表现得极为勇武,寇准看着他在敌军之中左突右驰,往来如飞顷刻间便杀了七八名吐蕃骑兵,忍不住赞道:“曾国勇真是将门虎子。”

不远处的常破刀却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道:“此又何足道哉!”

眼前打得难解难分,但是邓崇轩始终不肯将常破刀带领的一千骑兵投入战斗,反而让他们留在身边观战,这让常破刀心中心急如焚,甚至已是生出一些不满来,只是不敢明言。

寇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虽然没有修炼内功真气,但是在叶尘的要求下,最基本的身体锻炼和骑马操弓却是认真学习练习过的。

并且因为他聪明好学,说其弓马娴熟绝非饰语。另外,在叶尘有意督促指点下,寇准是熟习兵法的。战斗开始时,他尚有些紧张,一些战局的细微变化他亦很难分辨,难以判断哪些是稍纵即逝的时机,哪些又只是战斗之中出现的平常之事,但是战斗进行到此时,寇准却早已变得从容冷静,虽在细节之处仍不可能一眼看穿,但是整个战局的变化,却已经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寇大人,你说那浓烟之后有什么?”邓崇轩收回望远镜,突然执鞭指了指他们的正南方。

“必是吐蕃人的陷阱。”寇准不假思索的回道,“吐蕃人定是设了伏兵,困住了中军的前军。”

“寇大人果然目光如炬。”邓崇轩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些浓烟,突然喝道:“常破刀,你认为吐蕃人为何要燃那些浓烟呢?”

常破刀被他问得一怔,才说道:“回禀军团长,属下认为必是因为他们利在乱战!”

“为何利在乱战?”邓崇轩突然转头看了常破刀一眼。

却听常破刀又说道:“属下猜测是因为吐蕃人的伏兵并不多,格旺多杰必是怕盖朱城丁旅长乘机出城,内外夹击,因此不敢带太多的兵来。他要的是利用这浓烟,让我们不知虚实,断绝联系,各自为战,然后他才能各个击破!”

邓崇轩赞道:“不错,所以咱们要尽快攻破一个缺口,左、中、右,无论哪个,只须成功,便能取得主动,吐蕃人的算计便会落空。”

说到这里,邓崇轩或许是觉得时机已到,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常破刀你以为你带一千人就能攻破一个缺口?”

不等常破刀回答,邓崇轩又说道:“吐蕃皆百战之诱,骑术精湛,以骑对骑,攻其有备,多你这一千骑,未必便能于轻易取胜。况且我们攻其左,吐蕃人未必不能救其左,而我们攻其右,吐蕃人未必无力救其右。”

邓崇轩轻击马鞭,又说道:“兵法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常破刀,你说吐蕃大军此时,最无备的是何处?”

“军团长是说?”常破刀的眼睛亮了。

“你个白痴,此时才明白。若不是担心你不明白其中缘由,影响这一着妙计,本将都懒得给你说这么多。你看这满地的浓烟,还有这混战,便是咱们就这么走了,只怕也没人能看见。”邓崇轩瞪了一眼常破刀,才说道。

“末将领命!”常破刀大声应道,转身面对他的一千骑兵,沉声喝道:“听我号令行事!”

在一片浓烟弥漫中,原本在祥符国大军军阵最后面的一千预备队,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河南岸,吐蕃两万五千骑兵与朱雀军团一万骑兵的激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在战斗开始之时,曹玮本以为他可以回营从容地的吃上一顿中饭,但是现在他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将中饭变成了晚餐。吐蕃骑兵战力没有让他失望,但是朱雀军团所表现出的战力让他吃了一惊,他虽然在这些天根据宋卫府和军部探子所提供的去年宋国、辽国与祥符国几次大战情况,以及最近吐蕃人与祥符国战事过程,对祥符国军队战力有了一些判断————他原本以为只要战术得当,两万五千骑兵对付祥符国一万骑兵足够了。这已经算是对朱雀军团给予了相对很高的定位,但是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最终判断还是出现了差错。

祥符国大军的战斗力超乎他的预料,即使到此时,他们仍然没能如预期的吃掉已陷入包围中的朱雀军团前阵。最大的变数,或者说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祥符国地骑兵,不管是重骑兵,还是轻骑兵竟然本身还是一名合格的步兵。他从没有见过骑兵还精通熟练步兵战阵的厮杀。但这件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朱雀军团前阵善于应变,他们原本都携带了弓弩,负责统帅前阵的王超在发现自己中了计,而明白吐蕃骑兵的意图后,很快他们找到了应对之策。他一声令下,甚至不等他下令,在那些低级武官的指挥下,所有骑兵纷纷下马,以战马、重骑兵居外,轻骑兵居中,组成了一个个的步兵圆阵,用强弓快弩与吐蕃骑兵进行战斗。

在叶尘一力倡导下,军枢部年初组织第三次军队改革中要求每个骑兵都要首先是一名合格的步兵。

第九百四十五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为此整个春天九大军团骑兵都在训练步兵战阵,当时有很大一部分骑兵只是碍于军令不得不训练,但是心里面却一直很不以为然。然而,此时的好处终于体现了出来。

吐蕃骑兵面对这些结阵而战的祥符国“步军”,战斗再一次变得艰苦起来。开始时只是一个个的小圆阵,然后在王超的组织下,小圆阵开始互相声援,有意识的互相靠拢,最后变成了几个难以啃动的大阵。

曹玮当然认识王超,他神色感慨的看着王超,但毫不犹豫的对旁边格旺多杰说道:“此人叫王超,是朱雀军团副军团长,只要射杀他,这些人没了主心骨,便会不攻自破。”

格旺多杰如今对曹玮极为信服,当即便吩咐下去,组织十多个神射手,专门招呼王超,王超身边亲兵虽然拼死护卫,王超本人武功也不弱,但最终大腿上挨了两箭,失去行动之力,被亲兵护在战阵最中间,跌坐在地。已经难以指挥部队。

但是,没过多久,曹玮和格旺多杰的脸色越加难看了,他们甚至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惧意与忧色。

王超如今已经不再指挥大军,但形势却并没有改变多少,如今这些朱雀军团前阵军队中并没有什么高级将领,甚至在王超之后,两名旅长都已经被射杀,现在指挥这些祥符国大军的,最多不过是些营、连长,他们失去了阵形,副军团长重伤,又被断绝了与中军主阵之间的联系,但在陷入绝境之后,他们竟仍然没有丧失组织力!

曹玮感觉这是自己自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军队!

这是怎么样的噩梦?这便是叶尘建立的国度,训练出来的军队?他突然想起叶尘最擅长的便是创造奇迹,这些军队或许便是叶尘创造的又一个奇迹。

然而,如今大宋已经与叶尘,与祥符国成为死敌,这便意味着他要与这样的军队为敌。如今他只是给吐蕃人当军师,若将来他亲自带领大宋禁军与这样的军队大战时,要怎么做才能够打赢这场仗。

此时战场上的大战,完全成了彼此之间消耗士兵生命的战场,这种情况下,哪一方某一片或者某一队军队先露出溃败之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一场大溃败。

所以,不管怎么说,格旺多杰都要咬牙坚持,只是他们本来人数占优,可是目前却已经没有筹码可用,他们身边随了这支亲兵之外,再无其余的部队,而曹玮知道,格旺多杰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回营调兵。因为盖朱城守将丁加刚同样是一个难缠的角色,格旺多杰派人一回营调兵,很容易被丁加刚看出虚实,说不定便会出城偷营,更何况那三千特种大队还不知道藏在何处。

曹玮记得不论是丁加刚,还是王超,亦或是高武阳,都是以前大宋武官,并且在宋国时级别都不高,最高也不过麾下两三千人的军都指挥使,而且包括王超在内,并没有在统兵打仗方向表现出什么过人的才华,可是如今如这三人这样出身大宋,如今身为祥符国将官的人,所表现出的能力让曹玮感到心惊。

曹玮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有这样的蜕变,或者自身能力被挖掘出来,都是因为叶尘。这或许也算是叶尘创造的众多奇迹中的一个。

吐蕃军每次的冲锋、射箭,都能给朱雀军团前阵带来一些伤亡,但是他们始终冲不破朱雀军团前阵的阵形。

不过,格旺多杰的命令十分简单明了,他强行要求部下持续不断的,一波接一波的进攻,让朱雀军团前阵无法休息,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在他看来,对方总会疲惫,然后就一定会出破绽。

而且,朱雀军团前阵快弩的弩箭,总有用完的时候吧!

这样的战术其实也算是当前最有效的战法。只是瞬间万变的战场上,格旺多杰听了曹玮的话用烟雾将朱雀军团前阵与其他部队隔开了,可同样的这些烟雾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不知道浓烟的北面会出现或者说已经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

想到这里,曹玮不自觉的往左右望了望,然而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刹那,他发现从东北面,有一支军队正朝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曹玮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那浓烟飘得四散都是,让他看不太清楚那是哪支部队,但从方向来看应该是一支吐蕃骑兵,但出于一种谨慎,他还是给格旺多杰说了,后者挥手招来一位亲随盼咐道:“去看看那是个部族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曹玮听见那亲随答应了一声,策马朝着东北边驰去,便又转过头,留神战场。

但不等曹玮并把心思放在战场多长时间,突然间,他听到身边格旺多杰的亲卫“啊”地一声大叫,他转头一看—却见刚刚格旺多杰派出去的那名亲卫,胸口中了一箭,被他的战马驮着小跑着折了回来。

“是朱雀军团的人。”几个亲随结结巴巴的喊着。

“朱雀军团?”曹玮方愣了一下,却见格旺多杰已霍地转身,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死死的望着那队人马前来的方向。曹玮恶狠狠的说道:“看来是我倒是低估了邓崇轩!”

一股寒意突然从曹玮的背脊上冒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刀柄。不说是他,即使此时他身边每一个吐蕃人,都不难判断,那队人马至少有上千,而他们此时,身边不过百余亲从。

更紧要的是,倘若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骑兵与被围困的朱雀军团前阵合兵一处,整个战局,都会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这要如何是好?”格旺多杰脑子里不断的转着念头,眼睛却望向了曹玮。

但是这位来自宋国年轻一代第一名将,此时也只能是铁青着脸,一筹莫展。

即使是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曹玮也可以清楚的听见那队人马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便在曹玮想着冒着让吐蕃大军惨败的风险,让格旺多杰立刻下令撤兵时,曹玮忽然听见从南面也传来一阵马蹄声。

“休矣!”曹玮心中一惊,难道对方还藏有另一支骑兵,他在心里暗自叫苦,但扭过头去,却见格旺多杰的表情松驰下来,他怔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那竟然是吐蕃的人马!

曹玮好一阵子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此时格旺多杰神色中也有疑惑,显然虽然确定这是自己一方的人马,但却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来人是格旺多杰麾下一位中叫安仁离麻的部将,护送着郢成蔺逋叱派到盖朱城的一名心腹密使给格旺多杰送来紧急密函,带领的只有两千人,刚好是那队朱雀军团的两倍。只是巧的是在常破刀千幸万苦,用尽手段,带领一千人出现在吐蕃大军背面的同时,他们也赶到了!

这个时候,曹玮看见这两队人马,不约而同的张开了弓箭,朝着对方射去。

双方冲在最前面的骑士纷纷中箭落马,但两队人马仍在飞快的接近。心情仍有些恍惚的曹玮忽听到格旺多杰“哎约”了一声,他这才惊醒,顺着格旺多杰的目光望去,却见那队朱雀军团骑兵当中,策驰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黑甲白马的武官,正在连珠发箭,箭箭都是射向那队吐蕃骑兵冲在最前面的部将格仁离麻。素以勇武著称的格仁离麻,在他的箭雨下,显得极是狼狈,先是右臂中了一箭,然后在格旺多杰的那声惊叫中,又被那名常破刀一箭穿喉。好在这队吐蕃骑兵已经看见了格旺多杰,不致于因为主将死了,就没了主心骨,依然亡命搏杀。

曹玮看着常破刀箭法如神,心想此人的箭法莫非是叶尘调教出来的,否则怎么会已经有了叶尘当年刚出道时的几分风采。曹玮暗暗心惊,格仁离麻身边的裨将亲兵们已经疯狂的引弓射向常破刀,欲为自家主将报仇,却被那名朱雀军团武官轻拨战马,轻巧避开,回手连射几箭,那几名射他的吐蕃裨将亲兵竟然反而一一中箭,落下马来。

这几箭让曹玮与格旺多杰皆是大惊失色,格旺多杰转头问曹玮:“那是何人?朱雀军团亦有如此勇将?!”

曹玮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但此人姓名。

好在两方很快便碰到了一起,众人以为常破刀的神射便少了用武之地。但却不知常破刀本身乃一流高手,自加入军中之后,又用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将武功实力转化成马上拼杀,实乃一员猛将,否则邓崇轩也不会让他一个小小连长担当此大任。

格旺多杰与曹玮很快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常破刀所过之处,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他冲杀在前,便相当于一把宝剑拥有了无坚不摧的剑尖,以一千厮杀数个时辰的疲兵对战这两千名吐蕃生力军,硬是占了上风。眼看着甚至就要杀穿这两千吐蕃骑兵,去救援被困住的朱雀军团中军前阵。

第九百四十六章 兵败如山倒

曹玮正在准备让格旺多杰和他向后退一些,不料他身边一声大吼,眼前几骑快马冲出,他一愣之间,才发现是格旺多杰下车换马,摘了狼牙棒,冲了出去。他身边数十名亲兵生怕他有失,忙紧紧策马跟上。

曹玮这时已来不及劝阻,只能提心吊胆地观战。

格旺多杰却是天生神力,一个看起来有近百斤的狼牙棒硬是与常破刀手中一杆特制大砍刀杀了个难解难分。曹玮看了一会,见格旺多杰竟然不落下风,心想格旺多杰能够被郢成蔺逋叱视为麾下第一心腹大将,统兵打仗的本事虽然不算太好,但是自身却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不过,曹玮最近刚刚了解到祥符国军装、盔甲与勋职级别的对应关系,眼看着常破刀分明只是一名麾下只有几百人的少都校,不由有些惘然。

常破刀此时已经进入兴奋癫狂状态,他领会了邓崇轩的作战意图之后,带着一千人好不容易从战场缝隙里面杀过来,又故意绕了一大圈子,想给吐蕃人来个出其不意,救下大军中军前阵的同时,一举打破僵持的战局,成为此次骑兵大战大胜的第一功臣。不料,眼看着就要成功,突然冒出出一队吐蕃骑兵拦住了他,一想到手的爵位、特等战功、升职升官有可能失去,常破刀心中的杀意顿时滔天而起。他拼了全力身先士卒,眼看着就要将这一队吐蕃骑兵打穿,勉强完成任务。不料被这一员马上厮杀不比他弱的吐蕃大将给拦了下来,心中的愤慨和着急可想而知。他却还不知道这格旺多杰乃吐蕃大军主帅,他若是能够一举杀了格旺多杰,所达到的效果、所立下的大功比他原本的计划还要好。所以,常破刀一心还想着杀到被困的中军前阵那里,与其汇合,改变战局。

格旺多杰虽然天生神力,马上杀技不凡,但时间一长便显得后力不继,最终还是被身怀高深内力的常破刀击伤,被他亲兵拼了命的救走。常破刀也不追,一番拼杀,终于杀穿了这队吐蕃骑兵,杀进了吐蕃人对朱雀军团中军前阵的包围之中,并且以挨了一箭一刀的代价,杀开一道大口,被围困的朱雀军团中军前阵见到援军,军心大振,在常破刀带来的人马保护下,纷纷上马,再次由步兵变成骑兵,且战且退。

曹玮和格旺多杰来不及哀叹咬进嘴中的肉竟然也要吐了出来,两翼的探马又飞来报告,吐蕃大军两翼节节败退,若中军再不击败敌军,或者派援军支援两翼,他们就快要抗不住了,随时都会全线溃败。格旺多杰差点没气得吐血。两翼轻骑兵人数是对方近两倍之多,竟然被打败了。再加上他刚才被常破刀所伤,这其中的郁闷和难以置信,让格旺多杰想要抓狂。

“格旺将军,眼下已经不是能否打败朱雀军团的问题,而是如何安全撤退。”曹玮也是心中暗叫可惜,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冷静,开始考虑且给格旺多杰提醒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格旺多杰瞬间犹如被人从头浇灌一了盆子的冰水,咬牙说道:“这个时候说撤退,再让其他部族军断后,只会带来更大的惨败。唯有我亲自带本部兵马断后,其他部族大军才不会慌乱的撤退。只是其他部族军也只会顾着自己逃走,绝不会想着接应一下断后的我。”

曹玮一听头也大了,眉头紧蹙,一时间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就在这时,之前被死去的格仁离麻保护着从盖朱城而来的郢成蔺逋叱特使一脸心悸的上前,对格旺多杰说道:“格旺将军,郢成蔺逋叱大人让我告诉你五天之内若是再攻不下盖朱城,便撤回兰州城,然后再提头去见他。”

这句话无疑在格旺多杰伤口上撒盐,大火中撒燃油,那就一个郁闷和愤怒。但却又能怎么样。但不管怎么样,郢成蔺逋叱的话他不敢不听。只是盖朱城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吧!眼下如何顺利将大半兵力撤回去才是关键。

“眼下烟雾未散,而朱雀军团中军前阵只顾着先退回去,显然还不知他们两翼已经占得绝对上风,趁着朱雀军团中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翼部族军还没有崩溃之际,格旺将军应迅速带自己本部人马撤退…………”曹玮想了一下,最终说道。

格旺多杰立刻便明白曹玮的意思,这算是弃卒保帅之策,当然这也是此时最有利他的计策。

格旺多杰毫不犹豫便采取了曹玮的计策,先是派人对两翼各部族军通知,再坚持半炷香时间,他定能够率领中军破敌。然后却派人召回追击常破刀、王超一行的本部族骑兵,然后悄无声息的带人撤退。而位于他们两翼的其他部族吐蕃骑兵因为烟雾遮挡,格旺多杰又留下数百死士位于中军与两翼交界处喊杀跑动,竟然瞒过了两翼还在死死坚持的其他吐蕃部族军。

常破刀虽然受了轻伤,但是一想到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立下大功,心中正在欣喜,然而在半路上便遇到了邓崇轩的指挥车驾,并且邓崇轩见面就劈头盖脸的喝道:“蠢货,敌人都逃走了还不知道追敌,往回跑干什么。”

常破刀愣了一下,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追击他们的吐蕃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而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可以看见吐蕃大军的中军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他二话不说,便带着自己麾下仅剩的六百多人马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邓崇轩也是刚刚借助望远镜发现了端倪,一边亲自上前证实,此时也立刻下令全军追击。号角、战鼓声中,两翼吐蕃部族军终于通过朱雀军团的欢呼声发现了格旺多杰竟然已经带着中军逃跑了。大惊之下,这些吐蕃大部族带领将领再也顾不了其他事情,立刻带着自己的人马开始逃走。有那聪明的部族将领还知道派遣留下一队死士断后,情况稍好一些。而大半的部族将领却因为主帅格旺多杰带中军逃走而心生慌乱,只顾着带人逃走,反而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兵败如山倒,这个时候即使追兵只有一千人,都已经很难挽回吐蕃大军的溃败之势。

吐蕃大军大溃败就此开始,一万朱雀军团骑兵此时已经只有大约七千左右还能够纵马追敌,但就这七千来人追着还有两万余吐蕃大军跑了四十多里,直至天黑的时候,吐蕃残军逃进他们在盖朱城下的大营中才算结束。

这还是因为先前顺利逃回的格旺多杰听取了曹玮的建议,在距离营地不远时,先是将大军整队,甚至一路欢呼着才进入营地,成功迷惑了盖朱城内的丁加刚,让其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又暗中派出在营地中休整的一万大军去接应两翼部族军,并成功的将朱雀军团追兵拦着,救回了四千多各大部族军队。

此时,盖朱城内的丁加刚才察觉出端倪,但却已经丧失了出城偷袭大好时机,丁加刚只能站在城头暗叫可惜。

而邓崇轩带人先是厮杀了半天,又狂追了大半天,再加上前一天晚上连夜渡河,此时近七千人马已经疲惫得不行。更何况如今吐蕃大军人数依然比他们要多,不敢再深入,带人退回了河边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此战,一万朱雀军团对战两万五千吐蕃大军,以后者惨败而告终,吐蕃大军逃回盖朱城大营中的只有一万二千人。其中格旺多杰麾下直系人马原本一万人逃回了七千多人,而一万五千人的其他吐蕃部族军只逃回了四千多人。失去的这一万三千人中有三千多人成为了朱雀军团的俘虏,近万吐蕃骑兵被杀死。

这场被命名为黄河滩骑兵大战的战役成为祥符国战争历史中在正面野战中以少胜多最为经典战役之一,成为此后多年祥符军事学院战例分析课上经常出现的题目。当事人常破刀、邓崇轩、王超、寇准等人都曾经被一度请到祥符军事学院进行专题讲座。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就在黄河滩骑兵大战结束的第二天,张大为率领青龙军团一万五千大军历经十天时间,走了上千里路,终于来到了盖朱城东面七十多里的治源县,只是一路行军,大战之前总要先休整一两天才行。

………

………

八月一日,杨继业带领五万骑兵离开瓜州,历经十五天时间,疾驰了一千五百多里路,终于赶到了凉州。

傍晚,中军大帐。

杨继业麾下旅长以上将官聚集一堂,召开作战会议。和以往一样,唐兴武还是先开始进行最新情报通报。

“七月二十三日,盖朱城守将丁加刚和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高武阳里应外合,以疑兵之计,大破围攻盖朱城的吐蕃格旺多杰四万大军,斩首三千多人。七月二十四日吐蕃人再次聚集四万人围攻盖朱城。”

第九百四十七章 白面阎王

“七月二十五日,宋国先以五千人马为诱饵对黄湾关进行挑衅,然后党进亲率三万精骑伏击拓跋格鲁军团长带领的一万白狼军团主力,一场大战,加上原本黄湾关守军,白狼军团损失达七千人,另外两千人被孙飞羽带着不知去向。”

唐兴武话刚刚说到这里,不等他说后面的,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拓跋狮便突然骂道:“老子早就知道那狗日的孙飞羽是个软蛋,定是那狗日的关键时刻坏事,让我们白狼军团吃了败仗。这狗日的还他娘的当过山贼大头目,等老子回去…………”

“闭嘴!作战会议岂容你污言喧哗。会后前来找本官领罚。”每次召开作战会议便坐在杨继业左手第一个位置上,几乎从来不开口说话,身穿少将军服饰的一名中年将领突然喝道打断了拓跋狮的嚷嚷。

向来脾气暴躁的拓跋狮闻言,顿时脸色微变,嘀咕两句便不敢再说话,其他人同样心中一凛,不自禁的直了直身体,看向此人时脸上多有不自然。

喝止住拓跋狮的这位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脸色苍白的有些病态,好像很少见太阳,拥有少将军勋职的男子。此人正是在祥符国军中大名鼎鼎,有着白面阎王之称的军枢部军法部部长郭飞。

郭飞原本是黑骑兵统领黑月的副手,在祥符国原本知道他名字的人非常非常少。直到黑月兼任训练部和军法部部长期间,经黑月保举,叶尘同意让郭飞担任训练部下辖教导队大队长之后,才渐渐被人所知。

教导队担任全军所有士兵的轮训任务,自组建这一年多以来,在教导队集训的军队因为严重违反纪律或者不服从军令光是郭飞下令杖毙的便有近两百人,其他经历过关小黑屋禁闭等恐怖惩罚的士兵更是多达数千,全军不论是多么桀骜不驯或者战力强大、战功卓著士兵说起白面阎王郭飞没有不怕的。

而年初天卫军团组建,黑月卸去军法部部长一职,郭飞升任为军法部部长,当时正好赶上军法部整顿,经他手训练出的军法官,特别是派到各个军团旅、营、连、排这四级的军法官上任之后,在全军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短短数月时间,载在郭飞手上的各级军官多达近百人,降职的、处分的、杖责的为数不少,其中还包括几名旅长,甚至有一名营长醉酒强奸一名民女,直接被军法部杖毙。这一次西征事关重大,叶尘和杨继业等人商量之后,便让郭飞随军西征,亲自督查军中违纪之事和大军战功的核算。有白面阎王跟着,这一次西征途中路上,违反军纪之事果然少之又少。

拓跋狮和郭飞小插曲之后,作战会议继续召开,唐兴武继续通报情报。

“七月二十六日,邓崇轩将军带领朱雀军团从景泰县渡河,与得到消息带领两万五千大军前来拦截的格旺多杰吐蕃大军一场野战,朱雀军团以少胜多,大破吐蕃大军,此战斩首近万,俘虏近四千人。但朱雀军团也损失三千多人,受伤一千多人,于河边驻军休整。现今吐蕃格旺多杰近三万人依然围攻盖朱城。此外青龙军团也已经于七月二十七日到达治源县。只是长途跋涉,人疲马乏,亦需要休整至少两三日以上。”

唐兴武将最新接到的情报依次先进行了通报。众人无不神色凛然,兵犯兰州的吐蕃固然先后在前来支援的特种大队和朱雀军团手中吃了败仗,这本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真正让众人神色肃然的是黄湾关白狼军团与宋军的大战。宋军此举很容易让人认为宋国是想与祥符国全面开战。如今河西走廊西征虽已结束,但是最西边的西州回鹘汗国十万大军聚集于沙州,对瓜州乃至整个河西走廊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来犯。兰州吐蕃人虽然在援军手中吃了败仗但主力犹在,并且依然占据着整个兰州全境。

杨继业显然早就知道这些情报,神色始终平静得犹如一面冰湖。早在数日前他们刚赶到甘州城时,唐兴武便接到关于杨延广为救兰州城全城百姓而自杀殉国且向吐蕃人献人头的消息。唐兴武至今还记得,杨继业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身体微抖,然后大声说了三声‘好’,再之后便恢复平静,在后面这些天中甚至都没有表现出过任何伤痛、仇恨等情绪,这自然是一名优秀统帅应该有的自制力和反应。但唐兴武当然知道这只是杨继业表面上恢复平静而已————任何人都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儿子死了而不伤痛,杨继业只是因为身为祥符国总领全军的柱国大将军这个身份,且如今祥符国局面极为险峻,而不得不将这些个人情感以强大的自制力压在心底深处。

“烦请寇大人说一下河湟青唐吐蕃王国的情报和从凉州前往河湟青唐的道路侦察情况。”杨继业挥手直接打断了想要发言的两名旅长,神色平静的说道。

十数日前,杨继业带领西征大军攻打瓜州内城,当时刚刚接到吐蕃人攻打兰州时,杨继业便聚集众将官召开作战会议,定下可能要从凉州改道向南,直取郢成蔺逋叱老巢河湟青唐的计划,当时唐兴武便以杨继业的名义给安全部在西域分部司使寇明禄下了侦察情报任务。朝廷早有指示,安全部在西域分部在西征期间,要听命于杨继业,寇明禄不敢怠慢,迅速调集精干人手安排了任务,并亲自赶到凉州。此次作战会议杨继业便直接请他来参加。

面对柱国大将军,军中第一人,寇明禄不敢放肆,连忙起身,先向杨继业一礼,却没有理会其他人,拿出一张地形图铺设在桌子上,然后才说道:“大将军请看,凉州与河湟吐蕃之间隔着祁连山脉,原本潘罗支占据凉州时与河湟吐蕃来往密切,两地之间自有一条较为宽广,可供车马、大军通过的山道,便是下官手指所指这条山道,两地吐蕃人甚至对一些地方还进行过修缮,之前郢成蔺逋叱防备潘罗支时便已经在河湟出入祁连山山道处修建了一道关口,名为天险关。此关之名的确名副其实,比我国银州与宋国边关的大峡关过犹而不及,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原本在大将军未攻下凉州之前,这天险关只有两千人驻守,便绝了潘罗支染指河湟的一切可能。而那郢成蔺逋叱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下官得到确切情报,郢成蔺逋叱对于我军可能从凉州直攻河湟老巢早有防范,所以又从青唐派了五千人,如今却有七千人驻守,以我们安全部的情报分析判断,非十万大军数月时间而难以攻克。”

黑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韩涛当即说道:“用火药包都难以拿下。”

寇明禄显然对于一个比他官阶小两级的旅长质疑他们安全部西域分部的判断而不悦,事实上若非他认识韩涛是出身华夏卫府,他都懒得理会,此时便冷哼一声说道:“那天险关城寨非是人工修建,而是天然山涧山崖。火药包虽然厉害,韩旅长莫非以为还能够将整座山炸了不成。”

韩涛知道寇明禄不好打交道,皱眉看了一眼后者,心中暗骂一声,便不再说话。

特战营营长孙立行想了一下,说道:“寇大人,若是我特战营潜入那天险关吐蕃人寨中,能否从内破关。”

孙立行虽然只是营长,但特种大队都是高职低就,虽是营长但勋职为大都副校,职务为副旅级,最主要的是孙立行上面的那位杀手之王没有任何人敢得罪,或者不给面子。即使是同样拥有超然地位的安全部都不行,所以寇明禄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孙营长有所不知,那天险关除了山道出入口之外,两边山高坡陡,几乎和悬崖没有什么区别,且吐蕃人山寨附近数里之地悬崖山坡上都是石头,无一颗高过膝盖的草木。吐蕃人只要派出一两名哨兵,不论白日还是晚上,任何潜伏都难逃哨兵眼睛。不瞒诸位,我安全部本也想打探那吐蕃山寨内的情况,可是本官先后派出去七名探子都一去不回,其中包括一名金牌探子。特战营如孙营长这般轻功身法已达一流的高手或许能够潜入,但若想大举潜入绝无可能。可是人数太少又难以从内破关。”

孙立行抱拳道:“多谢寇大人解惑。”

言毕,孙立行便坐下不再说话。

白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拓跋狮之前听到唐兴武通报他们白狼军团主力在黄湾关受了重创,便心中窝着火,之后又看不惯寇明禄那讨厌的嘴脸,此时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寇大人,你说了半天意思是我们想打吐蕃人老巢是不可能了?难道你们安全部就不知道再找一条秘道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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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 大山镇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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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明禄看了一眼拓跋狮,嘴角讥讽之色毫不掩饰,却没有理会拓跋狮,而是看向杨继业,抱拳说道:“下官正要向大将军禀报,下官带人在祁连山中打探到一条秘道,路况虽然多有不便,但却可供大军勉强通行。大将军请看地图,此秘道入口位于凉州姑臧县西南百里处一个小山谷之中,从此处进入之后…………”

…………

…………

自八月一日起,兰州附近地域便进入多雨的秋雨之季。一连四五日,竟然阴雨连绵不断,以致于朱雀军团和刚刚赶到的青龙军团与吐蕃人的大战都受到影响,不得不先停下来,各自在营中休整。当然,这样的天气下,吐蕃人想要攻打盖朱城的计划同样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八月三日,祥符国,盐州,华阳县。

上一刻万里无云,下一刻忽然之间乌云遮天蔽日,紧接着倾盆大雨从变黑的天空四面八方倾泻下来,打在烟尘陡乱的驿路上。一个接一个的霹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伴随着一道道电光,撕裂了黑暗的天际。

大山镇驿馆的周方扬自屋门口伸了伸脖子,眼见雨水从屋檐、墙头、树顶,似泼水似的淋下来,从院子中顺着门缝和水沟流出去,不由得骂道:“这直娘贼的天气。”

周方扬甩甩头,正要缩回屋里去,忽隐约听到驿路上传来几声马的嘶鸣声。周方扬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卒,一听声音便知道不是寻常的马,而是优良战马。他忙侧了侧头,向屋里面招了招手,骂道:“刘老五,快找蓑衣,有官人来了。”

便听屋里有人笑骂道:“周头,你少做弄人,这天气………”一面骂着,一面便见一个中年汉子夹着一件蓑衣一顶斗笠走了过来,这汉子长得甚是结实,八月的西北雨天已经开始有了冷意,可是此人蓑衣下只穿着一件葛衣,身上的肌肉一股一股的,隔着衣服都看得见,只不过缺一条胳膊。

此时,这被称为刘老五的独臂中年人刚走到门口,周方扬一把抢过蓑衣斗笠,披在身上,便冒着大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刘老五忙探头出去,只见一辆马车裹着雨水,呼啸而至,停在了大门之外。伴着马车而来的,是一百余匹骑着战马的骑士,其中有十人穿着一身漆黑军装,其他大概百骑都穿着火红色军袍,刘老五是去年参加与辽军银州大战时被辽军砍了一只胳膊从部队上退下的一名玄武军团的班长,自然认出这火红色军袍乃朱雀军团的军装。

此时,这些骑士虽然早被大雨淋得湿透,但却都似丝毫不以为意,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刘老五呆了一下,知道这些人当是朱雀军团里面的精锐,只是带头身穿漆黑奇异军装的十名骑士神色气质更为冷冽,刘老五即使是退伍老兵,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刀山尸海,但与这些人目光一对还是心中禁不住一冷。他哪知道这十人是隶属于皇室,直接听命皇帝陛下,且负责皇室人员安全的暗卫司。

那为首的一名黑衣骑士见着驿站才两个人出来迎接,眉头一皱,喝道:“你们谁是头?”

周方扬忙陪着笑,回道:“小的是这里的驿丞,大人叫我周方扬就是。”

那骑士用眼角睨了他一眼,喝道:“你这驿站才两个人?还不叫人出来招呼………”他正骂着,忽听到身后有人喝道:“王三豹,说话客气点。”

“是,公子。”那王三豹应了一声,掉过头去,周方扬透着大雨,见到从最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那王三豹见着他们出来,快步走了过去,一面说道:“公子,这么大雨,你怎么出来了?”

周方扬听他们说着话,心中一个激灵,三天前下来的单子,便是这两天,朝廷的兰州新任通判,那位大名鼎鼎的陛下亲传弟子寇准寇大人要经过这大山镇驿站!莫非是这一位?他狐疑着望向这名神色沉稳不似青年的青年,这轻装简任的,真是说不清是什么身份。

正想着,那青年已打着伞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周驿丞原是玄武军团的么?”周方扬愣了一下,却见那年轻男子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胸口三等战功勋章上,他忙笑道:“公子好眼力。”那青年又瞥了一眼他不灵光的腿脚,笑道:“朝廷九大军团每个军团军功勋章都有所不同,我曾经见过一名士兵佩戴过玄武军团军功勋章,所以记下了。展将军去年带一万骑兵直捣辽国武州,连破辽国十数个部落,端的是威震天下!周驿丞为朝廷立下三等战功,辛苦了。”

周方扬闻言,不由脸显骄傲自豪之色,笑着说道:“公子好眼力。”

此时刘老五早已招呼驿馆的人出来把车马牵入马厩,周方扬忙将外面这一行人迎入驿馆。大山镇驿站是个中等驿站,这么上百号人进来,加上原来零星住的人,顿时整个驿馆都似沸腾起来,驿站里的每个人都忙得手忙脚乱。好在那个年轻的公子见着周方扬瘸了的右腿,又看见刘老五的断臂,知二人是为国有功的退伍老兵,言语间便十分客气,凡事亦并不怎么苛求,让周方扬松了老大一口气。一阵忙活之后,安顿下来,那黑衣侍卫特意强调要将马匹照料好,周方扬不敢怠慢,便亲自去马厩看草料。

他才到了马厩,刘老五就凑了过来,问道:“周头,刚才来的这位公子如此年轻,到底是什么人。如今朝廷多处用兵,正是缺兵之际,他身边竟然有一百多号精骑充当护卫。”

周方扬拍了他一脑袋,骂道:“你管这多做甚?小心侍候便是。”

刘老五笑道:“关我屁事。我不过看他这么年轻,待下还这么和气,真是难得。在驿站做了这大半年,从来没遇到过。”

周方扬给马槽添了点草,说道:“你懂个屁。这一位的身份地位根本用不着做出什么盛气凌人的姿态。”

刘老五越发好奇,嬉笑道:“周头,你这样一说,我越来越好奇了,这一位年轻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方扬斜着眼睛看了刘老五一眼,说道:“好好侍候了,千万别出差错。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不是正问周头么?”刘老五笑道。

周方扬板着脸看了刘老五一眼,又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听他说话,压低了声音道:“你道他是谁?他是陛下亲传弟子,朝廷最年轻的六品大官————寇准!”

刘老五听到这名字也不禁一呆,说道:“就是那个先是一手建立神山镇,让羌族大大小小十五个部落,共七万多人心服口服改土归流,后来又一手建立党项州的寇准?”

周方扬却已经不理他,摸了摸厩中吃料的马,一面挨个巡视,一面大声呦喝道:“兄弟们好好照料好了,莫要出甚差错!”马厩中众人都笑嘻嘻地答应了,也有人没理会周方扬,只顾低声啧啧道:“这可是河套大马………”

周方扬看看众人,不觉摇了摇头,猛听到轰隆一个霹雳,伴着一道闪电,把黑暗的天际照得惨白惨白的。他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右眼皮竟一个劲地跳个不停起来。他又在马厩里来回走了几步,心里总觉放心不下,正想着去前厅照看一下,忽见一个驿吏慌慌张张跑进来,见着周方扬,便用手指着外面,结结巴巴地喊道:“周……周……周头……出……出……出事了。”

周方扬心里头一沉,也顾不得听完,拖着一条腿便向前厅走去。刘老五眼瞅着不对,也连忙三步并两步,跟在周方扬身后,走了出来。他一面走,一面紧紧捏着胸口上的功勋铜牌——那铜牌上刻着“三等战功”四字,乃是去年在银州立下大功才挣到的封赏。凭着这块铜牌,四品以下官员他便可以不用下跪。

用不了几分钟的功夫,二人便到了驿馆的前廊。远远便看见前厅所有驿馆的人都赶了出来,被几个寇准带来的几个亲兵看守着,一个个惊惶不安。厅门口站了几个寇准的亲兵,目不斜视,满脸的煞气。周方扬心头咯噔了一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脚下不觉紧赶几步,顺着走廊几乎是小跑了过去,方到门口,便被那几个黑衣护卫给喝住了:“站住!没长眼么?”

周方扬忙陪笑道:“我是这里的驿丞,不知……”那几个黑衣护卫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便喝道:“什么驿丞不驿丞。公子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周方扬心头甚是恼怒,脸上却依旧习惯性地挂着笑容,婉言道:“小的们有服侍不周,还望上差担待几分。烦劳几位大哥通报一声……”他话未说完,便听厅中有人道:“让他们进来罢,或许有话要问他们。”

第九百四十九章 兵变

那几个暗卫应了一声,才放着二人进去。

二人走进门,见厅内依旧只点了一盏油灯,阴暗阴暗地,几乎看不清厅中诸人的脸孔。只凭着身形,见着寇准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两旁各站了三名黑衣护卫,挨着下首坐着的,却是一个身穿葛衣的陌生老头。那老头差不多五十多岁,凭着那丁点的灯光,可以看出他极为狼狈,头发、脸上、身上,都被雨水淋得透湿,到处都是泥污,还沾满了草屑。此时虽坐在厅中,竟似魂不守舍一般,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周方扬一面拜见寇准,一面偷偷拿眼打量这老头,却是有几分眼熟,他又细细想了一回,才敢断定自己驿馆中从未有过这个人,只是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他正纳闷,却听寇准沉声道:“张大人,韦平县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那孙飞羽真的带人作乱?”周方扬心里顿时豁然,这老头竟是韦平县县令蔡永源,只是不知为何,竟穿了平民的衣服,还如此狼狈。他望着蔡永源,心里暗暗揣测,突然想起刚刚寇准下车之时,他在心里仔细点过人数,并没有蔡永源在内,当时寇准亦无此时这种异常神态,那这蔡永源定是他上马厩的时候来的驿站……

他正胡思乱想,却见蔡永源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竟平白地打了个寒战,颤声道:“寇大人明见,那孙飞羽来到我们韦平县要粮草,下官没有朝廷的命令哪敢给他粮草,不料那孙飞羽带领的军队突然发生内讧,孙飞羽就在城下,在下官亲眼注视之下带人将反对他的一些人杀了,然后便带着一千多白狼军团将士反了,而原本驻守我们韦平县的朱雀军团一个营将士跟着邓将军去支援兰州,我们韦平县无人能够抵挡叛兵啊………呜呜呜呜呜……到处都是乱兵……杀人……刘通判……死了……死了……我亲眼看见……刘通判会一些武功,出手杀了他们一名乱兵,结果被他们砍了四肢,折磨致死的……呜呜呜呜………活活折磨死的……”

这蔡永源说到最后反反复复念叨着“活活折磨死的”,整个人似陷入极大的恐慌当中,竟完全不再理会寇准。

但这几句话,却已经足够让厅中所有的人都背脊发凉。

兵变!

那孙飞羽不但不带两千人回黄湾关找白狼军团长拓跋格鲁请罪,竟然在韦平县兵变!

寇准的脸色刷地白了。若是放在平时,在永源县这种祥符国腹地两千人发生兵变,虽然也是一件大事,但最多也就激起一点浪花,随便附近一个城池驻兵出动都可以平叛。可是如今西征军抽走部分兵力,为救援兰州除了边关军寨、州、县之外,腹地寻常县城甚至州城兵力几乎被抽调一空。这种情况下这近两千人足以给一方百姓带来灾难。若是不能及时平叛,让叛军到处乱窜,给当前本来就形势紧张的祥符国必然会造成极大的乱子。

寇准又接连问了蔡永源几个问题,蔡永源却是回答得不得要领,只是神色惶恐,反反复复说着“活活折磨死的”。

寇准有些恼怒蔡永源的无能,但半晌之后,才无可奈何地微微叹了口气,唤道:“王三豹。”

王三豹闻声而出,应声道:“在。”

“带蔡大人下去休息。找几个人好生照料着,叫他快些缓过神来。”

“是。”王三豹答应着,却听寇准又喝道:“慢着。”他忙停下脚步,却听、厉声道:“传令着人守好驿馆出入通口,凡馆中之人,无我手令,许进不许出。违令者…………”寇准咬了咬牙,沉声道:“格杀毋论!”

“遵令。”王三豹大声应道,扶着那蔡永源退了出去。

寒着脸望着王三豹走出厅门,寇准紧蹙眉头开始沉思。他本来是身在朱雀军团之中,跟着邓崇轩一起对付吐蕃人,但四天前收到夏京胡三光来信,说是水儿失踪,寇准大惊之下,冒雨赶往夏京。不料在此地遇到孙飞羽带兵作乱一事。寇准何等人物,立刻将此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看了通透,而这种事情既然被他遇到,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可是,他手中只有百余名人马又怎么对付得了近两千叛兵,而这附近又几乎没有兵马可以调动.

事实上,就算有兵马调动,寇准也没有权力调动任何兵马,然而若是往返请示调兵………太费时日。镇压这兵变,就是要迅雷不及掩耳,动作要快,乱兵瘁不及防,有两三千精兵足矣。韦平县并非是什么要紧地带,孙羽飞在此地兵变,显然是偶然。乱兵仓促作乱,心里定然惶恐不安,这近两千白狼军团的家眷,可还都在朝廷手中捏着呢。而且,既然是仓促作乱,乱兵内部必然有分歧。若是往返请示,宽以时日,乱兵的心便稳了,内部亦整合妥当了,那时便可能成心腹大患,却需要出动更多的兵力才能剿平不说,这韦平县境内及附近地域遭过这股乱兵,亦是彻底完了。只有趁着他们军心未定,内部未稳之时,尽快进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乱兵纵有一军的兵力,亦不过是乌合之众,可一鼓成擒。

寇准心中念头转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此时,除寇准和十名暗卫之外,其他人的心都仿若跌进冰窟一般。这是祥符国立国以来出现的第一次兵变,而且出现的时机是如此的糟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寇准把目光投向周方扬,问道:“周驿丞,此处距离韦平县大概有多远?”

周方扬背上早已冷汗直冒,右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他自己是在战场上几乎把命丢掉的人,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生死就看得淡了几分。但是,他一家老小十余口人却都在韦平县附近的………他是从宋国西北边军跟着邓崇轩投靠过来的,当了十多年的兵,乱兵是什么样的,他是见识过,也是知道的。军队纪律一坏,比强盗还要残暴。见寇准问话,他连忙回道:“回公子话,大山镇本就在韦平县辖区,此处距离韦平县只有四十多里路。”

寇准又沉吟一下,说道:“最近有没有哪支军队从大山镇或者附近通过?”

周方扬想了一下,说道:“回禀公子,给朱雀军团负责运送粮草的队伍今天中午刚刚从此大山镇通过,不过下午下起了雨,他们在王家山镇扎营休息。”

寇准眼睛一亮,精神一振,说道:“是哪位武官负责护送粮草,有多少人马?”

周房扬说道:“回禀大人,是直属装备部的辎重旅副旅长王林带领三千人负责押送粮草。”

寇准听了之后,突然站起,盯着周方扬与刘老五,厉声道:“你二人是玄武军团的老兵?”

“是。”周方扬与刘老五一个激灵,不觉大声应道。刘老五挺了挺腰板,又道:“小的和周头,都是去年在银州打辽贼时受了伤退下来的。”

“很好。”又问道:“这驿馆中还有多少老兵?”

“回大人话,还有一个黑狼军团的,名叫韩小石。”

“都是好兵。”寇准点点头,又问道:“听你们口音,是本地人。你们有没有家人?”

“回大人,小的一家有十余口,刘老五一家也有七八口,便都住在这大山镇。”

寇准“嗯”了一声,扫视二人一眼,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乱兵在韦平县兵变,你二人知道了,这兵变果真闹将起来,乱兵祸乱完韦平县之后,大山镇数百户人家,只怕都要没有活路。本官没什么话,只问你们愿不愿意为朝廷再出一次力,也是为保全你们家人出一次力?”

周方扬与刘老五对望一眼,二人一齐道:“愿听大人调遣。”

“那好!”寇准点点头,沉下脸来,喝道:“周方扬!”

“在。”

“某给你十名亲兵,你把住驿馆,只作没事发生。来往军民客商,不论往东往西,都不得过问。你看好这驿馆中人的嘴巴,谁敢乱说一句话,军法处置。”

“是。”

又把目光移向刘老五,喝道:“刘老五!”“韩小石!”

“在。”队伍中,一名亲兵跨出一步,单膝跪倒,与刘老五一齐应道。

“刘老五带两名亲兵,去韦平县打探消息。”

“是。”

寇准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众人忙领令退下。方走到门口,却听寇准在他们身后森然道:“莫坠了玄武军团的威名!”

“是。”周方扬与刘老五心中莫名地一种激动,大声应道,头也不回,跨出厅门。

望着周方扬等人出去,寇准又说道:“韩小石,你跟着本官,给本官带路,前往王家山镇。”

“是!”

“如今能否平定乱兵,也只有指望那王林和他的三千辎重兵了!”寇准强作笑容,喃喃自语道。此时,外间忽然响起一串沉闷的霹雳,哗啦啦雨下得更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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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平叛之私调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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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的雨是说来就来,说停就停的。寇准带着一队护卫,冒着倾盆大雨,摸黑赶了一整夜,虽然个个都淋得落汤鸡似的,可心里却只盼着这雨下再大一点,再久一点,好拖一拖运送粮草部队,也能把孙飞羽这股叛兵困在韦平县。

只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第二日天一亮,那泼水似的大雨顷刻间就收住了,到了中午,竟又是一个艳阳高挂的大晴午。大山镇与王家山镇相距不足百里,但却只有一条简陋的官道相连,暴雨过后,道路泥泞不堪,这数十里的路,寇准等人竟走了十几个时辰。不料到了王家山镇后,却没有运送粮草王林部的踪迹。

寇准心急如焚,派出近半护卫去打听打探,终于打探到有支运送粮草的队伍驻扎在王家山镇南边二十里的鸡冠山。寇准来不及休息,将就在马上胡乱吃点干粮,又向南奔鸡冠山而去。

自王家山镇至鸡冠山的官道是通衢要道,时常修葺,虽经大雨冲洗,却并不怎么泥泞,只是越往南越觉得地势险要,较之前的路也好走不了多少。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鸡冠山脚下。寇准抬眼望去,只见巨峰如屏,山岩相映,一座高山形似鸡冠,郁郁葱葱中,一河清水自幽谷蜿蜒而出,竟是个风景秀美的所在,全不闻半点金戈之声。寇准策马沿河畔而上,走了一里多地,却不见半个人影,更看不见旌旗岗哨。寇准每走得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沉着脸又走了约半里路,身后的派邓崇轩派来护送寇准的排长已按捺不住,试探着道:“这……这王副旅长是不是已经走了?”

寇准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霍地扭过头,铁青着脸,冷冷地瞪了那排长一眼,说道:“麻排长,你若不想跟着本官,尽管带着你的人回去找邓将军复命便是。”

说罢,寇准“驾”地喝了一声,使劲抽了坐骑一鞭,驱马向谷中跑去。十名暗卫紧紧跟随,那排长脸色恐慌,心知刚才他与寇准之间的对话若是传回军团长那里,他此行护送寇准不但没有功劳,而且还会倒大霉。想通了此事,他不敢再有丝毫牢骚和怨言,慌忙加鞭疾驰,带着他的人马紧紧跟在十名暗卫马后。

寇准心里其实早已在担心王林已拔营而走。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重要,他一直担心叛兵跑出韦平县,四处烧杀抢掠,祸害百姓不说,他再想追上就很难了。而这时候还见不着王林部的踪影,心里便不由得有点心浮气躁起来。驱马疾驰,狠狠地抽打着坐骑,以寇准的性格此时竟是下意识的将气全出在了那匹河套马上,打得马身上深一条浅一条的全是鞭痕。

如此又跑了一柱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寇准心中一喜,连忙策马迎上前去,却见前头三四里外山道之中一长长队伍正在赶路。不是押送粮草的王林一行,还能有谁。

寇准知道事情急迫,不能耽误,急忙对身后紧跟着他的这十名暗卫头目,本身有着少都副校军勋,正八品官品的王三豹说道:“王三豹,你速带两人快马前去,拿你们暗卫司令牌截停王副旅长,就说我有急事拜会。”

王三豹答应一声,一声吆喝,身下上好河套战马已经跃了出去。

不比周方扬这些远离京师的人,身在夏京的辎重营将士即使不知道暗卫司的存在,但也绝对能够认出暗卫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暗黑色战袍,更知道非皇族之人或者陛下最为亲近之人不能差使暗卫。所以眼见一名暗卫军官带着两名暗卫,手拿暗卫令牌快马冲过来,惊疑的同时,不但根本没有人敢阻拦,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让开了道路。

这支粮草队伍能够出动三千辎重营兵马看护,显然粮草不在少数,在这山道之中前生足足有三四里长。身在车队中间位置的王林远远看见一名暗卫军官带领两名暗卫向他跑来,突然想起自己将一部分好米倒换成次米充当军粮的事情,双腿一软,差点没有一屁股跌下马来。但紧接着他一想不对啊!暗卫司虽然恐怖,但却不会管他这些破事。即使是安全部的人恐怕也懒得惯这种贪污之事。只有李君浩的监察院才会管这事。

王林擦了一下额头汗水,心中恐惧消散大半,心神平复下来,但紧接着一想此地出现暗卫,难道有皇族中人到来,可是再一想皇族凋零,除了陛下和三位娘娘之外,便是最近传言中闯下大祸,快满三岁的公主殿下。不管是哪一位都绝不可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王林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得知是寇准到来时,王林心中却是恍然,心中暗道:“怎么将这一位给忘记了。”

…………

…………

尽管曾试图封锁消息,但韦平县有乱兵叛乱的传闻,此时还是早已传遍了韦平县附近百里范围,被传言惊扰的居民们都惊恐万状,纷纷收拾细软逃向附近州县大城,往来客商更已绝迹。除了零散从韦平县逃难来的百姓。韦平县外只余下急赶而来的寇准和王林带领的两千如临大敌的辎重兵和百名寇准身边精锐骑兵护卫正向韦平县行去。粮草则由一千名辎重兵暂时护着原地待命。

在寇准表示私调护送粮草辎重军队的后果他一律承担,且亲自书写一份书信给邓崇轩解释粮草未按时到达之后,王林毫不犹豫的便表示愿意带人过来和寇准一起平叛。开玩笑,天下间谁不知道寇准前途无量,有机会能够攀上这一位,又怎么能够错过。更何况在王林看来,此事做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而寇准此时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叛兵竟然始终没有出韦平县。

“寇大人尽可放心。”王林执鞭指着石桥,笑道:“沐水、塘水之渡口、渡船,都已在我掌握中。沐水上所有的木桥、石桥边,也都堆满了干柴、炸药,叛卒既然在最开始没有离开韦平县,此时便绝不可能再逃窜得了。”

“还是王副旅长顾虑周详。”寇准赞道,到了韦平县附近之后,他便询问过被他派来盯着韦平县情况的刘老五等人以及逃出城的一些难民,大致了解了叛卒的情况。那些叛卒此时正在韦平县城中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看眼下情况就算是要流窜,最多是进入山中散为群寇而已。

但是寇准一想到刚才刘老五给他说的话,神色异常难看,且心中少有的涌现出滔天杀机。半晌才低声叹道:“刘老五冒险混进韦平县,探得消息,那韦平县现在实是惨不忍睹!叛卒作乱后自知罪在不赦,惶惶不可终日,整日除了内哄斗殴外,便只知道残破百姓。韦平县百姓,此时盼王师之至,犹胜久旱之盼甘霖!而王副旅长你带领两千人马便是甘霖。”

王林却是一脸担忧,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寇大人,叛军虽是无用之辈,却毕竟是白狼军团整编之劲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白狼军团素有悍勇之名,狗急跳墙,我就怕这两千辎重兵难以对付……”

寇准却是一脸的自信,打断王林之言,说道:“王副旅长放心,只要按照在下所说的计策,以疑兵之计,先让叛兵摸不准我们有多少人马,然后在下便带领十名暗卫和百名朱雀军团精锐骑兵以气势震住叛兵,言称朝廷只诛首恶,余下一概赦免,送到前线抗敌,将功赎罪。以在下身份,定会让叛兵相信在下所言。而叛兵本来人心惶惶,且不少人是被那孙飞羽诓骗,定能驱动叛兵先发生内斗,并且定会有人为邀功恕罪将那孙飞羽擒拿或者杀死,到时候我再以言语诓骗叛兵缴械投降,便大事可定。所以,只要这个计划成功,王副旅长的这两千人马说不定不会经历任何战事,便能够立下此大功。”

王林听了之后,想了一下,感觉寇准所言之策成功可能性很大,且是寇准以身犯险,又不是他。便不再多言。

………

………

同一时间,韦平县城东北方向,白狼军团副军团长折御轩阴沉着脸带着一队骑兵向韦平县行去。他奉拓跋格鲁之命,擒获孙飞羽,然后带领这两千逃兵回去。只是,白狼军团之前与党进一场苦战,损失惨重,拓跋格鲁只给他五百人马完成此任务,折御轩深知这是拓跋格鲁恼怒他与张守义、王晶三人之策失败,从而致使白狼军团损失惨重,所以才派他过来,否则按照道理说应该是由白狼军团军法司司使大人过来才对。

折御轩这几天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们早已从当日战场之上找到了这两千逃兵中七名军法官的尸体,更是一路上遇见两个村子被烧杀抢掠的痕迹,知道孙飞羽带着这两千人很可能已经不是逃兵,多半是变成了叛兵。若是这样,以他五百人又怎么将这两千叛兵带回去。

第九百五十一章 平叛之坑杀千军

折御轩也想过以诓骗的方法将孙飞羽诱杀,余下叛兵便不会有多少反抗之心,可是要做到此事谈何容易。所以,虽然明白叛兵在韦平县多半没有做好事,但是折御轩还是有意识的放慢速度,因为他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

折御轩皱眉苦思,突然之前派出去的一名探马疾驰而来,向他报告了在韦平县城西面发现寇准一行,不由大喜。下令急行军,前往寇准之处,欲与后者汇合。

折御轩虽然贵为副军团长,但因为寇准身份特殊,且寇准所言之计策可行性、成功率极高,所以双方汇合之后便依然依照寇准之计而行。而对于寇准而言,有了折御轩,以及折御轩带来的五百白狼军团骑兵,拿下近两千叛兵的成算就更高了。

…………

…………

叛军显然从未想过要守城,所以寇准和折御轩便毫无阻拦的进了韦平县城,而后面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当寇准之前给王林所说那些欺骗叛军的许诺被寇准身边一百人齐声在韦平县大街上喊出时,一切果然都依照寇准所想,叛军再次发生内斗,孙飞羽被下属所杀,叛军乱糟糟的拿着孙飞羽及其三十多名心腹亲兵的脑袋主动来到寇准和折御轩眼前,丢下兵器,跪了下去。

待寇准和折御轩下令将这些人兵器全部收走,且用绳子绑起来后,众人才长长松了口气。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兵变如此轻易的便平息下来。轻点过人数发现叛军只有一千四百多人,寇准又让暗卫分开挑人进行了严格审问才弄清楚,除了死去的人之外,早有五百多人不愿意随孙飞羽烧杀抢掠的将士趁乱离开了。

接下来寇准将叛兵交给折御轩后,他开始处理韦平县里面的乱摊子。可是他看见的情景,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寇准通红着眼睛看完那一切的,身子一直都在不停地颤抖。韦平县城中被乱兵洗劫过后的惨景说是修罗地狱,亦不过如此。整座城中,到处都是惨死的无辜百姓的尸体,特别是女人占了大半,寇准甚至怀疑整个韦平县的女人从十来岁到四五十岁全部被这帮叛兵糟蹋了,一具具赤裸的女尸充斥在整个县城各处,从他们死时的情景来看,被糟蹋之后,多半是自杀的,少半时在反抗的过程中惹怒了叛兵被随手杀死,而每一具女尸旁边都会有一些男尸,看得出来这些男尸多半都是女尸的家人或者亲人,每具死尸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寇准从来没有生出过此时的感觉————无比的愤怒,无比的痛恨,无比的悲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一种五代时期的武人乱兵之祸,他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没有亲身经历过五代乱世的人,是无法理解宋朝太祖皇帝赵匡胤与开国诸贤在立国之初时便对藩镇割据、武人擅权的恐惧!有一些时候就算是天下所有的文官都贪污,也比不上一个武将所带来的残害祸乱!寇准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理解了身为武人的宋太祖赵匡胤为何建立统一的封建政权后,一定要消除中唐以来绵延两百多年藩镇割据的局面,兵灾祸乱果然是最恐怖的。

下午,寇准请王林和折御轩二人及属下几名武官议事,让王三豹在茶水里面放了迷药,将二人及二人属下几名武官全部迷倒,然后寇准派人将全县百姓召集到南城门外,又让王三豹带人将投降的全部一千多名叛兵用绳子牵着驱赶南城门前。

寇准每拉出一名叛兵,便让下面百姓指认,凡是杀过人,强奸良家妇女者、强抢百姓财物者,寇准一律下令当场处死!最后的结果是这些叛兵全部被寇准下令处死了。有叛兵喊着冤枉,说自己没有杀人。寇准也知道这其中或许有强奸过良家女子但没有杀过人的叛兵,而百姓之中也定然有出于仇恨,胡乱指证夸大者,但寇准知道被他们糟蹋过的女子全部自杀了。所以,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只要有百姓指证,他便下令处死。

兵变是一定要处死的,甚至连家属也要全部处死。但在历朝历代的历史上,数百人规模以上的兵变,便极少有全部处死的例子,往往都只是只诛首恶。而家属往往也只是被发配偏远地区为奴。眼下祥符国朝廷正是用兵之计,这一千多人的兵变,朝廷要法外开恩实在是太有可能了。这便是法不责众之道理。

但寇准绝对不能看着这些人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韦平县的惨象。这些人活着,他不知道那些无辜惨死的韦平县百姓怎么能瞑目!

“祥符国绝不能再允许任何兵变存在!”站在韦平县城头上上,看着眼前叛卒一个个被王三豹带人杀死,然后血流成河,寇准的心如岗石一样冰冷坚硬。

但是,寇准心里也非常明白,自己闯出了弥天大祸,擅调押送粮草辎重兵已是罪名不轻,何况还擅杀一千多降卒?这些叛兵自有军法部在上报给朝廷之后,遵照朝廷和陛下的指示按照相关程序,遵守相关的军法条令进行处理。寇准是绝对没有丝毫权力处理这些叛兵的。更何况这不仅仅是越权的问题,寇准这本身就是严重违法乱纪行为,这和一些自诩侠客去杀一些自认为恶人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放在后世他百分之百就是死罪。即使在如今的祥符国若是严格追究起来,他同样是死罪。

当折御轩和王林等人醒来急忙跑到南城前时,看着一千多叛卒尸体,一个个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折御轩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武将,看到寇准时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恐惧,而王林更是脸色苍白,心中只想着此事千万不要牵连到自己。若不是做这件事情的是皇帝陛下的亲子,换一个寻常人,二人都会认定这个人重则必死,轻则也会在牢狱中过下半辈子。

寇准把兵符交给王林,然后自己亲自写了一份信给邓崇轩替王林解释粮草耽误原因,之后将信交给王林打发王林带人离开继续去押送粮草。再之后,寇准平静地写了自劾的奏折,脱掉了官服,当场脱了官服,交给了王三豹,让其押送自己赴夏京。

寇准并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前程,自从成为叶尘亲传弟子后,寇准胸中便满怀抱负,原本在宋国时想成为如叶尘那般的一代名臣。跟着叶尘来到西北,成为叶尘的臣子之后,他一心想要帮助叶尘成为千古明君,让祥符国成为堪比汉唐盛世之国,他想过要彪柄史册,垂名万古,成一代名臣。

然而,此事即使他是叶尘的弟子,且此事是忠心为国,朝廷上下也多半是没有人敢上书定寇准死罪,但寇准了解自己的老师叶尘————自己如此藐视触犯国家律法,即使叶尘心中同意甚至欣赏他这种做法,可是为了杜绝再有人效仿此事,杜绝有人打着忠心为国的幌子,肆意违法妄为,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他必然是要遭受一定的处罚的,以示整个祥符国朝廷上下。

…………

…………

天定二年八月四日。

祁连山的北部山区,从前一个晚上起下起了雨。这场雨不是很大,在地势较低的地区,地面上只是积了一层薄薄的水洼。但是,这样的天气,已经令寇明禄带领安全部西域分部打探到的山间秘道更加难走。

寇明禄为了尽可能的突显他的功劳只是简单的说了这条山道是他带人打探到的,但实际上这条山道并不是他们最先打探到,而是安全部的探子追踪从凉州逃走的潘罗王,无意中发现的。想来,这条秘道是潘罗王多年让人打探,是为来日实力足够强大时染指河湟吐蕃赞普位置而准备的。

按照寇明禄派人以马速估算,这条山道路程大概这一百八十里左右,半程是山间谷道,半程则是由干河水沟自然形成的,另外还有一些人工开辟的痕迹,显然是潘罗支派人所为,但寇明禄自然都毫不客气的说是他派人所为。

即使是这样,许多地方草长没膝,甚至长满了横七杂八的灌木,说是秘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根本就没有道路。

但在八月四日这一天,这条不是道路的山道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万骑兵,朝着河湟地区的方向前进。

没错,就是一万骑兵。而且统兵大将不是杨继业,而是黑狼军团骑兵一旅旅长韩涛。

当日,杨继业召集众将在凉州召开作战会议,最终决定由此次西征部属损失较少,且表现出色的韩涛统领本部骑兵四千多人,再加强折兰军团骑兵一旅三千多人,特种大队特战营一千人,抛石机连三百人、工兵营一千人,总计万人左右,以安全部提供的秘道前往河湟地区,偷袭青唐吐蕃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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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秘道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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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涛带领一万精兵以秘道奇袭河湟地区吐蕃王国,而剩下的四万骑兵却是回援国内,不过却没有去支援兰州,而是杨继业亲率三万骑兵前往黄湾关地区防范宋国,另一万骑兵前往府州一带交由黑狼军团李光顺统辖,防范辽国。不过,这四万大军从凉州出发,还要行军一千多里,路途遥远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够到达各自预定地点。

杨继业当时综合作战会议众人讨论结果,之所以这样做,是考虑到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白狼军团与宋军黄湾关大战,党进竟然出动宋国西北边军所有的骑兵————三万精骑来伏击拓跋格鲁带领的白狼军团。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会让人感觉宋国很有可能对祥符国全面开战。不管宋国几次败于祥符国之手,杨继业都知道真正有可能让到祥符国亡国,且最为迫切让祥符国亡国的只有宋国。所以,即使宋国此次全面开战的可能性不大,也不得不防。

第二,此次皇帝陛下受了重伤,而且受重伤的过程有些诡异和蹊跷,杨继业认为他必须要在国内腹地坐镇,就近统领全国大军心里面才会踏实。

第三,以秘道前往河湟偷袭,虽然是步妙棋,但是因为是秘道,粮草供应难度太大,去的兵力太多,粮草供应根本难以满足。即使是韩涛这一万人,除了随行携带的五日份粮草之外,剩下的还要效仿契丹骑兵打法,到了河湟之后通过打草谷的方式筹集粮草。

…………

…………

因为道路所限,韩涛带领的这一万大军拖得很长。走在这支骑兵最前头的,是五十名来自特战营侦察连的侦骑,他们超出大部队十多里,谨慎的搜索前进,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会停下来,将自己隐藏在道旁的树木、岩石之后,抓紧手中的长弓、快弩。

偶尔,在这条道路上,也会有一些狩猎的吐蕃族樵夫出现,这些特战营侦骑接到的命令,就是毫不留情的射杀。尽管这些倒霉的猎户几乎不可能是敌方的细作,但这些猎户很有可能会泄露韩涛所部一万人的行踪,让河湟吐蕃人提前有了准备。

所以,这五十名侦骑兵显得十分小心。要知道行走在这条道路上,道路两旁的大山阴森森的耸立着,倘若敌军提前知道行踪,在路边的山上设伏,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毕竟,哪怕是简单的搜索道路两旁的山头也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样的话,前锋小股部队行进的速度,只怕比部队最后面的大军都要慢,这一百八十里的山道,走上五天也不见得能走完。

带领这五十名侦骑的是特战营两次立下特等战功,未经祥符军事学院培训学习原侦察班班长薛米见。他如今已经直接由高级士官晋升为都尉侦察排排长。

而在这五十名侦骑身后十里左右的,是五百名同样骑马,但手里拿着斧头、长锯等工具的工兵,他们穿着拥有工兵特有徽记的军装。在工兵营营长白兴强指挥下,熟练的砍倒、搬开道路上的树木,甚至还来得及给一些坑洼泥泞的地方铺上木板。这便是所谓的开山铺路。

在他们的身后几里,则是近万骑的大队骑兵。以及队伍最后方的,拖着抛石机和巨型弩.枪配件的牛车,负责押送他们的除了抛石机连两百人之外还有工兵营的另外五百工兵。

“连长,你说这个走法,天黑前能走出祁连山,赶到那河湟的湟源城么?”

一个三十来岁的抛石机连都尉排长抬头望了望天色,天空中下着小雨,天阴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时辰来,他低声呸了一下,说道:“这条道路安全部的人走了两来回,也拿着沙漏计算过时辰,路是难走一点,但并非走不了,我们已经走了两天了,天黑前,一定能赶到吐蕃人的湟源城。”

说完,抛石机连连长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有些寒意的雨水,朝问话的那个都尉说道:“吴进,你到后头盯紧点,已经有两辆牛车翻到沟里面去了,我们两架抛石机还没到河湟便已经算是丢了。你再看人家工兵营的那些家伙,他们负责拉运着火药,不但没有受潮,而且一辆车都没有翻。韩旅长说这次到河湟攻城主要靠我们抛石机连,昨晚上开会时我汇报丢了两架抛石机,韩连长脸色已是很难看了,再出点差错……”他的这句话都没有说完,一个下级士官小跑着过来,敬了军礼,说道:“苏连长,陈副营长请你过去说话。”

苏连长回了军礼,点点头,催着那个叫吴进的都尉排长去了,刚转身上马,朝着工兵营车队的中央驰去。

没跑多久,苏连长便已见着工兵营的陈副营长,他骑了一匹黑马,正微侧着身子,和身边的几个韩涛派来督促工兵营运送火药务必注意安全的参谋低声说着什么,见到苏连长过来,陈副营长不待他行礼参见,便说道:“苏连长,你抛石机连总共二十架抛石机,如今却还未开战便折损了两个,不是本官说你,这运送之事总体韩旅长是交给本官负责的,可是具体运送你抛石机配件的是你们抛石机连的人,但是这到最后本官还要在韩旅长面前挨训。”

“是。下官………”

陈副营长却是没什么耐心听他解释,继续说道:“还有啊!拉运你们抛石机配件的牛车是我们工兵营的,这一下也毁了两辆,韩旅长是不心疼,一声令下,扔了继续赶路。可我们工兵营就这些家当,回去之后军法部核算军功的时候,这些丢失损坏的牛车都会折算到里面。别这一趟下来,本官的一些军功都折在你们抛石机连手中了。”

苏连长被陈副营长数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不知如何辩解。此番他们受令到韩涛帐下听令,这韩涛乃是祥符国三十六名旅长里面最为优秀的几个旅长之一,不管是去年与辽军大战,还是这次西征立下军功无数,只要不犯错,迟早提升为副军团长,甚至军团长都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虽然原本不是隶属韩涛,但都只有俯首听命的份,韩涛说要做什么,便是什么。就算是韩涛制定的计划是要打下河湟吐蕃亡国都城青唐,活捉赞普,他们虽然心里觉得可能性太小,但却也无人敢有丝毫的异议。

三天以来,这条道路,虽然有一二十处地方比较棘手,但在前面五百工兵修缮之后牛车勉强是可以通行。

但是,今天的这场雨,却是谁也不曾料到的。而且,苏连长也想不到,韩涛根本不准备让他们在后面的边修路,边赶路。韩涛的命令十分粗鲁,却不容置疑——所有掉队的士兵也罢、车辆也罢,都弃之不理。道路也只是由前方工兵营的五百人粗粗修葺一下,能让车马通过就成。全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行军的速度,遇到一些麻烦的地方,五百工兵解决不了,韩涛甚至会带人亲自下马去砍树、铺路。

苏连长清楚的明白“不惜一切代价”指的是什么,韩涛的一个参谋路上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摔断了腿,韩涛冷酷无情的将他丢在了路上,只派了一名士兵护送,让其自己回凉州。可是他能不能活过这个晚上,是很难说的,因为这山中还会有野兽出没,特别是狼群,大军所过野兽早早躲开,可是两人两马那就成了野兽的目标。

但韩涛的心却似是铁做的。他既然连他的参谋都能抛弃,几辆牛车和抛石机又算得了什么?陈副营长急得跳脚,可他也只敢找苏连长来发作。连留下一些士兵在后头想办法将车修好处他都不敢。韩涛的命令是一丝都不能打折扣的。

所有跟不上韩涛行军节奏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品,都将被抛弃。

这个就是命运。苏连长毫不怀疑,如果抛石机连成为累赘,那么韩涛也会马上抛弃掉整个抛石机连。他参加了几次极度机密的军事会议,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他毕竟是祥符军事学院的学生,也全程参加了此次西征河西走廊的战争。他能够感觉得到,韩涛肯定制定了好几种作战方案,而且其中不止一种,是不包括他们抛石机连的。

可是,无论如何,苏连长都想参加这次作战,因为他们连队在此次西征河西走廊中并没有立下什么太大的功勋。在之前作战情报通报中,苏连长知道,出了这条秘道,往南十里处便是河湟吐蕃王国除了青唐城外仅有的四座城之一湟源城。

湟源城不是什么雄伟的大城池,甚至和祥符国寻常一些小县城差不多,但却也十分坚固,堪称易守难攻。因为郢成蔺逋叱带领主力去了兰州,留下的吐蕃人的防守也算得上谨慎,在湟源城城外,有零零散散的吐蕃人部落。

第九百五十三章 湟源城

因此白天的时候,湟源城的城门是打开的,偶尔这座城市还会接待一些陌生吐蕃人之外的商人,但进出的人们都会受到严厉的盘查。

这等程度的松懈是可以理解的,一座本来就不太可能被攻击的城池。无论是谁把守这座城池,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如猎犬一样时刻警醒。

不过,即使湟源城吐蕃人这样的松懈,苏连长也怀疑他们能否攻得下湟源城。因为从他们开始攻打湟源城开始,散布在湟源城附近的吐蕃各个部落的部族援军最多一天就可以赶到,快的话也许只要大半天,如果有援军赶到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攻城失败,甚至这次直取河湟吐蕃王国老巢的行动失败。他们只带了五天的粮草,路上消耗了两天,只剩下三天粮草。很可能,如果一天之内攻不下,韩涛就会放弃,那么,到时候,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发挥骑兵的特长,在吐蕃人各个部落中到处流窜,到处偷袭。而他们带去的抛石机,所有带到湟源城城下的,要么自己炸掉,要么就成为吐蕃人的战利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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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连长正在为他的抛石机被陈副营长数落的时候,几十里外的湟源城内,主控湟源城的尚波千部头领尚波玛比正在大摆宴席。他的客人是湟源城附近除尚波千部之外的七个部落的头领。

吐蕃族“角厮罗”吐蕃王国是郢成蔺逋叱一手建立以青唐城(今西宁)为中心,在河、湟、洮地区建立的半封建半奴隶、半游牧半定居形式的地方政权。

湟源城放在祥符国、宋国或者辽国只是堪比一座小县城,但是在“角厮罗”吐蕃王国却是仅有的五座城池之一。城里面人口只有五千多户,不足两万多人,不过隶属河湟城的有八个部落。其中尚波千部占据了湟源城附近半数的草原和青稞田。另外七个部落瓜分了余下的草原和青稞田地。

大约五天之前,尚波玛比收到郢成蔺逋叱的信件,在信中,郢成蔺逋叱再三嘱咐,要他切不可掉以轻心,防止祥符国的人来袭。对于郢成蔺逋叱的嘱咐,尚波玛比自然不敢怠慢,但心中却有很不以为然。他的不以为然自然是有道理的。祥符国大军来袭必然是从凉州过来,可是从凉州过来就要过天险关。先不说天险关几乎不可能被祥符国攻破,即使真被攻破,那这个过程也至少持续一个月以上,到那个时候他早就收到消息了。

此外,湟源城是没有驻军的,此次郢成蔺逋叱带领各部大半兵力去攻打祥符国兰州,三天前郢成蔺逋叱信件送来后,尚波玛比虽然不以为然,但为了表示对郢成蔺逋叱的服从,还是立即征召了三千自己族中的勇士来守备湟源城。而倘若湟源城真的遭到祥符国军队袭击,附近的七个部族都会向此增援,他们的兵力,也会成倍的增加。吐蕃王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有参战的义务和能力。不过,郢成蔺逋叱带走了大部分兵力之后,湟源城八个部族将所有成年男子都征召,也就一万兵力而已。

“那祥符国军队……若……若是真敢来,我就管叫……叫他有来………无回、无回……”尚波玛比的胞弟尚波玛毗有点喝高了,歪歪斜斜的起身,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大口,高声喊叫着:“我跟你们说……说……”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讲的内容,自从五年前尚波玛毗在祁连山中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狼,这件事情,全湟源城的人都差不多听得耳朵生茧了。

一面听着尚波玛毗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尚波玛比一面将目光落到了一个身着白裘的老者身上,那老者正低头吃着酒,不经意抬头,撞见尚波玛比的目光,惊了一下,旋即谄媚的朝着尚波玛比笑了笑。

尚波玛比微微额首,目光扫过众人,笑道:“诸位,郢成蔺逋叱大人让我们湟源城注意警惕,虽然有天险关在,祥符国的人很难到我们河湟,可是汉人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如今我们尚波千部出动仅有的三千勇士来守城,还要重修湟唐关物资银钱,以及守军的粮草,这些东西,便要靠着你们七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才算公平。”

他一开口说话,宴席上立即便静了下来,连喝多了的尚波玛毗也龇牙笑了一下,不再说话。沟施部族头领沟施东丘是一名白裘老者,此时满脸堆笑,用一种讨好的声调说道:“尚波族长客气了,给守军提供粮草的确是我们七族的本份。”

尚波玛比满意的冲沟施东丘点了点头,环视诸人,朝尚波玛毗打了眼色,尚波玛毗立即会意,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粗粗算过,修葺湟唐关所需和三千勇士一个月的粮草,各种物资折算成银子大约三万两便足矣……”

尚波玛比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七大部族头领,七人却假装没看见,低着头不吭声。岂止是尚波玛比,实是根本没有人相信祥符国大军会进攻此处。七个部族族长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所谓修葺湟唐关云云,不过是尚波玛比借机敛财而已。尚波玛比平时依仗势力强大,又得郢成蔺逋叱信任,经常在湟源城欺凌其它七个部族,这次明摆着再次敲诈七个部族。

尚波玛比见七大部族头领装聋作哑,心中恼怒,只不便发作,只得权且隐忍,目光转向沟施东丘。沟施东丘知道若是没有人带头说话,尚波玛比必然要来逼自己,但被他目光盯到,仍是嘴边的肌肉一阵抽搐,他心里肉疼得要死,可要在湟源城与尚波部作对那后果会很严重,他们沟施部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当下强忍着心中的疼痛,在脸上挤出笑容,起身谄笑道:“为郢成蔺逋叱大人效力,我们沟施部不敢后人,这修葺湟唐关,亦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那个……那个,我们沟施部就拿……就拿五千两银子!”

他话音一落,席间亦不由发出阵阵惊叹之声。尚波玛比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说话,待他口中吐出“五千两”之时,脸上亦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比他预想的数额,实是多出不少。其实三万两之数,在湟源城是有些骇人听闻,尚波玛比亦不过虚开一数目,能敲到一半,尚波玛比亦已心满意足,谁知沟施东丘一开口便出五千两,这如何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其它六个部族头领给惊到了,他呆呆的看着沟施东丘,嘴里喃喃说道:“五千两……”

这时尚波玛比却不再客气,转过头望着其他六个部族,冷笑着问道:“沟施部肯出五千两,你们其他六部呢?”

六位部族头领脸上的肉抽了好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一个部族头领咬着牙说道:“我们部族不似沟施东丘财大气粗,愿意出三千两!”

有了这二人带头,剩下的六大部族或出两千,或出三千,不多时,便已筹集到银子三万两。尚波玛比这才高高兴兴的放了众人回去。

…………

…………

此时,湟源城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尚波玛比趁此良机,借郢成蔺逋叱的势又巧取豪夺了三万两银子,正在志得意满之时,忽听到自北城方向,传来刺耳的号角声。

尚波玛比转过头,惊愕的望着屋外。

一个族兵跌跌撞撞的跑到尚波玛比眼前,颤声禀道:“族长,有敌军……敌军打来了!”

八月四日晚,整个湟源城城内,没有任何人料到祥符国大军会在这一天兵临城下。幸好这一日尚波玛比召集七个部族族长议事,沟施东丘出城回自己部族的途中,身边的一名护卫无意中发现了韩涛部大军。当时,韩涛所部大军的先锋距湟源城城已只有十二里左右。

这个夜晚,湟源城城内,人心惶惶,郢成蔺逋叱将河湟吐蕃七成兵力带到了兰州,剩下三四万人除青唐城和另外如湟源城这样的四个小城之外,便就是各个部族后留的战士。而此时湟源城只有尚波千部的三千战士。城内吐蕃人都大体知道这一点,所以得知有敌军大举来犯之后,街面上几乎已见不到人影,每一扇门都关得紧紧的,所有的吐蕃人都在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担忧。

尽管事先信心满满,但当祥符国大军真的兵临城下之时,尚波玛比才发现自己对于守城,几乎就没有任何经验————事实上他压根就从未守过城。

说是三千守军,但毕竟不是建制正规军队,只是吐蕃成年男子全民皆兵,留守的有三千来名成年男子而已。所以,最后等韩涛所部来到城外五百步外时,湟源城内聚集起来的大约只有两千三百余人,战斗尚未打响,还有近七百人不知去向。

第九百五十四章 城破

尚波玛比也没有什么守城的器械,床弩、抛石机………什么都没有。他唯一有一些的,是城头城脚的滚石擂木,还有几口大油锅。

但尚波玛比此时才猛然发觉,他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将城脚的滚石擂木搬到城墙上,还要人手搬来柴火,他的油锅才能烧得起来。可是聚集这些人手还需要时间,可是祥符国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估计很快就要攻城,他还来得及吗?

更何况,城外的祥符国大军,好像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得多。

韩涛所部甚至没有安营扎寨的意思,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安营扎寨的计划,他们驱赶着一些吐蕃百姓来到了城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一路上顺便攻破了几个吐蕃部落。此时这些吐蕃人被逼着找来一些树木枯草、帐篷,在城外点燃了十几堆篝火,以及无数明晃晃的火矩,将城外的夜空,照得通红发亮。

一到城处,抛石机连苏连长便带领他的人开始紧张的忙碌————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余的十八架抛石机的部件从牛车的卸载下来,然后组装成一架架抛石机,并且构建抛石机发射阵地。而工兵营则将牛车上的火药包小心的卸载下来,分给各抛石机。

尚波玛比以前跟着郢成蔺逋叱和汉人打仗的时候见过那玩意,知道是抛石机,可是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抛石机,而且距离五百步便想要打上城墙的抛石机。此外,他无法相信祥符国大军竟然将这种笨重的东西运到了湟源城城下。还有人在高声呦喝着,砍树锯木,那多半是在制作攻城工具。

城内城外攻守两方此消彼长的对比之下,尚波玛比对守住湟源城城突然没了底气。

湟源城城南面靠山,一条河不大不小的由西而来绕城汩汩流向东方,这条河流也成为湟源城天然的护城河,守护着湟源城城的东北两面,西面则被湟源城城扼断。所以,不经过湟源城内,就无法通往西南边的湟源城古道与湟唐关。而只有经过湟源城古道与湟唐关,才能够到达“角厮罗”吐蕃王国的京都青唐城。

这样的地形,本来是对于防守一方非常有利的,所以韩涛做足了准备,甚至为了提升一路上行军速度,尽可能的做到出其不意,韩涛用尽了手段。不过,话说回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就算再好防守的城池,如果守军没有什么准备,结果可想而知。

尚波玛比心里面有些慌乱,但他强行抑制住了想要退往湟唐关天险的冲动————因为连夜退兵,必然会在湟源城城内引起极大的混乱。不管怎么说,也要坚持一个晚上,就算祥符国大军打算连夜攻城,只要他坚守不出,对方就算赶造云梯也需要造一个晚上!而过了今晚,七大部族的援军必然会赶来,就算湟源七大部族留守的军队不敌,只要拖住几天时间,其他三座城池所属部族和青唐城军队还会来救援。

这样想着,尚波玛比心中稍微安心了一些,没有了最开始的慌乱。

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从祥符国大军中跃出一骑来,朝城头大喊着劝降的话,但尚波玛比半句也听不进去,令弓箭手一顿乱射,当作自己的回答。祥符国大军似乎没有多少劝降的诚意,很快就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城内城外,陷入一种奇怪的对峙中——双方在紧张的忙碌着,做着自己的准备。

但这种对峙的时间很短暂,很快,它就被一声抛石机发射出的火药包的爆炸响声给打断了。

抛石机连终于做好了一切射击前准备,刚者试探性的朝着城中发射了一次。

这第一次发射角度有些低了,打的距离不够,直接砸在城墙下,炸出一个丈许大的坑来。这样的一声巨响,将湟源城城中从未见过火药爆炸的军民都吓得不轻,少数士兵甚至直接双腿一软,摔在地上。但站在超过半里远的城墙上,懂一些汉语的尚波玛比都能听到祥符国大军中的怒骂,好像是在骂浪费一个火药包之类的——他们显然不甚满意这一次的发射,他看见一群人拿着几块奇形怪状的木板比划着,还有人在地上飞快的划着,好象在算数,有人高声呦喝着,将所有的抛石机都进行了一些他丝毫都看不懂的调整。

又过了好一会,好象终于调较好,突然,祥符国大军又发射了一次,轰的一声,城头某处几个士兵正欺头欺脑的把头伸出女墙去看,这一火药包刚好落在他们所在城头,尚波玛比只听到一声巨响再次传来,然后便是城头传来一片惨叫,他转身去看,却见有十来个士兵倒在血泊当中,而且他们的大半个身体都四分五裂,好不凄惨,触目惊心。

“来一些人,将他们尸首抬下去!”尚波玛比强压下心中惊惧,板着脸检视过这十几个士兵的尸体,叫来了十来个人过来,手忙脚乱的将大块碎尸抬下城去。跟着尚波玛比身边的尚波玛毗脸色惨白,颤声问道:“大哥,这要如何是好?”

“都靠在女墙后,散开一些,躲好了,怕个鸟!”尚波玛比几乎是怒声吼叫道,“这个叫火药,郢成蔺逋叱大人早就说过,我就不信,攻城的时候,他们也能放这火药武器!”

仿佛是在回应着尚波玛比,城外,祥符国大军的十八架抛石机来了一次流水线时的发射,依稀听见口令一个接一个响起,抛石机一架接一架发射,火药包一个接一个全都向着湟源城城头倾泄。在这一声声爆炸的巨响中,湟源城城仿佛都在颤抖。吐蕃人大都迷信,相信神佛的存在,这个时候城内的吐蕃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佛祖的惩罚,很多吐蕃百姓都跪下或者五体投地,祈求自己的活佛或者佛祖原谅。

祥符国攻城的火药包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城外那十八架抛石机,每次都会有三分之一的打不准,打在城外,未必真的能对湟源城城城造成多大的破坏,真正让人绝望的是面对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的束手无策。韩涛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下令让抛石机连此起彼伏,一架一架的发射,恐怖的巨响,持续不断的敲打着夜空中的湟源城。对于城中绝大部分从来不知道火药包为何物的吐蕃人来说,这是一个被佛祖惩罚的噩梦之夜。

让尚波玛比更加恼怒的是,除了已经上到城头的两千三百多战士,他派出去的聚集人手用来将滚石、巨木、烧油锅的人手竟然一个都没有来,他却不知道城内吐蕃百姓几乎全部五体投地的、非常虔诚的在祈求佛祖原谅。

尚波玛比脸色异常难看,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四周,他发现祥符国大军一时还不会派兵攻城,便想派一部分战士下去将城下的滚石、硬木搬上城头。

可是不等他将话说完,便已听到城内四处传来惊叫声,他惊讶的转过头去,一时呆住了。

湟源城城内,到处都是火光。原本无人的街上,到处都是四散逃难的百姓,哭喊声响起一片!

“城内混进来了祥符国的奸细!”此时,尚波玛毗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慌乱,“这几天城内有两个汉人商队,我安排人摸过底了,都是宋国的商人啊!”他惊慌的望向尚波玛比,却见尚波玛比嘴角都咬出血了,恶狠狠的说道:“蠢货,那祥符国皇帝就是从宋国反出去的,从宋国找几个商队当他们的奸细还不容易。”

“大势已去,撤!去湟唐关!”

几乎就在同时,湟源城城外,也是角声齐鸣,上千名祥符国骑兵丢下战马,变成步兵,簇拥着十来架简易的壕桥、云梯,朝着城墙攻了过来。

心里明明知道毫不抵抗肯定不妥,但此时无论是尚波玛比还是尚波玛毗,都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决心。两人勉强集齐了三百名精锐守兵,弃了北城,往南城逃去。

二人离开南城不过一刻钟,吱呀一声,北城的吊桥放了下来,城门也被人缓缓打开。

…………

…………

开封,宋国皇宫崇政殿,脾气越发暴躁的大宋年轻皇帝赵德昭正在大发雷霆,将手里的奏折愤愤地扔在地上,拍着桌子大骂道:“党进这样的老匹夫,便是朕信赖的股肱之臣?这老匹夫真是的朕的忠贞之臣?当朕是痴儿还是傻子,亦或真是聋子和瞎子吗?未有朕旨意便派兵挑衅祥符国,结果明明是一场大败,杀了祥符国白狼军团六千来人,西北边军却损失了一万多人。是祥符国两倍不止。丧师辱国,居然让他们写成了是祥符国主动发兵来犯,而且还成了一场胜利。若不是朕另有情报来源,还真被这老匹夫给欺骗了。”

奏折摔在跪在他面前的吕馀庆的脸上,吕馀庆脸上神情不动,将奏折捡了起来,膝行几步,放在桌上,而后又垂下一颗脸上皱纹越来越多的脑袋,任由赵德昭发泄着怒火。

三更送上,为感谢‘宫商羽丶’的慷慨万赏,特意三更——————

第九百五十五章 宋帝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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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骂一阵的赵德昭将胸中的闷气发泄了不少,一屁股坐下来,看着跪在御前自己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朝中重臣,不由心生歉意,说道:“吕相公,朕心里不快,委屈你了,来人,赐坐!”一边胆战心惊的内侍飞快地搬上锦凳,搁在了吕馀庆的面前。

“谢陛下!”吕馀庆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整衣袍,侧身在锦凳上坐了下来。自赵德昭登基为帝以来,已经快要两年,他也给赵德昭当了两年的忠心不二的参知政事,但是这两年来,可谓是步步艰辛,大宋皇权早已不复太祖皇帝当年威势,外有祥符国威胁,内有权相赵普把持朝政,皇帝手中的权力被限制得极多,先不说很多陛下的政令被老奸巨猾的赵普以各种手段挡在政事堂之外,即使陛下在他吕馀庆的帮助下,以中旨的方式强行过了赵普这一关,出了京都到了地方官府,一些地方官员却要依照赵普的意思行事,根本得不到贯彻。他吕馀庆战战兢兢,用尽了各种手段,勉强维持皇室威严,但想要与赵普封廷抗礼,却是力有不逮。眼见着陛下的皇权一月不如一月,而赵普权势日益壮大,特别是开始逐步插手军队事务,吕馀庆忧心如焚,却是无可奈何,殚精竭虑之下,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陛下息怒,臣仔细想了一下党进过往事迹,应该不敢对陛下有二心。这奏折或许………”

不等吕馀庆将话说完,有内侍来到赵德昭旁边低声说道:“陛下,张东张大人觐见。”

赵德昭眼睛一亮,说道:“快宣他觐见。”

吕馀庆知道,这位张东便是陛下的耳目。他还知道张东原本是原来华夏卫府叶尘心腹属下刘金元麾下南府一名部司使,当时刘金元奉命带南府势力从江南撤离至海外时,这位张东被陛下派去的人拉拢收买,带着一部分华夏卫府南府的人背叛了刘金元和叶尘,名义上被陛下任命为宋卫府南府总司使,但实际上只直接听命于陛下一人。这两年来,着实为陛下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情报,渐渐获得了陛下的信任。

不多时,一名双眼精光闪动的中年男子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崇政殿,向赵德昭行过大礼之后,赵德昭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张爱卿,西北党进之事是否查清。”

张东说道:“启禀陛下,臣进宫正是要向陛下禀报此事。”

赵德昭闻言一喜,说道:“快告诉朕是不是党进那老匹夫已经与赵普勾结到了一起。”

张东说道:“陛下,臣在苏州抓到了一个宫中内侍太监,名叫侯文刚。”

赵德昭愣了一下,说道:“侯文刚?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苏州?”

张东说道:“陛下明鉴,这侯文刚却是假死欺君,他是宰相赵普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暗子。”

“砰!”的一声,赵德昭气得浑身发抖,将御案上玉斧挥倒在地上,摔成两半。

“赵普老儿,欺人太甚。总有一日,朕必灭其满门。”赵德昭咬牙切齿,心中杀机如海水滔天。

“陛下熄怒!”吕馀庆和张东,以及殿中内侍全部跪了下去。

“张东,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朕。”赵德昭不想在自己心腹之臣面前失态,强压下心中怒火,沉声说道。

张东肃然说道:“陛下,臣已经查清,赵普指示这侯文刚假传陛下旨意,让党大帅发兵挑衅祥符国边关黄湾关。以臣判断,是赵普拉拢党大帅不成,将党大帅视为心腹大患而欲除之,此次假传旨意是想离间陛下与党大帅之间君臣关系,让陛下对党大帅生出猜忌,借陛下之手除去党大帅。”

“好个赵普老贼!那侯文刚是否已经招供,朕要以假传圣旨治赵普欺君之罪,将其诛杀。”赵德昭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道,脸上杀机让人心惊。此时此刻赵德昭对赵普的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对叶尘的恨。毕竟叶尘虽然当着文武官员侮辱了他,这对皇帝来说的确是难以容忍的事情,可是比起赵普想要将他架空,变成傀儡皇帝来说,后者更加让他难以容忍。

吕馀庆也是身体一震,眸中有慑人精光闪烁,看着张东。

但张东的回答却是让二人大失所望。张东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臣无能,事先没想到那侯文刚嘴中含着毒丸,臣的人找到他时,他咬破毒丸自杀了。臣刚才所说是臣顺着侯文刚来到苏州之前的踪迹一路追查,查到他曾经去过西北庆州,并且给党大帅假传陛下的密旨。所以,这一切只是臣推测出来的,虽然臣敢保证绝对与实事相符,可是赵普若是死不承认,却没有确凿证据。”

吕馀庆叹了一口气,赵德昭更是一脸失望,咬牙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扳倒赵普老贼。”

吕馀庆想了一下,突然说道:“陛下,臣知道一件事情或许可以做为扳倒赵普的一个突破口。”

赵德昭精神一振,说道:“什么事情,快快说给朕听。”

吕馀庆说道:“陛下,祥符国安全部有一位得力干将名叫唐兴武,是从我大宋投效过去的。此人是江淮楚州唐家嫡系子弟,而这唐家与赵普有着姻亲关系,我们可以治唐家通敌卖国之罪,将唐家人下狱,赵普贪脏枉法成性,想必张大人定然能够从唐家人嘴中找到赵普的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甚至私通祥符国的罪证。”

赵德昭眸中杀机毫不掩饰,说道:“朕记得那唐家也是江淮大族,唐家有三人还是朝廷官员,如今的楚州知州唐立文便是唐家长子。哼!都是赵普老贼的爪牙。只是这唐兴武?什么时候唐家有了这样一个厉害人才,先前怎么没有听说?”

吕馀庆微微一笑,说道:“臣去年年底奉陛下旨意去庆州边关与祥符国谈判,得知那唐兴武是祥符国副使之后,便派人查了一下此人,所以才知道他的来历。说起来这事还是唐家一件丑闻,这唐兴武正是那楚州知州唐立文的一个庶出子,母亲却是唐立文书房中的一个丫环。”

赵德昭一听便明白了,说道:“想必又是酒后乱性,见色起意了。”

吕馀庆道:“正是,唐兴武庶出,当时唐立文元配赵氏,也就是赵普的侄女还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女儿,赵氏妒心甚重,这唐兴武母子在唐立文府过得苦不堪言,只到五年后,赵氏得子,便是唐立文的嫡子唐兴盛了,可是那赵氏依仗有娘家人势大,依然不放过唐兴武母子,对他们仍是如奴似仆不说,派下人活活将唐兴武母亲掐死,唐兴武为母报仇,反差点被赵氏派人杀死,后来侥幸逃脱便愤而出走,游历江湖数年,曾经在洛阳书院求学,两次参加我大宋科考不成,去年远赴祥符国无意中破获辽国刺杀祥符国喻贵妃一案,立下大功,后来据说又在祥符国与辽国银州大战中居功至伟,如今已经是祥符国安全部情报司分析部部司使,且被叶尘加封男爵之位。”

赵德昭冷笑道:“赵普飞扬跋扈,想不到他一个侄女便如此狠毒。”

赵德昭心中愤恨唐家为赵普爪牙,闻听唐家的丑闻,不由龙心大悦,说道:“爱卿此计不错,便从唐家着手,那江淮楚州也勉强算是南方了,张爱卿身为宋卫府南府总司使将唐家拿下,也算是能够说得过去。此事两位爱卿下去之后近快办理。”

两人恭敬称是,吕馀庆又说道:“陛下,那党进这份奏折如何回应。”

赵德昭说道:“既然党进对朕忠心耿耿,朕便不能亏待了他,此次与祥符国一战比起以往也算是不错了,传朕旨意对党进进行褒奖,只是责令他不可擅自对祥符国进行挑衅。”

就在这时,有内侍匆匆进殿,跪下说道:“陛下,长公主进宫说有急事觐见陛下。”

赵德昭一脸意外,自从赵德芳死后,他这个妹妹便从未进过宫,听说整天待在吴越王府,即使是去年长公主诞下一个儿子,他给自己如今唯一的亲人长公主赏赐了大量的物品,长公主都没有进宫谢恩。他当然知道他这个妹妹是因为自己害死赵德芳而生气,但赵德昭对长公主却是一直格外开恩。不料,今天长公主突然进宫。

“长公主进宫,可知所为何事?”赵德昭问道。

那内侍立刻说道:“回禀陛下,小人刚听长公主提到说吴越王小世子被贼人劫走,长公主许是想让陛下帮忙下旨让各地官府和宋卫府寻找吴越王小世子。”

…………

…………

天定二年八月五日,兰州城西南边五泉山。

吐蕃的大批士兵和被吐蕃人抓捕的兰州境内的汉人百姓正沿着从安多部的武胜军到兰州一线的道路忙碌着,这条路上的运粮队或用独轮车、或用人力抗运,辎重兵来回川流不息。

第九百五十六章 要干一票大的

一些吐蕃军官模样的人还手持皮鞭,不时抽向那些他们认为偷奸耍滑的人,而被打中的人也一声不吭地咬咬牙,闷头把脚步再加快一点,道路上一片紧张的繁忙气象。

在道路东方的密林中,几个特种大队侦察兵站在一个山头上向西方望来。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去,西方的道路不过是一条在山林中若隐若现的细线罢了,至于细线上是不是有斑点,那就完全不是人的肉眼能及的了。但这他们当中带头的侦察班长装备了一个望远镜。

此时,侦察班长小心地拉伸着金属筒的长短以调解好焦距,嘴里同时不停的小声报出一系列数字:“……三辆粮车、又是两辆粮车,四个背口袋的人……”

自从玻璃终于被祥符国民事研究司造出以后,随着玻璃厂的开建,望远镜的成本下降百倍不止,祥符国各军如今连长以上的军官都会逐步配装。而如特种大队侦察班那也是一个班装备一个望远镜。

此时,这个侦察班长身边的人蹲在地上,把班长读出来的数字用铅笔不断纪录到一张小本子上,他们就这样在这山头上一站就是一天,直到日头偏西后才收拾好东西,掉头向东方走去,没有过多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这几个侦察兵在林间晃动着,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密林和峭壁,看得出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在这林子里走了几里地后,为首的侦察班长收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铁盒子,其他几个人看着他把盒子小心地平放在了手里,然后轻轻地打开了它的盖子。

“没事,我没有迷路,只是确认一下我们一直在朝东北走。”侦察班长一边让周围的人安心。一边将黑铁盒子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再次大步向前走去。其他的人也都一句话不说地紧紧跟在班长的身后。这黑铁盒子是祥符学院物理学院一名学生发明的最新研究成果,不是它物,正是技术含量并不高,制作起来其实也很简单的指南针。指南针发明出来的时候正是杨继业带着西征大军刚刚出发的时候,叶尘听说此事之后,亲自下命令让工部专利司以一千两银子的专利买下了这个发明,并且优先让装备部生产出一批给安全部和部队侦骑、探子使用。特种大队侦察班也是此次来支援兰州之前刚刚配发的。

这几个侦察兵就这样在人迹罕至的荒野森林里穿梭,偶尔会带起一两只鸟儿和野鸡、小兽的惊叫、乱窜的声音。他们从刚才的山头向东北方向走了不到十里地,面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三千人左右的营盘猛地出现在这几个侦察兵面前,它隐藏在这片密林的深处,顶上还飘舞着一张张火红的军旗。

这个营地周围有不少新鲜的木桩,一看就是刚被砍伐倒的树木。营盘周围还围绕着几百名特种大队战士,他们正在整理着成捆的木板,还有堆积如山地木桶和箱子。他们各司其职,除了各类暗哨、明哨、游动哨以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几个刚回到营地的侦察兵。

没错,此处营地正是高武阳带领的三千特种大队营区。

那侦察班长也不和旁人多话,而是拿着打探到的情报直奔中央的大营,他跑到门口和哨兵说了一声:“侦察连三班班长宋永先求见副大队长。”

高武阳很快把宋永先招了进去,宋永先仔细地向高武阳汇报了今天的见闻。然后毕恭毕敬地把他们观察到的敌情报告呈递了上去。又随便问了宋永先几句后,高武阳就让他退了下去,高武阳大帐里面有不少特种大队参谋部的参谋,这些参谋马上拿起数据开始进行计算。

“副大队长,除去今天押送粮草的吐蕃人,在武胜军的安多部的战士不会超过一万人。”

“唔。”高武阳不置可否的低声应了一声。对于将吐蕃人打败,并且赶出去,祥符国上到叶尘和朝中重臣,下到普通一兵,甚至每一名百姓都从未怀疑过。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但这个过程持续多长时间?赶出去之后如何报复?便成了关键。

高武阳深刻领会了白沧海离开时给他所说的话————尽快的将吐蕃人打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打得不留后患。高武阳深知特种大队虽然厉害,甚至在去年与辽军大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所起的作用从战略层面上甚至不比任何一个军团的小。但是高武阳也明白,正面消灭敌人始终还是需要军团的人去做。他们能做的主要还是以游击战的方式袭扰、截断敌人的粮草。可是当敌人派遣重兵,层层防范警惕之后,他们不是说就无能为力,只是所取得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这些天高武阳索性从前线战区离开,翻山越岭,来到了兰州南边,吐蕃王国的地境武胜军的地盘。来这里自然是要干一票大的。

事实上,若非是高武阳在等青龙军团的到来,让这一票大的能够有釜底抽薪的作用,他们早就行动了。

而青龙军团能够从盖朱城北面治源县绕行到兰州东南边,却是特种大队的功劳————特种大队趁着吐蕃人将注意力放在盖朱城和朱雀军团身上,并和他们对峙的功夫,从山地森林里开出了一条小路来。在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人认为上万人的大军可以通过山地森林来完成足够的补给,高武阳和青龙军团的军团长张大为也同样不指望如此,他们只要求青龙军团能携带足够几天所需的粮草就可以了,真正的充足补给自然是就粮于敌。

…………

…………

兰州城西南约六十里,徐家山。青龙军团大营。

中军大帐内。张大为坐在帅位上,不动声色的聆听着麾下诸将的讨论。此次青龙军团和朱雀军团、特种大队一起支援兰州,打吐蕃人。朝廷的命令和陛下的旨意是让的邓崇轩为主帅,特种大队长那位杀手之王身份超然,自然是另当别论,可是他张大为和邓崇轩级别一样、勋职一样,爵位也一样,就因为他年轻,在军中的资历没有邓崇轩深厚,便屈居于邓崇轩之下,听从其调遣,甚至配合朱雀军团?

张大为自然不敢对陛下的旨意有任何不喜,但是对邓崇轩却充满了各种不服。所以,他来到治源县后没有派人联络邓崇轩,而是想着打自己的胜仗,就在这个时候,高武阳派人找到了他,和他一起策划了一个略有些疯狂大胆的计划。

每天一次的例行作战会议开到中途,却听帐外有人高声喊道:“报告!”众人都怔了一下,便见一个情报参谋掀开帐门入帐,敬了军礼,大声说道:“启禀军团长,特种大队派了人过来。”

张大为猛的站了起来,众将刷的一下,紧接着全部起身,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看着张大为,后者眸中精光闪动,说道:“诸位,到我们朱雀军团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

…………

“哥哥,族长说只要郢成蔺逋叱大人将祥符国的人打败了,就一人赏赐一个汉人女子为奴。”弟弟说话的时候,眼睛中满是憧憬。

“是啊!说起来,那汉人女子真的不一样,那皮肤白的、光滑的跟什么似的,汉人女子大多都很会种地,有这样的一个女奴伺候着我,再将我们地里面的青稞整治好,那多好啊!”哥哥也是一脸贪婪和期待。

吐蕃人生活条件向来苦寒,医疗条件又差,又极不讲究卫生,所以小孩出生率和成活率极低,特别是女人的地位从小就低贱,大多活不过三十多岁,所以女人这种‘动物’在吐蕃人中向来都是稀缺的物种,弟兄几个享用一个女人,在吐蕃人中并不是什稀奇的事情。

这一对兄弟三口两口的塞下了食物,一想起可以有一个香喷喷的、白嫩嫩的女人为女奴,兄弟两人全身都充满了干劲:“不过首先是要打赢。”

“嗯,等我一下。”哥哥看着满脸带着笑容的弟弟,也囫囵吞咽着手里的食物,准备起身去搬运粮食。

站起身来以后。弟弟眯着眼看了路旁的林子一会儿,突然大声叫道:“哥,林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嗯?”哥哥满嘴塞的都是食物,他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因为蹲着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他费劲地吞咽了几下,不过失败了,被噎住后。哥哥一边拼命敲打着自己地胸膛,一边在地上满地寻找装水的葫芦。

找到了水壶之后,哥哥急不可待地打开塞子,狠狠地灌了两口,等他再回头打算和弟弟说话时,他看见弟弟已经嘴张得大大的,吃惊地看着前方,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哥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一个个也都呆若木鸡地看着东方地树林。接着又有一阵凌乱的响声从那个方向上传了过来,哥哥拿着葫芦站起身。斜着眼向林子那里看了过去。

第九百五十七章 全部杀了

哥哥拿着葫芦站起身,斜着眼向林子那里看了过去。

“佛爷啊。”

随着一声惊呼,水壶从松开的手指间滑落了下去,哥哥看着那片老林子,那据说是一片足有六十里宽的深山老林,树叶密得几乎能挡住日头,不是本地老猎户的话,进去后肯定会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没有人喜欢通过这片山林从兰州方向走来武胜军,更不用说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人了。

秋天的日光从树叶的间隙射入林中,把青龙军团官兵身上的钢甲映得闪闪发光。刚才接到探子报告走到林边后,张大为就下令士兵最后一次休息,然后披上钢甲成纵队前进。虽然对面看起来仅仅是一队运送粮草的吐蕃次兵,但张大为还是命令军队排出了战斗队形,长枪兵一个个都手持快弩,提着长枪走了出来。

走在青龙军团步兵旅后面的是工兵营。他们一路逢山开道、遇河搭桥,在山堑架设了一个又一个的吊桥,还砍伐了许多木头,用它们在密林险山中搭出了一条通道,让整个军团的步兵和骑兵,甚至抛石机连带着他们的各自的装备都得以来到了此处。

随着张大为一声令下,步兵二旅一营的士兵就把头盔上的面具放下了,他们步履坚定地走了过来,把树枝和野草无情地踩进了泥土中。这群人无声地从树林中涌上大道。虽然青龙军团一个营的将士已经做好战斗地准备,但他们对面地这群敌军看起来跟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而且他们好像都已经被吓傻了。

张大为一手握着望远镜、一手拿着一柄宝剑走上大道,此时这一小股运粮队护送粮草的三百多吐蕃士兵已经开始逃跑,可是不等他们跑远,噗嗤噗嗤声中,一个营的快弩士兵各自发射了一次,这三百多吐蕃士兵已经全部死绝。而押送粮草的寻常吐蕃人都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张大为低头看了看趴在他脚边地两个人,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年轻的兄弟,他们腿边有一个被打翻了的葫芦,还在汩汩往外涌着水,年龄稍大的那个还把年纪较小的那个紧紧抱在怀里,四只黑色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流露出悲愤和绝望的目光。

“军团长,他们必须要死,否则会泄露我们的行踪。”副军团长杨延庆一脸仇恨的看着这些吐蕃人,一想起自己二弟被吐蕃人逼死,他就恨不得杀光所有吐蕃人。

张大为看了一眼缩成一团,被围起来的六百多吐蕃人,拍了拍杨延庆的肩膀,说道:“你带一个营的人将他们全部杀了,然后跟上来。”

言毕,张大为不等杨延庆说什么,便下令除步兵二旅一营之外,其他人继续行军。很快后面传来快弩发射声和一片惨叫声。青龙军团今天碰见这支运粮队并不是他们想要劫烧粮草,而是个意外。

…………

…………

小休息的时候,主管侦察的高级参谋史海洋和几个参谋,以及特种大队派来的一名侦察班长和情报参谋围拢在一块木墩周围,弯着腰对着地图正在讨论着什么,张大为走过去的时候史海洋他们纷纷立正向张大为敬礼,张大为看了那木墩一眼,上面铺开了一张纸,还有一个头盔压着纸脚。

“史海洋,根据行军作战条例,这个时候是不许脱头盔的。”

“是。军团长。”史海洋先应承了一句,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后。他耳朵上夹着一根铅笔:“军团长,卑职也就是图个方便罢了。”

“笔可以拿在手里,头盔是不许脱下来地。”

“遵命,军团长。”史海洋从木墩上捡起了自己的头盔戴上,然后从脖子上解下了挂在胸前的指南针盒子,把它压在了那张纸的下面,然后随手又拾起靠在树根处的单筒望远镜,用它按住了那张纸的令一边。

做完这些工作后,史海洋就用铅笔指点着那张纸,也就是他们几个参谋军官刚画好的地图:“军团长,我们位于兰州城和武胜军之间,向西南大约十五里就是武胜军。据俘虏们和特种大队提供的情报所说,吐蕃人不管是从河湟筹集来的,还是宋人从秦州送来的粮草都是以武胜军为中转,送到兰州。这些粮草的护送都是由安多部负责,如今武胜军安多部如今的族长是安多高石,”

“干得好,这次行军,你当居首功。”张大为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一路上固然有特种大队的人带路,但还是主要靠几名侦察参谋作业来保持方向,和目标差出几里的距离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这个时代所有的地图都有不小地误差,何况是特种大队的侦察兵走了一躺所绘制。

这一次青龙军团是直接抛弃了粮草供应,潜入敌后的。但吐蕃人在武胜军所储备的粮食,以及正从武胜军向兰州城运送的粮食足够数万大军三个月所需,只要打了胜仗粮草问题自然不用担心了。

青龙军团步兵一旅五千人跟着杨继业去了河西走廊,至今未归。所以青龙军团此次来了一万五千人,分别为步兵二旅和两个骑兵旅。此时,步兵二旅已经全部从山林中走出,反而是两个骑兵旅这次被抛在了最后面,因为树林里的草和树枝很多。不小心的话很容易伤到了马地眼睛,所以他们只能一直小心翼翼地前进,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没法从这深山老林里出来了。

入夜前,抛石机连从林子里拖着他们的抛石机部件走了出来。因为走出的地点,比预计地点有所偏差,张大为不再继续等待。他让人叫杨延庆和步兵二旅旅长陆风云过来,对二人说道:“副军团长,陆风云,你们二人带领步兵二旅和抛石机连、工兵营一连、二连连夜出发,将这二十几车吐蕃人的粮食运走,前往之前预定作战地点大峰口。不管兰州方向来多少吐蕃军队,你们都要给我将大峰口守住。”

杨延庆和陆风云立正敬礼称是,然后大步离去。很快刚张大为点到的兵力在杨延庆的带领下,举着一些火把沿这条运粮路的东北方兰州方向夜行。

而张大为带领他的亲卫营和工兵营三连、四连则留了下来,等待两个骑兵旅。直到八月十日正午,两个骑兵旅所有人员先后走出树林。

骑兵在过山林的时候被憋得不行。现在总算上了大路了,稍作整顿后,他们纷纷跃身上马,向西南方武胜军方向赶去。那里,特种大队已经等着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武胜军和安多部。

………

………

“杨副军团长、陆旅长,前方七里外有那道山脊,便是大峰口,前面和背后各有一道横着流过的小溪,所以这山脊前后是一块开阔地。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容纳我们这五千兵力了。”小休息的时候,特种大队高武阳派来的一位侦察参谋对赶了一晚上路的杨延庆和陆风云说道。

特种大队侦察参谋汇报过地形后,杨延庆就把地图拿了出来,他看了地图后,立刻下令让步兵先加速前进:“白天遇到那队吐蕃人虽然被我们全部杀死,但他们未能到达他们的预定地点,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不怕意外,就怕万一,而这大峰口一定要掌握在我军手中,否则我们战略目标很难完成。”

命令传递下去,刚刚休息一刻钟的所有步兵便又开始沉默的开始跑步行军。而工兵营和抛石机连自然难以跟上,但也在后面以最大的速度前行。

工兵营营长马立军长久以来一直负责工兵,所以对打仗不是很了解。他见抛石机连连长刘志生急急忙忙地就要出发,就指挥工兵营两个连赶紧推着白天从吐蕃人手中缴获的二十几辆粮车跟了上去,同时还问道:“刘连长,这个地点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刘志生参加过第一期的祥符军事学院培训,又看过地图:“这山脊两边都是比较狭窄的道路,只有这里可以展开兵力,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是步兵条例上反复强调要必须拿下的。这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里面的‘地利’了。”

“哦。”马立军简单地应了一声,虽然他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条例上有,那就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了,因为他们的工兵条例也是行动的基础。

叶尘一直想将祥符国的军队全部建设成职业化的军队,所以自立国以来,他各个军团各个兵种的要求就是尽可能地专业化,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主要是通过熟悉本职工作条例来实现的。

…………

…………

“前方发现吐蕃军队!就在山背后。” 同一时间,前方步兵二旅在距离目标地点不到两里地的时候,前面探马报告说有一支吐蕃军队也从兰州方向向大峰口赶来。

“有多少贼兵?还有多远?”杨延庆紧张地问道。

第九百五十八章 抢占大峰口

如果被对方占据了大峰口,那他们就只能以纵队从道路上攻击呈横队的敌军,这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恐怕会增大攻击难度。

“至少一千,正从对面的道路上向我们开来。看不清具体人数,离山地也是两里多一点。”

“全军加速急行军。”杨延庆大吼了一声,就当先带着他的亲兵队纵马跑了起来,步兵二旅士兵们带着头盔和武器,全军一路快跑向前。

等马立军和刘志生带着工兵营和抛石机连气喘吁吁地赶到目地地的时候,步兵二旅一个营已经在山背后展开,形成了横队,另外三个步兵营的将士则席地而坐,做最后的战前休息。全旅所有的十六个巨型弩.枪班已经背着三十二架巨型弩.枪的部件登上了两边山脊,开始组装巨型弩.枪,并部署巨型弩.枪阵地。

工兵营和抛石机连来不及休息,便按照杨延庆派来的参谋指示搬用抛石机部件,并进行组装,然后部署抛石机连阵地。

“还真被副军团长说中了,这些吐蕃兵,应该是吐蕃人在前面设置的一个运送粮草的据点,白天被我们灭杀的那个吐蕃粮草队没有按时到达,所以他们是前来接应顺便查看的。” 陆风云走下山脊,悠闲地收起望远镜,对杨延庆说道。

杨延庆笑着说道:“他们的行军速度太慢了。不过人数不清楚有多少,我军不用靠近对面地林子,只要守住这条山脊就可以了。还有,他们人数要是少的话,你们也不要急着将我们兵力全部暴露,以免将他们给吓走。”

陆风云肃然说道:“副军团长放心,我步兵二旅只要是在这种地形和吐蕃人作战,末将便有信心吐蕃人来多少,死多少。”

………

………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视野之中已经一片清晰,工兵营的官兵们站在后面,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地议论着前面的情况。同时抛石机连连长正在那里为几个抛石机部件太大,而杨延庆给他们选择的抛石机阵地在两边山坡上,迟迟抬不上去急得直跳脚。

一会儿山脊上似乎传来了杨延庆的命令,只见刚才警戒的那个步兵营退后休息,另外一个之前在这侧山坡休息的步兵营的长枪步兵纷纷起立,在营连军官的带领下缓缓走上了高地,然后跨过锋线。渐渐消失在工兵营长马立军的视野里,最后他只能见到无数闪着寒光的枪杆和枪头纷纷从地平线上探出头,密密麻麻地指向天空。而山坡这边另一边吐蕃人看不见的地方,三个步兵营继续坐在原地休息,而山坡脚下,各个连队火头班的人已经开始生火做饭。

过了一会儿,那个步兵营的一千二百五十个枪尖整齐地向下沉了几沉,一批一批地降到了地平线以下,接着剩下的也都向前倒了下去,转眼间马立军就连一支枪也看不见了。他不禁喃喃自语道:“开始了,吐蕃狗上来了。”

其实这个资深工兵营长又说错了。杨延庆只是让前排的长枪兵再向前齐步走一段,然后让士兵们把长枪放平,以免影响到后面巨型弩.枪手和后几排步兵快弩的射击。

对面的吐蕃军队似乎对于在这里和祥符国军队遭遇感到非常震惊,他们似乎也意识到这里地型的价值,不过既然祥符国军队已经展开了,那他们就没法出来列阵了。杨延庆冷冷地看着对手在道路上披甲拔刀,有些乱哄哄地作着作战准备。

等吐蕃军队披甲结束后,他们就直接散到了道路两旁的树林里。杨延庆知道他们打算在树林里列成横队。然后跨越出来作战。这个企图让杨延庆只是冷笑了一下,在树林里列阵不仅耽误时间。而且会非常浪费体力,青龙军团步兵二旅所有人都保持着可怕的沉默,看着对手的身影渐渐从斜下方地树林中浮现出来,和走下半个山坡的青龙军团步兵战线还间隔着七十步左右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巨型弩.枪和抛石机当然早已经能够杀敌,只是为了不将这支吐蕃军队吓走,杨延庆并没有下令让抛石机和巨型弩.枪攻击。

而看到吐蕃人表现出远程攻击的企图后,杨延庆下令全体跪倒。对面抛射过来一些羽箭,这些抛射而来的羽箭有不少击中青龙军团长枪步兵,但却根本无力贯穿祥符国军队身上的钢甲铁铠,只是无奈地发出了一些叮当的响声罢了。

“巨型弩.枪、后排快弩,同时射击!”

山顶上的三十二架巨型弩.枪和步兵方阵中后几排快弩手发动了一次齐射,嗡嗡的破空声中,七十多步外的树林边缘就发出了一串惨叫声,不少吐蕃军队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快弩手,射击!”因为这次是在敌后作战,没有带辎重队,武器消耗之后很难补充,而巨型弩.枪数量有限,所以第一波试射之后,杨延庆不再让巨型弩.枪发射。

步兵方阵第二排和第三排总共四百名快弩再次发动了齐射,树林和溪流的交界处再次响起了撕心扯肺地惨叫声,更多地吐蕃军队摔倒在地上,因为快弩是四连发,所以被祥符国军队弩箭击中躯干的人往往全身上下中了三四支弩箭,有一部分迅速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剩下的则受了重伤满地翻滚着,无助地发出垂死的痛苦声。

两次射击以后,杨延庆注意到对手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在此时,祥符国军队的快弩进行了第三次齐射。视野里的敌人似乎仓皇向后退去。就在杨延庆的对面,一个吐蕃士兵似乎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步履蹒跚地在祥符国军队注视下晃悠了几下,然后回头抱住了一颗大树,缓缓、缓缓地坐倒在了地面上,他抱着树的手向下移动时,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宽阔的红色长痕。

吐蕃军队阵地上响起了乱七八糟的喊声,过了一会儿对面树林里又是人影晃动,祥符国军队耐心地等待着,这次吐蕃军队似乎已经认识到他们弓箭和身上盔甲防御与青龙军团相差太大,远程攻击太过吃亏,所以不打算再和祥符国军队对射了,他们在树林边缘处略一停顿,就从整条分界线上冒了出来。

无数双脚踏过那条溪流,吐蕃军队把盾牌举在身前,黑压压地向着祥符国军队压了上来,看上去他们只有一千多人的样子,比正在列队作战的青龙军团步兵营人数还要多三四百。而这也是这些吐蕃人刚才远程攻击损失了两三百人之后,依然不退走的原因。

后面的作战杨延庆不再亲自指挥,而是交给了旅长陆风云,陆风云索性将具体指挥交给了此时正在作战的步兵一营营长张江河。

随着张江河的一声令下,后面两排四百名快弩又发出了一次齐射。同时,前两排的长枪兵也在这次齐射后站起身来,准备在快弩的支援下开始肉搏。

在吐蕃人大吼下,短兵相接在下一刻便开始,喊杀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青龙军团这边密密麻麻的铁枪齐刺齐出四下,吐蕃人即使有盾牌防御,也死了四百多人,而青龙军团步兵营只死了三十多人。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吐蕃军队抛下了四百多具的尸体和一百多名伤员,剩下的八.九百吐蕃军队在统兵大将的带领下一窝蜂地逃进了树林里面去,步兵一营又用快弩进行了一次追击,把跑在后面的吐蕃军队放倒了一批。

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溪流前,那条小溪里现在也倒着十几个吐蕃军队士兵,把原本清澈的河水染上了几缕淡红色。

山腰上的前两排四百多名步兵一营长枪步兵排着整齐的横队,手中的长枪密如丛林,他们背后的三排左手提着长枪,单手持快弩的七百多名步兵也都恢复了立正的姿态,一个个都竖着快弩目视前方。

杨延庆估计对面原本有一千五到两千名吐蕃士兵,整个交战过程不超过半个时辰,对方丢下了近七百具的尸体,却只给祥符国军队造成四十多人的伤亡。前两次吐蕃人的溃败都是快弩齐射造成的,甚至都不需要采用白刃战。

杨延庆看着士兵们身上的钢甲和头上护面头盔,以及他们手中铁枪的纯钢枪尖和手中的快弩,说道:“在我们占据天时地的情况下,进行野战以吐蕃人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其实这些吐蕃人单兵战力不差,刚才轻易取胜,是他们身上的盔甲根本挡不住我们的快弩。”陆风云说道。

“听安全部情报通报说宋国给吐蕃人支援了不少盔甲武器,但显然都装备在了攻打盖朱城和守兰州城的吐蕃军队。这些在后方负责粮草的吐蕃军队刚才若是能够穿上宋军的盔甲,用宋军的弓箭,我们刚才这一战也不会这么容易。”杨延庆想了一下说道。

第九百五十九章 断了粮道和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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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刚才死伤的七十多人早已被抬到山坡后面,医疗救护队的人正在紧张忙碌的对受伤的士兵进行医治。而其他人除了警戒值班的人之外,也开始轮流到山坡下各连火头军所在排队打饭进食。

昨晚连夜行军,刚才又打了一仗,士兵们都很疲惫。吃过饭之后,他们还要抓紧一切时间进行休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截断了武胜军到兰州的道路,兰州的郢成蔺逋叱带领数万大军没有了粮草供应,又被断了退路,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吐蕃军队很快还会回来,而且再来的时候兵力必然会更多。

………

………

天定二年八月十一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杨延庆下令让工兵营在周围的树林里设置了警戒的绳索和铜铃,还在敌军来的到道路上点起了一堆堆形成纵列的篝火。

杨延庆认为敌军也需要休息,所以趁夜来袭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他还是严格遵照相关条令条例,派出了多个警戒哨,四个步兵营官兵今夜也会轮番执勤,每时每刻都会有一个营的士兵准备迎战敌军的夜袭。

在杨延庆的脚下,从南坡到山脚的西路,短短几十米的山坡上布满了七百余具尸体,这些人或躺或卧,个个身体都呈现出奇特的扭曲,他们都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狰狞不已,显然都在临死前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剧烈挣扎。

再往远处的溪水已经被尸体堵塞得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潭,溪流把其中的尸体泡得发白,并把水道两侧的青草和泥土都染成了血红色和深黑色。

一边倒的战斗下午又进行了两三次,这从青龙军团步兵二旅对面的树林里面触目惊心的场景就可看出其激烈程度。在这些树木的上下前后,有不少吐蕃军队士兵的尸首,从树林深处一直到祥符国军队战线前,吐蕃军队士兵的武器和盾牌散落得到处都是。

此时工兵营已经搭建好了临时营帐,甚至帮助医疗队的人也搭建好了野战医院,杨延庆对着工兵营营长马立军笑道:“有你们工兵营的存在,步兵也好,骑兵也罢,只要一门心思打仗就行了。”

马立军对这种赞扬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他微笑着回答道:“我们工兵营花了陛下和朝廷这么多钱,当然也要物有所值了。”

“嗯………前几天听安全部的探子说宋军也想要组建工兵部队。”杨延庆说道。

马立军哈哈大笑了几声,带着满脸的骄傲说道:“副军团长放心,工兵营可不是那么好组建起来的。”

“是啊,工兵当时的组建是陛下亲自拿出章程,又配以装备部生产的各种巧妙的工具,自有一整套绝活儿,又有自己专业的工兵训练和作战条例,却不是谁想模仿就能学来的。”杨延庆赞同地笑着点了点头,

笑过之后杨延庆又走上山脊看了看,今天的几场战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吐蕃军队通过这条路运来一两千人,然后冒着祥符国军队的远程攻击展开,最后拼死冲出来,然后又被打退………过一会又会有两千人前来送死。

看着面前尸横遍野的战场。马立军好奇地问道:“副军团长,今天这几战赢得太轻松了,我们杀敌有千人了么?”

杨延庆耸耸肩膀,脸上全是冷然杀机,淡淡的说道:“才杀了一千两百吐蕃狗,这还远远不够。”杨延庆笑着指了指下面地战场,“这些在吐蕃军队中都是战斗力偏弱的部族杂兵,明天我们应该就能遇到真正的考验了,吐蕃狗的精锐也该赶来了。”

…………

…………

“报………启禀郢成蔺逋叱大人,武胜军往兰州粮道出现祥符国一支军队,他们占据了大峰口,截断了粮道。”兰州城中,一名吐蕃探马冲入城中,一路横冲直撞,来到郢成蔺逋叱所在的原兰州知州府,进了郢成蔺逋叱所在议事厅中,跪下大声说道。

郢成蔺逋叱脸色一变,说道:“什么,大峰口被祥符国的人堵住了?”

“这多半是祥符国特种大队的人。”皇甫同在旁边也是一脸惊疑,适时说道。

郢成蔺逋叱眉头紧皱,他们当时攻下兰州城和下辖三个县城时,城中粮草却已经被祥符国守军要不烧了,要不掺杂了毒药。如今粮草一半是吐蕃人自己从河湟地区筹集,另一半则是赵普和曹玮暗中安排从宋国秦州运过来的,而这些粮草都要经过武胜军的安多部。至于兰州境内百姓家中存粮,早已被吐蕃人连人带物抢夺一空,如今却已经没有多少了。所以说从武胜军运粮是他们唯一的粮道。

“大峰口祥符国有多少人?可看清他们旗帜?”郢成蔺逋叱也不是寻常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

那探子立刻说道:“回禀郢成蔺逋叱大人,那支祥符国敌军没有发现什么旗帜,且大峰口另一边难以打探,人数预计在两千至四千之间。”

郢成蔺逋叱叹了口气,说道:“是了,多半就是祥符国的特种大队。自上次高武阳与盖朱城丁加刚里因外合以疑兵之计大败格旺多杰那个蠢货之后,特种大队便隐入山林中消失不见,我派了不少人进山都没有找到他们,不想他们翻山越岭竟然来到了我们后面。”

“对了,你们宋国宋卫府打探到祥符国援兵除了特种大队和朱雀军团之外,还有青龙军团一万五千人,如今这青龙军团在何处?”郢成蔺逋叱突然想起一事,有些不满的对皇甫同说道。

皇甫同想起最新接到宋卫府探子给他传来情报说原本在治源县的青龙军团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至今宋卫府探子还没有找到青龙军团踪迹,反而宋卫府探子近日在祥符国行事因为太过猖狂,被祥符国安全部又捕杀了不少,一下子折损了宋卫府这一年多在祥符国发展的近半探子,可谓是损失惨重。

心中一边暗骂宋卫府的白痴,皇甫同面上不露声色,说道:“在下正要向郢成蔺逋叱大人说,我大宋为策应郢成蔺逋叱大人,西北边军统帅党大帅于十日前亲自带领五万铁骑设计伏击了祥符国白狼军团,白狼军团损失惨重,祥符国折兰、黑狼和玄武三大军团还要防范辽国,所以黄湾关一带,祥符国兵力薄弱,想那青龙军团到了治源县之后,迟迟未出现,多半是又掉头回援黄湾关去了。”

郢成蔺逋叱点了点头,神色稍缓,但一想起十数天前格旺多杰以两三倍兵力与朱雀军团野战,最后惨败于敌手的事情便心中恼怒无比,禁不住骂道:“都是格旺多杰这个蠢货久攻盖朱城不下,还两次败于敌手,两次加起来让我们折损近两万人。”

皇甫同说道:“如今格旺多杰以三万人马与盖朱城丁加刚不足三千守军以及黄河边上邓崇轩的八千朱雀军团互相对峙,这些天互有胜负,虽然一时间难以打下盖朱城,但是至少稳住了局势。只要郢成蔺逋叱大人能够稳住眼前局面,我大宋党大帅带领西北边军必然不会静观其变,到时候辽国也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对了,在下得到消息,祥符国先是大军西征河西走廊,如今又三面开战,粮草已经难以为继,而那祥符国皇帝又被我们大宋刺客重伤,如今祥符国朝局不稳,人心惶惶,只要郢成蔺逋叱大人能够坚持下去,祥符国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皇甫同从宋卫府探子那里听说叶尘受刺重伤,却是毫不犹豫的在郢成蔺逋叱面前将此事揽在了宋国身上。从而又给了郢成蔺逋叱又一剂强心针,让郢成蔺逋叱坚持与祥符国周旋大战到底的决心更重。

果然,郢成蔺逋叱脸色越加好看了一些,说道:“格旺多杰那蠢货能够在盖朱城下稳住局势,并且与朱雀军团这些天大小战中互有胜负,这还要多亏曹小将军的功劳。”

皇甫同笑了笑,说道:“曹将军和在下所做之事都是表达我大宋与郢成蔺逋叱大人联盟的诚意。”

郢成蔺逋叱点了点头,注意力放在探子所说粮道被截断之事上面,想了想,说道:“如今兰州城内粮草虽然足够我吐蕃大军人马食用两个月,但是武胜军运往兰州粮道非同小可,必须要从祥符国特种大队手中夺回来。来人,传我命令让大石部和小石部各出五千人马,前往大峰口对付特种大队,将大峰口夺回来之后,估计那特种大队也难以彻底剿灭,势必又隐藏于山林之中,伺机劫烧我粮道。所以便让小石部的五千人马留下驻守大峰口,大石族五千人负责和安多部一起押送粮草。”

…………

…………

湟源城昨天飘了一天的绵绵秋雨,使得湟源城多了一股朦胧的美感,但是就在这朦胧的美感之下,人们甚至疑心昨天晚上的那场战斗到底是否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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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日月山

不过,当这座青藏高原西北边上小城的居民抬头仰望时,这一切都变得现实起来,因为城头已经都是祥符国大军的大旗。

城内三四千吐蕃成年男丁不管投降还是反抗,已经全部被韩涛下令杀死,如今城门紧闭,城内吐蕃妇孺难以离开,也不敢上街,便一个个闭门不出。

湟源城之主尚波玛比在逃往湟唐关的路上被韩涛派去的骑兵追上,苦战之后被俘。而仅有百余人把守,平时主要目的早已变成征守往来商旅关税的湟唐关天险,也在特战营翻山潜入百名好手从内于夜中突下杀手,轻易失守,被韩涛所得。

而当湟源城四周七族吐蕃部落聚集了近万留守的军队想要夺回湟源地时,令城内城外吐蕃人大吃一惊的是昨晚攻下湟源城的祥符国大军,竟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湟源城!此外他们搜刮走了湟源城内的粮草,然后一个人都没有留。

有吐蕃人赌咒发誓的说,他们是往西南的湟唐关去了,他看到那条路上有大量的旗帜。湟源城吐蕃七族这才明白祥符国大军是往他们角厮罗吐蕃王国的王城青唐城而去。他们各族有心勤王,可是他们留守的兵力本就不多,堪堪只够守着自己的部落而已。

………

………

湟源城古道,湟唐关前。

韩涛驻马仰视着眼前的这座由祁连山方向通往青藏高原深处的险关,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停留,驱马出关。待韩涛走远之后,一名武官也在关前停了下来,咂了砸舌头,叹道:“侥幸!若是没能追上那尚波玛比……”

但他的话没说完,便被身边另一名武官不以为然的打断,“苏连长,你当我们旅长没有破敌之策么?区区一座湟唐山!”

先说话的那名武官便是配属给韩涛的抛石机连苏连长,他们之前单是以抛石机发射火药包便攻下了湟源城,立下了首功,心中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旁边和他说话的,是韩涛的一个行军参谋,唤做武进修。两人早已相熟,因此说话时十分随便。

尽管对韩涛十分崇拜,但是又看了一眼前的湟唐关,苏连长对武进修的自信,还是将信将疑。这座湟唐关,其实是一座两山之间的峡谷,一道小河便经由此谷,往东南流汇聚于黄河源头。这条峡谷,长约十三四步,宽不过六七尺,当真是两骑并行,都嫌拥挤。湟唐关正扼此天险,虽然形制简陋,也不便屯兵粮久守,但果真有之前尚波玛比带领数百控弦之士逃进此关,并御守于此,却也是十分棘手的。

“按照我们旅长所说,只要过了日月山,青唐城便唾手可得。”武进修一边打马前进,一边说道。

苏连长一脸好奇,说道:“日月山………便是唐朝文成公主故事里面的日月山。”

武进修知道苏连长虽然也读过书,但所看过的书恐怕有限,笑了笑,便说道:“三百年前,唐朝文成公主远嫁西藏。唐太宗派江夏王李道宗,从长安西行,经秦州、兰州、入青唐乐都、又过湟中镇海堡,湟源日月山、青唐城,经过倒淌河最后把文成公主送入了吐蕃。这条路上多的是险要的关隘,多的是飞鸟难度的要塞,和这些地方比起来,我们祥符国的盖朱城,包括银州的大峡关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当初唐皇李世民何等的英雄,也未曾拔除吐蕃这根肉中刺,最大的原因就是吐蕃地界的地势,过于险要。”

苏连长愣了一下,说道:“那为何我们会轻易便到了此处?”

武进修说道:“我们之所以能够轻易来到吐蕃人河湟地区腹地,主要是因为从凉州以山中秘道而来。不过,即使来到了湟源,前往青唐城依然险关处处。首先从湟源城一路往青唐城都在上行,自古以来从低处向高处进攻被称之为仰攻,一道两道天堑还有可能平定,八座,十座,几十座天堑关隘,就不是人力能够胜任的。只是如今郢成蔺逋叱带走了角厮罗吐蕃王国中七成兵力,前些天安全部通报情报中说到这些天堑关隘十个九空,即使有兵驻守的那一个也因为数百年呈平,从未有外敌打到此处,便毫无警惕。而我们旅长又下令不分昼夜,且最大程度的加快行军速度,抢赶时间,甚至枪在了湟源城七个部族的信使之前。总之,若是没有以上因素,即使以我们旅长的勇武,焉敢带区区一万人直捣青唐。”

…………

…………

韩涛终于赶到了自古以来在西北便大名鼎鼎的日月山。

日月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也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地方,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唐朝那位文成公主的。

相传,文成公主远嫁松赞干布时曾经过此山。她在峰顶翘首西望,远离家乡的愁思油然而生,不禁取出临行时皇后所赐“日月宝镜”观看,镜中顿时现出长安的迷人景色。

文成公主悲喜交加,不慎失手,把“日月宝镜”摔成两半,正好落在两个小山包上,东边的半块朝西,映著落日的余辉,西边的半块朝东,照着初升的月光,日月山由此得名。

还有那一片红砂岩明明是红土经过长年沉淀最后被造山运动顶起来的,却偏偏要说这片方圆十里左右的赤岭是文成公主留下的血泪所化。而那一汪潭水明明是雪山水汇集而成的,却偏偏要说那是一片文成公主“日月宝镜”上的镜片。

总之,文成公主随手丢掉的垃圾,比如梳子都在日月山被赋予了更加神奇,更加壮阔的命运。

这是孤独而浪漫的吐蕃人无意中造成的,他们喜欢那些神奇的故事,并且会自动的发挥自己的想象来完美这些故事,而故事在人群中流传的时间长了之后,就好像变成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些故事韩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关注的是日月山有没有吐蕃驻军。

日月山位于湟源县西南八十多里,青海湖东侧,为祁连山支脉(祁连山脉的一个分支),西北一东南走向,长一在八十里,宽二十里,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最高峰阿勒大湾山,更是海拔近五千米。

此外,日月山也是自然地理上的一条非常重要的分界线,是我东方华夏王朝自古以来外流区域与内流区域、季风区与非季风区、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分界线,也是不管古代,还是后世,都是农业区与牧业区的分界线,当然也是进入真正的青藏高原必经之地。

日月山东侧是吐蕃人自己的农业区,种植青稞等谷物,虽然没有塞上江南的风光,量也是阡陌良田。而西侧是一望无际的牧场草原,草原辽阔,牛羊成群,是一幅塞外景色。山体两侧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在天下间实属罕见。日月山顶部由第三纪紫色砂岩组成,山体呈现红色,自古以来便被称为“赤岭”,

而重要的是,日月山,历来是内地赴吐蕃腹地的咽喉。早在汉、魏、晋以至隋、唐等朝代,都是中原王朝辖区的前哨和屏障。一直有“西海屏风”、“草原门户”之称。北魏明帝神龟元年,僧人宋云自洛阳西行求经,便是取道日月山前往天竺。

在历史上,日月山还是唐朝与吐蕃的分界。 两百多年前,以松赞干布为首的吐蕃雅隆部落,兼并了其他部落后,在一个叫逻些(拉萨)的地方建立了吐蕃王朝,与当时的唐王朝就以赤岭为界。如今吐蕃王朝风崩离析,分成十几个大小势力,甚至有四个吐蕃王国,而占据河湟、河州、武胜军(后世的临洮)等地的角厮罗吐蕃王国便是其中势力较大的一个。

自古以来,汉王朝和少数游牧民族之间都会在农牧区交接地带进行互市,唐朝时期与吐蕃王朝在赤岭互市就是较著名的一个。甚至当时唐与吐蕃定点在赤岭互市,以一缣易一马。唐肃宗开展的“茶马互市”,青藏高原上大批的马牛被交换到内地;内地的茶、丝绢等同时也交换到了牧区。

只是如今吐蕃人趁着唐末五代乱世之机,势力已经出了日月关,占据了河州、武胜军,还有之前的凉州,甚至包括兰州在内的整个河西走廊都一度被吐蕃人所占据。所以,日月山早已不是华夏汉王朝与吐蕃的交接处,而是成了吐蕃势力的腹地。正因此,这里已经没有了互市,也没有了驻军。

若非是之前安全部早就打探到情报,如今又是亲眼所见,韩涛都难以相信如此重要的军机要地,吐蕃人竟然没有驻军,没有建立军寨。

韩涛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一些原因,比如他认为吐蕃人之所以如此懈怠,是因为这里是吐蕃腹地,且自唐末以来这近百年来吐蕃在西北势大,从未有敌人打到这里的缘故。这个道理就和洛阳白云山也有极为重要的关口,但是宋国绝对不会在白云山中建立军寨且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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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角厮罗赞普眼中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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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笼络吐蕃人对付祥符国,赵普这次可谓是下了本钱,给在兰州的郢成蔺逋叱送粮草、送兵器,且派皇甫同和曹玮亲临险地辅佐吐蕃人对付祥符国。

此外,赵普没有忘记角厮罗吐蕃王国傀儡赞普角厮罗。事实上,只有赵普和曹彬等极少数人知道,赵普的真正目的是想除去老奸巨猾的郢成蔺逋叱,扶持比较年轻且好忽悠的角厮罗成为真正的河湟地区吐蕃王国的赞普,然后让角厮罗带领吐蕃王国向大宋称臣,这既可以成为赵普很大的一项功绩,且也比郢成蔺逋叱更容易的操控吐蕃王国对付祥符国。

为此,赵普已经定下了一系列的计划。比如让皇甫同和宋卫府刺杀司的人伺机在兰州之战稳定之后刺杀郢成蔺逋叱,还比如在郢成蔺逋叱带大军去了兰州之后,他便安排人以商队的名义给角厮罗送了不少礼物,其中包括十名汉族美女。

雪云是这十名汉人美女中的一个,本来他的姿容在这十个美女中只能排前五,但是在这十名汉人美女见了角厮罗之后,雪云却是脱颖而出,独得角厮罗的欢心,甚至将其迷得神魂颠倒。

此时,身在赞普王宫里面的雪云自花丛中走出来,冲着年轻的赞普角厮罗嫣然一笑,然后就找了一朵最大的黄色高原雪菊插在云鬓上,侧着头调皮的瞅着角厮罗,等待他开口赞扬。

在角厮罗的眼中,雪云此时的笑容比昆仑山上的雪莲花还要圣洁美丽,他这几天有时候在想,那位宋国的宰相大人怎么会舍得将如此漂亮的女人送给他。他之前的众位王妃,包括郢成蔺逋叱的两个女儿与雪云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甚至有时候不由自主的生出‘为了这个女人即使去死也愿意’的想法。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或许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和雪云认识才短短七天的时间而已。可是角厮罗却认为理所当然,甚至天经地义。

不过,角厮罗这些天心中一直对一件事情感到担忧——郢成蔺逋叱的两个女儿,他的王后和王妃对于他喜欢雪云极为不满,如今郢成蔺逋叱不在青唐,他还能勉强压制得住这两个如牛粪一样的女人,可是郢成蔺逋叱回来,若是要杀雪云,或者说想要抢走雪云,怎么办?

他虽然是赞普,可是王朝中的臣子大将和各族头领大多都是只听郢成蔺逋叱的话,都明白他只是一个傀儡。实事上,他很清楚,若非最底层的牧民和寻常士兵对他依然保持尊敬和一定的忠诚,郢成蔺逋叱早就将他取而代之,然后杀了他。

角厮罗看着雪云的娇媚容颜,将心中担忧暂时抛到了一边,说道:“这朵黄色雪菊戴在你头上,让你的美更加让人着迷。”

雪云屈身坐在软软的牦牛匹铺就的坐垫上,仰着脸一脸哀怨的瞅着角厮罗,突然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在角厮罗眼中,顿时心疼的肝肠寸断:“雪云,你怎么了。”

雪云凄婉的哭着说道:“他们都说等郢成蔺逋叱大人回来之后,妾身就会被郢成蔺逋叱抢去或者杀死。妾身就不能和你在一起。”

角厮罗那张还算英俊的面孔顿时开始充血,然后变得一脸的痛苦和一丝的狰狞,咬牙说道:“雪云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雪云一脸绝望的说道:“可是他们说你保护不了我。”

角厮罗心中痛苦的仿佛要滴血,看着雪云一脸的期盼之色,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雪云一脸哀伤的伸出双手温柔的捧着角厮罗的脸庞,一双好似让人灵魂都能够深陷其中的美眸看着角厮罗,轻轻的说道:“若是有办法让我和你在一起,你愿不愿意为此而努力,做一些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做的事情呢?”

角厮罗毫不犹豫的便说道:“我愿意,不管多么困难,即使是死,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去做。”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冲天的号角声,紧接着赞普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角厮罗不由一愣,喊道:“来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一名护卫,答应一声快速跑了出去。

号角声刚刚停歇,马蹄声变得更加急促,外面传来一些慌乱。

刚刚停歇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比第一次更加嘹亮,角厮罗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了这号角声,特别是三声号角声意味着什么————有敌人来到了青唐城外。

角厮罗感到不可思议,但很快之前跑出去的侍卫便回来向他禀报了具体情况————果然是有敌人攻到了城下,而且不是角厮罗之前想的其他三个吐蕃王国中的某一个,而是郢成蔺逋叱带大军去攻打的祥符国派来的大军。另外,负责青唐城防事务的大将,郢成蔺逋叱的心腹瞎呼告派人告诉他说敌人只有区区一万人,而他们城内还有一万大军。敌人根本攻不进来。

………

………

同一时间,青唐城北城外。

韩涛带领一万大军陈兵在两里之外,停了下来,一边进行休整,一边开始攻城前准备。

没过多久,阴沉的天空下,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在韩涛的命令下,三千骑兵下了战马,变成三千步卒,一步一喝的向青唐城推进,距离五百步时,这三千步卒突然齐声大喊:“郢成蔺逋叱带领的八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郢成蔺逋叱已死,尔等若想活命,还不投降。”

这一句话显然是之前韩涛下令让这三千人早有准备,一连大喊了三次,青唐城里面半城吐蕃人都能够听得到。

所以,下一刻,青唐城里面的人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哗然一片,有了很大的骚动。韩涛让人说的这些话在吐蕃人想来是有相当的可信度————试想,若非郢成蔺逋叱带领的八万大军全军覆没,祥符国大军又怎么会打到青唐城?

但是,青唐城守将瞎呼告不相信,因为前几天郢成蔺逋叱派人送来密信,特意交待祥符国的大军可能会从凉州穿过祁连山,来攻打河湟。为此本来有一万五千人驻守的青唐城派了五千人去支援祁连山中的天险关,加上原本五千守军,天险关已经有了一万驻军。瞎呼告去过天险关,他可以对着活佛发誓,即使有十万大军,甚至二十万大军,都难以攻破天险关。所以,瞎呼告原本是绝不相信会有祥符国的大军攻打到河湟地区,甚至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仿佛神兵天降,来到了青唐城外。

鉴于此,瞎呼告第一时间原本也是脸色一变,想到的也是郢成蔺逋叱大人是不是兵败,被人打到青唐来了。但一想绝不可能,就算郢成蔺逋叱大人八万大军真的全军覆没,但从兰州、武胜军、三延川、河州、湟源、青唐这一路上有十数个关口,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吐蕃部落,祥符国的大军绝对不可能打到青唐,更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打到青唐城下。

然而,不管有多少个不可能,眼前的实事是祥符国的大军真的打到了青唐城。

瞎呼告能够被郢成蔺逋叱留下看守青唐城,特别是看着赞普角厮罗,自然不是寻常之辈,统兵打仗是一方面,心智也是不弱的。他心念转动,立刻便猜到定是祥符国大军在祁连山中找到了一条秘道。

有了这样的结论,瞎呼告对城外祥符国三千人的呼喊恼怒之极,大声喊道:“大家休要听敌军胡说,他们是从祁连山的秘道中过来的,郢成蔺逋叱大人还活的好好的。”

这样喊着,瞎呼告还派人去城内四处呼喊,以稳定人心,但是呈平数十年的青唐城外突然来了外敌,给城内以吐蕃贵族为主的吐蕃人的冲击却是极大的,瞎呼告呼喊取得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不过,这个时候,瞎呼告已经顾不上了,因为祥符国三千步卒喊过三次之后,便又向前走进一箭之地,瞎呼告一声令下,青唐守军密集的箭雨顿时就从三个方向落了下来。

“盾阵!”

三千人是由三个营组成,三个营长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无数明晃晃的大盾就树立了起来,很快这三千人变成了三只巨型‘钢铁乌龟’。

因为除了抛石机和巨型枪弩之外,再没有带盾车等任何的攻城器械,所以韩涛特意从凉州城让每个骑兵在马上挎了一个大盾。

三个巨型钢铁乌龟依旧缓慢的向青唐城进发,与此同时,一架架巨型枪.弩被牛车拖拽着走进了青唐城,停在距离五百步左右,有了齿轮摇把装置,每三个军卒便能够负责一架巨型枪弩,而且操作极为简单,在祥符国不管是哪个兵种都会操作。

此时在一名士兵使劲的摇着齿轮摇把的力道之下,绞盘给巨型枪弩上弦,一支支儿臂粗的弩.枪被搭在滑槽上,另有一名身体最强壮的士兵握着巨型枪弩的把手,遥遥的向青唐城高大的城墙瞄准。

第九百六十二章 攻破青唐城亦或全军覆没

韩涛抽出战刀,催动战马缓缓向前,通过安全部提供青唐城守将瞎呼告性格和过往生平经历分析,瞎呼高眼见城外祥符国军队人数与他们城内守军相当,很有可能会带领青唐城内的骑兵从两翼出城冲杀过来,所以韩涛必须带着骑兵提前有所防范。

韩涛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自信满满,但实际上至今他都感觉这次的计划是多么的疯狂————一万精骑即使走的是秘道,又有抛石机火药包的帮助,但是最终面对青唐城这样一个城墙高而厚,且至少有一万守军驻守的坚城。并且不但要攻破青唐城,而且还要活捉吐蕃人的赞普。

说实话,若非是这个计划是杨继业和那位被陛下收服的弥勒教圣女上官冰云所定,韩涛简直认为就是来送死的。因为他知道,已经潜入青唐城上官冰云若是不能顺利得手,不管他能不能攻得下青唐城,最多再有两天时间,吐蕃王国各个部落都会知道有一万外敌入侵至青唐城的事情,虽然郢成蔺逋叱带走了吐蕃人七成兵力,但不要忘了吐蕃人是全民皆兵,只要是十五岁以上男子皆可上马控弦、提刀而战。以安全部的分析,得知青唐城被外敌入侵之后,两三天时间内,至少有超过五万的吐蕃大军会前来青唐城勤王救驾。

韩涛虽然知道自己带来的一万精骑战力不俗,但是面对五万吐蕃骑兵,且又是在吐蕃人的腹地,除了全军覆没的结局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可能。

而如今他们这一万人的生机,以及此次计划能否成功,便全在上官冰云在城内的行动能否得手了。

韩涛冷冷的看着抛石机连连长,肃然无比的说道:“青唐城不比湟源城,火药包只要一发射,吐蕃守军必然会倾巢而出,且拼了命的来破坏抛石机。所以你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而且必须要炸开一截城墙。”

苏连长敬礼,肃然说道:“旅长放心,下官早在凉州拿到计划时,便准备了一个特大号火药包,只是这个火药包必须要在一箭之地内才能确保一击必中,且炸开城墙。”

韩涛点头道:“很好,你们的军阵在弩阵前面,盾阵后面,所有人都会拼了命的保护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苏连长再次敬礼保证之后,便亲自带人推着三架投石机,跟在三个巨型钢铁乌龟阵后面前进。这三架抛石机都各自带着一个特大号的火药包,是为了防止其他两架抛石机被青唐城守军破坏的三手准备。

青唐城不愧是吐蕃王国京都,城头有着数量不菲的投石机,此时这些投石机也发威了,人头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由骑兵转化成的三千步卒再也顾不得头顶的羽箭,三个营长喝令一声,最前排的盾兵就将塔盾竖立起来,尽可能的将自己一方的三个抛石机保护好。

巨石轰然一声砸在巨盾上,巨盾顿时就凹陷下去一大块,有些巨石越过巨盾落在分散的祥符国士兵群里,砸在干硬的地上而后碎裂,飞溅的石块敲打在祥符国士兵坚固的铠甲上当当作响,至于直接被巨石砸中的士兵,地面上只有一滩血迹,至于尸体,则被动能强劲的巨石生生的砸碎,落得满地都是。

好在祥符国士兵早已养成令行禁止的意识,且这三千士兵又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虽然胆战心惊却没有人向后撤退一步。

这个时候,祥符国巨型弩.枪阵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足足二十个手持木槌的操作手重重的将锤子击打在机括上,嗡嗡嗡,每个巨型枪弩都接连三响,每个巨型枪弩上三支弩.枪,总共六十支弩.枪立刻离开了巨型枪弩飞向城头。

另外两名操作手立刻有条不紊的重新给巨型枪弩上弦,加装弩.枪,而后发一声喊,重新激发机括,用连绵不绝的弩.枪对城头保持不间断的压制。

然而,效果并不好,投石机扔出来的石块依旧密集,而个钢铁乌龟阵为保护三架抛石机,又不敢有丝毫躲闪,只能在背后密集的进军鼓催促中继续向青唐城城头前进。

而这个过程当中,另外十七具祥符国的抛石机也在向城头投掷更加密集的石块。

密集的巨石在半空中时有碰撞,飞溅的碎石如同暴雨倾盆。

当距离城下不到百步之遥的时候,三千人已经剩下两千八百多人,三个抛石机也坏了一架。而此时,那青唐城头的瞎呼告也终于发现了钢铁乌龟阵下面的三架抛石机,且看出了端倪,想起了传说中祥符国的恐怖火药。瞎呼告果断下令,城门忽然大开,一彪骑兵从城门里倾泻而出,密集的马蹄声甚至遮盖了战鼓的巨响。

“长枪向前!”

祥符国三个营长声嘶力竭的怒吼,盾兵竭力的将已经变形的塔盾扎进地面,后面长枪兵的长枪很快就从塔盾的枪口探出长枪,整个军阵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

巨型枪.弩也改变了策略,不再向城墙上发射弩.枪,在连长的号令下向城门口出城的吐蕃骑兵攒射。

巨大的弩.枪从苏连长的头顶呼啸而过,如同发疯的马蜂群,让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近城头的他头皮感到发麻。

二十架巨型枪.弩同时向城门口发射,威力是极为惊人的。在苏连长注视之下,刺耳破空声后,数十名青唐骑兵正在空中飞舞,他们的身体被弩.枪穿透带起,而后胡乱摇晃着被死死的钉在城墙上。

但是,不论有多少人被弩.枪带走,巨大的城门如同一个地狱的出口,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吐蕃骑兵从出口被吐出来,很快就加入了战争。

“怎么还不投射火药包?”带领钢铁乌龟步阵的一名营长大声向苏连长呼喊。

“再等等,墙后面的瓮城里还没有布满出击的吐蕃骑兵,这时候攻击效果还不是最大的,而且我们的人还要瞄准。”

两架抛石机操作手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瞄准,点燃火药包剪好长度的引信。

不得不说,看守青唐城的吐蕃骑兵是真正的精锐,此时只见他们呼啸着在战场上左右穿插,非常熟悉的用各种有效手段妄图将三个祥符国步兵战画分割成无数个小方块,虽然还没有达到目的,但只要见到步卒军阵稍有有缺陷立刻就把短矛,战斧投掷进去,造成一定杀伤。他们显然很清楚只要打开一个缺口,没了统一指挥的步兵方阵只能接受骑兵的屠杀。

而且他们显然感受到了那两三架抛石机的威胁,开始不计损失的正面冲锋,在这样强度之下,三个步兵战阵后几排手中快弩不断发射,前两排手中长枪不断刺出,虽然在短短半炷香时间内便杀伤了近千名吐蕃骑兵,但三个步兵方阵也开始摇摇欲坠。

祥符国如今的的步兵战阵已经渐渐打出了无敌于天下的气势或者说实事!

只是在这个骑兵为重的世界里,步卒即便是击溃了敌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骑着马逃跑,总不能获得一场痛快淋漓的歼灭战,如此一来,步卒的光辉总是显得那么微弱。

巨型枪弩威力过大,刺穿一个人的身体如同捅破一张白纸,有最多的情况下,甚至一支巨型弩.枪一下子刺穿了七个吐蕃人。只是如今吐蕃骑兵已经冲到了步兵方阵之前,以至于巨型枪弩已经没有办法放低视线,在战场上继续歼灭青唐骑兵。

后面十七架投石机继续向城头轰击,如果能趁机毁坏青唐城上的投石机就是最大的战果。

就在这个时候,苏连长挥手射出了一道响箭烟花,后面一直发射石头的十七架抛石机顿时换下石头,将普通型号的火药包发射了出去,然后苏连长也终于声嘶力竭的下令让靠近青唐城百步距离的两架抛石机发射。

接下来,城头的吐蕃人就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一幕,城内的吐蕃人也听到了世上最恐怖的声音,

十七块普通型号火药包有十块命中城头,带来了第一轮爆炸,漫天飞舞的碎石以及人的残肢已经将城头笼罩的严严实实。

那些乱石残肢都是从滚滚的浓烟中飞溅出来的,滚动的浓烟宛如一头食人的巨兽在肆虐延川城头。

但很快被接下来两声几乎同时出现的滔天巨响所掩盖。

暗红色的火焰一闪即逝,同时消失的还有严整的城墙垛口……

大地忽然颤抖了起来,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闷响传来,即使是两里外的韩涛身边的旗手几乎站不稳脚跟,扶着旁边的战旗才能勉强站稳。

隆隆声过后,大地停止了颤抖,远处的青唐城笼罩在漫天的尘土之中。

有过在攻打甘州城的经历,韩涛不用看那里,就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拳头大的碎石从浓烟中飞溅出来,祥符国的步兵一起举着巨盾,任凭石块叮叮当当的敲击在盾牌上,藏头缩尾的不敢和天威对抗。但是正在与他们作战的吐蕃骑兵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炸死、砸死无数。

第九百六十三章 青唐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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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留在战场上的战马已经跑的不见踪影,苏连长即使早有准备,但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他对面的那名步兵营长张大了嘴巴在吼叫着什么,他却一句都听不见………

那座高不可攀的城墙消失了………

只有遍地的碎石和半截断壁残垣,不仅仅如此,城墙后面的瓮城里躺满了青唐骑兵的死尸,他们躺在地上非常的安静,只有一两匹惊惶的战马两只眼睛和耳朵齐齐的流着血,且想要站起来,但终究还是永远的倒在了地上………

………

………

吐蕃城内百姓早已五体投地的爬倒一片,向自己心中的活佛、佛祖祈祷,即使是吐蕃骑兵也是被这犹如神迹或者说佛祖的惩罚吓懵了,一个个心神摇撼,不说士气,就连战意瞬间跌到了谷底。

瞎呼告之前准备亲自带人出城野战,所以下了城头,从而侥幸没被炸死。而他也可能是此时唯一一个还能够保持理智、清醒的吐蕃人。

不过,即使如今还近七千的吐蕃骑兵,但瞎呼告也知道这个时候让这些吓破了胆的骑兵去杀敌,只怕连平时一成的战力都没有了。所以,在他拼了命的吆喝下,最终带着五千来名骑兵冲进了内城。另外两千骑兵则被率领骑兵趁机追杀的韩涛永远地留在了内城之外。

当瞎呼告好不容易让剩下的五千骑兵稍稍恢复士气,并带着他们登上内城城墙之时,他愕然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

外城已经陷落,祥符国大军源源不断的冲入城中。攻守之战才刚刚开始不到半天时间,他便损失了五千人马,且失了外城,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让一向自视甚高的瞎呼告几欲抓狂。

好在以赞普宫为中心的内城虽小,却十分坚固,储藏了不少的粮食与兵甲。他还可以在此坚守,甚而夺回外城。但祥符国大军此时却变得十分谨慎,他们包围了内城,却并不急于进攻。瞎呼告见此,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些祥符国人想要做什么,时间拖得越久,便会对他们吐蕃人有利,因为他相信各个部落勤王援兵很快就会到来。

瞎呼告默默观察着他的敌人,想着这支祥符国军队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深入青唐真正的目的。在他看来,即使青唐城破,甚至赞普被杀,但紧接着这支祥符国大军必然会被各个部落的勤王大军围剿。听起来吐蕃王国京都被攻破,赞普也被杀或者被俘虏,可是只要郢成蔺逋叱不死,被郢成蔺逋叱带到兰州的主力还在,吐蕃王国就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而且郢成蔺逋叱还可以趁机成为赞普。

就在瞎呼告心中暗自思索时,韩涛突然跃马出阵,高声喊道:“我祥符国皇帝陛下乃佛祖座下护法天王转世,郢成蔺逋叱带兵犯我国土,杀我百姓,触犯了我家皇帝陛下和佛祖,如今佛祖赋予我军佛力,郢成蔺逋叱已经被我军灭杀!尔等吐蕃人只要将瞎呼告交出来,我等便退兵,否则我们便要让这满城人为瞎呼告陪葬。”

韩涛自身为一流高手,身怀内功,运功喊出的声音,传出很远,青唐城内百姓无不清晰可闻。

一想起刚刚那惊天动地,根本不似人间应该出现的爆炸,本来就迷信的吐蕃人顿时对韩涛所言信了几分,甚至瞎呼告麾下五千士兵中也有不少再看向瞎呼告时神色有了变化。

瞎呼告气得七窍生烟,突然拔出刀,来到两名看向他时目光有所怀疑的士兵,刷刷两刀将两人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他凶狠的目光扫过四周,没有人敢与他对视,所有士兵纷纷低下头去,瞎呼告发现自己的威名和凶名还能够暂时压制五千士兵,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瞎呼告知道他不擅长言辞,何况他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以此血腥手段镇压人心。

“瞎呼告将军,赞普叫你入宫。”一名赞普宫的侍卫来到城头,对瞎呼告恭敬行礼说道。

瞎呼告本来不想去,但一想这个时候城内吐蕃人人心惶惶,若是赞普能够站出来说上一些话,以赞普在寻常吐蕃人心中的威望,定然能够快速的稳定人心。此外,瞎呼告眼见祥符国大军此时在进一步的控制外城,一时不会攻城,便向赞普宫而去。

因为城头兵力吃紧,且赞普向来表现得软弱无能且人畜无害,所以瞎呼告对于角厮罗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瞎呼告叫来几名心腹部将交待过一番之后,便带着一队亲兵去往赞普宫。

内城外,韩涛一声令下,工兵营的人全出动到处扔掷易燃之物,以抛石机向内城门抛射安放木柴,洒上各种油料、硝石。

内城城头五千吐蕃士兵一时面面相觑。刚才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韩涛所说的话,而且就算是不了解韩涛的人,也知道祥符国大军毫无疑问并非是在虚言威胁。眼下看来,他们竟然是真的打算烧掉整座内城。

每个人都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瞎呼告身边的心腹将领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慌乱了。

青唐城内第一道火光出现的时候,瞎呼告还没有从赞普宫回来,已经快到酉末时分,天色已经全黑。大火自东城烧起,而韩涛一直率领他的部下驻兵内城之下,监视着内城吐蕃守军的一举一动。内城有南北两座城门,韩涛扼着北门,另有一名将领率领两千骑扼着南门,让瞎呼告也不敢轻举妄动。

紧接着点燃的是南城和东城,烧了不到半个时辰,三个城区的大火,已经成为一条条火龙,映照得夜空都泛出妖艳的红色。

整个内城的吐蕃人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就在这个时候,赞普宫宫门打开了,他们的赞普角厮罗在十数名侍卫的簇拥下走出了宫殿,来到了城头,然后鼓起勇气对五千士兵和全城得到消息围过来的臣民说道:“刚刚我去见了活佛,我们共同接到佛祖预示,佛祖说这一切都是郢成蔺逋叱触犯了佛祖座下护法天王,如今郢成蔺逋叱和他的同党已经被护法天王杀死,并且还连累了我们八万勇士困于护法天王的国度。可这还没有结束,护法天王的怒火没有平息,因为郢成蔺逋叱的同党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护法天王派他的佛兵来了我们青唐城。我现在会用我的虔诚去与护法天王的佛兵进行沟通,来让他们结束这一切,救下我们每一个人。大家愿意支持我吗?”

“我们愿意。”

“我们愿意。”

所有的吐蕃百姓大声呼喊,城头五千士兵也跪下了大半,只剩下瞎呼告的几百名亲卫和几个心腹部将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角厮罗。一名部将不卑不亢的问道:“赞普,瞎呼告将军现在何处?”

角厮罗说道:“他是郢成蔺逋叱的同党,自然已经受到了佛祖的惩罚。你们也是郢成蔺逋叱的同党,如今只有用你们的人头才能够熄灭护法天王的怒火。我的勇士们杀了他们,将他们的人头抛出去,我以赞普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外面护法天王的佛兵不会再伤害我们。”

“啊!”一名本来跪着的吐蕃士兵,突然暴起一刀将旁边瞎呼告的亲兵脑袋斩下。其他士兵紧随其后。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当三百个人头全部被扔下去之后,外面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祥符国士兵用早有准备的工具很快将火给灭了。

全城吐蕃人再也不怀疑他们的赞普角厮罗刚才所说的话,所以当角厮罗下令开城门时,吐蕃士兵们没有任何犹豫便打开了城门。

吐蕃人心惊胆颤的看着祥符国一万大军进了内城,然后他们又看见这一万大军的统帅只身来到他们的赞普面前,恭敬行礼,并大声的说道:“我们是护法天王派来的佛兵,来救佛子赞普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便与这五千勇士一起成为赞普的护卫。”

………

………

杨延庆带领青龙军团一个步兵旅五千步兵和一个抛石机连,以及工兵营两个连占据兰州往武胜军方向的官道上的大峰口已经两天了。在这两天中,吐蕃人组织人马对大峰口攻打了七次之多。其中包括郢成蔺逋叱从兰州派来的大石族的五千部族军队。

这次吐蕃军队在更远的距离上就受到了青龙军团地抛石机以火药包的打击。不过,通过最近的几次攻击,吐蕃军队似乎也摸清了青龙军团的抛石机有效射程范围。他们攻击方向一里多的直线距离内有四个山头要过,所以吐蕃军队会在青龙军团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整队走到祥符国军队抛石机攻击有效射程最大极限,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猛然越过山头出现在南坡,疯狂地跑向前面地北坡,躲在后面休息一会儿,再接着向下一个山头跃进。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

第九百六十四章 大破武胜军(上)

反之,祥符国军队经过这两天在此地抛石机长期的抛射,对抛石机射角、力度、火绳的长度等诸元也掌握得越来越清楚,最近这两次叛军一跃出山顶线。就会在南坡遭到抛石机连精确有力的轰击。吐蕃军队地士气似乎一次比一次更低落,到今日中午的那次进攻时,青龙军团仅仅用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再配合居高临下发射的巨型弩.枪,就完成了驱逐动作,吐蕃军队只走过了三个山头就不得不撤退,他们甚至还没能沿着道路冲下最后一个南坡以进行战术展开。

祥符国军队抛石机发射火药包轰鸣的时候,杨延庆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敌军的动向,对面那支明显担心损失过多而畏缩不前的吐蕃部族军队,如今连手中的旗帜都举得有气无力的。青龙军团每次轰击都能引起剧烈的骚动。杨延庆眼睁睁地看着几个敌军头目模样地人在斩杀后退者,但仍无济于事,面对火药包轰炸这种根本没有丝毫防护办法的攻击,吐蕃人心中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兰州城的郢成蔺逋叱已经得到消息,这些人就是郢成蔺逋叱派来的,只是郢成蔺逋叱显然错估了我们的实力和兵力人数,派来的都是战力相对较弱的部族军。”杨延庆放下了望远镜,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声。

“他们为什么每次都是几千人几千人地上来呢?”提问的人是工兵营长马立军,他们这几天也并非没事可做,他们在大峰口山坡后面吐蕃人视野难以看见的地方按照战场防御工事条例挖掘了不少沟壑。此时是他们工兵营休息时间,不少工兵营军官便站在山脊上向北张望,他们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反了祥符国军事条列————他们这些非战斗部队的官兵一般是不允许在这种时机下上战场的,但现在青龙军团上下都觉得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而是吐蕃人一次次的上来送死。所以也没有人再遵守这个条例,纷纷涌上来看热闹。杨延庆也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有看见。

“这就是为什么前天副军团长一定要带人拼了命的占据此处山坡的原因,这道路太窄,吐蕃狗一次只能出动这些人,并且不好躲闪。人数再多不但没有用,反而不好撤退不说,还容易被我们的火药包轰炸或者被巨型弩.枪穿了糖葫芦。”杨延庆看着对面的几座山峰。蜿蜒地官道在上面几起几落,虽然吐蕃军队在北坡的时候能够安全地避开青龙军团的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但这种起伏的地形也拉长了他们的移动距离,每次吐蕃军队走到南坡的时候都会受到祥符国军队的轰击。而吐蕃军队的移动主要还是在这些可见地道路上,因为他们不可能披坚持锐的脱离道路攀爬悬崖前进,更难以长距离地在树林里高速移动。

步兵二旅旅长陆风云笑道:“看来只要补充足够的火药包和弩.枪就够了。”

“不可大意。”杨延庆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显然是吐蕃部族军队里面的战力最弱之辈,等郢成蔺逋叱反应过来之后,定然会派遣精锐过来,那时………”杨延庆说着又举起望远镜向北方看去,咧着嘴沉声说道:“那时就会有一场真正的战斗。”

………

………

武胜军东北方向三十里一处隐蔽山谷之中,张大为带领的青龙军团两个骑兵旅的临时休息处。

“启禀军团长,特种大队传来消息,安多部除武胜军寨本部族之外,其他五个分部落特种大队的人手都已经布置妥当,只要我们这边一动手,他们立刻也会动手,保证安多瞎搞不会有任何援兵。”一名情报参谋来到张大为面前敬礼说道。

张大为脸显喜色,说道:“很好,安全部最新情报是什么?”

情报参谋说道:“回禀军团长,安全部说他们在武胜军寨中吐蕃人抓捕来的一万兰州百姓中安插了一些好手,只要我们动手,他们也会从内部生乱子。”

张大为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全军集结,准备出击。”

张大为的命令被传令兵以旗语传下之后,一群群的士兵手执武器牵上自己的战马,跨马而上,一盏茶时分,一个个方阵便整齐地排列在张大为的面前。

张大为目光扫过全军,大声说道:“兄弟们,武胜军是吐蕃人粮草、军资、辎重库存地,副军团长成功将安多部两千押送粮草军队挡在了大峰口以北,特种大队又会缠住安多部在各个分部驻点的三千人,如今武胜军内只有吐蕃安多部五千驻军和我们万名被掳来的百姓,我们立即出击,突袭武胜军,将吐蕃狗杂种屯集的物资一把火全烧成灰,让兰州城的吐蕃狗哭去吧!哈哈哈!全军出击!”手里大刀一挥,前锋营率先拨马便行。

………

………

武胜军。

站在低矮的城寨墙上,安多瞎高忽然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想了一下,叫来一个名叫安多傻比的心腹属下问道:“那些从兰州掳来的奴隶还平静吧?”

“这些奴隶恭顺得很。”安多傻比得意地道:“族长放心,属下调派了五百人专门看守奴隶营,属下有过交待,若是那些贱奴敢有什么异动,儿郎们手中的刀箭可不是摆设。”

安多瞎高满意地点点头,但还是感到有些不放心,想了一下说道:“吩咐下去,向四周派出十组斥候,还有武胜军的防卫还要加强,巡逻队加倍,做好发生意外的准备。”安多瞎高一边说,一边在亲卫簇拥之下下了城墙。

“是,族长!”安多傻比恭敬地鞠躬道。

此时,看似平静的武胜军奴隶营却是暗滚涌动,几个汉子正偷偷摸摸地摸到一个个的奴隶营地。

“贾大哥,你怎么来我们这里了?小心被抓住,那可是要砍头的,最轻也要被抽二十鞭子。”一个年轻的奴隶看到贾体剑竟然摸到自己这一队奴隶中来,顿时大吃了一惊。

贾体剑来武胜军并不久,他本身是安全部的一名金牌探子,前一段时间借武胜军大举向兰州城下运送器械粮草,找了一个机会,在途中混了进来,居然没有被发现,这也是被抓捕到这里的兰州百姓一向平静恭顺,让这里的吐蕃看守者丧失了一定警惕,看守比较松懈,连最基本的清点名册都没有做,贾体剑等人来到武胜军奴隶营后,便开始偷偷地四下联络,很是聚拢了一批人。

“刘老弟,知道吗?陛下派大军大败吐蕃狗,大军很快就要来救我们了。”贾体剑兴奋地道。

“真得吗?”刘成树脸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贾大哥,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刘成树本是兰州人,家里小有田地,比一般人的家境要好得多,也读得起书,本来准备要在明年考祥符学院的,但没有想到吐蕃大军一场入侵,将他掳了来,家里的人杀了一个一干二净,对吐蕃人的仇恨那是到了骨子里。这近一个月的奴隶生活让这个白面书生已是大为改变,蓬头垢面,神色之中满是风霜。

贾体剑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不瞒兄弟你说,我是自愿混进来的。”

刘成树吃了一惊,还有人自愿到这里到奴隶,但贾体剑接下来的话让他便释然了。

“我是朝廷安全部的人,是前些天混进来的,我已接到消息,就在这一两天,我们的大军便会来攻打武胜军。”贾体剑紧紧地盯着刘成树眼睛,如果刘成树的神色稍有不对,自己便暴起发难,将他干掉。

刘成树脸上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便露出欣喜若狂之色,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道:“贾大哥,你真是安全部的人?”

贾体剑嘿嘿一笑,说道:“没错,我是安全部的人,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干?”

“干什么?”谢科道。

“等大军进攻武胜军的时候,我们从里边闹将起来,接应大军攻打武胜军。”贾体剑道。

“干,为什么不干?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这些天杀的吐蕃狗,杀了我全家,我与他们誓不共立于青天之下。”刘成树咬牙切齿地道。

“好,可是兄弟要想好了,这可是要玩命的,弄不好就会死。”

“死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样活着跟死有什么两样?”刘成树握紧拳头,恨恨地道:“只要能杀死这些吐蕃狗,我什么都愿意干。”

贾体剑满意地笑道:“好,刘兄弟,你去联络一些人,要绝对可靠的,到时听信号,看到我那边乱起来,你这边便同时发动。”

刘成树用力地点点头。

贾体剑拍拍他的肩,转身又偷偷地摸向下一个目标所在。奴隶营一万多人,五百多个士兵根本无法看护,只能站在高高的哨楼上警戒,这对于身为金牌资深谍者贾体剑等人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大破武胜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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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张大为率领一万骑军正向着武胜军急赶。

“张将军,我们特种大队已经将对方的哨探全部扫清,正扩大搜索范围,力争让武胜军的安多部吐蕃人在最后时刻方知晓我军的突袭行动。”特种大队派来联络的情报参谋张学文策马走在张大为的身后,故作矜持的说道。

张大为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拿下武胜军,断了吐蕃狗的粮草,灭了安多部,你们特种大队虽然不是主力,但却是立下头功。”

不等张学文说话,旁边安全部负责与青龙军团联络的一名官员说道:“下官还有一事要向张将军汇报,我们安全部在武胜军安多部已埋了钉子,在张将军带人袭击武胜军时,钉子便会发动,鼓动那里吐蕃人从兰州掳来的上万我国百姓造反暴动,这样一里一外,以青龙军团铁骑强悍,当能一举拿下武胜军。”

张大为惊讶地道:“你们安全部竟然早在武胜军有了布置?”

安全部的联络官员笑道:“吐蕃人占据了兰州之后,我们胡大人便派情报司使冯大人亲自来到兰州附近,冯大人在那个时候便安排人混入了吐蕃人从兰州掳到武胜军的百姓之中。前日冯大人得知张将军和高副大队长的计划之后,便已经以特殊渠道手段与潜藏在武胜军里面的钉子取得了联系,并给他们下达了全力配合张将军攻打武胜军的命令。”

张大为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心想安全部倒是人才济济,只是如今武胜军这块‘大蛋糕’的军功除了特种大队之外,又被安全部分走了一些:“有特种大队和安全部的鼎力支持,我青龙军团当能一战而拿下武胜军。”

…………

…………

凌晨,睡了一个好觉的安多瞎高爬了起来,一夜无事,让他也有些自嘲地想着自己实在是有些神经质了,吩咐亲卫准备早饭,这些天一直没有吃上一顿好的,今天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手抓牦牛肉了。

“把昨天派出去的斥候找来,我有事吩咐他们。”他想了一下,又对亲卫吩咐道。

手抓羊肉很快便端了上来,倒上一杯酒,正要大快朵颐之际,亲卫却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族长,昨天派出去的斥候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当的一声,安多瞎高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昨天自己派出去了数十名斥候,居然没有一个人回来?出事了!安多瞎高猛地站了起来,如果三五个没有回来,也许是事出有因,但几十个全都没有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自己莫名的感觉没有错。

安多瞎高正要下令,突然外面陡地响起凄厉的号角声,安多瞎高慌忙跑到屋外,便看到亲卫已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慌张的说道:“族长,不好了,不好了,大队敌军来袭!”号角声中,武胜军里的吐蕃士兵全都动了起来,顶盔带甲,给战马佩戴鞍具,一片慌乱。

安多瞎高脸色煞白,来得好快。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问道:“多少人马?”

“最少有一万以上,全是精骑!”亲兵也是打老了仗的角色,凭着远处激起的烟尘,便大致判断出人数的多寡。

“走,我们去看看!”安多瞎高迈开大步,向哨楼奔去,爬上哨楼,远处的骑兵已是清晰可见,青龙军团军旗和一面‘张’字旗正在迎风招展。“是青龙军团的张大为!”

对面的骑兵越发近了,万千马蹄敲打着地面,这边竟也感到地面微微在颤抖。

“传我命令,三千人上到城寨之上守城,另外四千人上马在城寨之后,随时听我命令冲杀。另外,燃起狼烟烽火,向各个部落求援。”安多瞎高稳住心神,大声下令,身边数名亲卫答应一声,下了城墙,飞奔上马去传令去了。

“若是野战,我们七千人难以匹敌,但是我们七千人守城,你张大为一万骑兵就能破城?”

这样想着,安多瞎高突然想起那一万从兰州掳来的奴隶,又下令道:“给安多傻毕传令,让他驱赶那一万奴隶们来守城墙,让他们站在墙上,我倒要看看,青龙军团会不会连他们自己的百姓一起杀!”

“是!”亲兵匆匆地跑了下去。

青龙军团已冲到了距武胜军里许外,速度减缓,渐渐地停了下来,张字大旗下,几个将领模样的人交头接耳,像在商量着什么,安多瞎高知道,对方这是在让马缓气,不需片刻功夫,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便要开始了,回头看向城内,几堆狼烟已燃了起来,他相信只要他坚持半天时间,便会有援兵到来,虽然他们安多部分布在武胜军城寨外的骑兵也就三四千人,但是也能够牵制很大一部分青龙军团兵力了。

对面青龙军团,张大为看了一眼简陋的武胜军城墙,冷笑一声,“如此低矮城墙,可一鼓而下,那个营敢去第一个冲锋?”

八个营长心中都非常清楚,拿下武胜军只是迟早的问题,而第一个攻城,那便是头功。

这边正争抢着由那个营率先进攻,武胜军城寨中吐蕃人营地里却出了大乱子,张大为忽地发现对方营里起了骚动,内里杀声震天,火光四起,不由看向安全部联络官员。

安全部联络官员精神一振,笑着说道:“张将军,我们安全部的弟兄已经发动了,请马上攻击吧!”

张大为大喜,一挥手,喝道:“骑兵一旅一营进攻!”

被点到的营营长一声咆哮,带领自己营里面一千多人马当先便冲了出去。其他营紧随其后。

武胜军营地里出了大乱子,其因便是安多傻毕率了百多人驱赶万民祥符国百姓上城当肉盾。

上万名奴隶冷冷地看着安多傻毕,却没有一个人动弹,安多傻毕大怒,霍地拔出刀来,一步步逼近这些手无寸铁的祥符国百姓,喝道:“想作死么?你,出来。”被点到的那个人猛地向后一缩,却不肯听话出列。

看到以往温顺的奴隶居然敢反抗,安多傻毕顿时大怒,一跃向前,老鹰抓小鸡般地将那人提了起来,抬手便一刀劈下。

人群里的贾体剑一跃向前,单臂一架,挡住安多傻毕的腰刀,手在腰里一抹,已多了一柄长约数寸的小刀,哧的一声便扎入了安多傻毕的腰眼里,同时大喊道:“老乡们,这些蛮子要杀我们了,与他们拼了,外面我们的军队已经来了,冲出去就能活啊!”一边狂喊,一边用手里的小刀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扎。

此时,贾体剑的同伴和事先联络好的一批人都同时鼓噪起来,一万民百姓顿时大乱,有向回跑的,有向前冲的。也是活该安多傻毕倒霉,他本领也自不弱,但万万想不到这些奴隶居然奋起反抗,再加上贾体剑是安全部的金牌探子,身手不弱,两人一个蓄谋已久,一个猝不及防,一交手便送了性命。

看到安多傻毕被捅成了一个血人,那大汉兀自拿着小刀扎个不停,安多傻毕的手下在一呆之后,纷纷拿刀执枪冲了上来,刀砍枪刺,瞬间便放倒了几人。

“大伙打倒他们,抢了他们的武器,不然我们全都得死!”贾体剑大喊,顺手拣起安多傻毕的腰刀,一个旋身,便又劈倒一名吐蕃兵。同一时间另外十几名安全部的探子也纷给出带头发难。这万民百姓眼见有人带头,顿时胆气大增,心中的仇恨驱使着他们冲向那数百吐蕃士兵。

“杀吐蕃狗啊!”人群中爆发出如雷般的吼声,万民祥符国兰州城的百姓在十多名安全部探子带领下一涌而上,顿时将数百多人的吐蕃士兵给淹没了。

趁乱中贾休剑和另外一名金牌探子身形闪动,窜出人群,在一角落隐蔽处挖出一大包火药包,趁乱潜向城墙。

安多瞎高手脚冰凉,看到营里乱成一片,到处都是祥符国百姓在奔跑,纵火,和士兵殴斗,惨叫声,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忽然都消失在他的耳边,一阵天旋地转,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旁边的亲卫一把扶住他,关切道:“族长,你怎么啦?现在怎么办啊?”

安多瞎高咬牙道:“安多傻毕那个蠢货,传我命令,让城门口那四千人去冲锋,给我将这万名祥符国百姓全部冲杀了。”

亲兵答应一声,正要去传令,不料就在这时,轰轰的两声巨响,安多瞎高只感觉脚下一阵抖动,脸色大变中,转身看去,却见他左右两边两百步外的两半截城墙直接倒塌。安多瞎高只感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

“敌人是有备而来,野战我们这点人手也不是青龙军团的对手,传令召集所有我们还能召集起来的士兵,我们冲杀出去。”安多瞎高苦涩地道,原本死战的决心已完全消失。

“是,族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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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 安多部灭族

张大为忽然觉得很没劲,因为他正鼓足干劲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先是武胜军两截城墙被炸的倒塌了,紧接着没过多久一处城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批批衣衫滥缕的百姓疯子一般地冲出来,而那大开着的城门也为他们省去了攻打城墙的时间,一马当先带人冲进武胜军的张大为没有碰到任何有力的抵抗,七千名安多部精兵居然成了散兵游勇,完全没有碰到任何有组织的兵力,劈杀一阵,随着大队人马的冲入,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对手了。

安多瞎高只召集起了不到两千人,其余的人马全被冲乱,不知去向。

安多瞎高死死地盯着战场,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空档,毫不犹豫,他立即下令:“走,从西边冲出去!”两千蓄势已久的人马一声呐喊,同时冲了出去。

张大为冷笑一声,不等他下令,两名旅长同时带着麾下部分人马嗷嗷叫着追了上去。显然他们都知道此战最大的功劳只剩下安多瞎高和这两千人马了。不过,不等两名青龙军团两名骑兵旅长带人追上去,一身爆响传来,只见跑在最前面的安多瞎高连人带马被炸成了数截。而紧跟在安多瞎高后面的十数骑兵的人和马也被炸伤,最主要的是战马受到惊吓,乱跑乱窜,两名旅长趁机带人围了上来,挡住了这两千吐蕃骑兵的逃路。

喊杀声四起,半炷香之后,两千来名吐蕃骑兵便被斩杀大半,只剩下五百多人最后跪下投降。

………

………

同一时间,高武阳带领的三千特种大队战士便如同一道洪流,席卷而过,百里之内的安多部的各个小部落被清扫一空,高武阳下令对于这些部落的战士是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绝不放过,但对于普通的吐蕃牧民百姓,则统统放过,不过却抢光了他们的粮食,杀光了他们的牲畜,烧光了他们的帐蓬,然后任由他们像河湟地区吐蕃王国的腹地深处逃去。数天来,逃往青唐城方向的安多部百姓不下七万,且大都为老弱妇孺。

这些小部落最多只有千帐上下的人口,在高武阳带领的三千特种大队面前便如同草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而且事出突然,再加上这些部落中最大的部落战士也才近千人,且又毫无准备,所以完全一触即溃,落到了任由特种大队屠杀的境地。而且双方在装备上相差也太大,特种大队清一色的钢甲钢刀、快弩,而这些部落战士们大都只有简陋的皮甲,手中的武器也不知用了多少年,要论起吐蕃人中能与祥符国或者宋国在装备上一较上下的,也只有郢成蔺逋叱的直系部队和各大部族少部分嫡系部族军队,至于寻常的吐蕃部落,装备相差是很大的,更何况祥符国如今的武器装备甚至已经超越了宋国和辽国。

“痛快!”高武阳高踞战马之上,看着远处吐蕃鼠窜的吐蕃牧民,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前些天他们来到兰州境内,看见被吐蕃人烧杀抢掠,掳夺人丁之后的百姓凄惨样子,早已窝了一肚子的火,特别是一想起白虎军团被安多部以诡计坑骗,几乎全军覆没,心中更是杀机无限。

此时,他们的前方一个部落的营地正燃着熊熊大火,黑烟遮天蔽日,而遍布各地的尸体更是体现了这个部落曾进行过顽强的抵抗,实事上这个部落是安多部除武胜军本部之外最大的一个部落,所以高武阳亲自带着一千五百名战士来突袭。

“高副队长,为什么要放这些吐蕃妇孺走?”一名双眼通红,甚至有些疯狂,身穿旅长盔甲戴有旅大都校军饰的中年男子来到高武阳身边说道。

高武阳看了他一眼,说道:“文旅长,我知道你们白虎军团和安多部有血海深仇,我也知道你们军团长和参谋长连同万民战士都是死在了安多部的手中。可是不杀妇孺,这是陛下亲自立下的规矩,你莫非连陛下旨意都想违抗。”

被称为文旅长的中年男子脸色一变,立刻说道:“下官不敢。”

高武阳在上次与辽军大战中表现极为出色,立下大功,后又在祥符军事学院组建及军官培训方面做得极好,被白沧海看中,直接和军枢部要了过来,给自己当副大队长。而特种大队却是军团级别,白沧海身份特殊贵为镇东上将军,高武阳既然身为副大队长,却是直接由原来的副旅级破格提升为副军团级别的少将军。比大都校的旅长却是要高一级。

没错,被高武阳称为文旅长的人正是白虎军团骑兵二旅旅长文子韬,当初兰州城破时,白虎军团军法司使付洪亮带着杨延广的人头去换取兰州城百姓不被屠杀,并且吸引吐蕃大军注意力,而文子韬带领着驻守兰州一万五千白虎军团最后仅余的三百骑兵突围逃走。后来遇到特种大队,这些天便与特种大队一起活动,今日终于得报大仇,文子韬和他麾下三百骑兵杀人最是疯狂。

高武阳知道文子韬心中的仇恨未解,担心他做出傻事,便又说道:“此外,将这些人赶向河湟地区,却是柱国大将军前些日子从凉州以海东青送过来的军情命令。这其中自有深意。”

文子韬闻言,不由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为何?”

高武阳也是一脸疑惑,说道:“我只知道韩涛奉大将军的命令带领一万骑兵以祁连山中秘道去了吐蕃人的老巢河湟青唐城,大概是与此事有关,但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不过,过些天总会水落石出的。”

…………

…………

大峰口,中午刚过,一名信使骑着马飞奔而来,那个骑兵松开马缰,跃下战马,跑至杨延庆前面五步立正,敬礼,大声说道:“启禀副军团长,军团长昨日已经攻下了武胜军,特种大队也已经灭了所有安全部了。军团长带领一万铁骑还要驻守武胜军,防范河湟的吐蕃人和秦州的宋军。”

说着话,这名信使把一张纸条交给杨延庆,后者看完后又把它递给了青龙军团步兵二旅旅长陆风云。上面是张大为的字迹,他通告杨延庆所部,武胜军城内地粮草、辎重堆积如山,现在已经尽数落入他们青龙军团手中。在兰州的吐蕃军队已经彻底被断了粮草和后路。

杨延庆下令将这个消息通报了全军,很快外面传来一声声“威武!”的呼喊声,这一个旅的士兵们纷纷举起双臂,发出兴奋的呐喊声。一时之间,士气高昂。

“我们已经击溃了多少吐蕃部族军了,有一万了吧?”陆风云看着前方,很久没有吐蕃军队来进攻了。

杨延庆笑着说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按照安全部的情报,原本押送粮草的三千部族军再加上郢成蔺逋叱又派来的五千人。不过,我们虽然一波一波的击溃了他们,便是对他们的杀伤只有四千人左右。其他的四千人显然是知难而退,在郢成蔺逋叱没有派遣精锐人马之前,是绝对不会再严攻打我们了。”

顿了一下,杨延庆一脸严肃地说道:“所以说我们随时可能遭遇一场苦战,告诉下面的将士,万万不可因为这两天轻易打退了吐蕃人的进攻便轻敌。”

…………

…………

兰州城。

“什么,大石部和小石部的五千人轻易被大峰口敌军击溃。” 郢成蔺逋叱猛得从座位上站起,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因为这让他想起了皇甫同昨天告诉他大宋宋卫府打探到的消息————青龙军团不在祥符国境之内。如今再一联想到大峰口的兵败,让他得到了一个非常坏的判断————堵住大峰口的是青龙军团。

郢成蔺逋叱很清楚从武胜军往兰州,能够运送粮草的大道必过大峰口,也就是说青龙军团掐断了他的生命线。如今兰州境内能够搜刮的粮草已经消耗差不多,而兰州城中囤积的粮草也最多只供他们使用三个月。若是不能在三个月内打败青龙军团,夺回大峰口,重新打通武胜军与兰州之间粮道,他们就会活活被困死。

“不对,从大峰口被祥符国军队占领之后,道路被青龙军团截断,如今已经过去了两日多的时间,武胜军的安多瞎高两日多等不到押送粮草的队伍回去,必然会产生怀疑,不可能不知道粮道出了问题。可是一直未见有安多部的人马从大峰口另一边过现或者攻打,难道武胜军和安多部…………”

想到这里,郢成蔺逋叱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就在这时,皇甫同匆匆来临,一进门便脸色异常难看的说道:“郢成蔺逋叱大人,在下刚刚从宋卫府那里得到确切消息,青龙军团张大为带人突袭武胜军,世多瞎高站死,武胜军已经落顾青龙军团手中,而安多部所有的部落已经被特种大队和青龙军团联手所灭。如今我们粮草已断,后路被阻,情况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为今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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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失踪的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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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先生,为今之计只有你们宋国从秦州出兵,帮我们夺回武胜军,重新打通粮道。”不等皇甫同将话说完,郢成蔺逋叱便上前抓住皇甫同的手臂,脸色有些扭曲的说道。

自郢成蔺逋叱带领吐蕃大军攻下兰州城之后,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便从未打过一次胜仗,他带的八万大军一天天的损耗,如今已经不足六万。当时,虽然是皇甫同设计让安多部率先与白虎军团开战,他逼不得已带领吐蕃王国七成兵力来打兰州,但从心底深处他也并非不想将兰州牢牢占据。他本以为在宋国支持下,能够守住兰州,如今看来,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自己对祥符国的实力远远估计不够。同时也高估了大宋那位宰相大人的胆魄和对宋国军队的控制力。

眼下,郢成蔺逋叱明白,他虽然还有近六万大军,兰州城还牢牢在他的手中,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最主要的是自打下兰州之后,他们吐蕃军从未打过一次大的胜仗,这一点让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皇甫同心中苦笑,心想祥符国杨继业已经带领五万西征军回国,其中三万大军去了黄湾关,这个时候大宋又怎么敢对祥符国发兵。但这件事情他却是不能让郢成蔺逋叱知道,不露声色的说道:“郢成蔺逋叱大人,武胜军的情况和兰州的形势在下已经让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我大宋宰相大人和大宋朝廷,想来他们不日便会派大军接应郢成蔺逋叱大人。只是在我大宋大军来之前,郢成蔺逋叱大人一定要守住兰州城。如今从几次野战结果可看出,郢成蔺逋叱大人麾下即使最精锐的铁骑也不是祥符国任何一个军团的对手。但若是据城而守,以郢成蔺逋叱大人如今还有近六万兵力,又有曹玮将军帮忙调配,祥符国即使有火药包这等利器,甚至调集十万大军,守住一个月当没有问题。”

郢成蔺逋叱脸色变幻不定,他不是傻子,皇甫同话说得漂亮,但实事如何,他之前不知道,如今若是还不知道,那就真的是白痴了————之前大宋都不派兵来援助,此时兰州战局不利,且杨继业带五万西征军已经回援,这个时候大宋又怎么会发兵攻打祥符国。只是他知道他若是逃回河湟,祥符国必定会发兵报复,到那个时候不管是从粮草、军资,还是兵力方面都需要大宋的援助,所以此时还不便和皇甫同翻脸。

皱眉沉思片刻之后,郢成蔺逋叱说道:“有朱雀军团在,格旺多杰那个蠢货想来是攻不下盖朱城了。如今之计,我只有让格旺多杰带领盖朱城下两万多人马撤回兰州,然后再派兰州城内养精蓄锐多日的三万大军去攻打大峰口,重新夺回武胜军,才能够解去眼前难关。”

皇甫同闻言,急声道:“万万不可,郢成蔺逋叱大人,格旺多杰自然是要赶紧召回的,可是再派三万大军去大峰口与青龙军团野战,恐怕正中了敌军的奸计。郢成蔺逋叱大人不要忘了,高武阳的三千特种大队也和青龙军团在一起。以祥符国各大军团战力,如今又占有大峰口地利优势,我们就算派再多的人都没有用,因为每次在大峰口能够投入的兵力有限,这种情况之下进行野战我们根本不是祥符国大军的对手,郢成蔺逋叱大人派去的人只是送死而已。”

郢成蔺逋叱深深的看了一眼皇甫同,心中着实已经恨死了后者和其背后的赵普,他心中实在对宋国派兵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所以不想困守兰州,可是他也清楚皇甫同说得有理,以大峰口的地形与祥符国大军进行野战,他们获胜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郢成蔺逋叱纠结了好半响,眸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说道:“来人,传令给格旺多杰让他即刻撤回兰州。再传令给大石族和小石部,让他们两部带领他们剩余的所有军队去攻打大峰口,告诉他们,若是攻不下大峰口,打不通粮道和我们的退路,他们两部也没有必要存在于世了。”

…………

…………

自半个月前将特种大队交给高武阳,自己飘然离开之后,白沧海七日之间奔波近千里路,在安全部恐怖的侦探系统的全力配合之下,白沧海终于在龙州附近一处小镇子上感应到了当代魔尊崔熙的气息。但自追上崔熙的气息之后,白沧海足足追了近十天时间,每天饿时采野菜充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重历当年剑法初成流浪江湖的生活,三度追上崔熙,但是崔熙显然不想和他全力拼杀,只是每次将他击退、甚至击伤之后,在白沧海想要施展绝招拼命之后,便又依靠自己的高妙身法飘然离去。三次之后,因为白沧海身上有了一些轻伤,便一直追不上崔熙,还好崔熙的气息也一直没有从他的感应之中消失。

这些天,白沧海除了想着如何将崔熙击败、甚至杀死之外,脑袋中空白一片,甚么都不去想任何事情,这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下三次与崔熙交锋,却是大有裨益,他很多以前未能触悟贯通的剑道微妙之处,竟在这些天豁然而悟。

不知不觉中,白沧海循着崔熙留下的气息来到了兰州境内。这晚白沧海坐在一处山头,半阕明月遥挂空际,心中一片莫名诡异之感,且生出不知为何身在此处的古怪感觉。

西面四、五里外有一条由五十多所破房子组成的荒村,似在控诉吐蕃大军对兰州百姓的暴行,充满凄清孤寂之感。

突然,白沧海感应到崔熙又动了起来,便立刻起身离开山头,向山下掠去。

白沧海踏足野草蔓生、通往荒村的小径,东行而去。

正要离开小径,忽有所觉,往道旁一颗大树瞧去,那棵大树于树干离地丈许处,有金属物反映日照的闪光。

白沧海定神一看,心头剧震,离地跃起,把插树干上的东西拿下来,落回地上去。

白沧海心中暗叹,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短剑,剑柄处刻有‘上善若水’四个字,这把剑却是水儿的随身兵器善水剑。是叶尘一年前高价让当时剑庄从江湖上寻得送给水儿十六岁生日礼物。这把剑是一把真正的宝剑,白沧海嗜剑如命,自然是把玩鉴赏过这把善水剑的。

而水儿失踪之后,胡三光怀疑与从夏京逃走的崔熙有关,所以通过安全部的探子将此事也告诉了白沧海。

白沧海知道叶尘对水儿是亦兄亦父亦师般的存在,不用想就知道水儿对这把善水剑的喜爱程度,可是如今这把善水剑竟然插在了树干之上。看来凶多吉少。幸好附近不见血迹尸体,尚有一线希望。

白沧海把善水剑插在腰后,改变方向,顺着感应沿着小径进入到村子里面。

村子里面大多数房舍已破落不堪,不宜人居,只宜野蔓和狐鼠盘据,只有几间尚保持完整。入村处有座牌匾,上书“冯家村”三字。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村子百姓原本生活算是较为殷实的,细细观察一些痕迹,村子里在半个月前应该还有人住,如今却荒无一人,显然要不被吐蕃人掳走,要不逃出了兰州境内,跑到了祥符国其他州县。阵阵带有沙尘的狂风刮过,更显村子荒凉之况。

白沧海环观形势,此村位于两列山峦之间,彷似一个天然出入口,是这三四十里内,南北往来的通道。可以想象,在村子全盛时期,冯家村必是商旅途经之地,原本应该是颇为兴旺的,只不过如今已变成有如鬼域的荒弃小村。

村子南端的房子均倒塌下来,败墙残瓦焦黑一片,有被火焚烧过的形迹。因为发现了水儿的善水剑,且在他的感应中崔熙只是以寻常人行走速度前行,所以白沧海没有急着猛追,而是逐屋搜查,却没有任何发现,只在村子中间有所较完整的房子,发现有人勾留过的遗痕,因有遗下的火烬和干粮的碎屑,可能是路过的难民,甚或是水儿或者崔熙本人。

当他从南端搜至另一端,只余一所房子,找到水儿的希望更趋渺茫,一颗心不由直沉了下去,唯一可庆幸的是见不到水儿的尸体。

就在此时,那剩下来唯一的完整房舍忽然亮起碧绿的焰火,鬼火般的焰光从窗户中透射出来,其亮度远超一般的灯火,连北端村门外的平原荒野,也被诡异的绿光照亮。若白沧海相信鬼神之说,说不定会给吓得拔足飞奔,疑是猛鬼出现。

白沧海却是夷然不惧,只是提高警觉,向那似乎是针对他而出现的闪起绿焰的房子一步一步走近。

绿焰经历它最灿烂的光亮后,逐渐黯淡下来,到白沧海移到其面向街道破烂的窗子前,绿焰已变成一团无力的光影,映照出一名身影优美的女子,正侧身透过房舍内北面的窗子,凝视村门的方向。

第九百六十八章 水儿出现了

白沧海惊喜道:“水儿!”

水儿别过娇躯,往他瞧来,笑睑如花的柔声道:“白叔叔你来了。”

此时绿焰完全消没,房子内外融入暗黑中,好一会才被柔弱的月色替代,再可隐见物像,那种由光明转入黑暗的变化,使人生出如梦如幻的奇异感觉。

白沧海看着水儿,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水儿莲步轻摇,把门拉开,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女儿、小妹妹般殷勤地道:“白叔叔,外面风大,你先进来。”

白沧海紧盯着水儿,站着纹丝不动,半响之后就在水儿还想说什么时,白沧海突然冷哼一声,循原路掉头便走。

白沧海的反应显然大出水儿意料之外,竟从屋子追出来,犹如美丽的女鬼般,飘荡在白沧海身后,嗔道:“白叔叔,水儿受了伤,你不保护水儿回夏京吗?”

此时白沧海来到村子中间处,倏地立定,没有回头,叹道:“水儿,你跟在我后面,我这就带你回夏京。”

白沧海说话间,水儿绕往他前方,装出一脸吃惊,又有点楚楚可怜的神情打量白沧海,一脸委屈的撒娇笑道:“白叔叔,你到底怎么了?”

白沧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人声从村子南边外的密林小径传过来,而从来人脚步声中白沧海轻易判断出来人实力高深,都是一流高手。

水儿道:“我们藏起来,看来的是谁。”

话音未落,她便衣袂飘飘的往左旁一所房子掠去。

白沧海却没有跟水儿一道,而是反往长街另一边的一所房子扑去,穿窗而入,刚移到窗旁,破风声起,水儿像缠身的美丽女鬼般,随他之后亦破窗入屋,来到窗子另一边,眼泪汪汪的委屈着小脸,说道:“白叔叔………”

白沧海眉头蹙得更紧,没有说话,只是脑海中高速运转,想着水儿身上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道身影闪动,身背长剑的灰袍的男子来到白沧海和水儿所躲藏的房屋外的一截街道,横排而立,拦着往来之路,神情木然,一副苦修剑客的架势。三人目光投往村子主路另一端,显然是要在此处截住某个人。

“剑奴!”白沧海一脸意外。

剑奴是当年吴越国女剑皇钱月禅亲手培养,每个人都是一流剑客,总共十二人,特别是以六人为一组组成剑阵,在超一流高手面前都能够自保,而寻常同等数量的一流高手在六人剑阵面前只有被斩杀的结果。

这十二人其中六人在钱月禅的默认之下被叶尘以黑血蛊虫所控制,但先是在楼炎明面前折了两个,后来又被崔熙杀了四个。另外六个剑奴便一直在当今吴越王,大宋永庆公主驸马钱志尹身边充当护卫。

因为当今宋帝赵德昭对永庆公主这个妹妹极为宠爱,且宋国朝廷为稳定吴越之地稳定,这几年来,不管宋国局势如何变化,永庆公主和吴越王钱志尹都没有受到影响。并且吴越钱庄生意越做越大,取代被叶尘当年弄垮的圣堂暗中控制的江南钱庄,成为当今宋国乃至整个天下第一大钱庄。即使祥符国的祥符钱庄目前都难以匹敌。

白沧海知道海外刘金元从倭国每个季度送到祥符国的两百万两银子和十万两皇金之所以能够在宋国层层打压拦截之下成功送到祥符国手中,成为祥符国财政的主要收入之一,其中吴越钱庄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当然,这是钱志尹与叶尘私交很好的原因。

但为了不让赵普和赵德昭察觉到此事,明面上吴越王府与祥符国没有丝毫往来,甚至为了避嫌,吴越王府的人从来不会踏入祥符国一步。可是如今三名剑奴却出现在兰州之地。并且看这三名剑奴的样子,一路风尘,明显是这些时日往来奔波,多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白沧海突然想起之前找到水儿时后者弄出来的绿焰,貌似是以绿焰将这三名剑奴引来————这是个陷阱,还是一场交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水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沧海虽然聪明,可是习惯了用剑处理问题的他,这些年在大多时候已经懒得去思考太过复杂的问题。不过,此事关乎到水儿,却又逼着他不得不去思考推理这件事情后面的真相。

想到这里,白沧海不由用眼角余光看向水儿,后者正目光灼灼窥视外面的三名剑奴,侧面轮廓秀美动人,更充满天真无邪的味儿。白沧海知道玉道香给水儿传授过魔道魅惑功法,且水儿体质特殊,修炼这种功法更是事半功倍,如鱼得水,无形之中自会流露出让寻常人无法抗拒的魅惑之力,即使是白沧海如今虽然不会被水儿影响,但若是水儿实力达到他这个层次,多半也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可是,如今的水儿流露出的魅惑之力乍一看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然而白沧海总是莫名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蹄声轮音逐渐接近,镇街北端出现两把火炬,形成两泓照亮道路的光晕,白沧海移往北窗,可见到两名穿着武士服的青年,一手控马,另一手持火炬,领头进入小镇。后面接着是八名穿着同样武士服的年青武士,然后是两名武装俏婢和一辆华丽得与荒村山野完全不衬合四马驱动的马车,驾车的是中年彪型大汉,马车后面另有八名武士。

白沧海当年提剑游历天下数年,去过很多地方,其中便去过大理国。他一眼便从这两名武士的装束上认出他们是来自大理国。只是如今兰州兵荒马乱,这些人这样的装束又竟然能够出现在此地?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明那马车里面的人神通广大。

骤眼望去,白沧海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某一豪门的出行队伍,但又隐隐觉得事情绝非如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白沧海看看逐渐接近的车马队,看了一眼水儿,突然问道:“水儿,他们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水儿嗔恼的道:“白叔叔,水儿不敢骗你,这队马车是最近江湖上新近崛起的一个神秘势力,叫欢喜教。水儿如今是他们的圣女了。等水儿掌握了这欢喜教之后,便会以这欢喜教的力量帮助老师打天下。”

白沧海闻言不但没有任何欢喜,而且眉头又皱了起来。

外面适时传来其中一名剑奴蕴含着无限杀机的声音:“放了我家小王爷,否则你们都要死。”

白沧海与水儿再次看向窗外,只见发话是其中一名剑奴。

车马队缓缓在离三名剑奴四丈许处停下来,一道听一听已足可令人意软魂销,甜美诱人的女子娇音,从车厢内传出来道:“三位好汉!你们这么劳师动众而来,奴家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怎么吃得消呢?我们欢喜教不是给你们留话了吗?只要带两百万两银子的吴越钱庄通用票,我们便会放了你们家小王爷的?”

她的话句句语带双关,让人不自觉的便联想到男欢女爱之间的事,充满淫邪的意味。同时又将威胁的话说的很清楚。

三名剑奴沉默了半响,刚才说话的那名剑奴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将两百万两银子的通用票交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先将小王爷交出来,让我们看见他。”

让人想入非非的诱人娇音又从车厢传出来,“啊哟”一声道:“这么说来两百万两银子的通票便在你们三人身上了。”

那名剑奴又说道:“没错,两百万两银子的通票我们带来了,现在你们赶紧将小王爷交出来。”

旁边房屋中,白沧海不由暗忖道:“真是蠢货,这些剑奴剑法高超,可是这脑子显然不够用。只是以三名剑奴的实力这欢喜教想要从他们身上抢到两百万两银子的通票,恐怕不容易,除非这欢喜教中有超一流的高手,可是这怎么可能,天下间达到超一流境界的就那么几个人。”

便在这时,他的角度看不到该是华丽马车的位置,此时传来“咿呀”的急促尖锐又令人不明所以的噪响,接着是一声有些熟悉的长笑声:“既然两百万两银子的通票带来了,你们便留下吧!”

破风声横空响起来,眨眼工夫便由马车一边窗户中钻出,飞到白沧海窗子外的上空,只见一个身穿华丽衣饰,似僧袍,但却又所区别的壮硕男子,以惊人高速,疾掠而过,迅捷如鬼物,往三名剑奴退走的方向扑去。

白沧海目睹此景,却是脸色大变,那马车中除了之前说话的女子,竟然还藏有一人,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而且此时所表现出的速度明显比他要快得多,即使是崔熙也明显逊色一筹。

“他是………楼炎明?”白沧海瞬间便判断出此人的身份————天下间能够让他在如此距离下隔着马车感应不到的人有两个,那便是当今天下仅有的两名半天先天强者太平教的张无梦和弥勒教的楼炎明。只是如今看来,这楼炎明又弄出个欢喜教出来。

第九百六十九章 教主楼炎明

白沧海突然想起水儿刚才说是这欢喜教的圣女,再一联系之前感觉到水儿身上的不对,不由脸色再变。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他腰背处传来“叮”的一声。

电光石火之间,清响犹未消散的当儿,白沧海已明白过来,是水儿刚才偷袭了他,只是却击中了他插于腰后衣服下的善水剑上,从而让他避过此劫。

事实上,白沧海之前感觉到水儿有问题之后,便已经处处暗防她一手,只是适才楼炎明的突然出现,让他心神刹那失守,注意力被外面的发展所吸引。再加上水儿站的位置与他平排,使他只防范侧面来的直线攻击,岂知她竟有弯击他背后的巧妙手段。

白沧海同一时间往她瞧去,只见一条细索,正如毒蛇回洞般缩返她另一边低垂的衣袖内,尾端系着一个小尖锥,一闪不见。

这个时候,外面三名剑奴已经发现楼炎明的厉害,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同时用尽全力疾退。

白沧海尚未决定该如何对付卑鄙的水儿,更发觉她的俏脸血色尽褪,不但没有穷追猛打的狠辣后着,且像完全不防备他在盛怒下出于向她反击的样子,香唇轻颤,神色挣扎扭曲,欲语无言。

当楼炎明从窗外他们眼前经过的电光火石之间,楼炎明还往白沧海所在处看了一眼,且双目异芒大盛。

明明一片黑暗,且隔着墙壁,可是白沧海立时生出无所遁形的感觉。理智告诉白沧海这是绝无可能的,可是半步先天强者的眼神,却好似真有此种能耐。

白沧海出道至今,之前虽然见识过半步先天强者,但却从未与其交过手,此时虽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甚至危险,可是心中却没有半点退缩,反而那颗剑心变得越加犀利和通明。

楼炎明瞬眼即过,接着是劲气交击的撞击声,三名剑奴爆怒声和剑刃砍劈的啸音,激烈迅快。

就在此时,水儿的轻呼送入白沧海耳内,焦急道:“白叔叔快走!”

白沧海不由又向她瞧去,只见这个近十七岁的少女紧咬下唇,一对诱人之极的秀眸射出惊惧挣扎的神色。

水儿前后矛盾的行为这么明显,白沧海岂能不明白水儿是中了楼炎明的道,而且多半是被以楼炎明最为精通的迷魂大法,也就是叶尘曾经给他说过的精神催眠大法给迷了心神。

白沧海毫无征兆的陡然抬起右手,以中指和食指相并,成剑指点向水儿眉心,水儿此时刚才的挣扎之色却已经消失,一声娇笑,身形无风飘起,竟然诡异的躲开了白沧海这一记偷袭。而且没有停留,顺势飘向窗外。

既然已经知道真相,白沧海岂能不将水儿救走。只是水儿如今的情形恐怕要先将其制服敲晕才行。但水儿显然不会坐以待毙。水儿如今实力已经达到一流,白沧海虽然是超一流高手,若是要杀了水儿全力出手三四招便能够做到,可是要顾及不能伤到水儿,且又要将其制服,这种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而此时情况显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白沧海追着水儿从窗户跃出时,惨叫声从楼炎明和三名剑奴恶斗的方向传来,其中夹杂着一声惨叫,白沧海知道一名剑奴已经毙命。

注意着那边的情形,白沧海手中不停,剑指连连点出,一次比一次快捷,水儿躲开了五次,终于在第一次,被白沧一指点后腰穴位上,一声呻吟软到在地。

而此时,又有一名剑奴的惨叫声响起。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白沧海一把抓起水儿便要离开。

“救圣女。”不料就在这时,那楼炎明远远爆喊了一声,那马车之中飘出一名二十多岁的美艳绝色女子向白沧海杀了过来,马车旁边八名大理国的护卫同样抽刀杀向白沧海。

那美艳女子有着一流实力,且身法快捷,手中握着一把细剑,刺向白沧海后心,白沧海眸中杀机隐现,但不得不转身应对。

嗡!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白沧海宝剑出鞘,身体还未完全转过去,但他手中的剑却诡异之极的已经点在了此女细剑的剑尖之手。这个时候争分夺秒,一出手白沧海便用了全力,只见此女一声闷哼,嘴角溢血,身体踉跄退了两步,却是已经受了重伤。

此时,八名大理护卫冲了上来,白沧海手中宝剑闪电般刺出八次,肉眼难以捕捉轨迹,等剑影收敛停止时,八剑大理护卫眉心均已经出现血红伤口,倒地而死。

这个时候,另一名剑奴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楼炎明急速向这边掠来,白沧海心中大急,右手抓向水儿,不料抓了一个空,白沧海脸色一变,转身看去,却是那名美艳女子以一截五彩细绳趁着白沧海杀八名大理护卫之时,将水儿给拉到了自己手中,此时正要抱起逃走。

白沧海正要追上去,一声长笑,起自身后。

白沧海神色凝重无比,却再也不敢分心放在水儿身上,缓缓转过身来,当今天下仅有的两名半步先天高手之一的楼炎明气机却已经将他锁定。

此时此刻,白沧海终于无可逃避地面对着堪称天下最邪恶教派的领袖——弥勒教和欢喜教之主“大明王”楼炎明。

自涉足江湖,白沧海便有一颗敢于挑战天下所有人的剑心,这其中便包括楼炎明和张无梦,但现在与楼炎明真正对上的时候,半步先天强者给他的压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他从长街另一端似缓实快的往白沧海迫来,并不见其运劲作势,一阵灼热气劲早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把白沧海完全笼罩。

白沧海一边运功抗拒,心神晋入剑道止水不波的境界。

楼炎明到达他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唇边现出一丝笑意,说道:“没想到今日除了吴越王的两百万两银子之外,还能够除去叶尘一臂。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楼炎明言下之意已经将白沧海看成必死之人,但白沧海只是手按剑柄,默然不语,双目一眨不眨与这堪称天下最可怕凶人之一的高手对视。

楼炎明好像一点不急于动手,举袖随意扫拂身上尘埃,好整以暇的油然道:“本座在此,你竟然不逃走,反而将自己身陷死地。由此亦可推知你是一个极重情义之人,哈哈哈……真是好笑又是可惜!本座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重情重义之人修炼到半步先天之境。所以,你今天就算不死在本座手中,境界实力也难以再有大的突破。”

他的语气充满嘲弄的味道,更似猫儿逮着耗子,务必要玩弄个痛快,方肯置白沧海于死地。

白沧海则心中大凛,但却也夷然不惧————这并不是说他有对付楼炎明的信心,而是一个已进窥剑道的超一流高手基本的修养。即使被对手杀死,他仍能保持一片通明剑心,保持无惧无喜的剑道境界。所以他微笑道:“你似乎有用不完的时间。”

楼炎明脸上出现讶色,奇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因何本座这般肯定你难以突破眼前境界进入半步先天之境。”

话语间,楼炎明忽然横跨一步,侧转负手,仰望夜空,油然道:“人性本恶,情义只可作为一种手段,不过天下总有不少愚不可及之人,深溺于此而不自觉,致终生受害。纵观过去能成大业者,谁不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辈?而正道修炼一途同样如此,以你的聪明才智,竟然看不破此点,不是非常可笑吗?而你今晚劫数难逃,亦正是被情义所害,更是明证。”

当他横移一步的当儿,正压迫白沧海的灼热气劲倏地消失无踪,代之是一股阴寒彻骨的气场,把他紧紧包裹,无孔不入的在侵蚀消融白沧海的真气和意志,就如在烈日曝晒的干旱沙漠,忽然给转移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那种冷和热的变换之间,刹那的虚无飘荡,更使白沧海难受得要命。

在这种情况之下,白沧海无法掌握机会,掣剑突击。如此功法,白沧海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仅仅是这一点,白沧海已晓得今晚凶多吉少。他却不知道冷热之‘势’的转变正是半步先天强者的标志之一。

而楼炎明的狂言却不能不答,若无言以对,等若默认楼炎明的理论,在气势上会进一步被削弱。何况白沧海更感到楼炎明像一只逮到耗子的恶猫,想要把他玩弄个痛快。

白沧海暗运内力真气,最大程度释放自己初窥门径的剑势,抗御楼炎明可怕的冰寒之势,同时从容笑道:“楼教主看法虽不无道理,却失之于偏,即如说人性本善,也不全对。晚辈以为人性本身乃善恶揉集,至于是善是恶,须看后天的发展。楼教主以为然否?”

以楼炎明的才智,也不由听得眉头微微一皱,对白沧海所言内容露出思索的神情。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百家宴和筷子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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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不比西域还似寒冬,华阳县虽然远没有酷暑的感觉,但在正午时分却已经是骄阳似火,火辣辣的日头狂暴地倾泻着热量,因为早中温差极大,早上出门的时候一般都穿得较多,但到了中午便又会感觉很热。

华阳县的知县王波举率领着县里的一众官员和士绅便在早上出门时穿了不少衣服,外面套着严整地官袍,此时恭敬地立路边树荫下,翘首以盼。

众人穿得多,今天太阳又是如此火辣,且他们一想到今天迎接的是伟大的皇帝陛下,即使还没有看见叶尘本人,但竟然没有人敢坐下,再加上心中激动,以致于四五月的天气,这里的每一个人竟然都是汗湿袍服,一个个都像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但饶是如此,却也没有一个人敢松一个衣扣。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今天实在是一个太过重要的日子,伟大的皇帝陛下巡视地方,今日便会到此地。实事上,按照叶尘的要求,他此次巡视地方,事前没有做任何行程计划,哪一天去何处,甚至都是叶尘和马文韬等人临时决定。所以,寻常情况下,他王波举不可能提前大半天便知道陛下的行踪,只有距离很近了他才可能知道。

眼下,他之所以知道,却是另有原因,但也只是因为知道个大概的时间,所以才一大早便在此地等候到现在。

王波举自认为自己在华阳县做得还是挺不错的,不但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而且每年上缴朝廷的税银,也是排在全国数百县中前十。但是即使如此,面对祥符 国的绝对主宰,传说中的皇帝陛下,他仍然紧张的要死。因为,他有野心,他想当大官,甚至想在有朝一日宰执天下,所以这第一次见面,便一定要给陛下留下极好的印象。

这一次皇帝陛下巡视地方,去县一级单位的本来就不多,能够来华阳县,若非是马文韬的建议,其实叶尘未必就来。

远处有人打马飞奔而来,王波举振奋心情,那是前去打探的衙差回来了,看来陛下的仪仗离这里不远了。

果然,那衙差一跃下马,一路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后,拱手道:“大人,陛下仪仗距离此地三里左右。”

众人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纷纷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整顿衣冠,束手而立,调整表情。实事上若非全天下都知道叶尘讨厌这些虚礼,王波举都想出迎十里去迎接叶尘。

没过多久,众人的视野之中便渐渐出现一队车马, 不快不慢的速度,直直向这边而来。

叶尘如今不但不坐龙辇,而且连马车也不坐了,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着便衣,踏马而行,而他身后,左边连继城,右边却是昨天刚刚回到祥符国,来找叶尘复命的上官冰云,被叶尘带在了身边。再后面则是随行的五百暗卫,以及五千天卫军团骑兵,一个个穿戴严整,顶盔着甲,眼睛无不如电一般盯着路边的一切。而在附近十里之内,还有上千名安全部的探子以各种身份远近随行。

“华阳县令王波举率全县官吏士绅,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波举带着数十人恭敬无比的跪了上去。

叶尘目光扫过众人,看着众人满头大汗,眉头微微皱了皱,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旁边马文韬。马文韬看在眼中,心中微沉,不由暗骂王波举愚蠢,还牵连到自己,早知道就不给这蠢货通风报信了。

“好了,大家辛苦了,平身吧!”叶尘说道。

“谢陛下!”王波举一行人恭敬说道,然后才起身。

“一路鞍马劳顿,微臣在前面村子里略备了些酒菜,请陛下稍事歇息之后再起行,今天晚上便可到达华阳县城下榻!”

一听对方居然还备了酒菜,叶尘眉头又蹙了蹙,马文韬一看要坏事,翻身下马,低声斥道:“波举,你胡闹什么,不知道陛下曾下旨不许这些扰民之举吗?”

王波举这才发现叶尘脸色不豫,不由心中一跳,瞬间汗如雨下,赶紧解释道:“陛下,这不是微臣之意,而是前面村子里的父老乡亲知道微臣来此是要迎接陛下之后,自发的给陛下准备了吃食要招待陛下,说这两年多以来,因为陛下的福泽,他们的才过上安稳的日子,而且比以前富足了太多,臣去看了,他们准备的绝非是奢侈贵重之物,都是些村子里面自家种的瓜果,自家养的鸡鸭猪羊,河里面捞出来的野鱼,或者自家做的一些特色小吃。臣一想这是百姓发自内心对陛下的一片拥戴之意,臣却是没有资格拒绝百姓之意的,所以才替他们代为邀请陛下!”

马文韬闻言,不由暗赞这小子还算机灵,便扭头看向叶尘,说道:“陛下,既然是百姓自发所为,陛下冒然拒绝,恐怕不妥。”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朕便去尝尝朕子民的手艺!”

王波举闻言,不由心中狂喜,当下便前头带路,等到了村口,一看那阵势,叶尘却是吓了一跳,而马文韬和连继城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连继城更是一脸杀机看向王波举,让后者浑身感觉遍体生寒,却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首先,这个村子在西北之地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众人在村口望去,竟然看不到另一头,而沿着村子的一条打扫的很干净的土路两边,跪了黑压压的两片百姓,一眼看去,少数也有两千人,在这个时代,西北这种地广人稀之地,村子里面的人超过一千的人都极为稀少,要知道寻常州城,城中人口也就五万来人,普通的县城也就一万人左右而已。

但这不是主要的,吓了叶尘一跳的是,每家门口都摆了一个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叶尘看见这场景第一反应便是:“这么多东西,我如何吃得完。不过让亲卫也加入到其中倒是差不多。”

但马文韬和连继城皱眉却是因为安全问题。这数百家百姓拿出来的吃的,看着一个个都是本地淳朴的百姓,但是谁敢保证里面没有刺客,吃的食物里面有没有毒。

“波举,你简直是胡闹。”马文韬低声喝道,连继城也冷冷的看了王波举一眼。

王波举被连继城眼神一激,这才想起安保的问题,顿时急得汗如雨下,此时他已经将皇帝陛下弄的骑虎难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尘在这个时候却已经径自走了过去,马文韬、王波举赶紧跟了上去,而连继城已经带领五百护卫先行散布到每家每户旁边去巡查去了。

“陛下万岁!”

“陛下万万岁!”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嗓子,整个村子中的百姓顿时都齐声应和起来,看着这一张张淳朴的脸上发自内心的感激,和眼神中对他狂热的尊敬之意,叶尘心中感慨不已。

只是这个村子至少也有一百多户人家,即便是每家吃一口,那他也吃撑了。但是他又怎么忍心拒绝这些百姓的一片真心。

“只要是朕的子民,朕都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叶尘下了马,珍重的说道:“大家平身吧!”

看着村民都爬了起来,叶尘大步走到第一家跟前,早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农,似是这一家的家主,双手捧着一双筷子奉了上来,旁边马文韬、连继城和王波举同时上前,显然想要抢先试菜,叶尘转过来看了三人一眼,三人便停了下来,叶尘接过筷子,夹起一道农家小菜,放到嘴里面,咀嚼了几下,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味道的确是不错。”

这其实倒不是这家农民的手艺了得,而是叶尘身份尊贵无比,即使他讨厌奢靡之风,但平时却也逃不不山珍海味、精雕细琢这个范畴,这些吃得多了,突然吃一口这乡野村饭,却也是新鲜风味了。

叶尘走向第二户农家的时候,这第一家农户家主立刻朝圣似的双手将叶尘用过的筷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锦盒里。显然这双筷子会在他们家高高的供起来,甚至会当成传家之宝。

如此这般,叶尘每一农户家都吃了一口菜,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吃到最后一家,叶尘伸手去接那双白色的筷子,刚刚拿起筷子,感觉触感奇怪,正疑惑这好像不是木质筷子,突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两根筷子竟然突然弯曲,然后快如闪电一般一头向叶尘的手上咬去。

没错,的确是咬去,这一双筷子竟然是一双长得像筷子一般的怪蛇。

叶尘脸色一变,五个指头犹如弹琴一般急速弹动,看着轻描淡写,但是每一弹之和都不亚于一支弩箭之力,只是叶尘虽然躲开了两只怪蛇的嘴,可是竟然没有将这两支怪蛇弹出去。

叶尘一声冷哼,空着的左手闪电般出手,但却只将其中一条七寸捏住,瞬间直接将其捏断,而这时另外一条怪蛇次向叶尘手腕咬去。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胡三光受刺

电光火石间,叶尘身边的上官冰云手指上一道晶丝一闪而出,嗤的一声,将另外一条蛇脑袋直接刺穿,当场死去。

自叶尘拿起怪蛇筷子,到接下来发生了所有事情,说来话长,其实还不到一息时间,马文韬和那王波举甚至只感觉一阵眼花缭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此时出手比上官冰云慢了一拍的连继城却已经向那户人家冲去,但不等他冲到近前,那户人家总共十一口老少,全部口吐黑血倒了下去。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五千天卫军团已经钢弦弓箭上弦,瞄准了这个村子所有百姓,王波举吓得脸色苍白,直接软倒在地。马文韬同样吓得不轻,但脸色数变之后,看着王波举,已经充满无尽的杀意。来华阳县是他对叶尘建议的,而这王波举本是他的谋士,被他推荐到这华阳县当官。而眼前这场百家宴虽非王波举一手举办,但却是其将陛下请进了村子。而刚才陛下差点被那一看就极毒的蛇咬中,一想到可能出现的结果,马文韬便后怕不已,冷汗淋漓。扑腾跪了下去,说道:“臣该死,请陛下治臣死罪。”他却不知道,刚才那蛇毒能够威胁到叶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是在那瞬间被蛇攻击,叶尘总要躲闪和反击。

距离近的村民刚才目睹了整个过程,虽然没有看清那筷子变成蛇的过程,但是却目睹了那一家九口人口吐黑血死去的过程。再加上紧接着五千天卫军团士兵用弓箭瞄准他们,早已一个个吓得一片惊呼声中,冲着叶尘又跪了下去,有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喊冤。

叶尘看了一眼那些百姓,喝道:“都给朕退下,别吓到朕的子民。”

……

……

龙州,三阳湖。

不比江南占地百里的湖波比比皆是,方圆只有三十多里的三阳湖已经是夏京附近较大的一个湖泊。由夏京通往华阳县的最近路线便是要过三阳湖。

随着祥符国广修路、多垦田、重工商、研格物的发展模式逐渐形成,祥符国境内除了刚刚到手的河西走廊和河湟地区之外,主要官道都修建的极为平整,城内更是干净的水泥路。临近三阳湖畔的驰道便极为宽阔,虽然因为西北地广人稀,远没有中原和江南那般车水马龙,但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断断续续还是有的。

此时正值午时,距离叶尘在华阳县受刺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却是头上日头最火辣的时候,所以路上的行人便显得少一些。只有一大队人马沿着湖畔向华阳县方向快速行去,但因为中间有一辆马车也只是保持中速而已。

胡三光接到叶尘在华阳县遭受刺杀的消息之后,连夜便从夏京出发,向华阳县赶去。只是胡三光这两年来舒服日子过习惯了,却不喜欢骑马,所以坐着马车。

胡三光总管祥符国安全部,因为身份的特殊,这两年来他受到的刺杀也不在少数,所以他一直对自己安全问题很重视。

此时他所在的那辆马车便被护卫们严密保护围得铁桶一般,从两侧看过去,除了马车顶,四面都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安全部行动司的人员遮挡得严严实实。路上行人极少,偶尔有之,看到这队人马,也是赶紧远远避开。虽然祥符国承平两年多,百姓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但自唐末以来,五代乱世这数十年的影响远没有消除,比如前些年军队或者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杀个人跟宰只鸡也差不了多少,要是莫名招惹了这些军汉,一刀下来,身首分离,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马鞭空中甩响,啪啪的声音伴随着行动司使郑豹的怒吼,让因为太阳火辣晒的有些没精神的护卫们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郑豹鹰隼般的眼睛四处打量,一边是三阳湖畔,远处的几艘渔船上,渔翁正撒下网去,随着渔网一分分被拉出水面,网里的鱼不停地跳跃着,挣扎着,无奈却愈争愈紧。驰道的另一侧,是一片的白杨树林,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响声,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声息。鼻间嗅到略带水腥气的潮湿,郑豹惬意地深吸一口,好安静啊,除了自己马队的马蹄声,和湖水拍案的哗哗水响,再无其它声息。

好像忽略了什么,郑豹头微微偏转,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大片大片的树林,心中忽生警兆,这里为什么这么安静,如此大的树林,自己这多人过来,怎么连一只飞鸟也不曾惊起。还有……那湖中……他蓦地转过头,看向湖中那几条渔船,眼睛瞪圆,自己一行人驰道上已向前走了四五百步,但那几条渔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仍如初始一般,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这些渔船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一行。

“警戒!”郑豹猛地拔出腰刀,一声怒吼。

似乎是为了郑豹的怒吼伴奏,原来寂静无声,看似没有任何人踪的树林之中忽地传来嗖嗖嗖嗖连绵不绝的声音,那是强弓发射的声音。

虽然先前这些行动司人员被太阳晒得有些蔫,但是此时随着郑豹的怒吼与强弓的声音响起,这些人员的强大瞬间便显现出来,从马上熟练快捷的拿起手盾,挡住全身要害,另一只手已平举起手中快弩,哗啦一声,全体转向,面向竹林,作出冲杀的准备工作。

第一轮箭射得不是人,而是马。这让行动司的人判断出现了误差,虽然有反应快的伸盾拔刀,拨打箭支,但仍是不少的马匹中箭,哀鸣着倒下,马上骑士身手骄健,倒不怕被马压着,但严整的队形终于还是出现了一些破绽。

“下马!”郑豹大声下令,行动司的人毫不犹豫,翻身下马。

“杀!”

第一排行动司的高手立刻小跑几步,向树林中射出了一轮弩箭,里面隐隐传来惨叫声。

“杀!”郑豹第二次下令。第二排的行动司高手小跑着越过第一排,再一次射出手中的快弩,与此同时,第一排的行动司高手已拔出腰刀,一手执盾,开始向树林内突进。

虽然陡然遇袭,但郑豹却仍然冷静之极,没有乱了方寸,向树林内突进的只有两排近百名行动司高手,他相信,自己的这一批部下个个都能以一挡十,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取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不关心树林内的战斗,眼睛瞄向胡三光的马车,见马车仍是被围得紧紧的,倒是放下一大半心来。

“向前进,不要停!”郑豹道。

原地行动司高手立刻将死马伤马推到路边,掩护着马车向前慢慢前进。

树林中的战斗却是没有郑豹预想中的那样乐观,惨叫声此起彼伏,其间让他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郑豹眉宇之间终于露出讶色,一挥手,又一队行动司高手奔了过去。

此时,原本平静的三阳湖忽然沸腾起来,数十个身穿水靠的汉子从水里跃身而起,身在空中,手已扬起,一连串哧哧的声音响起,让郑豹大惊失色,那是他们最为熟悉的连发快弩的声音,并且是和他们手中一样的四连弩。整个天下都知道这种快弩只有祥符国才能生产,其他国家都难以模仿——那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树林之中,没有人想到水底竟然还藏着刺客,祥符国出产的四发连弩又劲力强大,且如此近的距离之上,霎时之间,弩箭便射到眼前,毫不费力地破开行动司高手身上的护甲,将他们射翻地。

“杀!”几十个汉子竟然随手仍掉手中的四连快弩,翻手拔出乌黑发亮的匕首,蹂身扑入行动司高手之中,手腕上下起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手握短刃的刺客们冲进了行动司高手中,如鱼得水,那匕首显然是用祥符国的钢材打造而成,所以刺破身上的护甲便如削豆腐一般,这几十人极短的时间内,竟然将行动司高手杀得大乱,一点点逼近了胡三光所在的马车。

郑豹惊怒交集,一按马背,人如大鸟一般飞起,落下来时,正在几名刺客之中,单刀一砸,将一名刺客的匕首砸掉,一拳击出,竟将那名刺客打得飞了起来,跟着矮身一肘击出,喀喇喇几声,左侧那人胸骨俱碎,人猛地挺直,腰刀横削,将另一人的脑袋削去了一半。郑豹能够成为安全部行动司司使,本身自是一名一流高手,且在一流高手中也是顶尖存在。

郑豹如虎入羊群,拳刀脚踢刀劈,瞬间连杀数人,稍稍稳住阵脚,这才让行动司高手喘过一口气来。

但郑豹抬起头时,眼中却显出惊恐之色,湖面上,两条渔船横过船身,渔翁哗拉一声,掀掉了渔船一边的蓬子,映入郑豹眼帘的居然是巨型强.弩,而且还是祥符国最新生改进之后,一次性可以发射四发短弩.枪的新式弩机。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胡三光死了

“大人小心!”郑豹狂呼。

嗡的一声响,两台巨型枪.弩同时发射,而这个时候,行动司高手已不知不觉中被引开,先前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却已完全爆露了巨型枪.弩之下。

砰砰砰砰数声,马车连挨数枚短弩.枪,枪杆深深地嵌进车内,巨大的震动让马车整个侧翻倒地。与此同时,胡三光已经一脸怒火的从马车中飘飞而出。直扑向湖面,途中还顺手抢了两支长矛,一跃数丈距离,眼见便要落到水面,手中长矛仍落水中,脚尖一踩,再次飞腾而起。胡三光这两年来虽然生活中注重享受,但武功并未落下,相反利用职权之便,搜集了不绝妙秘籍,勤修苦练,实力凡而是有所提升。

船上刺客好像是被胡三光的绝妙轻功给骇了一跳,稍一犹豫,胡三光却又近了几分,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忙着重给枪.弩绞弦,另一人双手抄起蒿杆,大喝一声,迎面模扫过去。

胡三光不闪不避,两手一搭,宛如一片飞絮沾蒿竿之上,顺着竿顶快速下滑过来。船上渔夫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一松,扔掉了手中篙杆,胡三光却已是扑近了船只,两手空中一轮,那篙杆水里一点,他已是凌空扑了过来。

脚尖刚一踏上船舷,胡三光双手已扭住那名渔夫,骨折声立时响起,渔夫横飞起来,重重地砸正绞弦的巨型枪.弩上,将弩砸得歪向一边,胡三光闪身而上,不等绞弦的两人有什么动作,冰凉的双手便摸到了他们的喉咙,稍一发力,便捏断了喉管。

胡三光杀了过来,郑豹哪敢怠慢,紧跟着闪身而来,杀向另外一个渔船之上,将上面操作巨型枪.弩的人也杀死了。

此时,三阳湖畔,已是血流成河!

两人不便在船上停留,便一跃而起,跃向岸边。便在这时水下面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传出,若是各个军团新组建的百发弩连中的操作手听到这个声音,即使是在水中,声音有些变样,但也多半听得出这是百发弩发射前的声音。二人身下的水面出现波澜,下一刻,百支弩箭同时从水下射出,将正跃在半空的二人全部笼罩。

二人脸色大变,身法用到了极致,但是如此短的距离之下,且百支弩箭覆盖范围太广,即使以二人的身法终是没有躲开。只听嗤嗤嗤嗤声中,二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当场死透。而这个时候,一个露出水面半寸的管子,迅速的向远处移动而去。

两艘船上有巨型弩.枪,是这场刺杀中最开始所表现出唯一对胡三光有威胁的东西,而操作巨型弩.枪机的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是高手,而且是在湖上的两艘船上,一眼看去,就四个人,寻常情况下不会有埋伏。所以在第一时间选择将威胁最大的两艘船上的人杀死,不论是胡三光,还是朕豹,都只能说在刚才刺杀之中反应都极快,且极为果断正确。然而谁能又想到还有能够在水下面都不影响发射的百发弩。

百发弩能够在水下发射这件事情,即使是研究出这件恐怖利器的祥符国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中刘东明等大匠师都不知道,但不想这些刺客竟然知道,显然他们在发动这场刺杀之前已经在水下面进行过试验。

………

………

有了那一起百家宴和筷子蛇刺杀事件的耽误,叶尘一行到达华阳县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时分。当晚在华阳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也没有立刻便启程。村子里面的百姓,叶尘不但没有让人动,而且还好言安慰了几句,不过不用叶尘吩咐,安全部的探子已经盯死了这个村子,暗中的调查已经展开,死的那家人所有的亲戚朋友,以及这些天与他们接触过的村民自然都会被暗中叫去问话。

不过知县王波举却是暂时看押,接受安全部的调查,为此马文韬的脸色异常难看,这王波举与他可是关系亲密,且又是他推荐当官的。

“陛下,臣当年在宋国为官,当时任盐州知州时,王波举便已经是臣的幕僚,跟了臣已经有十年时间,臣敢以性命担保此事跟他绝无关系。”临时行辕之中,叶尘坐在书桌之后,连继城和上官冰云各站在房间一角,马文韬犹豫再三,开口说道。

叶尘似笑非笑的说道:“马爱卿啊,你能确定你对王波举底细真的这般了解。”

马文韬心中一跳,扑腾一声跪了下去,一咬牙说道:“陛下,臣当初举荐王波举为官,虽因他是臣的幕僚,但主要还是因为他做事踏实,颇有能力,臣一心为公,还请陛下明察。”

叶尘说道:“马爱卿向来举贤不避亲,这一点朕自然是知道的,这华阳县王波举的确治理的不错,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这两年多以来的确富足了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没有问题。之前张泊推荐的孟飞扬负责农事研究司也是立下大功,做的很不错,但此人却是魔尊崔熙所装扮。”

马文韬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但却不敢再说什么。

叶尘看了一眼马文韬,有些不忍心看着这个一心为国事的心腹重臣受太大的打击,便又说道:“马爱卿自是听过圣堂,也应该知道那圣堂早年在天下间各个势力之中都埋下不少暗子。更何况以崔熙和玉枫的手段的诡异莫测,这王波举即使原来没有问题,也不代表现在没有问题。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让安全部查清楚,朕可以给你承诺,只要查清楚这件事情与王波举的确没有关系,事后他依然是华阳县的父母官,且只要他做得好,升官调任都不会受到影响。”

马文韬一脸感动,说道:“多谢陛下开恩。”

话是这样说,但马文韬却是心中苦涩,以他如今与胡三光之间已经是生死大敌的关系,再以胡三光的为人王波举落到安全部的手中,即使没有问题,也绝对会查出问题,并且以安全部的手段,肯定也是罪证确凿,甚至王波举自己都会认罪也并非不可能。但是这些话,他却是绝对不能和叶尘说,毕竟他虽然比胡三光官位高,甚至如今爵位也高,但是不管怎么说胡三光是跟着叶尘最开始打天下的老人,不管叶尘如何怒骂胡三光,后者在叶尘心中的亲近程度短时间内依然不是自己能够相比的。

马文韬一边想着如何能够保住王波举,一边正要向叶尘告退,突然有亲兵跑进来,跪下说道:“启禀陛下,安全部情报司情报分析部司使唐兴武突然从夏京赶来,求见陛下。”

叶尘闻言,却是一脸意外,看了一眼马文韬,说道:“马爱卿,你的女婿唐兴武怎么突然来了。”

马文韬心中一震,叶尘这句话显然是对他暗中结党营私有些不满。

“让唐兴武进来吧!”叶尘很随意的说完之后,便又说道。

唐兴武很快便被带了进来,只是叶尘一看唐兴武的神色,却是心中一沉。

唐兴武虽然年轻,但在叶尘印象中是极为稳重之人,且城府不浅,拥有养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胆色,可是此时脸色却异常沉重。

唐兴武一边向叶尘行礼,一边说道:“陛下,胡大人在来华阳县途中遇刺,已经身亡,随行行动司使郑豹也已经殉职。”

叶尘闻言,脸色大变,猛的站起,神色有些狰狞,眸中杀机四起。正如马文韬、韩熙载等人认为的那样,胡三光是最早跟着叶尘打天下的心腹老人,如今竟然被刺杀了,这怎能不让叶尘震怒。

祥符国天定三年,四月二十七日,祥符国安全部部长胡三光和行动司司使郑豹在龙州三阳湖被刺杀,祥符国皇帝叶尘震怒,下令上官冰云接任安全部部长一职,唐兴武接任行动司司使一职,彻查胡三光刺杀一案。因为此事刺客用的是钢弦弓、巨型枪.弩、百发弩,牵连至军方,刚刚被叶尘任命为军枢部副参谋长一职的罗耀顺将负责和上官冰云协同,一起彻查此事。而叶尘一行没有改变巡视各州的计划,继续巡视四方。

……

……

南海,金元岛,或者说祥符国远在海外的金元州。

大半年前,寇准带领一批祥符国朝廷精挑细选的各行各业人才来到了南海,并彻底接手刘金元在南海打下地盘上的行政事务。

半年前,经过充分准备之后,刘金元带领麾下水师,突然自吉婆岛倾巢而出,灭了南海诸多海岛国家中最强大吕宋国,并强占了吕宋岛,改为金元岛。

如今半年时间过去,金元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造船厂、港口、兵营、城寨、船坞,武器装备生产工坊,以及祥符国在金元岛的所有官衙,还有市镇、居民、寺庙、勾栏等等,一切都按照祥符国陆上州府规制所建。

而在这个期间,改土归流,人口登记造册也已经完成,行政衙门和司法衙门已经步入正规,金元岛的运行初步按照祥符国州县治理模式开始运转。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毒鲨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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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如今的水师分为金元州水师和倭州水师,倭州水师由杜千秋统领,经过近两年发展,吸收了大量的倭人和少部分女真人,已经有三万人,编制六个旅,战船千艘。主要驻守在原倭国,如今的祥符国倭州之上。而金元州水师由刘金元统领如今已经五万人,编制十个旅,战船三千艘。

…………

…………

外号叫毒鲨的海盗头子,一脸认命的垂着头,一言不发。

“毒鲨,你虽然占了毒鲨岛,手下有三千多海盗,但是你依然只是一个海盗而已,难道你想让你老了,死了之后,让你的儿子继续当海盗,继续提着脑袋海上干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实话告诉你,即使你这样想,你毒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不光是你,从南海到倭国这一条线上,原大宋海岸线五百里之内所有海盗都将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你们这些海盗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不投靠我们金元岛,成为我们金元岛一名水师军官,让你妻儿和你的兄弟有个清白的身份。要不就是全部被我们杀了扔到海中喂鱼。”刚刚被金元州水师攻下的毒鲨岛上,刘金元麾下水师第一旅旅长齐海涛沉声对跪在自己面前的海盗头子说道。

毒鲨心中叹了口气,齐海涛说得很清楚,他根本就没得选择。如果他拒绝投诚,不但是他,岛上所有人都死路一条。所以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犹豫,毒鲨便说道:“事已至此,我的确是没得选。不过,我毒鲨是一个杀人如麻,手上血债累累的海盗头子,你也用不着蒙骗我什么前程远大,只要你能让我和下面兄弟们的妻儿老小好好过日子,我带着麾下儿郎投靠你们金元岛又何妨。”

齐海涛微微一笑,说道:“有没有远大前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而且你一定感谢老子今天给你这个机会。”

不等毒鲨说什么,齐海涛便说道:“好了,不和你废话了,老子还要往下一个海盗窝去。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安抚人心,劝说你的手下加入我金元岛水师。嗯,不想参加我们水师的也可以,那就这岛上安居下来,但不得离岛一步,反正我们马上要在岛上大兴土木,修建基地,有的是活让他们做。”齐海涛道。

“齐将军放心吧!我会劝说他们都加入金元水师的。”毒鲨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去办事。”

齐海涛说道:“不忙,既然毒鲨你已决定加入我们,那就是自己人了。不过,我手下虽然有五千人,战船大小小两百,但我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旅长,不能给你封官许愿,随后我们金元岛会派人来整编你们,给你封官。”

“多谢将军。”毒鲨抱拳道谢,但心中并非心甘情愿,他这些年当老大逍遥惯了,如今一下子成为了别人的属下,自然不舒服,“不知道将军还要和我商量什么?”

齐海涛拿出一张海图,平铺桌子上,有些感慨的说道:“你瞧瞧这张海图,给我说说往一路向北,往倭国方向,还有那些海盗势力?”

毒鲨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大半年来,由南至北,大点的海盗队伍都已经被你们金元岛拿下,杀的杀,降的降。除了毒鲨岛之外,再往东北方向五百多里外倒是有一个大岛,实力很强,经常做一些黑吃黑的事情,我们毒鲨岛有一次刚刚抢到手的东西便被他们抢了去,吃了大亏。而且他们非常神秘,从不和外人打交道,也从不允许外人上他们的岛。”

齐海涛笑了笑,又仔细的看了看地图上那快要连成一条链的基地,将毒鲨所说的势力大体位置标了出来,然后收起了地图,说道:“我们要在毒鲨岛修建基地,囤积大量的辎重武器,毒鲨岛虽然不缺木料大方,但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从外面运进来,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会派船将你们岛上妇孺送到金元岛,到时候顺便会有人过来整编你们,然后送一些材料辎重武器过来,负责修建基地。当然,还有你成为我金元岛水师的军官任命书。”齐海涛拍拍毒鲨的肩膀。

“多谢将军!”嘴里面这样说,但毒鲨的脸色有些难看,在他看来将妇孺接到金元岛,不就是要以他们的妻儿老小为人质。

毒鲨的神色变化没能逃过齐海涛的眼睛,他冷哼一声说道:“毒鲨,将你们妻儿老小送到金元岛,虽然有以他们为人质的意思,但是对你们来说却是好事,一是我们金元岛远比你这毒鲨岛要安全,至少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二是按照我们金元岛的规矩,他们今后便是军属,去了金元岛便会划定地方,分发土地给他们,也不用发愁生计。此外,我们金元岛开办有学校,只要是我金元岛百姓的小孩都可以去上学。”齐海涛说到最后已经有些不耐烦。

毒鲨心中有些半信半疑,沉默了一瞬,说道:“我明白了,将军放心,我会让他们收拾东西,两天后去金元岛。”

看着毒鲨离去的背影,旁边副旅长刘志伟有些迟疑地问道:“旅长,这些海盗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用了才知道。”齐海涛道:“不要小看海盗,这些人中不乏英勇善战之辈,特别是精通水战,将他们弄进来强化训练三个月之后,便是水师老兵,比招募的那些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要强得多。更何况,这毒鲨和他的手下妻儿老小放在金元岛,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暂时压下?”

“旅长深谋远虑,属下佩服。”刘志伟说道。

齐海涛有些感慨的说道:“你弄错了,沿着大陆海岸线,建立岛链军事基地是寇大人和刘将军定下的战略。”

刘志伟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最近大陆上宋国已经三分天下,陛下在西北是不是已经准备征战天下,到时候我们水师从海上登陆,四面开花,与陛下大军呼应,岂不是事半功倍。”

齐海涛笑了笑,没有话语。

这大半年以来,金元州税收半年时间已经多达三百万两银子,刘金元麾下水师也已经增加至五万人,并且在寇准制定的‘岛链基地’大战略下,刘金元派遣水师在这半年时间中从南海开始至东海,沿着原宋国沿海至海上两百里左右范围内剿灭、收服数十股大大小小的海盗,并以这些海盗所占领的岛屿直至北边祥符国另一个州——倭州这一条海岛链为基础,修建了大量的水师补给基地。做好了随时以水上进军如今宋国、吴越国、吴国乃至辽国的准备。

………

………

“李兄,小弟刚才听说洮州要举办吐蕃人的沐佛节。”岷州西城城关路一个姓马的小商贩对旁边另一个姓李的商贩说道。

“没错,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此事。”姓李的商贩随口说道。

“李兄,听说吐蕃人的这个沐佛节好像很热闹啊!坐个马车从我们岷州出发,到洮州也就两天的路程,要不要我们去看看。”马姓商贩说道。

“要去你去,我还忙着赚钱娶媳妇呢?”姓李的商贩说道。

“娶个屁的媳妇,就岷州这媳妇你能娶得起吗?彩礼先不说,还要有个带院子的房子,你有这钱?我告诉你,我可听说了,吐蕃女子不但豪爽,又勤快能干,只要看上了你,就立马跟着你走,什么彩礼房子一概不要。所以,像你我这种光棍汉,不妨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不花一分钱的讨房媳妇回来。”马姓商贩双眼发光的说道。

“你以为这些事情我没有听说过,可是我听说洮州张大人定下规矩,洮州的沐佛节是吐蕃人的节日,不是吐蕃本族人,进去那是要付银子的,这进门钱如今可是涨到了一两银子,小弟我运气不好,手里的一点银子前几天跟人赌钱输个精光,想进去也没门了。”李姓商贩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一下。”马姓商贩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道。

李姓商贩精神一振,说道:“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马姓商贩说道:“城东的河西商会知道不,听说他们花钱和洮州张大人要了一个什么广告位,这几天风大,要雇人进去扶着广告位板子,负责这件事的掌柜是我姐夫,我给他说一下,我们也不要工钱,免费给他扶广告板子,你看怎么样。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就去给他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想去的人多的是。”

李姓商贩闻言,不由大喜,说道:“去啊!怎么不去。马老哥,如果小弟真领回一个媳妇,这一辈子都对你感激不尽。”

这样的场景或者类信的场景在洮州乃至洮州周边各州、县这些天时常发生。

不得不说,叶尘当初力排众议将张泊放在洮州知府这个位置的确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洮州的生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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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过去,洮州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州城已经建成,下属三个县城已经开始动工,吐蕃族近二十多万百姓改土归流已经基本完成,一切都步入正规,吐蕃百姓已经初步认同了官府的存在和习惯了官府的治理。

此外,这大半年张泊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的不光是能官、勤官,同时还是一个敛财的好手。就拿这一次沐佛节来说,叶尘的旨意中只是稍加点拨,他便举一反三,在沐佛节还没有开始之前,他便赚了不少银子充进了洮州府库。

吐蕃族那些大贵族拿出的银子,足以举办沐佛节。而张泊是将洮州境内二十多万吐蕃人按照地域不同,以洮州城外为主会场,另外又分设了七个沐佛节欢庆分会场所。而每个会场四周都用板子围了起来,每个板子上面都被他明码标价成广告位,允许各个商会、商家将他们的店铺名字、地址等信息写在上面。当然,这每个广告位置都是要交钱的,而且位置越好,这广告费要价就越高。

与此同时,张泊暗中找了不少人手在洮州境内,乃至附近兰州、岷州、熙州宣扬沐佛节的热闹,什么猎羊大赛,吐蕃歌舞等等。总之,如何吸引人,他派出的人便如何的四处的宣传。结果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在洮州举办的吐蕃沐佛节便成了祥符国在南部各州百姓的热点,引起了无数人的兴趣。

………

………

叶尘结束了兰州城的巡视,他的仪仗队伍走过街道,隔着马车窗看着街道两边一幅太平景象,和跪在两边朝圣一般的百姓,想起这些天巡视所见所闻,叶尘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没过多久,车队已出了城,向着洮州方向,沿着新修没多久的官道,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行。这几天,这条通往洮州的官道人满为患,颇有车水马龙的气象。这些人都是准备去参加洮州吐蕃人沐佛节的兰州百姓,其中也有一些大商户赶着马车,带着自己的货物和招牌抢在沐佛节开始之前去布置。

叶尘没有享受天子的特权,一路之上没有让任何车辆行人让路,而是跟着人流就这样前行。官道两边不时会看见身着衙门公服的差役,路中巡逻,预防有什么争端或事故出现,看到人流虽众,但一切都有条不紊,叶尘不由赞道:“张泊办事果然滴水不漏。”

傍晚时分,刚刚修建没多久的洮州高大城墙渐渐出现在天地尽头,将河湟吐蕃王国拿下之后,叶尘将六十多万吐蕃人一分为三,分别迁徙至洮州、凉州和清河州。其中洮州人数最多,有近三十万人。再加上洮州的战略位置也最为重要。所以,白虎军团军团部便在洮州,除一万白虎军团精兵之外,另有刚组建没多久的一个旅的城防军。

因为大半人是吐蕃人,所以洮州城相比其他城市也是有所区别的,比如寻常百姓除了主屋之外,还建起了一排排的附属房屋,用来喂养牲畜。使得整个洮州,从人口和占地面积来说,虽然已经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但在那牛吼马嘶鸡鸣狗叫之声中,乡野特色十足。

……

……

洮州知州张泊和白虎军团长韩涛等当地文武官员,还有在十数日前便已经从夏京赶来的郢成蔺逋叱、折日石姆等一行人在城门前相迎。

明天就是沐佛节,整个洮州已提前热闹了起来,大量的人流涌进了洮州城,城里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还好张泊早有准备,安排了大量的百姓家里作为临时客栈,对外来人开放收费住宿。这样一来,不但使外来人口不致于露宿街头,同时也让洮州本地吐蕃人赚了一些额外银子,此外还避免了吐蕃人不会对外族百姓前来参加他们的沐佛节而生出反感。

门前见过礼之后,叶尘一行被迎进城中,来到了临时行辕。

一路上叶尘毫不吝啬的对张泊这大年前的在洮州做出的成绩进行了肯定和表扬,最后提到了此次沐佛节所作所为。

但出乎叶尘的预料,张泊一张口依然是在哭穷:“陛下,此次沐佛节预计能够赚足足三十万两银子,但是,洮州城内城外的路面需要铺设,十多所小学、中学要修建,这些事情做完,便已经没有多少结余。而这一冬天开垦出的五十多万亩田地,用于浇灌的水渠和风力水车还有一些没有修建好,同样需要大笔的银钱,而朝廷给臣的银子根本不够用。”

叶尘知道张泊是想要银子,所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答复。虽然祥符国这两年来,商税迅速增加,再加朝廷控制的一些水泥、红砖、柴火、牙粉牙刷、玻璃等等各个工坊的盈利一直以两位数增加,此外还有倭国黄金白银的收入和祥符钱庄的巨大盈利,使得祥符国朝廷的各类收入已经超过了北方大国辽国,与宋国没有分裂之前相比也已经相差不大。

但是,祥符国的各种开支却是所有国家中最大的,兵力增加且军饷比其他国家要高,再加上每个将士都配备了精良的装备,使得军费始终是大头。而各州发展迅速的同时用银子的地方也越来越多,需求也越来越大。说实话,若非叶尘当年弄的善人榜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让不少豪商、财阀、粮绅抢着掏钱修路、建学校等事,省下了祥符国朝廷和官府很多的开支,祥符国的银子就更不够用了。户部尚书贾宪虽然极善于理财,但是依然感觉钱财远远不够用。

叶尘想起了被他极为看好的棉花,说道:“朕问你,你们洮州此次棉花种植推广是什么情况?”

张泊连忙说道:“陛下!在臣带人不遗余力的推动下,已经有大半吐蕃人这些天在田中种植了棉花,但洮州的汉人愿意种植棉花的不足百分之一。”

对于推广种植棉花,若非是叶尘在祥符国朝廷中有着绝对权威,在民间百姓中拥有极高信誉或者说威信,还真没有多少人会种这种从未种过的植物。但即使朝廷大力宣传,甚至施行了减免税收等很多的优惠补助政策,真正的愿意种植棉花的汉农依然很少,反而是河西走廊和河湟一带的回鹘人和吐蕃人在朝廷官府的威逼利诱之下,在这些天开春之际,开始轰轰烈烈的种植起棉花起来。

在原本历史上,明清时代的棉布几乎已经彻底取代了自汉时至宋元一千多年时间惯常所见的丝麻,成为当时民间最常用的织物。既然历史早已验证,叶尘推广棉花种植却是极为自信的。但自信归自信,叶尘总不可能说自己是从一千年后来到这个时代,所以当大部分汉农不愿意种植棉花时,叶尘虽然有些感慨,但在韩熙载、马文韬等人的劝谏之下,并没有再强行推广。

实事上,棉花这种作物非常适合给吐蕃和回鹘这种对农活并不是很精通的民族种植,因为种棉花比种桑种粮要简单得多,桑树要能大量取叶,少说也要三五年,种粮食对田力土壤和水分要求很高。而棉花便没有那么苛刻的条件,打理起来也简单,并且只要栽培得好,却是当年就能收获。并且比起丝绸麻布,下一步将棉花加工制作成厚实的棉布之后,在这冬日时间较长,且极为寒冷的西北却是更有用处。而只要形成一定规模,种植的百姓和祥符国朝廷所获得的利益将是难以估计。

叶尘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这些天各地州县都有汇报反应,洮州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略一沉思,说道:“说说你们洮州和青州一带能够用来生钱办法。”

张泊想了一下,说道:“当年,河湟一带的吐蕃人与汉人之间互市交易,除了牛羊皮毛和马匹之外,其实最让吐蕃人获利的却是青唐附近的那几口盐井。一天出产至少值十数匹马,一百两银子的收入,算起来一年也有百万两银子的收入,这是当时河湟吐蕃人立足的根本。当年李明轩还在秦州的时候,秦凤路的私盐有三成是从河湟的盐井中流出来的。不过,说起宋国私盐泛滥,却是宋国朝廷只想着多收盐税,太过贪婪,所以将盐价订立太高的缘故。据臣所知,上个月宋国盐价又涨了不少,平均一斤都已经三十七文,而且口味比起我们祥符国的盐差远了,又苦又涩。但是私盐一斤只卖十几文,并且河湟一带出产的私盐质量比宋国朝廷官盐好很多。”

张泊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如今宋国突然全力打压我们河湟一带私盐进入宋国陇右的秦凤路,却是对我们损失不小。而如今洮州、青州刚刚组建,正是用钱的时候,且此事事关两州安宁,而朝廷虽然有钱,但臣知道陛下征战天下已经开始准备,军队需要大量的钱财,这个时候臣实在是不该和朝廷伸手要钱,但臣如今实在是想尽了办法,若是没有银子,修路和修建学校等事只能减缓速度了。”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猎羊

叶尘微微蹙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如今缺钱,他又如何不知,否则早在上一次宋国与赵普的吴国开战的时候,他就发兵了。只国为粮草和银钱储备不够,所以才不得不放弃。

叶尘极力回忆在后世时洮州所在之地的一些事情,半响之后说道:“据朕所知,洮州、青州之地物产丰富,盐和牛羊牲畜不必说,就是药材也是极多的。”

洮州附近就是千后之后甘肃定西一代。叶尘记得在那个时代,此地药材出产丰富,在中国,特别在西北都很有些名气。他在后世的时候甚至有一个同学便在定西下面一个叫陇西的县里面一家规模很大的药材公司做中药材销售。

张泊愣了一下,说道:“陛下是想让臣在洮州大力发展药材生意?”

顿了一下,张泊若有所思的说道:“山中黄芪倒是挺多的。甘草、柴胡好像也不少。”

马文韬点了点头,说道:“黄芪益气补中,补肺健脾,实卫敛汗,可补元阳,充腠理,治劳伤,长肌肉。是比较常用的好药材。”唐宋时代的儒家士大夫,懂一些医术的有很多,马文韬本身就是西北大儒,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最常用的还是止血的伤药。若是洮州之地能够找到止血的药,便不用担心销售的问题。”

叶尘说道:“朕记得宋国蜀地以药、锦闻名于世,大的药商动辄数十万两银子的身家,天下成药近三成出自于蜀中,可想而知药才的利润极大。如今洮州、青州首阳山等地中药材极多,但是因为之前是吐蕃人的领地,而吐蕃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山中的药材是多么的值钱。张爱卿你是要能够把山里的药材都翻出来,还用担心银钱不够用的问题。”

张泊眼睛越来越亮,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忽略了药材的利润,现在想来那首阳山里除了各种药材之外,还有一味夜明砂,鸟鼠山里山洞中可多的是。而除了药材之外,青麻漫山遍野,就是白白长在那里,如果收割出来,绳索、布匹也可以不假外求。”

“还有棉花。”叶尘补充道:“朕已经亲自指点民事研究司研究出了一种机器,只等你们种的棉花成熟,到时候将棉花变成棉布,制成棉衣,那便是足以撑起国运民生的生钱之道。”

……

……

第二日,洮州沐佛节正式开始。叶尘既然适逢其会,郢成蔺逋叱等人自然是要邀请叶尘前去参加,见识见识。而对于百姓来说,不管是汉人,还是吐蕃人,伟大的皇帝陛下能够亲临洮州沐佛节现场的消息传开之后,使得沐佛节的热度更掀**,更多的人闻风而来,使得张泊又比预料的多赚了十数万两银子。

在马文韬、连继城、张泊、韩涛、郢成蔺逋叱、折日石姆等一行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之下,叶尘来到城南十数里之外宽阔的原野之上沐佛节主会场现场。

下了马车,数百步外那巨大的木台便吸引了叶尘的目光,忍不住问道:“张爱卿,那台子搭设的如此大,是作何用途啊?”

张泊微笑道:“回禀陛下,那台子是用来表演用的,吐蕃歌舞,别有特色,每个部落都有他们的拿手绝活,到时候都会在上面轮番表演。另外,还有洮州本地一些大商会也出资安排了大型歌舞,也要上台和吐蕃各部落较斗舞!”

“朕来的路上,听不少百姓提起你们吐蕃族的猎羊大赛,听起来有些意思!”

一边的郢成蔺逋叱连忙笑道:“回禀陛下,这猎羊大赛是我们吐蕃族的欢庆活动时都进行的一种活动,往常都是由各个部落最勇猛的勇士在规定的草场之内争夺羚羊,谁能够夺得羚羊越多,谁就会成为族里的英雄,就会得到姑娘们的青睐。而哪个部落抢得的羚羊多,便象征这个部落的强盛。”

韩涛笑道:“陛下,此次猎羊大赛,我白虎军团儿郎也是跃跃欲试,不知陛下能否恩准臣麾下儿郎也参加。”

叶尘微微一笑,看向旁边的郢成蔺逋叱,后者立刻识趣的说道:“陛下,臣以为让白虎军团战士参加此次猎羊大赛,与我们吐蕃族勇士一同较技,必定会让我族此次沐佛节更添盛景。”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郢成蔺逋叱的识趣的赞赏,笑道:“没错,同场较技,也是一场盛事。嗯!张泊,以后这沐佛节欢庆活动每年都可以在洮州组织,并且下一次可以让我祥符国境内各族都选派勇士参加,当然各个军团也可以参加,并且这种竞技活动除了这猎羊之外,还可以加上其他竞技项目。”

张泊闻言,两眼越来越亮,他首先明白的不是叶尘话中所说的政治意义,而是这其中蕴含有太多的商机,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

郢成蔺逋叱岂能不明白叶尘话中的深意,心中苦涩的同时,也只能强颜欢笑,附和道:“臣下去之后会配合张大人做好此事。”

………

………

场地最中间有一个凸起山包,上面已经被人工推成了平台,上面视野开阔,早就搭好了一个看台,以供前来的达官贵人们观看,看台之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舞台上的表演,重头戏猎羊大赛也在看台下,从看台之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至于寻常吐蕃百姓和来看热闹的百姓,可就没这个待遇了,一排排的临时栅栏将他们拦在场地之外,使他们只能隔着栅栏观看。而这些栅栏上面绑着一块块做得很漂亮的木板,上面写着各个商家的招牌和地址,以及一些特色的介绍。

看着这些广告牌,叶尘想起在后世时每一次不管是运动会,还是世界杯,亦或是其他欢庆活动,凡是人们大量聚集之地,总会看到一个个广告牌。

众人看着叶尘盯着那些广告牌出神,一个个面面相觑,暗中脑海高速运转,思量皇帝陛下是不是又有什么深意。

………

………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春光照在每个人身上都暖暖的,非常舒服。

足足二十多万人,占地十数里方圆,不管能不能看得见叶尘,都全部向叶尘跪了下去,高呼万岁,其中的汉族百姓固然兴奋激动,吐蕃百姓同样多是恭敬之色。

“平身!”叶尘嘴唇轻吐,他身边的人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可是这两个字传出叶尘所在平台之后,犹如春雷炸响,且又清晰而闻,方圆数里范围内的百姓不但都能够听得到,而且犹如响在耳边,仿佛皇帝陛下就在近前。

叶尘小小的露了这一手,对寻常百姓来说,无疑于神迹,汉族百姓固然激动无比,本来只有恭敬臣服之色的吐蕃人神色之中瞬间也有了狂热之意。早在去年祥符国大军征服吐蕃时,安全部派出大量人手和祥符国朝廷发动一些佛界高僧在吐蕃各个部落中大肆宣传,将叶尘渲染成了佛祖坐下护法,如今亲身经历了神迹,本来将信将疑的顿时又信了几分。叶尘却是不知道他只是为了让所有给他跪下的人都能够听得到,无意之中带来了这样的效果。

“陛下,请!”看台之上,郢成蔺逋叱双手捧着一柄看起来很有些年代的黑色牦牛的牛角做成的宝弓和一支很有特色的响箭,恭敬的递给了叶尘。

叶尘双手接过弓箭,仔细打量一眼,随手射了出去。奇异的响声在高空中响起,穿透力竟然很强。与此同时,数百面牛皮大鼓同时响起。

紧接着,之前安静一片的现场顿时传开一片欢呼声,然后吐蕃人一年一度的沐佛节欢庆活动正式开始。郢成蔺逋叱看着叶尘射出这一箭,心中却是有些酸楚,因为以往射出这一箭的是自己。

先开始的是富有吐蕃民族特色的各种歌舞,之后便是所有人最为期待的猎羊大赛。随着身穿盛装跳舞的吐蕃百姓一一退出,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便进入数里之外的起点,从看台上看过去,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人影而已,而终点便是在看台之下,骑士们从远处奔到这里,羚羊在谁手中,谁便是胜者。

咚的一声,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鼓响,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鼓声由远而近,瞬间便传到了看台之下,到近看台的一面鼓声敲响之后,场内原本的数百面大鼓同声敲响。

提前准备好的笼子打开,一道褐色兽影从中冲出,速度极快,正是在后世以速度快,身体轻盈著称的藏羚羊。数百名骑士同时摧动骏马,犹如闪电一般地掠过,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拔得头筹,将那只刚刚跑出笼子还没有怎么搞清情况的羚羊率先抢了手中。

叶尘身后,马文韬低声对韩涛说道:“韩将军,你派去的人怎么样,不要最后终点没有你的人,陛下在这里脸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两次刺杀之后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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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涛一脸自信的低声说道:“马相公放心,下官选出的十个人骑术上绝对不输给吐蕃人,不过他们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玩法比较生疏,多半会吃一些亏!”

马文韬放下大半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猎羊竞技已经接近看台前最后的终点,只是人数已经从刚开始的数百骑,减少至不到百骑。能够坚持到现在的骑士控马技艺都极为精湛,闪避,夺羊,纵马狂奔,碰挤拉扯,各种手段一齐上阵,不时有人掉落马下,众人惊呼声中,身后的骑士们却总是在最后关头避开一边,一阵尘土溅起后,只余下掉落马下的骑士垂头丧气地找到自己的马儿,一脸郁闷的退出比赛。

此时,胜负已经基本上明朗,最前面两个骑士正在激烈的争夺羚羊,再后面的数十骑已经拉开距离,虽然还没有落马,但已经算是出局了。让马文韬、张泊和韩涛等人暗中终于松了口气的是,最后这两个骑士中有一个是白虎军团的一名少都校。叶尘对此也是比较欣慰。

最后这两个骑士控马技巧差不多,胯下战马同样是百里挑一的骏马,一路相争数里之地,直至看台之下,竟然都不分上下。鼓声停下的刹那,两个骑士一人拉着一个羚羊的腿,将羚羊拉扯在半空中。鼓声停止意味着此次沐佛节猎羊的结束。

“陛下,这算是平手。”郢成蔺逋叱也是暗中摸了一把汗,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既不会让陛下面子上过不去,又不会扫了吐蕃百姓沐佛节的兴致。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朕今天在此,那朕便给两位勇士赏赐些彩头。”

两名骑士一脸兴奋的走上台,吐蕃族的勇士名叫郢成刺迪,却是郢成蔺逋叱的一个孙子,而另一个却是白虎军团骑兵一旅一营一连的连长,名叫雷志禄。

二人来到叶尘面前,恭敬无比的向叶尘跪了下去,叶尘从旁边张泊早就准备好的盘子上,双手同时拿起两把只有旅长以上将领才能配发的百锻钢刀,分别递给两人,两人一脸激动的伸出双手去接。

然而,便在两人接起宝刀的瞬间,异变突起。

那郢成刺迪双手握着宝刀的同时,脸上激动恭敬之色瞬间变成一脸的杀机,右手握着刀柄猛的一抽,宝刀出鞘,以迅疾无比的速度刺向叶尘,单看这出手,武道修为分明已经接近一流高手境界。

所有人脸色大变,台上众人目睹此景,无不惊骇欲绝,叶尘此时双手刚刚递出宝刀,身体前倾,距离郢成刺迪不足一尺,郢成刺迪手中宝刀只要向前一刺便可刺入叶尘胸腹位置。

电光火石间,那柄宝刀已经距离叶尘胸腹不足三寸,然后就在最后一刻,叶尘在半空中的右手很随意的一挥,他右手中指和拇指便突兀的在那宝刀中间的刀面上弹了一下。

“锵!”金石撞击声中,郢成刺迪如遭重击,脸色瞬间发白,宝刀便不由自主的从手中脱手跌落在地,不等他再继续有所动作,旁边雷志禄大喝一声猛的弹起以自己的身体将郢成刺迪撞飞了出去,紧接着他手中宝刀也猛的出鞘,已经架在了郢成刺迪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出现在郢成刺迪身前将其下巴直接捏脱节,从其嘴中掏出一枚毒丸。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韩涛一脸心有余悸后怕之色中,猛的看向场下场外那十数万目瞪口呆的吐蕃人,然后右手一扬,连续三道响箭冲天而起。

下一刻,从四面八方数里之外传来骑兵高速向此处围拢而来的声音,那是白虎军团三个骑兵旅,总计一万五千人向这里冲锋而来。

所有吐蕃人脸色无不大变,现场开始出现慌乱,郢成蔺逋叱、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等一众吐蕃贵族脸色惨白,扑腾声中全部向叶尘跪了下去,郢成蔺逋叱想要说什么,但看着他的孙子郢成刺迪已经被连继城扔死猪一样扔给了安全部在洮州的分部司使,只是惨笑一声,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郢成刺迪是他的孙子,沐佛节是他请求举办的,甚至今天叶尘参加这沐佛节也是他最先开口邀请的,这些都是难以改变的实事,不管他怎么说,恐怕幕后指使这个罪名是跑不了的。他如今唯一的奢望是叶尘只是杀他的全家,而不要连累到整个吐蕃族人。

叶尘没有看郢成刺迪,而是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郢成蔺逋叱、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等人,眉头紧紧蹙起。先是在华阳县的刺杀,然后又是今天的刺杀,只要是真正了解他实力的人都知道,这种程度的刺杀根本难以伤得了他丝毫。而能够被视作是他叶尘的敌人,或者说真正想要他命的人都是知道他实力的人。所以,这两起刺杀实在是有太多的蹊跷。

华阳县的刺杀若是根据正常逻辑推理下去,左相马文韬脱不了干系,若非叶尘极为信任马文韬,且心胸宽广远非寻常帝王可比,马文韬及其一系官员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斩首灭家。这样一来,相当于斩去了叶尘的左臂,祥符国朝廷必然动荡,且影响辐射到地方州县。

而今天郢成刺迪刺杀的后果是昔日河湟吐蕃六十多万吐蕃人的主宰郢成蔺逋叱被牵连,正常情况下,郢成蔺逋叱会被杀死,吐蕃贵族会被一定程度的清洗,而刚刚安定下来的六十多万吐蕃人再次人心惶惶,有心人稍微一挑拨,甚至会发生动乱,逼迫叶尘不得不下令以武力弹压,而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流血、有死亡,随之吐蕃人与祥符国朝廷之间的仇恨也会出现、加剧,从而这大半年对六十多万吐蕃人的改土归流所取得的效果毁于一旦。即使暂时将六十多万吐蕃人镇压下来,也埋下了深深的隐患,只要祥符国朝廷势弱,或者外敌入侵之时,吐蕃人都有可能叛乱。

还有,在这两个刺杀事件之间,祥符国安全部司使,同样堪称叶尘左膀右臂的胡三光被刺杀了。

“他们的目的不是想刺杀朕,而是想要断了朕的左膀左臂,引发我祥符国的内乱。”

“谋划此事的人到底是谁,心思如此之深,难道是玉枫又复出………亦或是李明轩想要阻止朕在宋国三分天下之时发兵中原。”

脑海中念头转动,叶尘很快便想清楚了这两起刺杀事件之中的蹊跷。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从四面八方团团将主会场这里十来万吐蕃人围起来的三个白虎军团骑兵旅,说道:“让军队退回去。”

韩涛略一犹豫,说道:“陛下,这………”

马文韬也说道:“陛下安危重于一切,还是让白虎军团骑兵留在这里震慑现场吐蕃人,然后护送陛下尽快进洮州城。”

叶尘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韩涛,后者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什么,便又抬手放了一道三连响的响箭,很快接到信号的三个骑兵旅便退了回去。

此时有不少吐蕃人已经一脸恐慌的再次向叶尘所在高台跪了下去,叶尘说道:“刚才郢成刺迪突然刺杀朕。”

郢成刺迪是谁,所有的吐蕃人显然都知道,刚才在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吐蕃人恍然大悟之后,顿时恨死了郢成刺迪。也有些心思灵敏之人想起刚才白虎军团那些骑兵一个个布满杀机的脸,想到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一个个开始担忧起来。

叶尘顿了一下之后,又说道:“但是,朕相信这件事情与尔等无关,朕绝不会牵连无辜,尔等虽然是吐蕃族人,但也是朕之子民,只要是朕的子民,朕和朝廷便会帮助你们安居乐业,朕的军队便会保护你们不妄受伤害。”

叶尘的声音依旧传出了数里之远,在场十多万吐蕃人和数万来看热闹的汉人,以及其他民族的百姓也都清晰耳闻。

叶尘说完之后,看了一眼依然满头大汗的郢成蔺逋叱、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没有说话,便向台下走去,马文韬、连继城、韩涛、张泊等人赶紧跟在后面,台下五百暗卫和五千天卫团骑兵已经迎了上来,叶尘上了马,便率先向洮州城而去。

就在这时,外围的汉人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陛下万岁。”

然后引来一片人紧跟着喊道:“陛下万岁。”

接下来包括吐蕃人在内,现场十数万人全部大声喊道:“陛下万岁。”同时,一片片的全部跪了下去。

后面石天格拉和折日石姆等吐蕃贵族愣了半响,爬起来赶紧追了上去。只是一个个看向郢成蔺逋叱时没有了以往的尊敬,反而有了一丝心有余悸的恨意。

郢成蔺逋叱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来岁,跪了半响之后,他也爬了起来,台下他的护卫神色复杂的将他扶着上了马车,即使马车隔开了外面吐蕃百姓的眼神,但是郢成蔺逋叱依然能够感受到这些吐蕃人看向他的眼神与以往不再相同。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水儿与大理国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他们考虑问题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只会考虑自己的安危,自己的利益,这在有些时候站在民族大义的角度来看或许不对,但实际上谁又能说百姓是错误的。

………

………

大理老王爷段思岳和暗中主宰了大理国的楼炎明先后死去,但是对控制着大理国的欢喜教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从而这个西南美丽的小国和以往相比,貌似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不过,整个国家层面大的变化没有,却是有一些个人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本来荒于政事,只知道学习钻研佛法的大理应道帝,段思岳的侄子段素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很勤奋的处理政事,特别是开始关注兵事,加强武备和练兵。此外,段素顺这些天的脸色也越来越好,精神很振奋,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充沛,并且神色目光之中时不时的流露出一种幸福满足之色。

大理国和当年的南唐一样,在皇城深处有一座佛寺,且大理国这座佛寺中有一片禁地,禁地中只有一座建筑———用大理石砌成的七级佛塔,佛塔最下面一层入口处有一个玉石横匾,上面写着‘欢喜塔’三个大字。

楼炎明还活着的时候,这座佛塔便是欢喜教总舵所在,如今同样是欢喜教总舵,只不过物是人非,里面的主人已经变了。

段素顺批阅完奏折,处理完当天的政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匆匆向欢喜塔走去,来到塔下,门口两名身形妖娆,面容娇媚的少女迎了上来,向段素顺微微一福,其中一名少女说道:“圣女在等陛下,陛下请进。”

这两个少女如此迷人,正常情况下任何男子只要来到她们面前,便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但是在段素顺眼中,这两个女子好似只是两块木头,他始终都没有看一眼。目光一直在那欢喜塔的顶层游弋。

反倒是段素顺身后的护卫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炽热无比的看着这两个少女,而两个少女好似早已习惯,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段素顺此时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小跑进了欢喜塔,而他的护卫却依然站在塔外,继续炽热无比的看着两个看守塔门的少女,但是却没有人敢向前走一步,更不没有敢上前主动与两个少女搭讪。

没过多久,欢喜塔顶层,布置奢华无比的厅堂之中,一个单是看身形便感觉充满无尽魅力的女子坐在纱幔之后,纱幔左边站着一名三十多岁,面色看起来人畜无害,只是眼神之中偶尔流露出来的阴冷让人心惊的男子,右边则站着一名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眼眸之中光彩照人。这两人正是在江湖上有着偌大名声的欢喜教左右护法,原本在在欢喜教实力仅次于段思岳。

这二人男的叫罗青,女的叫苏音,是一对夫妻,被江湖人称为屠夫狼女。一看着外号便知道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实事上,这对夫妻是江湖上黑道一流高手,心狠手辣,专做那杀人越货之事。两年多前,被楼炎明收服,成为欢喜教左右护法。

此时,大理国皇帝段素顺狂热、恭敬无比的跪在纱幔外面,汇报着大理国一天的政事。

段素顺汇报过程中,纱幔之后的女子会偶尔出声询问或者指点,且每次询问都直指问题的核心,而指点也是颇为合理。听其声音,虽然充满了无尽的魅惑之力,但是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寇准的师妹,叶尘在文事、格物、算术方面的女弟子,玉道香武道方面的女徒弟,魔道魅惑**已经大成的水儿。楼炎明和段思岳死后,她轻而易举的便接收了欢喜教的势力,控制了大理国。

待大理国皇帝段素顺意犹未尽的离开之后,水儿沉默了半响,突然说道:“罗护法。”

罗青躬身道:“属下在。”

水儿说道:“你带人去一趟祥符国,暗中打探上官冰云做的所有事情。”

罗青犹豫了一下,说道:“圣女,那魔头崔熙对圣女一直还未死心,属下担心………”

不等罗青说完,水儿便将其打断,说道:“崔熙虽然厉害,但是他若是敢闯进大理皇宫,敢进入欢喜塔,我虽不敢说让他有来无回,但也会让他吃一些苦头。所以,只要我不出欢喜塔,便不会有事。祥符国那边的事情对我非常重要,所以你必须亲自去一趟,你要记住,那上官冰云狡猾无比,你行事务必要小心。我这里有一面令牌,若是发现上官冰云做有不利祥符国皇帝之事,一边派人急报于我,一边可以拿着令牌去见祥符国暗卫司使连继城,或者去见………祥符国喻贵妃,将事情原委告诉对方。”

……

……

东海,距离大陆吴越国的海岸线近千里,一座无名大岛,此时正在发生着一场抢滩登陆战争。

齿轮转动的声音,弹簧弹射的声音,以及最后抛射的声音不断的响起,重达百斤,打磨好的顽石从战船上巨型抛石机接连发射而出,每一次发射所产生的强大的后坐力,都让战船左右微微晃动,船身也微微一沉。虽然寇准带来的那一百多人将黑.火药颗粒的方法和火药包制作的方法也带了过来,但是这些天在对付海盗,建立基地的过程中,还用不到这样的杀手锏武器。

不过,就这样,以祥符国的巨型抛石机的精准和发射速度,上百艘船,上百架抛石机同时发射,所带来的杀伤力也极为可观。只见天空中刺耳的石弹破空声不断响起,犹如一场陨石雨,对于只能挨打,无力反抗的一方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壮观,有的只是恐怖和惨叫。

石弹不断落下,岛上岸边修建的颇为工整的防御工事和一些碉堡被不断砸毁,墙体倒塌的轰隆隆巨响声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按照刘金元麾下祥符国水师相应规定,旅长的旗舰是一艘五千料的战船,并且以旅长的名字命名,所以水师第一旅旅长齐海涛的旗舰便称为‘海涛号’。

海涛号上,齐海涛对身边的下属道:“这座岛面积不小,足足有方圆五百多里,将这里拿下之后,我们水师在这里完全可以将其修建成为一座中转站,甚至长驻两个水师旅,一万水师大军。”

旁边副旅长杜明风眉头微微蹙起,说道:“旅长,这座岛是我们修建岛链基地碰上海岛中不算是最大的,但看样子却是实力最强的一个,而且抵抗也是异常的顽强,死伤这般惨重,竟然没有崩溃,这与之前我们碰见的海盗可是完全不一样。”

这数月时间中,他们已经先后拿下了十数个海盗窝点,在大多时候,只要一开打,他们利用强悍的远程打击能力和巨大的战舰威慑,便可让海盗抵抗意志崩溃,来不及逃走的便会投降。但是眼下这个岛上的海盗竟然坚持了足足两个时辰,还没有任何溃败,甚至溃退的迹象。

齐海涛点了点头,说道:“大海广阔无边,海岛无数,我们之前对其不了解的太多。此次若不是在海上遇见他们正在黑吃黑,打劫被我们追着跑的海盗,从而被我们一路追到这里,我们还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座海岛。藏着这么一股强大海盗。”

副旅长杜明风若有所思的说道:“旅长,我感觉这些人不像是海盗。像是军队。”

齐海涛说道:“没错,他们的确不像是海盗,或者说不是普通海盗。”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自唐末以来,五代乱世这数十年中,不少豪门世家,甚至皇族败落之后,为躲避仇家追杀,带领数千、上万军队逃离海外的比比皆是。我怀疑这海盗上的主宰来历便是如此。”

杜明见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说道:“旅长所言有理啊!只是这些人的装备虽然不怎么样,更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远程武器,这海岸防线眼下虽然抵抗顽强,但终归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只是……这座岛比较大,远远看去,岛上山地较多,若是不能将他们的军队消灭,让其逃入山中,后面再要将他们剿灭,多半会比较麻烦。”

齐海涛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动用火药包,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击溃,抢滩上岸之后,再追杀他们。”

没过多久,十数枚火药包自开天辟地以来,首次落在了这个齐海涛还不知名字的岛上。海岸线上的堡垒、防墙瞬间被炸毁,岛军死伤惨重,坚持十数息便溃退。

珍贵的火药包不再抛射,但石弹和巨型枪.弩仍然在发射,只不过只是为了压制岛军反扑而已,所以发射频率已经大大下降。

与此同时,数十艘用来抢滩登陆的小船箭一般地向前滑去,每一艘小船上都载着二十名水师战兵,这是水师第一旅麾下四个营中唯一的一个陆战营,大约一千两百人。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隋朝皇族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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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祥符国金元岛水师的编制,目前总共五万人,有十个旅,每个旅五千人,每个旅下面有四个营,其中三个是常规水师营,另外一个则是擅长陆战的陆战营,这和后世军队的海上陆战队有些相似。实事上,三个水师营的官兵主业虽然是水战,但同样训练过步兵战阵,放在陆地上,便是步兵。

陆战营营长名叫魏宝强,在他的指挥下,数十艘船只一字排开,士兵们手里的桨叶如风车一般的飞舞,拼命划动船只向前,这一段路是最为危险的。若非有后面其他三个营的远程压制,他们往往会死伤惨重。

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随着距离海岸越来越近,陆战营官兵纷纷右手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数十面盾牌拼接一起,宛如一个巨型龟壳一般。这是大半年前寇准从祥符国带来的人在金元岛上修建的武器装备生产厂,根据海战的特点打造的盾牌。这种盾牌和寻常盾牌比起来,却是有了一些改进——每个盾牌两侧都有扣环,战场上只要需要可以随时通过扣环将这一面面盾牌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面超级大盾,不仅在抵挡弓箭之时不会留下任何缝隙,也可抵挡一些重型远程武器的打击,甚至在数十名战士同时用力的情况下,一百多斤的石弹,滚木等重型攻击打在上面,也不会给手持盾牌的战士造成多大的伤害。

让齐海涛、刘志伟、魏宝强等人微微吃了一惊的是,对方海岸线的防线上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抛射出一片十数斤的石弹,打在一面面盾牌拼接而成的大盾上一阵霹雳啪啪的响动,在后面用望远镜观敌的齐海涛看得很清楚,这是一种小型抛石机发射的。但即使是小型抛石机,所代表的意义也大为不同,至少他们这数月以来碰见的海盗还没有这种远程打击武器。这更加证明了齐海涛、刘志伟和魏宝强等人之前的猜测———这个岛上的势力绝非是普通海盗,甚至说不是海盗。

撑过两轮石弹和数轮箭雨,陆战营的船已经到了浅海,船底触到了水下实地,一千两百多陆战营士兵齐声喊了一声‘杀’,然后便跳下船,一只手举着盾牌,一手提着刀枪,以班为突击单位,向海岸线上冲去。这个时候却是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冲过这一段路,与敌人开始近身厮杀便好了。

而他们后方,另外三个水师营为防止误伤,已经停止了远程攻击,且也做好了登陆的准备。

这座大岛港口海岸防线的修建和各种布置虽然有正规军队的痕迹,但是在金元岛水师眼中却是充满各种破绽,比起这些天正在修建或者已经修建好的十数个金元岛水师基地上面的各种防御工事,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看到祥符国陆战营冲了上来,已经极为残破的矮墙和工事之后,跑出来一群人拿着刀枪,吼叫着向这些入侵之敌冲了上去。

让陆战营微微吃了一惊的是,这些人竟然穿着统一的军服和铁甲。从没有哪个海盗势力会这样,显然对方也是军队。要知道,铁甲虽然已经是祥符国淘汰的技术,但是要打造铁甲,且是如此多样式一样的铁甲,没有专门的一支军匠队伍是不可能的。

陆战营士兵在接敌之前二十多米时,随着营长魏宝强一声令下,每个人射出一轮快弩,射杀一大片之后,所有人迅速靠拢,在敌人冲上来之前,排成了步兵战阵。

近战厮杀就此开始………

真正的海盗在作战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战阵战法的,都是个人武力和悍勇,顺风顺水时无比厉害,一旦处于下风,立刻便会溃败,但眼前的这股敌人打的过程中,竟然有着明显的战阵战法的痕迹,并且在死伤惨重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并没有溃败。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陆战营死伤三百多人,对方两千多人死伤近半之后,随着岛军后方鸣金声传来,终于撤退。魏宝强接到后方旅长齐海涛的号令后,只是让每个人快速的又射了一轮快弩,将跑到最后面的一百多敌人射杀之后,便没有追上去,而是就地先占领敌人在这港口的阵地,然后另外三个营的水师迅速登陆。而这个时候,岛上的敌人也已经撤退的不见踪影了。

魏国强正在审问没来得及逃走的十多名敌伤兵,半响之后,魏国强一脸怪异的向旅长齐海涛汇报道:“旅长,根据属下审问得知,这岛上主人的来历有些………特殊,他们自称是大隋皇族后裔。而且这个岛是一个国家,自称为大隋。”

齐海涛闻言,愣了半响,和旁边副旅长刘志伟面面相觑,说道:“大隋皇族的后裔,此事当真。”

魏国强说道:“属下也感觉事情特殊,分别审问了每个人,互相印证,特别是其中一名将校知道的比较多。所以属下认为这多半是真的。”

齐海涛眸中光芒闪烁,他读的书虽然不多,但也知道华夏大体历史,在当世之前,五代乱世,在之前是曾经强盛一时的大唐,而大唐李氏的天下却是从大隋杨氏手中夺来的,隋朝皇族杨氏国破之时,有一支族人带领一支军队远逃海外,在此定居,让岛上海盗或者土著臣服,建立一个小国,也并非不可能。

“有没有拷问出,他们有多少人口?多少军队?”齐海涛沉思半响之后,开口问道。

魏国强神色郑重说道:“有三十多万人口,两万常规军队。”

齐海涛神色一凝,说道:“既然是隋朝皇族后裔,且建立了小国,自不能向对待寻常海盗那样对待他们,并且他们有两万多军队,后面还有三十多万百姓,非是我们这一个旅的兵力所能够拿得下。”

“副旅长,你速速带一个连的水师回金元岛,向刘将军和寇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是派兵来援,武力征服这个所谓的大隋小国,还是撤兵,交由两位大人定夺。”齐海涛说道。

副旅长刘志伟敬礼称是,然后带一个连的水师快速起航离去。

待刘志伟离开之后,齐海涛召集连长以上军官,简单将情况说明之后,并没有继续进军岛国深处,而是一边派遣大量探子潜入岛内打探情况,一边开始在原敌防御工事的基础上,整修自己的防御阵地,做好了在援兵来之前,坚守海岸港口阵地的准备。

………

………

夏京。

叶尘结束巡视,回到夏京当天,在御书房中详详细细的看了上官冰云带领安全部对于胡三光、郑豹被刺杀的调查报告,听取了他在华阳县和洮州沐佛节时遭受刺杀时的调查结果。所有的物证,以及抓获的六名官员和二十多名探子被拷问的结果都指向宋国宰相李明轩。

实事上,这个结果很有说服力。首先,李明轩此人拥有这样的手段和智谋。其次,李明轩如今身为宋国宰相,拥有这样的动机——他担心祥符国会在宋国三分天下之时大举进犯,所以才妄图以这三次刺杀扰乱祥符国,让叶尘和祥符国朝廷没有精力或者短时间内没有精力发兵进犯宋国。最后,李明轩身为掌控有圣堂一半势力的二长老,个人手中掌握的潜伏力量颇为雄厚,再加上如今他在宋国又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二号人物,也拥有实力完成这三起刺杀。

叶尘蹙着眉头,沉思半响,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说道:“有没有查清楚,白子轩到底是为何突然投靠钱志尹,他的天机府怎么就成了吴越国的天机府。”

上官冰云说道:“陛下,白子轩之所以突然投诚钱志尹,是因为那位神秘的铁剑山庄主人的缘故。”

叶尘眸中精光闪烁,说道:“那铁剑山庄主人真的一剑刺伤了楼炎明,是半步先天强者?”

上官冰云说道:“陛下,当时奴婢处于昏迷状态,据白子轩将军所说,这是他亲眼所见。所以,这铁剑山庄主人多半就是半步先天强者。”

叶尘眉头紧紧蹙起,这天下间半步先天强者比皇帝还要稀罕,如今楼炎明死了,已知的便只剩下北方太平教的张无梦。不想这位神秘诡异的铁剑山庄之主也是半步先天强者。但是绝不可能有半步先天强者凭空冒出来,而之前的生平事迹却查不出来。

“此人一直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此人帮助钱志尹复国,显然与吴越国皇族钱家关系极为亲密,若非当年那女剑皇钱月禅进入那神秘.洞穴之中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绝非天下任何良药或者医术所有医治,朕真怀疑此人就是钱月禅所装扮。”叶尘徐徐说道。

上官冰云说道:“会不会是钱家另外一个隐居某地的剑术大家,在这两年中突然晋升为半步先天强者,然后出世来相助吴越王复国。”

第一千零九十章 邮政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看来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是白子轩心智不俗,且无意官场功名,又怎么会突然愿意加入吴越国,成为吴越王的臣子。若说开国功臣,他本来也算是我祥符国开国功臣,且朕对他信任有加,而白家族人大半还都在夏京城,实在是没有理由。”

上官冰云说道:“陛下,白沧海将军也是这般想法,所以将奴婢救出,待奴婢伤势好转,便又去了江南,去找白子轩问个清楚。”

叶尘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中蹊跷太多,说不出的地方,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

“陛下,白家的人怎么处理。”上官冰云突然又问道。

叶尘想了一下,说道:“只要白家人不离开夏京城,其他事情和以往一概不变,此事你们安全部负责去办,朕会让夏京府和城卫军配合。”

上官冰云说道:“奴婢谨遵陛下旨意。”

………

………

上官冰云离开之后,已经在侧殿等候一会的马文韬和韩熙载、贾宪被叶尘召进了御书房,三人到来是为了叶尘巡视期间提出的另一个惠之于民,利之于国的政策———邮政。

叶尘吩咐辛石给三人赐了座,说道:“邮政的事情,方案准备的怎么样了?”

韩熙载说道:“陛下放心,邮政实施的初步方案已经准备好。不过,为了万全稳妥,臣以为还要再让各地官府按照中书省之前下发的要求,核实调查一遍各州、县的实际情况。待各州、县实际情况报上来之后,臣等再讨论研究一次,便可定下最终的实施方案,到时候再请陛下定夺。”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说道:“韩相公行事向来稳重,考虑周全,如此处理最好不过。”

“陛下提出邮政之策实乃华夏历朝历代数千年以来从未有之事,可谓是前无古人,但就因为是从未有过,所以施行起来不可不慎。”说到邮政,马文韬就双眼发光,兴奋非常。“按照陛下的设想,我们以夏京为中心,以龙州、盐州、兰州、凉州、府州这五州城为节点,将我祥符国大小二十七个州,一百一十二个县依托原有的官路、驿站、马铺,全部连成了一张大网。各县每五日发一趟邮政马车,至相邻最近的县城,快则一两日,最迟五日亦可一往返;然后各县皆聚于龙州等五城,每两日发一次邮政马车。如此施行邮政,可节省之人力物力,不可以胜计!此实是一大创举,亦是一大德政!”

叶尘含笑点头,说道:“天下诸事,但凡新兴,都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却不可掉以轻心。否则劳民耗钱,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好心却办了坏事,那可就不好了。”

“陛下放心!”韩熙载自信满满的说道,“臣等岂能不知道轻重,此事如若推行成功,不知惠及多少百姓,便凭这一点,臣等一定会慎之又慎,力求周密。”

“如此,朕便便放心了,户部要抽取专款,尽快促成此事。”叶尘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他交由韩熙载和马文韬各负责一块,以两人的能力他相信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贾宪却是苦笑一声,说道:“陛下,臣初步预算了一下,做成此事至少需要三百万两银子,如今财政倾向于部队,陛下要求装备部新近研发出的所有准备三个月内列装部队,却是耗费了一半的财政,国库银子却是不够用了。”

叶尘笑了笑,说道:“户部银子不够,朕岂能不知,但贾爱卿难道不知道,邮政虽然刚开始要耗费不少钱,但一旦开始施行,这花出去的三百万两银子恐怕不到半年时间便赚回来,而且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朝廷赚数十万两银子。若是全面推广开,在朕看来,不亚于另一个玻璃厂给朝廷所赚之钱。”

贾宪和马文韬、韩熙载三人听了之后,顿时眼睛一亮,他们之前虽然对于邮政能够盈利有所认识,但是却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赚钱,不过陛下是什么人,陛下说很能赚钱,那定然是朝廷的另一个摇钱树。

叶尘此次巡视天下,注意到一件事情,所以才在刚刚结束巡视,回到夏京之后,便借鉴后世邮政、快递系统,结合祥符国的实际情况和当世条件,定下了邮政之策。

叶尘发现,官府差役一年到头,每个月每个季度都有一项主要的工作,就是押送物品或者递送文书。这些物品文书,或者是发往他县,或者是发往州府,又或者是发往夏京,每每有一次这样的任务,就要专门派人去押送,这个过程中差旅费实是一项很大的开支,且这些差役在路上不紧不急的大有人在,若不是朝廷点明的重要急件的物品文书,从夏京到瓜州即使走上数月半年时间也并非不可能。至于百姓信件和物品,只能托付给商队或者镖局、车马行顺带,这先不说容易丢失,且这种机会少之又少。叶尘根本不需要深思或者调查,便知道百姓急需邮政之策的施行,且一旦施行,百姓方便不说,朝廷不但节省下这方面开支,而且会是一项极大的收入。

这件事情或许历朝历代早就有不少有识之士发现了,但显然解决不了。有些时候放在后世很普通,看似很简单的一个策略,一个办法,经历上千年,乃至数千年人们思想沉淀,才会出现。

所以,当叶尘详细的向马文韬、韩熙载等人解释了邮政之策后,众人顿时惊喜莫名,一个个心中暗叹陛下不愧是陛下,立国之前不说,立国这两年多,祥符学院、军事学院、中小学的开办,针对工匠开办的技校,善人榜的设置,民事研究司、农事研究司,武器装备研究司,军队一次次的改革,以及玻璃、水泥、红砖等等既改变天下民生,又给朝廷创造一个个大财路。当然,武器装备基地里面的那些厂房工坊的出现也是离不开陛下指点。这一个个奇迹的出现,使得朝廷上下,包括近千万的百姓,都已经认为陛下创造奇迹乃是理所当然。在这种想法认识下,叶尘再提出邮政之策,虽然令朝廷上下惊喜,但却已经见惯不怪了。

其实如今不管是宋国,还是祥符国,驿站邮传制度,己经十分发达,官道通畅,官道之上,有驿站与马铺,为沿途行者提供补给。叶尘只是决定利用这些原本成熟的系统,在各个城市来设立邮局,定期发出马车或者是牛车,前往附近的城市,再从那个城市转车,到另外的城市,最后集中到五个较大,且交通要点上的城市。然后这五个较大的城市,再将物品运往附近各地。

采用这样的办法,虽然没有一些大户和豪门派专人押送那么快捷,但多花费的时间有限,节省下来的人为和物力,却是极为不菲。在叶尘设想之中,除了军事上的通信以及极其重要的公文与非常大宗的运输不能使用这个系统之外,大部分的传输任务,都可以用这个系统来解决。

为此,在叶尘的计划之中,在中书省六部中的商部下面成立一个邮政司,从各部抽调相应官员干吏,具体邮差则是面向民间百姓进生招聘,退役士兵将会优先被聘用,然后进行一定的培训。甚至叶尘的计划之中,待邮政系统逐渐成熟完善之后,还可以在邮政系统中不光是运送物品和信件,还可以拉运人员,和后世班车类似,这样一来,又给朝廷创造一个生财之道。

此外,叶尘还知道邮政网络一旦建成,且铺设至全国之后,发展势头必然会很猛,在上面所说之外,而且也会促进地方之间的交流。

不过,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系统,除了叶尘心中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最终会发展成什么之外,具体负责筹办此事的马文韬、韩熙载等人,也只是隐隐感觉这个系统非比寻常而已,具体情况却只能大体想像猜测。

只要一想起当初陛下在朝会上向群臣提出邮政之策时,文武在官惊叹震服的神情,马文韬和韩熙载就会觉得,这样一个利国利民,且又财源广进的绝妙构想,他们若不能将它完美的做好,反而砸在自己手上,他们简直就会成为上愧对国家朝廷,下无颜对百姓万民的千古罪人。

因此,本来暗中勾心斗角的马文韬和韩熙载在这件事情上空前达成默契,朝廷全力运转,抽调各部一大批精干官吏们,尽可能的详细统计了全国各州县每年押送物品、送递文书都要花费的人力与财力,又调查了各州县之间的官路与沿途的驿馆马铺等设施,再根据路途远近、人口多少、居民财富、物流大小,来设计了五个较大的中转城市,务求使每一个城市的物品,能通过最短的路途,到达每个地方。

………

………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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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间再次进入了短时间休养生息的状态之中,宋国、吴国和吴越国需要养精蓄锐,准备下一阶段的进攻或者防御,而祥符国和辽国,乃至大理都是暗暗准备征战天下或者分一块蛋糕。

只是,宋国朝廷对吴国两次发兵无功而返,甚至吃了一些败仗,让天下各个势力突然发现,原来宋国已经远没有了宋太祖和传奇皇帝叶尘在的时候那般强大。

赵德昭,乃至李明轩都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发兵攻打吴国之时,辽国数十万铁骑突然南下,祥符国二十万大军突然东进,即使北有赵赞,西有党进,及这两个良将和其麾下十万精锐大军。但他们能够挡得住如今天下间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的军队?即使他们能够挡得住,宋国的财政却也难以支持三面开战。

所以,为了能够近快囤积大量粮食和武器装备,让朝廷有钱可用。赵德昭听取了李明轩的建议,适当的提升了农税,极大的增加了商税。李明轩也好,吕馀庆也罢,甚至赵德昭本人,都知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肆无忌惮提升税收的弊端,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没有叶尘那般聚财的手段,如今失去最为富庶的江南,再加上这两年多以来三次与祥符国开战的惨败,年前与吴国开战的惨败,将宋国国库已经耗空不说,军队方面也是伤筋动骨。

……

……

南海,金元岛,亦是祥符国远在海外的金元州府,议事厅。

寇准和刘金元看着墙上那宽长宽六尺的大地图,这张图出自寇准从祥符国带来的祥符学院一名学习地理的学生,上面各个势力标注得很清楚,以金元岛往北,和原倭国,如今祥符国倭州,快要连成一条线的水师基地,更是分为惹眼。

两人分析着当前大陆上天下形势,商议着水师在什么时候派出大军登陆大陆才能更好的配合祥符国本国陆军征战天下?又从何处登陆最符合战略要求?祥符国远在十数万里之外,来往通信不便,寇准只能按照来之前叶尘所提的大体战略思想进行配合,所以他们每一次行动的分析判断便显得尤为重要。

已经俨然成为海上霸主的金元州文武主官说到开心之处,时时传出自信的笑声。短短大半年时间,寇准变化也很大,执政一方,独掌一方大权,让他气息更加沉稳、内敛,眸中神色没有了原来的自信和锋芒,有的只是难以侧度的幽深。在本来历史上会成为宋朝一代名相的寇准,在叶尘加以后世一些学识观点的精心培养,且有意由小到大的磨练和锻造之下,六年的时间,使得本身所拥有的非凡潜质终于渐渐被开发出来,有了独挡一面的封疆大吏能力,甚至已经打下了宰执天下深厚基础。

只是前天从大陆安全部传来消息中提到‘水儿失踪,至今未寻回’的消息,让寇准心中一直很忧心,但却只能望洋叹气。

“老师都找不会水儿,即使我在大陆,又能怎样?”

“或许是水儿这丫头自己不想回到老师的身边。”

心中正在暗忖,有亲兵进来禀报:“寇大人,大帅,苏大人带一名水师大都校有急事求见。”

二人对视一眼,寇准说道:“让他们进来。”

亲兵口中的苏大人便是苏增书,当年刘金元大江帮的军师,后来华夏卫府南府情报分析部司使,如今金元州水师参谋长,还兼安全部在金元州分部司使,负责所有情报事宜,手中权力极大,算是金元州仅次于寇准和刘金元的第三号人物。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他是不会亲自送情报过来的,更不会带一名水师军官过来。

“寇大人,将军!”苏增书神色有些郑重带着一名水师大都校走了进来,向二人行礼。

寇准和刘金元一看清苏增书旁边之人,不由心中一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在外面开拓水师基地的第一旅的副旅长刘志伟。但后者此时却出现在此处,前面又说是紧急军情,什么样的军情让副旅长不远千里亲自跑回来,难道是远征水师第一旅出了什么事?

“下官刘志伟拜见寇大人和大帅!”刘志伟大礼参拜。

“不用多礼,起来吧!”寇准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紧张之色。旁边刘金元也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和大帅!”刘志伟爬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寇准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志伟,见刘志伟神色之中并无紧张着急之色,更是心下大定。

“刘副旅长,齐海涛专程让你回来,到底是何要紧之事?”寇准让刘志伟坐下,且让人上了茶水后,这才问道。

刘志伟当下便将如何发现那座大岛的船队黑吃黑,又如何一路追踪,发现了那座岛,然后又如何攻下岛上港口,发现岛上竟然是三百多年前大隋朝皇族后裔的事情说了一遍。

初时,寇准和刘金元虽然吃了一惊,但并没有什么,只是想着要至少加派五个旅,才能将对方拿下。但寇准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且神色激动,双眼亮的吓人。

寇准虽然年轻,但众人从未见过寇准如此失态,所以他们的心也一下子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寇大人想起了何事,竟致失态。”刘金元忍不住问道。

此时,寇准深吸一口气,徐徐地坐下,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却郑重无比的说道:“我怀疑那隋朝皇族后裔手中有传国玉玺!”

刘金元和刘志伟愣了一下,唯有同时读书人的苏增书身体一震,眸中射出精光。

刘志伟更是疑惑道:“玉玺不是在宋帝手中吗?”

寇准摇了摇头道:“如今天下玉玺何止宋帝手中有。辽国、吴国、吴越国,乃至大理国,以及陛下手中都有玉玺。但这些玉玺都不是传国玉玺。”

“真正的传国玉玺是自中原出现第一个皇帝秦始皇开始,就成为中国皇帝的信物。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视为国之重器。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宋太祖赵匡胤称帝时自称生平最大憾事便是少传国之玺。这样的宝物,自然不是等闲金珠玉宝可以比拟的,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块宝玉本身亿万倍。早有传言说唐朝玉玺虽然样式和印字与传国玉玺都相仿,但也只是仿造的传国玉玺。后面其他诸国玉玺更是连仿造都不算。比如辽国是一尊螭龙为纽的玉玺,这枚玉玺印字是‘昊天之命,皇帝寿昌’,来自当年的晋国。昔日,契丹太宗皇帝提兵南下,灭晋国,得其国玺,从此奉为契丹的传国玉玺。而当时晋之余孽衍生了汉国,汉之一支诞生了周国,而周又易帜变成了宋,所以宋国的玉玺同样的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最主要的是,传说在当年唐朝李氏立国,隋朝灭亡之际,隋朝一位皇子神秘失踪,隋朝传自前朝的传国玉玺也随之失踪。”

寇准一口气将他所知道历史典故说完,苏增书、刘金元、刘志伟终于明白了传国玉玺的重要性,也大体明白了寇准刚才为何那般激动失态的原因。

“寇大人,难道你怀疑传国玉玺在这些隋朝皇族后裔身上……”刘金元将众人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寇准点点头,说道:“没错,若是这岛上之人真的是隋朝皇族后裔,那传国玉玺很可能就在他们身上。诸位应该知道传国玉玺对一个王朝的重要性,特别是所拥有的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所谓君权神授,而传国玉玺历经一千多年,每一次朝代更迭,他必然是争夺的重要目标。谁拿到他,谁就有了道义上的正统地位。

“天佑陛下,陛下乃真命天子。”一边的刘金元大声说道。

看到众人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和原委,寇准心中却已经恢复平静,重新坐了下来,对也已经站了起来的众人说道:“大家都坐下吧,那岛上有没有传国玉玺还不一定呢!更何况,就算有,那也要先将此岛拿下再说。”

刘金元忍不住说道:“传国玉玺固然非常重要,但重要的还是我们的实力,如那隋朝当年虽然手中拥有传国玉玺,不也是传了两代,便被灭国,留有一支后裔远逃海外,自囚于海岛之上。”

寇准摇了摇头,说道:“刘将军所言固然在理,但若我们祥符国实力够强,若是再有了这传世玉玺,那便是锦上添花,陛下发兵征战天下,取大宋,便名正言顺,到时候,只要亮出这件东西,天下士子归心不远矣。刘将军应该知道,陛下因为当年是反叛宋国,至今中原和江南不少士子都不愿意向陛下称臣。但若是有了传国玉玺,那便不一样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拿下这隋朝皇族后裔控制的大岛。”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谈判

“寇大人,刘将军,如今我们旅已经消灭了他们的水师,攻上了岸,但是岛上军力颇强,我们只有五千兵力,难以拿下此岛,所以下官才来求援。”刘志伟适时说道。

“既然这传国玉玺这般重要,那本帅亲自去一趟,带领水师五个旅过去,一举将那隋岛拿下。”刘金元锵然有声的说道。

“不错,大帅带五个旅加上齐海涛五千人马,已经出动三万水师,要拿下那隋岛轻而易举。”苏增书也信心满满的说道。

寇准摇了摇头,说道:“不!刘将军坐镇金元岛,这一次我亲自去。”

………

………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破开对手的肚腹,温热的液体喷出,手上感觉有些滑腻,水师步兵一旅陆战营营长魏宝强面无表情地将染满鲜血的手身上随意擦拭了一下,一脚踢开已变成尸体的对手,仰着看了一眼前方。

战场上的血腥味很浓,但魏宝强却已闻不到,这些天来,每天都处在这种浓郁的气味下,嗅觉早已习以为常,正如茅坑里呆得太久,便再也闻不到臭味了一般无二。

海港攻防战并没有打上多久,人海战术并不是每一次战事中都有效的,当一架架巨型抛石机和枪.弩机,以及十数架百发弩车被搬到防线上,面对着装备简陋的岛军,恐怖的远程攻击展开之后,以岛军上军队的装备,一次次进攻除了留下数百,乃至上千具尸体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五千人要想征服这个拥有近三万军队,二十多万百姓的小隋国的确是不可能,但是依仗着强大的恐怖武器,只是短时间内守住港口防线,却是游刃有余。当然,若是时间一长,抛石机所用火药包和石弹,以及枪.弩机和百发弩所用弩.枪和弩箭消耗完,且对方若是不计损失依靠人海战术一次次来攻,那最后结果却是难料。所以,虽然一次次轻松击退岛军,但是齐海涛一直没有下令冲出防线,主动发动攻击。

齐海涛站要塞顶上,看着要塞之下的士兵沉默地收拾着战场,抬走阵亡的,受伤的战友,将射出去的羽箭、弩箭一根根回收,将抛射出去的石弹一块块抬回。对手的尸体被堆放一起,再放上木柴,淋上油脂,点燃火头,付之一炬。

春夏之交,正是瘟疫横行的季节,一场战事结束之后,不管是敌我双方,战死的尸体都迅速地被火化,金元州水师阵亡的士兵骨灰被收起来,放进一个个刻上名字的小木盒之中,准备日后送回金元州,葬入寇准刚刚让人修建没有多久的烈士陵园。

这个小隋国的战斗意志比以前碰到的海盗强了不是一点半点,短短二十来天时间,他们死伤近千人,当然对方死伤是他们的四五倍。还好他们目前没有继续向岛内腹地进攻,据探子回报,这个小隋国几乎所有的子民都已集中到了他们的都城附近,近三十万人正夜以继日的构筑防线。齐海涛、魏宝强等全旅上下都相信,他们若是打到岛内那被小隋国命名为长安的小小京城,对方的抵抗恐怕更为激烈,从而他们的死伤也就会更大。

“旅长!”身后传来呼喊声,魏宝强来到防线中最大的一个要塞顶部,向齐海涛敬了军礼。

“敌我伤亡如何?”齐海涛问道。

“回禀旅长,我军刚才战死二十一人,受伤十三人,敌军死伤四百七十多人。”如此战绩,魏宝强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欣喜之色。

齐海涛手中望远镜可以看到,近十里之外,那座小镇子上,隐隐约约又有数千人的岛上军队来援了。

“让各营连抓紧时间休息,明天的战斗可能更加激烈。”齐海涛拿下手中望远镜,说道。

他话音刚落,忽然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两人抬起头,看见从海港方向,一匹骏马如飞而来,来者背插红旗,一看就知道是传令兵。按照金元岛水师编制要求,每个旅有五百战马养在船上,登陆之后,由陆战营出五百人可化成五百骑兵,所以出现战马并不意外。

二人闻声,转头看去,不由精神一振。

传令兵飞马来到要塞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奔上要塞顶部,敬礼,大声说道:“旅长!我们援兵来了。”

“来了多少人?”齐海涛兴奋的问道。

“启禀旅长,来了五个旅,共两万五千人,苏参谋长带大军来的。”传令兵兴奋地道。

齐海涛和魏宝强对视一眼,看来寇大人和大帅对这什么小隋岛非常重视。也是!这什么小隋国距离他们新设的两个军事基地太近,留下他们在后方,他日若是大军登上大陆作战,岂不是如芒在背。

没过多久,两人快马返回海港,旋即被一只小船接上了一只七千料的战舰,这是金元州水师军团参谋长苏增书的座舰,同样以苏增书的名字命名,为增书号。

此时,增书号宽敞的会议室内,苏增书与另一位文官打扮的人正在研究水师一旅这些天通过探子打探回来的情报画出来的简略地图,旁边其他五个旅长也在低声交谈。两人跨进舱室,传令兵不认得那名文官,刘海涛和魏宝强却是认得的,来人竟然是如今金元州的最高执政寇准寇大人。

“见过寇大人,见过参谋长!”齐海涛和魏宝强连忙向两人敬礼,问好。

寇准与苏增书两人都客气的站了起来,后者回了军礼,寇准说道:“齐旅长、魏营长辛苦了。”

齐海涛和魏宝强赶紧齐声说道:“多谢寇大人,这是下官本职。”

“齐旅长和魏营长刚刚从前线回来,具体的前线战事,我们还是让他们先说说吧!”苏增书直接说道。

“是!”齐海涛恭敬说道。然后简略地将前线战事叙述了遍,最后又道:“寇大人,苏参谋长,现前往那小隋国核心小长安城的路上,遍布小型要塞,而驻守这些要塞的,除了这岛上正规部队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岛上的当地百姓,战力虽然不强,但抵抗意志却格外强烈,我们也试过劝降,但几乎没有多少效果!”

寇准眉头蹙起,说道:“齐旅长言下之意,是说要想拿下这小隋岛,我军损失也必然会不小。”

齐海涛说道:“下官正是此意。”

寇准有些感慨的说道:“看来数百年前这位隋朝皇子逃到此处的时候,带了不少世家文官和武将在身边。此岛虽小,但经过三百年来的发展,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国家了。所以,军队能有如此抵抗意志,且能够让百姓全民皆兵也算正常。”

听到寇准赞扬对手,众水师将官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其意,不知说什么好。

而寇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道:“既然不是蛮夷之辈,且国虽小,但也算是一国朝政,那便可以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不错!”苏增书接口道:“这些天齐海涛带领第一旅已经将我们强大的武力展现出来,如今我们又增援五倍的兵力,给对方定是极大的威慑,想必对方主事的人也是心生恐慌。正是谈判的最佳时期。”

寇准点头道:“苏参谋长所言极是,这岛上也算是延续着隋朝皇族逃亡海外的小朝廷,那必定就不缺乏成熟的政治家,利害得失必然是看得很清楚的。说不定前期对方拼命的抵抗正是他们借机展现自己的能力,来提高自己谈判桌上的筹码而已!”

苏增书目光扫过全场,略一犹豫,说道:“寇大人,不如由下官先去和对方谈判。”

齐海涛等几个旅长顿时抢着说道:“参谋长,这些天对方死在我们手中已经有四五千人,去谈判的人恐怕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不如由属下去和对方谈判。”

其他几个旅长也纷纷表示愿意去谈判,苏增书笑了笑,说道:“你们一个个打仗还行,只是去和人家谈判,你们有这个本事?”

齐海涛等人顿时语塞,但还有一个旅长不死心,说道:“寇大人和参谋长可以先指教我们去了说什么便是了。”

苏增书摇头道:“不行!我们之前和对方没有任何接触,虽然有些猜测,但对方会提出什么条件,拥有什么底牌,我们一无所知,你们去了可没有该有的应变能力。”

几个旅长不再说话,寇准说道:“苏参谋长所言极是,只是此事事关传国玉玺,实在是关系重大,直接和那小隋国皇帝谈判,万一对方一口拒绝,或者对方性格固执,便没有了和平解决的回旋余地。所以,先打探清楚他们这个小朝廷中有哪些能够左右朝政的大臣,私下里想办法和这些人联系上,然后与其接触,威逼利诱将其拿下再说。”

苏增书、齐海涛等人顿时眼睛一亮,纷纷点头,这的确是稳妥之计。

寇准紧接着说道:“而且此事,只有我亲自去,才能成功。”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大旱之年

众人顿时齐声阻止,但寇准心意已绝,苏增书等人劝阻不了,只能转过头去,想办法让寇准此行成功。

齐海涛说道:“寇大人,参谋长,我们抓了不少俘虏,其中有一个将校出自这个岛上除那杨氏皇族之外的第一大世家高家。”

寇准眸中精光一闪,说道:“现在便将此人带过来,我亲自与他谈一谈。”

………

………

几乎整个隋岛上的百姓都聚集到了他的京城‘长安’地区,夜以继日的建各种防守设施,加高加固城墙,所有人都拼命地赶工。

都城周围的农田早已被铲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小型要塞,各种样式的小型小塞联为一体,与小长安的城墙构成一个完整的防守体系。

“周将军,我们修建这么多要塞,真能挡得住对方的那些恐怖的远程武器?” 小长安只有三丈高的城头之上,这小隋朝宰相高正斯问身边的统兵大将周武彬。

周武彬神色沉重,说道:“高相,刚刚探子回报,敌人来了援兵,是之前五六倍。那些巨型的抛石机、弩机又增加了数百架。最主要的是,我们拷问了前些天抓获的几个海盗,从他们口中得知,那金元岛如今是海上霸主,拥有五六万水师,战舰数千艘,且听说背后是大陆上一方强国。即使我们用尽全国之力,不计百姓死伤,挡住了这三万人,可对方源源不断的派来大军,我们又能够挡到什么时候。”

高正斯脸色同样沉重,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情老夫岂能不知,只是希望我们顽强的抵抗,让他们感到死伤与所得利益不值,然后退兵而去,这样我们方能有一线生机啊!”

便在这时,有一名家仆模样的人来到高正斯身前,说道:“老爷,三公子回来了。”

高正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惊喜的说道:“中正回来了,他不是已经战死了吗?”

那家仆说道:“没有,三公子说他当是侥幸逃脱,在一名百姓家中养伤,今天伤势好了一些,所以被三名百姓送了回来。老爷,三公子说他有紧急军情要给老爷汇报。”

高正斯说道:“好,我们现在便回府。”

………

………

高正斯回到府中,看见自己死里逃生儿子的同时,也看见了坐在其身边的寇准,以及站在寇准身后的两名青年男子。这三人虽然都是一副岛上百姓的装扮,但是高正斯一眼便看出这三人绝非岛上百姓。

寇准年纪轻轻,但眸中睿智和深邃,和那两名青年男子沉稳冷冽的气息都绝非寻常人。高正斯再一看他儿子的神色表情,他便大体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念头百转,高正斯站在门口,没敢再向前走动,但也没有即刻离开或者喊来护卫。而是将目光定格在寇准身上,直接说道:“阁下是金元岛的什么人?”

寇准神色中流露出意外之色,说道:“高相果然是聪明人,这样的话我们双方谈起来就容易了。”

顿了一下,寇准肃然说道:“在下是金元岛之主寇准。”

高正斯闻言,瞬间眸中精光爆闪,深深看了寇准半响,说道:“果然是少年英杰,阁下想和老夫谈什么?”

寇准眸子瞬间变得冰寒一片,冷冷的说道:“传国玉玺若是在你们手上,你们便有一线生机,否则岛上百姓还可活下,你们这小隋朝君臣便要亡国灭种。”

高正斯脸色微变,但随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若是将传国玉玺毁了又如何?”

寇准瞳孔收缩,死死盯着高正斯,半响之后,长笑一声,说道:“高相说笑了,高相若是喜欢玉石俱焚,在下也不会来找高相了。”

高正斯微微一笑,说道:“阁下既然主要目标是传国玉玺,那老夫以为和阁下倒是有可谈之处。”

寇准说道:“如此说来,高相能够拿到传国玉玺?”

高正斯说道:“那就要看贵方的诚意了。”

寇准暗忖这小小岛国,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老狐狸。面上不露声色,说道:“你拿出传国玉玺,我们帮你成为这岛国之主。当吾皇统一天下之后,你自然要向吾皇称臣。”

“吾皇?你们金元岛背后到底是大陆上哪个国家,宋国、吴国,还是吴越国?”这隋岛上势力并非完全封闭,有时候还会派人出海去做生意,亦或装作海盗黑吃黑,所以对于大陆上的信息并非完全不知。

寇准冷笑道:“宋国、吴国和吴越国算什么东西,在吾皇面前这三国的皇帝狗屁都不是。你听清楚了,我金元岛隶属于祥符国。你既然知道宋国,想必不会不知道祥符国,不会不知道吾皇传奇皇帝吧?”

高正斯身体一震,心中狂喜,但面上不露声色,说道:“传奇皇帝果然厉害,远在西北,大海却已经成了他的天下,老夫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北边倭国也已经是贵方领地。”

寇准似笑非笑,说道:“不想高相对大陆势力如此了解,看来你们小隋国这数百年一直没有放弃过杀回大陆复国的愿望。”

高正斯说道:“若非吾皇昏庸软弱,早在二十多年前,大陆五代乱世之时,老夫便带人杀回大陆了。”

寇准说道:“不想高相拥有飞鸿之志,吾皇朝堂之上正缺高相这般人才,高相若是愿意,在下可代为引见。”

高正斯说道:“开国功臣正是吾辈毕生所愿。”

………

………

李明轩神色沉重,眉头紧蹙,如今已经是六月末了,比起往年今年实在是太过酷热。此时他走在皇宫之中,虽然没外宫外蝉鸣声让人心浮气躁,但迎面吹来的穿堂风竟然都是热哄哄的。

天上的一点云翳都不见,热辣辣的阳光毫无遮挡的直晒到地面上,从殿阁顶上的琉璃瓦反射下了的阳光,眩得两眼发花。

前几天吕馀庆替宋帝去东郊祈雨显然又是白费了功夫。

今年气候干旱。尤其是宋国西北秦凤路和关中、河东,都接连上报旱情,这已经包含如今宋国近三分之一的国土。

中原一带旱情同样严重,今冬就没怎么下雪,幸好春天的几场透雨让地里的庄稼不至于绝收。不过夏收之后,雨水又没了,两个月滴雨未见,莫说很多湖泊干得底朝天,就是黄河水也缩减的能够看到河对面人长什么样,且最深处已经低得只有三尺余。

本来是要休养生息,囤积武备,现在看来国库不但不增,为了不让受灾百姓死得太多,多半还要拿出一些粮食。

所以,刚刚经历裂国之痛的宋国朝廷为此事又一个个愁得不行。赵德昭已经摔碎了不少东西,若非是皇后李思烟怀了龙子,且赵德昭很听皇后的话,不知道又杖毙了多少太监宫女。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夏粮早就收入仓中,且江淮之地和川蜀乃大丰之年,否则朝廷连年中原、关中和河北发生饥荒时救灾的粮食都拿不出来。就这种情况之下赵德昭甚至都数次疯狂的提出要发兵南下,收回江南。若非是李明轩、吕馀庆和李继勋等人苦苦劝阻,宋国顷刻之间便有亡国之危。

为了让可能发生的旱灾规模尽可能小一些,在李明轩的建议之下,昨日赵德昭接连下诏:‘凡河上诸水硙、碾、碓有妨灌溉民田者,以违制论,官司纵容亦如之’,为了灌溉田地,一点水都不能再浪费了,连水力驱动的石磨。碾子和水碓都不给使用。否则就是违制——违逆圣旨,这个罪名可足够重了——而且官员若是纵容不理,亦是同罪。

同时,为了让汴河保持通航,汴口两月内开放了六次,涌进来的黄河水不仅让汴河水位恢复到五尺定深,同时涌进来的泥沙,也顺便将河口到开封的这一段河床又抬高了近半尺。汴河中行驶的纲船竟比两岸的屋顶高,这屋上行船的情况越发的变得严重。

汴河还是小事,只要加高堤坝,保持通航,就不会有太大问题。最让人的头疼的,就是旱灾之后的灾情。自古以来,旱灾往往与蝗灾同时发生,夏季大旱,秋天多半会有蝗灾。就算今年没有,来年也必会发生。到那个时候,饥荒恐怕就难免了,而宋国上下常平仓中的粮食被几次大战消耗之后,压根还没有补上。

京城附近的京东和京西两路还好,因为靠着京城,常平仓的情况由他李明轩直接掌握,每过几天便派人去检查一次,至少要能够保证京城粮食的稳定供给,否则连京师都缺粮,若是再出现饥荒,先不说救灾的问题,人心就乱了。

只是西北秦凤路、永兴军路和与河东路就麻烦了,这两年来为对抗祥符国,西北边军增兵十万,粮草全靠这三路提供,且打了数次大仗,使得这三路官仓消耗一空,本来想着依靠这次秋收填补,谁知道这两路都出现了旱灾。

正心情沉重的思忖着,李明轩脚步一停,已经到了崇政殿的殿门前,让阁门官入内禀报了,赵德昭立刻便召见。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准备迎接蝗灾吧

李明轩进了崇政殿,不等其行礼,赵德昭便急声问道:“李爱卿,祈雨之事如何了?”

李明轩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的说道:“陛下,吕馀庆大人代替陛下祈雨,至今雨水未至。以故制,当遣辅臣于东郊筑坛,再行祈雨……”

“要不,朕还是亲自去祈雨吧!”赵德昭兴致勃勃的说道。

三个月前,入春之时,中原雨水较少,田间小麦急需灌溉。当时,赵德昭突然一意孤行,想要改变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所以亲自祈雨,结果第二天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雨。赵德昭有了此番成功,也对自己信心大增,今次也想大展一番身手。

但是,李明轩绝不相信那董仲舒整出用来忽悠皇帝的天人感应一说,更不会相信赵德昭是真命天子,若是叶尘………以其创造的奇迹,或许还有这个可能。

而天子亲自祈雨,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但若失败,对天子威信会是极大的打击,且直接会动摇天下万民之心,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些真实的想法,李明轩却是不能给赵德昭明说,不过赵德昭今天的反应早在李明轩预料之中,所以李明轩说什么话也已经想好:“伏旱虽重,幸而不在农时。若是秋来待耕时节还未有雨,那时陛下再祷于上天不迟。”

李明轩如此回覆,赵德昭想了想也便做罢。夏天的田里虽然还有些作物,但毕竟不如作为主粮的小麦那般重要。现在去祈雨的确有些不合适,如果到了入秋后还是没有雨,再去不迟。

此事放到一边,先等着下面宰辅们再次求雨的结果,赵德昭想起另外一件事情,略显振奋的说道:“听宋卫府张东汇报说,叶尘那狗贼巡视之中,两次受刺,有没有受伤?”

李明轩说道:“据臣所知,叶尘都是有惊无险,未曾受伤。”

赵德昭一脸遗憾和不甘,说道:“可惜了,那狗贼倒是命大。”

李明轩又说道:“不过据可靠消息,祥符国安全部胡三光被刺身亡,算是断了叶尘一只手。”

……

……

宋国秦凤路、永兴军路和河东三路大旱,祥符国与这三路相邻,岂能因为国界而有所幸免。府州、麟州、龙州、洪州、盐州、兰州这六州之地同样大旱。

这六州之地中龙州、盐州距离夏京都不远,且是祥符国人口最为密集之地。虽然,祥符国不管是百姓家中存粮,还是官仓中的粮食都绝非宋国可比,但是上至叶尘、韩熙载、马文韬、贾宪,下至州、县官员这些天同样都忧心忡忡。只不过,在叶尘强行要求下,并没有做任何劳民伤财的祈雨之事,为此马文韬和韩熙载等人苦苦劝谏多次,但都被叶尘断然拒绝。

六州大旱,以叶尘的性格自是要走出皇宫,离开夏京,去实地看一看。

龙州紧挨着夏京,叶尘处理完今天主要政事,便带上连继城和韩熙载、马文韬,在五百名暗卫,两千名天卫军团骑兵护卫之下,来到了龙州。

刚入龙州境内,还未进龙州城,路过一条名为小仓河的小河时,叶尘让停了下来,走到河边,放眼望去。

小仓河,叶尘已经多次从这里经过,往常宽至少也要三四丈宽,水面最深之处也有五六尺。但如今只剩下一条小溪而已。

叶尘眺望一会儿河景,就向干涸的河滩上走去,暗卫和天卫军团骑兵早已经散开,将附近警戒,马文韬、韩熙载、连继城、贾宪等人连忙跟着叶尘也下了河滩,叶尘下到河滩,向地面仔细看了几眼,突然说道:“将这里挖开。”

众人愣了一下,连继城已经拿出一把匕首在河滩上挖了起来。

刚刚挖开半寸深,叶尘挥手让连继城退开,亲自蹲下从连继城挖的小土坑中抓起一把还算湿润的泥土,在众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之下,叶尘神色凝重的用手指头搓了一下,四五个约一寸长的条状东西便显露在众人眼前。

“陛下!这是何物?”韩熙载忍不住问着。

马文韬神色沉重,说道:“这是蝗虫。”韩熙载出身世家,又是在江南,虽然听过,但何曾见过这等东西。而马文韬虽然同样出生书香门第,但是早些年在宋国州县为官的时候,极为亲民勤奋,遇上过蝗灾,所以见过此物。

叶尘叹了口气,说道:“没错,是蝗虫,不过准确的说是蝗虫卵。”

“蝗虫卵?”韩熙载和贾宪齐声惊道。

叶尘指了指脚下的这一片河滩,干涸开裂的土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一些小洞,说道:“这些泥土下面,这些小洞里面,应该全是蝗虫卵。”

韩熙载和贾宪的脸色瞬间变白,二人不似马文韬那般见识过此物,且知道一些原委,根本不知道蝗虫卵是个什么模样。韩熙载甚至在江南根本从未见过可以遮天蔽日的蝗虫,贾宪虽然家是中原一带,但同样不是很清楚。此时二人看着这片河滩上向两边延伸而去,数都数不清的小洞,想着一个洞里面若就是一枚卵,那………

贾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一条小河的两边河滩上便有如此多的蝗虫卵,那我祥符国遭灾的六个州里面有十数条小河,且一些湖边上,池塘边上,小溪边上,恐怕都会有这蝗虫卵。”

叶尘摇了摇头,手指将土搓掉,扔了其他的,只是将一条虫卵捏在手中,神色凝重无比的说道:“这一个蝗虫卵中能孵出几十只蝗虫,单是我们眼前这条小仓河两边河滩,两个多月之后便会变成数以百万计的蝗虫。而六州之地怕是有亿万只蝗虫了,就算一些蝗虫在孵化过程中没有存活,但数量也极为恐怖。另外,大家不要忘记了宋国永兴军路、秦凤路和河东路的蝗虫只会更多,而且会飞到我们祥符国境内。”

“一个蝗虫卵竟然能够孵化出几十只蝗虫………”这下子,不仅是韩熙载和贾宪,就连较为了解蝗虫的马文韬也是脸色发白。至于皇帝陛下所言真假,他们绝不会怀疑。

叶尘随手将虫卵丢到地上,背手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说道:“水是蝗虫孵化过程中的克星,若是这里被水淹没,蝗虫自然孵化不出。相反,蝗虫孵化天气越是干燥,成活率便是越高。”

马文韬抬头望着火辣辣的太阳,咬牙说道:“看着天气,哪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做好防蝗灾的准备吧!”叶尘声音沉重,虽然祥符国因为开垦了大量田地,且因为水渠和风力水车等水利设施修建的好,特别是河套平原七县一州,六百多万亩地几乎全部是水田,再加上农事研究司选配种子相对宋国和辽来来说优良不少,所以粮食亩产较高,总体粮食不缺。但是今年六州,乃至更多地方的秋收就不要指望了。这种情况下,百姓余粮很快就会吃完,百姓无粮,官仓中的粮食自然是要拿出来救灾。

“另外,安全部打探到宋国受灾三路长平仓内没有多少余粮,一旦灾荒开始,宋国朝廷若是不能及时将粮食运过来,必会有大量流民进入我祥符国。”叶尘顿了一下,又说道。

韩熙载略一犹豫,说道:“陛下,我祥符国粮食虽然够用,但要留下以备大战时军队所用。若是宋国流民涌进来,会出大乱。臣以为应该派大军阻拦他们入我国境。”

马文韬说道:“陛下,此举定会让宋国流民死伤无数,恐怕会有伤天和,且不利于有朝一日陛下征战天下时民心所向。但若任由宋国流民全部涌进来,我们恐怕难以承受,所以臣认为可接受一部分。”

叶尘看了韩熙载和马文韬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宋国来多少流民,我们都要接收,而且要竭尽全力让他们活下去。”

韩熙载和马文韬、贾宪还想说什么,叶尘挥手打断他们,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祥符国如今最缺的是什么?不是粮食,也不是金银,更不是军队,而是百姓。”

韩熙载、马文韬、贾宪三人闻言,不由身体一震,是啊!如今祥符国国土面积甚至已经比如今的宋国、吴越国和吴国任何一个国家都大不少,但是人口数量比这些国家要少很多,甚至不足千万。

特别是去年新近征服的河西走廊更是人烟稀少,河湟肥沃之地因为六十多万吐蕃人被迁徙至凉州、洮州和清河州,同样没有人烟,特别是汉人比例太小。

为此早在年初时,朝中上下在政务殿中便多次进行过讨论,最后得出结论,若是再有五百万人口填充到这些地方,这些人不管是耕田、务工,还是经商,甚至消费,都会极大的提升祥符国的国力,这其中的关系自然不简单是创造很多的税收的问题。只要是稍有智慧的人,都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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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蝗虫可以吃

而国力和人口的提升,便意味着祥符国可以养更多的军队,拥有更大的资本征战天下。而且河西走廊和河湟之地大量汉人的迁入,可以彻底解决这两地统治的隐患问题。此外,经过此事之后,叶尘必得天下民心,而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这些事情韩熙载、马文韬和贾宪本应该是明白的,只是这几天一心想着旱灾和蝗灾可能带来的后果,再加上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大量流民的危害实在太过凶险,所以让他们却是将这件事情给忽略了。此时被叶尘一点醒,却是犹如醍醐灌顶,发现这或许是解决祥符国最大问题的契机。当然,若是宋国自己不堪,或许这还是征战天下的契机。

“中书省尽快做好方案,做好迁徙大量流民到河西走廊、河湟地区、清河州以河套平原的准备。朕还是那句话,不管宋国来多少流民,我们都全部接收,而且还要保证他们不会被饿死。”叶尘最后再次说道。

韩熙载、马文韬和贾宪肃然称是。

………

………

自古以来,农民都是这个世界最勤劳的一类人,即使今年干旱,数月不见雨水,但是他们在只要是能耕种的土地里都种了庄稼。只是今年龙州等六州的庄稼实在是让农民忧愁无比。龙州的麦子比中原开封麦子要晚熟近一个月,眼下也已经到了成熟的时候。

去年在风力水车将河中的水抽出,然后经过整齐的水渠浇灌至田中之后,那麦苗有齐膝盖高,正在吐苞的油菜也必然是生机勃勃。然而,今年的麦苗高度不足往年一半,且高矮不一,大小不同,麦穗大多数都是空的。实事上,这还是祥符国水利设施齐全,前些个月能够将河中的水抽到田中浇灌,否则所有的庄稼早就在一两个月前就枯死了。

“陛下,去年龙州每亩水田麦子亩产是三百斤。今年恐怕连五十斤都没有。要是再有蝗灾来临,秋收的庄稼肯定是来不及收,多半是全部喂了蝗虫,颗粒无收。”龙州城外,官路边的田间地头,马文韬看着眼前干枯低矮的麦田,一脸沉重的对叶尘说道。

叶尘知道蝗虫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是多么的可怕,后世非洲蝗灾的视频,让全世界每个人看了都会手脚冰凉,叶尘在后世看这段视频的时候同样如此。

这六州百姓十中之九是农民,而农民所有的出产都在田里面,只是今年的庄稼显然是指望不上了,但农民其实还可以弄一些副业的。

叶尘略一沉思,说道:“传朕旨意,将蝗灾很可能会出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百姓,告诉他们田里面的庄稼是指望不上了,让他们买一些猪、鸡、鹅、鸭、羊等畜生进行大量养殖,再发出通告,凡是这六州百姓养殖畜生的肉或者蛋,当地军队全部收购,充当战士的伙食。”

韩熙载、马文韬和贾宪,以及闻讯匆匆赶来的龙州知府张志文瞬间便明白了叶尘的意思,赶紧恭敬称是。

随着叶尘一道旨意,龙州等六州轰轰烈烈的养殖业在州、县官府的大力帮助和扶持下开始推广起来。

自此之后,这六州乡间村里,大小老少的百姓全部忙忙碌碌,刚从学校放学回来的娃娃手里拿着一块馍馍,背着一壶水,一边往嘴里面塞,一边就被父母从家里撵出来,牵着猪,赶着羊,或者吆着鸡鸭鹅,满世界的找吃的,就连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拄着拐杖,从家里跑出来,到处挖一些新鲜的嫩草用来喂畜生。

叶尘此举,其实是一举三得,既解决了六州农民这一年生计问题,又让蝗虫即使孵化出土也找不到多少吃的,蝗虫幼虫时期还没有能力长途迁徙的时候便活活饿死。此外,在蝗虫还没有长出翅膀时,鸡鸭鹅却是其天敌,田间地头中自会将其吃掉不少。

……

……

祥符学院规定七日制中的星期六,是祥符学院学生最喜欢的日子,因为今天所有人都不用上课,可以去踢蹴鞠,可以静静的一个人看书,当然也可以结伴出学校去吃喝玩乐。

不过今天这个周六却是有些不一样,下午一起床,近千名学生便汇聚祥符学院中间那座特意留下来的小山附近广场上。

没有什么大事,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昨日祥符学院高年级两个风云人物,夏京四大公子中的韩子修和马梦如今天要进行一场试验。

试验内容是:大小一样,但是重量不一样的两个铁球从同等高处落下,是否会同时落地。马梦如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出结论,一口咬定说是同时落地。而韩子修认为马梦如所言荒谬之极?一个十斤重的铁球怎么可能和一个一斤重的铁球同时落地?如果是这样,重量还有用吗?

马梦如提出三百两银子的赌注,韩子修要提高赌注,马梦如不肯,这让韩子修更加确信马梦如信心不足。三百两银子韩子修没有放在眼中,所以他提出了另外一项特殊的赌注———输的人写一张大字报贴在学院大门口,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马梦如和韩子修谁是夏京四大公子之首,一直有争论,这个赌注看似只是一个大字报,但实际上算是四大公子之首的名头之争,甚至背后还牵扯到左相马文韬和右相韩熙载之争。韩子修提出这个赌注时料定比他还注重虚名的马梦如不会答应,结果后者竟然毫不犹豫的一口便答应了。

铁球是韩子修亲自准备的,为了彻底区别开,他借他祖父韩熙载的名头,托关系让武器装备生产基地中的一个大匠师给他弄了一个形状体积一样,但一个五斤重,一个足足二十斤重的铁球。密度相差如此之大的铁球在这个时代可不好弄。

在一千多名祥符学院师生的监督和现场观摩见证下,由马梦如和韩子修各派出一个护卫,抱着铁球,爬上了足足有十数丈高小山上一个凸出来的平台,其他人站在山下的草地上,翘首以盼,结果到底会是怎么样。

马梦如和韩子修已经说好,前者的护卫负责监督,后者的护卫将两个被涂成鲜艳蓝色的铁球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做不了假。随着韩子修请来的一名物理学院老师下口令,韩子修的那名护卫一个激灵,双手同时松开,两个铁球同时从他手里下落。

两个铁球同时落地,距离近的人看得很清楚,距离远的人也只是听见一声响动,让很多人大吃一惊,让韩子修瞠目结舌的是根本就没有出现他所认为的重球先落地的情景,而是两个铁球真的同时落地。韩子修不死心,跑过去亲自又仔细检查了地上的铁球,没有错,一个五斤,一个二十斤,就是他准备的铁球。

满场顿时哗然。

韩子修等不少人看着马梦如,刚才这一幕颠覆了他们以往在这一方面的认识。

马梦如嘿嘿一笑,说道:“这些奥秘只有我们物理学院的天才们才能够探索研究出。诸如你韩子修一个在生物学院学习的人,即使是生物学院的天才,也不懂的。”

韩子修不甘心,咬牙说道:“可是在此之前,我已经问过好几个你们物理学院的学生,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马梦如高傲的说道:“这是三天前我自己新研究发现的奥妙。那些白痴又怎么会知道。”

韩子修看不惯马梦如此时小人得志的神色表情,冷笑道:“你敢和本公子在我们生物学院范畴再打一个赌?”

两人虽然因为年轻气盛,再加上背后两个老爷子不对付,所以他们平时竞争很大,但其实私下里却是好友,马梦如对韩子修也极为了解,早就料到后者不甘心,笑着说道:“那要看你打什么样的赌了。”

韩子修略一沉思之后,说道:“眼下陛下和朝廷诸公最头疼的一件事情大家想必都知道吧?”

马梦如愣了一下,说道:“最让陛下和朝廷诸公烦心的事情自然是龙州等六州将要面对的蝗灾。”

韩子修接口道:“没错,我要打赌的内容便与此事有关。”

现场所有人顿时被提起了兴趣,马梦如说道:“韩子修,你不要故弄玄虚,直接说打赌内容吧!”

韩子修说道:“我说那些蝗虫可以用来吃,你信不信?”

昨天韩子修和生物学院中几个老师听说龙州等六州可能会有蝗灾时,为此进行了好长时间研究,看能不能为朝廷分忧,当时有提出用毒的,用网的,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其中有一个出身极为贫穷,但学习很好,名叫滕风平的同学当时说他们家当年闹饥荒的时候曾经将蝗虫烤着吃过,说味道还不错。当时不少人给恶心的不行。

韩子修看上了腾风平的才能,平时与其关系处得不错,将其看做自己毕业之后大展宏图的一个得力助手。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流民出现了

所以,下来之后便仔细询问了滕风平吃蝗虫的事情,两人经过一番研究之后,认为蝗虫肉质的成份属于叶尘在祥符学院建校之初,亲自编写的《生物探秘》中所说的营养价值最高的蛋白质,而他们知道鸡蛋的主要成份便是蛋白质,最后两人得出结论是蝗虫看起来恶心,但吃起来的效果应该是和鸡蛋差不多,并且滕风平一口咬定蝗虫比鸡蛋好吃。

全场再次哗然一片,马梦如呆了片刻,看着韩子修说道:“你说那些恶心的蝗虫可以用来吃?”

韩子修自信的说道:“没错,并且蝗虫烤熟了,油炸熟了味道还不错。”

包括马梦如在内,旁边不少人手堵住嘴,一脸恶心状。马梦如指着韩子修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韩子修!你为了打赌赢我,也不致于如此作践自己吧!”

韩子修冷笑一声,说道:“你只要说敢不敢打赌吧!”

马梦如盯着韩子修看了半天,说道:“光是你吃了蝗虫还不算,你若是能够让蝗虫成为百姓盘中餐,我便认赌服输,以后这四大公子之首便是你。”

韩子修略一犹豫,便说道:“好,君子一言。”

马梦如接口道:“驷马难追。”

……

……

“陛下,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蝗灾是上天对天子不修德行的惩罚,陛下自是千古明君,百姓无不拥戴,但是就怕宋国和辽国派奸细或者玉枫、李明轩、崔熙等奸人暗中造谣生事,所以臣认为不得不防。”视察完龙州,刚回到夏京,叶尘带着韩熙载、马文韬和贾宪来到御书房,并派人将上官冰云、李君浩、杨继业、徐铉等重臣招进宫中,进一步商议应对旱灾、蝗灾和宋国流民之事。众人到齐之后,韩熙载便率先将此事说了出来。

不等叶尘说什么,旁边马文韬也肃然说道:“陛下,史书记载,大唐贞观三年席卷关中平原的大蝗灾,蝗虫铺天盖地倾泻而下,一路上禾苗被吃光,连树木野草都难逃蝗虫之口,整个关中平原赤地千里。当时,民间有谣言说这是上天对唐太宗杀兄灭弟的惩罚,只有还政于太上皇才能消涅蝗灾。当时唐太宗百口难辨,悲愤之下生吞蝗虫诏曰:若朕有罪就让蝗虫吞食朕的心肝,惩罚朕一人足矣,莫食我百姓食粮。陛下之英明在臣看来已经超越唐太宗,但这种事情却真是百口莫辩,臣也以为不得不防。”

叶尘自然不会相信什么‘蝗灾是上天对天子不修德行的惩罚’这类狗屁话,但所谓人言可畏,就连韩熙载和马文韬这等饱学宰相都对这句话充满恐慌,对牵扯到上天之事充满畏惧,更何况是天下百姓。这样一想,叶尘最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的防范由安全部具体负责,中书省传令各地官府配合。”

上官冰云立刻恭敬说道:“奴婢谨遵陛下旨意。”安全部本来就特殊,之前胡三光掌控虽然也算是陛下的近臣,但还算是正常的朝中大臣。可是,如今上官冰云掌控之后,在朝廷上下看来,却是更加特殊了。了解一些内情的知道上官冰云是陛下奴婢一般的存在,不知道的很容易将上官冰云想成是陛下的女人。毕竟上官冰云是一个迷人之极的绝色美人。

叶尘拿起桌子上今天刚刚发行的祥符学院学报,突然对韩熙载说道:“韩相公,你生了一个好孙子啊!”

韩熙载脸色微变,心想难道是他那被称为四大纨绔之一的孙子韩子珠上一次暗中谋划,让马文韬孙子马梦石在清风楼明轩阁带人冲撞陛下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这样想着,韩熙载赶紧出班说道:“陛下,臣家教不严,请陛下治罪。”

叶尘愣了一下,笑着说道:“韩相公误会了,你那长孙韩子修这一次却是立下大功,朕正想事后如何赏赐他。”

这一次轮到韩熙载发愣了,不过不管子修这小子做了什么让陛下看上眼的事,总归是好事:“臣替子修多谢陛下。”

叶尘此时已经一脸肃然之色,说道:“蝗虫是多,但是朕的子民也有近千万之多,蝗虫可以吃百姓的庄稼,百姓为什么不能吃蝗虫。传朕旨意,在那蝗虫刚刚孵化而出,还没有长出翅膀之时,全民抓蝗虫,再卖给朝廷,就定价十斤蝗虫一文钱。”

新任礼部尚书温体仁一脸恐慌的站出来说道:“陛下,先不说蝗虫能不能吃,朝廷如此大张旗鼓的收购蝗虫,若是惹上天降怒………”

但不等温体仁将话说完,叶尘便冷哼一声将其打断,说道:“胡说八道,小小蝗虫关上天何事?”

为了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也为了彻底打消百官的顾忌,叶尘又说了一句谎话:“朕当年出世之前,跟着师父便吃过蝗虫,当然是烧烤、油炸、红烧之后的蝗虫,味道其实是非常不错的。甚至我那神仙似的师父将蝗虫称为天鸡。”叶尘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想起了在后世的时候,曾经听别说人说过的一种菜,名叫天鸡虾盘,这里的天鸡自然就是蝗虫。

温体仁脸色涨红,却再也不敢多说,退了回去。而这个时候受叶尘影响,做事越来越务实的韩熙载、马文韬、贾宪等人已经开始对陛下所说的收购蝗虫生出极大的兴趣。

韩熙载这个时候终于想起自己的长孙韩子修到底是因为做了何事让陛下表扬,率先说道:“陛下英明,将祸害百姓的蝗虫做成食材却是一举三得,既可让蝗虫在百姓捕捉之下减少,又可解决百姓温饱问题,同时蝗灾天罚之说自然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韩熙载所言的赞赏,略一沉思,想起了关于蝗虫的一些信息,又说道:“将蝗虫用开水煮熟,然后再晒干,再踩碎或者放磨盘里磨成粉,用水冲着喝,非常有营养,和鸡蛋汤类似。此外,这种蝗虫粉还可以当成一种药来用,经常服用会防风疾,治哮喘,平血脉,小儿将蝗虫粉与米糊一起服用会治疗小儿惊风,抽搐和夜哭等症。最重要的是蝗虫粉还可以治疗夜盲。”

满朝文武百官闻言,不由一阵目瞪口呆,若非这些话出自他们的皇帝陛下,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甚至认为荒谬无比。

叶尘顿了一下,又说道:“将朕刚才说的话,连同之前所说蝗虫可以用来烧烤、油炸、红烧等吃法整理出来,在新的一期《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刊登出来,注明是朕所言。”

韩熙载和马文韬齐声恭敬说道:“谨遵陛下旨意。”

………

………

几乎在一日之间,本来就暗流涌动的大宋就变得风雨飘摇起来!

整整一个夏天,不管是宋国关中的永兴军路、秦凤路,亦或是河东路,还是祥符国靠近宋国的龙州、盐州等六个州,始终头顶上的艳阳一直高照,几乎没有下过一场雨。而旱灾之后,蝗灾果然出现了。

李明轩今天自起床之后,右眼皮就直跳不停,一大早刚刚走进禁中政事堂的院子,吕馀庆就焦急的迎了出来,“李相公,河东、永兴军路和秦凤路诸州急报公文,四路各州自今年以来,滴雨未降,常平仓无粮可济,道路上已经开始出现流民!”

李明轩脸色立时惨白,他阴着脸看了吕馀庆一眼,后者已是手足无措的样子,而政事堂的官员,无论大小,一时都变得异常的沉默。

“一帮废物。”李明轩暗中骂了一句,脸色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旱灾不算什么,几个月来,无论是开封的天气,还是各地的报告,都在说明旱灾已经发生。而更让人心惊胆颤的,是蝗虫!一般人会认为,蝗虫是上天对朝廷和天子不修德政的惩诫!按惯例,作为百官之首的宰相,他李明轩要请求辞职以应天象。而这才是李明轩最在乎的事情。

李明轩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官员拿着三份文书闯进院子:“河东路、永兴军路、秦风路相继出现蝗灾!”

吕馀庆听到这话,身子不由一颤,虽然他这些天对于李明轩一人把持朝政,李思烟以皇后身份左右皇帝想法而极为不满。但是,眼下灾情严重却绝不是攻击李明轩的好的机会,要知道这种波及三路,二十多个州的大灾,万一处理不当,激起民变,放在以往是可以动摇大宋的国本的,而放在如今四面都是敌人的大宋,则有可能成为朝廷覆灭的主因!最主要的是,四路地方州县长平仓中没有粮食,关中距离开封并不远,以百姓一般的想法,肯定是要向京师汇聚而来,而开封也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了。如果流民要在京师闹起事来……吕馀庆想到这个后果,就不寒而栗。

祥符国,天定三年,七月十五日。

秦凤路、永兴军路、河东路、河北路几乎同时出现蝗灾,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禾稼草木俱尽,而百姓家中没有几天的余粮,被迫流离失所,流民大批出现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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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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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消息被四路官府以八百里加急送到宋国京都开封,宋国朝廷顿时出现动荡,宋帝赵德昭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当天亲手杀死了一名太监,活活掐死了一名宫女。

这四路之地大军向开封要赈灾之粮,李明轩和吕馀庆等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每个路勉强凑了一百万石粮食,扔进一路两三百万灾民之中,无疑于杯水抽薪,根本无济于事。更何况,这一百万石粮食经过层层官府,依然有人会分走一些,等真正到百姓手中,能有一半就算宋国官员的清廉了。

……

……

七月十六日,祥符国的龙州、盐州、府州、银州、洪州、韦州六州各有两匹健马驮着两个背插三支三角红旗的信使,在同一天冲进了夏京,给叶尘和他的臣了带来了一直担心的消息,六个发生了旱灾的州果然出现了蝗灾,同样遮天蔽日,所过之处同样禾稼草木俱尽。但与宋国这四路之地普通百姓家中只有数日存粮相比,祥符国百姓家中存粮至少可以让他们吃了两三个月没有问题,更何况这六州以及六州附近州县官仓都装满了粮食,再说已经有不少百姓已经准备好了网子、特制扫把等捕杀蝗虫的工具,就等着蝗虫大群出现,好用来捕杀晒干之后买给官府或者换成粮食呢!因为早在蝗灾出现之前,叶尘便下旨让六州及附近州县的官府,在第一时间便在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朝廷大肆收购蝗虫,每十斤一文钱,或者每百斤或换一斤粮食。”

所以,祥符国这六州根本不用担心百姓会被迫流离失所,出现流民。

因为早有准备,且有粮不慌,所以比起宋国朝廷动荡,君臣恐慌。祥符国朝堂上波澜不惊,甚至重心已经放在了准备迎接宋国大量流民到来的各种准备上。

……

……

七月二十七日,宋国永兴军路和秦凤路、河东路、河北路的共计二十四州已经全部出现蝗灾,蝗虫自湖边、河滩、芦苇地、荒滩蜂起,自结成群,席卷大地。

八月一日,宋国永兴军路渭州安辉县令在得知朝廷没有多余的救灾粮食的情况下,站在城头大骂天子无德,宰相无能,朝廷无政之后,为了消灭蝗虫,让蝗灾不继续蔓延到其他州县,亲自带人烧了全县庄稼和蝗虫同归于尽,最后自己扑进火场自.焚。消息传开之后,天下震惊,宋国天子和朝廷的威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承载着大宋这艘大船的水面开始出现风浪,而且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了覆舟之势。

……

……

韩子修这一次可谓大大出了风头,他和马梦如打赌蝗虫能吃,结果不但得到陛下赞赏,而且直接被陛下所采纳,用来解决了朝廷最大的蝗灾问题。马梦如心甘情愿的写了大字报,贴在学校大门口,承认自己不如马梦如,这一下彻底坐实了韩子修四大公子之首的名头。此外,这些天还有小道消息传出,陛下要给韩子修记一次大功,等明年毕业之后入朝廷为官,可比同期毕业入选为官的毕业学生高一品级,让包括马梦如在内的很多人羡慕不已,要知道在叶尘强行要求下,祥符国可没有自古以来封建王朝的通兵——荫补制度。不管你是宰相之子,还是公侯之孙,亦或大将军家的公子,要想入朝为官,所走的程度和所要达到的要求都和平民一样。

韩子修这一次能有如此收获,他的同学滕风平功不可没,甚至严格算起来,发现蝗虫能吃的本就是滕风平。在这件事情上,韩子修倒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坦言告诉所有人,发现蝗虫能吃这个重大秘密,是他和滕风平一起研究调查的结果,有一半的功劳是滕风平的。从而使这位出身普通农户家庭,名声不显的年轻学生,一下子成了祥符国的名人。韩熙载更是直接赠送了滕风平五千两银子。

一个周前,祥符学院如期放了暑假,得知家乡盐州受灾之后,当时滕风平便想回家,但被韩子修留下,在这一个周的时间中在夏京进行了一些应酬交集。以往以滕风平的家境和名气,是难以参与到这些不是非富即贵,便是有不小名气的年轻人的圈子,如今经历吃蝗虫这件事情,他的身份却是已经大不一样了。

滕风平坐在韩子修送的马车上,一只手摸着着怀中右相大人亲自接见他时,赏赐的五千两银子的祥符钱庄存单,出了夏京城,向家乡盐州而去。

一路上,滕风平想着这五千两银子拿出五百两银子改善家境,另外的银子留下用来平时应酬,剩下的等明年毕业朝廷分配工作时,说不定还要打点一下关系。

用了三天时间,终于到了盐州地境,看着外面的景色,滕风平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

突然,滕风平听到了很奇怪的嗡嗡的轰鸣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便听到马夫一声惨嚎:“蝗虫来了!”

地平线上有一团黄色的云雾快速的朝滕风平他们扑过来,成百上千万只指头长的蝗虫张开翅膀在空气中快速舞动,汇集成类似飞机起飞时的巨大轰鸣,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

在天灾面前,据说还会一些武功的马夫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却把屁股撅得老高,挽马不住的嘶鸣,被马车拖住动弹不得,不住的在原地踏蹄。

滕风平脱下自己和马夫的衣服将马的头部、身体包裹起来,然后将马夫拉进了车厢之中,再将马车彻底堵住。

刚刚做完这些,滕风平便感觉他们这辆马车似乎处在沙暴的中心,不停的有粗大的石砺敲击在马车上,传出咚咚的声音,挽马的缰绳死死的在车夫手中,难以移动,头虽然蒙住,但依然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这种对马车的撞击一直持续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渐渐缓和下来。待到马车上不再有撞击声传来,两个人钻出马车,看着陌生的大地,一脸的恐惧。

方才还有些绿色的大地似乎披上了一层黄色的外套,到处是蠕动的蝗虫,高大的树冠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掉下,掉到半空的肥硕树枝迅速减肥变瘦,等到落地,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没有树皮的枝干。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传来春蚕啮咬桑叶的沙沙声,只是声音大了好多,啃咬的也比蚕有力得多,让人毛骨悚然。每一颗庄稼上都有数只蝗虫攀援其上,嫩绿的叶脉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大片大片丰收在望的农田成了蝗虫的采食场。

马夫顾不得将马身上衣服拿下来穿在身上,便跪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天哪!天哪!”的感叹声。

滕风平从身上摘下一只爬在自己身上的蝗虫,感受着蝗虫强劲有力的大腿,嘴里说:“不错,这可都是蛋白质,四五只便顶一个鸡蛋,十来只便能填饱肚子。”

……

……

两人继续驾着马车赶路,用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滕风平家所在的村子——滕家庄。

两个人进了庄子,却是没有发现想像中应该扑杀蝗虫的村民,而是看见摆满了各种丰盛吃食的香案,上面有各种糕点,还有猪头三牲,密密的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一位老夫子声音颤抖而又虔诚,一篇《祈求蝗神书》写的虔诚感人,额头上的鲜血表明老先生用了最虔诚的礼数。

但这并不妨碍满庄子的蝗虫大嚼庄稼,有些甚至跳到供桌上,啮咬起贡品里的青涩果子。

滕风平认得这老夫子是村子里面一位老秀才,平时在村子里面德高望重,但在接受了两年洗礼的滕风平看来,这位老人简直就是迂腐的代名词。特别是眼见村里面的人不去捕杀蝗虫,而是在这里干这等蠢事,顿时让滕风平怒火中烧,气得不行。

自从考上祥符学院之后,滕风平在村里面的威望其实已经快要超过这位老秀才,所以他在村子里面做事少有顾忌,再加上此时肚子有些饿了,跑了大半天,一口饭都没吃,便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庄户,三两步来到供桌前,抓起供桌上的酥皮点心美美的咬了一口,不错,不错,油而不腻,隐隐还有一股子桂花香气。

“李兄,这里的点心着实不错,你远道而来送在下,辛苦了,也来尝尝。”滕风平大声招呼马夫也过来享用美食。

那马夫本就是韩熙载府上一名仆人,算是夏京城的人,关于陛下下旨吃蝗虫的事情知道的甚为详细,此时倒也不客气,先抓着酒壶灌了一通,再撕下一块烤猪肉大嚼,嘴里吧唧有声。

跪在下面的众庄户顿时目瞪口呆,那位老秀才更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指着他们浑身哆嗦的说不出话来。若不是他认出是他们村子文曲星回来了,他早就带人将这两个敢亵渎神灵的狂徒打爬下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宋帝的惊慌

“平儿,你放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跪在下面的一个农妇爬起来,开心的来到滕风平眼前,一边帮着后者整理衣服,一边一脸慈爱的说道。

“是滕哥儿回来了。”

“我们村子的文曲星回来了。”顿时不少人爬起来和滕风平打招呼,场面一片混乱。

旁边那老秀才将众人呵斥到一边,指着滕风平刚想说什么,滕风平却抢先说道:“诸位叔叔、伯伯、婶婶,父老乡亲们,你们一个个都是大活人,不去地里抓蝗虫,怎么跪着磕头就能把蝗虫求跑了?

那老秀才上前搭话:“滕哥儿,你如今贵为祥符学院的学生,放在以前那都是举人一般的大贵人,怎么如此不敬神灵?要知道这是上天降罪,我等应该祈求上苍的原谅,怎敢胡乱杀戮?”

“我小时候都吃过蝗虫,如今不已经考上了祥符学院,毕业之后,就可入朝为官,怎么就没有什么见鬼的蝗神降灾?连陛下都说自己吃过蝗虫,什么狗屁蝗神敢给我祥符国陛下降灾?而你们磕了半天头,蝗虫可曾少了一只?还不如攒些力气,也好多捕杀几只蝗虫,换一些粮食回来。”

“可是……”老秀才话还没说完,往前一步,脚下轻响传来,却是将两只蝗虫给踩死了。他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他自己也杀死了蝗虫。

“三伯,咱庄子上谁小时候没抓过蝗虫玩耍,弄死几个还不常有的事情,也没见那蝗神惩罚谁。你没听滕哥儿说嘛!就连陛下都吃蝗虫,陛下是谁,那才是真正的神仙一般的存在。咱还是听陛下的,把地里的蝗虫抓干净,我听说拿到官府一百斤蝗虫可以换一斤粮食或者十文钱呢,你看这么多蝗虫,谁家一天不抓个两三百斤的,换些钱或者粮食,总比家里面的粮食一天天变少的强吧。”一名庄户说道。

不待那三伯发话,庄子上的人就鸟兽散一般的跑着离开,呼儿唤女的又是扎口袋,又是绑纱网,各自忙乎开了。

很快滕家庄户们涌出庄子,向自家的田头奔去,一个个叫嚣着要杀尽蝗虫,用捕杀的蝗虫将自家田地里应该出产的粮食换回来。

………

………

祥符国,天定三年,八月一日,

宋国永兴军路、秦凤路、河东三路流民相继出现,他们从各自已经找不到丝毫食物的村镇一路汇聚到了附近县城,人数越来越多,少则百人,多则已经上万人。而宋国这些县城因为长平仓里面没有粮食,朝廷也没有送来什么粮食,所以城中官员冷漠的下令关城,不让流民进城。

流民找不到活路,只能继续往最近的州城汇聚,结果州城和县城一样,同样关着城门,甚至有一些州城因为关城门不及时,流民和城门士兵发生了冲突,出现了流血事件,差点就出现暴乱。或者说只差一个导火线便有可能出现暴乱事件。有那尽责、仁慈一些的知县和知府还会让人在城外摆个摊子,只是那锅里面的粥稀比清水好不了多少。

本地州县城不让进,父母官给不了活路,大部分流民开始向京兆府、晋阳、秦州等大城汇聚。但也有靠近祥符国的,向祥符国汇聚而去。

祥符国州县官府在叶尘安排下,早已做好了接收难民的准备,盐州华阳县的富庶不光是在祥符国有名,即使是相邻的宋国百姓都多有耳闻,所以附近很多宋国的流民都不约而同的向华阳县而去。华阳县的知县王波举上一次因为叶尘在他地头上受刺,险遭牵连,实事上若非是马文韬在叶尘面前以死保证王波举绝无问题,再加上叶尘也惜他是一位能官。他轻则下狱,重则已经人头落地了。

所以,王波举对于这一次陛下亲自下旨安排接收流民的事情高度重视,甚至在边境上已经布下了探子,这边流民一入境,便有快马报告给他,然后带人亲自向边境而来。

靠近宋国过境之处,王波举见到了一股背井离乡、跨国跨境的流民,大包小包的背着、挑着,有的还推着独轮车,小孩儿们不是坐在箩筐里,就是坐在车上。

见着一队马队直奔而来,其中有许多还是跨弓带刀的官兵,流民们一下都被吓得四散奔逃。

幸好王波举旁边有一大嗓门的幕僚适时大声高喊:“各位宋国的乡亲,你们不要怕,我们不会赶你们走的,现在我们华阳县的知县大人王大人来探视你们来了。”

话语传开,本来也没力气跑快的这些流民才才又战战兢兢的站定了下来。

王波举先远远的下马,然后慢慢的走上前,几名护卫拿着刀要走到他的前面,却被他推开。

流民们各个面有菜色,衣衫褴褛。大人都瘦得脱形,而小孩子的腿脚更是都瘦得能看到骨头。

华阳县最穷的一户人家都比这些流民要强得多。华阳县最穷的几户人家,虽说贫寒,至少也能够勉强吃饱的。而眼下的这群流民,却个个面黄肌瘦,摇摇晃晃的随时倒下都不奇怪。

看到这片惨状,王波举只觉得触目惊心。

面对着这些依然脸有惊慌畏惧之色的宋国百姓,王波举尽量的将话说得温和一些,将语气表现得和气一些,说道:“宋国灾情,我祥符国早已知之,我国皇帝陛下有旨,凡是宋国落难向我祥符国投奔而来的同胞百姓,我们祥符国官府都不会赶走,全部接收,并且尽可能给大家一条活路。就在县城外,本官也已经安排下驻地,搭建帐篷和窝棚的材料也准备好了。诸位父老乡亲先在本县安居,且等休整一些时日后,灾情过后,再回乡不迟。”

本来按照叶尘的意思,这些流民只要来了,便不会放他们回去,待“思想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便将他们迁徙至河湟、河西走廊、河套平原、横山等或人烟稀少或汉族稀少之地。当然,去了之后,官府会给他们分田地,帮助他们建立家园,成立村镇,建县立州,让其归心,正式成为祥符国的百姓。而那些一心非要回宋国自己家乡的,按照叶尘的意思也不阻拦,这些人回去自然会将祥符国皇帝陛下的仁政传开,宋国上下数千万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称,与宋国朝廷官府这一次对待受灾百姓做法一相比,民心所向显而易见,而等祥符国发兵攻宋之时,百姓恐怕夹道欢迎,成为祥符国大军内应都有可能。

……

……

无比残酷的实事证明,秦凤路、永兴军路、河东三路官府,绝无赈灾的能力!

接连半个月内,这三路各州、县,报告灾情的文书急报如雪片一样飞入开封,每份文书上,都无比清楚的告诉宋国主事的皇帝和政事堂的宰相们,本州已经有大批的百姓开始逃灾,流民目的地,除少部分逃亡祥符国之外,在这三路找不到生计之后,一部分继续南下,翻过秦岭,去了川蜀之地,但也有近半流民的目的地却是宋国京都开封!

宋国政事堂自蝗灾出现之后,便已经取消了轮值的制度,所有的宰相,每天都必须到齐。而赵德昭现在接到的文书,甚至不需要贴黄(用黄纸贴在奏章上的提要,以方便皇帝阅读),凡是三路灾区送来的奏章,几乎毫无例外的是报告灾情的严重性。

西北三路的官员们的语气诚惶诚恐,但是却也无比清晰的告诉赵德昭与李明轩,“我们无力赈灾,也无力阻止流民的出现!”

“陛下,河东、永兴军路、秦凤路三路流民已经已经多达百万,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各州县官府因为没有粮食,强行将流民阻之城外,有一些发动大户在城外施粥,但也是杯水抽薪,解决不了问题。流民已经开始南下,向京兆府、秦州、洛阳,甚至向京城而来。”崇政殿中,李明轩向宋帝赵德昭据实相告。

赵德昭脸色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但在文武百官之前强压着怒火,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诸位爱卿,值此国难之时,当如何处置才能渡过危局?”赵德昭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拿宫女太监去发泄了。他虽然软弱,甚至无能,却从未想过要当一个昏君,他曾经想过至少也要将先帝留下的江山基业守住,后来宋国三分天下,刚开始也想过收回江南,灭了赵普、钱志尹等一众反贼,但是认清了祥符国和辽国虎视眈眈的实事之后,也想着至少要将眼下的疆土守住。然而,眼下的情况,只要处理不当,绝不是简单的动摇国本那般简单,他虽然心智平平,但是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方今之计,只有仰仗江淮漕运和开封的积储了。”李明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还有一个月,江淮大部分地区种的两季稻的地区,早稻可熟,加上江淮各州的存粮,应当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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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李明轩,亦或是赵德昭,心中都清楚,江淮各州的存粮本来是用来南伐吴国,收服江南时用的。如今用了江淮的粮食,对南用兵日期更加遥不可及了。

“陛下,臣有一言……”参知政事吕馀庆略有迟疑的看了赵德昭一眼,咬咬牙,终于出列说道。

“吕爱卿有何良策?”赵德昭用期望的眼神望着吕馀庆,似乎是希望他嘴里能崩出一个奇迹来。

“臣以为当此非常时期,若是祥符国、辽国和江南反贼发兵来犯,我大宋危矣。”吕馀庆说出来的话石破天惊。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是所有人无不脸色大变,赵德昭心中恐惧更是流露在脸上,难以掩饰,失了方寸,踉跄着站了起来,急声问道:“若祥符国、辽国和江南反贼真发兵来犯,又该如何应对?”

吕馀庆说道:“陛下首先要下旨让李继勋、赵赞、党进三方统兵大帅保持警惕,且让他们持重用兵。行军打仗,最难预料后果,万一前线有失利的消息传来,被流民中别有用心的贼子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朕知道了,这件事枢密院立刻下达文书,以八百里快马告诫李继勋、赵赞和党进便是。”赵德昭心烦意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众卿尽快想一个安置流民,赈灾的法子。”

吕馀庆又说道:“可恨那些粮商,虽然官府三令五申,但依然要抬高粮价,这些灾民衣不敝体,哪里又有钱去买粮?而受灾三路大户世家中积存粮食不在少数,但值此国难当头,拿出赈灾的却是少之又不少。”吕馀庆恨声指责着,同时向李明轩看了一眼,这些天他已经知道,李明轩所在李氏中人却是秦凤路和永兴军路最大的粮商。

李明轩岂能不知吕馀庆的意思,但他虽然贵为宰相,圣堂二长老,李氏族长,可在所有族人几乎全部反对的情况下,亏损自家利益,免费将粮食拿出来救灾那也不可能,他能够让家里面的人不要趁机参与哄抬价格,发国难财就不错了。

“陛下,臣有一计不但解决流民汇聚京师难题,而且还可将祥符国大军阻挡在国门之外。”宋卫府司使张东.突然说道。

赵德昭闻言大喜,说道:“张爱卿有何良策,赶紧告诉朕。”

张东说道:“臣得到消息,部分流民去了祥符国,而祥符国叶尘向来注重自己在天下人心中名声,所以不但没有将流民赶出来,而且还让地方州县拿出粮食给流民食用,且将他们安置了下来。臣的意思是既然那叶尘沽名钓誉,我们不如将所有流民赶向祥符国,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流民的问题,又将流民的难题交给祥符国,消耗他们粮食和精力,让他们无暇出兵犯我大宋。”

赵德昭闻言,顿时眼睛发亮,说道:“张爱卿此策甚妙,而且是一举两得。”

吕馀庆略一犹豫说道:“陛下,我大宋百姓受灾之后赶往敌国,这让天下数千万百姓怎么看陛下和朝廷,定会让陛下和朝廷失了民心,而让叶尘得了民心。臣认为此举不妥………”

赵德昭冷哼一声,说道:“你认为不妥,那你说你有何良策。你若是能够说出比张东所言更好良策,朕自当按照你所言去施行。”

吕馀庆涨红着脸,一时无言。

李明轩则是欲言又止。

………

………

宋国,延州。

唐兴武骑着马在人流中慢慢行进,一边听着周围流民说话,除了延州口音之外,他还听到了宋国更远一些州县口音,甚至他还听到了京兆府一带的口音,他们目的地都是祥符国。

自宋国爆发蝗灾之后,唐兴武便来到了宋境,如今已经一个多月过去。叶尘要正确判断宋国的形势,以决定后面的战略部署,所以将唐兴武派出,潜入宋境,亲自打探情报。唐兴武当然知道,除了他之外,黄楼平、十娃、周杰等其他人同样会将打探到的宋国各种消息送到叶尘那里,所有人消息和判断综合起来,才会形成最终的结果。

发现这些流民和他所行方向一致,唐兴武心中一动,对身边几个流民中的一名男子问道:“这位兄弟,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几个流民虽然瘦弱,但脸上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说道:“我们是要去祥符国的。”

“哦,为何走那么远去祥符国?为什么不去中原洛阳开封,或者富庶的川蜀之地。”

“宋国朝廷狗官派当兵的将我们赶着不让去洛阳和开封,去川蜀那蜀道太艰险,拖家带口的不好走,而祥符国皇帝陛下也是我们汉人,听说去了不但不赶我们走,而且还给我们吃的,甚至只要愿意留下成为祥符国百姓的都会分田地。”

说完之后,那几个流民低着头继续赶路,唐兴武停在原地,想着那位皇帝陛下的高瞻远瞩与深不可测,不由一脸的复杂,后面马梦成走过来,说道:“姐夫!宋国一下子有这么多泥腿子跑到我们祥符国,这朝廷要拿出多少粮食才能够他们吃啊。”

马梦成上次跟着马梦石被韩子珠陷害,在清风楼明轩阁冲撞了心情极为糟糕的叶尘,闯了大祸,差点没让连继城给杀了,事后马文韬一气之下,差点将其逐出家门,在家中待不下去,马梦成的亲姐姐,也就是唐兴武的妻子一狠心便直接让唐兴武将其弄进安全部当差。

马梦成既不是祥符学院毕业,又不是祥符军事学院毕业,且身无寸功,再加上闯了大祸,所以唐兴武虽然利用职务之便将其招进安全部,但是即使马梦成是右相马文韬的孙子,唐兴武的妹夫,但按照祥符国的相关规定,也只能从最底层干起。为了让马梦成早些能够得到官位,唐兴武自然要想办法让其多立些功劳,且还不能让其受伤殉职。所以,索性便让马梦成跟着他身边。

对于马梦成,唐兴武这几个月来很有耐心,悉心教导,加以磨练,进步倒也明显,此时唐兴武听了马梦成所言,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何其英明,岂能做赔本的事情。你要记住,在我们祥符国,人才是最珍贵的资源。”

马梦成若有所思,说道:“我们祥符国国力强大,武力天下无敌,陛下更是英明神武,这些宋国的百姓自会来投。”

唐兴武冷笑一声说道:“宋帝简直是自掘坟墓,愚蠢之极,没有粮食救自己的百姓也就算了,竟然还派军队将其驱逐,殊不知这件事情一做,却是自断根基,距离亡国已经不远了。”

……

……

十数天后,亲临一线专门负责安置和分流宋国流民的马文韬来到了盐州华阳县,被城外眼前一幕惊呆了,连绵不尽的窝棚,人声嘈杂。

王波举看着自己忙活了一个月的成绩,一脸开心的道:“相公,七月到九月,光是投奔到我们华阳县的流民便多达十万人,其中五成以上是延州人,最远的有从河东路的晋阳赶来的。只是,虽然每天只是两顿稀饭,保证他们不会饿死,但是每日所消耗粮食也不是小数目。”

马文韬说道:“陛下说了,人要养着,但咱们不能白养。一个月时间也足够改变他们的心思,明天便开始展开第二环节分流、迁徙。给他们说清楚,凡是愿意成为我祥符国百姓,且迁徙至河西走廊和河湟、河套平原、清河州等地的,每人会有十亩良田,且三年内免税,朝廷负责将他们安全送到,并且帮助他们建造房屋,准备耕田工具。若是灾后想回宋国的,也不拦着,但从现在开始便不能白吃白住了。按照陛下的意思让他们以工代赈,工部要在每个州都修建一个玻璃厂,还有陛下下旨让正在修建的棉纺厂,以及一些县、镇、村的路也要修建,实在不行还可让他们在荒原之中开垦良田,修水渠。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老夫已经给工部有过交待,你们地方官员要和工部在各州的负责人联系,将流民分流去干活,到时候会发给他们工钱,一旦他们拿到第一份工钱,吃、穿、住你们便不用管了。”

王波举恭敬称是,马文韬点了点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又说道:“按照陛下的意思,每十万个流民中,军枢部会征召一万人去当兵。到时候你们也要做好配合。”

王波举闻言,不由一惊,说道:“这些人虽然是流民,但是有了迁徙分地,又可以以工赈灾,恐怕没有几人愿意去当兵。”

马文韬说道:“放心吧!我祥符国士兵军饷是宋国两倍之多,且陛下亲自定下策略,凡是愿意当兵,便可立刻将其家人安家于龙州、盐州、银州等望州,又不用迁徙人烟稀少之地,且分十亩田地,这些百姓这些天见识了我祥符国百姓生活之后,没有不羡慕的,如此待遇自会有人愿意当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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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章 三百暗子

叶尘一力主张,大力推广,在河西走廊、洮州、河湟地区二十多万棉田即将成熟,而经叶尘指点,民事研究司研究制造而出的棉花专用的纺机和织机,也在流民热火朝天开始往各地大迁徙的时候送到了棉花产地,这里有工部修建好的棉纺厂,首次种植棉花的大半是回鹘人和吐蕃人,他们开春的时候被官府威逼利诱种了这种不能吃的棉花,当时反应过来,其实还是有很多担心的。但是当他们自己地里的棉花被官府指定的各地工坊以不菲的价格收购,然后没过多久变成棉布之后,那种感受却是他们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总之,这种感受让他们一下子爱上了种植棉花,因为棉花换来的银钱再买回吃穿住行等方面的所用之物,比起他们以往放牧或者扮作马贼抢劫要宽裕轻松得多。他们却不知道棉花的织成棉布之后,利润有多高,他们作为这个新兴行业源头,原材料的提供者,占总利润还不到二十分之一。

足足七十多万亩棉田,足以收获数百万斤皮棉,全数织成棉布来贩卖,除去各种成本,纯利润多达五百万两白银,而这也是祥符国朝廷的收入。

种植棉花的利润如此之高,叶尘根本不用担心第二年没有人种植棉花,按照朝廷的初步估计,来年种植棉花的田地可能会增加十倍,多达两百多万亩。再过几年说不定还要控制一下,以免大家都去种棉花,没有有种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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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枢部从第一批流民中挑选了两万新兵,已经开始进行入伍基础训练,现在只是强化训练一个月,便可以作为辎重兵使用,但辎重兵的待遇只有野战兵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没有祥符国朝廷刚刚依托祥符钱庄给朝廷官吏和军队将士颁布的养老金,但是光是立刻将其家人安家于龙州、盐州、银州等望州,且十亩田地的权利,便轻易征得两万人。

说起养老金的政策,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安全感的时代,受到了所有官吏和将士的热烈拥护,当然,也立刻让祥符钱庄流动资金在短时间内暴涨,从而也让祥符国朝廷在真正用钱的时候随时能够通过祥符钱庄得到补充。

相比宋国朝廷不作为,甚至对流民的驱赶,祥符国朝廷的做法顿时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叶尘和祥符国朝廷带来了极大的民望。当然也对所有的流民极大的吸引力,大部分还滞留在宋国的流民根本不需要宋国官府派兵驱赶,便选择向祥符国而来,每日往祥符国逃荒的人不绝于途,甚至一些受灾不重的宋国百姓也转投祥符国。

八月下旬,难民达到**,每日入祥符国境内的人多达数万,而不管来多少人,在祥符国朝廷和官府之前充足的准备之下,除了极少部分病死之外,竟然无一人饿死。 所有难民对叶尘都感恩戴德,很多都悄悄的给叶尘竖起了长生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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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王波举带着两个幕僚和十多名护卫先到了施粥的地方,跟一家带小孩的难民攀谈起来,周围的流民都要下跪,王波举连忙让幕僚等人将其扶起,又亲自抱起一个小孩,摸出糖果给他吃,难民们渐渐不再紧张,脸上都露出淳朴的笑容。这已经是华阳县接收的第二批流民,第一批流民已经按照计划,该迁徙的迁徙,该分流以工赈灾的都已经离去。

旁边幕僚乘机在旁边大声道:“各位乡亲,这位就是咱们祥符国华阳县的知县王大人,现在有一些事情要和大家说,大家竖起耳朵听好了………”

幕僚一番话语,让流民们听得两眼发光,呼吸急促,引起嗡嗡的议论声,王波举用手挥几下,让大家安静后,开始讲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说辞,这些话在第一批流民来的时候,他已经说了很多次。

两人一唱一和,讲得天花乱坠,流民的心思早已群情激动,都跪下高声称颂。说着话,王波举去了锅边看稀饭,用勺子在里面捞了一下,里面有稻米有粗粮,浓度还算达标。

完了之后,王波举去窝棚周围看防火的情况,不久前另一个营区用火不慎,烧了几十个窝棚,死了十多号人,这个时代防火是个难解的问题,北地大多是草屋和砖瓦屋混杂,实际上都不防火,煮饭和取暖多用柴和碳,屋中堆积的易燃物甚多,一旦着火就得烧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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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底,从宋国河东路、永兴军路、秦凤路来到祥符国的流民已经超过两百万人。在祥符国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朝廷和各级官府高效运转,有一百四十四万人被迁徙各地,其中四十三万流民迁徙至河西走廊凉州、甘州、肃州、瓜州一带。二十七万流民迁徙至河湟地区,三十五万人迁徙河套平原。十九万人迁徙至清河州一带。剩下的人也被大批组织起来在龙州、盐州、银州、府州、韦州、兰州、洮州等地修建玻璃和棉纺工坊,各个村、镇、县之间修建道路和学校,开垦荒地。

另外,军枢部从流民中又招守了九万军队,分到各个军团,正在抓紧时间进行入伍强化训练。这样一来,祥符国九大军团每个军团兵力达四万人,不算后勤、城防等二线部队,一线野战部队祥符国已经达三十六万人。

而这两百多万来到祥符国的流民只占宋国此次大灾流民的一半而已。剩下的流民大多距离祥符国太远,相反这些人距离开封、洛阳或者川蜀富庶之地较近,所以即使听说了祥符国是流民的乐园的消息,但考虑到等走不到祥符国便会被饿死,所以依然想尽一切办法的向中原和川蜀之地而去。

可以想见的是,这些人受到了宋国官府的暴力阻拦,这种暴力的直接结果便是宋国终于出现暴乱,可以说乱象已生,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便出现大大小小近百股流寇,多达十数万人。这些人有一些躲过宋国官兵的阻拦,流窜到了河北、中原、川蜀等地,继续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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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

叶尘秘密来到了夏京城东百里处,特种大队驻地,陪同人员只有柱国大将军杨继业和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高武阳。

“特种大队是我祥符**队中的精英,全国九大军团如今近三十万大军,特种大队只有五千人,你们五千战士无疑是数十万士兵之中的佼佼者,而你们这三百人,是这五千精英之中的精英。”

眼前三百名特种大队官兵激动的满脸通红,能被选中站这里,本身就是最大的荣耀了,更何况伟大的皇帝陛下亲自接见。

“愿为陛下效死!”三百名堪称最强悍的战士低沉的声音在这片封闭的场地中响起,没有高声呐喊,但却显得加肃穆庄重。

“如今天下乱象已现,朕要征战天下,而你们三百人将会是朕派出去的暗子。而且你们和安全部的暗子不同,你们不是普通的暗子。具体任务你们副大队长已经给你们说了,朕便不多说,朕只想问一句,你们此去九死一生,你们怕吗?”叶尘问道。

“不怕!”三百名特种大队战士眼中闪过决然之色,生死的确已经被他们抛到了一边。

“你们三百人中有三十名军官,每名军官将带十名队员分别散布于宋、辽、吴、吴越四国各地,分赴给你们指定的地区。你们要完成的任务,不是光靠勇敢就能完成的,需要你们用脑子,用智慧来完成。”叶尘从每个人面前走过,与每个人都一番对视,然后亲手将名字叫《发展敌后根据地攻略》的一份书册子交给了三十名军官,如此近距离面对陛下,让这三百人激动几乎难以自制。

“这份书册中的内容是朕亲手所编写,你们深入敌后,便按照上面的所写去做。但是这份书册万万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否则你们的身份便有可能会暴露。所以将里面内容全部记住之后,便将他们毁了。”叶尘郑重说道。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三十名军官恭敬称是。

“当我们大军征战天下,需要你们暴露身份的时候,你们每个如果有一个连的队伍,你就是连长,你如有一个营的队伍,你就是营长,如果你有一个旅的人马,你就是旅长。”叶尘肃然说道:“总之,你能拉起多少人马来,你就能得到相应的职位,当然,我看到的应当是一支训练有素,拥有一定战力的队伍,而不是一群流民马贼。”

“陛下,如果卑职到时候能够拥有万人以上的人马呢?”一名有着少都校军勋的军官大声道。

叶尘放声大笑,说道:“那你就是一名将军,你至少是一名副军团长或者军团参谋长。”

三百名特种大队战士无不眼睛发亮,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而这三百人却是这天下间最优秀的士兵。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来自契丹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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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名特种大队战士无不眼睛发亮,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而这三百人却是这天下间最优秀的士兵。

“这个过程中,我们祥符国唯一能为你们提供的帮助,便是可以定期为你们提供一些武器,当然,这还要瞒过宋国和辽国朝廷方面的耳目,不过,安全部将会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各位,祝你们好运。”叶尘最后说道。

三百名最优秀的战士郑重向叶尘敬了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当晚,脱下特种大队军服的这些经过特训的优秀战士们,被安排悄悄的离开了驻地,离开了祥符国,奔向各自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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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乱世的景象越来越明显,宋国虽然派兵剿匪,但是要一直防备祥符国和宋国。所以,西北边军和北方大营,以及京师禁军,这三方精兵强将不敢调动,结果剿匪不利,三路流贼依然势头不减,且犹如滚雪球一样,流贼规模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出现流贼打败宋军,攻克县城,杀了官员、抢了富家大户的现象。

宋国君臣大惊,自认为祥符国被两百多万流民所扰,无暇出兵来犯,下令让西北边军党进派大军剿匪,党进数次在祥符国手中吃了大亏,做事谨慎,只调动了两万精兵剿匪,剿灭了不少流寇,极大的打击了永兴军路流寇的气焰,但是并没有消灭流寇主力,只是将其从西北赶到了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

流寇逃窜入河北两路却是迎来了大发展,首先几股流寇之前在西北边军打击下,被迫联盟,合称十三大王。这个联盟十分松散,各部基本还是各自为战,但也表明流寇开始趋向联合。十三大王四处流窜,活动于河北两路,并有向黄河南边发展的趋势。这些人的破坏力丝毫不弱于当年辽国打草谷,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极大的破坏着当地的社会和生产,开始真正成为宋国朝廷的心腹大患。

这个过程中,北方大营赵赞一方面要防范辽国铁骑,另一方面没有接到朝廷调兵文书和赵德昭的旨意,所以始终没有出兵。而各州县城防军和厢军围剿流寇虽然也有所成效,但剿灭的流寇还没有流寇发展壮大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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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崇政殿。

赵德昭坐在御榻上,双眼布满了血丝,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赵德昭原本体质就不算好,这一年以来,先是吴国和吴越国先后立国,紧接着两次南伐无疾而终,而今年夏末入秋以来,旱灾、蝗灾波及三路,四五百万百姓受灾,紧接着流寇之势越演越大,甚至已经波及整个黄河以北。赵德昭虽然昏庸,虽能无能,但凭心而论想要当一个好皇帝的上进心还是很足的,然而力有不逮,只能忧心过度,饮食不安,使得他如今的脸色更是白中透青,腮帮子也凹了下去。

“李爱卿!”在重臣奏事结束后,又是照例的将李明轩一人留对殿中,赵德昭望着他如今倚为支柱的宰相,有些麻木的说道:“明日祈雨之事,就要劳烦宰相大人了。”

李明轩持笏躬身一礼:“陛下忧悯旱灾,损膳避殿,诚垂意于此,臣敢不尽力?”

赵德昭叹了一口气,

还是这等寻常的套话,他早就听厌了,也说厌了。两个多月来,他减膳食,居偏殿,日夜祝祷,不可谓不诚心。但天下受灾的区域却是日渐扩大,且流寇越来越多,他一直以为百姓成为流寇是因为没有粮食,没有粮食是因为大旱,所以他除了下令让枢密院督促各路、州、县全力剿灭流寇的同时,主要任务就是祈雨。而这几天为了祈雨,他又斋戒沐浴,每餐只有两盘时蔬,就是单纯的清粥小菜而已。荤腥之物全都给免了,酒水当然更不可能有。但他苦心如此,殿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黄河以北的形势依然一天比一天恶化。

赵德昭望着殿外反射着阳光而变得发白刺眼的地面,双眼不由得眯起来:“李爱卿,如今三路大旱,多路受蝗灾所害,百姓流离失所,整个黄河以北都相继出现流寇。此当是朕德政不修,失爱于上天之故。朕欲大赦天下,不知可否?”

李明轩回道:“陛下英明。”

便在这时,有枢密院副使进来跪拜道:“陛下,河北急报,辽国枢密副使萧木坐镇西京大同府,遣使往大宋代州,诬赖我国修城寨侵入朔、应、蔚三州境内,而且意图不善,要求我国停止修筑城寨、重议两国边界,赔偿损失银一百万两、钱五百万贯、绢五十万匹,且扬言已屯兵十万于边境三州,若我们不予,则是自坏和议,辽军当自己来取。”

赵德昭猛的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爱卿,这………当如何处置?”赵德昭彻底方寸大失。

“遣使徐以道理与之辩而已。”李明轩惊骇之后,迅速镇定下来。

李明轩的镇定让赵德昭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说道:“若契丹出兵奈何?”

李明轩耐着性子,说道:“陛下不要担心,赵赞统领的北方大营十万大军都是精锐,另外我河北两路城防军、厢军加起来还有二十多万。且赵赞乃我大宋先帝留下的善战老将,契丹大军想要南下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契丹虽不怕我们大宋,但却极为忌惮祥符国的九大军团,而叶尘和契丹萧太后同样是死敌,叶尘欲征战天下,统一诸国的心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契丹虽想趁着我大宋内患之际,占我关南、代北二地,但若真已经定下发兵南下决心,臣以为可能性很小。”

赵德昭脸色稍缓,说道:“只是辽人劫掠成性,万一派兵南下打草谷,亦不是没有可能。”

李明轩心中摇头叹息,他本想当一代名相,可惜他的主君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经不起挫折和坎坷,压力一大,只会惊慌失措。要是有太祖皇帝十分之一,也不致于如此惶惶不堪。

“陛下放心,只要契丹不大举南下,契丹部族军打草谷的散兵,赵赞定能将他们挡得住。”李明轩只能耐着性子给赵德昭尽可能的信心或者说安慰,让其不要慌乱,从而影响到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宋国。

赵德昭怎么可能不畏惧,叶尘固然恐怖,但是契丹人同样是汉人的噩梦。自唐末之后,多少次入侵,将契丹铁骑的恐怖写进了汉人的噩梦里。虽然先帝自六年前将北汉收服,打退辽国援兵之后,随着宋国的强大契丹人再也没有在两国交锋中占过便宜,但是如今的宋国和太祖皇帝时候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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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宋辽交界的河北三关——淤口、益津、雄县。

说是关,其实无险关,无要隘,本无险可据,就是三座建于平原上的城寨。是唐末在燕山失守之后,为防止契丹铁骑入侵而修筑。不过三关很快就被契丹人夺取,直到周世宗柴荣出兵收复。

但三关的位置不过是一片因黄河泛滥而造成的盐碱地,故而大宋开国后,纵屯有大军,契丹骑兵依然能随意深入宋境。毕竟宋国和辽国相接的国境线太长,宋国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大军守住一切辽军能够入境之路。

代州是大宋河东路重要边防州郡,在雁门山古长城一线以北,代州与辽国西京道辖下朔州、应州、蔚州三州接壤,大宋沿代州边境由东向西修筑了瓶形寨、梅回寨、麻谷寨、义兴冶寨、天石寨、茹越寨、胡谷寨、雁门寨、西径寨、土登寨、阳武寨、楼板寨等等数以十计的军事据点,它与东边的真定府,西边的宁化军、苛岚军、火山军、保德军、丰州,一起构筑了针对辽国西京道和祥符国府州银州的重要边防线。

如若代州失守,辽人可以从两条大道进军,一是由朔州入原平,攻击忻州,一条由蔚州长驱直入,进入代州,再经忻州,直抵晋阳府,而晋阳府一旦失守,向南,可以直接攻击大宋的西京河南府洛阳;向东还可以立时瓦解真定府的防线,同时在黄河北岸威胁大宋的北京大名府,使得辽国南京道的侵军能顺利南下,这样一来,大宋的京师开封,就直接暴露在辽军之前了。

因为代州有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所以宋国北大营长期驻守此地多达一万人。再加上代州境内的禁军、厢兵、乡兵,兵力达三万计,此外代州民风之剽悍,殊不可轻侮,各种忠烈社、弓箭社,更是遍布各乡各村。宋太祖赵匡胤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叶尘还在宋国的那三年,宋国又在代州边境,修缮要塞,增建军事据点,辽人当时畏于宋国国力和军力强大,再加上辽国内部不稳,本国实力实际上也支撑不起一场与大宋举国相争的战争,因此对于此事实是隐忍多时,静待机会。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辽人来了

到了今年,辽国主政的萧太后,眼见大宋一国三分,实大大降,紧接着又出现大灾,可谓是元气大伤,萧太后便与枢密院使室肪相议,要趁火打劫一番,遂下令枢密副使萧木坐镇西京大同府,遣使往大宋随便找借口威胁。若是能够不动一兵一卒,得到各种丰厚的赔偿,且让宋国重议辽宋边界割地。自然再好不过了。

当然,宋国若是不给,自然是要发兵来取。萧太后和室肪敢这个时候对宋国发兵,是国为他们得到消息说:祥符国内涌入宋国二百多万流民,且人数还在增多,祥符国已经被这些流民弄的焦头烂额。

辽国以往出现大批流民不在少数,朝廷上到萧太后,下到每一名官员以己度人,或者说以他们以往亲身经历的经验来看,这么多流民的确是让朝廷无暇他顾。要不是他们对叶尘,对祥符国九大军团太过忌惮,萧太后都想趁机发兵祥符国,一举灭了这个心腹大敌兼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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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夏京。

偌大的御书房中只有三个人。坐叶尘下首的,赫然是军枢部柱国大将军杨继业和与安全部部长上官冰云。

“陛下,杨将军,契丹枢密副使萧木十天前已经到达阴山,南院大王萧万达带领大军已经越过阴山,与半个月前邢西扬和于建业传来的情报相符。”上官冰云说着话,递给叶尘与杨继业两份文件,“不过安全部打探到情报,皆言契丹军队越过阴山,是以追击叛贼为名而过境。亦没有其继续进兵之报告。”

“阴山与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河东路。”石越翻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将它丢到案上,目光投向旁边墙上挂着的大地图。“按照邢西扬和于建业所说,契丹认为我们被流民所困扰,无暇他顾,所以他们是真做好了趁机拿下宋国河北两路的准备。萧太后果然有魄力,只是……他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国覆灭已经是迟早的事情,就连大理和南方大越国这些偏僻小国都蠢蠢欲动,更何况是辽国,萧太后若是不趁机分好一杯羹去,反而才奇怪。”扬继业笑道。

叶尘冷冷地哼一声,说道:“我华夏大地,岂能容他人染指!传令白虎、青龙、朱雀、玄武、白狼、黑狼、折兰七个军团做好随时出兵伐宋,或者伐辽的准备。”

杨继业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顿了一下,杨继业又说道:“陛下,黄东秋数次请战,想带义勇军团参与到伐宋之战中。要不………”

叶尘笑了笑,说道:“黄东秋、耶律寒夜和石狼上一次以不足三千的伤亡,收回沙州,斩首五万精锐,重创西州回鹘国,让其割地赔马,在西域重重的扬了我祥符国国威,算是立下了大功。的确要大大的赏赐一番才行,而且黄东秋出自宋国西北边军,对宋**队最为熟悉,招他回来倒也合理。”

说到这里,叶尘略一沉思,说道:“传朕旨意,白虎、青龙、玄武三大军团合为南路大军,朱雀、玄武、白狼、黑狼、折兰四大军团为北路大军,黄东秋由中将军晋升为镇西上将军,为北路伐宋大军统帅。耶律寒夜由少将军晋升为中将军,由副军团长提升为义勇军团军团长。石狼由大都校晋升为少将军,由义勇军团骑兵一旅旅长提升为义勇军团副军团长,三人自命令到起,即刻上任。另外,南路大军便由杨爱卿亲自统领,做好随时出击宋国河东路,或者辽国西京道的准备。”

杨继业恭敬说道:“臣遵旨。回去之后立刻让军枢部拟制文书,下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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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国天定三年,十月一日。

大宋,河北路,霸州,四湾驿。

宋军北方大营第一厢第四营都指挥使武进峰,率领十余名亲兵和一个都的骑马步兵,正在巡视着这座位于大宋最北方的驿馆,隔着驿馆北面的四湾河,便是辽国了。

这只是一次例行的巡逻。宋军在四湾驿,没有一兵一卒,只有一个烽火台,由四湾驿的驿丞顺带着看管。因此,霸州的北大营禁军,必须经常来此巡逻,平时的重点只是检查过往的商旅,而自从十数日前,辽国提出无耻要求,且大军压境之后,重点则变成了侦察四湾河对岸辽人的动静。

不过,紧接着辽国传来阻卜人有数个部落叛乱,辽军大军北上,主要精力放在平叛之上。

紧接着辽人本来封锁边界,又开通了,往来的商旅,也开始正常行走。虽说这几天只有商人北往,而几乎没有商人南来,但这也不算太异常,隔几个月偶尔总会有这样的几天。何况现在商机显然在正准备打仗的辽国一边。只是,辽国准备的打仗真的是针对阻卜人的叛乱?

即使北方大营赵赞的严令依然让下面部队保持警惕,但是下面的人一看边境商贸正常,且听到阻卜人叛乱的消息之后,依然在一定程度上放松警惕了。

所以,武进峰虽然遵照上峰命令,带人巡逻,但是心里面并不是很相信辽人真的会南犯,尤其是在这个时间。

武进峰一边有些无精打采的骑马前行,一边看着数里之外一群四五百人的流寇正和一队数量差不多的厢军打游击战。

“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将那些流寇给灭了,弄一些军功。”武进峰旁边营副指挥使窦兴安说道。

武进峰冷哼一声,说道:“灭个屁,那都是被逼的没有活路的百姓,这样的军功不要也罢。再说我们要巡逻,上面没有让我们去对付流寇,便不能擅离职守。”

窦兴安这才想起武进峰的老家就在受灾最重的河东路的汾州,前段时间传来消息,武进峰老家有十数名亲族本来是要前来投奔他,结果在半路失踪了,其中还有寇兴安亲妹妹一家人,到现在杳无音讯。暗骂一声自己愚蠢,窦兴安琢磨着自己刚才惹得武进峰有些不开心,便又改了口风说道:“大人,你说河东路、永兴军路、秦凤路旱灾、蝗灾,近千万人受灾,出现四五百万流民,朝廷咋就不派人救灾呢?要是受灾百姓能活下去,谁愿意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流寇。”

却不料武进峰被窦兴安挑起了心中怨气,说道:“狗日的,朝廷不作为,不救百姓,且派军队强行将其赶出国门。相反,祥符国只要是去的流民,便全不接收,且还拿粮食救我们宋国流民。朝廷将两百多万百姓赶到祥符国,妄图牵制后者不要向我们宋国出兵。那叶尘是何等厉害的存在,这些伎俩我们都能够看得出,人家会不知道。但是人家明知是陷阱,依然拿出粮食救灾。你说这一相比,那狗………”

“大人慎言!”不等武进峰将话说完,窦兴安赶紧将其打断。

武进峰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看了一眼身后队伍中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监军,便不再说话。

窦兴安眼珠子一转,又说道:“说起这些流寇,七天前朝廷下发通报说,河北西路的黑虎、河北东路的暴熊,河东路的飞豹,川蜀的苍鹰,这四个贼人麾下多则十数万,少则两三万,虽然绝大多数都还是普通流民,但听说狡猾之极,朝廷大军好几次围剿都被对方轻松逃走,而且越打越强,打起仗来都已经有模有样,还都攻破过城池,抢了县中府库,配备了一些兵器盔甲,还抢了一些战马。”

武进峰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七天前的通报已经过时了,昨天刚刚来的通报,永兴军路又出现一个外号叫饿狼的,也裹带了十数万流民,攻破了三个县城,专抢富户,也是一个厉害角色。不过,让朝廷触动最大的恐怕还是中原一个叫毒蝎家伙,他将冲破朝廷封锁线,跑到中原的十数万流民聚集了大半,到处烧杀抢掠,而且也是专挑富户,听说朝廷派三万京师禁军精锐去围剿,虽然击溃了十数万流民,但是让毒蝎带领数千核心精锐给跑了。一万禁军跟着追剿了一个月,硬是没有将人家怎么样,反而让那毒蝎越打越强。”

一直没有说话的监军胡波突然说道:“若是这个时候辽军来犯,这些朝廷一时难以剿灭的贼人多半摇身一变,成为官军了。”

窦兴安愣了一下,说道:“胡大人,这是为何?”

武进峰一脸讽刺的说道:“招安………那是什么?”

众人见武进峰一句话没说远,突然间脸色大变,不由一愣,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只见北方天际,烟尘高扬,遮天蔽地!

所有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上马!”紧接着,武进峰听见自己本能的大声吼了起来,“都给我上马!”

紧接着,四湾河南边的所有宋人,都看见了北方密密麻麻的黑点,向着自己涌来。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辽国远探拦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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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听好了!窦兴安,你带两个人去烽火台燃起狼烟!然后带驿馆的人退回霸州城。不许在驿馆留一粒粮食!”

“遵命!”

“刘都头,你率所属人马,与胡大人一道马上回霸州。一路通知沿途商旅、乡村百姓,即刻退回霸州城。凡敢违令继续北上,或拖滞不肯入城者,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遵命!”

武进峰虽然对朝廷有着太多的不满,但是真正面对北方大敌辽军之时,却是没有半点疏忽和懈怠。

“武大人,那你呢?”已经准备策马南行的监军胡波突然问道。

“其余的人与我留下!”

“啊!”胡波吃了一惊,“武大人,你只带十个人?依靠这四湾河可是挡不住辽军的。”

“胡大人放心。我只不过是要看清楚辽贼来了多少人,谁是主将!”

“既然如此,那下官也陪武大人一道留下。”胡波笑道,不待武进峰答应,便转头对他带来的几个人道:“你们几个,都听崔都头差遣。”

武进峰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略觉意外。但他也管不了胡波,目送着窦兴安和崔都头率兵纵马离去,便策马四顾,打量周边的地形。

大宋自太祖皇帝赵匡胤立国以来,苦心经营河北防线。大体上,是以霸州以西的保州为中心,在保州以西,真定府以北,一面广植榆树、柳树,一面禁止百姓伐树,而以塘渠为辅。

这个策略经过这近二十年的努力,已卓有成效。大宋在这个地区种了数千万株树,且二十来年也已长得颇为粗壮,除了刻意留出来的道路,大部分地区都不利骑兵通行,而这些留出来的道路,有时只能供一两骑通行。而在保州以东至霸州、沧州一带,则以塘渠为主,植树为辅。利用这一带的凹陷洼地,沟通河渠,经营了一道由无数个纵十余里、宽二十余里的塘泊、水田构成的总长达八百余宋里的塘泊防线。不过,这道防线有其天然的弱点,许多的地方水浅,并没有成形,而冬日结成坚冰,旱时又根本无水。至于植树之策,霸州曾经屡次发生宋国这边植树,契丹人趁夜入境,半个晚上将树砍得干干净净的事情。而树林要长成保州、定州、真定一带的规模,至少要几十年。因此,霸州境内,一直没有成规模的树林。而且,霸州还有一个天然的弱点,大宋河北地区最重要的官道,就通往霸州。虽然这条官道至霸州就绕了个弯西向容城,但是这些年来宋辽通商,商旅们不愿意绕道,往往从霸州直接往四湾驿渡河,因为这能省下两三天的路程,于是此事开始屡禁不止,后来便习以为常。从四湾驿至霸州这三四十里,不知不觉间,竟形成了一条宽可容两辆马车通行的道路。至于四湾沿岸的柳树、道路旁边的榆树,除了供行人歇荫外,在军事上是毫无价值。

今年干旱,河北虽然比西北三路要好一些,但是依然没有多少雨水,河中的水宽四五丈,浮桥搭设起来太过容易,根本挡不住辽军。武进峰看着那小河,不由得暗暗叫苦。

三四十里路,辽军先锋,一日可至霸州城下。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去看他身边的十个亲兵。虽然这些亲兵,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也见过战阵,但事发突然,且这么点人面对数百倍,乃至千倍之敌,此时一个个都是表情麻木、动作僵硬,还有几个人骑在马上,小腿竟然在不停的发抖。

河北沿边诸镇,政治意义莫重于保州——那里甚至是赵氏皇族的祖宗陵墓所在;而军事意义则莫重于霸州——霸州之治所,便是五代时赫赫有名的瓦桥关都没有霸州重要。因为如今霸州一旦被攻破,则辽人便等于占据了河北官道而无后顾之忧。霸州以南,君子馆不足守,河间府和真定府可以绕过,可以说越过霸州,就是宋国的北京大名府!

更何况霸州其实也是可以绕过的。如果辽人敢把霸州的宋军当成死人的话。

不远处的烽火台,狼烟已经燃了起来。窦兴安已经做了他的事。

再想这些也没用!武进峰望着那熊熊狼烟,脑子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大声喊道:“大伙都下马!”

“武大人?”所有的人都一脸惊恐的转过头来望着他。

武进峰却已经笑着下了马:“让马也歇歇。把弓都摘下来,大伙别看那么多辽狗,先来的,也就是百十号斥候。他们来送死,咱们不好意思不成全他们。你们这几个人,虽然骑着马,可说到底也是步军。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在马上射箭,咱们下来招呼辽贼!”

胡波愣住了,“武大人,你要和他们拼杀?”

武进峰点了点头,笑道:“这个巴掌宽的四湾河,一箭便可射到对岸。他们想这么便宜就搭好浮桥,真如此轻视我们北方大营的儿郎?”

胡波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声喝道:“好!下官便听武大人差遣!”

“大伙听好了。”武进峰伸手指着右边水田旁的一片小树林,“留四五匹马在这里,咱们所有的人都去那林子里藏好,给马衔了枚,莫露了行迹。那儿看得见河对岸的动静,待会听我号令行事!”

“遵命!”众人轰然答应了。

武进峰总算是满意的看到,这次他的亲兵们没搞砸什么。众人虽然心中有些恐惧,但毕竟是打过仗的老兵,紧张有序的卸下了五匹马的绺鞍,任由那几匹战马在官道边啃着草。又小心翼翼的牵了剩下的马,才藏进那小树林没多久,便听到对岸传来一阵马蹄声。

胡波眼力好,隔着树林望去——果然不出武进峰所料,首先来的的确是辽军的探马,也果然如武进峰所说,只有百十号人。

但是,刚才已经鼓起勇气,无所畏惧的胡波便几乎惊声叫出声来:“远探拦子军!”

武进峰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饭桶”,虽然这一两年和辽军没有打过仗,但是这是早该想到的事。

胡波一面目瞪口呆的望向武进峰,却发现武进峰正朝自己笑着眨了眨眼。他忍不住悄悄走到武进峰旁边,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武大人,你早就知道了吧?”

武进峰笑着点点头。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想让我们这十几个人与远探拦子军交锋?!”

“不错!”

“你疯了!”胡波几乎要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北方大营的官兵都知道,远探拦子军是由辽中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剽悍之兵!而且,人人都知道,远探拦子军出现在哪里,辽军的先锋军就出现在哪里,辽军的主力也就出现在哪里!

胡波咽了咽口水,狠狠的瞪了武进峰一眼,咬牙道:“好胆量!”

武进峰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亲兵,压着嗓子道:“辽贼远探拦子军也不算什么,当年老子杀了不少这样的辽贼。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中间还有一条河拦着,等一下,我一下令放箭,大家便跟我狠狠的射就行了。”

说完,转过头,再看对岸——辽军已经到了四湾河边。

四湾河的渡口,一直是由宋人经营的。这边渡口的人,早已跑得没影没踪,但一只渡船还停在河边。武进峰心里懊恼的叫了一声——刚刚竟然忘记了把这船砸沉了。

此时,这只辽军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都是黑衣黑甲,到了河边,也不喧嚣,只有三四个看起来是头领模样的人,策马走近,低声商议着什么。一面说,一面还有人伸手朝这边指点,显然是在说这边的渡船与几匹无人看管的好马。

武进峰顿时警觉起来,他已经感觉到比起他以前遇到过的敌人来说,这次的敌人,经验更加丰富,纪律更加严明——如果是他以前遇到的打草谷的辽军,这个时候早就不顾一切的跳进河里,游了过来。

但这一次,那些辽军商议了一会,只有十个人脱了衣甲,牵马跳进河中——马上看起来还驮了东西,多半是架设浮桥之类用的。余下的辽军,已然下马,张弓搭箭,明显是在掩护同伴。

“来敌不是宫卫军,便是皮室军。”武进峰心中暗想。

“辽狗!”下一刻,武进峰低声骂了一句,一把牵过马来,纵身上马,大喊一声“杀!”策马冲出树林。胡波与众亲兵也纷纷上马,大吼着跟着冲出来。

迎接他们的,是自四湾北岸,射过来的一阵箭雨。一个亲兵冲得太猛,被辽军一箭射中左眼,顿时贯脑而死,在武进峰身边堕下马来。武进峰一面引弓还击,一同不断的大声喊道:“列阵!列阵!”终于没让余下的亲兵全部冲进辽军的箭雨之中。

一名渡河的辽军从南岸探出头来,被胡波看见,一箭射去,吓得咕咚一声,又缩下河中。一名辽军想要强行上岸,被几个亲兵乱箭射死。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敌后根据地的雏形

但是,下一刻又有二十名辽军冒着箭雨跳进河中,他们用衣袍包好弓箭,放在马背上,想要强行渡河。

“罢了!”武进峰知道他们人数太少,已经无能为力,且留下打探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掩护着几个亲兵重新上了马鞍,又将战死亲兵的尸首驮上了马后,终于恨声命令道:“撤回霸州!”

同一时间,河北东路的真定府边关与辽国边界之处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不过比起武进峰勇敢,边界巡逻的宋军小队直接退回州城,据城而守。

祥符国,天定三年,十月一日,辽军分两路,由枢密院使室肪和南院大王萧万达各自统兵十万,从河北东路的霸州和河北西路的真定府边关同时突然发兵来犯。

北方大营统帅赵赞一边派人向开封急报,一边不等朝廷军令到达,便开始调兵遣将。只是因为北方大营兵力有限,而地方城防军和厢军虽然人数不少,但多不堪用,且北方大营骑兵只有三万,野战难敌辽军,再加上流寇腹地内流寇横行,所以下令收缩兵力,据城而守。

所以,半月之间,辽军在河北两路,如入无人之境,连破八个县城。但赵赞据大城而守,辽军攻城不利,虽可纵马深入宋军腹地,但是因为随时赵赞可派人从后面偷袭,并且可断了辽军粮道。而因为流寇肆掠,辽军打草谷也筹集不到多少粮食,所以只能放缓速度,全力攻打霸州、真定府、河间府等大城。

辽军二十万铁骑南下,给宋国君臣带来的恐惧和震撼,远远不是数十万流寇的所能相比。这种情况下,宋国朝廷对河北西路的黑虎、河北东路的暴熊,河东路的飞豹,川蜀的苍鹰,永兴军路的饿狼,和中原的毒蝎的围剿不可避免的停了下来。而让赵德昭和李明轩、李继勋、吕馀庆等人松了口气的是,这些流寇不知是前期跑累的缘故,还是因为辽军来犯的原因,大多数不再到处流窜劫掠,而是各自找了一个易守难攻,但资源还算丰富的山地之中开始当起了山大王,一心打造自己的巢穴起来。

早在一个多月前流寇横行难制之时,宋国枢密院使李继勋便已经从江淮回到了开封,坐镇中枢,调兵遣将围剿流寇。如今辽军南下,流寇暂时安稳下来,便除留下少部分兵力监视流寇之外,将重心放在辽军身上。

而宰相李明轩这些天面对灾荒,面对流民和流寇,其实也并非没有作为,他在尽全力的调集着粮食,想法设法将粮食送到灾民口中。然而,即使以李明轩的手段和手中控制的强大势力,在一些事情上也无能为力。

本来,处理这种事情,李明轩不缺手段,只要下死令定下粮价,然后打杀一批贪腐的官员杀鸡儆猴,最后再打杀一批商人,便能止住一些人的手。

然而,因为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最大的一股势力是他们背后的李氏或者说圣堂,即使他李明轩如今贵为宋国宰相,宋帝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他可以杀别的任何人,但却无法对庞大的李氏族人和圣堂的人下手,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太过复杂,牵扯到的利益太大,而他只要敢下手,虎视眈眈的玉枫便能够利用这一次机会重新控制圣堂,重创他李氏,甚至将他李明轩定位为圣堂的叛徒。这绝不是他愿意看见的结果。

所以,市面上粮价的增长让愈来愈多的人加入了灾民行列,灾民越多,流民便越多,流民一多,流寇便有了滋生的乐园。如今又要想办法保证和辽军打仗的军队粮草供应,而宋国能拿出来的储粮有限,加上层层的贪墨分流,根本维持不了多少时间,宋军的粮草便要断了。特别是真定府、河间府、霸州等大城被辽军所围,城中集中了北方大营主力精锐,赵赞之前虽然想尽了办法积攒了一些粮食放于城中,但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月而已。

……

……

河北东路,大名府附近,某个荒凉群山之间的一处谷地,一条小河静静地从谷地中过去,水流并不急。小河两侧,各种简陋的建筑聚集起来,但看起来已经勾画出了一处处聚居区的轮廓,大有百废待兴之势。

小河名叫石柳河,旁边有一个已经被废弃的小小村庄,名叫石柳河村。已经废弃多年,此时数万人的营地正在不断修建。

深秋之时,山中阴冷,但石柳河边,山地之中,数千名已经初步具有部队样子的人们忙忙碌碌的,在一些小头目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山坡之上本来就有一个小院子,经过修缮之后,已经能够住人。此时,这小院子前大槐树下,站着一个身如铁塔,壮如熊一样的八尺大汉。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这数万人的首领,或者说这数万人恶名远扬的流贼头目。他的外号已经在河北广为人知———暴熊。

自辽国二十万铁骑南下之后,宋国朝廷不再发兵围剿,暴熊便遣散了大部分流民,只带着他精心挑选,杀过人,见过血,身体强壮的七千人,以及这七千人的家人来到了这里。这地方是他让安全部在河北东路分部的人找的,最是适合陛下所说的用来发展敌后根据地。

到达这个根据地的第三天,一个寨子的雏形刚刚建成,宋国朝廷要招安境内几股股大的流贼的消息便传了开来。而随之在暴熊的寨子中引发了一场变故。

这场变故很老套,但也很凶险。

当夜,暴熊的队伍中二头目摆下鸿门宴,请暴熊去喝酒,喝酒正酣,二头目扔了杯子,一群人冲进来要杀围杀暴熊,但不等这些人冲进来,便有数十名手持快弩的人突然出现,将这些人全部射死,最后这二头目跪下向暴熊求饶,但还是被暴熊亲手撕成了两半。

这个二头目,外号血狼,是河北道上鼎鼎大名的血狼帮的帮主,手下有数百人,本身实力已经接近一流。一个多月前暴熊带着实力强悍的十名属下与其一见如故,二人便结异性兄弟,且以各自手下为核心,开始在流民中发展势力。最终成为河北东路地面上最大的一股流贼。只是宋国招安的消息传来,血狼派出去办事的一名属下听说他们这股流寇的大当家会被朝廷赐封成将军,这名属下回来告诉血狼之后,后者心中便起了贪念,所以才摆下鸿门宴想要杀了暴熊夺权,自己当大当家的。

但他却不知道给他泄露消息的本身就是暴熊让安全部的人做的,目的便是想试一下血狼。若是血狼经受过了考验,暴熊会将自己真实身份告诉血狼,大家共谋大事。经受不了考验,暴熊只能有些伤感的将血狼杀了,在杀血狼的时候,暴熊喃喃自语:“宋国的将军连我们祥符国的一个连长都不如,老子的目的是要当祥符国的将军。”

这边暴熊杀了血狼,外面整个寨子中血狼的三百多名心腹属下也被全部被杀死,

今晚虽然注定是不太平的夜,但是寨子里的喊杀声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

……

……

“李丰成,陛下亲自下旨,让你不要接受宋国朝廷的招安。”小院中,安全部来人对暴熊说道。

真实身份乃特种大队杀手营四连连长的李丰成,如今的暴熊愣了一下,蹙起眉头说道:“陛下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投靠辽人?”

安全部联络人显然在祥符国官职不小,说道:“没错,宋国覆灭已经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辽国。”

暴熊想了一下,说道:“我明白怎么做了。”

安全部联络人说道:“五千套仿制宋国的盔甲兵器,以及两千匹战马,十万石粮食,会分十五次,以各种方式出现,为了不让人怀疑你的身份,你们到得这些东西的方式只有一个,那便是抢劫。当然,来的人会配合你们演好每一场戏,而且你们在抢劫过程中还会抢到一百多个工匠,这些工匠当然是来自于我们祥符国,有些出自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可都是宝贝疙瘩,你们可别误伤了他们。”

暴熊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安全部联络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

………

秦岭山中,饿狼站在山巅上,看着自己脚下山谷中的山寨,心中充满成就感,但双眸中却是熊熊野心之火。

他原名叫马文云,本来只是特种大队的一名正连职的参谋,少都校军勋,若是正常情况下,他想要当上半军,没有十数年时间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可能太小。

但这一次深入敌后潜伏,且发展根据地,虽然辛苦、危险,但风险之中有着大机遇。

他的目标是在陛下让他亮明身份之时,他麾下至少有一万名合格战士,只有这样他到时候才能一举成为少将军,至少也是副军团长职位,而且爵位也不会低。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宋辽大野战

饿狼带来的十名特种大队战士死了四名,如今加上他还有六人,山寨中目前有三千人经过他们进行了基本的训练,其他近两万人都是这三千战士的家人。不比暴熊是和江湖帮派合作,饿狼是带着自己带来的十名特种大队战士,聚集了数万流民,一边逃窜,一边训练,通过一次次厮杀来磨炼壮大,过程非常危险和辛苦。若非安全部暗中提供情报,好几次都要被宋军围剿战死了。

秦岭山脉范围极广,住在里面的村寨很多,有一些与外界的交集很少,甚至一直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这些村寨大多数都是在历史上乱世之时,为躲避兵灾、仇家,全家、全族或者全村整体迁徙到山中,安家落户,一代代的繁衍,在这里最后形成一个个的自然村落。

安全部给饿狼挑选的这个山谷便是一个小村寨,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搬出了山外,从地形上来看,远比别的村寨隐秘,如果走到山谷的尽头,还会发现十数道大大小小的泉水汩汩的从石缝里流出来,汇聚成一条大瀑布,落在山涧中,最后在山谷里汇聚成一条小河。

数十座坚固的茅屋就矗立在小河的旁边。山谷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正在建设房屋的人。还活着的六名特种大队战士每个人麾下有五百人,按照叶尘的说法,这六人只要能够坚持到活下来,且人马不会减少,都已经算是连长了。另外,因为这里距离祥符国较近,一些物资、粮食、盔甲,以及工匠都已经送进了山中,并且开始发挥作用。

山谷里如今有三千多户人家供这些工匠驱使,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在原本小村落的基础上,一个兵寨山谷已经初具规模。

饿狼准备在小河上修建一座木桥。这样一来,数万人在小河的东面居住,小河西边的宽阔土地就可以改造成良田,每天晚上点火焚烧小河南边的杂草和灌木,天亮之前扑灭。

经过十天的焚烧,小河的南边的土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烬,只要将这些灰烬埋进土壤里,过了年,开春的时候,那里的生地就会变成熟地,并且长出这里的第一茬庄稼。祥符国内送来的工匠中有两个人是专门负责修建水利的,其中包括脚踏水车和风力水车,到时候将小河中的水弄上来,这些田地便是水田。

按照朝廷的计划,自发兵之日起,若是没有意外发生,快则两三年时间,慢则五年到八年时间才能够统一天下。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最开始一年,国内朝廷会安排一些粮草的支持之外,后面却是需要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

“大当家的,安全部的人又来了。”一名特种战士带着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爬上山对饿狼说道。

来的这名安全部官员显然品级不低,饿狼主动向其行礼,对方客气的点了点头,说道:“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宋国就会派人来招安,陛下的旨意是让你和宋朝讨价还价,争取最大的利益之后,在保证手中兵权的情况下,选择招安,然后在宋国体系内光明正大的壮大实力,等候大用。”

饿狼说道:“我明白怎么做了。”

差不多同一段时间,在川蜀,在中原,在河北西路,在河东路的某个被选择为敌后根据地的地方,发生着与饿狼和暴熊建立的根据地类似的事情,当然他们也接到了叶尘或相同,或不同的旨意。

………

………

祥符国,天定三年,深秋。

当北风开始肆掠,冷意渐渐弥漫之时,刚刚建国才二十余年,一度达到巅峰的大宋在失去江南之后,黄河以北的半个疆域,先是流寇肆掠,然后随着契丹铁骑的南下,巨大的混乱,正在酝酿。黄河以北,虽然大部分州县还未受到契丹铁骑的践踏,但是基本的秩序已经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辽国枢密使室肪率领的西路十万大军一路摧枯拉朽,破寨掠地,直逼宋国北方大营主力驻地真定府所在。

赵赞考虑到朝廷国库枯竭,粮草短时间内根本难以送到之后,被迫改变据城而守的战略,聚集十万大军主动出击与辽军于荒野之中进行野战。这一战,兵力相当,且双方都是精锐。

大战从一开始,便极为激烈,厮杀从早上持续到下午,还没有结束。

天色已经黑下去,然而火焰延烧,血线蔓延,整个荒野地面都被染成了赤红色,天空中带着火焰的箭矢不停划过。天空光暗明灭中,尸体延绵开去,有手持兵刃的士兵,摇摇晃晃地从血泊里站起来,向四周看去,辽国的骑兵队犹如与长江并行的另一股洪流,呼啸杀过,而在他的身后,响动声也已经蔓延过来,宋国如林的枪阵从他的后方朝着骑兵队迎上去。

若是有人能够站在高空向下面看去,便会发现,真定府西北三十里处,无数犬牙交错的厮杀,火光燃烧了稀稀拉拉的树林和已经干枯的野草,在风中呼啸,举着火把、调集士兵的队伍如长龙一般蔓延穿插在低矮的山岭间,给人难以名状的威慑力,巨大的旗帜在黑暗中依然迎风招展。

室肪是辽国一代名将,官至枢密使,虽然两年前在祥符国和当时的南院大王兵败叶尘之手,且九死一生才回到辽国。但是叶尘的凶名太盛,这并没有影响室肪在辽国的名望,相反这两年来,在萧太后的大力支持下,辽国先后大大小小十数次叛乱,都是由室肪调兵遣将所平定,虽然不是萧氏族人,但隐隐已经压过南院和北院大王,成为辽**中第一人。

而赵赞虽然也是宋国名将,但是比起李继勋、曹彬、党进来说,终是差了一筹,而且名声主要来自于当年收服南汉和南唐之战中,对辽人来说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室肪却是没有料到,就这样一个略有耳闻的宋将,竟然和他杀了个势均力敌。

嘈杂的声音围绕着周围,山岭之上,赵赞身披大氅,骑着他的战马,目光死死望着整个战场的情况,他偶尔便发出一道命令,派出预备队,或是作出军阵的调动,应对上战场的变化。

这一场大战,双方的军队人数相当,双方加起来已经近二十万人。

放在后世现代,两千人可以填满一整个操场,人数扩大五十倍,山岭间、荒野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混乱中看清整个战场的形式,辨认出每一支军队的所属,甚至预测出视野所不能及的山野那头,战场有着怎样的演变,等等!这些都是一个真正的名将所具备的基本素质。

赵赞在宋国虽然资历比不过李继勋和曹彬、党进,但是只要是参加四年前宋国收回南汉和三年前攻伐南唐时的那几场大战的人都知道赵赞的能力,他是一名当之无愧的名将。室肪只知道曹彬和李继勋,虽然对赵赞的事迹也有所耳闻,但原本却并未放在心上。然而,今天大战一开始,室肪便体会到了赵赞的厉害和难缠。

从这一天的中午,战斗打响开始,赵赞已经将自己的麾下大军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调集发挥到了极致,双方的战线展开,就有长达数里的锋线,而在五六个时辰的战斗中,一路辗转延绵,到得此时,双方鏖战的距离超过了三十里,近两万人将鲜血与生命留在了河北荒野之上,而至今,胜负之势,已然难以看得清楚。

在其他人所不能察觉的神色下,赵赞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心中的凝重和紧张远远超过他表面上所流露的那样。他很清楚如今的大宋虽然不缺军队,甚至不缺精兵,但是军队士气军心却是立国以来最为低落的时候,更别说朝廷拿不出足够让军队打仗所用的粮食。所以,从最开始他就知道眼前自己指挥的这场战争最后的胜负意味着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战争若是胜了,全**队军心士气得以凝聚。而若是败了,则本来就不高的军心士气立刻便会崩溃。而对军队来说,不管他以往战力有多强,将官有多会打仗,但若军队军心已经动摇,没有了士气,这仗根本就没有办法打。

赵赞当然知道军心士气受到影响与这几个月内波及整个北方的流寇有关,往深里说与朝廷对西北三路灾民的做法有关。朝廷从没有想过,士兵家人、亲人几乎全部是农民,当和自己同样身份的士兵家人、亲人受灾时,朝廷和官府不但不救治,而且还让人寒心无比的向敌国驱赶的时候,军队的军心已经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

赵赞统领的北方大营十万精锐之所以还能保持士气,虽然主要是赵赞竭尽全力,用尽办法维持的结果,但也是因为北方大营绝大部分将士家是在河北两路,受灾影响不大的缘故。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朝廷做了必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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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赵赞此战若是输了,基本意味着大宋大势已去,虽然不敢说亡国在即,但是黄河以北,再难有可战之军抵挡辽军铁骑。

所以,此时此刻,赵赞的整个生命都像是在燃烧。虽然他对如今的皇帝,如今的朝廷非常失望。但是他也想将辽军打败,尽最后的努力,保住当年随先帝打下的万里江山。

…………

…………

在这一日的战斗之初,辽军的骑兵队汹涌而来,完全是要以最为凌厉的一击,击溃宋军前阵,而赵赞以箭矢、枪阵组织起严密的防御,本身的骑兵同时穿插向辽军的后防,丝毫不相让。有那么一刻,赵赞甚至想要亲自带领队伍全军出击,直接冲锋室肪的本阵,因为他能够看出来,大名鼎鼎的辽国枢密使显然轻视了自己。

假如他真的采取这种决定,眼前的一战,可能会在彼此都发出最为凌厉的一次攻势后直接分出胜负。然而室肪乃辽军第一人,虽然输给了叶尘,但依然威名赫赫,最主要的是,室肪能够赌得起,辽军输了此战,还可卷土重来,可是他赵赞赌不起,所以他最终没有敢这样去做。

而这时的辽军也不愧是除祥符国大军之外天下最强的军队,而室肪也不愧是辽**中第一人,在凌厉的一击未果之后,辽军迅速地转换出攻守兼备的阵势,本阵则微微的往后退。辽人野战极为擅用骑兵,在赵赞的眼前,对方的骑兵阵奔驰杀戮犹如千万的狂龙,而他也迅速组织起步兵和骑兵的配合,藉由河沟、树林、火焰、箭矢,麾下步兵与骑兵不断贴近对方的战阵,将一切分割撕裂成犬牙交错的混乱局面。

足足五个多时辰,纵横二十多里的鏖战。辽军骑兵的攻势由狂烈到谨慎,再到此时双方如下棋一般的稳扎稳打。赵赞心中清楚,室肪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轻视,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

…………

开封,崇政殿。

火光之中,巨大的地图上标出了河北两路的局势,赵德昭和他的大臣们聚集一堂。李明轩、李继勋、吕馀庆、张东…………甚至本来已经被闲置在洛阳的曹彬也被请了过来,眉头紧簇的坐在了房间里的角落里。一直以来,赵德昭和李明轩没有杀曹彬,不是因为惜才,而是因为曹彬是大宋军中第一人,门生故旧遍及军中上下,威望也只有李继勋勉强能够相比。若是杀了曹彬,必然会让军中震动,且不得不进行一场大范围的清洗,从而动摇军中根基。

“无论如何,辽国两支军队军势已明,他们分东、西两路分别从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来攻,虽然来势汹汹,边关十三个军寨和霸州已失,但我们在河北两路有三十多万各类军队,而辽军只有二十万。再加上北方大营十万精锐,又有赵赞坐镇,是不会出大的问题。另外,河北两路暴熊等流寇还有十来万人,朝廷已经派出招安使者,想来这些贼人在国难之际,给他们一条出路,不会拒绝,到时候有他们再牵制一部分辽军,形势应该能够再好一些。不过赵赞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军情,他已经统帅北方大营主力十万与室肪带领东路十万辽军接战,以赵赞率领我朝十万北方精锐,断不至一触即溃,臣推断,他们必能坚守赵定府一线,只要赵赞不败,我大宋便能巍然不动,而且趁机一举解决流寇的问题…………”

此时房间里,指着地图说话的,乃是枢密使李继勋,他心中其实很清楚,形势绝对没有他所说那般好,但是皇帝陛下已经接近崩溃,他若是不说好听一些,皇帝直接陷入惊慌失措境况之中,那朝廷就乱了。

果然,听了李继勋所说之后,赵德昭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看了一眼一边依然蹙着眉头的曹彬一眼,说道:“赵赞乃朕之忠臣良将,必不会使朕失望。”

便在这时,有人一脸恐慌的进来禀报:“陛下,河北东路流贼头子暴熊杀了招安使者,而且派人偷偷挖了陛下在保州的祖宗陵墓。”

“朕要杀了他,朕要灭他九族,朕要……”赵德昭猛的一下站起来,双眼瞬间通红,咬牙切齿的话还没有说完,然后扑腾一下栽倒在地,嘴角溢血。

“陛下!”所有人齐声大喊。

“快传御医!”

崇政殿内一阵大乱,太监、宫女冲进无数,将赵德昭抬上了龙塌之上。

吕馀庆皱眉问道:“那暴熊为何如此做?”

张东随口说道:“听说暴熊全家从河东逃灾,一路向开封而来,与拦截官兵发生冲突,被官兵失手杀了他的父亲,而当时那十来名官兵为掩盖此事,将对方全家十一口人全杀了,并且将暴熊妹妹轮.奸致死。”

…………

…………

同样的夜色里,真定府北边三十里荒原之上,近二十万大军战场厮杀持续了五个多时辰。军阵侧面,出现了变化。

这悄然出现的变化,在被发现的那一刻,令得作战的双方,都有点始料未及、不明所以。然而就在不久之后,犹如巨大的堤防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老鼠洞,然后轰然的崩塌了…………

变化悄然出现的那一刻,对面的辽军本阵中,室肪正在与诸将说起赵赞,对于赵赞竟然拥有如此排兵布阵能力,他们也是极为意外的。

黑暗中,室肪陡然皱起了眉头,他将目光望向战阵的一侧,举起马鞭,说道:“那是什么…………赵赞又在打什么主意?”

旁边部将拿着从祥符国高价买来的望远镜,也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后撤?还是重组攻击?”

“传令右翼放慢速度,往中军所部集中,不许冒进、严防有诈!快!”

随着室肪的下令,传令兵飞驰而下,整个辽军本阵在紧张的气氛中更为喧嚣的运作起来。

而在对面宋军中,赵赞望着那侧翼的情况,陡然间下意识的策马奔出了几步,然后停下:“怎么回事!为何后退!”

“是刘将军所属…………”

“我知道是刘克全的人,他麾下五千人马多是河东人,家中受灾严重,人心不稳,所以让他们一直在侧面打秋风,只做小打小闹的佯攻,只是为何要撤…………传我命令,让他们向前…………死都要给我向前,绝对不可后撤。”

嘴里面虽然这样说,但是赵赞心中清楚,刘克全所属溃退的原因是什么——受家中家人和亲人影响,这五千人已经没有了多少军心士气,能够击战五个多时辰,显然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赵赞忽然后悔自己不该将这五千人带来,但不带来,少了这五千人牵制差不多同样数目的辽军,战到最后,自己多半还是要输。

这看似突然,其实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必然的情况,令得赵赞措手不及,战场极大,又是夜晚,等到看清楚变化的时候,左边侧翼的五千军队已经退后,暴露出的防线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直接影响到了旁边友军的战意士气,连锁反应之下,如同潮水一般的溃败从宋军左翼开始出现。

室肪没有犹豫多长时间,便下达了让身边精锐亲卫向宋军左翼冲击的命令。

赵赞急忙调集骑兵从侧翼穿插而上,试图挡住辽军的攻击。然而崩溃已经形成。赵赞紧接着亲率本阵朝着这边疾冲而来。同时发出命令,试图令其他军队与刘克全军队拉开距离,重新组织起严密的防守,却仍然为时已晚。溃败的军势与自己直属的部队已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所谓兵败如山倒,雪崩的形成,往往是由一片雪的倾倒造成的。

夜空中流过火光,剩下的便是不断的整军、不断的厮杀了。对面,已经鏖战一天的辽军再度恢复了怒涛一般的攻势,朝着还未崩溃宋军碾压过来,赵赞只是下意识的挽住混乱的阵势,带领着军队朝着真定府溃败而去,心中对朝廷和那位年轻皇帝充满了深深的怨言,若不是他们不救灾民,寒了刘克全麾下河东出身士兵的心,让军心动摇,今天这场大战他又怎么会输。

深夜,无数的溃兵涌入真定府城的大门,知府刘兴旺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这一幕,整个身体都已经冰冷起来,随着亲自断后的赵赞统领的中军进入城门,辽军如潮水而来,冲向这座城池。

城门关上之后,刘兴旺跑下去,在混乱的军阵里找到了赵赞,他身披大氅,手持钢刀,半身是血,目光之中布满血丝,犹如要择人而噬的猛虎。刘兴旺不敢多问,口中道:“大帅回来就好,大帅回来就好,只要有大帅在,我们便能守住真定府……”

赵赞已经从马上下来,扭着头,望着他,一脸怨气说道:“你为何不问我是怎么败的?”

“不管是因何而败,只要能汲取教训……”刘兴旺已经发现赵赞情绪有些不正常,不敢刺激,只顾安慰。

但是不等其将话说完,赵赞便一脸惨然的说道:“我们在战场上没有败,是在战场之外,朝廷和陛下做了必败之事。”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祥符国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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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旺脸色微变,低声道:“大帅慎言。”

赵赞说道:“慎言……你以为我们还有见陛下之日,你以为朝廷还有大军有能力来支援我们。”

刘兴旺苦笑一声,也是一脸绝望的说道:“是啊!我们的粮食已经不足,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便会耗尽,即使守住一个月,到时候城中大军没有粮食可吃,怎么能守得住城。”

“但我宁死也不会投降辽人。”赵赞一脸绝然的说道。

刘兴旺说道:“城破之日,请将军亲手杀了我。”

风声呜咽,夜空之下巨大的城池,真定府乃北方大营主力驻地,城池高耸而坚固,犹如雌伏的巨兽,赵赞带回的大军还有近六万人,只要粮食、军械充足,以辽军攻城手段,攻上一年攻不下来真定府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然而,如今的宋国最大的问题便是缺粮,或者说黄河以北缺粮,真定府城中更是缺粮。

城池北面,辽军开始扎营,到得明天,他们将开始制作攻城器械,做长期攻坚的心理准备。

一位名将,一位优秀的统帅那一颗忠于大宋的心,在这一天破裂了,并且永久的难以弥补。

……

……

随着除义勇军团之外,另外八大军团这些天紧张备战,祥符国朝廷上下,军中内外,文武官员无不热血沸腾。

祥符国已经算是很大了,衡山草原、河套平原、河西走廊、河蝗地区,再加上兰州、洮州、岷州、熙州,说实话,地境已经不比宋国小了,但是祥符国君臣依然感觉不够。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旁边还有更加富庶的宋国、吴国和吴越国,以及北方大国——辽国。

只要是当官的,就没有人不想建功立业,而在一切用功劳说话的祥符国更是如此,足够的功劳便代表着尊贵的爵位,就意味着封妻荫子,荣华富贵。而如今祥符国文武百官中,猛将如云,贤臣中有能力者也是济济一堂,有野心者更是比比皆是。这么多人,若是不征战天下,他们从何处获得功劳。所以,每个人都等着这一天的发生,等着叶尘下达最后出兵的旨意。

但实际上,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出兵的战略部署早已完成,甚至什么时候出兵,黄东秋和杨继业这两路统帅,以及韩熙载、马文韬、上官冰云等少部分重臣都已经知道。

……

……

天定三年,十月十五日,在国内文武百官和宋国很多百姓众所期待之下,祥符国分南北两路大军,向宋国发兵。

北路杨继业统领黑狼、白狼、折兰、玄武四大军团,共十六万人。四大军团从各自驻地出发,依靠各种犀利的攻城武器,七天之内连破宋国在永兴军路一线从北至南的边关在这两三年内修建的十一个军寨、七个县城,其中有四个县城在兵临城下之后直接开门投降。

党进趁四大军团还未合兵,带六万大军于马三关阻拦进军最快的展熊武带领的玄武军团。六万对四万野战,激战一开始,便让本来料定必胜的党进大吃一惊,心中寒冷一片。

一年多前,上一次宋军与祥符国大军野战,若不提祥符国以火药包为主的各种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的犀利,祥符**队战力和宋军相差并不是很大。但如今却是相差了一大截。这里的差距却不是宋军单兵战力和战阵就比祥符差多少,而是因为祥符国身上铁甲变成了钢板甲,而手中铁质武器同样变成了钢刀钢枪,盔甲的防御值和武器的锋利值得到巨大提升,直接让祥符国每一名将士的战力得到很大的提升。而宋国比起以往盔甲武器依然是老样子,虽然比起除祥符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已经算是装备优良,人人都有铁甲。但是与祥符国一相比,便拉开了差距。

不过,宋军依仗着兵力人数多了两万,双方刚开始倒也打了个平风秋色,但是当祥符国在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巨型枪.弩和钢弦弓的射击之外,又突然推出二十架车载百发弩和丢出数百枚手雷弹之后,宋军瞬间便倒下了三千多人不说,紧接着便出现溃败之势。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宋军大败,党进大惊失色之下,丢下七千多具尸体,退回庆州,收缩兵力。

西北边军是真正的百战精兵,以多战少,且党进亲自领兵,如此轻易便败于祥符国一个军团之手,这其中固然有祥符国装备优良,武器犀利的缘故,但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西北边军军心不稳,士气不足全盛时期一半。原因依然还是那个原因———官兵的家人、亲戚、朋友,他们要守护的百姓,在受灾之时,朝廷和官府没有去救。虽然党进在第一时间,传令永兴军路各州、县城,凡是西北边军家人便放进城中,并进行一定救助。但是不要忘了,一个人除了家人之外,还有亲戚朋友,还有同村同乡的邻居玩伴。

五千名军心不稳的士兵,直接导致赵赞带领十万精锐的宋国北方大营惨败于同样数目的辽军之手。如今这六万西北边军几乎每名将士的军心都受到影响,士气焉能不受影响,战力又怎么能保持巅峰。

……

……

十一月二日,祥符国北路大军,按照原定作战计划,黑狼、白狼、折兰三大军团,共十二万人在庆州城下会师,在黄东秋统领之下,开始攻打西北边军大本营,永兴军路重镇庆州。玄武军团在展熊武的统领下攻打永兴军路通往河东路的咽喉重地延安府。

大体同一段时日,杨继业统领的南路大军,白虎、青龙、朱雀三大军团共十二万人,从熙州、岷州、洮州分三路同时出兵,青龙和朱雀军团向秦凤路府州秦州出发,白虎军团则是直逼向大名鼎鼎的陇关。

历时半个月时间,三个军团一路攻破大小军寨九个,四个重要关口,五个县城。其中近半直接是望风而逃,百姓夹道欢迎。到了此时此刻,人们终于体会到叶尘耗费如此多粮食救济宋国百姓的巨大好处之一,不但百姓心向祥符国,就连官员和守将同样对宋国朝廷和天子失望透顶。另外,若是面对辽国、吐蕃等以残暴出名的异族军队来攻,即使城中文武官员虽然对朝廷了天子极为不满,但也绝不会投降,可是向叶尘建立祥符国投诚,却是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十月五日,青龙和朱雀两大军团,共八万人,另配属特种大队两个营,两千五百人,在杨继业统领之下,兵临秦州。而韩虎则带领白虎军团直取陇山。

陇山险要无比,据此东出,可控扼关中,据此南望,可夺汉中、巴蜀。陇山为六盘山余脉,绵延横亘几百里,乃长安之右辅,其南有陈仓(后世宝鸡)、大散关等关隘险要,扼关中、汉中、巴蜀之咽喉要冲;其山前则有陇关,控制着关中通向陇右的要道。

按照战略计划,杨继业攻下秦州,走陈仓道,直逼京兆府。而韩涛以最快的速度打通宋国在陇山中修建的雄关——陇关,然后奔赴京兆府与杨继业会师。

整个作战过程中,叶尘定下的作战要求是,要尽可能的减小损失,多用智,少用力,能用平和手段谋之的,就决不动武,充分利用百姓和官员心向祥符国的心思,安全部暗中与守城的文武官员接触,实施策反、离间之计。这样,注定了对宋之战,是既打又拉,这并不是绝对的征服,过度的杀戳,反而会激起宋军的仇忾之气,不利于大计的施行。

当然,叶尘绝对不会如历史上一些皇帝那样,喜欢指手画脚,事必躬亲,恨不能直接指挥到一队一伍的具体行动,干涉前线大战,结果导致战败。所以他关于南北两路大军,各个军团具体措施,一概没有,战机瞬息万变,并非远在数千里之外叶尘所能掌握,所以已全权交与两位前敌指挥,给予前线指挥人员充分的自主权。

……

……

凉平县,是陇关之前的一个大县,守将是魏子勇。

此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带领五千宋军负责驻守凉平县城。

“将军,该去巡城了!”深夜,魏子勇的亲兵在门外轻声说道。

魏子奇将八爪鱼般爬在他身上的十五六岁的侍女推到一边,有此不情愿的爬起来,来到外间,简单的洗漱,吃了早点,亲兵给魏子勇拿来盔甲,服侍着魏子勇穿上,便向府外走去。

出了府,魏子勇抬头看向祥符国方向,叹了口气,伸手接近亲兵递过来的的腰刀,上了马,说道:“走!去巡城!”

农历十一月初,已经是寒冬,又是深夜,城上站岗的活儿,自然是城卫军的活,城里属于西北边军的两个指挥一千人自然不会来干。城卫军比起西北边军,不管是战力,还是装备,亦或是军饷都相差极大,所以军纪也是出了名的差劲。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高歌猛进与民心所向

城上看不到一个士兵,本来应该岗位上的士兵大都躲藏兵洞中生火取暖,空荡荡的城头除了明灭不定的气死风灯,便再也看不到别的。

走城头之上的魏子勇眉头紧皱,平时城卫军军纪差也就算了,如今多事之秋,虽然祥符国忙着救济本国去的两百多万灾民,不会大举来攻,且在凉平县之前往祥符国方向还有两个军寨,但是如他们这样距离边防不是很远的县城,还是要有一些警惕性的。他在白天刚刚开会强调军纪,但目前看来,效果基本没有,别说士兵了,连军官都没有看到影子。

走到主城楼上,仍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魏子勇的怒气已是完全无法抑制,回首对身边的亲兵道:“给我擂鼓。”

亲兵抢到城楼一侧,拿起鼓槌,一扬手,咚咚之声顿时响彻全城。

鼓声一起,城头顿时炸了窝,各个藏兵洞中,士兵们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有的忘戴了头盔,有的居然是赤手空拳地便跑将出来,看着乱七八糟的这些城卫士兵,魏子勇气得连发怒的心思都没有了,大声吼道:“瞧瞧,这便是我们的士兵,你说说,如果有敌人来袭,我们能指望他们吗?”

说话间,城头之下响起阵阵整齐的脚步声,两个指挥的西北边军一千人开上了城头。

两名指挥使跑上城楼,对魏子勇抱拳道: “李将军,末将等奉命赶到!”

魏子勇点点头,“嗯,刚才这只是一次演习,你们的表现不错,能半柱香功夫便从军营之内赶到城头,本将很满意。”演习这个词和这种练兵方法,还是从祥符**中流传出来的,因为极为恰当,所以如今不管在宋国,还是辽国,都有所模仿,魏子奇也是活学活用。

一听是举行军事演习,这名营指挥使便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躬身一礼,退了下去。但魏子勇的眼光瞄向另一侧,城卫军一听是演习,却是更国乱哄哄的,几个军官正大声喝斥着士兵列队,但看起来效果不佳。

魏子勇森严的目光看这一侧,一挥手,西北边军千名精锐陡地发出一声呐喊,手中长枪霍地举起,齐齐向前跨出一步。

这一声喊倒比那几个军官的喝斥声有效多了,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再敢喧哗者,斩!”魏子勇冷冷地道。身边的亲兵跨前一步,大声地将魏子勇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这一下,那些乱哄哄的草头兵才终于露出了惧意。

“你们,还象是士兵吗?”魏子勇喝道:“你们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巡城,守城,你们的岗位哪里,是藏兵洞中守着火炉喝酒吃肉打鼾睡觉么?如果有敌人来袭,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么?你们会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敌人砍去了头颅,死了也是一个糊涂鬼。”

下面一阵骚动,一名士兵低声道:“巡城什么,我老家十数口家人都被官府赶到了祥符国,如今生死不明。哪有心情做这事。”

旁边一名士兵低声接口道:“放心吧!只要是去了祥符国,便不会有事,我大哥一家人前几天都通过商队稍了平安信过来,如今他们就在凉州城安家,祥符国官府还给他们分了十亩地。想想我大哥在秦州时家中才五六亩地。”

“住嘴,小心李将军砍了你的头!”一名军官低声喝斥道。

“来人,给我将衣甲不整者,手无兵器者,拖出来!”魏子勇一挥手,一队西北边军奔将出来,冲进对面的人群之中,将大约数十名士兵横拖竖拉地拉了出来。

“本应斩尔等首级,但念初犯,每人二十军棍,有敢呼号者,加二十军棍。”魏子勇森然道,“自今日起,但凡让我察到有人脱岗,力斩无赦。”

魏子勇拂袖而去,下面,一阵西北边军执法官已是三下五除二扒掉了这些人的裤子,按倒地,着力地揍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随着棍棒的落下,一名西北边军一五一十地开始数了起来,魏子勇有言在先,虽然棍子落屁股之下,疼痛以忍,但却没有一人敢出声呼叫,咬着牙死抗,不大会儿,已是有数人昏了过去。

距离凉平城不到两里地,特种大队杀手一营营长孙立行带领五百名杀手一营战士披着白色斗蓬,伏倒在昨晚上刚刚下的雪地之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便如一团团隆起的积雪一般,极难分辩,他们是奉命前来夺取城门,并坚守至身后韩涛带领的白虎军团骑兵的到来,城内突然响起的鼓声,让孙立行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已经暴露,正暗自叫苦之时,却发现对手居然是整顿军纪,孙立行顿时气得不轻,早不搞晚不搞,偏偏在这个时候搞,这不是给自己添乱么?

魏子勇这一顿折腾,却是将时间拖到了二时分,五百名杀手营战士伏雪地之中,体温融化了积雪,雪水浸湿了衣服,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若不是他们经历这类似的训练,换成寻常士气早就坚持不住。

副营长马涛慢慢地爬到孙立行跟前,“营长,距离韩将军约定的时间是只差一个时辰了,我们必须得行动了。”

孙立行点点头,说道:“副营长,我带领五十名高手,先爬上去夺下城门,你带领其他人随后赶到。”

……

……

魏子勇一肚子气回到了城里头的住所,余怒未消,看见床上侍寝少女诱人的睡姿,三两下脱了盔甲衣服,正准备将心头之火发泄到这个侍女身上,突然外面传来的震天的喊杀起让魏子勇惊得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手忙脚乱地在跑进来的亲兵帮助下穿上衣服盔甲,一手抓起腰刀,窜出屋去。

孙立行带先期爬上城去,然后坠下钩,将数十名高手队员拉上城头,紧接着,数百人的队伍便一一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城门片刻之间便被拿下,城门大开之时,守城上的凉平城士兵才反应过来,有人擂响了战鼓,城卫军愣了半响之后,一部分涌向城门,想将控制住城门的这一群来历不明的人逐出去。但也有一部分人犹豫了半响,慢腾腾的往前冲去,甚至还有少部分直接悄悄的跑到没人之处,脱下军装,换上百姓衣服,等着祥符国大军进城的。

最先冲来的城卫军虽然数量足有两千多人,但毫无组织,战力是低得可怜,更是没有多少士气,在孙立行的带领下,人少的一方反而将人多的一方杀得步步倒退,城门没有夺来,反倒被赶得倒退了回来,且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根本没有人冲上去。

孙立行率数百特种大队士兵就在两三千城卫军毫无战心的拼杀中,竟然轻易的便守住了城门一柱香的时间,这一柱香的时间是要命的,当魏子勇领着西北边军两个指挥的精锐赶到城门口时,大量的凉平城城防兵反而阻挡住了他们反击的步伐,而城外,急骤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地传来。火光之下,可以看到,身穿祥符国特有的钢板甲的大量的骑兵已经出现不远处。

当第一个骑兵呼喊着穿过大开的城门,手中锃亮的马刀劈开一名士兵的头颅时,魏子勇便知道大势已去。祥符国以特种大队小股高手于夜间潜入城中,夺取城门,然后是大队骑兵呼啸而来,击溃防守,夺取城池,这样的战术祥符国已经出现好几次,宋军上下甚至学习过这样的战例,但那又如何呢?

火光之下,白虎军团两个旅的骑兵涌入,瞬息之间便击散了城门口的大批宋军部队,祥符国铁蹄之下,别说这些本来就战力低下,毫无士气的城卫兵,便是西北边军精锐也不可能挡住。

魏子勇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唯一不解的便是为什么号称一直盯着祥符**队一举一动的宋卫府之前没有丝毫情报送到他手上。

“将军,快走吧,退走,再不走就来不及啦!”身边的一名军官看到失魂落魄的魏子勇。

“走,走到那里去?”魏子勇喃喃自语。

“将军,赶快逃到陇关去,祥符国大军一定会去奇袭陇关的,我们赶紧去陇关,让李成浩将军做好准备啊!”这名军官急道。

魏子勇悚然而醒,不错,如果陇关一丢,祥符国大军便可直入关中,如无人之境。

“走,走,撤退!”魏子勇拨转马头便走。

主将遁走,一千西北边军精锐紧随魏子勇而去,城内数千凉平县城卫兵瞬间便丢下兵器,顿下双手抱头,喊着投降。看他们的神色表情,竟然没有多少败兵该有的颓废神色,相反一脸兴奋,脸上神色表情中流露出的是‘你们怎么才来啊!等你们等的好辛苦。’的意思。

夺取凉平城之战出乎意料之外的迅速,便连孙立行和带领两个骑兵旅冲进城的白虎军团副军团长文子韬也有些惊讶,眼前这些宋军竟然完全没有半点战斗意志,看着满街的降兵,文子韬想起造成这一些的原因,越加感到陛下的高瞻远瞩和深不可测。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魔尊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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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军团长,副军团长,守凉平城的主将叫魏子勇,率约一千人从西城门逃跑了。”骑兵一旅一营营长高兴忠一边策马奔来,一边大声向文子韬报告。

“副军团长,便由属下带所属骑兵去追击魏子勇吧。”不等文子韬说话,高兴忠紧接着大声道。

文子韬笑道:“好,便由你营去追击,不要追得太紧,记住,不能让他们跑散了。军团长攻城之前,便已预料到漏网的宋军会逃往陇关方向,所以早就带着两万余步兵和一万骑兵布下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们一头撞上去呢!”

寒风之中,魏子勇带着一千多名士兵顶着寒风,摸着黑往陇关方向拼了命的逃去,因为身后,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火龙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而来,显然那是来追杀他们的祥符国骑兵,魏子勇嘴里发苦,此去陇关还有一百多里路,自己能跑得掉?

黑暗之中,传来一片震天的喊杀声,他们的前方和左右两边,突然成千上万个火把齐齐点燃,火光之下,一队队排成整齐战阵的士兵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中埋伏了?

魏子勇心中瞬间绝望,透过火光,他发现在他的前方和左右两面,至少有上万士兵,人人手持传说中祥符国的钢弦弓,闪着寒光的利箭遥遥对准着他们,只要对方一次齐射,自己这一千来人便全部死了。

“投降不杀!”魏子勇前方的是一个骑兵旅,最前方旅长杨凯军大声喊道,随着对方喊叫,最前方一排的士兵手中钢弦弓瞬间抛射。

嗡嗡嗡……

恐怖的钢弦震动声中,一片箭雨落下,魏子勇等人一脸绝望的挥起了手中兵器,但这些利箭并没有射向他们,而是落在了他们这一千多人的四周,形成了一片箭牢。在这瞬间的鬼门关走了一遭,却是将魏子勇等人吓得不轻,一个个脸色苍白,寒冬深夜之中,竟然出了一声冷汗。

“将军,我们投降吧!”魏了勇旁边一名营指挥使终于忍不住说道。

“将军,我们投降吧!”十数名军官同时说道。

“将军,我们投降吧!”一千多人齐声说道。

魏子勇苦笑一声,将手中兵器丢在地上,说道:“我们投降。”

白虎军团军团长韩涛的笑声从后方传来:“算你们识相,若不是陛下有过交待,你们迟早都是陛下的兵,让我们少些杀戮,刚才你们已经全部死了。”

………

………

党进带领五万败兵一路回到庆州,立刻下令准备守城,据他估计,最多半天时间,祥符国大军便会到来,对庆州进行围城,然后进行猛力的攻击。城内本来还有两万大军,加上回来的五万,庆州城内还有七万大军。如今,他们野战打不过祥符国同等数量大军,但党进有信心在对方三四个军团同时来进攻的情况下守住庆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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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陇关得手

李成浩紧握着拳头,喃喃自语:“白虎军团………”来得竟然是祥符国驻守洮州和青州的白虎军团。

石弹尚在半空,远处的白虎军团整齐的马队便突然轰的一下四下散开,拉开了极大的间距,马上骑士手腕一翻,一面面小型铁盾旋即出现手中,护住要害,仍是策马狂奔而来。

“好快的反应速度,好精湛的骑术!”李成浩心中暗自凛然,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是李明轩当政之后,送到这个位置上的,他是李氏族人,这注定了他面对祥符国不可能投降,只有拼死一路。

第一轮远程打击所取得效果很差,第一波攻击而来的白虎军团骑兵多达上千人,但却只有十数人被击下马来。

嗡的一声,第二轮射击又开始了。

这个时候,魏子勇已经带着数百名溃兵中的一半冲进了城门,外面的那位营指挥使已开始命令部队,缓缓后撤,准备入城门,然后关城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骑在马上的魏子勇猛地暴喝一声,“杀!”手臂一振,手中的长枪一弹,将城门洞里的一名领头的西北边军的军官当胸捅死。

魏子勇一发难,跟在他身后本来气喘吁吁的溃兵瞬间变身为死神化身,手腕抬起,从衣服里摸出一柄柄连发快弩,嗖嗖连声之中,城门洞中的西北边军士兵猝不及防,被一一射倒,这些杀人的溃兵冲上去抢过西北边军士兵掉下的武器,齐声大喊了一声杀,便向内里杀去。

与此同时,而城门之外,另一半手有武器的溃兵也是齐齐发一声喊杀,一个原地掉头,左手怀中拿出快弩便向身后本来掩护他们的西北边军射了出去,两百多人,两百多支四连发的快弩,一个齐射,那正背对着他们的一千人稀里糊涂的便便倒下了三百多人。

然后,溃兵之中一人腾空而起,高达三丈,两柄飞刀从他手中打着旋地飞了,嚓嚓两声,粗大的吊桥绳立时被一斩而断。此人正是特种大队杀手营营长,一流高手孙立行。

这一批溃兵,除了魏子勇,其余所有人都是祥符国特种大队杀手营战士所装扮。

突然的变故让城外营指挥使,愣了半响,然后猛的反应过来,便带剩下的六百多人冲了上去。

城上的李成浩反应同样不慢,城下变故骤生,他便明白是什么情况,大吼道:“魏子勇叛变投敌,来人啊,杀下去,夺回城门,寇光,你赶紧带人给我往回冲,杀了他们,不然你们就得全死。”

李成浩匆忙之中犯了一个绝大的错误,他不该下令让寇光带兵回冲,李成浩想两面夹攻,迅速地全歼对手,夺回城门,但他却没有想到,寇光此时还活着的六百多人一涌而上地涌向城门,是将城门洞里堵得死死的,此时别说关城门了,被堵城门洞里的人连转身都难,两边都是亡命搏杀,一边知道如果夺不回城门,敌人骑兵冲进城来,那就是一个死字,而另一边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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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水师登陆

夏天的时候,刘金元统领的金元州水师只有五万人,这半年过去,当时收服的大大小小上百伙海盗也已经被彻底消化,并重新打乱整编,进行了一定训练,如今金元州水师已经有十万人,此次带出来八万,另外有两万看守金元州。

八万兵力,海面之上,铺天盖地的舰船几乎将海面遮蔽,站在足足有一万料的金元号高高的指挥舰上,刘金元意气风发,他对此行战略目标充满信心。宋国精心打造的五万水师跟着赵普叛出,成为吴国水师,紧接着其中一万多水师又叛出吴国,成为了吴越国水师。三国之间水师围绕长江互相角逐,根本没有多余的水师顾忌到海外。所以整个南海和东海现在已完全被他们金元州水师所控制。

所以,金元州水师出现在海州外海,整个过程中是真正的如入无人之境。海州无数年来,除了少部分海盗在偏僻海岸登陆,进村劫掠抢劫之外,从没有来自海上的军队来攻打海州城港口,进而攻城。而河北虽然有辽军,西北祥符国也是大军进犯,但是距离海州还很遥远。所以,海州上下,对于来犯之敌没有丝毫警惕和防范。

“传令全军,水师一旅为先锋,抵近以巨型抛石机远程攻击,掩护各旅陆战营登陆上岸抢占滩头阵地,以最快的速度攻击对手城外防线。

“遵命!”

“传令各旅,陆战营及其它登陆作战部队,拿下城外防线之后,不必攻城,立刻向内穿插,切断海州城与外界的联络与通道。然后再进行攻城。”

“是!”

一个接着一个的命令通过旗语,迅速地传递到旅旅长座舰之上,然后各旅长再次层层将命令下达。

“传令各旅,全速前进,二个时辰之后,展开对海州港口的攻击。”刘金元剑指海州。心中暗忖:“水师自组建以来已经三年,一直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等待陛下君临天下,统一天下的时候。”

……

……

敖日海是海州一个普通的渔民,拥有一艘百料的渔船,一家三口人几乎是以船为家,很少上岸,现在虽然不是打渔的旺节,但为了能够在天气真正寒冷之前捕到更多的鱼,他们海上走得极远,熬日海一辈子海上讨生活,知道这个时节,海上极少有大风浪,正是出海的好时候。近海鲜鱼虽然也很多,但渔船也多,常常因为争夺空间而发生争执,而且那里的鱼的品种也较普通,难以卖上价钱,只有走得远,才能找到好的鱼,卖上好的价钱。

这年节,日子愈发地不好过了,虽然旱灾、蝗灾、战争都没有波及到海州,但不可避免的却使得海州百姓他们身上的赋税在短短一年内提升了两倍。特别是最近刚刚又多了一项战争税,而且为了不让儿子被征兵,还要上下打点,这其中的花费就大了,不打到一些稀有的鱼种,很难喂饱那些官爷们。

儿子今年二十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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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辽国来使

先不说已经拿下海州城及境内五个县城的刘金元八万水师距离开封有多近,中原之地还有毒蝎那伙流寇还在中原潜藏,虽然他们已经接受招安,但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但是,若是不调兵支援四方,等着对方大军攻城掠地,那亡国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滚,你们这些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朕今天要将你们全部杀了。”赵德昭突然站起来,指着下面文武百官歇斯底里的喝骂道,群臣恐慌,全部跪了下去,依然没有人说话。

“来人,将他们全部给朕拉出去杀………”赵德昭话没说完,身体一晃,踉跄之中,又快要跌倒在地。旁边一群太监、御医冲上来,将赵德昭俯卧在宽大的龙椅之上,此时赵德昭已经昏迷了过去。

冲进来的大内侍卫,被李明轩挥手赶了出去,李明轩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在张东和曹彬身上顿了一瞬,说道:“诸位先散了吧!回去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半响之后,群臣神色各异的退出了崇政殿,出了皇宫,各自行色匆匆回了家。

此时赵德昭已经被扶到了后宫床榻之上,李明轩单独来到后宫,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李明轩来到赵德昭床前,轻声道:“陛下!”

赵德昭闻言,突然睁开双眼,眸中没有了之前的病态,一脸期待,哪有病重昏迷的人样子。

“李爱卿,朕配合你做了所有的事情,你那大计真能成功,真的能够利用祥符国大军击退辽贼大军,让他们两败俱伤,且又能杀了叶尘,让祥符国内乱,彻底解决我大宋危局。”赵德昭一口气将话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明轩。

李明轩说道:“陛下,臣没有万全信心,但有九成把握。”

赵德昭叹了口气,说道:“西南传来消息,大理国和交趾这等宵小之国竟然也出兵欺我泱泱大宋,西南兵马向来孱弱,已经丢失三个州,十数个县了。”

李明轩说道:“陛下放心,只要剿灭辽军,杀了叶尘,祥符国内便会出现动乱,而辽国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南下,到时候再调集精锐对付大理和交趾这等小国,轻而易举。”

赵德昭脸上忧色消散不少,说道:“我大宋能否续存,全靠李爱卿了,等击退辽军,杀了叶尘之后,朕便下旨封爱卿王爵之位。”

李明轩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以报陛下隆恩。”

……

……

整个河北两路如今彻底陷入一片混乱,辽军控制了三分之一,宋国还掌控有三分之一,剩下的便被一些势力强大的流寇所掌控,其中最大的一伙流寇自然是刚刚挖了宋国皇室祖坟的暴熊一伙,如今他们有上万经过训练,并且有一定武装的战士,甚至攻克占领了河东东路的德州。

“将军,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德州城头,暴熊身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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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暴熊归辽

中年男子名叫董波明,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自己是什么人,在辽国都是正五品的官职,是真正的大族世家之人,而眼前这个黑大个算个什么东西,四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农夫,要不是自己肩负枢密使室肪交付的重任,这粗俗的汉子连给自己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眼下却居然蹬鼻子上脸,自己已经申明姓董,且来自燕云十六州了,这该死的混球居然还如此无礼。

在董波明想来,只要是自己一报家门,已经彻底得罪死大宋,唯有投靠大辽一条出路的粗鲁汉子便应当惊喜地跪倒叩头,惊喜不已,但对方的反应显然与他的预想反差太大,让他有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你的德州?”董波明冷笑道:“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暴熊哈哈大笑,砰的一拍桌子,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我这里聒噪,信不信我现就将你剁了拿去喂狗!”

身后的张宁娃一听这话,唰地一声便拔刀出鞘,眼睛也瞪了起来,董波明身后的两人立即跨前一步,将董波明挡身后,喝道:“好大的胆子,董大人可是我大辽枢密使大人派来的使者,是你等如今唯一的生路,你安敢如此无礼!”

暴熊冷笑连连,转过身,好整以遐地拉住张宁娃的胳膊,将他的刀插回刀鞘,慢悠悠地走到一边,翘起二郎腿,坐到椅子上,说道:“董大人!你说我今天若是将你杀了,室肪会带大军灭了我呢?还是会继续派一个来过来和我谈呢?”

董波明不由脸色一变,他知道若真被对方杀了,那可能真的白死了,这暴熊如今不但有一万可战之兵,最主要的是所占据的德州,位置极为关键,是辽军攻克真定府等大城,南下之时所必须拿下的战略要点。而要攻下暴熊所占据的德州,即使以辽军战力,保守估计也至少要半个月时间,且损失人数不会少于三千。这种情况下,死了他董波明,只要暴熊投诚了辽国,他不但死的将毫无价值,而且连累家族,毕竟他们董家虽然在辽国颇有些势力,但主要集中在文官系统,而辽国与宋国和祥符国不同,真正能够主事的必然是手中握有兵权的,这暴熊虽然出身卑贱,但人家只要手中握有一万能战之兵,即使战力弱一些,在很多时候,也远非他董波明甚至他董家所能抗衡的。

董波明虽然羞怒无比,但是脑海中念头百转之下,却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将无比的怨恨生生地吞进肚子里去,真要惹恼了这个杀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砍了自己,那才真叫一个冤呢!何况,自己此来可是带着枢密使大人的指令,要招揽这个暴熊的,要是办砸或者反目成仇,回去室肪也不会饶了自己。

“好吧,董将军,我今天来这里是有要事与你相商,不是来与你吵架的。” 董波明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幅温和之色说道。

暴熊提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气,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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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党进投降

十一月十九日,在黄东秋带领黑狼、白狼和折兰三大军团,兵分三路兵围庆州半个月后,庆州城内粮草枯竭,黄东秋派使者劝降,党进提出要面见叶尘,否则玉石俱焚。黄东秋用海东青将消息送到夏京,叶尘没有过多犹豫,便带领一万天卫军团和一千影卫,御驾亲征,来到了宋军永兴军路庆州城外。

一番信使来往,叶尘答应了党进提出了七个要求。以叶尘如今在天下人心目中的信誉,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保证那便是一言九鼎,党进立刻便下令开城门,率领城内七万仅存的西北边军精锐向叶尘投诚。

这一天,庆州城内近二十万百姓欢喜无比。

这一天,西北边军七万士兵欣喜若狂。

这一天,党进和极少数西北边军高层心情复杂,几乎难以自禁。

叶尘当场下旨赐封党进为昭信上将军,官居正二品。

按照党进提出的要求之一,祥符国北路大军要先奔赴河北,将契丹大军打败,赶出宋境,并且党进有信心,只要叶尘亲自到真定府,赵赞统领的北方大营也会向叶尘投降。

十一月二十一日,叶尘亲自统领黑狼、白狼、玄武三大军团十二万人马,再加上党进七万人马,总计十九万人,奔赴河东路,经由河东路直赴河北两路。而折兰军团将留下配合祥符国国内随后到达的文官系统,开始巩固占领的永兴军路。

……

……

陇关要塞轻而易举地便落到了白虎军团韩涛的手中,韩涛留下一个营的人马驻守陇关,带领白虎军团主力,再加上简单进行整顿的凉平县和陇关新投降的一万宋军,马不停蹄继续向前奔去,绕过陈仓,直趋大散关。

韩涛知道,一旦大散关到手,陇关与大散关之间的陈仓城,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以倾覆。最主要的是还彻底斩断了秦凤路府城秦州城与大宋西北中心京兆府的联系和粮草的运送。

大散关只有五千多守军,可是地势险要,仰攻艰难,韩涛第一天便陷入苦战。

大散关层峦叠嶂,山势险峻,在关中众多雄关当中被列为四大锁钥之一,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必争之地。

白虎军团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自陇关俘虏的士兵中有一些原来曾经驻守过大散关,从他们口中对大散关的地形山势、兵力配备、军械弓弩,统军将领,各个方面,都做了大量的了解,尽管如此,韩涛还是知道,这一战比不得打陇关,可以来个出其不意,智取险关,一场恶仗是避免不了的。

大散关在大散岭上,在其外围,还有许多堡寨,与大散关相互呼应,使得这座雄关极难克服,在其外围堡寨中,最重要的一座是天桥岭,天桥岭在大散关左侧,山势是两个挨得极近的山岭,中间有一道极窄的山梁,两座山岭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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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拿下河东路

()

()     大散关失守,陈仓县守将和知县在白虎军团兵临城下之日直接开城门投诚。至此秦州城成为一座孤城。

    紧接着党进带领西北边军投降,庆州失陷的消息传到秦州,秦州城内发生兵变,主将及其亲兵心腹被数名部署联手所杀,从内部打开城门,里应外合之下,秦州也被杨继业拿下。

    十二月一日,韩涛率领白虎军团和杨继业统领的南路大军主力同时向京兆府行去,一路上渭州、延安府两个大城和九个县城直接开门投降。

    十二月十日,白虎军团和朱雀、青龙两大军团于京兆府城外胜利会师。至此秦凤路和永兴军路,十三州,四十七个县全部归附祥符国,只剩下曾经为汉唐古都,上千年以来,便作为西北核心的大城京兆府,也就是长安城。

    长安城是天下有数的名城,也是历史上极难从外面攻克的坚城。甚至历史上长安城就从未被从城外攻克过,每一次的陷落都是因为内部出了问题。前期宋国也将两路中不少能战之兵收缩至长安城中,加上城内城防军,守军多达十万,且这两个月以来已经做了大量守城准备,守城军械和各类守城武器装备应有尽有,最主要的是囤积了供大军所用三个月的粮草。而祥符国三大军团十二万人,再加上一路投诚的四万宋军,总共十六万人,拥有祥符国各种攻城利器。

    ……

    ……

    此番南征,大辽可谓倾国而出。二十万精锐皮室军常备骑兵,除五万在西京道防范祥符国之外,另外十五万倾巢而出。此外,还出动了三万渤海军、二万余汉军。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部族军正接到征召……

    大军分成东西两路,室肪统领的是清一色十万皮室军,全部是骑兵。而另外一路南院大王萧万达统领的则是五万皮室军,三万渤海军和两万余汉军。

    所以,真正的重点自然是在西路室肪这一路。此战的关键也是在真定府。另外萧万达十万大军则是又兵分两路:三万皮室军骑兵直接绕城而走,一路南下负责烧杀劫掠,打草谷。另外两万皮室军再加两万汉军和三万渤海军这些天攻克了四个县城,七个军寨,如今则全力攻打河间府。

    所以,如今宋辽之间在战争,主要集中在真定府和河间府这两个大城之上。这两个大城一破,宋军河北两路自李继勋亲自坐镇的大名府往北,除了暴熊等义军的地盘之外,便基本上全部落入辽人之手。

    ……

    ……

    祥符国大军攻破庆州,宋国西北边军在党进带领下全部投诚,大军势如破竹收服永兴军路各州县,祥符国皇帝叶尘亲自率领十二万大军和七万多降军,近二十万大军直奔河东路而来。

    消息传到河东路,河东十二州地一片欢声雷动,百姓士绅,无不欢欣鼓舞,这数月以来,河东路是西北三路中受灾最重一路,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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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河北大战

()

()     “老夫也出五十万两。”韩熙载发了话,马文韬岂能落在人后,只是他们马家不比韩大家,五十万两银子已经让他们马家大出血,而一百万两银子对韩家影响并不大。

    “各位大人,我家中收入只有朝廷所发俸禄,竭我所能,也只拿得出两万两银子。”李君浩苦笑道。

    “我出二十万两吧!”喻文说道。

    “我出三十万两吧!”曾尚飞说道。

    厅里众人七嘴八舌,片刻之间,倒是又凑出了两百多万两银子。

    贾宪脸色稍好看了一些,说道:“各位大人,不说别处,单是围攻京兆府的十数万大军,每天都要消耗二十余万两银子出去,这两百万两银子,支撑不了多少天。这还不算其它一些正常的消耗。”

    “募捐!”马文韬道:“向民间募捐,能募多少便募多少,募捐之钱朝廷会用税收抵消,并且算为善人榜积分。其二,便是动用祥符钱庄里面的官吏和官兵的养老金存款了。”

    ……

    ……

    河东路与河北西路交接处,叶尘统领大军安营扎寨进行休整。此处距离室肪统领的辽军西路大军主力还在围攻的真定府只有三百多里,这些天派出去的侦骑已经可以看见辽军远探拦子军,但室肪面对叶尘御驾亲征,只是一边疯狂的攻击真定府,一边派出大量斥候侦察叶尘大军一举一动,同时收缩兵力,此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辽军兵力和我们相当,且大多是精锐,而我们中有大半是宋国降军,不怕我们,也是应有之事!”叶尘说道。

    顿了一下,叶尘回过头对帐内黄东秋、白狼军团长拓跋格鲁和玄武军团长展熊武,以及唐兴武、王超、黑月说道:“不过郭无为心思难测,我们要留一个心眼儿!”

    黄东秋的手指地图上慢慢地划过,说道:“陛下,根据陛下和党进、郭无为所议定的策略,我们九万大军与宋国降军兵分两路,左右夹击辽军,河北东路驻有辽军的州县二十余个,而我们的路线之上,大都是辽军重兵驻扎区域,而党进和郭无为进军路线,主要是辽国南院大王萧万达统领的东路大军,一半兵力是渤海军和汉军,战力比起室肪统领的西路辽军相差很大一截。”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只要党进和郭无为右路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即可。”

    叶尘既然这样说了,便没有人在此事上再说什么。

    王超说道:“陛下,不管郭无为是否有什么心思,战事一拉开,就可以看出端倪了来,为保险起见,臣以为当在成同县布置一部人马,陛下请看,成同县位于我军左右两翼的交叉点上,只要右路有什么变故,成同县驻军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可以从容应付。”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说道:“不错,此为稳妥之计。”

    顿了一下,叶尘说道:“诸位爱卿,此次室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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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水儿又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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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进带领的宋军却是让人有些失望,拦他们面前的萧万达统领大军大多是渤海军和辽国汉军,他们十万人打了这么久,向前推进不足百里。要换了我们右翼,必然将萧万达打残!”

    叶尘笑了笑,说道:“如果我们去打右翼,那室肪的重点又会到右翼去,我们不管打那边,拦我们面前的肯定是对方的主力。宋军也不是没用,只是这天气,着实有一点恼人!他们的保暖比起我们差远了。”

    ……

    ……

    祥符国,夏京城,安全部。

    一条幽长的巷道地下数十米深处蜿蜒曲折,整块的花岗岩砌成的巷道冰冷而坚固,每隔十几米,便有一支火把毕毕剥剥地燃着,火光映射,将卫兵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射墙壁上,影影幢幢。

    这里关了十数名安全部部司使以上高层,这些人无一不是意志坚定之辈,即使是上官冰云以催眠术都难以将其控制。

    ……

    ……

    大理国聚集七万精兵,由对水儿痴迷无比的大理国皇帝段素顺亲自统兵,攻打泸州,并且用了一个月时间夺占泸州。

    而在这期间,真正掌控大理国水儿失踪了,失踪之前,水儿告诉段素顺———段素顺至少要用九个州的地境才能够在有朝一日将自己换回来,所以不等休整,段素顺便发兵恭州,如今段思素唯一的目标,或者说活下去的所有精神寄托便是夺占大宋的九个州地,然后等着有朝一日换回水儿。

    ……

    ……

    河北东路,某个极为隐蔽山中,一座山中庄院。

    “熙儿!水儿那丫头离开了大理。我中了这丫头的计,一连跟错了五个人,如今已经找不到这丫头的踪迹。”刚刚从西南赶来的魔宗二号人物,绝色妇玉老九对刚刚从辽军大营中赶到这里的崔熙说道。

    掌控着欢喜教和大理国的水儿,在当今天下间已经是一个无人能够忽视的角色,但实事上知道她是欢喜教和大理国主宰的人并不多。崔熙无疑便是其中的一个,并且自崔熙耗费极大的代价让水儿魔道魅惑功法大成,结果水儿最后竟然凭一已之力摆脱他的控制,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掌控欢喜教和大理国之后,崔熙便对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丫头生出极大的忌惮之心。前些天他亲自到大理,但是因为水儿藏在那欢喜塔中不出来,他无法出手,后来他和李明轩要谋大事,便将同样有着超一流实力的玉老九招去盯着水儿,不想竟然让水儿失踪了。

    “我有个预感,水儿这丫头可能察觉到了我们的大计,说不定会坏事,我要盯着叶尘,实在是走不开,麻烦玉姨继续想办法找到这丫头,将其活捉,若是实在难以活捉,便将其杀了,以绝后患。”崔熙微微蹙起眉头,想了一下,说道。

    玉老九点了点头,飘然离开山庄,身形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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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迟到的军情

“你说什么,何人来了?”陆风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党大帅来了!”亲卫目光一闪,再次说道。

陆风云脸色微变,猛的站了起来,党进来了,这个时候,党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党进对我并不放心,所以亲自过来了。”陆风云心中暗忖道。

想到这里,陆风云脸上闪现过一丝惊慌之色,但紧接着眸中闪过一抹杀机。

“大帅带了多少人过来?”陆风云问道。

“只有一百来人。”亲兵说道。

“只有一百来人………”陆风云松了口气,说道:“去给王栋说,让他将我的亲兵全部过来,等在我的帅帐之外。”

说着话,陆风云向外走去,准备去迎接党进。他旁边那名亲兵说道:“是,将军。”但突然袖子中滑出一枚匕首,闪电般刺入陆风云后腰,与此同时,陆风云的嘴被亲兵牢牢堵住,一脸惊恐和难以置信的除了呜呜低沉声音之外,再发不出更大的声音。

后腰感到疼痛的同时,陆风云便想反抗,但一阵阵的酸麻正从后腰不断地扩散,瞬间,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实力不弱的陆风云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麻木慢慢地扩展到全身,陆风云再也站立不稳,软倒地上,亲兵手中匕首顺势拔出,火光之下,匕首上闪着幽幽的蓝光。

这个毒药好生厉害,片刻之间,陆风云已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然后死去。

陆风云双眼之中慢慢地没有了神彩。这位西北边军党进麾下一名大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自己的帐蓬之中,死在自己颇为信任的一名亲兵之手。

当夜,成同县西北边军两万精骑,数百名军官中,陆风云亲信和一些表现出对叶尘和祥符国充满很大向往的军官也被一举清洗,党进亲自到来,轻松的完全控制了两万他手下的精骑。

……

……

日渐西斜的时候,真定府的城头上,赵赞和河北东路转远使刘兴旺看见数万辽军从视野里如潮水一般往后方退去。

城下城头还有残余火焰还在燃烧,冒着黑烟,城头上的宋军将尸体推下城去,将狼牙拍等守城物件再度在墙头挂好,在女墙内堆起沙包,准备滚木、油锅、圆石等守城之物,抓紧时间抢修抛石机、巨型枪.弩等守城利器。

下方的原野间,暗红色的鲜血与尸体交织成一片惨烈的图画,大部分的尸体属于被驱赶攻城的宋国百姓,死者与未死者混在一起,痛苦的呻吟仍在持续,然而大部分的呻吟都已变得无力,无数尸体与将死未死之人躺在那原野上,更远处的,是虽然未死但已近绝望的百姓俘虏与带着杀意以及野心的辽**队。

刘兴旺和赵赞站在墙头,眺望那一边的辽军大营,大战之时,赵赞作为一军统帅亲自在城墙上参与了奋战,亲手斩杀了十数名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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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叶尘的决断

而最为关键战略位置成同县却驻守着两万党进的精锐骑兵,叶尘神色阴沉的地将代表着己方的小红旗从成同县拔出,换上了代表敌人的蓝旗,这一举动立即让一边的罗耀顺和黑月大惊失色,唐兴武神色之中自然同样如此。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震惊。

但叶尘还没有停手,不停地拔起小红旗,插上小蓝旗,片刻之后,右翼十一万本来已经投诚的宋军也已全部换成了小蓝旗。

罗耀顺瞪大眼睛,看着沙盘之上瞬间四处密布的蓝旗,再看看几个被四面包围的红旗,忍不住道:“陛下,投诚的宋军难道又全部反叛了不成!”

黑月却是深吸一口气,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友军现已变成了敌人了,陛下现的动作已经表明,宋军竟然与辽军联手,阵前倒戈了。

特别是成同县的两万宋军,那可是西北边军最为精锐的两万骑兵,陛下将他们放在成同县,本来是让其看住后路的。但是现在,这两万精骑兵成为了敌人,那便意味着他们的后路将会被斩断。

一想到这里,黑月和罗耀顺便浑身冷汗直流,成同县变成敌人,右翼门户大开,整个侧翼都暴露敌人的攻击面下,而祥符**的主力此时却分布在几百里宽的左翼战场之上,任何一部都有可能遭到攻击,而且是切断后路的攻击。

叶尘从开始的震怒,惊惶之中已沉静下来,盯着几乎陷入绝境的自己麾下军队,脑子里瞬息之间却转过无数的念头。东征救援赵赞的行动毫无疑问,已经失败了,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甚至连已经拿下的西北三路的战果也有可能丢得一干二净,但现在这已经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安全的将部队带回去,撤出河北西路,回到西北。

第一件事就是要将玄武军团和白狼军团集结起来,只要两大军团近八万官兵能成功集结,那么叶尘便有信心带领他们杀出重围,返回祥符国。

但自己能想到这点,对方也肯定知道,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切断所有军队之间的联系,将两大军团分散开的各旅、营分而围歼,党进、室肪、郭无为、萧万达都是颇有能力的领军之人,绝不会轻松的给自己这个机会。怎么办?叶尘陷入了沉思。

“唐兴武!”叶尘开口道。

“陛下!”唐兴武大声应道。

“你马上派人前往成同县,探查陆风云部有无变化!”叶尘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陆风云他见过,他能够感觉到陆风云对自己的崇拜和对祥符国的向往都是发自内心。若是………叶尘想,若是陆风云没有听党进的话去叛变自己呢?那么对手的这一次的阴谋甚至可以成为自己重创打击对方的大好机会。

“罗耀顺,遣人飞报黄东秋和展熊武、拓跋格鲁,让他们迅速收拢军队,向后撤退集结,集结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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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来自友军的偷袭

杨廷定的大营驻扎离成同县不到一百里的周家镇,他们的对面,驻扎着室肪派来的一万皮室军骑兵精锐,两者相距不到十里对峙,由于叶尘下达了全线停止进攻的命令,杨廷定每日也只是派些小股部队出去哨探,骚扰一翻,整个前线显得极为平静。

但杨廷定在杨继业培养下得到其真传,这几年又自担任副军团长以来,积累不少经验,虽然前线无战事,但他的警戒工作还是作得极为扎实,哨探都放出了十数里开外,大营内士兵也是轮流执勤,枕弋以待,随时都能应对对面突如其来的变故。

但问题是,敌人不是从他防备的正面辽军部杀来的,而是从他的后面,更为致命的是,来袭的人在玄武军团将士看来,都是自己的友军,虽然两个多月前宋军与玄武军团刚刚进行一场大战,甚至两者之间的仇恨还没消散,但没有人相信,叶尘的威信下,西北边军会突然来袭击玄武军团。

所以杨廷定的哨探小队看到西北边军骑兵风一般地奔驰而来的时,第一时间不是赶回去示警,反而是纵马向前,想去问清楚,他们为什么突然跑到了玄武军团的防区,是不是陛下有命,让他们来增援玄武军团。

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当发现事情不对,对面的部队杀气腾腾的直奔过来后,他们再想调转马头逃走已是未时过晚,一片箭雨覆盖而来,这一小队玄武军团骑兵惨叫声中,全部被射落马下。

当西北边军骑兵蜂涌而至的时候,杨廷定的前营立即便在毫无准备之中遭到了致命的攻击,驻扎前营的三千玄武军团骑兵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他们中的很多人连战马都来不及跨上,提着一柄铁枪,便扑上迎面而来的敌人,马蹄踩上来的那一霎那,挥枪直赐,有的张弓搭箭,站地上瞄准奔腾而来的骑兵,其实也不用瞄准,只消拉开弓将箭射出去就得了,但问题是,他最多只能射出一箭,射倒一人,对方便会如狂风一般奔到跟前,大刀挥舞,向他们斩下。

玄武军团这三年来在展熊武的精心调教训练之下,不但悍不畏死,而且拥有铁一般的纪律。展熊武虽然不是九大军团长中最擅长打仗的一个,但无疑却是最勇猛的大将,且也是最重军纪的一个军团长。

所以,虽然被突然袭击,眨眼之间,损失惨重,前营上至旅长和营长,下至士兵,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转身逃向中军,他们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逃向中军,必然将冲乱中军,而敌人会追着他们杀进中军,那个时候,整支军队都完了。

没有人逃走,而是就地展开抵抗,那怕明知是以卵击石,明知呆这里是死路一条,这些士兵们仍然义无反顾地提着刀抢,拉开弓,持着弩,为的只是争取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殊死的抵抗,再加上他们每个人身上携带的两枚手雷弹换来的一点点时间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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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暴躁的拓跋格鲁

陛下的心思总是让人捉磨不定,从这信使的三言两语之中,杨廷定了解到陛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聚集玄武和白狼两个军团所有兵力而后突围,而是让黄东秋率这两个军团单独突围而去。

身上打了一个寒噤,杨廷定忽地明白,叶尘这是以自己为饵,吸引大批的敌人去黑洪山,而能让两大军团主力顺利返回,一瞬间,杨廷定的眼眶有些潮湿。作为一名大将,他当然知道现形势的恶劣,也许就算聚集了大军,也很难脱困,眼下陛下以自己为诱饵,吸引敌人,为两大军团主力打开一条回家的道路,可是这样一来,陛下怎么办?他哪里,只有天卫军团一万人和一千暗卫而已!

“准备攻击!”杨廷定大声命令道。

嗬嗬嗬!玄武军团骑兵举起长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距离五十步时,玄武军团每个士兵从腰间拿下一个手雷弹,拔掉拉环,狠狠的向迎面而来的敌人扔了出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近千名西北边军战士被掀下马来。但党进显然有备而来,其他战马竟然没有受到影响。

两军猛然对撞一起,只是一个对冲,便有无数的士兵跌落马下,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个时候,玄武军团精良的装备优势便体现出来。

杨廷定冷眼看着战场上的变化,西北边军果然在黑洪山方向伏下了大部分的兵力,看来是防备自己向黑洪山突围,陛下虽然不战场,但仍然很敏锐地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如果自己真向黑洪山冲击的话,就算冲出去,只怕也是损失惨重。

“再投入一个营冲击,同时,一旅第二营向反侧冲锋,试探一下!”杨廷定大声向身边的传令兵道。

令旗招展,从杨廷定的本阵中冲出两个营的骑兵,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冲去。

再过得片刻,杨廷定渐渐地发现,眼前这两万西北边军骑兵的士气并不高,而且随着厮杀持续,虽然他们并没有处于下风,但是士气越来越低落,这直接使他们在党进指挥下的反应速度变慢。再杨廷定分兵向另一侧突击的时候,对方竟然没有跟上来。居然让玄武军团一个营的骑兵将对方的左翼杀透。看着第二营又杀将回来,杨廷定忽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对方士兵中大多数依然不想与自己一方为敌。

“全军出击,攻击敌右翼!”杨廷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长矛高举,一声长啸,他率先冲了下去。一炷香之后,杨延定带着六千多骑兵突围成功,一路向邢文县而去。

看着自己麾下两万精锐骑兵反应速度远失平时水准,士气越来越底,党进忽然发现,他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忽视了军心士气的问题。

他以两万精锐骑兵偷袭对方,最后竟然被对方咬了一口后逃走了。

但事已致此,知道难以继续下去了,党进咬牙说道:“整军,向黑洪山前进!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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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达到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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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更的晚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拓跋格鲁,黄东秋知道,自己的想法想要实现,就必须要身为白狼军团长的拓跋格鲁同意不可,否则白狼军团四万大军便难以调动。

    “依我之见,我们万万不能向黑洪山方向突围,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去与陛下会师!”黄东秋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知道,这句话一出口,莫说是拓跋格鲁,恐怕展熊武与折御轩也会有异议。

    果然,他话音刚落,拓跋格鲁便又跳了起来,这一次展熊武却没有拦着他,而折御轩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黄东秋。因为他们突然想起黄东秋的出身,也是从宋国投诚过来的降将。

    不等拓跋格鲁开口,黄东秋便竖起手掌,对拓跋格鲁道:“拓跋将军,你先莫急着发怒,且听我把话说完,听了之后,你若是不认同的话再说。”

    拓跋格鲁想起之前展熊武说的话,便又坐了下来,不过脸上的杀机已经不再掩饰。

    黄东秋看在眼中,心中大怒,但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正待说话。折御轩突然说道:“黄将军,恕我等无礼,将军此言不得不让我等怀疑,我们坐拥近八万大军,虽说被包围了,但不是我等自傲,这些围住我们的军队,我等还真没有放眼里,我们想要突围到黑洪山恐怕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况且从这里到黑洪山左右不过两百多里路,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黄将军却说我们不能去,黄将军难道是想将陛下置于死地不成?”

    黄东秋脸色一主,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也也是沙场老将了,不妨细细想一下其中的道理。首先,大家算一算现在河北两路地面上我们要面临多少敌人围攻?”

    “光是辽军室肪和萧万达两路大军近二十万人。宋军减去这些天损失,也有近十万大军。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敌人接近三十万。”折御轩想了一下,说道。

    “折将军所言不错!”黄东秋点点头,“杨廷定一万玄武军团骑兵现在生死未卜,最坏的估计,就是杨将军在对方的突然袭击之下,被全歼或者被打残。我们这里一共有七万军队,陛下那里有一万,合计八万余人,但敌人有可能是我们四倍之多。你们说,如果我们这时向陛下那里突围,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展熊武和折御轩站了起来,若有所思,拓跋格鲁也紧蹙眉头。

    “我们即便突围出去,也会将包围着我们的敌人引到陛下那边去,那个时候,我们就算和陛下会师,算上一路损失,还能剩下六万人就不错了,而对手却有近三十万之众,四面合围,我们粮草又是不多了,凭着黑洪山那一带地形,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别说打,就是围困住我们,也把我们困死在了那里!”

    “而且,我若是所料不错,敌军多半正打算将我们放过去,任由我们两军会师,然后再聚而歼之!”

    展熊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黄将军请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里,至少要牵制住辽军二十万大军,如果我们打出去,跳出这个包围圈,那我们牵制的敌人数量还会增加,而且我们有近三万的骑兵,机动力极强,跳出这个包围圈,外面天地何等广阔,那时候主动权就我们手中,我们的骑兵可以随时敲打他们任何一路军马,为了防备我们,他们势必要动员多的力量,我们牵制的敌军越多,包围陛下的敌军自然就少了!”黄东秋眼见三人已经听了进去,不由心中一松,深吸一口气,继续肃然说道。

    “黄将军说得有道理!”展熊武走了过来。拓跋格鲁脸上的杀机也已经消散,恢复平静、一脸沉思

    ……

    ……

    夜已深,四人聚集旅长以上将官召开的一下午的作战会议,所有的作战计划已经安排下去,黄东秋独自呆大帐外,任由刺骨的寒风吹过自己的脸庞,他需要让自己加冷静。

    辽军与宋军合力,已隔绝了自己与陛下之间所有的通道,现两边的信息已完全断绝,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黄东秋派出了数拨精干信使,改装易容,前往联系陛下,为了防止自己的作战计划泄漏,这次派出去的人全是敢死之士,就算被抓住,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吐露实情,但对于这些措施,黄东秋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因为这个时候通往黑洪山的道路上,必然是已布满敌军哨骑。

    白天在军议上所说的话,黄东秋是有所保留的,并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判断。

    陛下那边只有一万余人,虽然都是骑兵,但如此天气之下,对手只需派出五六万人就可以轻尔易举地将陛下缠住,何况,对付陛下的多半是党进率领的西北边军的精锐以及郭无为的河东军。

    打,打不赢,逃,逃不掉,这就是陛下现面临的窘境,或许陛下又一次能够创造出奇迹。但是……不论如何,这个时候都不应该向黑洪山靠近。

    黄东秋烦燥地从地上抓起一大捧雪,狠狠地用雪揉着自己的脸庞,雪脸上慢慢融化,冰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面,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此举是背负了极大的政治风险的,特别是自己本来也是半路上过来的宋军降将。在党进等投诚之后又反叛的情况下,自己又在陛下危急的时刻,做出的决定却不是立即去援救陛下,反而是南辕北辙,恐怕在很多人看来,自己的确是心意难测。

    自己也可以不顾大军的安危,迅猛突破,冲到陛下的身边,以玄武军团和白狼军团的战力,黄东秋估计,自己最多损失约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兵力后,必能冲到黑洪山下,但接下来怎么办?自己带去的不仅仅是剩余的四五万大军,还有三十万追军,陛下仍旧不能脱身,甚至更加危险。到那个时候自己唯一能得到的,恐怕就是让世人看到了自己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吧!

    “然而……陛下需要我表现这份忠心?或者说他需要的是看到我的忠心,还是愿意看到作为一军统帅的理智抉择?人心难测,更何况帝心深似大海,黄东秋根本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

    两难之间,黄东秋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出于一名合格统帅,他决定遵循理智的抉择。至于以后,陛下会不会秋后算帐,或者陛下无幸,祥符国朝廷上下会不会追究自己不去援救陛下的罪行,那都是后话了,自己问心无愧。

    猛地抹干净脸上的水珠,黄东秋转身便欲回帅帐之中。

    “黄将军!”突地传来一声呼唤,黄东秋转过身,看到拓跋格鲁搓着手走过来。

    黄东秋脸上露出笑容,一看拓跋格鲁的样子,他就知道拓跋格鲁来的意思了。

    “黄将军,之前军议是末将态度孟浪,末将向黄将军致歉。回去之后,末将越想越感觉黄将军所言有理,这谋划军略,搞阴谋诡计,我们党项人还真是远远不如你们汉人啊!”拓跋格鲁认真的说道。

    黄东秋顿时哭笑不得,这是夸自己呢,还是贬自己呢!

    “黄将军,拓跋格鲁给你赔不是了!”拓跋格鲁很认真地向黄东秋敬了礼。

    黄东秋赶紧回了礼,拉住拓跋格鲁,笑道:“拓跋兄弟,我知道你是因为一心想着陛下安危,才会失态。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拓跋格鲁叹了口气,看向黑洪山的方向,神色阴沉的说道:“黄将军,你说得虽然有理,但陛下黑洪山那边只有一万一千人马,真得很危险!”

    黄东秋也是神色凝重无比,说道:“我也知道,所以拓跋将军,我们只有同心协力,在外面打得越狠,消灭的敌人越多,牵制的敌人越多,陛下那里就越轻松。”

    拓跋格鲁精神一振,神色中杀机滔天,说道:“没错,今天老子要大开杀戒。”

    黄东秋点点头,同样寒声说道:“没错,我们要大开杀戒。”

    ……

    ……

    天刚蒙蒙亮,沉寂的祥符国大营忽然沸腾起来,营门大开,拓跋格鲁带领白狼军团两个步兵旅和一千骑兵营为先锋,涌出营门,急速向着黑洪山方向挺进。拓跋格鲁一万一千人出发约半个时辰后,展熊武又带领玄武军团两个骑兵旅一万骑兵奔出营门,直追拓跋格鲁而去。

    拓跋格鲁骑在马上,脑子里却回想着黄东秋下达的军令和对敌将的分析。

    “拓跋将军,你前进的方向上,驻扎着宋国西北边军四万步兵,主将是西北边军副帅唐鹏,我之前在宋国西北边军为将时,此人与我同是厢都指挥使,多次共同配合作战,我对其颇为了解,此人风格趋向保守,做事向来宁可无功,但求无错,而且如今西北边军虽然被党进等高级大将威逼利诱反叛之后对付我军,但军心士气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再加上这几年西北边军多次败于我祥符国大军之手,对我军战力不会陌生,并且心中多多少少有畏惧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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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玄武威武

“所以,你带人向其对峙,此人定然没有出营与我军野战的勇气,一定会死守营垒。以待援军。”

“而他们的援军则是他左近五十里室肪麾下一万辽骑,这一次,我们要吃掉的,就是这一万辽军骑兵。”

“展熊武带领一万骑兵会在迷惑唐鹏后,使他作出错误判断,然后突然转向,攻击一万辽军骑兵,将其完全击溃,消灭这支部队,我估计要半天到一天的时间,拓跋将军的任务,就是在唐鹏发现上当,倾巢而出攻击你时,死死地将其拖住,而展熊武吃掉那一万骑兵之后,会绕到他的后路上对其发起攻击。你这个时候,就要适时发起反攻,彻底击败他们。”

“黄将军,我们不是不向黑洪山方向运动吗?”

“没错,但我们一定要做出向黑洪山运动的姿态!击溃这支部队,能让对手作出更加错误的判断,这样,我们下一步的战略实施便会轻松得多。”

想到这里,拓跋格鲁不由叹了一口气,黄东秋能够从九大军团长中脱颖而出,被陛下任命为第一个上将军,果然了得,打仗连敌将的性情都算计在了里面。

黄东秋算得很准,唐鹏听到数拨哨探的回报之后,一想自己大军如今军心士气不佳,立即加固营寨,准备据营固守,祥符国有着战神称号的展熊武麾下玄武军团他却是领教过,战场上那当真犹如狂风,而且是装上了刀子的狂风,他麾下这四万步兵若是全盛时期,还有一战之力,眼下的军心士气,虽然兵力数量占优,但是与对方野战,结果还真难料。特别是党进亲自统领两万骑兵精锐偷袭杨廷定一万玄武军团骑兵,结果损兵不少,还让后者突围而去。这更让唐鹏认识到,那怕他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也没有多少信心,步卒抗衡骑兵唯一的武器便是密不透风的队列和悍不畏死的勇敢,只有迟滞下来对方冲击的速度,才有可能击败对手,他不认为自己的士兵有正面迎战玄武军团的勇气。但依靠寨墙,那就不一样了,寨墙可以第一时间将骑兵的速度降下来。

至于拓跋格鲁,虽然相比展熊武、黄东秋名气小了很多,但能够成为祥符**团长,唐鹏依然不敢有丝毫轻视。

不过让唐鹏迷惑的是,首先到达自己大营对面数里处的竟然是打着白狼军团旗帜的拓跋格鲁,而且这个党项人带大军一到,并不是马上发动进攻,而是堂而皇之地在他的对面扎下了大营。

展熊武玄武军团骑兵为什么没有来?生性谨慎的唐鹏决定先看一看,是不是祥符国大军想引诱自己出去野战?奶奶的,要是自己一出营,跟拓跋格鲁干得正酣的时候,玄武军团骑兵突然到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一边小心戒备对方攻营,一边派出哨探,去打探玄武军团的行踪,上万人的骑兵,不可能藏得密不透风。

离唐鹏大营四十多里,唐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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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圆阵

萧壁茂无法可施,内有展熊武凿穿之后,又返回凿穿,而外围正被对方剥洋葱般一层层地剥下,人马一点点的在减少。

“突围,突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萧壁茂声嘶立竭地吼道,这就是如今祥符国骑兵的战力吗?

萧壁茂的突围命令使本来就濒临崩溃的辽军骑兵战意轰然倒塌,有组织的抵抗顿时烟消云散,分布数里方圆的战场上顿时乱成一团,辽骑完全失去了组织性,或单骑狂奔,或三五成群,向各个方向狼奔鼠窜,当展熊武再一次从敌军之中杀出时,举目四顾,再没有一处地方值得他挥军凿穿了。

高高地举起百斤钢枪,枪尖之上鲜血如线,滴他的盔甲和跨下战马上,大吼一声:“散开杀敌!”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紧随他身后的骑兵轰然应命,分成数十股箭头,每一小队为一组,开始有组织地追杀已溃不成军的辽骑。

展熊武傲然提枪,立于战场中央,身边十数名亲卫喘着粗气,簇拥他的四周,后面玄武军团大旗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这场战事只持续一个多时辰,辽军一万骑兵便全军崩溃,沦为旷野之上玄武军团的追杀对象,数里方圆的战场之上,伏尸累累,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哀鸣着战场之上游荡,或立于已失去生命的主人身旁,有嘴徒劳无功地拱着主人的身体,撕扯着主人的衣服,希望主人从地上爬起来。

一万辽军骑兵除主将萧壁茂率少数人突围而去,其他人等,无一得脱。

“将军,辽军一万骑兵,全军覆灭,我军伤亡八百余人,其中当场阵亡七百余人,伤者一百余人。”一名参谋一路小跑着到了盘坐地上,头上正在冒着拳头粗雾气的展熊武身边,大声回禀道,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古语有云: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可如今玄武军团与同等数量辽骑兵正面冲锋中杀敌一万,自损却只有八百,这种战损比,无论放历史上那一场战争中,都是一场完胜,足以载入战史,但展熊武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心中泛起淡淡的伤感,玄武军团每一名战士都如同他的弟兄,每少一人,都让他感到刻骨铭心的疼痛。

“伤者迅速救治,还能战斗的归队,伤重者绑上战马,编入后队,战死者收集好他们的铭牌,然后就地掩埋,做好记号,记下地方,等将来我们打胜了这场战争,陛下统一天下之后,再让他们荣归故里,放进烈士陵园,进忠烈祠。”展熊武吩咐道。

“是,军团长!”

“收集箭矢,武器,战马,全军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全军开拔,支援拓跋格鲁的带领的一万白狼军团!”

“遵命!军团长!”参谋又一路小跑着离去,迅速将展熊武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展熊武站起身来,看着战场之上,正打扫战场的士兵,从死尸身上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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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又投降了

一千二百人的骑兵立即翻身上马,摘下挂马鞍上的刺枪。

拓跋悍长枪一指,大吼道:“冲锋!”

圆阵猛地裂列一个缺口,正围攻此处的唐鹏部压力一松,不由大喜,还以为敌军已坚守不住,顿时沿着这个十几丈的缺口蜂涌而入,但紧接着这些涌上去的士兵便脸色大变,一脸恐惧地看着前方,一队骑兵正凶神恶煞般地狂冲而来。

“杀!”拓跋悍魔神一般地纵马而来,将身前的几个敌人撞得凌空飞起,手里长矛连连刺出,每一次收回,就代表着一条生命被收割而去。

一个骑兵营,一千二百骑兵一涌而出,身后的圆阵左右一合,再一次封上。阵内弓手再一次延伸射击,抛石机、巨型弩.枪依然在发威,拓跋悍牢牢地记着拓跋格鲁不能冲击太深的吩咐,纵马带着骑兵,沿着圆阵百步远的地方,便是一轮狂冲。顿时将唐鹏的攻击势头打了下去。绕着圆阵奔跑了数里远,身后的圆阵再一次裂开一条缝隙,号角声响起,拓跋悍喊了一声:“扔!”所有骑兵扔出一枚手雷弹,炸死一大片敌人之后,便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一脸惊恐看着他们的敌兵,很是不甘心地一矛杆拍飞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敌人后,纵马沿着这个裂口奔回了圆阵。

这一轮出击,骑兵损失两百,杀敌却至少有一千。这个数目相比四万宋军不算什么,但却使本就士气不高、军心不稳的西北边军,士气顿时更加低落。

十数息功夫,自己麾下骑兵便死了近两百人,拓跋悍心疼无比。

“狗日的唐鹏,前些天打辽人时,就没见过狗日的这般拼命!”

唐鹏的确已竭尽全力了,他想过祥符国大军不好对付,但想着以四倍兵力,怎么着都能够拿下,然而打了两个时辰,自己只摧毁了敌人的外围阵地,伤亡是对手的三倍之多。这岂不是说要将这一万祥符国步兵杀死,自己要死三万人才行?

“不行!必须破阵。只有破了敌阵,才能以自己绝对的优势兵力让敌人陷入各自为战,那样的话胜利就唾手可得,但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却让他打了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到曙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鹏的心中越来越不安,此时他已想到失踪的一万玄武军团骑兵肯定是去打支援自己的那支辽军骑兵了,如果他们吃掉了辽军,再回师冲到这里的话,他打了一个寒颤。

但若是回营,看着面前的那块肥肉,却又万分地舍不得,也许自己再努力一次,就会收获丰硕的成果,将这一万敌军完完整整地吞下去,如果取得这个战果,那将是他们西北边军一个重大胜利,战后朝廷封赏绝对不会轻了。

他决定再攻击一次,如果还是打不破,那就收兵回营,固守待援,能够立下大功最好不过,但是也得有命享用才好。

“亲卫营,上马,攻击!”唐鹏提刀上马,他决定带着自己仅有的三千骑兵发起一次冲击。开战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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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破冰之术

祥符**队将他们围在中间,弓弩上弦,瞄准着他们。唐鹏也被找到,被活捉单独扔到一边。

展熊武和拓跋格鲁略一商量之后,前者突然说道:“尔等指挥使以上军官出来。”

顿时有近百名军官松了一口气的走了出来,按照惯例显然要对他们敲打一番,然后还要依靠他们控制部队。

然而,等他们全部出来,站在展熊武面前时,展熊武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尔等之所以反叛,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将官为了一己私利。”

“将他们全部杀了。”

话音刚落,数百支弩箭便向这百名宋军军官射了过来,这些人来不及惨叫便全部倒在了地上。

蹲在地上的三万西北边军步兵一阵骚动,但在四周万支弩箭的威慑下,最终还没有人敢异动。

“尔等向往我祥符国,本将都知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要加入我祥符国的全蹲下不要动,不想加入的,今天也给你等一个机会,可以自行离开,我们绝不阻拦。”展熊武说道。

半响之后,近千名宋军士兵在犹豫一阵之后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等这些人走出十数步,眼看果然没有杀他们的时候,便开始跑步。这时展熊武又说道:“将他们全部杀了。”

又是一片箭雨,那近千名宋军士兵全部倒了下去。

接下来,展熊武和拓跋格鲁直接就地将近两万宋军编制打乱,按照祥符国建制,成立了四个旅,然后全部驱赶回了黄东秋所在的营地。黄东秋当即便将这近两万宋军彻底打乱,分到了玄武军团和白狼军团各营、各连,彻底的杜绝了这些宋军再次背叛的可能性。

……

……

傍晚的时候,叶尘派来的信使终于经历九死一生之后,赶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东秋刚刚接见了信使,得到消息的拓跋格鲁、展熊武便匆匆赶来帅帐。

“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突出重围之后,立即前往王家山,汇合杨廷定部,突袭邢文县,然后率部返回河东路。”

“河北两路打下的地盘呢?”拓跋格鲁咽了一口唾沫。

“全部放弃!”黄东秋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样心有不甘。

“我们走了,陛下呢?陛下怎么办?”拓跋格鲁大叫起来。

“陛下那里,另有布置!”黄东秋道,“陛下让我们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

……

叶尘站在永定河边上,看着冰封近千里的永定河,罗耀顺、唐兴武,黑月伴他的身边,自从党进和郭无为带着投诚的宋军又反叛后,他们从黑洪山沿着永定河,已上溯了近百里,他们四周,汇集的宋国郭无为、党进和辽国兵马也愈来愈多了,这几天,小规模的哨骑接战已从最初的几日一起,到如今的一日数期,侦骑兵打探到的各种情报送到了叶尘手中。

罗耀顺几人心头都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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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叶尘亲自出手了

说着话,叶尘盯着沙盘看了半响,说道:“永定河对岸,郭无为的人马离我们还有两天的路程,利用这个时间差,我们先打一打党进带领的那一万多骑兵,将他们打怕,让他们对我们生出忌惮之心,迫其减缓进军速度,这样我们回身对付郭无为的五万人马时,时间上就会充足很多。”

黑月顿时地站了起来,眸中杀机滔天,说道:“陛下,臣带五千人马去,剩下的人马守护陛下。”

叶尘笑了笑,说道:“你还真有信心,人家近两万人,你五千人便想将人家打怕。我们人手本就不足,不能再分兵。所以,这一仗,朕亲自去。你留下还有其它事情要做。”

顿了一下,叶尘转过身来,对着黑月道:“打党进不是我们这一仗的目的,消灭一部分党进所属骑兵,从而将其吓唬住,是为了给歼灭郭无为所部创造机会,所以,重点还是这边。郭无为所部战力虽然不如党进的西北边军,但是人数多达五万,对付他们我们要选定战场,迫使郭无为在我们选择的战场上进行作战。”

叶尘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的一个地方,说道:“朕选定的战场就在这里,朕带七千人出去作战,最多一天半,一天半时间,你带领剩下的人要将郭无为引诱到这里,并且将这里构筑成坚固的营垒,朕估计,我们那边打响的时候,郭无为肯定会趁着我们分兵的时候进攻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黑月立刻说道:“陛下放心,臣这几天一直带部属研究陛下教给我们的办法,现已基本掌握了,保证到时候能给郭无为一个绝大的惊喜。”

叶尘点了点头,说道:“对付郭无为重点是时机的把握!”叶尘强调道,“我们能不能冲出去,能冲出去多少,就在这一次对时机的把握上!”

……

……

党进乃当世名将,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冒进了,但他却有不得不冒进的原因——他麾下这一万七千多骑兵的士气太低落了,更何况他们的粮草也不多了,拖的时间越长,士气便越是减弱,越是到后面,他们战力便越差。再加上在他看来,叶尘身边只有一万一千人马,即使单独与叶尘对战,虽然难胜,但并不用太过担心会失败。而只要他缠住叶尘,郭无为的五万人马,以及辽国萧万达的人马都会赶来,到那个时候叶尘虽然厉害,但也插翅难飞。

“不过,叶尘也不能死的太早,否则黄东秋、拓跋格鲁和展熊武那八万大军便难以起到大力消耗辽军的目的了。”

党进正在账中想着这过程中时机如何把握,突然地面忽地震颤起来,党进一惊,豁然起身,而这时地面上震颤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骑兵来袭!”党进瞬间明白是大规模的骑兵正向这边奔袭。

“敌军偷袭!”党进一个箭步窜出帐外,此时帐外的骑兵也发觉了异状,这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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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全才黑月

叶尘超预期的达到了目的,这一场闪击战过后,就算党进没有被震住,但是下面的骑兵也被一时吓住。没有几天的安抚和震慑,党进即使强行将他们带到叶尘面前,也没多少勇气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营和遍地的尸体,党进不得咬着牙,恨恨地道:“停止前进,休整两天,等待友军赶上来之后,再一齐出动!”党进寻思,也许只有达到了十倍于对方的兵力,才能稳操胜券。

……

……

永定河对岸,觉得自己逮到了良机,探子回报,叶尘的亲卫营离开大营,正急速驰向右翼,郭无为知道,那一边,党进率领近两万精锐的骑兵正迅速地逼近叶尘,看来叶尘终于是坐不住了,七千骑兵走后,叶尘只余下四千人的人马,自己已经拥有了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如果能吃掉对方,那么,与党进火拼一场的叶尘即使获胜,回来后也只能变成自己的猎物。

如果叶尘一万一千人马全部都在,即使是对方五倍兵力,郭无为也绝对不会打这个主意,他宁愿等到各路部队一齐向中挤压之后再动手,但如今一个巨大的诱惑摆他的面前,吃掉眼前的这支部队,那毫无疑问,这场战事的首功将归于自己,如果运气够好,甚至能吃掉这支部队后,再击败无论胜败归来的叶尘。

郭无为开始调兵遣将,哨探一波一波地越过永定河,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留守大营的对方守将开始拔营,向着永定河上游前进。

对方一走,郭无为却加坚定了打这一仗的决心,看来那黑月已知道自己要动手,自忖不是对手,不得不拔营而去。

黑月的确走了,但却不是郭无为想象的那样是黑月怕了他,而是黑月发现对方果然有趁这个机会动手的意愿时,便开始向叶尘选定的战场进发,叶尘选定的那个地方,特殊的地形将迫使郭无为只能从正面进攻祥符**,而没有可能两侧迂回。

看着蜿蜒曲折的永定河,黑月冷笑,“来吧,郭无为,让你看看我天卫军团的战战力。”

扎下营盘,开始构建防御工事,黑月的防守正面正对着永定河,与永定河相隔近百步,永定河江堤便成了他的第一道防线,高约两丈的江堤被泼上水后,结成冰墙,滑不溜手,其上,再筑了一道高约一丈的胸墙,这些胸墙完全是由积雪垒成,然后再泼上冷水,如今这个天气下,却是坚逾钢铁。

这个一手建立天下间最强骑兵军团,拥有着最为神秘来历的军团长一不做,二不休,自己的阵地上干脆用雪筑起了一个个简易版本的棱堡,反正积雪取之不,用雪筑城,简单之极,泼上冰水,比一般的土木结构的城墙还要坚固得多。

不到一天时间,黑月便在原野之上构筑成了一个看似简易,却杀机暗藏的防御工事群。而当天夜里,黑月派出人手,一夜未曾歇息,秘密地将叶尘交办的事情办得妥妥贴贴。

郭无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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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异变终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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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萧万达带领的十万辽军有意向后拖延了两天的路程,这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而且郭无为早就知道这是想让叶尘与宋军先火拼一场,然后再来捡便宜。

对面的抵抗丝毫不出郭无为的意外,异常顽强激烈,打了足足三个时辰时间,自己的大军连江堤从未攻上去过,但却已死伤近两千人,最主要的是对方的损伤远比他们要少得多,若不是兵力占据着很大的优势,这种打法根本消耗不起。

此时,郭无为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想即便是就这样死耗着,也能在一天半之内耗光这四千来人。

第一波打了三个时辰之后,开始陆续后撤,第二波养精蓄锐了小半天的宋军开始在将官的驱使上踏足冰面。

黑月一方的防御阵地之上,黑月提着钢刀,坐在毛毡上,闭着眼,听着一名参谋大声地汇报着战损。

“传令前沿各个营长,敌人不会停止攻击,告诉他们,至少要再抵挡两个时辰,才能放弃江堤阵地,撤回到棱堡。”黑月大声下令。

这一战过后,这四千人能够有多少人还活着?黑月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永定河之上,火把如繁星点点,将数里宽的进攻面照得透亮,宋国河东军第二波接替第一波继续进攻,从午后直到此时,郭无为一方的进攻从未停止,光滑的永定河冰面此时已泥泞不堪,鲜血,泥土混和一起,被士兵的大脚踩成一团团泥浆。

饶是天卫军团战士,意志被黑月锻炼的如钢铁一般坚硬,但在眼下如此高强度,毫不停息地厮杀对抗中,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疲惫,只能麻木的挥动刀枪,将出现自己面前的敌人刺倒,砍杀。

自从到了夜间,祥符国的投石机就不间断地向进攻的士兵投射淋满了油脂的柴捆,这些熊熊燃烧的柴捆落永定河冰面上,立即发出哧哧的声响,虽然不至于熄灭,但说起杀伤,那就可笑得很了。

吴宇鹏看到对手在眼下这么冷的天气中居然妄想用火攻,诧异之余,也不由觉得好笑,燃烧的柴捆落冰面上,起到作用倒似为他们进攻的一方照明。

“看来对手已是黔驴技穷,无法可施,而且很可能准备的石弹也告竭,一直没见使用火药包,显然也多半没有了,即使有也是有限。”吴宇鹏如此想道。

又是半天时间,让吴宇鹏和郭无为振奋的事情终于出现,黑月一方的第一道防线终于告破,河东兵潮水般地涌上了河堤。不需要再仰攻对手,让吴宇鹏大为兴奋,提着刀,亲自走向永定河,准备踏上前线督战,虽然他们兵力是对方十倍,且战况向他们一方倾斜,但是已方的士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依然不断的在减弱。

祥符**队的装备极好,头套,手套,棉衣一应俱全,但这样的天气下连续作战,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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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唐兴武到底是谁的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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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吼声彻底击碎了宋军士兵最后的战斗意志。

“是啊,如果不是老天爷显灵,要惩罚我们,为什么永定河会这个时候解冻,而且冰面裂开居然就只限于我们进攻的这数里范围之内?”这是此时每个宋军士兵心中的想法。

满怀胜利喜悦的郭无为在短短的时间内便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转换,同所有的士兵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永定河会在这个时候裂开,这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完全是违背常理的事情。

看着上面一万多士兵被吞噬,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在数里宽的进攻正面上,永定河水露出了好她的峥嵘,奔腾的河水冲撞不远处的冰面上,激起阵阵浪花,有着超一流高手实力的郭无为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天罚么?这是上天的意志么?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自己?难道叶尘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真命天子?”这是郭无为此时满脑子的想法。

对岸,被阻断归路的近千名宋军,前有咆哮冲杀的天卫军团的士兵,后有奔腾的永定河水,绝望的他们丢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但仍被冲来的祥符国士兵毫不留情地砍杀在地。

侥幸刚好不在冰面上的剩下两万多宋军士兵站在河边上,脸色煞白的连连后退。

噗嗤一声,郭无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既是一名文官,同样是一名修道者,但就在刚才他精修一甲子的道心出现了裂痕,一身玄功竟然瞬间跌落一个境界,甚至差点走火入魔。

“大人!”两侧亲卫从震憾中惊醒过来,扶起郭无为。

此时,除了对面震天的欢呼声,喊杀声,永定河的这一边,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万多人呆呆地看着奔腾的河水,失魂落魄。

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郭无为勉力抬起头,他的左边,数里之外,一条蜿蜒的黑线正奔腾着越过永定河,他的身子一抖,那是叶尘带领的七千骑兵,可是为什么,他们全副武装的骑兵能从容地越过河面,自己这里却会突然破冰,这不是天罚,这是什么?

没有多想,郭无为突然反应过来,触电般地跳了起来,大声嘶吼道:“结阵,结阵!”

越过河面的叶尘率领七千骑兵正迅速地向这边冲杀过来,数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只不过是几息时间,魂飞丧胆的宋军士兵在反应过来的军官们的指挥下,拼命地向着郭无为的中军旗汇拢,但也有一些人竟然就此失去了抵抗叶尘的勇气,直接跪在地上投降。

星夜回援的叶尘运气足够好,恰好撞上了永定河冰裂的时刻,郭无为投入攻坚的士兵绝大部分跌入永定河,被涛涛河水卷走,身着盔甲的士兵是极难此时逃生的,即便水性再佳,也会被沉重的盔甲拖下水去,侥幸还浮水面上的,往下游冲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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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夏京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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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让你背叛李明轩,真正归附我祥符国的恐怕不止是朕的神姿,而是马文韬的女儿,你的妻子及她肚子里面的胎儿吧!”

    唐兴武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原来陛下早就知道臣是李明轩的暗子。还有,臣与马相公联姻是否也是陛下授意。”

    叶尘笑了笑说道:“这倒不是,只是在你们喜结良缘之后,朕授意马文韬,让他催促他的女儿想办法早些怀上你的孩子而已。”

    了解唐兴武生平经历之后,叶尘便知道如唐兴武这般从小没有经历过家的温暖之人,一旦有了一个温馨的家,有了妻儿,便可以为了妻儿的生死,改变一切。因为,唐兴武知道他只要做出背叛祥符国的事情,不等叶尘下旨,马文韬为了保住马家上千口人不被牵连,也必将亲自安排人杀了他的妻儿。

    “好了,你起来吧!”叶尘淡淡的说道。

    唐兴武恭敬说道:“多谢陛下开恩,臣誓死效忠陛下。”

    言毕,才起身站到一边。

    叶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说道:“朕只带着罗耀顺、连继城和唐兴武三人离开。黑月率领大军往河东方向突围,黄东秋他们自会接应。”

    黑月明白这是目前让陛下脱困的唯一机会了,自己率大部军队向河东方向突围,吸引敌方大军,而陛下则轻装简从,在有人接应的情况下潜行而回。

    “陛下轻装简从,若是遇上敌军怎么办?”罗耀顺还是有些担心。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那个方向,会有极为可靠之人接应朕!”叶尘指指东边,那是室肪主力大军所在的方向。

    罗耀顺吃了一惊,陛下怎么向敌人的腹心前进了。唐兴武则是心中暗自惊叹佩服不已。而连继城显然多半已经知道此事,神色不变。

    ……

    ……

    第二日,黑月带领七千天卫军团和一千暗卫,以及打乱重编的一万多宋军向河东方向突围,而叶尘则带领唐兴武、罗耀顺、连继城三人反方向潜行而去。

    此外,黑月选出了一名长相与叶尘有几份相似的士兵,穿上了叶尘的衣服,立于中军旗下,以便突围途中,欺骗敌军。

    “陛下,臣走了!”半山腰上,黑月向叶尘单膝跪下说道。

    “一路保重!”叶尘神色复杂的将黑月扶起来,郑重说道。

    叶尘凝目看了黑月半晌,猛地转身,带着三人跨上战马,向东方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月的视野之中。

    ……

    ……

    祥符国,夏京,左相府。

    韩熙载正忙碌地处理着如山的案牍,每当战事一起,特别是陛下御驾亲征之时,韩熙载和马文韬总是祥符国忙的一个人,从吃过早点,到此时已快到午时,他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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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藏在辽军大营的叶尘

玉道香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太过突然,不知韩大人,马大人、李大人,及各位大人有什么主意?”

韩熙载欠欠身,说道:“皇后娘娘,臣和马大人、李大人、曾大人商议过之后,已经传令各州、县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全境戒严,特别是吐蕃、回鹘人聚集区,胆敢此时有任何动作,立即杀无赦!”

玉道香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但没有说话。

“其二,陛下被困消息若是传开,夏京城必然会起波澜,为了以防万一,夏京城也应当全城戒严,以防有变!”

玉道香看向杨延庆,后者立刻说道:“皇后娘娘放心,夏京城胆敢有心怀不轨的人做乱,臣会调派大军立即诛杀!”杨延庆杀气毕露,“但是,娘娘,请允许臣调集一旅人马守卫皇宫,连大人带领一千暗卫跟随陛下离开之后,皇宫防卫略有不足,此时更是非常时刻,皇后娘娘和两位贵妃娘娘,及皇子和公主殿下的安危是头等大事,不得不防。”

玉道香盯着杨延庆看了一眼,突然神色一凝,身形如鬼魅一般,从龙椅上飘起,众人只感觉眼睛一花,便发现皇后娘娘竟然已经出现在杨延庆身前。

杨家枪法乃天下一绝,杨延庆更是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已经接近一流,但是在玉道香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甚至在他脸色一变,脚下刚刚迈出,双手握拳刚刚抬起之时,便已经一动不动了。因为玉道香瞬间已经点了他数道大穴。

大殿之内这时才哗然一片,那些不知道玉道香出身来历之人更是目瞪口呆,犹如见了鬼一般。

和韩熙载、马文韬平起平坐,但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君浩突然喝道:“肃静!”

大殿之中顿时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着皇后那绝色容貌,感受到这位皇后娘身上散发出无形寒气,想起其刚才如鬼魅一般的射手,无不打了个寒颤。

李君浩这时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失声说道:“娘娘!杨将军莫非已经被上官冰云以邪术控制了心神。”

李君浩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色变,想起杨延庆的身份,在这寒冬腊月之中,更是大汗淋漓。杨延庆乃天卫军团副军团长,在黑月不在的情况下,这三万军队便由其掌控,若是上官冰云将其控制,并且指示其做出什么事情………比如刚才杨延庆说要调兵守护皇宫……众人越想,越感觉后怕。

“没错!他的确已经被上官冰云用控心术,也就是陛下常说的催眠邪术所控制。”玉道香说道。

话语间,众人只见玉道香一指点在杨延庆眉心之上,后者身体一阵抖动,眼睛深处瞳孔收缩放大,一连三次,半响之后,众目睽睽之下,玉道香收回目光,杨延庆一个激灵,眼睛之中已经彻底恢复清明。

……

……

河北西路,南部。

这是一个还在宋军控制之中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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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黑月全军覆没

山下避风山谷之中是五万人马的临时营地。这五万人其中玄武军团只剩下不到两万,白狼军团两万多,而投诚的宋军则有一万余人。总之,他们兵力比起一个月前,已经减半。这是祥符国自立国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黄将军,辽人撤走了。”旁边拓跋格鲁沉声说道,神色之中不但没有半点喜色,而且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他们的任务不是突围,而是将辽军主力吸引而来,如今辽军撤回,便代表着他们的战略意图的失败。

“黄将军,我们要赶紧杀回去。”展熊武眉头紧蹙,同样沉声说道。

“展将军、拓跋将军,你们二人各带一万骑兵先行追上去,对他们进行偷袭骚扰,目的是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记住万不可陷入辽军包围圈,每次快打快走,不可恋战。我带领步兵会随后赶来。算算时间李光顺带领黑狼军团也快从河东路赶来了。”黄东秋没有任何犹豫。

没过多久,展熊武和拓跋格鲁各带一万身体疲惫的骑兵向辽军追了上去。后面黄东秋、折御轩带着三万步兵撤了营地,顶着寒风,也追了上去。

半天之后,展熊武和黄东秋与辽军进行一场短暂的野战,双方互有死伤,等辽军大军形成合围之势之前,二人果断撤离。

如此这般,展熊武和黄东秋快打快闪,虽然没有消灭多少辽军,但后者速度却被大大减缓。

……

……

真定府,寒风呼啸依旧,惨剧从未断过。

河北西路转运使刘兴旺从城楼中走出来的时候,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裹紧了衣服。没日没夜的操劳,看着街道上每天都有数百饿死的百姓出现,这位河北东路的父母官终于生病了,之所以还没有倒下,只是因为他还想着城内二十多万百姓,强撑着而已。

城墙上全是席地或坐,或躺着的士兵,一个个面黄肌瘦,显然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城头里里外外的,是无数战斗后的痕迹。残留的血迹,火焰烧过的痕迹,被石弹砸过的痕迹。城外,五万辽军这些天攻击是放缓了很多,但是却隔三差五的便进行一番攻击,五万大军的营帐延绵开去,隔着厚实的木墙,可以看到士兵在其中走动的身影。

一个多月的攻防已经结束好几天了,看起来辽人已经打算做长期的困守,不再强攻。此时走在城墙上,士兵之间,刘兴旺忽然有种天地都安静下来的感觉。

“党进和郭无为都该死,李明轩更该死,陛下……昏庸无道。”身后传来赵赞的咒骂声,刘兴旺听到最后脸色一变,但随即淡然。

“今日若逃出生天,我必将叛出宋国,投向叶尘。不知刘大人做何感想?”赵赞说道。

刘兴旺苦笑一声,说道:“即使李明轩的计谋成功,真杀了叶尘,且利用祥符国大军重创了辽军,但老夫以为大宋亡国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此次若是叶尘不死,老夫跟着大帅投向叶尘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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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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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割让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真定府、河间府、霸州等十二州,四十五县给辽国。

四、宋国以一名皇子为人质,前往辽国上京居住。

正常情况下,这样四个丧权辱国、辱帝、辱臣的条约,宋国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所以在震怒之后,宋国派出能言善辩之士开始与辽使谈判,妄图让辽人降低一些条件。

……

……

开封,宋辽正在忙着谈判,西北京兆府长安城却又发生了大事。

安全部元老级人物,宋国本部负责人黄楼平,在祥符国无数金钱和高手的支持下,经营数年时间,早在京兆府构织了一张很大的势力网。在杨继业带领十数万大军围城期间,黄楼平成功策反长安城内的一名厢都指挥使,于祥符国天定四年,一月二十七日半夜,率领五千心腹突袭北城门,杀尽北城门宋军,引祥符国大军入城。

早有准备的杨继业率领大军进城,杀至天亮,城内大部分宋军投降,至此河东路、永兴军路、秦凤路全部落入祥符国之手。

从叶尘神秘失踪之后,祥符国的种种反应来看,叶尘的生死不明,好像对祥符国文武百官,甚至千万百姓都没有任何影响。只因为叶尘这些年创造的奇迹太多,个人能力也好,武力也罢,在百姓乃至臣子心中甚至已经接近神化,没有人会相信叶尘会死。甚至有很多人都隐隐感觉等叶尘出现之时,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奇迹会出现,甚至改天换地。

与此同时,在秦岭山中蜇伏已久,本来已经被宋军招安的义军首领饿狼突然带领一万身穿宋国军服,打着宋军旗号的义军出山,兵分两路诈开巴州和达州,轻易占领这两个没有丝毫警惕防范的州城。紧接着饿狼向天下人发布通告,直言宋帝赵德昭昏庸无道,宰相无能,朝廷无德,并列出一系列罪证确凿的事迹,最后号称加入祥符国,向老天派来拯救天下的真命天子传奇皇帝叶尘称臣,然后打着叶尘的旗号,进军川蜀各地。叶尘当年在川蜀发生暴乱,百姓水生火热之际,一举平定川蜀暴乱,这些年在安全部的宣传下,本来在川蜀百姓之中威望就极高,再加上当年宋国建国之初对川蜀曾经进行两次屠城,川蜀百姓对大宋认同感本就不强。所以饿狼打出叶尘的旗号之后,极具号召力和蛊惑力,一时间巴蜀大地再起风云,市井百姓之中关于脱离大宋加入祥符国的议论越演越烈,愿望越来越强烈。

而中原、江淮一带一直没有得以壮大,但也很少受到宋国官府围剿的小股义军也突然变得活跃起来,频繁行动,并开始向巴蜀一带移动,竟然隐隐有与巴蜀的饿狼连成一气的姿态。

就在这个期间,关于传国玉玺从天而降,落在祥符国京都夏京政务殿之上的消息不胫而走,以让人咂舌的速度传遍天下,祥符国各种大军,包括饿狼等义军手中便有这传国玉玺印章,只要对传国玉玺有所研究的文人一看便能够分辨出真伪。

各地噩耗被八百里加急信使不断送到开封,本就动荡不安的宋国朝廷雪上加霜,暗流涌动,不光是天下百姓人心浮动,之前一些不认同祥符国,认为大宋乃华夏正统的世家大族、士子文人、文官书生,在宋国眼下这种形势基础之上,当传国玉玺出现之后,一些想法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在这种情况之下,坊间纷纷传言,恐怕刚刚立国二十来年大宋朝,就如那秦朝和隋朝一样,传二世便要改朝换代了。

文人书生、世家大族和数千万百姓们生出这等想法,固然与赵德昭为帝昏庸无道,特别是这次大灾愚蠢所为有关,但也与时下背景有很大的关系——自唐末以来,五代十国,国号朝廷轮换之快、之频繁是历史上前无绝有,如之前南唐、南汉能够传上三世立国四五十年已经是极少数。而大宋虽然一度统一的中原和南方,但是其实自立国以来也就刚刚二十来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是没有赵德昭那些昏庸无道之行为,换成宋太祖赵匡胤也同样达不到天下归心的程度。

如今风雨飘零的大宋国面临的就是国内不稳、烽烟四起、人心思变、多处用兵、皆为强敌的局面。

而在这种情况下,大辽虎狼占据河北两路近半州县,随时可能南下,西北三路尽入祥符国,巴蜀之地义军暴乱,已经失控,之前一直较为安定的江淮和中原之地也开始出现骚动,不要说寻常百姓,就算是满朝文武和各个州县官吏也是人心惶惶。

此情此刻,祥符国德政和传奇皇帝的仁德,以及真命天子的传说已经广为流传,深入人心。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是最为普通,最卑贱的老百姓,心中都有自己一杆称,谁为皇帝,谁得天下,为谁的子民更好,显而易见,所谓民心所向,便是如此。

……

……

开封,专门接待外国使臣的礼宾院,辽使于建业所住的房间中。叶尘坐在上首,下面跪着张东、十娃、周杰三人,旁边站着罗耀顺、唐兴武和连继城和于建业四人。

张东、十娃和周杰已经有三年多时间没有见过叶尘,此时一个个激动的满脸通红,甚至十娃眸中含有泪花,哪还有开封地下世界之王的风采。

虽然这些年已经是一方霸主、枭雄,但毕竟深入敌后,张东还好,宋国对十娃和周杰的追杀始终没有断过,若不是后来张东接手宋卫府,两人能否在李明轩调集高手追杀下熬到现在还很难说。

“你们三人这三年多辛苦了,天下一统之后,朕会重赏你们三人,并且将你们三人功绩示于天下。”叶尘能够想像这三人在这三年之中的生活,提心吊胆只是最基本的。

“为陛下效死,是我等荣幸。”叶尘一句话,三人这三年多压在心底深处的委屈和怨言便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叶尘的效死之心。

“眼下大宋大厦将倾,却是朕取而代之的大好时机,时间紧迫,下面朕所言之语,让尔等每个人所做之事务必要记清楚。切不可出现半点差错。”叶尘郑重无比的说道。

七人身体一震,脸上已经一片肃然,做洗耳恭听之状。

叶尘说道:“首先要杀了李明轩,然后由李明轩名义,将吕馀庆以及统领开封和皇城大军的汪海江等李明轩心腹重臣引聚一起,一举格杀。此事交由唐兴武、张东、十娃、周杰、连继城你们五人负责,如何实施你们五尽快拿出计划,三天之内,必须杀了李明轩。曹伯伯那里,朕带着罗耀顺亲自跑一躺,若是能够说服他老人家,城外那十外精锐禁军便好办了。”

众人恭敬称是,然后分头开始行动。

……

……

刚刚入夜,易容装扮过的叶尘和罗耀顺来到了曹府,没有以送菜或者其他身份进入,罗耀顺直接敲门。当年门庭若市的曹府如今门可罗雀,甚至大门口连护卫都没有。

敲门之后,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半百老人伸出头来,意外的看着二人,问道:“二位找谁?”

叶尘和罗耀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他们都颇为熟悉的曹府老管家,站在前面的罗耀顺说道:“七叔,我们找曹伯伯。”他没有改变自己的声音。

被称为七叔的老人闻言,身体一震,张着嘴看着罗耀顺,他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蜡黄的陌生中年男子,一脸目瞪口呆,他听出了罗耀顺的声音。

老人略一犹豫,看了一眼后面同样已经易容的叶尘,说道:“老爷就在里面,二位请进。”

老人将二人直接引到了后院一个大温棚之前。

这个大温棚还是当年叶尘指点曹家人所建,说起来也简单的很,就是用黄泥糊的墙,然后在头顶上铺了厚厚的稻草,每隔三丈便在房顶上开一扇三尺长宽的窗户,用来通风透气,同时还可让阳光照入。

这样的温棚如今在祥符国颇为普遍,即使在宋国也早已流行开,特别是在开封城内,凡是大户人家如今谁家后院没有这种温棚。这自然又是叶尘创造的另一个奇迹。叶尘当年为了能够在冬天吃上新鲜的蔬菜,在自家祥符侯府后院修建了温棚,种了蔬菜。这件事情很快便被曹玮、罗耀顺等人发现,然后纷纷效仿,并且很快在开封城内流行开。因为曹彬与叶尘如师、如父的关系,叶尘亲自指点曹家人修建了这个温棚。如今看来,和六年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走进温棚里面,种的菜和当年也相差不多。

外面寒冷刺骨,而三亩大的温棚中确是温暖如春,罗耀顺和叶尘轻轻步入花房,就见一个身穿常服断卦的老者,正俯身在菜院子之中采摘嫩绿嫩绿的黄瓜,一脸的悠然自得,以叶尘的眼力甚至能够看见其额头之上有着细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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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刺杀李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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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耀顺和叶尘暗中叹了口气,站在旁边没有出声,静静看了起来。这位看起来和寻常村头农夫老汉没有什么两样的摘菜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宋原枢密使,军中第一人,叶尘来到这个世界救命恩人,给叶尘言传身教如何当将军、如何当官的老师,也是被叶尘当成为数不多的亲人般的存在。在原本历史上有着大宋开国第一名将之称的曹彬。

曹彬看起来已经不问世事,神色淡然,但叶尘和罗耀顺知道,这位让人敬佩的老人绝对不会如表面上那般看起来平静淡然,因为当今宋国天下,已经国难当头,社稷江山危在旦夕,以曹彬的性格即使被宋帝赵德昭怀疑,被李明轩忌惮排挤,但绝不会真正的放得下。

“七蛋,你带谁来了。”曹彬一边起身,一边回头说道。七蛋就是那老管家的名字,是当年跟着曹彬的一名亲兵,这些年一直给曹彬看家,也只有曹彬会这样叫他。

“曹伯伯,我们来看你来了。”叶尘深吸一口气,上前叉手施礼,罗耀顺紧跟其后,同时施礼。

曹彬身体犹如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盯着躬着身的叶尘,脸上先是惊骇意外,然后是赞叹,最后化成如释负重的笑容,说道:“小叶儿,你来了,你来了就好,你来了这些这些牛鬼神蛇便该退出历史舞台,这个天下便安定了。”

叶尘听到小叶儿三个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的那种面对亲人长辈的感觉终于再次出现。眼睛竟然都有些发红,沙哑着嗓子,说道:“是的,曹伯伯,小叶儿回来了。”

曹彬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赞赏甚至佩服之色,随手摘下三根嫩绿的黄瓜,放在旁边清水盆里面洗干净,走过来递给叶尘和罗耀顺各一根,说道:“叶哥儿,我准备了一件礼物要交给你的,这些天一直再等你的人过来找我,我以为会是十娃、周杰,或者张东,却是没有想到叶哥儿你亲自来了。”

叶尘闻言,不由心中一震,一边三两口将手中黄瓜吃完,一边说道:“曹伯伯,这些年您受委屈了,我早就应该来的。”

曹彬盯着叶尘脸看了半响,拍了拍叶尘的肩膀,说道:“七蛋,叫曹玮那小子将我这些天整理出来的那份名单拿过来。”

……

……

同一时间,宰相府。

“兴武,叶尘如今在何处?”李明轩看着自己最为欣赏,也是做得最好的弟子唐兴武沉声说道。

唐兴武说道:“老师,叶尘在室肪身边有着一位颇有身份的暗子,当日便在此人接应之下,装扮潜逃,带着连继城和罗耀顺、以及弟子三人,逃出大军层层包围圈,潜行至海州,叶尘怀疑上官冰云出了问题,不敢再完全相信安全部探子提供的情报,所以前几日派弟子来开封打探情报,弟子才得以有机会来到开封,当面给老师汇报情况。”

“刘金元占据的海州?有八万水师,想要杀叶尘再无可能,可惜了,以后再难有此大好机会了。”李明轩眉头紧紧蹙起,深深叹了口气。

顿了一下,李明轩说道:“兴武,你可知道叶尘在辽国室肪身边的重要暗子是何人?”

唐兴武说道:“弟子已经大体推测出此人身份,虽然不敢十成把握,但有九成信心。”

李明轩说道:“此人是谁?”

唐兴武没有丝毫犹豫,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明轩眸中精光闪动,说道:“原来是他,此人是室肪麾下能够排名前五的大将,此次辽军南下,他手中控有近两万大军,怪不得能够将叶尘从大军包围圈里面救出。”

唐兴武说道:“老师是想以这个秘密和那辽使进行交易?”

李明轩赞赏的看了一眼唐兴武,说道:“兴武猜的没错,老夫正是想和那于建业进行一场交易,尽可能解决辽军南下的危急,再想办法对付祥符国的大军。听说这于建业乃室肪第一心腹,即使是萧太后也对其颇为看重,虽然是汉人,但身份非同小可,若是能够通过这个秘密,让其在两国谈判签订的条约中松口,那就好了。”

唐兴武略一犹豫,说道:“只是……老师,祥符国在开封城,乃至宋国朝廷中,甚至在我圣堂之中是否有暗子,我们实在难以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弟子的身份很有可能因为这个秘密而曝光。”

李明轩想了想,说道:“你在叶尘身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太不容易,这样吧!这件事情老夫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便由老夫亲自去,除了你之外,不带其他人到礼宾院和那于建业谈一谈。”

唐兴武心中松了口气,说道:“多谢老师替弟子考虑。”

李明轩突然说道:“这次你来不容易,老师给你寻一家好女子,做主给你当妾,你在开封多待一些天,留下你的种,生下孩子,老师替你照看着。”

唐兴武怔了怔,说道:“此事全凭老师做主。”

唐兴武好像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老师!弟子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老师。”

李明轩说道:“什么大礼。”

唐兴武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明轩,说道:“祥符国颗粒黑火.药的秘方。”

李明轩闻言,顿时欣喜若狂,双眼亮如灿星,刚才对唐兴武生出的那丝怀疑荡然无存。一直以来,祥符国大军战力无双,天下无敌,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火药武器的恐怖。这些年来,不论是宋国,还是辽国,为了得到这个秘方,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包括海量的金银和无数条人命,但一直都未能成功。如今唐兴武终于拿到这个秘方,即使以李明轩的城府,都禁不住难以自制、喜形于色。

……

……

李明轩和唐兴武同乘坐一辆马车,在五百名护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礼宾院。早得到消息的礼宾院一众官员早就一脸恭敬的等在了那里。

李明轩让护卫等在前院,叮嘱礼宾院官员不要陪同,且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进入辽使所在后院之后,便要带着唐兴武向后院走去。唐兴武突然低声说道:“为老师安全计,让辽使那五百护卫全部来到前院,在老师护卫的视线之内待着,不然万一辽人发疯,弟子一人难以保护老师安危。另外,万一辽使的五百护卫里面有叶尘的暗子就不好了。”

李明轩对唐兴武的谨慎和细心非常赞赏,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转头对旁边礼部的官员进行了吩咐,让其先进去给辽使说明,毕竟是在大宋的地盘上,更何况若是想在开封对辽使不利,辽使小小五百人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李明轩相信辽使于建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没过多久,那礼部官员便一脸喜色的回来禀报说辽使已经答应宰相大人的要求,并且在后院大门处等候。

很快,于建业的的五百护卫便全部来到前院花园之中,站在了李明轩五百护卫对面。这花园四周是前院一片客房,和后世北京四合院有些相似。

李明轩和唐兴武没有带任何人来到后院,果然看到辽使于建业在那里等候,并且是独自一人,整个后院看起来空荡荡的除了于建业之外,再无他人。

于建业有些不冷不热的将李明轩请进客厅,后面唐兴武随手将门就关上了,李明轩隐隐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对,于建业突然似笑非笑的说道:“李明轩,没想到让你一个人进来,你还真一个人就来了。”

李明轩脸色微变,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唐兴武在李明轩身后叹了口气,李明轩猛的转头,看着唐兴武,脸色异常难看,说道:“兴武,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兴武神色复杂的说道:“对不起!老师!弟子已经向陛下真正的效忠了。”

李明轩脸色大变,他当然知道唐兴武所说陛下指的是叶尘。他脸色变幻之中,看着唐兴武堵住的门路,正要说什么,客厅一角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说道:“唐兴武,你还不动手,莫非在等我动手不成?”

李明轩猛的转过头去,盯着从阴影之中走出的人影,说道:“你……你是连继城……”

不等他将话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唐兴武突然向前一步,一把抓住李明轩的后脖颈,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寒光闪过,匕首已经隔断了李明轩的咽喉,李明轩一脸难以置信,转头看了一眼唐兴武,扑腾一声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却是死不瞑目。

同一时间,前院之中,李明轩的五百护卫正百无聊赖的缩着袖子等在那里,可以看出这五百人是真正的精锐战士,站在寒冷的天气中,竟然没有多少人说话,更没有一人离开队伍随意走动。

突然他们两边的四间厢房门打开了,这五百人听到声音,一脸意外和好奇的向两边看去,他们看见这四间厢房的正门面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放着四个大铁柜子,刚好将他们所在全部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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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宫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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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百人虽然都是精锐战士,其中甚至还有十来名圣堂的高手,但却没有与祥符国大军打过仗,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四个大铁柜子的是堪称天下间最恐怖的武器。此时的他们甚至还依然一脸的好奇,有些人甚至猜测这些东西是辽使或者礼部官员准备贿赂宰相大人的重礼,暗中猜测里面会是何等宝物。

咔嚓!四道机关打开或者说击发的声音同时响起,听起来就像是一道声音。

下一刻,由精钢打造,速度和冲力远超寻常弩箭和箭矢的四片箭雨从那四个大铁柜子中发出,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射向李明轩的五百护卫。

嗡嗡嗡……

弥漫在整个空间的破空声中,那五百护卫脸色大变,或躲闪,或抽兵器,但也就是他们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足以洞穿铁甲的钢箭便已经在弹力弹簧的大力作用下,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管是精锐战士,还是武道高手,都来不及躲闪,便被钢箭射成了刺猬,百发快弩箭还有一个恐怖之处便是距离在二十五步以内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将人体射穿,将后面的人也射死。

惊叫声和惨叫声刚刚出现,便又戛然而止,五百护卫全部倒了下去,竟然无一幸免。

张东和周杰三人从两边门后走出,看着花园中的五百具瞬间死去的高手,一脸惊骇,这也是他们首次见识这等恐怖的武器。另一边十娃从辽使于建业的五百护卫中走出,说道:“快点将他们衣服换上,血迹和尸体都处理干净,等会还要冒充李明轩的五百护卫。”

那五百人不是别人,是十娃和周杰共同调集的五百高手,此时答应一声,便向五百尸体走去,便在这时,那些尸体中有三具尸体突然弹射而起,向院外跃去。

但就在这三人刚刚弹起的瞬间,张东、十娃和周杰也弹射而起,将三人挡住。数息之后,三个侥幸未死的,但受了重伤的一流高手真正的变成了三具尸体

这三人却是圣堂的三名一流高手,混在这五百护卫中保护李明轩,刚才电光火石间受了伤之后,爬在地上装死,但最终还是未能逃脱。

………

………

“既然李明轩已死,以如今朝廷的局势,这件事情便很好操作了。而且为了让大宋数千万百姓,特别是各路、州、县官吏更容易接受,这件事情后面的内容便要做的名正言顺才行,一些事情更是要在朝堂上变成实事。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做到兵不血刃,拿下大宋江山。”曹公府,刚刚得到唐兴武、连继城、十娃、周杰和张东得手的消息之后,曹彬沉思之后,对叶尘说道。

刚刚赶到的张东眸中精光一闪,叶尘则是眼睛发亮,笑着说道:“曹伯伯的意思是说,以先帝驾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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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宫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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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到名字的军官心中一寒,互相极为隐晦的对视一眼,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答应一声后,一一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这二十多人是汪海江或者李明轩的真正心腹属下。

朱玉卿冷冷的看着这二十多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难道对本官所说没有意见?”

二十多人顿时面如土色,纷纷跪了下去,齐声说道:“属下等以大人马首是瞻,遵照先帝遗诏,绝无意见。”

朱玉卿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这等事情,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将他们全部杀了。”

二十多名军官脸色大变,怒吼声中,纷纷拔刀出鞘,便往朱玉卿处冲了过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五百名士兵在十步距离上齐齐射出的箭矢。

十来息之后,这二十多名军官已经变成了二十多具尸体,血腥味渐起,近半的皇城禁军军官就这样轻易的死在了这里。

……

……

朱玉卿和张东、曹玮一起来到高高地皇城墙之上,手掌轻轻地抚摩着被固定死定盘,专门用来守城的巨型枪.弩,心中反复进行着推衍,确保整个计划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大人,那两千人此时已经全数被调整轮值休息,如今张大人拿来的迷香也已经在他们营舍之中点燃,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会全部陷入昏迷之中。”那名负责把守皇城城门的指挥使站在朱玉卿的身后,心中有些紧张,但却又极为兴奋激动的低声禀报道。

朱玉卿犹豫了一下,转身对曹玮和张东说道:“曹公子,张大人,要不这两千人便放他们一马。等事成之后,他们没有了军官领头,想来………”

张东毫不客气的将其打断,说道:“朱大人,这件事情事关有多重大,想必不用我再强调吧!与我们所做之事的结果相比,这两千名士兵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朱玉卿心中一凛,看了一眼曹玮,见后者只是脸上有着一丝不忍,最终没有说什么,便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亲自带人,将他们在睡梦之中全部杀死。”

说到这里,朱玉卿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说道:“想必他们在睡梦中死去,比在战场上死的更舒坦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这两千人便已经死去,并且尸体都已经被处理干净。

接下来,皇城外进来三个人,张东带着他们,在朱玉卿的配合下,以西北传来紧急军情为幌子,欺骗开了后宫的宫门,急匆匆的入宫,去拜见宋帝赵德昭。

……

……

赵德昭虽然没有得什么重病,但因为精神上和心理上压力太大,且夜间神经衰弱经常睡不着,所以这些天身体越加虚弱,一听张东有急事禀报之后,便从床上爬起来,在御书房中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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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宫变(下)

看到吕馀庆,朱玉卿的态度一如平日,恭恭敬敬的向其低头行礼。没有看见汪海江,吕馀庆眉头皱了皱,不由暗忖道:“这狗贼一定是知道李明轩不用在此时进宫,所以没有亲自在这里等着。”

汪海江如今眼中只有陛下和李明轩,将他吕馀庆和都不放在眼中,吕馀庆早就对其心生不满。

近千文武官云集在崇政殿前。

只是……李明轩在何处?包括吕馀庆在内,很多人都发现宰相李明轩依然没有到。

现在还是清晨,没有阳光,崇政殿中烛光之下,显得有些阴暗。

朝臣们按照往日的排列,无精打采的在殿中依序站定,开始等待皇帝陛下的出现,看见到现在宰相李明轩都还没有出现,有些人甚至恶意的在猜想,陛下会不会身体抱恙,来不了了,宰相大人提前得到消息,所以还没有出现。

没过多长时间,净鞭响过,四个人从后门步入前殿,往御座上走去。

朝臣们照例低头,等待陛下入座,只是吕馀庆在低头之前往上看了一眼,如遭雷击,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幻境,使劲的眨了眨眼,仔细一看,却是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坐上御榻的不是身体越来越差,走路都不太稳当的赵德昭,而是赵德昭那只有八岁的长子赵牧,而在皇长子旁边站着的是曹彬和张东,另外吕馀庆还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叶尘。

吕馀庆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为何梦境如此真实,或者说眼前这一切都是幻境,是自己睡眠不足而出现的幻觉。但为何幻觉之中叶尘会再现在这里。是了,自己心底深处曾经也想过,若是叶尘当年没有叛出,大宋绝对不会有今天这般悲惨的局面,说不定连燕云十六州都从辽人手中收回来了。

不对,这不是梦境,这是真的!

吕馀庆目瞪口呆,愣了半响之后,想起了今天李明轩不在,汪海洋也不见人影。他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龙椅所在,颤抖着大声叫道:“你你………叶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朝臣们听到叶尘这个名字,身体一震,但却只是心中疑惑,一齐抬头往上看去。除了曹彬昨晚上连夜秘密召见的一些军中将官之外,其他人一个个如遭雷击,瞠目结舌,有些人甚至和吕馀庆一样,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忍不住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

“曹彬,张东!陛下何在?可是被尔等逆贼害了?叶尘这逆贼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吕馀庆歇斯底里的在殿上大吼大叫,其他官员一个个脸色变幻不定,有惊骇、有恐惧,有愤怒、有神色复杂,也有不少人心中禁不住松了口气。

龙椅之上八岁的小孩,叶尘等人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一直端坐在那里,不喜不悲,一动不动。

“让他住嘴。”叶尘突然说道,语气淡然,却又理所当然,仿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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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禅让帝位

昭告的内容称:值此辽贼大举南下,百姓水生火热,国家危难之际,当今天子赵枚自觉年幼,无力执掌大局,将辽贼赶出国境,救数千万百姓于苦难之中,同时也承认了其父赵德昭二十九宗大罪,言称替父亲向天下发《罪己诏》,且称天子之位非明主不能所得,否则天下难安。且圣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了华夏江山,为了朝廷社稷,也为了数千万黎民百姓,应当举贤为帝,方能力挽狂澜,救国救民于危难之中。而放眼天下,有此威望,有此能力,且被天下数千万百姓所认可者非摄政王叶尘莫属,故尔谢辞禅让,转授摄政王叶尘。

这些昭文以小皇帝赵牧的名义昭告天下之后,虽然举世皆惊,人人哗然,但是几乎所有百姓都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叶尘为上天派下来的真名天子的说法,早已被几乎所有百姓所认可。而对于有些见识的世家、大族、官员来说却早已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就算心中有其他想法,也不敢流露出半点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叶尘急命黄东秋于河东率领玄武和白狼军团在吸收宋国降兵之后的六万大军,以及原驻守在河东路和永兴军路的折兰、黑狼军团八万人,共计十四万大军开始进逼河北,救援被辽军困在真定府的赵赞五万大军。与此同时,在大名府的李继勋也按照叶尘的意思,稳扎稳打的向北挺进,牵制室肪和萧万达的人马。

二月十七日,特种大队副大队长高武阳率领三千特种大队战士,潜行至真定府外围藏于山中,并且与城中赵赞取得联系。

高武阳和赵赞互相约定,于二月十八日夜间特种在队先进行偷营,然后城内赵赞率领四万多大军出城野战。

……

……

真定府西边,辽军大营三里外一处荒草密布的小山上,特种大队一名侦察兵在用望远镜观察着辽军大营布防、粮草和马厩所在等情报。这名侦察兵周围还有两名队员,他们趴在荒草之中,身上盖着一块枯黄色的伪装布,头上的帽子上插了一些干枯的枝叶。

“粮草全部集中在大营最中间,战马主要集中在东西南北四侧。”

这名侦察兵一边说,旁边一个队员用铅笔在一个册子上不停记着,甚至画成一个眼前这部分辽军大营的示意图。

类似于这样的侦察小组,今天高武阳派出了十二组,因为辽军在真定府外的大营便分成十二块。每块五千人左右。

…………

…………

夜,子时,又名中夜或者半夜,是十二时辰中第一个时辰。也是人类睡眠最沉的时候。真定府城外辽军十二个大营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相比这些天在外围与黄秋率领的大军进行野战的辽军,真定府外的辽军这二个多月以来一直攻打真定府,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事情,而在这个期间,城内赵赞又从未派人出城偷袭,所以,不可避免的这些辽军晚上的警戒懈怠了不少,不过毕竟是在战时,辽军大将还是比较谨慎的,每个大营光是外围哨兵都布了两层,营地中还有游动哨,营地布局也很合理,粮草在最中间,宿营帐篷在外围环绕,战马在四周,利于随时上马向外发起冲锋。

然而,这要的警戒对于经过三年多训练,特别是实战磨炼的特种大队战士来说,却已经不算什么。

外围两层警戒线,总计七十一名哨兵被无声无息的捂嘴割喉,没有发出丝毫声音。高武阳派给潜入每一个辽军大营中的人其实并不多,甚至只有十五人,按照分工四周四个马厩每个两个人,而中间粮草则是七个人。

十二个大营,便是十二组,总共才一百八十来人,但这一百八十人却是特种大队轻功夜行最为出色的一百八十人,他们都是一身特制夜行衣,在月光之下不会有丝毫反光,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他们完成此次任务的关键物品。

很快大营中的游动哨也已经全部无声无息的杀死,十五人成功潜入到各自的目标点。

十五人快速的打开背包,在马厩中和粮草边上放置了一个个超大级的火药包,然后又拿出燃油包,然后依次倒在了辽军大营中处,最后点燃了距离火药包较远的粮草或者帐蓬,以及马厩。

…………

…………

“敌袭!”

“着火了。”

“完蛋了,粮草着火了。”

等到这十五人悄无声息飞快离开至宿营地边缘时,辽军火势已经很大,终于惊动了辽军,所有的辽军怒吼着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有军官喊着救火,也有喊着杀敌。也有无头苍翼乱跑的。

这一幕几乎在真定府外十二个辽军大营中同时发生。

不过,总体来说,十二个辽军大营还是反应很快,将官的军官也组织很有效。一部分在外围警戒的,但大部分在救火。

然而几乎就在这边着火的同时,真定府四个城门同时大开,各有一万宋军在各自两千骑兵的带领下,对辽军发起了冲锋。辽军大惊,留下一部分人救火的同时,组织部分人马准备上马,拦截宋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藏在粮草里、马厩中的火药包爆炸了。这种火药包是祥符国装备部出产的最大型号火药包,重达三十斤。可想而知爆炸的威力。

最后的结果是参与救火的辽军被炸死三四百人,炸伤两三百人,但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所有战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陷入了惊慌失措的状态之中。

这样的一幕,虽然大同小异,但几乎同一时间,也在另外十一个辽军大营中运发生。

大营被夜袭,粮草和营帐被烧,战马受惊乱跑,辽军没能在宋军夜袭之时将战马稳住,且高武阳将人马分成十二份,两三百人每个人带领四枚手雷弹,纵马从外围奔来,也不冲营,在距离足够近时,便将手雷弹一股脑扔进辽军大营之中,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赵赞本来以为能够借机突围而走不错了,却没有想到竟然大败辽军,辽军夜晚火光之中,被杀死三分之一,便彻底溃败。赵赞顾忌现在真定府地面上辽军势大,再加上又是夜晚,不好控兵,便没有继续追赶,而是带人开始灭辽军大营的火,抢救出近半辽军大营中的粮草,在天亮之前全部搬回到了真定府城中。

…………

…………

开封城中,对于国号的问题,朝廷上下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和争论。

按照叶尘的意思,特别是因为叶尘对赵匡胤颇为尊敬,所以在曹彬和李继勋的恳求之下,在皇家宗庙之中开国皇帝仍然摆设赵匡胤的灵位。但原祥行国一众臣子则坚决不同意,这对他们这些极为看重香火传承的古人来说,是一块难以忍受的心病。叶尘之所以答应,却是因为他来自于后世,他对这些虚无缥缈的名份并不是很看重。但是这样的话,‘宋’这个国号势必要继续延用下去。

此外,若是叶尘能够延用大宋这个国号,曹彬、李继勋、赵赞等跟着赵匡胤打下天下的老臣,以及一部分天下士子来说,却是大为感激。这样一来,必然能够使叶尘更快的得到民心的归附和各地将领、官员们的拥戴,大大缩短因改朝换代而带来的国家动荡的时间段。

但对于祥符国一众心腹臣子想成为真正的开国功臣,名传万代的一些私心,叶尘也不能不在乎,但这些人也没有继续采用‘祥符’这个国号,而是在研究商讨过之后,竭力进言要改国号为‘祥’。最后叶尘提出了一个别开生面,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从未想过的办法来决定这件事情。

叶尘决定让开封百万百姓代天下黎明百姓投票决定国号,在叶尘仔细交待之后,开封府发动开封二十多万成年百姓,进行了投票。结果却是在意料之中,但也在意料 之外——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百姓竟然选择国号为‘祥’,叶尘让人打听了百姓为何选择‘祥’为国号的原因之后,却是有些啼笑皆非。百姓之所以选择‘祥’为国号,因为他们认为‘祥’字多吉利,而‘宋’字因为刚刚经历了波及数路的大灾,百姓普遍认为不吉利。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原祥符国一众官员欣喜无比,但曹彬、李继勋和赵赞等老臣苦笑之余却不好再说什么,所谓民意难为,民心所向,他们却不好去违背。

至此,国号为祥,史称大祥帝国,叶尘年号则为天符。

……

……

大祥国,天符一年,三月十五日。

文武百官皆着官礼服袍带朝贺,叶尘着天子冠带,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九马,备五辆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佾,登坛受禅,接诏、策,玺,公卿、列侯、诸将万余人陪同,燎祭天地、五岳、四渎,大赦天下,正式宣称立大祥国,为大祥国开国大帝,史称祥符大帝。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史无前例的大战

禅让仪式之后,又举行了燎成礼仪,燃柴火以祭山川,庆贺叶尘受禅为帝。叶尘下诏为亡父母加封帝后号,册封玉道香为皇后,韩可儿和喻清妍为贵妃,以及自己女儿为公主,儿子为皇子。

另外,叶尘特意在这一天,下旨定开封、洛阳、长安、夏京为四都,他却是已经做好了在不久的将军迁都于长安的打算。

随后就是对百官的安抚和对逊位之帝的优待,册封逊帝赵牧为宋王,行宋正朔,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臣,京都有事于太庙,致胙;又有原赵匡胤的皇后,赵德昭的太后尊号、待遇皆从旧例,不做削减。

随即便是对百官的正式任命,叶尘正式将他在祥符国已经极为熟练健全的官制搬了出来,并且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一些调整,将左右宰相制度,改成了内阁制。

曹彬、韩熙载、马文韬、李君浩、杨继业入内阁,官至一品。至于封爵,按照叶尘的意思等打败辽国,收回江南,以及西南被大理国和交趾国占领的地盘之后再说。

尽管在叶尘再三要求之下,已经极为精简,但是禅让和登基大典一整套程序弄完,依然整整用了两天时间,让叶尘烦躁的不行,特别是当曹彬在他面前也开始恭敬的以臣子自居的时候,这种烦躁越发强烈,更何况当开封这边事情定下之后,他的心思便已经放在了河北辽军上面。

“陛下,要不要马上让杨延定护送皇后和两位贵妃娘娘,及皇子、公主到开封来。”御书房中,马文韬说道。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急,眼下首要之事却是要将河北十五万辽军铁骑驱赶出去。而杨延定的三万天卫大军还有大用,他们可是要担负起一路大军的作用。”

马文韬愣了一下,说道:“陛下刚刚立国登基,宋国文武百官中十有七八被接收过来,虽然有张东和曹公他们替陛下梳理辨别,但是不经历一些事情,看上一段时间,能力如何,是否真正对陛下忠心,都真正的难看辨别清楚。所以,以臣之见此时陛下当以稳定朝廷局势为重。”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马爱卿难道不认为将辽军驱逐出去,是利用外部压力,彻底稳定天下和朝堂的契机。而且是朕彻底控制宋**队的契机。所以,不但要立刻出兵,且朕要御驾亲征。”

马文韬、韩熙载、杨继业、李君浩、曹彬等人闻言之后,不由若有所思。

叶尘在御驾亲征之前,水儿突然出现,并且将上官冰云送了过来,当着叶尘的面,水儿用叶尘的一滴血,炼制了一个血蛊,种于上官冰云身体之内,上官冰云从此彻底被叶尘所控,且叶尘身死之时,上官冰云也随之死去。

叶尘在验证水儿所言果然不假之后,鉴于上官冰云的心智手段实在是统领安全部的最佳人选,所以依然让上官冰云统管安全部,而张东和唐兴武则是上官冰云的副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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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统一天下(终)

不断挥砍厮杀,让双方大军都极为疲惫,祥符国大军兵力虽少,但是盔甲兵器优良,以及手雷弹的恐怖,且远程攻击犀利强大,已经隐隐占据了上风,但辽军个人战力强悍,韧性十足,最后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就在此时,从东北德州方向,地平线上突然烟尘腾起,很快一万骑兵如狂风暴雨一般卷而来。两军交战正酣,猛地杀出一路奇兵,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大旗飘舞,上面写着‘暴熊’两个大字,挖了原宋国皇室祖坟的暴熊谁人不知,他们投靠了辽国,且暴熊被封为辽国将军的事情早已传遍天下。双方军中将士也是知道的。所以,辽国一方士兵突然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他们的“援军”到了!

但是室肪突然脸色一变,因为他记得暴熊军中没有这么多战马,最多只够装备两千骑兵而已。此外,他一眼看过去,暴熊军中何止一万,隐隐有一万三千人马的样子。

“应该是特种大队高武阳的三千人马。还好提前派于建业带人马以防万一,有这五千人马阻拦,再抽调本帅亲兵支援,当能够稳住战局。”室肪脸色很难看,他基本上已经确定暴熊果然有问题,

然而,他始终没有看见于建业那五千人马出现,等室肪发现不对,再调集自己和萧万达的亲兵拦截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暴熊和高武阳带领一万三千人马从辽军后方突然杀入,彻底打乱了辽军的阵营不说,对辽军的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室肪的心在滴血,他搞不明白,暴熊降了叶尘也就算了,为何他最为信任的于建业竟然带五千大军始终没有出现,以致于在最为关键的时机,被暴熊和高武阳从他后心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腹背受敌,且被友军从后方捅了一刀,在前面拼命的辽军很快受到影响,败像开始出现,很快便变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若是从最开始,暴熊和高武阳的人马直接加入到里面,远不足以让辽军出现溃败,可是暴熊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及时了,一头扎进了他的后阵,别说是他室肪,即使让室肪与叶尘互换,让辽军与大祥军互换,结果同样是兵败如山倒。

室肪此时却顾不上想于建业带领的五千人马为何始终没有出现,而是竭尽全力的挽救败势,或者说尽量带领更多的马逃走。但是混乱已现,室肪已经无力回天,今天到来的些将领之中,杨继业是唯一知道暴熊是自己一方的人,眼见暴熊果然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于最为关键时刻出现,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便下令挥动令旗,喝令全军掩杀。

此时此刻,大祥国各路大将终于想起了陛下之前所言半个月将失地收回,眼下看来,这一战便将辽军大败,消灭其主力已成定局。

在这种想法之中,各路大军大将率本部人马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不管辽军之前是多么精锐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之下已经变成了将后背留给敌人,各自只顾着逃命的乌合之众。

这一通追杀,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二十多万辽军死伤大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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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感言

终于完本了,我想大家肯定会感觉完本有些突然,事实上我本来也认为至少再写二十多章比较合适,但是我突然想起前些时间有一个读者在纵横app圈子中留言称主角当了皇帝,便要完本了,不知怎么的今晚上写到凌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评论,并且真心感觉没必要拖延了,因为再后面主要便是各种战争场面的描写,而前期一直有读者说我战争场面太多了,我想了一下,便不再凑字浪费大家时间和金钱了,所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真的撑不住了,可能你们不相信,这本书写到这里,我隐隐有一种再写下去我真得会疯的感觉,这可能也与我这一次国庆和中秋放假,没有休息,没日没夜熬着更新有关。

这本书名字现在看来实在不合适,前期有读者评论中也提到了这一点,我会回头和编辑谈一下,看能不能修改。

我知道,这本书还有好些个坑没有填上,有些是我故意留下的,有些则是我的疏忽和失误,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历史军事类的,自去年五月份上传至今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总字数3486029个字,我看了一下,当时和我同时上传的几本,才都两百多万字。说实话,作为一个兼职写手来说,没有一天断更,甚至在媳妇生娃的时候也不断更,我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当然,这本书中有着不少遗憾和不足,但我有十足的信心将这些遗憾和缺陷在下一本中改正和完善,创作出比这一本书更好的作品。

最后要着重感谢一下我亲爱的读者们,是你们阅读正版,给了我坚持下到完本的稿费,虽然不多,但是也够我娃的奶粉钱了。特别是感谢哪些在订阅之外,对本书额外捧场的读者,三位盟主:书友9443783、书友22860147、书友21508587,两位掌门:那年那天的我、书友8728712,三位宗师:书友18453183、书皇记、流离de岁月。六位堂主:轻轻的疯子、书友17933914、威虎山老八、法号星空、风沐春江、你难道是**、书友18672397。以及五十多外舵主。一直以来,你们的捧场才是我最大的动力。

当然,还要感谢网站给予我的平台和推荐,特别是感谢我的编辑大虾,我决定有机会一定要请大虾吃大虾………

最后要说的是,我最大的遗憾是本书在完本之时,月票榜依然没有进前二十名————

此感言写于2017年10月8日凌晨1时54分。

(本章完)

新书《乱世枭雄》已发布

新书《乱世枭雄》新鲜出炉,欢迎各位新老读者前来品尝。点开作者名,进去就可以找到,或者直接在纵横网站搜书名。

我保证这本书比《大宋王侯》要好不少,之前大宋王侯留下的遗憾和缺陷,这本书里面不会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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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永乐边城

宋太祖开宝元年春,永乐边城下了一场雨。

春天干燥时节,永乐边城的浮土被西北的风刀子一刮便会四处飘腾,肆意的越过已经破烂不堪的城墙,落在永乐边城中那坚固,但却又简陋的房舍上,落在人们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一片土黄色,人们夜里入睡抖铺盖时,都会抖起一场小范围的沙尘暴。

正在春旱,这场雨来的恰是时候,受到了所有永乐边城人们的热烈欢迎,从昨夜至此时的淅淅沥沥雨点洗涮掉屋顶的尘土,仿佛也把人们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

至少叶尘此时的眼睛很亮。

做为永乐边城三大帮派之一———南帮的势力庇护之下,一间商铺明面上的伙计。他此时的态度说不上谦卑,但却有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客气,虽然对于商铺板石地面上那些黄泥脚印有些不满,却成功地将那种不满掩饰成为一丝恰到好处的热情。

对着柜台前那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简单行了一礼,将他引到后院,去见此间商铺明面上的老板刘南。

然后,叶尘喊来另一名看起来颇为老实,名叫何明的伙计,让其看着前台,而叶尘自己快来到了后院伙房,揭开其中一个灶台上足有桌面大的铁锅锅盖,伸手在锅底摸索了一下,嗡嗡轻响声传出,锅底出现一个只容一人进入的地下室入口。

叶尘抬步,上了灶台,从地下室入口钻了进去,然后伸手一拉,锅底又恢复原状。

地下室不大,只有四五十平方米的样子,堆着四五袋盐,墙脚有一个长两尺,宽半尺,很结实的铁箱子,被一把大铜锁,牢牢的锁了起来。

叶尘轻车熟路的来到地下室一角,快从墙壁中抽出半块砖石,从中拿出一件喇叭状的奇怪物事,放在耳边。

顿时,耳中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音。

这间用于存放盐物,设计极为隐秘的地下室,刘南和伙计何明都知道。但后两人却不知道,地下室墙脚有一个远当世技术手段,但实际上设计极为简单的听筒窃听装置。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这间盐铺明面上的掌柜刘南,一个是刚才被叶尘引进后院,一幅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

“副指挥使!怎么您亲自来永乐边城了。属下惶恐!不知大人此次亲来险地,所为何事?”话语略带中原一带的口音,正是刘南。

“刘都头!我亲自来永乐边城,自然是有重要消息需要你去打探。”富商打扮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副指挥使请示下。”刘南说道,声音中有一股凝重肃然味道。

“三日前,开封传来军情,我大宋大军已经北上,开始了征伐北汉的征程,并且是天子亲征。现在你应该明白我要交给你的是什么任务了吧?”副指挥使说道。

刘南神色一凝,虽然早在两年前自己主动请缨来这永乐边城潜伏当探子时,便已经料到今日,但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副指挥使的意思是让我侦探契丹大军动静,以防契丹出兵阻挠干涉我大军攻伐北汉。”

“不是以防契丹出兵,契丹得到我大军攻伐北汉的消息之后,必定会派出大军阻挠干涉。而按照行军路线,永乐边城是契丹一路大军必过之地,并且会顺手将其占领,作为其后军大营。你的任务便是在契丹出兵之时,将他们大军人数,统帅和主要领兵将领,简单的行军部署等重要情报打探清楚,并且在第一时间送到我禁军大营。”副指挥使凝声说道。

“属下明白,属下誓死完成任务。”刘南话语说的斩钉截铁,但叶尘从中听出一丝绝然之色。

“刘南!将军说了,此次任务你若是能够顺利完成,便升你为副指挥使。嗯………你记住,此次任务非同小可,对我大宋攻伐北汉能否成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永乐边城跟着你的一组探子,就算全部牺牲,也要成功打探到军情,且将打探到的军情顺利送到大营。”副指挥使话语中有着凝重之意,但神色中却又带着看惯生死的漠然。

刘南迟疑了一下,脸上悲意难以掩饰,但最终还是说道:“属下明白!”声音有些嘶哑,只闻其声不见其色的叶尘,都能够感受到刘南心中的无奈。

正事交待清楚,副指挥使喝了一口茶,随口说道:“你这商铺中前台那位伙计看着面生,好像不是你手下的探子,但很是精明的样子。不要让他现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就不好了。”

“副指挥使目光如炬,那小子的确不是我手下的探子,而是此间店铺的真正老板。”刘南说道。他自然不会给上官说这间店铺是他和叶尘小子合伙开设,自己还占了四成干股。

说到这里,刘南小心的看了一眼副指挥使,紧接着说道:“不过,副指挥使有所不知,此间店铺以出售私盐为业,且精良白净的过分,这种私盐想来只有我大宋能够出产。由此可推断出那叶尘只能是我大宋之人。而出售私盐在我大宋乃是重罪,属下当这间店铺的掌柜,也会让永乐边城所有人都想不到属下属于我大宋军方。这样一来,打探消息自然更为便利。”

“哦!原来如此。我看那小子年龄也就二十来岁,竟然在这永乐边城的虎狼之地能够立足,恐怕不简单。嗯……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的盐是从何人手里接的货,难道你们就没有查探过?”副指挥使若有所指的说道。

“大人明鉴,这间店铺私盐出售量不大,叶尘每月都会和属下一起驾驭骡车,随机前往城外任何一处荒村,从秘密之地找出两三袋盐,然后运回永乐边城售卖。所以属下从未见过给他送盐的盐商。想来走私盐毕竟是杀头的买卖,他们才会如此谨慎。”刘南说道。

“噢!那叶尘又如何将货银交给盐商。”副指挥使好奇问道。

“这个问题属下也曾想过,但叶尘每月中都会有几天时间神秘消失,想来定是给盐商去送货银。噢………属下也曾想过派人或者亲自跟在叶尘后面打探,但叶尘每次消失从无规律,并且事前毫无征兆,再加上这事毕竟与属下职司无关,所以便未将此事做进一步打探。”刘南一边解释,一边心想:不是我不想打探,而是跟了一次之后,不知为何被叶尘小子当场撞破,差点将我那四成干股都给没了。

所以,自那以后,刘南再也不敢多管闲事,只管蒙着头财就是。

更何况,叶尘小子人很不错,为人仗义,又极为大方。刘南每每一想到自己只是给叶尘与南帮之间牵了一下线,然后便被聘为掌柜一职,而且不出一贯钱,就有四成干股,便感慨自己很幸运。

特别是一想起这四成干股给自己远在开封的家中所带来的变化,刘南便在心中对叶尘感激不已。

刘南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家中有妻女和老母需要自己养活,老母亲又身患重病,急需大量银钱医治,否则自己两年前也不会主动申请,来这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永乐边城,潜伏为探子。只因大宋军饷极为丰厚,且探子除职司军饷之外,有一份额外补贴。

但自己的这些收入,依然远不够老母治病和妻女一家人的生活。直到从叶尘手中得到四成干股之后,才彻底解决自己心头重担。一个月下来收入,竟然抵得上自己一年军饷。让人捎带回的不菲银钱,请来名医,终于将老母重病治好不说,而且家里面还换了一套小院子。已经从刚刚勉强温饱,一下子步入小康生活水准。

这样的恩德,怎能不让刘南对叶尘感激涕零。

………

………

那位副指挥使装作和老板刘南谈妥生意,卖了一小袋盐之后,便离开了。

叶尘出了地下室,回到了前台,想着刚才刘南和那位副指挥使对话中所透露出的消息,摸着胸口的吊坠,皱眉沉思。

胸口吊坠玉佩是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直接原因,这半年以来,他每每遇到重大选择关口,便会本能的摸着那块玉佩。

叶尘半年前稀里糊涂穿越了时空,来到这个时代永乐边城外的一处荒村。经历九死一生,最终才以自己脑袋中比当世先进了大约一千零五十多年的知识,以及一把只剩下数颗子弹的狙击步枪,在距离荒村最近的有人烟地方———永乐边城得以立足。

可是,如今看来,这样安逸的生活持续不了几天,便会随风逝去。他这样的一个无根无亲,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类,将何去何从?

叶尘结合刚才偷听到的消息,开始仔细回忆这个时代历史,妄图从中给自己寻找一条最佳出路。

据叶尘所知,大宋朝此时呈现着一派蓬蓬勃勃的中兴之象,而距离永乐边城不远的北汉小朝廷此时应该越来越痿糜不振,国君朝臣每日都战战兢兢,唯求自保。

不过,叶尘记得历史上宋太祖赵匡胤亲征北汉,并未成功,至于具体原因他却不得而知,想来其中一个主要原因还是北方契丹出兵干涉。

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时代历史中生的大事,叶尘最后决定前往南方,到赵匡胤主宰的大宋去讨生活。

叶尘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他本人是汉族,大宋乃是如今汉族最大的王朝政权。二是他知道如今这个战乱时代,只有大宋所占据的中原大地才是相对最为安定之处。

后院中传来的脚步身,打断了叶尘的思索。

叶尘转身看去,刘南从后院通往前铺的侧门中走出,一脸沉重之色。

叶尘知道刘南为何会是这样的神色表情。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刘南要深入敌区打探消息,这乃是九死一生之事。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契丹大军南下,必占据永乐边城,城中除了少部分与契丹官方有些关系的帮会势力和商铺之外,其它帮会势力和商铺所有财物,定会被契丹大军全部收缴。并且为防止泄露军情,肯定对汉人进行驱逐,甚至杀戮,或者沦为奴役。

这样的情况下,叶尘用以立足的盐铺自然会被契丹人抢夺而去,而对刘南来说,四成干股也随之失去,使刘南家中再次回到清贫日子。

“叶哥儿!我家中有些事情,要和你告个假,回去一段时日。嗯……刚才我从那位姓黄的商人口中听到一些消息,这永乐边城……可能最近不太安全,契丹会派兵来占领永乐边城。唉……我们这私盐铺子定是开不下去了。你过几日赶紧离开永乐边城吧!”刘南走到叶尘面前,强挤出一丝微笑,拍了一下叶尘肩膀,沉声说道。

叶尘装作一脸惊讶之色,点头表示明白。迟疑了一下,说道:“多谢刘兄提醒!我准备这几日便回大宋腹地。刘兄!这一路上你也要多加小心,但愿你我二人还能够在中原相见。嗯……我现在便将最近一个月收入计算一番,然后将四成银钱给刘兄。”

刘南一听叶尘准备回到大宋腹地,想起自己此次说不定一去不回,死在契丹人手中。心中一动,略一沉思之后,轻咳了一声,说道:“叶哥儿!为兄此次离开实际上不是前往家中,而是另有要事去办。来回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开封家中。叶哥儿若是要去南方,能否顺便帮我带一些银钱送到为兄家中。”

说到这里,刘南脸上感到有些烧,明白自己现在所说与前面告假之语有些矛盾牵强,并且所托之事也颇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叶尘从未说过要前往大宋都城开封。

叶尘好似对刘南心中尴尬毫无所觉,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刘南请求。使得刘南对叶尘又是好一阵感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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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汉晋阳

自唐室倾颓,安史之乱以来,各地豪雄蜂起,形成五代十国战乱局面,足足五十多年,华夏大地战事延绵,白骨蔽野,千里无炊。

永乐边城位于黄河中上游,南接大宋,北接大辽,东接北汉,西接党项诸部。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自唐末以来这座边陲小城便经常饱受战火摧残。本就不高、不广、不坚、不厚的城墙,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损毁、修补,再损毁、再修补的重复过程。

特别是几年前,宋与辽对峙,北汉和党项诸部夹杂其中,互相攻伐,虽然规模不大,但每有战事,多在永乐边城附近地域爆,弄至该区域城垣崩毁,田园荒芜,百姓流移四散,庐舍空而不居。

所以,如今除了永乐边城内之外,城外以永乐边城为中心,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荒村、仿如鬼域的荒弃土地,湮绝无民。

对出身游牧民族的辽人和党项各部而言,照惯例于两族的接界处,必须留下一段距离的“瓯脱”作为缓冲区,无事时双方均不得进入,行人止步,否则会视为挑畔闹事。

而对南方大宋和东面北汉政权来说,亦视这片当其冲的土地再不适合百姓居住,只适合用来实施“坚壁清野”的战略,以阻止契丹和党项战马南下,使其于数百里内无从补给。

直至宋太祖赵匡胤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取代后周,在南方中原大地建立了大宋。且宋朝成立之初,宋太祖赵匡胤根据当时的形势,鉴于南方是经济重心,各国力量较弱,而北方契丹建立的辽政权,实力强大,兵强马壮的现实,在征询了张永德、赵普等大臣的意见之后,确定了“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战略方针。

而永乐边城西南边的北汉国地狭物菲,兵微将寡,但因认北方契丹为“父皇帝”,得到后者扶持,苟延残喘的续存了下来。

正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之下,几方势力形成了颇为微妙的平衡僵持,永乐边城才出现了极为宝贵的短暂安宁,几年来没有再经战争洗礼。更是在四方势力有意无意的默许之下,如今的永乐边城成为了四不管的微妙之地。

所以,这些年来,永乐边城既是良民裹足之地,也是刀头舐血之辈趋之若鹜的乐土。充满危险,也是机会处处。可以是英雄豪杰死无葬身之所,亦为悍不畏死的人成名立万的舞台。

而被各国官府通缉的罪犯,得罪权贵门阀的亡命徒,以及江湖武林中的无地容身者,都以此地为避难的安乐窝。

另外,因为永乐边城是贯通东西南北四方势力的转运中心,四方之间进行贸易交换的桥梁,南方的粮食、布匹、铁器、食盐、茶叶和北方的马匹、牛羊、皮毛和一些特殊药材等等,各方势力民间和官方因各自所需,不断的经过此地互相交易互换。

种种因素下来,使得如今永乐边城颇为兴盛。

如今,大宋吞荆湖,灭后蜀,兵强马壮,粮草充实,幅员辽阔,人烟辐辏,正是建国以来最兴盛时期。特别是后蜀这个“天府之国”并入中原之后,大宋的财力物力得到了空前的增强,为大宋进一步进行统一大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个时候大宋军队完全可以一鼓作气进攻南唐或北汉。乘胜扩大战绩。但宋太祖赵匡胤雄才伟略,自幼熟读兵书,又是名将出身,对于兵圣孙武兵法中“用间”之篇更是烂熟于胸。他十分推崇孙子兵法中所列“因间”“反间”和“生间”等诸种“用间”之术。再加上考虑到宋军的休整和国内各业的展。便想用另一种方式,用一种不要流太多血,不要死太多人,尽量少动刀兵的方式收复北汉。

所以,这几年,宋太祖赵匡胤不断地派兵袭扰。乾德元年七月,曾派曹彬、陈万迈率兵攻打北汉边地,俘获甚众而还。不久,又派王全斌攻克了北汉乐平县;同年年底,再派曹彬率军杀入北汉境内,攻取了辽、石二州。乾德二后正月,又有李继勋、康延泽率步骑万余再攻辽州,北汉向契丹乞得援兵六万人来救,结果被李继勋、曹彬等率六万宋兵打败。

赵匡胤一边让北汉感受到大宋兵力的强盛,另一边又派出大量奸细渗透敌军之中收集各方面军事情报的同时,又制造和传播谣言,惑乱军心,涣散士气。

同时,又和赵普、赵光义精心策划,派遣明面上从宋军手上逃得生天,实为已经彻底叛投大宋的北汉大将侯霸荣重返北汉,拉拢北汉臣僚,秘密制造各种舆论,准备兵不血刃的一举颠覆这个北方小朝廷。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被北汉辅宰相郭无为看得一清二楚。不但设计杀死了侯霸荣,而且还组织精兵强将拔除了不少大宋探子。使得赵匡胤精心设计的这场间谍之战功亏一篑,以政变收复北汉的计划也化为泡影。

赵匡胤被激怒了,他忘记了先南后北的既定战略,不顾赵普等人的一再反对,决定派大军急功北汉,既然用没有硝烟的隐蔽战争不能奏效,那就大军压境,兵戎相见,用真刀实枪解决问题。

开宝二年二月初八,赵匡胤命宣徽南院使曹彬、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各领一支人马,先期奔赴晋阳【今太原】。

二月十一日,赵匡胤下诏亲征。他命开封尹赵光义为东京留守,枢密副使沈义伦为大内部署,署理朝内各种事宜。

二月十七日,赵匡胤顶盔披甲,亲率大军从汴京【开封】出。并任命老将归德军节度使高怀德为河东行营都部署,以昭义节度使李继勋为副,建雄节度使赵赞为马步军都虞侯,宰相赵普也随驾出征,襄赞军务。

此次大宋北伐,声势之大,规模之盛,投入兵力之多,是历次征战所没有过的。

一场席卷三方势力的战争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永乐边城在安宁了数年之后,眼看着就要再次迎来战火,而对永乐边城民众来说,却已经是大祸迫眉睫之前。

实事上,大宋大军从开封出动之时,契丹国内便已收到身在大宋的探子传回来军情,不等北汉派使者乞求支援。契丹军方面已经做好了南下的准备。

可是,因契丹国内近时期内政权不稳,皇权之争正值关键时期,契丹南院大王接到出兵命令便有所推迟,而宋帝赵匡胤亲领大军以势如破竹之势,一路北来,北汉军一战即溃,望风而逃。

北汉国地外围州县城池已经一一陷落在大宋地手中,只剩下北汉国都晋阳【今太原】,这一座孤城。

……………

……………

北汉都城,晋阳。

宋军四面合围,杀声震天。对晋阳形成了铁桶一般的包围。

黑云压城,风声鹤唳,晋阳城内已经一片恐慌。

而在这个时候,北汉国主本来当做主心骨的辅宰相郭无为却神秘消失。更让北汉朝野动荡,感觉灭国在即。

好在有北汉一代名将刘继业于危难之时,彰显才能,统帅大军,主持大局。才得以形成晋阳城的对峙局面。

这是一片血与火的战场,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士卒,到处是倒卧血泊,已经永远也不会再爬起来的死尸。

不久之前,这些死尸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汉子,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但是在他们各自的家里,却是比天还要高出一头的夫,比君还要重上三分的父,是一个个家庭的顶梁柱,如今却只是一具无人顾得上多看一眼的尸骨。

如果有北汉兵自城头向下望来,就能看见城下一片片的帽顶红缨,如火焰般飞腾,汇成了一片火海,令人望而胆寒。那是大宋禁军精锐头上的范阳帽。

人马过万,便是无边无际,何况此时城下军马何止一万,过十万的大军同时出动攻城,那军令一下,如巨山倾倒,大河断流的庞大气势,足以震慑任何凡人之心。

事实上,这个时候,城头守军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绝对不会探头观望这副壮观景像的,城下那一排排集束似的弩箭,仿佛不花钱似的向城头上倾泻,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中,又有百余架抛石机,把一颗颗上百斤重的石弹砸向城头,每一颗巨石砸落下去,巨响声中都腾起一团不太浓厚的黄白烟,但却把北汉都城轰得千疮百孔。

晋阳城池的建造是就地取材,用黄土高原上粘性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这种粘性黄土,掺上糯米,夯打结实了之后,真和水泥一样坚固,且又比水泥多了几分韧性,是五代十国以来,西北城池常用筑城之法。

如今,反倒成了比石块垒就的城池更好的凭仗。如果是砖石所建的城墙,在这样的巨石轰砸下,很容易就要碎裂坍塌。

城头北汉军也在顽强地对城下的宋军还击着,一排排利箭在吱呀呀一阵勾魂般的弦张声后,便像蝗虫一般从城头袭向城下的宋军。丝毫不亚于宋军抛射规模的巨大石弹,用肉眼可见的度在空中慢慢旋转着,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三尺深坑一蓬泥浪,疾向前翻滚出数十丈距离,巨石辗过,一路血肉………

双方在这城下已经僵持了近十日的时间。在赵匡胤派兵剪除北汉都城外围所有州县的同时,便已亲率大军直捣北汉腹心。近十日以来,双方损失都极其惨重,相形之下,城中的北汉军比城下的宋军损失更大。

尽管他们占据了地利,士兵在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之下,不乏勇敢,都城府库中也有充足的粮米和武器,可是比起此番御驾亲征的大宋军队来说,却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兵微将寡。

实事上,若不是北汉名将刘继业见机不对,果断将北汉除都城之外,所有州县放弃,将主力全部撤入都城之中,保存了兵力,北汉如今战况只会更惨。

但是,就算如此,攻城的宋军依然数倍于北汉守军。且他们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武器装备,堆积如山的粮米供应,后续粮秣仍在源源不断地运来,而城中则是消耗一些少一些。

甚至,十来天时间,在箭矢方面,他们已经不得不捡拾宋军射进城来的箭枝,才能满足城头守军的需要。战争的较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双方国力的较量,北汉如今的国力,与如日中天的大宋相比,岂可同日而语。

这一战宋帝赵匡胤是抱着势在必得心思,但结果如何?叶尘知道,其他人自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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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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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亡之路

永乐边城南门大街,挤满了正要离去的各族男女,其中就属南方汉族最多。

不断有人从支道涌来,加入流亡的人群中。一时间,人喊、马嘶、驴鸣和车轮磨擦地面的声音,充塞在昨天还是繁荣兴旺的南门大街。

此时,所有店铺均门窗深锁,谁也不愿将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家当送于契丹大军,更不想成为契丹大军的奴隶,只好收拾细软财货,匆匆离开,踏上茫不可测的逃亡之路。

这些天,叶尘已经将所有的存盐以低价卖了出去。他此时背着一个极为严实的长条布袋,和一个明显不符合当世风格,做工远当世的多功能战术背包,混入人群,顺着南门大街,向城外走去。

第一线曙光出现在永乐边城集东门的地平线外,天上厚云密布,似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使得奔走逃命的人们心头更是沉重。

叶尘最后转身看了一眼安身半年的永乐边城,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有过刹那的茫然和恍惚,但最后终还是化成满脸的坚毅和对生存下去的渴望。

整整半年了,他有时依然生出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的感觉。

自半年前他稀里糊涂来到这个世界,准确的说来到这个时代。经过足足半个月时间的震撼和迷茫,以一名后世狙击连连长该有的坚强和韧性,最后他终是认清了现世,开始考虑生存的问题。

他经历了艰难险阻,踏足永乐边城,然后又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在永乐边城这样的人人不择手段,时时刀剑血拼的虎狼之地立足安身。

现在,永乐边城的‘家’再次失去,他心中禁不住生出茫然。

一切的一切,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因眼前令人担忧的局面,失去一向应有的意义!

他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如何在这战乱之中生存下去,并且顺利到达大宋腹地,再次为自己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叶尘起伏的思潮。

“不好了!契丹先锋军提前到来,已经距离永乐边城不足三十里。”一名骑术精湛的大汉,穿城而过,远远喊道。

轰………

大汉一句话,如同惊雷,让本来只是匆匆奔走的人群如同炸锅,惊叫声中,开始没命奔跑。

叶尘认得这名大汉,知道此人是永乐边城三大帮会之一南帮的一名小头目。南帮帮众全部是来自大宋的汉人,如若让契丹大军来到永乐边城,南帮定会被连根拔除,帮众也会全部被斩杀。而这大汉显然是南帮派往北方打探消息之人。

叶尘神色一凝,早已在第一时间,向东南方向奔跑而去。

他在这半年时间中花费重金搜集了不少当世地图,这几天也计划好了路线,永乐边城东南方一百多里处,便是黄河一处码头,那里还有最后一批正准备南下的商船,只要拿得出足够的银钱,便可乘船南下,在契丹大军封河之前,直达洛阳。

叶尘随着人流,消失在南门外。不多时,整条南门大街变得静如鬼域,不见人迹。

啼声骤起,从长街另一端传至。

孤人单骑,正亡命的朝南门出口飞奔,其后面紧追着十多骑正弯弓搭箭的契丹战士。

“嗤!嗤!嗤!”

单骑刚奔至南门前,箭矢劲疾射来,眼看就要把单骑射成刺猬时,马上骑士叱喝一声,灵活如猴般弹离马背,凌空两个翻腾,落往破烂南门旁边破烂的城墙上,吐出一口血,脚下一蹬,跳下矮墙,撒腿向南边荒村奔跑而去。

残破城墙内,战马惨嘶,颓然倒地,先是前蹄跪下,接着余力把它带得擦地而行,马体至少中了七、八箭,令人惨不忍睹。

没错!这孤人单骑正是叶尘的合伙人,大宋潜伏在永乐边城的探子头目,大宋禁军都头刘南。他本来在十日前带着九名探子,前往北方查探契丹军情,不料再次出现时,只剩下他一人。并且身受重伤不说,还被辽兵契而不舍的追杀。也不知他打探到什么重要的军情,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

………

永乐边城东南方向,靠近黄河码头处,最近的一个荒村里面,聚集了近万从永乐边城逃窜出来的流民。一个让所有人绝望的消息正在人群中流传。

黄河码头,以及附近黄河一线,所有能够停船靠岸之处,都已经被辽军先峰部队占领。没有人能够通过黄河水路离开。

这近万流民不同于寻常天灾或者战争中丧失家园的流民,他们本身更不是寻常老百姓。所以,虽然人人脸色难看,但却没有一人哭泣,并且神色中有着坚毅,有着见惯了类似情景的麻木。

而这种麻木不是代表他们绝望,反而是他们对现实残酷的一种坚强的适应和应变能力。

绝大部分人经过简单的判断之后,便已经快的向西南方向行去,想通过6路绕行至关中,再进入中原。一些没有主见之人见此,同样随大流的跟着人群,亡命奔逃。

叶尘趴伏在荒村中最高最粗的一棵白杨树上,从背包中拿出望远镜,三百六十度,仔细的观望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难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光是黄河水路已经被封锁,通往南方的几条要道险路同样已经被辽军封锁。

这个季节,白杨树刚刚长出嫩叶,根本难以遮挡叶尘的身影。

叶尘不敢长时间在树上逗留,三两下从树上跳下来。现和他一起来的近万流民已经跑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整个荒村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寂静的可怕。

契丹大军封锁永乐边城流民前往南方,应该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不让契丹大军出动的军情随流民流传出去,这其中主要目的或许便是为了阻止刘南那样的大宋军中探子南归。二是将所有永乐流民抓去当做劳力,修建大营和工事。

如今,不管从那一条路线逃往南方,显然都不安全。眼前最佳选择,唯有先藏起来,等辽军让开封锁的河道和6上要道之后,再行离开。

好在这永乐边城方圆数百里,都是荒芜村镇,只要寻找到一处隐秘之地藏起来,除非契丹大军上万人一起搜索,否则很难被契丹大军现。

叶尘所在荒村,距离契丹驻扎在黄河码头的先峰军队太近,并不安全。

所以,叶尘一边心中思索当前形势,做出了决断。一边向十多里外一个荒芜大镇急跑去。

这处荒芜大镇受到的破坏,远过于永乐边城,大半房舍不知什么时候被烧为灰烬,只余南北大街旁二三列数百所店铺和民居,仍大致保持完整,亦是门破窗塌,野草蔓生的凄凉惨状。

此时,已经日落月升,天地昏暗一片。

这个荒芜的小镇子,叶尘并不是第一次来,以往他偷偷在附近一个咸湖边上,提纯、过滤、净化粗盐,将其做成不含有毒物质的精盐。所用工具便有一套藏在这荒镇上。并且有时也会将制成的精盐储藏在镇子隐秘之处。

可时,当叶尘现在从镇子东北面进入月映下阴森森的长街时。不知为何,他心中泛起危机四伏的感觉。隐隐感觉镇子好似与以往有些不同,但却又说不出来具体有何不同。

叶尘站在镇子入口长街阴影处,正在犹豫是否换一处隐匿之地时,突然身后隐隐蹄音大作,叶尘心中一凛,再不敢犹豫,矫健的爬上左前方一处破墙之上,在两丈许高处朝北瞧去。

在暗黄的月色下,里许外宿鸟惊飞,尘土扬起,火把光芒闪烁。他乃是最为优秀的狙击手,眼力远常人,一眼望去,已知来者约近百之众。

心中猜测该是契丹先锋部队里的探路头兵,目的是查清沿途障碍。他清楚这样的队伍必不止一队,而是兵分多路,向着南方推进,定是笼罩了大片区域。自己此时若是离开镇子赶路,一不小心便会被对方侦骑碰上。

权衡利害下,叶尘只好躲进镇子内,待敌军过后,再看情况决定。

叶尘暗叹一口气,跳下破墙,朝东北主街的数列房舍奔去,一边探察屋舍形势路线,默记于胸,定下进退之路。

当他潜入东北主街旁一间该是经营食肆的铺子,蹲在一个向西的大窗往外窥看时,那支近一百人的契丹兵刚好入镇,分作两队,沿街朝南行去,并没有入屋搜索。

叶尘胆子极大,伏在窗前细察敌人军容,这个地段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有过十人的大队宋兵出现,故这队人马放心入镇,不怕遇上伏击。

他甚至可清楚看到在火把光映照中,契丹兵无不脸挂倦容,显示出马不停蹄,长途跋涉之苦,正看得入神,身后微音传入耳内。

叶尘大吃一惊,别头瞧去,登时看呆了眼睛。

纵然见到的是契丹兵将,也不会让叶尘有此反应,皆因映入眼帘的竟是位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一个绝不应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俏丽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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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荒镇遇美

她从黑暗的后门走进火把光映照下的房屋中,有种诡异莫名的感觉,叶尘虽为她的娇艳震慑,却感到她突如其来的出现非常邪门,暗中提高警惕。

美女上身穿的是素绿色燕尾形衣裾叠折相交、缀有飘带的褂衣,下为白色的绫罗夸裙,腰缠博带,类似这身装扮,叶尘第一次见,但一想理该出现在一些大城豪门之家,与此地的气氛环境绝不相配,可是此女的神态是如此休闲自然,宛如出如自己的家门,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有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一瀑布般的垂在背上,自由而写意,白嫩似玉的肌肤和淡雅的装束相得益彰下,更突出她如花似玉的容颜,尤为动人的是那对似会说话的眼睛带着一种仿似对世事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

她像看不到叶尘般,倏忽间来到窗子的另一边,往外窥探,轻轻道:“小哥儿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舒服而清脆,充满音乐的动听感觉,剔透晶莹,如她的美貌般大有慑魄勾魂的异力。

叶尘心中先是一阵恍惚,然后又恢复正常,只是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赶紧摇头道:“我只是个路过的流民。”

不管此女是什么来头,来此做什么事,叶尘此时想到的,便是待契丹那一队兵将走远之后,立即远离此处,换一处隐秘之地藏匿。

然而,就在此时,叶尘突然感觉大腿上微微一痛,好似针扎了一般,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本能的转身看去。

“还真的只是一个寻常小哥啊!”只见身旁美丽女子正转身冲他嘻嘻笑着说道,笑容可人,甜美却又妩媚之极。

叶尘不明所以,先是一怔,然后便脸色大变。

他突然感觉大腿刚才微痛之处,出现一股酸麻不舒服的难受感觉,并且这股感觉开始向身体其它部位蔓延扩散。

“这………这是中毒了!”叶尘脸色惊恐,骇然失声,但依然没有忘记压低声音,他看着那笑魇如花的女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叶尘心中大怒,暗忖老子没有招惹你,你竟然无缘无故对我下毒手,这明显根本不拿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摆明是个虽貌似天仙,其实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妖女。

不过此时驱毒要紧,更何况从此女刚才出手来看,叶尘即使曾经是后世军人,学过最基本的格斗术,但恐怕不是此女对手。叶尘曾经在永乐边城亲眼见识过南帮帮主李君浩出手,展示武功,以一人力杀二十多名悍勇的契丹帮帮众,当时让他大感吃惊,原来后世电影中内功武者真的存在。

叶尘不敢与此女作计较,只冷哼一声以应之,然后快退到屋子另一角,从腰间拔出一柄匕,咬着牙连裤子带那一块皮肉生生的割了下来,足足有一个巴掌大小,最深处已经隐隐见到大腿骨。

叶尘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苍白扭曲,全身早已汗如雨下,喘着粗气,靠着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似刚才那一动作抽空了他的全身力气。

“好锋利的匕。其实刚才那毒药毒不死你,只是让你不能移动而已。”那女子有些意外的说道,声音依然甜美动听。

叶尘自然知道就算他不被毒死,此时状态之下,只要此女再出手一次,便可轻易将他杀死,可是刚才那般情况,特别是那毒素扩展度极快,根本不容他多耽误半点时间。

叶尘知道那女子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但他此时已经听天由命,索性没有理会那女子,忍着痛从背囊中拿出最后一点从后世带来的止血药洒在伤口处,然后又拿出最后的两片消炎药干咽了下去。

此女对叶尘突然出手,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叶尘,看其是否为同道中人。另一方面是想利用叶尘做一些事情。

不过,此女眼见叶尘虽然不会武功,但却能够在第一时间果断却又狠辣之极的去除毒素。这让她有些意外,且隐隐感觉叶尘好像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所不同。所以,她打算待会事情做完之后,若叶尘不死,便暂时留其一命。

女子脚下无声,来到叶尘面前,葱葱玉指随手点在叶尘咽喉,度快如闪电,叶尘即使是没有受伤,也根本无法躲闪。

叶尘只感觉咽喉一痛,本能便叫了起来。可是让叶尘心中惊骇的是,他竟然不出任何声音,变成了哑巴。不!哑巴大多数只是不会说话,但还能够出声音。可是叶尘如今竟然不出丝毫声音。

叶尘狠狠的看着那美丽女子,后者眼中却流露出一幅好奇和感兴趣之色,清澈犹如黑宝石的一双眸子看着叶尘,伸出玉手,抚摸了一下叶尘的脸庞,嘻嘻一笑,轻声说道:“北方很少见到如你这样皮肤细嫩,但却看起来很健康的男子。”

说到这里,她随手从叶尘手中夺过匕,仔细把玩了两下,脸上流露出赞叹之色,再看向叶尘时,便流露出惊异的神色,上上下下对叶尘打量,一副要对他重新估计的神态。樱唇轻吐道:“嗯………世间竟然有做工如此精致,如此锋利的匕。你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女子显然是自言自语,没想过让叶尘回答她,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让叶尘回答她。

叶尘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对自己施毒手,此时完全一幅没事人的样子,此时蹄声已远,他更坚定此女来此肯定另有目的,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并且很怕暴露自己行藏。

他不管此女为何没有继续对他下杀手,但依然努力的比划着手势,意思是:“将我的匕还给我。”

女子甜甜一笑,神情天真的翻开一双纤长雪白的玉掌,状似撒娇的道:“不见了!”果然匕已不知给她藏到那里去,颇为神乎其技。

然后,他便不再理会叶尘,而是转身又回到了窗户前,定睛向外看去。

而此时,契丹军的队尾刚好离开窗外的一截街道。

叶尘无声的若笑了一下,不再尝试说话,也没有试图离开,他知道眼前美丽女子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若是强行离开,反而会再次激起对方对他的杀意。眼前局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不管情势有多糟糕,叶尘都绝对不会放弃的。他想了一下,继续比划手势,意思是说:“我的匕送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待会不管生什么事情,我保证不会坏你事情。”

女子那对会说话的眼睛对于叶尘竟然能够以如此形象的手势,表达出颇为一目了然的意思,感觉很好玩。不过,她弄明白叶尘的意思后,先闪过不屑的神色,接着换过蹙眉不依的表情,有些不悦的说道:“人家这么漂亮,都好一会了,你竟然都没有喜欢上人家。你若是喜欢上人家,人家不但会放你一条生路,而且说不定还会以身相许哦!”

叶尘虽明知她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可是如此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以她动人的声线娇姿,向自己说出爱慕之词,使他不由自主的对此女恨意都立即减弱三分。

叶尘心中大感怪异,心想在后世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什么样诱人画面没有看过,此时怎么如此容易便被对方勾引,差点失去心防。

叶尘苦笑摇头,直接闭眼,一方面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一方面脑海中若思脱身之策。

但女子眼见叶尘如此轻易便摆脱她的媚功,不由眼睛一亮,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寻常人能够在她媚功之下如此轻易便恢复正常的。

她对叶尘心中越好奇起来,再加上被她收起来的锋利匕,越加感觉叶尘与自己所见过所有人的不同。从而对其生出更大兴趣。

女子移往窗旁同时,对叶尘招手道:“到这里来,陪人家在这里看热闹?”

叶尘知道此女说得温柔,但其性格恐怕是反复无常,自己若是不听她的话,说不定即刻便会对自己下杀手。所以心中虽有不愿,此时也只好强忍着大腿处的疼痛,艰难的移到窗户边上,距离此女一步距离,学她般往长街窥视。

倏地叶尘醒悟过来,此妖女虽毒如蛇竭,反覆无常,偏是对他不知不觉中生出强大的吸引力!刚才虽说时迫于无奈,但心中好似本能的想接近此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往她瞧去,在朦胧的月照下,她神情专注,侧脸的轮廓线条精雕细琢,无懈可击,肌肤柔滑细嫩,充盈芳华正茂的健康生机,秀长的粉项天鹅般从衣襟内探出来,令人禁不住联想往与此相连的动人玉体,那必是人间极品。

女子往他瞧来,叶尘心中有鬼,尴尬的移开目光,前者“噗哧”轻笑道:“登徒子!想用眼睛占人便宜吗?”

叶尘听得心都痒起来,更知她的蓄意挑逗自己是暗藏歹心,正要说话,眼角看见一人犹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外面长街上,不由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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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家魅影

“原来这个时代真有功夫如此厉害之人。这比在永乐城集见过的南帮帮主李君浩,还要厉害太多。刚才此女无声无息间出现在自己身后,恐怕用的也是传说中的轻功。”叶尘心中喃喃自语的同时,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落在如此强大的敌人手里,想逃走太难。

出现在街心的是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大胖子,道袍前后绣上红黑代表阴阳的太极,红中有黑点,黑中有红点,代表的是阳中阴和阴中阳,非常抢眼夺目。

他并不算矮,可是因其肥胖的体态,胀臌臌的大肚子,勉强方可扣得上的钮子,怎看也似比别人矮上一截。

他的头在顶上扎个大髻,覆以道冠,看来干干净净,长相也不惹厌,脸上还挂着似要随时开人玩笑的和善表情,看来有点滑稽,只有他藏在细眼内精芒闪闪略带紫芒的双睛,方使叶尘知道此人定是厉害角色,不是好惹的。

胖道人滴溜溜的转了一个身,哈哈笑道:“道兄跟在在下身后,已经整整三个时辰,难道还想继续跟下去。”

叶尘心中一动,心想难道这胖道人所说之人便是旁边女子,但一想又感觉不是。他正凝神窥看胖道士的动静,耳鼓内响起女子蓄意压低而又充满诱惑的好听声音:“看着胖的跟猪一样,应该是太一道教主陈景元的得意门徒司洛意,没想到陈景元派这头猪来寻找天星玉佩。”

叶尘心中奇怪,不知道此女为何要说这些话给他听。要知道这话中可不是什么闲聊之语,分明含有大秘密。叶尘很想不听这些秘密,以免被人杀之灭口。可是此女特意说出,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可能与此女为何留他一命,而没有杀死他是同一个原因。

但紧接着叶尘心中一动,想起在永乐边城收集的各种当世信息资料时,掌握到有关当世宗教势力的一些信息。

近十多年来,华夏大地宗教势力有‘道家一南一北两教,佛宗一正一邪两宗’之说。

其中道家两教,分别是南方太一道和北方太平教。

这两个道家教派都以道家正统自居,据说传自东汉末期张角创立的太平道和张陵的天师道。

这两者都属当时黄巾起义的起者,只不过是教义各自不同的两个系统。

在南方崛起太一道,号称集太平道和天师道两系之大成。民间传说其教主陈景元一身玄功已经通神,特别是所画道符,能够呼风唤雨,号称南方道家第一人,又是南汉国的国师。在一些民间信徒心中拥有神一般的地位。

在北方,则以供奉太清玄元天师道创道宗师张陵为始祖的太平教最兴盛,同样传说其教主张无梦以神霄五雷法名传北方,多年来,与陈景元因争夺道家继承大统的名位而势如水火,互不相容。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时间,叶尘已经与旁人闲聊时,多次听到太一道和太平教之间宗教之争,特别是一些神奇道法神通。但从后世科学高度展的社会来到当世的叶尘,一直对此不以为然,认为只不过是民间愚民的以讹传讹而已。

而在中华大地与道教一直有着宿命之争的佛教,之所以被称为一正一邪两宗,据叶尘所知,是因为在当时同样有两个大的佛宗派系,和道家太一道和太平教一样,在各国民间势力同样强大,并且影响深远。

不过,佛教和道家略有不同,佛教是在正统佛宗之外,近几年又新近崛起一个弥勒教,信众颇广,据说多达数十万人。不过一直被正统佛教视为异端邪说。

这些信息在叶尘脑海中一闪过过,叶尘猜想旁边女子多半也是道家势力,只不过不知道属于太一道,还是太平教,亦或者都不是。只是没想到会被他碰上。

此女来到这荒芜乱战之地所为何事?

叶尘这般想着,装作没有听懂此女所说,更何况他本来便中了此女一指,不能出任何声音,所以只是盯着窗外看。

女子也不理会叶尘的反应,说完之后,便不再吭声。

司洛意一副悠闲模样立在街上,似可如此般一直等待下去,直至地老天荒。但除他之外,始终没有人再出现。

司洛意的声音又在街上响起:“想来道兄和我目的相同,都是为那一件道家至宝而来,并且道兄到现在为止恐怕也是一无所获。道友不妨出来,我们二人将自己所知道信息说出,共同参详一二,说不定便可推断出那件道家至宝所在。到时候你我二人再各凭本事抢夺。如何?”

话音刚落,淡淡风声骤响,一道人影从隔邻铺子里面弹射而出,犹如一缕细烟一般,扑向司洛意。

司洛意哈哈一笑,全身道袍鼓胀,还有余暇道:“人说先礼后兵,道兄却是先兵后礼,有趣有趣。”说到最后一句,忽然腾身而起。

砰砰砰!

接连三声闷响,叶尘只感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两道人影却已经分开,距离四五丈距离,死死的看着对方。

新来之人是一名身形高大,身穿一件极为精致道袍,但型装扮却如同官场中人的道人。

此人双眸中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杀机,看着司洛意。

司洛意双目中精光闪闪,毫不示弱向身形高大的道人瞧去,笑道:“原来是北汉国辅宰相郭无为道兄!早听说郭道兄是太平教张教主亲传弟子,隐藏身份暗中操控北汉一国,不想这个传说中真的。但却没想到郭道兄不但有宰相之能,而且道法玄功也如此高深。”

暗里的叶尘正打量后面出现的道人,只见他双目细而长,配合精芒电射的眸神,令他一对眼睛像两把利刃,确使人望之心寒。且听到此人竟然是北汉宰相,心想大宋不是正在攻打北汉吗?这郭无为身为北汉国宰相,不留在北汉皇帝身边帮助皇帝守国,怎么出现在永乐边城附近的荒镇。

什么样的事情比北汉一国辅宰相之职还要重要?

便在这时,女子清甜的声音又快又轻的再次传入叶尘耳内道:“没想到为了天星玉佩,张无梦竟然连苦心经营的北汉势力都不要了,派出了郭无为这老奸巨猾之辈。”

郭无为阴恻恻的笑声在外面响起,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听他道:“废话少说,本道师尊耗费了五个多月时间,于七日前,算出那件至宝重新出世,并且出现地点在永乐边城。可是如今永乐边城已经被契丹大军占领,变成契丹大军的后方大营。而之前永乐边城的人一部分化为流民,逃往别处,一部分被契丹大军抓住,沦为苦力,为契丹安营扎寨。”

说到这里,郭无为不再说话,而看向司洛意。

司洛意明白,该自己透露一些信息出来了,嘿嘿一笑,说道:“在下情况与郭道兄所说大同小异。可见有关此宝的传说属实,需要另外两件至宝同时施法,才能引起那件至宝出现反应。所以,在下提议,你我二人将各自身上携带的至宝拿出,并且同时施法。”

郭无为显然对司洛意的提议早有预料,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一声冷哼,便从怀中慎重的拿出一个玉佩。对面司洛意见此,也做出同样动作。

叶尘隐隐看着二人手中玉佩形状,不由心中一震。二人所拿出的玉佩形状好像和他脖子上吊坠玉佩一模一样。

便在这时,叶尘旁边女子突然伸出右手,在叶尘后背一拍。叶尘隐隐感觉自己后背好像被贴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只见此女手中出现一根黄色香烛,随手插在旁边一角墙缝之中,右手随意划过,那黄色香烛便被点燃,一股几乎淡不可见的黄色轻烟散而出。

窗外街道上,司洛意和郭无为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腾空而起,跃到叶尘所在房屋的对面一处房顶上,确保可以看到很远处的异象后。二人彼此神色中满是警惕,各自将体内道家真气灌注于手中玉佩。

下一刻,神妙奇异的事情生了。

两个玉佩同时嗡的一声,传出一声轻响,然后便各自激射出一白一紫一道光芒。

与此同时,旁边房屋中,女子在叶尘背上再次轻拍一下,然后她身形飘起,趴窝在了此间房屋的横梁之上。

叶尘暗叫不妙,知道大事不好,可是不等他做出任何举动。突然他后背处传出一道白光。紧接着他只感觉胸口玉佩陡然变热,嗡嗡颤抖起来。

黑夜中对面房屋中出现白光,立刻被时时注意附近地域有异象出现的司洛意和郭无为现。

二人先是一惊,显然也没想到那件至宝距离如此之近。当即欣喜若狂,几乎同时厉吼一声,身形如电一般,向叶尘所在房屋扑来。

叶尘心呼要命,想说什么,可是被那妖女在咽喉动了手脚,难以出任何声音,抬脚便要逃命,可是一个踉跄,却是跌倒在地,背贴地面躺了下去。

叶尘知道定是那黄色香烛的问题,然后他便感觉精神一阵恍惚,直接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昏迷前,他隐隐感觉自己胸口好像也大放光芒,并且好像是青色,更像是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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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倒霉刘南

横梁上美丽女子,本来注意力全部在正向此处冲来的司洛意和郭无为二人身上,可是此时却被叶尘胸口星光吸引,脸色微变,一脸极为意外之色,心想原来那天星玉佩在此子身上。

司洛意和郭无为二人已经拼尽全力,度提到了极致,瞬间跨过街道,分别从叶尘所在房屋的门和窗户中冲了进来。

那本来已经腐朽的木门和木窗,在二人碰撞之下,直接化成飞灰。

二人功力相若,几乎同时冲进了房屋,同时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叶尘。

因为叶尘身上的星光范围极大,将叶尘整个笼罩,二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光芒的源头在何处。所以,二人不约而同的做出了抢夺叶尘身体的决定。

但二人虽然有相同决定,可反应各不相同。

司洛意以玄功护体,一边警惕着旁边郭无为,一边度不减的向叶尘抓去。而郭无为则是二话不说,在看见叶尘第一眼,身体猛转,一掌向司洛意肩膀拍去。

司洛意感知到郭无为掌中威力,一声怒吼,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被迫止住身形,同样拍出一掌,向司洛意手掌迎了上去。

轰————

二人手掌相触,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动以二人手掌相交之处传出,二人各自向后退出两三步,碰在了墙壁上,使得本就不甚坚固的房屋整个出现晃动。

房屋这一晃动,顿时使得横梁倾斜,二人都是高手,同时察觉,抬头看去。

“玉罗刹!”

“玉道香!”

二人脸色大变,同时失声喊道,只不过喊出来的内容各不相同,但能看出来,前者应该是外号,后者是名字才对。

藏在横梁上的女子暗叫一声晦气,不得不提前出手,抬手间两道银针分别激射而出,飞刺向司洛意和郭无为。与此同时,她一声娇叱,像一只轻盈的美丽雀儿般,衣袂飘飘,却又飞快的向叶尘抓去。

司洛意和郭无为显然之前没想到这房屋中还有第三人,并且还是传说中那位狠人的女儿。

二人身形闪动,将玉道香的暗器躲闪而开之后,便要向地上叶尘抓去。

可是,就在这时,二人几乎同时感到丹田内真气陡然一滞,脑袋眩晕。不由脸色大变,心中顿时明白这房屋中提前被玉道香做了手脚,自己已经中毒。

二人都是高手,江湖厮杀经验丰富,互视一眼,便达成默契,同时向玉罗刹全力攻去。否则若是只想着逃走,不但拿不到天星玉佩,而且很有可能被玉罗刹逐个追上,惨遭毒手。

轰然巨响中,三人都忽视了一个问题,这个房屋的坚固程度根本不足以任他们三人全力出手。

房屋倒塌,灰尘四起,将三人和叶尘压在了下面。

然后两道人影从中钻出,踉跄间,腾空而起,跃房过屋,一南一北,朝着相反方向飞奔而去。

紧接着,玉道香灰头土脸的抱着叶尘,也从中钻了出来。她向南北两个方向各看了一眼,俏脸上闪过一丝遗憾。

“唉!若是知道天星玉佩在此子身上,完全可以设计将这二个妖道杀死,集齐阳日、阴月、天星三个玉佩。”玉道香拿出一个手帕,一边将自己脸上灰尘仔细的擦拭干净,一边嘀咕道。

然后,她在叶尘身上开始摸索起来。很快她便从叶尘身上找到了其戴在脖颈上的吊坠,一脸欣喜的收了起来。

“咦………”

玉道香出一声惊疑声,她现手中天星玉佩竟然与地上的叶尘之间有一股犹如磁铁一般的吸力。这股吸力极为弱小,寻常人根本难以察觉,若非她修炼某种神秘功法已经达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也定会忽略这种吸力。

玉道香本想随手将叶尘杀死灭口,但此时因为这股吸力的原因,她略一思索,便随手抓起叶尘,身形闪动,向镇外驰去。

她知道司洛意和郭无为解除身上的香毒之后,定会回头再次寻她。而这二人实力不比她弱,在不中毒的情况下,正面厮杀,她最多和其中一人战成平手。

所以,她要先赶紧离开此地,然后再想办法,提前做一些布置,然后设计引诱二人前来,设法将二人手中阴月和阳日玉佩抢夺到手。

………

………

叶尘苏醒的第一刻,便感觉自己正在快移动,呼呼风声中,感觉度比快马还要快上一些。

然后,他便感觉背上有温软之感,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好闻幽香传进鼻孔,这才现自己是背朝外,被人夹在腋下,正在快移动。

他此时依然难以开口,并且感觉浑身无力,所以虽然苏醒,但与刚才相比也只是眼睛睁开了而已。

玉道香抓着叶尘,一口气疾驰了十多里,进入了一片树林,才减慢度,步行向树林深处走去,一边恢复真气体力,一边思考如何才能将另两枚玉佩弄到手。

不多时,玉道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旁边一棵大树顶看去,从容自若道:“你自己跳下来,还是想变成尸体掉下来。”

枝摇叶动,一人从大树的另一边有些踉跄的翻下来,二话不说,便撒腿跑路。

玉道香嘻嘻一笑,脚下微微晃动,身形闪动间,很快便追上那人,并且随手一拍,那人便一动不动。叶尘目睹此景心中吃惊,心想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点穴神通。紧接着叶尘看清被玉道香点定之人后,不由一怔。

原来此人正是叶尘开盐铺的合伙人,大宋禁军侦骑探子都头,也是叶尘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一个朋友………刘南。

刘南被契丹兵追杀,九死一生才逃脱,因伤势过重,藏在树林中养伤。刚才察觉到玉罗刹进树林,因提前看见后者高身法,知道遇上了高手。但因为他身受重伤,一时间难以赶路。所以赶紧隐匿在了这棵大树上。

但是,不巧的是,玉道香刚好从此经过。本来作为大宋军中优秀探子,刘南自有其闭气隐匿的手段,正常情况下即使是玉道香,在无心之下,也不会现刘南。可是坏就坏在,刘南突然看见玉道香腋下的叶尘,心中一惊,心跳波动和呼吸瞬间生变化,从而暴露了自己,被玉道香现。

玉道香看了一眼刘南,略一思索,没有将其杀死,而是打算带走。她现后者伤势颇重,自行赶路的话,影响行程,所以便另一只手将他随着抓着,继续向前走去。

玉道香带着两个男人,穿林过树,掠上一片山坡,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推进,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将司洛意和郭无为引来,并且将二人手中阴月和阳日两个玉佩抢夺到手。现在要做的便是寻找到一处用于行事的地方。

实事上,玉道香知道,司洛意和郭无为驱除了体内香毒之后,十有八.九还会寻找到对方,然后联手同时以真气激各自手中玉佩,来寻找她手中天星玉佩。

在明月之下,山坡后面出现一座藏于深山密林的古刹,看规模可想象其昔日的光辉,此刻却是空寂无人,没有半点灯火,显然是被废弃的寺庙。

可怜灵山圣寺,本是清修胜地,却落得荒寒凄冷,仿如鬼域。

玉道香快的查探了一遍古刹里里外外,流露出满意之色,开始按照刚才所想,进行布置。

这座古寺主堂前有一片两三亩大小的广场,一尊佛像横卧广场正中处,两侧高起的佛塔像两名忠心耿耿的守卫,永不言弃的护持两旁。

古刹的三重殿堂仍大致保持完整,颇有气势,不过杂生的蔓草已蔓延到四壁和庙顶,一片荒芜的景象。

玉道香将叶尘扔在那卧佛后面,围绕着卧佛敲敲打打一阵,然后略一沉思,将本就重伤的刘南双腿直接打断,随手扔在了叶尘身边,又将叶尘背包和装有狙击步枪的长条布袋随手拿走。

紧接着,她便进入了庙堂之中。只留下脸上满是绝望苦涩的叶尘和疼的一脸扭曲,脸色惨白,不断痛苦呻吟的刘南,这一对昔日的盐铺合伙人大眼对小眼。

叶尘之前中了香毒,此时虽然已经清醒,但依然浑身无力,甚至就连一个指头都难以动弹。反倒是刘南虽然伤上加伤,已经剩下半条命,但还能微微的爬动。

刘南不知想到了什么,强忍着疼痛,废了好大力气,硬是爬到叶尘面前,说道:“叶哥儿!你不要说话,听我说。我要不行了,就算这妖女最后不杀我,我也难以活着走出这片树林,而你还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叶尘心想,我倒是想说活,问题是想说也说不了啊!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大宋禁军中的一名侦骑探子,我前几天给你说要离开几日处理私事,实际上是去刺探契丹军情。”

“我这次肯定死定了,但我家中还有一位病重的老母,贤惠的妻子和年幼女儿。没有我,这个世道他们就算不会被饿死,也定会被人欺辱。”说到这里,刘南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我打探到的契丹军情,是用我手下九个兄弟的命换来的。死之前,我想求你帮我将这份军情密报送到大宋禁军营地。这样,我便立下大功,我的妻女和老母便会终生免去一切税收,还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钱,他们才有可能很好的活下去。这是我的侦骑令牌,你也拿上,以证明身份之用。”说到这里,刘南喘着粗气,艰难的从怀中拿出一块铁牌和一个寸许长、指头粗,两头封闭极为严实的铜管。仔细的塞到了依然不能说话的叶尘怀中有扣子的兜子里面,并且将扣子小心的扣好。

“叶哥儿!我知道你是好人,看在你我二人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的妻女老母就拜托………”话没说完,刘南终于由于流血过多,坚持不住,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叶尘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唯一能做的动作只有眨眼睛。他看着昏死过去,依然一脸痛苦之色的刘南,想起被两个道士称为玉罗刹、玉道香的妖女,心中满是绝望,暗忖道:“你老兄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目前与我最为亲密的人。我叶尘此番若是能够逃脱,定会将你老兄交待的事情办妥。并且你的妻女老母,我一定会妥善安置,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便保证让他们能够过着好日子。”

玉道香从庙堂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刚刚在庙堂中浸过毒汁,闪烁着乌黑光泽的一百零八根细针。

她看着叶尘,先是甜甜一笑,迷人之极,让此时此刻的叶尘都禁不住一阵恍惚,然后便当着叶尘的面,开始布置自己杀人‘道具’或者说陷阱。

不知玉罗刹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叶尘目睹了整个过程,使得叶尘为此女的狠辣和视生命为草芥的态度,感到心寒无比。

一百零八根毒针全部以特殊的方式进入了刘南身体,而那枚本来属于叶尘的天星玉佩再次挂在了叶尘的脖子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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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肉陷阱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司洛意和郭无为各自手持一枚玉佩,互相拉开三丈距离,出现在了卧佛寺外树林中。

有了之前的遭遇,特别是知道对手是狡猾如狐的玉罗刹之后,二人自然小心翼翼。

二人凝神望去,先便看见了巨大卧佛前五丈距离处的叶尘,因为如之前在那小镇荒屋中生的一幕,再次生,一片星光将叶尘笼罩。

二人呼吸急促,但有了前车之鉴,此时哪敢随意便冲上去,生生的以理智压下了心中的贪婪。没有轻举妄动,继续仔细查探。

然后,他们便注意到了横躺在巨大卧佛手心上,千娇百媚的玉罗刹。

玉道香此时美眸紧闭,一副海棠春睡的神态,动人的身体线条起伏,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诱惑,似乎她不用作态,已可迷惑天下男人,令人看得血脉贲张。

司洛意和郭无为二人玄功高深,自然不会轻易被玉罗刹魅惑媚功影响,对视一眼,眸中同时闪过一抹寒光,心中杀机如潮,但依然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很清楚玉道香一人不是他们二人对手,但此女依然没有以最快的度逃走,而是在此等候,显然是有意引他们二人前来。

所谓反常之事必有妖,他们已经认定这又是玉道香利用已经到手的天星玉佩,布下了陷阱,想从他们手中夺走另外两枚玉佩。虽然处于敌对位置,但二人依然为玉道香胆大感到佩服。

实事上,有一点他们误会了,之前在小镇子上的确是玉道香布置的陷阱,但天星玉佩的出现却是凑巧。

“天星玉佩在此,二位道兄不来取,那小妹便先走了,嘻嘻嘻嘻………”玉道香突然睁开双眼,对着二人妩媚一笑,银铃般笑声中,飞身而起,一把抓起叶尘,越过卧佛,如燕子一般,看似是掠进了后面庙堂之中。

司洛意和郭无为虽然知道定是有陷阱,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心中充满警惕的纵身追了上去。他们是绝对不能让玉道香逃出自己视线之外。

二人担心玉道香会在卧佛后面偷袭,或者布有狠毒陷阱,所以没有从卧佛上面掠过,而是从卧佛两边绕行,这一来便比玉罗刹慢了一些。

二人来到庙堂之前,关闭呼吸,丹田真气布满全身,各自手持一柄宝剑,小心翼翼的并列走进了庙堂。

就在两人进门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以极快的度当头向他们砸来。

二人都是高手,又是万分警惕,所以反应很快,并且在不知黑影为何物的情况下,也没有敢以剑去碰触。可若是继续向前,又担心会被早先进入庙堂里面的玉罗刹偷袭。所以二人同时厉喝一声,瞬间犹如狡兔一般,飞弹射而回,避开了那道从头顶砸下的黑影。

砰………

黑影还没落地,便突然爆炸。碎肉、骨骼、头、内脏,以及血液脑浆四溅,当然其中还有那一百零八根细针。

司洛意和郭无为早在爆炸之初,便暗叫一声不好,瞬间便想到肯定不只是一个尸体爆开那般简单,要不这尸体本身有毒,或者尸体之中还有毒针。

二人各自大喝一声,手中宝剑便急挥舞而出,泼水难进。

可便在这时,一道迷人的娇笑声陡然从二人身后卧佛中传出,两人心中一凛,暗叫糟糕,知道已经来不及,怒喝声中,只来得及将全身真气灌注于后背。

原来那卧佛巨象里面是空的,有一个暗门可进去藏身,玉道香来此时便已经现。他刚才带着叶尘,越过卧佛,利用卧佛的遮挡,瞬间将叶尘扔进了庙堂以吸引二人,而自己却瞬间无声无息的钻进了那卧佛象中。

砰!砰!

噗嗤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司洛意和郭无为以后背硬生生承受了玉罗刹的各自一掌,喷出一小口热血。以二人玄功的深厚,都受了不轻的伤。

可是,这一掌之下,他们手中泼水不进的剑技便受到影响,嗤嗤声中各自有两根毒针刺在他们身上。

司洛意和郭无为脸色微变,心中一沉。此时,刘南尸体爆开之物已经落地,趁着玉罗刹回气之时,二人脚下一蹬,犹如离玄之箭,冲进了庙堂之中。

二人冲进庙堂,各自拉开距离,一左一右,一口气冲到最里面,提着剑贴墙站着,然后便都赶紧咬碎了提前含在嘴里的解毒丹丸,感受到解毒丸挥作用,毒素虽然没有彻底被清除,但暂时被压下去,不由心中暗呼侥幸。

二人敢冲进庙堂,不担心庙堂中有毒香之类的东西,是因为他们刚才在之前第一次走进门,然后又被头顶砸下的刘南尸体吓退的瞬间,看见了地面上被玉罗刹扔摔的有些晕乎的叶尘。以他们的眼力,从叶尘身上一眼便看出庙堂之内没有毒香之类东西。

此时,叶尘就躺在他们眼前两三丈处,而叶尘身上便有他们拼了命都想要得到的天星玉佩,可是他们已是惊弓之鸟,哪敢就此动叶尘丝毫。谁知道叶尘会不会如刚才那个尸体一样。

此时,玉道香姿态优雅的走近庙堂,冲着二人甜甜一笑,目光扫过司洛意和郭无为,现二人竟然已经将毒暂时压制,不由有些失望,两人虽然中毒,实力有所折损,但联手拼命之下,她要想不付出一些代价,依然很难得手。

“妖女!你好狠的手段。”司洛意和郭无为看着玉道香有持无恐神色,一时不敢妄动。前者狠声喝道。

玉道香冲着二人妩媚一笑,没有说话,突然脚下一点,向中间的叶尘掠去。身形快如轻烟。

司洛意和郭无为同时大喝一声,双脚向身后墙壁一蹬,竟然都是双手持剑,以人剑合一之术,扑了上去。只不过二人此次极有默契,司洛意剑指玉道香,而郭无为则刺向了叶尘。

玉道香脸色微变,若是二人都刺向她,以她身法,自认完全能够躲开。可是其中一人刺向叶尘,后者注定难以幸免。

想起叶尘与天星玉佩之间的吸引之力,以及叶尘本身的一些奇异之处。玉道香暗骂一声,不得不停下正在弹出的身形,放开叶尘的胳膊,转身迎敌。

锵锵!

两声金石撞击声中,玉道香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柄短剑,在千钧一之际,极为玄妙的一挑一刺,将司洛意和郭无为的剑击打而开,左手剑反手间消失,然后便再次向叶尘抓去。

可是,几乎同一时间,司洛意和郭无为也同时向叶尘抓去。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生了。

三人几乎同时一震,然后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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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异变突起

司洛意和郭无为二人同时感觉怀中阳日和阴月玉佩突然传出一股庞大吸力,他们丹田内的真气不由自主的向各自怀中玉佩灌注而去。

然后,他们怀中玉佩各自陡然射出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射向叶尘胸口天星玉佩上。

紧接着,玉道香便感觉叶尘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庞然巨力,她只来得及出一声娇呼,便飞了出去,穿过身后庙堂之门,砸在了那卧佛象上。

叶尘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胸口上出现一阴冷一炽热,两股莫名之物,开始在体内各占一半身体,以自己完全不懂的方式开始流转。

两种极端感觉瞬即侵袭全身,叶尘左边身体感觉冰寒彻骨,完全已经被冰封起来,失去了一切感觉。而右边身体犹如放在了大火之中,炽热疼痛之极,要不是叶尘此时依然难以出声音,早已惨叫出声。可是奇怪的是,这两种极端属性能量好像只生在他身体上,竟然没有丝毫外溢传播,他身上的衣物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如此情况持续了两三息时间,司洛意和郭无为骇然欲绝中,终于寻找到了原因,抓着叶尘的手赶紧松开。

在锥心刺骨的极度痛苦中,叶尘往后仰跌在地。

当叶尘往后仰跌的一刻,两股极端属性的能量登时把他全身经脉化作角力的战场,两者不断激荡争持,那种痛苦犹如千万把细如牛毛的利刃,切割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若不是口不能言,他早已失声狂叫。

只是如今他已痛得全身抖震不已,受尽了这极痛之苦。

叶尘此时的所有感官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不知身在何处?究竟生甚么事?陪伴他的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

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忽然生出一点温暖之意,虽仍是痛不欲生,情愿快点死掉好脱离苦海,但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起自心脏正中的位置,逐渐蔓延往心脉。

这种温暖刚好是介于冰寒与炽热之间,好似是两者的中和或者融合。又好似是两种极端能量之间衍生出的新事物。

叶尘绝处逢生,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冰割般的痛楚,神志死守心头那丁点温暖。

暖意逐渐扩大,经心脉缓缓延往全身各处,叶尘后世的父母一个是西医,一个是中医,他从小耳渲目染之下,曾经对中医有所涉猎,知道这暖意好像是从任督二脉流出,开始在全身各处经脉蔓延。

两三息后,叶尘感觉痛苦仿佛正逐渐离开他。感官逐分逐寸的回复知觉,开始感觉到身体和四肢的存在。

不过,此时他若想爬起来逃走,仍是遥不可及的事。

可是叶尘心中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情,他虽然不懂武功,也不懂什么道术。可他能够隐隐感觉到,这些许温暖能量,只可以保住他性命一段时间,而他的身体因为在之前两种极端能量的摧残之下,或冰冻成死肉,或者已经烤成熟肉,他全身几乎所有身体机能已经坏死,他此时已经变成一个极度瘫痪,却又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

而这小股温暖舒适之气,恐怕只令他多受活罪而已。

此时,玉罗刹、司洛意和郭无为三人成犄角之势围着叶尘,一脸惊疑不定看着叶尘正在承受极致痛苦,偏又没有彻底昏死过去。有了刚才的遭遇三人一时间却也不敢再碰触叶尘丝毫,并且也没有继续互相动手。

便在这时,奇妙之事又生了。

之前随着司洛意和郭无为二人离手,挂在叶尘胸口的天星玉佩光芒已经收敛消失,可是这时突然又星光闪烁起来。

叶尘此时已经心灰意冷,只想着尽快死去,不要再受着极致痛苦。但就在这时,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传来一股清凉温润之意,然后这种清凉温润之意以极快的度向全身蔓延而去。

“轰!”

叶尘感觉自己身体内宛如火山爆和雪崩冰裂同时生,登时眼冒金星,偏又没有昏死过去。冷暖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送出狂飙,隐隐听见身边传来三声惊呼。

下一刻,叶尘竟觉自己从地上突然弹了起来,然后他的身体再不受意志的控制,狂叫一声,就那么拚命狂奔,像了疯的样子。

轰………

叶尘直接撞墙而出,留下一个人形缺口,迅即远去,比奔马更要迅捷。

叶尘冲出寺庙,进入密林,撞到无数树木,又冲进了一片草原。

叶尘狂驰于草原上,他不但没有目标方向,且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不晓得自己在奔跑。

在极度的火热和冰寒的争持激荡后,他的感觉似若告别了以他身体作战场的冰霜与烈焰,他的心神完全被一幕一幕纷至沓来的往事占据,不晓得任何关于身体的事,仿佛灵魂与**再没有任何联系。

一切变成漫无目的。

当火热占到上风,冰寒之气便像退避三舍,任由热气焚心,他喷出来是火辣辣的气,全身烫,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吸进肺内的再不是初冬冰凉的空气,而是一团一团的火焰,毛孔流出来的汗珠顷刻间已被蒸掉。而他的生命正不断萎缩和步向消亡,他唯一想的的是冰凉的河水,所以必须不住奔跑,寻觅水源。

可是寒气又不知从那裹钻出来,若如烈火被冰雪替代,脉搏转缓,血液也给冷得凝固起来。这时他想到的只有继续奔跑,以免血液结成冰霜,且期待火热的重临。

如此寒热交替无数次后,叶尘身体变得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感觉。

一幕往事涌上心头。

他是一名狙击连连长,也是全军狙击手比武冠军,当他正在执行任务中,家传的玉佩突然光,然后他便稀里糊涂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代。

此事现在浮现心头,叶尘只想大哭一场,可是眼泪还没流出来,要不被蒸,要不已经冰冻。他本来有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已经订婚,三个月后就要结婚,开始幸福的生活。

可是,随着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这一切便已经彻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如今还要遭受极致痛苦,然后最终死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间,叶尘灵魂好像从夜空忽然回归到身体,再没有丝毫寒或热的感觉,全身飘飘荡荡的。

此时他方晓得自己在荒原上疾驰,度比他以前任何尽展全力的奔跑更要迅捷,大地在飞快倒退,天上的云朵仿似铺天盖地的直压往头顶来。

一阵无可抗拒的劳累侵袭全身,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往前直跌,连续翻滚十多转,最后载进了一条大河中,昏迷了过去。

这条大河水色浊黄,却正是北方第一大河黄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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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黄河死尸

北汉都城,晋阳,宋军四面合围,已经长达近一个月。

攻城之战每日都在继续,只不过规模有大有小,死的人有多有少而已。

这一年,宋帝赵匡胤刚刚四十一岁。正是他经验、精力、智慧都已到巅峰状态地年龄。他有雄才之略,更有放眼全局地战略眼光。他知道。如今芶延残喘地南唐、南汉、吴越、乃至明降实为割据的陈洪进都不堪一击。早晚他会对上真正可堪与他一战地强敌————北方的契丹。

所以,他来了。

他这番御驾亲征讨伐北汉,虽然起因是因他反间计失败,一怒之下生出北伐之意。但实际上以他开国大帝的心智怎么可能意气用事。

他醉翁之意自然是在契丹。他的目地就是要趁北国内部政局不稳,皇权动荡之时,将契丹有朝一日南侵时的一个重要桥头堡————北汉国拿下来。同时,也为大宋今后讨伐契丹,夺回幽云十六州做准备。

在他亲自统率之下,大宋禁军人如虎、马如龙。一路西来势如破竹。连一个像样地抵挡都没有遇到。就连北汉军所谓地无敌将军刘继业。也是一战即溃。望风而逃。北汉国地外围州县城池已经一一陷落在他地手中。如今只剩下这一座孤城,北汉最后地凭仗。

在这里,他终于碰上了第一场硬仗,也是此番御驾亲征地最后一仗。

赵匡胤勒马立于高.岗之上。俯瞰着眼前摇摇欲坠地晋阳城。那座城就像是滔天巨浪中地一叶孤舟,随时会遭到覆顶之灾,却总是重新出现在浪尖上。那城头、城下,就像一台不知疲倦地绞肉机,在飞快地收割着人命………

战阵经验丰富地赵匡胤,曾经是前朝(后周)最为优秀大将,也是一个不肯无辜多伤人命地仁厚将领。他知道体恤士卒,也不是不知道用这种残酷地手段强行攻打要付出多么巨大地牺牲,需要多少人命去填,才填得平那条始终无法逾越半步地护城河。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不得不快,不得不抢时间。

赵匡胤知道,他此番北伐,契丹因为内部纷争,反应会有所迟钝。但是契丹大军最终还是肯定会来支援北汉,这一点毋容置疑。

而此战贵在神,他抢的就是时间,他要在契丹大军来支援北汉之前,将北汉攻克。

然而,北汉统兵大将刘继业果然名不虚传,正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实行坚壁清野战略,收缩集中兵力于北汉都城,并且在都城中囤积了大量粮草,兵器,以及大量的守城器械,与大宋打持久战。等待契丹大军来支援。

如今,大宋兵力虽盛,最终肯定也能够攻克北汉都城,可是否能够在契丹大军来之前攻克北汉都城,便成了此战的关键。

天知道北国那个病弱却不乏野心地新皇帝何时才能够整合诸部,及时派兵南下支援北汉。

而在这种情况下,契丹大军何时到来?以及行军路线,谁人统兵?便成为极为重要的情报。

赵匡胤忧心忡忡地望向北方,望向那千里长风、雄关漫道的大漠草原,那群化外野人,有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暂且放下内部的纠纷,为北汉解围呢?如果不能尽快攻下北汉都城,他们又出兵来助的话,这一番岂不是又要无功而返?

赵匡胤怅望半晌,又回睨脚下这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池,这座城池迟早要陷落在他的手中,这座城池中的那个皇帝迟早要像其他的帝王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称臣,可是,上天会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一战功成?

城如孤岛,战如云,从山顶望下去,万千军卒,犹如一群群蝼蚁。曾经,他也是这些蝼蚁中的一员。如今,他已裹上黄袍,成为一朝天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管他情不情愿,这双手必须得去染上那些鲜血,只因……他是天子!

………

………

宋军围困晋阳,大体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大营。也分别针对着晋阳城四个城门。

北大营北边有条河,名叫汾河,乃是黄河在北汉国境内最大的支流。为防止契丹大军从水路渡过偷袭,汾河中有一支数量不多的水军战船驻扎。

今日,这支水军战船驶出汾河,到达黄河中巡逻时,现河水中漂浮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因近半个月以来,没有从永乐边城方向有人来往,最主要的是大宋潜伏在永乐边城,以及派出去的侦骑都不见回来。所以,水军指挥使推断这落水之人很可能是从永乐边城而来,抱着侥幸心里,便将这不知死活的人救上了船。

结果,这人还真是活的,并且从其怀中搜出了自家侦骑的令牌不说,还搜出了军情。

没错!这落水之人正是叶尘。

很快,叶尘连人带物被送到了统领北大营的统帅,命宣徽南院使曹彬面前。

曹彬身材魁梧,从头到脚都充分彰显着他是一个肌肉猛汉,但偏偏这样一个人,却充满了儒雅之气。

曹彬乃是大宋军中名将,乾德二年,曹彬率军灭后蜀,以不滥杀著称,升宣徽南院使,已经是大宋军中仅次于枢密院正副使的军中大佬。

曹彬是有悍将和儒将双重美誉的真正良将。善打硬仗,严于治军,尤重军纪,且为官清廉,做事极为稳重。深得赵匡胤器重。

北营帅帐之中,曹彬领着麾下都指挥使以上将领,看着两名军士用担架抬着叶尘进入了帐篷,放在了众人中间。

呼啦………

包括曹彬在内,所有人向依然陷入昏迷,但脸色红润,富有光泽,体温心跳一切正常的叶尘看去。

这一看,众人脸上无不流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这份军情就是从此子身上搜出来的?并且探子都头刘南的令牌也在此子身上?”曹彬眸中精光闪动,声音沉静,低沉而带有磁性,即使事关重大,依然从容不迫,甚至显得优雅淡定。

“正是如此!”水军都指挥使斩钉截铁说道。

“那为何不赶紧将他弄醒?”曹彬眉头一皱,沉声喝道。这份军情中所说内容非同小可,对当前战局极为重要,要不是他需要进一步确定此份情报的真伪性,此时早已亲自快马将其送到赵匡胤手中。

水军指挥使名叫张平,容貌平平,甚至气质有些猥琐,没有丝毫大宋禁军将军的悍勇之色。但熟悉张平的人都知道,他个人武力虽然一般,但极为精通水战,做事也颇有分寸,也算是果敢之辈。

张平眼见曹彬神色不善,心中一凛,赶紧躬身说道:“大帅有所不知!此子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以末将经验来看,此子至少在水中浸泡了十数日,期间自然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可你们看其样子,可像是落水如此久的人。另外,最为诡异的是,末将带人用过各种办法,打、踹、针扎,在其耳边出巨响,等等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可都难以将此子弄醒。”

张平一口气说完,眼见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神色中大多流露出不信之色。

有一名厢都指挥使更是眼睛一瞪,说道:“真的假的,张平你不会酒喝多了吧?”

张平闻言,再一看曹彬脸上也有不尽信之色,不由心中一急,来到叶尘旁边,随手便在其脸上两个耳光,顺手又使劲掐了一下叶尘大腿。

而叶尘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下,众人炸开了锅,无不称奇。纷给上前,开始对叶尘动手动脚起来。甚至叶尘两个眼睛都被支开。

一番比张平刚才更为夸张的动手之后,看着依然毫无反应的叶尘,众人无不一脸匪夷所思和愕然之态。最主要的是他们又现了一个新的情况,以他们的力气和手中没个轻重,按理说正常人早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红肿一片,可是叶尘身上一切如久,白皙红润,细腻光滑,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有一名五大三粗的武将不信邪,爬在叶尘耳朵边,长吸一口气,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让帐篷众人心头一跳,暗骂不已。

曹彬对此不以为忤,只是紧盯着叶尘,现如此震响,依然未将叶尘唤醒。

这位武将眼见叶尘没有醒来,皱眉抓着叶尘肩膀使劲摇了几下,可叶尘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一下,将这位武将牛性给惹出来了,一把抓着叶尘左脚腕,随手提了起来,上下猛抖了几下,然后犹如挥舞兵器一般,开始左右挥舞。

半响之后,这位武将喘着气,额头布满汗水,将叶尘放回了原位。

“拿柄匕来!”曹彬眉头紧紧蹙起,他虽然对眼前匪夷所思一幕感到难以置信,但作为大宋主将之一,他更关心的是赶紧将叶尘弄醒,好当面对质,从而确定军情的真伪。

一名亲兵拿过来一柄匕,曹彬目光扫过叶尘全身,随手在其因裤腿破烂,裸露在外的大腿轻轻划了一下。

嗤的一声,曹彬下手极有分寸,也只是刚刚划破叶尘表皮,让其感到疼痛,并且有少量流血。

诡异的一幕生了,几乎就在刚刚流血的刹那,便已经止血,并且以众人肉眼可见的度结成了血块。

曹彬伸手将血块拨掉,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指头长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白痕。

众武将聒噪惊讶之中,犹如看怪物一般再次开始仔细观察叶尘。只有看过军情内容的曹彬虽然心中同样惊骇,但眉头蹙的越来越深。

曹彬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来人!快马去中营请钱神营过来,就说是我突然生病。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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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军营苏醒

左右顿时冲出一名亲兵,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帅帐,紧接着快马奔驰的声音传来,且声音越来越远。

曹彬再次仔细打量过叶尘之后,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我记得前一段时间曾经派出一名副指挥使,前往永乐边城对刘南一行探子传达密令。去将这名副指挥使叫来,看他是否见过此子。”

………

不多时,那名曾经到永乐边城见过刘南的副指挥使来到帅帐,并认出叶尘,将自己所知有关叶尘与刘南关系,以及售卖私盐等事全部详细的说了出来。

就在曹彬等人有关这份情报真伪探讨之时,随宋帝北伐的御医钱乙来了。

不等钱乙因看到活蹦乱跳的曹彬说什么,曹彬便极为客气的快将前因后果和其中厉害关系说了出来。

实事上,当曹彬将事情说到一半时,钱乙的注意力便已经放在了叶尘身上,从其神色中,众人知道这位有着神医之称的御医已经对叶尘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这位御医可不是寻常御医,更不是普通大夫,而是有大宋神医之称的钱乙。一身医术极为高明,深得赵匡胤信任。

钱乙先是把脉,然后翻开叶尘眼皮,掰开叶尘嘴巴,仔细检查之后,皱眉沉思半响,一脸难以置信的自顾说道:“此子昏迷时间当在十五日于十九日之间。是否喝过水不敢确定,但期间绝无吃过任何东西。”

钱乙说出诊断结果,自然极有说服力,再也没有人怀疑叶尘昏迷时间。

“依照钱神医所言,自然没有错。可是这份军情真伪又如何确定?”曹彬说道。

眼见曹彬开口,一直皱眉沉思的钱乙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老夫倒是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将此子唤醒。”

曹彬眼睛一亮,说道:“请钱老赶紧出手将此子唤醒。”

钱乙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正要退开的一名猛将说道:“这位将军留步,此事还需将军帮忙。”

那名五大三粗的猛将停下转身,神情振奋说道:“钱神医需要俺如何帮你。”

钱乙说道:“将军一看就天生神力,应该能够胜任此事。嗯………请将军将此子双手和双脚压住便可。”

这位猛将一听钱神医夸自己天生神力,便开心的答应一声,上前来,先是将叶尘双手一起叠放在小腹上,一只大手压住,另一只手连同胳膊压在叶尘双脚脚腕之处。

这时,钱乙已经从随身医箱里面拿出数枚银针,目光仔细扫过叶尘全身,然后出手如电,瞬间在叶尘身上扎上三根银针,看起来应该是三个穴位之上。

诡异的一幕生了。

随着这三针一扎,叶尘身体陡然一震,然后这位猛将一声怪叫,砰的一声飞了出去,撞翻了旁边两名将领。

三人滚做一团,但此时却无人理会他们三人。所有人全部围了上去,盯着叶尘看。

………

………

叶尘的意识像在最黑深的海洋底下,逐渐往上浮升,飘飘荡荡,有如无根的浮萍,思想逐渐凝聚,身体由冰冷渐转暖和,到最后终于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眼。

入目所见,好几个人头和面孔,透过缝隙隐隐好像是帐篷顶,但叶尘此时却不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叶尘躺在地上盯着众人呆,众人或站或蹲盯着叶尘,一脸审视和好奇。

叶尘此时的感觉奇怪诡异到极点,因为他有过一次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的经历,所以他虽然慢慢确定入目所见应该是真实场景,但却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北宋初期。

帐篷里面光线并不强烈,可是叶尘却生出承受不起的感觉,忙合上眼睛,急的呼吸着。

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呢?还是不是在北宋时期?不会又穿越时空了吧?

叶尘再次睁开双眼,说道“你们………”可是说话忽然变得无比艰难,声音到达咽喉处,变成一声呻吟。

“你们还不退开!”曹彬有些不满,冷哼一声,说道。

除钱乙和曹彬之外,其他人赶紧退回了自己位置。

“给他先喝一些水。”钱乙目光如电,看出叶尘多日未开口,嗓子嘶哑,恐怕难言。

有曹彬的亲兵赶紧拿着瓷杯,上前将叶尘扶起,给叶尘喂水。叶尘此时还有些恍惚,但身体本能缺水,却让他一口便将一杯水喝完。然后长长呼了一口气,怔怔的向曹彬和钱乙看去。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不等曹彬问,叶尘率先说道,只是声音有些嘶哑。精神还是有些恍惚,否则他只要通过身边这些人的装束,便大体能够看出这些都是什么人。

“你掉落河中,被我们救了。所以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曹彬紧紧盯着叶尘面容,说道。

叶尘闻言一愣,好似才彻底回过神来,这才隐隐想起自己好像是冲进了河水中。

他看了一眼曹彬,然后目光扫过众人,不由再次一怔,半响之后眼中出现一丝恍然之色,说道:“这是在军营中?不知是那国部队?”

“本帅是大宋宣徽南院使曹彬,你此时身在我大宋北大营帅帐之中。”曹彬言简意骇的说道。

叶尘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心中一惊。曹彬之名他在后世时便听说过,乃是北宋初期第一名将,据她所知曹彬为宋太祖剿灭诸国,统一中原和南方立下了赫赫战功,死前便功至国公之尊,死后甚至被追封有王爵之位。

叶尘不敢怠慢,便要从担架上爬起来见礼,不料猛的一起,身体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

这不是他身体有伤,或者太过虚弱,而是他长时间未动,肌肉有些僵硬,猛的一动,双腿不适造成的。

曹彬目睹叶尘苏醒之后整个过程,心中已经大体不再怀疑叶尘会是北汉或者契丹细作探子。

此时顺势上前将叶尘扶起,示意亲兵拿来一把椅子让叶尘坐下,一边问道:“小兄弟是何人?经历了何事?怎么会跌入河水中昏迷不醒?”

叶尘此时心念电转,刚才起来时顺势摸了胸口,已经知道自己从刘南身上的得来的情报已经落在眼前曹彬手中。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十数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可是没有任何事情,并且这些人用了极大力气才将他弄醒。

否则,他恐怕就要头疼如何解释,才不会让人将他当成怪物或者异类。

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叶尘的确算得上是异类。

有了上面判断,叶尘大体有了思路,反正自己本来便是送情报的,便说道:“想必我身上的情报和刘南的侦骑令牌,你们已经看过。”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曹彬更是眸中精光一闪,说道:“小兄弟思维敏捷,的确如此!这份军情事关重大,本帅确定真伪之后,要尽快禀报官家。做出部署,所以还请小兄弟将得到情报和侦骑令牌的过程,以及自己的身份详细告知于本将。”

叶尘一愣,心想曹彬几乎已经是武将中最大官了吗?怎么还有上司,便随口问道:“官家是谁?”

众人也是一愣,曹彬说道:“官家自然是我大宋皇帝陛下。”

叶尘突然想起好像在看过的某个宋朝的电视剧中场景,皇帝有时被称为官家,而不只是大部分朝代中的陛下。

叶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是永乐边城生意人,并且是刘南所在盐铺的伙计,名叫叶尘,自幼随恩师居于深山,对人间之事多有不知。半年前,家师亡故,叶尘为亡师守灵三月后,便下山来到永乐边城,初涉人间之事,在永乐边城生活了半年,并结识了刘南。”

包括曹彬和钱乙在内,所有人闻言,脸上不由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恍然之色。心想眼前这位年轻人和其师尊恐怕都是不出世的异人或者高人。

曹彬深深的盯着叶尘看了半响,说道:“叶尘!本帅问你,你为何不知道官家指的是谁?”此事不能怪曹彬怀疑,五代十国以来,几乎所有先后占据中原的国家皇帝都被称为官家。而远在北方的大辽和北汉,以及一些大宋周边中国皇帝反而不这样称呼,遵循着汉唐古制,只称为陛下。

叶尘一怔,硬着头皮,说道:“我听师傅讲到一些人间帝王之事时,皇帝都是称为‘陛下’,真的一直不知‘官家’之称。”

“当世‘陛下’一词也用,但又多了‘官家’一词,嗯………如此说来,你在半年之前从未出过山。从未来到过世间。那你所售卖的盐又是从那来的?”曹彬问道。

叶尘从善如流,点头道:“我在这半年中的确未出过深山。至于盐是我自己在永乐边城附近找到一处盐池,从中炼制的。”

曹彬点了点头,算是已经初步相信了叶尘自说的身份。接下来便是判断军情真伪性。至于叶尘所说制盐之事却没有多想,还以为叶尘找到的是一处好盐池,而不是毒盐池。

“叶尘!你将探子刘南所打探军情交给你的过程,详细给本将讲一遍。”曹彬说道。

叶尘对此早有预料,并且趁刚才时间,心中已经打下腹稿,所以毫不迟疑便诉说了起来。所说自然与真实情况有些差异,比如没有提依然在他脖子挂着的天星玉佩,而是以师傅传下来的宝物代替,并且说已经被玉道香、司洛意和郭无为三人抢走。

叶尘所说过程,颇为玄疑,不过司洛意和郭无为颇为有名,郭无为就不用说了,身为北汉辅宰相,权倾朝野,堪称是半个北汉国主。并且,据曹彬所知,郭无为的确是道士出身,并且师出北方太平教掌教张无梦,且在前些日子中从晋阳城中神秘消失的事情也是知道的。而那司洛意也不是寻常人,在民间传闻中,这两人和他们各自师尊都身怀通天彻底之能。

再加上,众人联系到之前叶尘师傅避世不出,心想原来是身怀道家至宝,待在深山之中是为避祸,而徒弟却耐不住寂寞,带宝物出山,结果被不轨之人盯上,差点丢了小命。但不管怎么说,叶尘的身份问题算是已经初步坐实。从而也初步证实了叶尘身上搜出的情报一事,并不是敌人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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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北方军情

曹彬神色一肃,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众人立即便噤声,全场寂静一片。

曹彬这才缓声对叶尘说道:“既然军情没有问题,那么叶兄弟便对我大宋有恩。还请在我营中先安顿下来,等本帅将这军情禀报官家之后再说。”

说到这里,曹彬不等叶尘表意见,便对左右喝道:“来人!先带叶兄弟换身衣服,然后带到火头军那里吃些东西。好了,其他人都回去吧!”

言毕,曹彬便冲出了帐篷,一众武将和亲兵也紧跟其后散去。

只剩下一名亲兵来到叶尘身前,颇为客气的请叶尘跟他走。

叶尘深知自己虽然不是囚犯,甚至还算是对大宋军队有功,但如今恐怕在一些事情上已经身不由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他没法拒绝曹彬的安排。实事上,他也不想拒绝,因为他此时的确很饿,感觉自己好像能够吃一整头牛。更何况他的衣服真的很破,衣衫褴褛说的就是他,甚至半个屁股都若隐若现,他需要换一件新衣,那怕大宋军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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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皇帐之中,赵匡胤神色阴沉,他隐隐感觉契丹人不会留给自己太多时间,然而晋阳城久攻不破,北汉国依然存在,此次御驾亲征便不算成功。

便在这时,帐外隐隐传来喧哗声,中间隐隐夹杂着马蹄声。

赵匡胤眉头一皱,喝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门口一名亲兵小步跑进来,单膝点地,躬身说道:“官家!有紧急军情,且是曹彬大将军亲自送来。”

赵匡胤神色一凝,隐隐猜到了一些。

中军营地,曹彬亲带十数名亲兵,纵马狂奔,直直向赵匡胤所在皇帐疾奔而来。其中一名亲兵还排在曹彬身前,且背后插着四把红旗,每把红旗上面都写着一个‘急’字,连在一起便是“急!急!急!急!”。

所过之处,人人纷纷躲避,无人敢有怨言牢骚,只因为这是最高等级的加急军情。

一群人距离赵匡胤皇帐十丈外勒马跳下,曹彬跳下马,将亲兵扔在原地,一边向前快步走去,一边大声说道:“快禀报官家,曹彬有重大军情上报。”

赵匡胤身边的亲兵早已得到皇帐内的指示,一边接过曹彬胯下战刀,一边说道:“曹将军请进。”

曹彬冲进皇帐,单膝点地,行了军中礼,从怀中拿出一个手指粗的铜管,双手呈上,喊道:“官家!北方军情急报………”

赵匡胤闻言,神色一凝,喝道:“快呈上来。”

曹彬旁边早已等待的一名小黄门,快从其手中接过铜管,一边向赵匡胤快步跑去,一边拔开铜管一头活塞,从中小心抽出一卷薄纸,恭敬的递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快阅读,神色却越来越凝重,等看完后,眉头已经紧紧蹙起。

“没想到,这位萧皇后不过双十年华,竟然拥有如此智慧,且又不缺勇武,不但借我北伐之势,以名族大义调和国内矛盾,而且将国内矛盾转向我大宋。最主要的是此女还敢亲自领兵南下,犯我大军。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赵匡胤喃喃自语,神色中一半担忧一半战意。

微微思付一阵,赵匡胤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对左右说道:“传令全军!军都指挥使以上将领即刻来中军大营进行军议。”

有近八名传令兵答应一声,上马分八个方向奔驰而去。

然后,赵匡胤看了一眼曹彬,说道:“曹卿,你这份军情极为重要,来的也正是时候啊!嗯……传朕旨意!对探得此军情之人军职升两级,赏赐黄金五十两。”

曹彬起身,迟疑了一下,没有将叶尘之事说出。这不是他有意欺瞒皇帝,而是他深知此时此刻官家心中只想着赶在契丹大军来临之前,将晋阳攻破,然后好全力迎战契丹大军。更何况,叶尘之事虽然极为惊异,却也没有达到直达天子的地步,在能够确定这份军情真伪之后,他自己便可全权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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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各路大军军都指挥使以上大将和随驾前来的文官大臣便聚集到了皇帐之中。

经由曹彬将契丹大军军情通报之后,赵匡胤让众人提出半个月之内必须要攻破晋阳城的办法。

众人这些天一边率领部署攻城,一边也苦思破城之法,多多少少也有些心得和想法。当下便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文臣武将争相陈述自己的看法,占多数的意见认为,晋阳城现在已经成为一座真正的孤城,大军围困数重,可以再调兵马,对重点防区组织强攻,前仆后继,不计伤亡,拼死攻打,当能够破城。

宰相赵普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且一幅胸有成竹之色。赵匡胤问他可有良策,他却用手指指左神武统军陈承昭,微微一笑,说道:“破敌良策尽在陈将军脑中。”

原来这几日陈承昭去找辅宰相赵普密议破敌之策,他们策马绕城,查看地势,已经有了一个破城的初步计划,因尚不成熟,还没来得及向赵匡胤禀报。

陈承昭站起来,对赵匡胤抱拳行礼说道:“禀报官家!微臣以为,晋阳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城墙既高且厚,坚固异常,如今防守又十分严密,若是一味强攻,北汉人必作困兽之斗,拼死守城,急切之下很难攻取,纵使能够攻下,也必定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实在是得不偿失,更何况紧接着还要和契丹大军进行恶战。”

赵匡胤知道阵承昭还有下文,急忙问道:“以爱卿之见,该如何破城?”

陈承昭神秘一笑,朗声答道:“左右自有雄师百万,何不借来一用?”

文臣武将们听他这样说,大眼瞪小眼,竟不知所言何意,只有曹彬一幅若有所思之色。

赵匡胤深感奇怪,道:“朕能动之兵马都在这晋阳城外,哪里还有雄师百万可供利用?”

陈承昭道:“汾河水沛流急,奔涌宣泄,狂涛盘旋,浩荡千里。一旦灌入晋阳城中,就如亿万头猛兽一起闯入,当有摧枯拉朽,吞噬万物之势,岂是千军万马所能比拟的?”

一句话,说得众将大臣们恍然大悟,无不欣喜大笑。

赵匡胤同样欣喜不已,连连点头:“水淹晋阳城,的确是好计,好计啊!”

他立即下令,四路大军各抽五千人由陈承昭统领,负责筑汾河大坝,拦蓄汾水,准备水攻。其它各路大军依然攻城,只不过强度兵力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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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比试算学

叶尘在一众伙头军和带他吃饭的那名亲兵目瞪口呆目光中,一人足足吃了七人份的食物,才彻底吃饱。

然后,名叫李虎的亲兵带着叶尘来到一处曹彬的亲兵营帐,找了一身还算合身的士兵军服给他换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叶尘身上各种神异现象的原因,李虎这样一个杀了不知多少人的百战老兵,却隐隐对叶尘有些本能的畏惧。

经过一阵思索之后,叶尘隐隐明白了曹彬的意思,是想将自己留在大宋军中,为大宋效命。

实事上,叶尘此时也想要抱大宋这个大腿,受其庇护。因为他在刚才一边吃饭,一边冷静沉思之后,便想到玉道香、司洛意和郭无为三人,以及三人后面的势力,对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也就是那三人口中的天星玉佩势在必行的态度。

所以,他一直感到极为不安。他知道即使将这天星玉佩交出去,自己也免不了被杀之灭口的结局。

而在这三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觊觎,甚至追杀之下,能够活下来,恐怕也就是北宋和大辽这两个庞然大物拥有这个实力。对于叶尘来说,最好的归宿自然是得到大宋的庇护之下,而最直接而有效的选择便是投身军中。有大军威慑,那玉道香,以及天一道和太平教的妖道便很难对自己下手。

或许曹彬已经看透了他如今的处境,所以才会要将他留下。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叶尘便一边和李虎聊天,一边从其口中了解一些大宋情况,以及大宋军中事情。以便让自己近快熟悉所处的环境。

曹彬回到北营,召集麾下厢都指挥使以上将领,安排过赵匡胤议事时所说事宜之后,便命人将叶尘带过来。

帅帐中,曹彬看着叶尘,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说道:“叶尘!你可知道你昏迷了十多天,没有吃过一口饭,甚至滴水未进,可如今看你的样子容光焕,精神抖擞,这如何解释?”

叶尘闻言一愣,他以为自己昏迷了最多一两天时间,那想到会十多天。刚才那李虎也没有提到此事。

叶尘心中苦笑一声,心想看来又免不了要说谎。

他念头百转,硬着头皮说道:“我当日趁玉道香、司洛意和郭无为三人争夺宝物之时,趁机逃走,但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在一口气跑到黄河边上之后,感觉快昏迷过去,便吞服了师傅曾经给的疗伤丹药,以及另外一种名叫辟谷丹的药丸。身上伤势如今好转,便是因为疗伤丹药的神效,而之所以能够十多天不吃东西,不喝水,而没饿死,却是因为这辟谷丹极为神妙,只要吞服一粒便可半月不饿。”

曹彬眼睛大亮,说道:“天下竟然还有此种丹药,你师傅果然是不出世的高人。嗯………你现在身上还有没有这辟谷丹,拿出来让本帅见识一下。”

叶尘眼见曹彬对自己所说好像并无怀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大帅!这辟谷丹和疗伤丹都已经用完,如今我身上并无丹药。”

曹彬有些失望,说道:“那你可从你师傅身上学会炼丹?这种辟谷丹和其它丹药能否炼制?”

叶尘心中暗叫不妙,故作尴尬的说道:“我没有炼丹资质,所以未能从师傅那里学会炼丹。”

曹彬脸上神色更为失望,沉声说道:“你师傅如此高人,神仙般的人物,看你年纪至少也有二十岁,你跟在你师傅身边如此长时间,都学会了什么。你告诉本帅听听。”

叶尘心中暗暗叫苦,突然心中一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我跟师傅学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图绘制、历史、地理等学业知识。”

曹彬眉头微皱,说道:“历史、地理我知道。这数学听起来像是算学一道,这物理、化学、生物、地图绘制又是什么?”

叶尘额头已经隐现汗迹,他知道这个时候一个回答不好,他先前有关自己身份的谎话便可能穿帮,虽然不至于因此而丢掉性命,但此事一个处理不好,对他投身军中,寻常庇护之事大有影响。

叶尘沉思半响之后,说道:“将军!这数学和算学一道的确相似,至于这物理、化学和生物可算是格物一道。”

曹彬神色中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叶尘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中国封建社会独尊儒学、黄老之学等治国治世学说,或者一些治军带兵之法,对于一些实用的物理、化学和生物等格物一道极为轻视,甚至大都被沦为下九流,好像唯有对算学一道颇为推崇。

果然,曹彬对于格物一道提都没有提,并且或许是想起生在叶尘身上的异事,特别是所说丹药的神奇,以及对叶尘所说师傅的尊重,所以抱着最后一点期待,说道:“你既然学过算学,本帅这就叫来军中几位赞划和你交流比试一番,看你学到什么地步?来人!去请贾先生和另外两名赞划来此。”

旁边三名亲兵领命,快出了营帐。

叶尘见曹彬要考考自己,心中长松了口气,心想在这三折井,鸡兔同笼,韩信点兵等小学生题目都算级难题的宋代,叶尘不信有什么难题可以考住自己。

没过多长时间,便从帐外走进来三名文士,分别是一名五十多岁半大老者,和两名中年男子。

三人或许已经从亲兵那里得知是要和人比试算学一道,给曹彬行过礼之后,一看叶尘如此年轻,便笼着手,满脸傲色,心中无不想到自己钻研算学数十年,如今却要与一乳臭未干的后生切磋,如不是看在曹彬面子上,他们那有闲时间与这后生玩耍。

曹彬对三人颇为客气,特别是对领头的那位五十多岁的半大老者,更是极为尊重。

“麻烦三位先生与叶尘比试一下算学一道,至于怎么比,就互相出题吧!看谁先能够难倒谁。”曹彬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很少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三名文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尘冷哼一声。

叶尘则神色平静,点头称是。

叶尘知道曹彬已经对自己之前所说身份来历多多少少产生怀疑,而眼前这算学比试,或许是自己唯一一次证明自己乃是世外高人之徒的机会,哪敢怠慢,在刚才三名赞划来的路上,他便已经苦思冥想的想好了对策,心想不但要赢,而且还要赢得高调,让人一看便知道三名赞划在算学一道与他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所以,叶尘干咳一声,趁三名赞划互相低声商量之时,便大声说道:“三位大人既然精通算学一道。那二进制可知?陈子测日法可会解?重差术知否?赵爽弦图能否解出?”

三名文士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尘,其中那位半大老者颤声道:“二进制乃我华夏数学精华,如何不知。陈子测日法据说乃是出自《周髀算经》,但此书已经失传多年,当今无人能知陈子测日法。至于重差术乃是勾股测量法的先驱,《九章算术》中早有勾股篇云:勾三股四玄五,老夫自然知晓。只是赵爽炫图乃是天算之图,岂能是凡人能够解开。”

“哈哈哈………先生既然知道勾股测量法,为何不知陈子测日法,殊不知陈子测日法乃是勾股测量法的突破运用,小子重新推导而出,半炷香功夫而已。”叶尘长笑一声,脸上充满不屑,紧接着又说道:“至于小小赵爽炫图先生竟然认为是天算之图,何其可笑。在下张口便可解开。”

“小子休要口舌猖狂,老夫不信你能够解开赵爽炫图。”

“三位先生听好了,就当是在下给我大宋算学一道微末贡献。若是没记住,回头让在下重说,便要给在下行师徒之礼。”叶尘叶尘好似变了个人,狂傲却又淡然的说道。

说完,不管众人脸色变化,说道:“勾股各自乘,并之为玄实。开方除之,即玄。案玄图有可以勾股相乘为朱实二,倍之为朱实四。以勾股之差自相乘为中黄实。加差实亦成玄实。以差实减玄实,半其余。以差为从法,开方除之,复得勾矣。加差于勾即股。凡并勾股之实,即成玄实。或矩于内,或方于外。形诡而量均,体殊而数齐。勾实之矩以股玄差为广,股玄并为袤。而股实方其里。减矩勾之实于玄实,开其余即股。倍股在两边为从法,开矩勾之角即股玄差。加股为玄。以差除勾实得股玄并。以并除勾实亦得股玄差。令并自乘与勾实为实。加差于并而半之为股。其倍玄为广袤合。令勾股见者自乘为其实。四实以减之,开其余,所得为差。以差减合半其余为广。减广于玄即所求也。”

叶尘一口气说完,三名文士只觉耳中轰轰作响,赵爽炫图在算学界早已得到公认,乃是无解之图,除非天算。可是眼前此子为什么能够解出,他们乃是算学一道行家,虽然远还没有弄懂叶尘所说,但却也能够判断得出,叶尘所说绝对不是胡编乱造。

旁边曹彬目睹此景,眼睛中精光闪烁,不知心中想些什么。但却没有说话,任由四人继续。

叶尘眼见先声夺人已见奇效,便不再多说,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帐篷,摆出一幅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此时那老文士早已冲到曹彬眼前的桌子边上,二话不说,拿起上面的毛笔,便努力回忆着叶尘刚才所说,开始认真默写。只是他写了二十多字,便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们两个还记不记得‘加差实亦成玄实’这后面是怎么解的?”老文士紧蹙眉头看着两名中年文士,急声问道。

两名中年文士站在他旁边看了半天,要是还记得早就说了出来,那还等到他开口问,只能苦着脸摇头。

老文士看了一眼叶尘,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到叶尘身前三步,躬身一拜,说道:“请先生再说一边赵爽炫图的解法。”

叶尘听到声音,顿时转过头来,矜持一笑,说道:“先生客气了,晚辈焉敢私藏。先生执笔记好了。”装逼这种事要适可而止,把握好度,否则就会适得其反,为人还是谦虚谨慎点好。

老文士闻言,不由欣喜若狂,深深向叶尘一拜,转身三步并两步走到桌前,从刚刚拿起笔的中上文士手中夺过毛笔,做出洗耳恭听状。

叶尘见此,便又将后世初三学生都能够解开的赵爽炫图解法换成当世文字风格说了一遍。还好他文言文一直学得很好,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说得清楚。

随着叶尘话音一落,三名文士神色肃然,旁若无人的围在桌子前,嘴中念念有词,拿起毛笔和另外空白麻纸写写画画,看三人样子分明已经将叶尘和曹彬给忘了,甚至都已经忘了身处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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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仁勇校尉

曹彬心中嘀咕,看来这小子是真有才学?这三名赞划也算京城中算学的佼佼者,特别是其中那位名叫贾宪的半百老者乃是当世著名算学大师,在算学一道上已经越了如今国子监丞。此次劳师远征,大军后勤粮草分配问题非同小可,所以官家才特意将贾宪调到三司使,协助主管后勤的大将,这贾宪倒也不负才名,北伐期间,军中后勤极顺畅,节省不少粮草物资。

现在这叶尘小子能够将贾宪镇住,并且占得上风,着实让曹彬有些意外。

特别是一想到叶尘才二十来岁,满打满算才学了多少年,而这贾宪正如其所说,学了大半辈子算学,如今却与叶尘比试中落到下风,可想而知叶尘在算学一道上何其妖孽。

实事上,叶尘已经有二十五岁,只不过后世生活环境根本不是现在所能够相比,即使他之前也是身在部队,但因为他上的是军校,并且还是研究生毕业,乃是军官,并非寻常战士。再加上,不知为何他自从河中被打捞上来之后,皮肤便变得白皙光滑,甚至原本因为读书、玩电脑游戏熬夜,出现的眼袋和些许皱纹都彻底消失了。只不过叶尘苏醒之后还没有照过镜子,自己反而还不清楚。

所以,相比这个年代之人,叶尘显得要年轻上四五岁。

曹彬心中念头转动,已经彻底相信叶尘真的乃是高人弟子。这时,他随意向三名赞划看去。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三名赞划嫌桌子太小,将那麻纸放在地上,三人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手下写写画画,满身尘土似陷入疯魔之中。

曹彬先是一脸愕然,但紧接着心中一震,这那是简单的处于上风,随手将一道题答案解出,便让大宋在算学之道最精通之人陷入疯魔,这只有叶尘在算学一道方面远贾宪,才可以出现如此情况。

他看了一眼同样饶有兴趣的正看着三名赞划的叶尘一眼,说道:“叶尘!本帅问你,你可想成为我大宋之民,且为我大宋效力。”

叶尘闻言,不由心中一喜,心想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事到如今,叶尘心中再无犹豫,实事上也别无选择,暗自一咬牙,学之前见那些亲兵的样子,向曹彬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中大礼,说道:“将军!叶尘愿意成为我大宋子民,并愿意投身军中,为我大宋效力。”

曹彬神色欣喜,他本来还担心叶尘过惯了闲云野鹤般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愿意在朝中为官。

“哈哈哈………好!你先起来吧!本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虽然还不知道你除算学一道之外,还有何本领,但既然出自高人门下,想来定是还有不少独特的本领。不过,我大宋军中最重军功,你初来乍到,没有杀敌一人。嗯………还好你此次带来军情对我军极为重要,算是立了大功。刚才官家也金口御言,说要提升探得军情之人两级,且赏赐五十两黄金。”

说到这里,曹彬顿了一下,好似正在思索该给叶尘何职何官。

叶尘起身,想到刘南死前的托付,说道:“将军!这军情都是刘南和其麾下九名探子以命换来的,我不敢居功。所以还请将军将陛下的赏赐分给刘南他们的家属。”

曹彬眸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说道:“这你放心,我大宋军中赏罚分明,刘南他们立了大功,虽然已经战死,但此战之后,自会按照军中相关规定,将赏赐送于他们家中。至于官家额外赏赐的五十两黄金,那也依你所言,分给刘南等人的家中。不过官家所言提升官职,便完全可以落在你身上。嗯……便授予你仁勇校尉一职。你可满意?”

叶尘没想到曹彬直接给他授予校尉,心中微微有些心喜,便单膝跪下行了一军中大礼,说道:“属下谢大将军提携。”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吓了叶尘和曹彬一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对!不对!这又是为何?这又是为何?”原来是陷入疯魔的三名参赞中贾宪突然抬起头来,双眸中布满血丝,一脸欣喜中,却又有着浓浓的疑惑,一只手将自己蓄了好长时间的漂亮胡须拔了几根,都没感到疼。

叶尘和曹彬相视一眼,二人同时放声大笑,半响之后,曹彬止住笑容,说道:“来人!将三名赞划送回自己帐中,嗯……把那张麻纸也一并送过去。”

等到三名赞划被送走,曹彬再次放声大笑,脸上舒爽之意毫不掩饰,且亲热的拍了一下叶尘的肩膀,说道:“好小子!那三名赞划本将早就看不顺眼,特别是那贾宪每次分粮草、物资,竟然精确到两,那叫个抠门啊!今天看着你将他们震住,跟个疯子一样,本将心里那个舒坦。”

叶尘心想刚才三名赞划在的时候,你可没这种神色,没想到心中早已幸灾乐祸,爽翻天了。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揉着被拍着生疼的肩膀陪着傻笑。但紧接着他突然感觉贾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略一回忆,便大吃一惊。

“贾宪不会就是那个贾宪吧!哎呀!那个贾宪不就是北宋初期的人。”叶尘心中暗自嘀咕。且都刚好是算学一道大师,如此巧合,应该是同一人。

叶尘记得《宋史》中记载,贾宪是中国北宋数学家,也是中国古代杰出数学家之一。著有《黄帝九章算法细草》、《释锁算书》等书。贾宪著作和中国古代大多数科学技术研究一样,都已经失传,但他却对中国数学的展有着重要贡献。特别是他创造的“贾宪三角”和“增乘开方法”,即使在后世都在运用。增乘开方法即求高次幂的正根法,后世中学数学中的综合除法,其原理和程序都与它相仿。叶尘记得增乘开方法的计算程序大致和欧洲数学家霍纳的方法相同,但却比他早了七百多年。

“你小子乃是高人弟子,怎么身体这般寻常,也只是比寻常人强上一些。”曹彬看着叶尘有些失神的样子,还以为被自己有意用劲试探一拍给拍懵了,脸上意外一闪而逝,骂咧咧的说道。但他心中却是很疑惑,特别是想起之前叶尘苏醒时,麾下勇猛武将被弹飞的一幕。更是不解。

“难道此子真不会高深武功,先前那谁被弹飞,也是因为那什么辟谷丹的原因。”曹彬心中喃喃自语,

想到这里,他问道:“叶尘!你不会武艺?”

叶尘不再想贾宪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将军!属下武艺也最多比寻常人能够厉害一些,只会一些格斗术。另外,属下还不会骑马。”

曹彬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指着身旁一名校尉说道:“叶尘!你对军中诸事不熟,便先跟在本将身边当一名亲兵。嗯!王在我麾下亲兵中武艺和骑术最好,从现在开始便由他抽时间教你骑术和军中战刀杀人术。”

叶尘和曹彬身后一名脸色微黑,身体魁梧大汉互望一眼,同时抱拳行军中礼道:“属下遵命。”

“好了!王你先带叶尘去后勤领取自己衣服盔甲和相应装备武器,以及战马。另外,先带他在军营中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曹彬看了一眼叶尘,说道。

叶尘二人当即向曹彬行礼,退出帅帐。

“王大哥!小弟之事那就麻烦你了。”叶尘主动向王抱拳,客气的说

道。

王哈哈一笑,却没有之前亲兵李虎那样对叶尘的畏惧,一把将叶尘肩膀搂着,向右手走去,一边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走!我先带你去领东西,有些事情,我们边走边说。”

叶尘见此心中一松,心想这王看起来为人豪爽,应该很好相处。

叶尘跟着王领了属于自己军备物资,随王来到帅帐不远处一处帐篷,将校尉军服盔甲换上,斜跨战刀,背着弓箭,牵着战马。便跟着王来到北大营临时开辟的简易训练场。

不论是王,还是叶尘,都深知处于战争期间,随时都可能开战与敌人拼杀。所以,叶尘要尽快学会骑马、战刀拼杀,以及操弓射箭之术。

叶尘学的很认真,悟性本来就不错,再加上王骑术也果真精湛,教授叶尘也毫不私藏,悉心负责。

所以,前后一个时辰,叶尘便已经初步学会了骑马,且已经能纵马奔驰。

接下来,王又对叶尘教授了基本的战刀拼杀之术和弓箭术。

叶尘为人谦虚,再加上总感觉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学习训练极为刻苦。

第三天,王便因为另有要事,被调回,只剩下叶尘一人,一边听着远处晋阳城攻防战中不断传来喊杀声、号角声和惨叫声,一边默默训练。

心中有疑问,便在晚上睡觉吃饭时,向王和其他亲兵请教。

如此这般,叶尘一训练便是半个月时间。

这一日,叶尘身背箭囊,手持宋军制式长弓———一石硬弓(一石指的一百斤的力气,古有三石弓,甚至有四石、五石的弓。但实事上,寻常老百姓连一石弓都拉不到满弓。绝大多数人两石弓根本拉不动。凡是能够拉动三石弓以上者,无不天生神力,或者身怀武艺。)

叶尘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在后世也是经过正规制式训练之人,一身力气要过寻常人不少,更何况经过卧佛荒庙的事情之后,不知为何,他的体质一直不断增强。且这种增强度虽然缓慢,但却如细水长流一般,目前从未停止。

叶尘在训练场奔腾跳跃,不断向箭靶开弓射箭。不论是爬着,蹲着,站着,还是跳跃,奔跑之中,竟然箭箭命中靶心。

然后他翻身上马,慢跑、快快、疾驰之中,不断射箭。同样箭箭命中靶心。

如此一幕,若是让曹彬、王等大宋兵将看见,定会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

操弓射箭水平达到百步穿杨,箭无虚无的神箭手,军中不是没有,但如叶尘这般挥洒自如,且没有一次失误的,却极为少见。最主要的是,凡是神箭手,无不是控弦多年,在战场上生死之间历练无数次,才达到如此水平。而叶尘学习弓箭分明才十天时间而已。

这怎能不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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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宋军制

但叶尘却不这样认为,甚至感觉理所当然。他在学会操弓射箭之后,便现弓箭之术和他的强项狙击手,根本就是殊途同归,大同小异。瞄准射之间,三点一线的道理都一样,且不论是狙击手的眼力,双手稳定,还是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更为精细的计算风向和风力大向等方法技巧,在射箭时同样有用,而且好像比狙击手更为有用。

相对弓箭术进步神来说,叶尘战刀术进步就相差太远了。当然,与正常人相比,他的战刀术已经进步很快。

另外,叶尘还现一个问题,或者说一个身体变化,准确的说一个身体的良好变化。

他现自己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体力极为绵长,不间断的训练一天,都才微微见汗,有些气喘而已。此外,他的力气也有所提升,且好像每天都有所增强。这主要体现在他拉弓时轻易度和挥刀时所用力气便能够感受到。

出现这种变化,叶尘隐隐感觉与怀中天星玉佩有关,准确的说与二十多天前在永乐边城那荒庙中,自己当时所经历的那一场生不如死的痛苦有关。

但以叶尘如今见识和所掌握的信息资料,做出的判断和推测也仅限于此。具体的原因和身体最终的变化会达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所能够知道的。

………

………

叶尘在这些日子中,已经从王、李虎等曹彬的亲兵口中,了解到不少大宋以及大宋军中情况。

再结合他本身对北宋历史的了解,在脑海中已经大体清楚了北宋军中情况。

据叶尘所知,赵匡胤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统一的封建政权后,吸取晚唐、五代军阀割据的教训,先是杯酒从容间,解除了禁军将领的兵权,但是赵匡胤感到这种禁军军事制度仍然是一块能够滋生野心家的土壤。所以他紧接着加强集权,削弱大将兵权,以文臣御武事;进一步强化中央集权,军事制度生巨大变化。

由皇帝直接掌握军队的建置、调动和指挥大权。其下军权由三个机构分任。枢密院为最高军事领导机关,掌军权及军令,三衙,即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为中央最高指挥机关,分别统领禁军和厢军。率臣为禁军出征或镇戍是临时委任的将帅,统领地分属三衙的禁军,事毕皆撤销。这比过去一人统领大军,或兼领马步军那种手握重兵的局面有了很大的改变。

而且规定兵符出于枢密,且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而不得专其制。枢密院有调兵之权,却不掌管军队;三衙掌管军队,却无调兵之权;遇有战事,由皇帝任命率臣领兵出征,从而实现了“兵之权”与“握兵之重”的分离。这种体制对于消除中唐以来绵延两百多年藩镇割据的局面,确实起到了重大作用。

而在兵力的配置上,北宋军制遵循“强干弱枝,内外相维”的原则。禁军中最精锐的殿前军驻守在京城,侍卫亲军驻扎在各地。京城的人马最为精强,各方镇知道兵力不敌,不敢造反。这就是“强干弱枝”。如果京城有变,在各地驻扎的禁军联合地方的兵力,也足够对付变乱。这样就“内外相制,无轻重之患”,这就是“内外相维”。

并且,武臣俸禄之厚也是北宋俸禄制度的特点,叶尘记得历史上曾经有个名叫张演的便说过:“宋朝之待武臣也,厚其禄而薄其礼。”

而这也是如刘南这样家中穷苦,又急需银钱给老娘治病,又要赡养妻女的汉子,愿意参加拼命的原因。

此外,武将达到一定级别,还可恩荫妻子。

恩荫,又称“任子”、“门荫”、“世赏”,是指朝廷根据官员职、阶高低而授给其子孙或亲属以官衔或差遣的制度。

对于军中编制,北宋军队由禁兵、厢兵、乡兵和蕃兵组成,以禁兵为主体构成一种中央军和地方军、正规军和非正规军相结合的武装力量体制。

其中,如曹彬所率领的禁军,编制为厢、军、营(指挥)、都四级。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各级统兵官分别为: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马军称军使)、副部头(马军称副兵马使)。指挥(营)是禁军基本的建制单位,调动、屯戍和作战,常以此计算兵力。

而厢军属地方军。名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和某些中央机构的杂役兵。受州府和某些中央机关统管,总隶于侍卫马罕司、侍卫步车司。主要任务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以及官员的侍卫、迎送等。一般无训练、作战任务。有步军和马军两个兵种,编制分军、指挥、都三级,统兵官与禁军同。

乡兵也称民兵。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或募集土人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平时不脱离生产,农闲集结训练。担负修城、运粮、捕盗或协同禁军守边等任务。各地乡兵名目很多,编制亦不统一,或按指挥、都,或按甲、队,或按都保、大保、保的序列编成,单从人数来说,是各军种中人数最多的。

蕃兵是北宋西北部边防军。由关中、河东与如今党项诸部接壤地区的羌人熟户部族军组成。诸部族领被封军职。率部族军戍守边境。其编制因族而异,或按部族、性、族,或按族、标、队。此次大宋伐汉,其中便有一支部队乃是当世较大的一股蕃兵府州折家蕃兵,由那颇为勇武的蕃将陈世雄统领。

后勤供应归三司(宋朝最高财政机构),“三衙”、“枢密院”、“三司”又形成一个三足鼎力,三股力量互相牵制的局面。这样互相牵制的结果,实际上把军权都集中在了皇帝手里,这是赵匡胤对军事机构的最大改革。这样一来就基本消除了武将动兵变的可能性。皇帝则高居其上,利用三股力量互相之间的矛盾,操纵自如。

而对兵员的来源,赵匡胤采取的是募兵法,除了平时补充兵员外,遇有荒年灾岁,更是大量募兵,以便把破产脱离土地的农民招募到军队中来,这样既起到了救灾目的,又防止生叛乱。叶尘记得对此赵匡胤曾经给大文武大臣说过:“吾家之事,唯养兵可为百代之利,盖凶年荒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变生,有叛兵而无叛民。”

叶尘是在后世是带过兵的人,更是经历了后世军校科班的教育培训,深知要想在军中出人头地,立下军功,便先要清楚军中情况,然后在此基础上,才能成事。这也是兵法中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中的‘知己’。

所以,对于了解大宋军中各方面情况,叶尘极为重视,打听起来也是不遗余力。

………

………

二十多日前,叶尘在永乐边城外的荒庙中生异变,然后以难以想象的度急冲而去之后,郭无为和司洛意联手与玉道香大战一场,因两人之前中了毒,又有伤在身,最后不敌玉道香,拼死逃离,藏起来疗伤驱毒。

在十多天后,二人伤势恢复,再次联手,共同激各自手中玉佩,现叶尘竟然身在大宋军中,知道短时间内难以将天星玉佩弄到手。二人之间当场翻脸,展开厮杀,因两人实力相当,又担忧玉道香潜伏在附近,最后无果,各自离去,寻找进入大宋军中的对策。

郭无为来到晋阳附近,无意中现宋军在汾河中大修水坝,以飞鸟传书,请示过师傅张无梦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自由进入大宋军中找人的办法。

他先是利用自己绝身手,以及城内心腹的接应,于夜晚潜回到了晋阳城,对北汉国主谎称自己亲自出城打探消息,并将宋军于汾河中抢修水坝,准备水淹晋阳城的事情告诉了北汉国主刘继元,从而打消了无故失踪,擅离职守之罪,又轻易做回了辅宰相。

就在北汉朝堂、军民上下大惊之后,开始准备抗洪之事时,郭无为开始了他的计划。那就是当个内贼,帮助大宋攻下晋阳,从而在大宋谋取高官立足,然后想法找到叶尘。

实事上,太平教愿意放弃北汉,除了是为了天星玉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太平教掌教张无梦和郭无为详细分析对比了两国实力,感到北汉前途暗淡,已经难以成事,亡国只是迟早之事,便想乘机在如日中天的大宋展势力,而郭无为若是能够劝说刘继元投降在宋,以宋帝赵匡胤以往做事习惯,郭无为便可在大宋谋得高位。

这些天,郭无为带领自己党羽一心鼓动北汉国主刘继元向大宋投降,不料刘继元深信契丹一定会兵来救,坚决不降,朝中以刘继业为守的武将也都主张坚守待救,郭无为无奈,只得慢慢再等机会,寻找对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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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将相之谋

叶尘苦训半个月,便被曹彬召到自己身边,行使亲卫之职。

这一日,叶尘和一众亲兵护着曹彬前往中军议事。

叶尘、王等十多名亲兵和其它大将的亲兵一起,等候在皇帐外。

这是叶尘第一次来到中军,他一想到眼前这顶大帐篷中便有那位即使在后世,人们都极为熟知的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心中便有些好奇,伸着头,看着皇帐入口,妄想看到天子的一鳞半爪。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位小将带两名士兵,押着一名神色冷峻的黑衣青年,来到皇帐外,对一名把守皇帐的小黄门低声说道:“请禀报陛下,北汉辅宰相郭无为派人给陛下送来书信。”

小黄门一听,便进去禀报,没多久,那位黑衣青年便被带进了皇帐。

叶尘目睹此景,听到对话,特别是“郭无为”这个名字,不由脸色变幻不定,脑海中飞运转。

“郭无为和那司洛意定是已经知道我身处大宋军中。”

“郭无为在这个时候让人给赵匡胤送来书信,十有八.九想投靠大宋,且帮助宋军里应外合,攻下晋阳城。”

“此事若成,郭无为必定会在大宋获得高位,而我只是小小校尉,他若是对我不利,恐怕会相当容易。而从当日他为了那天星玉佩与玉道香、司洛意拼命情况来看,他一定不会放弃天星玉佩。且他见过我,寻找到我并不困难。”

叶尘心中念头百转,得出上面这些判断,脸色不禁有些难看,深吸一口气,开始思索对策。

可是,等皇帐中议事完毕,曹彬出来,带着他们离开时,他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能够阻止此事生。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除非将郭无为派来的信使杀掉,让赵匡胤的回复难以被郭无为知道。

然而,他只是一名小小校尉,且是曹彬的亲兵,一直在曹彬视线之内,想要偷偷离开都不可能,更何况他没有通行令牌,也出不了营地。就算侥幸出了营地,他也不知道那信使在何地。

骑马走在前面的曹彬突然勒马停下,众人紧随其也赶紧停步。

曹彬转身看了一眼叶尘,说道:“叶尘!本帅听王说,你最近训练很刻苦,给你安排一项任务,顺便检验一下你的训练效果。”

叶尘闻言,回过神来,在马上抱拳说道:“请大帅示下。”

“你现在便带本帅给你的通行令牌,独身前往西面乱石山上打探军情。明早拂晓之前回营。嗯………不管遇见什么事情,一定要先保证自身安全。”曹彬意味深长的说道。

言毕,曹彬扔过来一枚令牌,不等叶尘说什么,便带人离去。

叶尘收起令牌,看了一眼曹彬一行背影,心中有些疑惑。

但军令已下,并且是他第一次出行任务。叶尘心中很重视,收敛心神,拨转马头,向大营西面快跑而去。

此时,已至傍晚。天色渐暗。

叶尘一路手持曹彬令牌,畅通无阻,一路穿过西大营,来到了西边乱石岗附近。

他一路过来,心中越想越感觉此次曹彬派给他的任务有些奇怪。

先不说乱石岗在西大营附近,距离北大营距离颇远,根本不在其防区之内。另外,宋军围城多日,附近树木早已被砍伐一空,用来建造云梯、投石机等攻城器械,甚至乱石岗的石头都快要被大军用光,整座矮山也被宋军为了挖出石头,硬生生挖下去数尺深。

使得这矮山更矮,且几乎没有丝毫植被,于大宋军营这个方向,哨楼上一目了然,根本就藏不了人。

也就是说,叶尘此行来到此处打探军情,就是一个笑话。

但叶尘考虑到曹彬根本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想了一下,便在一处矮山顶上石坑里面潜伏了起来,并且一丝不苟的将弓箭拿出,开始认真观察四周。

心想说不定真会有北汉探子来此处侦察大宋军营。

结果,就在他爬到石坑里面没多久,便真有人来了。

不过,来人不是从外面来,而是从大宋西大营中方向过来,一行三人。

远远的,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带点血红的鱼肚白,天色很暗。即使以叶尘的眼力,也没法看清三人面目,只能从三人服饰推断出,前面一人身穿一身夜行衣,后面两名是身穿盔甲的宋兵。

叶尘看着前面那名身穿夜行衣的黑影,先是感到有些眼熟,但紧接着身体一震,长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原来是他,郭无为派来的信使。”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心中一震。

“曹彬派我来这里,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让我将郭无为的信使杀了。且他知道我想要杀了郭无为的信使。他为什么样帮我?为什么要做不利于宋军之事。”叶尘心中明悟的同时,又生出新的疑惑不解。

两名宋兵将信使送到乱石岗之后,便转身离去。叶尘从石坑中小心爬出,手持弓箭,悄悄跟在信使身后。

乱石岗距离西大营有三里左右。但西大营于这个方向的潜伏前哨距离乱石岗只有五百米。若是生打斗厮杀,夜深人静,信使临死前惨叫声,定会被大宋哨兵现。

叶尘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自然不缺耐心。

………………

………………

大宋北大营,宰相赵普来防,在帅帐中和曹彬喝茶下棋。

“曹兄!你对郭无为这个人怎么看。”赵普落下一枚黑子,喝了一口茶,突然说道。

“就知道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郭无为此人放在我大宋为官,单凭他一人自然没什么,最多一妖道奸臣而已。只要他不在你、我这位置上,便对我大宋不会带来多大害处。只是………哈哈!这枚白子一落,收走辅大人十数枚黑子。”曹彬说到一半,突然现一步好棋。

赵普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道:“让你十多子又何妨,你又赢不了我。”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肃,说道:“自唐末开始,五代十国争霸以来,这五十多年中,我华夏大地之所以乱象纵生,征战不休,无一国能够大统天下,结束战乱。明面上,有着各种历史客观原因。但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几股强大势力为了一己之私,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暗自玩弄各国皇室,实际操控各国。”

“曹兄曾经带兵灭西蜀,想必也知道那西蜀国君迷恋弥勒邪教,甚至拜那弥勒教主为师,自称弟子,荒芜朝政,后宫聚集近万美女,修炼那欢喜淫.乱之法,使朝政落于邪教之手,使其国之不国,名不聊生,将不思战,士不练兵,从而被我大宋轻易灭国。”

“而这北汉国十数年来,同样被郭无为把持朝政,但这郭无为据说乃是北方道家第一大派太平教掌教张无梦弟子。且老夫还听说,那张无梦与契丹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契丹国皇帝前段时间病重,引起国内局势动荡,据传便是因为信仰张无梦的太平教,生病不吃药,而是吃张无梦炼制的丹药,导致耽误治疗。且那丹药好像能够让人上瘾,张无梦据说便是想据此操控契丹皇帝,但被契丹萧皇后识破,将张无梦赶出皇宫。”

“南方南汉国更是不堪。其皇帝据老夫所知,很有可能已经成为那太一道掌教陈景元的傀儡。”

“如今这郭无为投靠我大宋,想和我大宋国里应外合,攻破晋阳城。以官家的性格定会给郭无为封以高官。而这些妖道最能蛊惑君王,妖言惑众。扰乱朝纲,祸乱百姓。当然官家雄才大略自然不会受其影响,可是………凡事都有万一,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赵普一口气说到这里,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曹彬点了点头,表示深以为是,说道:“辅大人所言极是。那郭无为若真是顺利降我大宋,本帅到时候定会竭力给官家进言,尽量让郭无为官职不会太高。且事后也会全力将此妖道压制。”

赵普目的达到,便不在多说,这才现,刚才只顾着说话,没有专心落棋,结果已经处于下风。当下开始专心下棋,想挽回劣势。可是为时已晚,最终输给了曹彬。

曹彬第一次下围棋赢得赵普,心情大好,赵普不服想要再下一局,曹彬却死活不再下了,想要赢得赵普一局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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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狙击夜战

郭无为的信使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心有所感,与两名宋兵分开之后,便全力向西奔走。

因为距离宋营太近,叶尘没有急着动手,暗自跟在那探子后面,穿过西面乱石岗,来到一片荒野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奔走,叶尘心中却是越来越凛然,因为他现那信使竟然也是武功高手,虽然远不是郭为无、玉道香这样的级高手,但从其奔走的度来看,也有一定轻功痕迹。要不是荒原一片平坦,叶尘眼力远常人,体力也不是常人可比,恐怕都跟丢了。

如此这般,足足一炷香时间之后,天色彻底昏暗一片,少许星辰显现在高空,月亮冉冉升起时,信使突然在一座破损坞堡处停了下来。且走进了坞堡之中。

此处距离宋营已经有十里左右,叶尘知道如眼前这样的坞堡,在西北城外荒野之中有不少,都是因为这五十多年来,兵荒马乱,西北老百姓以坞堡作为躲避战火盗贼的坚强据点,即使当权者亦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肯纳税献粮,大家便可相安无事。

只是如今这坞堡已经破损不堪,叶尘悄悄潜进,借着月光看过断墙痕迹之后,判断出此坞堡损毁的时间不长,很可能便是此次大宋北伐,大军路过此处所致。

半响之后,叶尘爬在一座两层石楼顶上,看着楼后一处院子,心叫好险。手持弓箭开始瞄准。

石楼后面是一个相对完好一些的小院,那位信使身在其中,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一个鸟笼,正准备打开。

叶尘看不见那鸟笼中是何种鸟,但想来多半不会是信鸽,因为信鸽晚上飞翔很容易迷路,即使是飞到不到二十里的晋阳城,也很不保险。

鸟笼中的鸟很可能是一种夜视能力极强的异种鸟类。

眼前情景,不用多想,便知道信使想要干什么。

信使刚刚将鸟笼打开,手中拿出一块肉干,正准备喂食鸟,突然脸色大变,抱着鸟笼向后急倒而下。

“嗡……”

一声轻微破空声响起,一根箭矢擦着信使头皮而过,嗤的一声扎进小院土墙之中。

叶尘脸色微变,心想果然是他娘的武功高手,他敢保证正常人绝对是躲不过他这一箭的。要想躲过他这必杀一箭,至少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先是箭矢离弦的那一刻,便能够听到轻微的破空声音。其次还必须要拥有远常人的身体反应能力。

叶尘脑海中念头闪动,手中却已经以最快的度,从箭壶中抽出两支箭,一只搭在弓弦上,另一只扣在手中,第一只箭矢射出之后,第二只箭矢紧随其后,几乎收尾相接的也飞射了出去。只不过两只箭矢方向轨迹略有偏差。

而这时,那信使却已经弹跳而起,左手提着鸟笼,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眸中寒光四射看向叶尘所在之处。显然此人艺高胆大,且可能从刚才那一箭看出叶尘只是一个寻常弓箭手,又独自一人。所以,不但没有想着要逃走,而是想要反杀叶尘。

破空声刚刚响起,信使便一刀劈下,精准的将一根箭矢劈飞,可第二支箭矢是紧随其后,他却来不及劈飞,只是身体本能的向右边横移。

但紧接着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可是却已经晚了。

几乎同时,一只凄厉的鸟叫声突然从鸟笼中传出,一只箭矢大半截插在鸟笼中,微微摇晃。

叶尘第一箭出其不意偷袭未能成功之后,便知道在如今这三十多步距离上,他很难以弓箭伤到这信使。所以,当机立断先杀了用来送信的鸟在说。

“该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信使脸色异常难看,心中杀机滔天,低喝一声,扔下鸟笼,脚下一蹬,向叶尘所在石楼冲去。这鸟乃是传说中最难驯服,但耐力极强,又可在白天黑夜都能够赶路的北方奇鸟海东青,价值万金,且还是有价无市,可谓是珍贵无比。不想就这样被叶尘一箭给射死了。

这时,叶尘的箭又来了,这一次叶尘同时从箭壶中抽出了三支箭,同时上弦,竖着长弓,同时射出,覆盖了信使身体上、中、下三个部位。

这是叶尘苦练的绝技,但只能在短距离内有效,过三十步箭矢无力不说,准性也很难保证。

让叶尘感到惊骇的一幕生了,那信使低喝一声,脚下一蹬,竟然腾空而起,高达两丈,刚好将三支箭矢全部躲开。

信使落地之后,向前顺势一滚,躲过叶尘紧接着射来一箭,跳跃奔跑间,距离那石楼已经不足十步,以其度,叶尘最多射出一次,便可到达石楼下面。

这石楼高虽然有三丈左右,寻常人自然很难上来,但叶尘相信这难不倒信使,且很可能瞬息间便可上来。

叶尘知道短兵相接,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这信使的对手。

电光火石间,叶尘便已经有了决断,没有射出那一箭,转身奔出两步,快蹲下,双手抓着石楼顶边沿,跳了下去。

几乎就在他刚刚跳下的瞬间,那信使便已经上了石楼,甚至还看见了叶尘跳下的背影。

叶尘跳下的石楼这一边有一个窗户,他跳下的瞬间,双脚便勾住了窗沿,从窗户中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

这是叶尘为自己选择的第二个狙击点。

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自然早已考虑到了失败的可能性,且已经想好了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狙击点。

就在叶尘刚刚钻进窗户中,转身拿着弓箭对着窗户外的刹那,一道人影从石楼上跳下,正经过窗户。

嗡………

叶尘长弓上扣着三根箭矢紧跟着信使的背影,同时射出。

或许郭无为、司洛意、玉道香这样级数高手能够在半空中移动自己的身体,进行躲闪动作,但叶尘从之前交战中已经判断出,这信使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砰!嗤嗤!

电光火石间,那信使也是了得,于半空中陡然将手中长刀闪电般向后挥去,将一根射向后心要害位置的箭矢击飞,可是另外两根未能幸免,后腰和左大腿中箭。

信使一声闷哼,身体落在地上,因为左大腿和腰间受伤,身体便有些踉跄。而这一踉跄,便彻底要了他的命。

又是三箭同时射来,信使拼命躲开了一箭,击飞了一箭,但依然有一箭射深深的扎进了他另一只大腿上。

两只腿同时中箭,身体灵活度顿时大降,紧随而来的一箭便未能躲开,直接被射穿了咽喉,一命呜呼。

叶尘长松了口气,从窗户中跳下,快奔过去,从信使怀中找到赵匡胤亲笔书写的密函之后,看都没看便撕扯成碎片,又用土石掩埋起来。

叶尘正准备走,现信使手中长刀质量很不错,虽然比起被玉道香从自己手中拿走的军刺匕差了很多,但也比大宋军中配置的长刀要坚固锋利不少。所以叶尘又将长刀连同刀鞘也挂在了自己腰间。

………

………

叶尘回到北大营时,已经深夜,除了各类哨兵之外,大军已经进入熟睡之中。

叶尘现曹彬帅帐没有灯光,便进入亲兵营帐,摸到自己铺位,脱下盔甲,外衣也没有脱,便躺了下来。

“叶哥儿!你回来了。大帅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吧?”叶尘所在亲兵帐篷中睡着二十名曹彬的亲兵,都归王管。叶尘这些时日便跟着王,也吃住在这里。就睡在王旁边。王或许是被叶尘吵醒,或许是担心叶尘,压根就没有睡着,此时睁着眼看着叶尘低声问道。

叶尘感受到王对他的关心,心中感到一暖,压着声音说道:“王兄!大帅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很顺利!”

王没有再说话,很快叶尘便听到王呼噜声。可是叶尘心中此时却激荡不已,久久难以平静。因为他始终没有弄清楚曹彬为何要借他的手杀郭无为的信使。他在回到军营之前,曾经担忧过曹彬会杀人灭口,但想来想去,判断这个可能性很小,所以最终还是回到了军营。

第二日,天一亮,大宋大军便再次从四面八方,开始例行攻城,只不过比起刚开始,动用兵力大量减少,且多以投石机和弓箭攻击。许是打着多多少少消耗北汉兵力和让其疲于守城的目的。

待曹彬一起床,叶尘便去禀报昨晚之事。可是不等叶尘说话,曹彬便率先问道:“昨晚之行,可都顺利。”

叶尘愣了一下,向曹彬看去,现曹彬一脸淡然,好似他昨晚之事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侦察敌情。

见此,叶尘心中大安,说道:“回禀大帅,昨晚之行都很顺利,且………遇上北汉国一探子,已经被属下射杀。”

“好!做得不错。这几日你便随时跟在我身边,注意多学习。”曹彬说道。

叶尘恭敬称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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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袭

这几日,宋军一改往日轮番扰战攻城的习惯,每日悠哉悠哉,挖掘战壕、堆土筑墙,安插鹿角拒马,打桩架起营帐,看那模样,好像他们大老远的从开封赶来不是为了攻城,倒是为了跑到这儿来守营似的。

宋军如此做法,反令晋阳城中守军更加提心吊胆,不知宋军在搞甚么鬼。便有人向北汉皇帝刘继元提出,不管宋军有何目的,他们在北汉都城下安营扎寨必有诡计,不妨派兵捣毁宋人的工事和营寨。当即便有人出班反对,提出后周太祖郭威攻晋阳城的旧事,说赵匡胤这是在效仿后周太祖的疲兵之计,我等切不可中了敌人奸计,只管安心守城,等候契丹人援军便是。

郭无为派出了信使,这几日正在等回信,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突然想到北汉军中统帅刘继业颇有谋略,担心自己来日与大宋里应外会被识破,心中动了杀机,便主动出班说道:“陛下!几位同僚说的都有理,不如选个折中之计,派一名勇武谋略过人的大将夜袭敌营,以扰宋军。”

言毕,他给旁边一名自己的心腹大臣使了个眼色,这名大臣便出班紧接着说道:“满朝武将中自然以刘继业将军最为勇武,且谋略过人,不如让刘将军率领精兵出城去夜袭宋营,定会达到损耗敌军,且扰疲宋军的目的。”

刘氏是沙陀人后裔,当初沙陀人曾是大唐的雇佣兵,屡次受大唐招募南征北战替大唐杀伐天下,最后又做了葬送大唐的元凶,祸延中原数十年,

然而如今这个刘继元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既没有先祖的勇武,也没有先祖的智慧,大臣的意见在他听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自己却没有一个决断的主意,如今一听郭无为二人说的有理,便采纳了二人意见。令大将刘继业夜袭敌营,以扰宋军。

刘继业是北汉军第一名将,他本姓杨,叫杨重贵,大宋西北两大藩镇势力之一的麟州杨重勋就是他的胞弟。杨重勋原本是归附北汉的,但是等到大宋崛起,势力及于西北,杨重勋便投靠了大宋,而他的兄长杨重贵却仍扶保北汉,并且承皇帝赐以国姓,改名为刘继业。

刘继业在北汉国素有无敌将军之称,这个绰号来自与他和契丹人之间的战斗。别看北汉朝一旦有事,契丹人必定来援,那是为的契丹人自己的利益,大宋不曾兵攻打北汉时,北汉与契丹人之间也时常生战斗摩擦,这些小规模的战斗中,常以刘继业取胜告终,所以他被北汉国百姓送了个“刘无敌”的绰号。

这位无敌将军当然不是真的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至少在北汉,已经没有比他更骁勇善战、更能打仗的将领,所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交给了他。

而郭无为自然不安好心,目的却是想让刘继业死在城外。

刘无敌自知军心士气已不可用,如今还能苦苦支撑,全因为士卒们还盼着最后的希望————契丹出兵。此时守城尚可,扰敌袭营与事无补,一旦失败,还要凭添损耗,又降低军队士气,且让百姓更加恐慌。可是圣旨下来,他却不敢不遵,只得回去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长枪营中,精心挑选了一千名骁勇善战的战士,人人配以战马,静等夜深,偷袭敌营。

这一晚,叶尘正在月下练刀。

大营一角是灶房所在,此时月华如水,空地上粗大的木棒堆积如山,叶尘箭法大成,但自知杀敌上阵的刀法太差,所以利用晚上时间苦练刀法。

他拿起一个树桩竖在地上,双手举刀,屏息凝神,一刀挥下,力只使七分,木桩“嚓”地一声轻响,左右分为两半,刀尖离地已只有三寸。

叶尘练习极为刻苦,现在两手都缠了布条。每次练到最后,他的臂膀挥动时都会有些火辣辣的痛,可是他一直咬牙坚持。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叶尘在后世时,便已经有着深刻认识。

再加上,自从郭无为派出信使,准备投诚大宋之后,叶尘便进一步认识到就算深在大宋军营中,也未必就百分之百安全,那太一道、太平教,以及玉道香背后的势力,恐怕都有能力通过大宋高官贵族,进入大宋军中找人。

他如今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只想着趁着大宋仗还没打完,能够立下军功,提升自己身份地位,多几分自保能力。

而要想在这军营之中出人头地,起码的武力必须要有,那是自保的本钱,战事一起,将军都自顾不暇,更何况他如今还是曹彬的亲兵,谁来护他周全?

在战场乱战之中,他纵有从后世带来的经天纬地之才,若没有足以自保的武力,也会被一个寻常赤佬轻易一刀杀了。

所以,他先必须要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白天,叶尘每天跟随在曹彬身边,学他料理军务、盘查巡营、指挥调度;学他和那些赤佬们如何打交道…………

夜晚,他便来到灶房旁边,当起了义务劈柴工,顺便练习刀法。

听从王的建议之后,叶尘每天坚持劈出一千刀。这听起来容易,但是真的做起来,他才知道,这一千刀,每一刀都凝聚气力精神,用王所教的运力法门劈下去,需要耗费不少力量,但是他仍然坚持着,风雨不辍。

好在他经过上次卧佛荒庙的异变之后,体内当时那奇异的冷热能量虽然事后消失,但体质却稀里糊涂的生了很大的变化,自愈能力增强不说,力气也变得越来越大,且体力恢复度也是远寻常人。所以才能够坚持得下来。

“咔嚓!七百四十五……”

叶尘弯下有些酸痛的腰,又竖起一块木桩,以那把从郭无为信使手中拿来的宝刀拄地歇息。每一刀他都不想随随便便劈下去,他必须喘匀了气息,以最正确的运力法门出刀,一千刀,每一刀都不折不扣地按照王所授执行,绝不浪费一刀,也绝不松懈一分气力。

他重又举起了刀,脚下不丁不八身形峙如山岳,双手握刀,刀锋轻轻扬过头顶,目光似虚还实,投注在那根木桩上。

月光映在刀锋上,像流水一般微微波动七百四十六刀劈下去。

就在这时,叶尘忽然听到阵嘈杂声响,他侧耳倾听片刻,快步奔上那堆木柴远处眺望。只听厮杀声从南面传来,金鼓之声不绝于耳。

叶尘见此,不由心中一紧:“北汉军袭营!他们夜袭南营。”

这时营中警报响起。曹彬也急披冑戴盔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曹彬治军有方,麾下禁军更是军中精锐,不等他下令,麾下大小将领已经早早做好了应变准备。营中一片寂静。毫无喧哗之声。相形而下。匆匆赶回来地叶尘反而成了最沉不住气地那个。看到大营中秩序井然。叶尘不由脸上一红。

曹彬知道他在后营练刀。见满头大汗地跑来倒没有斥责。反而和声安慰道:“不必惊慌,越临大事,越要冷静。你刚刚进入军中,等打上几仗,见过血,再听喊杀声时便能沉住气了。”

叶尘在后世虽然也是军人,但却处于和平年代,经历过数次演习,可真.枪实弹的战争还真没有经历过。更不用说眼前这种短兵相接,更为凶险惨烈。

曹彬登上望台探头向南方张望一阵。在这里由于有城池一角遮挡。只能隐约见到南营方向火光隐隐。杀声震天。曹彬道:“北汉兵夜袭南城驻军。南营是禁军步军都虞侯赵将军把守。此人骁勇善战,机智多谋。北汉军未必讨得了便宜。”

叶尘是他亲兵,就随在他左右。闻声忍不住问道:“大帅!咱们不用派兵过去支援?”

曹彬转头看着他,说道:“夜色深重,敌情不明,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或为其所诱,很容易中了敌人埋伏。你记住,但凡这种夜间袭营,诸营切不可草率赴援,即便得到了被袭军营的求援信号,也得小心再三,经过进一步查证之后,诸营呼应而行。要知道,敌人冲营成功,也不过是只乱一营,如果自乱阵脚,仓促赴援,一旦中敌诡计,那就满盘皆输,再无回旋余地了。”

叶尘心中凛然,谨声道:“大帅说的是!属下受教了。”

城南厮杀声持续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便沉寂了下去,随后城南驻防大营打出了敌军已退的灯火和锣鼓讯号。偷袭战打的就是出其不意,一旦对方有备,或是应变及时,那偷袭的条件也就丧失了,一个明智的将领会马上撤兵,而不是把偷袭战改成大决战。

叶尘随着曹彬步下望台木梯,回到营帐,一面熟练地为曹彬脱解去盔甲,一面说道:“大帅!北汉军袭扰南营不成,大帅不担心他们会再袭我们北营?”

曹彬说道:“夜袭战打得就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旦被人识破,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刚才敌军这个程度的夜袭,并非为了突围,而是为了扰我军心士气,哼!如今各营已有了戒备,按照常理来说,敌军不敢再来?不过,敌人也有可能正是抓住我军心里,再来袭营也有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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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见血

(按照编辑大大的意思,书名由《九封王爵》改成《大宋王侯》,给诸位看客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实事上,此次还真被曹彬后面一句话说中了,前往宋军南营袭扰的只是刘继业派出一组寻常军队,起的是烟雾.弹迷惑作用。让宋军认为今晚北汉不可能再袭营,从而放松警惕,再以精兵袭营。

此时,刘继业马摘铃、蹄裹棉,已经悄悄在北门内集中了一千名精锐骑兵。二十名弓弩手已经派出去了,他们伏地潜进,任务是射杀曹彬大营的戍守哨兵。

他今晚偷袭的真正目标不是南营,是北营。

城外四营之中,除赵匡胤带领的中军之外,就属北营军队士气、军心、战力最强,这也正是曹彬揣测他不会来袭扰自己的原因之一。

刘继业之所以被称为无敌,不是他的兵比宋军和契丹人骁勇,也不是他有以一敌万的武功,正是因为他的谋略和战术往往出其不意。

在佯袭南营,各营都把注意力投向的时候,他手下二十名神箭手已经悄悄掩向北营曹彬的驻地,暗暗射杀各处哨卡,清理拒马鹿角,为他的骑兵突袭做好了准备。

前方一切准备停当,向他打出火讯号,刘继业立即让人大开城门,亲率一千精兵迅雷疾风一般卷向曹彬的大营。

叶尘从帅帐中走出,刚刚走到边营柴堆旁举起他的那把大刀,厮杀声便从前营传来,叶尘心中一跳,迅疾提刀赶向中军赶去。

来到中军大营,就见曹彬已经在其他亲兵的帮助下,穿戴好的盔甲。正带人向前营跑去,叶尘二话不说,也跟在了后面。

前营已经燃起处处火光,大营中的将军和士卒因为北汉军偷袭南营未果,果然已经放松了警惕,所以刘继业这一招“回马枪”,着实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刚刚解甲宽衣,现在又匆匆穿戴起来,待到提起刀枪冲出营帐,北汉骑兵已旋风一般杀来,到处投掷火把,连草料车也引燃了,弄得营中大乱。

曹彬因自己也放松了警惕,不够重视,脸色有些难看,但却很沉着稳定,开始紧张有序的调动大军应敌救火,很快便稳住了形势。

这时有将领几步抢上前来,拜倒禀道:“启禀大帅,北汉军近千骑兵夜袭我军、马踹连营,欲穿过前营向大帅本阵杀来,但已经被我军于中营处阻拦。请大帅定夺。”

曹彬神色平静,当即命道:“骑兵上马抄起回城后路,步兵三面合围,弓箭手伺机射击杀敌。嗯!吩咐下去,尽量不要杀马,我军一直缺马,汉军这是给我们送来了一千战马。哈哈哈………”

待亲兵以将命令传下之后,曹彬转身对后面叶尘和王说道:“王,你带着叶尘去前面见点血。”

叶尘心中一惊,但却也有些跃跃欲试,和王抱拳,同时道:“得令!”

言毕,二人便越过曹彬,加入刚刚聚集起来的一队骑兵之中,向北汉军后方抄去。

刘继业使一杆大枪。率领一千铁骑疾风一般驰入敌营。趁着曹彬营中将士来不及组织反击。马踹连营,到处纵火制造混乱。杀过了前营扑北营中军。他目的是擒贼擒王,如果这个目的不能达到。杀不了对方的中军主将。也要把中军冲乱。使中军无法行使指挥之责。那时尽管敌营人多势众。黑夜之中无人调度指挥也将变成一团散沙。他趁机一番杀敌之后,从容退去。

但不料,大宋禁军不愧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即使没有预防,应变度之快,也过他之前预料。他带一千铁骑刚刚冲破前营最后一线阻力,便已经被一部分赶来的大宋骑兵缠住,且被源源不断的步兵牢牢阻挡前冲之势。

此时,四周情形对刘继业一方来说愈显不妙了。这次突袭虽成功闯营,可却未能打乱敌军阵势。曹彬的军阵此时仍峙立如山,前营的骚动混乱在渐渐平息下来。营中各处的人马正在有约束的慢慢从四面八方向这里靠近。暗形合围之势。至此这场偷袭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罢了!再下去。这一千精兵就要全部葬送这敌营之中了。”刘继业暗叹机会已失。他将眼前一名宋将挑下马之后,一拨马便走,且高声喊道:“众儿郎!随我回营。”

刘继业一拨马头便向来路杀去。他的武功极高,又借着快马的冲势。还真没有几个人挡得住他。但是他带来的那些骑兵却已被宋军士卒羁中。哪能说走便走的。无数大军紧紧摄住他的身影便随后冲杀追去。

而让刘继业心中沉到谷地的是,敌人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又组织两千多骑兵绕到了他回城的后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叶尘便在这两千多大宋骑兵之中。

很快,两军对冲,进入了一片混战。这对初次上战场参加厮杀的叶尘来说,心中产生了无比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战场………人们像野兽一样舞着刀枪,红眼睛拼命的厮杀,那种无情,那种血腥,那种残酷景像若非置身其中,实难感受。

叶尘在后世没有杀过人,但来到当世之后,便在永乐边城外,杀过两名欲劫杀他的人,就在前几天刚刚杀了郭无为的信使,可都是用狙击枪和弓箭杀的人。远程杀人比起现在持刀、枪厮杀完全两个概念,截然不同,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万千士卒呐喊厮杀,千百名勇士在他身边挥舞着刀剑,抛洒着敌人的鲜血和头颅,让初次踏上战场的叶尘心神摇撼。他眼看着自己的袍泽嗔目厮吼。与滚鞍下马北汉勇士拼在一起。却不该如何冲上去也像一兽一样噬咬敌人。

“闪开!”

叶尘持刀而立。惊愕的看着眼前这绝不浪漫绝不悲壮。完全充满了血腥与丑陋的厮杀场呆。忽然有人在他胯下战马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使力奇大,叶尘战马受痛,向前疾奔数步,却刚好躲过旁边一杆铁枪。

是王在关键时刻他救了自己一命。王见他举着把刀站在那儿东张西望,一副欲进还退的样子。倒没有心生气愤。刚上战场的人大多如此,但是只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次,下次再上战场。他就会从一条看门犬变成草原狼了。

刚才,王正在与敌搏斗,见一个北汉骑兵挥枪向叶尘猛刺过去。不顾危险。一脚把叶尘胯下战马踹开,救了叶尘这个‘菜鸟’一命。但是他那一脚收势不及,被那北汉骑将顺势以枪杆劈中,疼的他惨叫一声,差点从战马上栽了下来。

那名北汉骑将见此,紧接着又是一枪刺向王。

叶尘此时刚刚转身,恰好看见这一幕,一直拿在左手的长弓拿起,一声怒吼,都不瞄准,随手一箭便射了出去。

嗤的一声,那名骑将应声栽倒,竟然一箭穿喉。

王见此,喊了一声好箭法,然后便不理会叶尘,杀向旁边北汉骑兵。

这一千北汉骑兵一番袭营。人人骑骏马,着铠甲弓箭。肋下挂刀手持长枪,上马使枪下马用刀。远射弓箭,身穿甲胄。为了尽量保存这支精锐的力量,刘继业可算是煞费苦心。在如今北汉城内武备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够拿的出这样的装备来武装他们,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力量了。

然而他采取袭营的战法计谋虽然很对,可是实在估错了曹彬麾下禁军的应变度。也没有料到曹彬麾下人马军纪竟然这般森严。在袭营成功之后不但未能造成炸营。而且如今他麾下这一千精兵生还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但是,刘继业一手带出来的这些精兵俱都是敢死之士,虽知受困于敌营,却仍死不降,拼死反抗。

叶尘射杀了一人后,终于彻底回过神来,这战场的残酷和血腥背后。对敌人的残忍之中,何尝没有一抹浓浓袍泽之情兄弟之义?

他眼睛慢慢的变红,就像现在那些正在用尽一切手段亡命厮杀的战士们一样,露出噬血的疯狂。

他大吼一声,挥刀便向一名正向他杀来的北汉战士劈去。狂奋之中,他浑身血液沸腾,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勇气和杀气。

但是叶尘的灵台中仍保持一线清明,牢牢记着王教授他刀法时,所说的话:“力不可使尽。每一刀你都须凝神注力心。但是每一刀都须力留三分。唯此方能出刀收刀亦疾。刀势连绵如狂风暴雨。叫对手连个喘息的空隙都没有。”

叶尘心记着王的这句嘱咐,谨记着王对用刀运力的指点。一刀刀劈下去,仗着一股激愤之中的血气之勇,且又因为力气强于寻常战士不少,竟是杀气腾腾,刀法犀利,有如杀神附体。

那名北汉骑兵被他抢了先机,又因身披盔甲,行动远不如匆匆奔上战场连轻便的衣甲也没穿的叶尘灵活。被他上一刀下一刀左一刀右一刀。连绵不断的劈下来。一个失手。叶尘已旋风般一刀斩下,在他颈上一劈一拖。“噗”的一声人头扬起。一腔鲜血喷出两尺来高。

热血溅了叶尘一脸。他伸手一抹,便大叫一声。举起钢刀冲到了正压住一名宋兵,挥枪猛击的北汉战士身后,犹如劈木桩似的一刀劈下。“嗤啦”一声,一刀将那名北汉战士从脊梁骨划到了尾椎骨上,惨死当场。

那个宋军被他这凶猛的一刀也吓懵了。火光熊熊中只见叶尘满脸污血面目狰狞。那宋兵未及道谢,叶尘已然收刀。旋风般扑向下一个对手。

刘继业带着亲兵,依靠自己高强枪术,一路杀出重围,只知道马后宋军穷追不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继业隐隐感觉身后马蹄声变弱,半途回头一看。竟无一兵一卒被他带回。心中悲痛无比,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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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水淹晋阳

刘继业跳下护城河,游到城墙根下,扯着嗓子向上呼喊。

北汉城头守军将领听城下呼喊立打起灯笼火把。却看不清城下那人模样,但能够听出自家统帅的声音,忙叫人用绳索从城头顺个大箩筐。请他坐进筐去。才把这位灰头土脸的大将军拉上城头。

大宋北营之中,曹彬看着一脸血污的叶尘。那样子看起来很血腥,如果让一位娇滴的小娘子见到了可能会吓的做恶梦。但是在曹大将军眼中。那却是一个战士最光荣的勋章。

曹彬只是对叶尘淡淡一瞥便回转大营。进入前营之后,他便吩咐下去。令人马上向天子所在中营汇报今晚敌军偷袭的详情。又向东西南三处围城大军以鼓讯和灯讯传递了消息。这才返回帅帐休息。

叶尘跟着王和参加大战的将士一起来到角营灶旁,从那口新打的水井里提上水来。士兵们相冲刷着身上的血污。所有人**着上身,嘻嘻的冲洗着身上的血污。

他们的一些袍泽兄弟就在方才的一战中丧了命。还有一些负了伤断了手脚,如今正在军中医官照料下养伤。可是从这些士兵们脸上叶尘完全看不出一丝哀伤和缅怀。尽管方才并肩做战时,这些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同伴去挡一刀。

叶尘脱下盔甲,解下束的布巾,让一头长了十来寸的头任意披撒,脱下自己染血的战袍盔甲,裸着那与袍泽们相比略显单薄,但却健康有力的身子。提一桶水,自头顶畅快淋漓的浇下………

“叶哥儿!之前看你文文静静的。第一回上阵杀敌就敢这般凶悍。没给咱大帅丢脸。”往回走的时候,王拍着叶尘的肩膀夸奖。

新兵总是受人排挤欺负的。哪怕早已传开,叶尘是高人弟子,且精通算学一道,又深受曹彬看重,可是如果他是个甭种,在这大军中照样不会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大军中,想赢得别人的尊重,就要一刀一枪的凭本事去拼。今日一战。叶尘已经被曹彬麾下这些骄兵悍将视为自己人了。

………

………

晋阳城中,刘继业逃回城去之后,为他一千壮士戴孝祭拜,痛哭失声。经此一战。皇帝刘继元心惊胆战,对于夜间袭营的提议再不敢接受,只令四城紧闭,防止宋军再度攻城。这位后汉皇帝在宫阙之内每日登高远眺,向北方怅望,犹如一块望夫石,他的求援信使早就派出去了,可是契丹人却始终不曾露面。难道父皇帝已经抛弃了他这个儿皇帝吗?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继业愈来愈是绝望。

郭无为见刘继业未死,本来还有些遗憾,想着是否亲自出手,将刘继业暗中刺杀。

可是,他一直没有等来信使的回复,这让他寝食不宁,坐卧不安。将刘继业之事抛到了脑后。

师尊张无梦飞鸟传书,特意叮嘱让他务必借献城之功,投入大宋,且谋得高官,为太平教势力进入中原,渗入大宋朝中做好铺垫。

“难道那宋帝赵匡胤便如此自信那汾河之水一定能够冲破晋阳城,所以感到我的投诚且里应外合没有必要。哼………既然这样,那我少不了要动用一些真本事帮助那昏君守住晋阳城。等那赵匡胤攻不破晋阳时,定会想到我的用处。”郭无为脸色难看,沉声喃喃自语。

………

………

四月末,宋军筑坝工程接近尾声,赵匡胤和赵普、曹彬等人亲往晋阳城东北方向的汾河观看筑堤。

赵匡胤刚刚来到汾河边,便接到急报,说契丹大军分两路从定州、石岭关前来增援北汉。

因为叶尘提前带来相关军情,十数日前,宋军便早有准备,派出了两路军队防守,所以赵匡胤并不慌张担忧。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又急招棣州防御使何继筠前来,拨给他骑兵三千,面授机宜,命他急赴石岭关增援拒敌,临行时,太祖亲自端着一碗清热解暑的麻粉浆赐予何继筠,笑着说道:“明日正午,朕在此专候爱卿捷报。”

何继筠将麻粉浆一饮而尽,向太祖深施一礼,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因为宋军早有准备,且是以逸待劳,再加上何继筠增援,在阳曲之北设下埋伏,大破契丹大军,生俘武州刺史王彦符,斩五千余人,缴获战马两千,盔甲兵器无数。

随后不久,又有消息传来,定州方向宋军也在嘉山一带重创了契丹的另一路援军。

契丹两路援军先锋受挫,大军暂时被挡在了五百里之外。晋阳孤城最后的一线希望貌似暂时化为泡影。此时才真正的岌岌可危了。

但赵匡胤不知道的是,另有一路三千人数的精骑从契丹占据的燕云十六州出,换成宋军服饰装扮,在有心人的帮助下,绕过山东路的衡水、聊城,兵分三路潜入邯郸、长治、临汾附近。

而这三处正是宋军从腹地运往前线的三条粮道的必经之处。

五月初八,晋阳城。“水淹”计划开始实施。

叶尘随一众亲兵,跟在曹彬身后,骑马出营,遥望晋阳城。身后两边大军整军待,已经做好随时出击准备。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号炮震响声,汾河大堤突然崩裂,拦蓄日久,水位陡增的汾河水汹涌激荡,波翻浪卷,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呼啸,了疯似的向晋阳城飞泻而去。

漫山遍野莽莽荡荡,顷刻之间变成了水乡泽国,一片汪洋。

晋阳城护城河灌满了,吊桥飘没了,城墙已被淹没了一半,水位还在以惊人的度上涨。一泻千里的狂涛巨浪在这里突然受阻,就像千万头被激怒了的野牛,狂暴地向着城墙猛冲而去。一排排的掀天巨浪以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城墙上,垛口上,变成碎末,刹那间又重新聚起新的潮头,再一次凶悍地扑来。

晋阳城内一片恐慌,就像已到了末日来临的前夕,城内不分军民,不分老幼几乎倾巢出动。他们在沿城修筑堤防,百姓把家中门板、木料和备有的砖石,都主动送到了城下,又自动地组织起来,手抬肩扛,运送土石物料。

在面对滔天洪水这一刻,晋阳城所有军民是真正达到了同仇敌忾。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大水灌城,将不分良莠,不论军民,不管善恶,都面临灭顶之灾。

两天以后,晋阳城被汾水冲陷。大水从延夏门瓮城灌入,以不可阻遏之势,穿越两层外城,直向城中泻去。

赵匡胤亲临大堤视察,只见城门处被冲开的水中渐渐变宽,足有三丈多,城内军民正在奋力堵截。

此时有大水阻挡,宋军也难以进入。

赵匡胤一声令下,鼓声传令,各军弓弩手一齐放箭,万箭齐,如无数的飞蝗向水口处乱哄哄的疾射而去。

许多人中箭倒地,堵截水口的队伍乱了套,水口越来越大,晋阳城破在即。

就在这时,忽见城内飘来一个长宽足有四五丈大小的草垛,将水口严密地封住不说,宋军无数箭矢悄无声息的钻入草垛之中,却难以将它穿透。

趁这个机会,城内军民一拥而上,加紧筑堤,终于把水口堵住了。

晋阳城中,郭无为脸色微白,站在内城墙上,城下无数百姓拜倒,大呼宰相大人神通广大,文武百官不管以往和郭无为关系如何,此时无不一脸敬佩看着郭无为。北汉国主刘继元脸上更是感激不已,一脸后怕。

没错!刚才那足有四五丈大小,重足有六七百斤重的大草垛,之所以能够瞬间一次性的堵住缺口,却正是郭无为不顾真气消耗,全力出手所为。

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赵匡胤大怒,立即命大军驾起早已准备好的轻舟焚烧外城门,一时间,汪洋大波中百舸争流,一齐向各个城门冲去。

与此同时,宋军阵中鼓声大作,呐喊助威。晋阳城头上,北汉统帅刘继业命守军引弓搭箭,对着小船乱箭齐射。

禁军东西班都指挥使李怀忠带领一小队精兵,架着一艘拥有船坞的特制小船,将所以箭矢挡在船坞外,劈波斩浪遥遥领先。风驰电掣般向着城南门冲去。船上众人已经准备好了烟硝、硫磺、膏油等火种和引燃之物,一旦靠近城门,就立即举火。若城门被焚,大水涌入,太城城将不攻自破。

小船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三十丈、二十丈、十五丈………晋阳城头上无数箭矢射来,但都难以突破精铁打造的船坞。

可就在这时,城头上,站在北汉主刘继元身边的郭无为从旁边夺过一把硬弓,拿过一把箭矢,一一射了出去。

嗤嗤声中,郭无为射出的箭,快如闪电不说,竟然全部射穿了船坞,且不偏不斜,将藏在船坞中,包括李怀忠在内,所有宋兵全部射死。

而这时北汉城头投石机也已经准备妥当,其它三处城门剩余的几艘特制小船也全部被砸翻沉入水中。寻常小船上的宋军因为水中躲闪不够灵活,在北汉弓箭之下,更是损失惨重,活着回来的不足百一半。

宋军烧城门计划失败,攻城又一次受挫。

此时天色已晚,攻城不法继续,赵匡胤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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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两难之境

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叶尘和一众亲兵跟在曹彬身后,来到北营望台之上。

放眼看去,想起前日还有一座座营寨绵延无际,营寨中旌旗如云,战鼓如雷,城池四面。都有无数戴着红缨范阳帽的战士在厮杀着攻城,箭矢来往如乌云密布。数百架抛石机抛掷的巨大石块如流星雨轰击着大地………

但是现在,那些景象全都不见了。连绵无际的营寨早已后移,四面攻城的大军没了,暴风骤雨般的弩箭没了。空中往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巨石没了。洪水滔滔而来,淹没了半城,北汉都城如今已是一片汪洋。

这时,只听一阵战鼓声起,东边河水涌来的那条山谷中突然杀出无数兵卒,看服饰正是东营李继勋麾下禁军。他们乘着小船儿,更多的却只站在粗大原木绑扎而成的巨大木筏上,船上和筏上装着强弓硬弩,士兵抵着一人高的大盾,借着水流的涌动,不需费力撑划,便鼓噪着向北汉都城南门冲去。

自古以来,借助自然之力威力何止胜过千军万马,博望坡一把大火,关云长水淹七军,都是利用地势,借助水火自然之力,人为制造一场灾难。然而,这里毕竟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城池,城基甚为宽厚结实,这场人为制造的洪水能一举破城吗?

南营之前,赵匡胤领着赵普等数名大臣同时样站在望台之上。

“快看,是赵将军亲自出马了。”一名眼尖的文官低声说道。

只见赵赞率领数千精兵,乘坐各种简陋的船只、木筏,一路呐喊着杀到北汉城下。

而城中早有所持的北汉军立即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向他们袭来。因为洪水淹到了城池一半的高度,他们距城头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可是立在这样操纵不便的船只木筏上,既不能携带重型攻城武器,又无法灵活躲闪敌人的箭矢,正是有一利必有一弊,大宋禁军虽然骁勇善战,这一轮冲锋还是在无数箭雨下无功而返。

但进攻还在持续,很快南营禁军再度起了攻击,一员宋将战的兴起,弃盔解甲,乘小船于前,亲擂战鼓激扬士气,不料城头箭如飞蝗,他连躲闪之处都没有,手下亲兵立在狭窄的小船一侧用盾为他护住身体,只不慎露出一线空隙,一支利箭便射中他的脑袋,主将身死,士卒溃散,第二轮冲锋又失败了。

过了一会,宋军再度出兵,这一遭儿,宋军不再使人力硬攻了,数十架木排连在一起,木筏上堆着无数碎木柴草,八名被挑选出的控船高手在木筏四周边沿侧控制着方向,驶向北汉城下。每名控船高手旁边都有两名精兵手持盾牌,保护这八名控船高手。

木筏将到晋阳城南门时便放起火来,所有宋兵跳下水向后面游去,一架架木排接连撞上南城门,一时烈焰焚天,浓烟滚滚,把城楼上戌守得北汉兵都熏烤的逃到了两旁城墙上去。大火冲霄,就连水面都映得彤红一红。

那数十架木排拥塞在一起,火焰冲天烧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余焰尚未燃尽,后面紧随而来数百木筏上,禁军开始射箭

一只最大的木筏驶上前去对准了城门,木筏上有一只怪模怪样的大弩,那是一只“八牛弩”,数十人绞弦上箭,八牛弩上,中间是一支比投枪还粗的巨箭,左右各有三枝细一些的小箭,称为“一枪三箭”,这一击射在被烈火几乎烧透的大门上,本已被火烧得摇摇欲坠的巨大城门受不了重创轰然倒下,洪流一拥而入,宋军大喜,刚欲挥戟号令三军乘机入城,不料那城楼摇晃几下,竟因下边是去支撑,又受洪水浸泡,一下子垮塌下来。

巨大的城楼一倒,把洪水激起一团两丈多高的巨浪,冲翻了最前面的几只小船小筏,这一来城楼垮塌,虽然城楼主体被没入水中,但是有它阻着,想要籍洪水一拥入城也成了泡影,尤其是城楼的一角飞檐还竖在水面,阻碍了木筏和小船靠近,度更是大受影响。北汉城头守将刘继业,见此情形暗叫侥幸,连忙组织弓弩手自断墙左右向船上筏上射箭,阻止宋军靠近。

刘继业立在城头,一面指挥调度,一面手执大弓,亲自向宋军射箭,他箭术如神,射无虚,弓弦一响,必有一名宋军中箭倒下或一头栽入浑浊的洪水。宋军立在激荡摇晃的木筏上,脚下无根,平时的勇武连六分都挥不出来,一着不慎就被刘继业射中,仆毙在地。

指挥木筏的宋将,恨得咬牙切齿,大吼道:“踏檄箭,给本将夺下城头。”

那张八牛弩又改了作用,一只只短而粗的箭矢被搭上了弓弦,一排排地射到城墙上,牢牢地钉进墙去,只要筏子能靠近城墙,士卒们便可以借这些箭矢组成的“梯子”攀爬入城,可城头箭如雨,滚木礌石一类的防御武器更不短缺,木筏本不及当初在城下步行时快,此时更难靠近过去。

双方鏖战许久,各自死伤无数,这期间,北汉城中已经推出数个大草包,把南城门塌陷造成的漏洞给补上了。那些柴草都浸了水,难以引燃。湿沉之余,却仍保持着柴草的柔软,根本不怕巨驽激射,而且这样的大草堆,就是靠近了也无法攀爬,有这些个草堆堵着,本想籍城墙被攻破入城的希望更显渺茫。

赵匡胤远远看着,眼见一个个宋兵暴露在城头箭雨之中下饺子一般掉落水中,恨不得如当年一般亲自披甲执锐杀上战场,可是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亲上战场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梦想了。更何况,他亲上战场,便能一战功成么?

城中那位刘无敌果然名不虚传,居然临危不乱,把对守军本来不利的条件转化成了更易守城的条件,此刻洪水滔天偏偏却借不上力,空有大军在手却派不上用场,赵匡胤的心中越焦急起来。因为他知道北面契丹人的快马正在一步步靠近。

“传令,鸣鼓收兵!”赵匡义咬着牙根,出了收兵的命令。

三战俱溃,遗下无数死尸,宋军鸣鼓收兵了。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浑浊的流水中枯木败叶翻卷上下,远处水中若浮若沉的还有许多将士的尸体。一片汪洋之中,北汉都城好像浮在水面上的一个巨大堡垒,没有人知道它能不能捱到洪水退却契丹人赶来,但是至少现在,至少今晚,它仍然好端端地矗在那儿。

第三天,赵匡胤再命大军乘船从四面攻城,但因“水攻”晋阳是临时想出的计策,宋军船只准备不足,且水深不够,大船难以下水,兵多舟少,无济于事,数次进攻都被城上的乱箭射退。

这样相持了五天,水位渐渐下降,晋阳城仍然攻不下,战局陷入了僵持阶段。

而这一日,南方送粮草的少数残兵来营,带来了一个极大坏消息。

粮草被假扮成宋军的辽军精锐绕到后方所劫,且除少数被辽军拿用之外,全部现场销毁。

而这个时候,北汉名将刘继业前期的坚壁清野便起到了巨大作用,宋军没有了后方国内的粮草供应,一时间根本无处筹集粮草。而前期粮草,最多只够大军半月之用。可是国内重新筹集粮草,且送到晋阳城下,至少需要二十日。远粮根本解不了近饿。

赵匡胤将粮草被劫消息封锁,以免动摇军心,同时派五千大军抄近路前往关中筹集粮草,可却被辽军所阻,而绕路过去,一来一回,时间却已经有些晚了。

至此,宋军陷入两难之境,赵匡胤不甘耗费如此大代价,没有攻破晋阳城,灭掉北汉,依然命大军猛攻城,妄图在短期内攻破晋阳城。

叶尘这几日跟在曹彬身边,耳闻目视,对当前情况极为了解。且他知道历史上赵匡胤北伐北汉是以失败告终。但他对具体过程比较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宋军最后是水淹攻城,但未成功。

他还记得后面好像还有什么重要事情,他这些日子皱眉沉思,妄图想到,然后献出计谋,以图立功,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郭无为最终没有等到信使回复,想到可能是中间出现了差错,便带着两名从太平教中带来的亲随,三人于深夜暗中潜出城,来到了那个荒芜石堡之中。

找到那名信使的尸体,郭无为皱眉沉思半响之后,喃喃自语道:“看来大宋军中某个大人物,是不想让我到大宋为官,嗯……准确的说是不想让我们太平教的势力进入中原。”

“我既然亲自出城,那便要做一件对赵匡胤雪中送炭的事情。这样才能在大宋谋以高官,否则被大宋高官排挤,恐怕难以在宋国官场立足。之前师尊传书中提到契丹大军绕到后方,劫了大宋粮草。那我再添把火,让宋军陷入危境,然后再出面,帮助赵匡胤解决危局,且帮助其攻破晋阳城。这样一来,即使如那赵普、曹彬这样的大宋高官也难以阻止赵匡胤给我封以高位。”郭无为心中暗忖,却已经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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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疫病与盐

“马成!黄东!你二人分东西两路,去打探契丹大军动向。”郭无为沉声说道。

两名亲随躬身称是,快离去,且看那度快如奔马,身手武功分明比之前那名信使还要高明几分。

等两名亲随离开之后,郭无为便潜到一处大宋潜伏的前哨处,将哨兵杀死,换了哨兵的衣服,借着夜色,以鬼魅般的身法潜入了大宋军营。

………

………

这一天,刚吃过早饭,赵匡胤正在大帐中与赵普等人议事,忽见李继勋面带忧色的走进来,禀报说军中现流疫传播,已有数百名士卒病倒,上吐下泻不止。

赵匡胤大惊,急忙派人到各营中查看,结果城东、城西、城北的宋军中也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一天之内,便有千余人病倒,并且病势还在继续蔓延。

正当此时,负责分配管理后勤物资的总赞划贾宪,一脸惨白来到皇帐中,跪倒在地,哭丧着脸说道:“官家!盐库出事了,微臣罪该万死啊!”

赵匡胤见此心中一沉,从座位上站起身喝道:“贾宪!盐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赶紧说。”

贾宪赶紧说道:“官家!微臣刚才带着各路大军赞划去盐库分领下月用盐,不料打开盐库一看………盐库里面所有存盐不知为何………全部变成了黑色废渣。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赵匡胤脸色顿时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看着贾宪眸中已经动了杀机,在如今粮草被契丹所劫,近一个月之后才能够从国内运送过来的当头,军中缺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缺粮还要严重。

因为缺粮还可以从关中就近筹集,但是缺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北汉国境内可没有什么产盐的盐池。

在当世,大宋供盐大都是从山东路和江淮两路采集,由官方运营往全国各地。就算将关中所有官盐临时全部抽调,对近二十万大军来说,那也是釜底抽薪。

更何况,军中现有粮草还能支撑十天半个月,可是盐几乎一点都没有了。而大军没有盐吃,过十天半个月,便会身体不断亏损,变得体弱多病。

再加上,现在军中正有流疫传播,在这样情况下战士身体亏损,无异于雪上加霜,十多万大军必定会严重的非战斗减员,战力下降,士兵大减。

到那个时候,再与即将到来的契丹大军进行大战,能够打赢?

这些念头瞬间在赵匡胤脑海中一闪而过,脸上已经铁青一片。

赵普见此也是心中一凛,因为贾宪虽然具体负责后勤物资的分,但他却是此次北伐之战总管后勤之人。

“来人!将贾宪以及所有负责看管盐库之人拉出去砍了。”赵匡胤看着贾宪犹如看到了大军的失败,心中的杀机再也难以压制。

左右亲兵顿时有数人轰然称诺,有人上前准备押着瘫软在地的贾宪带出皇帐,有小黄门带着数名亲兵出了皇帐去抓捕其他人。

当下,赵普也做不住了,起身向扑腾一声跪下,说道:“且慢!官家!臣身为后勤总管,毁盐之事,臣有失责之罪,请官家惩罚臣。”

“官家!事到如今,要之事还是想办法筹集到盐。贾宪等人失职,让大军陷入险境,自然犯了重罪,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计,贾宪等人相对他人来说,熟悉分配筹集粮草事务,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等班师回朝之后,再进行处罚。”不等赵匡胤主动询问,赵普赶紧躬身继续说道。

他替贾宪开脱求情,一方面确有他口中所说原因。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贾宪在算学一道乃是当世顶尖人物,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且本人和国子监丞都与他关系亲密。而此时朝政上他正和开封府尹赵光义明争暗斗,今日若是不出面求情,必定对他一系人员造成折损不说,还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威望。

赵匡胤此时反而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冷静,看了一眼赵普,对贾宪说道:“看在这些日子你管理后勤,筹集分配粮草还算勤勉有功的份上,今日便暂且饶你等一命,就如宰相所说,你等戴罪立功。嗯………你现在赶紧去将大军各营伙房中所有盐全部收缴,统一管理分配,切记一定要精打细算,尽量多撑一些时日。”

贾宪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赶紧跪正,说道:“多谢陛下开恩,罪臣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做好后面事情,戴罪立功。”

言毕,爬起来感激的看了一眼赵普,快步退出了皇帐。

“赵普!你亲自去彻查盐库的事情,嗯………与那流疫一起彻查,盐库之事显然定是有人蓄意而为,朕怀疑军中混入了敌人的细作。而那流疫也出现的蹊跷,我军向来注重防疫之事,所有战死尸体,不论敌我都在第一时间掩埋,就算前几日掉入水中的尸体,也派人打捞出来进行了处理,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疫病。且两件事情几乎同时生。这两件事情十有八.九为同一伙敌人所为。”赵匡胤看着贾宪离去,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后,眸中寒光四射,沉声说道。

赵普显然对此也有所猜测,对赵匡胤所说并未流露出惊讶,神色沉重的领命而去。

………

…………

今日吃午饭时,大宋东西南北四个大营中所有将士骂声连天,怨声载道。因为所有饭食淡得跟鸟似的,几乎就没有一丁点盐味。

与此同时,盐库中所有存盐一朝化为黑色废渣的事情也已经在军中传开,再加上流疫之事,大宋军心终于开始有所动摇,士气受到影响。

但是因为粮草被劫的消息一直封锁,只有各路军指挥使以上大将知道,所以包括叶尘在内,所有人都想着等过几天国内粮草运来,盐补充上之后,缺盐的事情自然会解决。所以,军心士气还算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是赵匡胤、赵普、曹彬等这些知道真相的主事者们,却深知盐库失盐之事影响之深,远比寻常军士和将校所知道的还要严重。

吃过午饭,赵匡胤召集诸将前往中军议事。

叶尘和一众亲兵,跟随着曹彬前往中军大营皇帐的路上,所有人脸色沉重。曹彬更是眉头紧蹙,一路上都没有舒展过。

叶尘看着曹彬脸色,隐隐感觉事情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便忍不住问道:“大帅!听说官家身边的钱神医已经找到了解决疫病的办法,疫病的传播也已经控制。而缺盐的事情,等到过几天下批粮草送来,新盐供上,问题自然解决。大帅看起来神色为什么如此沉重?”

若是寻常亲兵,就算是如王这样的校尉,都不敢向曹彬问出这样的话,但叶尘毕竟来自后世,观念认识和当世之人大为不同,他虽然颇为尊重曹彬,可是尊卑观念毕竟没有王他们深。

曹彬让叶尘当他的亲兵,做的事情虽然也是正常亲兵的事情,但因为叶尘高人弟子的身份,特别是当日叶尘身上的所生的奇异现象,所以在心中对叶尘的态度与寻常亲兵还是大为不同。

此时,叶尘问出来,曹彬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下批粮草?下批粮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现自己失言,便又对身后众亲兵说道:“刚才本帅这句话,你们听过就行了,切不可传出去,否则军法处置。”

众人神色一肃,轰然称诺。

叶尘心中一凛,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知道下批粮草肯定是出了问题,短时间内很难运到,说不定已经被契丹大军所劫。他想起前几日,曹彬麾下有一万大军离开南下,很有可能便是保护粮道去了。

想到这里,叶尘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刚稀里糊涂穿越来到当世,为解决生计问题,以后世知识,造出一套简单工具,在干涸的盐湖中制盐,在永乐边城中卖盐的事情。

“难道这是我立功的好时机?”叶尘心跳度莫名加快。

叶尘想了一路,终于在快要接近中军皇帐时,开口说道:“大帅!大军若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解决缺盐的问题,属下有办法解决。”

曹彬闻言一愣,说道:“你怎么解决?”

叶尘早已想过说词,且担心曹彬不信,表现出一幅很自信的样子,说道:“大帅!不就是盐吗!这方圆百里之地,多的是。”

曹彬直接勒马停了下来,看着叶尘,说道:“叶尘!军中无戏言,这方圆百里之内,哪来的盐?”

叶尘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据我所知汾河边就有盐矿,挖就是了。”

“屁话,本将知道河边有盐矿,那是毒盐,不能吃,吃了那盐,拉肚子都拉死了,更别说吃了那玩意全身会紫。你说的盐,便是指这种毒盐?”曹彬有些不悦,对叶尘大声质问。

叶尘闻言,反而一怔,心中对古人的尝试精神佩服万分,吃盐没错,但你连盐矿中的硝、磷钾等杂质一起吃,那就纯属找死了。吃了硝,或许还能挺一阵,吃多了磷钾全身不紫才是怪事。在后世,叶尘见过补钙,见过补铁,没见过补硝,磷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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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立功机会

叶尘对曹彬等人的反应早有预料,对曹彬的不满和不悦不予理会,依然一幅自信的说道:“大将军,属下有办法将那些毒盐中的毒素去掉,变成能够让人吃的好盐。”

说到这里,他担心曹彬依然不明白,紧接着又说道:“那盐矿中的毒盐,经过粉碎,溶解,然后过滤,解析等特殊的加工处理之后,便可去除其中的有毒之物,变成人能够吃的好盐。嗯………这就犹如一些草药明明有毒,但经过某些特殊的加工,就变得没毒,还能治病。这盐也是如此,这世上万物都是为人准备的,只要找到正确,合适的方法,这天地万物都可为人所用,区区制盐法小道而已。”

看着眉头舒展,但眼睛中出现满眼的不解圈圈,叶尘就知道刚才的话白说了。

不过,曹彬总算听明白了一件事情,有些期待的问道:“这么说你小子知道怎么把能吃的盐从毒盐中取出来?”

“回禀大帅的话,此事对于属下来说,轻而易举。”叶尘为了让曹彬相信他,且敢将自己推荐给赵匡胤,出面解决此事,不但进一步确定此事,而且还努力装出一副此事乃是小事一桩的神态。

此时,曹彬看着叶尘,已经大体相信叶尘所说,且他想起了那位去过永乐边城的副指挥使说过有关叶尘的事情,其中便提到叶尘是卖盐为生,且无人知道他的盐是从何处得到。另外,那位副指挥使还着重强调,叶尘所卖盐远比当世任何一国所用盐都要精细白净得多,即使宫中用盐恐怕都远没有叶尘所卖的盐精细白净。

曹彬此时已经满脸喜色,心想不愧是隐世高人弟子,竟然拥有这等本领。

“好!只要你能够解决大军用盐之事,以官家赏罚英明,定不会亏待你的。”曹彬深深的看着叶尘说道。

叶尘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大将军放心,属下敢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可以将汾河边上盐矿中的毒盐变成好盐。”叶尘再次信誓旦旦的说道。

曹彬和各路大将进入皇帐没多久,略微有些忐忑的叶尘便看见皇帐中走出一个小黄门,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宣称官家叫他进去。

这是叶尘第一次面见赵匡胤,一想起皇帐中那位就算在后世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人物,乃是大宋朝的开国皇帝,叶尘心中便略微有些紧张。

叶尘跟在小黄门身后,和之前那些大将一般,将自己腰间长刀和背上弓箭全部解下,交给帐门口亲兵随后放置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皇帐有多大,里面都有那些陈设,叶尘没敢四处看,实事上就算看也看不见。因为皇帐中聚集了二十多人,全部是正五品以上文武大臣。

叶尘跨进皇帐那一瞬间,皇帐里面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寂静一片,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叶尘此时反而不再紧张,渐渐恢复平静,他知道曹彬定是已经将自己的‘高人弟子’的来历告知众人,且已经给自己作保,能够解决确盐之事。

叶尘眼睛一扫,现他正对着一条丈许宽通道,地上铺设着红色有花纹的羊毛地毯,尽头处宝坐上,坐着一名身穿龙袍,方脸大耳,面色微黑的威严男子。两边靠近帐门口站立着近二十名文武大臣,武将居多,靠近宝座处两边各有六个椅子,曹彬便坐在右手第一个,而左手第一个则是前些日子叶尘跟随曹彬身边见过的大宋辅宰相赵普。其他四名大将叶尘这些日子也是见过,分别是老将归德军节度使高怀德,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昭义节度使李继勋和雄节度使赵赞。

其中高怀德、党进、赵赞、曹彬分别统领如今围着晋阳城的东西南北四路大军。

叶尘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且大多数都是一幅审视的目光,他在刚进入皇帐时匆匆扫过一眼之后,便不敢多看,走到距离赵匡胤大约十步距离时,便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中礼,说道:“校尉叶尘拜见官家,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尘第一次面见皇帝,之前也没有见过别人见了皇帝是如何拜见,所以便学那后世电影电视剧中情景说词。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错。

赵匡胤自然已经从曹彬那里知道,叶尘能够解决大军无盐的问题,看着叶尘,审视过后,却是满脸欣喜和期待,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的说道:“平身!”

叶尘道:“谢陛下!”

言毕,便起身站了起来。

“叶尘!朕问你!你真的能够将那汾河边毒盐矿中的毒盐变成能够食用的好盐?”赵匡胤一脸期待的问道。

叶尘以斩钉截铁的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给曹彬所说的话:“回官家的话,我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能够将毒盐变成好能够食用的好盐。”叶尘本来是想用微臣或者属下自称,但一想校尉在皇帝面前,估计都不算是个官。而属下就更不合适,所以便直接以‘我’自称。

赵匡胤得到叶尘当面确定,神色大喜,说道:“好!朕可以向你许下诺言,只要你能够解决大军用盐之事,立此大功,朕必定重赏。”

叶尘闻言,心中欣喜若狂,心想这大功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到手。在他想像中,要立下大功,不知道还要以命拼杀多少场,且能够射杀如北汉、契丹这样大宋敌人中的重要将领,才算是立大功。

至于制盐之事,他确有十分把握。

叶尘心中一边胡思乱想,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官家!我需要军中工匠一天时间帮我打造一些工具,然后需要三百士卒帮忙。”

赵匡胤毫不犹豫,说道:“此事没有问题,朕这就命总管后勤的总赞划贾宪全力配合你。另外,朕给你五百士卒,不知你多少天可弄出够大军吃一个月的盐。”

叶尘看了一眼站在右边靠后的贾宪,说道:“不知大军一个月用的盐是多少?”

包括赵匡胤在内,所有人都看向贾宪。

贾宪赶紧躬身出列,向赵匡胤躬身拜道:“官家!一人一个月用盐为半斤左右,我大军一个月所用盐大约为十万斤。若是叶校尉弄不出这么多好盐,有三万斤盐,大军也能够勉强够用。”

叶尘当即一脸自信的说道:“我可以保证每日开采炼制出一万斤盐。十日之内便或开采出大军一个月内所用之盐。”

众人一惊,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一脸怀疑。只有见识过叶尘身上奇异之事的曹彬反而对叶尘充满了信心。此时站起来说道:“官家!据臣所知,叶尘制出来的盐远比当今之世人们所食之盐精细百倍,如此足可以传家治世的秘术切不可轻易传出去。所以参与制造各种工具的工匠,以及参与制盐的五百兵士身份,一定要谨慎挑选。”

曹彬言下之意,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不让制盐之法泄露流传,另一方面却是在提醒众人,叶尘将此法贡献出来,不只是解决当前大军缺盐的问题。对天下子民和大宋来说,叶尘所做之事更是一件卓的贡献和功勋,是一件真正利国利民的大事。

叶尘因为这个方法在后世来得极为容易,中学物理化学知识中便已经涉及到,所以没当一回事。但其他人经过曹彬提醒,却是浑身一震。再看出叶尘时,目光进一步生了变化。

在中国古代,各行各业成功人世,都会有一些用来家传的看家本领,是要拿来成就世家的东西,绝对不愿意传授给别人。就好像有名的各行各业工匠一样,收徒弟也不会全部传授,有些本领是传儿不传女、代代相传的。这也是中国历史上许多较为先进的技术和医术都失传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盐物虽然由国家管控经营,有具体国家机构控管此事,但实际上具体操作依然由商人操作,只不过这些盐商被称为官商,所赚之钱财,大头交由国库,可是小头依然由这些盐商所得。即使这一小头,也足以使得盐商成为当世数一数二的豪商,甚至数代积累之下,富可敌国。

而这些盐商世家之所以能够成为官商,便是因为他手中有代代相传的制盐之法。且不论谁当政,甚至朝代更替,他们的地位身份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变化。

而现在掌握着远所有盐商世家制盐之法的叶尘,要以这制盐之法给大军制盐,这其中参与的数百人都不是如那些世代盐商一般都是自己掌控之人。这样一来,叶尘制盐必法便不可避免的会泄露出去。对叶尘来说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损失。而对于赵匡胤和在场众人来说参与制盐之人便极为重要。

实事上,此时现场之中,反而只有叶尘没有明白此事,只是隐隐明白曹彬再向皇帝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所以,叶尘略一迟疑之后,主动说道:“恩师教我时,就告诉我,一旦有机会,就必须把我门中所学传遍天下,天下纷乱结束,正是文治之始,多年离乱,我汉文化遗失不知几许,这都是前人心血,后人之财富,怎不叫人心痛,小子焉敢藏私。官家!我愿意无偿将此制盐之法献给我大宋,献给国家。”

众人一听,无不身体一震,再看向叶尘时,目光又有所变化。包括赵匡胤在内,所有人自认自己若是处于叶尘的位置上,都做不到如叶尘这样无私。

赵匡胤眸中的赞赏之意溢于言表,其他文武大臣同样如此。

“好一个高人弟子!多余的话朕就不多说了,在此战事未完之时,时间紧迫,你先跟着贾宪去准备工具,朕随后便会挑选五百军士去归你调用。放心!此事做好,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赵匡胤郑重说道。

叶尘心中欣喜,谢恩之后,跟着贾宪,出了皇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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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制盐之术

贾宪带着叶尘来到后营,一边派人将军中所有工匠召集过来,一边急不可耐的催叶尘写制盐所需的各种工具材料。并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叶尘愿意,参与制造制盐工具的军中工匠事后都可送于叶尘,与叶尘签订相关契约。保证不将任何制盐工具的打造方法泄露出去。

叶尘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对此事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脸上微露尴尬之色,想着另外一事。

他大多数繁体字都认识,可是几乎都不会写,另个他的毛笔字那可是惨不忍睹,哪敢执笔,暴露此事。

略一沉吟之后,叶尘装作很随意的说道:“贾大人,在下现在口述,贾大人执笔写下。”

贾宪没有就此事计较,当即便答应,并快的准备笔墨。

………

………

大宋军中随军的军匠,平常用来打造攻城器械和随时修理各种武器防具,都是从民间征用的各行各业高手。

所以,打造制盐工具的度很快,且手艺比叶尘这样自己摸索制造工具的半瓶水要高明很多,在叶尘指点之下,用了半天时间,便已经将叶尘所说的工具打造了出来,且足有十套之多。

这些工具包括筛子、铁锅、麻布、铁锤、铁钎、木炭、木桶和十部手摇石磨。

叶尘看着眼前这十具做工‘精良’的制盐工具,想起自己当时为寻找和打造一套比眼前这些小了数倍的工具,可是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弄齐。

这时,贾宪带着一名身穿禁军营指挥使服饰盔甲的青年,远远向叶尘走来。

叶尘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意外之色,贾宪身为全军总赞划,虽然上面还有赵普总领后勤军需和生活物资分,但具体操作全由贾宪负责,所以贾宪权柄极重,且因为算学一道在大宋乃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人倨傲。据叶尘所知,寻常武将,五品以下,他都不怎么理会。可贾宪此时对身边之人神态举止显得颇为客气。

叶尘已经猜到贾宪所带之人定是赵匡胤派来配合他制盐的,但眼见贾宪对此人如此客气,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兴趣。

此人身高有六尺,双眼有神且有一双剑眉,长着一对略显秀气的凤眼,相貌端正,白皙的皮肤让他完全不像一名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军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整体看起来,英气逼人。特别是此人的气度举止显得颇为不凡,给人感觉出生绝对不简单。

且叶尘看见此人,便感觉有些眼熟,略一想便想起每次跟着曹彬来到中军皇帐议事,在帐外都能看见此人带着数百亲兵,牢牢护住整个皇帐。

显然这位禁军将领乃是大宋天子身边最为信任的亲兵将领。

这位禁军将领在距离叶尘五步时,便客气的向叶尘抱拳,说道:“叶兄弟!在下禁军侍卫步军指挥使罗耀顺,按照官家圣谕,带两千用于护卫和五百参与制盐将士,从现在开始听命于叶兄弟。”

叶尘不敢托大,赶紧抱拳回礼,说道:“罗将军客气了,我和罗将军以及贾大人,三个人一起将陛下交待的大事早日完成好,才是重中之重。”

罗耀顺和贾宪听到叶尘提到天子,神色一肃,对叶尘所说表示深以为然。

“叶哥儿!这位罗将军可不是寻常军指挥使,乃是正七品的云骑尉,这份殊荣,也只有官家身边最亲近的人才有。”贾宪殷勤的向叶尘提醒道。

叶尘心中讶然,据他最近了解的大宋官制和军制,军指挥使管辖五营兵马,营指挥使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寻常军指挥使也只是从七品。而眼前这位竟然正七品,可见其不是寻常军指挥使。要不是家世极为不凡,那就是能力出众,立有大功,被赵匡胤颇为看好和青睐。所以,才会有此殊荣。

叶尘目前也只是一个校尉,相当于后世军队中的一个班长而已,还不算是军官。更没有入得品级。虽然,他已经料到自己只要完成好这次制盐之事,事后定会一跃龙门,有了官位,成为有官身之人,且品级应该不会比罗耀顺低。

但叶尘很有自知之明,就算他真有了正七品的官身,以他在大宋的根基,以及在赵匡胤心中的分量,恐怕也不能和罗耀顺相比,除非还能够立有其它大功。

这般想着,叶尘面上故作惊讶,向罗耀顺抱拳一礼,颇为恭谨的说道:“原来云骑尉大人,在下有礼了。”

罗耀顺来之前详细了解了一下叶尘的来历,本以为这样的高人弟子,个个倨傲,很难打交道,不料叶尘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竟然很是谦虚谨慎的样子。

且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叶尘便会拥有和他不相上下的官职身份,所以不等叶尘真的拜下,急走两步,将叶尘手臂扶住,说道:“叶哥儿客气了,叶哥儿乃是高人弟子,大军缺盐之事非同小可,事关我大军胜败大事,叶哥儿能够解决此事,立下大功,事后官家重重封赏,以叶哥儿的本事,在我大宋也定会飞黄腾达。”

叶尘、罗耀顺和贾宪三人带着两千五百禁军,用骡车拉着十套制盐工具,在距离大营十多里处的汾河边上找到了一处盐矿。

罗耀顺从叶尘处确定此处为最终地点之后,当即便召来麾下营指挥使和都头,当着叶尘和贾宪的面,派出警戒哨位,让两千人距离盐矿里许外扎营,且将剩下的五百人帐篷也搭设好,将整个盐矿牢牢护卫起来,剩下的五百人却是皇上身边的亲兵护卫,留下由叶尘指挥,将参与制盐。

罗耀顺留下的这五百人,个顶个的彪形大汉,且个个身怀武艺,前片盐矿路难走,骡车无法通行,十数量大车物资每人一分扛了就走。很快便将所有工具运到了盐矿之中。

紧接着随着叶尘一声令下,在罗耀顺的指挥下,很快四五亩大的一块场地就被平整出来,安顿好营地,将十套工具器械分开,按照工序一一放置。

所有人都看着看向叶尘。

叶尘轻咳一声,说道:“此事重要性相信罗指挥使已经给大伙说过,在下不再废话。下面由在下先示范一下制盐之法,每示范一个环节,便由罗将军提前指定人选。大家仔细看好了,整个过程在下只做一次。”

包括罗耀顺和贾宪在内,所有人闻言,顿时神色一肃,眼睛睁到最大,死死的盯着叶尘,硬是生出几分即将奔赴战场杀敌,主将安排任务的肃然萧杀的感觉出来。

叶尘不理五百壮汉‘杀人’的眼光,紧接着说道:“第一个环节需要一百人,分成十组,每组十人,需要力气大,且手上用力较稳之人,请罗将军先挑出一百人。”

罗耀顺显然对这五百人极为熟悉,当即三两下便挑出一百人站在了最前面围着叶尘,其他四百人则让退到了后面。

人挑选好,叶尘便走到一套工具之前,拿起铁锹,把一大块足有二十多斤的盐块从旁边的盐矿中挖出来,然后拿起一把小锤子,然后极为小心地砸成小粒状。

做完这些事,叶尘说道:“这便是第一个环节,将由你们一百人做,总共有十套工具,你们每十人一组,供应一套工具。”

然后叶尘示意这一百士卒退到外面,对罗耀顺又说道:“麻烦罗将军再挑选一百名耐力强的兵士。”

罗耀顺当即快的又挑出一百人,且让他们如刚才那般围着叶尘,而其他人再次全部退后。

然后,叶尘将刚才砸成小粒状的盐矿倒进石磨眼,开始手摇着石磨转起来,褐色的矿粉便从石磨边缘缓缓溢出。

待二十多斤盐全部磨成矿粉,叶尘便停了下来,说道:“这是第二个环节,将由你们一百人做,和刚才一样,你们每十人一组,供应一套工具。嗯………麻烦罗将军再挑选一百名做事比较心细的战士。”

这次不等叶尘吩咐,罗耀顺便让这一百人先靠边退后,然后便快挑选出一百人。

等这一百人围上来,叶尘便把矿粉收进木桶,加水,用木棍搅拌,让盐分充分融进水里,待溶液饱和,就倒进另一个蒙了双层麻布的木桶,不一会,麻布上全是灰黑色的矿渣。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便成了褐色,颜色变浅了,但杂质依然很多,又在一个木桶上蒙上四层麻布,再次过滤,留下了浅红色的溶液。

这一环节稍微复杂了一些,叶尘在做的同时,一边认真讲解,确保所有人都真正明白如何去做。

后面两个环节比较简单,叶尘只是让剩下的两百人随意分成两组。让一百人先围上来,然后又开始示范。

“现在杂质已过滤干净,该脱毒了。脱毒的过程分成两步,你们一百人负责第一步,大家注意看。”叶尘说道。

话音一洛,叶尘便取过一个硕大的漏斗,将一些木炭砸成粉碎,然后把木炭粒用四层麻布包好塞进漏斗,挤得严严。

“这便是第四个环节,也是脱毒的第一步,比较简单,但也极为重要,千万不要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将会前功尽弃。”叶尘轻描淡写的说道,但这一百人却是心中一凛,甚至有不少人有些紧张,开始仔细回忆刚才叶尘所做的每一个动作。

叶尘不管他们,让换最后一百人上来,说道:“最后这一环节,同样很简单,但却是整个制盐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步。大家看仔细了。”

说到这里,叶尘便把塞有四层麻布包着木炭粒的漏斗固定在架子上,将第二环节中的溶液倒进漏斗,不一会,淡青色的溶液缓缓流出,叶尘捞一把尝一尝,不错,只有咸味,没有苦涩。

叶尘心中一松,心想这个在后世只能算是最为粗陋的方法,过程中虽然损失了一些盐,但可保证煮出来的盐绝对可食用。

然后他才架起柴锅,把溶液倒进锅里熬。

做完这些,他才站起,说道:“现在便等着,等锅里面熬干,剩下的便是盐。”

所有人看着溶液在锅里翻腾冒泡,眼睛瞪的大大的,等待结果揭晓。

锅里的水分逐渐蒸干净,锅底留下了厚厚一层泛着青色的硬壳,撤去柴,从锅里掰下一块仍嘴里。

“唔,还不错,盐制好了。就这么个过程。罗指挥使!按照刚才的分工,开始吧!大军吃饭还等着用盐呢!”叶尘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腰,说道。

这时,叶尘才现现场早已寂静一片,所有人看着他眼中满是敬仰佩服之色。

贾宪和罗耀顺也快步上前,从锅中掰下一块仍嘴里,一脸陶醉之色。

“这这………是盐!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盐,没有一点苦味,不瞒叶哥儿,在下家中所用盐和皇宫用盐也一样的,可是真的从未见过如此白净,且没有丝毫苦味的盐。叶哥儿果然是高人弟子,竟然能够学到此等秘术。”罗耀顺看着叶尘目光早已大为不同,有些感慨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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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辽军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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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前些日子算学一道的较量,贾宪本来便对叶尘极为佩服,此时看着叶尘化腐朽为神奇,将毒盐变成好盐,且远当世质量的盐,在心中早已将叶尘惊为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后面之事根本不用叶尘操心,在罗耀顺指挥之下,很快便彻底展开,且进行的如火如荼,紧张有序。制出盐的度,更是大大出乎叶尘的预料。在天黑之前的半天时间中,竟然便制出了一万斤盐,度是叶尘之前估计的一倍之多。

当这一万斤盐,连夜被贾宪带人运到晋阳城外军营时,赵匡胤带领众将和几名文官亲自检验,无不欣喜万分,再也无人怀疑叶尘高人弟子的身份。特别是看过盐的白净和尝过盐味之后,均都感慨不已。

眼看当前最大的燃眉之急已经解决,赵匡胤终于松了口气,当场便下旨道:“来人!传朕的旨意,叶尘制盐有功,解大军燃眉之急,授予从七品武骑尉。等十万斤盐出产之后,再另行封赏。”

身后早有专职负责拟旨和传旨的小黄门记下此事,等拟好旨意之后,自会对前往盐场进行传旨。

曹彬等文武大臣眼见官家不等十万斤盐出产,便进行封赏,且着重强调,事后还要再次进行封赏。心想官家此时看来真的是很高兴。曹彬心中也为叶尘感到开心。

叶尘开采盐矿中的毒盐,经过一系列的处理,变成能够食用的精盐,这个过程,可比当世人们以海水、咸井水煮盐的效率高得太多。所以才会能够在以五百人,于半天之内开采出万斤盐。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万斤盐在当世最大的盐场山东路盐场开采,同样以五百人数,至少要用十天时间。

转眼间,三天时间已经过去,盐场已经开采出了六万斤精盐,三天前叶尘升官的旨意已经下来,他如今已经成为从七品的武骑尉,只不过没有具体实职差遣。比拥有正七品云骑尉的罗耀顺只底了半级。但所有人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叶尘还会再次升官,最低最低也是正七品。

三天时间,在叶尘和罗耀顺二人你情我愿的共同努力下,二人交情急剧攀升,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当然,这种关系比起叶尘与王之间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过命交情,还有差距。

不过,这也足以让二人在盐场边上一座矮山顶上,并肩而坐,共同分享着罗耀顺从东京汴梁【开封】带来的秘藏好酒。

一个纯银的扁壶在二人手中来回传递,一边说着话,一边品酒。

对于喝过后世白酒的叶尘来说,罗耀顺口中的烈酒,在他看来自然不是很烈。

叶尘小小抿一口,酒很燥,也就三十来度,没经过勾兑和提香,这个时候最烈的酒也不过是三勒浆罢了,三次酵,酒精度能达三十几度不错啦,酒也有些浑浊,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没有人会喝这样的酒。

但在当世,叶尘却也没得选择。

今朝有酒今朝醉,提起壶,“咕咚咕咚”俩口下肚,这对喝惯了烈性青稞酒的叶尘来说,不算个事。可是罗耀顺脸都抽了。

“三勒浆?”

“为何?”

“什么为何?”

“兄弟!你为何饮烈酒如饮清水,且一口道出酒名,一看就是酒国知己,显见平时定是常饮次此酒,三勒浆产自西域,盛誉中原,其身价不菲。常人求一口而不可得,为兄这也是从汴梁出时,偷拿家父珍藏,这些日子一直没舍得喝。今日拿出来也是为庆祝一下兄弟你高升之事。却不想兄弟你喝下却面不改色,且一口道出酒名,实在让兄弟惊讶。兄弟你不是常年隐居在世外深山之中吗?怎么还喝过如此好酒?”罗耀顺一脸意外。

“罗兄有所不知,小弟之事一言难尽啊………小弟自幼被恩师收养,深居山林之中,但却并非常年待在山中,每过两三年,恩师便携小弟漫游大江南北,长河两岸。而恩师也是好酒之人,这样的好酒自然也难逃恩师之手。”叶尘抬头看天说道,脸上有着淡淡缅怀之色。

没办法,他的身世谎言已经说出,为了圆谎,必须编造一番说出来。

不等罗耀顺继续问,叶尘便又说道:“小弟之事不说也罢,往事如烟,终不可究,能在这人世间活下来,已是苍天庇佑,今日与罗兄相聚投缘,正好痛饮之。”

说着叶尘又灌一大口,开始有意无意从罗耀顺口中套取其家世,以及大宋官场一些信息资料。

叶尘从后世来到这个时候,深知信息的重要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不光是说的兵法,在官场政治,甚至商业领域,都极为实用。更何况叶尘虽然在近日仔细回忆赵匡胤时期历史,但也只是想起一些大事,具体情形他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而他深受后世宫廷官场和电视剧影响,知道官场中的斗争比战场上更为险恶,更让人防下胜防,无意中一句话,一件小事,很有可能便会得罪人,给自己树敌,为来日灾难埋下祸根。

更何况,他在当世,那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亲族帮衬。所以,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如履薄冰,做事做人极为谨慎谦虚,且与人为善。

实事上,他这样做是对的,不论是在永乐边的城刘南,还是后面曹彬、王,以及如今的贾宪、罗耀顺都对他充满好感。从而有意无意的对他个人成长,实力地位的提升产生帮助。

叶尘最看重的是有关赵匡胤的信息资料,特别是为人、性格、爱好等。可是直接询问天子之事,显然是颇为忌讳。

但当叶尘赞赏过赵匡胤之后,罗耀顺便自己说开了话茬。

从罗耀顺的神色中,叶尘看出,罗耀顺对赵匡胤极为崇拜,且忠心不二。

在他的眼中,大宋的开国皇帝是一位睿智,豁达,勇武,开明的最佳老大。可是叶尘眼中的赵匡胤,则是一位笼罩在无数光环下的腹黑男。所以在面对赵匡胤时,叶尘更为谨慎小心。

叶尘深感当世人们勤奋程度远不是后世之人所能够相比。

五百禁军从天一亮就干活到晚上,除了吃喝拉撒,竟然不做丝毫休息。且士气高昂。那两膀子精瓷的肌肉被阳光晒成古铜色,就像一个个铜像,比后世特意晒出的好看一百倍。弄得叶尘都不敢脱衣服,和他们一比,自己只有四肢被阳光晒出效果。其他地方依然白皙,跟熊猫一样。

叶尘数次上去帮着干活,都被一群人劝了回来,更被颇为官僚的罗耀顺经常拉着,坐到一边,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看着别人辛苦干活。

这若是放到后世,下面人面上不说,但背后早就把领导骂的狗屁都不是。叶尘本来也是有些担心此事对自己影响不好,毕竟自己对整个世界,对大宋来说都算是新来乍到的‘新人’。

但是,他慢慢现,在所有人看来,他和罗耀顺在旁边好吃好喝,而五百禁军战士辛苦干活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叶尘这几日,只要一提出帮忙,便会听到类似“您且请安坐,这些粗活何劳大人您出手,我等一定安排的妥妥帖帖。”

对于这种情况,叶尘思索之后,也只能感慨,封建社会等级制度已经深入人心,成为理所当然之事。

不干就不干,叶尘自然乐得轻松,更何况这五百精兵干的生猛之极,叶尘交代的五步流水线制盐法,如今做的已经比叶尘自己还要顺畅熟练,没什么可挑剔的。

这几日,在赵匡胤强令下,大宋军队不计损失强攻晋阳城,但因为之前水淹晋阳城,激起了晋阳城的所有军民的同仇敌忾,又有谣传说宋军破城之日必屠城,结果让晋阳军民拼死守城,硬是没让宋军得逞。

这一日,有军情来报,契丹又增派援军八万,增援西路大军,赵匡胤派出去阻拦契丹西路大军的部队已经难以招架,被迫后撤。使得契丹西路大军已抵达晋阳城西北三四百里之外。

晋阳城内好像也得到了此消息,所有军民无不受到了鼓舞,士气大振,城守愈为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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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一大更,是今天第三更,特意为今天捧场的六个人而加更,非常感谢这六位读者的支持。)

皇帐之内,正五品以上文武大臣聚集议事。通报过当前情况之后,所有人神色沉重,议论纷纷。

太常博士李光赞出班,郑重说道:“官家!臣恳请官家暂时班师回朝,以后寻机再谋北伐。”

赵匡胤脸有不甘,神色阴沉,没有说话。

众人见此,心中更为沉重。

辅宰相赵普心中叹息一声,从坐位上站起身,向赵匡胤行礼,说道:“官家!派出去争抢粮道的一万大军,至今还没找到劫粮的契丹军队。有地方官府报称,契丹三千精兵竟然化整为零,消失无影无踪。臣认为契丹三千精兵之所以能够横穿千里,绕到后方劫烧我军粮草,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大宋内部有一股势力接引帮忙,否则三千人即使身穿大宋军服盔甲,也绝对不可能做到此事,更不可能事后化整为零,躲开各州府大批乡兵和一万禁军的围剿。”

赵匡胤闻言,瞳孔微缩,心中一凛。想起一些旧事。实事上,他知道赵普也是在暗示这件旧事。

在大宋内部,一直隐藏着一股神秘势力,以赵匡胤为的少数大宋开国高层主事者都知道这股势力的存在。因为赵匡胤能够陈桥兵变,顺利黄袍加身,也是得到了这股势力的帮忙。但后来因为赵匡胤对这股势力颇为忌惮,曾经预谋将其一网打尽,可惜事先泄露风声,这股势力竟然就此销声匿迹,或者说隐于世中,赵匡胤派密探调查多年,虽然隐隐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一直难抵这股势力的核心。

在大宋内部若有人能够助契丹三千精兵潜进千里,且劫烧大军粮草,非这股势力莫属。

赵普眼见赵匡胤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官家已经明白自己的暗示,开始担心开封出事,应该能够压下心头不甘,下定退兵决心。便又进一步说道:“官家!臣也认为,晋阳城旬日之内很难攻破,而契丹敌军已经压境,且如今我军粮草紧张,不可在此地久驻。”

赵匡胤心中的不甘,在场文武大臣大多都心知肚明,深知此时若是有人能够献出大计,在数日内攻破晋阳城,必立下不世大功。可是任凭他们绞尽脑汁也做不到此事。

北汉归降的大臣薛化光也看出了赵匡胤因此次北伐无功而返,那心头浓浓的不甘和愤怒。忍不住出班说道:“官家!臣闻凡伐木者,必先去其枝叶,后取根底,今北汉外有契丹之助,内有人广赋输,窃恐岁月未能下,宜于晋阳北石岭山及河北静阳村、乐平驿、黄泽关、百井社各建城寨,派兵据守,以扼住契丹援兵,再将我已经占领的北汉内部居民迁到西京、襄、邓、唐等地,给闲田使自耕种,以绝北汉内部供馈。如此数年,北汉国力、军力将大幅下降,晋阳自可平定。”

赵匡胤闻言,眼睛一亮,心头闷气稍有消散,深感薛化光所言有理,便当即下令派人开始执行此事。而大军两日后班师回朝。

数日前,郭无为冒险潜入宋军,毁去了宋军盐库中的盐,又以秘法毒药,生生造就出疫病传播,便是想让宋军陷入危境,然后自己出现,帮宋军攻破晋阳城,好立下不世之功,得以在宋国谋以高位。

不料,宋军中也有高人,那当世神医钱乙便在军中,且轻易便研制出治这疫病的良药,控制住了疫病。而宋军缺盐之事也好似没有对宋军受到多大影响。

郭无为那日晚上做完事之后,便潜进了晋阳城,今日才又潜出城。所以他并不知道叶尘制盐之事。

否则,他要是知道叶尘制盐之事,十有八.九会于晚上冒险潜入盐场军营中,将叶尘掳走。

大宋军营十多里外那处废弃的古堡之中,郭无为听了两名下属说了有关契丹派遣援兵,及西路大军已经向晋阳城挺近之事后,便知道该是自己给赵匡胤‘雪中送炭’的时候了。晋阳城守南门的守将一直是他隐藏在北汉军中的棋子,乃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声令下,守将便可为宋军打开南门,为他投诚大宋立下不世之功。

郭无为写了一份密函,派遣一名属下,以自己信使的名义,前往宋军,然后便等待消息。这一次他决定亲自接引下属,防止派出的信使又被宋军中某些不想让他在宋国当官的人给杀了。

傍晚,盐场一角营帐中,贾宪带来好酒好肉来慰问叶尘。

叶尘、罗耀顺、贾宪三人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叶尘从贾宪口中知道契丹大军来临,大宋军队两日后就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之后,便开始皱眉沉思。

他记得在赵匡胤御驾亲征北伐北汉,以失败告终班师回朝之后,有一件让赵匡胤事后非常后悔的事情在晋阳城生。可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唉!说起这次伐汉,真是太可惜了,从出兵之日起,足足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最后硬是攻不破这晋阳城。”罗耀顺喝了一口闷酒,叹着气说道。

“是啊!数日前,水淹晋阳,一处城墙都被水冲破了数丈大的缺口,结果还是没有攻破晋阳城。你说当日那么大的洪水,怎么就没有将晋阳城整个城墙冲倒呢?”贾宪殷勤的给叶尘递过去一个鸡腿和酒壶,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接着罗耀顺口气说道。

贾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盐库中盐被毁之事,虽然因为赵普求情,然后叶尘出现制盐,弥补了盐库毁盐之事的重大后果,但他知道这事天子一定还记在心上,等回到汴梁才是算账的时候。若是最后能够攻破晋阳,拿下北汉,官家一高兴,此事或许还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如今无功而返,他甚至已经猜到自己回到汴梁,重则罢官,轻则降职。

一想到这事,贾宪便满脸愁云。不过贾宪还是很感激叶尘,若是没有叶尘制盐之事,他就算有赵普求情不死,但轻则罢官,重则下狱。再加上贾宪对于叶尘在算学一道的造诣,极为敬服。这几日在利用来回拉运盐时机,时时和叶尘讨教,深感在算学一道上,叶尘深不可测。

所以,如今贾宪对叶尘那是感恩、敬重、佩服、亲近。

贾宪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现自己递过去的酒肉,叶尘没有接,抬头一看,不由一怔。

叶尘正一脸的欣喜若狂,且犹如一个癔症之人,口角还留着口水。

叶尘刚才听了贾宪的话后,突然受贾宪话语中‘你说这当日那么大的洪水,怎么就没有将晋阳城整个城墙冲的倒塌呢?’这句话的启,终于想到了那件他苦思冥想十数日的事情。

历史中早有记载,就在宋太祖赵匡胤带领大军撤退的两天之后。晋阳城内的人掘开城下余水,放入台骀泽,大水彻底落下之后,浸泡了数日的晋阳城墙却纷纷坍塌。

后世便有人评论说:“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假设能先灌水再放水,晋阳早陷落了。”

叶尘一想到自己献上抽水之计,晋阳城墙倒塌,扭转乾坤,从而攻破晋阳城,使得大宋攻下北汉。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赵匡胤会封赏他什么官位,以大宋惯例,只要立了开拓疆土的大功,便会封以世袭的开国爵位。

叶尘兴奋激动的心跳都开始加,呼吸都有些急促。

“叶哥儿!你没事吧?”

“兄弟!你怎么了?”

罗耀顺和贾宪一脸关心的看着叶尘。

叶尘看了两人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说道:“我要去见官家!现在便去。”

罗耀顺和贾宪一怔,互视一眼后,前者说道:“兄弟!你见官家干啥?再说现在已经傍晚,骑快马赶到中军,也有些晚了,官家说不定已经歇下。以我们的官职,这个时候去打扰官家,恐怕不好吧!”

“是啊!叶哥儿!今日议事我也参加了,官家因为此次北伐无功而返,心情很差,你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休息,一不小心惹怒他,你制盐立的大功,都会大打折扣。后面的封赏说不定都没了。”贾宪语重心长的劝阻道。

叶尘知道二人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自有必须尽快见官家的道理。

他看着二人,一双眸子亮如灿星,说道:“我想到了攻破晋阳城的方法,若是今晚便告诉官家,晚上开始施行,明日便可破城。”

贾宪和罗耀顺身体一震,忍不住互视一眼,罗耀顺郑重说道:“兄弟!你确定你想到的办法能够攻破晋阳城?”

叶尘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小弟有十分把握。”

罗耀顺深深盯着叶尘看了半响,说道:“好!为兄便相信你!赶到中营已经很晚,官家若是休息,以你职位,不管你说什么,下面人多半不会让你去见官家的,不过由为兄带着你去,官家身边的人自会给为兄一点薄面,给你通报。”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快马去见官家。”叶尘闻言大喜,果断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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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一大更,是今天第三更,特意为今天捧场的六个人而加更,非常感谢这六位读者的支持。)

皇帐之内,正五品以上文武大臣聚集议事。通报过当前情况之后,所有人神色沉重,议论纷纷。

太常博士李光赞出班,郑重说道:“官家!臣恳请官家暂时班师回朝,以后寻机再谋北伐。”

赵匡胤脸有不甘,神色阴沉,没有说话。

众人见此,心中更为沉重。

辅宰相赵普心中叹息一声,从坐位上站起身,向赵匡胤行礼,说道:“官家!派出去争抢粮道的一万大军,至今还没找到劫粮的契丹军队。有地方官府报称,契丹三千精兵竟然化整为零,消失无影无踪。臣认为契丹三千精兵之所以能够横穿千里,绕到后方劫烧我军粮草,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大宋内部有一股势力接引帮忙,否则三千人即使身穿大宋军服盔甲,也绝对不可能做到此事,更不可能事后化整为零,躲开各州府大批乡兵和一万禁军的围剿。”

赵匡胤闻言,瞳孔微缩,心中一凛。想起一些旧事。实事上,他知道赵普也是在暗示这件旧事。

在大宋内部,一直隐藏着一股神秘势力,以赵匡胤为的少数大宋开国高层主事者都知道这股势力的存在。因为赵匡胤能够陈桥兵变,顺利黄袍加身,也是得到了这股势力的帮忙。但后来因为赵匡胤对这股势力颇为忌惮,曾经预谋将其一网打尽,可惜事先泄露风声,这股势力竟然就此销声匿迹,或者说隐于世中,赵匡胤派密探调查多年,虽然隐隐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一直难抵这股势力的核心。

在大宋内部若有人能够助契丹三千精兵潜进千里,且劫烧大军粮草,非这股势力莫属。

赵普眼见赵匡胤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官家已经明白自己的暗示,开始担心开封出事,应该能够压下心头不甘,下定退兵决心。便又进一步说道:“官家!臣也认为,晋阳城旬日之内很难攻破,而契丹敌军已经压境,且如今我军粮草紧张,不可在此地久驻。”

赵匡胤心中的不甘,在场文武大臣大多都心知肚明,深知此时若是有人能够献出大计,在数日内攻破晋阳城,必立下不世大功。可是任凭他们绞尽脑汁也做不到此事。

北汉归降的大臣薛化光也看出了赵匡胤因此次北伐无功而返,那心头浓浓的不甘和愤怒。忍不住出班说道:“官家!臣闻凡伐木者,必先去其枝叶,后取根底,今北汉外有契丹之助,内有人广赋输,窃恐岁月未能下,宜于晋阳北石岭山及河北静阳村、乐平驿、黄泽关、百井社各建城寨,派兵据守,以扼住契丹援兵,再将我已经占领的北汉内部居民迁到西京、襄、邓、唐等地,给闲田使自耕种,以绝北汉内部供馈。如此数年,北汉国力、军力将大幅下降,晋阳自可平定。”

赵匡胤闻言,眼睛一亮,心头闷气稍有消散,深感薛化光所言有理,便当即下令派人开始执行此事。而大军两日后班师回朝。

数日前,郭无为冒险潜入宋军,毁去了宋军盐库中的盐,又以秘法毒药,生生造就出疫病传播,便是想让宋军陷入危境,然后自己出现,帮宋军攻破晋阳城,好立下不世之功,得以在宋国谋以高位。

不料,宋军中也有高人,那当世神医钱乙便在军中,且轻易便研制出治这疫病的良药,控制住了疫病。而宋军缺盐之事也好似没有对宋军受到多大影响。

郭无为那日晚上做完事之后,便潜进了晋阳城,今日才又潜出城。所以他并不知道叶尘制盐之事。

否则,他要是知道叶尘制盐之事,十有八.九会于晚上冒险潜入盐场军营中,将叶尘掳走。

大宋军营十多里外那处废弃的古堡之中,郭无为听了两名下属说了有关契丹派遣援兵,及西路大军已经向晋阳城挺近之事后,便知道该是自己给赵匡胤‘雪中送炭’的时候了。晋阳城守南门的守将一直是他隐藏在北汉军中的棋子,乃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声令下,守将便可为宋军打开南门,为他投诚大宋立下不世之功。

郭无为写了一份密函,派遣一名属下,以自己信使的名义,前往宋军,然后便等待消息。这一次他决定亲自接引下属,防止派出的信使又被宋军中某些不想让他在宋国当官的人给杀了。

傍晚,盐场一角营帐中,贾宪带来好酒好肉来慰问叶尘。

叶尘、罗耀顺、贾宪三人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叶尘从贾宪口中知道契丹大军来临,大宋军队两日后就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之后,便开始皱眉沉思。

他记得在赵匡胤御驾亲征北伐北汉,以失败告终班师回朝之后,有一件让赵匡胤事后非常后悔的事情在晋阳城生。可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唉!说起这次伐汉,真是太可惜了,从出兵之日起,足足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最后硬是攻不破这晋阳城。”罗耀顺喝了一口闷酒,叹着气说道。

“是啊!数日前,水淹晋阳,一处城墙都被水冲破了数丈大的缺口,结果还是没有攻破晋阳城。你说当日那么大的洪水,怎么就没有将晋阳城整个城墙冲倒呢?”贾宪殷勤的给叶尘递过去一个鸡腿和酒壶,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接着罗耀顺口气说道。

贾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盐库中盐被毁之事,虽然因为赵普求情,然后叶尘出现制盐,弥补了盐库毁盐之事的重大后果,但他知道这事天子一定还记在心上,等回到汴梁才是算账的时候。若是最后能够攻破晋阳,拿下北汉,官家一高兴,此事或许还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如今无功而返,他甚至已经猜到自己回到汴梁,重则罢官,轻则降职。

一想到这事,贾宪便满脸愁云。不过贾宪还是很感激叶尘,若是没有叶尘制盐之事,他就算有赵普求情不死,但轻则罢官,重则下狱。再加上贾宪对于叶尘在算学一道的造诣,极为敬服。这几日在利用来回拉运盐时机,时时和叶尘讨教,深感在算学一道上,叶尘深不可测。

所以,如今贾宪对叶尘那是感恩、敬重、佩服、亲近。

贾宪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现自己递过去的酒肉,叶尘没有接,抬头一看,不由一怔。

叶尘正一脸的欣喜若狂,且犹如一个癔症之人,口角还留着口水。

叶尘刚才听了贾宪的话后,突然受贾宪话语中‘你说这当日那么大的洪水,怎么就没有将晋阳城整个城墙冲的倒塌呢?’这句话的启,终于想到了那件他苦思冥想十数日的事情。

历史中早有记载,就在宋太祖赵匡胤带领大军撤退的两天之后。晋阳城内的人掘开城下余水,放入台骀泽,大水彻底落下之后,浸泡了数日的晋阳城墙却纷纷坍塌。

后世便有人评论说:“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假设能先灌水再放水,晋阳早陷落了。”

叶尘一想到自己献上抽水之计,晋阳城墙倒塌,扭转乾坤,从而攻破晋阳城,使得大宋攻下北汉。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赵匡胤会封赏他什么官位,以大宋惯例,只要立了开拓疆土的大功,便会封以世袭的开国爵位。

叶尘兴奋激动的心跳都开始加,呼吸都有些急促。

“叶哥儿!你没事吧?”

“兄弟!你怎么了?”

罗耀顺和贾宪一脸关心的看着叶尘。

叶尘看了两人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说道:“我要去见官家!现在便去。”

罗耀顺和贾宪一怔,互视一眼后,前者说道:“兄弟!你见官家干啥?再说现在已经傍晚,骑快马赶到中军,也有些晚了,官家说不定已经歇下。以我们的官职,这个时候去打扰官家,恐怕不好吧!”

“是啊!叶哥儿!今日议事我也参加了,官家因为此次北伐无功而返,心情很差,你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休息,一不小心惹怒他,你制盐立的大功,都会大打折扣。后面的封赏说不定都没了。”贾宪语重心长的劝阻道。

叶尘知道二人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自有必须尽快见官家的道理。

他看着二人,一双眸子亮如灿星,说道:“我想到了攻破晋阳城的方法,若是今晚便告诉官家,晚上开始施行,明日便可破城。”

贾宪和罗耀顺身体一震,忍不住互视一眼,罗耀顺郑重说道:“兄弟!你确定你想到的办法能够攻破晋阳城?”

叶尘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小弟有十分把握。”

罗耀顺深深盯着叶尘看了半响,说道:“好!为兄便相信你!赶到中营已经很晚,官家若是休息,以你职位,不管你说什么,下面人多半不会让你去见官家的,不过由为兄带着你去,官家身边的人自会给为兄一点薄面,给你通报。”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快马去见官家。”叶尘闻言大喜,果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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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城墙倒塌了

实事上,赵匡胤这一夜失眠了,他深悔这次进攻北汉的轻率,深感自己太小看北汉了,原以为大军一到,便可一鼓荡平北汉。因此放弃了“先南后北”的既定战略。

结果,几个月来,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损失近一万多战士,换取的却是无功而返,得不偿失,这是他自称帝建国之后,从未有过的失败。即使按照薛化光计谋,稍有挽回,但依然让他感到脸上无光,心中沮丧之极,他一生中还没有这样悔恨过,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沉重了。

自从有了上次郭无为派遣信使面见官家之后,赵普便对此事极为上心。派出心腹盯着军外所有入营的外人。所以,郭无为派来的信使,刚被人带到中军,便被赵普的人禀报赵普知道,赵普找了个借口,便将信使诓骗到一处帐中,扣了起来。

赵普没有杀这名信使,是因为他今日看见官家失落不甘之心,心中也有些矛盾,他虽然深知太平教的危害,但比起眼前攻破晋阳城的大事,便可将阻拦郭无为到大宋为官之事优先放到一边。

不过,就在他犹豫之中,时间已经过去,赵普想了一下,便决定明日一早,将这名信使亲自带到官家面前。反正一晚上也不耽误。

他却不知,他这一耽误,却彻彻底底的成全了叶尘。

叶尘和罗耀顺从盐场骑快马,赶到中军时,已经深夜,赵匡胤的确已经休息。

果然如罗耀顺之前所说,刚开始那皇帐外的太监总管王继恩根本就不敢这个时候进帐通报皇帝。罗耀顺先是以事关攻破晋阳城的大事威逼王继恩,然后又暗自塞了两枚金元宝,才让王继恩勉强进入帐中通报。

实事上,王继恩从麾下小黄门那里得知,皇帐中时不时传出唉声叹气,官家虽然就寝,但还未入睡,否则以叶尘和罗耀顺的身份,他也未必就敢于此时通报。

当然,这个时候若是赵普和曹彬这样的重臣大将,以十万火急的大事相见官家,王继恩肯定会通报。

叶尘不是没想过先将破城之事告诉曹彬,可是盐场位于晋阳城东南边,曹彬所在北营在晋阳城北,这一去一回,耽误时间太多。按照叶尘的想法,趁着黑夜便要抽干晋阳城下积水,明早晋阳城墙便会倒塌。在北汉人猝不及防之下,大军冲城。定会轻易拿下晋阳城。

赵匡胤一听叶尘有破城之计,虽然认为近四个月时间大军都没能攻破晋阳城,叶尘即使是高人弟子,但依然是凡人,又怎么能够破城。他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一想到叶尘竟然可以将那千万年来人们无法食用的毒盐变成好盐,便隐隐有些期待。

更何况,他此时正处于一种最为懊悔的状态。有人要提出破城之计,不管怎么说,他都要听一下的。

赵匡胤让人点燃灯光,披了件外衣,坐在床榻之上接见了叶尘。

“叶尘!你有何破城之计,赶紧说出来,让朕听听,若是能够在三日内破城,大军便不再撤回。而你将立下大功,朕定以开疆扩土之功重赏于你。”赵匡胤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叶尘那一脸自信激动的神色,心中突然期待更甚。

叶尘长吸一口气,恭敬说道:“官家!只要派人将那晋阳城下积水抽去,晋阳城墙便会自行倒塌。我大军自可轻易拿下晋阳城。”

赵匡胤先是一怔,然后猛的站起身,激动之极的说道:“此话当真!你确定积水抽去之后,晋阳城墙便可倒塌?”

事已至此,叶尘当着赵匡胤的面却反而不敢做百分之百保证。万一那史书记载有误,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不过叶尘面上依然一幅自信之色,说道:“官家!那晋阳城池的建造是就地取材,用西北黄土高原上粘性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的,这种粘性黄土,掺上糯米,夯打结实了之后,异常坚固,可是以我在师傅那学来的格物之术判断,水泡数日之后,再抽去水,有八成把握城墙会倒塌。”

实事上,叶尘对于为何晋阳城墙经过泡水,再抽水之后,城墙便会倒塌的原理,自己也没有弄懂。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将世外高人的师傅拿来说事,给官家提升信心。

而最让叶尘相信赵匡胤会采纳他办法的原因是,抽干晋阳城外的积水一事,太过简单,甚至四大营只要各派出万人,连夜挖出泄水的沟渠便可。对大军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损失,但却又可能破城,为何不试一下。

当即,赵匡胤便叫来王继恩,派下军令,让四营各派出一万人马,于今晚从四处挖沟渠,将晋阳城外积水抽干。且又让各营做好第二日天一亮,城墙若是倒塌,便大军冲城的准备。

四路大军统帅高怀德、党进、赵赞、曹彬接到天子军令旨意之后,虽然心中对于抽水之后,城墙便会倒塌之事,深感怀疑。但是依然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赵匡胤的命令,连夜派出一万精兵,挖沟渠抽水。且亲自督促。同时,召集麾下将领提前做好防止地面湿滑,第二天冲城的准备。

没过多久,赵普便也知道此事,期待之余,令人务必将郭无为的信使看好,此时他依然没有杀信使,自然也是对于城墙坍塌之事有所怀疑。

四万精兵同时挖沟渠,度效率惊人,两个时辰之后,便挖好了泄水沟渠,晋阳城外的积水开始快被抽走。

叶尘和罗耀顺此时待在后者在中军的营帐之中,夜已深但却睡不着。

罗耀顺自不用说,本来便对叶尘所说城墙坍塌之事有所怀疑,从而为叶尘担忧。而叶尘虽然表现的很自信,可是心头同样有些没底,只能寄希望于史书的准确性。

今晚上睡不着的不止是叶尘和罗耀顺二人,因为他的献计,赵匡胤、赵普,以及四路大军的统帅同样睡不着。他们要看着水快抽干之后,叫醒麾下战士,做好整军冲城的准备。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水才抽干。赵匡胤带着一幅黑眼圈,一脸倦容,但满脸期待的站在中军望台之上。

中军望台因为赵匡胤经常在此处观战的原因,修建的极大,上面能够站立近十人,此时赵普等几名文臣和王继恩簇拥旁边,叶尘也被他派人叫到了身后,同样是黑眼圈,神色中的期待不比赵匡胤差多少。

望台之下,一队传令鼓手早已准备多时,等着随时以鼓声传递让全军冲城的号令。

要想同时传令四军,只有十数面大鼓同时敲响,方能够让晋阳城四面大军都听得到。

如今晋阳城外的积水已经抽干,各路大军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已经开始整军,做好了骑兵在前,步军随后冲城的准备。

事到如今,叶尘心中越忐忑,眼睛死死的盯着晋阳城墙。他心中清楚,若是此次城墙没有坍塌,他就算不会受到惩处,但制盐之功后面的封赏,也多半泡汤。且还会给赵匡胤和大宋高层文武大臣留下一个做事不够稳重的不好印象。

晋阳城上北汉守军也已经现了城外积水被抽干,且宋军整军待,做好了随时攻城的准备。

但包括北汉统军大将刘继业在内,没有人知道十数万大宋大军是在等着晋阳城墙坍塌。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升起,早晨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了被洪水泡了多日的晋阳城墙根上,随着温度不断提升,墙根外面渐渐变干,那城墙根里面开始生某种人们不知道的莫名变化。

当这种变化达到一定程度,量变便会引起质变,这种质变或许便是叶尘、赵匡胤等所有大宋大军期待生的事情。

郭无为此时很郁闷,等了一晚上,自己的信使都没有从大宋军中出来。而白天即使他轻功不凡,也不敢闯营。

郭无为皱眉沉思之后,做出了决断,他准备亮明身份,亲自去见大宋皇帝。

可是就在郭无为正准备亲自走向大宋军营,而赵普开始考虑将郭无为的信使带到官家面前时。

突然,晋阳城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这巨响声好似只是开了一个头,晋阳城四面八方不断传出这种巨响声。

没错!那是晋阳城墙坍塌的声音。

晋阳城四面八方烟尘四起,巨响不断,倒塌的城墙上数万守军惨叫、惊叫声中,根本不知道生了何事,便被活埋了三分之一。

大地都因为城墙在倒塌,微微有些颤动。叶尘长长呼了口气,欣喜若狂,听着轰隆隆巨响声,感觉犹如仙音,悦耳之极。

晋阳城不攻自破。

赵匡胤一声长笑,激动的脸上光,甚至声音都微微有些变形的喝道:“传令!全军冲城!”

咚咚咚咚咚………

十数个特制的牛皮大鼓同时敲响,犹如惊雷一般响起,传遍方圆数十里,大宋围在晋阳城外的军队清晰耳闻,各军喊杀声几乎同时响起,响彻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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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城墙倒塌了

实事上,赵匡胤这一夜失眠了,他深悔这次进攻北汉的轻率,深感自己太小看北汉了,原以为大军一到,便可一鼓荡平北汉。因此放弃了“先南后北”的既定战略。

结果,几个月来,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损失近一万多战士,换取的却是无功而返,得不偿失,这是他自称帝建国之后,从未有过的失败。即使按照薛化光计谋,稍有挽回,但依然让他感到脸上无光,心中沮丧之极,他一生中还没有这样悔恨过,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沉重了。

自从有了上次郭无为派遣信使面见官家之后,赵普便对此事极为上心。派出心腹盯着军外所有入营的外人。所以,郭无为派来的信使,刚被人带到中军,便被赵普的人禀报赵普知道,赵普找了个借口,便将信使诓骗到一处帐中,扣了起来。

赵普没有杀这名信使,是因为他今日看见官家失落不甘之心,心中也有些矛盾,他虽然深知太平教的危害,但比起眼前攻破晋阳城的大事,便可将阻拦郭无为到大宋为官之事优先放到一边。

不过,就在他犹豫之中,时间已经过去,赵普想了一下,便决定明日一早,将这名信使亲自带到官家面前。反正一晚上也不耽误。

他却不知,他这一耽误,却彻彻底底的成全了叶尘。

叶尘和罗耀顺从盐场骑快马,赶到中军时,已经深夜,赵匡胤的确已经休息。

果然如罗耀顺之前所说,刚开始那皇帐外的太监总管王继恩根本就不敢这个时候进帐通报皇帝。罗耀顺先是以事关攻破晋阳城的大事威逼王继恩,然后又暗自塞了两枚金元宝,才让王继恩勉强进入帐中通报。

实事上,王继恩从麾下小黄门那里得知,皇帐中时不时传出唉声叹气,官家虽然就寝,但还未入睡,否则以叶尘和罗耀顺的身份,他也未必就敢于此时通报。

当然,这个时候若是赵普和曹彬这样的重臣大将,以十万火急的大事相见官家,王继恩肯定会通报。

叶尘不是没想过先将破城之事告诉曹彬,可是盐场位于晋阳城东南边,曹彬所在北营在晋阳城北,这一去一回,耽误时间太多。按照叶尘的想法,趁着黑夜便要抽干晋阳城下积水,明早晋阳城墙便会倒塌。在北汉人猝不及防之下,大军冲城。定会轻易拿下晋阳城。

赵匡胤一听叶尘有破城之计,虽然认为近四个月时间大军都没能攻破晋阳城,叶尘即使是高人弟子,但依然是凡人,又怎么能够破城。他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一想到叶尘竟然可以将那千万年来人们无法食用的毒盐变成好盐,便隐隐有些期待。

更何况,他此时正处于一种最为懊悔的状态。有人要提出破城之计,不管怎么说,他都要听一下的。

赵匡胤让人点燃灯光,披了件外衣,坐在床榻之上接见了叶尘。

“叶尘!你有何破城之计,赶紧说出来,让朕听听,若是能够在三日内破城,大军便不再撤回。而你将立下大功,朕定以开疆扩土之功重赏于你。”赵匡胤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叶尘那一脸自信激动的神色,心中突然期待更甚。

叶尘长吸一口气,恭敬说道:“官家!只要派人将那晋阳城下积水抽去,晋阳城墙便会自行倒塌。我大军自可轻易拿下晋阳城。”

赵匡胤先是一怔,然后猛的站起身,激动之极的说道:“此话当真!你确定积水抽去之后,晋阳城墙便可倒塌?”

事已至此,叶尘当着赵匡胤的面却反而不敢做百分之百保证。万一那史书记载有误,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不过叶尘面上依然一幅自信之色,说道:“官家!那晋阳城池的建造是就地取材,用西北黄土高原上粘性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的,这种粘性黄土,掺上糯米,夯打结实了之后,异常坚固,可是以我在师傅那学来的格物之术判断,水泡数日之后,再抽去水,有八成把握城墙会倒塌。”

实事上,叶尘对于为何晋阳城墙经过泡水,再抽水之后,城墙便会倒塌的原理,自己也没有弄懂。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将世外高人的师傅拿来说事,给官家提升信心。

而最让叶尘相信赵匡胤会采纳他办法的原因是,抽干晋阳城外的积水一事,太过简单,甚至四大营只要各派出万人,连夜挖出泄水的沟渠便可。对大军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损失,但却又可能破城,为何不试一下。

当即,赵匡胤便叫来王继恩,派下军令,让四营各派出一万人马,于今晚从四处挖沟渠,将晋阳城外积水抽干。且又让各营做好第二日天一亮,城墙若是倒塌,便大军冲城的准备。

四路大军统帅高怀德、党进、赵赞、曹彬接到天子军令旨意之后,虽然心中对于抽水之后,城墙便会倒塌之事,深感怀疑。但是依然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赵匡胤的命令,连夜派出一万精兵,挖沟渠抽水。且亲自督促。同时,召集麾下将领提前做好防止地面湿滑,第二天冲城的准备。

没过多久,赵普便也知道此事,期待之余,令人务必将郭无为的信使看好,此时他依然没有杀信使,自然也是对于城墙坍塌之事有所怀疑。

四万精兵同时挖沟渠,度效率惊人,两个时辰之后,便挖好了泄水沟渠,晋阳城外的积水开始快被抽走。

叶尘和罗耀顺此时待在后者在中军的营帐之中,夜已深但却睡不着。

罗耀顺自不用说,本来便对叶尘所说城墙坍塌之事有所怀疑,从而为叶尘担忧。而叶尘虽然表现的很自信,可是心头同样有些没底,只能寄希望于史书的准确性。

今晚上睡不着的不止是叶尘和罗耀顺二人,因为他的献计,赵匡胤、赵普,以及四路大军的统帅同样睡不着。他们要看着水快抽干之后,叫醒麾下战士,做好整军冲城的准备。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水才抽干。赵匡胤带着一幅黑眼圈,一脸倦容,但满脸期待的站在中军望台之上。

中军望台因为赵匡胤经常在此处观战的原因,修建的极大,上面能够站立近十人,此时赵普等几名文臣和王继恩簇拥旁边,叶尘也被他派人叫到了身后,同样是黑眼圈,神色中的期待不比赵匡胤差多少。

望台之下,一队传令鼓手早已准备多时,等着随时以鼓声传递让全军冲城的号令。

要想同时传令四军,只有十数面大鼓同时敲响,方能够让晋阳城四面大军都听得到。

如今晋阳城外的积水已经抽干,各路大军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已经开始整军,做好了骑兵在前,步军随后冲城的准备。

事到如今,叶尘心中越忐忑,眼睛死死的盯着晋阳城墙。他心中清楚,若是此次城墙没有坍塌,他就算不会受到惩处,但制盐之功后面的封赏,也多半泡汤。且还会给赵匡胤和大宋高层文武大臣留下一个做事不够稳重的不好印象。

晋阳城上北汉守军也已经现了城外积水被抽干,且宋军整军待,做好了随时攻城的准备。

但包括北汉统军大将刘继业在内,没有人知道十数万大宋大军是在等着晋阳城墙坍塌。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升起,早晨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了被洪水泡了多日的晋阳城墙根上,随着温度不断提升,墙根外面渐渐变干,那城墙根里面开始生某种人们不知道的莫名变化。

当这种变化达到一定程度,量变便会引起质变,这种质变或许便是叶尘、赵匡胤等所有大宋大军期待生的事情。

郭无为此时很郁闷,等了一晚上,自己的信使都没有从大宋军中出来。而白天即使他轻功不凡,也不敢闯营。

郭无为皱眉沉思之后,做出了决断,他准备亮明身份,亲自去见大宋皇帝。

可是就在郭无为正准备亲自走向大宋军营,而赵普开始考虑将郭无为的信使带到官家面前时。

突然,晋阳城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这巨响声好似只是开了一个头,晋阳城四面八方不断传出这种巨响声。

没错!那是晋阳城墙坍塌的声音。

晋阳城四面八方烟尘四起,巨响不断,倒塌的城墙上数万守军惨叫、惊叫声中,根本不知道生了何事,便被活埋了三分之一。

大地都因为城墙在倒塌,微微有些颤动。叶尘长长呼了口气,欣喜若狂,听着轰隆隆巨响声,感觉犹如仙音,悦耳之极。

晋阳城不攻自破。

赵匡胤一声长笑,激动的脸上光,甚至声音都微微有些变形的喝道:“传令!全军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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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晋阳城破

四方骑兵同时出击!战马嘶鸣,怒吼的儿郎,马蹄在湿滑地面上翻飞,而本来还有些湿滑的地面经过前方骑兵踩踏之后,已经变成坚实不少,后面步兵奔跑之间根本不受影响,只要看着不踩在一些余留的稍大水吭中就行。

人如海、马如潮,宋军近四个月未攻破晋阳城的闷气彻底释放,无数的马蹄声和呐喊声练成了一片,成了一阵连绵不绝的雷声。

“陛下万岁!”“大宋万岁!”无数的呐喊中各种高调激昂的喊声不断传来。大军上下只知道是皇帝陛下突然下令晚上连夜抽水,然后便犹如神助一船城墙倒塌,除了叶尘之外,人们不知道为何城墙会倒塌。而在这个皇权至上,且又迷信天地仙神的年代,如此情况,将会给大宋军人,给北汉军民,给天下所有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天意在相助大宋,大宋天子赵匡胤乃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赵匡胤事前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效果,但看着眼前场景,听到全军各处欢呼声,突然才认识到这种犹如鬼神参与的破城之法意味着什么,将给自己带来天下的民心所向。甚至只要他皇帝本身做得好,再以舆论加以引导操作,那将会是天下归心的局面。到那个时候,再以大军征战天下,统一诸国,成就无上伟业。

“此伟业必将不输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朕也将成为千古第一帝。”赵匡胤心中暗忖不已,红光满面,以他的意志城府,禁不住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赵匡胤听到同样呼吸有些急促的叶尘呼吸声,想起这一切,这扭转乾坤的大功,乃是旁边这位青年一手所为,不禁转过身,拍了拍叶尘的肩膀,说道:“叶尘!你很不错,朕不会亏待你的。”

叶尘受宠若惊,赶紧单膝跪地,强压下心中的欣喜激动,恭敬说道:“多谢官家赏识。微臣愿为官家效犬马之劳,为我大宋建立万世功业贡献一切。”

叶尘说词透着新鲜,但所表达的意思却甚为好听,赵匡胤闻之心情越佳,哈哈一笑,越看叶尘越顺眼。

除太监王继恩外,身边赵普等文臣眼见赵匡胤对叶尘竟然如此亲热,再看向叶尘神色大为不同,犹如看见了正在大宋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实事上,自从赵匡胤当上皇帝之后,他还从未对人如此热情过。所以,刚才那一幕,给众臣的震撼,可想而知。如此对叶尘更是带来无穷好处。

叶尘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感觉自己又立了大功,按照赵匡胤的许诺,那是开疆扩土之功,是要封爵的。

因唐末安史之乱,五胡乱化,以及五代十国五十多年乱战教训,大宋开国以来,除了少部分开国有功之士封有开国实爵外,后面封官不少,封爵也有,但只是多了一些俸禄的虚爵。

甚至早有相应明令,非开疆扩土之功不能封实爵。所谓物以稀为贵,可想而知,开国实爵在大宋是如何珍惜贵重。

晋阳城墙的倒塌并不是同一时间,此时也只是倒塌了三分之一左右。但这些缺口足以让大宋军队轻松杀进城中。

不等灰尘落下,大宋骑兵已经冲到城边,只是如小山一般的泥石土堆同样挡住了骑兵的去路,不得不下马牵马跨过,好在此时北汉守军还处于懵懵恐慌、惊乱状态。根本没有大批的军队出面阻挡,附近得以幸存的北汉兵士此时也早已丧胆,见宋军大批来临,二话不说转身撒腿向城内跑去。

北汉统帅刘继业所在正南边城墙有大半没有倒塌,他在惊骇之后,迅恢复了名将本色,将身边亲兵和传令兵喝醒,嘶喊着让还没有倒塌的城墙上守军下去,开始组织北汉军抵挡来敌。

实事上,不等他下令,陷入恐慌中的北汉守军早已经乱哄哄抢下城墙。

北汉皇宫中,北汉皇帝刘继元在睡梦中被城墙倒塌声吵醒,慌忙将旁边美妃踢下床,大喊来人。

宦官领卫德贵跑进来,进门就哭喊着:“陛下!不好了,城墙倒塌,宋军进城了。晋阳城破了………”

刘继元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他怎么都想不到昨晚还得到消息说,契丹大军已经来到城西不远,宋军就这几天要撤了,他昨晚刚刚睡了个安稳觉,怎么一觉醒来,城墙就倒塌了呢?

摔倒地上的美妃爬起来,早已忘记了被自家皇帝踹下床之事,一脸惊恐的哭泣起来。

“朕一定是在做梦,朕一定是在做梦,宋军近四个月都攻不破晋阳城,怎么可能说破就破,更别说城墙倒塌了。哈哈哈………卫德贵你个狗才,竟然闯进朕的梦中吓唬朕,看朕将你杀了,好让朕梦醒来。”刘继元陷入癫狂之态,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向跪爬在地上的收卫德贵刺去。

卫德贵见此,脸色大变,爬起来便跑,刘继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皇上疯了………”卫德贵从屋中冲出,喊了一声,便跑了开去。

外面候着的宦官、宫女、侍卫刚才也听见里面动静,本来人心惶惶,眼见皇帝好像真的疯了,担心冲出来如刚才一样杀他们,让自己梦醒。互相看了几眼,乱叫声中,作鸟兽散。

皇帝身边的人乱跑一通,将皇帝疯了的消息传递开来,整个皇宫不等大宋大军来临,便已经陷入恐慌混乱之中。传到宫外,本来便人心惶惶的晋阳城军民顿时失去了一半主心骨。

另一半主心骨在统军大将刘继业和宰相郭无为身上,后者自不用说,正在城外骂娘。

而刘继业嗓子都快喊哑了,总算以他强大威望组织了数千人马就近开始阻敌,且传令让北汉军利用熟悉地形,进行巷战。可是接下来一件事情彻底让他绝望。

晋阳南门的守将昨天一晚上都提心吊胆,因为他昨天已经接到了郭无为密令,让他第二日看到城外的信号,便打天城门,放宋军进来。他虽然是南门守将,但麾下副将却并不是他的人,他昨晚上与心腹密谋半晚上,想着如何在开城门之时,将麾下两名副将斩杀。

不料,不等他接到郭无为的信号,城门两边的城墙都倒塌了,更远处听声音还有城墙倒塌。

这位守将也是果断聪明之人,知道此时再不开城门,等大宋军队从两边坍塌的废墟上进城,连投诚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他当机立断带着心腹斩杀了两名副将,打开了南门。

赵匡胤此时精神振奋,狂喜之意溢于言表的同时,远远看着废墟阻了骑兵入城度,这一耽搁,北汉军队在废墟另一头,已经组织一部分人马以弓箭射击,多多少少给宋军造成了一些杀伤损失,而没有骑兵冲刺,事后在城内与北汉军队进行巷战,少不了又是一番功夫和一些损失。

赵匡胤本来对此,还微微有些遗憾,但突然看见南门打开,里面的数百守军冲出列于两边,等旁边宋军骑兵,欢呼声中冲过来时,那数百北汉守军当即丢下兵器,并跪下以示投诚。

他想起了数日前北汉宰相郭无为的秘信,本来商议好里应外合,结果毫无音信不说,这些日子以船只攻城中,也没有按照计划中的打开南城门让宋军进入。他本以为郭无为眼看契丹大军来援,改变了想法,不料在这最后当口才投诚,真是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总算还是起到了一点用处。”赵匡胤眸中寒光四射,看着大量骑兵从南门入城,心中畅快之极,心想大事已成。北汉已尽落我手,就看接下与契丹的恶战了。

郭无为藏身在城南一座矮山上,也看见了南城门守将打开城门投诚之事,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到此时,他依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晋阳城墙突然就倒塌了。

“唉!可惜了!不过,此时最要紧之事是出现在宋帝面前,坐实这份功劳。嗯………如今晋阳城的尽快稳定和修建城墙对宋军尤为重要,做这些事情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一定要将这份功劳争取到手,方能在大宋图个高位,在师尊那里也好交待。”郭无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中,下了矮山,向大宋南营走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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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尸山血海

“官家!接下来与契丹大战,晋阳城将成为我军新的据点,只要守住晋阳城,我军便会立于不败之地,退可守,攻无后顾之忧,而契丹大军反而成为劳师远征。所以,晋阳城攻破之后,要尽快安抚晋阳百姓,且依靠他们将城墙建好。”赵普站在赵匡胤身后,突然躬身说道。

赵匡胤深以为然,他昨晚上给各军下达的旨意军令中已经提到,进城之后,要严控部队,只要民众不反抗,严禁士兵趁乱烧杀抢掠。

这时,突然有小黄门跑上望台,低声说道:“官家!南边大军营门哨兵传来消息,说北汉宰相郭无为求见。”

赵普低着头脸色微变,那郭无为的信使还在他帐篷之中绑着,若是让郭无为到来,将此事说出,会不会引起官家生疑。

赵匡胤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宣他来此。”

紧接着,赵匡胤转头对赵普说道:“爱卿说得很对,朕决定让爱卿一手负责安抚晋阳城百姓和建设城墙之事。另外,那郭无为乃是北汉宰相,熟悉情况,又在北汉素有人望,可让他当爱卿的副手帮你。”

赵普心中苦笑一声,躬身称是。心想官家自是知道郭无为的来历,知道其与那太平教之间的关系,但官家为人自信,自不会相信会被郭无为蛊惑,更不会相信会被一个小小太平教影响大宋各方事宜。

“也有可能………或许官家想利用太平教的势力对付那股神秘势力。”赵普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知道郭无为会被官家重用的实事已经难以改变。因为他知道消灭那股神秘势力在官家心中的份量,不亚于灭一国,得一路之地。

越来越多的大宋骑兵和步兵冲进了晋阳城,越过被丢在地上无人过问的投石器、云梯,开始奔腾,开始冲锋。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南营骑兵率先冲进晋阳城之后,为了不堵塞缺口,尽大可能让宋军兵力向城中投送,直接向东、西、北三面穿插,深入城池纵深,直扑其它三处城门。很快便将其打开,让其它三军骑兵好快冲进城中。四面八方全都是涌动的马群人海,整座城池如防洪堤垮了一般,洪水在四面蔓延。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地基不同,还是其它原因,四处城门处反而都没有倒塌。

一个时辰之后,城中巷战已经结束,大批北汉军队投降。皇宫更是被大宋南统兵大将,建雄节度使赵赞派人团团守住,防止乱兵抢劫,皇城进门广场上,跪了数千宫女、太监、侍卫。

疯子一般北汉皇帝刘继元和一众妃子、皇族都另外看管,等着赵匡胤落。

但在城南主街大道十字路口处,约有三千多名的北汉军依然誓死反抗,被大宋军队团团围住,轮番厮杀。

都这个时候了,刘继业居然还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数千军队组织反抗,且坚持到此时,麾下将士还不投降。不愧是有刘无敌之称的名将。

此时,赵匡胤也已经带着数名文臣、叶尘、罗耀顺等人,率领五千亲兵来到此处。早些入城之时,赵普便和郭无为带着数名大臣,以及一千禁军前往它处,开始进行安抚百姓之事。之前郭无为和叶尘自然也互相所见,可是二人不约而同的犹如不认识对方,并未说一句话。另外,郭无为也没有当着众人面,向赵匡胤提起他两位信使先后被杀和失踪之事。

叶尘此时已经将郭无为被赵匡胤重用的担忧抛到了一边,因为他一路跟随在赵匡胤身边,所见所闻,对他震撼太大,甚至都已经难以自禁。

他这些时日,亲眼看着宋军攻城,前些日子又经历了刘继业偷袭,亲身参与杀敌,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战阵,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但这街巷中生的密集冲突受地形影响,尸体非常集中,堆的跟小山一般,看起来十分恐怖。

叶尘感觉坐骑的马蹄有点滑,这并没有夸张,街面上的血水真的在流,像是下了雨一般。拼镶的不规则石板表面磨平,没干的血水在石板上面粘稠流淌,马蹄不慎都会走滑。

血聚拢在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颜色变深,露出骇人的线条……就好像大地龟裂的裂痕。

多处的尸体叠在一起已经堆起来了!街面上血腥味叫人作呕,就像一个屠杀场。那真是尸山血海一般。

叶尘侧耳倾听,远远近近的惨叫和求饶声在空中飘荡,人类在忍受极端的处境。

刘继业带领的三千人马不断减少,很快便剩下两千不到,而这还是宋军眼见大势已定,不愿意自身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采用水磨战术,犹如削苹果一般,一点点消耗北汉最后这点人。

“好一个刘无敌,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么多将士愿意追随他。传令下去,将这刘无敌活捉。”赵匡胤被李继勋、曹彬、党进三名统兵大将请到附近一处两层酒楼上,透着窗户,看着百步外的厮杀。

李继勋、曹彬和党进都是跟着赵匡胤打下天下的开国功臣,对赵匡胤极为熟悉,一听赵匡胤所言,便知道官家是看上了刘无敌之才,想将其收服为其所用。

李继勋明白了赵匡胤心中心意,亲自下去对刘继业劝降,但后者根本不听,只是率领剩余兵士殊死反抗,为宋军活捉刘继业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叶尘和罗耀顺被前面赵匡胤带着的军中大佬挡住了视线,在另一边寻找一小窗户,向那边看去。

此时北汉剩余一千人左右,依然在拼死抵抗,他们已经被宋军步骑合围。铁蹄践踏,枪刺刀砍,场面十分惨烈。

刘继业意志坚定,一杆铁枪施展的出神入化,一直站在众兵士之前,全身早已血红一片,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北汉军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仍然拼死,这让叶尘十分诧异,记得有人说古代军队阵亡百分之十就要崩溃,但此时北汉军已经彻底大败,毫无胜算,剩余的这一千将士也只是被屠杀的结局,可是依然不投降,更没有崩溃。

李继勋不断让人喊:“放下兵器,可免一死!”“跪地投降!”之类的话。

可是北汉军在绝望之中一声声惨叫怒吼,前仆后继,始终不投降,也不崩溃。那刘继业身边的一员战将大喝道:“宁战死!报将军之恩!”

绝望的喊声响彻晋阳城,大宋这边包括赵匡胤和叶尘在内,也不禁对这股军队肃然起敬,对刘继业的威望感到吃惊。

要知道,生命谁不珍惜,谁不怕死?当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真的能达到孟子所言“舍身取义”地步的时候,那他一定是真诚的!

“唉!这刘继业本来也不信刘,他本姓杨,叫杨重贵,大宋西北两大藩镇势力之一的麟州杨重勋就是他的胞弟。杨重勋原本是归附北汉的,但是等到我大宋崛起,势力及于西北,杨重勋便投靠了大宋,而他的兄长杨重贵却仍扶保北汉,并且承皇帝赐以国姓,改名为刘继业。。”罗耀顺有些感慨的说道。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一段尘封的记忆信息出现在叶尘脑海中,他想起了名扬一千多年,被后世广为称赞的杨家将,那杨太尉便叫杨继业,与这刘继业同名,最主要的是叶尘想起杨继业正是从北汉投降给北宋的大将。只不过按照原本的历史,那已经在宋太宗赵光义手上的事情。

“原来刘继业便是杨继业!因为我的出现历史已经改变,北汉提前被大宋拿下,难道也因此杨继业此时还没有归降大宋之心,从而让其死在这里,那岂不是意味着历史上再也没有了杨家将。”叶尘心中暗忖,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此时,李继勋下令,暂时停止进攻,给了北汉剩余的近千人喘息的机会。

“刘将军!”李继勋大声喊道。

“大势已去,何不投降,我大宋天子爱惜刘将军之才,必定会重用于你。”

刘继业不为所动,嘶哑着说道:“我刘将业得北汉皇室信任,统领兵马,赐予皇姓,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投降。”

“刘将军,难道你就看着这千余将士因你而白白送命。”李继勋说道。

刘继业满是血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却半天沉默,说不出话来。

“我大宋天子乃是天地所授真命天子,有上天之助,否则晋阳城墙也不会突然倒塌,你归降我大宋,乃是顺天而为。又何苦再让将士白白送命!”李继勋继续说道。

酒楼上赵匡胤听了心中欣喜,心想或许我真是真命天子,那叶尘小子乃是世外高人弟子,他的突然出现,便是天意。

“哈哈哈……”刘继业疯狂地大笑了一声,然后突然大喊道:“兄弟们,把兵器放下罢!请受刘某一拜,刘某对不住你们……”说罢转身向后面将士恭敬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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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尸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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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深以为然,他昨晚上给各军下达的旨意军令中已经提到,进城之后,要严控部队,只要民众不反抗,严禁士兵趁乱烧杀抢掠。

这时,突然有小黄门跑上望台,低声说道:“官家!南边大军营门哨兵传来消息,说北汉宰相郭无为求见。”

赵普低着头脸色微变,那郭无为的信使还在他帐篷之中绑着,若是让郭无为到来,将此事说出,会不会引起官家生疑。

赵匡胤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宣他来此。”

紧接着,赵匡胤转头对赵普说道:“爱卿说得很对,朕决定让爱卿一手负责安抚晋阳城百姓和建设城墙之事。另外,那郭无为乃是北汉宰相,熟悉情况,又在北汉素有人望,可让他当爱卿的副手帮你。”

赵普心中苦笑一声,躬身称是。心想官家自是知道郭无为的来历,知道其与那太平教之间的关系,但官家为人自信,自不会相信会被郭无为蛊惑,更不会相信会被一个小小太平教影响大宋各方事宜。

“也有可能………或许官家想利用太平教的势力对付那股神秘势力。”赵普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知道郭无为会被官家重用的实事已经难以改变。因为他知道消灭那股神秘势力在官家心中的份量,不亚于灭一国,得一路之地。

越来越多的大宋骑兵和步兵冲进了晋阳城,越过被丢在地上无人过问的投石器、云梯,开始奔腾,开始冲锋。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南营骑兵率先冲进晋阳城之后,为了不堵塞缺口,尽大可能让宋军兵力向城中投送,直接向东、西、北三面穿插,深入城池纵深,直扑其它三处城门。很快便将其打开,让其它三军骑兵好快冲进城中。四面八方全都是涌动的马群人海,整座城池如防洪堤垮了一般,洪水在四面蔓延。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地基不同,还是其它原因,四处城门处反而都没有倒塌。

一个时辰之后,城中巷战已经结束,大批北汉军队投降。皇宫更是被大宋南统兵大将,建雄节度使赵赞派人团团守住,防止乱兵抢劫,皇城进门广场上,跪了数千宫女、太监、侍卫。

疯子一般北汉皇帝刘继元和一众妃子、皇族都另外看管,等着赵匡胤落。

但在城南主街大道十字路口处,约有三千多名的北汉军依然誓死反抗,被大宋军队团团围住,轮番厮杀。

都这个时候了,刘继业居然还能在短时间内组织数千军队组织反抗,且坚持到此时,麾下将士还不投降。不愧是有刘无敌之称的名将。

此时,赵匡胤也已经带着数名文臣、叶尘、罗耀顺等人,率领五千亲兵来到此处。早些入城之时,赵普便和郭无为带着数名大臣,以及一千禁军前往它处,开始进行安抚百姓之事。之前郭无为和叶尘自然也互相所见,可是二人不约而同的犹如不认识对方,并未说一句话。另外,郭无为也没有当着众人面,向赵匡胤提起他两位信使先后被杀和失踪之事。

叶尘此时已经将郭无为被赵匡胤重用的担忧抛到了一边,因为他一路跟随在赵匡胤身边,所见所闻,对他震撼太大,甚至都已经难以自禁。

他这些时日,亲眼看着宋军攻城,前些日子又经历了刘继业偷袭,亲身参与杀敌,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战阵,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但这街巷中生的密集冲突受地形影响,尸体非常集中,堆的跟小山一般,看起来十分恐怖。

叶尘感觉坐骑的马蹄有点滑,这并没有夸张,街面上的血水真的在流,像是下了雨一般。拼镶的不规则石板表面磨平,没干的血水在石板上面粘稠流淌,马蹄不慎都会走滑。

血聚拢在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颜色变深,露出骇人的线条……就好像大地龟裂的裂痕。

多处的尸体叠在一起已经堆起来了!街面上血腥味叫人作呕,就像一个屠杀场。那真是尸山血海一般。

叶尘侧耳倾听,远远近近的惨叫和求饶声在空中飘荡,人类在忍受极端的处境。

刘继业带领的三千人马不断减少,很快便剩下两千不到,而这还是宋军眼见大势已定,不愿意自身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采用水磨战术,犹如削苹果一般,一点点消耗北汉最后这点人。

“好一个刘无敌,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么多将士愿意追随他。传令下去,将这刘无敌活捉。”赵匡胤被李继勋、曹彬、党进三名统兵大将请到附近一处两层酒楼上,透着窗户,看着百步外的厮杀。

李继勋、曹彬和党进都是跟着赵匡胤打下天下的开国功臣,对赵匡胤极为熟悉,一听赵匡胤所言,便知道官家是看上了刘无敌之才,想将其收服为其所用。

李继勋明白了赵匡胤心中心意,亲自下去对刘继业劝降,但后者根本不听,只是率领剩余兵士殊死反抗,为宋军活捉刘继业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叶尘和罗耀顺被前面赵匡胤带着的军中大佬挡住了视线,在另一边寻找一小窗户,向那边看去。

此时北汉剩余一千人左右,依然在拼死抵抗,他们已经被宋军步骑合围。铁蹄践踏,枪刺刀砍,场面十分惨烈。

刘继业意志坚定,一杆铁枪施展的出神入化,一直站在众兵士之前,全身早已血红一片,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北汉军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仍然拼死,这让叶尘十分诧异,记得有人说古代军队阵亡百分之十就要崩溃,但此时北汉军已经彻底大败,毫无胜算,剩余的这一千将士也只是被屠杀的结局,可是依然不投降,更没有崩溃。

李继勋不断让人喊:“放下兵器,可免一死!”“跪地投降!”之类的话。

可是北汉军在绝望之中一声声惨叫怒吼,前仆后继,始终不投降,也不崩溃。那刘继业身边的一员战将大喝道:“宁战死!报将军之恩!”

绝望的喊声响彻晋阳城,大宋这边包括赵匡胤和叶尘在内,也不禁对这股军队肃然起敬,对刘继业的威望感到吃惊。

要知道,生命谁不珍惜,谁不怕死?当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真的能达到孟子所言“舍身取义”地步的时候,那他一定是真诚的!

“唉!这刘继业本来也不信刘,他本姓杨,叫杨重贵,大宋西北两大藩镇势力之一的麟州杨重勋就是他的胞弟。杨重勋原本是归附北汉的,但是等到我大宋崛起,势力及于西北,杨重勋便投靠了大宋,而他的兄长杨重贵却仍扶保北汉,并且承皇帝赐以国姓,改名为刘继业。。”罗耀顺有些感慨的说道。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一段尘封的记忆信息出现在叶尘脑海中,他想起了名扬一千多年,被后世广为称赞的杨家将,那杨太尉便叫杨继业,与这刘继业同名,最主要的是叶尘想起杨继业正是从北汉投降给北宋的大将。只不过按照原本的历史,那已经在宋太宗赵光义手上的事情。

“原来刘继业便是杨继业!因为我的出现历史已经改变,北汉提前被大宋拿下,难道也因此杨继业此时还没有归降大宋之心,从而让其死在这里,那岂不是意味着历史上再也没有了杨家将。”叶尘心中暗忖,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此时,李继勋下令,暂时停止进攻,给了北汉剩余的近千人喘息的机会。

“刘将军!”李继勋大声喊道。

“大势已去,何不投降,我大宋天子爱惜刘将军之才,必定会重用于你。”

刘继业不为所动,嘶哑着说道:“我刘将业得北汉皇室信任,统领兵马,赐予皇姓,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投降。”

“刘将军,难道你就看着这千余将士因你而白白送命。”李继勋说道。

刘继业满是血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却半天沉默,说不出话来。

“我大宋天子乃是天地所授真命天子,有上天之助,否则晋阳城墙也不会突然倒塌,你归降我大宋,乃是顺天而为。又何苦再让将士白白送命!”李继勋继续说道。

酒楼上赵匡胤听了心中欣喜,心想或许我真是真命天子,那叶尘小子乃是世外高人弟子,他的突然出现,便是天意。

“哈哈哈……”刘继业疯狂地大笑了一声,然后突然大喊道:“兄弟们,把兵器放下罢!请受刘某一拜,刘某对不住你们……”说罢转身向后面将士恭敬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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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深山道观

“将军!”

“将军!”

“我等就算为将军去死,也是值得的。”

一千多将士纷纷大喊,但在刘继业长拜不起中,纷纷丢下了兵器,跪倒在刘继业身前。

李继勋见此,长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将这斯命留下,也算是完成了官家心愿。至于刘继业愿不愿意在大宋任职出力,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酒楼上,赵匡胤也是甚感欣慰,心想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有这从未在契丹大军手中吃过败仗的刘继业之助,日后攻打燕云十六州,战败当世最大敌人契丹,将北方万里江山收归我大宋,又多了几分胜算。

另一边,叶尘见此也是松了口气,真要是因为他的原因,让杨家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他心中还是很遗憾和不痛快的。

就在这时,刘继业直起腰,然后转身看着宋军,将自己手中铁枪扔在了地上。一幅投降的样子。

可是叶尘眼力非凡,他百步外看着刘继业那淡漠的眼神,突然暗叫一声不好。以最快的度将自己背后硬弓拿在手中,且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拈弓搭箭。

刘继业腰间还有一把战刀,他扔下铁枪之后,便抽出了战刀,众人以为他要将战刀扔下,不料他突然上举,向自己脖子抹去。

“不可………”李继勋脸色大变,大声喊道。

“将军!”刘继业身边几名跪下的将士想起身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

嗡………

电光火石间,弓弦声传出,一道羽箭,犹如闪电一般,突然从酒楼小窗口上射出。

“锵!”几乎就在同时,有金石撞击声传来,刘继业手中战刀便跌飞了出去。

刘继业身边两名部将赶紧将刘继业抱住。

“让我去死!我已经无脸活在世间。”刘继业大声喝道,李继勋带人果断上前,让数名身材魁梧战士从北汉两名降将手中接过刘继业,随手一个手刀砍在后者脖颈处,将后者弄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兔起鹤落,等刘继业晕过去之后,人们才反应过来,赵匡胤长呼了口气。包括他之内的人们这才想起刚才那只箭,转身向羽箭源头————酒楼小窗口看去。

叶尘也是一阵后怕,心想出手稍慢一丝,那杨家将便彻底消失了。

他一边收起长弓,现众人都在看他,不由嘿嘿一笑。

赵匡胤眼见叶尘又立了大功,看着叶尘微微颔,却是越来越喜欢。

“好箭法,百步外,如此精准,且力道不小啊!”党进赞叹道。

曹彬心中也是一惊,心想这小子学会射箭不到二十天时间,箭法竟然已经如此高,不愧是高人弟子。

赵匡胤心中却是再次接着刚才的想法想道:“此子其它本事暂且不知道,奇巧制盐之术,不说前些日子解我大军缺盐之苦,更为我大宋又添一活命之法,对我大宋来说便可称泽被苍生,听说算学一道都让贾宪陷入疯魔,低下向来骄傲的头颅,对其行师生之礼。最主要的是竟然能够算到这城墙倒塌一事,如今随手一箭如此精准,又为我保下一良将。难道叶尘此子真的是上天派来助我不成。”

………

………

深夜,银月高挂。

玉道香背着叶尘的行军背包,以及装有狙击步枪的长条布袋,翻山越岭,来到了秦岭深山最高主峰山脚下。

这座高山入山处竟竖起一座山门,后面有一条登山的小径,也不知是通往山中何处?

山门并不是完整的,只剩下左右两根圆石柱,上面刻有山门名称的石碑上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

玉道香轻车熟路般踏足小径,向山上走去。

小径蜿蜒往上,似要直登颠峰。

半阙明月升上灰蓝色的夜空,星光点点,尤添小径的秘异莫测。

开凿这样一道山中小径并不容易,险要处旁临百丈深渊,有时绕山而去,有时贯穿古树高林。

半个时辰后,玉道香已见来到峰顶,她经过一座奇树密布的古树林后,忽然哗啦水响,只见左方一道在十多丈高处的瀑布直泻而下近百丈,形成一道层层往下的水瀑,而在前方一道长吊桥跨瀑而过,接通另一边的小径,吊桥虚悬在半空,在山风下摇摇晃晃的,胆小者看看已双足软,遑论踏足其上。

玉道香毫不犹豫的朝吊桥大步走去,夜月之下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

步过吊桥,一座殿落重重的古老道观出现在玉道香眼前。

整个道观建在一方天然的巨岩上,成半圆形的后方就是纵深万丈的危崖峭壁,从吊桥的角度望去,星空像在怪石房的背后飘浮着,神奇却又诡异之极。

偌大的道观里面却只有三人,加上玉道香也只是四人而已。

道观的主事者是一名须皆白,但面色红润的老道士,下面还有两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弟子。

“师妹!你回来了。”

“师妹!此行可有收获?”

两名男道士好似早就现玉道香的到来,殷勤的迎了出来,分别问道。

玉道香没有理会两人,只是给两人一个娇媚的白眼,便自行来到主殿。

此时已经深夜,那名须皆白的老者却没有睡觉,而是正在打坐。

实事上,打从玉道香记事起,便从未见过这老者,也就是她亲爹睡过觉。一直都是以打座代替睡觉。

“爹爹!女儿回来了!”玉道香神色中的娇媚之色荡然无存,一脸的乖巧之色跪在老者面前。

那老者闻声,徐徐睁开双眼,向玉道香看去,一双寒潭一般的眸子中一片漠然,没有丝毫感情。仿佛看着的不是自己女儿,而是路人一般。

“玉儿!你此行失败了。没有拿到天星玉佩。”老者看了一眼玉道香,眸中越加漠然,淡淡说道。

玉道香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和苦涩,低着头没有说话,而是将叶尘的战术背包和装有狙击步枪的长条布袋移到了老者眼前。

“爹!这些东西是从身怀天星玉佩的人手中抢来的。女儿仔细看过里面东西,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这些东西好似………好似不是世间所有。”玉道香轻声说道。

紧接着她指着背包说道:“爹您看!这背包的料子女儿从未见过,细致牢固的让人惊叹。而这个………东西,更是奇特。”

她说到这里,开始兴致盎然的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拉背包上的拉链,她实在弄不明白,怎么这小东西一扯,两排小齿就自己合住,还颇为结实。

等老道士打量过背包之后,她又拿出一把匕,说道:“这把匕堪称削铁如泥,刀面上层层雪花纹,如梨花盛开,这刀柄也不知是何宝物,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上面还还有奇怪字符,感觉不是刻到上面,好似本身就长在上面似的。”

一边说着,他将匕递给了老者,

然后,她又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红色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戒指,戴在自己手上,说道:“做工如此精致的盒子我从未见过,最主要的是里面这个戒指银白色戒身,有着银子的颜色,但却些有着金子的特性,且比金子要坚硬许多。最主要的是戒指上面不知长着什么宝石,对………是长着,就像是从戒身上上长出宝石一样,火光一照,透明宝石就像活过来一样熠熠生辉,五光十色,漂亮之极,另外,女儿已经试过,这漂亮宝石比金石钢铁还要坚硬。”

“最主要的是这一件宝贝!”

玉道香从布袋中拿出狙击步枪,继续说道:“女儿研究了近两个月却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可是从这做工来看,根本不似世间之物。怎么看都是一件宝物。”

老者一一接过玉道香所说之物,目光如电一般仔细打量把玩过之后,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玉儿!你将碰见此子之后,所生的事情详细讲给我听,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环节。”老者肃然说道。

玉道香说道:“女儿正要说给爹爹听。”

“四个月前,爹爹突然感应到天星玉佩已经重现人间,且出现在那永乐边城附近,女儿按照爹爹的指示,来到永乐边城………”

一炷香之后,老者手中拿着狙击步枪,皱眉沉思,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者从袖中拿出一枚漆黑令牌,递给玉道香,说道:“玉儿!你拿着此令牌,去长安天下商行找他们掌柜,他们背后主事者会出来与你相见,你让他全力动麾下势力,调查此子一切信息。嗯……你走的时候将玉雁带上吧!若是此子过往出生来历都很清楚调查出来,你便将此子带到道观来。若是此子过往来历调查不出来,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你便让玉雁飞回道观,我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你便设法接近此子,且想办法得到他的信任。后面之事,待我再想想,确定一个猜测之后,再做决定。”

玉道香一听自己刚刚回来,爹爹又让她出门远去,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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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深山道观

“将军!”

“将军!”

“我等就算为将军去死,也是值得的。”

一千多将士纷纷大喊,但在刘继业长拜不起中,纷纷丢下了兵器,跪倒在刘继业身前。

李继勋见此,长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将这斯命留下,也算是完成了官家心愿。至于刘继业愿不愿意在大宋任职出力,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酒楼上,赵匡胤也是甚感欣慰,心想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有这从未在契丹大军手中吃过败仗的刘继业之助,日后攻打燕云十六州,战败当世最大敌人契丹,将北方万里江山收归我大宋,又多了几分胜算。

另一边,叶尘见此也是松了口气,真要是因为他的原因,让杨家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他心中还是很遗憾和不痛快的。

就在这时,刘继业直起腰,然后转身看着宋军,将自己手中铁枪扔在了地上。一幅投降的样子。

可是叶尘眼力非凡,他百步外看着刘继业那淡漠的眼神,突然暗叫一声不好。以最快的度将自己背后硬弓拿在手中,且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拈弓搭箭。

刘继业腰间还有一把战刀,他扔下铁枪之后,便抽出了战刀,众人以为他要将战刀扔下,不料他突然上举,向自己脖子抹去。

“不可………”李继勋脸色大变,大声喊道。

“将军!”刘继业身边几名跪下的将士想起身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

嗡………

电光火石间,弓弦声传出,一道羽箭,犹如闪电一般,突然从酒楼小窗口上射出。

“锵!”几乎就在同时,有金石撞击声传来,刘继业手中战刀便跌飞了出去。

刘继业身边两名部将赶紧将刘继业抱住。

“让我去死!我已经无脸活在世间。”刘继业大声喝道,李继勋带人果断上前,让数名身材魁梧战士从北汉两名降将手中接过刘继业,随手一个手刀砍在后者脖颈处,将后者弄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兔起鹤落,等刘继业晕过去之后,人们才反应过来,赵匡胤长呼了口气。包括他之内的人们这才想起刚才那只箭,转身向羽箭源头————酒楼小窗口看去。

叶尘也是一阵后怕,心想出手稍慢一丝,那杨家将便彻底消失了。

他一边收起长弓,现众人都在看他,不由嘿嘿一笑。

赵匡胤眼见叶尘又立了大功,看着叶尘微微颔,却是越来越喜欢。

“好箭法,百步外,如此精准,且力道不小啊!”党进赞叹道。

曹彬心中也是一惊,心想这小子学会射箭不到二十天时间,箭法竟然已经如此高,不愧是高人弟子。

赵匡胤心中却是再次接着刚才的想法想道:“此子其它本事暂且不知道,奇巧制盐之术,不说前些日子解我大军缺盐之苦,更为我大宋又添一活命之法,对我大宋来说便可称泽被苍生,听说算学一道都让贾宪陷入疯魔,低下向来骄傲的头颅,对其行师生之礼。最主要的是竟然能够算到这城墙倒塌一事,如今随手一箭如此精准,又为我保下一良将。难道叶尘此子真的是上天派来助我不成。”

………

………

深夜,银月高挂。

玉道香背着叶尘的行军背包,以及装有狙击步枪的长条布袋,翻山越岭,来到了秦岭深山最高主峰山脚下。

这座高山入山处竟竖起一座山门,后面有一条登山的小径,也不知是通往山中何处?

山门并不是完整的,只剩下左右两根圆石柱,上面刻有山门名称的石碑上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

玉道香轻车熟路般踏足小径,向山上走去。

小径蜿蜒往上,似要直登颠峰。

半阙明月升上灰蓝色的夜空,星光点点,尤添小径的秘异莫测。

开凿这样一道山中小径并不容易,险要处旁临百丈深渊,有时绕山而去,有时贯穿古树高林。

半个时辰后,玉道香已见来到峰顶,她经过一座奇树密布的古树林后,忽然哗啦水响,只见左方一道在十多丈高处的瀑布直泻而下近百丈,形成一道层层往下的水瀑,而在前方一道长吊桥跨瀑而过,接通另一边的小径,吊桥虚悬在半空,在山风下摇摇晃晃的,胆小者看看已双足软,遑论踏足其上。

玉道香毫不犹豫的朝吊桥大步走去,夜月之下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

步过吊桥,一座殿落重重的古老道观出现在玉道香眼前。

整个道观建在一方天然的巨岩上,成半圆形的后方就是纵深万丈的危崖峭壁,从吊桥的角度望去,星空像在怪石房的背后飘浮着,神奇却又诡异之极。

偌大的道观里面却只有三人,加上玉道香也只是四人而已。

道观的主事者是一名须皆白,但面色红润的老道士,下面还有两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弟子。

“师妹!你回来了。”

“师妹!此行可有收获?”

两名男道士好似早就现玉道香的到来,殷勤的迎了出来,分别问道。

玉道香没有理会两人,只是给两人一个娇媚的白眼,便自行来到主殿。

此时已经深夜,那名须皆白的老者却没有睡觉,而是正在打坐。

实事上,打从玉道香记事起,便从未见过这老者,也就是她亲爹睡过觉。一直都是以打座代替睡觉。

“爹爹!女儿回来了!”玉道香神色中的娇媚之色荡然无存,一脸的乖巧之色跪在老者面前。

那老者闻声,徐徐睁开双眼,向玉道香看去,一双寒潭一般的眸子中一片漠然,没有丝毫感情。仿佛看着的不是自己女儿,而是路人一般。

“玉儿!你此行失败了。没有拿到天星玉佩。”老者看了一眼玉道香,眸中越加漠然,淡淡说道。

玉道香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和苦涩,低着头没有说话,而是将叶尘的战术背包和装有狙击步枪的长条布袋移到了老者眼前。

“爹!这些东西是从身怀天星玉佩的人手中抢来的。女儿仔细看过里面东西,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这些东西好似………好似不是世间所有。”玉道香轻声说道。

紧接着她指着背包说道:“爹您看!这背包的料子女儿从未见过,细致牢固的让人惊叹。而这个………东西,更是奇特。”

她说到这里,开始兴致盎然的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拉背包上的拉链,她实在弄不明白,怎么这小东西一扯,两排小齿就自己合住,还颇为结实。

等老道士打量过背包之后,她又拿出一把匕,说道:“这把匕堪称削铁如泥,刀面上层层雪花纹,如梨花盛开,这刀柄也不知是何宝物,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上面还还有奇怪字符,感觉不是刻到上面,好似本身就长在上面似的。”

一边说着,他将匕递给了老者,

然后,她又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红色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戒指,戴在自己手上,说道:“做工如此精致的盒子我从未见过,最主要的是里面这个戒指银白色戒身,有着银子的颜色,但却些有着金子的特性,且比金子要坚硬许多。最主要的是戒指上面不知长着什么宝石,对………是长着,就像是从戒身上上长出宝石一样,火光一照,透明宝石就像活过来一样熠熠生辉,五光十色,漂亮之极,另外,女儿已经试过,这漂亮宝石比金石钢铁还要坚硬。”

“最主要的是这一件宝贝!”

玉道香从布袋中拿出狙击步枪,继续说道:“女儿研究了近两个月却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可是从这做工来看,根本不似世间之物。怎么看都是一件宝物。”

老者一一接过玉道香所说之物,目光如电一般仔细打量把玩过之后,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玉儿!你将碰见此子之后,所生的事情详细讲给我听,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环节。”老者肃然说道。

玉道香说道:“女儿正要说给爹爹听。”

“四个月前,爹爹突然感应到天星玉佩已经重现人间,且出现在那永乐边城附近,女儿按照爹爹的指示,来到永乐边城………”

一炷香之后,老者手中拿着狙击步枪,皱眉沉思,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者从袖中拿出一枚漆黑令牌,递给玉道香,说道:“玉儿!你拿着此令牌,去长安天下商行找他们掌柜,他们背后主事者会出来与你相见,你让他全力动麾下势力,调查此子一切信息。嗯……你走的时候将玉雁带上吧!若是此子过往出生来历都很清楚调查出来,你便将此子带到道观来。若是此子过往来历调查不出来,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你便让玉雁飞回道观,我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你便设法接近此子,且想办法得到他的信任。后面之事,待我再想想,确定一个猜测之后,再做决定。”

玉道香一听自己刚刚回来,爹爹又让她出门远去,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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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传说

老者见此,眸中有淡淡温情一闪而逝,说道:“已经失传的《太平洞极经》中早有记载,日、月、星三佩合而为一时,进入洞天福地的仙门将会打开。传说中这阴月和阳日两块玉佩乃是黄帝之师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来的,而那天星玉佩当时被广成子带到了仙界。本来此事我也不是很相信,也怀疑仙界和洞天福地乃是无稽之谈。”

“那阴月和阳日两件玉佩在陈景元和张无梦手中,早先年我也见过,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四个月前,我突然便感应到了天星玉佩的出现,然后根据这份感应,推算出大体位置,才真正对此传说有些相信起来。无数年来,如我这样修道之人不在少数,但我从未见过有谁真正的飞升仙界。那广成子传说本是仙人下凡,带着天星玉佩出现在人间,后来修道有成,找到了阴月和阳日两枚玉佩,与天星玉佩合一,才得以打开仙门,飞升而去。如今看来,离开我们的世界,前往仙界的唯一出路,或许便在这三枚玉佩之上。”

玉道香身体一震,失声说道:“爹爹怀疑那叶尘本来就不是世间之人,和那广成子一样,乃是仙界仙人下凡?”

老者深吸一口气,说道:“没错!但要进一步查探过此子来历之后,才能确定。”

“可是此子就是一凡人,不但不会道法,甚至都不会武功。”玉道香说道。

“玉儿!你可听过仙人打落凡尘,便会变成凡人的传说。此子若真是凭空出现在人世间,我的猜测便很有可能是真的。那陈景元和张无梦应该也能够得到同样的推断。所以你要尽快出,否则有可能会被太平教和太一道先行出手。且他们对此子是何态度,还说不定。那南方陈景元修炼有邪功,说不定想吃了此子的肉都有可能。”老者说道。

………

………

赵匡胤住进了北汉皇宫,叶尘没有即刻便被封赏,想来是与契丹之战彻底平定,回到开封之后再进行封赏。

北汉国库、皇宫和权贵大臣中金银财宝被宋军收缴不少,足以弥补此次大宋近四个月北伐之战用度。但因为四个月被宋军围困,数十万民众坐吃空山,没有补充,晋阳城中粮草并不多,甚至维持晋阳城内原住民接下来生活都有些艰难,而盐更是急缺,一看修建城墙的晋阳城百姓那蜡黄无光的面容便知道,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盐了。

所以,叶尘带着罗耀顺回到盐场,继续负责制盐。

叶尘自然知道接下来宋军与契丹大军之间还会有数场恶战,但他如今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并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过多参与。继续负责制盐,正是如他所愿。

郭无为反倒是当天便如愿以偿,被赵匡胤封以从四品的观文殿学士,如之前安排,给赵普当副手,负责修建晋阳城墙和安抚北汉百姓。因为郭无为一心想将太平教的势力引入大宋,所以对于赵匡胤所安排之事,甚为上心,可谓是尽心尽力。

实事上,郭无为此人还是很有才能的,否则也不会高居北汉辅宰相,把持北汉朝政多年。这几日,他利用自己熟悉北汉情况,给赵匡胤献上好几条快让北汉百姓归心的计谋,都被赵匡胤采纳,渐渐被赵匡胤青睐。

赵普、曹彬等人有心打压郭无为,但在契丹大敌当前,急需原北汉民众归心大宋的当口,他们却做不了什么事情。而郭无为本身对他们也有防范,做事谨慎,不留任何把柄。

赵普心中也清楚,赵匡胤之所以如此青睐郭无为,除了依靠其尽快让原北汉平定之外,主要还是赵匡胤想利用太平教的势力,来对付大宋内部那一股一直让他甚为忌惮的神秘势力。而这也是赵普不敢全力对付郭无为的主要原因。

郭无为依然住在自已原本府邸中,刚吃过晚饭,家中便来了一位北方客人。

来人是他的一位师弟,带来了北方太平掌教张无梦的密信。

看过密信中的内容,郭无为大吃一惊,呼吸急促,心跳加,久久才平息下来。

“师尊要是知道叶尘随意出手,便以制盐之术解决了宋军危机,然后弹指间便破了晋阳城,不知会作何感想,他老人家恐怕会更加相信自已的判断。”郭无为喃喃自语,神色复杂。

沉思半响之后,郭无为写了一份密函,将最近生在叶尘身上的事情,以及自己如今在大宋内身份地位都详细进行了汇报。

等师弟带着他的回信离开之后,郭无为略一沉思,便换了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晋阳城,向叶尘所在盐场疾驰而去。

漫天星空之下,圆月当空,虽是夜晚,但天地间却很明亮。

依然是盐场边小山上,叶尘和罗耀顺二人身前却多了一块平石,上面摆着酒菜。二人吃喝聊天,好不悠闲快活。

“兄弟,你那恩师,到底什么人啊?兄弟你已是不凡,制盐秘法就不说了,竟然能够预测到晋阳城墙倒塌,如此本领,轻而易举便立下了不世之功。你跟我说说,你恩师的事呗!”

叶尘心中叹了口气,说了一个谎言,就需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也罢,今天就把这谎言说到底,做个了结,且这谎话越是玄乎,越是高深莫测,便越容易不被人揭穿。

“打从我记事起,我便是在恩师怀中长大,说是师徒,其实与父子无异,家师常说,我的出现是一个异数,是一个奇迹,我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家世是一个修道者,但又不同于当世的道士。在我的记忆中他的容貌从未变过,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人生如江湖中的飘萍,有缘相聚,缘尽则散,不必看重生生死死,就当是一场旅程,我和他都是途中旅人,看不同的风景,品尝不同的人生,现在到了分手的时刻,有缘或者还能相遇。这句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紧接着家师便离世故去,尸体也被我埋在了深山之中。所以,他说有缘或者还能相遇,让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人都离世又何来相遇之说?”叶尘一幅缅怀之色,幽幽说道。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山坡之下,一块巨石后面,有一个如鬼魅一般的黑影,当这黑影听到叶尘所说话语之后,脸色急剧变化和身体也不由巨震。

“你师傅不会是神仙吧?”罗耀顺猜测道。

“这个………或许是吧!谁知道呢!”叶尘随口说道。

罗耀顺看出叶尘不想多说此事,便不再纠缠此事,而是开始对叶尘劝酒。

两人自认识以来,这些天一见如故,喝了不少场酒,但每次到最后罗耀顺都先醉醺醺的倒下,结果叶尘除了脸色微红之外,好似个没事人似的。

此事让罗耀顺大为不服和不爽,对喝酒一事上却是越战越勇,越败越勇。一有机会,便要和叶尘拼酒,结果自然又是历史重演。

山坡下巨石后面,郭无为潜藏了一个时辰,直到叶尘背扶着醉醺醺的罗耀顺下了小山,回了营帐中之后,他才心情激荡,大感此行非虚的悄悄离去。

………

………

这三日大宋派出大量斥候,大军休整的同时,整军备战,已经做好了与契丹大军大战的准备。

第四日,赵匡胤得到军机情报,契丹南院宰相耶律沙,翼王耶律敌烈帅大将耶律蛙哥、耶律德里、令稳都敏、祥稳已赶赴通天河。

驻守通天河,阻拦契丹东路大军的乃是宋将潘美,副将乃是郭进,这二名骁将战阵经验十分丰富,特别是潘美,乃是大宋仅次于曹彬的名将。

说起来,潘美根本不是在后世评书中《杨家将》里所描绘,是凭借裙带关系做了太师,专门陷害杨家将的大宋第一奸臣潘仁美,实是大宋开国数一数二的名将,他灭荆湖,灭后蜀乃至原本历史中后来灭南汉,灭南唐,灭北汉,这些灭国大战役中,他都是一路主将。

潘美机警多智,能征善战,在原本历史中所立下的功劳,并不比杨家将差多少。

契丹南院宰相耶律沙本也是一员战场骁将,但是对上早有准备的潘美,依然吃了不小的败仗。

耶律沙得到消息,晋阳城墙倒塌,所以便想以最快的度杀到晋阳,趁着晋阳城墙还没有修好,将晋阳夺回来。

当然,契丹若是将宋军击败,赶出原北汉地界,自然不可能再重新扶持恢复北汉国,北汉地界当然是直接归于契丹。

契丹建立辽国,辖地内有不少汉人,这些年也大肆提拔重用了一些汉人,官制、文化等都向汉人学习,顺便也逐渐让汉人拥有了一些与契丹人平等的权力,从而得到了不少辖地内汉人的拥护。

但多年以来习惯,依然让契丹人善于骑射野战,不喜、不善于攻城。所以一听到晋阳城墙倒塌,还没有修好,契丹大军顿时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

正是在这样的心境下,契丹南院宰相耶律沙带着大军,匆匆赶到通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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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契丹皇后

辽军先锋部队派出探马斥候已先行过河,四下搜索不见埋伏,遂向河这边大军出讯号。耶律沙一心想赶在晋阳城墙修好之前杀到晋阳,又想要抢在南院大王、北院大王之前立下头功,一见对岸没有埋伏,还道宋军并不曾在这处要道上安排阻挡契丹铁骑的人马,大喜之下不待后军赶到,立即下令过河,且身先士卒,与冀王耶律敌烈冲在前头。

不想他的大军刚刚半渡,就听到山谷中一声巨响,余音袅袅尚未散去,便听河谷上游传来奔牛狂嗥的声音,一个比两匹马迭起来还要高的巨浪裹着泥沙碎石和横冲直撞的排木咆哮而来,把契丹人马一截两半。

已经过河的耶律沙和耶律敌烈目瞪口呆,率领中军正在渡河的辽将耶律德里被一根排木连人带马打的粉碎,耶律沙的儿子耶律蛙哥也做了一只通天河里的死青蛙,无数正在渡河的契丹兵被冲的不知去向。

待押后阵的令稳都敏、祥稳两员大将率军赶到,只能勒马站在河岸上,眼睁睁看着河对岸的南院宰相和冀王被潘美、郭进两个杀神各率一路兵马自左右杀到,先是一阵密不透风的排箭,射杀无数勇士,然后便亮出刀枪,开始了一面倒的大屠杀………

通天河一战,潘美、郭进大获全胜,杀敌八千余,契丹南院宰相耶律沙、冀王耶律敌烈授,令稳都敏、详稳唐率军与潘美、郭进隔河对峙,不敢妄进。

战报送到正准备主动带兵支援的赵匡胤手中,后者大喜,立即通报全军,传令嘉奖,又将前线送回的契丹人头颅挑在高杆之上,提升军队士气。

同时,依然按照这几日和诸将商议的战略计划,主动迎向契丹大军。务必使战场尽量远离晋阳城。

另外,因为最近战事很顺,可谓是喜事连连,赵匡胤意气飞扬,甚至想着若是西北插云岭一线也能予敌重创,说不定连番挫败之不,契丹新皇帝便受百官攻讦,契丹诸部生出异心,那时契丹内部不能齐心,甚至自顾不暇,不但将契丹大军赶回北方,说不定还能趁机重创削弱契丹大军,为下一步夺取燕云十六州,打下准备。

有了这个想法,赵匡胤便立即传令,命李继勋带领三万禁军,程世雄带领两万折家蕃军,一起支援抵挡契丹西路大军的插云岭何继筠所部。

李继勋和程世雄赶到插云岭时,正是赶上契丹南院大王、北院大王联袂而来,强攻插云岭。三路大军汇合,宋军善守,而契丹铁骑在此雄岭上施展不开,无用武之地,结果被李继勋、何继筠、程世雄三员虎将带大军杀的大败,一场激战,生擒契丹武州刺史王彦符,斩三千余,获战马六百匹,并俘虏契丹族兵五百六十余人。

赵匡胤此时刚刚带着十万禁军本部来到晋阳城东北方向百里处,闻之大悦,一时踌躇满志,正思忖着是否趁机北上,将战火燃烧到契丹境内。趁机抢占契丹州城。不想他刚刚召集群臣,商议大计,忽地有探马飞奔来报,百里外山径之中突现契丹人踪影,前锋千余铁骑正向这里奔袭而来,到底敌人数目多少,尚在打探之中。

赵匡胤闻言大惊,立即调度三军,摆开迎战阵势。

赵匡胤一边面上恢复冷静,一边心中暗自惊凛:“这支契丹人马到底从何而来?是通天河和插云岭两个方向突然出了什么大变故,还是契丹人另从秘路而来?不管如何,若是契丹人带着大批铁骑杀到中军本部,而自己率领大军一旦战败,就算退到晋阳城,可是晋阳城墙才开始修建,根本守不住。到那个时候,辛辛苦苦耗费近四个月打下的大片江山国土,说不定便出现变数,一不小心就会给契丹人做了嫁衣。

赵匡胤一面派出快马信使命令东西两路大军各率一半军队回援。同时着令他们徐徐调度,准备回撤,死守防线,以免宋军陷入被围,特别是粮道再次被断的艰险局面。

而就在这个时候,郭无为突然从晋阳城赶到大军处,面见赵匡胤,并说道:“官家!臣精通观望天算之术,前几日观那叶尘乃是上天吉星转世,官家在此大战来临之际,将此子召集在身边,当能够气运加身,保我大军不败。”

郭无为此次可是煞费苦心,他接到师尊张无梦之令,深知叶尘此时绝对不能出事,而当兵荒马乱之际,个人能力太过渺小,死个人和死个蚂蚁实没有多大区别。而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大宋天子身边。所以郭无为才有此建议。

不过,他将话也没有说满,以免宋军没有打赢契丹,赵匡胤怪罪于他,所以只说大军不败,但却没有说旗开得胜之类的话。

若是在以往,此类建议,当会被赵匡胤当成无稽之谈,但叶尘给他的感觉实为特殊,略一思索之后,便真派人去盐场召叶尘。

郭无为眼见目的达到,暗自松了口气,便又赶回了晋阳城。

此时,契丹铁骑翻猇亭山,出煤窑谷,正自向晋阳城方向徐徐出来。先锋三千骑兵已经能够看见宋军,而其前军十个骑兵大队已在煤窑谷外摆开阵势,中军拱卫着主将正自谷中缓缓出来。做好了随时冲击大战的准备。

这支契丹大军的主将是一名内着靛紫色盘领窄袖长袍,外罩细鳞锁子甲,胸前一方亮闪闪的护心宝镜,头顶银盔上一束长长的雉羽飘扬,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英气勃中透着十分的妩媚妖娆的年轻俊俏女将军、女统帅。

没错,这员年轻貌美的女将军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契丹皇后萧绰萧炎炎————萧皇后。

只见她明眸皓齿,眉心一点朱红,肋下佩剑、肩上有弓,背后一壶雕翎,红颜娇媚,却丝毫不掩英姿。

而在她左右两侧,形影相随两名大将,正是契丹历史上两名名将。

左边一名彪形大汉,长的凶神恶煞,犹如张飞似的,正是契丹国权知南京留守耶律隆运。

而在萧皇后右侧,也是一员年轻剽悍的将领,星眸朗目,英气勃勃。此人是契丹皇族,有勇有谋,个人武力过人,是契丹有名的勇士,刚刚被提拔为大惕隐司,执掌契丹皇族政教与调解内部纠纷。前些日子契丹新帝登基,将其委以要职,此人便死心踏地为新帝效命了,他的名字叫……耶律休哥。历史上契丹皇帝病重,难以打理朝政,萧皇后以女子之身,能够力压权臣,数次顺利的清除异己,此人功不可没。

耶律隆运和耶律休哥如今还没有资格独领大军,他们只是萧皇后身边听命的年轻将领,这一路军真正的统兵大帅正在谷外十阵之中,横刀立马,整军待命。此人乃是契丹老将、兵马大总管耶律挞烈。

耶律挞烈向来赏罚分明,善打野战,军中威望极高,甚得军心,是一员契丹名将。

中军井然有序,徐徐出谷,在谷外排列出一个个大军阵,耶律挞烈驰马奔到萧绰身旁,萧绰问道:“挞烈将军,如今北汉国情形如何?”

耶律挞烈在马上抱拳躬身说道:“回禀皇后,宋军在骑兵不足的情况下,由宋帝亲自率军,有意在远离晋阳城外进行野战,显然晋阳城墙还没有修好。我军若是能够赶在宋军东西两路大军回援之前,打败宋军中军,顺势攻占晋阳,则形式倒转,北汉之地便可轻易到手。可若是短时间内不能击败宋军,而我军东西两路大军又不能突破宋军防线,那我军便要尽快撤走,因为我们的粮草如今只够五日食用,又是孤军深入,一不小便会陷入宋军包围。”

萧绰柳眉微扬,那双极妩媚的眼睛微微扫视军阵,信口又问:“南院大王、北院大王攻插云岭,南院宰相耶律沙、冀王耶律敌烈攻通天河,情形到底如何了?”

耶律挞烈叹道:“启禀皇后,南院大王、北院大王攻插云岭小败,耶律沙、耶律敌烈冒失前失,于通天河中伏,伤损过半。不过这两路大军皆已按照计划成功牵制住潘美、李继勋两路人马。”

萧绰微微一笑,犹如莲花盛开,妩媚之中又蕴含圣洁:“甚好,且不管他们,打野战我契丹儿郎可怕过谁,如今那宋帝亲自领兵正是大好机会。抓紧时间立即兵,打败宋军,另外可组建五千敢死精骑,不顾一起冲向宋帝所在,若是能够擒下宋帝,宋军不战自溃,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末将遵命!”老将耶律挞烈把花白的胡子一甩,兜马返回本阵,亲自挑选五千敢死精骑,巡游在战阵之外,寻找冲营机会。

然后,他把旗帜一扬,苍凉激越的号角升起,一队队契丹军开始徐徐向.前开拔。

铁蹄践踏,一队队骑兵先是缓缓前行,待与后阵拉开距离便策马轻驰起来,仿佛一座座移动的钢铁丛林,刀枪并举,没有人喊、没有马嘶,肃穆中掀起冲宵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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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野战(上)

宋营中,诸将正在纷纷进言苦劝皇帝。

“官家,契丹骑兵足有五万,且此番契丹主将是契丹兵马大总管耶律挞烈,此人工于心计、用兵老辣,如今潘将军、李将军那边被契丹人纠缠住,一时无法回援,契丹骑兵长驱直入,打的是直捣腹心的主意,目标就是圣上,圣上应该先行退到晋阳才是。”曹彬率先说道。

“陛下,我军骑兵缺少,野战本身便吃亏,无论是军械还是部署,都不适宜与大股骑兵做战,此战并不好打,请圣上当机立断,马上先回晋阳。这边战争便交由我等。”

“陛下……”

“哼……都不要说了。指挥控制大量步兵配以少量骑兵,对抗契丹骑兵的打法,说起来你们谁能够比得过朕。”赵匡胤一声冷哼,说道。

众人闻言一震,这才想到大宋打仗最厉害的不是曹彬,也不是潘美,而是自家皇帝,否则当年陈桥兵变,黄袍家身的就不是他了。

一时众人不再劝阻皇帝先行离去,而赵匡胤紧接着又沉声说道:“朕并非不知道契丹大军狼子野心,只是此战实是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把契丹这支骑兵大军牵制在这儿,牢牢护住后面晋阳城,否则好不容易打下北汉国土便又要拱手让人了,所以此战朕必须亲自指挥。”

说到这里,他徐徐吐了口气,淡淡说道:“更何况,我所料不差的话,契丹这股铁骑大军孤军深入,横穿千里,根本没有来得及怎么休息,当是人困马乏,而且他们携带粮草最多只够五日食用,我们只要撑住契丹骑兵第一轮冲势,便可让他们士气大降,契丹骑兵再如何骁勇,也是凡人而已。再说我们大宋禁军儿郎那个不是百战精兵。”

众将轰然称是,一旁早有几个文官跪扑上前,赞道:“官家圣明,必可旗开得胜……”

契丹骑兵来的太快了,赵匡胤刚刚依据地势摆好防御阵形,契丹人的前锋铁骑便已经冲来。

赵匡胤深在后军之中,但却站在移动望台之上,高挑黄罗伞盖,台下传令旗手、鼓手摆开了阵势,不断传达赵匡胤指令,紧张有序的调度大军,恭候契丹铁骑的到来。

赵匡胤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苦仗。以步兵对抗骑兵,本来就吃亏,还好契丹铁骑也是疲兵累马,后继无力。他还知道,此战对契丹人来说,也是势在必行,因为契丹前些日子皇权之争,纠缠于内乱不肯兵还罢了,一旦兵,那就是暂时放下内部矛盾,一致对外了。这种时候,对北帝耶律贤和萧皇后来说,不惜一切代价也是要谋取胜利的,至少也是要打成平手。

不过,赵匡胤此时对契丹人南下支援的决心和派出的总兵力还是不甚了解,他虽然依靠叶尘从刘南手中带来的军情,了解到契丹萧皇后以计谋将国内矛盾转移到了大宋,但他却并不知道,就在此时与他对敌的不只是一个契丹兵马大总管,将要在这里与他展开大战的,是契丹大名鼎鼎的萧皇后。

………

………

叶尘和罗耀顺带着保护制盐场的两千禁军中的两百骑兵赶来,翻过一座山坡,向下看去,便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原。

此时,平原上,两个庞大的军阵正在徐徐调动。叶尘前些日子见识了攻城之战,但却是第一次见识野战中两军对战。且是两军加起来足有十五万人的野战。

眼前的大阵让叶尘看一眼便目眩神驰。以前,看电影电视,听评书,把阵法说得玄之又玄,可那些玄虚大阵在眼前这两个弥漫着冲宵杀气的大阵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可笑到了极点。

这才是真正的战阵,没任何花哨。说到底,阵法其实就是诸兵种的合理搭配和运用,担负不同任务诸军的合理排布。士卒保持攻击或者防守队型的一种必要手段而已。否则,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一旦同时投入战斗,肯定就会变成一场毫无秩序的混战,根本无从调度指挥挥威力了。

有阵还是无阵,在当时的指挥条件、兵员素质和武器限制下,是能否挥出最大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记得南北朝时期,北方前秦国丞相王猛以十万步卒大败前燕数十万铁骑,俱有战阵之功。但后来却在淝水之战时,近百万前秦军在东晋八万军队面前一败涂地。这些以弱胜强、屡战屡胜,除了计谋之外,主要原因便是战阵之功。

叶尘和罗耀顺勒马立于于宋军东侧马坡上,在他们脚下不远处,便是一座庞大的宋军军阵。先锋阵、策殿后阵、大阵、前阵、东西拐子马阵、无地分马、拒后阵、策先锋阵……

一眼望去,那一座座各具功用的小军阵就像无数的凿、斧、锯、锉、锥、钳,组成一具庞大却又精密的杀人机器,虽然每个小军阵之间都有宽敞的间隔,但是没有人敢轻率地冲进去,否则数百人、上千人的队伍,也足以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

而在东北面,也就是他们行来的这一侧的北边,居然是契丹人的阵营,真不知道他们的大军怎么就绕过宋军通天河和插云岭这两路大军,来到了晋阳城的北面。

契丹骑兵的前军正在布马悬阵,这是昔年汉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研究出来的一种骑兵突击战术,一个个骑兵锥形阵正在有序的排列开来,前后、左右、不同兵器的使用,各骑之间的间隔便也不同,战马之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隙,使他们起冲锋时,故意使得敌军步卒可以闪躲让路。

但是……骑兵队伍也是几十排甚至上百排的,而且每一排骑兵都是错列的,一旦让他们挥出冲击威力,他们可以像除草机一样,扫平眼前的一切。宋军要训练一个合格的弓兵耗时良久。不过契丹没有专门弓箭手,因为草原上的骑士人人都是善射的弓手。

“铿铿铿铿……”宋军从前方开始,枪兵铁甲铿锵,手执橹盾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足足有五十多排,近百列,长枪高举,森然如铁林一般,凝重萧杀的走上前来,随着一声大喝,所有交错排列的兵卒陡然停下,单膝跪地,长枪前指,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枪阵两翼,在策先锋阵翼护之下的投枪手和步弓手也排着整齐的队列大步向前,这么近的距离,快马一冲就到,他们只有射三箭,投两枪的机会,是以各军阵中间给他们留下了退往中军大阵的通道,中军大阵是中空的,步军枪刀手以密集的阵形排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阵,随时可以开“门”放他们退入,外设刀枪,内辅弓弩,介时仍可配合作战。

对面,契丹铁骑的锥形车悬阵也已布置停当,排在最前列的,是得胜钩上挂着链锤、狼牙棒、大戟、火叉等重兵器的战士,重兵器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此时他们已执弓在手,一手缓缓探向肩后的箭壶。再往后看,弯刀如草,道道反光似河水鳞光,中军阵中,一面狼头大旗笔直地竖起。

而契丹左后侧有一山坡,后面藏着五千敢死精骑,随时准备寻找时机,从宋军侧面冲营,直杀宋帝所在中军。

萧皇后站在后军战车之上,一双妙目扫过全军,看向宋军,素手向下狠狠一劈,一双妩媚的明眸中便透出一股杀气。

“呜……呜呜………”数十支牛角同时吹起了苍凉激越的号角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与此同时,对面的宋军也不失时机地擂响了战鼓。

“杀!”十万人喊杀声犹如惊雷,万箭齐,遮天蔽日,天空的阳光都为之一黯。

叶尘和罗耀顺眼见战阵已成,大战开启,反而不敢上前,担心冲乱战阵,所以带着两百骑兵立马宋军东面山破上,只见箭矢穿棱,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契丹铁骑策动,如滚滚洪水,对面宋军犹如一块块峙立不动的巨石山峰,眼看这洪水便要与巨石山峰就要碰撞在一起。

“唉!以步兵为主的兵种对以骑兵为主的兵种,其实未必不能战胜,如果是在山地、峡谷、沼泽地带说不定还能大占上风,可是如今在平原旷野上,我军便是很吃亏的。尤其是我军对敌骑兵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胜了难追、败了难逃。因此官家才指挥我军阵营采用守势以耗敌锐气,同时集中我军那五千左翼的骑兵,从侧面进行冲杀骚扰。”罗耀顺神色肃然凝重,有些担忧的对叶尘解说道。

而几乎就在罗耀顺话音刚落,果然宋军左翼五千骑兵甫一临战便冲了上去,不断意图牵制契丹右翼骑兵,但却不与他们正面相战。

而步兵方阵则在承受了敌骑的第一轮猛烈撞击之后,开始步步前进,向骑兵中军突进。这个行进度很慢,他们必须在缓慢的行进过程中保持长枪如林的密集阵形,才能抵消契丹的骑兵冲击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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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野战(下)

此时,契丹铁骑在中军指挥下,右翼骑兵大队冲出大约一万人,走了一个弧形向宋军大阵侧翼动了攻击,宋军五千骑兵逼不得已,只能迎上去,被迫正面对战。显然契丹统帅意图把宋军仅有的这支机动力量消灭。

好在宋军右翼,也就是叶尘现在所在这一边的前半截,有一座坡度很陡峭的山坡,骑兵难以越过从侧面冲杀,使得宋军步兵目前为止,只有正面依靠着先锋枪阵,与契丹骑兵的接触面有限,否则侧面若是被冲乱,宋军便呈败像。

随着激烈的战斗,双方的战阵都有些撼动,战场范围开始呈现扩大趋势,只见漫空箭矢,厮杀震天,行伍涌动如同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潮水,虽然看似混乱,其实各有条理章法。

叶尘见宋军大阵在潮水般澎湃而来的敌骑冲击之下岿然不动,大小各营均有章法,而且还能徐徐挺进动反击,倒是契丹铁骑如一股股洪水般在宋军阵营留出的空隙间涌来涌去,始终不能突击进去,便松了口气。

罗耀顺此时又说道:“平原做战,敌骑是占了地利便宜的。虽说目前我军尚能与敌胶着不分上下,但是在兵员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敌军不管哪一部受了重创,其余各部骑兵都能迅补偿过去堵住疏漏,而我军皆为步卒,只要有一营失陷,其他诸营只能弃子,而不能往援。这样苦战下去,便有蚕食之险。还好我们所在这一边,靠前边有陡峭山坡挡着。”

“我们左边………这是什么声音,不好契丹另一支骑兵绕过这陡峭山坡从我们现在所站的缓坡处来了。”叶尘听力好似比其他人要更好一些,率先听到左侧数千骑兵急奔的声音。

他话音刚落,罗耀顺和两人身后两百骑兵转身向右后看去,果然看见数千骑兵向他们所在冲来,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跨越过他们所站缓坡,从宋军右翼侧后方直冲宋军后营,也就是宋帝赵匡胤所在之处。

此事若是让契丹大军计谋得逞,赵匡胤被活捉可能性或许很小,但宋军十有八.九会大败。

叶尘和罗耀顺瞬间便想到这些,脸色难看,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而两人身后两百骑兵却有不少人已经眼露畏惧之色,若不是罗耀顺没有下令,只怕早就先退回去了,毕竟以两百挡五千,根本就是送死。

电光火石间,叶尘脑海中灵光一闪,喝道:“两百人站在山坡分坡线上,成一列排开,然后回去一人将这里情况赶紧报告圣上。”

叶尘一说,罗耀顺便明白了叶尘意思,眼睛一亮,暗叫一声惭愧,赶紧将叶尘所说重复一遍,派出一名骑兵报信之外,剩余一百九十九名骑兵才快的变成一列,调转马头,冲着五千契丹骑兵所来方向,刚好站在山坡线上。

“拔刀,上举!快!”叶尘喝道。

“你们他娘的,快点拔刀上举,做出冲锋的样子,没听见吗?”罗耀顺紧接着骂道。

两百骑兵唰的一声,这才将战刀抽出,上举,做出一幅冲锋的架势。

尽管此时这近两百骑兵已经有不少人脸色苍白,神色惊恐。可是在罗耀顺的严令呵斥之下,不愧是纪律森严的禁军精锐,终是没有一人怯战。

实事上,绝大部分人依然不知道叶尘让他们站在山破线上的真正意义,还以为让他们以死阻挡契丹骑兵片刻,好为后面大军调整军阵争取时间。

当然,争取时间是最终目的,但叶尘让两百骑兵站在这分破线上,直接目的是为了吓唬契丹数千骑兵。

因为叶尘知道,从山坡另一头冲来的骑兵眼中看去,他们所在山坡上黑压压的一排骑兵,而山坡后面是否有骑兵,受视线所阻,根本看不见。

叶尘就是想给契丹偷袭的这股骑兵一个错觉,他们的偷袭计划已经被宋军识破,且早已派出一股骑兵等候多时。

果然,带领五千敢死精骑来临的大将耶律休哥刚刚转过山坡下面山道,向本来预计中山坡看去,却是脸色一变,大骂晦气。本能的率领五千骑兵停了下来,

不过,他做事向来胆大果决,既然已经到来,即使宋军有骑兵阻挡,那也要冲杀一阵,试过再说。

山坡上,叶尘和罗耀顺眼见五千敢死精骑刚刚停下,向这边观望几眼,犹豫了一会之后,竟然又再次向这边冲来,不禁脸色大变,心中已经做好待会形势不对先行退走的准备。

此时,宋军赵匡胤已经接到这边报信,正在以最快度下令右翼靠后一万步兵,调转枪头,调整战阵方向。

轰隆隆————

契丹骑兵度飞快,在距离百步时,罗耀顺下令早将弓箭拿手上的两百人放箭。

这一百九十九名骑兵显然并不擅长骑射,嗤嗤声中却只有二十多名契丹骑兵中箭落马。而他们却已经来不及射出第二箭。

但他们来不及,并不代表叶尘来不及,众人只见叶尘与他们同时射出一箭之后,竟然又接连射出四箭连珠,加上刚才那一箭,相当于五箭连珠,且除了射向耶律休哥的一箭被其击飞之外,其他四箭都是箭无虚无,箭出必有契丹骑兵落马。

在距离三十步时,罗耀顺果断下令,众人调转马头,向右后退去。

耶律休哥眼见宋军弯弓射箭,本是心中一沉,心想等冲到跟前,恐怕死伤过半了,但不料射来的只是二百来箭,心中狂喜,当即便猜到山坡上宋骑很少。

耶律休哥长笑一声,带人率先冲上山坡,一边看向山坡下,一边毫不停步的便要冲下。

但就在这时,三支箭犹如闪电一般,从右侧面下方,向他射来,看其方向,一支咽喉,一支心口,一支马脖子。这个时机却是把握的极好,刚好是耶律休哥刚踏上山坡,还没有看清山坡后面情景的那刹那间,且三箭同至,精准无比不说,三箭的角度都刁钻狠辣之极。

电光火石间,耶律休哥一声怒吼,手中战刀猛然劈出。

锵!嗤嗤!两声金石撞击声中,耶律休哥不愧有契丹年轻一代第一勇士之称,竟然挡住了射向他咽喉的一箭,且将射向心口的一箭,也用挥刀的胳膊顺势挡住,虽是胳膊受伤,但却也保住性命。

可是他胯下战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脖子上中了一箭,当场出一声哀鸣,栽倒在地,将受伤的耶律休哥也摔倒在地。

噗嗤一声,耶律休哥从依然翻腾的战马下钻出,吐出一口热血,脸色苍白,却已经受了重伤。他因胳膊受伤,再加上正在马上劈刀,所以算是猝不及防的摔下来,并且因躲闪不及,被马身又压伤。

三十步外,叶尘一双寒星一般的眸子中满是遗憾,与暴怒无比的耶律休哥对视一眼,收起弓箭,调转马头,赶紧逃命。

主将受伤下马,契丹五千精骑顿时本能停了下来,还好个个骑术精湛,再加上之前上破时,拉开了距离,所以没有出现冲撞现象。

“不要管我!萧木!你带人继续冲进去,快点,一定要将宋帝擒来。”耶律休哥对着另一名副将喊道。

紧跟耶律休哥而上的一名骑将答应一声,便摔着近五千敢死精骑,向已经快要摆好战阵的大宋步兵冲过去。最后一名骑兵却停了下来,将耶律休哥拉上马,向来路疾驰而去。

而此时,罗耀顺和叶尘带着的一百九十九名骑兵也退到了步兵战阵的侧面,且调回马头,准备配合步兵战阵作战。

赵匡胤得到契丹骑兵绕后偷袭的消息之后,知道此事严重性,果断让大宋第一名将曹彬亲临现场,指挥左翼后方步军变阵作战。

曹彬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硬是在叶尘和罗耀顺带领一百九十九名骑兵争取的些微时间中,率先将一千最外围步兵调整方向,组成一个战阵牢牢挡在外面,然后再放手对后面大批步军调整战阵方向。

轰………

惨叫声中,那一千步兵战阵是挡住了五千契丹精骑,但却也付出惨重代价,契丹骑兵一个冲刺,他们便死伤近半。且坚持了不到十息时间,便被冲垮。

不过,这个时候,曹彬已经指挥后面五千步兵调转方向,布下了战阵,挡在了这五千骑兵前面。

叶尘和罗耀顺带着两百骑兵不敢正面阻挡,而是从侧面不断放箭,然后犹如削苹果一般冲杀,骚扰和消耗这股契丹骑兵。好在这五千契丹骑兵目标只是赵匡胤所在望台,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们。

五千契丹精骑冲散一千步兵战阵,杀了五六百人,自身只死了四五十人,可是他们的度却是减弱不少,而因为提前被人现,此时士气也有所下降。

紧接着,又冲向了大宋五千精锐步军摆下战阵,短时间内根本不能冲透。而当他们付出四五百名死亡的代价好不容易冲垮了这五千步后方阵,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万名已经布下战阵的精锐步兵。

事到此时,显然契丹大军最为关键的一个计谋————绕后偷袭战,算是已经以失败告终,且这五千精骑因为孤军深入,距离本军太远,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最后的结局必定是全军覆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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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夜宴

辽宋两军第一次野战打了足足大半天时间,各有死伤,契丹主将兵马大总管耶律挞烈看着宋军后方渐渐归于平静之后,脸色异常难看,知道以奇兵偷袭大宋后军的计划失败,且五千精骑已经凶多吉少,便在请示过萧皇后之后,命人吹号角收兵。

宋军骑兵不足,此种情况也没法趁占优势追击,也只能退兵回营修整。

战后统计战果,宋军步兵战死大约一万五千,骑兵死伤一千,而契丹骑兵损失近一万。

这个结果听起来宋军死的人多,但实际上死的绝大部分是步兵,而契丹却全是骑兵。更何况宋军有步兵十万,契丹骑兵五万。

此战过后,宋军有大约八万五千人,可是契丹骑兵却只有四万人左右。互相比例比起刚开始已然变化,算起来宋军算是处于上风。

实事上,此战最惨烈的却是在后军。宋军为消灭那五千精骑兵,在重重包围对方的情况下,几乎付出了同等数量五千步兵的代价。但也只占了不到宋军损失的三分之一,可是死去的那契丹五千精骑是契丹此战损失的一半。

这五千契丹骑兵中叶尘和罗耀顺等人虽然只杀了两百人不到,但他们带领两百骑兵所起到的作用,却是最为关键的。没有他们给曹彬调整步兵调转战阵方向争取时间,没有他们派人报信,此战十有八.九宋军会战败。

此战,叶尘和罗耀顺立下大功。

皇帐之中,一脸欣喜的赵匡胤看着叶尘和罗耀顺,一番褒奖之后,心中感慨,难道叶尘此子真是上天派给我的福星不成。

…………

…………

接下来,一连三日,契丹骑兵与大宋步兵对峙,期间有过夜袭,有过如第一日那样的正面野战,可是在打了一辈子仗,战争经验异常丰富的赵匡胤亲自调度指挥下,虽然互有死伤,但始终牢牢将契丹骑兵拖在了原地。

第三日下午,防守东西两路的潘美和李继勋各派两万人马来支援,其中包括一万骑兵。

第四日天一亮,宋军斥候现,对面百里外驻扎的契丹大军已经偷偷撤走,宋军自然不会追赶。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又将匆匆支援的那各两万人马派了回去。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契丹东西两路大军汇合萧皇后剩余的三万多骑兵之后,对宋军东西防线攻伐数次,虽然宋军死伤稍多一些,可是契丹大军却未能前进一步。

又是过了七天之后,契丹国内突然生小规模内乱,与此同时,经过晋阳城百姓没日没夜抢修之下,晋阳城墙终于初步修好。

萧皇后眼见久战无益,便带军匆匆撤回。

赵匡胤大喜,下令休整三日后,班师回朝,且在当晚上于原北汉皇宫中大宴文武大臣。

宴会分为内外两个层次,外面寻常文武大臣,赵匡胤出面说了两句褒奖鼓励之语,大家齐喝一酒之后,便带着一众文武重臣,来到了里面一处精美宴会厅。

叶尘因立了大功,且近日颇受赵匡胤青睐,也有幸被破格与赵匡胤、赵普、曹彬、潘美、李继勋等大佬同处一室。

郭无为虽然在攻破晋阳城时立了一些功,但却也极为有限,反而是最近修建晋阳城墙和安抚北汉百姓表现出色,尽心尽力,再加上三日前与契丹铁骑大战时,专程献策将叶尘招到军中,结果误打误撞还真让叶尘和罗耀顺破了契丹铁骑偷袭大计,从而一举扭转战局,也算是立了功。

另外,赵匡胤有意想利用郭无为背后的太平教对付那股一直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神秘势力,所以郭无为也有幸与赵匡胤同室宴会。

和老家伙们一起喝酒吃饭是这个天底下最无趣的事情,叶尘虽然是传说中的高人弟子,且下一步成为大宋新贵,已经是板子上定钉子的实事。可是在这些老家伙面前,不论年龄辈分,还是身份地位依然不够看。

特别是赵匡胤喝酒喝的高兴,嫌旁边伺候的人多碍事,只将王继恩留下,其他小黄门全部打出去之后,叶尘便只能在旁边干起倒酒递水等伺候人的事情。

于是,叶尘和王继恩一个捧酒坛子倒酒,一个蹲在一个精美瓷瓶子跟前,给老家伙们计算把箭往瓷瓶子里扔的数量。

这个时候,已经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还好郭无为神通广大,为讨好赵匡胤,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冰块,参在酒水之中,让众人好不舒爽。

在坐的除了叶尘和郭无为之外,无不是当年和赵匡胤一起起家的开国功臣,与赵匡胤名为君臣,但实为老友。且赵匡胤心胸宽广,一直想做那越唐宗汉武的千古一帝,从不做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就算对北汉国主刘继元这样的人也大方的赏赐一个闲职爵位,确保其一大家子终生富贵。

更何况,当今天下,还远没有到兔子全死,鸟全部尽的程度,最起码南方南汉、南唐、北方契丹,以及党项诸部等各个势力都依然存在。赵匡胤若想一统华夏,坐那千古一帝,就离不开麾下各种精英人才,就要始终做出一幅礼贤下士,赏罚分明的样子。

至此,收服北汉,大宋又得一路之地的疆土,赵匡胤心情好,与麾下这些老兄弟们拼酒。众人自然不会扫天子的兴致,花花轿子一起抬,氛围好的没话说。

反而是叶尘和郭无为刚开始颇有些不适应。看到大宋君臣之间其乐融融的和谐情景,心中各有一番感慨。另外,整个过程中,叶尘便感觉郭无为一直有一部分心神放在自己身上,暗自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现在摸不准郭无为对他的态度,只能在心中暗自警惕。

以赵普为的三名文官受不了这种拼酒喝法,赵普手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太欺负人了,老夫认为我们现在开始赋诗喝酒!”

老将李继勋大笑着说:“老赵,喝不了酒就说,拿自己的看家本事算怎么回事。”

赵普反嘴回敬:“老夫三人是斯文读书人,你们拿野人喝酒的法子来灌老夫,难道就不许老夫用斯文的法子回敬,说好了赋诗,一人一,赋不了的喝酒。”

赵匡胤坐在主位上看他们互相攻击,自己接过叶尘放了冰块的北汉皇宫珍藏的葡萄酒慢慢品尝,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却是文武兼备,赋诗也好,斗酒也罢,对他来说都不算是事,曹彬也安坐不动,他也是文武兼修,早年间参军之前,却是一名秀才。

郭无为自然也不怕,他虽然主业是修道,但也算得上是文辞斐然,否则又怎么能够做得了原北汉辅宰相。可怜高怀德、党进、赵赞、李继勋等人是纯粹的武将,没有赋诗的本事,苦着脸已经做好了被大灌酒的准备。

李继勋这会喝的有点多,真不想再被灌酒,以免喝多在天子面前失态,左右一看,看见叶尘,眼睛一亮,说道:“小子,一会赋诗,我的那份你就代劳了,每帮一诗,等回到开封时,我便从军中给你挑选五名精悍的退伍老卒,给你看家护院。”

不等叶尘心中一惊,说出什么,高怀德、党进、赵赞三人也抢着向叶尘说了同样的意思。显然他们都已经知道叶尘下一步封爵已成定事,且还是那种有食邑土地的开国实爵,而叶臣在这个讲究以家族立身的年代,于大宋没有一个亲戚,就算是朋友,那也是最近在军中结交的王、罗耀顺、贾宪这三只小猫,算是毫无根基。

而在这个治安并不好的年代,一个贵族若是没有足够的护卫看家护院,一是真不安全,另一个也是与身份不符。所以,此时提出以借诗名义,当着皇帝的面,给叶尘这个目前不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新贵示好,顺便也解决眼前被灌酒的麻烦。

叶尘却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虽然记忆力出众,脑子里面存了一些诗词,若是让他长时间静思拼凑还能做出一两诗来,可是让他即兴挥,当场做诗,他那有这个本事。但是,在众人眼里,叶尘乃是世外高人弟子,做个诗应该是轻而易举才是。

不等叶尘抗议,赵匡胤突然一拍桌子,说道:“就这么定了,朕也想看看叶尘小子诗词歌赋如何?”

赵匡胤最后硬是被众人推为裁判,这让他很不满,有些失落,深感虽然尽量表现的礼贤下士,想从心中真正拉近与众人的关系,但还是君臣有别,特别是当年杯酒释兵权之事,与以往的老兄弟之间有了隔阂。

实事上,赵匡胤因为是武将出身,他很喜欢在宴会上赋诗,以彰显自己文治武功的才能,可是身份总是一个制约,每回饮宴,他都是万年裁判。

赵匡胤心中略有不满,便想刁难人,张嘴就把规矩定了下来,既然是赋诗,那就要中规中矩,要符合诗歌的格律,要合辙押韵。不能再像上回李继勋念得那“喝了一大碗,晚上尿裤当!”之类的胡说八道,必须有意味才好。且刚好有五名文官、五名武将,就以一名文官,一名武将的顺序进行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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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拼诗喝酒(端午节快乐)

规矩一出武将们叫苦连天,他们以前就是靠着‘晚上尿裤裆’之类的顺口溜来蒙混过关的,天子这是**裸的偏袒文官。

“小子,有没有问题,官家把难度拔高了不少,看样子不好混啊。”

李继勋忧心忡忡的问叶尘,他们几人也从没见过叶尘吟诗作赋,只知道叶尘精于算学,长于弓箭之术。不过武将丢人可以,绝对不能怯战,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再退出。

“这………师傅他老人家不喜诗词歌赋,所以晚辈对此道真的也不是很擅长,不过我会尽力的。”叶尘知道这时候已经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李继勋、党进、高怀德、赵赞顿时大感不妙。叶尘不理会众人,脑海中开始努力回忆自北宋之后自己所记得的诗词。

“既然要拼诗,自然要定下主题。嗯………此次官家亲领大军又为我大宋开疆扩土,得一国之地,立下不世之功,我们便以开疆扩土为主题。”赵普略一沉思说道。

众人一听,除了赵匡胤和四名将难题全部交给叶尘的老将之外,其他人赶紧低头沉思起来。这一主题赵普虽然说的含蓄,其实就是以诗歌歌颂天子开疆拓土之功而已。

“不就是给天子拍马屁吗!嗯………好像还真有几个,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北宋之后的,管他呢!只要帮几个老家伙过关就行。实在不行,大不了替他们把酒喝了就是。”叶尘心中一边嘀咕,一边开始努力回忆自己脑海中与歌颂天子有关的诗词。

十数息之后,赵普眼睛一亮,说道:“哈哈哈!老夫想起两句,便开个头。嗯………冲天一怒寒星落,十万天兵遥相随。”

“冲天一怒寒星落,十万天兵遥相随。好诗!好诗啊!”太常博士李光赞嘴中念叨了一遍,称赞道。其他两名文官也纷纷出口赞颂。赵匡胤觉得这句诗暗指着自己乃是上天认定的真命天子,心中也是欣喜,忍不住点头称赞了两句。其实这两句诗很是一般,‘落’字和‘随’字甚至都不押韵。赵普虽然能够做诗,但却并不擅长。

按照规矩,文官一诗,然后武将便要出一诗。所有人都先看向正在沉思的曹彬,然后又看向同样皱眉思索和叶尘。

曹彬显然诗情有限,一时间还没有想出,众人都看向还不甚了解的叶尘。

“小子!行不行!赶快!”老将高怀德急着说道。李继勋、党进、赵赞也纷纷催促。

叶尘心中着急,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后世那位伟人一句词,将其中两个字去掉,刚好是符合主题的一句诗,不由眼睛一亮,说道:“江山如此多娇,无数英雄折腰!”

“嗯!不错诗意符合主题,且意蕴宏大,‘娇’字和‘腰’字也刚好押韵。叶哥儿不愧是高人弟子。”赵普点着头说道。

“好!叶哥儿这句诗便算老夫的。哈哈哈………”高怀德抢在其它三名武将之前,赶紧说道。

党进、李继勋、赵赞三人虽然暗骂自己反应慢了一步,但眼见叶尘果然诗才不错,心中倒也不再太过担心。

另一边,赵匡胤嘴中品味了一下叶尘这句诗。理所当然的将自己立于这句诗的主角之上,心中甚为满意,只感觉比刚才赵普那诗还要好。

郭无为暗中也是点头,心想此子不管是不是如师傅猜测那样来自那个地方,但想来出口成诗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事。

接下来李光赞摇头晃脑的说道:“霞光照彻万仞山,节烈垂尽千秋史!”

众武将听不懂,自不吭声,叶尘忙着想下一诗,压根就没有听,只有赵匡胤和赵普出口品赞了两句。

接下来武将这边,曹彬终于想起一,说道:“流芳千载任风雪,独呈丹心报吾皇。”

曹彬这诗一般,押韵不太对,但拍马屁、表忠心的意思却甚得赵匡胤满意,所以也被赵匡胤微笑着点头表示通过。

文官那边郭无为好像等候多时,张口说道:“威加海内归故乡,安得猛士守四方!”

赵普等四名文官显然颇为敌视郭无为,明知这句诗也不错,但却没有人出品称赞,让郭无为心中暗骂不已,最后赵匡胤出口品赞两句,表示过关。

又轮到武将这边,且只剩下叶尘一人负责出诗,所有人都看向叶尘。

叶尘刚才趁着这点时间,已经想起了几诗,眼看众人看向他,便说道:“千古盖世一帝王,独占鳌头又何妨?”

“这算老夫的!”党进在第一时间喊了出来。可是除了他出声之外,全场寂静一片,然后半响之后,只听赵匡胤一声长笑,看着叶尘,脸上欣喜满意难以掩饰,心中越加喜欢叶尘,长笑一声,说道:“好!小子这句诗不错!哈哈哈………王继恩!将北汉皇宫宝库中那把五石半的宝弓回头拿给叶尘。算是朕对叶尘这句诗的赏赐。”

叶尘没想到绞劲脑汁想到一句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名字和作者、朝代的诗,无意中却说到了赵匡胤心坎上,还得到了一把宝弓,不由心中大喜,赶紧躬身谢天子恩赐。

接下来另一名文官说出一句诗,用词意境都是上佳,但却难以压得过叶尘刚才那句诗。

文官之后,又轮到武将,叶尘又开始烦恼。紧蹙眉头想了半天,就在众人等的不耐烦,李继勋和赵赞开始争执谁先喝了这碗酒时,叶尘终于又想起一符合主题的,且因为刚才得到天子赏赐,他特意又将其中略作修改,说道:“传奇帝王一出马,三军山呼旌旗悬。”

这句诗意境其实很一般,押韵也不是很好,且词倒也马马虎虎,可是有了之前赵匡胤激烈反应之后,众文官那还不知道赵匡胤此时心中想法,纷纷出口借品赞这句诗,顺便对赵匡胤大拍马屁。

这次李继勋抢在赵赞之前将这句诗自荐了自己头上。

待众人马屁拍到**,赵匡胤略显不耐时,剩下的那一名文官将自己准备多时的诗说了出来。说实话要远比叶尘刚才所说好得多,且同样是拍马屁的好诗,但此时赵匡胤马屁已经受够了,效果自然免不了大减。

此时剩下赵赞一人,叶尘已经想到了一句诗,正准备说出来,结果赵匡胤一拍桌子,说道:“那有光说诗不喝酒的,更何况满场不喝酒也说不过去。再说全让叶尘小子一人说诗也没意思。赵赞自己做诗,要是做不出来,便自己喝酒。”

赵赞眼见天子话,只能自认倒霉,他自知自己不是做诗的料,便二话不说拿起大碗一口喝了。

………

………

酒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亥时左右便已经结束。叶尘被内侍安排睡在北汉皇宫内,一晚上总感觉不踏实,索性拿着王继恩连夜送来的五石半宝弓把玩了一阵,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起来,日上三竿,也没人叫他,谁让这三日都是休整时间,以叶尘的身份这样睡懒觉也没有人管。

叶尘离开自己所睡居所,便又碰到了王继恩,一问才知道,曹彬、李继勋等几位武将昨晚上竟然已经连夜出城,回到了各自营中。叶尘知道这是宋军一直以来的规矩,出兵在外,统帅将军必须留宿军营。

叶尘告别王继恩,也早早出了北汉皇宫,又骑马出了晋阳城,前往曹彬所在北大营,一方面他如今依然属于北大营曹彬麾下,另一方面他有一些事情想向曹彬汇报和请教一下。

但当他刚刚来到曹彬帅帐外面,正准备让亲兵通报,却见王匆匆跑到他眼前,眼中含着泪水,神色中全是恳求之意,嘴张了半天挤出几个字:“叶哥儿!你快救救我兄弟吧!”

说完就扯着叶尘往北大营的前营走去。

罗耀顺的兄弟是前营一名营副指挥使,名叫麻刚子,是曹彬麾下有名的勇猛小将,在前日与契丹铁骑大战中,一人杀了二十多名契丹精骑,但自己却也受了伤,且伤的很惨,身中七刀。

看的出来,都是在战场打过无数次滚的好汉,且和王一样,身手相当不错,中刀时刻意避开要害,否则早死了,就这样也失血过多,人陷入昏迷,随军医官连连摇头,称已伤根本,无力回天。

叶尘来了,仔细看过之后,心中便有些不明白,只不过失血过多而已,补充完血液,只要没并症,一两个月后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怎么会没救?

一看王那样,病床上这位恐怕就算不是他亲兄弟,也是生死兄弟,王对他有授业之恩,他的箭术、骑术都是王所教,甚至在第一次上战场时,王对他还有救命之恩。说起来,他与王也算是生死兄弟。

叶尘知道此事他必须管,且必须全力以赴。心想还好自己父母都是医生,自己从小跟着学了一些,否则就算知道办法,那也不会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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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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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簇眉头沉思半响之后,叶尘心头便有了主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王刚才绝望悲伤之际,突然看见叶尘,想起叶尘的神通广大,便心急之下乱投医,拉着叶尘来救他兄弟,但理智上他却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可是此时看着叶尘神色表情,这让他真正燃起希望。

王急声说道:“叶哥儿,你一定要救救我兄弟,他可是救过我两次命啊!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王兄!我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不出意外,你兄弟应该死不了,一个多月后,又是好汉一条。”

那医官闻言,睁大了眼睛,若不是猜到眼前这位,便是最近如日中天的那位高人弟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伤者如今全身失血过多,气若游丝,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可这位此时却还口出狂言,保证救活伤者。

“除非他真的是会仙术,或者有仙丹。”军中医官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我兄弟会没事?”

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追问一句。

“王兄!小弟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他死不了,他就死不了,让开,别挡着我救人。”叶尘没好气的说道。

听了这话,王嗖一声就跑到叶尘身后,那度让叶尘心中都是一惊。

王眼睛一眨不眨的准备看叶尘怎样救人。叶尘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程序思路,再进一步检查了伤者的伤势,掰开眼睛,检查了瞳孔,进一步确定只是失血过多,真的没有什么其它大问题之后,他对能够救下王这位生死兄弟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现在要用血………嗯!用人血,用你们的血救这家伙,谁愿意献出来?”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吭声,王一愣之后,略一犹豫,便咬牙迈出一步:“叶哥儿,用我的,反正麻刚子救过我两次命,就当还他一命好了。”

叶尘眼中不由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心中不由得为王喝一声彩,真是好汉子啊!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以为抽血就会死。不过,他看着伤者失血不少,所需之血甚多,且王一脸疲惫,自己身上好像也有些伤,这个时候却是不能抽他的血。再说,王的血也不一定就合适。

“王兄,没必要用你的血,军中应该还有契丹和北汉的俘虏,你赶紧去找几个来,越多越好。”叶尘说道。

王一听,撒腿便跑了出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王来到帅帐,跪下哭诉着向曹彬请令,要用十个俘虏的血,去救自己的兄弟麻刚子。

麻刚子作为先锋营副指挥使,在大宋虽然还不算是入了品级的官,但在军中也算是军官了,且作战极勇猛,曹彬也是知道的。

虽然天子已经下令不可杀俘虏,但杀十来个俘虏,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天子知道了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救麾下小将。当下,曹彬略一犹豫,便给了王手令。

王欣喜若狂,拜谢了曹彬,喊了麾下几名战士,一路奔驰,到俘虏营,挑选了十名最为强壮的俘虏,以最快的度带向叶尘面前。

叶尘趁着这些时间,已经让那军中大夫将麻刚子身上伤势清理一下,且进行了一番包扎和止血,本来这军中大夫想着麻刚子重伤必死,之前还不肯浪费太多的药和功夫,但一方面叶尘毕竟身份不同,另一方面他也想看一下叶尘是如此何救活麻刚子的,所以在止血包扎上便很卖力。

另外,叶尘在军中大夫给麻刚子包扎的时候,想了一下,骑马去找到贾宪,让其找了一个细小的胶皮管。然后又跑到曹彬帅帐中,将曹彬视之为宝贝的透明琉璃杯给要了过来。最后又从那名军中医官手中借了两根用于放坏血的空心银针。然后将银针与胶皮管两头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

最后又将这些东西仔细清洗干净,用盐水、军中烈酒消了毒。

“叶哥儿,你看看这些家伙成不成?”

王红着眼,一手拿着一个大瓷盆,一手抽出战刀,指着帐篷外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十个身强体壮的契丹兵。分明就是已经做好放血的准备。

叶尘见此,一阵无语,喊着让他先将刀收起来,说道:“王兄!你别急,这要验过血型再说。”

说完,叶尘让人给曹彬透明琉璃杯中倒上清水,然后用银针先取了一滴麻刚子的血,接着分别再以银针取了十名契丹俘虏的血,依次滴入其中进行验证。

这种验证血型是否一样的方法,若是寻常人自然很容易产生误差,但叶尘从他后世的老中医父亲那里,学过一种观察判断的秘诀,能够最大程度的寻找出血型一样的两种血。

他将琉璃杯放在桌子上,爬在琉璃杯的侧面,对滴入其中的十滴来自十名俘虏的血,仔细的依次观察过之后,终于找到了与麻刚子血型相同的血。只是可惜的是只有一人。

此时曹彬也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亲自前来观摩叶尘如何救一个在他看来也必死之人。叶尘对曹彬行过礼后,便继续自忙自己的。

在找到与麻刚子同样血型契丹兵之后,叶尘便让其他俘虏离开。那名被留下的契丹人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大体知道要放自己的血,一边求饶,一边身子拼命往后缩。王带着几名战士死死的抓住他,且将其手递到叶尘面前。

叶尘吩咐众人把这个家伙胳膊洗的干干净净,又以食盐和烈酒仔细的消了毒。

被牢牢绑住的契丹兵,拼命挣扎,但在众人的努力下还是让叶尘把胶皮管一头的银针头扎进血管,另一头同样扎进了麻刚子胳膊的血管之中,只不过因为麻刚子是躺着,这位契丹兵是站着,一高一底,刚好使那看着有些黑的血液缓缓流进麻刚子的身体。

随着血液不断流入入麻刚子体内,麻刚子的脸色越好,嘴唇也不再紫白。

而那名军中医官摸着麻刚子的脉门,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分明就是一幅见了鬼的模样。

大帐内的众人除了曹彬一脸惊疑不定,王满脸喜色之外,其他诸人看叶尘的眼神也越来越敬畏。

麻刚子活过来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叶尘指挥着那军中医官,又对伤口检查一遍,进一步仔细清洗、上药、包扎。

因为只有一名契丹兵与麻刚子血型相同,所以始终抽一名契丹人的血。结果那名输血的契丹人死了,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输血输死的,有一定原因是被生生吓死的。包括叶尘在内,没人对契丹人的死有一丝同情,更何况才死了一个人,本来曹彬和王等人已经做好了十名契丹俘虏全死的心理准备。

最后特意让军中医官用最好的金创药给麻刚子敷了伤口,叶尘才满头大汗的跟着曹彬离开了。

一回到帅帐中,曹彬便抓住叶尘的肩膀,肃然无比的问道:“叶尘————你你这是借命仙术?”

曹彬的眼睛死死盯住叶尘,不愿意露过叶尘的任何表情。

叶尘闻言,不由一愣,老实的说道:“仙术?怎么可能。”

曹彬问的问题太过玄幻,得立刻否定,要不然他再换一种方法让自己再施展一下仙术,那麻烦就大了。

“那为何你拿小管子把契丹人的血抽进麻刚子身子时,麻刚子活了,契丹人却死了?这还不是借命仙术?”曹彬双眼充满了八卦的熊熊火焰。

叶尘看着神色肃然凝重的曹彬,心里一阵无语。不知如何解释。

“那个………大帅!麻刚子虽然被砍了七刀,但都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属下找到和他相同的血给他输了血,血补上了,问题解决了,人不就活了吗?”

叶尘觉得自己或许在对牛弹琴,只能解释到这种地步了,至于曹彬怎么理解,他也没办法了。

“叶哥儿,你这套都是你师傅教的?你给老夫一次性说完,除了精通算学、制盐、还有能够看出城墙倒塌,又精通诗歌,还会仙术借命,你到底还会什么?”

曹彬仍然在探叶尘老底。

“大将军还记得属下就给您说过,属下从家师那里学过物理、算学、生物、化学、地图绘制等东西,这些内容大多都算是格物一道,但生物和化学与医学也有些关系。所以就这些了。”叶尘感到很无奈,知道根本给这些古人说不清楚,只能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反正将所有东西只要都推到那莫须有的高人师傅那里去,就应该没有问题的。

曹彬也看出叶尘好像不想说,自认为叶尘有着难言之隐,或许是宗门的忌讳之类的,最终还是让叶尘离开了。只是他心中的震惊和感慨,久久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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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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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簇眉头沉思半响之后,叶尘心头便有了主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王刚才绝望悲伤之际,突然看见叶尘,想起叶尘的神通广大,便心急之下乱投医,拉着叶尘来救他兄弟,但理智上他却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可是此时看着叶尘神色表情,这让他真正燃起希望。

王急声说道:“叶哥儿,你一定要救救我兄弟,他可是救过我两次命啊!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王兄!我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不出意外,你兄弟应该死不了,一个多月后,又是好汉一条。”

那医官闻言,睁大了眼睛,若不是猜到眼前这位,便是最近如日中天的那位高人弟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伤者如今全身失血过多,气若游丝,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可这位此时却还口出狂言,保证救活伤者。

“除非他真的是会仙术,或者有仙丹。”军中医官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我兄弟会没事?”

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追问一句。

“王兄!小弟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他死不了,他就死不了,让开,别挡着我救人。”叶尘没好气的说道。

听了这话,王嗖一声就跑到叶尘身后,那度让叶尘心中都是一惊。

王眼睛一眨不眨的准备看叶尘怎样救人。叶尘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程序思路,再进一步检查了伤者的伤势,掰开眼睛,检查了瞳孔,进一步确定只是失血过多,真的没有什么其它大问题之后,他对能够救下王这位生死兄弟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现在要用血………嗯!用人血,用你们的血救这家伙,谁愿意献出来?”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吭声,王一愣之后,略一犹豫,便咬牙迈出一步:“叶哥儿,用我的,反正麻刚子救过我两次命,就当还他一命好了。”

叶尘眼中不由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心中不由得为王喝一声彩,真是好汉子啊!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以为抽血就会死。不过,他看着伤者失血不少,所需之血甚多,且王一脸疲惫,自己身上好像也有些伤,这个时候却是不能抽他的血。再说,王的血也不一定就合适。

“王兄,没必要用你的血,军中应该还有契丹和北汉的俘虏,你赶紧去找几个来,越多越好。”叶尘说道。

王一听,撒腿便跑了出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王来到帅帐,跪下哭诉着向曹彬请令,要用十个俘虏的血,去救自己的兄弟麻刚子。

麻刚子作为先锋营副指挥使,在大宋虽然还不算是入了品级的官,但在军中也算是军官了,且作战极勇猛,曹彬也是知道的。

虽然天子已经下令不可杀俘虏,但杀十来个俘虏,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天子知道了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救麾下小将。当下,曹彬略一犹豫,便给了王手令。

王欣喜若狂,拜谢了曹彬,喊了麾下几名战士,一路奔驰,到俘虏营,挑选了十名最为强壮的俘虏,以最快的度带向叶尘面前。

叶尘趁着这些时间,已经让那军中大夫将麻刚子身上伤势清理一下,且进行了一番包扎和止血,本来这军中大夫想着麻刚子重伤必死,之前还不肯浪费太多的药和功夫,但一方面叶尘毕竟身份不同,另一方面他也想看一下叶尘是如此何救活麻刚子的,所以在止血包扎上便很卖力。

另外,叶尘在军中大夫给麻刚子包扎的时候,想了一下,骑马去找到贾宪,让其找了一个细小的胶皮管。然后又跑到曹彬帅帐中,将曹彬视之为宝贝的透明琉璃杯给要了过来。最后又从那名军中医官手中借了两根用于放坏血的空心银针。然后将银针与胶皮管两头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

最后又将这些东西仔细清洗干净,用盐水、军中烈酒消了毒。

“叶哥儿,你看看这些家伙成不成?”

王红着眼,一手拿着一个大瓷盆,一手抽出战刀,指着帐篷外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十个身强体壮的契丹兵。分明就是已经做好放血的准备。

叶尘见此,一阵无语,喊着让他先将刀收起来,说道:“王兄!你别急,这要验过血型再说。”

说完,叶尘让人给曹彬透明琉璃杯中倒上清水,然后用银针先取了一滴麻刚子的血,接着分别再以银针取了十名契丹俘虏的血,依次滴入其中进行验证。

这种验证血型是否一样的方法,若是寻常人自然很容易产生误差,但叶尘从他后世的老中医父亲那里,学过一种观察判断的秘诀,能够最大程度的寻找出血型一样的两种血。

他将琉璃杯放在桌子上,爬在琉璃杯的侧面,对滴入其中的十滴来自十名俘虏的血,仔细的依次观察过之后,终于找到了与麻刚子血型相同的血。只是可惜的是只有一人。

此时曹彬也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亲自前来观摩叶尘如何救一个在他看来也必死之人。叶尘对曹彬行过礼后,便继续自忙自己的。

在找到与麻刚子同样血型契丹兵之后,叶尘便让其他俘虏离开。那名被留下的契丹人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大体知道要放自己的血,一边求饶,一边身子拼命往后缩。王带着几名战士死死的抓住他,且将其手递到叶尘面前。

叶尘吩咐众人把这个家伙胳膊洗的干干净净,又以食盐和烈酒仔细的消了毒。

被牢牢绑住的契丹兵,拼命挣扎,但在众人的努力下还是让叶尘把胶皮管一头的银针头扎进血管,另一头同样扎进了麻刚子胳膊的血管之中,只不过因为麻刚子是躺着,这位契丹兵是站着,一高一底,刚好使那看着有些黑的血液缓缓流进麻刚子的身体。

随着血液不断流入入麻刚子体内,麻刚子的脸色越好,嘴唇也不再紫白。

而那名军中医官摸着麻刚子的脉门,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分明就是一幅见了鬼的模样。

大帐内的众人除了曹彬一脸惊疑不定,王满脸喜色之外,其他诸人看叶尘的眼神也越来越敬畏。

麻刚子活过来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叶尘指挥着那军中医官,又对伤口检查一遍,进一步仔细清洗、上药、包扎。

因为只有一名契丹兵与麻刚子血型相同,所以始终抽一名契丹人的血。结果那名输血的契丹人死了,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输血输死的,有一定原因是被生生吓死的。包括叶尘在内,没人对契丹人的死有一丝同情,更何况才死了一个人,本来曹彬和王等人已经做好了十名契丹俘虏全死的心理准备。

最后特意让军中医官用最好的金创药给麻刚子敷了伤口,叶尘才满头大汗的跟着曹彬离开了。

一回到帅帐中,曹彬便抓住叶尘的肩膀,肃然无比的问道:“叶尘————你你这是借命仙术?”

曹彬的眼睛死死盯住叶尘,不愿意露过叶尘的任何表情。

叶尘闻言,不由一愣,老实的说道:“仙术?怎么可能。”

曹彬问的问题太过玄幻,得立刻否定,要不然他再换一种方法让自己再施展一下仙术,那麻烦就大了。

“那为何你拿小管子把契丹人的血抽进麻刚子身子时,麻刚子活了,契丹人却死了?这还不是借命仙术?”曹彬双眼充满了八卦的熊熊火焰。

叶尘看着神色肃然凝重的曹彬,心里一阵无语。不知如何解释。

“那个………大帅!麻刚子虽然被砍了七刀,但都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属下找到和他相同的血给他输了血,血补上了,问题解决了,人不就活了吗?”

叶尘觉得自己或许在对牛弹琴,只能解释到这种地步了,至于曹彬怎么理解,他也没办法了。

“叶哥儿,你这套都是你师傅教的?你给老夫一次性说完,除了精通算学、制盐、还有能够看出城墙倒塌,又精通诗歌,还会仙术借命,你到底还会什么?”

曹彬仍然在探叶尘老底。

“大将军还记得属下就给您说过,属下从家师那里学过物理、算学、生物、化学、地图绘制等东西,这些内容大多都算是格物一道,但生物和化学与医学也有些关系。所以就这些了。”叶尘感到很无奈,知道根本给这些古人说不清楚,只能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反正将所有东西只要都推到那莫须有的高人师傅那里去,就应该没有问题的。

曹彬也看出叶尘好像不想说,自认为叶尘有着难言之隐,或许是宗门的忌讳之类的,最终还是让叶尘离开了。只是他心中的震惊和感慨,久久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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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往事与传言

晋阳城,原北汉国皇宫之中,刚刚接见过原北汉皇帝刘继元的赵匡胤,听着王继恩将话说完,猛的坐起来,一脸骇然和难以置信。

“什么!叶尘会借命!”赵匡胤神色变幻不定,心中震撼难以复加。

“此子好大的本事,他的那位师傅不知又是怎样的高人?”良久之后,赵匡胤才恢复平静,眸中精光闪动,喃喃自语。却是想起了一段往事。

当年,后周柴荣当皇帝时期,赵匡胤任厢都指挥使,刚刚步入高级将领,有一次跟随一路大军,在关中打仗。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上了一个道士,这个道士自称“混沌”,又叫“真无”,行为怿涎,放浪不羁,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鲸吞牛饮,堪称海量。

二人结识,相谈之下,甚为投缘,便豪饮畅谈,几至烂醉如泥。

这道士喝了酒以后,便手舞足蹈,又歌又笑,常常没头没脑地唱上几句,歌词不伦不类,让人听了茫然不解。

当赵匡胤与这个道士分手的时候,道士设酒送行,二人就在野外道路旁,抵掌痛饮。这位道士又喝得酩酊大醉,醉后故态复萌,放声而歌。但奇怪的是二人虽然对面咫尺,那歌声却似从半空中传下来,而不是从他的口中唱出来一般。且歌声又轻又细,随着微风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唯有赵匡胤能够听到,其他亲卫和路过之人浑然不觉。

歌词中有两句较为特殊:“金猴虎头四,真龙得其位。”赵匡胤听后,不知何意。待道士醒后,赵匡胤几次诘问,这道士便说道:“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言罢,这道士便飘然离去,赵匡胤脸色变化中,心中却被埋下了想当皇帝的种子,以致于没过多久,那股神秘势力来找他时,没有过多犹豫,便在这股势力的暗中支持下,他走上了兵变皇帝之路。

自那之后,一直以来,赵匡胤与那道士都未曾谋面。直到建隆元年,赵匡胤禅代登基,当上了皇帝。事后他突然想到,这一年是庚申年,以天干对五行,庚辛为金,十二生肖申猴,正好为金猴,又恰恰是正月初四,正月建寅,寅为虎,岂不就是那个道士预言的“金猴虎头四,真龙得其位吗?”

赵匡胤这才知道,这位号称“混沌”或“真无”的道士原来是世外高人,得道仙长。

几十年来,赵匡胤不知多少次派人找寻他,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不仅踪影全无,就连点声息都没有,真个成了地地道道的“真无”。

现在这叶尘竟然会抽血续命仙术,与这‘真元’道士相比,好似也差不多。回头派人去查一下这叶尘的生平来历,若查探之下,与这‘真无’道士一样,生平过往在世间没有丝毫痕迹的话………

………

………

随着战争的结束,晋阳城墙修好,城内各类店铺相继开张。

晋阳城南,一个十字路口处,有一家名叫‘神箭酒楼’的酒家刚刚开张。

这座酒楼本来名字不是‘神箭’二字,但因为当日攻破晋阳城时,大宋天子带着曹彬等文武大臣于楼上观战,而大宋新贵,传说中的高人弟子叶尘便于此楼上,百步射刀,一箭射落北汉名将刘继业的自刎之刀。

这个过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这些日子已经在晋阳城内外广为流传,有那眼光独到之辈,便盘下酒楼,改了名字,且以此事为招牌,广为宣传。这不,这开张第一天,战争的紧张氛围还没有完全结束,竟然便宾客满坐。

酒楼的老板不知以何种手段,竟然联络上了贾宪,并通过贾宪去请当事人叶尘去赏光做客。

叶尘刚从曹彬帅帐中出来,正想着等曹彬平静下来之后,请教一些问题,便被贾宪给拉到了一边,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并言明叶尘要给他个面子。

叶尘在后世见多了这种请名人的营销手法,知道如今自己便成为了那被人用来赚钱的名人。而他猜到贾宪肯定为此收了不少好处,但却装作不知。

叶尘最近隐隐从贾宪和罗耀顺那里旁敲侧击,了解了一些赵匡胤的性格资料,知道赵匡胤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主,只要立下大功,必定重赏,但相反,只要坏了大事,失了大责,犯了大错,也必定会重罚,当日若不是赵普跪下求情,让贾宪待罪立功,那个时候便已经被处斩。

最近贾宪虽然拼了命做事,想弥补过失,但可惜他却没有叶尘这样本事和运气,立不了大功,难以将功赎罪,等回到开封,对此次北伐之战,论功行赏,论失问责时,肯定会被责罚,且很有可能丢官罢职,从此在官场前程尽毁。所以才放下身份,收取商贾好处,为今后生计谋划。

不过,不管怎么说,贾宪这些日子对叶尘是用了心的,行弟子之礼不说,在制盐之事上鞍前马后,交情也是有几分的。所以,贾宪的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不就是去免费吃一顿酒席嘛!又不吃亏。

推不过贾宪的面子,叶尘想了一下,便索性让贾宪叫上了罗耀顺,以及对自己有授业之恩的王,一行四人于晚饭时,来到了神箭酒楼。

四人骑着马,来到神箭酒楼时,一个员外模样的矮胖老者,早早带着酒楼掌柜在门口相迎。

一番客气之后,四人战马被拉到后院有专人料理,四人被老板引到二楼,一间靠窗的精美包厢。

一路上来,叶尘所见,那酒楼中人头攒动,宾客满座。且因为四人中有三人虽然没有身穿盔甲,但也是一身军服,且叶尘和罗耀顺乃是武官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另外,此家老板事先已经将风声透露出去,说是当日救下原北汉名将刘无敌的那位高人弟子叶尘会来,所以众人很容易便猜到叶尘四人身份。

只不过北汉刚刚被大宋攻下,北汉百姓心中畏惧犹在,且有着一些敌意,一时间楼上楼下声音本能压低,偷偷看的不少,但却无人敢正视叶尘一行四人。

叶尘自从一个多月前,在永乐边城附近荒庙中生那件异事之后,体质生变化,六观远比寻常人要敏锐许多,众人低声所说话语,却有不少传进了他的耳中。

比如二楼靠窗的四人桌子上,四名穿着打扮不俗,看起来有些身份地位的青年男子,便在低声议论着叶尘。

“听说那叶尘乃是上天吉星转世,又是那不出世的地仙弟子,精通仙术,将毒盐随手变成好盐,且能够算尽未来之事,当日宋军听到契丹大军来援,本来是要退兵的,结果这叶尘便算了一卦,得出晋阳城墙抽水之后便会倒塌,所以才有如今晋阳城破,北汉国尽落大宋之事。”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叶尘的确是高人弟子,精通仙术,我们家有幸弄到五斤叶尘由毒盐变成的良盐,咂咂咂咂………那可真是仙盐啊!白净的难以想像,一点苦味都没有,本衙内还从没有吃过那么好的盐。”

“哼!你们还不知道吧!三天前契丹五万铁骑于晋阳城南十里与大宋十万步卒大战,也多亏了叶尘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看穿了契丹铁骑绕后偷袭,让宋军提前有所防范,且还布下陷阱一举灭了契丹五千铁骑,从而扭转战局。”

“唉!如此说来,这叶尘还真是仙人弟子啊!这样的人都出世相助大宋,这岂不是意味着大宋得天下乃是天意,我北汉本来大多是汉家人,归于大宋也算是顺应天意。”

“李衙内慎言!这北汉二字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以免召来不必要的麻烦。”

………

………

后面的话叶尘没听到,四人便已经被掌柜领到二楼,最为僻静雅致,且靠窗的一间精美包厢中。

叶尘心中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心中苦笑,自己用来遮掩穿越身份的谎话,随着这些时日几件参与的大事传到民间,不想越传越离谱。由原来高人弟子,现如今都成为吉星下凡,仙人弟子了。

叶尘隐隐觉得此事后面有推手,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时间,便传播如此之广,且被传的如此离谱。他想起赵匡胤最近看自己眼神的亲热,心想这推手不会就是赵匡胤吧!

叶尘有理由这样推测,因为就刚才那四人对话中的谣言传开之后,对叶尘如何暂且不说,对大宋,特别是对赵匡胤个人来说,将会带来无与伦比的天大好处。

“叶哥儿!这个包厢好像就是当日你一箭救下刘无敌的那个小隔间,不想当时门窗破烂的包厢被这奸商改成最好的一个包厢了。想来,这奸商打着你的名头,定会大赚一笔。”等老板出去张罗酒菜,罗耀顺便左右看了一眼,说道。

贾宪听了有些尴尬,低着头喝茶,没有说话,王自认地位不够,也只是呵呵着着附和几声,没有吭声。

叶尘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说道:“赚就赚呗!那也是人家本事不是。”

这时有小二敲门进来,送上丰盛酒菜,众人便不再说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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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班师回朝

“唉!叶哥儿!说起来,你如今乃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在回到开封前这几日,你可要找机会在官家面前,给老夫美言几句。好让回到开封时,官家对老夫的处罚亲一点,降职那是肯定的,但至少能够保住官位,算是让老夫一家老小有口饭吃。”贾宪叹了口气,主动对叶尘敬了一杯酒说道。

叶尘心中感叹,贾宪说得如此低声下气,以这么大年龄,对自己向来尊敬,他虽然不想刚刚立了大功,便在皇帝面前替人求情,但却不好拒绝,只能一口喝了酒,说道:“贾老放心,此事在下一定放在心上,会找机会在官家面前求情,但在下毕竟官小人微,在官家心中份量恐怕不够,不敢保证能否被官家听到耳中。”

深知赵匡胤性格的贾宪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对叶尘替自己求请没有报多大信心,毕竟除了如赵普这样的近臣、重臣之外,真没有几人愿意在此事上替贾宪求情,惹天子不快。即使赵普有过一次之后,也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他没想到叶尘真的答应下来,且他能够看出,绝对不是推脱之语。

贾宪感激的双眼都有些湿润,再次端起酒杯,说道:“叶哥儿如此够义气,不管成与不成,老夫此生都将记住叶哥儿的恩情。”

罗耀顺眼见气氛有些沉闷,便转移话题说道:“说起来,叶哥儿你如今在官家心中的份量可是真的不低啊!昨晚内宴,除你和郭无为之外,那可都是三品大员以上的大佬啊!”

叶尘想起昨晚的情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与罗耀顺碰了一杯酒,然后又给只顾着吃菜的王敬了一杯酒。

“对了!刚才出营时,接到上面指令,让我下午将看管盐场的禁军撤回,将那五百战士连同盐场交给一位从京东路赶来的大盐商。为兄估摸着如今战争结束,粮道畅通,自然也不用叶哥儿继续制盐,不过这盐场依然存在,但却已经交为官有,由三司使下辖的铁盐司所属干吏看管。”罗耀顺突然想起一事说道。

“老夫因为负责军中后勤一事,对于这些盐商多有了解,据老夫所知,这些大盐商可谓是天子亲信之人,与皇族有着亲密关系。这几年我大宋经常兵,耗费粮草物资巨大,国库经常吃紧,这些盐商以盐赚取钱财税收,可是在国库进项中占了很大比例。所以叶哥儿的制盐秘术,算是献给了官家,所制精盐质量远当世其它盐,可以料到很快便会独占市场,大赚特赚,长远来看,为我大宋国库进项何止千万,单次一事,叶哥儿所立之功,便不亚于开疆扩土之功。”贾宪将担忧之事暂时抛到脑后,抢着说道。

“贾老所言极是,你们说官家这次会给叶哥儿封赏什么爵位?什么样的官?”罗耀顺精神一振,两眼光的说道。

………

………

就在叶尘四人大吃海喝之时,神箭酒楼后院一间密室之中,刚才那位很不起眼的矮胖老板弓着腰,恭敬的站在另外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人面前,听着其说话。

若是叶尘四人见此一幕,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坐在椅子上之人,正是刚才跟在老板后面一起将他们引进来,且刚才给他们送来酒菜的那位中年小二。而赵匡胤若是在此,见了这中年小二,肯定会惊骇的跳起来,因为这中年小二的样貌与他当年所见的‘真元’道士有五分相似。

“二长老!论起观人之术,这天下间能与您相比,恐怕没有几个。这次您从关中赶来,亲自近距离观察叶尘,是不是有什么收获,所以才要给他送一批银钱。”掌柜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道。

那位被称为二长老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掌柜,说道:“既然安排你在晋阳盯着郭无为的老巢,有些事情也该是让你知道一些了。”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略微沉思片刻,好像是在整理哪些事情应该让掌柜知道,那些不该让其知道。

“这叶尘的事情与我们的大业本来无关,只是一直以来不闻事务的老祖宗突然让其女儿出山,带来谕令,让查探有关叶尘的一切,所以我才亲自前来。不过,最近查探之后,现有可能被宋帝赵匡胤用来对付我们的太平教,以及南方的太一道,好像也在派人调查叶尘的一切。嗯……我从老祖宗那位宝贝女儿口中看出,叶尘对老祖宗极为重要,虽然老祖宗早已不管事,但他随便说一句话,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人敢违逆。所以,我才亲自过来看一下叶尘,顺便和这叶尘结个善缘。至于看出什么……此事还真有些奇怪,回头我还要好好想想。不过他的事情最好不要与我们的大事搅和在一起,这也是待会让你主动送叶尘一份重礼的原因。”二长老说道。

掌柜眼见二长老心情不错,便压着声音说道:“二长老!说起我们大事,那宋帝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真的………”

“闭嘴!如此大事也能诉诸于口。”不等掌柜将话说完,那二长老突然脸色一变,压着声音喝道。

掌柜顿时脸色一白,额头上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度冒了出来,扑腾一声直接对着中年男子跪了下去,惶恐的说道:“属下该死!还请长老恕罪。”

“哼!念在你这几年为圣堂立了不少功劳,此事便算了,你始终要记住!数百年来,我们几族能够安然的传承下来,数次度过大难,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始终能够做到谨慎小心,一些事关生死的秘密,绝对不可随意说出口。”中年男子以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冷声说道。

掌柜连连称是,一脸惊恐后怕。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二长老的心狠手辣,一语不对,说杀人就杀,毫不含糊。若是让其认为自己守不住秘密,将自己杀之灭口,换上一个人主持晋阳之事,以其性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和不可能的事情。

………

………

叶尘四人从神箭酒楼离开时,他的马上多了一个不小的布袋,这是神箭酒楼老板送的礼,虽然严格算起来不算是什么贪污受贿,但叶尘本来还是不敢收,直到贾宪、罗耀顺,甚至显得很老实本分的王也劝他收下,且都是一幅理所当然的神色意思之后,叶尘便心中窃喜的收了下来。

他刚才看了一下,好家伙,全部是金元宝,足有二百枚,一枚一两,相当于两百两黄金,按照当今市价,那相当于两万贯钱,叶尘暗中计算了一下,大体都相当于后世的两千万人民币,这对于一穷二百,等着拿俸禄过活的叶尘来说,真的算是一笔横财。

叶尘暗中观察了一下,罗耀顺除了刚开始有些惊讶之外,再没有什么多余表情,一看便知家世非凡,这点在寻常人眼中巨富,没有放在其眼中。而贾宪和王替他高兴之余,眸中的羡慕之色,那是难以掩饰啊!

………

………

赵匡胤这几日自信心有所膨胀,生出趁机攻伐契丹的想法,但在赵普、曹彬等大臣劝阻之下,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考虑到这近四个月持续战争,国力损耗极大,再加上他离开开封已经时日不短,心中始终对那隐在暗中兴风作浪的神秘势力忌惮不已,便按照原计划,在晋阳休整三日之后,带着从北汉皇宫,以及一些北汉高官世家搜刮的所有金银财宝,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另外,留下李继勋带着五万大军驻守晋阳,以警惕驻防契丹。赵匡胤召来郭无为密谈一个时辰之后,便不顾赵普和曹彬等武武大臣的反对,让郭无为担任河东路转运使,另派数名文官,担任晋阳和周边几个大州知府。共同治理河东路【今山西省中部和北部】。

叶尘虽然已经是从七品的武骑尉,甚至下一步,眼看着便会再一次大幅度升官,但在新的任命下来之前,他目前依然还属曹彬麾下。所以,班师回朝的一路上,他依然跟随在曹彬身边,只不过已经不是曹彬的亲兵。

这一路上,曹彬对待叶尘更就像对待亲侄晚辈一般,知道他对世间之事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对大宋官场不熟悉,一有机会,便给叶尘讲解提点几句。而叶尘对这些信息资料也极为看重,听得很认真,且有不明白之处,不管多么简单或者常理性的问题,都会不耻下问,这让曹彬甚为欣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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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南帮帮主

六月份的正午,太阳炽烈的已经仿佛能够点着枯草,而越往南走,天气更是越闷热,几乎都没有一丝风,热得连知了声都没了。

车辚辚,马萧萧,大军行进尘土飞扬,哗哗的甲胄撞击声不绝于耳。

如此炎热炽烈天气,连日行军,枯燥乏味,的确是辛苦。

虽说大宋禁军几乎全部是南征北战老兵,个个骁勇善战,但大日头底下行军却需强大的意志和耐力。

党进顶盔掼甲手持马朔率前军开路,赵匡胤坐镇于中军,曹彬则率领后军殿后。

除了赵匡胤这大宋之主,以及赵普等几名身居高位的文官坐在马车中之外,曹彬和党进这样的大军统帅都没有一丝优待,顶着酷暑烈日默默行军。

这就是古代军人的操守,在这个靠个人魅力领军的时代,这也是一位合格统帅大将必须做到的表率。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上到将军,下到一个小兵,每个人都要穿戴甲胄盔甲,战刀、长枪、弓箭等各种兵器在身。

如此负重情况下,行走在火辣辣的大太阳下,可想而知,所有的人早已是汗流浃背。

行军第三日,曹彬所率领的后军之中,中暑者已达百人,但不知是军中医官数量稀少的缘故,还是多年来大军已经养成习惯,这些中暑者,寻常军士没人理会,只能暗自咬牙硬抗,就算是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医官过来也是随便开点药,但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有地方煎药,只能抗到晚上做饭休息时煎服用药。而行军之中也只能让身边关系好的战友帮扶着绑在马上,继续行军。

叶尘现这一现象之后,一边暗自感慨这个时代人命贱如草的同时,一边在请示过曹彬之后,叫来军中医官和管理后勤饮食的人,让他们配置了大量盐糖水,给中暑的军士灌下去。

叶尘治疗方法在后世早有过证实,自然不会有错,而这些军士本身体质也极为良好。所以,很快军中医官便一脸崇拜的来报,躺在马车上和绑在马上的中暑军士症状得到减轻,已能进流食,全身高热已然减退。

此法很快便由后军传到了中军和前军,近五百名中暑者被轻易治疗好。包括数十名军中医官在内,全军上下再一联系到叶尘前几日以借命之法救下麻刚子的神异手段,在叶尘高人弟子身份之外,却已经将叶尘当成是不出世的神医。包括一些身居高位的将军在内,神态言语之间,都对叶尘又多了几分敬重。

叶尘却没多少得意之情,有军中医官过来请教,他却也没办法告诉军中医官,中暑只不过是严重的电解质缺失现象,而喝盐糖水的方法,也只不过是后世军队中治疗中暑最简单方法之一。实事上,他说了这个时代的人也听不懂,最后只能蛮横的告诉军中医官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是。

赵匡胤治军极严,即使一路上几乎不可能再有战事,但依然严格按照行军打仗的要求,该洒出去的骑哨,一个不少,途中安营扎寨休息,也是严格按照战术要求布置。

开拔之后第四日,叶尘和王一左一右,骑着战马,始终跟在曹彬身后,全身汗如雨下,犹如泼过水似的,然后脸上又沾上灰尘,被汗水冲过,或者以手随意擦拭过之后,便是一个泥水大花脸。

眼看着便要走出河东路地界,到达京畿路【今河南省北部】境内,前方中军传来军令,大军原地休息。不等曹彬吩咐,下面副将早已安排,各厢、军都指挥使也已经将游动哨、警戒哨派了出去。

旁边有一个小树林,曹彬的亲兵上前,熟练的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让曹彬过去纳凉休息。

叶尘刚才从王那里知道,大军前军已经驻扎在新乡县城外,距离东京开封不足三百里路,今天半天,明天一天便可赶到开封。

叶尘在后世时,来过河南新乡市,对附近景点也有过游玩,此时大军休息,便有些好奇,想对比一下前世和后世地形的变化之处。

这样想着,他便独自骑马,跑至大军右侧一个小山头之上,向四处望去。

望着新乡河山,叶尘却是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触。四五里之外,隐隐有一处村庄,东南边天地尽头,也是大军尽头,有一座小城,应该便是新乡县。叶尘隐隐感觉自己此时所在之处,便是后世新乡市的新城区。

叶尘不是第一次来到新乡,虽然时间跨度上有些问题,建筑没有一点千年后的影子,幸而山峦河川的位置却没有大的改变。

叶尘心中暗叹一声,正准备下了小山,去找曹彬。

便在这时,叶尘看见,小山西北面,有一队七八名军士,在一名校尉带领下,押解着一名身材魁梧,但衣衫偻烂的大汉,骂骂咧咧的向这边走来。

骂骂咧咧的不光是大宋军士,那名大汉同样气急败坏的争辩着什么。隐隐听到,主要说自己不是契丹奸细。

叶尘目光扫了一眼,本来不想理会,但突然感觉那名大汉有些眼熟,心中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

“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不过他应该不可能是契丹奸细的。”

这名被大宋游动侦骑当成是奸细的大汉竟然是永乐边城南帮帮主李君浩,叶尘来到当世之后,所见过第一个拥有飞檐走壁,一人击杀二十多名寻常战士的武功高手便是李君浩。叶尘当时在永乐边城,无意中目睹契丹帮二十多名好手刺杀李君浩,结果反而被后者杀的死伤大半且扬长而去,当时情景对叶尘冲击很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叶尘越来越感觉没有安全感。

且叶尘还知道,刘南与这李君浩交情深厚,甚至后者都知道前者乃是大宋密探的身份。

实事上,刘南以往打探的许多消息,都得到了李君浩不少帮助,甚至一些军情都是南帮帮众收集打探而来,再通过刘南,卖给宋军。

所以,叶尘才可以确定这李君浩不可能是契丹奸细。

李君浩此时却是郁闷之极,他当日率领帮众从永乐边城逃出,现回南方的水路、6路大道都已经被契丹大军堵住,便果断下令,让跟随自己的两百多帮众化整为零,各自潜河、翻山逃走,并说好在开封郊外李家镇汇合。

但不料,他早已被那契丹帮高手跟踪,且引来一队契丹兵士追杀。好在他本身武艺高强,且经验丰富,一路拼杀之后,隐匿起来疗伤。

近一个月后,他伤势好转,便从隐匿之地出来,结果运气好,遇见了一名单独的契丹侦骑,将其杀死,且将其衣服换上,依靠自己会说契丹话,闯过契丹大路封锁,来到了大宋境内。

来到大宋境内,李君浩自然将契丹军服脱了,但因为他本身鞋子扔了,而契丹军鞋质量着实不错,便没有舍得扔,一路穿着南下。

李君浩来到这新乡县,无意中知道自己麾下两名兄弟被新乡县衙抓进了大牢,他为人极为义气,便想将这二人救出,可是一番查探之后,现即使以他的身手,要闯进大牢救人,也不可能。

就在他愁之际,得知大宋大军回撤,经过新乡。他想起刘南,便想联系上刘南,让刘南找个熟人,托关系想办法将两名兄弟救出。

所以,他便来到大军附近,想找机会联系上刘南。

不料,他刚刚靠近大军,便被大宋游动哨现,且因为他身佩武器,气质神色冷厉,一看不是什么善类,最主要的是他身穿契丹侦骑的军靴,被游动哨带队校尉认出,随将他当做奸细给抓了起来。

本来,以李君浩的身手,若是反抗,这一队游动哨当不是其对手,但一方面李君浩自认为自己不是奸细,且还想联系刘南。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知道,若是反抗,那更就说不清楚,甚至坐实了奸细的身份,即使从这一队游动哨手中逃走,但也定会惊动大军,惹来大军追杀,在开封附近,这根本是死路一条。

所以,最后李君浩还是束手就擒,被这队大宋侦骑给抓了过来。

叶尘与这李君浩虽然互相认识,但却没有什么交情,想了一下,打算不掺合这事。

但他刚骑马走下山头,却听到李君浩喊着说是来找刘南的。叶尘心中一怔,想起刘南与自己的交情,以及悲惨的结局,便叹了口气,迎向了押解李君浩的那队游动哨。

“参见叶骑尉。”远远的,那队游动哨看见叶尘向他们骑马慢跑而来,便主动停下,等叶尘到来之后,更是恭敬的向叶尘抱拳行礼。

叶尘如今本身便是从七品军官,且全军上下都知道,等回到开封之后,叶尘官品还会上升数级,而且还会被封以爵位。在这些寻常军士校尉眼中,那绝对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大人物,更何况叶尘乃是高人弟子和不出世的神医,这样的人物,即使军中四五品的将军都不敢怠慢,更何况寻常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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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京师开封

叶尘向众人极为客气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下马,来到李君浩眼前,说道:“李帮主!别来无恙。”

李君浩闻言,不由一怔,一脸疑惑的向叶尘看去,他隐隐感觉叶尘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李君浩,身高七尺,脸色黝黑,面容棱角分明,虽说算不上英俊,但一双眸子却极为有神,配上多年来厮杀江湖养成的凌厉气质,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人。而这也是他被当成奸细的原因之一。

“你是………叶尘!原来你和刘南一样,也是宋军中的密探。”李君浩略一思索之后,突然身体一震,看着叶尘,眼睛一亮,失声说道。

叶尘微微一笑,直接对那名校尉说道:“这位乃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奸细,待会我会亲自对曹大帅说明,你们去忙吧!”

这位校尉虽然心中有些不愿意,不管怎么说抓住一名奸细,也多多少少是一份功劳,不过叶尘虽然不是他上司,但其所说的话,他不敢不听,这个面子更是不得不给。更何况,他也知道即使他们将李君浩抓回去,有叶尘在,李君浩自然不可能被当成是奸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有这份功劳。

“多谢叶哥儿相救,否则在下若是见不到刘南,定会被当成奸细,十有八.九是被当成军功砍了脑袋。”李君浩从叶尘所穿盔甲服饰,以及刚才亲眼目睹那队游动哨对叶尘的态度上,判断出叶尘如今身份不低,且至少已经是一名军官。更何况叶尘刚才对他几乎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校尉躬身带人离开之后,李君浩对叶尘深深一拜,一脸感激的说道。

“李帮主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在心上。嗯……李帮主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又被当成奸细?”叶尘问道。

李君浩感慨一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期间,叶尘已经将刘南身死之事说了出来,不过具体过程却是只字未提。

叶尘看着李君浩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李兄那两位兄弟真的如李兄所言,所犯不是什么重罪,此事便交于在下处理,在下不敢保证能够将二人救出,但定会竭尽全力。不过,如今身在军中,不便离开,等在下回到开封之后,官位身份还会有所提升,处理此事更多几分成算,所以此事只能等在下回到开封之后再说。嗯………李兄可在开封城南小业巷等我。我回到开封,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便去找你。到时候我们见面再细说。”

李君浩见叶尘主动提出帮忙,早已感激不已,再次诚恳之极的拜谢过叶尘之后,便自行离去。

………

………

大军下午又行进了六十里路,次日一早,大军便启程继续行军。剩余的一百多里路,却是走了整整一天。

晚饭时候,在开封城外八角镇,开封府尹赵光义带领留守京都的枢密院副使沈从义、三司副使罗公明等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多时,恭迎赵匡胤带领大军凯旋归来。

只不过,叶尘跟随曹彬处于后军,并未目睹过程,只是从前军传过来的消息得知此事。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东京开封城墙才出现在曹彬带领的后军视线之中。

后军还未进城,大路两边便早已经人山人海,热闹无比,一直连接着城门。

虽然远远看见城墙,但叶尘从王那里知道,距东京城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可是叶尘却有些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城内还是城外,熙熙攘攘的街市,鳞次栉比的屋舍,怎么看都是大城通衢才会有的风景。叶尘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已经穿过了开封城的城墙。

但实事上,开封的外城城墙还在前方远处,之所以让叶尘有些分不清城内和城外,却是因为区区一道三丈厚的城墙,根本不能分割东京开封城的繁华胜景。

叶尘骑在马上,四面顾望。宽阔的城濠有三十步之宽,河边是一排柳树,千条万枝,翠柳如锦,极有风情。

城河对岸青黑色的墙体如波浪般的曲折,一眼望不到头。全长五十里长的开封城墙,保护起当世排名第一的巨城。高达五丈的墙体,也远远过叶尘一路过来所看到,包括晋阳城在内的其它任何城池。

这就是大宋京师开封!

叶尘双眸中赞叹之色毫不掩饰。不过曹彬转头看了一眼叶尘,现叶尘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沉稳的多,神色中虽有赞叹,但却丝毫没有初次来到开封时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要知道,正常人第一次看到东京开封城时,无不是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长安、洛阳名气虽大,但规模上远远比不上如今的东京开封。

曹彬那知道,虽然眼前的东京开封城的确雄伟,但比之后世的西安、南京城墙还是要逊色不少,更不能跟明代重新修筑的万里长城相比,所以开封城墙的规模几乎不可能震慑住叶尘。

如果是小桥流水的自然野趣,或是园林亭台的精制秀美,反而会让叶尘赞不绝口。没办法,这两种景致在后世越来越少。而单从建筑方面,当世那能和后世相比。

不过眼前的开封城墙,并不是后世的那种拆了后又重建或者修复过的水泥仿古城墙,处处透着古意。虽然缺乏晋阳城的苍凉和硬朗,但有着中原的厚重,以及京师的雍容。叶尘虽不至于惊叹,欣赏的目光却也是少不了的。

就在城壕内侧,城墙根下,有一圈五尺高的矮墙————这等拦在城墙前的围墙被称为羊马墙。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的狭窄空间中,拥挤着一群群的羊、马还有猪等牲畜,这是羊马墙得名的由来。这些牲畜的主人都是远远的从京城附近一两百里的州县把牲畜赶来,就在城下贩卖交割。

平日里,羊马墙只是放置要贩卖的牲畜,充作市场。如果到了战时,羊马墙的作用则更为巨大。有了羊马墙辅助,城墙不再单薄,而是与城壕、羊马墙合为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城中的士兵都可以下到羊马墙后,与城头上的守兵组成上下两重立体化的打击。

城门前的五里路,他们走了近半个时辰。当叶尘他们终于抵达城门下的时候,早已是汗流浃背。

踏上城门前,横跨濠河的宽阔石桥,东京城的城北正门就在眼前。城门顶上则有着顺天之门四个大字。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三重城楼压在门头,没有军事建筑应有的肃杀,反而多了许多富贵气。就算城头上角旗密布,守卫罗列,也照样缺乏晋阳城给人的雄浑之感。

此时,虽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但开封街头依然是人山人海,比城外更要热闹几分。

看热闹的百姓,翘盼望亲人的家眷,街道两边,不知道围了多少人。

不过这一天恐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打仗就要死人,阵亡的将士家眷确认消息之后,恐怕不是那么好过的……家人尸骨无存,战场马革裹尸,不是说说而已,千里之外作战,尸体挖个坑埋了算好的。若是战败来不及收尸,曝尸荒野许多天,实属正常。

叶尘想起了刘南,心中感叹一声,便想着等自己安顿下来之后,便去刘南家中。

……

……

从上午到黄昏,水儿便被母亲牵着手,一直在北门内等着。一大早娘俩就听说朝中去了很多人,前往三角镇迎接班师回朝的皇帝率领的禁军。

三伏天的太阳晒了一整天,开封街头热得像蒸笼。水儿被母亲死死的牵着小手,在城门里面,一侧的一棵柳树下烘了一整天,可爱的小脸都晒得通红,鼻尖上早已沁着汗珠,母女两身上腻呼呼的全是汗。

但是她们不敢离开半步,连午饭都没吃,渴得不行了就在街边喝了一碗凉茶水。母女二人几乎感觉不到炎热,因为心里有更强烈的感受———担忧。

水儿虽然才十二三岁,但许多事情她都已经懂了,她知道如果等来的是自家爹爹阵亡的消息,对自己家来说,那便是天塌下来了。

这母女二人正是刘南妻女,刘南曾经来信给她们说过,若是大军从北汉凯旋,他也一定会随大军回来。

李君浩今早上已经提前进城,这会已经来到了南城小业巷,只不过叶尘并未告诉他刘南家也在这里。

李君浩只是在小业巷一家小饭馆暂时落脚,等待叶尘到来。

所以,这刘氏母女二人并不知道刘南早已经离开人世。

及至黄昏,终于有大量军队开进城里,默默等候在道旁的人们顿时哗然一片。有的人已经在行列中找到了自家的男人,又蹦又跳地挥手大喊,完全不顾军纪,许多百姓用碗盛茶水和粥让将士们喝。

武将们没有过问这样的乱象,毕竟已经到京师了,天子脚下还算治安良好,如今情景却也是人之常情。

有个老妇被一名军士认出,告知他某某战死在了晋阳攻城之中,老妇顿时跪在路边呼天抢地,大哭:“俺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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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京师开封

叶尘向众人极为客气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下马,来到李君浩眼前,说道:“李帮主!别来无恙。”

李君浩闻言,不由一怔,一脸疑惑的向叶尘看去,他隐隐感觉叶尘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李君浩,身高七尺,脸色黝黑,面容棱角分明,虽说算不上英俊,但一双眸子却极为有神,配上多年来厮杀江湖养成的凌厉气质,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人。而这也是他被当成奸细的原因之一。

“你是………叶尘!原来你和刘南一样,也是宋军中的密探。”李君浩略一思索之后,突然身体一震,看着叶尘,眼睛一亮,失声说道。

叶尘微微一笑,直接对那名校尉说道:“这位乃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奸细,待会我会亲自对曹大帅说明,你们去忙吧!”

这位校尉虽然心中有些不愿意,不管怎么说抓住一名奸细,也多多少少是一份功劳,不过叶尘虽然不是他上司,但其所说的话,他不敢不听,这个面子更是不得不给。更何况,他也知道即使他们将李君浩抓回去,有叶尘在,李君浩自然不可能被当成是奸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有这份功劳。

“多谢叶哥儿相救,否则在下若是见不到刘南,定会被当成奸细,十有八.九是被当成军功砍了脑袋。”李君浩从叶尘所穿盔甲服饰,以及刚才亲眼目睹那队游动哨对叶尘的态度上,判断出叶尘如今身份不低,且至少已经是一名军官。更何况叶尘刚才对他几乎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校尉躬身带人离开之后,李君浩对叶尘深深一拜,一脸感激的说道。

“李帮主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在心上。嗯……李帮主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又被当成奸细?”叶尘问道。

李君浩感慨一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期间,叶尘已经将刘南身死之事说了出来,不过具体过程却是只字未提。

叶尘看着李君浩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李兄那两位兄弟真的如李兄所言,所犯不是什么重罪,此事便交于在下处理,在下不敢保证能够将二人救出,但定会竭尽全力。不过,如今身在军中,不便离开,等在下回到开封之后,官位身份还会有所提升,处理此事更多几分成算,所以此事只能等在下回到开封之后再说。嗯………李兄可在开封城南小业巷等我。我回到开封,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便去找你。到时候我们见面再细说。”

李君浩见叶尘主动提出帮忙,早已感激不已,再次诚恳之极的拜谢过叶尘之后,便自行离去。

………

………

大军下午又行进了六十里路,次日一早,大军便启程继续行军。剩余的一百多里路,却是走了整整一天。

晚饭时候,在开封城外八角镇,开封府尹赵光义带领留守京都的枢密院副使沈从义、三司副使罗公明等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多时,恭迎赵匡胤带领大军凯旋归来。

只不过,叶尘跟随曹彬处于后军,并未目睹过程,只是从前军传过来的消息得知此事。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东京开封城墙才出现在曹彬带领的后军视线之中。

后军还未进城,大路两边便早已经人山人海,热闹无比,一直连接着城门。

虽然远远看见城墙,但叶尘从王那里知道,距东京城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可是叶尘却有些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城内还是城外,熙熙攘攘的街市,鳞次栉比的屋舍,怎么看都是大城通衢才会有的风景。叶尘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已经穿过了开封城的城墙。

但实事上,开封的外城城墙还在前方远处,之所以让叶尘有些分不清城内和城外,却是因为区区一道三丈厚的城墙,根本不能分割东京开封城的繁华胜景。

叶尘骑在马上,四面顾望。宽阔的城濠有三十步之宽,河边是一排柳树,千条万枝,翠柳如锦,极有风情。

城河对岸青黑色的墙体如波浪般的曲折,一眼望不到头。全长五十里长的开封城墙,保护起当世排名第一的巨城。高达五丈的墙体,也远远过叶尘一路过来所看到,包括晋阳城在内的其它任何城池。

这就是大宋京师开封!

叶尘双眸中赞叹之色毫不掩饰。不过曹彬转头看了一眼叶尘,现叶尘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沉稳的多,神色中虽有赞叹,但却丝毫没有初次来到开封时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要知道,正常人第一次看到东京开封城时,无不是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长安、洛阳名气虽大,但规模上远远比不上如今的东京开封。

曹彬那知道,虽然眼前的东京开封城的确雄伟,但比之后世的西安、南京城墙还是要逊色不少,更不能跟明代重新修筑的万里长城相比,所以开封城墙的规模几乎不可能震慑住叶尘。

如果是小桥流水的自然野趣,或是园林亭台的精制秀美,反而会让叶尘赞不绝口。没办法,这两种景致在后世越来越少。而单从建筑方面,当世那能和后世相比。

不过眼前的开封城墙,并不是后世的那种拆了后又重建或者修复过的水泥仿古城墙,处处透着古意。虽然缺乏晋阳城的苍凉和硬朗,但有着中原的厚重,以及京师的雍容。叶尘虽不至于惊叹,欣赏的目光却也是少不了的。

就在城壕内侧,城墙根下,有一圈五尺高的矮墙————这等拦在城墙前的围墙被称为羊马墙。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的狭窄空间中,拥挤着一群群的羊、马还有猪等牲畜,这是羊马墙得名的由来。这些牲畜的主人都是远远的从京城附近一两百里的州县把牲畜赶来,就在城下贩卖交割。

平日里,羊马墙只是放置要贩卖的牲畜,充作市场。如果到了战时,羊马墙的作用则更为巨大。有了羊马墙辅助,城墙不再单薄,而是与城壕、羊马墙合为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城中的士兵都可以下到羊马墙后,与城头上的守兵组成上下两重立体化的打击。

城门前的五里路,他们走了近半个时辰。当叶尘他们终于抵达城门下的时候,早已是汗流浃背。

踏上城门前,横跨濠河的宽阔石桥,东京城的城北正门就在眼前。城门顶上则有着顺天之门四个大字。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三重城楼压在门头,没有军事建筑应有的肃杀,反而多了许多富贵气。就算城头上角旗密布,守卫罗列,也照样缺乏晋阳城给人的雄浑之感。

此时,虽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但开封街头依然是人山人海,比城外更要热闹几分。

看热闹的百姓,翘盼望亲人的家眷,街道两边,不知道围了多少人。

不过这一天恐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打仗就要死人,阵亡的将士家眷确认消息之后,恐怕不是那么好过的……家人尸骨无存,战场马革裹尸,不是说说而已,千里之外作战,尸体挖个坑埋了算好的。若是战败来不及收尸,曝尸荒野许多天,实属正常。

叶尘想起了刘南,心中感叹一声,便想着等自己安顿下来之后,便去刘南家中。

……

……

从上午到黄昏,水儿便被母亲牵着手,一直在北门内等着。一大早娘俩就听说朝中去了很多人,前往三角镇迎接班师回朝的皇帝率领的禁军。

三伏天的太阳晒了一整天,开封街头热得像蒸笼。水儿被母亲死死的牵着小手,在城门里面,一侧的一棵柳树下烘了一整天,可爱的小脸都晒得通红,鼻尖上早已沁着汗珠,母女两身上腻呼呼的全是汗。

但是她们不敢离开半步,连午饭都没吃,渴得不行了就在街边喝了一碗凉茶水。母女二人几乎感觉不到炎热,因为心里有更强烈的感受———担忧。

水儿虽然才十二三岁,但许多事情她都已经懂了,她知道如果等来的是自家爹爹阵亡的消息,对自己家来说,那便是天塌下来了。

这母女二人正是刘南妻女,刘南曾经来信给她们说过,若是大军从北汉凯旋,他也一定会随大军回来。

李君浩今早上已经提前进城,这会已经来到了南城小业巷,只不过叶尘并未告诉他刘南家也在这里。

李君浩只是在小业巷一家小饭馆暂时落脚,等待叶尘到来。

所以,这刘氏母女二人并不知道刘南早已经离开人世。

及至黄昏,终于有大量军队开进城里,默默等候在道旁的人们顿时哗然一片。有的人已经在行列中找到了自家的男人,又蹦又跳地挥手大喊,完全不顾军纪,许多百姓用碗盛茶水和粥让将士们喝。

武将们没有过问这样的乱象,毕竟已经到京师了,天子脚下还算治安良好,如今情景却也是人之常情。

有个老妇被一名军士认出,告知他某某战死在了晋阳攻城之中,老妇顿时跪在路边呼天抢地,大哭:“俺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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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三司

叶尘刚刚进入城门,不等曹彬给他安排住处,也不等王正在犹豫是否要将他叫到自己租的小院中住下,罗耀顺却已经骑马等在了路边多时。

罗耀顺知道叶尘在开封城内无亲无故,没有落脚之处,等在这里,是来请叶尘到他家暂住的。当然,叶尘也可以住到军营之中,或者住进驿馆、客栈,但今夜即使是寻常军士也是回家的,不管是待在军中,还是驿馆、客栈,岂不显得太过孤独可怜了一些。

以自己与罗耀顺之间的关系,叶尘也不矫情,告别了曹彬和王,跟着罗耀顺,向后者家中行去。

………

………

水儿和自己的母亲伸长着脖颈,脸上的担忧已经达到了极致,轻轻喘息着,瞪大眼睛,将所有从自己眼前经过的军士一个一个挨着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省害怕漏过一人。

但是,结局注定是要让她们失望,且伤心欲绝。当大军全部进城,好长时间,都不见有人进城之后,母女脸色惨白,无声的流着泪回到了家。家中病情刚刚好转没几个月,等在门口的刘南老母,看见只是水儿母女二人到来,而自己儿子没在其中,再一看水儿母女的面色,顿时爬在门口哀嚎起来。左邻右舍闻听,无不感慨同情,有几家关系亲近较好的,纷纷出来劝阻。

刘家斜对面有一座两进小院落,住在其中的一名中年男子听到动静之后,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心中大喜,强控制自己脸上不要流露出来,低着头,匆匆离开。

……

……

三司使是大宋掌管财数的最高长官,总管国家财数,地位仅次于中书,枢密两府。

所谓三司。是盐铁司、户部司和度支司的统称。三司使总领三司二十一案,经理国家财赋、土木工程和百官俸给。是两府之下,最为重要的执行机构,没有之一。

三司使之下,是分管各司的副使。三司盐铁副使、三司户部副使和三司度支副使,各管朝廷财计的一滩事。户部司,辖下两税、曲、上贡、修造、衣粮五案,也就是五个部门,掌天下户口、税赋、簿籍。除此之外,还有酒水专卖,百工制作和官服、军服的储备。度支司,辖下赏给、钱帛、运、斛斗、骑、百官、粮料和常平八案。掌诸路上送财赋总数,每年计量出入,以规划朝廷之用。从战马的口粮,到官员的俸禄,还有税赋的运输,都在其中。盐铁司,辖下兵刑、胄、铁、商税、茶、设、课盐和末盐八案。主要是工商税收,包括朝廷专卖的盐、铁、茶。其中颗盐是陕西、四川的井盐、池盐,而末盐则是海盐。

所以,三司最高长官三司使被称为“计相”地位略低于参知政事,罗公明是三司副使,且是目前唯一的一个三司副使,另外两个副使位置目前是空着的,所以罗公明实际上不是其中一司副使,而是三司的副使,身兼三个副使的职权。

职权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仅次于三司使,虽然只是从三品,但身份地位已是极高。

此次大军北伐,后方粮草筹集运送,便是由他一手操办。治事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罗家大宅不算很大,开封城人口众多,房舍鳞次,高低宽窄相间,建筑十分密集,可谓寸土寸金,罗家大宅比起地方豪族大宅占地二三十余亩,建的深宅大院要小的多,但是整个院落显然出自高手名匠,一树一木,一亭一桥都精心设计,有效地利用了每一分空间和土地,处处品来皆见风景。

此时,天色已晚,叶尘到罗家时,早已过晚饭时间,但罗家自然早有准备,特意为叶尘开了一席,罗耀顺和叶尘二人吃喝之后,前者便带着叶尘向后院走去。

这会已经看不清院中景致,罗家两个家人提着灯笼走在左右两边,罗耀顺与叶尘一路说着话儿,绕过一个颇为雅致的庭院,便到了正北方一个幽静的书屋。

罗耀顺早在中午便随赵匡胤回到了开封城内,也早已见过了自己父母家人,此时带着叶尘,却是要拜访一下自己的父亲。

罗耀顺向书屋恭敬施礼,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还带了朋友过来。”

房中稍静刹那,只见一位身着便袍布巾的清瘦老者从门中走出。

正是三司副使罗公明。

不及细看,叶尘连忙趋前一步,长揖施礼:“晚辈叶尘,见过罗伯伯。”

“叶贤侄不必拘礼,来来来………快快进屋坐下。”罗公明一脸温和热情说道。

叶尘一揖而起,这才抬头微微打量,只见这位有政坛不倒翁之称的老者,面容清灌,精神矍铄,绺花白的胡须,两眼微微露出苍老之眼,但眼神温润却不失神采。

罗公明也在打量叶尘,上下看了几眼,眼见叶尘虽然面容不算多么俊美,但却气宇轩昂,神采奕奕,特别是一对漆黑眸子,犹如深潭寒星一般,显得气度极为不凡。

罗公明一脸赞赏之色,再度让座,让叶尘在客位坐下,罗耀顺在对面椅子上陪坐,下人迅呈上香茗,罗公明这才说道:“老夫与贤侄素未谋面,不过早在邸报上和小儿信中获悉贤侄的消息,此次我大宋北伐成功,贤侄立了扭转乾坤的大功。小儿跟着贤侄在与契丹铁骑大战中,也立了功勋。小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老夫十分欣慰。”

叶尘得到当朝重臣夸奖,连道不敢当,且因为罗耀顺的关系,算是较为亲近的长辈,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这几句开头,再加上旁边罗耀顺时时插话,叶尘和罗公明两人之间的生疏感悄然消失,罗公明对他的神情更是亲切如自家子侄。

叶尘被罗耀顺领来家中暂住,来见后者父亲,算是尽子侄之礼。但罗公明既然号称政坛常青树,为官必然趋吉避凶,十分谨慎。且因为罗耀顺的关系,他对叶尘这个下一步的当朝新贵也很喜欢,也很是看好,便忍不住对叶尘讲解了一下当今朝觐之礼、存生之道。实事上,这也是罗耀顺这么晚非要领着叶尘来见自己父亲的真正原因。

三人聊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罗公明微微露出疲态,便先行去休息。留下叶尘和罗耀顺二人独自聊天。

因为第二日一大早,还要参加庆贺大典,再加上二人这些时日行军赶路,确实已经有些劳累,所以二人也没说几句,罗耀顺便带着叶尘去客房休息。

………

………

次日清晨。天空东侧有了点微光,而西半边的天空却还是一片墨蓝。

北宋初期,京都开封的皇宫,论面积并不算大,甚至远逊于隋唐时西京开封的大明宫。

当年,朱温在开封立都时,汴州早已为胜地,人烟辐辏,户口已愈十万,根本没有大兴土木的空间,只得把原来的节度使衙门改了改,住了进去。

而五代各朝,都是纷纷而兴,纷纷而败,没有时间和财富在皇宫上下功夫。等到大宋建国,赵匡胤勉强将皇城整修了一番,想着扩建皇宫,却因附近的民家反对,而赵匡胤又不想因此做出强逼百姓之事,所以最后作罢。

不过宫室虽然简省狭促,但倒也没有在门面上省工料。

宣德门为皇城正门,高近十丈,有五门横列,‘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楝,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朶楼,朱栏彩槛’,实事上与其说是座城门,还不如说是栋修造精美的楼宇,故而也称为宣德楼。

宣德门两侧又有两座副门,名为左掖门,右掖门,形制比宣德门稍小一些。

宣德门后,是一片面积可容万人的广场,广场之后的巨型殿宇便是大宋皇城的主殿————大庆殿。大庆殿位于皇城中轴线上,是皇城中最为雄伟壮丽的建筑。但大庆殿只有在大朝会,或与之同级的朝廷大典才会启用。如今日庆贺大典,便在这大庆殿举行。

卯时刚至,天色刚刚蒙蒙亮,可皇城前的御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只因今天是庆祝北伐功成的庆贺大典之日。早在契丹退兵之日,开封收到消息之后,内廷便根据前线赵匡胤的谕旨,开始筹划准备庆贺大典。

在京的所有从七品以上、有朝参之权的文武官员,都纷纷踏足御街上,前往皇城参加庆贺大典。御街上的各类官员,有身着金紫,随从多达近百人的宰相和枢密使,也有单身独骑的青袍、绿袍小臣。即便不算随从,只论官身,熙熙攘攘也足有近千人之多。

当官员们6续抵达皇城脚下后,都纷纷下马或者下马车。宣德门五道城门,平时惯常紧闭的正门,却因为今日的庆贺大典,被早早打开。

要知道,宣德门正门,只有当天子出巡或是朝堂大典时才会开放。平时官员们皆是下马从宣德正门边的副门入宫。宰执们同样走宣德旁门,不过宰执却能独骑昂然自入直入皇城,在第二道门处方才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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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庆贺大典

一队浩浩荡荡的骑队抵达宣德门前,八十多人的队伍比起百多人的宰相随班要单薄一点,却已远远过其他文武官员,正是在朝班上,站位仅次于宰相辅赵普,被封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再加兼中书令的当今天子亲弟赵光义,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八十多人以两名腰系金带的朱衣吏为引导,簇拥着一名身着紫色方心曲领公服,腰佩金鱼袋的中年男子,直抵皇城前。

一见赵光义骑马而至,犹在皇城外的官员们,纷纷避道行礼。比起见到方才入宫的宰相赵普,还要恭敬上不少。

在宣德门处,赵光义没有多做停留,驭马直入皇城之中。他和文武百官从宣德门进入皇城,左经过一道分割宫城中部和西部的横门,来到大庆殿的广场之上,才下马徐步走进大庆门。

包括赵光义在内,所有文官走路看起来走得实在是太沉稳了,真是一步一顿,俨然学究。

其实绝对多数文官也不想这么走路,可赵匡胤亲手明的这大宋官帽比较特别,官帽两边一边一个帽翅,官越大帽翅越长,一走急了帽翅就忽闪忽闪的半天停不下来,若那样去见天子未免有失礼仪。

一路上,不少文官遇见赵光义,四五品以上的大多连忙殷勤地迎上去参见问好,品级低的,赶紧让开道路,同样参见问好。当然,也有一部分文武官员面对赵光义时,神色很淡然,就算两相遇上行礼,也表现的不卑不亢。这些人自然是赵普一系的文官,或者是只忠于天子的武将。

赵光义一路之上表现的都极为礼贤下士,往往不等眼前之人拜倒,便早已一步上前将他搀起,客气回话,甚至聊上几句。

大庆门后,是一条百步长的御道,直通大庆殿。御道两侧,先是钟楼、鼓楼一东一西隔路对峙。钟鼓楼之后,隔着御道又是两条长廊式的宫舍,名为东西上阁门。文武百官穿过大庆门后,并不是直入大庆殿中,而是要按照文武分东西两班,在东西上阁门处列队,等待庆贺大典开始。

赵光义到得已经算是迟了,需要参加庆贺大典的文武官员已经到了大半,两间阁门中站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呼吸可闻。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宰相亦是如此。御史和阁门使们就在边上盯着,若有大声喧哗,或是站错班次,不是当即被喝斥,就是朝会结束后,被弹劾砸到头上。

其实大宋的官儿最初很少有懂规矩的,赵匡胤刚称帝的时候,每逢早朝,朝臣们在大殿上连座位都有,这些大臣当初和赵匡胤都是同事同僚,彼此熟得很,哪谈得上什么敬畏,尤其是其中大多都是粗鲁武夫,大大咧咧毫无规矩。每次早朝,大臣们什么坐姿都有,还有翘着二郎腿的,一一个个交头接耳,那大殿不像大殿,倒像乱烘烘的土匪山寨聚义大厅。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赵匡胤看着不成样子,便撤去了百官的座椅,可是百官站着还是一样管不住嘴巴,照样挤眉弄眼交头接耳。赵匡胤又想了一个办法,改革官帽,把大臣们的官帽两边都加了长长的帽翅,这一来两个大臣彼此之间有帽翅隔着,至少得有两三尺远,不要说交头接耳不方便,便是站姿不标准,那帽翅歪歪斜斜的都特别难看。到了这一步,哪怕再粗心的大臣也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渐渐的也就守起了规矩。

时至今日,大宋开国十多年过去,早已法度森严,各项礼仪制度参照历朝历代,逐渐完善。

赵光义默不作声的从后向前走,东班的官员各自躬身退避,为他让出路来。赵光义脚步不停,只在罗公明处微微顿了一下,向后者笑者点了点头。罗公明没有吭声,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躬身回礼。

想到这四个月以来,自己趁着皇兄和赵普不在,放下架子,不断向罗公明示好,但后者总是当面尊敬,背后却对自己敬而远之。赵光义心中便对罗公明生出杀机。

自从三年前那人出现在自己府上,与他进行一场密探之后,他便开始暗自结交文武大臣,且在各个重要部门,想法设法安插心腹。只为隐藏在心中,不敢示人的那个天大阴谋和想法。可是时至今日,武将主要位置,他难以插手,文官有赵普压着,虽然有很大进展,但几位重臣,不说与他站在一条心上,即使关系亲密的也并不多。

“总有一天,让所有人都如狗一般跪在自己的脚下。”赵光义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越过一众翰林学士,他继续向前,一直走到队列的前端。站进东班中第二位,也是赵普后面,手持笏板,闭目不言,等待朝会的开始。

如今在他的前面,只剩下赵普一人,再上一步,便是位极人臣,然后才是上面皇位宝坐。

西班中,曹彬是宣徽南院使,仅排在枢密正使李崇矩和枢密副使沈义伦之后。枢密使本来有一正两副,但如今有一副枢密使空着,所以曹彬排在第三,且大军几日前从晋阳班师回朝时,便有传言,曹彬要晋升为枢密副使。

叶尘与罗耀顺跟着罗公明早早已经到来,此时正站在大殿西班武将中极为靠后位置。

本来寻常朝会或者大典,以二人如今品级还是没有资格位例朝班之中,但因今日是庆贺大典,且他们二人乃是受封奖赏人员,所以才能够站在此处。

来的路上,罗公明已经极为严肃的给二人提点过大典、朝会中的礼仪规矩,二人此时并列站着,虽然没有笏板,但却垂不语,并不敢左顾右盼。

没有等待多久,参加庆贺大典的官员几乎都已到齐,庆贺大典时间也到了。

大庆殿内面积也足以容纳千人以上。

众人站定,净鞭鸣响,就在殿堂边缘,乐工们开始吹笙敲钟,奏着赞美圣君贤臣的韶乐,阁门吏则合着乐声高声唱着班次。赵普和枢密正使李崇矩手持笏板,领着众臣依唱名、按班次6续进入殿中,在台陛下站定。

净鞭再次响过,殿后有了动静。先是两名起居舍人走出来,他们是记录天子言行的侍从官,一东一西站到了殿内两角。继而是一班手持扇、剑等礼器的黄门宦官。等黄门站好位置,圣乐曲调突然猛然高起,迎接天子出场。

赵匡胤从殿后徐步走出,身穿赭黄袍,头戴平脚幞头,为天子常朝之服。在九十九只牛油巨烛的照耀下,光华四射。赵匡胤站在宝坐之前,目光如电,扫过群臣,心中欣喜,神态威压。

天子就坐,群臣三呼万岁,赵匡胤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免礼,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后,低头垂目作肃穆状,叶尘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举动,坐姿保持端正,也陷入沉思状态。

因为是庆贺大典,时间较长,所以群臣可以就坐,只不过除了前面极少数的重臣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椅子,只能是以垫子在原地就坐。

平日里只有百十人早朝,庆贺大典一下子塞进来一千多号人不乱才怪,队伍都排到殿外,以叶尘和罗耀顺如今的官位已经坐在了门口处。

叶尘在后世经常参加各种庆典大会,知道好位置的重要性,所以早早找了个好位置,背靠着门边一个硕大的木制蟠龙柱,听说这种大典没有两三个时辰结束不了,好在他在后世军中就坐姿问题有过特殊训练和一次次的考验,在保证良好坐姿的情况下,能够巧妙的趁机好好休息,还是可以的。

有礼官出来念诵早已准备好的歌颂皇帝和此次北伐功城的贺词,然后是赞乐、赞舞,紧接着是赵普总结了此次北伐取得的巨大成就,斩多少敌军,得到了多少州县土地,缴获了多少粮食、军械、钱财等等,一切都是按照相关章程规定,严格按照程序进行。

总之,所有程序都在表达一种意思,那就是因为有了赵匡胤这位英明的皇帝,从而率领大军才得以开疆扩土。

赵匡胤坐在御座上,听得津津有味,心情舒畅,同时也雄心勃勃,不过赵普总结赞颂贺词之后的仪式,赵匡胤都感觉有些无聊,只等着这些仪式早点结束,赶紧展开最后一项————封赏功臣。

庆贺大典仪式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叶尘刚开始还有些好奇,睁大眼睛,不想漏过每一个环节,但到最后却感到有些无聊,甚至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有些昏昏欲睡。远远坐姿挺拔,但两眼却已经微微眯着,分明是进入了假寐状态。

朝阳自大殿门口越升越高,光线穿过薄薄的雾霭,霸道的铺满整个大庆殿,让本就明亮的大庆殿更加明亮辉煌,让所有人感觉渐渐有些闷热时,大典终于进行到了封赏一环,有谕官走出,手提圣旨,一一将所封赏名字及内容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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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庆贺大典

一队浩浩荡荡的骑队抵达宣德门前,八十多人的队伍比起百多人的宰相随班要单薄一点,却已远远过其他文武官员,正是在朝班上,站位仅次于宰相辅赵普,被封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再加兼中书令的当今天子亲弟赵光义,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八十多人以两名腰系金带的朱衣吏为引导,簇拥着一名身着紫色方心曲领公服,腰佩金鱼袋的中年男子,直抵皇城前。

一见赵光义骑马而至,犹在皇城外的官员们,纷纷避道行礼。比起见到方才入宫的宰相赵普,还要恭敬上不少。

在宣德门处,赵光义没有多做停留,驭马直入皇城之中。他和文武百官从宣德门进入皇城,左经过一道分割宫城中部和西部的横门,来到大庆殿的广场之上,才下马徐步走进大庆门。

包括赵光义在内,所有文官走路看起来走得实在是太沉稳了,真是一步一顿,俨然学究。

其实绝对多数文官也不想这么走路,可赵匡胤亲手明的这大宋官帽比较特别,官帽两边一边一个帽翅,官越大帽翅越长,一走急了帽翅就忽闪忽闪的半天停不下来,若那样去见天子未免有失礼仪。

一路上,不少文官遇见赵光义,四五品以上的大多连忙殷勤地迎上去参见问好,品级低的,赶紧让开道路,同样参见问好。当然,也有一部分文武官员面对赵光义时,神色很淡然,就算两相遇上行礼,也表现的不卑不亢。这些人自然是赵普一系的文官,或者是只忠于天子的武将。

赵光义一路之上表现的都极为礼贤下士,往往不等眼前之人拜倒,便早已一步上前将他搀起,客气回话,甚至聊上几句。

大庆门后,是一条百步长的御道,直通大庆殿。御道两侧,先是钟楼、鼓楼一东一西隔路对峙。钟鼓楼之后,隔着御道又是两条长廊式的宫舍,名为东西上阁门。文武百官穿过大庆门后,并不是直入大庆殿中,而是要按照文武分东西两班,在东西上阁门处列队,等待庆贺大典开始。

赵光义到得已经算是迟了,需要参加庆贺大典的文武官员已经到了大半,两间阁门中站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呼吸可闻。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宰相亦是如此。御史和阁门使们就在边上盯着,若有大声喧哗,或是站错班次,不是当即被喝斥,就是朝会结束后,被弹劾砸到头上。

其实大宋的官儿最初很少有懂规矩的,赵匡胤刚称帝的时候,每逢早朝,朝臣们在大殿上连座位都有,这些大臣当初和赵匡胤都是同事同僚,彼此熟得很,哪谈得上什么敬畏,尤其是其中大多都是粗鲁武夫,大大咧咧毫无规矩。每次早朝,大臣们什么坐姿都有,还有翘着二郎腿的,一一个个交头接耳,那大殿不像大殿,倒像乱烘烘的土匪山寨聚义大厅。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赵匡胤看着不成样子,便撤去了百官的座椅,可是百官站着还是一样管不住嘴巴,照样挤眉弄眼交头接耳。赵匡胤又想了一个办法,改革官帽,把大臣们的官帽两边都加了长长的帽翅,这一来两个大臣彼此之间有帽翅隔着,至少得有两三尺远,不要说交头接耳不方便,便是站姿不标准,那帽翅歪歪斜斜的都特别难看。到了这一步,哪怕再粗心的大臣也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渐渐的也就守起了规矩。

时至今日,大宋开国十多年过去,早已法度森严,各项礼仪制度参照历朝历代,逐渐完善。

赵光义默不作声的从后向前走,东班的官员各自躬身退避,为他让出路来。赵光义脚步不停,只在罗公明处微微顿了一下,向后者笑者点了点头。罗公明没有吭声,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躬身回礼。

想到这四个月以来,自己趁着皇兄和赵普不在,放下架子,不断向罗公明示好,但后者总是当面尊敬,背后却对自己敬而远之。赵光义心中便对罗公明生出杀机。

自从三年前那人出现在自己府上,与他进行一场密探之后,他便开始暗自结交文武大臣,且在各个重要部门,想法设法安插心腹。只为隐藏在心中,不敢示人的那个天大阴谋和想法。可是时至今日,武将主要位置,他难以插手,文官有赵普压着,虽然有很大进展,但几位重臣,不说与他站在一条心上,即使关系亲密的也并不多。

“总有一天,让所有人都如狗一般跪在自己的脚下。”赵光义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越过一众翰林学士,他继续向前,一直走到队列的前端。站进东班中第二位,也是赵普后面,手持笏板,闭目不言,等待朝会的开始。

如今在他的前面,只剩下赵普一人,再上一步,便是位极人臣,然后才是上面皇位宝坐。

西班中,曹彬是宣徽南院使,仅排在枢密正使李崇矩和枢密副使沈义伦之后。枢密使本来有一正两副,但如今有一副枢密使空着,所以曹彬排在第三,且大军几日前从晋阳班师回朝时,便有传言,曹彬要晋升为枢密副使。

叶尘与罗耀顺跟着罗公明早早已经到来,此时正站在大殿西班武将中极为靠后位置。

本来寻常朝会或者大典,以二人如今品级还是没有资格位例朝班之中,但因今日是庆贺大典,且他们二人乃是受封奖赏人员,所以才能够站在此处。

来的路上,罗公明已经极为严肃的给二人提点过大典、朝会中的礼仪规矩,二人此时并列站着,虽然没有笏板,但却垂不语,并不敢左顾右盼。

没有等待多久,参加庆贺大典的官员几乎都已到齐,庆贺大典时间也到了。

大庆殿内面积也足以容纳千人以上。

众人站定,净鞭鸣响,就在殿堂边缘,乐工们开始吹笙敲钟,奏着赞美圣君贤臣的韶乐,阁门吏则合着乐声高声唱着班次。赵普和枢密正使李崇矩手持笏板,领着众臣依唱名、按班次6续进入殿中,在台陛下站定。

净鞭再次响过,殿后有了动静。先是两名起居舍人走出来,他们是记录天子言行的侍从官,一东一西站到了殿内两角。继而是一班手持扇、剑等礼器的黄门宦官。等黄门站好位置,圣乐曲调突然猛然高起,迎接天子出场。

赵匡胤从殿后徐步走出,身穿赭黄袍,头戴平脚幞头,为天子常朝之服。在九十九只牛油巨烛的照耀下,光华四射。赵匡胤站在宝坐之前,目光如电,扫过群臣,心中欣喜,神态威压。

天子就坐,群臣三呼万岁,赵匡胤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免礼,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后,低头垂目作肃穆状,叶尘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举动,坐姿保持端正,也陷入沉思状态。

因为是庆贺大典,时间较长,所以群臣可以就坐,只不过除了前面极少数的重臣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椅子,只能是以垫子在原地就坐。

平日里只有百十人早朝,庆贺大典一下子塞进来一千多号人不乱才怪,队伍都排到殿外,以叶尘和罗耀顺如今的官位已经坐在了门口处。

叶尘在后世经常参加各种庆典大会,知道好位置的重要性,所以早早找了个好位置,背靠着门边一个硕大的木制蟠龙柱,听说这种大典没有两三个时辰结束不了,好在他在后世军中就坐姿问题有过特殊训练和一次次的考验,在保证良好坐姿的情况下,能够巧妙的趁机好好休息,还是可以的。

有礼官出来念诵早已准备好的歌颂皇帝和此次北伐功城的贺词,然后是赞乐、赞舞,紧接着是赵普总结了此次北伐取得的巨大成就,斩多少敌军,得到了多少州县土地,缴获了多少粮食、军械、钱财等等,一切都是按照相关章程规定,严格按照程序进行。

总之,所有程序都在表达一种意思,那就是因为有了赵匡胤这位英明的皇帝,从而率领大军才得以开疆扩土。

赵匡胤坐在御座上,听得津津有味,心情舒畅,同时也雄心勃勃,不过赵普总结赞颂贺词之后的仪式,赵匡胤都感觉有些无聊,只等着这些仪式早点结束,赶紧展开最后一项————封赏功臣。

庆贺大典仪式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叶尘刚开始还有些好奇,睁大眼睛,不想漏过每一个环节,但到最后却感到有些无聊,甚至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有些昏昏欲睡。远远坐姿挺拔,但两眼却已经微微眯着,分明是进入了假寐状态。

朝阳自大殿门口越升越高,光线穿过薄薄的雾霭,霸道的铺满整个大庆殿,让本就明亮的大庆殿更加明亮辉煌,让所有人感觉渐渐有些闷热时,大典终于进行到了封赏一环,有谕官走出,手提圣旨,一一将所封赏名字及内容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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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祥符伯

叶尘身体一震,结束了有些迷糊的假寐状态,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听。

其实不光是他,整个大殿中一千多人,此时都坐直了身体,认真听封。

徽南院使曹彬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三万五千余人,攻下州县五座,排兵布阵抵御契丹铁骑偷袭,扭转战局,功在社稷,加食邑一千户,再加骠骑大将军,再加鲁国公,晋升武宁军节度使,官升枢密院副使。

归德军节度使高怀德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一万二千余人,契丹军四千余人。攻下州县两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户,再加渤海县公,官升为殿前副都点检。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二万三千余人,攻下州县三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户,再加徐昌县开国侯,加升为镇安军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李继勋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八千余人,契丹军七千余人,攻下州县两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三百户,再加陇西县开国侯,加升同平章事。

建雄节度使赵赞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四千余人,契丹军两千余人。相助攻下州县三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两百户,再加蓟县开国伯。

彰德节度使韩重斌统帅大军剿灭契丹军五千余人,功在社稷,加食邑两百户,再加万灵县开国子。

棣州防御使何继筠于阳曲之北大破契丹军,斩一千余人,俘虏武州刺史王彦符,缴获马匹七百余匹,盔甲兵器无数,功在社稷,加食邑两百户,再加阳曲县开国子。

上面之人因为之前已经有爵位,此次加封一是加食邑,二是提升爵位,三是虚职或实职的晋升,此时只要念过,后面自然有相应机构部门按照程序进行落实。但对于叶尘这样的白丁就不一样了,次受封爵位,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是要当场由宰相,或者亲王,甚至皇帝亲自戴金冠、披玉带。

“武骑尉叶尘觐见陛下。”听到叫自己,叶尘赶忙出列,大礼朝拜皇帝。赵匡胤盯着叶尘看,虽然满含赞赏,但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深深的看着叶尘,好似要将叶尘看个通透,叶尘制盐之术也就罢了,看破太原城墙抽水之后会倒塌,这也有迹可循,有理可据,后面在与契丹铁骑大战中,提前挡在契丹铁骑偷袭之路上,可以说是运气或者说天意。

可是他后面听说叶尘竟然在军中施展抽血换命之法,此事让他大吃一惊,第一次感觉有些看不透叶尘。至于班师回朝的路上,随口说出一秘方治好了五百多中暑军士,更是显得高深莫测。

对于皇帝来说,他是不愿意臣子中有自己看不透的人存在,但叶尘的来历着实有些特殊,特别是他在攻下太原城后,便下了密旨让百德司的人调查叶尘的一切,昨晚上密探才将调查的结果呈于他面前,结果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叶尘果然犹如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前二十年好像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当然可以认为是跟随其师傅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但以赵匡胤洞察世事的开国大帝眼光,对此隐隐有些怀疑。要知道这可是比那‘真无’道人的过往没有痕迹的还要彻底。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此次北伐战中叶尘的表现,叶尘的忠心已经不用怀疑,这对于目前毫无根基的叶尘来说,已经足够赵匡胤对他的重用。但是赵匡胤这些天仔细思量,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将叶尘放在何位置上合适。

精通算学、格物之道,放在国子监,那太过大材小用,放在军中,位置太低与他封赏之后的爵位不配,而放在一方领兵大将位置上,以其资历,在这开国猛将如云的大宋来说,根本说不过去。若是文臣或者枢密院,叶尘好像没有丝毫经验,将其一下子放在朝官,或者军中中枢位置,对叶尘和朝廷都未必是好事。

“今有世外高人弟子叶尘,奉天之意,来我大宋军中。先以晋阳奇技制盐解我大军缺盐之苦,为我大宋提供一技远当世制盐之术,利在千秋。再献晋阳城墙抽水倒塌之法,扭转北伐之战乾坤战局,攻破晋阳城,得以拿下北汉。后又窥破契丹铁骑偷袭之计,且带人抵挡,为我大军排兵布阵争取时间,保我大军不败。最后以神箭之术救下杨继业(降大宋之后,虽然暂时还拒绝为官,但改回原姓杨),为我大宋得以名将。以上四功均在社稷,朕感激不尽,在这朝堂之上,赏功罚过,人尽其才为上天赐予朕的权利,也是朕平生之志。特为此,给叶尘一个自己提要求的机会。”

“还可以自己提要求啊!”叶尘愣在地上,心想选什么好呢?或者说主动要爵要官要钱,会不会给大家留个不好的影响。

“臣自汾河中死里逃生,已是矫天之幸,得我大宋军士相助方才逃脱水淹之灾,以制盐小技相赠已觉厚颜。晋阳城破,臣只是献计之功,冲锋陷阵,攻破晋阳,乃是陛下统领三军,诸位将军和下面军士之功。而窥破契丹铁骑偷袭之计,且带人抵挡,主要乃是罗耀顺之功,臣焉敢以这两件事向陛下邀功。至于救下杨继业将军,也只是举手之劳,并非什么大功,请陛下明察。”叶尘想起昨晚罗公明对他提点所言,其中着重强调朝堂之上‘谦虚谨慎’四个字的重要性。

后面,罗耀顺一听叶尘将窥破契丹铁骑偷袭之计,且带人抵挡之功让于自己,顿时身体一震,心中感激涕零,心想这个兄弟交的值啊!他心中清楚,单凭叶尘这一句话,他原本打听到官升一级的赏赐,恐怕还会升一级。他如今是七品,再升两级,跨过从六品,那便是正六品。

朝堂之上其他人眼见叶尘居功不傲,纷纷点头称赞,就算是赵匡胤也对叶尘这一席话感到满意。但有功不赏,又怎么是他赵匡胤的胸襟风范,更何况他早在晋阳时,便三番五次于众臣众将面前说过,要重赏叶尘。

“朕说过,要以重赏酬叶尘奇功,自不会食言。今授予叶尘祥符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赏赐开封祥符县良田千亩,伯爵府邸,黄金五百两。领从四品轻车都尉。来人,将冠带献上。”赵匡胤说道。

两个小黄门捧上紫金冠,绯红袍。

天子的大方出乎满朝文武大臣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大宋爵位由高至低,依次为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叶尘此次获封县伯,乃是从白身,跨过县子、县男两级,一跃而为伯爵。

一直以来,在江山已定的大势下,赵匡胤分封有食邑、有土地的贵族已极为谨慎,这十多年来,从未分过一个新的实封爵位。而叶尘竟破此限制,一举得封有食邑、有土地的开国伯爵。

这在大宋建国以来,除那些开国功臣之外,亦是前所未有,要知道曹彬跟随赵匡胤出生入死多年,又是绝对的心腹,才获封县公,大名鼎鼎的一代名臣、名相赵普才不过是郡公而已。

在开国之后,封有的爵位前面能够加上开国二字,更属难得,相比之下那上千亩的封地就微不足道了。

叶尘虽然立了大功,但获得如此封赏,也足以看出天子对其看重,或许距离赵普、曹彬这些开国老臣还有些差距,但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赵普和曹彬同时走出,互视一眼,曹彬想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赵普向赵匡胤行李:“臣与叶尘甚为投契,不如由臣为叶尘正冠如何?”

罗公明见此,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赵光义,现后者本来看向叶尘还有些欣赏的眼光,有过刹那间的阴戾,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没有主动提出由天子为叶尘正冠,此时却已经迟了。

叶尘还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已经被卷进了大宋朝堂最大的两股势力之争,正在为自己所得的封赏欣喜不已。只想着他现在也是有地、有官、有爵、有钱的大宋贵族了。

赵匡胤笑着允许了赵普的请求。

御陛两旁的雅乐奏响,王继恩用纯正的官话念着谕旨,甚是动听,竟然没有太监该有的尖细之声。

四位宫娥侍女缓步上来解去叶尘外裳,摘下束金冠,用梳子麻利的梳好头,且绾成髻,又为叶尘穿好绯红袍,束上玉带,躬身施礼退了下去。

然后,赵普一脸微笑的走过来,取过紫金冠戴在叶尘头上,用玉簪固定,系上额下的冠带,大声训话要忠心为国,报效官家殊遇。

雅乐止,训言止。

曹彬看了赵普一眼,对后者强行将叶尘绑在自己身上,感到有些不满,请示过赵匡胤之后,抢在赵普之前,亲手为叶尘系上紫金鱼袋。

然后一文一武,两位重臣,带着叶尘三拜九叩拜谢皇恩。赵匡胤勉励几句,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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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祥符伯

叶尘身体一震,结束了有些迷糊的假寐状态,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听。

其实不光是他,整个大殿中一千多人,此时都坐直了身体,认真听封。

徽南院使曹彬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三万五千余人,攻下州县五座,排兵布阵抵御契丹铁骑偷袭,扭转战局,功在社稷,加食邑一千户,再加骠骑大将军,再加鲁国公,晋升武宁军节度使,官升枢密院副使。

归德军节度使高怀德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一万二千余人,契丹军四千余人。攻下州县两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户,再加渤海县公,官升为殿前副都点检。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二万三千余人,攻下州县三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户,再加徐昌县开国侯,加升为镇安军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李继勋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八千余人,契丹军七千余人,攻下州县两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三百户,再加陇西县开国侯,加升同平章事。

建雄节度使赵赞统帅大军剿灭北汉军四千余人,契丹军两千余人。相助攻下州县三座,功在社稷,加食邑两百户,再加蓟县开国伯。

彰德节度使韩重斌统帅大军剿灭契丹军五千余人,功在社稷,加食邑两百户,再加万灵县开国子。

棣州防御使何继筠于阳曲之北大破契丹军,斩一千余人,俘虏武州刺史王彦符,缴获马匹七百余匹,盔甲兵器无数,功在社稷,加食邑两百户,再加阳曲县开国子。

上面之人因为之前已经有爵位,此次加封一是加食邑,二是提升爵位,三是虚职或实职的晋升,此时只要念过,后面自然有相应机构部门按照程序进行落实。但对于叶尘这样的白丁就不一样了,次受封爵位,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是要当场由宰相,或者亲王,甚至皇帝亲自戴金冠、披玉带。

“武骑尉叶尘觐见陛下。”听到叫自己,叶尘赶忙出列,大礼朝拜皇帝。赵匡胤盯着叶尘看,虽然满含赞赏,但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深深的看着叶尘,好似要将叶尘看个通透,叶尘制盐之术也就罢了,看破太原城墙抽水之后会倒塌,这也有迹可循,有理可据,后面在与契丹铁骑大战中,提前挡在契丹铁骑偷袭之路上,可以说是运气或者说天意。

可是他后面听说叶尘竟然在军中施展抽血换命之法,此事让他大吃一惊,第一次感觉有些看不透叶尘。至于班师回朝的路上,随口说出一秘方治好了五百多中暑军士,更是显得高深莫测。

对于皇帝来说,他是不愿意臣子中有自己看不透的人存在,但叶尘的来历着实有些特殊,特别是他在攻下太原城后,便下了密旨让百德司的人调查叶尘的一切,昨晚上密探才将调查的结果呈于他面前,结果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叶尘果然犹如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前二十年好像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当然可以认为是跟随其师傅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但以赵匡胤洞察世事的开国大帝眼光,对此隐隐有些怀疑。要知道这可是比那‘真无’道人的过往没有痕迹的还要彻底。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此次北伐战中叶尘的表现,叶尘的忠心已经不用怀疑,这对于目前毫无根基的叶尘来说,已经足够赵匡胤对他的重用。但是赵匡胤这些天仔细思量,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将叶尘放在何位置上合适。

精通算学、格物之道,放在国子监,那太过大材小用,放在军中,位置太低与他封赏之后的爵位不配,而放在一方领兵大将位置上,以其资历,在这开国猛将如云的大宋来说,根本说不过去。若是文臣或者枢密院,叶尘好像没有丝毫经验,将其一下子放在朝官,或者军中中枢位置,对叶尘和朝廷都未必是好事。

“今有世外高人弟子叶尘,奉天之意,来我大宋军中。先以晋阳奇技制盐解我大军缺盐之苦,为我大宋提供一技远当世制盐之术,利在千秋。再献晋阳城墙抽水倒塌之法,扭转北伐之战乾坤战局,攻破晋阳城,得以拿下北汉。后又窥破契丹铁骑偷袭之计,且带人抵挡,为我大军排兵布阵争取时间,保我大军不败。最后以神箭之术救下杨继业(降大宋之后,虽然暂时还拒绝为官,但改回原姓杨),为我大宋得以名将。以上四功均在社稷,朕感激不尽,在这朝堂之上,赏功罚过,人尽其才为上天赐予朕的权利,也是朕平生之志。特为此,给叶尘一个自己提要求的机会。”

“还可以自己提要求啊!”叶尘愣在地上,心想选什么好呢?或者说主动要爵要官要钱,会不会给大家留个不好的影响。

“臣自汾河中死里逃生,已是矫天之幸,得我大宋军士相助方才逃脱水淹之灾,以制盐小技相赠已觉厚颜。晋阳城破,臣只是献计之功,冲锋陷阵,攻破晋阳,乃是陛下统领三军,诸位将军和下面军士之功。而窥破契丹铁骑偷袭之计,且带人抵挡,主要乃是罗耀顺之功,臣焉敢以这两件事向陛下邀功。至于救下杨继业将军,也只是举手之劳,并非什么大功,请陛下明察。”叶尘想起昨晚罗公明对他提点所言,其中着重强调朝堂之上‘谦虚谨慎’四个字的重要性。

后面,罗耀顺一听叶尘将窥破契丹铁骑偷袭之计,且带人抵挡之功让于自己,顿时身体一震,心中感激涕零,心想这个兄弟交的值啊!他心中清楚,单凭叶尘这一句话,他原本打听到官升一级的赏赐,恐怕还会升一级。他如今是七品,再升两级,跨过从六品,那便是正六品。

朝堂之上其他人眼见叶尘居功不傲,纷纷点头称赞,就算是赵匡胤也对叶尘这一席话感到满意。但有功不赏,又怎么是他赵匡胤的胸襟风范,更何况他早在晋阳时,便三番五次于众臣众将面前说过,要重赏叶尘。

“朕说过,要以重赏酬叶尘奇功,自不会食言。今授予叶尘祥符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赏赐开封祥符县良田千亩,伯爵府邸,黄金五百两。领从四品轻车都尉。来人,将冠带献上。”赵匡胤说道。

两个小黄门捧上紫金冠,绯红袍。

天子的大方出乎满朝文武大臣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大宋爵位由高至低,依次为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叶尘此次获封县伯,乃是从白身,跨过县子、县男两级,一跃而为伯爵。

一直以来,在江山已定的大势下,赵匡胤分封有食邑、有土地的贵族已极为谨慎,这十多年来,从未分过一个新的实封爵位。而叶尘竟破此限制,一举得封有食邑、有土地的开国伯爵。

这在大宋建国以来,除那些开国功臣之外,亦是前所未有,要知道曹彬跟随赵匡胤出生入死多年,又是绝对的心腹,才获封县公,大名鼎鼎的一代名臣、名相赵普才不过是郡公而已。

在开国之后,封有的爵位前面能够加上开国二字,更属难得,相比之下那上千亩的封地就微不足道了。

叶尘虽然立了大功,但获得如此封赏,也足以看出天子对其看重,或许距离赵普、曹彬这些开国老臣还有些差距,但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赵普和曹彬同时走出,互视一眼,曹彬想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赵普向赵匡胤行李:“臣与叶尘甚为投契,不如由臣为叶尘正冠如何?”

罗公明见此,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赵光义,现后者本来看向叶尘还有些欣赏的眼光,有过刹那间的阴戾,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没有主动提出由天子为叶尘正冠,此时却已经迟了。

叶尘还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已经被卷进了大宋朝堂最大的两股势力之争,正在为自己所得的封赏欣喜不已。只想着他现在也是有地、有官、有爵、有钱的大宋贵族了。

赵匡胤笑着允许了赵普的请求。

御陛两旁的雅乐奏响,王继恩用纯正的官话念着谕旨,甚是动听,竟然没有太监该有的尖细之声。

四位宫娥侍女缓步上来解去叶尘外裳,摘下束金冠,用梳子麻利的梳好头,且绾成髻,又为叶尘穿好绯红袍,束上玉带,躬身施礼退了下去。

然后,赵普一脸微笑的走过来,取过紫金冠戴在叶尘头上,用玉簪固定,系上额下的冠带,大声训话要忠心为国,报效官家殊遇。

雅乐止,训言止。

曹彬看了赵普一眼,对后者强行将叶尘绑在自己身上,感到有些不满,请示过赵匡胤之后,抢在赵普之前,亲手为叶尘系上紫金鱼袋。

然后一文一武,两位重臣,带着叶尘三拜九叩拜谢皇恩。赵匡胤勉励几句,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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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新府新卫新仆

叶尘之后,依然还有一大批封赏,只不过有加官,有赏钱物,但却都没有进爵和封爵。

罗耀顺由勋职由正七品云骑尉提升为从六品的飞骑尉,差遣晋升为步军都虞候,且在殿前任职。

但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叶尘之前那些话,过不了多长时间,罗耀顺还会有所提升。

当庆贺大典在礼乐声中,宣布结束时,赵匡胤坐上御撵率先离去。

群臣围上来纷纷对刚才获得封赏之人拱手祝贺,其中属叶尘这位大宋新贵最多,叶尘此时还有些云里雾里,更何况也没经历过如此场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叶尘!恭喜了!二十来岁封伯,他日封侯、封公指日可待啊。”不知何时,赵光义来到叶尘面前,等其他人赶紧闪到两边,他正面对着叶尘一脸温和微笑,说道。

叶尘虽然不认识赵光义,但后者一身紫袍,且刚才他注意到其站在赵普之后,定是大人物。

叶尘不敢怠慢,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回话,这时,旁边赵普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叶尘!这位乃是开封府尹,官家亲弟,还不赶紧见礼。”

叶尘感觉赵普对他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之前主动说与自己投缘,要为自己正冠不说,现在又以一幅长辈口气对自己说话。他隐隐感觉那里不对,但一时没有想起来,直到知道了眼前这位竟然是赵光义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历史上赵光义和赵普两派相斗,甚至一度争的你死我活,据叶尘所知,在原本历史中,赵普就被赵光义以受贿敛财之事,逼着赵匡胤一度罢免其辅宰相一职,甚至被赶出开封。

而赵光义可是狠人,历史著名的典故————斧声烛影,赵匡胤暴死,赵光义继位,成为宋太宗,其中充满了各种蹊跷,虽然没有明证说赵匡胤乃是赵光义所杀,但种种迹象都直指赵光义。

这样的人物,叶尘虽然心中不喜,但却也不想得罪,更不想稀里糊涂被印上赵普的印记,从而被赵光义记恨在心。

这般想着,叶尘没有理会来到他身边的赵普,而是表现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深深向赵光义一拜,说道:“原来是府尹大人,大人的褒奖,下官受宠若惊。”

然后,不等赵光义和其他人有所反应,叶尘转身一脸意外的看向赵普,同样深深一礼,然后说道:“原来是宰相大人,下官自来到我大宋以来,还未与宰相大人说过话,但刚才宰相大人亲自为下官正冠,下官感激不尽,甚感荣幸。回头一定要去府上感谢宰相大人。”

叶尘这一番举动,特别是两句话各自对赵普和赵光义一说,赵普脸上一滞,心中冷哼一声,自然对叶尘不识抬举感到不满,赵光义脸上的笑容却越加温和,甚至看向赵普那一眼,充满了讽刺意味。

同样正在接受众人恭贺的曹彬和不远处的罗公明眼见叶尘不经他们的提点,便看清了情况,且果断以行动和话语表明了自己不参与朝党之争的态度。不由心中甚感孺子可教也。

………

………

叶尘向曹彬和罗公明见过礼之后,便和等在殿门口的罗耀顺向皇宫外走去。

刚刚走出大庆殿,殿门口站着一排小黄门中的一个便走出,来到叶尘面前,端着一个铺着黄色绸缎的盘子,尖声说道:“爵爷!这是您位于城东的伯爵府邸钥匙和地契,您一千亩良田祥符县那里已经下了公文,已经做了安排,您随时可派人去祥符县接收。至于五百两黄金赏赐,户部司回头会派人送到您府上。”

叶尘心中欣喜,将盘子上的东西小心收起,谢过这名小黄门,正要离去。那小黄门突然大声说道:“恭喜爵爷,贺喜爵爷。”

叶尘没想到这太监如此热心,顿住步子,突然脑海中想起一事,再一看这太监神色,才明白这家伙是在讨要喜钱。摸遍全身,叶尘也没有金银珠玉等可以的物件。正尴尬间,罗耀顺从怀中拿出一小钱袋,一边递给小太监,一边笑嘻嘻地对其说道:“烦劳内侍,我兄弟感激不尽,怎能让内侍空手而归,小小敬意,还望内侍不要嫌弃。”

这位太监也是妙人,毫不客气,或者说理所当然的笑吟吟地接过小钱袋,向叶尘施礼:“谢爵爷赏赐。”

言毕,又对罗耀顺施了一礼,收起小钱袋转身离去。

从今天起咱也是一伯爵了,是大宋真正的贵族了,慷慨的大宋天子除了封他伯爵爵位,还赏赐了一千亩土地,以酬谢他功劳。

叶尘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在大宋君臣看来,功劳的确很大,但在他自己看来,几件功劳都来得极为轻松,几乎一点都不辛苦、不危险,甚至说是举手之劳都不为过。

所以,在心中叶尘对皇帝陛下的大手笔赏赐,感激不已。

特别是他相信,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管是北方太平教,还是南方太一道,以及那神秘的玉道香,要想动他,都要掂量掂量一下大宋的报复。

更何况他如今有钱有地,完全可以养一群护卫,用来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叶尘便想起了当初在晋阳时,自己在庆功宴会上为党进、高怀德、李继勋、赵赞四名武将对诗,四人各自答应送他五名精锐的退伍老兵的事情。

“是不是要跟这四个老家伙提一下,将人要过来,不然忘了可不好。”叶尘心中暗自嘀咕。

这般想着,叶尘和罗耀顺闲聊着,一路走出了皇宫、皇城。

皇城外,站满了各家侍卫仆从,此时已经走了不少。罗耀顺从自家仆从手上要过两匹马,便让他们自行离去。罗公明自另有仆从伺候。

叶尘和罗耀顺刚要上马,前往皇帝赏赐自己的府邸,突然远远的有二十来名汉子向他们走来,排头是一名脸有刀疤,身高近七尺,身穿劲装,一脸凶悍之色,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的大汉。

这二十来人虽然一身便装,除了带头之人外,其人年龄都不小,看起来有四十岁来,但行走之间军武彪悍之气和稳重之色难以掩饰,一看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爵爷!我是麻刚子。奉曹帅之命,带领二十名退伍禁军战士来投奔于您,为您看家护院。”这二十一名大汉快步走到叶尘身边,单膝跪地,带头那名大汉恭敬之极的说道。

叶尘本来看着有些眼熟,一听此人报上名字,便突然想起,此人正是自己输血救活的那位营副指挥使,王的生死兄弟麻刚子。前些时日,麻刚子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身体虚弱,一路坐着马车修养,直到回开封,才大体痊愈。而其他二十名战士有一些看着也眼熟,分明是曹彬麾下禁军。

麻刚子知道自己的命是由叶尘以‘借命’神通相救之后,便对叶尘救命之恩感激不已,一直想着报恩。曹彬知道叶尘在大宋乃是孤家寡人一个,而太平教和太一道与他又宿有仇怨,便在询问麻刚子的意思之后,索性利用职权给他办了退伍手续,让他带着二十名精挑细选的退伍老兵,来投奔叶尘。

叶尘没想到党进等四名老家伙答应的退伍老兵还没有来,曹彬却已经给自己派来了二十一名好手。心中自是感激不已。

叶尘快步来到麻刚子等人身前,一边将麻刚子扶起,一边说道:“诸位兄弟快快请起。诸位兄弟看得起我,投奔于我,是我的荣幸。我叶尘在此誓,只要诸位兄弟忠诚于我,我叶尘必将不负诸位兄弟。”

叶尘来到宋军中,短短五六个月各种神奇事迹,早已传遍了全军,在赵匡胤有意推波助澜之下,经过润色之后,甚至已经传于天下。在大宋军中普通军士眼中,叶尘更是被敬若神明,拥有着高人弟子、绝世神医等离奇身份。所以麻刚子不说,这二十名退伍老兵在得知能够成为新晋伯爵叶尘的侍卫护院之后,无不心中一百个愿意。

而此时,叶尘竟然为他们起誓,一时间让这二十一名百战武士心中激荡,大感跟对了人,虽然除麻刚子外,其他二十人一时间还未从心底上彻底生出效死命之心,但最基本的忠心却已经埋在心中。

按照房契上所画地图,叶尘随着对开封很熟悉的罗耀顺,带着麻刚子等二十一名老兵,来到了东城自已的新居。

这是一座前后三进院落的大宅子,高门大院儿,吊檐门斗下高悬一块新制的金漆黑地的匾额:“祥符伯府”,下边朱漆铜环的大门却不是叶尘想像中的锁着,而是早已洞开着,一进门儿就是画影照壁,看起来原主人是极阔绰的人家。

一进了宅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两排男女仆人肃立在那儿,对叶尘一行人跪下恭敬行礼。叶尘眼见这些奴仆虽然个个青衣小帽儿,但是神情气质都带着些儒雅斯文,显然这些人本来便是大户人家丫鬟家丁,并非是临时牙行中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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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新府新卫新仆

叶尘之后,依然还有一大批封赏,只不过有加官,有赏钱物,但却都没有进爵和封爵。

罗耀顺由勋职由正七品云骑尉提升为从六品的飞骑尉,差遣晋升为步军都虞候,且在殿前任职。

但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叶尘之前那些话,过不了多长时间,罗耀顺还会有所提升。

当庆贺大典在礼乐声中,宣布结束时,赵匡胤坐上御撵率先离去。

群臣围上来纷纷对刚才获得封赏之人拱手祝贺,其中属叶尘这位大宋新贵最多,叶尘此时还有些云里雾里,更何况也没经历过如此场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叶尘!恭喜了!二十来岁封伯,他日封侯、封公指日可待啊。”不知何时,赵光义来到叶尘面前,等其他人赶紧闪到两边,他正面对着叶尘一脸温和微笑,说道。

叶尘虽然不认识赵光义,但后者一身紫袍,且刚才他注意到其站在赵普之后,定是大人物。

叶尘不敢怠慢,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回话,这时,旁边赵普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叶尘!这位乃是开封府尹,官家亲弟,还不赶紧见礼。”

叶尘感觉赵普对他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之前主动说与自己投缘,要为自己正冠不说,现在又以一幅长辈口气对自己说话。他隐隐感觉那里不对,但一时没有想起来,直到知道了眼前这位竟然是赵光义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历史上赵光义和赵普两派相斗,甚至一度争的你死我活,据叶尘所知,在原本历史中,赵普就被赵光义以受贿敛财之事,逼着赵匡胤一度罢免其辅宰相一职,甚至被赶出开封。

而赵光义可是狠人,历史著名的典故————斧声烛影,赵匡胤暴死,赵光义继位,成为宋太宗,其中充满了各种蹊跷,虽然没有明证说赵匡胤乃是赵光义所杀,但种种迹象都直指赵光义。

这样的人物,叶尘虽然心中不喜,但却也不想得罪,更不想稀里糊涂被印上赵普的印记,从而被赵光义记恨在心。

这般想着,叶尘没有理会来到他身边的赵普,而是表现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深深向赵光义一拜,说道:“原来是府尹大人,大人的褒奖,下官受宠若惊。”

然后,不等赵光义和其他人有所反应,叶尘转身一脸意外的看向赵普,同样深深一礼,然后说道:“原来是宰相大人,下官自来到我大宋以来,还未与宰相大人说过话,但刚才宰相大人亲自为下官正冠,下官感激不尽,甚感荣幸。回头一定要去府上感谢宰相大人。”

叶尘这一番举动,特别是两句话各自对赵普和赵光义一说,赵普脸上一滞,心中冷哼一声,自然对叶尘不识抬举感到不满,赵光义脸上的笑容却越加温和,甚至看向赵普那一眼,充满了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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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尘向曹彬和罗公明见过礼之后,便和等在殿门口的罗耀顺向皇宫外走去。

刚刚走出大庆殿,殿门口站着一排小黄门中的一个便走出,来到叶尘面前,端着一个铺着黄色绸缎的盘子,尖声说道:“爵爷!这是您位于城东的伯爵府邸钥匙和地契,您一千亩良田祥符县那里已经下了公文,已经做了安排,您随时可派人去祥符县接收。至于五百两黄金赏赐,户部司回头会派人送到您府上。”

叶尘心中欣喜,将盘子上的东西小心收起,谢过这名小黄门,正要离去。那小黄门突然大声说道:“恭喜爵爷,贺喜爵爷。”

叶尘没想到这太监如此热心,顿住步子,突然脑海中想起一事,再一看这太监神色,才明白这家伙是在讨要喜钱。摸遍全身,叶尘也没有金银珠玉等可以的物件。正尴尬间,罗耀顺从怀中拿出一小钱袋,一边递给小太监,一边笑嘻嘻地对其说道:“烦劳内侍,我兄弟感激不尽,怎能让内侍空手而归,小小敬意,还望内侍不要嫌弃。”

这位太监也是妙人,毫不客气,或者说理所当然的笑吟吟地接过小钱袋,向叶尘施礼:“谢爵爷赏赐。”

言毕,又对罗耀顺施了一礼,收起小钱袋转身离去。

从今天起咱也是一伯爵了,是大宋真正的贵族了,慷慨的大宋天子除了封他伯爵爵位,还赏赐了一千亩土地,以酬谢他功劳。

叶尘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在大宋君臣看来,功劳的确很大,但在他自己看来,几件功劳都来得极为轻松,几乎一点都不辛苦、不危险,甚至说是举手之劳都不为过。

所以,在心中叶尘对皇帝陛下的大手笔赏赐,感激不已。

特别是他相信,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管是北方太平教,还是南方太一道,以及那神秘的玉道香,要想动他,都要掂量掂量一下大宋的报复。

更何况他如今有钱有地,完全可以养一群护卫,用来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叶尘便想起了当初在晋阳时,自己在庆功宴会上为党进、高怀德、李继勋、赵赞四名武将对诗,四人各自答应送他五名精锐的退伍老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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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来人虽然一身便装,除了带头之人外,其人年龄都不小,看起来有四十岁来,但行走之间军武彪悍之气和稳重之色难以掩饰,一看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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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本来看着有些眼熟,一听此人报上名字,便突然想起,此人正是自己输血救活的那位营副指挥使,王的生死兄弟麻刚子。前些时日,麻刚子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身体虚弱,一路坐着马车修养,直到回开封,才大体痊愈。而其他二十名战士有一些看着也眼熟,分明是曹彬麾下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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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没想到党进等四名老家伙答应的退伍老兵还没有来,曹彬却已经给自己派来了二十一名好手。心中自是感激不已。

叶尘快步来到麻刚子等人身前,一边将麻刚子扶起,一边说道:“诸位兄弟快快请起。诸位兄弟看得起我,投奔于我,是我的荣幸。我叶尘在此誓,只要诸位兄弟忠诚于我,我叶尘必将不负诸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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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叶尘竟然为他们起誓,一时间让这二十一名百战武士心中激荡,大感跟对了人,虽然除麻刚子外,其他二十人一时间还未从心底上彻底生出效死命之心,但最基本的忠心却已经埋在心中。

按照房契上所画地图,叶尘随着对开封很熟悉的罗耀顺,带着麻刚子等二十一名老兵,来到了东城自已的新居。

这是一座前后三进院落的大宅子,高门大院儿,吊檐门斗下高悬一块新制的金漆黑地的匾额:“祥符伯府”,下边朱漆铜环的大门却不是叶尘想像中的锁着,而是早已洞开着,一进门儿就是画影照壁,看起来原主人是极阔绰的人家。

一进了宅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两排男女仆人肃立在那儿,对叶尘一行人跪下恭敬行礼。叶尘眼见这些奴仆虽然个个青衣小帽儿,但是神情气质都带着些儒雅斯文,显然这些人本来便是大户人家丫鬟家丁,并非是临时牙行中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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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刘家之难

叶尘正在纳闷,难倒皇帝赏赐府邸,还带送丫鬟家丁。旁边罗耀顺却已经蹙起眉头,大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罗耀顺本来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待会回到家里,请示过父母之后,便从府中挑选一部分仆人送于叶尘,不料竟然有人已经走到了他前面。

一名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老者,抬起头来,恭敬的说道:“回大人的话,我等原本便是这府上仆人,原主家犯事之后,我们全部被造册为奴,今早天一亮,我等接到开封府的通知,让我们全部来到府邸报到,且成为新主人的家仆。”

叶尘从罗耀顺问话中听出,眼前这些丫鬟家丁不可能是皇帝赐予的。仔细一想,便想起了之前在大庆殿,赵光义和赵普想要拉拢自己的一幕,更何况能够在庆贺大典封赏令宣布之前,便能够知道叶尘所赐府邸是哪一座的,在整个大宋朝中,恐怕没有几个。而赵普和赵光义却正在其中。

“哦!开封府……那你们可知道是哪位官人下令让你们成为新主人的仆人。”叶尘微微蹙着眉头,问道。

“回爵爷的话,小人听说是开封府尹赵大人亲自下的指示。”管家显然被人特意提点过,小心的看了一眼叶尘,恭敬说道。他从叶尘所穿衣服和所戴紫金冠上面早已看出叶尘就是他们的新主子。

叶尘一听果然是赵光义,便叹了口气,而罗耀顺显然从他老子那里知道朝堂上以赵普和赵光义之间两股势力之间的斗争,所以也为叶尘感到有些担忧。且以他的身份,不便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只能看叶尘自己的决定。

叶尘虽然不想参与赵普和赵光义之间的斗争,但却也不想得罪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特别是赵光义。所以,如今赵光义这份已经送来的礼,他若是不收,定会得罪赵光义,可若是收了,势必会被赵普怀疑他已经站在了赵光义那一边,一不小心便会被当朝辅宰相穿小鞋。

皱眉想了一会,叶尘目光扫过地上这些仆人,现除了那位官家油光满面,脸色白皙,彰显着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错之外,其他家丁丫鬟虽然清洗打扮的很干净,但却一脸菜色,身体几乎全部瘦弱不堪,明显好一段日子没吃饱饭的样子。

看到这里,叶尘心中一动,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管家,指着后者说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留下吧!”

那管家身体一震,说道:“爵爷!小人是府尹大人派来的管家,您还是让小人留下吧!”

管家话说的客气,但却隐有以赵光义威胁叶尘之意。

叶尘闻言却是一喜,心想有了这管家这一句话,赵普那里也能凑合交待了,而只赶出去一名管家,其他人都收下,想来也不会得罪赵光义。

想到这里,叶尘微微一笑,但却说道:“麻刚子!这位管家威胁主人,给我将他送出去。”

管家眼见叶尘不受威胁,一点都不给赵光义面子,脸上顿时一片惨白,赶紧跪下叩头:“爵爷!你行行好,就留下小人,小人不当管家,只当仆人即可。”

这位管家很清楚开封府那位的性格,这样回去,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叶尘有过刹那间的心软,但转眼间便硬下心来,此时麻刚子已经嘿嘿笑着上前,一把抓着那位管家,犹如抓小鸡似的扔出了门外。

而这时有十数名小吏护送着一个大箱子,将叶尘五百两黄金赏赐送了过来。

叶尘让这些丫鬟家丁从地上起来之后,简单问清了各自的职司,当场宣布麻刚子暂时为大管家,所有丫鬟、家丁、侍卫都由麻刚子统管。

麻刚子虽然第一次当管家,但毕竟是禁军副指挥使出身,分配人手,安排事务还是很在行的,在和原本三位小管家一阵商量交流之后,便风风火火,让包括自己带来的二十名老兵在内,所有人按照各自职责站好,开始点名认人,分配房屋居住,明确职责归属等等。虽然有些过于严肃,甚至军事化,但已经带着罗耀顺开始参观自己府邸的叶尘远远听着,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刚开始对这些不知根知底的丫鬟家丁以军事化管理,还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提升新主人的权威,一方面杜绝有人做那偷窃、偷懒等龌龊之事。

麻刚子分配好人员,明确好职司之外,便让负责采购和厨房事宜的家丁、厨娘去采购油、粮、米、面、肉、菜、水果、茶叶等,开始准备午饭。

至于那五百两黄金,在叶尘之前指示下,拿出十锭兑换成通用铜钱贯用于采办之用,其它的存放于府中宝库之中,且派出两名当过都头的精悍老兵住在宝库宿舍看守。

这座宅子真的不小,前院照壁后大厅院两边就是两排厢房,是家丁仆役住的地方,中堂会客大厅左右各是穿堂的两间房子,一间书房,一间是会见重要客人的小厅。

穿过中堂是个花园,假山水池,曲廊亭台,处处藤萝缠绕,风儿一吹,还有一股清新的花香,虽然园子不大,却极是精致,颇有江南水乡园林的味道。特别是其中木工家具无不精美到了极点,甚至比叶尘昨晚在罗公明府上也要精美不少。显然这座府邸原主人对木工家具方面极为挑剔,或者在行。

总之,叶尘对这座府邸非常满意。

府邸中的厨娘度很快,当叶尘饶有兴致的若有所思的罗耀顺参观完自己的府邸之后,午饭便已经准备好。

此时,叶尘早已换下皇帝赏赐的伯爵袍服,饭桌上,叶尘本来要让麻刚子同桌用饭,但后者死活不同意,看着饭菜上来之后,便离开。

所以,餐厅中有只有叶尘和罗耀顺,以及两名旁边伺候的丫鬟。

叶尘对于身边站着两名丫鬟伺候吃饭,很不适应,本来是想让这两名丫鬟一起就坐,但吓得两名丫鬟当即跪下,而罗耀顺也郑重阻止了叶尘这惊世骇俗的做法。

叶尘心中一边感叹礼教的森严不是他这个新丁能打破的,只能一边心安理得享受地主贵族大老爷的**生活。

罗耀顺吃过午饭便走了,走之前再三叮嘱叶尘,晚上过来接叶尘去参加一个宴会。叶尘虽然想晚上好好休息一下,顺便享受一下自己大老爷的生活,但罗耀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最后自然答应。

罗耀顺走后,叶尘当即便带着几名老兵出门去刘南家中。刘南家中虽然还在开封城内,但却已经位于城南郊区,距离叶尘府邸所在城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

麻刚子办事度还是挺快的,就这一会,竟然已经派人从马行卖了十多匹马回来,虽然不是战马,但用来代步却也够了。

叶尘全身锦袍,头也被挽成髻,插一只白玉簪,到也有几分伯爵爷的风采,让人带了十锭黄金,带着八名劲装老兵充当护卫,一路打听着路,骑马向南城刘南家走去。

昨晚入城时天色太晚,去袍泽兄弟家中去见其孤儿寡女,就算是在后世也不太合适,更何况在礼教森严的当世。而今天一大早便去参加庆贺大典,算是忙到现在。

另外,昨晚和今早都天黑,刚才从皇城回来时,距离自己的新府邸又很近,所以叶尘对开封这座古城此时的风貌还未来得及细看。这一路上,正好细细观赏一番。

连续十几年的安定岁月,使得开封城空前的繁荣起来,客、户云集,商贾络绎,酒肆、茶馆、店铺、歌楼鳞次栉比,各街两侧无不如此。

街头巷尾中,大男小女,摩肩接踵,人流如潮,天天都如同集市一般。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类商人,行医的、卖艺的、相面的、算卦的、耍把戏的,等等!各色人等,操着不同的口音,高声叫卖,大声喧哗,就像开了锅一样,直吵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才会渐渐安静下来。

相比明清时代的达官贵人,用人代替驴马用来抬轿子的极度官僚之事,在唐宋之前,汉人坐轿子极为稀少,女子多坐马车,男子多骑马代步,所以大街上并没有叶尘想像中京都重地随处可见的轿子。

………

………

刘南家小小院子门前,巷子中围满了人,都是附近相邻,有不少人听着院中的凄厉悲惨的哭泣求饶声,一脸的愤慨同情之色,但却没有人敢出手帮忙,甚至连刘南家院子都不敢跨进一步。

凶名在外的开封城下辖的第一县————开封县县令的儿子何宝,于一个月前无意中遇见了刘家女儿水儿之后,便对水儿存有觊觎之心,此事在这一片百姓中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在这一个月中,何宝带着他一班爪牙,已经是三番五次来纠缠水儿。

实事上,有不少人还知道,何宝不光是看上了水儿,还对颇有几分姿色风情的水儿母亲刘氏也动了龌龊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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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刘家之难

叶尘正在纳闷,难倒皇帝赏赐府邸,还带送丫鬟家丁。旁边罗耀顺却已经蹙起眉头,大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罗耀顺本来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待会回到家里,请示过父母之后,便从府中挑选一部分仆人送于叶尘,不料竟然有人已经走到了他前面。

一名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老者,抬起头来,恭敬的说道:“回大人的话,我等原本便是这府上仆人,原主家犯事之后,我们全部被造册为奴,今早天一亮,我等接到开封府的通知,让我们全部来到府邸报到,且成为新主人的家仆。”

叶尘从罗耀顺问话中听出,眼前这些丫鬟家丁不可能是皇帝赐予的。仔细一想,便想起了之前在大庆殿,赵光义和赵普想要拉拢自己的一幕,更何况能够在庆贺大典封赏令宣布之前,便能够知道叶尘所赐府邸是哪一座的,在整个大宋朝中,恐怕没有几个。而赵普和赵光义却正在其中。

“哦!开封府……那你们可知道是哪位官人下令让你们成为新主人的仆人。”叶尘微微蹙着眉头,问道。

“回爵爷的话,小人听说是开封府尹赵大人亲自下的指示。”管家显然被人特意提点过,小心的看了一眼叶尘,恭敬说道。他从叶尘所穿衣服和所戴紫金冠上面早已看出叶尘就是他们的新主子。

叶尘一听果然是赵光义,便叹了口气,而罗耀顺显然从他老子那里知道朝堂上以赵普和赵光义之间两股势力之间的斗争,所以也为叶尘感到有些担忧。且以他的身份,不便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只能看叶尘自己的决定。

叶尘虽然不想参与赵普和赵光义之间的斗争,但却也不想得罪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特别是赵光义。所以,如今赵光义这份已经送来的礼,他若是不收,定会得罪赵光义,可若是收了,势必会被赵普怀疑他已经站在了赵光义那一边,一不小心便会被当朝辅宰相穿小鞋。

皱眉想了一会,叶尘目光扫过地上这些仆人,现除了那位官家油光满面,脸色白皙,彰显着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错之外,其他家丁丫鬟虽然清洗打扮的很干净,但却一脸菜色,身体几乎全部瘦弱不堪,明显好一段日子没吃饱饭的样子。

看到这里,叶尘心中一动,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管家,指着后者说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留下吧!”

那管家身体一震,说道:“爵爷!小人是府尹大人派来的管家,您还是让小人留下吧!”

管家话说的客气,但却隐有以赵光义威胁叶尘之意。

叶尘闻言却是一喜,心想有了这管家这一句话,赵普那里也能凑合交待了,而只赶出去一名管家,其他人都收下,想来也不会得罪赵光义。

想到这里,叶尘微微一笑,但却说道:“麻刚子!这位管家威胁主人,给我将他送出去。”

管家眼见叶尘不受威胁,一点都不给赵光义面子,脸上顿时一片惨白,赶紧跪下叩头:“爵爷!你行行好,就留下小人,小人不当管家,只当仆人即可。”

这位管家很清楚开封府那位的性格,这样回去,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叶尘有过刹那间的心软,但转眼间便硬下心来,此时麻刚子已经嘿嘿笑着上前,一把抓着那位管家,犹如抓小鸡似的扔出了门外。

而这时有十数名小吏护送着一个大箱子,将叶尘五百两黄金赏赐送了过来。

叶尘让这些丫鬟家丁从地上起来之后,简单问清了各自的职司,当场宣布麻刚子暂时为大管家,所有丫鬟、家丁、侍卫都由麻刚子统管。

麻刚子虽然第一次当管家,但毕竟是禁军副指挥使出身,分配人手,安排事务还是很在行的,在和原本三位小管家一阵商量交流之后,便风风火火,让包括自己带来的二十名老兵在内,所有人按照各自职责站好,开始点名认人,分配房屋居住,明确职责归属等等。虽然有些过于严肃,甚至军事化,但已经带着罗耀顺开始参观自己府邸的叶尘远远听着,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刚开始对这些不知根知底的丫鬟家丁以军事化管理,还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提升新主人的权威,一方面杜绝有人做那偷窃、偷懒等龌龊之事。

麻刚子分配好人员,明确好职司之外,便让负责采购和厨房事宜的家丁、厨娘去采购油、粮、米、面、肉、菜、水果、茶叶等,开始准备午饭。

至于那五百两黄金,在叶尘之前指示下,拿出十锭兑换成通用铜钱贯用于采办之用,其它的存放于府中宝库之中,且派出两名当过都头的精悍老兵住在宝库宿舍看守。

这座宅子真的不小,前院照壁后大厅院两边就是两排厢房,是家丁仆役住的地方,中堂会客大厅左右各是穿堂的两间房子,一间书房,一间是会见重要客人的小厅。

穿过中堂是个花园,假山水池,曲廊亭台,处处藤萝缠绕,风儿一吹,还有一股清新的花香,虽然园子不大,却极是精致,颇有江南水乡园林的味道。特别是其中木工家具无不精美到了极点,甚至比叶尘昨晚在罗公明府上也要精美不少。显然这座府邸原主人对木工家具方面极为挑剔,或者在行。

总之,叶尘对这座府邸非常满意。

府邸中的厨娘度很快,当叶尘饶有兴致的若有所思的罗耀顺参观完自己的府邸之后,午饭便已经准备好。

此时,叶尘早已换下皇帝赏赐的伯爵袍服,饭桌上,叶尘本来要让麻刚子同桌用饭,但后者死活不同意,看着饭菜上来之后,便离开。

所以,餐厅中有只有叶尘和罗耀顺,以及两名旁边伺候的丫鬟。

叶尘对于身边站着两名丫鬟伺候吃饭,很不适应,本来是想让这两名丫鬟一起就坐,但吓得两名丫鬟当即跪下,而罗耀顺也郑重阻止了叶尘这惊世骇俗的做法。

叶尘心中一边感叹礼教的森严不是他这个新丁能打破的,只能一边心安理得享受地主贵族大老爷的**生活。

罗耀顺吃过午饭便走了,走之前再三叮嘱叶尘,晚上过来接叶尘去参加一个宴会。叶尘虽然想晚上好好休息一下,顺便享受一下自己大老爷的生活,但罗耀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最后自然答应。

罗耀顺走后,叶尘当即便带着几名老兵出门去刘南家中。刘南家中虽然还在开封城内,但却已经位于城南郊区,距离叶尘府邸所在城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

麻刚子办事度还是挺快的,就这一会,竟然已经派人从马行卖了十多匹马回来,虽然不是战马,但用来代步却也够了。

叶尘全身锦袍,头也被挽成髻,插一只白玉簪,到也有几分伯爵爷的风采,让人带了十锭黄金,带着八名劲装老兵充当护卫,一路打听着路,骑马向南城刘南家走去。

昨晚入城时天色太晚,去袍泽兄弟家中去见其孤儿寡女,就算是在后世也不太合适,更何况在礼教森严的当世。而今天一大早便去参加庆贺大典,算是忙到现在。

另外,昨晚和今早都天黑,刚才从皇城回来时,距离自己的新府邸又很近,所以叶尘对开封这座古城此时的风貌还未来得及细看。这一路上,正好细细观赏一番。

连续十几年的安定岁月,使得开封城空前的繁荣起来,客、户云集,商贾络绎,酒肆、茶馆、店铺、歌楼鳞次栉比,各街两侧无不如此。

街头巷尾中,大男小女,摩肩接踵,人流如潮,天天都如同集市一般。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类商人,行医的、卖艺的、相面的、算卦的、耍把戏的,等等!各色人等,操着不同的口音,高声叫卖,大声喧哗,就像开了锅一样,直吵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才会渐渐安静下来。

相比明清时代的达官贵人,用人代替驴马用来抬轿子的极度官僚之事,在唐宋之前,汉人坐轿子极为稀少,女子多坐马车,男子多骑马代步,所以大街上并没有叶尘想像中京都重地随处可见的轿子。

………

………

刘南家小小院子门前,巷子中围满了人,都是附近相邻,有不少人听着院中的凄厉悲惨的哭泣求饶声,一脸的愤慨同情之色,但却没有人敢出手帮忙,甚至连刘南家院子都不敢跨进一步。

凶名在外的开封城下辖的第一县————开封县县令的儿子何宝,于一个月前无意中遇见了刘家女儿水儿之后,便对水儿存有觊觎之心,此事在这一片百姓中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在这一个月中,何宝带着他一班爪牙,已经是三番五次来纠缠水儿。

实事上,有不少人还知道,何宝不光是看上了水儿,还对颇有几分姿色风情的水儿母亲刘氏也动了龌龊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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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叶尘的狠辣

之前刘氏以死相逼,再加上刘南身为禁军都头,而之前正值北伐之时,何宝被他老子警告过,一直不敢用强。所以水儿母女俩才能拖到现在。

不料,昨日没有等到刘南回来,刘家老弱小三女的伤心欲绝自不用说。何宝昨晚被安排的线人告知此事后,却是欣喜若狂,

而今日一大早,官府贴出的战死公告中明确刘南战死沙场,何宝便立即来到刘南家中,逼迫刘氏母女从了他。

当然,在如今大宋承平之世,又是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何明即使身为开封县令之子,也不敢做那对良家妇女用强之事。

他是以给刘南送抚恤金和免税凭证的名义来刘南家的。身为县令之子,这点便利还是很轻松便搞定的。

刘南家小院子里间,刘南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已经被气的昏死过去,水儿急的站在旁边抓着奶奶的手无声哭泣,看着站在门外的何宝三人,一脸恨色。

“怎么样!刘家娘子,只要你母女从了我,这笔不菲抚恤钱和免税凭证便给你们。”何明身穿锦衣,油头粉面,下巴刮得青青虚虚,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着苦苦求饶的刘氏,一脸淫笑的说道。却是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何衙内!求求您了!放过我们母女吧!我求求你了,我夫君的抚恤你拿走一半……不……你全部拿走,只将免税凭证给我们就行了。呜呜呜呜……”刘氏一脸惊恐、绝望之色,跪在地上犹如一只被饿狼盯上的小绵羊。

何衙内此时却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虽然知道门外面那些贱胚子百姓不敢对他怎么着,但此事引起动静若是太大,传扬出去,传到那些苍蝇一般御史耳中,使得自家父亲被弹劾一下,虽然有开封府尹大人庇护,不会有大事。可自己在父亲那里少不得要被责罚,甚至被禁足几天。

“哼……刘氏!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衙内再给你十息时间,若是再不答应从我,本衙内将你娘俩强上不说,这抚恤之钱和免税凭证你们也休想拿到手。”何衙内寒声说道。

刘氏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心中有了刹那间的犹豫,她心中很清楚,若是没有了夫君以死换来的抚恤钱物和免税凭证,他们一家妇幼老小撑不过一个月,因为婆婆病症虽然已经找到了良药,但这良药却需要服用一年才可彻底痊愈,所以她们急着用钱卖药。

何衙内看出了刘氏的犹豫,心中一喜,实事上他很清楚刘家当前窘迫情况,所以才从钱物上面逼迫。

何衙内知道想让刘氏亲口说出答允的话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刘氏心中有了犹豫,作为花丛老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当然是主动出击,将生米煮成熟饭,而将大的煮成熟饭,小的又如何能够逃得了自己的手心。

心中这样想着,何衙内却已经做出了行动。他示意两名爪牙上前按着本能挣扎的刘氏,向另一间小卧室拖去。

李君浩坐在对面小饭馆,看着对面人群,隐隐有女子哭求声传出,心中感慨,这开封城内不平之事好像不比永乐边城少啊!只是叶哥儿为何要让我在这里等他。

叶尘只给他说了地址,并未给他说这是刘南家所在之地,否则以李君浩的为人,当不会坐视刘南一家被欺辱。

便在这时,小巷子北头传来马蹄声,李君浩放眼乍一看去,却是心中一凛,一行九骑都是寻常装束,坐骑也不是经过特殊训练,上过战场的战马,只是寻常马匹,但一股百战精兵才拥有的杀伐之气,却从这行人神色举止中不经意间散出来,准确的说是领头那人身后八人身上有杀伐之气流露。

“没想到叶哥儿在此次大宋北伐中立了如此大功,且被封了伯爵之位。”李君浩认出了九骑中领头的叶尘,想起刚刚从旁边吃饭人闲聊中所听到的消息,心中感慨同时,不由得对叶尘多了一份敬意,也对叶尘能够将自己兄弟救出多了一份信心。

随着大军回师,随着朝廷庆贺封赏,一夜之间,有关北伐之战中所生的事情已经开始在开封流传,甚至一些说书唱词中也已经有所涉及。这些市井传言中,当属叶尘的事迹更为吸引人,流传度更快,范围更广。

传到李君浩耳中,除了叶尘所有事迹之外,叶尘本人也已经是天上吉星下凡,是上天派下来辅佐当今大宋天子统一天下。同时还是一名绝世神医,拥有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等等!还有许多更为离谱的事情。至于叶尘是世外高人弟子的最初说法,却显得最为平常。

李君浩能够在永乐边城那样的虎狼之地成为三大帮会之一的帮主,自然不是寻常凡夫俗子,知道市井传言多有夸大之词,但他也知道空穴不来风的道理,叶尘若是没有大本领,做出大功绩,又怎么能够得到如此大封赏,又怎么能够拥有偌大的名声。

他以为叶尘来此是特意找他的,所以站起身,结了账,便想着主动迎上去。但下一刻,他脸露意外之色,现叶尘带领一众侍卫,去了对面。

刘氏已经做好了被玷污一次的准备,但她想好了,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何衙内玷污自己的女儿。

就当刘氏被牢牢按在床上,何衙内一脸淫笑的上前,开始撕扯刘氏的衣服时,外面的喧哗声突然变大,紧接着小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去一个人看看,怎么回事?”何衙内此时下身已经硬.涨得不行,随口打一人出去看。让另一人继续抓着刘氏胳膊和腿。

砰————

刚刚出去的人一声惨叫,又跌了进来。脸上已经开了花,不知是被人从脸上一脚还是一拳。

何衙内大惊,和一名爪牙刚刚转身,两人却已经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却是被人抓起来扔到了地上。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何衙内被摔的屁股疼,大骂起来,但不等他骂完,一只脚却已经踩在了他脸上。

何衙内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脸,血从指缝里往外淌。他的另一名爪牙自然同样的待遇。

“你们到底是谁?我爹是开封县县令,你们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何衙内色厉内荏的嘶喊道。

与此同时,何衙内的爪牙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三少爷被杀了,快来人………”可是不等他将话说完,叶尘身边的侍卫抓起他,一拳就打落了满嘴牙。

事情生的太突然,小院外的人群呼啦一声就围了过来,中国人爱看热闹的毛病几千年以来从未变过。有好心人人嚷嚷:“啊……这位小哥儿!这是县令大老爷的老三,在这一片横贯了,你打了他,惹了大麻烦了,赶紧跑路吧……”

实事上,不等人群中的好心人说,叶尘已经从何衙内嘴中知道了其身份,叶尘自然不是乱来之人,八名护卫齐齐看着叶尘,等着叶尘决断。

大宋京都开封下辖十七县,城区内有四县,这开封县正是其中之一。天子脚下京都之县的县令,不论能力、官品、背景自然不是寻常县令可比。甚至完全可以比得上寻常州地的知府。更何况开封县令定是那赵光义的人。

叶尘本不想惹麻烦,特别是不想在自己势力还很弱小时,得罪赵光义这等狠人。再说自己还算来得及时,刘南一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损害。

这要想着,叶尘便打算将刘南一家救下,将这何衙内惩罚一番就行了。但这时那何衙内看出了叶尘一行的犹豫,以为叶尘一行害怕了自己的老爹,胆气回身,张口说了一句蠢话:“你们再敢动我一下,本衙内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就现在你们就等着蹲大狱吧!”

叶尘自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但他突然想起早上庆贺大典上,赵匡胤深深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探视,一种猜忌,是一种自己不在对方控制之内的眼神。

“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些让赵匡胤能够看透的事情。”叶尘心中暗忖道。

叶尘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这时注意到八名刚刚跟随自己的老兵正在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带了少许期待和失望。

叶尘在后世时便是军人,来到这个世界,跟这些大宋军人一起待了一个多月,那能不清楚这些赤佬心中的想法,他此时若是软弱一些,必定会被自己的护卫多多少少看不起,或者失望。

叶尘没有注意到,窗外李君浩也在以类似的目光看着他。否则他的犹豫时间或许会更短。

这些念头在叶尘心中流过,叶尘心中暗道自己还是太过善良了一些。就凭刘南与自己的关系,自己曾经答应照顾刘南的家人,这些人如此欺辱刘南留下的妻女寡母,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叶尘用脚踩住正准备爬起的何衙内右手,随手拿起旁边用来捣蒜用的石碗,重重的砸在何衙内手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屋外各位观众心头一紧,场面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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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叶尘的狠辣

之前刘氏以死相逼,再加上刘南身为禁军都头,而之前正值北伐之时,何宝被他老子警告过,一直不敢用强。所以水儿母女俩才能拖到现在。

不料,昨日没有等到刘南回来,刘家老弱小三女的伤心欲绝自不用说。何宝昨晚被安排的线人告知此事后,却是欣喜若狂,

而今日一大早,官府贴出的战死公告中明确刘南战死沙场,何宝便立即来到刘南家中,逼迫刘氏母女从了他。

当然,在如今大宋承平之世,又是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何明即使身为开封县令之子,也不敢做那对良家妇女用强之事。

他是以给刘南送抚恤金和免税凭证的名义来刘南家的。身为县令之子,这点便利还是很轻松便搞定的。

刘南家小院子里间,刘南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已经被气的昏死过去,水儿急的站在旁边抓着奶奶的手无声哭泣,看着站在门外的何宝三人,一脸恨色。

“怎么样!刘家娘子,只要你母女从了我,这笔不菲抚恤钱和免税凭证便给你们。”何明身穿锦衣,油头粉面,下巴刮得青青虚虚,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着苦苦求饶的刘氏,一脸淫笑的说道。却是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何衙内!求求您了!放过我们母女吧!我求求你了,我夫君的抚恤你拿走一半……不……你全部拿走,只将免税凭证给我们就行了。呜呜呜呜……”刘氏一脸惊恐、绝望之色,跪在地上犹如一只被饿狼盯上的小绵羊。

何衙内此时却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虽然知道门外面那些贱胚子百姓不敢对他怎么着,但此事引起动静若是太大,传扬出去,传到那些苍蝇一般御史耳中,使得自家父亲被弹劾一下,虽然有开封府尹大人庇护,不会有大事。可自己在父亲那里少不得要被责罚,甚至被禁足几天。

“哼……刘氏!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衙内再给你十息时间,若是再不答应从我,本衙内将你娘俩强上不说,这抚恤之钱和免税凭证你们也休想拿到手。”何衙内寒声说道。

刘氏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心中有了刹那间的犹豫,她心中很清楚,若是没有了夫君以死换来的抚恤钱物和免税凭证,他们一家妇幼老小撑不过一个月,因为婆婆病症虽然已经找到了良药,但这良药却需要服用一年才可彻底痊愈,所以她们急着用钱卖药。

何衙内看出了刘氏的犹豫,心中一喜,实事上他很清楚刘家当前窘迫情况,所以才从钱物上面逼迫。

何衙内知道想让刘氏亲口说出答允的话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刘氏心中有了犹豫,作为花丛老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当然是主动出击,将生米煮成熟饭,而将大的煮成熟饭,小的又如何能够逃得了自己的手心。

心中这样想着,何衙内却已经做出了行动。他示意两名爪牙上前按着本能挣扎的刘氏,向另一间小卧室拖去。

李君浩坐在对面小饭馆,看着对面人群,隐隐有女子哭求声传出,心中感慨,这开封城内不平之事好像不比永乐边城少啊!只是叶哥儿为何要让我在这里等他。

叶尘只给他说了地址,并未给他说这是刘南家所在之地,否则以李君浩的为人,当不会坐视刘南一家被欺辱。

便在这时,小巷子北头传来马蹄声,李君浩放眼乍一看去,却是心中一凛,一行九骑都是寻常装束,坐骑也不是经过特殊训练,上过战场的战马,只是寻常马匹,但一股百战精兵才拥有的杀伐之气,却从这行人神色举止中不经意间散出来,准确的说是领头那人身后八人身上有杀伐之气流露。

“没想到叶哥儿在此次大宋北伐中立了如此大功,且被封了伯爵之位。”李君浩认出了九骑中领头的叶尘,想起刚刚从旁边吃饭人闲聊中所听到的消息,心中感慨同时,不由得对叶尘多了一份敬意,也对叶尘能够将自己兄弟救出多了一份信心。

随着大军回师,随着朝廷庆贺封赏,一夜之间,有关北伐之战中所生的事情已经开始在开封流传,甚至一些说书唱词中也已经有所涉及。这些市井传言中,当属叶尘的事迹更为吸引人,流传度更快,范围更广。

传到李君浩耳中,除了叶尘所有事迹之外,叶尘本人也已经是天上吉星下凡,是上天派下来辅佐当今大宋天子统一天下。同时还是一名绝世神医,拥有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等等!还有许多更为离谱的事情。至于叶尘是世外高人弟子的最初说法,却显得最为平常。

李君浩能够在永乐边城那样的虎狼之地成为三大帮会之一的帮主,自然不是寻常凡夫俗子,知道市井传言多有夸大之词,但他也知道空穴不来风的道理,叶尘若是没有大本领,做出大功绩,又怎么能够得到如此大封赏,又怎么能够拥有偌大的名声。

他以为叶尘来此是特意找他的,所以站起身,结了账,便想着主动迎上去。但下一刻,他脸露意外之色,现叶尘带领一众侍卫,去了对面。

刘氏已经做好了被玷污一次的准备,但她想好了,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何衙内玷污自己的女儿。

就当刘氏被牢牢按在床上,何衙内一脸淫笑的上前,开始撕扯刘氏的衣服时,外面的喧哗声突然变大,紧接着小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去一个人看看,怎么回事?”何衙内此时下身已经硬.涨得不行,随口打一人出去看。让另一人继续抓着刘氏胳膊和腿。

砰————

刚刚出去的人一声惨叫,又跌了进来。脸上已经开了花,不知是被人从脸上一脚还是一拳。

何衙内大惊,和一名爪牙刚刚转身,两人却已经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却是被人抓起来扔到了地上。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何衙内被摔的屁股疼,大骂起来,但不等他骂完,一只脚却已经踩在了他脸上。

何衙内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脸,血从指缝里往外淌。他的另一名爪牙自然同样的待遇。

“你们到底是谁?我爹是开封县县令,你们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何衙内色厉内荏的嘶喊道。

与此同时,何衙内的爪牙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三少爷被杀了,快来人………”可是不等他将话说完,叶尘身边的侍卫抓起他,一拳就打落了满嘴牙。

事情生的太突然,小院外的人群呼啦一声就围了过来,中国人爱看热闹的毛病几千年以来从未变过。有好心人人嚷嚷:“啊……这位小哥儿!这是县令大老爷的老三,在这一片横贯了,你打了他,惹了大麻烦了,赶紧跑路吧……”

实事上,不等人群中的好心人说,叶尘已经从何衙内嘴中知道了其身份,叶尘自然不是乱来之人,八名护卫齐齐看着叶尘,等着叶尘决断。

大宋京都开封下辖十七县,城区内有四县,这开封县正是其中之一。天子脚下京都之县的县令,不论能力、官品、背景自然不是寻常县令可比。甚至完全可以比得上寻常州地的知府。更何况开封县令定是那赵光义的人。

叶尘本不想惹麻烦,特别是不想在自己势力还很弱小时,得罪赵光义这等狠人。再说自己还算来得及时,刘南一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损害。

这要想着,叶尘便打算将刘南一家救下,将这何衙内惩罚一番就行了。但这时那何衙内看出了叶尘一行的犹豫,以为叶尘一行害怕了自己的老爹,胆气回身,张口说了一句蠢话:“你们再敢动我一下,本衙内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就现在你们就等着蹲大狱吧!”

叶尘自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但他突然想起早上庆贺大典上,赵匡胤深深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探视,一种猜忌,是一种自己不在对方控制之内的眼神。

“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些让赵匡胤能够看透的事情。”叶尘心中暗忖道。

叶尘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这时注意到八名刚刚跟随自己的老兵正在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带了少许期待和失望。

叶尘在后世时便是军人,来到这个世界,跟这些大宋军人一起待了一个多月,那能不清楚这些赤佬心中的想法,他此时若是软弱一些,必定会被自己的护卫多多少少看不起,或者失望。

叶尘没有注意到,窗外李君浩也在以类似的目光看着他。否则他的犹豫时间或许会更短。

这些念头在叶尘心中流过,叶尘心中暗道自己还是太过善良了一些。就凭刘南与自己的关系,自己曾经答应照顾刘南的家人,这些人如此欺辱刘南留下的妻女寡母,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叶尘用脚踩住正准备爬起的何衙内右手,随手拿起旁边用来捣蒜用的石碗,重重的砸在何衙内手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屋外各位观众心头一紧,场面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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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仿佛在砸核桃

这位爷是狠人啊!何衙内碰到这位爷算倒了血霉了。居住在开封各色游侠儿逞凶斗狠众人见得多了,比这凄惨十倍的场景也不是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这样让人心寒,不是何衙内叫得有多么凄惨,而是行凶者的神情,除了刚开始有过刹那间的犹豫之后,便没有一丝变化,一次次砸在何衙内手上血肉横飞,他却面无表情的仿佛在砸核桃。

一口气砸了六七下,叶尘惊奇的现何衙内居然有一根指头还是完整的,这让他很没面子,旁边几名不知道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的老兵跃跃欲试,狞笑着很想代劳。

最后何衙内昏了,仆人满嘴血瞪大眼睛恐惧的望着叶尘。屋内屋外静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捕快到了,喝骂着冲进院子,人群分开一条道,刚要冲进屋子中,却被守在门口的四名老兵拦住了。

这些捕快都是人精,见四名老兵一身凶悍杀伐之气,手握禁军战士才拥有的制式长刀,脸上又全无惧色。就知道屋子里面的行凶之人不是普通人,一联想到刘南的身份,心中猜想是不是刘南军中的好友前来寻场子,不过以刘南都头的身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能够拿出手的朋友,来人最多也是都头而已。

他们虽然不怕寻常都头军士,但却绝对不会和这些赤佬正面冲突。所以,只是冷笑着看着屋内,没有再往里面冲。

几名老兵见此,同样冷笑一声,喝道:“我们爵爷在这里办事,怎么?你等小小捕快还敢抓人不成?”

“爵爷?”捕快头子身体一震,腿都软了,大宋并不是和大唐那样,侯爷、爵爷一大堆。而且待在京师,有爵位的更是屈指可数,不论那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若是男爵,甚至子爵,或许自家县令还能够抗衡一下,但伯爵之上,就不是他们家县令所能够对付得了。

如今只有等这位爵爷办完事之后再说。只是希望不要将那位废物衙内打残,否则他们回去在县令面前也要受到无妄之灾。

叶尘心满意足的砸扁最后一根手指,站起来看着自己的作品,心中想着,开封县令儿子的一只手恐怕都传不到赵匡胤的耳中。当然,这何衙内本身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且欺辱到刘南妻女老母身上,是叶尘想对他再做一些事情的根本原因。

叶尘看到何衙内不知何时已经湿碌碌且有骚.味传出的裤裆,脑海中灵光一闪。抓着硬实的石碗,都没有瞄准,抡圆了就甩了出去,刚好砸在何衙内的裤裆中间,有轻微的碎裂声,昏迷的何衙内像虾一样弯着身子在地上跳腾,呴喽一声再不动弹了。在场的男人不自觉的夹紧双腿,裤裆里凉嗖嗖的,从窗户看见这一幕的女人掩着脸结头交耳窃窃私语。

叶尘长出了一口气,甩了甩胳膊,拍了拍手,这才看见不知何时一名十二三岁,可爱甜美的小女孩站在这间卧室门口,睁着一双依然流泪的大眼睛,有些欣喜,有些担忧,但却没有畏惧的看着他。

“真是个懂事且胆大的丫头,应该是刘南的女儿。”叶尘对于刚才自己做的事情被小女孩看见,感到有些尴尬。

叶尘又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呆滞惊恐,依然一脸惨白,犹如大祸临头的刘氏,摇了摇头,转身对水儿亲切温和的说道:“我是你爹的战友,也是他的朋友。你爹死之前,托付我照顾你们一家。你要叫我叔叔!”

说完这些,他也不等水儿和刘氏说什么,走上前牵起水儿小手,走到外间门口,从腰间扯下伯爵腰牌甩给捕快头子。

捕快头子翻看腰牌一看到‘祥符县伯叶’这几个字,双手捧着腰牌恭恭敬敬的递还给叶尘,原来是这位新贵,他哪敢接这位的腰牌。

叶尘没有接腰牌,和声对捕头说道:“我今天怒火攻心,行为有所不妥,这小子虽然咎由自取,但我如此做事与大宋律法也是不和的,且让你们难做了,腰牌你们拿上,回去也好对你们上官有个交代。”

“爵爷折煞小人了,何衙内冲撞爵爷其罪在先,爵爷怒而出手在后,小人自然如实禀报,不敢有扰爵爷行程,至于腰牌大可不必。”捕头从没接触过这么尊贵的人,腰躬得更低了。

叶尘点点头,收回腰牌,捕头躬身行礼之后,进去将何衙内抱着走了,刘南的抚恤和免税凭证自然留下了。

但捕快头子将何衙内两名爪牙当着叶尘的面,也给锁了起来带走。走之前,将外面的观众也都驱散了。

叶尘进去好言安危了一番刘氏,然后进去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刘南老母,让护卫去请大夫。

刘氏知道叶尘的身份之后,脸上担忧之色已经大半散去,但心中依然有着隐忧,众人都能够看得出。

这期间,水儿一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边给众人端上水,一边一脸崇拜的看着叶尘。

等护卫找来大夫给刘南老母亲治疗过之后,叶尘拜见过醒来的老人家,然后留下了十锭金子,好言安慰一阵,便在水儿不舍的目光中告辞离去。

李君浩等在门外,见叶尘出来便迎了上去。

“叶………小人拜见爵爷!”李君浩迟疑了一下,拜了下去,但神色举止却不卑不亢。

不等李君浩拜下去,叶尘便抢步上前,将李君浩双臂拖住,说道:“李兄不要客气,让你在这里久等了。”

李君浩却是一个极为洒脱之人,顺势便直起了腰,目光在叶尘身后八名老兵身上扫过,心中对叶尘不由得多了一丝敬畏。然后他看了一眼刘南小院门口送叶尘出来的刘氏和水儿,说道:“爵爷就这样走了,刘南留下的孤儿寡母恐怕就危险了。”

“李兄的意思是说以我的身份地位还压不住那开封县令,事后定会对水儿她们报复?”叶尘皱着眉头,郑重问道。

“以爵爷的身份地位自然可以在明面上压住那开封县令,但暗中这小院子走水、遭贼什么的,只要不留下证据,爵爷又怎么能够算在那狗官身上。”李君浩叹了口说道。

叶尘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李君浩的意思,且知道李君浩所言很有可能生,不由心中一凛,自责不已。自己还是经验不够丰富,考虑问题太过简单了一些。

“那依李兄所言,此事如何处理,才不会有后患。”叶尘虚心请教。

李君浩心中想到,要是我自然将那狗官杀了,以绝后患。不过他嘴上却说道:“自然是要将刘氏三人保护起来,嗯……爵爷何不将刘氏母女人接到你府中,就近保护起来。”

叶尘眉头微蹙,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七八个月,自然知道接寡妇母女到自己家中,会引来世俗何种眼光和流言蜚语。

“以爵爷的身份,大可不必担心会被世人误会。”李君浩仿佛看出了叶尘心中的顾虑。

叶尘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李君浩的意思,若是寻常人,即使是军中低级军官,将刘氏母女接到家中,不管是好心还是歹意,都会被世人所怀疑。但叶尘身份比起刘氏这样的寻常百姓实在是云泥之别,而刘氏母女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却并非是绝色之姿,除非叶尘真做了什么龌龊之事,否则没有人会认为叶尘对刘氏母女起了觊觎之心。

想到这里,叶尘对李君浩说道:“李兄所言极是。”

言毕,叶尘转身几步走到正向这边张望的刘氏母女身前,说道:“嫂子!我刚得到圣上赐予的府邸正缺人手打理,不如您和水儿带着伯母到我府中帮我。嗯………不过此处家里,距离我府上太远,来回多有不便,而我府上空房很多,不如就搬到我府上住吧!这样一来,也好帮我打理府邸。”

叶尘省害怕刘氏误会,或者有所顾虑,所以才以请刘氏帮忙的名义,请刘氏一家搬到自家府中。

在水儿欣喜期待的目光下,刘氏微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这让叶尘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当下,叶尘便吩咐两名护卫去找拉人和拉货的马车,同时让其他护卫帮忙整理东西。本来按照叶尘的意思,这小院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要人跟着走就行了,但刘氏坚持要收拾一下,叶尘自然不好拒绝。

就在叶尘和李君浩坐在刘家小院中的石凳上,讨论营救被关在新乡县两名南帮兄弟时。开封县衙乱作一团,县令何山岳更是焦头烂额,何家正妻的手指快要点到他额头上了,一只手包的跟粽子一样的何衙内,躺在担架上不时惨嚎一声,何山岳穿着官袍,绿色袍服裹在肥胖的身上勒的跟蚕一样,在大堂上走来走去,非常不安。

从得到禀报起,他怒火万丈派出捕快,结果听说凶手是那位正如日中天的伯爵爷之后,便一直惴惴不安,这两种心思在心里纠缠不休,如果儿子只是手被打残,他也就忍了,可大夫说儿子今后子孙堪忧,家中悍妻顿时吵闹不休,和他纠缠厮打,要告到开封府尹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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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砸了六七下,叶尘惊奇的现何衙内居然有一根指头还是完整的,这让他很没面子,旁边几名不知道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的老兵跃跃欲试,狞笑着很想代劳。

最后何衙内昏了,仆人满嘴血瞪大眼睛恐惧的望着叶尘。屋内屋外静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捕快到了,喝骂着冲进院子,人群分开一条道,刚要冲进屋子中,却被守在门口的四名老兵拦住了。

这些捕快都是人精,见四名老兵一身凶悍杀伐之气,手握禁军战士才拥有的制式长刀,脸上又全无惧色。就知道屋子里面的行凶之人不是普通人,一联想到刘南的身份,心中猜想是不是刘南军中的好友前来寻场子,不过以刘南都头的身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能够拿出手的朋友,来人最多也是都头而已。

他们虽然不怕寻常都头军士,但却绝对不会和这些赤佬正面冲突。所以,只是冷笑着看着屋内,没有再往里面冲。

几名老兵见此,同样冷笑一声,喝道:“我们爵爷在这里办事,怎么?你等小小捕快还敢抓人不成?”

“爵爷?”捕快头子身体一震,腿都软了,大宋并不是和大唐那样,侯爷、爵爷一大堆。而且待在京师,有爵位的更是屈指可数,不论那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若是男爵,甚至子爵,或许自家县令还能够抗衡一下,但伯爵之上,就不是他们家县令所能够对付得了。

如今只有等这位爵爷办完事之后再说。只是希望不要将那位废物衙内打残,否则他们回去在县令面前也要受到无妄之灾。

叶尘心满意足的砸扁最后一根手指,站起来看着自己的作品,心中想着,开封县令儿子的一只手恐怕都传不到赵匡胤的耳中。当然,这何衙内本身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且欺辱到刘南妻女老母身上,是叶尘想对他再做一些事情的根本原因。

叶尘看到何衙内不知何时已经湿碌碌且有骚.味传出的裤裆,脑海中灵光一闪。抓着硬实的石碗,都没有瞄准,抡圆了就甩了出去,刚好砸在何衙内的裤裆中间,有轻微的碎裂声,昏迷的何衙内像虾一样弯着身子在地上跳腾,呴喽一声再不动弹了。在场的男人不自觉的夹紧双腿,裤裆里凉嗖嗖的,从窗户看见这一幕的女人掩着脸结头交耳窃窃私语。

叶尘长出了一口气,甩了甩胳膊,拍了拍手,这才看见不知何时一名十二三岁,可爱甜美的小女孩站在这间卧室门口,睁着一双依然流泪的大眼睛,有些欣喜,有些担忧,但却没有畏惧的看着他。

“真是个懂事且胆大的丫头,应该是刘南的女儿。”叶尘对于刚才自己做的事情被小女孩看见,感到有些尴尬。

叶尘又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呆滞惊恐,依然一脸惨白,犹如大祸临头的刘氏,摇了摇头,转身对水儿亲切温和的说道:“我是你爹的战友,也是他的朋友。你爹死之前,托付我照顾你们一家。你要叫我叔叔!”

说完这些,他也不等水儿和刘氏说什么,走上前牵起水儿小手,走到外间门口,从腰间扯下伯爵腰牌甩给捕快头子。

捕快头子翻看腰牌一看到‘祥符县伯叶’这几个字,双手捧着腰牌恭恭敬敬的递还给叶尘,原来是这位新贵,他哪敢接这位的腰牌。

叶尘没有接腰牌,和声对捕头说道:“我今天怒火攻心,行为有所不妥,这小子虽然咎由自取,但我如此做事与大宋律法也是不和的,且让你们难做了,腰牌你们拿上,回去也好对你们上官有个交代。”

“爵爷折煞小人了,何衙内冲撞爵爷其罪在先,爵爷怒而出手在后,小人自然如实禀报,不敢有扰爵爷行程,至于腰牌大可不必。”捕头从没接触过这么尊贵的人,腰躬得更低了。

叶尘点点头,收回腰牌,捕头躬身行礼之后,进去将何衙内抱着走了,刘南的抚恤和免税凭证自然留下了。

但捕快头子将何衙内两名爪牙当着叶尘的面,也给锁了起来带走。走之前,将外面的观众也都驱散了。

叶尘进去好言安危了一番刘氏,然后进去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刘南老母,让护卫去请大夫。

刘氏知道叶尘的身份之后,脸上担忧之色已经大半散去,但心中依然有着隐忧,众人都能够看得出。

这期间,水儿一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边给众人端上水,一边一脸崇拜的看着叶尘。

等护卫找来大夫给刘南老母亲治疗过之后,叶尘拜见过醒来的老人家,然后留下了十锭金子,好言安慰一阵,便在水儿不舍的目光中告辞离去。

李君浩等在门外,见叶尘出来便迎了上去。

“叶………小人拜见爵爷!”李君浩迟疑了一下,拜了下去,但神色举止却不卑不亢。

不等李君浩拜下去,叶尘便抢步上前,将李君浩双臂拖住,说道:“李兄不要客气,让你在这里久等了。”

李君浩却是一个极为洒脱之人,顺势便直起了腰,目光在叶尘身后八名老兵身上扫过,心中对叶尘不由得多了一丝敬畏。然后他看了一眼刘南小院门口送叶尘出来的刘氏和水儿,说道:“爵爷就这样走了,刘南留下的孤儿寡母恐怕就危险了。”

“李兄的意思是说以我的身份地位还压不住那开封县令,事后定会对水儿她们报复?”叶尘皱着眉头,郑重问道。

“以爵爷的身份地位自然可以在明面上压住那开封县令,但暗中这小院子走水、遭贼什么的,只要不留下证据,爵爷又怎么能够算在那狗官身上。”李君浩叹了口说道。

叶尘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李君浩的意思,且知道李君浩所言很有可能生,不由心中一凛,自责不已。自己还是经验不够丰富,考虑问题太过简单了一些。

“那依李兄所言,此事如何处理,才不会有后患。”叶尘虚心请教。

李君浩心中想到,要是我自然将那狗官杀了,以绝后患。不过他嘴上却说道:“自然是要将刘氏三人保护起来,嗯……爵爷何不将刘氏母女人接到你府中,就近保护起来。”

叶尘眉头微蹙,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七八个月,自然知道接寡妇母女到自己家中,会引来世俗何种眼光和流言蜚语。

“以爵爷的身份,大可不必担心会被世人误会。”李君浩仿佛看出了叶尘心中的顾虑。

叶尘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李君浩的意思,若是寻常人,即使是军中低级军官,将刘氏母女接到家中,不管是好心还是歹意,都会被世人所怀疑。但叶尘身份比起刘氏这样的寻常百姓实在是云泥之别,而刘氏母女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却并非是绝色之姿,除非叶尘真做了什么龌龊之事,否则没有人会认为叶尘对刘氏母女起了觊觎之心。

想到这里,叶尘对李君浩说道:“李兄所言极是。”

言毕,叶尘转身几步走到正向这边张望的刘氏母女身前,说道:“嫂子!我刚得到圣上赐予的府邸正缺人手打理,不如您和水儿带着伯母到我府中帮我。嗯………不过此处家里,距离我府上太远,来回多有不便,而我府上空房很多,不如就搬到我府上住吧!这样一来,也好帮我打理府邸。”

叶尘省害怕刘氏误会,或者有所顾虑,所以才以请刘氏帮忙的名义,请刘氏一家搬到自家府中。

在水儿欣喜期待的目光下,刘氏微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这让叶尘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当下,叶尘便吩咐两名护卫去找拉人和拉货的马车,同时让其他护卫帮忙整理东西。本来按照叶尘的意思,这小院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要人跟着走就行了,但刘氏坚持要收拾一下,叶尘自然不好拒绝。

就在叶尘和李君浩坐在刘家小院中的石凳上,讨论营救被关在新乡县两名南帮兄弟时。开封县衙乱作一团,县令何山岳更是焦头烂额,何家正妻的手指快要点到他额头上了,一只手包的跟粽子一样的何衙内,躺在担架上不时惨嚎一声,何山岳穿着官袍,绿色袍服裹在肥胖的身上勒的跟蚕一样,在大堂上走来走去,非常不安。

从得到禀报起,他怒火万丈派出捕快,结果听说凶手是那位正如日中天的伯爵爷之后,便一直惴惴不安,这两种心思在心里纠缠不休,如果儿子只是手被打残,他也就忍了,可大夫说儿子今后子孙堪忧,家中悍妻顿时吵闹不休,和他纠缠厮打,要告到开封府尹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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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天子的猜忌

作为天子脚下县令,他知道许多寻常百姓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对于叶尘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更是有所耳闻,虽然叶尘如今只是授予爵位和勋职,还没有安排差遣实权位置。但何山岳知道,那是因为当今圣上太过重视叶尘,对于将其应该放在何位置上一直犹豫不定。

更何况,他还知道当今辅宰相赵普和自己顶头上司开封府尹赵光义都对叶尘示好,甚至在早上庆贺大典上,当场便上演了一场拉拢叶尘的戏幕。

何山岳看着叫嚣不休的妻子,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家有悍妻不说,还有一个不知廉耻,整日寻花问柳,欺男霸女的孽子。

如今惹下天大乱子,那位年轻的祥符伯是好惹的?听说还与枢密院副使曹彬交好,与那三司副使罗公明之子罗耀顺也是交情深厚。最主要的是自己作为依仗的赵光义也示好于他,这不刚刚听说今天还送叶府一批仆人。

这案子就是打到陛下面前也不会赢,毕竟这孽子欺辱禁军战死都头遗孀在前。听着妻子尤在吵闹不休,何山岳心头无名火起,大吼一声:“够了,你这蠢妇,平日里不好好教导儿子,让他闯下这滔天大祸,如今全家一百多口人危在旦夕,你还吵闹不休,是要害死全家人你才甘心?”

那妇人从没见过丈夫这样大声向自己吼,心中顿时生出怯意,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不再嚷嚷了。

“不过,此事还是要告于府尹大人,他老人家就算不替我们做主,但也会保我们一家平安。”何山岳喃喃自语。

………

………

赵匡胤站在甘露殿前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下,享受着皇后宋氏揉捏着肩膀,心中却玩味着何山岳的这句话。

赵匡胤是历朝皇帝中少见的几个不是很沉迷女色的皇帝,对皇后很重情意,他的结妻子贺氏在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已死去,赵匡胤怀念亡妻,做了皇帝之后追封为皇后。第二任皇后王氏只入宫四年就病故了,赵匡胤悲痛欲绝,鳏居四年以示怀念。及至如今这位皇后宋氏,今年刚刚二十岁,和大皇子赵德昭同岁,虽甚得赵匡胤宠爱,却从不恃宠而骄。

赵匡胤能够知道何山岳所说的话,自然是从武德司那里得知的。

说起武德司,是北宋前期密探特务组织,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但没有后者规模大。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每门给二铜符与一铁牌,左符留门,右符请钥,铁牌则请钥者正随,按时参验。凡臣僚觐见皇帝,上下马有定处,自宰相、亲王以下,所带人员有定数。以内侍派遣亲事卒伺察臣民动静,报告皇帝。在原本历史上,太平兴国六年,宋太宗赵光义改武德司为皇城司。

武德司关注着开封城里生的任何风吹草动。叶尘殴打何衙内这件事自然在第一时间被赵匡胤所知。

右手五指全部粉碎,胯下子孙根也成肉饼,毫无康复的希望,这自然是何衙内的伤情诊断。叶尘出手的狠辣让赵匡胤暗自皱眉,虽说那纨绔子品行不端,但是遭此重创确实有些过了。

“好敏感的小子,貌似是做给我看的,这是让我放心吗?”赵匡胤喃喃自语。

叶尘空白的这二十来年究竟在那里?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赵匡胤实在是不相信有隐居如此彻底的高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叶尘这样的徒弟,这位高人比叶尘更加神秘,可任凭武德司如何调查,竟无丝毫头绪。仿佛人世间陡然多出来叶尘和其口中的高人师傅这两个人,无根无底无过往。要知道那位‘真无’道人在世间过往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可是叶尘没有丝毫痕迹。

赵匡胤现自己刚刚册封的这位祥符伯满身秘密,这让他充满好奇,他已经从曹彬那里知道了叶尘出现时的情景,特别是其昏迷十数天,不吃不喝且健康之极的事情,而随手拈来的制盐妙法,小小年纪在枯燥无味的算学领域轻松击败学富五车的贾宪,就连贾宪老师,如今的国子监祭酒张青也对那两幅算学图解惊为天人,这算学一道叶尘自然越了一代宗师的张青。学识作不了假,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偷不到,抢不来。

这些似乎已经可以确定叶尘那位高人师傅的存在,没有强大的传承,他不认为仅靠叶尘一人就可演算出如此复杂的图解,加上他师傅也是不够的。学问靠的是日积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甚至一两代人也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小子会不会与那股势力有关。”赵匡胤突然想起始终压在心中的担忧,眸中寒光四射。当然这不是说他开始怀疑叶尘,而是本能觉得以叶尘的神秘,刚好与那股势力的神秘隐隐相似,都是那般让人难以捉摸,难以看透。

“不对,难道是那位真无道人的弟子。”赵匡胤突然心中一动,又想起那一段有关真无道人的记忆。

“不管是何来历,这样的好苗子却是不能散于外,让有心之人争来争去,嗯………日新年龄与叶尘相仿,不如将叶尘弄进宫来,给日新当侍读好了。”赵匡胤喃喃自语。

赵匡胤口中的日新乃是大皇子赵德昭的表字。实事上,赵德昭不是赵匡胤长子,而是次子,赵匡胤长子赵德秀于少年时便夭折。

按惯常做法,皇子一出阁就该封为王。但赵匡胤认为赵德昭年幼,想让他渐渐进封为王。所以赵匡胤两个儿子一直都没有封王,而赵匡胤的两个弟弟赵光义和赵光美同样没有封王。

…………

…………

开封府后堂,赵光义神色平静,但身边几位心腹亲信都从其眼神中看出这位主子心中的不快。叶尘赶出了原府邸中的管家,收下了其他仆人,在叶尘看来已经算是给了赵光义的面子,可在赵光义看来,这依然不够,他对叶尘不识抬举还是隐隐感到不快。

当何山岳上门哭诉之后,他心中则更加不快,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一个根基如浮萍一般的小儿,竟然如此狂妄,该是找机会予以教训一二。”赵光义说的很平淡,但了解他行事习惯的几名心腹,却已经知道赵光义盯上了叶尘,且是想以老套路收服叶尘归于自己一边。

赵光义牢笼朝臣,网络私党的有三条套路,其实也是自古以来的老套路。就是威逼、利诱、示恩这三条。

威逼自然不是简单上门以武力相逼,而是调查出别人的把柄进行威逼。利诱则是请客、送礼、示好。此次送于叶尘一众家仆便归于此手段。而示恩则是每每有官员获罪时,依靠自己身份地位为其说情,开拓罪责。

此时赵光义说出这一句话,则代表着利诱一法在叶尘身上的结束,而威逼和示恩这两法则可能会用在叶尘身上。

…………

…………

叶尘亲自带着八名老兵,护着一载人,一拉物的马车,回到了自己府邸。李君浩自然也随行在列。

回到府邸,叶尘叫来麻刚子,亲自交待,给刘氏一家在府邸中找一处独立小院居住,且调去两个丫鬟服侍。

消息的传递度总是比马车的度还要快,叶尘还没回来,他在南城的惊人事迹,却已经传到东城。祥符伯府上几名出去采办东西的家丁听了之后,将这个消息带回了府中,很快便传遍了府中上下。

所以,叶尘回到府中之后,便用他那远寻常人的听力,不小心听到了以下一段对话。

“以后要当心,爵爷脾气不好。”

“不是吧,爵爷挺和气的,今天中午爵爷出门时碰见我,我行礼时,还对我笑来着。”

“那是不脾气的时候,没见开封县令家的败家衙内被爵爷打成残废,连那啥都给砸成稀巴烂了!”

“那是他惹了爵爷,爵爷上过战场,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我听说光是爵爷让那晋阳城倒塌,便砸死,压死了数万人。你想,爵爷火气上来那还有好?”

“其实,在我看来,那是咱爵爷今天刚受封伯爵,心情好,一时忍住了气,所以才只是把何县令的败家儿子那啥弄碎了,要不然,按照爵爷在晋阳打仗时的脾气,恐怕把他们全家都杀了都有可能。”

丫鬟甲和丫鬟乙站在一百多步的花坛后面,一边偷看叶尘带人进入府邸大门,一边兴致勃勃的聊着天,自认为没人能够听到的谈话,却被叶尘听了个正着。

叶尘嘴角往上提一提,看来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想来那赵匡胤应该能够将我看成是正常人了,不会再过多猜忌才是。只是晋阳城死了那么多人,都怎么算到我身上了?

不提水儿一家对伯爵府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惊叹,叶尘被紧接着到来的罗耀顺领着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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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九孔是兼职写,为了写,将每天所有休息时间都用上了,一般都是晚上写出,第二天早上一次性更两更。这几天每天都有读者催更的,大家若是要看第三更,我便要晚上加班至很晚很晚。大家若是实在需要,给点捧场月票什么的,让九孔在很疲惫劳累的情况下,还能够生出动力,才能写出,否则那个时候真的提不起精神来。

第四十八章 天子的猜忌

作为天子脚下县令,他知道许多寻常百姓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对于叶尘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更是有所耳闻,虽然叶尘如今只是授予爵位和勋职,还没有安排差遣实权位置。但何山岳知道,那是因为当今圣上太过重视叶尘,对于将其应该放在何位置上一直犹豫不定。

更何况,他还知道当今辅宰相赵普和自己顶头上司开封府尹赵光义都对叶尘示好,甚至在早上庆贺大典上,当场便上演了一场拉拢叶尘的戏幕。

何山岳看着叫嚣不休的妻子,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家有悍妻不说,还有一个不知廉耻,整日寻花问柳,欺男霸女的孽子。

如今惹下天大乱子,那位年轻的祥符伯是好惹的?听说还与枢密院副使曹彬交好,与那三司副使罗公明之子罗耀顺也是交情深厚。最主要的是自己作为依仗的赵光义也示好于他,这不刚刚听说今天还送叶府一批仆人。

这案子就是打到陛下面前也不会赢,毕竟这孽子欺辱禁军战死都头遗孀在前。听着妻子尤在吵闹不休,何山岳心头无名火起,大吼一声:“够了,你这蠢妇,平日里不好好教导儿子,让他闯下这滔天大祸,如今全家一百多口人危在旦夕,你还吵闹不休,是要害死全家人你才甘心?”

那妇人从没见过丈夫这样大声向自己吼,心中顿时生出怯意,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不再嚷嚷了。

“不过,此事还是要告于府尹大人,他老人家就算不替我们做主,但也会保我们一家平安。”何山岳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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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站在甘露殿前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下,享受着皇后宋氏揉捏着肩膀,心中却玩味着何山岳的这句话。

赵匡胤是历朝皇帝中少见的几个不是很沉迷女色的皇帝,对皇后很重情意,他的结妻子贺氏在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已死去,赵匡胤怀念亡妻,做了皇帝之后追封为皇后。第二任皇后王氏只入宫四年就病故了,赵匡胤悲痛欲绝,鳏居四年以示怀念。及至如今这位皇后宋氏,今年刚刚二十岁,和大皇子赵德昭同岁,虽甚得赵匡胤宠爱,却从不恃宠而骄。

赵匡胤能够知道何山岳所说的话,自然是从武德司那里得知的。

说起武德司,是北宋前期密探特务组织,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但没有后者规模大。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每门给二铜符与一铁牌,左符留门,右符请钥,铁牌则请钥者正随,按时参验。凡臣僚觐见皇帝,上下马有定处,自宰相、亲王以下,所带人员有定数。以内侍派遣亲事卒伺察臣民动静,报告皇帝。在原本历史上,太平兴国六年,宋太宗赵光义改武德司为皇城司。

武德司关注着开封城里生的任何风吹草动。叶尘殴打何衙内这件事自然在第一时间被赵匡胤所知。

右手五指全部粉碎,胯下子孙根也成肉饼,毫无康复的希望,这自然是何衙内的伤情诊断。叶尘出手的狠辣让赵匡胤暗自皱眉,虽说那纨绔子品行不端,但是遭此重创确实有些过了。

“好敏感的小子,貌似是做给我看的,这是让我放心吗?”赵匡胤喃喃自语。

叶尘空白的这二十来年究竟在那里?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赵匡胤实在是不相信有隐居如此彻底的高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叶尘这样的徒弟,这位高人比叶尘更加神秘,可任凭武德司如何调查,竟无丝毫头绪。仿佛人世间陡然多出来叶尘和其口中的高人师傅这两个人,无根无底无过往。要知道那位‘真无’道人在世间过往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可是叶尘没有丝毫痕迹。

赵匡胤现自己刚刚册封的这位祥符伯满身秘密,这让他充满好奇,他已经从曹彬那里知道了叶尘出现时的情景,特别是其昏迷十数天,不吃不喝且健康之极的事情,而随手拈来的制盐妙法,小小年纪在枯燥无味的算学领域轻松击败学富五车的贾宪,就连贾宪老师,如今的国子监祭酒张青也对那两幅算学图解惊为天人,这算学一道叶尘自然越了一代宗师的张青。学识作不了假,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偷不到,抢不来。

这些似乎已经可以确定叶尘那位高人师傅的存在,没有强大的传承,他不认为仅靠叶尘一人就可演算出如此复杂的图解,加上他师傅也是不够的。学问靠的是日积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甚至一两代人也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小子会不会与那股势力有关。”赵匡胤突然想起始终压在心中的担忧,眸中寒光四射。当然这不是说他开始怀疑叶尘,而是本能觉得以叶尘的神秘,刚好与那股势力的神秘隐隐相似,都是那般让人难以捉摸,难以看透。

“不对,难道是那位真无道人的弟子。”赵匡胤突然心中一动,又想起那一段有关真无道人的记忆。

“不管是何来历,这样的好苗子却是不能散于外,让有心之人争来争去,嗯………日新年龄与叶尘相仿,不如将叶尘弄进宫来,给日新当侍读好了。”赵匡胤喃喃自语。

赵匡胤口中的日新乃是大皇子赵德昭的表字。实事上,赵德昭不是赵匡胤长子,而是次子,赵匡胤长子赵德秀于少年时便夭折。

按惯常做法,皇子一出阁就该封为王。但赵匡胤认为赵德昭年幼,想让他渐渐进封为王。所以赵匡胤两个儿子一直都没有封王,而赵匡胤的两个弟弟赵光义和赵光美同样没有封王。

…………

…………

开封府后堂,赵光义神色平静,但身边几位心腹亲信都从其眼神中看出这位主子心中的不快。叶尘赶出了原府邸中的管家,收下了其他仆人,在叶尘看来已经算是给了赵光义的面子,可在赵光义看来,这依然不够,他对叶尘不识抬举还是隐隐感到不快。

当何山岳上门哭诉之后,他心中则更加不快,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一个根基如浮萍一般的小儿,竟然如此狂妄,该是找机会予以教训一二。”赵光义说的很平淡,但了解他行事习惯的几名心腹,却已经知道赵光义盯上了叶尘,且是想以老套路收服叶尘归于自己一边。

赵光义牢笼朝臣,网络私党的有三条套路,其实也是自古以来的老套路。就是威逼、利诱、示恩这三条。

威逼自然不是简单上门以武力相逼,而是调查出别人的把柄进行威逼。利诱则是请客、送礼、示好。此次送于叶尘一众家仆便归于此手段。而示恩则是每每有官员获罪时,依靠自己身份地位为其说情,开拓罪责。

此时赵光义说出这一句话,则代表着利诱一法在叶尘身上的结束,而威逼和示恩这两法则可能会用在叶尘身上。

…………

…………

叶尘亲自带着八名老兵,护着一载人,一拉物的马车,回到了自己府邸。李君浩自然也随行在列。

回到府邸,叶尘叫来麻刚子,亲自交待,给刘氏一家在府邸中找一处独立小院居住,且调去两个丫鬟服侍。

消息的传递度总是比马车的度还要快,叶尘还没回来,他在南城的惊人事迹,却已经传到东城。祥符伯府上几名出去采办东西的家丁听了之后,将这个消息带回了府中,很快便传遍了府中上下。

所以,叶尘回到府中之后,便用他那远寻常人的听力,不小心听到了以下一段对话。

“以后要当心,爵爷脾气不好。”

“不是吧,爵爷挺和气的,今天中午爵爷出门时碰见我,我行礼时,还对我笑来着。”

“那是不脾气的时候,没见开封县令家的败家衙内被爵爷打成残废,连那啥都给砸成稀巴烂了!”

“那是他惹了爵爷,爵爷上过战场,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我听说光是爵爷让那晋阳城倒塌,便砸死,压死了数万人。你想,爵爷火气上来那还有好?”

“其实,在我看来,那是咱爵爷今天刚受封伯爵,心情好,一时忍住了气,所以才只是把何县令的败家儿子那啥弄碎了,要不然,按照爵爷在晋阳打仗时的脾气,恐怕把他们全家都杀了都有可能。”

丫鬟甲和丫鬟乙站在一百多步的花坛后面,一边偷看叶尘带人进入府邸大门,一边兴致勃勃的聊着天,自认为没人能够听到的谈话,却被叶尘听了个正着。

叶尘嘴角往上提一提,看来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想来那赵匡胤应该能够将我看成是正常人了,不会再过多猜忌才是。只是晋阳城死了那么多人,都怎么算到我身上了?

不提水儿一家对伯爵府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惊叹,叶尘被紧接着到来的罗耀顺领着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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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春风楼

罗耀顺带了四名护卫,叶尘想了一下还是带了八名精悍老兵,他隐隐感觉太一道和太平教,以及玉道香背后的势力,在自己回到开封,离开大军之后,很快便会找上门来。

叶尘想在赴宴的路上向罗耀顺请教一下营救李君浩兄弟的事情,所以顺便将李君浩也带在了身边。

罗耀顺一见到叶尘,便提起了叶尘废了开封县令之子的事情,一脸的遗憾,不断埋怨叶尘做此事时没有将他叫上。连连叮嘱叶尘下次若是还要做这种事情一定要将他喊上。叶尘心中清楚,罗耀顺是想替他分担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叶尘便顺口将营救李君浩两名陷入新乡县大牢兄弟的事情提了出来。结果在问清楚整个事情来龙去脉之后,让叶尘感觉一时间无处下手的事情,罗耀顺随口保证此事交给他办,保证三天之内,让新乡县衙放人。

不提李君浩对叶尘的感激,以及叶尘又对罗耀顺够朋友的感慨,二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此次赴宴的目的地————春风楼。

开封城内外,大小酒店、食肆、铺子,有数以千计之多。但能被开封城百万民众中,上到高官勋贵,下到寻常市井小民口耳相传,排得上号的,只有三十六家正店。其中有的是官营,有的是民营,有的原是行会会馆,也有的本是豪门旧宅,来历五花八门,但名气却都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宋。

位于东京内城新门里的春风楼做着酒楼、妓院、住店等各种营生,与富贵楼、凤仙楼并称开封三楼。

春风楼虽然比不上富贵楼的富贵奢华,也比不上凤仙楼的店面广大,但却地势绝佳,更是闹中取静,尤其是后院的诸多小雅院,都以幽静隐秘而著称。

坐在春风楼楼上靠北临窗的座位,不但可以纵览汴河胜景,还可以望见北面不远处,隔着一座虹桥,就在汴河对岸的开封府衙。只是很少会有贵客来选择在楼上用餐,二楼三楼的桌位,日常多半是被开封府的低层官吏、寻常豪商所占据。在后院的花园中,被假山、树木、小桥、池塘,还有几条蜿蜒曲折的长廊所分割出来的一座座独具匠心的雅院,才是春风楼中最为受到开封城达官贵人欢迎的地方。

叶尘和罗耀顺一行赶到春风楼时,已经皎月当空,凉爽的晚风吹过,让叶尘感到格外舒爽,漫天的繁星在一闪一闪地眨巴着眼睛,窥视着这个喧嚣、亢奋了一整天,显得有些疲惫的古老都市。

今日在春风楼后院幽兰小院宴客的不是罗耀顺,而是赵光义第三子赵恒,宴请开封城内一众二世祖,也就是真正的官二代纨绔。

而叶尘虽然不是官二代,但若真论起身份地位却要比绝大部分还没有继承父辈爵位的官二代还要高,特别是名望在年轻一代更是一时无两,所以才能够被邀入席。

实事上,赵恒举办这个宴会的名义则是邀请此次参加北伐之战的几名二世祖,而其它二世祖则是捧场。

除了与赵光义不合的赵普家外,几乎开封城内的王公贵族、高官勋贵的年轻一代都来了,叶尘一路从罗耀顺那里听说有美妙的歌舞,丰盛的酒宴,甚至不穿衣服的美女,大半年没有吃肉的他心中隐隐多了一份期待。

叶尘和罗耀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大半执垮已经来了。

对于这些执垮们来说,叶尘是个稀罕人物,不管是真心结交,还是表面上的礼貌,在罗耀顺一一介绍之下,都对叶尘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热情。

叶尘不卑不亢,一一回礼寒暄,其中唯有两人让叶尘印象最深。

先是此次宴会的主持者赵恒。

叶尘记得赵恒便是原本历史上宋真宗,北宋的第三位皇帝,宋太宗赵光义第三子。当然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已经生改变,原本在赵光义手上才拿下的北汉,现在已经提前归于大宋,所以后面的历史会不会因为连锁反应,或者自己的出现而生变化,就不是叶尘目前所能够知道的了。

在叶尘记忆中,赵恒好文学,善书法,且为人深沉,颇有其乃父赵光义之风。历史上著名谚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即出自他口中,其目的在于鼓励读书人读书科举,参政治国,使得宋朝能够广招贤士治理好天下。

赵恒知道自己父亲有意招揽叶尘,且目前并不顺利,对此他没有对叶尘不喜,反而暗自认为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以自己之力与叶尘结交,从而将叶尘拉入父亲阵营,那岂不是立了大功。

所以,宴会上,赵恒对叶尘极为热情,话语劝酒之间,结交之意分外明显。

叶尘却因为不喜其父赵光义在历史上所表现出的阴险狠辣,对赵恒表明上给予了足够热情,但心中却抱着敬而远之的想法。

另外一人却是曹彬之子曹玮。曹玮在此次北伐之战中,也随父亲出征,且原勋职是从六品上骑都尉,差遣是步军都虞候,麾下统领五千兵马,已经算是独挡一面的将军。此次也是立了大功,官升一品,成为正六品的步军都指挥使,比刚刚升为从六品的步军都虞候罗耀顺还要高一级。而他也是在座除去叶尘不算,官品最高之人。

叶尘在晋阳和回来的路上,也见过几次曹玮,但因为后者领曹彬麾下一路兵马,并未跟在曹彬身边,所以叶尘并未与其有过交谈。只是从王等曹彬亲兵口中知道,曹玮虎父无犬子,沉勇有谋,驭军严明。年纪轻轻已经魄有几分乃父的大将之风。

实事上,据叶尘所知,历史上曹玮之名不比他父亲曹彬弱多少,也是一代名将。

原本历史中,破章埋族于武延川,分兵灭拨臧于平凉,吐蕃李立遵部侵宋,曹玮于三都谷大破其军。这些事迹叶尘脑海中还有些许记忆,其它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不过他记得曹玮死后获赠侍中,谥号“武穆”,后世遂称其为“曹武穆”。宝庆二年绘像昭勋崇德阁,曹玮为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曹玮好像有些不善言辞,不怎么说话,只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同时又不忘记目光在场中跳舞的美姬身上流转,手上又毫不客气在旁边女子身上摸个不停。

罗耀顺话果然没错,眼前的歌伎果然穿的很少,肚皮和后背裸在外面,穿着纱衣在里面扭来扭去。看不见腿,但是葫芦一样的臀部轮廓若隐若现的让人热血沸腾。让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还没有吃过“肉味”的叶尘一阵心跳加,差点呼吸急促。

罗耀顺一看就知道是花丛老手,只要看给他倒酒的歌姬脸泛桃花,就知道这家伙桌子底下的手不老实。

罗耀顺自个忙着,也没冷落了叶尘,抽空一个劲的让叶尘旁边的美姬主动挑逗叶尘。

叶尘终归是和古人不同,后世所接受多年的人生戒条还是起作用的,一群人抱着十六七岁,甚至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猥亵,惊艳新奇之后,叶尘便有些放不开,甚至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叶尘其实也很想‘吃肉’,只是这些女孩也太小了点,他数次想开口换年龄大一点,至少十八岁以上吧!可是脸皮终是太薄,一直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所以结果就是,叶尘没少被罗耀顺、赵恒,甚至曹玮这个闷葫芦取笑。

大厅里待不成了,叶尘不顾身边两名十四五岁小丫头幽怨的表情,拿起一串葡萄走到外面,这座幽兰小院二楼靠窗过道上微风徐徐,正是提神醒脑的好去处。叶尘对这号称开封三楼之一,又有开封脂粉场第一楼之称的春风楼有些好奇,便打算参观一下。

今日幽兰小院被赵恒一帮执垮们整个包了下来,所以在这座小院中除了他们,再看不见其他客人。

叶尘走到外面走廊,没有浓浓的脂粉气,没有让人心跳不已的呻吟,整个小院子布置得清幽,但却又不失堂皇,而这样的小院子在这片大院中足有九个。看得出这春风楼的老板不简单。

叶尘走到一处走廊窗户边停了下来,一边看着开封的夜景,一边吃着葡萄。

看着看着,叶尘心中恍惚,突然生出一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客人可要听曲?”

一个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传过来,回头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绿衫,戴着面纱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叶尘身后。

叶尘虽然第一次来妓院,第一次见到歌姬,但也知道歌姬见了客人,还要带面纱的肯定是极为少见。另外,这个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却拥有魔鬼一般的身材,光是看其身材,便让叶尘禁不住心跳加,心中生出莫名的炽热**。另外,年龄方面肯定也至少有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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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春风楼

罗耀顺带了四名护卫,叶尘想了一下还是带了八名精悍老兵,他隐隐感觉太一道和太平教,以及玉道香背后的势力,在自己回到开封,离开大军之后,很快便会找上门来。

叶尘想在赴宴的路上向罗耀顺请教一下营救李君浩兄弟的事情,所以顺便将李君浩也带在了身边。

罗耀顺一见到叶尘,便提起了叶尘废了开封县令之子的事情,一脸的遗憾,不断埋怨叶尘做此事时没有将他叫上。连连叮嘱叶尘下次若是还要做这种事情一定要将他喊上。叶尘心中清楚,罗耀顺是想替他分担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叶尘便顺口将营救李君浩两名陷入新乡县大牢兄弟的事情提了出来。结果在问清楚整个事情来龙去脉之后,让叶尘感觉一时间无处下手的事情,罗耀顺随口保证此事交给他办,保证三天之内,让新乡县衙放人。

不提李君浩对叶尘的感激,以及叶尘又对罗耀顺够朋友的感慨,二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此次赴宴的目的地————春风楼。

开封城内外,大小酒店、食肆、铺子,有数以千计之多。但能被开封城百万民众中,上到高官勋贵,下到寻常市井小民口耳相传,排得上号的,只有三十六家正店。其中有的是官营,有的是民营,有的原是行会会馆,也有的本是豪门旧宅,来历五花八门,但名气却都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宋。

位于东京内城新门里的春风楼做着酒楼、妓院、住店等各种营生,与富贵楼、凤仙楼并称开封三楼。

春风楼虽然比不上富贵楼的富贵奢华,也比不上凤仙楼的店面广大,但却地势绝佳,更是闹中取静,尤其是后院的诸多小雅院,都以幽静隐秘而著称。

坐在春风楼楼上靠北临窗的座位,不但可以纵览汴河胜景,还可以望见北面不远处,隔着一座虹桥,就在汴河对岸的开封府衙。只是很少会有贵客来选择在楼上用餐,二楼三楼的桌位,日常多半是被开封府的低层官吏、寻常豪商所占据。在后院的花园中,被假山、树木、小桥、池塘,还有几条蜿蜒曲折的长廊所分割出来的一座座独具匠心的雅院,才是春风楼中最为受到开封城达官贵人欢迎的地方。

叶尘和罗耀顺一行赶到春风楼时,已经皎月当空,凉爽的晚风吹过,让叶尘感到格外舒爽,漫天的繁星在一闪一闪地眨巴着眼睛,窥视着这个喧嚣、亢奋了一整天,显得有些疲惫的古老都市。

今日在春风楼后院幽兰小院宴客的不是罗耀顺,而是赵光义第三子赵恒,宴请开封城内一众二世祖,也就是真正的官二代纨绔。

而叶尘虽然不是官二代,但若真论起身份地位却要比绝大部分还没有继承父辈爵位的官二代还要高,特别是名望在年轻一代更是一时无两,所以才能够被邀入席。

实事上,赵恒举办这个宴会的名义则是邀请此次参加北伐之战的几名二世祖,而其它二世祖则是捧场。

除了与赵光义不合的赵普家外,几乎开封城内的王公贵族、高官勋贵的年轻一代都来了,叶尘一路从罗耀顺那里听说有美妙的歌舞,丰盛的酒宴,甚至不穿衣服的美女,大半年没有吃肉的他心中隐隐多了一份期待。

叶尘和罗耀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大半执垮已经来了。

对于这些执垮们来说,叶尘是个稀罕人物,不管是真心结交,还是表面上的礼貌,在罗耀顺一一介绍之下,都对叶尘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热情。

叶尘不卑不亢,一一回礼寒暄,其中唯有两人让叶尘印象最深。

先是此次宴会的主持者赵恒。

叶尘记得赵恒便是原本历史上宋真宗,北宋的第三位皇帝,宋太宗赵光义第三子。当然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已经生改变,原本在赵光义手上才拿下的北汉,现在已经提前归于大宋,所以后面的历史会不会因为连锁反应,或者自己的出现而生变化,就不是叶尘目前所能够知道的了。

在叶尘记忆中,赵恒好文学,善书法,且为人深沉,颇有其乃父赵光义之风。历史上著名谚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即出自他口中,其目的在于鼓励读书人读书科举,参政治国,使得宋朝能够广招贤士治理好天下。

赵恒知道自己父亲有意招揽叶尘,且目前并不顺利,对此他没有对叶尘不喜,反而暗自认为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以自己之力与叶尘结交,从而将叶尘拉入父亲阵营,那岂不是立了大功。

所以,宴会上,赵恒对叶尘极为热情,话语劝酒之间,结交之意分外明显。

叶尘却因为不喜其父赵光义在历史上所表现出的阴险狠辣,对赵恒表明上给予了足够热情,但心中却抱着敬而远之的想法。

另外一人却是曹彬之子曹玮。曹玮在此次北伐之战中,也随父亲出征,且原勋职是从六品上骑都尉,差遣是步军都虞候,麾下统领五千兵马,已经算是独挡一面的将军。此次也是立了大功,官升一品,成为正六品的步军都指挥使,比刚刚升为从六品的步军都虞候罗耀顺还要高一级。而他也是在座除去叶尘不算,官品最高之人。

叶尘在晋阳和回来的路上,也见过几次曹玮,但因为后者领曹彬麾下一路兵马,并未跟在曹彬身边,所以叶尘并未与其有过交谈。只是从王等曹彬亲兵口中知道,曹玮虎父无犬子,沉勇有谋,驭军严明。年纪轻轻已经魄有几分乃父的大将之风。

实事上,据叶尘所知,历史上曹玮之名不比他父亲曹彬弱多少,也是一代名将。

原本历史中,破章埋族于武延川,分兵灭拨臧于平凉,吐蕃李立遵部侵宋,曹玮于三都谷大破其军。这些事迹叶尘脑海中还有些许记忆,其它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不过他记得曹玮死后获赠侍中,谥号“武穆”,后世遂称其为“曹武穆”。宝庆二年绘像昭勋崇德阁,曹玮为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曹玮好像有些不善言辞,不怎么说话,只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同时又不忘记目光在场中跳舞的美姬身上流转,手上又毫不客气在旁边女子身上摸个不停。

罗耀顺话果然没错,眼前的歌伎果然穿的很少,肚皮和后背裸在外面,穿着纱衣在里面扭来扭去。看不见腿,但是葫芦一样的臀部轮廓若隐若现的让人热血沸腾。让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还没有吃过“肉味”的叶尘一阵心跳加,差点呼吸急促。

罗耀顺一看就知道是花丛老手,只要看给他倒酒的歌姬脸泛桃花,就知道这家伙桌子底下的手不老实。

罗耀顺自个忙着,也没冷落了叶尘,抽空一个劲的让叶尘旁边的美姬主动挑逗叶尘。

叶尘终归是和古人不同,后世所接受多年的人生戒条还是起作用的,一群人抱着十六七岁,甚至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猥亵,惊艳新奇之后,叶尘便有些放不开,甚至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叶尘其实也很想‘吃肉’,只是这些女孩也太小了点,他数次想开口换年龄大一点,至少十八岁以上吧!可是脸皮终是太薄,一直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所以结果就是,叶尘没少被罗耀顺、赵恒,甚至曹玮这个闷葫芦取笑。

大厅里待不成了,叶尘不顾身边两名十四五岁小丫头幽怨的表情,拿起一串葡萄走到外面,这座幽兰小院二楼靠窗过道上微风徐徐,正是提神醒脑的好去处。叶尘对这号称开封三楼之一,又有开封脂粉场第一楼之称的春风楼有些好奇,便打算参观一下。

今日幽兰小院被赵恒一帮执垮们整个包了下来,所以在这座小院中除了他们,再看不见其他客人。

叶尘走到外面走廊,没有浓浓的脂粉气,没有让人心跳不已的呻吟,整个小院子布置得清幽,但却又不失堂皇,而这样的小院子在这片大院中足有九个。看得出这春风楼的老板不简单。

叶尘走到一处走廊窗户边停了下来,一边看着开封的夜景,一边吃着葡萄。

看着看着,叶尘心中恍惚,突然生出一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客人可要听曲?”

一个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传过来,回头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绿衫,戴着面纱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叶尘身后。

叶尘虽然第一次来妓院,第一次见到歌姬,但也知道歌姬见了客人,还要带面纱的肯定是极为少见。另外,这个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却拥有魔鬼一般的身材,光是看其身材,便让叶尘禁不住心跳加,心中生出莫名的炽热**。另外,年龄方面肯定也至少有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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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琵琶女王与刺客

实事上,叶尘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便随手扔出一块麻刚子今天刚换的银饼子,说道:“走!去里面,将你拿手的曲子弹一好了。”

绿衫女子很随意的捡起银饼子,跟着叶尘走进了一帮执垮所在大厅之中。

叶尘和绿衫女子一前一后走进来,顿时引起了正在醉生梦死的执垮们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叶尘身边的绿衫女子,包括执垮们身边的歌姬在内,所有人都流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有不少人更是出惊呼声。

叶尘这才现自己随便叫进来的歌姬好似不一般,看起来至少是一位名人。

“难道是传说中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叶尘心中暗自嘀咕。

“兄弟!还是你厉害,随便出去一下,就将琵琶女王叫了进来。”赵恒竖起大拇指,对叶尘说道。脸上羡慕嫉妒之色毫不掩饰。

其他人也纷纷叫嚷,对叶尘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可是知道这琵琶女王是何等清高,何等神秘。甚至都不是身份和金钱所能够请得动。即使是赵恒的身份,今天派人去请,也被拒之门外。开封城也不是没有达官贵人对其用强,但都稀里糊涂不了了之,且过程中充满了诡异和神秘。

叶尘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琵琶女王风情万种的进来之后,便没有看过任何一人,甚至都没有看过叶尘,只是自顾坐于大厅中间,取出琵琶,开始弹奏。

叶尘不知道他谈的是什么,但声音响起的刹那,刚刚还吵闹的大厅便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陷入音乐世界。

叶尘只感觉,节律好似一直都是平缓的,就像是一缕清风无意中掠过耳稍,又像是一汪潭水被风吹皱,涟漪涌动,一波一波的轻轻拍在岸上。

不知什么时候,叶尘心中不由生出悲欢离合的忧愁和感慨。想起后世的父母,后世的未婚妻,却已经泪流满面,无声的哭泣。

便在这时,叶尘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明的警兆,脑子瞬间恢复清醒。

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他眼前,向他抓来。而这个时候琵琶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叶尘一声惊叫,身体向后跌倒,在最后一刻躲开了黑影的手。但叶尘不知道的是,并不是他躲开了黑影的手,而是黑影被最后一道琵琶音所影响,有了刹那间的迟钝。否则按照黑影的预算,他这时已经抓起叶尘,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了春风楼。

这个黑影准确的说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整个头上都被罩着的矮胖男子。

黑衣人没有时间理会身后琵琶女王,继续向叶尘抓去。而这时,大厅中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叶尘旁边歌姬尖叫声中,距离最近的罗耀顺反应最快,随手抄起旁边花盆向那黑衣人砸去。

砰的一声!众人都没看清黑衣人有何动作,罗耀顺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贴到墙上,哼哼唧唧的说不了话。惹得所有歌姬尖叫着四处奔逃。

“有刺客!”赵恒一边远离黑衣人,一边放声大叫。想将楼下众人的护卫喊上来。

大厅中都是欺负人欺负习惯了的主,虽然大部分执垮都是如赵恒这般没胆,但还是有几个胆气过人之辈。

曹玮正是其中一个,只见他怒叫一声,一拳就砸了过去,这小子也是练过的,战场上杀了不少人,一身武艺随便打十个八个寻常战士没有问题,可是在这黑衣人面前像个孩子,就过了三招,眼看就要落个和罗耀顺一样的下场,党进之子党奎和反应过来的叶尘立马加入战团,高怀德儿子高元熊拎着一把椅子就砸向黑衣人的后背,可黑衣人仿佛没有知觉,理都不理会那椅子,反而趁机身影晃动间,将包括叶尘在内四人直接击飞。

除叶尘踉跄间站起之外,其他三人哼哼唧唧的全躺在地上,就是爬不起来。显然受伤不轻。

黑衣人脚下连连闪动,便向叶尘再次射来。便在这时,一名魁梧大汉陡然横插中间,一拳击出,向黑衣人直捣而去。

叶尘认出这魁梧大汉,正是李君浩,想起后者的高深的武艺,心中一定。

“咦………山岳拳。”黑衣人出惊疑声,这一拳竟然看似平常,但却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封锁了自己的前行之路。

砰砰砰声中,黑衣人与李君浩已经闪电般过了十数招,后者虽然处于下风,嘴角出现血迹,但硬生生的将黑衣人挡住了片刻。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黑衣人右手挥动,出现数道手掌幻影,在李君浩拳头砸在自己身上之前,点在了其手腕之上。

李君浩顿时如遭电击,身体一震,然后被黑衣人随手拨到了一边,虽然没有受重伤,但却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

“看在山岳上人的面子上,我不杀你。”黑衣人看了一眼李君浩,寒声说道。

这时,楼下众人护卫终于赶了上来,加起来足有近百人,各自将自己的主子护了起来,其中自然包括叶尘带来的八名精锐老兵。

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尘,然后又转身看了一眼依然坐于原地琵琶女王,心中暗骂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烟花之地竟然藏着一名高手,而这山岳上人那老不死的徒弟什么时候也成了叶尘的护卫,是这两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否则,以他之前的算计,完全可以在叶尘和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叶尘掳走。

“看什么!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将他拿下。”赵恒为自己刚才的软弱感到有些恼羞成怒,对自己身前十多名护卫喝骂道。其他几名执垮同样如此。叶尘身前八名老兵也想冲上去,但却被叶尘叫住。

开什么玩笑,这黑衣人摆明了是冲他来的,哪还敢让八名老兵离开自己,叶尘甚至带着八名老兵,向刚刚稳住身形的李君浩那里挪了挪。

数十声惨叫之后,最先冲上去的二十多名护卫吐着血飞了出去。但那名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身影闪动中跳下窗户,转眼消失不见。

这场架打的莫名其妙,有四名纨绔受创严重,五名护卫被震断了心脉,当场死去,二三十名护卫受了重伤,绝对是一件震动开封,甚至惊动朝野的大事件。

赵恒铁青着脸,看了一眼叶尘,让护卫去开封府叫人,过来查案。声称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

但现场绝大部人都心中震撼,为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厉害之人而心神摇撼。

叶尘是躺在担架上,被侍卫抬回了家,此外他身边还有三十多名开封府捕头。

叶尘成为伯爵爷的第一天,先是下午将开封县令之子何宝打成残废,然后自己晚上被人打成重伤,麻刚子一见面,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便对跟着叶尘的八名老兵一人就是一顿脚,八名老兵一脸惭愧,都不敢躲闪。水儿听到消息,跑过来,爬在叶尘身边抓着叶尘的胳膊,抹着眼泪哭泣。

叶尘自愈能力远常人,这一路回到家,身上的伤却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虽然水儿和麻刚子对自己的关心感到心暖,但却受不了小丫头的哭泣和麻刚子满是杀气的脸,一轱辘从担架上坐起来,对抹着眼泪的水儿说:“水儿!你看!我没事。”

本来跟在旁边,一脸凝重之色的李君浩,眼见叶尘竟然坐了起来,为叶尘这么快便身体痊愈感到惊疑不已。

…………

…………

开封府连夜动员,所有捕头和部分巡城禁军们都动了起来,全城搜索。

开封县令何山岳得到消息说刺客是针对祥符县伯叶尘而去,特别是听说那刺客现场说了一句什么‘看在山岳上人的面子上,我不杀你’这句话,差点没有吓死,担心被人怀疑是自己请杀手报复叶尘,跑去见赵恒,哭诉此事绝对不是自己做的,结果被赵恒让人给轰了出来。

叶府今晚如临大敌,罗耀顺从罗府也调来了二十多名护卫,曹玮回去将事情一说,曹彬也派来了二十多名护卫。加上叶府二十一名护卫,已经有七十多名。

叶尘将这些人全部交给了麻刚子,麻刚子单膝跪下给叶尘立军令状,表示任何贼人想要伤到叶尘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然后便带着人开始布防、布哨。

后院精美澡堂中,叶尘微微闭上眼,任由两名丫鬟给自己捏着肩膀,他知道房顶四角有四名护卫,澡堂外过道中则有二十名护卫把守,而澡堂门口李君浩抱着叶尘刚刚送给他的那柄宝刀,靠着门框假寐。

叶尘手中把玩着天星玉佩,从那黑衣人的矮胖体型和声音上,他已经大体猜到那黑衣人是谁。

没错!此人正是南方的太一道掌教陈景元的大弟子司洛意。

叶尘知道,都是他手中这枚天星玉佩惹得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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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琵琶女王与刺客

实事上,叶尘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便随手扔出一块麻刚子今天刚换的银饼子,说道:“走!去里面,将你拿手的曲子弹一好了。”

绿衫女子很随意的捡起银饼子,跟着叶尘走进了一帮执垮所在大厅之中。

叶尘和绿衫女子一前一后走进来,顿时引起了正在醉生梦死的执垮们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叶尘身边的绿衫女子,包括执垮们身边的歌姬在内,所有人都流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有不少人更是出惊呼声。

叶尘这才现自己随便叫进来的歌姬好似不一般,看起来至少是一位名人。

“难道是传说中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叶尘心中暗自嘀咕。

“兄弟!还是你厉害,随便出去一下,就将琵琶女王叫了进来。”赵恒竖起大拇指,对叶尘说道。脸上羡慕嫉妒之色毫不掩饰。

其他人也纷纷叫嚷,对叶尘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可是知道这琵琶女王是何等清高,何等神秘。甚至都不是身份和金钱所能够请得动。即使是赵恒的身份,今天派人去请,也被拒之门外。开封城也不是没有达官贵人对其用强,但都稀里糊涂不了了之,且过程中充满了诡异和神秘。

叶尘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琵琶女王风情万种的进来之后,便没有看过任何一人,甚至都没有看过叶尘,只是自顾坐于大厅中间,取出琵琶,开始弹奏。

叶尘不知道他谈的是什么,但声音响起的刹那,刚刚还吵闹的大厅便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陷入音乐世界。

叶尘只感觉,节律好似一直都是平缓的,就像是一缕清风无意中掠过耳稍,又像是一汪潭水被风吹皱,涟漪涌动,一波一波的轻轻拍在岸上。

不知什么时候,叶尘心中不由生出悲欢离合的忧愁和感慨。想起后世的父母,后世的未婚妻,却已经泪流满面,无声的哭泣。

便在这时,叶尘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明的警兆,脑子瞬间恢复清醒。

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他眼前,向他抓来。而这个时候琵琶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叶尘一声惊叫,身体向后跌倒,在最后一刻躲开了黑影的手。但叶尘不知道的是,并不是他躲开了黑影的手,而是黑影被最后一道琵琶音所影响,有了刹那间的迟钝。否则按照黑影的预算,他这时已经抓起叶尘,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了春风楼。

这个黑影准确的说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整个头上都被罩着的矮胖男子。

黑衣人没有时间理会身后琵琶女王,继续向叶尘抓去。而这时,大厅中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叶尘旁边歌姬尖叫声中,距离最近的罗耀顺反应最快,随手抄起旁边花盆向那黑衣人砸去。

砰的一声!众人都没看清黑衣人有何动作,罗耀顺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贴到墙上,哼哼唧唧的说不了话。惹得所有歌姬尖叫着四处奔逃。

“有刺客!”赵恒一边远离黑衣人,一边放声大叫。想将楼下众人的护卫喊上来。

大厅中都是欺负人欺负习惯了的主,虽然大部分执垮都是如赵恒这般没胆,但还是有几个胆气过人之辈。

曹玮正是其中一个,只见他怒叫一声,一拳就砸了过去,这小子也是练过的,战场上杀了不少人,一身武艺随便打十个八个寻常战士没有问题,可是在这黑衣人面前像个孩子,就过了三招,眼看就要落个和罗耀顺一样的下场,党进之子党奎和反应过来的叶尘立马加入战团,高怀德儿子高元熊拎着一把椅子就砸向黑衣人的后背,可黑衣人仿佛没有知觉,理都不理会那椅子,反而趁机身影晃动间,将包括叶尘在内四人直接击飞。

除叶尘踉跄间站起之外,其他三人哼哼唧唧的全躺在地上,就是爬不起来。显然受伤不轻。

黑衣人脚下连连闪动,便向叶尘再次射来。便在这时,一名魁梧大汉陡然横插中间,一拳击出,向黑衣人直捣而去。

叶尘认出这魁梧大汉,正是李君浩,想起后者的高深的武艺,心中一定。

“咦………山岳拳。”黑衣人出惊疑声,这一拳竟然看似平常,但却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封锁了自己的前行之路。

砰砰砰声中,黑衣人与李君浩已经闪电般过了十数招,后者虽然处于下风,嘴角出现血迹,但硬生生的将黑衣人挡住了片刻。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黑衣人右手挥动,出现数道手掌幻影,在李君浩拳头砸在自己身上之前,点在了其手腕之上。

李君浩顿时如遭电击,身体一震,然后被黑衣人随手拨到了一边,虽然没有受重伤,但却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

“看在山岳上人的面子上,我不杀你。”黑衣人看了一眼李君浩,寒声说道。

这时,楼下众人护卫终于赶了上来,加起来足有近百人,各自将自己的主子护了起来,其中自然包括叶尘带来的八名精锐老兵。

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尘,然后又转身看了一眼依然坐于原地琵琶女王,心中暗骂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烟花之地竟然藏着一名高手,而这山岳上人那老不死的徒弟什么时候也成了叶尘的护卫,是这两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否则,以他之前的算计,完全可以在叶尘和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叶尘掳走。

“看什么!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将他拿下。”赵恒为自己刚才的软弱感到有些恼羞成怒,对自己身前十多名护卫喝骂道。其他几名执垮同样如此。叶尘身前八名老兵也想冲上去,但却被叶尘叫住。

开什么玩笑,这黑衣人摆明了是冲他来的,哪还敢让八名老兵离开自己,叶尘甚至带着八名老兵,向刚刚稳住身形的李君浩那里挪了挪。

数十声惨叫之后,最先冲上去的二十多名护卫吐着血飞了出去。但那名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身影闪动中跳下窗户,转眼消失不见。

这场架打的莫名其妙,有四名纨绔受创严重,五名护卫被震断了心脉,当场死去,二三十名护卫受了重伤,绝对是一件震动开封,甚至惊动朝野的大事件。

赵恒铁青着脸,看了一眼叶尘,让护卫去开封府叫人,过来查案。声称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

但现场绝大部人都心中震撼,为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厉害之人而心神摇撼。

叶尘是躺在担架上,被侍卫抬回了家,此外他身边还有三十多名开封府捕头。

叶尘成为伯爵爷的第一天,先是下午将开封县令之子何宝打成残废,然后自己晚上被人打成重伤,麻刚子一见面,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便对跟着叶尘的八名老兵一人就是一顿脚,八名老兵一脸惭愧,都不敢躲闪。水儿听到消息,跑过来,爬在叶尘身边抓着叶尘的胳膊,抹着眼泪哭泣。

叶尘自愈能力远常人,这一路回到家,身上的伤却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虽然水儿和麻刚子对自己的关心感到心暖,但却受不了小丫头的哭泣和麻刚子满是杀气的脸,一轱辘从担架上坐起来,对抹着眼泪的水儿说:“水儿!你看!我没事。”

本来跟在旁边,一脸凝重之色的李君浩,眼见叶尘竟然坐了起来,为叶尘这么快便身体痊愈感到惊疑不已。

…………

…………

开封府连夜动员,所有捕头和部分巡城禁军们都动了起来,全城搜索。

开封县令何山岳得到消息说刺客是针对祥符县伯叶尘而去,特别是听说那刺客现场说了一句什么‘看在山岳上人的面子上,我不杀你’这句话,差点没有吓死,担心被人怀疑是自己请杀手报复叶尘,跑去见赵恒,哭诉此事绝对不是自己做的,结果被赵恒让人给轰了出来。

叶府今晚如临大敌,罗耀顺从罗府也调来了二十多名护卫,曹玮回去将事情一说,曹彬也派来了二十多名护卫。加上叶府二十一名护卫,已经有七十多名。

叶尘将这些人全部交给了麻刚子,麻刚子单膝跪下给叶尘立军令状,表示任何贼人想要伤到叶尘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然后便带着人开始布防、布哨。

后院精美澡堂中,叶尘微微闭上眼,任由两名丫鬟给自己捏着肩膀,他知道房顶四角有四名护卫,澡堂外过道中则有二十名护卫把守,而澡堂门口李君浩抱着叶尘刚刚送给他的那柄宝刀,靠着门框假寐。

叶尘手中把玩着天星玉佩,从那黑衣人的矮胖体型和声音上,他已经大体猜到那黑衣人是谁。

没错!此人正是南方的太一道掌教陈景元的大弟子司洛意。

叶尘知道,都是他手中这枚天星玉佩惹得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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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避难

叶尘不是没有想过将天星玉佩交出去,以避祸患。但这天星玉佩是让他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的直接原因,且这天星玉佩乃是他家传之物,他隐隐感觉这玉佩与他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甚至在心底最深处想过,或许自己可以依靠这天星玉佩再回到后世。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渺茫,但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他都不想轻易让其从自己手中失去。

当然,如果真到了事关生死的最后时刻,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枚天星玉佩交出,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可是自从上次在永乐边城荒外寺庙中生那一幕奇异之事后,他隐隐觉得即使自己交出天星玉佩,不论太一道和太平教,还是玉道香所代表的势力,恐怕还是不会放过自己,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某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叶尘洗完澡,叫来麻刚子,让他将侍卫分成四班,轮流警戒休息,否则到后半夜,不等司洛意来,所有侍卫都已经疲惫得不行了,还打个毛线。

一夜便在叶尘胆战心惊中度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个开封府捕快和城防禁军都在抓捕巡逻原因,司洛意没有再出现。当然叶尘也没有指望开封府捕快和城防禁军能够抓到司洛意。

天一亮,叶府大门便接二连三的被敲响。

当初在晋阳,叶尘帮助党进、李继勋、赵赞、高怀德四位军中大佬对诗,这四位各自答应给叶尘挑选五名精锐退伍老兵,如今却是派人送了过来。并且各自翻倍,送来了十名老兵。显然四个大佬也已经听说了叶尘昨晚被刺之事。

叶尘亲自接待,将人收下,并对四个老将派来的人表示改天登门拜访四位大佬,以示谢意。

看得出来,这四个老家伙说话办事还是比较给力的,给叶尘挑选的退伍老兵都是百战精兵,不比曹彬派来的那二十人差。且因叶尘在军中的名望,这四十名老兵虽然忠心度与麻刚子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至少也是心甘情愿的。

在这四十名老兵之后,贾宪带着二十七名军匠也来了。

这是当初在晋阳城外打造制盐工具的那些军匠。那些有皇家背景的盐商,按照赵匡胤的指示接受了五百名参与制盐的军士,但却不要这些军匠。而为了制盐技术的保密,再加上贾宪当时答应叶尘,所以便将这二十多名军匠给叶尘送了过来。

这些军匠主要是制造刀枪、弓箭等兵器的铁匠和制造攻城器械的木匠,都是大宋军器监有编制的军匠,放在后世都算是事业编制的国企工程师或者工人。如今就算送给叶尘,但编制俸禄还在,只不过从今以后,都归祥符伯爵府。

想着这些人可都是如今的技术人才。在当世虽然被归为下九流,社会地位低下,但在叶尘看来,却个个都是宝。留在日后,必有大用。所以叶尘很开心的收了下来。

而对于这些军匠来说,能够一边领着俸禄,不用在军器监整天忙碌,又能成为伯爵府的人,心中那也是十万个愿意,不知道被其他军匠有多羡慕。

当然,叶尘也不可能白养着这些人,这些天的一些想法,也可通过这些人慢慢实现。

叶尘本来计划今天是要前往祥符县,接受查看自己一千亩肥田的,但考虑到自身安全,还是没有敢出门。叶尘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司洛意这样的人所拥有的本领,整个开封城或许只有皇宫或者军营中是安全的。

另外,他从府中仆人神色中看出了一定的恐慌,在与麻刚子和李君浩商量之后,他决定做一些事情,以定人心。

今日是家主第一次召集府中所有人见面,府中男仆,丫鬟个个垂肃立在前堂,叶尘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门口,麻刚子和李君浩腰胯横刀站在左右两边,冷森森的杀气让前堂的仆役战战兢兢,叶尘知道在这个时代跟他们没法讲人权,柔弱反而会招来不恭敬,事到如今叶尘早就放弃了后世的那一套,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必须从众,适者才能生存。

“看清楚,我就是家主,祥符县伯叶尘,这个家我说了算,我不在,麻刚子说了算,上下尊卑要分清楚,另外水儿一家也算是这个家的主人,不要让我听到有人怠慢,一经现,绝不轻饶。我不管你之前都经历了什么,都是伺候过那些主子,既然到了我叶家,你就是叶家的人,我会一视同仁,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这就是叶家家规。”

叶尘对于自己的讲话,还是感到很满意,没见仆役们心中凛然的同时,个个喜形于色,脸上的恐慌早已不翼而飞。

叶尘看在眼中,又当场宣布每人赏赐两百文钱,更是赢得满场欢喜。

见此,叶尘才彻底放心,开玩笑,敌人还没出现,自己家里面若是先乱了阵脚,那真是死定了。不过,就算这样还是不行。

吃过午饭,李君浩接到一个消息,说有急事需要出去,然后就一脸歉意的离开了。

李君浩一走,叶尘安全感一下大降,便决定去找曹彬或者王,准确的说只要去军营就行。他相信除了皇宫,军营里面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叶尘留下麻刚子看家,带着六十名侍卫,去了城西禁军的一处军营。

大宋护卫京师的十万禁军,只有这一万禁军驻扎在开封城内,其余九万都驻扎在城外四处军营,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对应。

王便在城西大营中。且因这次北伐之战斩颇多,已经由校尉亲兵提升为营指挥使,麾下也有了五百人马。

叶尘带着一众侍卫,离开家门三里之路时,司洛意陡然从旁边酒楼中飞出,直扑叶尘而来。

这次叶尘和麾下六十名侍卫都早有警惕,叶尘不但身穿盔甲,而且腰跨长刀,手提宝弓。

这把宝弓是赵匡胤赏赐给叶尘的那把从北汉宝库中找到的稀世利器,足有五石半。军中能够拉动的人也是凤毛麟角,能够拉满弓的,更是几乎没有。但除了曹彬和王等少数人之外,没人知道叶尘能够轻松使用此弓杀敌。

司洛意度快如鬼魅,六十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叶尘身边,但一声惊叫之后,又弹飞了出去。

不亲自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叶尘弯弓搭箭的度有多快,特别是时刻准备,一有动静,便弯弓射箭的情况下,即使以司洛意的鬼魅身法也难以彻底躲闪。若是寻常一石的弓也就算了,就算近距离射在司洛意身上,以后者玄功,也足以硬抗。可是五石半的弓,如此近距离,司洛意却已经受了伤。

司洛意身法太快,落在叶尘眼中也只是一道黑影,叶尘便是凭着感觉射出了一箭,所以叶尘也不知道司洛意伤到了那里,要不是地上几滴血迹,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司洛意受了伤。

等六十名护卫提着长刀牢牢将叶尘护起来时,司洛意两个起落,便已经消失不见。这个时候,旁边路人才尖叫、惊呼,四处奔走。

当大批开封府捕快赶来时,叶尘却已经带人来到城西大营。

看到王出来,叶尘心中才彻底松了口气,一直紧握,箭矢上弦的宝弓才放了下来,扔给旁边护卫。

王话不多,见了面就要行礼叫爵爷,被叶尘死死拦住,搂着肩膀,板着脸,说道:“怎么?不想和我当兄弟了。”

王这才尴尬一笑,脸上拘谨荡然无存。

西大营一万禁军居住的地盘很大,但具体到每个营指挥,也只是一个占地三四亩大小的小院子。

叶尘一边跟着王向其所在营指挥小院子走去,一边说道:“王兄!昨晚上的事情你想必也听说了,那贼人身手太高,寻常护卫难以抵挡,在开封城除了皇宫,也就军营中还算安全,所以小弟来你这里打算住一段时间。”

王一听,顿时脸上杀机隐现,寒声说道:“叶哥儿放心,不管来人有多厉害,就算是妖魔鬼怪,兄弟都带人将他剁成肉酱,让他有来无回。”

………

………

宋朝早朝制度是五日一朝,除去昨天庆贺大典不算,今天算是赵匡胤北伐回来后第一次早朝。

武德殿中,文武百官位列两班,左边赵普排头,赵光义和薛居正、吕馀庆两位副相(参知政事)并列,后面是三司正副使楚昭辅、罗公明。

右手枢密使李崇矩站在位,第二排的是枢密副使曹彬和沈义伦。

“陛下!臣弹劾开封府城防治安近日来越加懈怠,昨晚上春风楼上包括开封府尹大人三衙内在内,曹大人衙内曹玮,罗大人衙内罗耀顺,祥符县伯叶尘等十数名衙内遭受不明黑衣人行刺,五名护卫当场战死,数十名护卫和多名衙内重伤。臣请陛下下旨彻查开封府负责城防治安相应人等。”刚一上朝,有御史便跳出来一脸正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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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避难

叶尘不是没有想过将天星玉佩交出去,以避祸患。但这天星玉佩是让他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的直接原因,且这天星玉佩乃是他家传之物,他隐隐感觉这玉佩与他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甚至在心底最深处想过,或许自己可以依靠这天星玉佩再回到后世。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渺茫,但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他都不想轻易让其从自己手中失去。

当然,如果真到了事关生死的最后时刻,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枚天星玉佩交出,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可是自从上次在永乐边城荒外寺庙中生那一幕奇异之事后,他隐隐觉得即使自己交出天星玉佩,不论太一道和太平教,还是玉道香所代表的势力,恐怕还是不会放过自己,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某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叶尘洗完澡,叫来麻刚子,让他将侍卫分成四班,轮流警戒休息,否则到后半夜,不等司洛意来,所有侍卫都已经疲惫得不行了,还打个毛线。

一夜便在叶尘胆战心惊中度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个开封府捕快和城防禁军都在抓捕巡逻原因,司洛意没有再出现。当然叶尘也没有指望开封府捕快和城防禁军能够抓到司洛意。

天一亮,叶府大门便接二连三的被敲响。

当初在晋阳,叶尘帮助党进、李继勋、赵赞、高怀德四位军中大佬对诗,这四位各自答应给叶尘挑选五名精锐退伍老兵,如今却是派人送了过来。并且各自翻倍,送来了十名老兵。显然四个大佬也已经听说了叶尘昨晚被刺之事。

叶尘亲自接待,将人收下,并对四个老将派来的人表示改天登门拜访四位大佬,以示谢意。

看得出来,这四个老家伙说话办事还是比较给力的,给叶尘挑选的退伍老兵都是百战精兵,不比曹彬派来的那二十人差。且因叶尘在军中的名望,这四十名老兵虽然忠心度与麻刚子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至少也是心甘情愿的。

在这四十名老兵之后,贾宪带着二十七名军匠也来了。

这是当初在晋阳城外打造制盐工具的那些军匠。那些有皇家背景的盐商,按照赵匡胤的指示接受了五百名参与制盐的军士,但却不要这些军匠。而为了制盐技术的保密,再加上贾宪当时答应叶尘,所以便将这二十多名军匠给叶尘送了过来。

这些军匠主要是制造刀枪、弓箭等兵器的铁匠和制造攻城器械的木匠,都是大宋军器监有编制的军匠,放在后世都算是事业编制的国企工程师或者工人。如今就算送给叶尘,但编制俸禄还在,只不过从今以后,都归祥符伯爵府。

想着这些人可都是如今的技术人才。在当世虽然被归为下九流,社会地位低下,但在叶尘看来,却个个都是宝。留在日后,必有大用。所以叶尘很开心的收了下来。

而对于这些军匠来说,能够一边领着俸禄,不用在军器监整天忙碌,又能成为伯爵府的人,心中那也是十万个愿意,不知道被其他军匠有多羡慕。

当然,叶尘也不可能白养着这些人,这些天的一些想法,也可通过这些人慢慢实现。

叶尘本来计划今天是要前往祥符县,接受查看自己一千亩肥田的,但考虑到自身安全,还是没有敢出门。叶尘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司洛意这样的人所拥有的本领,整个开封城或许只有皇宫或者军营中是安全的。

另外,他从府中仆人神色中看出了一定的恐慌,在与麻刚子和李君浩商量之后,他决定做一些事情,以定人心。

今日是家主第一次召集府中所有人见面,府中男仆,丫鬟个个垂肃立在前堂,叶尘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门口,麻刚子和李君浩腰胯横刀站在左右两边,冷森森的杀气让前堂的仆役战战兢兢,叶尘知道在这个时代跟他们没法讲人权,柔弱反而会招来不恭敬,事到如今叶尘早就放弃了后世的那一套,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必须从众,适者才能生存。

“看清楚,我就是家主,祥符县伯叶尘,这个家我说了算,我不在,麻刚子说了算,上下尊卑要分清楚,另外水儿一家也算是这个家的主人,不要让我听到有人怠慢,一经现,绝不轻饶。我不管你之前都经历了什么,都是伺候过那些主子,既然到了我叶家,你就是叶家的人,我会一视同仁,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这就是叶家家规。”

叶尘对于自己的讲话,还是感到很满意,没见仆役们心中凛然的同时,个个喜形于色,脸上的恐慌早已不翼而飞。

叶尘看在眼中,又当场宣布每人赏赐两百文钱,更是赢得满场欢喜。

见此,叶尘才彻底放心,开玩笑,敌人还没出现,自己家里面若是先乱了阵脚,那真是死定了。不过,就算这样还是不行。

吃过午饭,李君浩接到一个消息,说有急事需要出去,然后就一脸歉意的离开了。

李君浩一走,叶尘安全感一下大降,便决定去找曹彬或者王,准确的说只要去军营就行。他相信除了皇宫,军营里面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叶尘留下麻刚子看家,带着六十名侍卫,去了城西禁军的一处军营。

大宋护卫京师的十万禁军,只有这一万禁军驻扎在开封城内,其余九万都驻扎在城外四处军营,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对应。

王便在城西大营中。且因这次北伐之战斩颇多,已经由校尉亲兵提升为营指挥使,麾下也有了五百人马。

叶尘带着一众侍卫,离开家门三里之路时,司洛意陡然从旁边酒楼中飞出,直扑叶尘而来。

这次叶尘和麾下六十名侍卫都早有警惕,叶尘不但身穿盔甲,而且腰跨长刀,手提宝弓。

这把宝弓是赵匡胤赏赐给叶尘的那把从北汉宝库中找到的稀世利器,足有五石半。军中能够拉动的人也是凤毛麟角,能够拉满弓的,更是几乎没有。但除了曹彬和王等少数人之外,没人知道叶尘能够轻松使用此弓杀敌。

司洛意度快如鬼魅,六十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叶尘身边,但一声惊叫之后,又弹飞了出去。

不亲自经历过的人,不知道叶尘弯弓搭箭的度有多快,特别是时刻准备,一有动静,便弯弓射箭的情况下,即使以司洛意的鬼魅身法也难以彻底躲闪。若是寻常一石的弓也就算了,就算近距离射在司洛意身上,以后者玄功,也足以硬抗。可是五石半的弓,如此近距离,司洛意却已经受了伤。

司洛意身法太快,落在叶尘眼中也只是一道黑影,叶尘便是凭着感觉射出了一箭,所以叶尘也不知道司洛意伤到了那里,要不是地上几滴血迹,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司洛意受了伤。

等六十名护卫提着长刀牢牢将叶尘护起来时,司洛意两个起落,便已经消失不见。这个时候,旁边路人才尖叫、惊呼,四处奔走。

当大批开封府捕快赶来时,叶尘却已经带人来到城西大营。

看到王出来,叶尘心中才彻底松了口气,一直紧握,箭矢上弦的宝弓才放了下来,扔给旁边护卫。

王话不多,见了面就要行礼叫爵爷,被叶尘死死拦住,搂着肩膀,板着脸,说道:“怎么?不想和我当兄弟了。”

王这才尴尬一笑,脸上拘谨荡然无存。

西大营一万禁军居住的地盘很大,但具体到每个营指挥,也只是一个占地三四亩大小的小院子。

叶尘一边跟着王向其所在营指挥小院子走去,一边说道:“王兄!昨晚上的事情你想必也听说了,那贼人身手太高,寻常护卫难以抵挡,在开封城除了皇宫,也就军营中还算安全,所以小弟来你这里打算住一段时间。”

王一听,顿时脸上杀机隐现,寒声说道:“叶哥儿放心,不管来人有多厉害,就算是妖魔鬼怪,兄弟都带人将他剁成肉酱,让他有来无回。”

………

………

宋朝早朝制度是五日一朝,除去昨天庆贺大典不算,今天算是赵匡胤北伐回来后第一次早朝。

武德殿中,文武百官位列两班,左边赵普排头,赵光义和薛居正、吕馀庆两位副相(参知政事)并列,后面是三司正副使楚昭辅、罗公明。

右手枢密使李崇矩站在位,第二排的是枢密副使曹彬和沈义伦。

“陛下!臣弹劾开封府城防治安近日来越加懈怠,昨晚上春风楼上包括开封府尹大人三衙内在内,曹大人衙内曹玮,罗大人衙内罗耀顺,祥符县伯叶尘等十数名衙内遭受不明黑衣人行刺,五名护卫当场战死,数十名护卫和多名衙内重伤。臣请陛下下旨彻查开封府负责城防治安相应人等。”刚一上朝,有御史便跳出来一脸正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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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伤卒

赵光义脸上却已经一片阴沉,他知道这位御史是受赵普指示,弹劾开封府,虽然没有直接弹劾他,但却与弹劾他没有什么区别。

想起昨晚上的事,赵光义就感觉郁闷,特别是对于当事人,或者说对引起这件事的叶尘记恨不已。

以赵光义的城府,自然已经想到今天早朝上会有人弹劾开封府,又怎么会没有准备,不等他做出暗示,站在第五排的一名文官从班列中走出,向赵匡胤一拜,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次春风楼刺杀事件,责任不在于开封府,而是………”

御座上,赵匡胤面色看似平静,但眸中深处却是杀机隐现,他的杀机不是针对于下面众臣,而是针对昨晚上出现在春风楼的那刺客。

“哼!不管你是谁,背后又是何方宵小,敢在开封城内刺杀我大宋朝臣,朕绝对不会放过你。”赵匡胤根本没有将下面争论放在心上,心中对于那刺客却是已经动了杀心。

赵普与赵光义结党暗斗,他自然知道,甚至这里面本身便有他有意无意引导的原因。他黄袍加身已经十数年,帝王异党制衡之术却已经玩的炉火纯青。而类似于此时下面这样的争论,这几年来,他看得也多了,虽然北伐四个多月后,这是第一次上朝,但却也习以为常。

昨晚上的事情,上朝前赵匡胤便已经从武德司那里知道了详细经过。自然也知道那名身手高的刺客是冲着叶尘而来。所以,他对这名刺客的身份极为好奇,从曹彬那里知道叶尘曾经在永乐边城与到太平教、太一道和那玉道香的纠缠之后,他隐隐猜测这名刺客与这三方势力有关。

“好了!此事朕知道了,限开封府半个月内将那刺客抓捕归案。至于叶尘………朕准备安排他当皇子侍读,一方面陪几位皇子读书,另一方面也让他在皇宫内躲一躲。毕竟叶尘对我大宋是立有大功的,绝对不能让贼人伤到他。”赵匡胤直接开口,打断了又一名御史站出继续弹劾开封府。

相对于大宋第三代之后的皇帝,赵匡胤以开国大帝身份,打断拥有风闻奏事权力的御史弹劾,却没有人敢说什么。而原本历史中自赵光义之后的皇帝却是多半不敢做此事,否则名声受影响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引起御史对皇帝的弹劾。

赵光义出班躬身说道:“臣遵旨,只是臣请陛下让叶尘半个月后再进宫当皇子侍读。原因是那刺客是冲着叶尘而来,叶尘若是进宫,一是很可能引刺客进宫,惊扰圣上。二是那贼子身手着实不凡,来去如风,且无人见过他真面目,贼子若是隐匿起来,很难抓捕。而有叶尘存在,刺客必定还会出现,这样臣才能安排人手将其拿下,否则这贼子若是隐匿不出现,或者出城而去,半个月内臣很难将刺客抓捕归案。”

赵匡胤犹豫了一下,说道:“好!朕就允了皇弟所说,但务必要保护好叶尘。”

赵匡胤话语中再三强调叶尘的安全,包括赵光义和赵普在内,众人心中进一步认识到叶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联想到近日来在民间,甚至向别国快传播的那些真命天子的流言,众臣一时间有些恍然。

“陛下!臣有事启奏。”眼见春风楼刺杀事件已定,曹彬出班说道。

“曹爱卿请说。”赵匡胤一脸温和说道。对于能够打胜仗,能够替他统一天下的武将,赵匡胤向来打心眼上喜欢。

“陛下!北伐一战结束时,禁军伤员有六千多,从晋阳班师回朝,一路上死了一千左右,如今还有五千多,分散各禁军大营,而军中医官数量太少,对伤兵伤情多有耽误,死在路上那一千伤卒其实大半便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而死。臣请陛下下旨将这五千多伤卒全部集中在城西大营,且广招开封城内民间大夫到西大营给伤卒医治。”曹彬一脸悲伤之色说道。

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每次打仗,伤卒的医治问题都难以近人意,严重影响军队士气。历朝历代都存在这个问题,可是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伤兵往往被忽视。太医局就这个问题也进行过商榷研究,但一直不能拿出个可行的办法出来。如今既然战争已经结束,自然要尽全力对伤兵进行医治。此事准了,具体事宜便由曹爱卿负责处理。”

实事上,不论曹彬,还是赵匡胤,都将一个心知肚明的原因没有说出来,为了治病的方便集中在城内西大营,其实只是个借口,主要还是担心伤病员的哀嚎,会影响到军心士气,让其他士兵留下心理阴影,在下次打仗时不敢拼命。

当然,他们也知道,太医局派到各军的的医官,通常只为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将领服务,并不会惠及寻常士卒。这不是是太医局的医官不尽心,而是医官人数严重不足。

………

………

叶尘留下了十名护卫,其他五十名都打回府中。因为这么多人手王不好安排,另外在军营中也没有必要留下。

当天下午,开封府来人找叶尘,以赵光义的名义让叶尘离开军营当诱饵,配合他们抓司洛意,叶尘自然毫不犹豫的当场拒绝。此举自然进一步得罪了赵光义,但在叶尘看来,为了自家的小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实事上,赵光义让叶尘当诱饵,除了一方面的确是为了抓捕刺客之外,另一方面可没有安什么好心,甚至想着上演一场着让叶尘陷入死地,然后自己再带人将其救下的戏码,妄想收服拉拢叶尘。

叶尘在王宿舍里面住了两天,便有了回府的冲动。晚上他左右隔壁震天呼噜声也就算了,他在晋阳时已经适应了。可是白天从他来的第二天开始,隔壁营房中便是谩骂、嘶吼、惨叫、哀嚎声不断,不但让人无法休息,而且让人听了心中堵的慌。

这些伤卒刚来的时候,叶尘便从王口中知道是整个禁军的伤兵都被送到了这里。

和王聊了一会天,知道了如今士卒打仗受伤的待遇之后,叶尘大吃一惊。

“按照王兄所说,军中医官不够,曹帅不是已经派人从开封城内花钱请大夫去了吗?怎么伤兵的情况还是如此凄惨?”叶尘神色沉重问道。

王叹口气,说道:“唉!叶哥儿有所不知,禁军士卒向来骄横,不说外面大夫,即使是军中医官一不小心医死了自家袍泽兄弟,都有士卒出面殴打大夫。这不,昨日好不容易花钱请来四十多名大夫,结果有一位都头因为伤的太过严重,医治的过程中死了,都头下面的几名士卒便将那位大夫腿给打断了。结果,今天所有大夫便推辞不来了,将收的银钱也退了回来。说实在的,大家都清楚,那位都头本来就已经到了快死的阶段,换做是谁医治,恐怕都是一死………噢!除了叶哥儿你或许以抽血续命之法能够救治。”

叶尘没有理会王最后一句话,他知道解释也没用,不过他对王前面所说,真是感到无语之极,同时也对这五千多的士卒生出了恻隐之心。

他是亲眼见识过禁军战士在战场上是如何勇猛,不想这些士卒没有死在战场上,回到开封,却因为耽误医治,而绝望死去。叶尘越想胸口越闷得慌。

“走!去伤兵营看看。”叶尘起身说道。

王一听,眼睛一亮,心想叶哥儿乃是不出世的神医,说不定施展几式绝世医术,就将大伙救回来了。

叶尘和王,带着自己的十名护卫和王五名亲兵来到了隔壁的伤病营。

伤兵营虽然时时有哀嚎传出,但大多时候却是阴森寂静。连着的十数个大营房,每个营房内有三百名左右伤员,但医官却只有可怜的六七名,且都集中在另一处小宿舍内,此时并没有看见他们在给伤员看病。

五千多名伤卒面容呆滞、绝望的躺卧在营房的通铺上。充斥于耳中的尽是伤病员的哀声和谩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绝望的味道。

遍地是都脓血、伤卒吐的痰和鼻屎,甚至还有撒的尿,各种污物不堪入目。而苍蝇嗡嗡声中,不说铺天盖地,那真是一群群的。

另外,叶尘竟然在墙脚现老鼠和蟑螂的尸体,虽然不多,但却是让叶尘心中一寒,差点没就此掉头离去。

可以看出,伤病营房在入住前就几乎就没怎么打扫过。

在叶尘看来,这十多座伤病营,简直就是病菌、细菌的源地,是健康的人通往死亡的坟墓。只站在其中,叶尘就觉得自己身体正在不断受到各种看不见的病菌和细菌的侵蚀。

在这种环境下养伤,病情能够恢复才怪呢。

而一些本来伤的不重,单是依靠身体免疫自愈能力,都能够痊愈的伤痛,放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只会让伤痛恶化,导致越来越严重,最后悲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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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伤卒

赵光义脸上却已经一片阴沉,他知道这位御史是受赵普指示,弹劾开封府,虽然没有直接弹劾他,但却与弹劾他没有什么区别。

想起昨晚上的事,赵光义就感觉郁闷,特别是对于当事人,或者说对引起这件事的叶尘记恨不已。

以赵光义的城府,自然已经想到今天早朝上会有人弹劾开封府,又怎么会没有准备,不等他做出暗示,站在第五排的一名文官从班列中走出,向赵匡胤一拜,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次春风楼刺杀事件,责任不在于开封府,而是………”

御座上,赵匡胤面色看似平静,但眸中深处却是杀机隐现,他的杀机不是针对于下面众臣,而是针对昨晚上出现在春风楼的那刺客。

“哼!不管你是谁,背后又是何方宵小,敢在开封城内刺杀我大宋朝臣,朕绝对不会放过你。”赵匡胤根本没有将下面争论放在心上,心中对于那刺客却是已经动了杀心。

赵普与赵光义结党暗斗,他自然知道,甚至这里面本身便有他有意无意引导的原因。他黄袍加身已经十数年,帝王异党制衡之术却已经玩的炉火纯青。而类似于此时下面这样的争论,这几年来,他看得也多了,虽然北伐四个多月后,这是第一次上朝,但却也习以为常。

昨晚上的事情,上朝前赵匡胤便已经从武德司那里知道了详细经过。自然也知道那名身手高的刺客是冲着叶尘而来。所以,他对这名刺客的身份极为好奇,从曹彬那里知道叶尘曾经在永乐边城与到太平教、太一道和那玉道香的纠缠之后,他隐隐猜测这名刺客与这三方势力有关。

“好了!此事朕知道了,限开封府半个月内将那刺客抓捕归案。至于叶尘………朕准备安排他当皇子侍读,一方面陪几位皇子读书,另一方面也让他在皇宫内躲一躲。毕竟叶尘对我大宋是立有大功的,绝对不能让贼人伤到他。”赵匡胤直接开口,打断了又一名御史站出继续弹劾开封府。

相对于大宋第三代之后的皇帝,赵匡胤以开国大帝身份,打断拥有风闻奏事权力的御史弹劾,却没有人敢说什么。而原本历史中自赵光义之后的皇帝却是多半不敢做此事,否则名声受影响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引起御史对皇帝的弹劾。

赵光义出班躬身说道:“臣遵旨,只是臣请陛下让叶尘半个月后再进宫当皇子侍读。原因是那刺客是冲着叶尘而来,叶尘若是进宫,一是很可能引刺客进宫,惊扰圣上。二是那贼子身手着实不凡,来去如风,且无人见过他真面目,贼子若是隐匿起来,很难抓捕。而有叶尘存在,刺客必定还会出现,这样臣才能安排人手将其拿下,否则这贼子若是隐匿不出现,或者出城而去,半个月内臣很难将刺客抓捕归案。”

赵匡胤犹豫了一下,说道:“好!朕就允了皇弟所说,但务必要保护好叶尘。”

赵匡胤话语中再三强调叶尘的安全,包括赵光义和赵普在内,众人心中进一步认识到叶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联想到近日来在民间,甚至向别国快传播的那些真命天子的流言,众臣一时间有些恍然。

“陛下!臣有事启奏。”眼见春风楼刺杀事件已定,曹彬出班说道。

“曹爱卿请说。”赵匡胤一脸温和说道。对于能够打胜仗,能够替他统一天下的武将,赵匡胤向来打心眼上喜欢。

“陛下!北伐一战结束时,禁军伤员有六千多,从晋阳班师回朝,一路上死了一千左右,如今还有五千多,分散各禁军大营,而军中医官数量太少,对伤兵伤情多有耽误,死在路上那一千伤卒其实大半便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而死。臣请陛下下旨将这五千多伤卒全部集中在城西大营,且广招开封城内民间大夫到西大营给伤卒医治。”曹彬一脸悲伤之色说道。

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每次打仗,伤卒的医治问题都难以近人意,严重影响军队士气。历朝历代都存在这个问题,可是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伤兵往往被忽视。太医局就这个问题也进行过商榷研究,但一直不能拿出个可行的办法出来。如今既然战争已经结束,自然要尽全力对伤兵进行医治。此事准了,具体事宜便由曹爱卿负责处理。”

实事上,不论曹彬,还是赵匡胤,都将一个心知肚明的原因没有说出来,为了治病的方便集中在城内西大营,其实只是个借口,主要还是担心伤病员的哀嚎,会影响到军心士气,让其他士兵留下心理阴影,在下次打仗时不敢拼命。

当然,他们也知道,太医局派到各军的的医官,通常只为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将领服务,并不会惠及寻常士卒。这不是是太医局的医官不尽心,而是医官人数严重不足。

………

………

叶尘留下了十名护卫,其他五十名都打回府中。因为这么多人手王不好安排,另外在军营中也没有必要留下。

当天下午,开封府来人找叶尘,以赵光义的名义让叶尘离开军营当诱饵,配合他们抓司洛意,叶尘自然毫不犹豫的当场拒绝。此举自然进一步得罪了赵光义,但在叶尘看来,为了自家的小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实事上,赵光义让叶尘当诱饵,除了一方面的确是为了抓捕刺客之外,另一方面可没有安什么好心,甚至想着上演一场着让叶尘陷入死地,然后自己再带人将其救下的戏码,妄想收服拉拢叶尘。

叶尘在王宿舍里面住了两天,便有了回府的冲动。晚上他左右隔壁震天呼噜声也就算了,他在晋阳时已经适应了。可是白天从他来的第二天开始,隔壁营房中便是谩骂、嘶吼、惨叫、哀嚎声不断,不但让人无法休息,而且让人听了心中堵的慌。

这些伤卒刚来的时候,叶尘便从王口中知道是整个禁军的伤兵都被送到了这里。

和王聊了一会天,知道了如今士卒打仗受伤的待遇之后,叶尘大吃一惊。

“按照王兄所说,军中医官不够,曹帅不是已经派人从开封城内花钱请大夫去了吗?怎么伤兵的情况还是如此凄惨?”叶尘神色沉重问道。

王叹口气,说道:“唉!叶哥儿有所不知,禁军士卒向来骄横,不说外面大夫,即使是军中医官一不小心医死了自家袍泽兄弟,都有士卒出面殴打大夫。这不,昨日好不容易花钱请来四十多名大夫,结果有一位都头因为伤的太过严重,医治的过程中死了,都头下面的几名士卒便将那位大夫腿给打断了。结果,今天所有大夫便推辞不来了,将收的银钱也退了回来。说实在的,大家都清楚,那位都头本来就已经到了快死的阶段,换做是谁医治,恐怕都是一死………噢!除了叶哥儿你或许以抽血续命之法能够救治。”

叶尘没有理会王最后一句话,他知道解释也没用,不过他对王前面所说,真是感到无语之极,同时也对这五千多的士卒生出了恻隐之心。

他是亲眼见识过禁军战士在战场上是如何勇猛,不想这些士卒没有死在战场上,回到开封,却因为耽误医治,而绝望死去。叶尘越想胸口越闷得慌。

“走!去伤兵营看看。”叶尘起身说道。

王一听,眼睛一亮,心想叶哥儿乃是不出世的神医,说不定施展几式绝世医术,就将大伙救回来了。

叶尘和王,带着自己的十名护卫和王五名亲兵来到了隔壁的伤病营。

伤兵营虽然时时有哀嚎传出,但大多时候却是阴森寂静。连着的十数个大营房,每个营房内有三百名左右伤员,但医官却只有可怜的六七名,且都集中在另一处小宿舍内,此时并没有看见他们在给伤员看病。

五千多名伤卒面容呆滞、绝望的躺卧在营房的通铺上。充斥于耳中的尽是伤病员的哀声和谩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绝望的味道。

遍地是都脓血、伤卒吐的痰和鼻屎,甚至还有撒的尿,各种污物不堪入目。而苍蝇嗡嗡声中,不说铺天盖地,那真是一群群的。

另外,叶尘竟然在墙脚现老鼠和蟑螂的尸体,虽然不多,但却是让叶尘心中一寒,差点没就此掉头离去。

可以看出,伤病营房在入住前就几乎就没怎么打扫过。

在叶尘看来,这十多座伤病营,简直就是病菌、细菌的源地,是健康的人通往死亡的坟墓。只站在其中,叶尘就觉得自己身体正在不断受到各种看不见的病菌和细菌的侵蚀。

在这种环境下养伤,病情能够恢复才怪呢。

而一些本来伤的不重,单是依靠身体免疫自愈能力,都能够痊愈的伤痛,放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只会让伤痛恶化,导致越来越严重,最后悲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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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十条规定

跟着叶尘一起进来的十名老兵护卫和王一行六人也是一脸悲戚,但神色中却有着认命或者深深的无奈。

叶尘看了身后众人神色,心中狠不得将所有人都砍一刀。真是一群蠢货啊!这禁军上下难道都是蠢货不成。特别是他看着一些来看望伤卒,爬在伤卒旁边哭泣、谩骂医官,但却不知道将伤卒个人卫生,床铺以及营房卫生收拾整理一下的的袍泽士卒,心中更是有了杀人的心。

“都是一群蠢货啊!这真是没文化害死人啊!而且害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千人啊!”叶尘心中感到深深的无语和悲哀。

王再次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叶哥儿!说实话,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救不回来的死人……”

“谁说的?”叶尘声音莫名提高,心中怒火中烧,打断了王的话:“只要用心照顾,除了实在伤的太重,其余的都死不了?”

叶尘的声音惊动了哀嚎、谩骂的伤卒,以及他们身边来看望袍泽的士卒。

他们一个个抬起头来,望着莫名其妙来到营中的一群人,漠然绝望的双眼中都是疑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有人认出了叶尘,眼睛开始亮。

“他是叶哥儿!”

“闭嘴!是爵爷,是神医爵爷!”

扑腾!扑腾!

所有来看自家袍泽兄弟的士卒全给叶尘跪了下来,所有能够爬起来的伤卒也挣扎着向叶尘跪了下来。

“求求神医爵爷慈悲,救救小人。”

“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叶尘没有回话,转着看了一圈,挺直了腰杆,迎上这间伤兵营房中数百道疑惑的视线,脸上流露出类似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音量又大了几分:“谁说在这里是等死!我不敢保证可以全部救活你们,但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大部分人都能够康复。”

所有人顿时欣喜若狂,轰然答应。其中有个别来看自己兄弟的袍泽士卒,甚至表现出一幅决然赴死之色,来到叶尘面前,说道:“爵爷,抽小人的血,以小人的命换回小人兄弟的命,因为小人的命就是他救的。他腰上挨的那一刀,就是替小人挨的。”

叶尘苦笑不得,骂道:“先滚一边去,按照我说的去做。”

……

……

叶尘先做的,便是定下了六条规定。

一、不准任何人在病房内随地吐痰。有下不了床的伤卒,旁边放着一个水盆,将痰吐在里面。

二、不准在病房内抛弃废物,乱扔污物和乱泼污水。

三、不准任何人在病房内大小便,有下不了床的,让人帮着扶到外面茅坑,或者先排到放有清水的盆子里,再端出去。

四、一旦现老鼠、蟑螂、蚊蝇等这些级病原体的出现,众人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将其清除出去。

五、不准任何人在病房内大声喧哗,制造噪音。

六、病房内必须做到无垃圾、无蛛网、无脏物,时时保持干净整洁,杜绝蚊蝇滋生。

这六条规定都是后世医院最基本的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叶尘根据眼前情况,变通了一下说了出来。这些规定在‘没文化’的人眼中看似可有可无,与病人的康复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叶尘知道这六条规定极为重要,有时候比良药还要重要。说严重点,与病人伤病的康复有直接的关系。说难听点,以上这六个规定若是落实不好,就算有良药也很难康复或者说本来能够康复的也康复不了。

叶尘说的这六条规定,有些用词很新鲜,但在叶尘进一下解释下,众人都明白了叶尘的意思,虽然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感觉莫名其妙、多此一举。但在叶尘绝世神医和头衔和祥符伯爵的身份信服和威慑下,众人还是很好、很快的进行了落实。半天时间之后,整个病房原本肮脏污秽没有了,变得干净整洁、空气清新,所有的病原体都已经消失。

王已经在伤病营中待了一天,他看着叶尘指挥着所有来看望伤兵的士卒,以及他们带来的十名退伍老兵和五名亲兵,一起清理营房卫生,换洗被单,甚至给伤员清理个人卫生,然后又一个一个的给伤员们清理伤口。

但就如王想法一样,绝大部分人还是弄不清叶尘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一直憋着心中的想法,等着叶尘施展神奇医术。现在做的或许是为了给接下来施展神奇医术做准备。

叶尘此时正专心致志的给一名腿上中箭的伤员更换绷带,一天过来,伤卒们的眼神已经变了,疑惑虽不减,狂热更浓之外,却多了许多自内心的感激。

“既然让我看到了,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走掉。”这是叶尘心中此时的感慨。

叶尘走遍了十多个伤兵营房,重复了在第一个伤兵营的言行举止,每一次都不避污秽,让王找来盐,亲手示范用盐水给伤员清洗干净伤口,撒上一些在医官宿舍中找来的,不知有效无效的金疮药,再用干净的细麻布小心的包扎上。

一圈下来,营中看望伤卒的一些士兵都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清洗、包扎。在叶尘指挥下,简单的包扎已经可以胜任,一些复杂的则由叶尘亲自上手。叶尘本来派人去叫那六七名医馆,但却没找到,不过从他们所在房间中找来了大批各种药物和包扎用的绷带等物。

给一名伤兵换过绷带,叶尘直起身子,反手捶了捶腰。一整天过去,他弯着腰给伤员换绷带不知多少次,又在伤兵营中走来走去,腰腿几乎都没感觉了。回头一看,王竟然还跟在身后,且一直给他打下手。

“王兄,你身为营指挥使,不能离营时间太长,你回去吧,待会晚饭让人送到这里来。”叶尘说道

王看着叶尘满眼的血丝,摇了摇头,说道:“我营中这几天又不训练,有副指挥使在,没什么事,这边缺人手,我还是留下帮你吧!最主要的是有贼子要对你不利,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王最终还是走了,他是被曹彬派人叫走的。

送了王出去,叶尘回来就着水盆中的清水洗了洗手,将为伤兵换绷带时沾在手掌上的脓血洗去。一名护卫过来,将脏水端出去倒掉,又换了一盆净水过来。

制定了六条有关环境卫生的规定,带人彻底清理了病房卫生,叶尘又带人治疗了一些病患之后,一边感慨没文化害死人,一边又定下了四条规定。加上前面的六条规定,刚好是十条规定。

一、任何一条用于包扎的绷带,都要用滚水煮过才能再用。

二、每一件病人都要勤换被褥衣物,且用过的都要用滚水煮过,放在阳光下晒干,才能再次使用。

三、所有伤员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喝生水,必须要喝开水。

四、病房内要始终保持通风。

叶尘将这四条规定说出来之后,现除了极少数人若有所思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心中叹了口气,这些在后世最基本的医疗常识问题,在这个世代人们却是丝毫不知。

叶尘耐着性子,解释道:“用滚水煮绷带、衣物被褥都是为了防止细菌、病菌留存在衣物上,从而感染伤口。喝开水也是因为生水中有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寄生虫。病房保持通风和前面六条卫生规定一样,防止病菌细菌的滋生。”

说完,叶尘看着众人越加茫然的神色,这才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细菌、病菌、寄生虫这些词他们听都没有听过,更不帮说弄懂了。

叶尘苦笑一声,说道:“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总之,我说的每一条规定,对大家的伤痛病情都很重要,若是不想死,不想你们兄弟去死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许打折扣。”

因为叶尘绝世神医的头衔,再加上这大半天的努力,叶尘在伤病营中已经彻底有了一言九鼎的威信,虽然几乎所有人还在心底想着叶尘什么时候施展神奇医术,但所有人已经自内心的感激叶尘。同时,叶尘所说的话,也得到了所有人一丝不苟的响应。尽管他们听不懂叶尘所说的话,但却能够明白叶尘让他们做什么,或者不要做什么。人人喊着爵爷,无不点头应是。

叶尘带来的十名退伍老兵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愿意干这些脏活,但有叶尘带头亲手做,他们哪敢在旁边看着,更何况伤兵中不乏他们认识的人,再加上不断听着被真心感激的话,他们也很快融入到了这个氛围之中。不管怎么说服侍的都是受了伤的军中袍泽兄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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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十条规定

跟着叶尘一起进来的十名老兵护卫和王一行六人也是一脸悲戚,但神色中却有着认命或者深深的无奈。

叶尘看了身后众人神色,心中狠不得将所有人都砍一刀。真是一群蠢货啊!这禁军上下难道都是蠢货不成。特别是他看着一些来看望伤卒,爬在伤卒旁边哭泣、谩骂医官,但却不知道将伤卒个人卫生,床铺以及营房卫生收拾整理一下的的袍泽士卒,心中更是有了杀人的心。

“都是一群蠢货啊!这真是没文化害死人啊!而且害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千人啊!”叶尘心中感到深深的无语和悲哀。

王再次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叶哥儿!说实话,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救不回来的死人……”

“谁说的?”叶尘声音莫名提高,心中怒火中烧,打断了王的话:“只要用心照顾,除了实在伤的太重,其余的都死不了?”

叶尘的声音惊动了哀嚎、谩骂的伤卒,以及他们身边来看望袍泽的士卒。

他们一个个抬起头来,望着莫名其妙来到营中的一群人,漠然绝望的双眼中都是疑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有人认出了叶尘,眼睛开始亮。

“他是叶哥儿!”

“闭嘴!是爵爷,是神医爵爷!”

扑腾!扑腾!

所有来看自家袍泽兄弟的士卒全给叶尘跪了下来,所有能够爬起来的伤卒也挣扎着向叶尘跪了下来。

“求求神医爵爷慈悲,救救小人。”

“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叶尘没有回话,转着看了一圈,挺直了腰杆,迎上这间伤兵营房中数百道疑惑的视线,脸上流露出类似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音量又大了几分:“谁说在这里是等死!我不敢保证可以全部救活你们,但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大部分人都能够康复。”

所有人顿时欣喜若狂,轰然答应。其中有个别来看自己兄弟的袍泽士卒,甚至表现出一幅决然赴死之色,来到叶尘面前,说道:“爵爷,抽小人的血,以小人的命换回小人兄弟的命,因为小人的命就是他救的。他腰上挨的那一刀,就是替小人挨的。”

叶尘苦笑不得,骂道:“先滚一边去,按照我说的去做。”

……

……

叶尘先做的,便是定下了六条规定。

一、不准任何人在病房内随地吐痰。有下不了床的伤卒,旁边放着一个水盆,将痰吐在里面。

二、不准在病房内抛弃废物,乱扔污物和乱泼污水。

三、不准任何人在病房内大小便,有下不了床的,让人帮着扶到外面茅坑,或者先排到放有清水的盆子里,再端出去。

四、一旦现老鼠、蟑螂、蚊蝇等这些级病原体的出现,众人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将其清除出去。

五、不准任何人在病房内大声喧哗,制造噪音。

六、病房内必须做到无垃圾、无蛛网、无脏物,时时保持干净整洁,杜绝蚊蝇滋生。

这六条规定都是后世医院最基本的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叶尘根据眼前情况,变通了一下说了出来。这些规定在‘没文化’的人眼中看似可有可无,与病人的康复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叶尘知道这六条规定极为重要,有时候比良药还要重要。说严重点,与病人伤病的康复有直接的关系。说难听点,以上这六个规定若是落实不好,就算有良药也很难康复或者说本来能够康复的也康复不了。

叶尘说的这六条规定,有些用词很新鲜,但在叶尘进一下解释下,众人都明白了叶尘的意思,虽然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感觉莫名其妙、多此一举。但在叶尘绝世神医和头衔和祥符伯爵的身份信服和威慑下,众人还是很好、很快的进行了落实。半天时间之后,整个病房原本肮脏污秽没有了,变得干净整洁、空气清新,所有的病原体都已经消失。

王已经在伤病营中待了一天,他看着叶尘指挥着所有来看望伤兵的士卒,以及他们带来的十名退伍老兵和五名亲兵,一起清理营房卫生,换洗被单,甚至给伤员清理个人卫生,然后又一个一个的给伤员们清理伤口。

但就如王想法一样,绝大部分人还是弄不清叶尘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一直憋着心中的想法,等着叶尘施展神奇医术。现在做的或许是为了给接下来施展神奇医术做准备。

叶尘此时正专心致志的给一名腿上中箭的伤员更换绷带,一天过来,伤卒们的眼神已经变了,疑惑虽不减,狂热更浓之外,却多了许多自内心的感激。

“既然让我看到了,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走掉。”这是叶尘心中此时的感慨。

叶尘走遍了十多个伤兵营房,重复了在第一个伤兵营的言行举止,每一次都不避污秽,让王找来盐,亲手示范用盐水给伤员清洗干净伤口,撒上一些在医官宿舍中找来的,不知有效无效的金疮药,再用干净的细麻布小心的包扎上。

一圈下来,营中看望伤卒的一些士兵都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清洗、包扎。在叶尘指挥下,简单的包扎已经可以胜任,一些复杂的则由叶尘亲自上手。叶尘本来派人去叫那六七名医馆,但却没找到,不过从他们所在房间中找来了大批各种药物和包扎用的绷带等物。

给一名伤兵换过绷带,叶尘直起身子,反手捶了捶腰。一整天过去,他弯着腰给伤员换绷带不知多少次,又在伤兵营中走来走去,腰腿几乎都没感觉了。回头一看,王竟然还跟在身后,且一直给他打下手。

“王兄,你身为营指挥使,不能离营时间太长,你回去吧,待会晚饭让人送到这里来。”叶尘说道

王看着叶尘满眼的血丝,摇了摇头,说道:“我营中这几天又不训练,有副指挥使在,没什么事,这边缺人手,我还是留下帮你吧!最主要的是有贼子要对你不利,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王最终还是走了,他是被曹彬派人叫走的。

送了王出去,叶尘回来就着水盆中的清水洗了洗手,将为伤兵换绷带时沾在手掌上的脓血洗去。一名护卫过来,将脏水端出去倒掉,又换了一盆净水过来。

制定了六条有关环境卫生的规定,带人彻底清理了病房卫生,叶尘又带人治疗了一些病患之后,一边感慨没文化害死人,一边又定下了四条规定。加上前面的六条规定,刚好是十条规定。

一、任何一条用于包扎的绷带,都要用滚水煮过才能再用。

二、每一件病人都要勤换被褥衣物,且用过的都要用滚水煮过,放在阳光下晒干,才能再次使用。

三、所有伤员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喝生水,必须要喝开水。

四、病房内要始终保持通风。

叶尘将这四条规定说出来之后,现除了极少数人若有所思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心中叹了口气,这些在后世最基本的医疗常识问题,在这个世代人们却是丝毫不知。

叶尘耐着性子,解释道:“用滚水煮绷带、衣物被褥都是为了防止细菌、病菌留存在衣物上,从而感染伤口。喝开水也是因为生水中有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寄生虫。病房保持通风和前面六条卫生规定一样,防止病菌细菌的滋生。”

说完,叶尘看着众人越加茫然的神色,这才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细菌、病菌、寄生虫这些词他们听都没有听过,更不帮说弄懂了。

叶尘苦笑一声,说道:“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总之,我说的每一条规定,对大家的伤痛病情都很重要,若是不想死,不想你们兄弟去死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许打折扣。”

因为叶尘绝世神医的头衔,再加上这大半天的努力,叶尘在伤病营中已经彻底有了一言九鼎的威信,虽然几乎所有人还在心底想着叶尘什么时候施展神奇医术,但所有人已经自内心的感激叶尘。同时,叶尘所说的话,也得到了所有人一丝不苟的响应。尽管他们听不懂叶尘所说的话,但却能够明白叶尘让他们做什么,或者不要做什么。人人喊着爵爷,无不点头应是。

叶尘带来的十名退伍老兵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愿意干这些脏活,但有叶尘带头亲手做,他们哪敢在旁边看着,更何况伤兵中不乏他们认识的人,再加上不断听着被真心感激的话,他们也很快融入到了这个氛围之中。不管怎么说服侍的都是受了伤的军中袍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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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曹彬的命令

“叶哥儿一天都在伤病营?”

听着王所说叶尘在伤兵营所做的事情,曹彬心中直犯嘀咕,但紧接着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来人!传我的命令,将禁军所有医官都调往伤兵营,归祥符县伯叶尘调遣。”曹彬沉思半响之后,下达了一道军令。

当禁军各营中医官都奉命赶去伤兵营时,叶尘带人在伤病营中忙碌了快一天了,伤病营里不知堆积了多长时间的垃圾都已运出去焚烧,该清理的脏物都打扫得一干二净。

可就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竟然没有一名有品级的将军来探视伤兵,倒是普通的士卒和下级军官有人情得多,时不时的过来探望自己受伤的袍泽兄弟,看着叶尘带人忙碌,感激拜见之后,还会主动过来帮忙。就算偷懒不想帮忙的,也被叶尘毫不客气的指示着干活。

此时,那七名本来负责伤兵营的医官也已经回来,被叶尘训斥了一顿,在叶尘身份地位面前被轻易折服,然后都听命叶尘的安排,奔波在各伤兵营之中。

“马四楼,你去给第四个病房三十一号床病人,照我刚才示范的方法,把他的伤口给缝上!”

“喏!”马四楼是一名医官,但实事上只是一名略通医术的大夫,真正精通医道的大夫,是不愿意到军中当医官的。所以军中医官的医术实在低的可怜,在叶尘看来,甚至还不如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士。

马四楼此时早已经对叶尘心服口服,叶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叶尘给大家传授的这个缝伤口的治疗方法,让他们奉若至宝,已经视为看家本领。

不到一天的时间,叶尘已经将十七个伤病营房按照一到十七号排列,而各个伤兵营中的几条通铺,以及上面的铺位都编上了号,即使不识字的士卒,但只要会数数,也都能数得分明。

马四楼急急的跑到第四个病房第三十一号床位,躺在上面的士兵是胳膊上被刀砍伤,虽然受伤之后就做过草草包扎,但效果并不好。马四楼几下拆开绷带,鲜血一下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经过数十人的练手,又受过叶尘的指点,再加上自己原本掌握的医术,马四楼在这短短大半天内,医术增长了不少,最起码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急救法。学着叶尘教给他的做法,用止血带扎紧,拿盐水清洗伤口,趁伤员被盐渍得麻木的时候,趁机用麻线缝合起来。

“多谢马郎中,多谢马郎中!”看护伤兵的一名士卒连声谢着,不停的弯腰鞠躬。

活到四十多年,马四楼还是第一次得到他人真心实意地感激,以往都是被士卒谩骂,甚至殴打,他都已经习惯,不想此时却貌似终于苦尽甘来,成就感油然而生,更加卖力的为受了伤的士兵们缝合伤口。

十万禁军有医官近百名,但拥有品级的却只有一名,那就是达到从九品的田明。

田明既不属于文官,也不属于武官,虽然无法和宫中御医相比,但在禁军中地位依然比较然,且原则上那上百名军中医官都归他统管。

平日里田明也只为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将领医治,从不给寻常士卒看病。他本是要考御医,但因为没有门路和关系,就来到军中,一方面是打算混点军功和资历,等过上几年再想办法进入宫中成为御医,游走于皇族高官之间。

田明三十出头,自认背下了满肚子的医术典籍,医术了得,可在这伤兵最多的军中,他却常常感觉自己没有用武之地。回到开封这两天他就没闲着,北伐之战中受伤的将军和军官为数也不少,只不过他们的待遇自然不是寻常士卒所能够相比,他们在城内有宅,都是回到家里养伤,谁也不会去伤病营等死。

田明奔波于城中各处,忙了两天,总算是将所有他自认为有资格让自己亲自去看病的禁军将领看了一遍,本来想着今天要休息一会,结果便被高府派人毫不客气的请了过去。

这高府便是武胜军节度使兼侍中,军中大佬高怀德的府上。

高府三衙内,高怀德三儿子高元熊,在昨晚上春风楼事件中伤得最重。

高怀德看过儿子的伤情之后,便骂着说都是叶尘害得,警告家中几个儿子最近看见叶尘先躲远点。

田明进了高元熊的房间,一看见早已到了一会的另外一名同行,便脸色一沉,若是今天给寻常军官看病,他肯定是要转头就走的,可是高家不是他所能够得罪的,心中虽然不喜,但还是留了下来。

早田明一步来的大夫是开封成名已久的老大夫白一坤。

田明和白一坤各自给高元熊看过伤势后,却是有了不同的治疗方案。

“用银针放出淤血,再敷上老夫独有的跌打黑玉膏。十来天之后,三衙内就基本康复了。”

“不要看外面只是一片淤青,但这是被重力砸到上面,伤势已经深入内腑。光是放血外敷有什么用?”

“哼!三衙内又没有咳血吐血,脸色是差了一点,但脉象却平稳得很,怎么可能是伤到内腑?”

“江湖赤脚医生也知道什么叫治病?”

“看了几部医术的黄口小子就来给人看病,简直是丢人现眼。”

一个是在开封府成名已久的老大夫,一个是禁军中医术最高的医官。他们的话,普通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高元熊此时看起来脸色蜡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旁边高元熊的娘亲,高怀德的正妻王氏在一旁抹眼泪。

坐在一边的高怀德不耐烦了,一拳捶在茶几上,怒道:“你们两个快点商议出一个结果来,要是耽误了我儿伤情的医治,老夫让你们好看。”

叶尘此时若是在场,肯定一阵无语,敢情军中士卒威胁殴打大夫的毛病是从这些军中大佬处学来的。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田明一见高怀德火,便脸色微变,心中有些着急,反而是白一坤没有多大畏惧,甚至还瞪了一眼高怀德。他在开封给许多达官贵人都看过病,如高怀德这样的也见过不少,他知道如高怀德这样身份的人,并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别看着三衙内现在这般模样,不过是重一点的皮外伤,折了的几根骨头都已经对好了,只要按照老夫说的医治,保证三衙内半个月之内没事!”

“老匹夫!你这是胡扯!三衙内伤及内腑,不急加调理,最多活不过一个月!”田明再次跳出来反驳。旁边高无熊的娘亲一听顿时哀嚎起来。

高怀德本来就是个爆脾气,急性子,给烦得不行,暴怒道:“那就两样都治!白老你外用,田大夫你内服,两人也互不干扰。人治好那就一切无话,人治不好……你们给老夫等着!”

高怀德丢下狠话,便索性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还骂道:“都是叶尘这兔崽子招惹来的贼人害的,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无熊没有给老子丢人。听说李继勋和赵光义的儿子都是孬种,当时吓得只顾着逃命。”

有了高怀德一锤定音,白一坤和田明便不再争执,两人各自一通忙活,一个开药方,一个施针敷药,虽然之前争了半天,都指责对方是庸医,但他们的治疗却颇有效验。扎了针,喝了药,高元熊的脸色便好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看,老夫说得没错吧?用我老夫的药就好了。”

“那是喝了本官药的缘故!”

白一坤和田明在高夫人千恩万谢中,各自拿了不菲的诊金出了屋,犹自争论不休。

这时,一名军士突然跑到他们面前,说道:“田大人,曹枢密使有令,让所有医官全部前往西大营伤兵营,听侯祥符县伯的调遣。”

“啊!是叶神医!我这就去。”田明作为军医头头,自然很清楚叶尘的种种神奇事迹,哪敢怠慢。

“祥符县伯,难道就是那位施展抽血续命之术救活必死之人,随口说出秘方救治五百多中暑士卒的叶神医。”白一坤也是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不是他老人家,还有谁!”田明懒的理会白一坤,随口讥讽一句,转头坐上自己马车,向西大营快行去。

“既然是叶神医在伤兵营大显身手,老夫自然要去见识一番。嗯……正好昨天也接到了官府征召令,要去西大营给伤卒看病,老夫这就去。”白一坤眼中流露着对叶尘的怀疑,淡淡说道。

话音一落,他便唤了随侍的药童,背起药囊,喊来自己的马车,快上车,跟在田明身后,向西大营行去。

西大营距离二人所在不远,坐着马车一炷香的功夫,两名大夫就已经前后脚进了军营,来到了伤兵营房的门口。

田明惊讶的停住脚,说道:“伤兵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干净?’

不同眼高手低的田明,白一坤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大夫。见识经验实比田明要多的多,治过的病人,也比田明多出数倍。没别的,多活了一倍时间而已。在白一坤近五十年的行医生涯中,他也数次到军营治疗过的伤兵,也见识过不少伤病营,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清爽的地方。

偌大的伤病营中,遍地的污秽垃圾不见了,充斥在营房内腐臭味也几乎彻底消失,一些一时难以彻底清除干净的地面角落都撒了石灰。最主要的是以往不绝于耳的哀嚎谩骂声听不到了,甚至还有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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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病菌之说

“这是伤病营吗?!”两名大夫都是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听。“你不会带错路了了罢!”白一坤有些不敢肯定的对田明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随手从身边拉过一个要出门的士卒,田明问道。

士卒端着个水盆,急着要出去,随手指了指房内,说道:“自然是神医爵爷带人弄的。”

“神医爵爷……叶神医。”二人互视一眼,丢下士卒,一齐跨入伤兵营房。

一路穿过两个伤病营房,二人都是行家,一路所见,虽然还有一些疑惑之处,但单从伤兵营变化来看,心中却已经对叶尘所做之事感到惊奇和佩服,白一坤本来还对叶尘事迹感到怀疑,此时还没见到真人,心中的怀疑却已经打消了几分。

二人来到第三个伤病营房,视线只是一扫,便一眼盯住了叶尘。营房中有三四百号人,但身穿白衣锦袍的叶尘让他如鹤立鸡群,一眼便会认出。

田明几步冲到叶尘面前,躬身一拜:“下官田明拜见爵爷!”

“你就是田明!”叶尘转身,没有回礼,而是厉声问道。他已经从来的军中大夫口中知道了负责伤兵一事的人是田明。

田明一见叶尘神色不善,脸色微变,身体躬的更低,说道:“下官正是田明。”

“你之前不带人医治伤兵,干什么去了?”叶尘叱责道。

田明额头渗出汗水,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口中不敢顶撞,说道:“回爵爷的话,下官这几日一直东奔西走于城内各处,忙着为禁军受伤的将官治病,刚刚又去给武胜军节度使高将军三衙内治病,所以伤兵营这里的确懈怠了。”

叶尘眼见田明认错态度端正,且也是事出有因,心中的气便消了几分,再加上他想起这高将军三衙内不就是昨晚上受他牵连,被打成重伤的高无熊吗!心中有些尴尬,便说道:“前面的事就既往不咎了,你看清楚了,以后伤兵营便按照现在这个标准设立。好了,赶紧去救人吧!”

田明自然恭敬称是。

白一坤一直站在后面看热闹,田明受到指责,他倒是看着开心。

老郎中站在后面,左看看,右瞧瞧。干干净净的营房,让他感慨不已的同时,不由若有所思,在许多方面大受启。不经意间他瞥到了一名军中大夫正在用烈酒给伤兵清洗伤口。

老郎中顿时瞪大了眼,他一步冲上去,一把夺过军中大夫手中的酒碗,拿起来闻了一下,怒问道:“谁让你用烈酒清洗伤口的,烈酒刺激性这么强,只会让好不容易凝固起来的伤口又溃烂。”

白一坤突然一惊一乍,众人便一起向那名伤兵看过去。这名伤兵放在整个伤兵营之中,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全身上下有四处伤,其中最重的是背后一刀,差点将他开膛破肚,除此之外,还有右胳膊的伤较重,被一支长箭洞穿。现在背后的刀伤已经被处理过,包扎得妥妥贴贴。这名军中大夫正在给他处理胳膊上已经感染的箭伤。

田明也把视线投到了伤兵的胳膊的箭伤上,当下也叫了起来:“怎么用烈酒清洗伤口?为什么不用盐水!”

不等叶尘说什么,白一坤从鼻子里嗤笑出声来:“都感染了多日的伤口,用盐水清洗顶个屁用!如今只有用刀将感染的部位整个挖出来才行。”

叶尘听两名大夫争执,感觉白一坤说的还算对,可是田明则不屑一顾。在田明看来白一坤用的只是江湖小术,靠着运气才治好的人,论起医道,当以医书为本。他冷哼一声说道:“清洗伤口者最佳之物为盐水,再说感染那么一大块,全部挖去,肯定见骨,伤到了筋,他的那个胳膊以后还怎么用。”

叶尘皱起眉,摇了摇头,说道:“二位说的都有些道理,但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眼见是叶尘开口,田明脸上神色立刻变得一幅恭敬,而白一坤也是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田明更是开口说道:“回爵爷的话,用盐水清洗伤口,这也是医书《千金方》中所说最好的清洗伤口之物。”

“医书也只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医书上所说中会永远不全。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尽信书!”

叶尘声音激昂,继续说道:“医生治疗伤患,之所以要清洗伤口,是因为伤口部位身体机能受到破坏,伤口部位身体拥有的自我保护功能下降甚至丧失,不能抵抗病菌的繁殖感染,从而影响伤口的愈合度,甚至感染旁边原本好的部位。”

白一坤和田明闻言,眼睛一亮,叶尘这个说法很新奇,且道理说的浅显易懂,比医术上说到这种事情时的模棱两可让人更容易明白。只是叶尘所说其中一些词很新颖,特别是那什么‘病菌的繁殖’这是什么意思。

田明犹豫了一下没敢问出口,白一坤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张口问道:“请问爵爷,‘病菌的繁殖’这里面病菌是何物,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叶尘早已料到两人会有一问,且已经想好了说词:“病菌一词是我从师傅那听学来的,据师傅所说,病菌是一种非常非常小,肉眼难以看见的寄生虫,乃是一切病患的来源,不同伤病的病菌不同。平时天地中就有各种我们看不见的病菌,他们会本能的依附在一切动物包括我们人的身上,然后通过侵袭破坏我们身体来达到自我生长繁衍的目的,但我们身体都有自我保护功能,会将这些病菌阻挡在外,身体越健壮,越健康,这种自我保护能力就越强大,这也是身体差的人更容易生病的原因。而当我们身体某一部位受伤,这个部位的自我保护能力便下降,这些病菌便容易侵袭,不但使得我们伤口感染,而且有时还引起其它病变,比如外伤严重的人,经常会烧,这就是伤口没有及时清洗消毒,导致让人烧的病菌趁机侵袭了体内,所以才会烧。而卫生越差地环境,越容易滋生这些病菌,老鼠、蟑螂、苍蝇这些动物身上也会携带大量病菌,所以我才让大家先将病房中环境打扫干净,尽最大的能力杜绝这些病菌的滋生。而用滚水煮绷带、被褥衣物,则是因为它们上面有着大量病菌,通过滚水将他们杀死清理掉。”

叶尘上面这些话,是他这大半天一边忙活,一边反复思考组织语言,尽最大努力将后世病菌学说换成当世人们能够听得懂的话,且还将自己那莫须有的高人师傅拿出来顶事。另外,为了让大家能够听懂,有些细节方面说得不准确,但只要目的达到就行。他可不希望辛辛苦苦在伤兵营做的一切,等自己一离开,便被丢到一边,又恢复成原状。

从此时绝大部分人恍然和若有所思的神色来看,不少人还是多多少少听懂了一些,特别是白一坤和田明这二位医术相对高明之辈,更是陷入沉思之中,看其神色分明是若有所悟。

“而盐水之所以被我们用来清洗伤口,便是因为盐水能够杀死这些病菌。烈酒拥有同样的功能,甚至对于已经感染了不短时间的伤口,烈酒杀死这些病菌的效果会更好。”叶尘很满意人们的变化,紧接着补充道。

整个过程中,叶尘都表现出一幅高深莫测状,众人大点其头,纷纷称是。白一坤和田明虽然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也无法反驳,也只能捻着花白的胡须和蹙着眉头沉思不语,叶尘说得相对很浅显,人人能懂。特别是与现实中的现象一验证,还真就那么一回事。身体越差的的确越容易生病。住在脏乱差的环境中也容易生病。伤口不清洗处理的也的确不光是伤口感染,没有得到及时医治的,的确还会伴随烧头晕等其它症状。

当然,这些话若是换成从另外一个人口中说出,肯定就远没有如今这样的效果。叶尘心中暗自感慨,谁让自己如今有了绝世神医的名头,否则他所说的,他今日辛辛苦苦所做的,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会听。

田明和白一坤已是无话可说,以他们的水平和见识,越想叶尘所说越有道理。他们两人,说个不好听的,已经被叶尘唬得一愣一愣,田明自不用说,白一坤心中对叶尘的怀疑基本已经消散,只感觉叶尘深不可测。再投向叶尘的视线时,却有了几分敬意。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在他们看来,叶尘就是绝世神医,叶尘说啥,只要不太离谱,他们压根就没有过丝毫怀疑。

“爵爷果然医术高明,不愧是神医!老夫佩服,佩服!”听着叶尘说得鞭辟入里,白一坤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可叶尘却摇头道:“我其实没有学过医术,望闻问切,在下一窍不通,下针开方,在下也是一点不懂。我方才所说的,也只是………有一次从师傅那里听来的医理而已。”叶尘趁机赶紧将自己真正水平放出风来,以免整天被人请来请去看病。

“叶哥儿你又在谦虚。”不知何时曹彬踏入了伤病营,站在人群背后,也不知是否听到叶尘刚才所说有关病菌的原理。此时忍不住插言说道。

人们听到声音,齐齐转身,一看是曹彬,除了叶尘躬身一拜,无法下床的重伤卒之外,其他人跪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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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子的敲打

禁军城内西大营,一间宽敞明亮的屋舍中,叶尘和曹彬对坐喝茶。

“这些伤卒能够活到现在,是因为没有一个是致命伤,能够从晋阳活到现在,如何不能继续活下去。实事上,绝大部分伤卒只需精心照料,便不会枉死?如今伤病营中,多少人已在康复中,就是明证。”

曹彬身体一震,略一沉思,问着:“叶哥儿!不知你有多少把握,把这些伤卒都救回来?”

“我不敢保证个个都能痊愈,但能确定,绝对要比过去少枉死许多。照顾病患,不只是施针下药,人本身自愈能力就很强,有时候只要让病人自愈能力不要受一影响,让伤卒心情愉悦,保持自信,比施针下药更有用。”叶尘有绝对的自信。他的信心同样来自于伤兵救护,不是别人,正是后世已经经过证明的无数实事。

后世近代战场上,伤兵的死亡率并没有因为科学进步而下降,始终都保持在三成到五成的水平上,不是因为医药,而是因为是否用心医治。这一点早已得到医学界的公认,护士行业为什么在后世显得那么重要,被么被重视,也正是这个道理。

这虽然不是领教了叶尘种种事迹的曹彬期待的答案,但叶尘能有这个回答,曹彬已经很满意了。

“叶哥儿,官家本来是要将你招进宫中给皇子当侍读,但被开封府赵大人提议往后拖半个月,引诱那刺客来好让开封府抓捕,不过以你如今身份拒绝了赵大人的要求,虽然得罪了赵大人,但也没什么。要是老夫处在你位置,也不愿意当那诱饵,毕竟那刺客所表现出来的本事太厉害,这样的诱饵太危险了。”曹彬说道。

“给皇子当侍读!这样一来,我大部分时间待在皇宫中确实比较安全,可是这侍读是要陪着皇子读书听课,恐怕很麻烦啊!还真不如待在军营好。”叶尘没想到赵匡胤会给他安排这样一个差事,一脸的患得患失。

曹彬好像早已料到叶尘的反应,见此微微一笑,说道:“若老夫出面,请求官家将伤病营五千多伤卒交给你,你能不能照料得过来?”

叶尘迟疑了一下,想起后世的医院,说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让军中伤卒以后都大幅减少枉死。但需要场地、大量器材和一定人手,以及不菲钱财。”

叶尘所说一劳永逸的办法,让曹彬大吃一惊,但曹彬向来都是在第一线见识过叶尘的神奇事迹,所以对叶尘所说办法很相信。另外,他深知若是叶尘真能够让军中伤卒大幅减少枉死代表着什么。

这不光是代表相当一批士卒不会死去,不会减员。此举更是大大降低了所有士卒的后顾之忧,对军中士气的提升作用那是无与伦比的。而在冷兵器时代,军队士气的重要性有时候还要在战斗力之上。

至于场地、器材,人手、钱财,比起此事所带来的好处又算得了什么。

经过近一步了解叶尘的想法之后,曹彬最后拍板,说道:“将西大营东边那三座营地整个空出来,用于改建你所说的医院,军中的所有医官全部交给你,所缺大夫,就如你所说从民间聘请,所需钱物……需要多少,老夫让人全部满足你需要。”

………

………

医院的改建工作在叶尘的亲自主持下,枢密院副使曹彬大力支持下,如火如荼的展开。闲暇之余,叶尘带着田明和白一坤窝在房屋中,由田明执笔,叶尘口述,白一坤偶尔提出自己意义,进行修改,书写整理着什么。

叶尘绞尽脑汁,将自己所知道后世部队中,医疗条令制度和医院治疗管理体系回忆出,然后经过与田明和白一坤这两名当世正牌名医验证,用了半个月时间,终于整理了出来,分为两册,分别名为《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洋洋洒洒加起来总共近五万字。

白一坤和田明这些天对叶尘可以说是惟命是从,田明还好说有曹彬的命令和天子旨意,再加上叶尘本身的威望,听叶尘的话,也是理所当然。但白一坤也如此,却是因为叶尘给二人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子。

叶尘在半个月前,便已经给二人说过,等医院建好之后,他便要上书朝廷,向天子要官,设一名院长和两名副院长。按照叶尘所描述,院长至少要正七品,而副院长怎么也要从八品吧!

田明在军中幸幸苦苦熬了十数年,走了多少门路,如今只不过才从九品的医官。白一坤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在开封医名颇盛,但还不照样被田明这样的医官看不起。

又是半个月后,医院终于建成,叶尘派人将所有伤卒从伤兵营搬了过来,同一时间,叶尘和白一坤、田明幸幸苦苦整理的《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也经曹彬之手,连同要官奏书呈到了赵匡胤面前。

皇宫崇政殿中,赵匡胤坐在上,看了一眼下的脸色有些难看的赵光义,说道:“皇弟!虽然叶尘那小子没有答应当诱饵,但一个月过去,你们开封府却连那刺客影子都没有找到,此事皇弟还要上心啊!”

赵匡胤话说的委婉,但赵光义却连忙起身,露出恐慌之色,说道:“官家说的是,臣弟这就回去,重新抽调精干人手,亲自主持此事。”

赵匡胤没有看赵光义,一边从眼前奏折中抽出一个厚厚的奏折,一边说道:“那好!皇弟你先下去吧!”

赵光义恭谨称是,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只不过此时一脸恐慌已经变成一脸阴戾。

在赵匡胤看来,自己这位皇弟虽然喜欢结党营私,贪图权力,但自身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京师重地和下辖的十七个县一直被其打理的井井有条。只不过最近赵光义有将手伸向禁军的意向,竟然有意结交禁军武将,这是赵匡胤所不想看到和容忍的。

所以,一直对赵光义宽容大度,甚至从未指责批评过赵光义的赵匡胤,刚才便借这刺客之事,小小的对赵光义进行了一番敲打。

“咦………《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这是叶尘小子所写。”赵匡胤一见署名是叶尘,不由心中生出好奇,一脸感兴趣之色,认真看了起来。至于后面田明和白一坤的名字直接被他忽略。

半响之后,赵匡胤一脸郑重肃然之色,双眸中的欣喜意味毫不掩饰。他戎马一生,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仗,对于伤兵医治和预防的重要性远比其他人认识更加深刻。

所以,对于《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和其中提到的医院和战时临时医疗队的重要性有着更加直观的认识。

“每一百人设一名卫生员,这卫生员可在士卒中挑选,经过医院培训半个月,熟悉最基本的包扎、止血等急救操作,便可胜任。此事还要看这卫生员是否管用。还有这医院,前些日子曹彬虽然提到过,但此事还是要亲眼看过才算。嗯………这些日子堆积的奏折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该是出宫走走了。”赵匡胤突然对叶尘所说的医院生出极大的好奇。

………

………

赵光义府邸,书房之中。

赵光义有些不满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喝茶的中年书生,说道:“陈先生!本府让你们帮助查探那刺客,如今可有下落?此事如今多多少少影响本府在文武百官中的名望,且因此事让本府在我那哥哥心中失去了一些信任,对我们大计可是有影响的。所以,有关这刺客一事,陈先生可不能不重视。”

赵光义口中的陈先生,名叫陈德玄,一幅儒生打扮,面容寻常,看起来和赵光义府中蓄养的众多谋士没有什么区别,但此人一双细长眸子张合之间,闪过慑人精光和睿智之色,特别是赵光义对其态度,无不表明此人不是寻常谋士。

陈德玄对赵光义不满之色视而不见,依然一幅淡定从容之色,不紧不慢的茗了一口茶,才说道:“说起那位刺客,还真有两个意外消息。一是那个叶尘不是普通人,其身份远你的想象,至于其中具体情况,却不能告知于你。而另一个消息则是有关这刺客的身份。这名刺客是南方南汉国实际控制者————太一道掌教陈景元的大弟子司洛意。你们抓不住他,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赵光义显然没想到会从陈先生口中听到如此让他意外且有些震惊的消息,一时还没有消化,皱眉沉思的没有出声。

陈先生看了一眼赵光义,继续说道:“不过眼下倒有一个抓捕那司洛意的机会,我们的人已经查到,那司洛意装扮成一名开封城的民间大夫,于昨天下午被那叶尘招聘成那什么医院的医生。显然这司洛意是要伺机掳走叶尘。只不过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动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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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天子的惊叹

(非常感谢热心读者‘kxzf’今天的慷慨捧场,这第三更,是为你而加更。)

叶尘主持改建的医院很顺利,且标准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结合《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的落实,所取得的效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五千一百多名伤卒,经过这一个月细心照顾,至今未死一人不说,大半伤卒已经康复的七七八八,再治疗休养一段时日,便可重新归队。

而剩下的不到一千名,伤势较重的伤卒,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依然有极少部分伤卒因为前期病情耽误,可能要落个残疾。

只不过,取得如此好的效果,特别是要保证治疗环境的医疗卫生安全,所付出的成本代价自然也是远以前对伤卒的救治。

所耗费石灰、烈酒、包扎用的麻布带、各种药材,以及军营中每天都要烧喝开水给伤卒喝,煮洗衣物消毒,消耗了大量木柴。这些总共算下来,一个月时间,足足耗费了一万多贯。幸好曹彬给钱给得爽快,否则也不会取得这样好的效果。

辛苦了近一个月时日,医院在叶尘引领下,田明和白一坤的不辞幸苦的手把手主持下,已经基本上步入了正规。禁军内八十一名医官和招聘的十九名民间大夫也已经各司其职,开始正常工作。

而叶尘终于可以清闲下来,准备今日好好休息一天。

但就在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曹彬派人带来消息,说是下午皇帝要来看医院。

对于这个消息,叶尘还只是有些意外,但田明和白一坤却激动兴奋的不行,不等叶尘吩咐什么,两人便已经冲出了叶尘所设立的院长办公室。召集所有医生、医工开始大声吩咐,分工干活。

比如将整个医院里里外外清扫一遍,让所有医生都穿上叶尘亲自设计的白色袍服和口罩等等。

七月份的天气,开封犹如蒸笼一般,闷热的不行,但叶尘靠坐在树林中他亲自设计,让人打造的木质室外石椅上,吹着小风,感觉还是比较凉爽的。

来来去去忙碌着的人们走过他身边时,皆放轻了脚步,不敢打扰到他。甚至其中还有许多,都要冲叶尘躬身行个礼,方才走开。叶尘的十名护卫远近散开,只要是陌生人一律不让接近。虽然自进入军营半个月以来,司洛意再没有出现,但叶尘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走到那里,都将自己那柄宝弓带在身上。

“爵爷不愧是神医啊!连那田大人和白老大夫,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医院要设院长和两名副院长,这三个位置,伯爵爷是要和圣上要有品级的医官的,这田大人恐怕马上要升官,而白老大夫恐怕很快就该叫官人了。”

“唉………你们说这伤卒一事,要是一直让爵爷管着,我等下次再打仗,一是没有后顾之忧,二是万一再次得了伤病,也不至于枉死。”

医生、医工、伤卒小声议论着,但凡见识过医院中伤卒变化的人们,都有同样的共识。

叶尘身下的石椅刚刚打造好,上面还不是很光滑。椅身正对着南方,春冬日没有茂密树叶遮挡时,可以晒到难得的阳光。夏秋酷暑时候,可以在这里乘凉透气。

在这占地三十多亩的医院,这样的长椅足足有三十多条。都是叶尘让养在自家府邸中的军匠打造而成,当然人工材料费肯定要从医院经费中出,叶尘可不会客气,实事上医院中的床铺、门窗、家具等都是叶尘让自家那些军匠带人弄的。

一个月光景,由旧营房改建成的医院,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医院大门外,还挂着一个‘大宋禁军医院’的牌子。这个名字自然是叶尘所起,而题字则是叶尘请曹彬亲笔题写,字体大气磅礴,很有气势。

寻常伤卒的病房,一例都是由原来营房改建而成,每一个病房都放着五十个床榻,只有副指挥使以上军官才能例外睡个单人间。

因为时间有限,再加上受原本军营设施条件限制,无法为伤病员设置过多的单人、或双人病房。床榻大部分只由原本军营中床榻改造而成,但叶尘还是设法在每一个床铺间竖起布帘,隔出了小单间。

如这样的宿舍足足有一百个,除去医工的住所之外,已经能够最大量满足过五千名伤卒医治。

另外,伤病员们按照疾病伤患的轻重和类别,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中。每一间营房都有数量不等的专职医工,其中一些重伤重症伤卒,还会有医工一对一来照料。

病房之外,还有一间被叶尘命门消毒房的特殊地方。里面的几口大锅不停的冒着热汽,这是用来蒸煮伤病员换下来的床单和衣物,进行消毒。那些床单和衣物,先通过流水清洗掉上面的污物,再经过高温蒸煮,晒干后再重复使用。

另外,叶尘在远离病房的医院四角,用砖石建造了四个垃圾池,要求所有的垃圾最终都要投到垃圾池中,且还要定时点火清理。

叶尘还抽空研究明了口罩,虽然简单,且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制造,但要求每名大夫、医工都仿造着自己做了一个,在进入病房时戴上。

如今所有在营中负责打扫洗濯的医工,都是从此次退伍的老弱病残的老兵中挑选出来的。经过叶尘指导,田明和白一坤的亲自训练,已经能够基本胜任自己的岗位。

此外,叶尘还在医院数处留下了花坛、假山的位置,准备在这几天花费大价钱、大力气移植些草木过来,将这本来光秃秃的营区改造的医院好好绿化一番。

实事上,这个医院距离叶尘最初的设想,还有不小的差距,距离后世医院那差得就更远了,还要做的事情很多,而现在仅仅是开了个头。但就目前这座医院的雏形,已经让所有过医院的人惊叹不已,甚至将皇帝也吸引了过来。

叶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这皇帝陛下怎么还不来。

叶尘考虑是不是院长办公室休息一会。一名医工脚步匆匆的小跑着过来,说道:“爵爷,田官人让我来叫您,说是皇帝陛下已经到西成街了,让你赶紧到门口去准备迎接。”

“终于来了吗?”叶尘心中嘀咕着,连忙道,“我这就过去。”

叶尘向营地大门走去,暗自想着,这样的医院就不信镇不住赵匡胤,顺便为田明和白一坤要个官位。

…………………

…………………

“这就是医院?”

一番参拜之后,叶尘和曹彬陪在赵匡胤两旁,田明和白一坤激动的远远跟在皇宫侍卫后面。一群人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医院里面,赵匡胤有点楞。

他虽然之前看过那《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对医院有所想像,可是却与他想像中相差还是很大。

眼前的这座名叫‘大宋禁军医院’地方,完全颠覆了赵匡胤过往的认识和经验。没有了普通伤病营中那种死气沉沉、绝望哀怨的感觉,也没了普通伤病营遍地的污秽。

伤卒们伤口上都绑着干净的绷带,眼神中也不是印象中每次来到伤病营中所见到的那般空洞绝望和充满怨气,而是多了一种感激和希望。

跪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大夫和名叫医工的杂役都有统一且奇怪的服饰,他们的脸上满是富有成就感的笑容,而不是过往军中医官那般麻木和漠然。

赵匡胤一生中去过的伤兵营不知多少次,见过的伤卒不知多少,见识不可谓不广。在他印象中,有伤兵的地方定是死寂的,是悲伤的,更是愤怒和绝望的。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则是一座干净清爽,充满无限希望,甚至带着一点家庭温馨的伤兵营,他却从来没有见识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为什么说是伤兵营呢?在赵匡胤看来,这被叶尘命名为医院的地方,其实还是伤兵营。

这还是一座聚集了所有伤病的地方吗?这样的奇迹……叶尘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小子还有什么本领没有表现出来,简直就是上天赐予我大宋的至宝。”

曹彬虽然半个月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医院这些天,一天一个样子,此时依然让他惊叹不已。

叶尘在旁边带路,和曹彬一左一右,略落后赵匡胤半步,领着众人走入医院。而其他人则各司其职,开始正常医院运作。

随着叶尘一边走,一边介绍,赵匡胤心中的惊叹更甚,特别是得知那五千多伤卒竟然没有死一人不说,已经大半基本痊愈,而剩下的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之后,以赵匡胤的城府,脸上的惊喜都已经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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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天子的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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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主持改建的医院很顺利,且标准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结合《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的落实,所取得的效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五千一百多名伤卒,经过这一个月细心照顾,至今未死一人不说,大半伤卒已经康复的七七八八,再治疗休养一段时日,便可重新归队。

而剩下的不到一千名,伤势较重的伤卒,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依然有极少部分伤卒因为前期病情耽误,可能要落个残疾。

只不过,取得如此好的效果,特别是要保证治疗环境的医疗卫生安全,所付出的成本代价自然也是远以前对伤卒的救治。

所耗费石灰、烈酒、包扎用的麻布带、各种药材,以及军营中每天都要烧喝开水给伤卒喝,煮洗衣物消毒,消耗了大量木柴。这些总共算下来,一个月时间,足足耗费了一万多贯。幸好曹彬给钱给得爽快,否则也不会取得这样好的效果。

辛苦了近一个月时日,医院在叶尘引领下,田明和白一坤的不辞幸苦的手把手主持下,已经基本上步入了正规。禁军内八十一名医官和招聘的十九名民间大夫也已经各司其职,开始正常工作。

而叶尘终于可以清闲下来,准备今日好好休息一天。

但就在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曹彬派人带来消息,说是下午皇帝要来看医院。

对于这个消息,叶尘还只是有些意外,但田明和白一坤却激动兴奋的不行,不等叶尘吩咐什么,两人便已经冲出了叶尘所设立的院长办公室。召集所有医生、医工开始大声吩咐,分工干活。

比如将整个医院里里外外清扫一遍,让所有医生都穿上叶尘亲自设计的白色袍服和口罩等等。

七月份的天气,开封犹如蒸笼一般,闷热的不行,但叶尘靠坐在树林中他亲自设计,让人打造的木质室外石椅上,吹着小风,感觉还是比较凉爽的。

来来去去忙碌着的人们走过他身边时,皆放轻了脚步,不敢打扰到他。甚至其中还有许多,都要冲叶尘躬身行个礼,方才走开。叶尘的十名护卫远近散开,只要是陌生人一律不让接近。虽然自进入军营半个月以来,司洛意再没有出现,但叶尘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走到那里,都将自己那柄宝弓带在身上。

“爵爷不愧是神医啊!连那田大人和白老大夫,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医院要设院长和两名副院长,这三个位置,伯爵爷是要和圣上要有品级的医官的,这田大人恐怕马上要升官,而白老大夫恐怕很快就该叫官人了。”

“唉………你们说这伤卒一事,要是一直让爵爷管着,我等下次再打仗,一是没有后顾之忧,二是万一再次得了伤病,也不至于枉死。”

医生、医工、伤卒小声议论着,但凡见识过医院中伤卒变化的人们,都有同样的共识。

叶尘身下的石椅刚刚打造好,上面还不是很光滑。椅身正对着南方,春冬日没有茂密树叶遮挡时,可以晒到难得的阳光。夏秋酷暑时候,可以在这里乘凉透气。

在这占地三十多亩的医院,这样的长椅足足有三十多条。都是叶尘让养在自家府邸中的军匠打造而成,当然人工材料费肯定要从医院经费中出,叶尘可不会客气,实事上医院中的床铺、门窗、家具等都是叶尘让自家那些军匠带人弄的。

一个月光景,由旧营房改建成的医院,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医院大门外,还挂着一个‘大宋禁军医院’的牌子。这个名字自然是叶尘所起,而题字则是叶尘请曹彬亲笔题写,字体大气磅礴,很有气势。

寻常伤卒的病房,一例都是由原来营房改建而成,每一个病房都放着五十个床榻,只有副指挥使以上军官才能例外睡个单人间。

因为时间有限,再加上受原本军营设施条件限制,无法为伤病员设置过多的单人、或双人病房。床榻大部分只由原本军营中床榻改造而成,但叶尘还是设法在每一个床铺间竖起布帘,隔出了小单间。

如这样的宿舍足足有一百个,除去医工的住所之外,已经能够最大量满足过五千名伤卒医治。

另外,伤病员们按照疾病伤患的轻重和类别,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中。每一间营房都有数量不等的专职医工,其中一些重伤重症伤卒,还会有医工一对一来照料。

病房之外,还有一间被叶尘命门消毒房的特殊地方。里面的几口大锅不停的冒着热汽,这是用来蒸煮伤病员换下来的床单和衣物,进行消毒。那些床单和衣物,先通过流水清洗掉上面的污物,再经过高温蒸煮,晒干后再重复使用。

另外,叶尘在远离病房的医院四角,用砖石建造了四个垃圾池,要求所有的垃圾最终都要投到垃圾池中,且还要定时点火清理。

叶尘还抽空研究明了口罩,虽然简单,且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制造,但要求每名大夫、医工都仿造着自己做了一个,在进入病房时戴上。

如今所有在营中负责打扫洗濯的医工,都是从此次退伍的老弱病残的老兵中挑选出来的。经过叶尘指导,田明和白一坤的亲自训练,已经能够基本胜任自己的岗位。

此外,叶尘还在医院数处留下了花坛、假山的位置,准备在这几天花费大价钱、大力气移植些草木过来,将这本来光秃秃的营区改造的医院好好绿化一番。

实事上,这个医院距离叶尘最初的设想,还有不小的差距,距离后世医院那差得就更远了,还要做的事情很多,而现在仅仅是开了个头。但就目前这座医院的雏形,已经让所有过医院的人惊叹不已,甚至将皇帝也吸引了过来。

叶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这皇帝陛下怎么还不来。

叶尘考虑是不是院长办公室休息一会。一名医工脚步匆匆的小跑着过来,说道:“爵爷,田官人让我来叫您,说是皇帝陛下已经到西成街了,让你赶紧到门口去准备迎接。”

“终于来了吗?”叶尘心中嘀咕着,连忙道,“我这就过去。”

叶尘向营地大门走去,暗自想着,这样的医院就不信镇不住赵匡胤,顺便为田明和白一坤要个官位。

…………………

…………………

“这就是医院?”

一番参拜之后,叶尘和曹彬陪在赵匡胤两旁,田明和白一坤激动的远远跟在皇宫侍卫后面。一群人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医院里面,赵匡胤有点楞。

他虽然之前看过那《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对医院有所想像,可是却与他想像中相差还是很大。

眼前的这座名叫‘大宋禁军医院’地方,完全颠覆了赵匡胤过往的认识和经验。没有了普通伤病营中那种死气沉沉、绝望哀怨的感觉,也没了普通伤病营遍地的污秽。

伤卒们伤口上都绑着干净的绷带,眼神中也不是印象中每次来到伤病营中所见到的那般空洞绝望和充满怨气,而是多了一种感激和希望。

跪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大夫和名叫医工的杂役都有统一且奇怪的服饰,他们的脸上满是富有成就感的笑容,而不是过往军中医官那般麻木和漠然。

赵匡胤一生中去过的伤兵营不知多少次,见过的伤卒不知多少,见识不可谓不广。在他印象中,有伤兵的地方定是死寂的,是悲伤的,更是愤怒和绝望的。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则是一座干净清爽,充满无限希望,甚至带着一点家庭温馨的伤兵营,他却从来没有见识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为什么说是伤兵营呢?在赵匡胤看来,这被叶尘命名为医院的地方,其实还是伤兵营。

这还是一座聚集了所有伤病的地方吗?这样的奇迹……叶尘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小子还有什么本领没有表现出来,简直就是上天赐予我大宋的至宝。”

曹彬虽然半个月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医院这些天,一天一个样子,此时依然让他惊叹不已。

叶尘在旁边带路,和曹彬一左一右,略落后赵匡胤半步,领着众人走入医院。而其他人则各司其职,开始正常医院运作。

随着叶尘一边走,一边介绍,赵匡胤心中的惊叹更甚,特别是得知那五千多伤卒竟然没有死一人不说,已经大半基本痊愈,而剩下的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之后,以赵匡胤的城府,脸上的惊喜都已经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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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左右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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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主持改建的医院很顺利,且标准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结合《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的落实,所取得的效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五千一百多名伤卒,经过这一个月细心照顾,至今未死一人不说,大半伤卒已经康复的七七八八,再治疗休养一段时日,便可重新归队。

而剩下的不到一千名,伤势较重的伤卒,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依然有极少部分伤卒因为前期病情耽误,可能要落个残疾。

只不过,取得如此好的效果,特别是要保证治疗环境的医疗卫生安全,所付出的成本代价自然也是远以前对伤卒的救治。

所耗费石灰、烈酒、包扎用的麻布带、各种药材,以及军营中每天都要烧喝开水给伤卒喝,煮洗衣物消毒,消耗了大量木柴。这些总共算下来,一个月时间,足足耗费了一万多贯。幸好曹彬给钱给得爽快,否则也不会取得这样好的效果。

辛苦了近一个月时日,医院在叶尘引领下,田明和白一坤的不辞幸苦的手把手主持下,已经基本上步入了正规。禁军内八十一名医官和招聘的十九名民间大夫也已经各司其职,开始正常工作。

而叶尘终于可以清闲下来,准备今日好好休息一天。

但就在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曹彬派人带来消息,说是下午皇帝要来看医院。

对于这个消息,叶尘还只是有些意外,但田明和白一坤却激动兴奋的不行,不等叶尘吩咐什么,两人便已经冲出了叶尘所设立的院长办公室。召集所有医生、医工开始大声吩咐,分工干活。

比如将整个医院里里外外清扫一遍,让所有医生都穿上叶尘亲自设计的白色袍服和口罩等等。

七月份的天气,开封犹如蒸笼一般,闷热的不行,但叶尘靠坐在树林中他亲自设计,让人打造的木质室外石椅上,吹着小风,感觉还是比较凉爽的。

来来去去忙碌着的人们走过他身边时,皆放轻了脚步,不敢打扰到他。甚至其中还有许多,都要冲叶尘躬身行个礼,方才走开。叶尘的十名护卫远近散开,只要是陌生人一律不让接近。虽然自进入军营半个月以来,司洛意再没有出现,但叶尘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走到那里,都将自己那柄宝弓带在身上。

“爵爷不愧是神医啊!连那田大人和白老大夫,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医院要设院长和两名副院长,这三个位置,伯爵爷是要和圣上要有品级的医官的,这田大人恐怕马上要升官,而白老大夫恐怕很快就该叫官人了。”

“唉………你们说这伤卒一事,要是一直让爵爷管着,我等下次再打仗,一是没有后顾之忧,二是万一再次得了伤病,也不至于枉死。”

医生、医工、伤卒小声议论着,但凡见识过医院中伤卒变化的人们,都有同样的共识。

叶尘身下的石椅刚刚打造好,上面还不是很光滑。椅身正对着南方,春冬日没有茂密树叶遮挡时,可以晒到难得的阳光。夏秋酷暑时候,可以在这里乘凉透气。

在这占地三十多亩的医院,这样的长椅足足有三十多条。都是叶尘让养在自家府邸中的军匠打造而成,当然人工材料费肯定要从医院经费中出,叶尘可不会客气,实事上医院中的床铺、门窗、家具等都是叶尘让自家那些军匠带人弄的。

一个月光景,由旧营房改建成的医院,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医院大门外,还挂着一个‘大宋禁军医院’的牌子。这个名字自然是叶尘所起,而题字则是叶尘请曹彬亲笔题写,字体大气磅礴,很有气势。

寻常伤卒的病房,一例都是由原来营房改建而成,每一个病房都放着五十个床榻,只有副指挥使以上军官才能例外睡个单人间。

因为时间有限,再加上受原本军营设施条件限制,无法为伤病员设置过多的单人、或双人病房。床榻大部分只由原本军营中床榻改造而成,但叶尘还是设法在每一个床铺间竖起布帘,隔出了小单间。

如这样的宿舍足足有一百个,除去医工的住所之外,已经能够最大量满足过五千名伤卒医治。

另外,伤病员们按照疾病伤患的轻重和类别,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中。每一间营房都有数量不等的专职医工,其中一些重伤重症伤卒,还会有医工一对一来照料。

病房之外,还有一间被叶尘命门消毒房的特殊地方。里面的几口大锅不停的冒着热汽,这是用来蒸煮伤病员换下来的床单和衣物,进行消毒。那些床单和衣物,先通过流水清洗掉上面的污物,再经过高温蒸煮,晒干后再重复使用。

另外,叶尘在远离病房的医院四角,用砖石建造了四个垃圾池,要求所有的垃圾最终都要投到垃圾池中,且还要定时点火清理。

叶尘还抽空研究明了口罩,虽然简单,且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制造,但要求每名大夫、医工都仿造着自己做了一个,在进入病房时戴上。

如今所有在营中负责打扫洗濯的医工,都是从此次退伍的老弱病残的老兵中挑选出来的。经过叶尘指导,田明和白一坤的亲自训练,已经能够基本胜任自己的岗位。

此外,叶尘还在医院数处留下了花坛、假山的位置,准备在这几天花费大价钱、大力气移植些草木过来,将这本来光秃秃的营区改造的医院好好绿化一番。

实事上,这个医院距离叶尘最初的设想,还有不小的差距,距离后世医院那差得就更远了,还要做的事情很多,而现在仅仅是开了个头。但就目前这座医院的雏形,已经让所有过医院的人惊叹不已,甚至将皇帝也吸引了过来。

叶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这皇帝陛下怎么还不来。

叶尘考虑是不是院长办公室休息一会。一名医工脚步匆匆的小跑着过来,说道:“爵爷,田官人让我来叫您,说是皇帝陛下已经到西成街了,让你赶紧到门口去准备迎接。”

“终于来了吗?”叶尘心中嘀咕着,连忙道,“我这就过去。”

叶尘向营地大门走去,暗自想着,这样的医院就不信镇不住赵匡胤,顺便为田明和白一坤要个官位。

…………………

…………………

“这就是医院?”

一番参拜之后,叶尘和曹彬陪在赵匡胤两旁,田明和白一坤激动的远远跟在皇宫侍卫后面。一群人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医院里面,赵匡胤有点楞。

他虽然之前看过那《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对医院有所想像,可是却与他想像中相差还是很大。

眼前的这座名叫‘大宋禁军医院’地方,完全颠覆了赵匡胤过往的认识和经验。没有了普通伤病营中那种死气沉沉、绝望哀怨的感觉,也没了普通伤病营遍地的污秽。

伤卒们伤口上都绑着干净的绷带,眼神中也不是印象中每次来到伤病营中所见到的那般空洞绝望和充满怨气,而是多了一种感激和希望。

跪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大夫和名叫医工的杂役都有统一且奇怪的服饰,他们的脸上满是富有成就感的笑容,而不是过往军中医官那般麻木和漠然。

赵匡胤一生中去过的伤兵营不知多少次,见过的伤卒不知多少,见识不可谓不广。在他印象中,有伤兵的地方定是死寂的,是悲伤的,更是愤怒和绝望的。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则是一座干净清爽,充满无限希望,甚至带着一点家庭温馨的伤兵营,他却从来没有见识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为什么说是伤兵营呢?在赵匡胤看来,这被叶尘命名为医院的地方,其实还是伤兵营。

这还是一座聚集了所有伤病的地方吗?这样的奇迹……叶尘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小子还有什么本领没有表现出来,简直就是上天赐予我大宋的至宝。”

曹彬虽然半个月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医院这些天,一天一个样子,此时依然让他惊叹不已。

叶尘在旁边带路,和曹彬一左一右,略落后赵匡胤半步,领着众人走入医院。而其他人则各司其职,开始正常医院运作。

随着叶尘一边走,一边介绍,赵匡胤心中的惊叹更甚,特别是得知那五千多伤卒竟然没有死一人不说,已经大半基本痊愈,而剩下的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之后,以赵匡胤的城府,脸上的惊喜都已经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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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赵光义的郁闷

(这是今天第四更,是为感谢热心读者‘牛惫百度’的慷慨捧场而特意加更。)

田明和白一坤已经绕行到了病房中,领着一众服饰统一的医生和医工,以及一些能行动的伤卒在门口候着。

众人跪拜见过礼后,赵匡胤被恭恭敬敬的请入病房内。新近打理好的病房干干净净,地面上无一丝杂物,空气中除了药味之外,别无它味。被布帘分割开的床位看起来整整齐齐。

放眼一望,偌大的营房整洁清爽,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顺眼。

赵匡胤看了只点头,对众人赞许有加。回过头来,又对叶尘赞道:“叶尘!你又立了大功啊!如这大宋禁军医院般的伤病营,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官家!如今仅是刚开个头,有许多还要改进的地方。”叶尘谦虚了一句。

说到这里,叶尘看了一眼正在兴头上的赵匡胤,紧接着说道:“官家!这医院需要设院长一名,副院长两名进行管理,田明和白老医术高明,且对医院的运行极为熟悉,医院的建设和《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的制定,他们二人都是出了大力。臣举荐二人当副院长。”

赵匡胤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这医院事关十万禁军医疗事宜,所涉及人员、财物极为庞大,且事关重大。就给他们二人从七品的官品,担任这医院副院长一职。所属机构人员编制就按照叶卿《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中所说,由你们自行组建,所需财物、人员由枢密院和太医局同时负责。”

田明和白一坤闻言,欣喜若狂,赶紧跪下激动的谢恩。

让二人起来,赵匡胤又对叶尘说道:“叶尘!这副院长已经有了人选,那这院长你看来由谁担任比较合适啊?”

叶尘对此事早有考虑,说道:“官家!以臣看来,这院长一职当然由陛下从宫中御医中挑选医术高明,做事稳重的御医来担任比较合适。”

赵匡胤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转头又对曹彬说道:“依曹卿看来,这院长由谁担任比较好。”

曹彬略一沉思之后,看了一眼叶尘,说道:“依臣看来,这医院才刚刚成立,且无数年来从未有过,医院的运行方法纯属先例。这刚开始还是由叶尘先担任比较好。”

叶尘闻言,心中大急,他可不想一直担任这院长。可是不等他说话,赵匡胤便对叶尘说道:“曹爱卿所言极是,这医院刚开始,这院长一职还是由叶尘担任比较好。另外,这医院不光是在京师禁军中设立,各州路禁军、边军、厢军、蕃军中都要设立,叶尘在《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提到的每一百人一个卫生员,每一军中一个临时医疗队,每一路大军中设一个野战医院,这些也都很有必要。这样一来,以后再行军打仗,士卒受伤很大程度上再无后顾之忧,军队士气必定大增,士卒作战定会更加勇猛。”

“来人!传旨,将叶尘《伤员治疗条例》和《医疗环境卫生管理规定》下各路、州军队进行学习,且严格按照其中所说建立卫生员、临时医疗队、野战医院制度,三个月之内完成。另外,授予叶尘正四品大宋禁军医院院长一职,监管全军各地医院。”赵匡胤直接当场传达旨意,叶尘原来的爵位和勋职只是从四品,如今成为正四品,官品算是升了一级。

“官家!这样一来,战时还好说,平时医院编制这么多人,所需俸禄、运营经费恐怕不是小数目。以臣之见,只要在禁军中落实医院制度就行了,厢军、蕃军和边军等有战事生,到时候再设立临时医院也不迟。”曹彬说道。

赵匡胤感觉曹彬所说有道理,便皱眉沉思起来。

叶尘微微一笑,说道:“官家!关于医院所需经费和医疗人员俸禄一事,医院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赵匡胤和曹彬一听,眼睛均是一亮,前者问道:“如何自给自足?”

叶尘说道:“军中医院在战时或战后有大量伤卒的情况下,自然要忙于救治伤卒。但在无战事的情况下,的确如曹大人所说太过浪费资金、人力。可若是在平时让医院对民间开放,可对百姓看病医治,且收诊金、疗金,自行盈利。这样一来,医院医官、医工的俸禄,乃至医院运行经费都可自行满足,甚至还会有结余,为国库上缴一定税钱。另外,医院医官、医工平时对百姓就诊治疗,还可提升他们的就医水平。”

赵匡胤和曹彬听着叶尘所说,眸中精光闪动,亮如灿星,深感叶尘所说极为在理,可谓是好处多多。

当下,赵匡胤便在所下旨意中将平时可对民间开放的内容加了上去,至于其中医官、医工的俸禄,医院就诊所收费用标准,医院经费管理等等琐事,自然有相应部门衙门进行细化。却不是天子和曹彬这样的大臣所考虑的事情了。

天子一句话,叶尘不但成了禁军医院院长,而且成了全天下医院的总院长。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叶尘意料之外,但叶尘见木已成舟,知道皇帝是金口御言,只要出口,短时间内是绝对不能改口的,再说他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挂个名,掌控个大方向就行,又不需要他做具体事情,还可多一份俸禄,且手中多多少有了不小的权力不是。

这要想着,叶尘便跪下谢恩。赵匡胤或许是看出了叶尘心中的不愿意,笑了笑对旁边记录皇帝旨意的小黄门,又说道:“再加一条,禁军医院院长的俸禄等同正三品武将。”

………

………

参观过两间病房,赵匡胤让田明和白一坤继续做他们的事,不必再作陪。两人跪拜离去。

叶尘正要带赵匡胤去参观医生办公室和军官病房,突然有一名侍卫来到众人面前,说道:“陛下!开封府府尹大人带着大批捕快来到医院外,得知陛下在此之后,请求觐见。”

“皇弟怎么来了?宣他觐见。”赵匡胤有些意外,索性不再继续参观,看见外面树林中石椅子,便率先走过去坐了下来,其他人自然站在旁边陪着。

不一会,赵光义一边一脸惊叹的看着医院中所见所闻,一边来到赵匡胤面前,行过礼之后。不等赵匡胤询问,赵光义目光扫过四周,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尘,低声对赵匡胤说道:“官家!臣弟得到消息,那名刺客装扮成被聘请的民间大夫,已经混进了这………大宋禁军医院之中。”

赵光义话音一落,除了赵匡胤之外,所有人脸色一变,数十名皇宫侍卫嗖嗖声中,却已经牢牢将赵匡胤牢牢保护了起来。

赵光义见此顿时脸色难看无比,赵匡胤一看赵光义脸色,看着身边这些侍卫,不知说什么好。

叶尘率先反应过来,叫来一名被赶到远处的自己护卫,悄声说道:“去让田明将所有新聘请的民间大夫和军中医官都集中到院长办公室,就说我要开会。”

等护卫远去,叶尘转身对赵光义和赵匡胤说道:“官家!微臣现在就以身为饵,安全就交给府尹大人和官家的侍卫了。”

赵光义苦笑一声,说道:“只怕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刺客,以那刺客的狡猾,恐怕已经跑了。”

等叶尘的那名护卫过来说,除了一名昨天刚聘请的民间大夫没有到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到齐时,众人已经对抓住刺客不报什么希望,叶尘、曹彬带着一部分侍卫将院长办公室团团围起,而赵光义索性带人出了医院,指挥自己带来的人马在医院外面去搜捕。

结果果然让众人失望不已,赵光义脸色异常难看,本来算是十拿九稳的一次抓捕,结果因为天子在此,特别是天子侍卫异动,从而打草惊蛇,让刺客逃走了。

一名身穿大宋禁军医院医官白色衣袍的瘦小男子突然从医院一角院墙中翻出。

诡异的一幕生了,这名瘦小男子将身上白色衣袍脱下,身体犹如充气一般,开始扭曲变形,容貌个头虽然没有变化,但两三息时间便变成了一名矮胖子。不是司洛意还能是谁,他脸上同样一脸晦气和失望。

就在这时,一队捕快现了他,一边喊人,一边持刀向他冲来。

惨叫陡然响起,结束的也很快,这一队十五名捕快不到三息时间便已经惨死当场,而等数百名捕快禁军围上来时,司洛意却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司洛意消失之处右手边茶楼上,有一名头戴斗笠,身形曼妙的神秘女子身形一闪,从茶楼上跳下,身形闪动间,同样犹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看那消失方向,正好和那司洛意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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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玉道香的计划

(刚才看见,昨晚上还有热心读者‘牧笛狼烟’也捧了场,非常感谢兄弟的支持。)

赵匡胤离开之后,当天下午,没过多久,便有人送来了三套官印、官服、腰牌等事物,白一坤和田明自然欣喜万分,呼朋唤友晚上要去庆贺一番。

两人能够得到官身或升官,都是叶尘一手提携,自然对叶尘感激不已,更何况叶尘如今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两人商量一番,便要自掏腰包,请叶尘去开封三十六家正店之一的开封楼庆贺感谢一番,叶尘倒是想去,可是一想起不知藏在何处的司洛意,便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让二人自行去庆贺,不用管他。

叶尘知道,过不了几天,自己便要进宫担任那皇子侍读,且听赵匡胤所言,有意让他就近住在皇城内,如此一来,自然不用再怕司洛意的刺杀,可是这样却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心底深处,叶尘绝对不想长时间待在皇宫陪着皇子读书。

第二天,叶尘刚吃过午饭,罗耀顺来访,且带了一封邀请函。内容是请叶尘晚上去春风楼赴宴。

邀请函是开封城三大魁之一,也是春风楼第一名妓琵琶女王李思烟所。与邀请函一起的,还有一封密信。

要是没有这封密信,叶尘是绝对不敢离开西大营半步的。所谓密信自然是密封好的,以罗耀顺的为人以及与叶尘的关系,自然不会拆看。所以,罗耀顺一脸好奇的看着叶尘打开了密信,待看了其中内容之后,叶尘的脸色便变幻不定起来。

半响之后,叶尘答应出席今晚的宴会,罗耀顺心中已经好奇的要死,但良好的家教和定力,硬是让他没有问诸于口,只是从其脸上诡异笑容可以看出,他心中八卦之火早已熊熊燃烧。

叶尘之前从未想过,玉道香会与开封三大名妓之一的琵琶女王李思烟联系到一起,更何况玉道香的信以李思烟的名义送到他的手上。

是玉道香劫持了李思烟,还是李思烟本身便与玉道香认识,或者两者本身便是一伙人,同属于一个势力?

叶尘与玉道香算起来算是敌而非友,自然不会相信后者。但后者密信中提到,司洛意三番两次要抓他,是因为太一道掌教陈景元修炼邪功,认定了吃了叶尘的肉,就会神功大成,甚至白日飞升。如此荒谬的事情,叶尘自然不会相信,可是由次叶尘也认定了那太一道乃是邪教,而以叶尘从后世所带来的经验,邪教之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行事极端疯狂。被这些人盯上,可是级麻烦和危险。

此次司洛意就算一时不成功,后面太一道的高手还会源源不断来到开封,叶尘那还有安宁之日,就算他达到曹彬、赵普那样的位置,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自古有做贼千日,那有防贼千日的。他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军营或者皇宫中吧!

而玉道香密信中提到,他所代表的势力正好有事要与他进行一场交易,其中一个条件便是她有办法确保叶尘安全。

不管玉道香所说真假与否,叶尘都不想轻易放弃这次机会。更何况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在开封城内,保证一晚上的安全还是可以的。

………

………

春风楼后院一间密室中,两位绝色女子一坐一站,正在说着话。

琵琶女王李思烟对于眼前这位容貌风姿比她还要高出一筹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和不满。

她知道眼前这位是传说中活了近两百岁的老祖宗老来得子,所生的宝贝女儿,且这几天刚刚被圣堂中那九个老家伙封为圣女。即使近五十年来,那位犹如神仙一般的老祖宗已经不问世事,但圣堂上下依然没有人敢违逆老祖宗任何旨意。

十七年前,那位威望一时无了,完全掌控了圣堂势力的大长老只是反驳了老祖宗一句话,便在其他八名长老眼前,诡异的化成飞灰的一幕,李思烟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听自己伯父亲口叙说过。

即使所有长老心中都盼望着那位老祖宗赶紧死去,但明面上却无人敢有丝毫违逆老祖宗之意。不过,除了定期供奉之外,好在这位老祖宗很少有事情让下面人去做。更何况有这位神通广大,堪称地仙一般的老祖宗存在,传承了数百年的圣堂便犹如有了定海神针,很难遭受到灭顶之灾。

前些日子,李思烟已经接到了伯父派人带来的密函,知道圣女要来开封,让她全力协助。她甚至还知道圣女所做之事与大宋新贵叶尘有关。所以她在一个月前宴会上主动接触叶尘,且暗中出手相助,助其逃过了一劫。

可是,真到了圣女来临,让她相助时,却让李思烟暗中恼恨和心惊不已。这位圣女一开口便要顶替她的身份,并装作是她委身于叶尘,且极为霸道的让自己从开封城内消失。她甚至从这位圣女眼神中看出那一闪而逝的杀机。

李思烟十六岁便来到开封,十九岁便成为背后势力在开封城的三位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成为圣堂最年轻的外门长老。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手腕,在圣堂中都是顶尖存在。自她接手圣堂在开封所属势力之后,不但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且暗中结交权贵,建立了一张覆盖开封上下,方方面面的消息网不说,还使得圣堂在开封的生意规模都扩大了近一倍。

可是,以她外门长老和开封负责人的身份,以及这些年所立的功劳都抵不上眼前比她还要小上两三岁的女子一句话。

“若不是从李明轩那里听说你为堂中这些年立了大功,又是李明轩的亲侄女,我已经将你杀之灭口。现在只是让你离开开封,换个身份而已,难道还不知足。”玉道香好像知道李思烟心中所想,寒声说道。

李思烟心中一凛,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多谢圣女恩赐。只是属下不想离开开封,的确是事出有因,还请圣女给属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玉道香眸中寒光闪烁,想着后面的事情少不了还要李思烟配合,便神色一缓,说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说吧!”

李思烟心中长松一口气,赶紧说道:“属下不想离开开封有三个原因。一是堂中有一桩已经谋划了十多年之久,与大宋朝廷有关的大事要做,此事属下全程参与,冒然离开,他人接手,唯恐坏了堂中大事。二是属下可以身家性命保证,即使留在开封也绝对不会坏了圣女的大事,且还会对圣女之事全心全力提供帮助。”

玉道香脸上杀意变淡,说道:“你如何保证自己待在开封,不会被认出你那琵琶女王的身份。虽说你一直以面纱遮面,但熟悉你身形和声音的人,在这开封城恐怕不在少数。”

玉道香如此一问,李思烟担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一脸自信的说道:“圣女请看。”

话音一落,琵琶女王身形蠕动变形,两三息后,个头身形竟然缩小了一圈,原本足有一米七的身形,如今却变得只有一米六出头。甚至面貌在脸上揉捏几下之后,也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圣女这下放心了吧!”李思烟说道,只是声音与原本已经截然不同,虽然依然悦耳动听,但却完全两个人。且连带着气质都生了巨大的变化。

“没想到我父亲传来下的易容变形之术,堂中还真有人修炼成功。我若是没有看错的话,现在音容相貌和身高体型才是你的真身吧!”玉道香目光如电,神态语气依然高傲,但李思烟却从玉道香眼神之中现,后者此时再看向她时有了些许不同,相比之前,多了一些重视,一丝平等。

………

………

叶尘向曹彬借了四十名亲兵,加上叶尘将自己本来的六十名护卫都招来,在这总共一百名护卫的保护下,向春风楼行去。

另外,叶尘知道,随着他离开军营,开封府一众高手已经隐在暗中尾随,想着以叶尘为诱饵,抓捕击杀司洛意。再加上叶尘自从一个月前以宝弓击伤司洛意之后,对于自己弯弓射箭的度和威力信心大涨。所以,在这样的阵容下,叶尘对保证自己安全还是很有信心的。

占地足有十多亩的春风楼后院中心那座院子,从不对外开放,且被立为春风楼禁地。琵琶女王闺房便在这座院子之中。

此时,玉道香坐在这座院子的内间屏风之后,想着离开道观之前,那晚上自己又恨又爱的父亲给她说的话。

当时父亲说若是叶尘过往出生来历都很清楚的能够调查出来,便让她不管用何种办法,都将叶尘完完整整的带到道观。可若是叶尘过往来历调查不出来,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便让父亲饲养的玉雁飞回道观。而自己便留下来,设法接近叶尘,且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叶尘的信任,然后等待父亲下一步指示。

玉道香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在长安时便知道了调查叶尘出生来历的结果,已经放玉雁飞回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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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编辑今早给我说,要上架了。即使这是我第二本在纵横上架的。依然很忐忑。

我要感谢读者,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下去,是我坚持不懈的写下去的直接动力。特别是给予了这部慷慨捧场支持的那些读者,比如书中帝皇、看书真不免费、牛惫百度、kxzf、牧笛狼烟等等对于这本书有付出的读者。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以及那些每天追更、投票的读者。每每看到有人以捧场的方式催更,我便开心激动,恨不得每天更上十更。真的,每当那个时候,心里都会有一种被爱的温暖。

书上架后收费,以我的度,一个月二十万字只需要四五块钱左右,这真的不多,不是吗?我相信大家都会订阅,而我便会将一切能够利用的时间、精力耗费上,只为将这本书写好点、写快点。以报答大家的订阅和支持。

我要感谢我的编辑“大虾”老师对我的指导和帮助,想想为了给这本书换一个名字,两个人商量纠结了好几天。为此真的很感动。

上架后,我当然希望读者们都订阅,因为这是我写下去的唯一动力。

1.正版更清晰,可以第一时间内看到,且具有永久性。每3分钱一千字订阅后可以永久有权限翻出来看。一月如果是2o万字更新量,除去每一章送的几百免费字数,也就四五元钱。而且你不必每天都麻烦去搜索盗版,还要面对残缺不全的段落,错字、漏字的内容和无尽的插播广告。

2.您的四五块钱,来支持作者,能够极大地鼓励作者的热情,让我创造得更好、更快、更认真、更拼命。各种太监烂尾是为什么,赚得到钱养家糊口他们为何与钱过不去。

3.您会得到作者感激和尊敬,在评论时,显露出你的粉丝头衔也会得到书友们的足够尊敬。当然,您的每一份书评和心意都会让我额外关心、细读、揣摩、重视。因为这本书能坚持下去的唯一原因和动力,就是你们给予了订阅支持。我相信,能够真正看懂历史类的人,很明显是不缺那点订阅钱的人。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转化成我的真正读者。均订高了,媳妇就不会让我帮着看娃,腾出大量时间,我就会努力的日更三章,甚至四章。

注:更vip章节在今天下午五点,距离现在还有近两个小时,且今天的更新一共是四更。只为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为上架,特意和领导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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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更vip章节在今天下午五点,距离现在还有近两个小时,且今天的更新一共是四更。只为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为上架,特意和领导请假一天。)

第六十章 生死恶战

而玉道香知道,因为两个多月前,在永乐边城外荒镇上,她与叶尘之间生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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