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海贼王 - xp1024.com
《大宋海贼王》


第一章 序章

南安县李家庄李家大院厢房里,一双眼睛悠悠的醒来,“公子公子,您终于醒了,这两天可急死某家了。”这是哪里啊,这古色古香卧室,一看就是古代的装饰,我记得我应该是得癌症死了啊,呜,看来我是死后穿越了,就是不知道穿越到了哪个时代,眼前这位大叔是谁?自己的记忆慢慢与这具身体的记忆融合,原来这位大叔是这李府的管家李安。这李安从爹娘那一辈就在李府做活了,是这李府的老管家了,至于什么时候进的府就记不起来了。

从原主人记忆中得知,我叫李昕,倒是跟我前世同名同姓,今年16岁,娘在我13岁就去世了,爹去年患病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个8岁的小妹名李婧,现在是大宋政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117年3月,现任皇帝是那个史上有名的昏君宋徽宗赵佶,我觉得他去当艺术家挺合适的,一个被皇位耽搁了的艺术家,如果不当皇帝,他的艺术成就肯定比现在更高;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福建路泉州府南安县,现任泉州知州是余清,这是他第二次出任泉州知州,大观4年他曾担任过一次泉州知州,两年后任光禄少卿,现任南安县令是朱县令;我家也算是陇西李氏不起眼的一个旁支,唐末战乱不断,遂从陇西迁到了泉州。

这是一个好时代也是一个坏时代,坏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得,宋徽宗为了建艮岳,大兴花石纲,动用的民夫多达上千万,财物更是数不胜数,搞得天下民不聊生,流民遍地,以至于三年后爆发了著名的方腊起义,死伤数百万人,沉重的动摇了大宋的统治根基;好是相对于穿越者来说得,穿越到北宋末年好干事啊,纵观华夏历史对于想干大事的穿越者来说北宋末年跟大萌末年是最好的时代,北宋末年方腊起义之后几年紧接着就是史上大名鼎鼎的靖康之耻,大萌我就不说了你们懂得,还有就是以北宋末年跟大萌末年的政治环境来说,想通过朝堂来改变就是痴人说梦,两个朝代后期的皇帝也都不是值得辅佐那类型的,只能打碎了重建;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说到三国,说实话如果我穿越到三国我肯定是去辅佐刘备而不会自己单干,不管别人怎么抹黑,一个卖草鞋的最后奋斗成了皇帝这就很值得令人敬佩了,还有就是对“汉”这个朝代感情复杂,毕竟我们身份证民族那一栏里写的是“汉”,想想后来的五胡乱华,想想为了复兴大汉而鞠躬尽瘁奋斗一生的诸葛丞相,别的就不多说了。

“安叔,我饿”

“好,好,某家这就叫人去给你弄点饭吃”

“小荷,快去给公子弄点吃的,公子醒了。”

不一会,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女孩进来了,“安叔,我兄长醒了”,“恩,女郎,公子刚醒”,小女孩眼含泪水趴在我的床前说道“哥,你说你咋那么不小心呢,你说你要是掉河里淹死了你妹妹我可怎么办”。

“好了好了,妹妹,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哥以后会注意的。”

正说着话,一身青衣,身材婀娜的一位小姑娘端着饭就进来了,看来就是侍女小荷了。

“管家,饭准备好了,公子大病初愈不宜多吃,准备了一碗粥,两个面饼,一碟小菜。”

“好的”,管家接过饭盘,便缓缓地喂我吃饭,一会就吃完了,身体感觉舒服多了,也不饿了,困意便接踵而至。

“安叔,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会。”

“好的,公子,你睡吧。”

“女郎,我们都退下吧,让公子好好休息会,这样身体好得快。”

“安叔,这几日查一下家里有多少财产,佣人,仆人,过几日报给我。”

“知道了公子,你安心休息吧,我们先退下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接手了这个新家庭,就要好好对待,好好经营,争取发扬光大,然后再为我大汉民族多做些事情,尽量避免惨剧的发生。效忠皇帝是不可能效忠的,一辈子都不可能,那就只能取而代之了,过程还不能太激烈,最好能平滑的接手大宋,太激烈了损失的是我大汉民族,便宜的是异族,这个事情要好好规划一下,还有什么女真,党项,契丹,蒙古等异族通通都是要消灭和同化的。慢慢来不要急,我还年轻,现在首要任务是先盘点自己拥有的资源。

就这样休息了半个月,身体渐渐恢复了,这日天气晴好,想看看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于是就起床出来走走看看,现在住的这个宅子是个三进的宅子,是爹娘留下来的,还可以不算小,看来身体原主人的家境还不错,算是个小康之家,前边两个院落住的是家丁跟侍女,我跟小妹还有管家住最后一个院落,宅子里有一些仆人们种的小菜地,目测有黄瓜,油菜什么的,看着挺不错。

刚在宅子里转悠了一会,管家就拿着一个本子过来了。

“公子怎么出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想出来走走看看,老窝在床上也不是回事,出来看看挺好的。”

“公子,家产都清查完了,这是账本你看看,咱家现在算上我有男丁十人,除了我剩下九个都是护院家丁;有六个女子,其中三个侍女,剩下三个是厨娘;咱家有田六百亩,李家庄三成农户是咱们家的佃农,咱家还有十头牛跟三匹骡子;咱家有钱5000惯,其中一千两银子,剩下的都是铜钱,没有黄金。”

可以啊,看到这些,瞬间觉得自己家就是个大地主,也对管家肃然起敬,看来这个管家是真忠心啊,要是当初我溺水的时候,如果管家没尽力救我,那这些基本就都是管家得了,小妹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看来爹娘对管家一定有重大恩情,才让管家这么忠心耿耿的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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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规划

“安叔,我这次溺水之后,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想问问您?”

“公子你说吧,某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府里的人都有卖身契吧?”

“是的,住在咱家宅子里的人都是咱家的奴仆。”

“咱家护院的本领如何?”

“本领一般,某家说实话咱家护院也就能对付对付一般的小偷跟强盗,功夫好点的就不行了。”

“咱家跟朱知县还有余知州关系怎么样?”

“咱家跟每一任知县跟知州关系都处的不错,每年都会打点打点,这个事情老爷去世前一直都是老爷负责,老爷去世后暂时由我负责。”

“好的,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某家先下去了,公子在外边别待太久,还是尽早回屋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好,我知道了,安叔有时间也多休息休息,以后家里还有许多事需要劳烦安叔操办呢,一些杂事就交给下人去办吧。”

“多谢公子关心,那某家就先下去了,公子有事叫小荷来叫我就好了。”

“好”,看着账本上的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东西就是我的起家资本了,比想象中要好不少,我得好好思考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要先有一个计划,待我回屋先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写下来。

前世的自己是一个防水工程分包商,干到四十多岁得肝癌一命呜呼了,也算是英年早逝,也不知道我那儿子跟媳妇还有我父母过得如何了,挺想他们的,在这奉劝诸位友人少抽烟喝酒,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多陪陪自己的家人,免得突发变故自己后悔;跑题了,跑题了,不想了,还是想想现下吧,搞防水在这边没啥卵用,不过还好那时候自己涉猎比较广,算是个伪军迷,伪历史迷,喜欢大舰巨炮;高中的物理化学知识对这个时代够用了,我打算先开个酒楼,北宋时期虽然出现了炒菜,但厨艺跟后世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后世的家庭主厨都能完爆北宋最顶级的厨师,另外开酒楼既能赚钱还方便打探消息,争取每个州府都开一家,开酒楼赚了钱就可以搞搞肥皂、玻璃以及果酒了,烈酒就算了,烈酒太耗费粮食,北宋时期的粮食还不是很富裕,北宋时期的果酒品质极差又浑又苦又涩,不过只要加了甘油去除了单宁品质立马就上去了,酒精可以搞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北宋时期的卫生条件跟医疗条件都不是很好。

有了大量的资本以后就可以搞造船厂了,大宋时期的造船业还是很发达的,当时造船业最好的就是泉州,海船以福船为首,而泉州就是福船的主要建造地,据史料记载福船的特点是首部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船体既大且坚,吃水深、操纵性好,抗风浪,耐远航,并向大型化演变,因而可作远洋运输船。一直到明初郑和下西洋的船队,驶向西洋各国,途经太平洋、印度洋,还要去波斯湾和东非沿岸等深水海域,他们所乘的便是福船,福船载重量小的可达2000斛,大的可达5000斛。斛与料、石相同,每斛按容量计约合5177升,按重量计约合925宋斤。2000至5000斛的大船,载重量约在100—250吨,作为木帆船来说,已很巨大了。

有了船就可以招收流民去泉州对面的小岛了,那座小岛才是我的根基,北宋时期的那座小岛叫流求,岛上基本处于未开发状态,大约有几万野人在岛上生存,不过岛上生存条件恶劣,需要做很多前期准备,等在岛上站稳脚跟了,就可以研究火药、火炮、火枪、盖伦船、飞剪船了,北宋时期虽然有火药了,但是威力太差,需要改进配方比例;等我把火炮搬上盖伦船和飞剪船,就可以纵横于海洋了,做大宋的海贼王,计划暂时先到这里,后面的以后再慢慢补充。

计划有了,再把前世学过的知识能记起来的都写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顺便练习练习毛笔字,前世除了小学书法课就没怎么用过毛笔,各种图纸,制备流程,要写的东西真多啊,就这样一边休养锻炼身体,一边写写画画,又过去了半个月,终于把该记录的东西记录完了,然后把这厚厚的几摞纸放到一个大箱子里锁起来齐活,这个大箱子算是这个时代的无价之宝了,谁要是偷走了,谁就赚大了。

做完这些,宅在家中一个月了,也该出门走走看看了,不过在这之前得先交代安叔几件事。

“小荷,去把安叔给我叫来,我找安叔有事要说。”

“好的,公子奴婢知道了”

过了一会,“某家来了,公子找某家什么事?”

“安叔,我想开个酒楼,您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买下来吧,顺便再买几头猪,我想在家里开个猪圈养几头猪,还有猪油、胭脂水粉、棉布、生石灰、小苏打、卤块、细管子,这些东西都来点,家里有没有空屋子给我整理一间,以后这间屋子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进;还有安叔,家里再招些人吧,能签卖身契的那种最好,武艺高强的护院多找些,伤残退役老兵也可以,孤儿可以多收留些,如果有落魄的文人也可以请来一两位给府里以后收留的孤儿们当教书先生,安叔您看着办吧,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您看着花。”

“等您办完这些,再挑一个厨艺好的厨娘来找我,这几日我想到一些新的菜式想让厨娘试一试。”

“好的,公子,某家这就去办,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您去办吧,对了,我妹妹去哪了,您看到她了嘛?”

“女郎在前院跟下人们一起玩耍呢。”

“好的,我知道了,我去找她,在家养一个月了,我想出去看看,安叔您去办事吧。”

“恩,公子你和女郎别走远了,最好找两个家丁陪你们一起去。”

“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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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考察

“婧儿妹妹”

“哥,你怎么出来了,身体都恢复了?”

“是啊,都恢复了,在家里闷了一个月,都快闷出毛病了,今我想出去看看,你跟不跟我去啊。”

“好啊,哥我陪你出去走走,我再叫上虎子跟大牛,这样安全些。”

“好,你去叫吧,我在这等着你。”

不一会,妹妹就带着两个家丁过来了,一个瘦子身高约六尺,一个略微有点壮身高约五尺半,宋代的一尺约为3168厘米,高个子的叫虎子,矮的叫大牛,两人长相一般。

我们四人一行出了门,绕着李家庄转了一圈,李家府邸在村庄的东侧,整个李家庄大约有60多户人家,三百人左右,村庄不算大,我家的地全在村东侧,李家庄的位置在南安与泉州中间,离晋江不远,说实话能在多山的福建有六百亩良田很不错了。

现在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地里种的都是占城稻,占城稻五代末北宋初就传入了福建,直到真宗时期才在大宋大规模推广,占城稻适应性强,生长期短,自种到收五十余日即可,可以说占城稻对北宋粮食产量的提升作出了重大贡献。虽然粮食产量提高了,但是农民的生活水平并未有多大提升,就以我家佃户为例,我看到的是这些佃户基本都是面有菜色,佃户家的孩子很多都营养不良,又瘦又矮。

前世曾看过关于北宋农民生活状况的分析,北宋乡村人口分为主客户,主户则依据田产多少而划分为5等。民田有多至百顷者,少至3顷者,皆为第1等。2、3等户是指占地3顷以下以至不满1顷的人家。4等户约占有土地50亩左右;5等户有土地20亩以下。其中1、2、3等户称为上户,是地主阶级。第3等户中除一部分为小地主外,大多数是占田50-70亩或更多一点的自耕农。第4、5等户为下户是自耕农民。而第5等户中占地太少的,需租种一部分土地维持生计,则属于半自耕农民。甚至下户中还有一部分无产税户,他们靠租佃为生,已经成为佃农了。客户又称为佃客、庄客、地客、浮客、旁户,是不占田之民,他们租种别人土地,受官府和地主双重剥削。大宋农民阶级是由主户当中的第3等户的一部分,第4、5等户以及全部的客户构成的。张方平言:中等以上户不及五分之一,第4等、5等户常及十分之九,而客户约占全国总数的35%,以此计算,农民阶级约占总数的85%以上。漆侠先生在《宋代经济史》中说:从北宋到南宋封建大地主占田大约自30%-40%扩大到50%,中下层地主占田则在30%-20%之间。而占总人口80%几的农民占有的土地不过是垦田的30%-40%,甚至在30%以下。而农民的赋税却占其总产出的三成,以4等户为例,亩产按2石算,50亩之家粮食收入则为4620公斤,交纳税额为1386公斤,其剩余为3240公斤。如果每人口粮按225公斤计算,一年则需270公斤,5口之家年需口粮则为1350公斤。扣除口粮外,所剩粮食为1890公斤。如果再按每斗50文的市场价格计算,剩余的1890公斤粮食折钱为205千文。这是4等户之家年生产的剩余情况。然而在这部分剩余中,用来换取穿的、用的等生活所必需的东西还将占有一定数量。加之死丧、疾病之费,婚姻、祷祀之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其最后的剩余也就不多了。以此看来,第4等户的5口之家农民不仅仅是承担国家赋税,并且是在其收入的30%的情况下,基本上能够维持温饱的生活。然而,这是宋代农民负担的一般化或标准化的情形,也可以说是农民负担在较底程度上的反映。由于地区的差异,地理条件的不同,土地肥瘠的不同,粮食产量及价格也不同,税额标准、折算标准也是不一样的,甚至差距很大。再由于宋代由北宋到南宋,由前期到后期,甚至在不同的皇帝统治时期,政治上、军事上等因素的影响,农民负担基本上呈现出越来越加重的趋势。这些从一些诗词中就能看得出来,“霜耕冰在趾,雨种泥没膝”,“尽力泥水间,肤甲皆痏疮”,“青巾短褐皮肤干,不避霜风与毒日,暮即耕兮朝即耘,东坻南垄无闲人”,这些诗句都是他们艰苦劳动的写照。但辛勤劳动的结果,却仍是“天下三分二分贫”。人们常引用司马光的一段文字:“四民之中,惟农最苦。农夫寒耕热耘,沾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蚕妇育蚕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则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矣。农夫蚕妇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之外,更有可生之路。”尽管农夫蚕妇“其勤极矣”,但在这个农业社会中,农业仍是主要的“可生之路”,其大部分不可能“舍此”而就他。由此可见大宋时期农民的负担是沉重的,所以才造就了终宋一朝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据统计宋朝前后300余年中经历了433次农民起义,其中230次发生在北宋,203次发生在南宋,从宋太祖乾德三年的第一次农民起义开始,到宋朝末年最后一次农民起义结束,其数目之多是空前绝后的。虽然大宋的覆灭跟农民没多大关系,当然也跟农民起义的局限性有关,这点前世太祖已经分析过了,但是也能看出大宋时期农民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我现在也是属于地主阶级的一员,但要是能把大宋的农民问题解决了,大宋的实力也能提升一大节,这个事情要好好考虑一下,当然这不是当前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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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酒楼

开酒楼为当前第一要务,我跟妹妹看完就回府了。在管家来消息之前我要先准备开始锻炼身体,身体是本钱,古代又没有抗生素,在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非常重要,现在的这具身体又瘦又矮,身高也就5尺出头的样子,经过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上就没什么肉。

我打算每天早上沿着村子跑一圈,然后做做运动再吃早饭,饶村子一周大约两公里,慢跑一刻钟差不多了,另外多练练跑步以后万一碰到危险的事也能跑得快,打不过我还能跑啊,三十六计走为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能干事,每天饭食也要吃好,要长肉长个啊。

回到家休息一日,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有计划地锻炼身体,结果头一天这样做就遭到了妹妹及仆人们的围观,妹妹好奇地跑来问我

“哥你在干嘛?”

“哥在打熬身体啊,加强一下自己的抗病能力。”

“哦,我看着很累啊,那你继续吧。”说着妹妹就要走

“等等,妹妹要不你带着家仆跟我一起练吧,咱家以后除了老人都得练,身体好了就不容易生病了,也能省下不少钱。”

“好吧。”妹妹撇了撇嘴

“男的我带着一起练,女的你带着练吧,女的鉴于身体条件不如男性可以少练会,等练完了让厨娘多做点吃的,以后要形成个规矩,等安叔来了我跟他说。”

“看你不太愿意的样子,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都给我练起来。”

“好好”妹妹兴高采烈的走了。

就这样后来一段时间,每天早上有一群男男女女绕着李家庄慢跑着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成为了李家庄的一道风景线。

三天后的下午,管家来找我了。

“公子,你要的那些东西都买好了,活猪也送过,来了开酒楼的地方也找好了,楼高三层,公子要不要先去看看?”

“好,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在咱家牛棚旁边建个猪圈,把猪放进去吧,至于另外的那些东西先放到我那间空屋子里锁起来。”

“好的,公子某家知道了。”

“安叔,我再跟你说几个事,一个是以后跟官府打交道这种事还是交给您来做,我现在还小,人家见了我也不一定多重视,还有一个是以后我打算每天早上都带着家仆们打熬打熬身体,身体强壮了就能少生病也能省点钱,咱家以后会有很多花钱的地方,能省则省吧,还有咱家佃客有多少?我看他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您看着给降点租子吧,这样他们日子好过点,干活也会更卖力。”

“公子仁慈,我替他们先谢谢公子了,其他的事情某家会照办。”

“还有我这制定了一些卫生规定,家里也要开始实施,冬季一周洗一次澡,夏季两天洗一次澡,每天都要洗脸刷牙,饭前要洗手,不许喝生水,一个月修剪一次头发,要勤洗换衣务,总之要干干净净的,家里所有人都要这么做,多给家仆们准备几套换洗的衣物吧。”

“好的,公子某家知道了。”

“对了,奴仆跟孤儿都如何了?”

“孤儿已经收留5个了,一女四男,都比小姐还小;奴仆买了3个了,一男两女,都是罪犯的家属。”大宋奴婢基本上都是雇佣奴婢,就是签订契约,有年限,在签订契约后,彼此之间并没有决定人身自由权利,如果彼此不满意,是可以解除契约的,但还是有一部分终身为奴的奴婢的,比如部分罪犯的家属或者战争俘虏等。

“恩,武师跟落魄文人如何了”

“武师还没找到,生活落魄的文人倒是雇佣了一位。”

“好,等孤儿安顿好了,就让那文人来给孩子们开蒙吧。”

“恩,某家知道了公子,没别的事某家就先走了。”

“好,我也该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锻炼完吃完早饭,我就跟着管家去南安县城了,这还是我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进县城,大宋的城墙还是蛮高的,目测至少有五米高,城里转了一圈,县城并不大,街面上商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人流不少,到处都是叫卖声,由此可见大宋商业的发达,大宋商业与前朝最大的不同就是,宋朝城市商业打破了对营业的地点和时间的限制,商人可以随处的开设店铺,就营业时间而言,时间可以延长到凌晨的1点到3点之间,可见大宋的夜市也是非常的繁荣的;还值得一提的就是在城市的周围还逐渐兴起了新的商业区—草市和镇市。其中一些的草市和镇市经营的非常得当,甚至都有可能逐渐发展成独立的小商业城市。因此慢慢的,宋朝全国出现了一批人口在10万户以上的商业大都市。

酒楼的位置与县衙隔了一条街,距离城门也不远,三层的小楼带一个小院,楼里的格局中规中矩,一楼大厅,二楼三楼是包间,200贯价格还是不错的,大宋时期由于人口暴增,导致城市人口密度上升,以至于房价飙升,相传,在宋徽宗时期,在汴梁城内,一套普普通通的住宅也得9400贯钱,价值相当于今天的750万元左右。而当时一个青年农民工打工,每月也只能挣到900文,还不足一贯钱。也就是说,这个农民工想要在汴梁买房,得800年不吃不喝才行。当然,这样的房价不仅普通的百姓买不起,就是当官的,甚至是朝廷的一品宰相也很难买得起,据记载,宋朝时期一个宰相的月薪大约是300贯钱,一年下来也只有3600贯钱,扣除了平时的衣食住行、仆人开销,剩下的一二千贯,他要想买个房子,也得攒个十来年。而一个县令的月奉大概是20贯钱,一年下来也就240贯,他要买房就得不吃不喝数十年了。据说,当时父子三人在朝为官的苏辙、苏轼一家,为了买一套房,就曾卖了不少书画,才勉强凑够的钱。这是不是跟后世很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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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准备

“安叔,这酒楼选的不错,您可以开始装修了,装修的看起来要豪华一些,也可开始准备雇佣几个小厮、厨子、账房了,工钱比别家稍微好一些就行,这样他们也会好好干活,咱们也能省点心,咱家不是新来了一个男仆人嘛,收拾收拾让他来当掌柜的,还有那两个新来的女仆,让她们跟着家里的厨娘先打打下手,咱家厨艺最好的厨娘您挑出来了嘛?”

“好的,某家这就开始安排装修、招人,厨娘也选好了,王婆三十多岁是目前咱家最好的厨娘,回去公子直接找她就行。”

“恩,等回去我就教她做一些菜品,这些菜品都是我大病的时候梦中某个仙人教给我的,仙人还教了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以后都会成为咱家的财富来源。”

“那就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了,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真是上天赐予我们李家的福分那,看来我们李家以后肯定会再次兴盛起来。”管家笑眯眯的说道。

“等王婆学好了,就让她在酒楼里当主厨,管理酒楼的后厨。”

“好的,某家替王婆先谢谢公子了。”

“对了安叔,酒楼开业的时候,能不能请到朱知县来捧个场?”

“应该可以,到时候某家去请朱知县。”

“恩,安叔,咱们这就回府吧。”

回到府里,我得先想想菜单,想想做什么菜好,前世的我也是一个喜欢做菜的人,经常出差在外地租房子,没事的时候就摆弄美食自己吃;酒楼早上可以卖早点,早饭好说馒头、肉夹馍、水煎包、豆腐脑、炒肝、卤煮、粥,当然豆腐脑甜咸皆可,本人是甜党,早饭就这样子了;其他时候能做的菜就多了,大宋时期辣椒还没传过来,虽然有茱萸但那味道还是代替不了辣椒,所以辣味菜基本做不了,泉州靠海,鱼是少不了的,各种糖醋鱼、红烧鱼、清蒸鱼,猪肉鸡肉羊肉是目前能获得主要肉食,牛肉不行大宋杀牛犯法除了病死牛,所以牛肉来源太少,不过有猪肉鸡肉羊肉也够了,糖醋排骨、红烧排骨、红烧鸡块、红烧鸡翅、叫花鸡、溜肥肠、孜然羊肉、葱爆羊肉、红烧肉等等,还有各种炖汤,一时间想到很多菜名,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有火锅,冬季的时候可以搞火锅,真怀念前世的美食啊,我大中华的饮食文化真是博大精深,这些菜名我都要写下来,还有做法。

写完这些,我就去找厨娘王婆了,这王婆体态有些丰腴,看来在我家养的不错。

“王婆”

“公子叫老奴什么事?”

“管家跟你说的事都知道了吧。”

“恩,老奴都知道了,老奴在这里先谢谢公子了。”

“好了,我先把菜谱给你,你先学好里面的菜,学好之后就把咱家其他两个厨娘还有新来的那两个给你们打下手的奴仆教会,这本菜谱收好别弄丢了,等酒楼开业了你就去酒楼管理后厨,到时候每月多给你开点工钱,那些雇佣来的厨子,你可以看情况一个人教他们几道菜,毕竟光靠你一人肯定顾不过来,酒楼的菜谱刚开始别把新菜都写上去,就挑一小部分写上去,以后每个月可以添一道新菜,当然除了这些新菜,你们自己也可以研究研究你们自己独创的菜式,每研究出一道受欢迎的新菜,公子我都有奖励。”

“好的,老奴这就开始去办。”

“恩,去吧,学好的菜式做出来让我先品鉴一番,我觉得好吃就可以了。”

“好,老奴每学会一道菜,都会先让公子尝尝。”

就这样后边每天都在品菜与锻炼身体中度过,由于吃的好身体开始长肉了,每天的锻炼也让身体结实起来,跑的也越来越快,一个月后,酒楼装修的也差不多了,厨娘们的厨艺都有了很大的提升,王婆可以出师了,妹妹现在天天赖在厨房让厨娘们做好吃的,家仆们现在也都天天期待着吃饭的时刻,看来美食的诱惑不是人力所能抵御的,天气也越来越热了,可惜没有空调,这很让人不爽,真怀念有空调的日子啊,等酒楼开起来之后我得想办法搞点冰。

“小荷,你去把管家给我找来。”

“好的,公子,你等一下。”

“公子,我刚问了,管家还没回来呢,管家到晚上才能回来。”

“好吧,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晚上,管家终于回来了。

“公子,某家回来了,听说你找某家?”

“嗯,酒楼装修的怎么样了?人手都备齐了吗?”

“酒楼再有两天就装修好了,人手都招齐了。”

“安叔,明天你把咱家新任的酒楼掌柜的找来,我交代他一些事情。”

“好,某家明天早上就让他来找公子,朱知县那已经说好了,我们酒楼开业那天他一定来捧个场。”

“好,那安叔你就找人算个酒楼开业的好日子,咱们就那天开业。”

“好,还有一件事,前两天某家从朱知县那打听到有一伙被处理的的部曲,他们主将战死了所以他们被革除了军籍,其中有几个残疾的,大约有十来个人,咱们要不要。”

“要啊,当然得要,这些人虽然有伤残的,但是都经历过战场,都杀过人见过血,都是有过丰富战争经验的老兵,比咱家那些没见过血的护院强多了,这样的人是我梦寐以求的,都收了当咱家的部曲,等他们来了给他们好的待遇,让他们把咱家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护院都操练起来,我也会跟着他们其中武功高强的学一学战场搏杀保命的本事。”

“好,那某家明天就去找朱知县,那公子你先歇着吧。”

“恩,您明天见了朱知县多给点钱也可以,这些部曲咱家必须拿到手。”

“某家知道了,公子某家先下去了。”

这一夜我心情是激动的,终于找到靠谱的人手了,自己的安全系数大大提升了,以后让这些人多训练点部曲,自己的安全就彻底没问题了,不过还是得再找几个武义特别高的人,还有水战人才,有那么几个人选,但是现在还不是去寻找他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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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开业

第二天一早酒楼新任掌柜就过来了,此人叫高平是家里新买的男仆,二十多岁样貌还算文质彬彬。

“公子,你找小的。”

“嗯,在这生活的还习惯吧,对新身份还适应吧?”

“嗯,都还好,生活的也习惯。”

“在我这只要好好干,就不分啥高低贵贱,虽然没办法把你变成良人,但是工钱上的待遇不会差了你的,好好干,以后在咱家结婚生子,只要是咱家的孩子不管是良人还是贱籍都能识字,跟着我闯出一番事业,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公子的抬举,小人一定好好干,不辜负公子的期望。”高平有些激动的说到。

“嗯,管家把你的新职务跟你说了吧?”

“说了,小的以后就是咱家酒楼的掌柜了,对了公子,咱家酒楼还没取名字吧。”

“嗯,我正要说这事呢,咱家酒楼名字我早想好了,就叫天香楼;以后来咱家酒楼吃饭的人肯定很多,各行各业的都会有,达官显贵之人是肯定少不了的,你以后当了掌柜的要多注意这些人,多多结交他们对咱家以后做事会有很大的帮助;还有酒楼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你以后要多注意收集各方面的消息,朝堂的、民间的、绿林的都要,有了这些消息可以让咱家提前避开一些风险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有利,以后咱们定期传递消息,每七天你回来报告一次,如果有重大消息可以直接找管家或者我。”

“嗯,公子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小的一定把事情做好。”

“你从家里挑一个机灵点的家丁去酒楼里当个小厮吧,以后万一你忙不过来了可以让他代替你回来,还有酒楼的账簿每个月要对一次。”

“好的,我知道了,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

到了傍晚,管家过来了。

“公子,部曲的事情都办妥了,那群部曲三天后到达,为了这群人可花了不少钱,十二个人花了我们1600贯,其中还有四个残疾的,这段时间咱家可花了不少钱,买酒楼200贯,那三个新买的奴仆400贯,装修酒楼雇佣人员花了100贯,给朱县令送了100贯,给县衙其他官员一共送了100贯,这两个月家里杂七杂八生活用度200贯,咱家现在除了那一千两银子就还剩1300贯铜钱。”

“嗯,是花了不少,等酒楼开起来就好了,别忘了咱家还有六百亩地呢,虽然产出不多,但那也是钱啊。”

“嗯,就等着酒楼收钱了,开业的日子某家已经找人算好了,五天后是开业的好日子。”

“好,那就五天后开业,多准备点炮竹。”

“嗯,这个不用你说,某家就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就等着五天后吧。”酒楼终于要开业了,这是我资本积累的第一步。

五天后阳光明媚的早上,我跟管家一起去参加酒楼的开业庆典,酒楼今天装扮的很喜庆,酒楼要到午时才正式开业,午时一到鞭炮声响起,朱知县也到了,这朱知县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儒雅,身材微微发福,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人;不一会人群就聚集起来了。

“各位南安的乡亲父老好啊,我是这座新酒楼天香楼的主家李昕,我来自李家庄,今天谢谢各位乡亲的捧场,为了答谢各位的抬举,酒楼开业前三天所有菜品一律半价。”

“好”人群一起喊道

“朱叔请,我们进去吧,今天我在三楼开了一个包厢请朱叔免费品尝我家新开酒楼的菜品。”

“贤侄好啊,你们李家有你这样的接班人,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我与管家还有朱知县一起进了三楼的包厢。

“朱叔,您请坐,一会儿菜就上来了,都是我们天香楼独有的菜品,您一定要好好尝尝。”

“好好,我们都坐下吧,贤侄那批部曲都安顿好了吧?”

“都安顿好了,不过我这几天一直忙着酒楼开业,还没有去见他们。”

“好,你要看好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中活下来的。”

“朱叔您放心吧,我会看好他们的,不会让他们给您添麻烦的。”

菜陆陆续续的端上来了。

“朱叔,我给您倒杯酒,我先敬您一杯,谢谢您之前对我家的关照,以后还请您继续多多关照我家。”

“好好,贤侄放心吧,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老夫,这些菜品看起来不错,待老夫尝尝看。”

“好,您先尝尝。”

“嗯,不错不错,好吃。”朱知县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这道菜的肉是什么肉?”朱知县指着一盘糖醋里脊问到。

“那肉是猪肉。”

“啊,是猪肉,原来猪肉可以做的这么好吃。”朱知县一脸惊讶的说到。

“是的,其实猪肉跟羊肉鸡肉比起来一点都不差,做好了甚至比鸡肉羊肉还好吃。”

“嗯,不错。”朱知县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朱叔,我想问下,我家附近的那座山有主嘛?”

“没有,山上又不能种田,没人要。”

“那我能买下来嘛,我想在山下建个大猪圈养猪,山上再种点果树酿果酒。”

“行吧,贤侄明天让人去县衙交100贯钱,那片山头就归你了。”

“好的,谢谢朱叔了,我这就叫人再给您做一份菜放食盒里,您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品尝品尝,朱叔以后想吃了就来,我给掌柜打声招呼天香楼永远给您半价。”

“好,那就谢谢贤侄了,以后遇到什么难处了尽管来找老夫。”吃了饭之后,朱知县拿着食盒满意的走了。

酒楼开业前三天火爆异常,天天爆满,每天都营业到子时才结束,就这还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三天后一对账,这三天纯利润达到了5000贯,相当于一天纯利润1600多贯,这大概是因为这三天是优惠期吧,过了这三天应该会有一个回落,到时候再看看酒楼每天的盈利如何,那才有参考价值。酒楼步入正轨了,也该去见见新招的那些部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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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部曲

“安叔,那片山头咱拿下来了,您得再多招点人,招点流民在山上种果树,山里建几个工坊,我准备把咱家的果酒坊放到山里,山脚下建个大猪圈一个鸡圈再盖几栋房子,招人之后咱家肯定不够住了,就让一部分人住到山下新建的房子那,一边养猪养鸡一边看管新招来流民种果树,还要注意别让生人进去山里。”

“好,那酒坊工匠跟流民住哪里,还有酒坊工匠是雇佣还是从咱家调?”

“酒坊工匠跟流民也都住进山下新建的房子,这样方便管理,酒坊酿酒师雇一个就行了,其他人还是用咱自己人,其实咱家果酒跟别家果酒区别就在最后一个流程,只要做这最后一步的是咱家自己人就没问题了;山里除了酒坊还会有别的工坊,那些工坊的匠人都用咱家自己人。”

“好,那这人手需要的真不少,是得多招点。”

“嗯,能签卖身契的为主,木匠铁匠这种匠人有的话都带回来,还有孤儿继续收留。”

“嗯,说到孤儿,咱家最近又收留了六个,三男三女。”

“好,把这些孤儿收拾干净,都送到教书先生那识字去,教书的地方安排在哪里了,等等我去看看。”

“安排到二进院西北侧的小房里了。”

“好,这样吧,以后把咱家不到二十岁的男子跟那批部曲还有那个教书先生都安排到前院,把前院搞成一个演武场;把孤儿,女子们都安排到二进院;我、妹妹、安叔、咱家的老人、那几个残疾的部曲,我们这些人都住到后院;其他人都赶到山脚下去住,把牛棚也迁到山脚下跟猪圈鸡圈放到一起,府里就留几头骡子。”

“嗯,好的”

“安叔,除了招人,您得再买些猪、鸡、牛,咱家得扩大养殖规模,我这有鸡的养殖方法,你看看,这养殖的您挑个人当管事的,把这养殖方法交给他,等养殖规模大了,产的鸡子跟猪肉多了,可以拿出去卖也可以供给咱家的酒楼。”

“好,某家知道了,公子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嘛?”

“有,安叔,咱现在有些钱了,得多买点地,您有空闲了跑一趟惠安县吧,在海边买一块地,越大越好,您看着买吧,其他的等买完地再说;还有咱家果树从种到结果还得好长时间,咱不能等果树结果了再开始酿酒,这段时间内咱就用别人家酿造好的果酒,我往里边加点东西就能往外卖了,安叔您得找人去别家收果酒,有多少收多少。”

“好,某家这就去办。”

“别急,还有最后一个事,您给我挑几个二十岁往上的家丁,我教他们做点事。”

“好,某家知道了,公子要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我也该去见见咱家的新部曲了。”

这群部曲领头的叫张虎,二十多岁,长得高大威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久经战阵之人,不过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可能是对未来感到有些迷惘吧。

“这几天过得如何,吃住可还习惯?”

“多谢主家收留,过得习惯,吃的住的都挺好。”

“嗯,前几日忙着酒楼开业,所以也没有提前过来见你们,别见怪。”

“不会不会,主家能收留我们这些没人要的糙汉子,还好吃好喝养着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呢。”

“嗯,在家里你们的主要活计就是训练家里那些不到二十的青壮,教会他们武艺,还有战场上的搏杀保命技能,把他们训练的有个军人的样子,我已经跟管家说好了,以后家里年龄不到二十岁的青壮跟你们几个退役军人都住在前院,把前院搞成一个演武场;这是我写的一些规矩,我希望你们按这个要求那些家丁还有你们自己,当然我有时候也会跟着你们学习一些武艺与技能,希望你们到时候也能严格训练我。”

“好的,主家,没问题,我们一定好好训练他们还有主家你。”

“嗯,你们那几个残疾的袍泽就不跟你们住前院了,都跟我住到后院去,在我这好好干活,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发些工钱,吃住都不会亏待你们,以后家里女子多了,你们还能娶妻生子,有了孩子家里都会教他们识字,所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

“好,那我就代兄弟们先谢谢主家了。”

“嗯,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好,主家,您慢走。”

自从孤儿来到家里,我还一次没去看过呢,待我回去找出三字经跟阿拉伯数字算学就去看看他们,三字经应该还有几十年才问世,不好意思,我先抢走原创了。

家里请的教书先生叫范文,二十多岁长相俊雅,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小秀才。

“范秀才,你好,这些孩子们学的如何,可还听话?”

“孩子们都还算好学,我在这里先谢谢主家能收留这些孤儿,还能找人教他们识字,这真是功德无量啊,上天一定会保佑主家这样的大善人家的,主家的善举以后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好了,别奉承我了,我交给你两样东西,你教给孩子们,一个是三字经,专门用于孩子们开蒙的,比千字文好用,你可以先看看,这是我从一个游方道人那里得到的;还有一个是简易的数字,用来学算学的,教会孩子们加减乘除即可,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

“好的,我会尽快熟悉这两样东西,并把它教给孩子们。”

“对了,我妹妹有来学习过嘛?”

“女郎没来过这里。”

“嗯,天天忙的我也忽视她了,我这就叫她过来,你连她一起教,不用特殊对待她,跟其他孩子一样就行。”

“好的,公子我知道了。”

“嗯,以后府里收留的孩子会越来越多,你要教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多,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跟管家。”

说完我就去找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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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肥皂、蜡、甘油

“妹子”

“哥,找我啥事?”

“你以后每天都跟着家里收留的孩子们一起去教书先生那里识字。”

“不嘛,哥,识字很无趣的。”妹妹撒娇道

“不行,女子不识字以后没出息,嫁不到好人家,再说你也算是大家闺秀,必须学会识字,以后还要学琴棋书画,哥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总要嫁出去的。”

“哥,我不嫁出去不就得了。”妹妹撇撇嘴小声嘟囔。

“不行,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不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我怎么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

“好吧,我知道了,我以后天天都去学习识字。”小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以后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就更没时间管小妹了,算了,以后让她未来的嫂嫂去管她吧。也不知道管家挑好我要的家丁了没有。

“小荷,你去问问管家家丁挑好了没有,挑好了就告诉那几个家丁让他们明天早上在我的那间锁着的屋子前等我。”

“嗯,公子,奴婢这就去跟管家说。”

以后会越来越忙,事情越来越多,清闲的时候就少喽,当老大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得找点帮手,光靠管家一人可不行,趁着现在闲点,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第二天早上,被选中的家丁们出现在了我那间屋子门前。

“公子,早上好,我们都准备好了。”

“嗯,好,看来管家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今天我要教你们点东西,你们每人学一个过程,不要管别人学的如何,你只管学好你那一步就好,学好了等以后家里人多了你们还会有学徒,你们还要教你们的学徒;你们以后都会住到山下新建的房子里,以后的活计都在山里的工坊,等开始干活以后你们的工钱都会提高,待遇肯定比现在好。”

“谢谢主家了”众人齐声说到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们一个一个进来,赵飞以后你就当山里工坊的管事,你的任务就是管理他们,你就不用进来学了。”

我把制备甘油分成了好几步,在制备甘油的过程中就会产生肥皂跟蜡,第一步先把猪油在热锅中化开,然后把生石灰溶于水制成石灰浆,接着把小苏打倒入石灰浆中,然后小心的取出上层的澄清的溶液也就是氢氧化钠,最后把氢氧化钠倒入油锅中充分搅拌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第二步把卤块磨碎加水搅匀,等油锅中最上层的黄色皂质开始逐渐凝固,把未完全凝固的皂质挑纯净的、最大面的撇出来加上胭脂粉搅拌均匀静置,这一部分凝固就是肥皂了,这第二步也就算完成了;第三步,先把油锅中剩余的浑浊之物撇出单放到一处,把事先兑好的卤水倒入其中用力搅拌加热,等凝固之后第三步就算完成了,这部分凝固的东西就是蜡;第四步,先用石子、木炭、棉布、木桶、管子做一个简易的过滤器,然后稀释澄清油锅里剩余的废液,接着剔除里边的沉淀物,最后倒入过滤器,出来的透明液体就是甘油了。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这四个人都教会了,四步分别由四个人完成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泄密,也能提高生产效率,毕竟是后世的流水线作业嘛。有了蜡、果酒、肥皂之后,劳资的商铺就可以开业了。

“小荷,你去看看,管家在府里不,在的话就说我找他?”

“嗯,奴婢这就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管家过来了。

“公子,你找某家?”

“嗯,昨天我把制作流程分成了四步教给了四个人,你再给这四个人每一个人都配一个学徒,另外我让赵飞当了工坊的管事,以后专管山里的工坊。”

“好的,没问题。”

“安叔,您去县城看看买几个商铺吧,等山里工坊产出了肥皂、蜡烛、果酒,咱们就拿到自己的商铺去卖,果酒也可以供给咱们自己的酒楼,肥皂是用来洗澡跟洗衣服用的。”

“嗯,某家知道了,最近事越来越多,越来越累喽。”

“安叔,您多担待,我现在就您一个可用之人,忍忍吧,后边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有您忙的。”

“某家倒不是抱怨,某家这是感慨,岁月不饶人啊,人老了精力不如以前了,某家心里也高兴,以前家主在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忙过,这是咱李家兴旺之兆。”

“安叔,您现在才四十来岁,您就没想着娶妻生子?您说您看上谁了,咱就给娶回来。”

“这事就算了,某家现在也没那心气娶妻生子,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心思了。”管家心事重重的说到。

看来管家一定有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某家其实有过妻子跟孩子,那时候我还没来李家做事,某家其实是西北人,家在靠近西夏边境的一座小城里,二十来年前宋夏战争前期,党项蛮子一日突进到延安府附近,某家跟妻子孩子还没来得撤离,城就破了,城破之后党项蛮子就屠城了,那叫个惨,某家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跟孩子被杀无能为力,死的时候孩子才三岁,党项蛮子来得快走的也急,也没细查,等某家醒来的时候发现没死就去看妻子跟孩子,结果她们就没我那么幸运了,然后我就逃走了,后来跑了一段就晕倒了,再醒来就是在家主的马车上了,之后就随着家主来福建了。”管家神神叨叨的说着

“安叔,抱歉,不该提起您的伤心事。”

“没啥,不知者不怪,都过去二十来年了,某家早忘得差不多了。”管家强撑着笑脸看着我,虽然是笑脸,但我看到了管家眼睛里的泪水。

“公子没事,某家就先下去了。”

“好,您保重身体,注意休息。”管家就这样忧郁的走了。

二十多年前应该是第一次平夏城之战,话说父亲行商走的够远的啊,从福建走到延安。管家也是真的惨,唉,这就是战争,与异族人的战争,不管输赢受伤的都是老百姓,不过还是得打,自从有我汉族以来,我们一直在与异族人作斗争,没有办法,谁让我们占据了这片肥美的土地呢,如果不做斗争我们早就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不是普通的战争,这是生存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看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种族就知道了,这场战争我们大意不得,不能有半点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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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超出预期

时间在缓缓流逝,工坊、房屋等设施的建设工作在稳步推进中,新的牛棚、鸡圈、猪圈率先建好,府里的牛、猪都赶到新的它们新的住处去了,母鸡跟公鸡也买了几十只放进鸡圈了。

在府里溜达了一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想起来了,少了狗叫,后世乡下几乎家家养狗,古代大户人家也会养狗,养狗预警嘛,有陌生人进来能及时发现;除了养狗,还得养鸽子,以后酒楼开多了,方便传递消息;这府邸也得扩建,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现在这么大肯定不够住,我打算把府邸从三进院长方形扩成跟九宫格似的偏正方形,这几个事还得跟管家说说,又得给管家增加负担喽。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管家急匆匆的要出门,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安叔,别急着走。”我高声喊到。

“哦,公子找某家可有事?”

“嘿嘿,是有几个事要跟您说,您得找几个会养狗跟养鸽子的人,再买点狗跟鸽子,咱家以后需要狗看家,以后酒楼开得多了也需要鸽子传递消息,不然光靠人传递消息太慢,招的人老规矩,能签卖身契的优先。”

“好,某家知道了。”

“还有咱家的府邸也需要扩建,以后家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现在这样肯定不够住,我准备在咱家府邸两边各加上三个小院落,新的围墙也得加高,以后家里东西多了,难保不会有小偷强盗进来,增加一下防御措施。”

“嗯,某家这就去安排。”

“安叔,这马上就要进入六月了,别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山里的工坊跟山下的房子都快建好了,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流民快雇佣齐了,种果树用不了那么多人,雇了10户流民帮咱打理果园,大概三四十个人吧;奴仆签了10个了,六女四男,男的二十以下的两个;孤儿又收留了10个,加上原来的,咱家已经有21个孤儿了,八女十三男;商铺已经买了两个了,正在装修,某家觉得县城也不大,有两个商铺足够了,惠安那边某家还没来得及去,等这边差不多了某家就去看看。”

“嗯,等房子跟工坊建好了就把家里二十岁以上的男子都赶到山下去,那六个新来的女子都去厨房跟厨娘学厨艺吧,以后酒楼开得多了,就靠这些厨娘管理每一家酒楼的后厨了;安叔再去请个教书先生吧,我想让以后咱家的武装护院都识字,为了引起那帮护院的重视,您把教书先生先带来见我,然后我亲自带着教书先生去见他们。”

“嗯,好吧,某家知道了。”

转眼间就进入六月了,这日午后,酒楼掌柜高平回来了。

“主家,小的今日回来汇报一下酒楼的情况,天香楼到昨日为止已经整整营业三十天了,除去前三天纯利润5000贯,后边这二十七天总共盈利50000贯,其中仅靠卖早饭就盈利10000贯;咱家开酒楼真是赚大了,现在天香楼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每天都有泉州城甚至隔壁州府的人过来吃饭,就这还有吃不上饭的,为此还发生过冲突,每天来吃饭的人太多了。”

“我实在是没想到,酒楼一个月会盈利这么多,看来我们还是估计不足啊,做的准备不够充分,以至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故作镇静的说到。

“是的,别说主家没想到,就是小的也没想到咱家开酒楼这么赚钱。”

“这样吧,你回去明天公布一些新规定,以后天香楼二层、三层改成预约制,就是要吃饭提前来酒楼定包厢,另外你让人去铁匠铺制作两种卡片,一个用铁制作,一个用铜制作,不过名字就叫金卡跟银卡,卡片上边刻上天香楼三个字还有客人的名字,以后拿这两种卡片的客人不用等待可以直接去三层包厢吃饭;客人要想得到这两种卡片就得先在酒楼存钱,存2000贯的发银卡,存5000贯的发金卡,每次吃饭的钱就从这里边扣除。”

“嗯,这个方法好,这样就能避免他们打架了,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以后金卡客人吃饭免去一成饭钱,银卡客人吃饭免去半成饭钱;至于那50000贯盈利,你留下5000贯以做酒楼不时之需,剩下的都运回来,你走的时候从家里再挑一个稳重点的家丁带走,让他跟着你当学徒学习怎么当掌柜,既然酒楼这么赚钱,过段时间我就在泉州府城再开一家酒楼,到时候你去泉州的酒楼当掌柜,就让跟着你的学徒接手南安的酒楼。”

“嗯,小的知道了,小的谢谢主家的抬举,小的一定好好干,不负主家的期望。”

“对了,最近在酒楼有探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嘛?”

“就是官家开始大肆搜刮花石纲建艮岳了,别的还没有啥消息。”

“好了,以后多多关注摩尼教的消息,你先下去吧。”

“是,主家。”

高平走之后,劳资终于可以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劳资发大财了,有钱的感觉真好,这一个月就55000贯,一年差不多六十多万贯吧,劳资可以大踏步的前进了,我得赶紧去找管家商量商量。

刚说要去找管家,管家就来了。

“安叔,您来啦。”

“嗯,公子某家请的教书先生已经到了,这位教书先生叫王修,三十多岁,还是个秀才。”

“好,我等会儿带他去见他以后的学生,咱们先说别的事,安叔,酒楼的事您知道了吧?”

“什么事,某家刚回来,还不知道?”

“刚才酒楼掌柜高平来给我汇报酒楼这一个月来的情况,说咱家酒楼头一个月除去前三天就纯盈利50000贯。”

“什么,50000贯!”管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的,您没听错,是50000贯,我让高平留下了5000贯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都送回来了,所以有的事咱们可以放开手脚干了,等惠安那边的地买完了,我打算买个造船厂放到惠安那边,另外从别的造船厂先买几艘福船,还有我打算在泉州府城再来一座酒楼跟几个商铺,到时候让高平去泉州那里当掌柜,这次高平走的时候我让他带走了一个人当他的学徒,高平去泉州后让他的学徒接管南安的酒楼,管家咱们还得扩大招人的规模,船匠、船员都需要,还有惠安那边买的地也需要人耕种,还是以能签卖身契的为主,不管是雇的还是买的奴仆都跟他们说待遇优厚,当然有卖身契的肯定比雇工的待遇好。”

“嗯,某家知道了,以前家主在的时候某家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管家感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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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纪律

“嗯,以后咱家的钱会越来越多的,安叔,那几件事咋样了?”

“工坊跟房子都已经完工了,商铺也装修好了就等工坊生产出来的物品了,果园的流民也到齐了,这段时间奴仆又签了14个,3女11男,11男子中有一个专门养狗的一个专门养鸽子的,剩下9个男子中有4个十五到二十岁的,孤儿收留了9个,三女六男。”

“嗯,也就是说咱家现在不包括安叔有奴仆54,8个武装部曲,4个残疾武装部曲;25个普通男性家奴,其中在酒楼三个,去工坊的九个,一个养狗的,一个养鸽子的,一个管骡子的,四个去山下养猪鸡牛,就还剩6个十五到二十岁的男丁可以充当武装护院;17个女奴,三个侍女,十三个在家的厨娘,一个在酒楼管理后厨;家中还有30个孤儿,十一女十九男。”

“嗯,公子说的没错。”

“以后招人主要以男子为主,女子为辅,孤儿也是,咱家能当护院的太少了,如果有全家愿意为奴的更好,商铺就暂时以雇工为主,等以后家里人手富裕了再抽调人手过去,山下养殖场也需要再增加两个人,工坊光靠目前的九个人不够也得增加人手;把现有的人都安排好,府邸的扩建就可以开始了。”

“嗯,府邸扩建的材料人手某家都已经备齐了,等府里该搬出去的人搬出去,某家就开工,府邸开工后,某家就去惠安看地买地,府邸扩建期间公子就多照看照看吧。”

“好,安叔,这几个月的果酒供货商找好了嘛?”

“已经找好了,过几日第一批就该运过来了。”

“嗯,安叔咱们招人的速度得加快了,走吧带我去见见王秀才。”

三十多岁的王秀才,穿着有些老旧,但人看着倒也干净利索,眉目间略显老态,估计是科举屡试不第止步于秀才,心情抑郁造成的。

“主家好”

“王秀才好,我请你来主要是为了让你教授我家护院识字。”

“哦,可以。”王修略一犹豫说到。

看来王秀才并不太愿意教护院识字啊,也是在大宋文人是瞧不起粗鄙的武夫的,更别说是有奴籍的武夫了,他最后能答应也是因为生活所迫吧。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以后的学生。”

“是,主家。”

“张虎,你过来。”

“主家找小人什么事?”张虎拱拱手说到。

“训练的怎么样了?”

“嘿嘿,还可以吧,就是人少了点,加上我们八个人才十四个人。”

“人手你不用担心,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不过训练我看并不怎么样吧,那些护院除了武艺有些提高,别的并不怎么样吧,你们并没有怎么按照我给的规矩来练吧。”

“嘿嘿,主家,小人觉得没必要搞得那么细致吧,连叠被子都有规定。”

“别嬉皮笑脸的,我今天先给你们介绍一个人,这位是王修王秀才,以后你们就要跟他学识字。”听到我这么说,下边瞬间嗡嗡声作响。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先给你们讲一个典故:古时候有一个人叫孙武,写孙子兵法的就是这个人,春秋时吴国跟楚国、越国是世仇,都想灭掉对方,欲除之而后快,而当时的情况是,楚、越都比吴国要强大,尤其是楚国,这是当时南方的霸主,新即位的吴王阖闾抱负颇巨,决心振兴吴国,攻打楚、越,在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之后,吴王决定发兵攻楚,但是在选派将领的问题上吴王颇有为难;伍子胥本来是最佳人选,但伍子胥此人与楚国有些深仇大恨,其父伍奢为楚平王子建太傅,因受费无极谗害,和其长子伍尚一同被楚平王杀害,所以伍子胥从楚国逃到吴国,成为吴王阖闾重臣;吴王怕伍子胥公报私仇进而影响自己的全盘计划而给予了否定,此时伍子胥乘机向吴王推荐孙武,在多次举荐之后,吴王终于同意面见孙武,吴王在阅读完孙武的兵法之后,决定让孙武实战演练一番——光说不练假把式嘛,且决定用女子来演练,这的确是在故意刁难孙武,但是孙武尽皆应之,于是吴王从宫中选出180名美女,交给孙武训练,自己则在一旁观看,孙武把这180名美女分成两队,将吴王的两个宠姬分别任命为两队队长,命她们全都持戟站立,然后向两队美女士兵问话道:“你们都知道你们的前心、左右手与后背吗?”众人答:“都知道。”于是孙武传令道:“我喊前,则向前心看齐;左,则向左手看齐;右,则向右手看齐;后,则向后背看齐。听明白了吗?”众人皆应之,表示已经明白。约束既已布置完毕,孙武即令人摆好鈇钺,表示如有违令者将军法从事,随即又三令五申地重复要求,训练正式开始,起先击鼓向右,众人本该是向右手边看齐,不料这些平时娇惯的美女们没有一个正经的,都在那里笑得是花枝招展,俩宠姬队长甚至都笑得快坐到地上了,孙武没有责怪她们,只是说道:“约束不明,申令不熟,这是为将者的过错。”于是又三令五申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要求,这一次击鼓向左,岂料这次众人笑得更厉害了,俨然没把刚才的训话放在心上,这一次孙武不干了,他说:“约束不明,申令不熟,这是为将者的过错;约束既已申明却不依令行事的,这就是士兵的罪过了。”于是决定将两个队长斩首,吴王正在台上观看,此时看见孙武要将自己的宠姬斩首,“大骇”,急忙派使臣传令道:“寡人已经知道将军擅于用兵了。寡人如果没有这两个宠姬,则食不甘味也,望你饶恕她们吧。”此时孙武心想,如若不斩,那我以后还怎么带兵?威严何在?此时不斩,更待何时!反正就一条,此二人必须得斩。孙武有他的理由:“我既然已经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将两名宠姬队长斩首示众,同时又命令两队的排头充当队长,继续练兵,孙武此举确实收到了震慑群芳的效果,大家看到此人连吴王最宠爱的妃子都敢杀,无不心下骇然,训练时全神贯注,生怕有所疏漏而被斩首。这一次再击鼓,众人前后左右相当整齐,跪下站起也丝毫不乱,规矩得可以用绳墨来测量,而且没有一个敢出声的。此时孙武派人向吴王报告:“士兵已经训练整齐,大王可以到下面检阅。只要是大王所欲用的人,即使让她赴汤蹈火,也不成问题。”而此时的吴王正由于宠姬的被杀而懊恼,哪还有心情去检阅这支“军队”?吴王只是答道:“孙将军辛苦了,就让他回去休息吧,寡人不想下去检阅了。”孙武听后连连摇头:“大王只是爱好兵法的词句,而并不能实际使用它。”在一旁陪看的伍子胥赶紧劝道:“大王,我听说兵者凶事也,绝不可空试,要想兴兵诛伐暴楚,以称霸天下威震诸侯,非孙武这样的将才不可!你不用他,那谁能跨过淮河渡越泗水,去千里奔袭强大的楚国?再说了,不就两个宠姬吗?宠姬易得,大将难求,有了孙武这样的大将,还愁没有美女?”应该说阖闾还是一个比较有眼光、有度量的君主,在这次演练中虽然失去了两个宠姬,但他也从此了解孙武会用兵,知道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最终捐弃前嫌,拜孙武为将。而孙武呢,也投桃报李,专心替吴王训练军队。结果吴国由于有了孙武和伍子胥两员良将重臣,发展得相当之快,没过几年国力便充实起来,尤其是军队的素质有了明显的提高,随后在吴楚战争中吴国军队成功的攻破了楚国的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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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建房

“听了这个典故,你们有何感想?”底下人默不作声。

“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不说我说,这则典故告诉了我们纪律的重要性,古往今来任何一只强大的军队都是纪律严格的军队,一个人武艺再高强也抵挡不住一个团队,而团队作战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纪律,一个纪律松散的团队永远打不过一个严守纪律的团队,纪律松散的团队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而严守纪律的团队就是一个整体,整体永远要比个体强大,所以军队的强大不仅仅是依靠武力,还有严格的纪律,所以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叠被子,这是在培养你们的纪律性,你们肯定有人心里有疑问我为什么拿军队说事,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把你们当军人在训练;你们也肯定有人心里会说纪律跟识字有什么关系,我跟你们说纪律不能只靠嘴说,光靠嘴说你们能理解多少,还是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我前段时间给你们的我手写的护院训练规定,你们有几人能看懂?能认识里边多少字?所以学会认字能更快的理解这上面的内容,在战场上也能很快的理解主将的命令,还有你们出去了看到官府贴的公告也能很快的看懂公告写的什么而不至于被有心人欺骗,当官的为什么敢欺骗老百姓呢,就是因为老百姓不识字啥都不懂,只能听他们的;还有在大宋为啥文人看不起你们这些粗鄙的武夫,就是因为你们不识字没文化;最后你们不要认为干这些都是在为了我干,都是为了你们自己好,外边有多少人想识字都还没人教呢,虽然你们有奴籍,但是我可没把你们当奴仆看,平心而论我给你们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吧,你们见过哪家主家会给奴仆每月发那么多工钱的,吃的住的都挺好吧,我还说过你们以后干得好了还能结婚生子,我把你们当人看,你们自己别不把自己当人看。”

“主家,我们错了,以后一定按照规矩好好训练,跟着王秀才学习识字。”众人齐声说到。

“好了,别的也不多说了,你们以后好好干,该给的待遇我都会给你们,谁要是再不好好干,我肯定是会重罚的。”

“主家,你讲得太好了,某一定好好教他们识字。”王秀才说到。

“张虎,府邸扩建期间,我会跟着你们学武艺并监督你们训练。”

“主家,小的知道了。”

安排好家里的人之后,管家就去惠安了,府邸也开始动工扩建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开大宋人盖房子,宋朝商业的发展与科学技术的进步使得大宋建筑业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北宋时期就产生了一部建筑业巨著叫《营造法式》,《营造法式》编于熙宁年间,成书于元符三年,刊行于宋崇宁二年,是李诫在两浙工匠喻皓的《木经》的基础上编成的,是北宋官方颁布的一部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书,这是我华夏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标志着华夏古代建筑已经发展到了较高阶段,此书对后世的建筑工程有深远影响,譬如元朝的水利工程技术中关于筑城部分的规定,差不多和《营造法式》的规定完全相同,明朝的《营造法式》也吸取了其中很多内容,清雍正十二年所颁布的清工部《工程做法则例》中以“斗口”为模数是根据《营造法式》中“材”的模数制度发展出来的。大宋时期的建筑材料主要以木、砖为主,宋人住宅建筑大多坐北朝南,窗户开在北、东、西三个方向,这样的房屋结构大体可以保证冬暖夏凉,从而使人们的家居生活更为舒适一些,从住房的位置来看,地势的高低走向、房屋的方位及朝向也同样重要,这不仅是人们生活的需要,同时也是民间约定俗成的民俗习惯之重要环节,大宋的房屋的朝向相当讲究,住宅都是西北高,东北低;房屋主体建成以后,宋人有所谓上梁的习惯,上梁文有其较为固定的格式,第一部分是对建筑本身及其相关情况的叙述,第二部分是建筑工匠们唱的歌谣,通常包括东、西、南、北、上、下六段不同的词句,举个例子“儿郎伟,拋梁东,桑径柴门翠岩中,云树重重山叠叠,数声啼鸟百花风。儿郎伟,拋梁西,桃李新栽欲满蹊,烟坞尽头穿细岭,白云深处有招提”,这是非常典型的宋代上梁文,很多流传下来的上梁文每段都没有儿郎伟三字,直接就是拋梁某方位,大致是被省略掉了,上述这些诗句都来自于程俱为自己的山居所作,应该有其特定的内涵,估计民间建房之时,多是工匠们师徒相传的词句,可唱且押韵,类似劳动号子;由于房梁是房屋的支撑,对建筑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而上梁在房屋建筑中格外受重视,上梁文的最后部分是祝愿之词,伏愿上梁之后,乡无疵疠,岁有丰登,长幼团圆,共说无生之话,闾阎揖让,永为安业之人,重见太平,同跻仁寿,此类文字在宋代士大夫的文集中尚有很多,虽然词句不一,但其本质和目的却是相同的。

每天除了看看扩建的府邸,就是跟着自家的部曲练武,由于自己没啥基础,只能从头练,练练扎马步等基础动作,练武真的很痛苦,可是又不能不练,不练以后连防身能力都没有,不可能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护卫着,还是得靠自己啊。不过大宋时期武术发展还是不错的,别看大宋对外军事绵软无力,毕竟国土面积在那摆着呢,跟强汉大唐相比差远了,终宋一朝很少有开疆拓土的时候,大宋在异族眼里基本就是被欺负的对象,也就宋神宗时期王韶拓土河煌两千余里,但是大宋民间的尚武精神还是很浓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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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买地

大宋时期已经出现了各种武术擂台比赛,有相扑、拳术、棍棒等比赛,比如水浒传中的没面目焦挺就是一个相扑高手,比赛之人都是要经过甄选的,当时的比赛有一个“部署”,相当于后世的裁判,比赛之前,部署会说出比赛规则注意事项等,当然有比赛就要收门票,不然选手的获奖金额从哪里来。

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是位武林高手,赵匡胤出身武林世家,从小受到很好的武术训练,赵匡胤不仅能打,他还自创了一套武功,即太祖长拳,明朝戚继光评价太祖长拳很高,在《螳螂拳谱》中还把太祖长拳列入首位。宋太祖赵匡胤以一对拳头,一条杆棒,打下了大宋锦绣江山,赵匡胤那一套“太祖长拳”和“太祖棒”,是大宋民间中最为流行的武术。

刚练了几日武术,管家就回来了。

“公子,某家回来了。”

“嗯,地找好了,有多少亩?”

“找好了,约有五百亩,靠海。”

“价钱呢,可曾谈好?”

“每亩30贯,公子也知道,咱福建路这里地少山多人多,就算是中下等的地也比其他地方贵很多。”

“好吧,三十贯就三十贯吧,五百亩也就是一万五千贯钱,钱不少啊。”

“是不少,要不公子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不看也肯定要买,不过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嗯,好,明天某家带着公子一起去看。”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管家赶着骡子车一起去了惠安,一路颠簸到了午时才到,这古代路况就是差,乡间都是土路,走一路腰酸背疼的,这骡子拉车也不行,还是马拉车好。

“安叔,咱家得养几匹马,能拉车的马就行,您看着买几匹,光靠骡子拉车坐的不舒服。”

“嗯,某家知道了,不过马价很贵的。”

“贵也得买,再说了咱家只买几匹普通拉车的马就行。”

说到马大宋也是真憋屈,自大宋立国以来汉唐时期几个传统的养马地一个都没得到过,西域、河西走廊、蒙古草原、燕云十六州全在异族人手里,其中燕云十六州更是大宋人心中永远的痛。燕云十六州,又称作“幽云十六州”,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北京、天津和河北北部,山西的大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王朝防御北方少数民族的重要屏障。燕云地区不但拥有中原数量最多亦最为优秀之骑士,也拥有数量最多亦最为精良之马匹,因其地处半农半牧地带,故马匹繁衍,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驰名天下,更重要的是,“燕云十六州”的易主,使得中原政权在地理上处于极为不利的战略地位,失去燕云屏蔽,等于是把自己的门户面向敌人敞开,中原王朝仿佛头悬利刃,受到严重威胁。所以历史上燕云十六州是插入大宋内心深处的一根刺,也是大宋最大的痛,和辽国签订城下之盟、屈辱缴纳岁币,被金国劫走徽钦二帝、丢失半壁江山,都是因为它。失去了这几个传统的养马地,大宋无马可用,只能向大理和吐蕃买马,但吐蕃马和大理马比北方的马差很多,没有马就无法组建强大的骑兵,缺马问题一直是大宋头痛的问题,毕竟光靠战场缴获是满足不了需求的,这是导致日后宋军在战场表现孱弱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其实还有一个养马的好地方,那就是后世的济州岛,现在应该叫耽罗,济州岛幅员四百余里,“北枕巨海,南对祟岳”,山川秀美,号称形胜,且盛产柑橘和马匹,在这里养几万匹马还是没问题的,耽罗现在应该是高丽的属国,不过以大宋朝廷天朝上国的心态肯定不屑于去打下来,中原王朝历来都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朝廷不去打,我去打,济州岛的位置太好了,距朝鲜半岛最南端约85公里,东面与日本的对马岛及长崎县隔海相对,西面与大宋的华亭县也就是后世的上海隔海相离,在这里放一只海军舰队,往西北可以在山东半岛登陆,也可以继续往上走直插燕云,还可以在后世的大连地区登陆直捣大金的统治后方,等我把海军打造出来就去把济州岛占了在那放一支舰队一边牧马一边等待时机灭金。

古代的大海还是很蓝很清澈的,不像现在那么浑浊,沿着田地转了一圈站在海边吹着海风,眺望着远方,海对面的那座小岛就是我霸业的根基,也是我洗刷大汉耻辱的开始。

“安叔,就这块地吧,在地里建个庄园,在这海边建个小港口,还有造船厂,能买个最好,不求大的造船厂买个小的就好,买完了都搬迁到这里,咱再招点船匠就能造大船了。”

“嗯,公子,某家知道了。”

“泉州府的酒楼也得加快速度了,一旦开始造船跟买船,咱家现在那些钱肯定不够,光靠一家酒楼是支撑不住的。”

“公子说的是,据某家所知,造船耗费巨大,一艘大船少说得要五六千贯钱,小的也得千贯左右。”

“是啊,还有人手,操船也需要很多人。”

“所以,公子,此事急不得。”

“嗯,慢慢来吧,先把船厂跟泉州府的酒楼建起来再说,还有这片土地我们不种粮食,种棉花,您多弄点棉花的种子过来。”

“好的,某家知道了,那公子咱们回去吧。”

“好,走吧,咱们回去。”

回到家后,每天除了练武就是转转自己手下的这样产业,工坊开始产出了,商铺也就开业了,每天看着一车车肥皂、果酒、蜡烛往外运,然后一车车原料再运进来,果酒既在商铺卖也供应自家酒楼,心里那个美啊,这都是钱啊,是我汉民族复兴的基本。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生活就是这样每天几乎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天天都发生精彩的事情,即便是在有丰富娱乐手段的后世都不能做到,更别说没什么娱乐手段的古代了,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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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买矿山

时间转眼间进入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真想找个地方游泳啊,李家庄离晋江近,就去晋江吧,晋江是泉州第一大江,上游水流湍急,下游水流平缓,李家庄靠近晋江下游。在晋江游了一下午,直到看到天暗下来好像要下雨的时候才停下来,身体倒是舒坦了但是一看到下雨又不舒坦了,突然想到现在是七月,正是泉州多雨的季节,泉州靠海,夏季台风多,所以晋江沿线夏季容易遭受洪灾。我得赶紧找管家商量商量预防一下洪灾,穿上衣服就赶紧跑回家。

“安叔,咱们得做好准备防洪啊。”

“公子,某家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

“也是,安叔也在泉州待了多年了,早就对泉州的天气了解的很深了吧,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泉州这里只要夏季雨水多了就容易发水灾。”

“是啊,夏季只要雨水多了,晋江沿岸就容易遭水灾,有时候狂风暴雨就更不用说了。”

“安叔,您怎么做的准备?”

“某家把府里的贵重物品都转移到山里的工坊去了,府里的牲畜也都暂时搬到山下去了。”

“嗯,山下建的房子有多余的嘛?”

“有,当初建的时候就多建了些。”

“好,那咱们这段时间带着府里的老弱妇孺先去山下住吧,护院们就留在府里看家吧,等真发水灾了他们也能快速躲起来。”

“嗯,那咱们这段时间就搬去山下住。”

“咱家府邸扩建还得差不多两个月才完工吧?”

“对,到九月份就差不多了。”

“那正好,九月份雨季正好过去,到那时候再搬回来;安叔惠安那边宅子建的怎么样了,造船厂如何了?”

“宅子正在建,造船厂办妥了,买了一个小的,正在搬迁,船匠招了几个了。”

“好,安叔,惠安那边的宅子建大点吧,以后去那边的时候可能多些,让那些原来船厂的船匠把家人都搬到惠安去吧,就跟他们说我雇佣他们的家人在那边帮我种地,这样他们离得近,可以天天在一起生活,吃住待遇都给他们好的。”

“好,某家这就去安排,公子,某家这也有事跟你说说,你不在酒楼掌柜高平就给我说了说天香楼上个月的经营状况,咱家酒楼自从咱家自己的果酒供应上了以后,盈利水平又有了很大的提升,上个月酒楼纯利润70000贯,比第一个月多了整整15000贯,还有公子推出的那个会员卡制度,现在有金卡会员50个,银卡会员100个,光这个制度就让咱家多出了45万贯;咱家商铺这头一个月盈利也不错,两家商铺一共盈利10000贯,咱家果酒现在是供不应求了。”

“好,安叔,把那45万贯都换成银子或者金子吧,这样便于存放,以后钱会越来越多,留下小部分铜钱就可以了,其他的尽量换成金子或银子。”

“嗯,某家也是这么想的,泉州府的酒楼已经找好位置了,酒楼也是三层,但是比南安的酒楼要大,泉州府城地价比咱这县城要贵不少,所以这酒楼花了咱1000贯才买下来,已经开始装修了,人手也在招募中,泉州府商铺选了三家,花了900贯,也都在装修中。”

“嗯,这段时间人手招的都怎么样了。”

“这一个月奴仆买了21个,有一家全家为仆的,全家四口,一个老人,一个小男孩,两个大人,这户人家也是快活不下去才签的,剩下的17人中,四女十三男,十三男中有四个十五到二十岁的,孤儿又收留了11个,三女八男,惠安那边也雇了三户流民了,剩下的还在招募中。”

“好,新来的所有女的还是进厨房跟着厨娘学厨艺,孩子们都打发到教书先生那去,那户四口之家男的安排到养殖场去,老人安排去看护果园,四个十五到二十岁男子还是去护院队跟着训练;剩下九个二十岁以上男子,一个去养殖场,两个等着跟高平去泉州府的新酒楼,四个去工坊,一个去南安酒楼给新掌柜当学徒,剩下一个派去惠安给咱家船匠当学徒吧,人手还是少了些。”

“嗯,某家会继续招募的。”

“酒楼这个以后形成惯例吧,以后每开一座酒楼就放四个咱家自己人在酒楼里,一个掌柜、一个掌柜学徒、一个小厮、一个厨娘管后厨。”

“好,某家知道了。”

“对了,安叔,空闲了你趟去永春县把天湖山买下来吧。”

“嗯,公子买此山要做什么嘛?”

“嗯,我听说那里有石炭,我想把它开采出来,咱家以后会用到不少石炭的。”石炭就是煤,永春天湖山后世是泉州的大煤矿,煤是重要的工业原料,有“工业的粮食”之称,煤变成焦炭之后炼铁炼钢非常好,以后也可以用来烧玻璃,泉州的煤都是低硫煤非常适合炼铁炼钢,北宋中后期就开始用煤炼铁了,不过都是直接用煤炼铁,而不是先炼焦再炼铁。

“好的,某家知道了。”

搬到山下住了几日,觉得无聊,就叫来护院们一起进山打猎,这还是我两世为人第一次打猎,泉州的山里听说有熊、云豹、野猪、蟒蛇、老虎,后世基本看不见华南虎了,也不知道来到大宋能遇见不。带上各种工具、陷阱、弓箭、刀、枪我们就进山了,我把这次狩猎当成一次实战,护院光训练不实战不见血也不行啊,虽然这回见的是动物的血,那也比没有强。进山转悠了一天,除了打了几只野兔跟野鸡就没碰到什么大型猎物,晚上架好帐篷,把营地周围布好陷阱,就点起篝火开始烧烤,烤野兔跟野鸡再加点孜然,那叫一个香,不过说实话兔子肉比鸡肉要香,吃完美美的睡一觉等着明天看陷阱有什么猎物吧。第二天一早,让护院们去查看一番狩猎陷阱,发现收获还不小,大部分都是野鸡野兔,还有一天受伤的蟒蛇,我个人不喜欢蛇,就把它杀了然后直接烧了,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一头受伤的野猪,野猪虽然受伤了但是还是挺危险的,攻击性比较强,好几次差点就有人受伤了,一瞬间有一种后世玩怪物猎人的感觉,最后野猪身上插满箭头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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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老虎

野猪死后我们就把它抬下山分给果园的佃户了,毕竟人家给你打工怎么也得偶尔给人家点福利,在佃户千恩万谢中我们继续进山狩猎,这时候要是来点怪物猎人配乐就好了。

进山第三天早上,发现一只受伤的黑熊,看到黑熊就想到了怪物猎人新手怪青熊兽,可惜我离开前世的时候,青熊兽已经不再出现怪物猎人世界中,而且冰原大型资料片我也赶不上了,我的迅龙轰龙啊,要是有怪物猎人玩就好了,也不知道我那台索大法的ps4pro被我儿子整坏了没有,可惜这是在古代什么都没得玩,就算能真狩猎也没龙可打,再说真狩猎只有一条命,不像怪猎有三条命死了能猫车。我们与黑熊缠斗了一刻钟才把它杀死,把熊皮剥了,熊肉分了,取出熊胆跟熊掌,这俩可是好东西,熊胆是名贵药材,熊掌也是营养丰富的名贵食材,这俩送礼或自己食用都不错。

第四天早上我刚穿好衣服起来,护院队队长张虎就跑来了。

“主家,你快跟我来,看我们抓到什么了。”

我走到一个陷阱前一看。

“这是一只小老虎啊,看起来年龄应该不大,腿受伤了,还留着血,张虎给我拿块干净的布,我给小老虎的腿绑上先止血,让其他人收拾好猎物我们下山,把小老虎带回去我养它。”也不知道这小老虎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它妈把它丢下的,周围并没有发现大老虎的踪迹,养一只华南虎也不错,日子不会太无聊。

“主家,老虎怕是野性难驯。”

“没事,老虎从小养到大就没事。”想到前世有一句名言“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特别胖”我自信的说到。

不过还真不能把老虎养成家猫,那样老虎就真废了,捕食能力还是要有的,这样老虎也能当家里的一个护卫。给这只小老虎我打算取名叫“老王”,对就是“老王”没别的意思。

“张虎,跟护院们说,以后这只小老虎名字就叫“老王”。”

“嗯,主家,我这就去跟他们说。”张虎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

我抱着“老王”就下山了,下山刚好遇到妹妹。

“呀,哥你怎么抱着一只老虎出来了,这多危险呐。”妹妹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没事,不危险,这是一只小老虎,我们在山里狩猎抓到的,以后它的名字就叫“老王”,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要把它养大,小老虎从小养到大就不会有危险,它会把我们当成家里人。”

“哥,那我以后也能喂它吃的,让它陪我玩嘛?”

“嗯,当然可以啦,妹妹你先让人从咱家牛身上挤点奶给我送来,我喂给小老虎喝。”

“好,我这就去。”妹妹蹦蹦跳跳的去弄牛奶了。

不一会儿,妹妹就端来一盆牛奶,我把牛奶放到老王面前,刚开始它还不敢喝,警惕的看着我们,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

“老王,这是给你准备的吃的,你受伤了,得多吃点。”我蹲着对它说

“嗷呜”老王猫叫一般的声音。

后来我们走了,躲在窗户上观察着,老王磨磨蹭蹭到了牛奶盆前,闻了闻舔了舔才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后来几日,我一边练武一边跟妹妹一起养老王,我天天喂老王一些牛奶跟生肉,老王的腿伤渐渐好了,跟我们也渐渐熟悉起来了,周围的人一开始看到老王都有些畏惧,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不害怕了。

过了几日管家回来了,看到老王本能的往后一退。

“哟,公子,这怎么有一只老虎?”

“这是我前几日跟护院们去山里打猎抓到的,抓到了我就带回来养了。”

“嗯,公子不怕老虎长大了野性难驯?”

“没事,小老虎从小养到大就没问题,它会把我们当亲人的,还有这只小老虎我给它取名“老王”,以后也算我们家里人。”

“嗯,某家知道了。”管家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安叔,这次找我什么事?”

“惠安那边十五户流民雇佣齐了,已经开始种棉花了,宅子建好了一部分,都给流民跟船匠住了,小港口也建好了,造船厂基本搬迁完成,泉州的酒楼跟商铺还有半个月就能装修好开业,这半个月签了三个船匠,加上前段时间签的两个船匠,咱自己家已经有五个船匠了,新签奴仆十人,一女九男,男的三个十五到二十岁的,孤儿收留了六个,两女四男;其他人我都知道怎么安排,剩下六个男子公子看怎么安排。”

“嗯,既然造船厂搬迁好了,我们明天就去看看,至于这六个男子,两个分到养狗跟养鸽子那里去当学徒,两个安排到造船厂去当学徒,剩下两个您看着安排,去商铺也行,毕竟几家商铺都没有咱家自己人,不去商铺就去造船厂去当学徒。”

“好,某家知道了。”

“安叔,关于人手问题以后您一个月跟我说一次就可以了,几种人的用法您也都知道,女子都去厨房,十五到二十岁男子都去护院队,孤儿都安排到教书先生那,这些您只要告诉我增加了多少就可以了,也就是二十岁以上的男子这需要咱俩商量一下怎么安排。”

“嗯,以后就按公子说的办。”

“安叔,这有一副熊胆跟一对熊掌,是我们打猎的时候得到的,您看什么时候送给余知州。”

“好,某家去办。”

“安叔看看能不能请到余知州参加半月后的泉州府酒楼的开业仪式。”

“这个,应该没问题,某家去请余知州,想来余知州应该会给咱家面子,毕竟家主以前跟余知州打过交道,咱家每年都会给余知州送一些酬劳。”

“那就行,还有安叔,海边水寨的知寨跟泉州市舶司的官员咱们也得打点打点,毕竟以后我们的船在海上出港航行训练运送货物也需要他们的关照。”

“好,某家知道了,公子没什么事,某家就先下去了。”

“嗯,安叔回去早点休息,明一早咱们就去看造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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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造船厂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老王跟着管家去造船厂了,这次坐的是马车,比上回骡子车舒服多了。

中午到了海边就看到一座造船厂屹立在了那里,走进造船厂就看到工匠们在忙碌,貌似在进行开工前最后的整理,这是个小船厂,只有大约四十来个工匠。

“公子,这位是咱家船匠里边技艺最高的刘老汉。”

“主家好。”这老汉一看就是个老船匠,年纪看起来比管家大一些,不过老人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体不错;听管家说,这刘老汉的儿子好赌,而大宋对赌博严厉打击,在京城赌博抓住了直接砍头,在外地赌博抓住了充军,不过也是屡禁不止,这刘老汉的儿子就是赌博的时候被抓住了发配充军了,后来还战死了,这人死了是一了百了,关键是他生前因为借钱赌博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刘老汉为了还债养孙子也是没办法才卖身为奴。

“您年龄比我大多了,虽然您身为我家家奴,但我更敬重你们这些有高超技艺的匠人,所以以后我唤您刘叔,您也别推辞。”

“那小老儿就承了主家的情。”

“刘叔,您在这造船厂也待了几天了,这造船厂的造船能力您都了解清楚了嘛?”

“小老儿在这干了几天了,对咱家船厂的造船能力心中有了一些数,咱家的船厂目前人少只能造一些小型船只,像载重两千石左右的沙船跟载重一千石左右的福船,咱们目前只能造这种载重量小的船只,不过这并不说明大型的船只咱们造不了,只是咱们人太少。”

“嗯,放心吧,人手我们会继续招的,那就这两型船只一样先来两艘,还有啊刘叔从今儿起你就是这船厂的管事的了,船厂的事都归您管,您只管造好船就可以了。”

“小老儿明白了,主家那咱这木材是用自己的阴干,还是直接买人家阴干好的,如果咱家自己整木料太慢了,木材的阴干需要很长时间,不过买别人处理好的木材贵。”

“嗯,咱家自己整木材,但为了造船快咱们先买别人处理好的木材,咱家自己的木料等以后再用,不管是买别家的木料还是咱自己整都多备点,以后造的船多了多备点木料没坏处,至于木料的选择您懂这个,您去选。”

“好,小老儿明白了。”

在船厂转了一圈,感觉矬宋的造船技术还是蛮先进的,宋朝时期的造船技术可以说是领先世界的,宋朝造船业最突出的是远洋船的发展。虽然唐朝的海外贸易繁盛,但当时的远洋航行却几乎被阿拉伯商船垄断。后来宋人克服了种种技术障碍,才使宋朝商船活跃于东亚和东南亚海域。

宋朝海船以坚固和载重量大而驰名。它们能够远赴重洋,抵挡深海巨浪,全赖船只设计和制造技术的改良。船底尖削如刃是宋朝海船的特点之一,尖底船的优点在于吃水深,能增强船只抵抗风浪的能力。另外,宋朝海船采用了隔舱设计,减低船舱入水所产生的危险。宋人对海船的选材也很讲究,宋朝海船以福船最佳,正是选用了福建盛产优质的造船木材。

宋朝海船的设备,亦有不少改良,最重要的是指南针的应用。指南针可以帮助航海者在天气阴暗时辨别方向,中国航海事业因而居于世界领先地位,船舵技术亦有所创新,例如在舵叶上开许多孔,减少水的阻力,还有在桅杆下使用了转轴,能调整帆的角度,以迎合风向,船尾使用了平衡舵,将部分舵面分布在舵柱的前方,以缩短舵压力中心与舵轴的距离,操作起来更加轻便灵活等。

最关键的是大宋时期出现了世界最早的干船坞,金明池大澳北造船坞,位于河南开封金明池北,北宋由一位名叫张平的船官建造的。他令民先在池北挖个大池塘,塘底竖木桩,桩上架梁,然后开坝灌水,把朝廷龙舟引入池塘。船入塘后重新建坝,将塘内之水车干。这样船被架空在梁柱上,工匠们在船下都能操纵自如,修理船舶。有了这船坞造船修船就方便多了。

看完造船厂,我就满意的带着老王跟管家回府了,船只既然已经开造,是时候去见见未来的水军头领了。

“安叔,您去别的大型民间船厂再定做四艘大型海船,一艘四千石的沙船,三艘两千石的福船。”

“某家知道了。”

“安叔,泉州府酒楼的开业日子您找人算过了嘛?”

“嗯,某家已经找人算过了,二十天之后就是个开业的好日子,也就是装修完成五天后。”

“好,那您得快点去请余知州了。”

“这个某家知道,某家会很快去办的。”

“安叔,二十天后我参加完泉州府酒楼的开业仪式之后,打算去一趟北边去办点事。”

“好,公子要出远门就多带些护卫吧,外面乱,路上要注意安全,这年月强盗可不少。”

“嗯,我会挑几个武艺最好的带走的,那家里到时候就拜托安叔了,人手要尽快,特别是船匠跟水手,等船造好了会需要很多水手,木匠跟铁匠也要多留意,总之各种匠人都要。”

“嗯,某家知道了。”

回到府里,我给老王喂了盆牛奶跟生肉还有熟肉,这家伙就卧在我给它准备的毯子上睡着了。老王今天表现还不错,在造船厂很老实,虽然工匠们一开始看到老王都有些畏惧,后来经过我解释也就释然了,二十天后的第一次远行我打算带着这家伙一起去,说不定还能起到吓人的效果呢。看这家伙睡了,我就去演武场找张虎挑人去了。

“张虎,你过来下。”

“主家找小的什么事?”

“二十天后,我要去北方一趟,你挑几个武艺好的跟我一起去。”

“得嘞,瞧好吧主家,小的一定挑几个武艺最好的跟主家一起去北方,小的先问一下,主家准备带几个人去?”

“五个吧,你挑五个就行了。”

“好的,小的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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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泉州府酒楼开业

我想了想,这次远行要干的事情还真不少,要先去一趟淮安见一见后世有名的梁红玉,然后再去山东找我未来的水军头领阮氏三兄弟跟张荣,最后去找大名府找卢俊义。

历史上的卢俊义跟水浒传里边的是有很大出入的,据卢氏后人讲,历史上的卢俊义热心仗义,打架很有一套,但他不是出生于富贵之家。他是个农民,居住的房屋是用泥土垒起来的,院墙是用篱笆围成的,他常常在篱笆外种些瓜果蔬菜。

这么看来这一趟远行,少说也得三个月才能回来,得提前准备好东西,钱肯定是少不了的,还不能带少了,带银子比较合适,铜钱太沉。

离开前的这些日子一边练武一边训练老王,训练老王不随便舔人,毕竟老虎舌头上有倒刺,长大了被舔一下脸就不用要了,还有不要随便扑人,毕竟老虎长大了得有四五百斤重。话说我现在的武艺打一般的强盗没啥问题了,不过遇到武艺稍微好一点的还是只有逃跑的份。

就这样过了二十天,新酒楼开业的这日早上,我穿戴整齐,毕竟今日要见余知州,这是我来到大宋即将见到的最大的官,前几日管家就来告诉我说余知州已经答应出席新酒楼的开业仪式。

穿戴整齐后,我就跟管家一起去泉州府城了,泉州府城可比南安县城大多了,据统计现在泉州人口已经超过百万,是大宋仅有的几个超过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之一,这得益于泉州海贸的发达,毕竟泉州有市舶司存在是仅有的几个大宋官方海贸港口之一,来这的外国人很多,大多都是阿拉伯人、波斯人、倭人、高丽人,这里还有阿拉伯人建的寺庙,走在街上看到各色人种走在一起商谈着贸易,街上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好似回到了前世一样。在府城转了一圈才来到酒楼所在的街道,老远就看到酒楼三层挂着的天香楼招牌,高平跟酒楼各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午时开业了。

“高平,南安的酒楼跟你的徒弟都交代好了嘛?”

“嗯,小的都交代好了。”

“嗯,好好管理州府的酒楼,这可比南安大多了,还有好好教你新的徒弟。”

“嗯,小的都知道了。”

“那开始吧,午时差不多到了。”

随着鞭炮声响起,泉州府城天香楼开业仪式开始了,顺着管家的指点我看到了一身便服而来的余知州。

“泉州城的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南安县李家庄人士,我叫李昕,这天香楼就是我开的,想必各位父老都听说过或去吃过南安的天香楼,我天香楼以美食著称,今天泉州城天香楼开业的日子,为答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捧场,酒楼开业前三天所有菜品一律半价优惠,欢迎各位乡亲父老的品尝。”

“余叔,您请进,我在三楼包厢特意为您备了一桌酒席。”

“好好,贤侄好久不见,咱们都一起进去吧。”

我跟管家还有余知州一起进了三楼包厢。

“余叔,您先请坐。”

“好,你们也坐吧。”

“余叔,我先敬您一杯酒,感谢您多年来对我李家的关照。”

“好好,我们一起喝。”

“余叔,您请品尝我天香楼的菜品。”

“好好好,天香楼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之前就听说过南安天香楼的美食之名,可惜公务繁忙一直未曾亲自去品尝过,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

“余叔,谢谢您的美言,您以后就能经常吃到天香楼的美食了。”

“话说老夫与你父亲也算是好友,七年前老夫第一次到任泉州知州,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老夫还见过你,不过你那时候还小,也没那么高,这一晃你都长这么高了,在泉州当了两年知州后老夫就调任了光禄寺卿,这一当就是五年,这期间老夫跟你父亲还有些书信往来,只是没想到你父亲去年就走了,老夫也没来得及参加你父亲的葬礼,那时候老夫还有些担心你父亲走后你家会出现什么变故,没想到你愣是把你家扛起来了,做的好像比你父亲还好,真是成长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夫想你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感到很欣慰。”余知州感慨的说到。

“谢余叔夸奖,其实父亲刚走那会儿我心里也是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曾消沉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想到家里还有妹妹跟一大家子人要生活,我就咬着牙扛起来了。”

“嗯,老夫听说你几个月前曾不小心落过水,怎么样身体现在都好了?”

“谢余叔关心,都好了,余叔这是天香楼的金卡会员,当然卡是用铜做的,以后您用此卡来天香楼请客吃饭不用排队,可以直接去三楼包厢吃饭,当然菜价给您优惠一成。”

“嗯,老夫听说这金卡好像需要先存5000贯钱才能得到吧。”余知州若有所思的说到。

“嗯,那是别人,您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您就不用了,再说了这天香楼以后还得您多关照关照。”

“好吧,那老夫就收下了贤侄的这份厚礼。”

“余叔,我家以后也要开始做海贸了,到时候也请余叔多多关照。”

“哦,贤侄怎么想起做海贸了?”

“这不看泉州做海贸的商贾很多,还都赚了钱,我这一大家子要养活的人也越来越多,就想做海贸多赚些钱养家。”

“好吧,老夫知道了,贤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老夫,或者让管家来找老夫也可。”

“那我先在这谢过余叔了,安叔去让厨房给余叔装一食盒咱家的招牌菜,让余叔带回去给家人品尝品尝。”

“诶,贤侄不用这么客气。”

“不不,余叔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余叔拿着食盒满意的走了。

府城酒楼的开业仪式结束了,同日开业的还有自家府城的三家商铺,回到府里我要准备开始我的远行了,这是来到大宋我的第一次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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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出发

远行要准备的衣物、钱、马车都备好了,老王跟着我这一个来月也长大了些,看着它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是也准备好了跟我出远门,不过为了不让它出远门的时候乱跑吓到别人或是被别人杀了,我还是给它准备了一个项圈。

一切准备就绪,不过走之前,家里的事还需要交代清楚。

“安叔,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好,那公子一路注意安全,某家在这先预祝公子一路顺风,早办完事情早归来。”

“嗯,我会注意的,再说了我这次跟几个护卫都穿的跟百姓差不多,倒也应该不会惹人注意。”

“好,不过走之前,某家先跟公子说说家里这一个月来的情况。”

“好,您请说。”

“这一个月来,南安酒楼得纯利65000贯,得利比上月少应该是会员卡制度的缘故,上月已经提前预存过钱了,这月吃饭自然不用交钱了;这月新增金卡会员二十人,得利100000贯,银卡会员五十人,得利100000贯;这月南安商铺共得纯利15000贯。”

“好,多数钱都换成金子银子了吧。”

“是的,不然咱家也放不下这么多铜钱,这三个月咱家差不多挣了有八十万贯钱了。”

“嗯,好,这月家里增加了多少人?”

“护院队新增6人,厨娘新增3人,船匠新增4人,木匠有了2人,水手有了5人,孤儿新增12人四女八男,还剩下12名男子公子看如何安排?”

“嗯,分两人去养狗跟养鸽子那当学徒,六个船厂当学徒,两个去跟着新来的木匠当学徒吧,最后俩安叔您看是让他们去商铺还是船厂,您定吧。”

“好,那就先这样吧。”

“安叔,再给我准备七千两金子吧,我打算此行去一趟东京,去蔡相公那求一个知县跟一个县尉的官身。”

“好的,某家知道了,明天一早某家给公子送来,对了水手怎么安排,咱家的船现在还没造好。”

“水手就让他们先跟着护院队训练吧,让他们先把身体练好,然后学一些防身的武艺,以后万一在海上遇见海盗了会有大用;还有永春县天湖山的事安叔还得尽快办。”

“好,某家知道了,公子回来前,某家一定会把天湖山买下来。”

“还有人手还得加快速度招收,特别是水手跟护院队,以后会需要很多人,安叔还要注意注意会养马的匠人,有会养马的人也整回来;我走之后,护院队除了练武之外要多巡视咱家那座山,赚了那么多钱,保不齐会有人打山里工坊的主意,工坊周围要多布陷阱。”

“嗯,某家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张虎等五个护卫准备乘马车走了。

“公子,这是你要的七千两金子。”安叔抬给我一个大箱子。

“张虎,你们五人过来。”

“主家,叫小的什么事?”

“咱们六个每人身上装点金子,剩下的尽量放马车的夹层里,夹层放不下了再放马车里,找个破布盖住箱子。”

“遵命,小的知道了。”

“妹妹,在家一定要听安叔的话,跟教书先生好好学习识字。”

“哥,你这次真不带我去嘛?”妹妹一脸委屈的表情。

“哥这次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哥有正事要办,再说这路程太远,一路上难说会发生什么事,你要去难保不会成为我们的累赘,所以你还是在家乖乖的等着哥回来,哥保证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好吧,那哥你一路注意安全,别忘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呢。”妹妹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好啦,我知道了,别不高兴了,等以后天下太平了,哥一定带你去游山玩水好好玩一次。”

“嗯嗯,哥真好,你可别忘了这事,这是你答应我的,还有老王,哥要管好它,别让它出什么事。”妹妹终于露出了笑容。

“嗯,哥忘不了,老王哥会注意的,那哥就先走了。”

“安叔,家里一切都拜托你了。”

“嗯,家里公子就放心吧,公子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一大家子等着公子早日归来。”

就这样,我们六人一虎离开了李家庄,踏上了远行的征程。我跟老王坐马车里,剩下五人一人赶车,四人骑马。老王进了马车就趴在它的毯子上打了个哈欠睡了。

“张虎,我们这一路都走大路,一条小路都不走,不求快,宁愿多走点路,也要安安稳稳的,我们先去淮安。”

“遵命,小的知道了。”

先去淮安见一见梁红玉,梁红玉比我小一岁,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份最多只能看一看梁红玉的真面目,真主动贴上去人家也不一定看得起我,毕竟人家身上有官身,我现在就是个偏远地方的小地主,能看一看梁红玉真面目也足够了,就当是先跟未来媳妇见个面,关键还是让张虎等人看清梁红玉的长相,等两年多之后方腊起义,梁家遭了灾,梁红玉到时候会被贬成东京的官妓,那时候才是机会,走走蔡相公的门路花个一万贯钱就能把梁红玉赎出来。想想抢了韩世忠韩大将军的老婆,心里就有些激动。

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欣赏了江南的美景,不过种田的农民们大都面有菜色,看来江南民众受花石纲的荼毒很深啊,宋徽宗赵佶也是自掘坟墓挖大宋朝的根基,再过两年多赵佶就该感受到来自民众的怒火了。

走了大半个月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还算顺利,老王除了吃饭睡觉倒也没闹腾,见了人也不叫唤,在外人略带一丝恐惧的眼神中默默走路,每次入住客栈我都得跟人解释一下说老王是我从小开始养得,它不咬人,再说我还拴着它呢,这样才稍稍打消人们的顾虑。

“张虎,去看看前边到哪里了?”

“是,公子。”一会儿张虎就回来了。

“回公子,我们已经到杭州了。”

杭州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好地方得去看看,再说了现任杭州知州应该是蔡京的儿子蔡鋆吧,先去见见这位蔡太师的儿子也好,可以让他给我写封引荐信,然后我带着信去求见蔡太师应该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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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杭州

话说我前世还没去过杭州城呢,连西湖都没见过,这来到大宋了倒是有机会游览一番杭州城的风采了。

进入杭州城,找了间距离蔡府近的客栈,把东西收拾好,老王拴在卧室里,喂它吃了点熟肉吃,它倒也听话往毯子一卧就睡了。

“张虎,走咱俩也去西子湖畔游览一番,让他们四个人看好行李就好。”

“是,公子,小的这就安排好。”

我就跟张虎出了客栈就朝着西子湖畔走去,路上人来人往,此时的杭州也跟泉州开封一样都是百万人口级的大城市,而且杭州还是北宋在江南的财税重地,杭州的大发展正是始于北宋,著名诗人苏东坡担任杭州知州时,疏浚西湖,用所挖取的葑泥,堆成横跨南北的长堤,上有六桥,堤边植桃柳芙蓉,使西湖更加美化。又开通茅山、盐桥两河,再疏六井,使卤不入市,民饮称便。杭州的建筑也是很华丽的,古建筑那优美的曲线配上那美丽的色彩令人陶醉。

西子湖畔是最吸引才子佳人的地方,西湖之上各色画舫穿梭其中,在游人如织的西湖能看到各色的佳人,只不过好像我跟张虎俩人并不怎么吸引佳人的目光,可能是因为我们穿着太普通了吧,甚至还有点旧,算了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找美人。

看到如此美色美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不过这一切好像维持不了多久,想到两年多之后这里就要毁于战火,真是令人唏嘘啊。

在西湖游览了一番,我就跟张虎回了客栈,换了一身正装之后,就去了蔡府准备拜见蔡鋆大人。

蔡鋆人送外号“蔡虎”,蔡鋆在杭州任上倚仗其父蔡京蔡太师的权势,虐政殃民,百姓怨声载道,后被刺客杀死,而这个刺客正是武松,这才是历史上真正的武松打虎,而不是水浒传中的那个武松打虎,此虎非彼虎,后世在西湖边上还发现了武松义士墓;不过虽然我来到了这里,也知道蔡鋆的结局,但是我是不会参与此事的,谁让他是祸害百姓的败类呢,活该被武松杀死。

“这位小兄弟,这是某的拜帖,某是福建路泉州府南安县李家庄人士李昕,今日特来拜见蔡鋆大人,烦请小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你找我家大人什么事?”这小厮傲慢的问到。

“某是给蔡大人送礼来了。”

“好吧,你在此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不一会小厮就出来了

“你们进来吧,我家大人有请,不过我需要先搜下你们的身,免得你们进去后对我家大人不利。”这小厮警惕性还挺高,看来蔡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心知肚明啊,也怕别人刺杀他。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除了给蔡大人带了点礼物,其他的什么都没带。”小厮搜完我们就进去了。

这府邸真大,有假山,有花园,还有小湖,湖里有鱼还有荷花,整个府邸装饰豪华不是我那个乡下小府邸能比的,我们在湖边的亭子里见到了蔡鋆,其人一身丝绸长袍在给湖里的鱼喂食。

“你就是泉州府南安县的李昕?”

“是的,大人,某就是。”

“你今天来找我何事啊?听说你还给我带来了礼物。”

“是的,这是一千两黄金,还望大人笑纳。”蔡鋆看见了黄金,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贪婪之色,不过稍纵即逝。

“说吧,送这么重的礼是因为何事啊,如果是犯法的事我可不接。”蔡鋆道貌岸然的说到。

“不会不会,某只是想请大人为某引荐一下大人的父亲,也就是蔡太师,某想去太师那里求个官职。”

“哦,这样啊,想去我父亲那里求官,这事好办,我给你写封信,你带去东京求见我父亲就可以了。”

“某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预祝大人在官场步步高升。”

蔡鋆写完信,我拿着信就走了。回到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就跟众人一起离开了杭州城,历史上也没记载蔡鋆具体什么时候死的,办完事了,既然不打算趟这淌浑水,还是早日离开杭州的好。

一路往北走继续走了几日,来到了建康城也就是后世的南京,著名的秦淮河就在这里,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看一看著名的秦淮河夜景。夜间的秦淮河当真的美不胜收,灯火通明,一艘艘画舫游弋在秦淮河上,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杜牧流传千古的那俩句诗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现在的情况跟那时何其相似啊,帝国来到了暮年,北方异族虎视眈眈,而这里却醉生梦死,完全感受不到危机的降临,真是可叹、可怜、可恨。

在建康城住了一晚,我们就从建康城过了长江继续往北走,走了几日就进入了淮安,问清了梁府的位置,我们就在梁府大门的附近找了家卖面的,叫了几碗热汤面,一边吃面一边等待梁红玉的出现。

刚吃完面,就见一红衣女子,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往梁府走去,马上挎着长枪,女子身材高挑,一双修长的大腿,那鹅蛋脸真是美极了,看得人直流口水,这才是美女,比后世那些所谓的美女好看极了,这应该就是梁红玉了,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小二,过来问你个事?”我递给了小厮几枚铜钱说到。

“客官您请说。”小厮很高兴的说到。

“往梁府去的这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红衣女子可是梁府的女郎?”

“是的,这位美丽的红衣女子确实是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大女,我每天都会看到她,觊觎这位美丽女子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没人敢动她,一是因为她父亲是淮安水师梁将军,二是这位漂亮女子武艺高强,一般人打不过她。”

“谢了,小二。”

“客官不客气。”

“张虎,你们几人一定要记住这位女子的长相,我去与她打个照面。”

我走上前去,与梁红玉擦肩而过,装作不经意间我们对视了一眼,转了一圈我就又回到了卖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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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石碣村

“张虎,你们可记住了那名女子的长相?”

“回公子,记住了。”

“好,记住了就好,我曾经听一位道士说,这家人会蒙难,这名女子以后会被贬为官妓,到时候我们拿钱来赎她,她以后应该就是你们的主母了。”

“嗯,小的知道了。”张虎笑着说到。

一想到梁红玉这样的美女,就觉得韩世忠赚大了,可惜既然我来到了大宋,就没你韩大将军什么事了,抱歉了韩大将军抢了你未来的夫人。

“张虎,收拾收拾,我们走吧,继续北上,往山东梁山那个方向走。”

“是,公子。”

过了几日,我们就进入了梁山地界,梁山八百里水泊果然名不虚传,景色优美,湖泊遍地,湖泊上行船的渔民到处都是,现在的梁山应该还没有那伙草寇,水浒的开始时间是1119年,也就是一年多以后,据说水泊渔民跟着梁山造反是因为朝廷给渔民加税。

在水泊行了几日就到了石碣村,这石碣村就在湖边上,村子蛮大的,村内屋社聚集,村外绿树成荫,不远的湖上还停靠着几十艘渔船,好一番渔家气象。这阮氏三兄弟分家了,小五最孝顺跟亲娘住一起,但是小五也爱赌钱,这三兄弟感情不错,以打渔为生,偶尔也会干干私商的勾当。我得找个人问问三兄弟住哪,就是不知道张荣是才不是也在这个村子,阮氏三兄弟认不认识张荣。

“这位小兄弟,你知道阮氏三兄弟住哪里嘛?”说着我就拿了几十枚铜钱给了这小厮。

“知道知道,前面那个茅草屋就是阮小七的家,你找到他就能找到另外两个。”这小厮眉开眼笑的说到。

“谢谢小兄弟了。”

我来到茅草屋前,敲了敲门,只见一个约么六尺高的汉子出来,身穿棋子布背心,腰系一条生布裙,看起来生活窘迫。

“是谁在敲门啊?”

“可是阮氏三兄弟中的小七兄弟?”

“是我,你们兄弟找我何事?”

“我来给你们三兄弟送富贵来了。”

“哦,什么富贵?”阮小七一脸感兴趣的说到。

“可否把小二跟小五兄弟请来一起说?”

“那好吧,就去我五哥家说吧。”

阮小七带着我们去了阮小五的家中。

“五哥,有人给咱们全家送富贵来了,快去把二哥叫来。”

进到屋子里就看到屋中凌乱,一个汉子头戴一个破头巾,身披一领破布衫,裤子上围着一条棋子布手巾,坐在地上,神情忧郁。

“哟,五哥这是怎么了?”

“赌钱又输了呗。”说罢,阮小五就看向了我。

“我叫李昕,从福建路泉州府而来,特地来送你们三兄弟一桩富贵。”

“原来是江南泉州来的贵人,失敬失敬。”阮小五拱拱手说道。

“即是找我们三兄弟一起商量,那就去二哥家吧,我这屋子有些凌乱,而且老娘正在里屋歇息。”

“好。”随即我就让张虎把两盒糕点跟两匹绸缎还有两坛自家的果酒放下了。

“贵客怎可如此客气,端的不可不可。”阮小五连忙推辞到。

“不用推辞,我这人最是敬重孝顺的好汉,这是我送给老夫人跟你们的见面礼。”阮小五听到此话知道推辞不了也就收下了。

我看小七看到这些东西有些眼色,就给了他二两银子。

“小七兄弟且去买些饭食来,多买些好的,酒就不用了,我带得有,我们一起去小二哥那里边吃边聊。”阮小七拿了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张虎,你去马车上在拿几坛果酒来。”

“是,公子。”

不一会,阮小七就拿了一对大鸡,十斤熟猪肉,十斤熟羊肉回来了。给老夫人留了些羊肉,我们四人就一行去了阮小二家中。

“二哥,我与五哥来寻你了。”

听得门外的声音,从屋内走出一个头戴破头巾,身穿旧衣服的汉子,走起路来稳稳当当,一看就是个稳重的人。

这阮小二是三人中最稳重的人,只要说服他就没问题了。

“这是从福建路泉州府来的李昕兄弟,来给我们三兄弟送富贵来了。”阮小七指着我对阮小二介绍道。

“幸会,幸会,请屋内叙话吧。”

阮小七拿了酒肉便在小二家中摆好坐定。

“富贵的事先不急着说,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吧。”我也不客气坐下说道。

“好,好。”阮小七急不可耐的说道。

我们五人便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边吃一边聊,你一言我一语,什么都说,不时还有笑声,饱食了一顿,吃到打饱嗝了才开始谈正事。

“还不知李兄弟送给我们兄弟什么富贵?”阮小二先问道。

“在来山东的路上,我就听说了你们三兄弟的大名,你们三兄弟水上水下行船的功夫都很好;我家正在打造船只,准备海贸,想请你们三兄弟前往泉州帮助我训练水手,当然待遇优厚。”

“哦,待遇如何?”

“你们三人每月五十贯工钱。”当我说出五十贯工钱的时候,阮小五跟阮小七两眼放光。

“仅仅只是我们三人去嘛?”

“不,你们全家一起去,倘若仅仅只是你们三人去,那不是让你们跟家人分隔两地,这样有伤天和,我是不会这样的做的。”

“可是老母年岁大了,身体有些不宜远行。”阮小二有些失落的说道。

“这个没问题,我先给你们二百两银子,你们去打造几辆马车,把马车里边铺得厚实点,这样老夫人远行就舒服多了。”说着我就让张虎拿出了二百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李兄弟,我能问下,当真只是训练水手嘛?”阮小二有些疑虑道。

“当真,当然也会出海打打渔,都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我不会让你们远去的,我还得依靠你们多帮我训练水手呢,我可舍不得让你们远去,当然你们训练水手的时候要把你们的本领都教给他们,毕竟在海上行船有时候会碰到海盗。”

“这都没问题,如此就多谢李兄弟抬爱了,以后就麻烦李兄弟了,我们一定会好好训练那些水手。”阮小二起身鞠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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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卢俊义

“不必如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起身赶紧双手托住阮小二。

“不知李兄弟接下来如何安排?”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三位都比我大,以后我就称呼三位为哥哥了,你们也别推辞,在推辞就见外了;至于安排嘛,我想请小七哥陪我去一趟大名府办点事,小二哥跟小五哥就收拾收拾陪着老夫人跟家小先一步去泉州吧。”

“好,你这个兄弟我们三兄弟就应下了,就让小七陪你走一遭大名府,我跟老五带着娘亲家小先走一步去泉州。”

“嗯,兄弟,我就陪你去一遭大名府。”阮小七喜气洋洋的说道。

“好,我这有一封信,二哥你收好,到了泉州府南安县李家庄,去找管家李安,他会安排好二位哥哥的,二位哥哥可以住在惠安县我家新建的庄园里,房子都是现成准备好的,那里靠海,我家的造船厂也在那里,以后训练水手也在那里。”

“嗯,那我跟老五就先收拾家当去了。”

“三位哥哥,我还想问问,这附近除了你们三位水上高手,还有没有别的擅长操船水上水下功夫都不错的人?”

“还真有这么一个,他叫张荣,比小七还小几岁,估计比你还小,不过操船跟水里的功夫都不错,他平常跟小七关系不错,经常一起玩耍,怎么你也想把他带走?”

“嘿嘿,三位哥哥,能人当然越多越好啊,无非就是多给点工钱的事。”

“他是个孤儿,应该没问题,让小七去找他。”阮小二指着阮小七说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他。”

过了一会儿,阮小七就领着一个五官端正的少年人过来了。

“张荣,这位就是从泉州来的李兄弟,我们三兄弟要跟着李兄弟去泉州干大事,你去否?”阮小七指着我问张荣道。

“去啊去啊,你们三兄弟都走了,我还留在这有什么意思,我也要跟着你们去闯荡一番。”

“好,小兄弟好志气,这样你跟二哥、五哥先一起去泉州,到了那先长好身体,我再给你找个教书先生教你识字,等过几年长大了,我让你当我船队的头领如何?”

“好啊好啊,那咱们就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嗯,我不会反悔的,三位哥哥,你们的孩子以后也去识字,我家中有教书先生专门教小孩识字的。”

“那太感谢兄弟了,识字好,识字好,兄弟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三兄弟没齿难忘,以后但有吩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阮小二激动的语无伦次。

虽然大宋时期读书人已经很多了,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读不起书的,看来读书对于底层人士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这一次收了四个水军人才,心满意足了。

我跟阮小七离开了石碣村前往大名府,阮小二跟阮小五、张荣也收拾收拾家当准备踏上前往泉州的路途。

我跟小七坐在马车里,小七第一次见老王有些惊奇。

“这是我两个多月前跟护院去山里狩猎的时候抓到的,后来我就带回府里养了,我还给它取名叫老王。”

“真是佩服兄弟敢养老虎。”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这养老虎就跟养狸差不多,从小开始养,养到大就没啥事,你看这老虎小的时候跟狸长得差不多吧。”

“嗯,兄弟这老虎确实挺乖。”

“我带着它出来,主要是因为老虎耳朵跟鼻子灵,能提前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聊,走了几日来到了大名府郊外,问清了卢家庄的位置,就来到了卢家庄外围。

“这位老丈请了,可知村中卢俊义卢壮士的住处?”

“你说啥?”这老汉可能有点耳背,不过随即我往老汉手里塞了几十枚铜钱。

“卢俊义卢壮士啊,前面那个茅屋院子就是卢壮士的住处。”老汉笑呵呵的说道。

我们来到茅屋门前,看到了院子里种的丝瓜、豆角等蔬菜,还有一杆长枪靠在墙上。

“请问卢壮士在嘛?”

听到声音,就见从屋里走出一个农夫打扮的大汉,虽然穿的有些破旧,但是人很强壮,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之人,双目寒光四射,好似有杀气一般。

“某就是卢俊义,请问阁下是?”

“某是从福建路泉州府而来,某叫李昕,某在来的路上就听闻了你卢俊义的大名。”

“哦,阁下都听闻了什么?”卢俊义略带好奇的问道。

“某听闻阁下常年练武,武艺高强,北平府鲜有人是卢壮士的对手。”

“哈哈,过了过了,都是传言而已,当不得真,某只是会些拳脚功夫罢了,阁下请屋里谈。”卢俊义拱拱手请道,进了屋,屋里的摆设有些破旧,看来这卢俊义日子也不好过啊。

“阁下请坐。”

“我们都坐下吧,张虎去拿些酒肉来,我们跟卢壮士要喝几杯。”

待酒肉上齐,我跟阮小七与卢俊义边吃边聊。

“某看阁下身边这位兄弟也是练武之人吧?”

“是的,不过我这位哥哥主要练得是水上功夫,陆上功夫只怕是不如卢壮士。”

“兄弟,我跟卢壮士在院子里过上几招如何?”阮小七一脸不服气的看着我道。

“不知卢壮士意下如何?”我看着卢俊义道

“好啊,好久没跟人比试过了,走,我们去院子里比比拳脚功夫。”两人说着就去了院子里,结果不到二十招,阮小七就败下阵来。

“卢壮士,我拳脚上不如你,我甘拜下风。”阮小七心服口服的说道。

“不不,阁下的武艺并不差,只要勤加练习,日后肯定会有很大提升。”卢俊义谦虚的说道。

“七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幸灾乐祸道。

“兄弟你别得意太早,等我到了泉州,看我怎么操练你。”阮小七恨恨地说道。

“别啊,七哥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打不过你,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咳咳,某还不知道阁下到底因何事来找某?”卢俊义看我跟阮小七说得正起劲插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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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东京

“某是特地来请卢壮士去泉州当我家枪棒教头的,来训练我家护院,待遇好说,不知道卢壮士意下如何?”

“这?”卢俊义有些犹豫不决。

“某打算给卢壮士每个月50贯工钱。”我继续诱惑道。

“可是某在此地多年,不太想离开这里。”卢俊义依然有些忧郁到。

“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恋家,卢壮士就不想出去闯出一番事业,就想一辈子待在这茅屋之中?再说了依我看卢壮士的状况,卢壮士应该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卢壮士的家,这里又不是温柔乡。”

“好吧,某就跟你去泉州闯荡一番,待某收拾好东西,某就跟你们一起走。”

“好,张虎来帮卢壮士一起收拾东西。”

收拾完,我们就一起动身离开了卢家庄往南走。

“卢壮士、小七哥,还得麻烦你二人跟我一起去趟东京,等在东京办完事我们就回泉州,正好你们二人也可以在东京玩玩。”

“好。”二人齐声说道。

“张虎,我们往东京走。”

“是,公子。”

卢俊义第一次见到大王也跟阮小七一个反应,我又跟卢俊义原样解释了一番才算理解。

大名府距离东京八百里,行了十几日路,我们几人一行才来到了东京城,北宋的都城,北宋时期世界第一大城市,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所描绘的城市。

开封府山河形胜,是水陆要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大宋王朝是开封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代,经济文化发达、社会生活繁荣,开封城内人口达一百五十万。大宋东京城富丽甲天下,繁荣兴旺达到鼎盛,成为当时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史书更以“八荒争凑,万国咸通”来描述当时大宋都城开封的繁华。北宋画家张择端的作品《清明上河图》,生动描绘了清明时节北宋东京开封城汴河两岸的繁华、热闹的景象和优美的自然风光。

我们一行人从新宋门入城,来到城内,看到往来之人纷纷济济,各有服色,茶坊酒楼,街上摊贩比比皆是。这比我去过的泉州跟杭州还热闹,人还多。看到此情此景,想到十年后靖康之变,如此繁荣之景灰飞烟灭,从此消失不见,心中便是郁闷不已,真是令人懊恼。

找了一间客栈,一行人开好房间,收拾好东西已是下午,不便再去拜访蔡太师了,明日上午再去吧。看到众人无所事事,想到东京的名胜跟景致,就带他们出去游玩一番吧。

“东京城有大河春浪、吹台秋雨、开宝晨钟等八大精致,还有樊楼、东岳庙、大相国寺等名胜,我们出去游玩一番如何?”

“好啊好啊。”小七哥一听要出去游玩高兴道。

“张虎,让他们四人看好咱们的包裹。”

“是,公子。”

我们一行四人出了客栈直奔樊楼而去,樊楼是东京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据说李师师就在此楼中居住,不知此次前去能不能见到李师师,不过见不见倒无所谓,只要能确定她在这里就可以了。

樊楼原名叫白矾楼,因一帮贩白矾的商贾经常在这里聚会谈生意而得名,它位于御街北侧,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灰瓦青砖,雕梁画栋,陈设富丽堂皇,古朴典雅。且五楼相向,各有飞桥相通,华丽壮伟,据传日常顾客,常在千人以上。

我们到樊楼已是傍晚时分,只见樊楼飞桥栏杆,明暗相通,朱额秀莲,灯烛显耀。外楼上天井有歌姬舞女不下百人,以待酒客召唤,望之宛若天仙,这宋人真是会玩啊。

来到樊楼门口,就有小二迎上来了。

“几位贵客去楼上还是楼下?”

“我们在楼下即可。”我们四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二,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你尽管上几个。”

“几位贵客喝什么酒,樊楼自产酒,有眉寿跟和旨两种。”

“来一斤和旨,一斤果酒吧。”

不多时酒菜备齐,楼下也有歌姬跟舞女助兴,她们衣着华丽,明艳动人,或是浅吟低唱,或是婆娑起舞,有的还环绕客人左右,使其流连忘返。

旁边几个桌子的客人在谈话,听他们中有人说道:“这些庸脂俗粉有何可看的,这樊楼里的师师姑娘才是人间绝色,听说一会儿师师姑娘会出来助兴。”

看来今日有幸能见到大宋第一名妓李师师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听樊楼掌柜说道:“今日贵客盈门,鄙人不胜欣喜,特请师师姑娘出来助兴。”

说完掌柜就退到了一边,然后场上上来了一群丫鬟,有吹笛子的,有弹琵琶的,一个个笑语嫣然,婀娜多姿。

随后在众人翘首期盼之中,师师姑娘姗姗而来,一袭粉白衣裙,高贵典雅,金缕鞋玲珑精巧。但见

这女子头挽乌鬓,斜飞凤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眉不画而翠,悬胆丰鼻下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如花生得形容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当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这一曲响起,樊楼上下都躁动起来,叫好之声不绝入耳。

这一首《生查子》是秦观专为李师师所做。

李师师天生一副好嗓音,再加上李姥的细心调教,如今已是“人倾城,歌婉转”,在东京城里独领风骚,高树艳帜。

李师师一曲过后,李姥出来说道:“今日樊楼贵客盈门,多有才子佳人,正好来个诗词唱和。”

“李姥且说说,做什么诗词?”有人问道。

“诗词不限,只咏美人就好,限时一刻钟,最后众人投算筹分高低,胜者师师姑娘可为他单独弹唱一曲。”算筹就是计数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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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拜访蔡府

规矩定下,樊楼的伙计就下去分算筹,每人一根竹签就代表算筹。分到算筹之后,大家就开始冥思苦想,都想成为胜者,好与李师师共度良宵。

“此等雅事兄弟不参加一番,一展文采?”阮小七调侃似的说道

“不了不了,我又不是什么风雅之士,不擅长诗词,我们看看热闹就好。”

还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位书生先站起来了,只见他当众吟诵道:“隔花才歇帘纤雨,一声弹指浑无语。梁燕自双归,长条脉脉垂。

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独自立瑶阶,透寒金缕鞋。”这词不错,做词速度也令人刮目相看。

此时又有人站了起来,立刻就有人认出了此人,兴奋的说到:“这是专管乐舞的提举周邦彦周大人,诗词水平极高,今有好戏看了。”这可是北宋有名的大词人,后世能上教科书的人物,我得好好听听。

周大诗人做的是一首《玉兰儿》:“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不愧是诗词俱佳的大诗人,这首词情真意切,完全表达出了周邦彦初见李师师的心情,周围人一阵喝彩。

看来今日的赢家就是周邦彦了,此时已是二更天了,热闹也看够了,酒也喝了不少,我们几人也该回去了。

回到客栈后,我们各自回房,回到房间,我看老王在那无精打采的趴着,许是我们出去久了,也不知道其他人喂它饭没有,可能是饿了吧,我给它整了点肉放它嘴边,老王便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了打个哈欠就又睡了,一夜无话,我也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洗洗涮涮,吃过早饭,就跟张虎几个护院准备前往蔡府。

“小七哥、卢壮士,这有五十两银子,你们二人要是无趣的话就出去转转,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只是别惹事就好,毕竟这里是东京城,我跟护院们要出去办点事。”

“好,你去吧。”二人同时说道。

我跟张虎还有几个护院来到了蔡京府邸,我去敲了门。

“谁在敲门啊?”一个小厮出来了。

“某是福建路泉州府南安县李家庄人士,某叫李昕,今日特来拜见蔡太师,某是杭州知州蔡鋆大人介绍来的,这是蔡鋆大人写给太师的一封信。”

“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小厮拿了信道。

刚等了一会儿,小厮就出来了。

“你们跟我进来吧。”

“张虎你们几个抬东西注意点,这都是进献给太师的礼物。”

“是,公子。”

这蔡京府邸真大,比他儿子的府邸大多了,不愧是北宋六贼之首,肯定没少贪。话说马上就要见到著名的大奸臣了,心里还有点小紧张,毕竟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还是这么个遗臭万年的官,这可是只老狐狸,可不能在他面前露怯,我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我们七拐八拐,终于进了一间会客厅,见到了北宋六贼之首的蔡京蔡太师。这绝对是一个老奸巨猾老头,他那双既细又长的眼睛就好似能看穿一切似的。别看他老,他那宦海沉浮数十年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的权术造就了他自己特有的气场,好似能震慑人心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太师好。”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你就是泉州来的李昕,我已经看过鋆儿写得信,不知你想求何官职?”

“太师明鉴,小人想求取泉州府惠安县知县跟县尉二职,小人领知县一职,小人的护院队管事张虎领县尉一职。”

“哦,居然还想求两份官职,一个给自己,一个给自家人,这是为何啊?”蔡京一边喝茶一遍说道。

“小人怕自己单独去上任,威望不够,没人听我的,所以想带一个自家人一起去赴任,还望太师成全。”

“可是这样就相当于把一县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了你,万一你要是图谋不轨怎么办?”蔡京眯着一双眼睛看着我。

“小人哪敢啊,小人只是个小地主,又没什么城府,小人想当官只是为了做海贸方便而已,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再说了小人挣了钱还得享受呢,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我两腿颤抖着说道。

“哦,做海贸!”

“对,小人就是想做海贸多赚点钱。”

“听说你还给我带了礼物?”

“是是,张虎快把给太师进献的礼物拿过来。”

“是,公子。”几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

“这箱子里装着六千两黄金,是小人专门进献给太师的。”

“嗯,你们回客栈去等消息吧。”

“是,小人先谢谢太师了,小人告退了。”

蔡京摆摆手,我们就走了。

“管家,你去派人先查查这个人的底细,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倒不介意帮帮他,毕竟他向我进献了六千两黄金。”蔡京对管家说道。

“是,老爷,我这就派人去查。”

我们几人在京等待的时间中,蔡京在派人详查我的底细。

过了几日,蔡京派出去查我的人回来了。

“老爷,派去详查的人已经回来了。”

“可有查出什么?”

“这人祖上是陇西李氏的一个旁支,不过唐末的时候就迁去泉州了,自从我大宋立国以来,泉州这一只李氏倒没出过官员,一直在经商,这泉州李氏跟泉州每一任的地方官关系都搞得不错;这人母亲三年前就死了,父亲是去年死的,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此人接任家主之位之后,倒小有一番作为,开了两座酒楼几个商铺,赚了不少钱,最近在造船买船。”

“看来此人是真打算做海贸啊,如此说来这人没问题了。”

“是的,老爷,此人我们没查出有什么问题。”

“好吧,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过了几日,太师府派人来告知我们事情已经办妥。

“太师让我转告你们,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可以赶回去接旨了。”

“请替某转告太师,某谢谢他老人家了,以后太师但有吩咐,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我就塞给小厮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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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回家

我们几人在等待消息的日子里把东京城游玩了个遍,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出来有两个月了,连老王都长大了一圈,终于可以踏上回家的路程了。

从家出来的时候是八月份,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天气日渐变冷,估计到家都得十一月份了,泉州的冬季并不是很冷,不过泉州靠海潮湿啊,湿冷有时候比干冷还难受。

出发前,我们一人去成衣铺置了两套厚衣服,又买了一辆马车,把马车里边整得很厚实,两辆马车,我跟老王、小七哥一辆马车,卢俊义、张虎他们一辆马车,还有两个骑马的。

准备好了我们就上路了,来得时候胆战心惊,走的时候一身轻松。不过为了赶着接圣旨,倒也不能在路上耽搁时间。

望着远去的东京城,心情复杂,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是这座繁荣的城市即将遭受浩劫的时刻。

我们在路上走了二十多天,比预计的早几天到了南安县李家庄,回到村里我就看到我的府邸已经扩建完成了,新府邸比原来的大多了,进了府里我就先去找管家了。

“安叔,我回来了。”

“哟,公子回来了,某家原本估摸着公子还得一段时间才到家呢。”

“嗯,这不是赶着回来接圣旨嘛,走得快了点,安叔这几日可有人来宣旨?”

“没有,还没有人来宣旨过,不知公子求得什么官?”

“没有就好,看来我们赶在了宣旨人的前边;我们去的时候路过杭州,我先去拜见了蔡太师的儿子蔡鋆,通过他的引荐,我才见到了蔡太师,太师在皇上面前求得的官职,我以后就是惠安县的知县,张虎是惠安县的县尉。”

“那就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了,咱俩也算是出了一个当官的,虽然是买的吧。”

“要不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我也不会去花钱求官了,这两个官职可花了咱们六千两黄金;虽然是买的官职,但是在任上我还是打算做一些利民的事情的,安叔可以先去查查惠安县都有哪些引起民愤的地主豪强。”

“是,公子。”

“还有安叔,我这次通过蔡太师的门路买官,以后我就算是打上了太师的烙印了,算是蔡党的人了,虽然太师在外名声不好,但是现阶段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用的,咱们每年都要往太师府进献一千两黄金,算是给太师的回报,这个事您来办。”

“好的,公子,公子还有何吩咐?”

“嗯,我准备在淮安跟东京再开两座酒楼,东京的酒楼掌柜我打算让高平去接任,淮安的掌柜就让高平现在的徒弟去吧;现在的泉州酒楼让南安的掌柜接手,南安的酒楼就让他徒弟接手吧。”

“嗯,某家知道了。”

“安叔,阮小二他们几个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他们几人现在都在惠安那边住。”

“嗯,家里鸽子训练的咋样了,可以传信用了嘛?”

“已经可以用来传信了。”

“那就好,等高平他们走的时候,让他们带走几只,方便以后我们通消息用。”

“是,公子。”

“安叔,天湖山买下了嘛?”

“一个多月前就买下来了,这是地契,就等公子回来安排了。”管家把地契递给我看。

“嗯,这个事一会儿再说,我走这三个月,家里情况如何。”

“公子走这三个月,家里情况还算平稳,不过工坊那确实出了点事,还好公子走之前有了布置,没出什么大事。”

“哦,工坊那出什么事了?”

“有人想窥伺咱家工坊的秘密,不过他们没想到工坊布满了机关陷阱,造成了两死一伤,伤的逃跑了,后来某家就让护院队加强了对工坊的巡视。”

“嗯,这事发生多久了,后来如何了?”

“一个月前吧,后来就再没发生过任何事,不过自从咱家果酒大卖之后,那些给咱家供应果酒原料的都涨价了,别的商家都离我们太远,无法供应,所以某家就答应他们了。”

“嗯,没事,等我知县的圣旨到了,他们也就不敢涨价了,再说咱家的果园也该结果了吧。”

“嗯,都已经结果了。”

“那起码咱自己就能供应一部分原料了,其他情况都怎么样?”

“酒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两座酒楼三个月纯盈利五十万贯,金卡会员新增240个,得钱一百二十万贯,银卡会员新增500个,得钱一百万贯,五座商铺三个月纯盈利二十四万贯。”

“嗯,很不错,这几个月咱家又来了多少新人?”

“厨娘新来了5人,护院队新来了30人,孤儿增加了25人,8女17男,水手新增加了55人,船匠新增15人,木匠新增5人,马倌新增了2人,铁匠新增4人,还有30个男子等着公子来分配呢。”

“嗯,派两个人去跟马倌学养马去,四个去铁匠那当学徒,四个去山里的工坊,船匠那去五个,木匠那去五个,四个去酒楼当掌柜学徒,两个去酒楼当小厮,最后四个跟着水手一起当学徒吧。”

“嗯,某家知道了。”

“咱俩孤儿越来越多了,范秀才一个人怕是顾不过来,需要再请一个教书先生。”

“好,某家去请,公子咱自家造的船只有两艘已经造好了。”

“嗯,造好了就让水手开始上去训练吧,既然咱家有铁匠了,就在惠安咱家庄园那开一个铁匠铺,打点农具跟简单的刀枪弓箭,铁矿石咱直接去买,打出来的东西都先储存起来,还有铁矿石多买些,用不完就存起来。”

“嗯,好的公子。”

“天湖山那里先找人探探矿,探完了再雇佣流民去挖,挖出来的石炭暂时不往外卖,都运回来先存起来。”

“嗯,公子还有别的事吩咐嘛?”

“马倌就先养那几匹马,安叔再买几匹马吧,顺便看看有没有门路买点好马。”

“是,公子,公子没别的事了吧。”

“嗯,暂时先这样吧,不过人手还是得快些招募,特别是水手跟护院,现在的数量还远远不够。”

“好,公子某家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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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当官了

管家走后,我就先去找小七哥了。

“七哥久等了,二哥跟五哥他们现在都在惠安那边住着呢,我一会儿叫人把你送过去跟他们团聚。”

“嗯,哥哥我谢谢兄弟了。”

“没啥没啥,这都是兄弟我应该做的,一会儿我给你整点好吃的,你带回去给二哥、五哥还有家小们吃,你到那跟二哥还有五哥说一声,船已经造好了两艘,你们可以先带着水手训练了。”

“好,没问题,哥哥到那就开始训练水手。”

送走了阮小七,我就去了卢俊义那。

“卢壮士久等了,走吧,我现在带你去见见你的手下。”

“好,主家请。”

“诶,卢壮士,我说你我二人以后还是不要这么互相称呼了,显得生分,你我二人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你比我大,你为兄我为弟。”

“好,主家也算待我不薄,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

“卢哥哥,以后这些就是你的手下,现在有五十人,由于张虎要跟我一起去惠安县任县尉,这护院队头领之职就是哥哥你的了,以后哥哥你即是枪棒教头也是这护院队头领。”

“好,为兄就结下了这护院队。”

“卢哥哥,这护院队平常除了练武就是巡视后山,后山里的工坊是咱家的基业之一,切不可掉以轻心。”

“为兄都知道了。”

“这护院队平时都住在前院,二进院都是女子跟孤儿住的地方,所以嘿嘿,当然我不是阻止男女之间交往,如果他们之间看对眼了,我还是可以成全他们的。”

“兄弟不必多说,为兄都明白,我自会注意这些的。”

“嗯,还有哥哥,咱这护院队需要学习识字,有专门的教书先生教识字,现在这帮护院都认识不少字了,能看懂一些书信了,所以你要不识字怕是不能服众。”

“嗯,为兄以后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学习识字的。”

“好,那护院队的一切都拜托哥哥了。”

“兄弟给我这么好的待遇,这都是为兄应该做的。”

就这么回家开始歇着,天天溜溜老王,老王越来越胖了,越来越像肥橘猫了,出去了三个月也没怎么运动,天天不是吃就是睡,我得给它减减肥。

就这么过了几日,圣旨到了,宣旨太监在朱知县的陪同下来到了我府邸的门口。

“圣旨到。”宣旨太监那尖尖的嗓音一声高呼,我跟家人赶紧出来迎接圣旨。

“李昕,张虎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昕虽为平民却天资聪颖,心系天下,且日夜不辞辛劳为朕解忧,此乃深得朕心,特赐李昕为泉州府惠安县知县,钦此,政和七年九月二十九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虎有勇有谋,且勇气可嘉替朕忧心,实为典范,特封张虎为泉州府惠安县县尉,钦此,政和七年九月二十九日。”

“草民谢皇上恩典,一定不辜负皇上的重望。”我与张虎一起高喊道。

“李大人,张大人,这是你们的官印跟告身还有官服。”

“有劳中贵人了,中贵人一路奔波劳累,还请入内歇息歇息用顿便饭再走吧,朱知县也请吧。”说着我便示意张虎往太监手里塞了十两金子。

“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当互相帮助,互相提携才是。”朱知县拱拱手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朱知县请吧,我们一起陪中贵人吃一顿。”

说着我们就一起进了府里,吃饭的时候,我们边吃边聊。

“中贵人,下官想给宫里的娘娘们、帝姬们进献点礼物,不知中贵人可否代劳一下。”说着我就悄悄往太监手里又塞了十两金子。

“当然可以,但不知李大人所献何物啊?”

“此物名为肥皂,乃我家所制,可用于洗衣与沐浴,此物已流行于泉州附近。”说着我拿起一块肥皂递给了太监。

“我可以为李大人作证,此物在泉州极为畅销。”朱知县说道。

“嗯,咱家可以把此物带回去进献给宫里的娘娘们跟帝姬们。”

“那就多谢中官人了,以后还请中官人在皇上面前多多为下官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以后有机会了,咱家自会在皇上面前多为李大人美言几句。”

“李大人,你这府里的茅厕在何处啊,我内急。”朱知县说道。

“张虎,快带朱知县去茅厕。”

“是,朱知县,请,某家带你去茅厕。”

趁着朱知县不在,我对宣旨太监说道:“中贵人,若此物能成为宫廷御用贡品,下官绝少不了中贵人的好处。”

“嗯,咱家只能尽力在宫里推行此物,至于能不能成为贡物,就看此物的造化了。”

“中官人只要尽力推行,下官就感激不尽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下官都不会亏待中官人的。”

吃完饭后,宣旨太监跟朱知县就走了。

“安叔,既然圣旨已经下了,我以后就跟张虎还有小荷去惠安县居住了,南安这边就拜托安叔了,特别是工坊,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还有我妹妹,她也暂时留在南安。”

“好,公子,某家知道了,公子好好去做官吧。”

“嗯,以后有事就去惠安县衙找我,我平常都会在那里居住,从家里挑四个厨娘,我要带走。”

“是,公子。”

“让高平跟他徒弟直接去惠安县衙找我一趟,我有事情要嘱咐他们。”

“好的,公子,某家这就去告诉他们。”

“还有,安叔,等惠安那边稳定了,我想举家都迁到惠安去。”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公子,这是为何,这边可都是老爷留下的东西啊。”

“都搬到惠安那边,我好照顾你们,毕竟我是惠安的知县,张虎是惠安的县尉,等惠安稳定了,就没人敢打咱家的主意了,如果还是现在这样,我怕到时候出事我照顾不到你们。”

“好吧,某家听公子的,那这边的家产到时候怎么安排?”

“都卖了,宅子、田地都卖了,那些佃农跟他们说,想跟咱们走的就去惠安,咱们一样继续雇佣他们,待遇会更好。”

“是,公子,某家就按这个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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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敲打

“张虎,你到惠安县以后,把厢兵营给我练起来,再把兵源补齐了,除了每个月朝廷那点军饷,我们再给厢兵营的弟兄们补贴点,平时的伙食待遇都提高些。”

“是,公子,不过此举是不是有收买人心之嫌。”

“天高皇帝远,整个惠安城防、治安就靠厢兵营这帮兄弟了,咱们这边又没禁军驻守,万一出事了,还是得靠自己啊。”

“嗯,公子,小的知道了。”

“厢兵营操练起来后,你再把县城治安给我管起来,凡是违反大宋律法的都给我先抓起来。”

“是,公子。”

“这次去赴任,我会从家里的护院队带走八个人,到时候我给你三个人,你把他们都安排进厢兵营。”

“公子,我明白了。”

“嗯,没别的事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收拾好之后你去养鸽子那领几只鸽子再带上一个养鸽子的学徒,然后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惠安赴任。”

说完我就去找卢俊义了。

“卢哥哥,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都还习惯,除了识字有些麻烦,不过兄弟你这护院队规矩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哈哈,哥哥慢慢学,学好识字以后会有大用处的,至于规矩嘛,你看这些人是不是有军人的样子了。”

“嗯,这倒是,为兄看他们比某些禁军都更像军人。”

“这就对了,我就是按军人的标准来要求他们的,军人的标准是啥,说简单点就是令行禁止。”

“嗯,为兄以后也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不知兄弟此来何事啊?”

“我来挑八个人,跟我一起去惠安赴任,我要那些进护院队时间比较长的人。”

“好,为兄亲自给你挑。”

“卢哥哥,等我在惠安那边安顿好了,我会把家都迁到惠安去,到时候我们就不用两地相隔了。”

“嗯,我等着咱们兄弟再度团聚的日子。”

挑完这八个人,我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小荷,你也去收拾东西吧,作为我的侍女,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去惠安县赴任。”

“是,公子,奴婢知道了。”

我屋子里的那个大箱子我要搬走,那里边装的可都是重要的宝贝。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张虎带着众人一虎还有行李准备前去惠安县赴任了。

“安叔,在惠安重新建一个新府邸吧,就建在船匠他们住的宅子的旁边。”

“是,公子。”

“那我们就先走了,安叔这里的事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嗯,公子放心去赴任吧。”

我们一行人到了中午才到达惠安县衙,到了县衙门前一看,大门敞开着,没什么人,也不知道衙役都干嘛去了。

“有人嘛?”我高声喊到。

“来了来了,谁啊大中午的来县衙什么事。”一个衙役叼着鸡腿出来了说道。

“哟,原来是新任知县大人跟县尉大人,你们里边请。”衙役看到了我的官印说道。

“这县衙里的衙役跟一众属官呢?”

“小的容禀,因为不知道新任知县大人什么时候来,他们有的都回家去了。”

“你把惠安县官吏的名册给我,然后去把他们都叫回来吧。”

“是,小的这就去。”

“张虎,你带人把县衙都收拾一下吧,以后咱们就住这里了。”

然后我就学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里县官的样子,往大堂中间的椅子上一座,还真有当官的感觉,这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当官,虽然是买来的。

等了一会儿,衙役跟属官们就都到了。

“见过知县大人。”众人齐喊道。

“嗯,我叫李昕,以后就是这惠安县的知县了,你们都比我了解现在的惠安县,所以我不打算撤换你们,以后我们会一起共事很长时间,我不希望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还有我也不希望你们再去盘剥百姓了,作为我的属官,我会给你们涨工钱的,所以以后你们就不要再去干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了,谁要是再干,被我发现了,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是,大人。”众人齐喊道

“县丞,主簿过来一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从一众人群中走出两个人,两人目测大概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都是国字脸,两人身高目测相差半尺,不过体重嘛都略胖,看来平常养得不错,毕竟惠安县在大宋是望县,政和元年户部重新制定县等标准:一万户以上为望,七千户以上为紧,五千户以上为上,三千户以上为中,不满三千户为中下,一千五百户以上为下;惠安县现在约有3万户,所以是望县。

“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谁说孙县丞,谁是钱主簿?”

“我是孙县丞。”高个子的说道。

“我是钱主簿。”矮个子的说道。

“嗯,孙大人、钱主簿你们也可能知道我这个官职怎么来的,以后我可能有时候不在县衙,到时候就拜托你们多管管本县的诸事了。”

“是,大人,为大人分忧是我们应该做的。”两人齐声说道。

“还有让你们的亲戚有做违法事情的,赶紧收手,不要以为我今天说得话是官面话,我是打算在本县干出一些成绩来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的官职是从蔡太师手里得来的,所以别打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们二人的工钱除了朝廷的那一份,我会额外再给你们一份是朝廷俸禄三倍的工钱算是给你们的一些补偿。”

“是,大人,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大人,我不是很懂大宋的律法,现在县衙大牢里的犯人就拜托孙大人重新审理了,有冤假错案的就改过来,该放的放,该抓的抓,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我准备以后就把刑狱之事都交给你来办,刑狱之事要做到尽量公平公正,要讲证据,尽量不要出现冤假错案,如果出了大问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大人,我这就去办。”

“钱主簿,本县有多少钱粮你应该都知道,还有军械的数量,你重新统计一下交给我看看,我打算把税收之事都交给你,你要管好你下面的那些收税小吏,不能让他们多收,也不能乱加税目,如果出了问题,我就唯你是问。”

“是,大人,我这就去八本县的钱粮军械重新统计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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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面授机宜

敲打完县丞跟主簿两人,我就去找张虎了,厢兵营的事我得安排好,这五百兵力将是我统治惠安县最重要的力量,不能有失,我需要先打击一批地主豪强树立权威就靠这些厢兵了。

“张虎,收拾好了嘛?”

“公子,都收拾好了。”

“你带着那仨人去厢兵营看看吧,看看兵营设施怎么样,需不需要扩建,兵源缺额多少,咱们县的厢兵营得往禁军的标准靠拢,兵营破旧就修整兵营,兵源缺额就补充兵源,军械破烂就换新的,待遇也往禁军靠拢,多出来的花销都由咱们自己负责。”

“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办。”

“总之厢兵营得控制在咱们自己手里,你也得给我好好训练厢兵营,厢兵营的军规就按咱护院队的规矩办,战场上杀敌的本事你也得教给他们,以后咱们就指望厢兵营来控制惠安县了。”

“嗯,公子,我知道了。”

安排好了一切,我就带着老王去外面溜溜,一人一虎在县城里转悠,刚开始人们还有些惧怕,后来时间长了,看到老虎没有伤人的意思也就不怕了。我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这惠安县以后就是老子的的地盘了。

在外转了一圈,我们就回县衙了,刚回县衙张虎就回来了。

“公子,厢兵营我都看过了。”

“情况怎么样?”

“不是太好,厢兵营里大部分都是老弱,军械破旧,兵营也破旧,住的都是茅屋,兵源只有三百多人,缺额一百多。”

“嗯,跟我估计的差不多,你直接去南安找管家,让他先给你一笔钱,先把兵营修整了,兵源补足了,厢兵营的五百人必须都是战兵,达不到战兵标准的都拉去当后勤兵,种地、养马、伙夫都是后勤兵的活,后勤兵不占厢兵营名额,工钱我们自己出;至于军械,你让城里的铁匠铺打造一批吧,等主簿统计完了,我看看县仓库里有多少,再酌情补充给你。”

“是,公子。”

“以后如果我不在县城的时候,你要看住县丞跟主簿还有其他大小官吏,别让他们坏了咱们的事,如果谁敢坏我们的事就让他消失。”

“嗯,公子放心吧,我会看住他们的。”

“这一个月,你就专心把厢兵营整好就行,厢兵营战兵工钱跟禁军士兵相同,其他兵工钱是禁军的一半,逢年过节再给他们多整点酒肉犒赏他们,要让他们知道只有跟着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嗯,公子我明白了。”

就这么过了几日,主簿的统计结果出来了。

“大人,现在本县仓库中有粮五万石,钱十万贯,军械刀枪弓箭都有一些,具体数量都在账簿上了,您请看。”

我看了看账簿,还不错,军械上竟然还有几十把弩,大宋对弩可是严格控制的,因为缺乏骑兵,大宋对弩的研究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且弩手比弓手好训练,大宋的弩兵占了军队人数的半数以上,在大宋弩有几十种,而宋弩中最出名的神臂弓“射二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有效射程达到了372米,在北宋时期威力更大的床弩也不断翻新甚至可以一弩射三里远,成了当时守卫城池的重要利器。

“嗯,你做的不错,这些东西我可是会去查验的,不管少了还是多了,我都会唯你是问,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有机会了我自会向蔡太师举荐你的。”

“多谢大人,卑职一定跟着大人好好干。”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我得拿出来几把弩,让自己工匠看看能不能造,能造的话,多造点备用。

“张虎,这是县城仓库军械清单,你都领走吧,让铁匠铺再打造一批补充到仓库里,特别是那几十把弩要看好,从里边拿出两把送给咱家木匠看看能不能造出来。”

“是,公子。”

过了两日高平过来了。

“小的恭喜公子能当上官。”

“好了,管家都跟你说了吧。”

“嗯,管家都跟我说了。”

“嗯,这次让你和你徒弟一个去东京来酒楼,一个去淮安开酒楼,对于咱家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小的明白。”

“你徒弟的事好说,他去淮安除了开酒楼,就是注意淮安梁府的动向,我给你一名女子的画像,这名女子名叫梁红玉,是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你徒弟要是对此女子画像有疑问,可以让你徒弟到了淮安后去淮安梁府亲自打探,你徒弟要时刻注意淮安梁府的动向,一有重大情况,就用信鸽通知我。”

“嗯,公子,小的回去就跟徒弟交代清楚。”

“我现在教你书写密信的方式,免得被人家拿到手了知道我们的秘密,这是一组从西域传过来的数字,代表了我们汉字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你先熟悉下这组数字。”

过了半个时辰,高平才熟悉好这组数字。

“我现在教你怎么写,你回去准备一本论语,比如你想写第十二页第三列第十个字,就在密信第一行写三个数字,三个数字每两个数字中间加一点,写完就是十二点三点十,写第二个字就在第二行写,就这样来组成密信,这样就算被人拿到密信别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个书写方式你回去后也教给你徒弟,以后这种书写密信的方式只能是每个酒楼掌柜的跟他徒弟知道,别人谁都不能告诉。”

“是,公子,小的都明白了。”

“还有你们以后每次传递消息都要放三只鸽子,我给你们传消息也会放三只鸽子,但是你们三只鸽子不能在同一个地点放,要分时间分地点放三次,比如每隔一个时辰在不同地点放一只鸽子,这样避免鸽子被人发现全军覆没,能保证消息被及时传达到,你记住了嘛。”

“公子小的记住了,公子真是心思缜密,这样以后就没人能窥视咱家的秘密了。”

“好了,别恭维我了,你在东京的事情可不少。”

“嗯,公子您说,小的都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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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视察(一)

“等东京的酒楼开业了,你的首要事情就是交好蔡太师,管家应该跟你说过,我跟张虎的官职是走了蔡太师的门路才得到的,那么我们就被打上了蔡党的烙印,所以我们必须交好蔡太师,以后每年春节我们都会给蔡太师进献一千两黄金,再过一个多月就春节了,今年的黄金你们走的时候捎上就行了,到了东京由你进献给蔡太师,以后每年的黄金直接从东京酒楼的盈利中扣除。”

“是,公子。”

“其次就是京城名妓李师师了,这是李师师的画像,你可以去东京樊楼多打探打探此女,说不定还有机会能见到她,据传此女与当今官家关系甚好,你要特别注意她,如果此女去我们的酒楼吃饭,要招待好她,还有此女的住处据传有一处地道直通皇宫,你要打探清楚她的住处在哪里,等以后说不定会用上。”

“好,公子小的知道了。”

“还有等东京的酒楼盈利以后,我准许你用酒楼盈利的两成招募一批武艺高强的死士,招募的人必须德行好、讲义气、信用好,这批人以后我有大用,给他们的待遇要好,不要吝啬给钱。”

“嗯,这批人不知公子何时要用?”

“这个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应该会等很长时间,所以你不用急着招募,人手一定要精挑细选,当然这批人平时也能帮咱们干点明面上不能干的事情,毕竟我们的酒楼开到东京肯定会触动别人的利益,说不准别人就会对我们下黑手,虽然蔡太师权倾朝野,但他也是有对头的,这种小事我们就不麻烦蔡太师了,什么事情都麻烦蔡太师会显得我们很无能。”

“是,公子,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后两个事其一就是你要搞清楚在东京的朝廷工匠有多少,包括医官,他们的名字、住处、家人尽可能多的搞清楚,如果能花钱搞出来一些就搞出来一些,这个事情我再批准你动用酒楼盈利的两成。”工匠在北宋待遇还是很低的,士农工商,工匠的社会地位也就比商人好点,且工匠的户籍都是单独编册,工匠想脱离匠籍很难,所以只能多花钱贿赂他们的主管官员来除籍了。

“嗯,公子,小的保证办好此事。”

“其二就是你在东京离朝廷近了,要多打探朝廷的消息,你在东京要组成一个消息网,要尽可能的掌握朝廷的动向,这个事我允许你再动用酒楼盈利的两成,这个事情你也交代给你徒弟吧,以后每家酒楼都要在所在城市组建一个消息网。”

“好,公子小的知道了。”

“嗯,该交代你的都交代完了,这次你们走的时候多准备几辆马车带黄金吧,你去让管家给你准备八千两黄金,淮安那我估计花不了多少钱,给你徒弟留一千两黄金就够了,你在东京花的钱不会少了,此去东京除了献给蔡太师的一千两黄金再给你六千两黄金,毕竟东京地价贵,这样一共八千两黄金,两辆马车应该就够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走的时候记得从护院队挑几个护卫带着,到东京就让他们先跟着你吧,在你招募到死士之前先让他们充当酒楼的护卫,招募到死士后就让他们跟那些死士多学些武艺,咱走的时候走大路千万别走小路,穿着打扮朴素一些。”

“嗯,公子我会一路小心的。”

嘱咐完,高平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老王还有几个护卫慢慢悠悠的去了自家的造船厂,船造好了两艘我还没去看过呢,水手都开始训练了我也没去看过,今个我去察看察看。

我带着老王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船厂,船厂比当初刚建成的时候变大了不少,船坞里有两艘沙船正在建造中,看来建成的两艘船是福船了,毕竟只是载重一千石的福船,难度要小一些,领着老王在船厂看着看着就碰见了船厂管事刘老汉。

“刘叔好啊。”

“小老儿刚才老远就看见了一只老虎进了船厂,就知道一定是主家来了。”

“刘叔,咱这船厂发展不错,比原来大多了,这人也比原来多了不少。”

“是啊,主家,咱家这船厂现在能造更大的船了,船坞里这两艘沙船还有一个月就完成了。”

“哦,咱家船厂现在能造多大载重的船只?”

“载重两千石的福船跟四千石的沙船都能造了。”

“好,等这两艘沙船完成了,就开工载重两千石的福船跟四千石的沙船,还是一样两艘,我会让管家直接给您拨钱。”

“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刘叔您忙吧,我去别处看看。”

我带着老王出了船厂往旁边的港口去,老远就看见了港口停着的两艘小福船。

港口旁边的沙滩上好像有人在训练,走近了看,原来是阮氏三兄弟在带着水手们训练呢。

“二哥、五哥、七哥。”

“兄弟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船厂看看船造的怎么样了,这不顺道就来看看你们训练的情况。”

“这帮水手游水的本事还是可以的,不过武艺不行,我们仨现在就在训练他们水上打斗的本领还有海上行船的本事,这海上行船跟湖上还不一样,海上有时候风浪大,我们仨带着水手正在摸索海上行船的方法,毕竟以前我们仨多是搬弄渔船,这么大的船还是第一次碰,需要弄清楚的东西很多。”阮小二说道。

“嗯,海上行船主要就是靠操帆跟船舵,把船帆跟船舵操弄好了就没问题了。”

“我们三兄弟,以前都是生活在渔村,没见过啥世面,这次跟着兄弟出来算是涨见识了。”

“嗯,三位哥哥,我给水手队请个教书先生,你们跟着一起学识字吧,这样以后也能更好的训练水手,最近半年船队不会有任何出行任务。”

“兄弟,我们仨都这么大了,还能学识字嘛?”阮小二有些质疑的问道。

“能啊,当然能学,不过大人学识字没有孩子学得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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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视察(二)

“好,那我们仨也跟着一起学识字。”阮小二说道。

“嗯,三位哥哥学会了识字,以后出门也能看懂官府的告示,还能教自己小孩识字,等惠安这边稳定了,我把全部家当都从南安迁到惠安来,三位哥哥的孩子就能跟别的孩子一起跟着教书先生学识字了。”

“嗯,好,那就多谢兄弟了。”

“不知三位哥哥带着水手们这几日有没有乘船出过海?”

“倒是出海过一次,不过没走多远,就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游荡。”阮小二说道。

“三位哥哥出海感觉如何?”

“海是真大,也凶险刺激,不是原来我们那小胡泊能比的。”阮小七兴奋的说道。

“那七哥上次出海有没有打渔?”

“没有,上回出海光顾着练操船了,没打渔。”

“嗯,虽然近半年内没有大的出海行动,但是三位哥哥可以带着水手经常操船去离海近的地方跑跑,也可以打打渔,这样也能让水手们更快熟悉操船,熟悉在海上行动。”

“嗯,兄弟哥哥们都知道了。”

“二哥,我想知道你们仨谁的水下功夫最好?”

“小七水下功夫最好。”

“七哥,我能拜托你件事嘛?”

“啥事?”

“从水手中挑选出水下功夫比较好的人组成一个水鬼队,七哥你当头领。”

“这个倒是没问题,这个水鬼队主要是干啥事的?”

“水下凿敌人的船啊,夜里扒敌人的船啊就这些事。”

“嗯,不过现在咱们水手少啊。”

“这不是问题,水手我们还会继续羡慕,而且还会尽量招募一些有操弄海船经验水手,这样三位哥哥跟其他水手也能多学习学习,这水鬼队我也不急着用,起码几年之内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干的,所以七哥可以慢慢来,但是水鬼队的水下功夫跟武艺都不能差,到用的时候必须一击必中,不能出差错。”

“嗯,兄弟,哥哥明白了,哥哥会练好水鬼队的。”

“几位哥哥,我这有一些海上行船的规矩,几位哥哥得跟水手们交代下去,在海上行船必须要保证船的干净,在海上长时间行船人都是生活在船上的,船不干净乱糟糟的容易得瘟疫,所以这个事情必须重视起来。”

“兄弟,有这么严重嘛?”阮小二一脸难以置信道。

“这我可是听其他做海贸的商人说得,在海上只要得了瘟疫只有死路一条。”

“好吧,我们兄弟会严格要求这些水手的。”

“几位哥哥,说完正事,说说家里的事吧,老夫人身体可好,几位哥哥在这生活得如何?”

“不用兄弟惦记,老娘身体好着呢,在这生活比原来好多了,吃穿住花钱都不愁,真是太舒服了。”阮小五兴奋的说道。

“那就好,几位哥哥只要满意就好。”

跟阮氏三兄弟聊了一会,我就带着老王还有护卫回县衙了。

过了两日管家过来找我了。

“安叔,您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公子在这边过得怎么样,天越来越冷了,还缺不缺啥东西?”

“嗯,我这一切都好,不缺啥东西,安叔正好您来了,我有几件事要跟您说。”

“嗯,公子,你说。”

“这第一,咱家船厂能造更大载重的船只了,我给刘老汉又下了四艘船的任务,两艘载重两千石的福船跟两艘四千石的沙船。”

“嗯,公子某家知道了。”

“安叔,咱们在别家船厂那定的那四艘船建造的如何了?”

“再有一个月就造好了。”

“嗯,那安叔再去订六艘吧,三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跟三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

“嗯,好。”

“这第二,高平那八千两金子都准备好了嘛?”

“都已经给他备好了,那车行李护卫他们都准备好了,明天他们就上路了。”

“嗯,好,现在走,他们还能赶在过年前到地方;安叔这惠安作恶多端的地主豪强都查清楚是谁了嘛?”

“查的到一些了,再过半个月就差不多都能查完了。”

“嗯,我打算过了年就搞一次大动作,把那些恶名在外的地主豪强都抄家,在惠安县立威。”

“嗯,某家会尽快为公子准备证据的。”

“这第三,我打算在惠安再来一座酒楼,安叔您去选地方吧。”

“嗯,好,某家一会就去办。”

“嗯,安叔,咱家在惠安的新府邸开工了嘛?”

“已经开工了。”

“好,那我估计再过三四个月就能搬过来了。”

“嗯,公子要没事了,某家就先走了。”

“安叔且慢,我刚想起来一个事,安叔得再去请两个教书先生,一个去水手那里教识字,一个去惠安县厢兵营给厢兵营的孩子们教识字。”

“嗯,某家知道了,公子没别的事了吧。”

“嗯,这回没了,安叔您可以回去了。”

安叔走了之后,我带着老王打算去厢兵营看看,看看张虎整的怎么样了。厢兵营在城东,靠近城门,从县衙走一刻钟就到。

到了厢兵营,我就看到有工匠正在修葺兵营,厢兵营里厢兵正在训练。

“公子,你怎么来了?”张虎跑过来说道。

“嗯,我来看看厢兵营搞的如何了?”

“兵营跟营房正在修葺。”

“兵源呢?”

“老弱都淘汰到后勤兵去了,兵源还没补充完,还缺额一百人吧,再有半个月就能补充完。”

“嗯,补充完了好好练,我在新年过后有一次大的行动,你觉得能赶上嘛?”

“可以,公子放心吧,一定能赶上。”

“嗯,那就好,还缺啥东西嘛?”

“嗯,啥都不缺,吃穿住花钱都不缺,厢兵营的兵士们都很感激大人,都说要好好训练来报答大人的厚待。”

“嗯,不用不用,只要行动的时候不出问题就可以了。”

“嗯,没问题,小的保证不会坏了公子的大事;对了公子,咱家木匠告诉我,从县城仓库里拿出来的弩咱家可以制造。”

“好,那你就跟他说,让他多造些,造完了都先存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公子。”

“等兵营修好了,我给厢兵营的弟兄们请个教书先生,让他们的孩子也都去学习识字。”

“那我替厢兵营的弟兄们先谢谢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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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过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现在天天就是带着老王在县城里玩耍。我跟老王跟惠安县的百姓们也逐渐熟悉了,不再陌生了。我跟老王在县城溜达,时不时地还有百姓给老王投食,老王还欣然地接受了,真是堕落了啊。我跟百姓们聊天,发现他们日子过得都还可以,但凡是做点小买卖的,日子都还过得去。这或许就是两宋时期虽然农民起义多,但是大宋却没被农民起义推翻的原因。

这眼看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城里越来越热闹了,这是我来到大宋的第一个春节,很有意义。大宋人过的春节实际上叫元旦,宋代吴自牧《梦粱录》卷一“正月”条目:“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呼为新年。一岁节序,此为之首。”只是民国实行阳历纪年,正月初一才改称春节。

大宋时期百姓的幸福指数相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朝代都高很多。所以节日成了大宋市民阶层的狂欢的代名词,特别是春节更是放大到极致,大宋的春节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到元宵节结束,更有甚者从腊八节开始一直到二月二都称为过年。皇帝和上层文化精英与民同乐,宋朝人春节放假,原则上大年初一前后各放三天,元宵节放假七天,腊八放假三天,二月二中和节又放假三天,春节这一个月中就放假二十天,助推了春节的节日文化的发展。

后世过春节的一些习俗大多源于宋代,“小童教写桃符,道人还了常年例。神前灶下,祓除清净,献花酌水。祷告些儿,也都不是,求名求利。但吟诗写字,分数上面,略精进、尽足矣。饮量添教不醉。好时节、逢场作戏。驱傩爆竹,软饧酥豆,通宵不睡。四海皆兄弟,阿鹊也、同添一岁。愿家家户户,和和顺顺,乐升平世。”这是大宋人孙惟信所写的《水龙吟·除夕》,在这首词中,我们不难看出那个时候的人过春节的活动有挂桃符、清洁神龛、厨灶、祭拜祖先、爆竹驱傩、食消夜果、守岁。

挂桃符,就是在两块木板上画上两个辟邪的神仙,其实就是后世的贴门画。

清洁神龛、厨灶,这也就是表面的意思,后来慢慢发展,到了后世人们都会在小年或者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做完这些事情,以示对灶王爷、对家里祖宗的尊敬。

祭拜祖先,这个习俗后世有的人家有,有的人家就没有,前世我家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没有这个习俗,不过别人家吃年夜饭的时候或许会多摆上几个酒杯碗筷,请祖宗一起品尝美食吧。

爆竹驱傩,其实两种事,放爆竹和驱傩。大宋的时候已经开始将火药放在纸包里做成烟花爆竹,《东京梦华录》说:“是夜,禁中爆竹山呼,闻声于外。”宫廷高院深墙内燃放爆竹的声音,传到了宫外。宫外大街小巷都有人竞相燃放爆竹。据载,宋朝的爆竹品种不下百余种,有单响、双响、连响,甚至还有飞上天空才爆响的二踢脚爆竹。而驱傩则是一种驱除疫鬼的仪式,最早来源于东周,“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染面惟齿白”,参与仪式的人需要用夸张的妆容和吓人的装扮来驱走疫鬼,后世中已经没有这个仪式了。

食消夜果,就是吃消夜果,消夜果始见于南宋,如《西湖老人繁胜录》、《梦粱录》、《武林旧事》均提及,其实就是点心的一种说法,不过种类是非常的多,蜜饯之类就算是。

除了这些大宋人还会吃饺子、喝屠苏酒。南北朝时已经出现了“角子”,到宋朝人们在除夕吃“角子”来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角子”有点像现在的饺子。屠苏酒是“汉代以后兴起的元旦时饮用的一种用药物浸泡的酒”,其实就是泡药酒。

除夕那日我带着众人回了南安,在南安的府邸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鞭炮齐鸣,厨娘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那晚我跟阮氏三兄弟、卢俊义还有管家等人都喝醉了,夜晚我独自一人在卧室中流泪,虽然在我的身边有一大家子人,但是没有一个是能说心里话的,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真正的亲人,除了老王能倾听我的诉说,其他人我不能有任何诉说,也没人能听。

过了春节我就回惠安了,接着就是元宵节了,元宵节就与灯有关了,城里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挤挤,各有服色。正月十五傍晚,灯会进入高潮,家家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桥边扎起鳌山,街边楼上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游人似蚁。

元宵节过后这个新年就算过完了,新的一年就开始了新的征程。

元宵节后第二天,管家就来了。

“公子,去年最后一个来月的家里的情况还没跟你盘点盘点呢。”

“嗯,您说。”

“到现在为止,家里又来了五个厨娘,护院队公子跟高平调走了十六人又来了十五人,现在护院队有五十六人;孤儿增加了十人,两女八男,水手增加了二十四人,船匠增加了六人,木匠增加了三人,铁匠增加了四人,还有十二个男子待分配。”

“也就是说咱家现在的家当有护院队七十三人,厨娘三十二人,孤儿九十五人,普通男仆八十九人,船匠三十人,木匠十人,铁匠八人,马倌两人,水手八十四人。”

“是的,不知不觉中咱家家业已经这么大了,五座酒楼,五个商铺,十八艘各型船只,钱就更多了,多得数不清。”

“嗯,待分配的那十二名男子,五人去训练信鸽那,两人去铁匠那当学徒,两人去马倌那学养马,两人去酒楼当学徒,一人去酒楼当小厮;还有安叔,惠安县再添两个商铺吧。”

“好,公子某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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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腥风血雨

“安叔年前一个多月,酒楼跟商铺又盈利多少?”

“两家酒楼纯盈利160000贯;金卡会员新增50人,得钱250000贯,银卡会员新增80人,得钱160000贯;五座商铺纯盈利80000贯。”

“嗯,我知道了,安叔,对于惠安县行事恶劣的地主豪强都查清楚了吧。”

“都查清楚了,这是名单跟一些百姓的证词。”

“好,我知道了。”看这名单还有百姓的证词,我终于可以动手了。

“公子,这是高平的信鸽带来的信。”

“嗯,是好久没有高平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东京的酒楼如何了?我来看看高平这封信都写得什么。”

通过高平的信,我才知道他们一行人在过年前半个月才到东京,东京的地价贵,光买酒楼就花了两千两黄金,买的还不是好地段的,虽然也是三层楼但是没有泉州的酒楼大,目前正在装修中,过了正月才能开业。

高平在信中还说,在年前他就去拜访了蔡太师,通过他的描述我大概能想象出来当时的场景。

时光回溯至年前,某日高平带着一千两进献给蔡太师的黄金前往蔡府拜访。

“这位小哥,我是福建路泉州府惠安知县李昕李大人的家臣,今日特来拜访蔡太师,烦请小哥进去通报一下。”

“好,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下。”过了一刻钟那小厮才出来。

“好了,你们跟着我进来吧。”

“是,你们几个抬着东西小心点,这箱子里可是进献给蔡太师的过年礼物。”高平几人跟着小厮在书房见到了蔡太师。

“听说你是惠安知县李昕的家臣?”

“是,小人就是。”

“你这次见老夫有何事?”

“特来替家主给太师进献过年礼物,太师请看这是家主进献给您的一千两黄金。”

“嗯,你们家主不错,当了官还能记得老夫。”

“家主说了,他能当上官全靠蔡太师提携,孝敬太师这都是应该的。”

“嗯,不知你家家主在惠安县如何,可有碰到什么麻烦?”

“回太师的话,家主在惠安县一切都好,谢太师的关心。”

“嗯,不知你家家主可想升官?”

“家主说了,他不是科举出身能当上惠安知县他就满足了,其实家主只是为了海贸方便才来太师这里求官的,不敢再给太师添更多麻烦。”

“嗯,你家家主的一片心意老夫都知道了。”

“太师,我家家主在东京开了一座酒楼,名叫天香楼,小人以后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了,小人斗胆日后还烦请太师多多关照。”

“好,老夫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尽可来找老夫。”

“谢太师,那小人先告退了。”

有了蔡太师的帮助,高平算是在东京站住脚了。

“安叔,这高平在东京做的不错。”

“嗯,是,高平自打做酒楼掌柜以来一直都做的不错。”

“嗯,安叔,孩子们跟水手队的教书先生都请了嘛?”

“嗯,都已经开始授课了。”

“安叔,再给厢兵营的孩子们请一个教书先生吧。”

“好,某家回去就办。”

“嗯,安叔没事就先回去吧,我去厢兵营看看。”

“好,那某家就先回去了。”

管家走了,我就拿着名单跟证词带着老王去了厢兵营。

来到厢兵营,兵营已经全部整修好了,房子围墙所有东西都焕然一新,还很干净,很整洁,厢兵们正在训练,训练的都是青壮没有看到老弱,看到我跟老王来了,张虎就过来了,厢兵们也得以休息下,老王自己就颠颠的跑去找士兵们玩耍了,厢兵们跟老王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经常一起玩耍。

“张虎,厢兵营训练的如何了。”

“都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跟上过战场的西军相比,但是小的保证比其他任何厢军都强,就是比一般的禁军也不差,士兵们现在天天训练都很好,他们都很感激主家的优厚待遇。”

“兵源可都齐了?”

“嗯,年前就齐了。”

“好,没见过血的军队,训练的再怎么好,它也不会变成精锐,这次我给你跟厢兵营带来了一个见血的机会。”

“哦,不知公子带给我们的是什么机会。”

“这是惠安县激起民愤的地主豪强名单,这次我要你们厢兵营把他们彻底铲除。”

“是,公子放心吧,我们一定把他们彻底铲除。”

“半个月后出了正月就开始动手,夜里动手,别掉以轻心,这些地主豪强都是有护院的,你们这半个月要好好准备,争取在不死一人的情况下全部拿下他们。”

“是,公子,小的知道了。”

就这样惠安这座小城的上空开始阴云密布,一场血雨腥风即将降临到这座小城的上空。

过了正月的第一个夜晚子时,厢兵营内鼓声响起。

“快快,都起来集合,拿上武器,快,快。”各都头喊到。

一刻钟的时间,士兵们就都到齐了。

“今晚我们有大行动,这是我们惠安县厢兵营第一次大行动,我希望诸位都打起精神来,今晚就是诸位第一次见血的时候,某现在开始下发抓捕名单。”张虎严肃的说道。

张虎把名单分给了几位都头,众士兵听到各都头念到的抓捕名单后,开始议论纷纷,厢兵营士兵们大多数都是惠安本地人,他们都感到很惊讶。

“好了,都安静,这份名单上的人物都是在惠安县让百姓敢怒不敢言的地主豪强,今晚我们就要一举铲除他们,我希望诸位不要轻视他们,这些地主豪强都是有护院的,我希望这次行动结束后能看到诸位都能平安归来,这也是知县大人的期望,诸位也训练了三个月了,今天是拿出训练成果的时候了,凡遇到任何抵抗,格杀勿论,不管老弱妇孺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县衙,我让厨娘准备好了一桌美味的佳肴。

“吕飞,去把孙县丞跟钱主簿给我请来。”我跟我身边的一个护卫说道。

“是,公子,小的这就去把孙县丞跟钱主簿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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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县衙酒宴

两刻钟后,孙县丞跟钱主簿一起来到了县衙门口。

“哟,这不是孙大人嘛!您也被知县大人请来啦?”

“是啊,看来钱主簿也被请来了,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小知县大人这么晚了请我们来干什么,知县大人派人来敲门时,某还正睡在小妾的被窝里呢,唉!真是不想起啊。”

“可不是,某在家正跟家中新来的侍女激烈的亲热着呢,马上就要升天了,知县大人派来的人敲门了,差点吓得我出事了。”

“话说咱们这位知县大人别看年龄小,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可听说了这厢兵营没几天就让知县大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不但兵源补齐了,装备跟生活条件也都上去了。”孙县丞故作深沉道。

“某还听说过一些更离谱的消息呢,说是知县大人要对县城的某些人动手,也不知道真假,那些人可是前几任知县大人都不敢动的人物。”钱主簿神神秘秘道。

“某倒认为此事有可能,咱们这位知县大人可是蔡党的人,他想拿那些人立威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说了,走吧,我们一起进去见见咱们这位小知县大人吧。”

孙县丞跟钱主簿一起走进了县衙。

“哟,孙大人跟钱主簿来啦。”

“是,大人,不知大人半夜找我们何事?”二人齐声问道。

“来来来,你们先坐,我这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今夜我请你们看一出好戏。”

二人忐忑不安的坐下了。

“来来来,二位,我先敬二位一杯。”

“不不,大人先请。”二人齐声说道。

“孙大人,不知县衙大牢内的犯人底细可都查清了,可有冤假错案?”

“回知县大人的话,确有一些冤假错案,错抓的下官都放了。”

“好,但不知那些依然逍遥法外的呢?”

“下官正在命人追捕中。”孙县丞皱皱眉道。

“钱主簿,近来可好?”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

“某可是把本县的钱粮还有税收都交给你了,你可莫要让某失望。”

“大人权且安心,下官会办好这些事的。”钱主簿有些紧张的说道。

“好好,来来,我们吃饭吃饭。”

不一会儿,我的护卫吕飞过来了。

“大人,张大人让人传过话来,说可以开始了。”

“那就告诉张大人开始吧。”

“是,大人。”

“大人,不知张大人在办何事?”孙县丞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张大人在处理几个屑小毛贼。”

一刻钟后,城内喊杀声起,似乎还有火光。

“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有贼人袭城?”二人齐声说道。

“哼哼,看来这群屑小贼人还有些能耐,不过某相信张大人会处理好此事的,二位同僚来我们继续。”

一个时辰后,城内恢复了平静,我跟二位同僚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吕飞过来了。

“大人,张大人派人传来话说,所有贼人全部落网,无一人幸免,张大人正在赶来县衙的路上,他说等他来了再跟您详细汇报。”

“好,我知道了,你去把厨娘叫来收拾一下吧。”

“二位同僚稍待,我们一起等候张大人带给我们的喜讯。”

一刻钟后,张虎来到了县衙。

“大人,某回来了,哟,孙大人跟钱主簿也在。”张虎故作惊讶道。

“来来,你先喝杯水压压惊,然后再汇报。”

“大人,所有贼人除了死掉的全部落网,这是抓获的贼人名单,死了的某都在上面打了红叉。”

“好好,请二位同僚也看看这名单吧。”

“这,这。”孙县丞跟钱主簿看了名单一脸震惊的表情。

“孙大人、钱主簿,这名单上的人都是本县以往作恶多端,民愤比较大的人,今天某把他们全部铲除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是,是,大人说的是,这些人在本县作恶多端,确实该死。”二人冷汗连连的说道。

“张大人,本县厢兵营此次行动伤亡情况如何?”

“回大人的话,下官无能,虽然行动前准备充分,可是行动开始后还是遭受到了抵抗,造成了一些士兵伤亡,本次行动共造成厢兵营八死五十伤。”

“好了,我也没想着这次行动就一定无伤,那不切实际,有一些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得做好死亡士兵的抚恤工作,每个死亡士兵的家人都发放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金,每个重伤残疾的士兵都发放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每个轻伤士兵都发放二十两银子抚恤金,其他士兵一人五两银子的犒赏,这批银子就从这次行动的缴获中扣除,此外死亡士兵跟残疾士兵家中的孤寡老人跟孩子以后就由厢兵营抚养。”

“是,大人,某知道了。”

“这次行动缴获如何?”

“回大人的话,从这些贼人的府里搜出了大量的金银,还有大量的军械,下官从这些军械中还发现了弩。”

“哦,居然还有弩,这可是朝廷严禁的兵器,二位同僚,你们怎么看此事?”我玩味的看着孙县丞跟钱主簿。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藏朝廷严禁的兵器,一定要严惩不贷。”二人齐声说道。

“好好,有二位同僚此话,某就放心了。”

“张大人,此次行动贼人家人、下人,死伤如何,是否全部收押。”

“回大人的话,贼人护院大部死亡,少部分被俘,侍女家人少部分死亡,大部分被抓获,大人这是此次收缴的贼人房契、地契、田契。”

“好好,二位同僚,某欲在后日午时开公审大会,二位以为如何啊?”

“何为公审大会?”二人齐声问道。

“就是公开审理这批贼人,这批贼人平日里在本县作恶多端,致使本县百姓苦不堪言,敢怒不敢言,后日就给百姓们一个发泄的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应该的,应该的,本县百姓深受这批贼人之苦,应该给百姓们一个发泄的机会。”二人一齐说道。

“好好,某对大宋律法之事不甚了解,所以此事我想让孙大人当主审官,钱主簿从旁记录,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我意味深长的看着孙县丞跟钱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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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公审大会(下)

“安叔,这些田契地契您分得如何了?”

“都分完了,这些是挨着咱家并且靠海的田地。”

“吞并了这些地之后,咱家在惠安共有多少田地?”

“加上这些田地,咱家在惠安约有两顷地。”

“好,我知道了,这些地等明天公审大会开完就过继到我名下。”

“是,公子。”

“安叔,您再把挨着这些地的田契地契找出来,我打算把这些田地赏给这次行动勇于杀敌的厢兵营士兵。”

“是,公子,某家这就找出来。”

“安叔,一会儿张虎会把咱家要收养的孩子带过来,您挑完田契地契之后就把这些孩子们带回去吧。”

“好,某家知道了。”

“您回南安之后,就收拾收拾家里准备搬家吧,此事过后咱家在惠安就算稳当了,咱家在惠安的新府邸建好了吧。”

“嗯,大部分都建好了,某家回去之后就准备搬家,再把南安的宅子跟田地都处理了。”

“嗯,我知道了,您回去的时候路上当心点。”

嘱咐完管家,我就跟老王去休息了,老王全身毛茸茸的,靠着老王的身体睡觉真舒服。管家挑完田契地契之后,就带着孩子们走了。

次日一早,我刚洗漱完,张虎就过来了。

“张虎,昨夜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回公子的话,都办完了,无一人逃脱。”

“好,刑场可都布置好了?”

“嗯,都布置好了,厢兵营除了带伤的全都出动来维持刑场秩序,刑场周围的高处都埋伏有厢兵营的弓弩手。”

“好,干的不错。”

正说着话,孙县丞跟钱主簿穿着一身官服就来了。

“孙大人跟钱主簿到了。”

“是,大人,下官已经准备好了。”二人齐声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前往刑场吧。”

“是,大人。”二人一齐说道。

“张大人,把犯人都押送刑场吧。”

“遵命,大人。”

到了刑场,孙县丞坐主审官位置,钱主簿从旁记录,我在旁边监督着。此时距离公审大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刑场周围却已经聚满了百姓。

犯人陆续进场,在押往刑场的路上,他们已经遭受了百姓们臭鸡蛋跟烂菜叶子的攻击。巳时一到,公审大会便正式开始。

“各位乡亲父老,我叫李昕,是惠安县知县,台上这批贼人在本县为害已久,使本县百姓深受其苦,今日本知县在此举行公审大会给众位父老乡亲一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机会,凡有冤屈百姓均可上来控告这些贼人,我们都会如实记录审理,这位是今日的主审官孙县丞孙大人,这位是主簿钱大人,他们会如实审理和记录今日的案件,本知县会从旁监督整个大会的公平公正。”

讲完话,下边的百姓就嗡的一声议论了起来,台上有的贼人也高喊起来。

“李昕,你凭什么抓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抓我们,你把我们的家人都弄到哪里去了,老子们上头有人,你要敢杀我们,你这个知县就当到头了,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胖子犯人道。

“哦,来,你来跟某说说,你的靠山是谁,是哪位朝廷大员,不知道你那位朝廷大员靠山跟本县十几万百姓相比如何?看看当今官家是站在本县十几万百姓这边,还是站在你那位靠山那边。”我走上台子对那位胖子说道。

“你,你。”那胖子脸憋的红的说不出话来。

“来来,把你们的靠山都说出来,让某也涨涨见识,看看都是哪些朝廷大员。”我对着台子上的所有犯人说道。

“我们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那些大人会替我们报仇的,我们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的。”那胖子半天就憋出这么几句话。

“哈哈哈哈,等某把百姓们的诉状都递上去,某倒要看看你们那帮靠山敢不敢替你们做主,敢不敢替你们报仇。”

“你,你。”台上的犯人有的气的脸红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这还是你们咎由自取,当初你们鱼肉百姓,为害乡里,作恶多端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有今天,今天你们来刑场的路上,你们可感受到了百姓们的愤怒?可曾有一点悔过?今天就是你们遭受报应的时候,今天某就要替那些死去的冤魂,替官家斩杀了你们这群无恶不作的恶贼。”

百姓们陆陆续续上前控诉贼人的恶行,在厢兵营的维持下,秩序井然,孙县丞审理,钱主簿记录,这一桩桩一件件恶行当真是听得令人发指,这些贼人死有余辜。

大会一直到下午申时末酉时初,才审理记录完毕。申时的时候天空就下起雨了,随后我一声令下,刽子手一刀下去结束了这些贼人罪恶的一生。公审大会结束后,虽然在雨中,百姓们仍久久不愿意离去。

“谢知县大人为我们做主,知县大人英明神武。”百姓们齐齐跪下喊道。

“诸位乡亲父老快快请起,某既然身为本县知县,这就是某应该做的,这雨越下越大,诸位也累了一天,别搞坏了身体,都快些回家歇息吧。”

百姓们给维持秩序的厢兵营士兵们留下了很多吃的,这才陆陆续续的走了,看到这一幕我流泪了,这就是我华夏善良的百姓们,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你只要为他们做一点好事,不苛待他们,他们就知足了,没有人愿意造反,谁都想过好日子。他们的要求真的不高,能吃饱穿暖,然后结婚生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百姓们就知足了。

所以做官要有良心,你吃肉的时候,给百姓们留点汤喝就行了,如果连汤都不给百姓留,那就等着百姓们的反抗吧,我华夏百姓虽然很容易知足,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就算是皇上也不行,皇上要是把百姓逼急了,百姓们照样把你拉下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基因自古以来就种在了我华夏百姓的血液中,唐太宗李二那句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对百姓好一点,百姓们就会十倍回报你,你不待见百姓,也别想百姓们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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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分赃

想到这些可爱的百姓若干年后就要遭受异族的屠戮,我就心如刀绞。对宋徽宗、宋钦宗还有那些投降派的汉奸文人更恨了,都是他们的无能才让我华夏族人深受异族之害。

百姓们散场后,我跟孙县丞还有钱主簿都回了县衙,是时候分配一下此次行动的福利了。

“孙大人、钱主簿,二位今天算是出名了,这是本次行动收缴的一部分田契地契,你们可以从中挑选想要的,咱们泉州府这边的地价现在约是每亩地三十贯,我给你们按十贯一亩的价格卖给你们。”

“谢大人赏赐。”二人拱拱手齐声说道。

孙县丞跟钱主簿挑了一刻钟才挑完。

“大人,我们二人挑完了,这是剩下的田契地契。”

“嗯,孙大人我拜托你一件事,这些剩下的田契地契,还有这些房契,都卖给本县其他的没有什么太过恶劣行为的地主,至于价格你看着办,给些优惠也可,至于收上来的钱你跟钱主簿一人留下一成其他的都充入本县的仓库以备不时之需。”

“是,大人,我二人一定帮大人治理好本县。”孙县丞说道。

“嗯,好好跟着本知县干,本知县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了,某还有事,你们二人就先请回吧。”

“是,大人。”

孙县丞跟钱主簿走了,能把此二人绑到我的战车上真不容易,县城跟主簿都是有实权的人,如果光靠我跟张虎是无法完全控制惠安县的,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在惠安县待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办,如果不把此二人控制住,那么我不在惠安的时候就容易出问题,那样我一切的努力就有一半打水漂了,通过此次行动既在惠安县立了威,又把此二人跟我绑在了一起,也算是一举两得,以后我可以安心干自己的事了。

我得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刚才在雨中感觉真不好,换完衣服我就去找张虎了。

“张虎,这是我特地留下的一部分这次行动缴获的部分田契地契,你把这些田地奖赏给这次行动中表现突出的那些厢兵营士兵们,告诉厢兵营的士兵们,只要跟着本知县好好干,以后的赏赐不会少的。”

“是,公子,小的先替厢兵营的兄弟们谢谢公子了。”

“好了,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补齐厢兵营的兵源,治好伤兵的伤,明日把军医都召集一下,我要教他们些东西。”

“是,公子。”

“还有这次行动缴获的银钱都送到咱家在惠安新建府邸的地窖里,这些事办完,你试着扩大一下厢兵营兵源,现在是五百人,先试着扩大到六百人,多出来的军饷我们自己出。”

“好,公子,我知道了。”

“嗯,你也累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办完这些事天已经黑了,由于外边还在下雨,自然是不能出去了,让厨娘做了顿美食,吃完饭就睡了。

一直睡到次日巳时初才起床,昨日太累了,休息了一晚,身体好多了,起床吃个饭就带着老王还有提纯好的高度酒去厢兵营看伤兵去了,酒精提纯太麻烦就用高度酒代替了;一路上百姓们都热情的跟我打招呼,有的还给老王投食,老王都欣然接受了,老王现在大概一岁多的样子,虽然比刚抓到的时候大了不少,但看着还是小,体重还没过百斤。

到了厢兵营,张虎陪着我们直接去了伤兵住的地方,到了伤兵住的地方一看,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很脏、很乱、很差。

脏乱差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细菌了,其实古代战争直接战死沙场的并不占多数,大多数都是伤兵后来救治方法不对病死的,就算是轻伤致死率也不低,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士兵们受伤后涂抹上药然后就听天由命了。

大宋时期虽然医学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是当时的人们对于医学的认识还是不足的,还有就是看病贵这个问题不只是后世才有,在大宋也一样,对于底层百姓跟士兵来说,看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还有药材也不便宜,特别是一些珍贵的药材那价格都是有钱人才能接受的,所以底层百姓跟士兵们病了大多都是听天由命。

其实士兵们战场受了伤,只要不是致命伤,能及时正确的处理,大多数都能保住性命,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细菌的认识不足或者说根本就不认识细菌,导致伤兵们大多都死于细菌感染。

“张虎,军医们都到了嘛?”

“是,都到了。”

“让他们先把伤兵住的地方都收拾干净,以后伤兵住的地方必须干净整洁,把这个写入规定,以后谁不遵守,一次扣工钱,二次就打板子,三次就直接从厢兵营除名。”

“是,公子。”

几个军医按照要求打扫了半个时辰才把伤兵住的地方收拾干净,看来得找几个护工啊。

“张虎,你去把厢兵营家属中的年纪比较大的女子们召集一部分来伤兵营,以后这群女子就专门在伤兵营照顾伤兵,给这群女子开工钱,你现在就去召集,半个时辰后到伤兵营报到。”

“是,公子。”

“你们几位军医先过来,某先教你们以后怎么处理伤兵,这是某从一个老道那学来的,你们要认真学,先煮一锅开水,把棉布跟刀子还有针放到开水里煮一煮,如果伤兵伤口轻的话,就先涂一点高度酒,你们闻闻,这是我得来的高度酒,以后这种酒就是你们伤兵营的专属用酒,谁也不能拿去喝,也不能拿出去卖,谁要是敢拿出去卖就砍头,这酒很珍贵,是救命用的,抹了酒之后再涂你们的药,抹完药用棉布包裹一下就可以了,这是轻伤的处理方法;如果伤口比较大,那还是先用高度酒清洗一下,然后用刀子把烂肉都割掉,把烂肉割完以后用针线把伤口缝起来就跟缝衣服似的,缝完之后再抹你们的药,最后用棉布包裹一下就可以了,都听明白了嘛。”

“大人,卑职都听明白了。”军医们回答道。

“好,现在你们给这些伤兵重新处理伤口,某在旁边看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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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贡品

这些军医都是土郎中,第一次听我说这些也不一定能全听懂,我得看着他们实际做一些才放心,这样现场出了问题我还能教一教。

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处理伤口,果然出了一些问题,他们比较容易忘了煮棉布刀子针的步骤,其实这一步很重要,用开水煮才能把刀子棉布针上边的细菌杀死,避免细菌感染;还有就是他们缝合伤口的时候,不会缝,毕竟他们没做过裁缝,缝合伤口还得手把手教他们。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军医们基本上都练熟悉了,张虎带着女护工们也到了。

“禀大人,愿意当护工的女子都带来了。”

“好,我跟她们讲几句话。”

“各位女郎,你们好,某是惠安县知县李昕,这次叫你们来,是要雇佣你们当这伤兵营的护工,护工是干什么的,就是平常照顾这些伤兵的,给这些生活不方便的伤兵洗衣服、喂饭、换药布,还要每天打扫伤兵营,保持伤兵营的干净,至于怎么换药布等一会某让军医教你们;你们当护工都是有工钱的,每月五贯的银钱,这些伤兵们都是为了给自家挣钱才受的伤,所以你们不能虐待伤兵,谁要是虐待伤兵就扣谁的工钱。”

“是,谢大人恩典,奴们都知道了。”女子们齐声说道。

“张虎,让军医们教教这些女护工们怎么换药布,我跟伤兵们再嘱咐几句。”

“是,大人。”

“各位伤兵们,这些女郎以后都是伺候你们的人,给你们喂饭、洗衣、换药布,所以你们不能欺负这些女郎,也不能轻薄她们,谁要是敢这么干,就等着受苦吧,还有轻伤的伤好了以后就给我马上归队,谁要是敢赖在伤兵营不走,就等着扣钱吧,伤兵营是用来救治伤兵的地方,不是用来干其他事情的地方。”

“是,大人,我们明白了。”众伤兵齐声说道。

“张虎,你把我刚才的话也跟其他厢兵营的士兵都说一遍,告诉他们谁敢在伤兵营胡闹,本知县饶不了他们。”

“是,公子。”

处理完伤兵营的事,我就带着老王回县衙了。

过了几日管家来了,还带来了圣旨。

“公子,上回宣旨的中官人又来了,还带来了新的圣旨,他们先去的南安,因为你不在,我就把他们带到这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县衙大门外呢。”

“吕飞,你去让厨娘赶快准备一桌饭菜。”

“是,公子。”

“安叔,那咱们快去迎接圣旨吧。”我跟管家一道出了县衙。

“哟,中官人,咱们又见面了,不知中官人此来何事啊?”

“李大人,恭喜啊,当然是好事了,李大人可还记得当初你跟咱家提过的事嘛?”

“记得记得,下官当然记得,难道说贡品之事成了?”

“成了,所以咱家要恭喜李大人啊,宫里的娘娘们跟帝姬们用着都说好,所以皇上才下旨让肥皂成为宫廷御用贡品。”

“下官在此谢过中官人。”说完我就先往太监的袖子里塞了几十两银子。

“那咱们就先宣旨吧。”

“好好,中官人请宣旨吧。”说着我跟管家几天跪下迎圣旨了。

“圣旨到。”太监高声尖叫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惠安知县李昕,为朕分忧,创肥皂之举,举国承惠,功德无量,御肥皂列为贡口,予李昕销售肥皂特权,赏万金,赐良田五十亩,钦此。”

“臣李昕,谢主隆恩。”

“李大人请起,对于李大人进献的此物,皇上还是很高兴的。”

“是,中官人请,下官已经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咱们吃顿饭再走吧。”

“好,李大人请。”

我跟宣旨太监进了县衙坐定。

“中官人,下官先敬您一杯,谢中官人促成了此事,这是一百两金子的酬谢,中官人还请收下。”

“好,那咱家就谢过李大人了。”

“中官人,下官想知道中官人是如何这么快的就促成了此事,不知中官人可否对下官讲讲。”

“此事倒也简单,主要还是肥皂此物确实是个好东西,咱家回到宫里以后,先给各位娘娘跟帝姬的宫女们送去了一些,让她们先试用着,她们试用的不错了自然便引起了娘娘跟帝姬们的注意,等娘娘跟帝姬们用了此事也就成了。”

“中官人足智多谋,当真是好计,来,下官再敬中官人一杯,还望中官人在皇上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咱家在皇上面前一定会为李大人多多美言的。”

“中官人,不知皇上要求下官每年进贡多少肥皂?”

“整个皇宫有几千人生活,皇上也没具体要求,李大人看着办吧。”

“好,下官知道了。”

吃完饭,我就把宣旨太监送走了。

“安叔,咱家搬家的准备都做好了嘛?”

“嗯,都做好准备了。”

“好,那就开始搬吧,先把工坊搬来,搬来之后就开始生产,皇宫好几千人,每年的用量肯定不小,皇上虽然没定具体数量,咱们每年还是多进贡些为好;等搬完了家,人手得加快速度招募,因为工坊也得扩大生产了。”

“是,公子。”

“还有给在东京的高平去一封密信,蔡太师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咱们没跟蔡太师招呼一声就跟皇上搭上线了,太师心里一定有想法,这对我们目前来说不好,光有皇上这张虎皮还不够,咱们现在还需要蔡太师这张虎皮,让高平去跟蔡太师解释一下,高平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有跟高平说肥皂北方的销售权可以都给蔡太师。”

“是,公子,某家知道了。”

“安叔,天湖山那边石炭探查的如何了?”

“已经探查过了,可以开始挖矿了。”

“好,那您就着手开始雇佣流民去挖矿吧。”

“是,公子。”

“安叔,在咱家地里建四个大仓库,一个装挖出来的石炭跟买来的铁矿,一个装买来的粮食,一个装咱家打造出来的农具,一个装咱家打造的兵器。”

“好,公子,某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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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扩建船队

“安叔,从现在开始咱家要开始屯粮了,多买些粮食存起来,农具跟兵器也是,除了自家打造的,能买就多买些,买完都存起来。”

“是,公子,不知公子存这么多东西要干什么。”管家有些不安道。

“安叔,放心吧,我是不会干傻事的,这些东西我几个月后有大用,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好吧,公子,某家知道了,某家只是希望咱一家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希望公子不要干错事。”管家叹口气道。

“放心吧,安叔,我是不会干错事的,再说了我还没活够呢,挣了那么多钱,我还没享受呢。”安叔肯定以为我要干造反之类要杀头的事吧,不过我确实要干,但不是现在,现在造反就是傻子,纯粹是在找死,老子来到大宋还没享受过三妻四妾的感觉呢,还没拯救我华夏子民呢,现在就去死,这不是开玩笑嘛。

“是,公子,那某家就放心了。”

“安叔,咱家在别处船厂订的船怎么样了?”

“第一批那四艘已经造好交付了,第二批六艘正在建造中,还有三个月能造好吧。”

“那就再订六艘吧,三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跟三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

“是,公子,某家知道了。”

“安叔,也就是说咱家现在能用的船只有八艘了吧,四艘自己造的,四艘买的。”

“是的。”

“那水手的招募也得快些了,不论是工坊人手还是水手都得加快速度,不然到时候有船没人用就不好了。”

“公子,某家知道了。”

“嗯,安叔您先回去安排搬家的事吧,搬家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好,那公子某家就先走了。”

几个月后我的船队将有载重一千石福船两艘,载重两千石沙船两艘,载重两千石福船五艘,载重四千石沙船三艘,载重四千石福船六艘,载重六千石沙船六艘。

宋代一千石约等于一百吨,福船我打算用来载人,沙船载各种物资,十三艘福船除去必要的水手,约么还能带两千两百左右的人口,要想一次性在岛上站稳脚跟这两千两百人口可不够,毕竟岛上还有野人呢,起码一次登岛四五千人口才可以稳住阵脚,还得有一部分武装护卫,看来船队还得进一步扩大。

这么一算登岛时间得推后了,现在是政和八年也就是公元一一一八年二月,原本我是打算在政和八年下半年登岛的,现在看来得推后到重和一年也就是公元一一一九年开春了,算了多准备准备也是好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我这只小蝴蝶目前还没让历史偏离他预定的轨道,现在朝廷应该已经开始密谋联金灭辽了,武议大夫马政应该准备秘密前往大金与完颜阿骨打密谋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引来了一头多么凶狠的饿狼。

一个来月后,管家过来跟我说家都搬好了。

“安叔,府里都收拾好了?”

“是,都收拾好了。”

“南安那边没留下什么吧。”

“没有,都卖了。”

“嗯,这段时间府里情况怎么样?”

“这段时间府里虽然忙于搬家,但是其他事情也都没停,人手方面,护院队增加了30人,厨娘增加了5人,孤儿增加了15人,4女11男,船匠增加了10人,木匠增加了3人,铁匠增加了2人,水手增加了40人,还有30名男子等待分配中。”

“好,30名男子中,10个去给养鸽子的当学徒,以后每个外地酒楼都放一个会养鸽子的,3个去木匠那,3个去铁匠那,2个去马倌那,8个去工坊当学徒,4个去酒楼,最后2个去天湖山当监工吧。”

“好,公子某家知道了。”

“嗯,惠安的酒楼跟商铺都开业了吧。”

“嗯,前几日刚开业。”

“现在咱家五座酒楼都在营业了吧?”

“是的,说道酒楼,这是这一个多月酒楼跟商铺的盈利,不算惠安的酒楼,四座酒楼这一个来月纯盈利280000贯;当然东京的酒楼盈利这么低是因为公子答应高平可以动用盈利的六成来做事,即便是少了六成的盈利,东京酒楼也盈利了60000贯;金卡会员新增300个,得钱一百五十万贯,银卡会员新增600个,得钱一百二十万贯,新增会员大多来自东京跟淮安,五座商铺这一个来月纯盈利85000贯。”

“嗯,安叔,我打算在济南府再开一座酒楼,济南府掌柜就从泉州酒楼派去吧,他走之前您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要单独跟他说说。”为啥在济南府开酒楼,当然是因为关胜啊,历史上关胜就是在济南被伪齐刘豫害死的,关胜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抗金将领,所以我必须救他。

“好,某家知道了。”

“安叔,再去私人船厂订八艘船,六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两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

“嗯,公子买这么多船做什么,就算是做海贸也用不了这么多船吧。”

“买船当然是要出海啊,出海的船队越大越好,这样就不容易被海盗袭击了。”

“好吧,某家知道了,那公子咱家船队什么时候出海呢?”管家狐疑的看着我说道。

“大概明年开春吧,到时候我通知您,还得做很多准备呢。”

“嗯,好,对了,公子最好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少出县衙,我在江湖上听到风声说有人要打公子的主意,看来公子上回的行动激怒了某些人,因为公子现在是蔡太师的人,通过贡品也跟皇上搭上了线,所以他们不敢明面上对公子下手,只能背地里对公子下毒手。”

“好,我知道了,这消息可靠嘛?算了也不管可靠不可靠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嗯,还有公子你身边护卫太少了,才五个人,远远不够,从厢兵营或者护院队多调些人手过来吧。”

“嗯,不过护院队不能动,而且最近护院队要加强对工坊的巡逻,他们既然放出风声要对我下手,说不定就是声东击西之计,把我们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他们好打工坊的主意,毕竟贡品的诱惑力也不小,不管他们用什么计,我们都得有备无患,我会从厢兵营调一批人来县衙的。”

“好,某家会安排好工坊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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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刺杀(上)

“不过,安叔,我们也可以行引君入瓮之计,安叔您过来,我们如此这般。”

“好,某家就按公子说的办。”

“安叔,最近高平可有来信。”

“有,某家正要跟给公子看呢,这是高平此次来得密信。”

“哦,我看看。”

通过高平的密信我知道蔡太师的确对肥皂之事不满,半个多月前高平接到我的密信就带着一千两黄金去蔡府拜访了。

“这位小哥,咱们上次见过,某今日来拜访蔡太师,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哦,你是那个泉州府惠安知县李昕的家臣吧,你在此等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一刻钟后。

“太师同意见你了,你们跟我进来吧。”

高平带着人进了书房,看到了蔡太师身边站着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

“这是老夫的五子蔡鞗,也是当今官家的驸马,茂德帝姬的相公。”蔡太师介绍道

“见过蔡驸马。”高平拱拱手道。

“说吧,你今日求见老夫何事?”

“奉家主之令特来向蔡太师赔罪。”

“哦,你家主何罪之有啊,都是皇上的人了,老夫岂敢怪罪。”

“太师误会了,家主怎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他说您对他有提拔之恩,要是没您的提拔,中官人也就不会去泉州宣旨并发现肥皂将其带入宫中成为贡品了,所以此次事件纯粹是一个意外,家主无意之间制造出了肥皂,本想只在泉州发卖赚一些小钱,并没有想到此物会被中官人发现并成为贡品,还请太师明鉴。”

“哦,是这样嘛?”蔡太师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是这样的,家主为了向太师赔罪,特命我向太师进献一千两黄金。”

“哦。”蔡太师喝着茶并没有看高平也没说什么。

“家主还说,肥皂既然被官家相中了,如此好事当然不能少了太师,我李家也没有能力拿下肥皂的全部市场,所以家主想把长江以北的地方都交给太师来经营。”

“好吧,那这一千两黄金老夫就收下了,跟你家主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老夫讲,老夫自会帮他解决。”

“家主确有一事想请太师帮忙解决,肥皂既已成为贡品,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所觊觎,故家主想增加惠安县厢兵营编制,以便加以保护。”

“好,老夫知道了,老夫自会去跟皇上言明。”

“太师,以后肥皂供应北方走海路不走陆路,陆路日久且路上盗匪众多不安全,走海路从泉州到登州时日短且安全,并且船运载重多,但是需要水军帮忙,此事还请太师周旋。”

“好吧,此事老夫解决。”

“谢太师,小的就先退下了。”

“嗯,你先退下吧。”

高平走后。

“父亲,这李昕倒也聪明,知道把北方的整个市场都交我们蔡家来经营。”

“这个李昕也是个人精,明明是他自己献给皇上的,非要说是中官人发现了献给皇上的,不过他知道惹了老夫对他不好,就又给了老夫无法拒绝的好处让老夫无法迁怒于他还得帮着他做事,你瞧着吧,这李昕以后披着皇上跟咱家两张羊皮,好处少不了。”

过了几日蔡府管家找到高平跟他说,太师已经让皇上同意扩大惠安县厢兵营编制,由原先的五百人扩大到两千人,兵源还是从流民中解决。

“安叔,您先回吧,就按咱们商定好的计策行事。”

“好,公子,某家就先回了。”

管家走了,我就去找张虎了。

“张虎,皇上已经同意扩编咱们县的厢兵营了,由五百人扩到两千人的编制,咱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扩军了。”

“公子,那太好了。”

“现在厢兵营有多少人?”

“兵源都补齐了,不过前段时间公子不是让某秘密多招了一百人嘛,现在有六百人,不过新招的一百人刚训练没多久。”

“好,这几天我们先办一件事,等办完了事,咱们再募兵。”

“好,公子您说。”

“我从管家那得到消息,一个月前咱们做的事还是激怒了一些人,所以他们近几日可能要报复,不过我判断,他们的目的主要不是为了我,而是冲着咱家工坊,也就是贡品而来。”

“嗯,公子说怎么做,我们厢兵营就怎么干。”

“我跟管家设计了一个引君入瓮的计谋,从你们厢兵营原先的五百人中调一百人到县衙护卫我并且带上一半的弩,要悄悄带过来不要被人发现,虽然我判断他们主要是为了贡品而来,不过有备无患嘛,加强我这边的护卫,同时也迷惑敌人,让他们以为咱们已经上当了,当然我也会从咱家护院队调人过来,不过他们并不会真过来,只是白天做做样子,晚上还是会悄悄回到工坊周围;还有就是你剩下的五百人,留下两百人在军营,新来的那一百人要留下,其他三百人要带上另一半的弩乔装到工坊周围埋伏,不过你得从士兵们家属中抽调出三百人穿上军服,在军营中装装样子,不能让人发现军营里边的人大多都不在了。”

“是,公子,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这几日,你要注意在兵营跟县衙附近的陌生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或者他们的住处,如果发现了他们的住处先别轻举妄动,监视起来就好。”

“嗯,小的明白了。”

就这样次日,一百个厢兵营士兵跟四十多个护院队的人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县衙,并把县衙附近戒严了,只不过晚上护院队的人又悄悄的溜回了府邸。

过了几日没动静,也没查到刺客的住处,所有人都看似松懈了,其实都是内紧外松,县衙周围的巡逻次数也少了,士兵们精神头也松了。

不过刺客这几日没动手倒是给了我时间,让张虎可以从容的把三百士兵悄悄的转移到工坊附近,此时的工坊周围埋伏了两拨人,一拨是来袭击工坊的人,一拨是张虎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看螳螂什么时候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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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刺杀(下)

就在所有人都看似松懈的时候,刺客动手了。这日晚上子时一些蒙面黑衣人先在县衙动的手,还是老王先发现的,老王虽然越来越懒,越来越胖,但是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很灵敏的,在刺客靠近县衙的时候,它嗷一嗓子把人都惊醒了,也吓到了刺客,让刺客暴露了。

随即外面便响起了打斗之声,我这点三脚猫的武艺就不出去现眼了,我拿着一把上好弦的弩还有一把匕首跟老王躲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屋外有吕飞几人守着,听外面的打斗声约有二十几名刺客,打斗蛮激烈的,刚开始在前院打斗,不过我在县衙前院埋伏了弩手,应该能射死不少刺客吧,过了一会后院也响起了打斗声,看来这帮刺客武艺不赖啊,我靠近门口对守在门外的吕飞嘱咐。

“吕飞,你喊一声让他们注意留活口。”

“是,公子。”

随后我又回到角落里隐藏了起来,我刚藏好把弩放在身前,就听到砰地一声,有人从窗户撞进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黑影噌的一声直奔刺客而去,那刺客也没反应过来,就被咬上了,然后就是一声划破天际的嚎叫,嚎叫声把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赶忙用弩瞄准了那个刺客,嗖的一声利箭而出,射中了刺客的脑袋,刺客死了,我走上前一看,刺客的左肩还在被老王咬着。

话说老王的动作还真是迅猛,老虎就是老虎,虽然平常看着像个大病猫,随后我跟老王又隐入黑暗中注视着大门跟窗户,外边又打斗了约么一刻钟才停下来,估计是贼人知道援兵赶来撤退了,为了吸引刺客上当,在刺客袭击县衙后一会儿,县衙的守军就发射了烟花向厢兵营发信号求援,厢兵营往县衙出动援兵,工坊那边的刺客才会动手,现在应该是厢兵营的援军赶到了。

“公子,刺客撤退了。”吕飞在门外喊道。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听到是吕飞的声音我就安心了。

我带着老王出了门,看到院子里躺着几具尸体,有黑衣人也有官兵的。

“吕飞,我们伤亡情况如何?”

“禀大人,死了十名士兵,伤了三十多。”

“嗯,刺客的情况呢?”

“有十五具刺客的尸体,据士兵们说,逃了有七八个,不过有几个受伤的。”

“嗯,让厢兵营赶来的援军立刻去封锁城门,搜索残余的刺客。”

“是,大人,小的这就让人去通知厢兵营。”

“这些刺客身上可有什么凭证嘛?”

“禀大人,刺客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嗯,把这些刺客的武器都收起来,这些武器做工我看都不错。”

“是,大人。”

也不知道城外的情况如何了,城外的那批刺客就只能靠卢俊义跟张虎了。然而城外的情况确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因为事先准备充分,工坊内设有地窖,并有地道连接其他地方,所有工坊人员跟工具都事先撤入了地窖内,所以工坊表面其实是空的并被布置成了陷阱。

不过敌人倒也聪明,城外近百名刺客分成了两拨,一拨攻打我的府邸牵制护院队,一拨去工坊;去工坊的进入到工坊里发现是空的,意识到上当了,然而已经晚了,一顿弩箭乱射,大部分都被乱箭射死,少部分突围出去后被士兵砍死,总之经过一番乱战,只走脱了五六名刺客。

经过了一夜战斗,第二天一早,张虎就回来了,不过城门没开,就张虎带着伤员还有一百多名士兵进了城,城外留了一百士兵防止敌人反扑,夜间袭击县衙的剩余刺客还没全部找到,有两个受伤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张虎,城外情况如何?”

“禀公子,城外一切都在咱们掌控之内,不这次对方也是下了血本啊,城内城外居然派了一百多名刺客,不过公子判断的对,对方的主要目的是冲着贡品来的。”

“嗯,城外可有俘虏?”

“没有,这批刺客都是死士,有的见逃走不了就自杀了。”

“嗯,府里情况如何?”

“府里情况还好,提前有准备,再说府里也不是主要目标,碰到的敌人少,所以没出现伤亡。”

“嗯,城外厢兵营伤亡情况如何?”

“就工坊敌人突围的时候出现了伤亡,这批刺客武艺高强,拼死突围,士兵们拦不住,不过还好伤亡不大,死了五个,伤了十几个。”

“嗯,伤亡的士兵还是按上次的抚恤方案,其他士兵这次行动结束后再犒赏。”

“是,公子。”

“还有以后在城外设一座军营,暂时先放一百人在城外,等后边厢兵营兵源增加了,再派些去城外。”

“是,小的知道了。”

“厢兵营的扩建得加快了,光靠现在的这几百人可不够,你按两千五百人的规模扩建,秘密多出来的五百人咱们自己出钱养,等厢兵营扩建完毕,城外放五百人,城内一千五百人。”

“好,公子,小的明白了。”

“城外刺客的武器都收集了嘛,我看他们的武器质量都不错,留着以后有用。”

“还没有,小的这就通知城外的人,让他们收集。”张虎一溜烟的跑了。

过了几日,还是没有城内刺客的消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只好解除了县城的封禁,看来我得加强一下情报网的建设啊。

正想着如何建设情报网,管家来了。

“安叔,您怎么来了。”

“经过了这么大的事,某家当然要来看看公子是否有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不好好的嘛,再说了有那么多人护着我,还有老王跟着我,我当然不会有事啊。”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妹妹担心你啊,叫某家过来看看。”

“说道妹妹,刺客袭击的时候我妹妹没吓到吧。”

“没有,都提前有准备,所以都没事。”

“嗯,安叔,我觉得我们需要加强消息网的组建,不管别处怎么样,泉州这边我们的消息需要更及时、更灵通,要不然以后我们还会像这次这样只能等着别人来,这种感觉很不好。”

“是的,这次虽然结果很好,但是我们确实很被动。”

“安叔,那泉州消息网的加强就交给您了。”

“好吧,某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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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牛皋

“这是我对消息网的一些建议,安叔您回去看看。”

“嗯,好,某家拿回去看看。”

“安叔,我打算去一趟汝州办点事。”

“刚发生了这事,公子就要出行,怕不安全吧。”

“没事,这次我会多带护卫,也会乔装打扮一番,当然我出行的消息也不会散播出去,只会让您跟张虎知道。”

“好吧,那公子多加小心,办完事就立刻回来。”

“嗯,我肯定快去快回,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要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去,我走期间府里就拜托给安叔了。”

“嗯,公子不用说,某家也知道。”

“嗯,安叔没事我就先去找张虎了。”

“等等,公子走之前得见一下济南府酒楼的掌柜,他就这几日过来。”

“好,安叔,我知道了。”

“嗯,那某家先走了。”

去汝州干啥,当然是为了牛皋啊,牛皋这个抗金名将上次去东京的时候我居然把他忘了,牛皋是岳飞手下大将,后来被汉奸秦桧害死了,不过我来了当然不会让他死了,牛皋现在应该是个农民,以打猎、卖柴为生,生活困苦,正是招募他的好时候。

“张虎,你从厢兵营挑几个可靠的人跟我去一趟汝州。”

“是,公子想要几人,不过公子这个时候出远门不合适吧。”

“没事,给我挑十个人,我悄悄地走,让他们不要来县衙,直接去城外,我们在城外汇合。”

“是,公子,小的明白了。”

“我走之后,惠安县就交给你了,抓紧时间扩建厢兵营,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厢兵营是满员的。”

“嗯,小的保证,公子回来之前厢兵营就会招满。”

“好了,你去挑人吧,我去收拾行装了,让他们后天在城外等我。”

“好,公子,小的知道了。”

次日午时,济南府酒楼掌柜赵毅来了,此人瘦瘦高高的,一张国字脸长相一般。

“主家,下走来了。”赵毅拱拱手道。

“嗯,来,先坐下。”

“你此次去济南府除了开酒楼,还有两件事要办。”

“其一就是在济南府建立消息网,收集济南府各方面的消息,你要特别关注关胜此人的消息,我不知他现在是否在济南府军中任职,不过他以后一定会出现在济南府的军中,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如果关胜出现在济南府,你要收集关于他的所有消息。”

“是,下走明白了。”

“其二就是你要招募一批死士,如果济南府出现重大变故,你一定要保证先把关胜全家安全带出济南府,不管什么手段都可以,只要能把关胜全家带出济南府,至于之后带到哪里到时候我会用信鸽通知你。”

“是,下走遵命,如果济南府出现重大情况,下走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关胜全家安全带出济南府。”

“嗯,这两件事我准许你动用济南府酒楼盈利的四成去办,你走的时候去找管家领取两千两黄金,作为开酒楼的起始资金。”

“嗯,下走知道了,主家要没事,下走就先走了。”

“好,你先退下吧。”

第三日天还没亮,我就悄悄地带着吕飞几个护卫出发了,在城外汇合了厢兵营的护卫就朝汝州方向走去,这次出行我没带老王,带老王就太容易暴露了。

我们一行人走了一个月才到汝州,牛皋家在鲁山县石碑沟村处于深山老林,交通闭塞,人烟稀少。他那个村子还真不好找,我们在鲁山县找了几日才找到。这个村子很小,也就几十户人家吧,看起来也很穷,大多都是茅屋。我们到了村口,也不知道哪家是牛皋家,看到一个老汉扛着锄头要去地里。

“这位老丈,某想问下牛皋牛壮士家在哪里?”我顺手给了老汉几十文钱。

“回公子的话,牛壮士家就是村口那间茅屋。”

“好,那谢谢老丈了。”

我们来到茅屋前,看到院子里放着狩猎到的野兔跟野鸡,我上前敲了门。

“请问,牛壮士在家嘛?”

“这位郎君是?”从屋内走出一个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说道。

“某是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今日特来拜访牛皋牛壮士。”我拱拱手说道。

“原来是官人来访,不知官人找我家相公何事?”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不知牛壮士在家否?”

“官人先请屋里坐吧,我家相公一个时辰前去卖柴了还未归,约么应该快回来了。”

“好,那某就在屋里等候牛壮士归来。”我跟吕飞进屋侯着,其他人都在屋外等候。

“官人请用茶。”

“好,我们在此等候即可,夫人请自便吧。”

这堂屋破旧,也没什么装饰,我们在屋中等候了约半个时辰,牛皋才回来。

“家中这是来客人了。”牛皋中气十足的说道。

我就看见一个约么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进屋,黑熊般一身粗肉,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跟李逵的形象差不多。

“某是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今日特来拜见牛壮士,这是某的官印。”

“某不识字,不知官人找某何事?”牛皋看了一番官印说道。

“某听说牛壮士力大如牛,善射猎,所以某想雇佣牛壮士为某的护卫,每月工钱五十贯,不知牛壮士意下如何。”

“这,某可否跟家人商量一下。”听到每月五十贯工钱,牛皋眼神一亮又犹豫道。

“当然可以,牛壮士请,我们在此等候你的答复。”

牛皋进到里屋跟他夫人老娘商量了一会儿。

“不知官人如何安排某的家人,毕竟此地距离泉州路途遥远,如果只是某一人前去,怕不太好。”

“这个好说,当然不会只是让牛壮士一个人前去,还要带上你全家,毕竟让牛壮士跟家人长久分在两地不得相见这种事某是干不出来的。”

“那某就谢谢官人了,谢谢官人对某的厚待。”牛皋跪下说道。

“牛壮士快快请起,某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牛壮士呢,牛壮士看起来比某大很多,若牛壮士不嫌弃,以后某就唤牛壮士一声哥哥了,这样也显得亲切。”我托着牛皋的胳膊道。

“不嫌弃,某不嫌弃,某还怕兄弟嫌弃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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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梁兴

“好,那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了,我这有一百两银子,哥哥先去买辆马车,我让几个护卫护着哥哥的家人先去惠安县,哥哥先跟我走一遭太原府办点事。”

“好,某知道了。”

“这有一封信,哥哥把这封信交给嫂夫人,让她到了惠安县直接去找我的管家,管家会安排好哥哥家人的一切,等我们在太原府办完事就回惠安县。”

“好,某这就让你嫂夫人收拾收拾东西先走。”

去太原当然是为了梁兴梁小哥还有他的一帮兄弟,南宋初期在北方创建了著名的抗金武装忠义社,梁兴也是家境贫寒的布衣百姓。

整好马车送走牛皋的家人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我让五个厢兵营士兵护卫着牛皋的家人先走了。

随后我们一行人就前往太原府了,从河南走到山西还不算太远,走了半个月就进去了太原境内。梁兴家在晋城周村,也是一个小村庄,不过比牛皋的家乡要富裕些。

来到周村,问清了梁兴家的位置,我们就直奔梁兴家,梁兴的家是个带院子的小木屋。

“请问梁兴在家嘛?”我上前敲门道。

“这位公子是?”一个穿着破布衫的中年男子出来了问道。

“某是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今日特来拜访梁兴,这是某的官印。”说着我就把官印递了过去。

“原来是官人来访,某是梁兴的父亲梁建,官人请进。”中年男子看完官印道。

“官人请坐,不知官人今日拜访吾儿所为何事?”我们一起进屋梁建说道。

“不知梁兴可在否?”

“吾儿半个时辰前出去了,约么应该快回来了。”

“哦,不知可否等梁兴回来了再说?”

“当然可以,官人请喝茶。”

我们边喝茶边聊了一会儿,约么两刻钟后,梁兴回来了,只见一个长相干练的帅小伙走了进来,看起来比我帅啊。

“爹,今日家中有客人啊。”

“嗯,儿啊,你过来,这位是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李大人,李大人是今日特来拜见你的。”

“见过李大人,不知李大人今日来找某所为何事?”

“某今日是特来请你梁小哥当某的幕僚的,某在游历太原府时听闻你梁兴颇有勇略,遂才亲自过来拜访,某虽然在惠安当知县,但是身边并无有能力的心腹帮某出主意。”

“这。”梁兴有些犹豫。

“工钱你放心,某是不会亏待认真做事情的人的,一个月某给你五十贯工钱,还有某并不只是让你一人前去泉州,你全家都要去,这样你就不用承受亲人分隔两地之苦了。”

“可否容在下跟家人商量商量。”

“当然可以,某就在此等候梁小哥的回复。”

梁兴一家人商量了一会儿。

“官人在下愿效犬马之劳。”梁兴跪拜道。

“梁小哥快快请起,不知梁小哥可有什么志同道合之人,可一并请来,某相信梁小哥的眼光,某这里实在是缺少可用之人。”

“启禀官人,确有一人,此人名叫赵云,也在此附近居住。”

“好啊,此人某在太原府时也听说过,梁小哥这几日把他请来吧,当然要跟他说清楚某请他的目的,还有他全家都要请来,我们都一起去泉州。”

“好,在下知道了,官人就等着在下的好消息吧。”

过了两日,梁兴便带着赵云及其家眷来到了梁府,这赵云虽然穿的破旧,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有大将之风。

“赵兄,某想梁兄都跟你说了吧。”

“禀官人,梁兄都跟某说了,某把家眷都带来了,便表明了某的态度,某愿效犬马之劳。”赵云跪拜道。

“好,赵兄请起,那我们收拾收拾就准备上路吧,梁兴,某这有二百两银子,你去打几辆马车。”

“是,在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过了两日,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就上路了,我让梁兴跟赵云跟我坐一辆马车。

“梁兄、赵兄,某雇佣你们二人除了当我的幕僚,最主要的还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予你二人去做。”

“大人请讲。”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

“某想让你们二人当密谍头领,在辽、金、西夏、西域诸国建立谍报网,其中辽、金为主,西夏、西域次之,钱的问题某来解决,此事带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没有当着你们家眷的面说,不知你二人可愿意。”

“此事是当今官家的意思,还是?”梁兴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事是某自作主张,跟朝廷无关,想必你二人应该对现在的朝廷有所了解,看看百姓们的生活状态,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做这种事情,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虽然大逆不道,但某还是要说你们不觉得现在的朝廷大有亡国之相嘛,上层贪图享乐醉生梦死,底层百姓民不聊生。”

“大人,这。”二人有些犹豫。

“我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就该多承担些责任,说实话读了史书之后对于朝廷某越想越气,某这有三副疆域图,你二人看看,这是大汉的疆域图,这是大唐的疆域图,再看看我们大宋的疆域图,祖宗留给我们的土地我们丢掉了多少,西域、河西走廊、燕云十六州、辽东、河朔草原都应该是我们汉家江山,然而我们全丢掉了,朝廷还没有进取之心,我们对不起祖宗啊,死去之后有何颜面去见祖宗啊。”说道伤心处我留下了些许眼泪。

“大人。”二人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仅靠我们三人并不能改变这些,但是我们要尽力去做,这样即便最后改变不了什么,我们也能无怨无悔了,因为我们做过了。”我擦干眼泪说道。

“是,大人。”二人齐声说道。

“朝廷不上心的事情,我们要去做,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你们二人是某觉得可以托付大事之人,所以某才让你们去辽、金、西夏、西域组建谍报网。”

“我二人谨遵大人吩咐,愿为我汉家江山效死命。”二人起身拱手道。

“好,某要得就是你们这句话。”

第四十一章 兴汉社

“大人您说吧,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梁兴热血上涌的说道。

李昕略一思索说道:“西夏占据的河西走廊是通往西域的要道,这些地方是我们迟早要收复的,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辽金方向,辽金战争对本朝的影响目前还不好说,某只知道大辽在辽金战争中节节败退,我们在这方面的消息还是太少,所以你二人回到惠安后就先着手建立辽金方向的谍报网。”

二人对视一眼说道:“是,大人,我二人定不辱使命。”

李昕摆摆手说道:“别急,某还没说完呢,下面某要跟你们说些机密的事情,你二人听着就好,不要往外传,连自家人都不行,还有刚才某让你二人去建立谍报网之事也不能对家人讲,你二人可能做到。”

二人回答道:“大人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跟任何人讲。”

李昕说道:“好,你二人都听好了,某从朝廷内部得知朝廷在密谋联金灭辽事宜,不过某对此事尚有疑虑,试想本朝军队跟辽军相比最多五五之数,甚至可能还打不过辽军,若是让大金灭了大辽,本朝北方将出现一个新的异族统治者,而且金军可比辽军强悍多了,政和五年护步达岗之战,金军两万人击败了辽军七十万人,由此可见本朝北方将出现一个多么强悍的势力;你们也知道自我汉家子民占据了我们脚下这片沃土之后,就一直在跟异族作斗争,秦汉时的匈奴,隋唐时期的突厥,再到本朝时期的契丹跟党项;西晋是如何灭亡的?除了八王之乱,不就是因为西晋朝廷不重视北方异族,结果导致了五胡乱华的悲剧;大唐是如何衰落的,不就是因为安史之乱,而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安禄山史思明都是胡人;所以在本朝北方出现一个新的强悍的异族统治者未必是好事,极有可能是赶走了病虎引来了恶狼,而朝廷诸公大多都是目光短浅尸位素餐之辈,当今官家也不是秦皇汉武有雄才大略,要某看当今官家就是昏庸之君,本朝军队某想你们都有所耳闻,除了西军是有些凶恶的老虎,其他军队大多都是绵软无力的绵羊,如此虚实如若被强悍的大金知道,他们在灭掉辽国之后会不觊觎本朝这大好河山?所以某觉得宋金之间必有一战,而本朝可能就是惨败的一方,我汉家子民可能又要遭受灾难了。”

梁兴皱眉说道:“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大人没向朝廷进言嘛?”

李昕答道:“进言没用的,某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县,人微言轻,并不受重视,朝廷诸公与官家都还在坐着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美梦,所以我们才要自己干,这也是某找你们二人建立谍报网的目的。”

梁兴眉头一展说道:“嗯,那大人我们具体要如何做呢?”

李昕说道:“等到了惠安,你二人可以先从某的护院队跟惠安县厢兵营挑人,然后某再交给你们密信的传递方式,你们打算在辽金境内是来酒楼还是商铺,这个你二人商量好了再告诉某,以后咱们这个谍报组织就取名叫兴汉社,你二人为头领,梁兴为正,赵云为副。”

二人一齐拱手说道:“是,大人。”

李昕继续说道:“兴汉社的主要任务就是打探对方国家的各种消息,包括银钱的收支、军营驻地、军队人数、军队的战力、将领的主要信息、矿藏的分布、对方的地图、各级官员的主要信息、官员之间的矛盾、官员的隐秘之事、各主要城池的城防布置等,你们要学会利用对方官员之间的矛盾或者官员的隐秘之事来策反对方官员为我所用,甚至有可能的话把我们的人安排到对方那里去当官,你们也要多收买一些民间死士为自己所用,还有对方民间的乞丐跟小混混,不要小看乞丐跟小混混,他们往往会知道很多有用的消息;兴汉社当前以辽金为主,西夏与西域为辅,特别是大金,以后极有可能是我们主要的敌人。”

梁兴挠挠头说道:“是,大人,我们知道了,不过这要干的事很多啊。”

李昕笑着说道:“当然多啦,你们以为一个谍报网很好组建嘛,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短期内很难看到效果,所以你们也不必焦急,慢慢来,要有恒心用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打造一个谍报网,一旦这个谍报网完成了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某会给你们提供充足的银钱。”

二人斩钉截铁的齐声说道:“是,大人,我们定不会辜负大人对我们的期望。”

李昕笑着答道:“好,待你们功成之时,某定会为你们亲自斟酒;你们在辽金境内组建谍报网时要注意收集大辽皇室的消息,特别是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之女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的消息,有可能的话在金兵抓到她之前把她救出来,救出来后直接送到我这里,她对以后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有大用,毕竟燕云之地契丹人也不少,有个大辽公主在,对以后我们统治燕云有大好处。”

二人齐声答道:“是,大人,我们一定会把她救出来。”

李昕继续说道:“在敌国境内组建谍报网,一定要保护好自身,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轻易死去,留着有用之身报国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齐声说道:“是,大人,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梁兴接着问道:“大人,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诈降?”

李昕答道:“当然可以,不过投降之前一定要留下什么,让你的同伙知道你是在诈降,不然如果失去联系一天以上,兴汉社就会按最坏的打算更换新的联系方式跟联系地点。”

梁兴答道:“大人我们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你们在辽金境内组建谍报网时,要注意收购马匹,你们也知道本朝非常缺马,如果可能的话,多往本朝输送些马匹,某自会让人去宋辽边境接收你们送来的马匹。”

二人齐声答道:“遵命大人,我们自会组织马匹送到宋辽边境。”

第四十二章 又回家了

梁兴略一思索接着说道:“不过一次送不了很多马匹,送多了就容易暴露。”

李昕答道:“这是当然,某不求你们一次送几百上千匹,那不现实,一次送个几十匹就好,多送几次马匹不就多了,而且还要注意母马,我们以后会自己培育马匹的。”

二人一齐答道:“大人,我们知道了。”

李昕想了想继续说道:“赵云,某想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危险性比较大,不知你敢接否?”

赵云想都没想说道:“在下敢接,大人请说。”

李昕严肃的说道:“好,未来的宋金大战少不了大将的参与,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道理谁都懂,而本朝最能打的将领都在哪?都在西军,所以某要你在未来一年之内保护好西军名将刘法将军,在刘法将军危难时刻要把他安全的救走,某在朝廷内部得到消息,刘法将军跟西军统帅童贯有矛盾,童贯可能会对刘法将军下手,至于如何下手某就不知道了,总之未来一年之内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刘法将军,刘法将军上战场,你也要跟着上战场,某希望你能像你曾经的前辈东汉末年蜀汉的大将军赵云赵子龙那般在敌营之中杀他个七进七出把刘法将军平安的救出来。”

赵云有些紧张的说道:“大人放心,某一定会保护好刘法将军,并把他救出来的。”

李昕笑着说道:“不用紧张,某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而且某还会在延安府开一座酒楼,你到时候可以以延安府的酒楼为依托来行事。”

赵云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大人,在下明白了。”

李昕对梁兴说道:“那未来一年内辽金之事就只能暂时由你梁兴一人来承担了,等刘法之事过去之后,赵云才能回来帮你。”

梁兴信心满满的说道:“大人,放心吧,头一年在下一个人能承担起辽金之事。”

李昕点点头说道:“有你这句话,某就放心了。”

历史上明年的统安城之战就是刘法将军的末日,李昕只祈求能平安救回刘法将军就好,按历史走向童贯肯定会把失败的罪责都推给刘法,这样也就助推了刘法将军成为李昕手下第一个将军。

就这样李昕一行人走了一个来月才回到惠安县,这一次出行一来一回李昕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回到惠安已经是炎炎夏日了,一行人到了惠安县先去了李昕家的新府邸,话说自从新府邸建好之后,李昕还没见过呢。

李昕家新的府邸比南安的府邸大了一倍不止,简单的来说现在的府邸就是十六宫格,不过也就是大了,里边的装饰一般,并不是没钱装饰,而是钱都有大用处了,里边的房子是真多,当然住的人也多,按照现在的规划第一排住的全是护院队,第二排住的是孤儿跟几位教书先生,第三排住的女子,第四排是李昕跟他妹还有几位残疾人跟老人的住所,第四排左右两个角落的院子给了养鸽子跟养狗的。

李昕指着府邸说道:“我们到家了。”

梁兴几人说道:“这院子看着真大。”

李昕说道:“嗯,是大,住的人还多呢,你们几家都跟我住到后院去吧,后院住的人少空房子多,当然梁兴跟赵云你二人得跟某住到县衙去,某平常都不在府邸的。”

二人齐声答道:“是,大人。”

李昕继续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吧。”

一行人走进了府邸,来到前院就看到一群人在整齐的练武。

看到李昕一行人,护院队头领卢俊义就走过来了,现在的卢俊义可比当初的农民卢俊义看着顺眼多了,胡子修了,头发也整理了,穿着干净利落,俨然就是一个大帅哥。

卢俊义走过来拱拱手道:“李兄弟难得见你一来次啊。”

李昕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自从当了官,就很少有时间回来喽,不知哥哥这护院队练的如何?。”

卢俊义说道:“按兄弟的方法训练,这帮人现在已经跟军人差不多了,除了见过的血少其他方面不比禁军差,纪律方面甚至比禁军要强。”

李昕点点头说道:“嗯,哥哥兄弟给你介绍个人,这位壮士叫牛皋,武艺射术都不错,以后就是这护院队副头领了,给哥哥当副手。”

卢俊义看了看壮似如牛的牛皋抱拳说道:“牛壮士,在下原北平府人士卢俊义,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牛皋笑呵呵抱拳回道:“卢壮士来的比俺早,俺才应该多多请教才是,俺听李大官人说,卢壮士武艺了得,以后就请卢壮士多多指教了。”

李昕冲着牛皋说道:“牛哥可别光顾着切磋武艺不管护院队训练了,还有这护院队可是有严格的规矩的,还得学习识字,不守规矩,不好好学识字可是要扣工钱的。”

牛皋挠挠头说道:“哪能呢,俺肯定守规矩,只是俺这年纪大了,这识字怕是有些困难。”

李昕笑呵呵说道:“不会有多大难度,只要认得常用字就可以了,不信你问卢哥哥,他刚来的时候也跟着学识字了。”

卢俊义点点头说道:“牛兄弟,这学识字不难,而且识字了有很多好处,能自己看书了,去城里也能看懂告示了。”

牛皋挠挠头说道:“好吧,俺都明白了。”

李昕说道:“牛哥走吧,到后院把屋子收拾好你再过来,嫂子跟孩子还有太夫人都还在等着你呢。”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到了第二排房屋,就听到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这声音听起来真好。

李昕对几家人介绍道:“这些孩子们都是某收留的孤儿,还有别人家的孩子来某这读书识字,当然在某这里读书的都是为某家做工人家的孩子,这都不花钱的,你们几家有孩子的也可以让他们来这读书识字。”

众人心想:这李官人家就是不一般,只要在李家做工的人家,孩子都能读书识字,还都不花钱,这李大官人真是个大善人,俺们真是跟对了人。

第四十三章 部分规划

过了第二排,来到第三排房屋,就看到女子们都在忙自己的事。

李昕继续给大家介绍道:“这一排房屋都住的是女子,某家的女子都是厨娘,厨艺都很好,这些厨娘都是以后李家酒楼的主厨,想必诸位都还没听说过泉州天香楼,这天香楼就是某家开得,目前天香楼已经开了六家了,泉州府有三座,东京、济南、淮安各一座,某家酒楼的主厨全都是从某家出来的厨娘,这酒楼主厨每月工钱三十贯。”

听到李昕如此说,众家眷中的女子心思就活泛起来了,这李家到底是跟别的大户人家不一样,连女子都这般有用处,每月工钱也不算低,就是要当主厨的话不知道会去哪的酒楼,到时候可能会跟家人分隔两地,这个比较麻烦,得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再说。

众人心思各异走进了后院,李昕说道:“梁兴、赵云,你二人把家眷把家眷安顿好就过来找某,牛哥你也去看看家人吧。”

刚说完就听见一声尖叫:“哥,你终于回来了,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原来是李昕的妹妹出来了,李昕冲众人说道:“诸位,这是某的妹妹李婧,今年九岁,让诸位见笑了。”

说完李昕又冲李婧说道:“这些人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以后别老冒冒失失的,快跟大家行个礼。”

李婧冲着众人微微一福道:小女子李婧见过诸位。”

众人回道:“女郎不必客气。”

说完众人就各干各的去了。

李昕对李婧说道:“妹妹近来可好,识字学得如何?”

李婧嘟着嘴说道:“哼,字倒认识得不少了,不过哥你说好的带我出去玩,结果这次你又自己走了。”

李昕哄着妹妹道:“好了好了,这次是哥哥错了,以后肯定带你出去玩,对了,管家在家嘛?”

李婧噘着嘴说道:“管家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李昕边逃走边说道:“嗯,哥知道了,哥先回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妹妹且先玩着。”

收拾完屋子梁建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对梁兴说道:“儿啊,既然决定跟着大官人了,那就好好干,大官人待我们不薄啊,现在住着这么好的屋子,你每月的工钱还那么高,咱家算是吃穿不愁了,你的弟弟妹妹们也不愁读书识字了,在大官人身边你可不能懈怠啊,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别嫌为父啰嗦,为父是怕你在大官人身边时间长了就懒惰了,就眼高于顶了,这不好,在大官人身边时时刻刻都得谦虚谨慎。”

梁兴嘴上答道:“爹爹放心,孩儿跟在大官人身边自会好好干,时时刻刻都会谦虚谨慎的。”心中却在想:我跟大官人是要干大事的,自当要尽心竭力,只不过不能跟你们说而已,跟你们说了你们又该担心了,等到你们该知道的时候一定会吃惊的。

梁建满意的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放心了,大官人不是找你还有事嘛,这已经收拾好了,你且去吧,莫要误了大事。”

梁兴答道:“是,那孩儿就先走了,爹娘弟妹你们且先歇着。”

与此同时,在赵云家的屋子里也在上演着同样的嘱托。

李昕正在屋子里写一些规划,只见纸上写的有酒楼的规划,下一步要在延安府、清涧城、府州、青州、沧州五地开酒楼,府州折家、清涧种家、延安府李永齐这三家在金兵攻占前都要救出来,延安府还得承担刘法将军的救助任务;青州这里就是李清照赵明诚了,这夫妻手里可有一大批宝贵的文物,距历史记载这夫妻在撤离青州前只带走了少部分文物,大部分都丢在了青州,即便是带走的一部分文物后来也被李清照搞毁了,所以这一大批文物得保护好,都是我汉家的文化瑰宝啊;沧州这里距离宋辽边境近,有利于接收从大辽境内送来的马匹。

除了酒楼李昕还在思考要不要复出陌刀,陌刀虽然是步兵对战骑兵的利器,但是陌刀的缺点也很明显,陌刀贵且不耐用,而且陌刀对士兵也有要求,身体强壮的士兵才能使用陌刀,这就注定了陌刀不可能大规模装备,据历史记载大唐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只装备了两万陌刀军,所以对抗骑兵最好还是用骑兵,然而济州岛虽然是养马的好地方,但毕竟还只是座岛,顶天了最多养几万匹马,金军骑兵少说也得有个十万以上,而且金军还有两大精锐骑兵拐子马跟铁浮屠,铁浮屠还是重骑兵,虽然可以搞出火炮跟火枪,但也就刚出现的时候能吓唬住骑兵,骑兵毕竟机动性太强,战术多变,宋军不缺远程武器,缺的就是能在近战中对抗骑兵的武器,然而陌刀又不能大规模装备,当真是愁煞人也,骑兵要到重机枪出现才会没落,大宋时代搞重机枪拉倒吧,能搞出燧发枪就不错了,算了以后再想吧,毕竟对抗金兵还得好几年呢。

对抗骑兵的招数暂时先放一边,攻城的回回炮倒是可以先搞出来,历史上蒙古大军就是用回回炮攻下了异常坚固的襄阳城,虽然火炮攻城也没问题,但是火炮不方便随军携带,回回炮可以战场就地取材这就方便多了。

除了这些谍报网的规矩也得先定下来,比如失踪一天以上如何处理、被俘了怎么办、诈降怎么办、对汉奸的处理办法、如何收买敌方官员等等,以后对外谍报就交给梁兴跟赵云了,对内谍报就交给高平吧,毕竟国内那么多酒楼掌柜基本都算是高平的徒子徒孙们,对了以后境外酒楼或者商铺还得增加一项任务,就是要搞清所在地的地图,除了城池的地图还要有城池附近的地形图,虽然依靠前世的信息李昕也能画出地图,但那只是简易的地图并不详细,详细的地图对以后作战有大用处。

正思考这这些,梁兴跟赵云就联袂而来了。

第四十四章 交谈

李昕看到二人进来指着椅子道:“都来啦,坐,屋子都收拾好了?”

二人一齐答道:“大人,都收拾好了。”

李昕拿出几张纸递给二人道:“这上边有谍报网传递密信的方法跟谍报网组建的一些规矩,还有一组数字,这组数字来自于西域,代表了汉字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用好这组数字就是传递密信的关键,你们好好看看并学习一下,还有那些规矩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嘛。”

二人拿了资料说道:“喏,大人,我们一定会尽快熟悉这些东西。”

李昕继续说道:“某给你们谍报网再增加个任务,在别国开的酒楼或者商铺都要把所在城池的舆图画出来,还有城池附近的地形图,山川、河流、村庄、小路都要标出来。”

二人齐声答道:“喏,大人,我们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好了,你二人商量吧,某去找管家说点事。”

李昕走了,留下梁兴跟赵云二人熟悉各种东西,过了一会儿。

梁兴感叹道:“大人就是博学啊,有如此传递密信之法,当真是万全啊,即便有人懂得这数字,但不知道是哪本书也看不懂密信是什么意思。”

赵云回答道:“是啊,即便是我们得人被抓了,只要是换本书就可以了,这可用之书就多了,现在用的论语,以后可以用史记、汉书、唐史等等,更何况只有每个城池的核心人士才懂得书写和传递密信的方式。”

梁兴点点头道:“还有这西域数字,当真比我们的汉字书写方便多了。”

赵云说道:“嗯,还有大人给的这些谍报网组建的规矩,当真是细致无比,梁兄,你说我们在敌国是开酒楼还是开商铺呢?”

梁兴想了想说道:“一个城池一座酒楼一座商铺吧,酒楼人流密集,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也能接触到一些官场上或者军队人的人物,听说这大人家的厨娘厨艺都很好,虽然我们还没来得及尝过,但是能开六家酒楼就已经说明问题了,有了好厨艺的主厨,我们就不怕吸引不来官场跟军队的人了,不过酒楼的名字肯定得改,再叫天香楼就容易露馅了,商铺算是我们得备用传递消息的地方,赵兄你想想新酒楼的名字吧。”

赵云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新酒楼就叫水仙居怎么样。”

梁兴笑呵呵的答道:“好啊,这名字不错,我想了想,酒楼咱们只做探听消息结交官员拉拢官员之用,传递消息就交给商铺了,毕竟酒楼总是放鸽子太引人注意了。”

赵云答道:“好,就这么办,不过未来一年只能梁兄一个人先干了,某还要保护刘法将军就不能陪梁兄你了。”

梁兴嘁了一声:“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想的,为何会选你去保护刘法将军,摩托也想去战场看看啊。”

赵云笑嘻嘻的拍了拍梁兴的肩说道:“梁兄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说大人为啥让咱们去救大辽公主耶律余里衍啊,真的只是为了方便以后统治燕云十六州?再说了本朝什么时候能取回燕云十六州还不知道呢,自本朝立国以来一百多年了,太祖太宗时期都没拿回燕云,现在的朝廷能拿回燕云?我是不太相信的,你说大人是不是看上了那大辽公主,所以才让咱们去救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说实话大人年纪应该比你我还小,却已有了现在这般成绩,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梁兴蔑视的眼神看了看赵云说道:“大人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不要老想奇奇怪怪的事,不过某觉得大人在朝廷中肯定有自己的关系网,不然大人一个小小的知县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连辽金战争的情况都了解的那么多。”

赵云点点头说道:“某也这么想,大人的背景看起来很神秘啊,算了不想了,咱们还是干好自己的事吧,该知道的时候大人自会让我们知道的,对了梁兄,你说以大人对辽金战争的判断,以后宋金如果开战会是什么结果?”

梁兴若有所思道:“结果不会太好,辽金双方都有大量的骑兵,骑兵对战的情况下辽军都输的那么惨,就更别说本朝军队了,太原府的厢军跟禁军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除了西军能打一些,本朝别的军队就不要指望了,按照大人的说法,西军算是山地军,平常都是在复杂的山地跟西夏军作战,西军在平原上面对骑兵强悍的金军怕是凶多吉少,骑兵是本朝的老毛病了,从大人给的地图上看过了燕云就是河北大平原,正是骑兵作战的好地方,如果宋金开战就看本朝军队能不能守住太原府了,太原府附近紧靠太行山,太行山俯瞰河北平原,只要能守住太原府,金军就不敢在河北太放肆,如果守不住太原,那后果不敢想,从河北到东京都是平原地带,到时候东京能不能守住都不敢想。”

赵云倒吸一口凉气道:“是啊,再加上本朝以文御武,文臣经常插手战事,本朝的战事没少坏在文臣身上,东京也算是坚城,就怕文官捣乱,如果到时候东京被攻破了,官家没跑出来,我们是不是就算是亡国了。”

梁兴皱眉说道:“不好说,只要官家有一个儿子能跑出来,那就可以另立朝廷,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大人未雨绸缪是对的,我们需要提前做准备,朝堂之上靠不住,我们就只能自己干,一想到半壁江山可能沦陷,那么多百姓可能要陷于敌手,心疼啊。”

赵云严肃的说道:“是啊,这后果太严重了,其中也包括了我们的家乡太原府。”

听到太原府梁兴灵机一动说道:“赵兄,你说大人这算不算是提前救了咱们跟咱们的家人,如果大人不把我们带到泉州,宋金大战太原府肯定是重点,到时候太原沦陷,我们跟家人肯定也沦陷了,即便我们起兵反抗,也会受到家人拖累,可能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现在我们的家人都在泉州,宋金大战怎么也不会影响到福建路这里。”

赵云想了想说道:“对啊,如此我们就更要好好干,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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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交谈(下)

李昕要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定会对两人竖起大拇指,并跟他们说他们交谈的内容大部分都跟历史上相差无几,然而此时李昕在跟管家商讨事情。

李昕说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揶揄道:“公子还知道回来啊,某家还以为公子把家都忘了呢,公子不是说好的去了汝州就回来嘛,怎么还跑太原去了。”

李昕笑着说道:“安叔息怒,我也就是临时想到要去一趟太原,耽误了回家的行程,让安叔多费心了。”

管家说道:“好吧,说吧,公子来找某家什么事?”

李昕说道:“我来找安叔商量一下酒楼扩张的事情,我下一步打算在延安府、清涧城、青州府、沧州、府州五地开五座酒楼,掌柜就从泉州这三家跟东京、淮安这五家酒楼调吧。”

管家想了想说道:“好,某家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明天先让泉州这三家的掌柜学徒过来,我要叮嘱他们一些事,东京跟淮安的等他们回来再说。”

管家答道:“是,公子,某家明天就让他们过来。”

李昕点点头问道:“嗯,安叔,我走这三个月家里情况如何?”

管家说道:“某家正要跟公子说呢,公子走这三个月,有些人对咱家工坊还是不死心啊,不过都被我们瓦解了。”

李昕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我走的这段时间,又有贼人大规模袭击咱家工坊?”

管家答道:“那倒没有,都是小规模的潜入刺探咱家工坊的秘密。”

李昕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咱家其他情况如何?”李昕心想这工坊等明年开春就随船搬到海对面的岛上去。

管家说道:“咱家的四座仓库都建好了,天湖山的石炭开始产出了,产出的石炭都运到仓库里了,还有买来的铁矿石、生铁、粮食、农具、刀枪等武器都运到仓库里了。”

李昕点点头道:“好,安叔,再买些青砖、帐篷存起来。”

管家看了看李昕说道:“好吧,这三个月咱家护院队增加了58人,厨娘增加了10人,孤儿增加了32人,10女22男,船匠增加了10人,木匠增加了4人,铁匠增加了6人,水手增加了105人,还有40名男子没有分配。”

李昕想了想说道:“好,调12个去酒楼,10个去学养鸽子,五个去木匠那,五个去铁匠那,八个去船匠那。”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这三个月咱家五座酒楼共盈利一百万贯,新增金卡会员三百个,得钱一百五十万贯,银卡会员新增四百个,得钱八十万贯,七座商铺共盈利二十五万贯。”

李昕略一思索说道:“嗯,安叔再去订购六艘船,两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跟四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对了公子,家中有几人申请要成亲,公子看如何办?”

李昕略一思索说道:“那就办,就这几天在府里办,我早就答应过下人们,只要有想成亲的我就给办,正好府里也喜庆喜庆。”

管家回道:“好,某家先替仆人们谢谢公子了,某家这就去准备成亲事宜,公子可还有其他的事?”

李昕想了想说道:“安叔,最近东京跟淮安可有什么事发生嘛?”

安叔回道:“没有,两地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李昕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先走了,安叔别忘了明日让那三个新任掌柜来找我。”

安叔说道:“是,公子放心吧,某家忘不了。”

李昕在府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前院,然后就听到了打斗声跟喝彩声。走近一看原来是护院队正副头领之间再切磋武艺,卢俊义跟牛皋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不过史书上并没有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所以也难说谁高谁低,不过看今日这情况,卢俊义要比牛皋灵活些,牛皋力气比卢俊义要大些,两人斗了上百回合,最后还是卢俊义胜了,家丁们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李昕走上前去冲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牛皋说道:“牛哥,怎么样,打得可爽快。”

牛皋说道:“李兄弟,某这好久没打得这般爽快了,有卢兄弟陪着俺打,当真是痛快。”

一旁的卢俊义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这老牛倒是痛快了,你力气比某大,某挨你一下是真疼。”

李昕冲着二位哥哥笑呵呵的说道:“二位哥哥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比武归比武,可别伤了和气,也别忘了训练。”

卢俊义答道:“不会,我二人这叫不打不相识,兄弟放心吧,误不了你的事。”

牛皋接道:“就是就是,误不了你的事。”

李昕笑着答道:“那二位哥哥且先歇着,某就先走了。”

李昕朝着自己的屋走去,也不知道梁兴跟赵云商量的如何了,正想着梁兴跟赵云就出来了。

二人抱拳道:“大人。”

李昕说道:“你二人都熟悉完了,都搞明白了,都商量好了?”

梁兴说道:“喏,大人,这种数字我们已经学会使用了,密信的传递方式也明白了。”

李昕点点头道:“那就好,学会用了就好。”

梁兴继续说道:“我们二人商量了一下,谍报网的组建规矩就按大人写的来,暂时没有要改动的地方。”李昕心想:那是当然,这些规矩都是后世用无数人的鲜血总结出来的,当然不会有太大的改动地方。

李昕说道:“嗯,好,还有嘛?”

梁兴接着说道:“我们打算在敌国的每一个城池都放一座酒楼跟一个商铺,酒楼用来打探消息,商铺用来传递消息,酒楼的新名字叫水仙居。”

李昕想了想说道:“这名字取得不错,每个城池都放一座酒楼跟一个商铺,这样也好,更安全,你们第一座酒楼跟商铺准备放在什么地方,想好了嘛?”

梁兴答道:“这个我们已经想过了,第一座酒楼跟商铺我们打算放在辽国南京城。”

李昕略一思索说道:“嗯,辽国南京城啊,也就是之前的幽州城,这个决定不错,那就定在幽州城了。”

第四十六章 成亲

梁兴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李昕说道:“没了,这几日府里要为下人们举办亲事,你们参加完喜事之后再走,正好也多陪陪家人,一旦开始干事,应该会很少有时间陪家人了。”

二人齐声说道:“喏,大人。”

李昕想了想说道:“梁兴,本官准许你走的时候带两千两黄金,到时直接去管家那领取,你再带走一个厨娘,再从惠安县厢兵营挑几个人带走,本官会提前跟想县尉说一声。”

梁兴答道:“喏,大人,在下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赵云,你几天之后跟着去延安府的车队走,明日延安府酒楼的掌柜就会过来了,本官自会跟他说一声,人员你就不用挑了,等到了延安府,酒楼掌柜自会招募一批死士,你就先用他们吧。”

赵云答道:“喏,大人,在下知道了。”

李昕打个哈欠说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了,都去休息吧,本官也去歇着了。”

第二日上午,三个新任掌柜就到了。

三人拱拱手说道:“主家好。”

李昕说道:“来,都先坐下,这有三张纸条,上边写着三家酒楼的特别任务,你们三人随手拿吧,拿到哪个就是哪家酒楼的掌柜。”

三人各拿了一张纸条,打开看了看。

李昕继续说道:“每家酒楼的消息网组建跟死士的招募都可以动用酒楼盈利的四成这个你们都知道的,除此之外纸条上写的人物你们都要给我保护好,一旦所在城池发生重大变故,一定要不惜任何手段把这些人给我护送出城,如果有什么重大变故我会发信鸽给你们的,你们三人走的时候我准许你们一人带两千两黄金。”

三人齐声答道:“是,主家。”

李昕点点头说道:“嗯,清涧城跟府州酒楼的掌柜可以先走了,延安府酒楼的掌柜留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说。”

清涧城跟府州酒楼的掌柜走了。

李昕问道:“你就是抽中延安府酒楼的掌柜,你叫什么名字?”

掌柜答道:“回主家,下走叫刘志。”

李昕说道:“叫你过来是跟你说一件事,你的纸上写着两个人物,过几日走的时候你带上一个人,此人叫赵云,到了延安府你要全力配合此人先暗中保护好刘法将军,只是酒楼开业这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你就不用管刘法将军了,一年之后你就暗中保护好李永齐一家就好。”

刘志答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李昕点点头道:“好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三个新任掌柜都走了,家中布置的越来越多喜庆了,这次成亲的有三对新人,毕竟是第一次成亲,当然要办的喜庆点,也给仆人们做个榜样,表明李昕这个家主是说话算话的。

在宋以前,不管是上至皇室官家,下至庶民百姓,结婚大致都是遵循儒家制定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到了大宋简化了问名跟请期两步,变成了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四步,这样的过程基本跟后世的结婚过程差不多了,只不过大宋婚礼还是严格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纳采就是议婚,男方通过媒人向女方求婚,女方有意的话,双方交换生辰八字以及双方的家庭资材情况,算过生辰八字双方都满意了,再交换定帖,定帖上要写明具体的聘礼跟嫁妆。

大宋纳采的时候男女双方还可以相亲,双方约定一个地方见面相看。见面后,如果男方中意女方,会把一只金钗插到女方发中,即“插钗”;反之则送给女方彩缎两匹,谓之“压惊”,表示婚事不成功。

纳吉就是男方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纳征就是男方给女方送聘礼,送聘礼一定要送大雁跟空酒樽。在古人的宇宙观里,男人是阳,女人是阴,男女结合自然也就是阴阳交融的过程,大雁是一种候鸟,南来北往,在古人眼里,这是“顺阴阳往来”的举动,且大雁也是一个专情的动物,这种专情的性格正好象征着婚姻的忠贞;二是以空酒樽一双,投入清水,盛四金鱼,以箸一双,葱两株,安于樽内,谓“回鱼箸”,如果是富家官户,多用金银打造鱼箸各一双,并以彩缎造象生葱双株,挂在鱼水樽外,意为夫妇欢谐,如鱼得水。

亲迎就是迎亲啦,迎亲时,新郎领着花车或花轿来到女家,花轿迎亲由此开始。新娘上轿后还有讨吉利钱要喜酒吃的习俗。来到男方的家门口,新娘下来,有“撒谷豆”求吉利的做法。新娘入堂后又有“拜堂”活动。新婚夫妇手牵“牵巾”。新人牵巾先拜天地、祖先,然后进入洞房,夫妻交拜。交拜后新人坐于床上,行“撒帐”、“合髻”之仪。合髻就是新婚夫妇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此后还有除花、却扇的仪式,直到灭烛为止。在灭烛的这一段时间里,前来的宾客无论老幼都可以恶作剧,刁难新人,这就是后世“闹洞房”的前身。

到此整个结婚仪式就结束了。因为是下人成亲,也没什么亲人,纳采、纳吉、纳征这三步李昕就直接取消了,搞个亲迎就可以了。不过话说李昕这一世还不知道能不能举行一个完整的结婚仪式呢,因为李昕打算娶得几位女子好像双亲都不在了。

成亲当日府里装扮的喜气洋洋,下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日李昕给每个仆人都发了一贯钱的红包,府里杀了很多猪、鸡,买了很多条鱼,厨娘们也使尽浑身解数做出了一桌桌丰盛的大餐,平日里仆人们不曾吃过的美食,今日敞开了吃,也让府里新来的几家人开了眼界,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此好吃的美食。

到了傍晚男人们尽情喝酒吹牛,女子们载歌载舞,孩子们在烟花爆竹中尽情玩耍,当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美景,看到这幅美景,李昕才觉得满足,才觉得自己没白来大宋这一遭,李昕希望全大汉都是这幅美景,这样李昕就知足了。

第四十七章 挑人

结婚仪式结束后,李昕对府里的众人说道:“诸位,你们的家主可还一言九鼎吧,只要跟着我好好干,想成亲了,我替你们做主。”

众仆人喊道:“谢家主。”

台上李昕讲着话,台下众人也没闲着。

梁兴对赵云说道:“赵兄,这大人家的饭食真是不赖啊,某看比外边酒楼的都好吃,某虽然吃饱了但是还想吃,这是某吃过的有生以来最好吃的饭食了。”

赵云答道:“是啊,现在某对咱们组建谍报网之事更有信心了,有如此美味佳肴的吸引,那些敌国官员肯定会趋之若鹜的,来梁兄,为汉家江山的复兴干一个。”

梁兴回道:“干一个,为我们汉人的重新崛起,争取早日回到汉唐盛世。”

热闹了一天,众人都好好的睡了一觉,次日众人开始了各自新的征程,李昕带着梁兴去厢兵营挑人,来到厢兵营就看到厢兵营规模比原来大多了,练武场上士兵们在进行着各种操练,士兵们的士气都很好,士兵们的兵器也都锃光瓦亮跟新的似的,兵营也都很整洁干净。

李昕问道:“梁兴,这些兵你觉得如何?”

梁兴答道:“回大人,这些厢兵虽然不知道战力如何,但是从兵器跟士气还有训练上,某看比一般的禁军都强,起码比某见过的太原府禁军要强。”

李昕满意的说道:“有眼光,梁兴你可知道为了训练这些士兵本官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士兵每月的饷银现在是一贯,伙夫等辅助兵每月饷银五百文。”

梁兴惊讶道:“这可比一般的禁军军饷还要高啊。”

李昕说道:“是的,本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官也是没办法,特殊时期就不要讲究那些了,朝廷没那个心思,本官只能自己先做好准备,以免到时无兵可用。”

梁兴抱拳道:“是,大人,在下明白了。”

李昕二人正聊着,碰到了张虎。

张虎说道:“哟,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昕答道:“本官回来几日了,不过一直在城外的府里,今日本官带这位小兄弟来挑人,你去把厢兵营所有战兵都集中起来,本官要讲几句话。”

张虎答道:“是,大人,下官这就去把他们都集中起来。”

一刻钟后,校场上站满了人,李昕拿着铁皮喇叭喊道:“本官今日来挑选几位勇士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凡是家中独子的或是家中主要劳力的可以退出了。”

哗的一声退出了一部分人,目测退出了有三成,待剩下的人重新集中好。

李昕喊道:“诸位请看,本官在台子上挂了三幅舆图,一幅先汉舆图,一幅前唐舆图,一幅本朝舆图,诸位可先上前查看一番。”

底下士兵陆陆续续上前查看了一番。

李昕问道:“不知诸位看了三幅舆图之后,有何感想?”

底下的士兵们有的低下了头,有的跟没事人似的,也是在这个时代家国的意识还很淡薄,普通百姓总以为这些都是朝廷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底下人不说话,李昕继续说道:“本官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觉得这是朝廷的事跟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当兵吃饷,本官想说这种想法是愚蠢的,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没有了国,家还能过好?当然本官指的国是我们汉人为主的国家,不管这片土地上换了多少皇上,只要他是汉人,我们就能过日子,可是要换了异族人当皇上呢?我们汉人还能有好日子过?不说汉时的匈奴跟唐时的突厥,那离我们太遥远,就说本朝西边的党项,北边的契丹,自大宋立国以来,我们跟契丹和党项人之间的战争就没停过,不是跟契丹打就是跟党项打,为此我们死了多少人,异族每攻下我们汉人的城池常见的做法就是屠城,如果我们的国家跟军队不强,让异族人打到了我们的腹地,那我们得死多少人,我们得财富得被抢走多少,想想自己的兄弟姐妹和家人被屠杀的惨状,你们觉得这还跟自己没有关系嘛?西晋灭亡时,我们汉人被异族人赶到了江南,知道那时候我们汉人被称为什么嘛?被称为“两脚羊”,而不是人,如果这片土地被异族人统治,那我们汉人就是他们的奴隶,任人摆布的奴隶,可以随意被烧杀抢掠的奴隶,那么本官问你们,你们愿意当奴隶嘛?”

底下的将士们齐声高喊道:“我们不愿意。”

李昕接着说道:“不愿意就好,那么如何对付异族人呢,我们的祖先已经告诉我们了,那就是打服他们,打得他们跪地求饶,昔日强汉怎么对匈奴的,盛唐怎么对突厥的,我们现在就怎么对付我们身边的异族,所以本官今日在这里要招募几位敢战的勇士跟随本官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前往大辽去做一件及其危险的事情,本官身边这位小兄弟名叫梁兴,他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本次招募持自愿原则,凡是自愿去的都到梁兴这里来报名,当然我们不需要很多人,如果报名的人多了,我们会从中挑选出最好的,最后被选中的勇士们,我们会一次性每人发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去到大辽后每月饷钱两贯,凡是战死在大辽的只要不是当叛贼被杀死的其家人都由本官抚养,活着回来的本官会一次性发给他一百两银子的赏银,好了,愿意去的可以上前报名了。”

底下的将士们开始有人上前来了。

李昕对梁兴说道:“你去挑人吧,记住干这种事一定要挑机灵点的,武艺倒在其次。”

梁兴答道:“喏,大人,在下知道了。”

李昕对张虎说道:“张虎,本官不在这三个月,厢兵营可还好,兵源可齐备了,惠安县怎么样,官吏们可还安分?”

张虎答道:“回大人,厢兵营一切都好,兵源半个多月前便满员了,惠安县城一切正常,官吏们都很安分。”

张虎悄悄走到李昕身边小声说道:“公子那多出来的五百人也在厢兵营里头了,都在加紧操练呢。”

李昕小声答道:“那就好,我这几日都会在城外,过几日再回县衙。”

张虎点头道:“是,公子,小的知道了。”

第四十八章 出征

梁兴挑完人,李昕就带着他回府了。在府里准备了几日之后,无论是梁兴还是赵云都要出发了。

出发前的前一天晚上,梁兴才跟爹娘坦白自己将要走的事情。

梁兴对爹娘跪拜道:“爹娘,明日孩儿就要出发了,大人给了孩儿一份差事,让孩儿出趟远门,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就不能陪伴在您二老身边了。”

梁建把梁兴扶起来道:“吾儿且安心去吧,既然是官人的差事,就好好做,我们跟你弟妹你都不用担心,官人如此厚待我们,我们在官人府里都不会有事的。”

梁兴母亲乔氏抹着泪说道:“吾儿独自一人在外可要注意安全,该吃就吃,切莫亏待了自己,衣物可曾备齐,盘缠可够用,为娘只盼吾儿能安全回来就好。”

梁兴答道:“爹娘放心吧,吃穿用度大人都给孩儿备齐了,此番差事并不只是孩儿一人前去,还有几人相随,爹娘在家中万事要听从大人的安排,孩儿自会尽力早早完成差事赶回来。”

梁建点头道:“我们明白了,吾儿明日既然要远行,今日就早早安歇了吧。”

梁兴说道:“是,孩儿这便就去歇息,爹娘也请早些歇息。”

同样的一幕也在赵云家的屋子里发生着。

次日一早,梁兴跟赵云就要跟众人一起出发了。

李昕对梁兴嘱咐道:“现在辽金正在战争中,大辽境内应该不是很安稳,你们就从无人看守的边境入境吧,进入辽境后,换上辽人的衣服,争取找一个小村子,杀光里边的人除了两岁以下的孩子,你们可以收养两岁以下的孩子,有孩子在你们身边也是一种掩护,就装作是从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切莫有不忍之心,你的不忍可能会给所有人带来极大的危险,你是领头的,遇事一定要冷静,切忌冲动行事。”

梁兴点点头:“是,大人,在下记住了。”

“在燕云有不少汉人,你要跟他们处好关系,不要因为他们生存在大辽境内就对他们怨恨,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这不怪他们,应该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毕竟是我们抛弃了他们,没能力把他们救回来。”

“是,大人,在下会跟他们好好相处的。”

“进了城之后,不要急着开酒楼,先观察几日,可以先买个宅子住下来,等稳定了再开酒楼,酒楼的盈利全部用来组建谍报网和买马匹还有药材,北地的药材对我们有用要多收集些,我会尽快把沧州的酒楼开起来,如果有事不方便放信鸽,可以把消息送到沧州天香楼。”

“是,大人,在下明白了。”

李昕转头对赵云说道:“你的差事就简单多了,到了延安府先搞清楚刘法将军的样貌,毕竟我也没见过刘法将军的样子,然后等有了人手保护好刘法将军就可以了。”

赵云答道:“是,大人,在下知道了。”

梁兴对赵云说道:“看你的差事多简单,只需要保护好刘法将军就好了,某还得小心翼翼的干好多事。”

赵云白了梁兴一眼:“可你不用上战场啊,说不定某还得跟着刘法将军一起上战场,要不咱俩换换?”

梁兴想了想答道:“算了,某不跟你换,某觉得某的日子应该过得比你有趣。”

赵云嘁了一声:“梁兄,那我们一年后再见。”

梁兴拱拱手道:“我们一年后见。”

李昕见二人聊得差不多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二人也该上路了。”

二人齐声抱拳答道:“是,大人,在下这就走了,大人保重。”

梁兴跟赵云就这样走了。

送走了梁兴跟赵云,李昕转身就对管家问道:“沧州跟青州酒楼的掌柜可回来了。”

管家答道:“还没有,不过算算日子,这几日就该到了。”

“等他们到了,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是,公子,某家知道了。”

“还有安叔,咱家需要几个郎中还有大量的药材,明年开春船队出海需要郎中跟大量的药材随船。”

“是,公子,某家这就去办。”

李昕想了想又说道:“等等安叔,再去船厂订两艘船吧,载重四千石福船跟载重六千石沙船各一艘,还有多请几个落魄儒生来当教书先生,最好是孤身一人或者连家人一起请来。”

管家点头道:“是,公子,某家明白了。”

李昕打算凑齐四十只船的大船队一起出海,其中二十四艘福船,两艘载重一千石的,五艘载重两千石的,十七艘载重四千石的,除去必要的水手,一次约么还能带四千八百左右的人口,剩下的十六艘沙船全部装上各种必要的生活物资跟筑城材料,应该能够在岛上立足了。

管家去办事了,李昕在府里一边跟着卢俊义操练武艺,一边等待沧州跟青州酒楼掌柜的到来。

三日后这俩新任掌柜终于到了,沧州酒楼新任掌柜名叫钱胜,青州酒楼新任掌柜叫丁冲。

李昕说道:“来来,二位先坐。”

二人拱拱手道:“是,公子。”

“我想二位都知道咱家开酒楼的规矩,招募死士跟建立消息网我就不说了,你二人都知道,我就说说你二人的主要差事。”

二人立刻坐正了竖起耳朵听李昕讲话。

李昕说道:“钱胜你沧州酒楼的主要目的是安全秘密的把辽宋边境送来的马匹跟药材接回来,至于大辽方面到时自会有人去联系你,马匹留在沧州,你在沧州找一处能养马的地方先养着,还要在沧州找一处靠海的地方秘密建一个小港口方便未来我们运送马匹用,这件事我再准许你动用酒楼盈利的两成,这样你就可以动用酒楼盈利的六成来办所有的事了,至于药材全都送回惠安来,还有如果大辽那里有紧急消息传递过来,你要立刻用信鸽通知我。”

钱胜答道:“是,公子,下走都明白了。”

李昕继续嘱咐道:“对于沧州的各级官员,还有宋辽边境的官员,该打点打点,千万不要让他们误了我们的事,如果因为这方面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钱胜保证道:“公子放心,下走会处理好这方面的事情的。”

第四十九章 厨艺

李昕转头对青州酒楼掌柜丁冲说道:“丁冲你青州酒楼主要目的就是与赵明诚李清照一家处好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亮出我的身份,他家手里有很多价值很高的文物古籍字画,这些都是我汉家的稀世瑰宝,如果青州一旦遭遇重大变故,你要把这些宝物安全护送出城到登州,到时候我自会派船到登州接应。”

丁冲点头道:“是,公子,下走知道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二人出发的时候去管家那里每人领取两千两黄金,好了,你二人可以退下了。”

二人拱拱手道:“是,公子。”

二人走后李昕打算回县衙了,三个多月没回县衙了,作为知县再不回去就不像话了,还有老王也三个多月没见了,这段时间都是侍女小荷在养老王。李昕刚进县衙,老王就跑出来了,老王比李昕走的时候又重了不少,约么有一百多斤吧,现在老王被李昕操练的不会随便扑人和舔人了,老王跑到李昕身边乖乖的爬下,一副求抚摸的样子,李昕摸了摸老王毛茸茸的大脑袋就带着老王回屋了。

就在李昕在县衙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的时候,梁兴一行人正在前往大辽的路途上前进着,这段时间梁兴根据从李昕那得来的宋辽简易舆图跟谍报网组建规矩,做了很多计划。虽然辽金处在战争中,但是大辽并没有过度减轻对大宋的防范,梁兴一行四五十人,还带有两千两黄金,这可是梁兴在大辽的起家之本不容有失,所以梁兴决定从人烟稀少的太行山进入大辽境内,进入了辽境,找个村子换上辽人的衣服,把大部分黄金先埋起来,再前往辽南京府。

梁兴一行人只带了一名女子,那就是厨娘青莲,为了掩人耳目,在大宋境内,梁兴跟青莲扮做了假夫妻,梁兴跟青莲坐马车内,其他人骑马护卫在旁。不到二十岁的青莲虽然是李昕家的女奴,但也算是个亭亭玉立、温柔可人的小美人,平日在李昕府里的后厨中不显什么,这出来打扮一番倒是显示出了自己的美貌,看得梁兴都有些动心了,当然别看青莲长得柔弱,其实双臂力气不小,每日在府里后厨练习刀功切菜、控制火候握着个铁锅上下翻动,早练出一把子力气了。梁兴在马车里甚是无趣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青莲聊天解闷。

梁兴问道:“你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大人府里的家奴?”

青莲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家的家遭贼人洗劫,奴家的爹娘都死了,只有奴家一人流浪在外,后来要不是主家收留,奴家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梁兴尴尬道:“小子孟浪了,让青莲姑娘想起了伤心往事,还望青莲姑娘赎罪。”

青莲答道:“公子不必自责,奴家本就是苦命之人,若不是碰到了主家,奴家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青莲姑娘在大人府里过得可还好?某听说大人府里收留的女子都到后厨了。”

“是的,除了三个侍女,主家收留的女子都分配到后厨了,主家并不苛待我们这些女子,反而厚待我们,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曾短缺,还教授了我们一身绝世的厨艺。”

“青莲姑娘,某想知道大人府里的饭食为何会这般好吃,你们的厨艺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回公子的话,这奴家就不是很清楚了,奴家这一身厨艺都是后厨前辈们传授的,奴家曾听后厨前辈们说府里的厨艺都是家主传下来的,奴家还曾听说家主曾经在梦中得遇一位高人传授绝世厨艺,不过奴家并不知道此事真假。”

“那青莲姑娘你们是如何做菜的?”

“主家菜谱并不外传,奴家还望公子恕罪,不过奴家可以告诉公子,主家曾经说过厨艺一道也是门高深的学问,需要勤加练习与思索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厨艺,主家厨艺绝学就是炒菜一道,天香楼为何能如此火爆,就是因为炒菜的缘故,论炒菜一道主家当是大宋一绝,就是以后的水仙居也一样是以炒菜为主,当然除了炒菜,主家厨艺还有煎、炸、蒸、炖、煮,不过不如炒菜那么耀眼罢了,厨艺一道最是讲究刀功、火候、调味;刀功切薄了切厚了都不行,这会影响油盐酱醋的入味;火候大小跟食材和做菜方式有关,例如有的食材需要大火,有的需要小火,炒菜需要大火,炖煮需要小火等;调味,或酸了、或咸了、或淡了都不可以,奴家还听主家说过一种辣味,不是茱萸那种味,而是来自于极西之地的一种辣椒,不过并没有引入到我大宋,主家说若是辣椒到了我大宋,必然会有很多食客会趋之若鹜;除了这些厨艺还跟食材的好坏有关,例如活鱼跟死鱼做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所以厨艺一道要想学好也不容易,奴家曾经为了做好一道菜做了很多遍才做好,即便是以后做了水仙居的主厨,奴家也需要勤加练习厨艺才好。”

梁兴感慨道:“是小子失礼了,原来厨艺一道还有这么多学问在里边,某还以为学会做菜应该很容易才对。”

青莲笑吟吟的答道:“若当真那么容易,天香楼出现一年了,怎么还会如此火爆,每天食客不断,甚至吃饭还要排队,就算奴家把菜谱给公子,公子做的菜跟奴家做的菜也会不一样。”

青莲笑起来真美啊,梁兴都看呆了,直愣愣的盯着青莲看了好久。

青莲注意到了梁兴的神情脸红道:“公子为何一直盯着奴家看?难道奴家的脸上有什么吸引公子的东西嘛?”

梁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失礼了,尴尬了好一会儿说道:“是小子孟浪了,刚才姑娘的笑容太美了,让小子失了神,还望姑娘赎罪。”

青莲听到梁兴此话,脸红的低下了头,搓着自己的双手也不说话,于是马车内一阵沉默,双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入境

过了一会儿,还是梁兴主动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梁兴尴尬的说道:“姑娘且在车里坐着,某去问问我们到哪里了。”

青莲用蚊子般的声音答道:“嗯,公子去吧。”

梁兴出了马车坐在车边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刚才马车内沉默的空气差点没把梁兴憋死。

梁兴喊道:“牛三,我们现在到哪了?”牛三是梁兴从惠安县厢兵营挑出来的这次跟随梁兴前去辽国的护卫队头领,牛三六尺高的个头,在厢兵营练了一身的腱子肉,武艺还可以,人也机灵,最主要的在厢兵营跟着教书先生还识了一些字。

牛三答道:“回公子的话,再有几日我们就可以到达真定府了。”真定府就是后世的石家庄市正定县,现在是大宋边境城市,靠近宋辽边境,梁兴打算先在真定府驻留几日,待摸清了宋辽边境的情况,再偷偷进入大辽。

梁兴说道:“好,等到了真定府,让大家伙歇息几日,待摸清了边境的情况,再进入大辽。”

牛三点头到:“是,公子。”

过了几日,梁兴一行人到达了真定府,找了一处客栈先住下了。

梁兴对青莲说道:“姑娘且在客栈中好好安歇,某与几位壮士前去边境查看一番,其余人等都会在客栈住着,姑娘可安心歇息。”

青莲点点头小声说道:“公子此番前去边境查看,要注意自身安全,切莫做逞强之事,而误了主家的大事。”

虽然青莲嘴上说切莫误了主家的大事,但是梁兴还是听出了青莲关心之意,于是梁兴心里暖暖的。

梁兴答道:“是,小子记住了姑娘的嘱托。”

梁兴与牛三等几人一起去了宋辽边境,亥时到边境查看了一番,甚至还到大辽境内走动了走动,都没发现有任何人,是大辽当真减轻了边境的防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梁兴决定次日白天再来查看一番。

梁兴一行人回到客栈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收拾收拾,梁兴几人再次前往边境探查,不过白日不如黑夜好隐藏,梁兴扩大了探查范围,结果方圆十里地之内都没有人,梁兴这才安心,看来辽金战争对于宋辽边境还是有影响的,起码这种小道很少有人巡查了。

梁兴几人回到客栈后决定明日酉时前往边境越境进入大辽,明日酉时之前梁兴要做好一切准备,梁兴把马跟马车都卖了,江南的马跟北地的马区别很大,所以不能带南方的马进入大辽,否则容易暴露,两千两黄金分散到几个核心成员身上,众人全部换上平民打扮,只等第三日酉时的到来。

青莲就算是换上了平民打扮,在梁兴看来依旧很美,鼓鼓囊囊的胸部,前凸后翘的身材,青莲让李府养的皮肤很白皙,即便是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梁兴注视了很久青莲白皙的脸蛋。

青莲低着脑袋问道:“奴家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嘛?公子这般看着奴家。”

梁兴不假思索的答道:“小子觉得姑娘的脸太白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姑娘等着,某去找点东西。”

过了一会儿,梁兴搞了两手碳灰回来,往青莲脸上一抹。

梁兴看了看点点头说道:“嗯,这就对了,这才像乡下女子,这才不会引人注意。”

青莲小脸气的通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兴笑呵呵继续说道:“小子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小子这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这白皙的脸蛋在整个队伍之中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了。”

青莲别过头去答道:“好吧,奴家这回就信了公子的话。”

梁兴继续问道:“不知姑娘可都准备好了,今夜酉时我们就出发前往大辽了。”

青莲别过头紧紧的抱着她藏在衣服里的菜谱说道:“奴家都准备好了,就等酉时到来了。”相比其他东西,这菜谱才是青莲最宝贵的东西,有了菜谱青莲才可以立足于世。

酉时一到,众人便带上包裹出了城直奔宋辽边境,亥时众人分散着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宋辽边境,进入了大辽境内众人才又集中到一起。

梁兴小声说道:“牛三,你挑几个人,让他们一直走在队伍前方五里进行探查。”

牛三拱手道:“是,公子。”

过了一个时辰,距离宋辽边境已经三四十里地了,牛三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牛三小声抱拳道:“公子,前方八里处有情况,发现几顶帐篷跟几十匹马。”

梁兴问道:“可曾探知对方有多少人?”

牛三答道:“没有,属下的人没敢靠近帐篷,帐篷内并没有灯光,而且帐篷外还有两人在巡逻。”

梁兴想了想继续说道:“让几人先去探查帐篷方圆五里范围之内可有其他人存在。”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探查一番。”

过了半个时辰,牛三回来了。

牛三说道:“公子,属下查探过了,帐篷方圆五里之内并无任何人。”

梁兴略一思索答道:“那就小心翼翼的干掉帐篷里的所有人,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正好我们也需要辽人的服饰,某还正愁着去哪里找那么多辽人服饰呢,这就送上门来了,还有那几十匹马,有了马我们才能加快速度行进。”

牛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安排把他们全宰了。”

“等一下,你们行动的时候,注意有没有婴孩,有婴孩的话一定要留下。”

“是,公子,属下知道了。”

一旁的青莲听到梁兴此话揶揄道:“奴家没想到公子还有这般仁慈之心。”

梁兴笑呵呵答道:“这都是走之前大人交代某的,大人说咱们身边收留几个两岁以下的婴孩对咱们隐藏身份更有利。”

青莲白了梁兴一眼道:“原来是主家的吩咐,奴家还当是公子的仁慈之心呢。”

梁兴答道:“当然不管是哪族人,让某去杀害一个婴孩,某还是下不去手的。”

半个时辰后,牛三拿着带血的刀回来复命了。

第五十一章 进南京城

牛三抱拳说道:“郎君,属下幸不辱命,都宰了除了一个婴孩。”

梁兴惊讶道:“还真有一个婴孩,你们没搞出什么动静吧。”

牛三点头道:“没有,全部一刀毙命,没发出任何声响,要不是郎君提前说留下婴孩,属下会把婴孩都杀了。”

梁兴感叹道:“你们当真是残忍,连婴孩都杀。”

牛三答道:“属下是汉人,没有什么仁慈之心,当初异族人也没少杀我们汉人的孩子,属下不过是替那些死去的汉人报仇罢了。”

梁兴摆摆手道:“以后某不管你杀谁,两岁以下的婴孩不能动。”

“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走吧,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梁兴一行人来到了现场,梁兴观察了观察,这帮辽人中有几人穿着并不差,还有一个有些富态的女子。

梁兴问道:“牛三,这帮辽人身上可有什么身份证明?”

牛三答道:“回郎君的话,并没有发现什么身份证明。”

梁兴继续问道:“可有什么缴获?”

牛三点头道:“有几百两银子跟一些镔铁刀、珠玉、皮货、药材。”

“嗯,这应该是一伙比较富贵的辽国商人,有了这些财货我们的第一笔生意就可以做起来了,那孩子呢?”

“在这里。”一个护卫把孩子抱了过来,孩子还在熟睡中,看来刚才的袭击并没有把孩子吵醒。

梁兴下令道:“把孩子交给青莲姑娘吧。”

梁兴转头对青莲说道:“小子就麻烦姑娘先照顾这婴孩了。”

青莲抱着婴孩答道:“是,郎君,奴家会照顾好这孩子的。”

梁兴喊道:“牛三,把尸体换个地方都埋了,地上的痕迹都处理了,然后换上衣服带上东西,我们走。”

牛三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牛三把现场跟尸体处理好,天已经蒙蒙亮了,梁兴一行人换好衣服便骑着马继续出发了。

行了约么一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中间孩子醒了哭闹了一番,没办法梁兴到村子里买了点羊奶,孩子才不哭闹,梁兴等人在靠近南京府的一片林子里停了下来。

梁兴对牛三说道:“牛三把黄金集中起来,先把六成的黄金埋在林子里,找几个人在方圆五里之内警戒。”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两刻钟之后黄金便埋藏好了,埋在了一颗树下,还做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

梁兴继续说道:“牛三,你去找几人先进城看看,买几套衣服,某总觉得我们几人穿的衣服进城不好。”

牛三说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衣服买回来了,梁兴等人换了衣服,把原先的衣服包了起来,便骑马进城了,进城的时候虽然有盘查,梁兴等人也没带什么违禁品,给了城门卒子几两银子也没怎么检查就让过去了。

辽南京城是大辽五京之一,还是五京之中最大的城,城墙高三丈宽一丈五尺,幅员三十六里,辽南京城内还有皇城,位置偏于西南隅,与大城共用西门、南门。皇城之中主要是宫殿区和皇家园林区,宫殿区的位置偏于皇城东部,并向南突出到皇城的城墙以外。南为南端门,东为左掖门(后改称万春门),西为右掖门(后改称千秋门)。虽然辽金在战争状态,但对南京府还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进城之后梁兴等人先找了个客栈住下。

梁兴对牛三说道:“你去找个牙人,咱们需要先买座宅院,然后再去买点羊奶或者牛奶回来。”牙人就是后世的中介。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出去找房子去了,梁兴去看了看青莲跟孩子。

梁兴问道:“青莲姑娘,孩子可还好吧。”

青莲答道:“还好,刚睡了,就是缺孩子能吃的。”

“嗯,某已经让人去寻羊奶跟牛奶了。”

“嗯,那麻烦郎君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爹娘。”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世间可怜的人多了,这孩子还有我们收养,我汉家子民也有许多可怜的孩子,可他们又有多少人得到了救济呢,我们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仁慈,某还记得大人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所以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青莲我们身处敌境,切记有任何恻隐之心,否则可能就会害了所有人。”

“谢郎君提醒,奴家知错了。”

“好了,青莲姑娘跟孩子好好安歇吧,某出去看看。”

梁兴出了客栈看了看,心想:这就是辽南京,应该是属于我们汉人的幽州城,这里也是梁兴建功立业的舞台,据大人说说南京府住着很多辽国的高级官员,耶律大石是其中需要特别注意的,大人说耶律大石是有雄才大略之人。

除了辽国辽人官员外,大人还说在燕云还有汉人需要注意,虽然燕云地区汉人占了大多数,但是燕云地区毕竟已经在辽国统治下一百多年了,而且据大人了解燕云汉人税赋并不是很重,因此燕云汉人对于大宋并不一定很期盼,所以大人说要平等对待燕云汉人,与他们好好相处,切莫以解救者自居,也不能在燕云汉人面前暴露身份,大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汉人之中反复无常的小人也不少,所以要小心这类人,特别是要注意辽人已经组建的怨军郭药师等人。

申时的时候,牛三回来了。

牛三说道:“禀郎君,宅子已经找到,明日郎君且先去看看如何?”

梁兴回道:“好,明日我们先去看看,你也累一天了,下去歇息吧。”

牛三答道:“是,郎君。”

次日一早,梁兴就带着牛三几人去看房子了。

牛三介绍道:“禀郎君,这位就是牙人李二。”

李二拱拱手道:“小的李二,见过郎君。”

梁兴抱拳回道:“嗯,麻烦小哥带我们去看宅子吧。”

李二带着梁兴几人来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房子布局跟大宋的房子差不多。

第五十二章 南京城(二)

梁兴问道:“李小哥,这宅子多少银钱?”

李二答道:“现在兵荒马乱的,这宅子郎君给三百贯钱吧。”

梁兴抱拳到:“好,某给李小哥三百一十两银子,多出来的十两银子,就当是某感谢李小哥了。”

李二笑着说道:“那就多谢郎君了,小的看郎君是第一次来南京吧,以后有什么想了解的尽可来找小的。”

梁兴笑呵呵说道:“某确实是第一次来南京府做买卖,某是个商人从西京府来的,李小哥某想问问有没有商铺出售,某想在南京开个商铺。”

李二想了想答道:“距离这宅子不远的敬客坊有一处商铺在出售,郎君要是想要,小的给郎君便宜些一百贯钱。”

梁兴想了想答道:“好,那商铺某要了,话说某听说朝廷跟金贼打得挺厉害,不知李小哥可有什么消息。”

李二摇头叹气道:“这金贼确实厉害,朝廷打了几次都败了,最要命的是朝廷为了打金贼要加赋税了,本来大家日子都还过得去,这金贼一来,朝廷加税,日子不好过啊,都怪这可恶的金贼。”

梁兴也叹气道:“某只希望朝廷赶快平定金贼,这样某才能好好的做买卖。”

李二答道:“都一样,只有稳定了,咱们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梁兴拍拍李二的肩膀说道:“走吧,打战是朝廷的事,咱们又管不了,跟某一起去拿银子去。”

梁兴带着李二到了客栈,把银子交给李二拿了房契,李二就走了。

梁兴对牛三说道:“收拾东西,我们搬去宅子住,另外你派个人去跟上那个牙人李二看看他干什么去了,再看看他家在哪,家里还有什么人。”虽然梁兴觉得自己行为举止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得提前做个准备。

牛三答道:“是,郎君。”

梁兴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就搬进宅子里住了。

梁兴看着青莲抱着孩子问道:“青莲姑娘,这宅子怎么样?”

青莲看了一番答道:“挺好,够住了。”

梁兴说道:“牛三,把宅子收拾一下,某跟青莲姑娘还有孩子住后院,其他人你看着安排,安排好之后,你去把城外的黄金悄悄转移进来。”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等牛三办完这一切,已经是酉时了。

牛三满头大汗回来说道:“禀郎君,黄金都搬来了。”

梁兴点头道:“好,你也辛苦一天了,把黄金搬到某的屋里,你就赶快去洗个澡,青莲姑娘一会儿就把饭食准备好了,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明日咱们出去沿着皇城转转,再去看看商铺,把商铺装修事宜定了,争取早日开始做买卖先赚钱。”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去盯李二的人回来了,李二并无异常行为,拒报,李二家中有老母跟娘子还有一个几岁的男孩。”

梁兴答道:“好,某都知道了。”

梁兴把黄金藏好,吃了青莲姑娘做的美味的饭食,就睡了,这时距离梁兴离开惠安已经两个月了,梁兴算是在南京府有了自己的落脚点,可以美美的睡上这两个月来最安心的一觉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梁兴就带着牛三等几人去城里转转,梁兴等人有意无意的沿着皇城转了一圈,梁兴买的宅子就靠近皇城根。

梁兴跟牛三说道:“牛三,你觉得从咱家往皇城挖一条密道如何,这样以后如果我们想进入皇城行事的话也方便。”

牛三想了想说道:“回郎君的话,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挖地道时间比较长,只能每日夜间挖掘,白天挖掘容易被发现。”

梁兴答道:“好,那咱们就每日夜间挖掘,今日夜间就开始挖,你来安排,咱们现在去看看商铺。”

牛三点头道:“是,郎君。”

这临街的商铺就是一个小院,临街的房屋可以做商铺,后院可以住人。

梁兴看了看对牛三说道:“这以后就是咱们的第二处落脚点了,把这边装修好,你安排几个人住这边,一边做买卖,一边跟大人传递消息,注意别让人发现,怎么放信鸽你都知道吧。”

牛三点头道:“是,郎君,属下都知道。”

梁兴想了想说道:“好,从大人那带来的养信鸽之人,也让他住到商铺这边吧,信鸽也都搬到这里。”

牛三答道:“是,郎君。”

梁兴点头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家之后,梁兴想了想,决定给李昕写封密信问一问沧州府酒楼什么时候开业,还有就是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和计划,梁兴打算在南京府跟沧州府之间开一条秘密商路,除了定期向大宋输送马匹跟药材,他还打算让沧州府酒楼多给他送些大宋的商品,比如茶叶、瓷器、香药等,另外这条商路还能传递消息减少信鸽的使用次数,这样更有利于在敌境隐藏。

写完了密信,梁兴把信给了牛三:“牛三,这是某写给大人的密信,你把它用信鸽送出去,你要尽快把商铺装修出来,某在信中让大人给我们以后多送一些本朝的特产好让我们在这里买卖,还有明天开始家里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其他人都散出去,尽快把南京府跟南京府周围的舆图画出来。”

“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还有你明日买条狗回来,某记得大人说过,狗看家比较好。”

“是,属下明白了。”

就这样梁兴开始每日白天带着手下乱转,晚上回家画舆图跟挖地道,商铺也开始装修了,就等着李昕的回话了。

四日后,梁兴终于收到了李昕的回信,李昕对梁兴在南京府站稳脚跟表示欣慰,并告诉梁兴沧州府酒楼还有一个月才能开业,让梁兴耐心等待,李昕对梁兴的计划完全同意,已经知会了沧州府酒楼的掌柜,李昕还告诉了梁兴,以后沧州会有一个秘密的港口,等港口开通了,会给他送更多的商品,比如说肥皂这种李家特有的东西,最后李昕嘱托梁兴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暴露了自己。

第五十三章 南京城(三)

还有一个月沧州府酒楼才开业,梁兴知道后不着急了,梁兴的商铺还在装修中,也得一段时间才完成。

梁兴看完密信对牛三说道:“你明日去找那个牙人李二问问哪能开酒楼,买个地方开酒楼,再买几个侍女放家里看孩子跟做饭,等酒楼开业了青莲姑娘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看孩子了,另外家里后厨也需要人手。”

牛三点头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牛三走后,梁兴去看了看青莲跟孩子。

梁兴看了看孩子说道:“青莲姑娘,这孩子可还听话,养孩子累不?”

青莲看了一眼梁兴答道:“这孩子还小才几个月大,除了吃就是睡,要是奴家有奶水就更好养了,对了郎君可曾想过为这孩子取个名字?”

梁兴摇头说道:“这个还真没想过,不过不能姓梁。”

青莲问道:“这是为何?这孩子也算是郎君的,为何不能姓梁?”

梁兴的头摇的更快了:“不行,就是不能姓梁,某才多大,某还没成亲,不想要孩子,这孩子以后还是送到大人府里吧,大人府里孤儿多的是。”

青莲笑着说道:“好吧,郎君给这孩子先取个小名吧。”

梁兴想了想道:“就叫汉兴吧。”

青莲点头道:“嗯,这名字好,就叫汉兴了。”

梁兴继续说道:“某准备给家里多添几个侍女,过段时间酒楼开业了,青莲姑娘就不能经常照顾孩子了。”

青莲点头道:“嗯,奴家知道了。”

梁兴看完了青莲跟孩子就继续他的画图大业去了,梁兴带着护卫们继续乱转了五日,才把南京城的舆图画了个大概,除了城墙跟皇城其他都画了,包括南京城周围十里的地形,城墙跟皇城暂时进不去,地道刚开始挖没多久,要挖通还早,不过这期间倒是把开酒楼的地方给买下来了,花了两百两黄金。

梁兴对青莲说道:“青莲姑娘,酒楼已经买下来了,明日我们去看看吧。”

青莲点头道:“好,奴家知道了。”

次日一早,梁兴带着青莲跟孩子去了酒楼,酒楼距离商铺跟家都不是太远,酒楼楼高三层,后院也不小。

梁兴问青莲:“青莲姑娘,这酒楼可还满意?”

青莲点头道:“嗯,不错,奴家觉得挺好。”

梁兴继续问道:“酒楼开业了,不知青莲姑娘打算做什么菜呢?”

青莲答道:“当然是有什么食材做什么菜了,辽国境内什么食材多做什么菜。”

梁兴点头道:“那某就期待着青莲姑娘独特的美食了。”

梁兴接着转头对牛三说道:“嗯,牛三,可以开始装修了,再雇几个酒楼小厮,跟从大人府里带过来的酒楼掌柜交待一声,让他准备好,酒楼装修好,就立刻开业。”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还有,你可以开始跟城里的乞丐和泼皮建立关系了,争取让他们早日为我们所用,死士的事情你也可以开始招募了,可以先问问李二看看他有没有门路能不能招到武艺高强的护卫。”

“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梁兴就是在等待酒楼开业中度过的,时不时的梁兴也会上街跟一些乞丐跟泼皮交谈,也会给他们些赏钱,不过梁兴也不敢过度撒钱,商铺跟酒楼都还没开业,梁兴就那么多家底,不能随意挥霍,半个月后商铺先开业了,不过卖的东西都是上回缴获的物品,商品比较少,开业了几日并没有多少盈利,梁兴决定不等了。

梁兴对牛三说道:“牛三,你挑几个人带着一百两黄金去一趟沧州,让沧州府酒楼掌柜先帮着采买一批货,不然咱们商铺没东西卖,还有你要跟沧州府酒楼掌柜约定好,等沧州府酒楼开业了每半月送一批货物,我们这边刚开始只能送药材,马匹还需要再等等。”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带着几人跟一百两黄金去了沧州,梁兴继续跟乞丐还有泼皮混在一起,很快就有一部分乞丐跟泼皮被梁兴收买了。七日后,牛三带着第一批货回来了。

牛三抱拳道:“禀郎君,这批货里主要是茶叶、瓷器、漆器、香药。”

梁兴点头道:“好,商铺终于有东西卖了,你跟沧州府酒楼掌柜约定好了嘛?”

牛三答道:“属下已经跟沧州府酒楼掌柜约定好了。”

“好,你再找几人以后专门为咱们收药材。”

“是,属下遵命。”

剩下的就等酒楼开业了,还有七天水仙居就正式开业了,梁兴心里略微有些激动,酒楼开业了,一切就步入正轨了。

时间转瞬即逝,七天后水仙居正式开业了,虽然没有天香楼火爆,毕竟水仙居第一次开业还没有大人物捧场,但是随着来水仙居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水仙居也一定会在辽金打出名声的。

随后几日梁兴都在水仙居看着,盼着能钓上大鱼,随着在水仙居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水仙居的名声也逐渐扩散开来,梁兴期盼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这日酉时,水仙居来了一位仪表不凡的老年食客,梁兴得报便来到了水仙居,梁兴让人备了两样特色菜,便来到了食客房前。

梁兴上前敲了两声门,只听屋内之人喊了一声:“请进。”

梁兴便推门而入抱拳道:“某是这家酒楼的主家,刚刚听酒楼小厮说有贵客来访,表前来拜见一番,这是某这家酒楼的两样特色菜,今日便送予贵客品尝以聊表心意。”

老年男子说道:“店家请坐。”

梁兴便大马金刀的坐下了。

老年男子继续说道:“老夫近来听闻南京府新开了一家酒楼,饭食着实美味,便前来品尝一番,果如传闻一样菜品美味至极,这是老夫吃过的最好吃的饭食了。”

梁兴答道:“谢贵客夸奖。”

老年男子问道:“老夫看店家年纪轻轻,听口音应该不是南京府人士吧?”

梁兴答道:“不是,某是西京人士,从西京而来,某叫梁兴,不知贵客可否方便透露姓名。”

梁兴刚说完,老年男子旁边的侍卫就喊道:“大胆,相爷的名字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知道的。”

第五十四章 大鱼

老年男子摆摆手,继续对梁兴说道:“无妨,老夫姓李名处温。”

梁兴想了想抱拳道:“原来是本朝李相爷,是晚辈失礼了,还望相爷赎罪。”

李处温摆摆手:“无妨,不知者不怪。”

梁兴双手奉上一个铜片:“相爷,这是本酒楼特制的铜片,凡是持此铜片本酒楼吃饭的均可免三成饭钱,还望相爷笑纳,日后还望相爷多多关照本酒楼。”

李处温接过铜片:“好,本相就收了此物,日后有事情了可来找老夫。”

梁兴抱拳道:“晚辈在此先行谢过相爷了,日后还望相爷多多来本酒楼吃饭。”

梁兴让后厨又给李处温打包了一份饭食,李处温吃完饭带着饭食满意的走了。

梁兴的心情是激动的,能跟大辽宰相之一李处温搭上关系是梁兴没想到的,据大人说李处温,析津人。伯父李俨(耶律俨),辽大康初任将作少监,累官参知政事,封漆水郡王,与北枢密使萧奉先颇有交情。耶律俨去世,萧奉先荐举李处温任宰相,李处温因萧奉先有提拔自己之力,倾心阿谀附从,以巩固权势地位,而贪利忘义比伯父更甚,凡所荐举之人,大多是小人。

跟李处温搭上关系非常有利于梁兴以后行事,梁兴决定要好好经营这条关系。

梁兴回到府里立刻给李昕写了一封密信,把情况跟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李昕。

梁兴对牛三说道:“牛三,这是某写给大人的密信,你立刻将信送出去,还有跟酒楼掌柜说原来天香楼的金银卡制度可以实行了,不过辽国不如本朝富裕,金卡门槛降低到三千贯,银卡门槛降低到一千贯,持金卡来酒楼吃饭可免去三成饭钱,持银卡来酒楼吃饭可免去两成饭钱。”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五天后李昕的回信到了,李昕也没想到梁兴这么快就跟李处温搭上关系了,李昕同意了梁兴的计划,并且告诉梁兴可以适时的通过李处温安插几名人员进入大辽官场当官,当然人员李昕会再派些人给梁兴的,梁兴收到李昕的信便立刻开始准备起来。

……

梁兴那边准备了起来,李昕这边倒开始犯难了,自从接到梁兴的来信,李昕就在想往大辽官场安插人手,可是在人选方面李昕犯难了,现在李昕手下可用的文人几乎没有,这可真是愁坏李昕了。

李昕想了想,最终决定找范文跟王修两人谈谈,这两人都是李昕府上的教书先生,一个教孤儿,一个教护院队,由于这两人长期在李昕府上做事,所以他们把家人也接到了李府居住,李昕对这二人也算厚待,每月工钱五十贯,比其他后来的教书先生工钱都高。

李昕觉得目前也就这二人可以试试,这二人在大宋当官是不太可能实现了,这去大辽当官不知道这二人会不会答应,这去敌境当密谍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计,不知道这二人有没有大智大勇的气魄敢去接这个活计,还是先谈谈再说吧。

不过李昕已经三个月没回府里了,这三个月李昕都待在县衙跟厢兵营,李昕亲自盯着厢兵营训练,还让张虎从厢兵营里抽调了几十人组建了一只“玄武营”,考虑到明年开春就要登岛了,岛上丛林中有不少野人,所以李昕组建了这只玄武营,专门用来探索丛林跟对付野人,其实就是后世的丛林特种部队,李昕还让这只新组建的玄武营进行了丛林野外生存训练,毕竟福建山地丛林还是蛮多的,玄武营每位士兵都随身配备他们擅长的兵器,所以李昕回到府里要先了解一下这三个月府里的发展情况。

李昕从县衙回到了府里,找到了管家:“安叔,这三个月我一直在县衙也没怎么关心府里,府里情况如何?”

管家答道:“现在咱家除去在外地的,光在惠安的护院队已经180人了,厨娘60人,孤儿160人,60女100男,船匠65人,木匠20人,铁匠20人,马倌4人,水手410人、郎中4人,还有50来个男子待分配。”

李昕点头到:“现在咱家府里人确实多,不过明年开春出海我会把木匠、铁匠、船匠、郎中、孤儿都带走,厨娘跟护院队还有男仆也会带走一部分,到那时候家里就松快了。”

管家问道:“嗯,郎君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李昕若有所思道:“我在别处搞了一大块地方,我准备把他们都搬到哪里去,还有安叔马上就快入冬了,您得再招点流民,以惠安县的名义多招点,先慢慢招着,到明年开春能达到一千五百来户就可。”

管家瞪大了眼睛道:“多少?一千五百来户流民,怎么要那么多?”

李昕笑着点头道:“对,一千五百来户,那块地大需要的人多,要不我怎么让您提前准备粮食农具等物资呢,就这点人还只是前期的,以后还得继续招人,等那块地整好了,到时候我带您区看看您就知道了。”

管家擦擦脑袋说道:“好吧,某家知道了,某家给郎君去招就是了。”

李昕想了想继续说道:“嘛50名男子,20个去养鸽子,20个去酒楼,5个去郎中那,5个去铁匠那。”

管家点头道:“嗯,某家知道了。”

李昕接着说道:“下一步我准备在广州、成都、登州、漳州、福州、襄阳六个地方开酒楼。”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说道酒楼,这三个月咱家六座酒楼纯盈利三十六万贯,金卡会员新增二百四十人,得钱一百二十万贯,银卡会员新增四百人,得钱八十万贯,七座商铺三个月纯盈利二十万贯。”

李昕点头道:“嗯,关于登州酒楼,您到时候跟登州府酒楼掌柜交待下,让他跟登州府还有登州水师的官员都要打好关系,以后咱家船只会经常驻泊在登州港,这六家酒楼掌柜走的时候您每人给他们准备两千两黄金。”

管家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

第五十五章 敲定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安叔,以后江南的酒楼每个都要收集所在州府所有的官吏的信息,包括家庭状况、是否有违反律法的证据等。”

管家挠了挠头问道:“郎君收集这些信息干嘛?”

李昕笑着说道:“以后自然是有大用,安叔您就照着办就对了。”

管家摇摇头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李昕接着说道:“安叔您让王修跟范文两个教书先生过来一下吧,其他就没事了。”

管家点头道:“嗯,某家这就去请这两位教书先生。”

李昕让后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食来招待王修与范文两人。

一刻钟后,王修与范文到了。

李昕说道:“二位先生请坐,今日某特地为二位先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以聊表某对二位先生在某府上操劳的谢意。”

二人齐声说道:“不敢劳烦郎君,这些都是某二人应该做的。”二人心中嘀咕这郎君今日为何这般客气,还特地准备了一桌美食,以前可没有过,看来郎君今日应该是有大事相商。

李昕问道:“不知二位先生在府上一切可好,家人都可还好,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二位先生多多海涵。”

二人齐声答道:“都好都好,府上并没有什么怠慢之处,吃穿用度都不缺,这次我们以前过得日子好多了,如此还要多感谢郎君呢。”

李昕说道:“那就好,某今日请二位先生来其实还有一要事相商。”二人心中咯噔一下,要来了。

二人抱拳道:“郎君请说。”

李昕若有所思道:“某想二位应该都知道本朝自开国以来,北边与契丹、西边与党项就没停止过斗争,而现在辽国遇到了大麻烦,辽国境内的女真人反叛建立了金国,辽金目前处于战争中,而且辽军被金军打得节节败退目前处于相当不利的态势,这对本朝是一个机会,朝堂诸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这是联金抗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好机会,不过这个机会对我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某对此尚有疑虑,如果我们的北方邻居是大辽,那某完全不用担心,毕竟本朝跟大辽互为邻居一百多年了,也互相明争暗斗了一百多年,双方都很了解对方,但是如果北方邻居换成大金,那就不好说了,我们不了解对方,该如何跟对方相处呢?对方既然能灭了辽国,那我们是应该提防呢?还是像跟大辽相处一样跟大金相处?这毕竟是一个新的国家,本朝一点都不了解对方,所以某想派你二人去大辽做官,当然也就是密谍,一方面打探大辽内部的消息,一方面多了解了解大金这个新生的势力,二位以为如何?”

二人一时沉默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昕继续说道:“当然做密谍是个九死一生的活计,这个谁都清楚,不过这也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你们现在在大宋做官的机会比较渺茫,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是一辈子甘于平庸,还是搏一把,如果将来你们能活着回来,你们就是我汉人的大功臣。”

沉默了大约一刻钟,二人之一开口了。

范文先问道:“为什么是我们二人,朝廷可用之人不是很多嘛?”

李昕点头道:“是,朝廷可用之人是很多,可是朝堂衮衮诸公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没有意识到北方边境出现一头未知恶狼的危害,他们还在做着自己的美梦,这事是某一人自作主张,某也是无人可用了,才想起你二人。”

又沉默了一会,王修继续问道:“如果我们答应郎君所请,我们的家人郎君打算怎么安排?”

李昕说道:“如果二位先生答应了某所请,某自会照顾好二位的家人,如果将来二位为国事而死了,某自会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抚养他们一生,不让他们受苦。”

范文想了想继续问道:“可是我们二人在大辽没有门路啊,如何才能做官?”

李昕答道:“这点某已经安排好了,自不需要二位先生操心。”

又沉默了一会,王修苦笑着说道:“看来我二人是没得选择了!”

李昕站起身对着二人鞠躬道:“某在此代天下所有的汉人先行谢过二位先生了。”

王修与范文相视一眼苦笑着说道:“好吧,我们二人就答应了郎君所请之事,我们二人也读过书,知道圣人之道,在民族大义面前,我们二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郎君如此厚待我二人,我二人必回全力以赴完成郎君所请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昕笑着说道:“二位先生不必紧张,密谍之事虽然九死一生,但是谋划得当活着回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再说本次前往辽境也不会只是二位先生前往,某还会给二位先生挑上几十个护卫一同前往,随行的还有两千两黄金,这些东西到了辽境自会有人接收,二位先生可先到沧州府天香楼,到了那里自会有人带二位先生前往辽境。”

范文笑着答道:“嗯,看来郎君早就在筹划此事了吧。”

李昕挠挠头道:“其实刚开始不到半年,某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安排人去大辽境内当官的,不过最近辽国那边发生了一点变故,出现了一个安插人员到辽国官场的极好机会,所以某才不得已选了二位先生前往辽国做官。”

王修接着说道:“好吧,不知郎君可还有什么别的嘱托?”

李昕继续说道:“嗯,有,那就是二位先生进入辽境后对于燕云汉人的态度,某知道其实本朝人是看不上燕云汉人的,也把他们当番人看待,这种做法是不对的,虽然他们在辽国统治下生活了一百多年,但是燕云汉人也是汉人,不是他们不想归汉,而是本朝朝廷没能力收复燕云,这不能怪他们,而且他们在辽国税赋没有本朝税赋高,日子过得都还不错,所以二位先生在辽国当官后一定要跟燕云汉人好好相处,万万不可歧视他们,否则也容易暴露二位先生的身份。

二人齐声答道:“是,郎君,我们知道了。”

第五十六章 迎接

李昕最后说道:“二位先生这密谍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不要跟家人讲了,也免得他们担心。”

二人齐声抱拳道:“是,我二人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此事的。”

说服了王修与范文之后,李昕松了一口气,并立刻给梁兴去了密信。

接下来几日李昕又从厢兵营抽调了四十多名勇士和几名养鸽人还有几位掌柜跟厨娘跟随王修与范文一起进入辽境,补充梁兴的谍报网力量。

这日是王修与范文二位先生出发的日子,李昕亲自送二位先生与众人出征。

李昕再次鞠躬说道:“二位先生高义,此次远行路途艰险,某期盼着二位先生能早日安全归来,到时某亲自为二位先生摆庆功宴,二位先生此次的壮举必将会名留青史,为世人所推崇。”

二人齐声说道:“郎君小小知县都在为国事如此劳心劳力,担着泼天大的干系送我等二人如此大的功劳,我二人自当会尽心竭力办成此事。”

李昕继续说道:“二位先生进入辽境后遇事要冷静,千万莫要冲动行事,某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二人齐声抱拳道:“好,我二人知道了,郎君就到此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李昕抱拳道:“二位先生一路珍重。”

王修与范文带着众人走了,李昕又回到厢兵营训练他的玄武营去了。

刚踏上征程,范文就与王修交谈起来。

范文说道:“王兄,我们这算不算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王修答道:“范兄不要这么悲观,知县大人既然提前有所准备,某想咱们二人此行当上官还是没有问题的,重要的是当官之后的事情。”

范文点头道:“是啊,当上官才是真正的开始,你我二人需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王修笑着说道:“范兄不要紧张,你我二人这次也算是完成当官的愿望了,虽然是当的大辽的官,而且这次虽然困难重重,但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富贵险中求嘛。”

范文鼓足勇气道:“好,这次咱们就赌一把,成咱们后半生的富贵就有保障了,不成咱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某相信知县大人会照顾好咱们的家人的。”

王修点头道:“嗯,这就对了嘛,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你我二人就要积极面对,逃避只能让你我二人死得更快,以后你我二人在大辽官场上可要互帮互助,同舟共济,不然我们很难完成任务。”

范文答道:“嗯,王兄放心吧,某肯定与你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

范文与王修互相鼓励的时候,梁兴接到了李昕的密信,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水仙居开业头两个月盈利虽然不如天香楼,但纯盈利也达到了九万贯,除了盈利还有会员卡收益,金卡会员头两个月新增两百人,得钱六十万贯,银卡会员新增四百人得钱四十万贯,商铺头两个月盈利三千贯。有了这些钱,等到补充人手一到梁兴就可以大踏步前进了,现在南京府的乞丐跟泼皮基本都被梁兴收买了,南京府一有什么大动静或者来了什么大人物这帮人都会报给梁兴,梁兴下一步准备在西京大同府、蓟州、云内州三地开酒楼跟商铺。

梁兴找到了牛三:“牛三,你挑几个人前去沧州府准备接人,辽人的衣服要多带些,这回大人给我们增加了好几十人的力量,还有两位儒生要接待好,他们是进入辽国官场的人选,这次还有大人补充给我们的两千两黄金,一定要小心带回。”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带着几人走了,梁兴继续在府里查看地道的挖掘情况,挖了三个月地道,目前只挖了一半,南京府皇城是为大辽皇帝准备的,皇帝不来南京府,那平常皇城就是留守皇族跟后族居住的。

据梁兴了解这段时间辽金处于谈判阶段,完颜阿骨打想让天祚帝承认他大金国皇帝的身份,可是天祚帝不愿意,于是双方处于扯皮阶段,也没什么大事,实际上历史上政和八年到重和二年初辽金双方处于一个短暂的休战期,不过在这个难得的喘息时机,大辽天祚帝除了派使臣谈判也没什么作为,白白浪费了两年的短暂和平时光。

所以这段时间梁兴也只能天天关注关注地道的挖掘情况,或者就在城里乱转跟各种人员攀谈,话说梁兴按照李昕的吩咐跟燕云汉人相处的还不错,通过跟燕云汉人长时间接触,梁兴发现李昕说得没错,燕云汉人对于回归大宋并没有多大热情,相反还有些冷漠,这就让梁兴对于未来大宋收复燕云感到担忧,如果不能给燕云汉人带来确实好处,他们很可能会反对大宋的到来,甚至可能会反抗大宋的统治。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相信李昕会解决好这一切的,梁兴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牛三带着几人在沧州府酒楼等了半个月才等到王修与范文两人的到来。

牛三在沧州府酒楼门口看到了停下的车队问道:“来的可是王修先生与范文先生二位?”

二人抱拳答道:“正是在下。”

牛三将一个水仙居的特制小牌子递给二人道:“某是特地来接二位以及其他人等前往辽境的,这是某的信物,还请诸位进屋先换上辽人衣物,我们到酉时带诸位进入辽境。”

二人齐声答道:“好。”

众人换好衣服,等到了酉时才分散离开客栈前往边境指定地点会合,在牛三等人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进入了辽境,次日午时进入了南京府梁兴的住处。

梁兴看到来得王修跟范文一行人抱拳说道:“二位想必就是王修先生与范文先生吧。”

二人齐声答道:“正是,没想到是你小子来迎接我们二人,当初你们出行办差,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居然跑到大辽境内做起大事来了,当真是令我二人刮目相看啊。”

第五十七章 商讨

梁兴说道:“以前在大人府上与二位先生有过几面之缘,却没有机会详谈,今日得此良机我们边吃边谈要一醉方休。”

二人答道:“好,今日我们就一醉方休。”

梁兴转头对牛三说道:“快去让后厨备一桌丰盛的饭食,某今日要与两位先生一醉方休,剩下的众人你要安排好他们,莫要让人来打扰某跟二位先生的酒宴。”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一刻钟后酒宴就备齐了。

梁兴先举起酒杯说道:“来,某先敬二位先生一杯,二位先生能够接下这个活计前来辽境就足以让在下佩服了。”说罢梁兴便一饮而尽。

二人举起酒杯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梁小哥敢只身一人前来辽境打天下才令我二人佩服。”说罢二人也一饮而尽。

梁兴摆摆手:“某也是受大人感召,还有辽金战争,大辽地方上有些混乱户籍不健全才敢来。”

范文问道:“梁小哥,不知辽金战争如何了?”

梁兴答道:“战事中止一段时间了,目前双方处于谈判中,不过大辽情况并不乐观,经常有人叛逃大金。”

王修继续说道:“那梁小哥可曾了解到金兵的战力?”

梁兴摇摇头说道:“某刚来没几个月,南京府这里距离战事地区较远,还没有具体了解到金兵的战力。”

范文问道:“那不知梁小哥如何安排我等进入大辽官场?”

梁兴答道:“某虽然才来几个月,却已经与大辽宰相李处温搭上了关系,此人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贪婪的小人,过几日某自会带二位前去他府上花钱求官。”

王修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想到大辽官场跟我大宋官场一样也有此等人,还身居高位。”

范文说道:“本朝民间传说的六贼不也是在本朝朝堂身居高位,某看本朝跟大辽都是一丘之貉。”

梁兴叹气道:“是啊,大辽被天祚帝玩成了这般模样,某很担忧大宋也被当今官家搞垮了。”

三人一阵沉默。

王修打破了沉默道:“所以我们才来到了大辽,虽然我们几人力量微薄,但我们也要尽力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

范文说道:“是的,我们都是肩负这大人的重任来的,自然要尽力而为,不能让大人失望,本朝还是有着像大人这样的有识之士的。”

梁兴摇摇头道:“可是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人微言轻,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吧,我们应该相信大人会有办法的。”

王修说道:“对,大人是有远见卓识之人,我们应该相信大人。”李昕要是听到梁兴等人如此说他,他肯定哭笑不得的告诉梁兴,“你们太高看我了,就大宋这破官场我可没能力阻止靖康之变的发生,我最多也就是减轻点损失罢了”。

三人说罢一顿喝酒吃菜。

梁兴想了想说道:“二位先生以后在大辽这边就自称是某的表姐夫。”

范文问道:“嗯,不会被查出来嘛?”

梁兴摆摆手说道:“不会,现在大辽户籍混乱的很,有很多逃户,瞒报的,再加上辽金战争,根本无从查起。”

王修点头道:“那我二人以后当官了如何联系你,有重要消息传递了,如何交给你。”

梁兴想了想说道:“水仙居啊,二位先生有事了可以直接找水仙居的掌柜,当然也不能太频繁出入水仙居,这样吧,我们定个时间,如果不是重大消息每七日传递一次消息,二位先生可在以后你们住的地方的院墙上搞一块活动砖,每次把密信悄悄放到墙洞里,再用青砖填上,某自会派人去取,如果某有什么想告诉二位先生的也会如此做的。”

二人齐声答道:“好,可以,就这样办。”

梁兴把一张纸递给范文道:“某想范先生应该认识这组数字吧,这上边有书写密信的方式。”

范文答道:“某当然认识,这组数字当初还是大人第一个交给某的,这密信书写方式不错,任谁捡到了密信也看不懂里面的意思。”

梁兴点头道:“既然范先生认得这些,那烦请范先生回去后详细跟王先生介绍下。”

范文答道:“嗯,某会跟王兄好好说说的。”

梁兴继续说道:“若遇重大事情可直接去水仙居,二位先生以后不管在哪做官,某都会把水仙居开过去的。”

二人抱拳道:“好,我们二人知道了。”

梁兴接着说道:“二位先生当了辽官之后,如果碰到金兵进攻,要立即投降,切莫做反抗之举。”

王修问道:“这是为何?”

梁兴答道:“我们以后主要的敌人就是大金,大人说辽国气数已尽,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主要对手了,虽然二位先生做的是大辽的官,实际上主要目的是大金,先做辽官只是一个掩护,如果直接就去做大金的官,不说某没有那样的门路,那样做暴露的危险比较大,而做辽官投降大金就不一样了,现在辽官投降大金的人不少,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王修点头道:“嗯,我们二人知道了。”

梁兴继续说道:“不管二位先生做的什么官,都要好好做,尽量往高位爬,某也会尽量帮助二位先生升官,这样能接触到重大秘密的机会就会很多。”

二人齐声抱拳道:“好,我二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梁兴接着说道:“二位先生在任期间切记要与燕云汉人好好相处,跟其他汉官也要好好相处,某与燕云汉人相处几个月了,发现他们对于我大宋并不怎么期盼,相反还有些抵触情绪,所以二位先生要切记放低姿态与燕云汉人平等相处,否则二位先生有容易暴露的危险。”

王修抱拳说道:“梁小哥放心吧,我二人从家中出发的时候大人已经嘱托过我们了,我二人会与燕云汉人和汉官好好相处的。”

梁兴点头道:“那某就放心了,二位先生也累了一天了,且先去歇息吧,房间已经为二位先生准备好了。”

二人齐声答道:“好,那我二人就先去歇息了。”

第五十八章 马

与范文、王修二位先生酒宴结束,梁兴也累了,便回屋休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梁兴找来了牛三:“牛三,给云内州、大同府、蓟州三地的酒楼跟商铺掌柜每人一些黄金,其中酒楼一千五百两黄金,商铺五百两黄金,让他们带上人这就出发吧。”

牛三答道:“是,郎君。”

梁兴继续说道:“还有你要跟他们说,每个城池都以酒楼掌柜为领头的,你也要告诉酒楼掌柜,每月我准许他们动用酒楼跟商铺盈利的五成来组建消息网跟招募人手还有画舆图。”

牛三点头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梁兴喊道:“等等,去之前把大人给某送来的商队头领孙兴给某找来。”

牛三答道:“是,属下这就去把他找来。”

孙兴之前在李昕府上在管家之下主管商铺之事,这次梁兴打算组建一个商队前往草原,李昕才把孙兴派来。

孙兴接到牛三通知之后很快就过来找梁兴了。

孙兴拱拱手道:“梁小郎君,下走来了。”

梁兴说道:“孙管事,某要组建一只商队,你以后就是商队的管事了,咱们这支商队主要前往临潢府西边的草原与牧民们进行贸易。”

孙兴答道:“是,下走知道了,不知贸易物品主要是什么?”

梁兴继续说道:“某会给你五百两黄金还有一批茶叶跟青盐和瓷器,你挑选人员完成后就前往草原进行贸易,挑选人员的时候多选些武艺比较好的人,免得路上被贼人打劫。”

孙兴回道:“是,梁小郎君,下走明白了。”

梁兴拿出一张纸递给孙兴道:“这是我们需要的两种马,我们主要就买这两种马,一种马体格不大,肩高大约四尺到四尺半,体重大约四百斤到六百斤(宋代一斤640克),身躯粗,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腿短,关节、肌腱发达,蹄质坚实,被毛浓密,毛色复杂,以青、骝和兔褐色为多;还有一种马,体型中等,鼻孔大,眼睛明亮,胸部发达,四肢短,鬃、鬣、尾毛特别发达,弓腰,尻较宽而斜,后肢微呈刀状和外弧肢势,毛色主要为骝毛、黑毛和栗毛;趁着辽金战争,辽朝对草原的控制能力减弱,多买些这两种马匹,特别是母马,有了母马以后我们就能自己配种养马了。”

孙兴抱拳道:“是,下走会把这两种马都买来的。”

梁兴纸上写的那两种马就是著名的蒙古马跟蒙古马亚种乌珠穆沁马,李昕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自然不会放过这两种马匹,蒙古马虽然矮小,但是耐劳,不畏寒冷,能适应极粗放的饲养管理,生命力极强,能够在艰苦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是最适合做战马的马种之一,历史上为何蒙元能一时称雄世界靠的就是蒙古马。

而蒙古马亚种乌珠穆沁马素更是以体型匀称、耐力好、体质结实、奔跑力强、骑乘速度快、四蹄矫健、肩宽胸阔而著称,据历史记载成吉思汗著名的近卫军--怯薛军,就是乘此马千里征战。

几日后梁兴带着王修与范文一道去了李处温的府邸。

梁兴对着李处温府上的小厮递上拜帖说道:“这位小哥,某是水仙居的主家梁兴,今日特来拜见李相爷,烦请小哥进入通报一声。”

小厮说道:“你就是那个南京府饭食最好吃的水仙居酒楼的主家?”

梁兴笑着答道:“小哥说得对,某就是水仙居的主家,相爷经常来水仙居吃饭,某还跟相爷有过几面之缘呢。”

小厮说道:“好,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我们相爷。”

一刻钟后,小厮出来了:“你们跟我进来吧。”

梁兴答道:“好。”

梁兴带着众人还有两只大箱子跟着小厮进了李处温的府邸。

梁兴等人在堂屋见到了李处温与其族弟李处能。

梁兴抱拳道:“相爷,我们又见面了,晚辈今日特来拜见您的。”

李处温说道:“哦,真是稀客啊,梁小哥今日怎么想到来拜见老夫了?”

梁兴指着王修与范文说道:“小子先给相爷介绍下,这二位是小子的两位表姐夫王修与范文。”

王修与范文齐声抱拳说道:“相爷好,我二人早就仰慕李相爷,听闻妻弟与相爷有些交情,遂特来拜见李相爷。”

李处温摆摆手:“老夫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老夫看二位身上的打扮,应该都是儒生吧。”

二人齐声道:“是,相爷,我二人都是儒生。”

李处温冲着梁兴说道:“梁小哥说吧,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梁兴笑呵呵的拱拱手说道:“相爷,小子今日来给二位表姐夫求官的,这是一万两黄金,是小子特地献给相爷的。”说着梁兴就让人把两个大箱子抬了上来,箱子一开金光闪闪。

李处温看到这么多闪闪发光的黄金,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李处温定了定心神说道:“求官,不知梁小哥相求什么官啊?现在辽金战争对大辽不利,民间都传言大辽的官不值钱,做大金的官才好。”

梁兴若有所思的答道:“小子怎敢挑官,一切全凭相爷做主,只要能给小子的两个表姐夫能做事的官就好,至于女真人之患,小子觉得就是我大辽的癣疥之疾,最后我大辽肯定会击败女真人收复失地的。”

李处温想了想说道:“好吧,老夫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梁兴抱拳道:“那小子在此先谢过相爷了。”

梁兴带着王修与范文一行人离开了李处温的府邸回到了家里。

李处温对李处能道:“贤弟,他们在这个时候求官,你怎么看此事?”

李处能想了想说道:“某也不是太明白,可能他们觉得当了官可以更好的保护家财吧。”

李处温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李处能答道:“当了官之后主动投降金人,金人就不会掠夺其家财了,毕竟是官员的身份,跟百姓不同。”

第五十九章 夜探皇城

李处温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大辽的官还有此种用途?也是国事如此,我大辽的官也就剩下此种用途了。”

李处能贪婪的说道:“兄长,国事如此也不是我们能挽回的,趁此机会我们能多捞点就多捞点吧。”

李处温贪婪之色尽显:“好吧,为兄知道了。”

几日后,李处温派人告知梁兴,王修与范文即将出任中京大定府下属恩州与惠州刺史。

梁兴对王修与范文抱拳道:“某恭贺二位先生高升,这恩州与惠州均在大定府北边,且都挨着距离大定府不远,二位可互相帮助快速安定局面。”

王修摆摆手说道:“有什么可恭喜的,据某所知辽国的汉官并没有多少实权。”

梁兴说道:“不管怎么说,二位先生也是有官身之人,为了二位先生能在任上大展拳脚,某还特别为二位先生准备了两千两黄金,一人一千两,二位先生赴任的时候可带上,到了地方不管是契丹官员还是其他同僚,二位先生均可快速与对方交好。”

范文抱拳答道:“那我二人就谢过梁小哥的美意了。”

梁兴点头道:“二位先生可去准备赴任了,某会很快把水仙居开到二位所在的州府的。”

王修与范文去准备赴任了,梁兴迅速把此间事情写成密信告知李昕,并向李昕再要一些人手。

几日后梁兴收到李昕回信,李昕同意梁兴的要求,并会再次送一批人手给梁兴。又过了几日接到圣旨后,王修与范文收拾好行装准备前往恩州与惠州赴任。

梁兴抱拳道:“二位先生此去担当大任,万万注意自身安全,不可鲁莽行事,水仙居会在三月后于恩州与惠州开业,某在此预祝二位先生一路顺风。”

二人齐声道:“我二人在此谢过梁小哥了,我们会注意自身安全的,我二人在恩州与惠州随时恭候梁小哥的大驾。”

送走了王修与范文,梁兴继续关注他的地道挖掘大业去了,地道再有几日就可挖通了。十日后地道终于挖通了,梁兴得信便与几人一起在此日酉时末进入地道查看,穿过地道走到尽头掀开头顶的盖子,梁兴露出头看了看四周,此时天已经黑了,四周并没有什么人,梁兴等人钻出地道,打量了四周一下,发现地道出口处是一个花园,应该是皇城的花园,梁兴几人小心翼翼的在花园中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于是众人继续向外探索,在探索中众人抓了三个太监,并且有一个受伤了。

梁兴把刀递给两个没有受伤的太监小声说道:“你二人要想活命的话,就杀了那个受伤的人。”

两个太监哆哆嗦嗦的拿着刀说道:“大人,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敢啊。”

梁兴狰狞的说道:“不敢,那你俩就是想死了。”

最后俩太监没办法在梁兴的威逼下闭着眼睛捅死了那个受伤的太监。

梁兴满意的说道:“这就对了嘛,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伙的了,以后好好跟着某干,某不会亏待你们的。”说着梁兴就给了俩太监一人十两银子。

俩太监哆哆嗦嗦接过银子说道:“谢过大人,我二人一定好好做事。”

梁兴问道:“你俩叫什么?”

俩太监答道:“小德子,小顺子。”

梁兴继续说道:“小德子,小顺子,你二人要装作没事人似的回去,以后你二人就是某在宫中的内应了,要想活命今日之事就不能泄露出去,以后某每月都会给你二人每人十两银子的工钱。”

俩太监点头道:“小的知道了,小的谢大人赏赐。”

梁兴接着说道:“你二人回去后首要任务就是给某整一份皇城舆图,是画也好,是偷也罢都随你们,整好舆图之后就到花园里,某现在就带你们去地道。”

说完梁兴等人把现场收拾干净,扛着尸体就带着小顺子跟小德子去花园地道口了。

梁兴指着地道口说道:“舆图整好后,就掀开地道口,扔进地道里,某自会让人来取,以后每月十五酉时末,某都会来到地道口,你们要把在宫中听到的消息告诉我,来一个人汇报就行了。”

俩太监点头道:“是,大人,小的知道了。”

梁兴接着说道:“如果皇帝来了,你们要打探清楚皇帝女儿们的住处,特别是皇帝的长公主耶律余里衍在皇城的住处,打探清楚了,就往地道内扔一个你们随身的物品。”

俩太监答道:“是,大人,小的门明白了。”

梁兴摆摆手:“好了,你们回去吧,记住别让人发现,正常点回去。”

俩太监走了,梁兴等人扛着尸体也通过地道回去了。回到府里,梁兴命人去把尸体处理掉,就碰见了回府的青莲。

梁兴问道:“青莲姑娘今日怎么回来了?”

青莲答道:“酒楼有几个厨师看着,奴家得了空闲回来看看汉兴,看样子郎君今日是杀人了,一身血腥味。”

梁兴答道:“今日地道挖通了,某带着几人进了皇城,收买了两个宦官,杀了一个宦官。”

青莲点头道:“嗯,汉兴近来可好,奴家近来在酒楼比较忙碌,没怎么回来看这孩子。”

梁兴点头道:“这孩子跟着侍女挺好的,青莲姑娘一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青莲姑娘这马上就要到新年了,这是我们在外面过得第一个元旦,不知青莲姑娘打算如何过?”

青莲点头道:“是啊,这是奴家远离家乡的第一个元旦,不知郎君可有什么主意?”

梁兴想了想道:“元旦那日我们在水仙居过吧,叫上所有人,把水仙居打扮得喜庆些。”

青莲姑娘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郎君去准备吧,奴家去看孩子了。”

青莲去看孩子了,梁兴招呼着众人准备过节事宜,元旦当日梁兴还打算给所有人包括乞丐跟泼皮一人发一贯钱红包。

就在梁兴等人在大辽准备过元旦的时候,李昕也在府里五大家准备着过新年,过了这个元旦就是重和一年了,这一年对于李昕的事业将是重要的一年。

第六十章的一年

政和八年的最后一日,李昕带着老王回到了府里,老王现在比原来重多了,差不多两百斤了,不过动作孜然敏捷,这半年没少跟我着玄武营一起做野外生存训练,李昕的玄武营已经训练成型了,年后就可以正式出动了。

今日李府布置的张灯结彩,为了过年李府的厨娘们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今年过年李府虽然走了不少人,但也来了很多人,气氛远比去年热闹。

李昕领着老王在府里边走边给诸位拜年,今年过年李昕一如既往的打算给每个人发一贯钱红包。

李昕在府里巡视完一圈之后,决定去找管家把今年最后三个月的账盘点一下。

李昕喊道:“安叔,我来找你算账了。”

管家说道:“今日是今年的最后一日,郎君来找某家算什么账?”

李昕答道:“自然是府里今年最后三个月的账了,免得过了年您在给我汇报。”

管家点头道:“好吧,先说人吧,今年最后三个月,府里护院队新增三十人,厨娘因为派出去不少留在府里的还是六十人,孤儿新增二十二人,八女十四男,木匠新增八人,铁匠新增五人,船匠新增九人,郎中新增四人,水手新增四百五十人,还有四十名男子待分配。”

李昕想了想说道:“调十个男子去养鸽子,二十个男子去酒楼跟商铺,三个去铁匠那,三个去木匠那,四个去郎中那。”

管家答道:“好,某家明白了,酒楼方面,咱家十一座酒楼三个月纯盈利二百四十五万贯,金卡会员新增一千人,得钱五百万贯,银卡会员新增一千五百人,得钱三百万贯,七座商铺三个月纯盈利二十万贯。”

李昕点点头道:“咱家这钱快没地方放了吧?”

管家答道:“还差的远呢,咱家虽然挣得多,但花的也不少,不过咱家现在存的银子也有上千万两了,金子有几十万两,铜钱最少也有个几十万贯。”

李昕继续问道:“嗯,安叔,那流民招募的怎么样了?”

管家回道:“已经招了六百户了,都在咱家庄子附近了,其他的等过了年再招。”

李昕想了想道:“嗯,第一批人员够了,今日春节给这些流民每户都送点肉跟两贯钱红包吧。”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接着说道:“安叔,过了年之后,粮食、铁矿石、石炭、农具、青砖、药材还得继续购买不能停,还有牛、猪、鸡等牲畜。”

管家点头道:“好的,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想了想又说道:“安叔年后,再去船厂订购十艘船吧,五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跟五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咱家的船厂年后拆除,我要搬走。”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年后就去办。”

跟管家盘点完了,李昕继续在府里东逛逛西看看,转到前院碰到了牛皋还在练武。

李昕喊道:“牛哥,今日过年,怎还在练武?”

牛皋说道:“没事做啊,今日过年,护院队的人都休沐了,只能练武了,再说某来这一年了还没打赢过卢兄弟一次,还得继续练啊。”

李昕点头道:“牛哥年后就有事做了,年后牛哥挑上六十个人,兄弟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牛皋问道:“什么好地方啊,兄弟快说说。”

李昕故作神秘道:“现在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辞别了牛皋,李昕几天回屋歇着了,等到了晚上李府灯火通明,炮竹声此起彼伏,发过红包吃过年夜饭之后,李昕就回屋躺着了。

外面还在热闹着,李昕却在屋里思考着未来一年的计划,未来一年最重要的事就是开发小岛了,在岛上站稳脚跟之后,很多东西就要陆陆续续的上马,船用火炮、新的船只、土高炉炼钢、火枪等,陌刀李昕最终还是打算打造一批;还有岛上一大批人生存,头两年基本不会有什么产出,完全得靠李昕的投入,所以李昕需要开辟新的财源,玻璃就是必须要整出来得了,想着想着李昕就睡着了,就这样新的一年到来了。

年后李府有条不紊的开始忙碌起来,这日李昕来到了孤儿们学习的地方,自从范文走了之后,就是一名叫做刘易的儒生接替了范文的活计,带领着几位儒生给孩子们当教书先生。

刘易看到李昕进来拱拱手道:“主家好。”

李昕摆摆手:“在李府过得可还好,孩子们学得如何?”

刘易答道:“回主家,在府里过得很好,孩子们都在努力学,但孩子们天赋不一样,有的学得好,有的学得不怎么好,某跟这帮孩子们待久了,也喜欢上他们了。”

李昕点头道:“过段时间,孩子们要搬走了,你可愿意带着几位儒生继续前去教授孩子们?”

刘易问道:“不知主家为何要把孩子们搬走,要搬到什么地方?”

李昕说道:“孩子们越来越多了,府里地方不够了,某打算把孩子们搬去更大的地方,当然你们要去的话,某也会把你们的家人一起搬去,到了新地方你们除了给孩子们当教书先生,可能还要干些别的事,你当儒生们领头的工钱比现在多十贯,三十贯每个月,其他儒生每月工钱二十五贯,你觉得如何?”

刘易想了想道:“某可以先跟其他儒生还有家人商量商量嘛?”

李昕点头道:“可以,某等着你的答复。”

说完李昕就去找管家了:“安叔,我找你说点事。”

管家说道:“郎君请说。”

李昕说道:“出了正月,我打算在江陵府、恭州、潞州三地新开酒楼。”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安叔到时候把潞州酒楼掌柜叫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安叔点头道:“是,郎君,某家明白了。”

李昕继续问道:“嗯,咱家庄外的流民聚集了多少户了?”

管家想了想说道:“有八百户了,其他的还在陆陆续续的到来中。”

第六十一章 登岛准备

李昕点头道:“嗯,出了正月,我就跟船队一起出发,安叔您让人开始准备吧,第一批五百户流民,水寨那边都打点好了吧?”

管家答道:“是,某家知道了,水寨的禁军都打点好了。”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工坊,造船厂都一起搬走,造船厂那些原来雇的船匠们,安叔问问有没有愿意跟船厂一起搬走的,有的话就带上家人一起搬走,不想走的一人发五十两银子遣散吧。”

管家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接着说道:“等我们在那边站住脚,再回来搬第二批一千户流民,还有咱家养得那些牛、猪、鸡都带走,这边的田地安叔您再买新的牛,等那边安顿好了,以后买的猪跟鸡都送到那边。”

管家回道:“好,郎君,工坊搬走了,以后贡品怎么办?”

李昕说道:“等那边安顿好了,工坊会立即开工,而且工坊会比现在的还大,以后贡品都会用船运到这边,那边工坊开工之前,就先用之前储存的吧;还有安叔火油都备齐了嘛?”

管家点头道:“嗯,都备齐了。”

李昕点头道:“好,各种物资都开始往船上搬吧,我们走后安叔您一定得多买些各种物资,尽量多买些。”

管家说道:“嗯,某家这就去安排开始搬运物资。”

管家去准备各项事宜了,李昕打算前往码头看看,目前六百多水手,每艘船平均能分配到十几名水手,也不知道他们操船水平练的怎么样了。

李昕来到码头直接去找了阮小二。

李昕看到阮氏三兄弟正在训练水手,喊道:“小二哥。”

阮小二走了过来:“兄弟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昕答道:“某来看看水手训练的怎么样了,出了正月某打算出海了。”

阮小二说道:“老水手没问题,就是刚来没多久的水手还不太好,兄弟打算组织多少艘船出海?”

李昕答道:“某亲自带领四十艘船出海。”

阮小二皱眉道:“四十艘船一起出海,水手一共才六百多人,怕是不够吧。”

李昕点头道:“某来就是想问问小二哥,每艘船十几个人能开动吧?”

阮小二点头道:“能倒是能,不过咱们有一部分新手啊。”

李昕说道:“那就以老带新,每艘船放几个老水手跟几个新水手。”

阮小二想了想道:“嗯,这个方法可行。”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办,这次出海,小二哥就不用去了,你有家室,还有老人需要照看,就让小五哥跟小七哥跟我去一趟吧。”

阮小二点头道:“好吧,不知兄弟这回要出海去哪里?”

李昕说道:“不远,某新整了一块地,要把一部分家产搬过去,以后那边建好了,小二哥带着家小跟老人也都一起搬过去,造船厂也会搬到那边去,以后就在那边训练水手。”

阮小二点头道:“好,兄弟,哥哥知道了,某这就去跟小五跟小七说。”

阮小二走了,李昕来到了造船厂,刘老汉看到李昕就过来了。

李昕拱拱手道:“刘叔,您应该接到安叔的通知了吧?”

刘老汉叹息道:“接到了,这船厂就这么拆了,可惜了。”

李昕说道:“咱家又不是不要这船厂了,等搬到了新地方再建更大的船厂,您还是船厂的管事。”

刘老汉点头道:“好,小老儿就等着主家的新船厂。”

李昕问道:“除了咱家自有的船匠,那些原来雇的船匠有多少愿意带着家人跟咱们一起走的?”

刘老汉答道:“有一半已经答应了,还有一小半不愿意去的已经发银子遣散了,另外还有一些要回家商量商量。”

李昕点头道:“好,刘叔,您也带着咱家自己的船匠收拾收拾准备随船走吧。”

刘老汉点头道:“小老儿一会儿就回去收拾。”

看完造船厂李昕就去了厢兵营,他还要找张虎把那多出来的五百人跟玄武营以及军属带走。

进了厢兵营李昕直奔张虎而去。

李昕喊道:“张虎。”

张虎答道:“刚过完年,郎君怎么来了?”

李昕说道:“我来带走那多出来的五百人跟玄武营还有他们的家人,过段时间我要随船出海,带着他们一起走。”

张虎点头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五百人不要光棍汉,剩下的你看着挑吧。”

张虎抱拳道:“好,属下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我们出海之后,惠安县城就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看好惠安所有官吏,我会悄悄的走,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离开了,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去找管家商量,还有我走之后你给所有江南的酒楼去一封密信,让他们注意打探所有赵姓皇族的消息,主要是住的地方在哪,有多少皇族男子,你不要问为什么,以后自然会有用处,只管照着做就好了,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管家在内。”

张虎点头道:“郎君放心吧,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的。”

跟张虎交代完,李昕就回县衙了。

过了几日后,潞州酒楼的掌柜王文龙来了。

王文龙见了李昕拱拱手说道:“郎君,下走来了。”

李昕点头道:“嗯,我叫你来是有特别的任务交给你。”

王文龙说道:“郎君请说,下走听着呢。”

李昕继续说道:“除了跟别的酒楼一样要组建消息网跟招募死士之外,你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在潞州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保护好北关镇守节度使陆登一家的安全。”

王文龙点头道:“是,郎君下走明白了。”

李昕严肃说道:“一旦潞州遭遇重大变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护送陆登一家出城,就是打晕了也行,只要能安全出城就好。”

王文龙抱拳道:“郎君放心,下走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护送陆登一家出城。”

李昕点头道:“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走的时候记得从管家那里领取两千两黄金。”

陆登此人历史记载就是个死忠分子,城破之后就自杀了,所以要用一些特殊手段救他,自杀这种行为不好,是一种懦夫的行为,人只有活着才能做事,死了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第六十二章 登岛(上)

出正月的前一天酉时,李昕就带着老王悄悄回府了,侍女小荷还得留在县衙装装样子,表示李昕并未远离惠安县。

李昕回到府里,就去找管家:“安叔,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管家答道:“各种物资银两跟工坊还有造船厂设施都已经装船了,流民也准备好了,家里的孤儿跟护院队部分人员还有各种工匠也准备好了,从厢兵营悄悄来的那五百军户也在咱家庄外扎营了。”

李昕点头道:“嗯,给我挑二十名厨娘,还有养狗的跟养鸽子的也要四个包括鸽子跟狗也挑一些,明日我都带走。”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我们走后,安叔各种人员您要继续招募,各种物资尽量买,还有流民也不能断,那边安顿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管家点头道:“郎君放心吧,某家都记住了。”

李昕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管家道:“明日我们走后,您把这封密信发给延安府酒楼掌柜刘志。”

管家接过密信点头道:“是,某家明白了。”

跟管家交代完,李昕就回屋休息了,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明日就要登岛了,李昕内心有些忐忑,也有些激动,翻来覆去李昕就是睡不着,只好起身看了看老王,老王倒是睡得香,真羡慕老王啊,不用操一点心,李昕在屋外转了转,人们都已经入睡了,府里显得格外安静,湛蓝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日的晚上,李昕就应该在小岛看夜空了,李昕在院子里转了转才回屋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昕就起床开始指挥各种人员陆续上船,不算水手,各种人员加起来大约有五千人,光上船就用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人都上船了,天也已经大亮了,李昕冲管家抱拳说道:“家里一切就都拜托安叔了。”

管家摆摆手说道:“郎君安心去吧,争取早日归来,某家会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事情的。”

随后李昕就上了船,李昕与牛皋跟阮小五在一艘船上,船队打着带有安李两字的旗帜缓缓开动了,这是跟沿海水寨禁军约定好的,打着这种旗帜的船,沿海水寨禁军不管,李昕新的征程开始了,李昕心中呐喊着“台湾,我李昕来了”。

船队刚出海没多久就碰到了巡逻的禁军船只。

船上的小兵看到庞大的船队汇报道:“禀指挥大人前方发现船队。”

指挥问道:“船只靠前看看船队可是挂着安李二字的旗帜。”

禁军船只上前查看了一番,小兵抱拳道:“禀指挥大人,前方船队确有挂着安李二字的旗帜。”

指挥摆摆手道:“那就不要管他,那是咱们惠安县知县李大人家的船队,李大人都跟咱们知寨打点好了,再说了咱们水寨虽然不归惠安县统辖,但是咱们地盘还是在惠安县的,所以以后见到挂着安李二字旗帜的船只就不用管。”

禁军船只上前查看一番就走了,李昕对阮小五说道:“五哥,我们的船走前头,带领其他船前进,按着指南针指示的方向一直往东走。”

阮小五说道:“是,兄弟,哥哥知道了。”说罢李昕的船就跑到了船队前方。

李昕想了想说道:“五哥,咱们以后编一套旗语吧,这样在海上容易指挥船队。”

阮小五点头道:“好,船队在海上有了旗语,确实方便指挥。”

船队缓缓前进着,这个时代的木帆船速度很慢,也就几节的速度,平均时速每小时十来公里,台湾海峡北边窄南边宽,李昕走的北边,北边相距约两百公里吧,李昕早上辰时初出发,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台湾就烧高香了。

在这个时代的大海上航行感觉还是很好的,时不时还能看到鲸鱼在海里欢快的游动,这个时代没有过度捕捞,各种渔业资源还是很丰富的,不出李昕所料天快黑了,船队才到达台湾岛西部沿岸,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到了台湾岛具体哪个位置,船队只能先在海边抛锚过一夜,明天再寻找地点登陆。

李昕跟阮小五说道:“五哥,让船队抛锚吧,咱们在海边过一夜,明天天亮了再找地方靠岸登陆。”

阮小五答道:“好,兄弟,某这就通知下去。”

李昕跟牛皋和阮小五说道:“牛哥,给所有人都发些吃的吧,晚上让水手跟厢兵们轮流巡夜,以免有人靠近船只我们不知道,敢靠近船队的人,一律射杀。”

二人抱拳道:“是,兄弟,我们知道了。”

在海上过夜还是李昕两世来的第一次,李昕前世连坐船出海都没有过,海风吹着,海浪拍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这么将就的过了一夜。

次日天一亮,李昕终于看清了周围的地形,这不是李昕要登陆的地方,于是李昕带着船队起锚沿着海岸往北走,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午时,李昕终于看到了一条河流流入大海,这条河流就是后世台湾岛的淡水河,李昕终于找到他要登陆的地方,李昕带着船队沿着河流往岛内走,约么走了半个时辰,河道越来越窄,林子越来越密,李昕命令船队停下,前方河流就要分叉了,李昕打算在河道东岸登陆,差不多就是后世台北城区。

李昕指着河岸两边兴奋的跟牛皋还有阮小五说道:“牛哥、五哥,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这没有朝廷,以后这座岛就是咱们说了算。”

牛皋说道:“兄弟,你这是要造反啊。”

阮小五兴奋的回道:“原来兄弟你打算造反啊,早说啊,我们三兄弟早就看朝廷不顺眼了,只是没人领头而已。”

李昕摆摆手道:“什么造反不造反,这岛本来就是无主之地,朝廷又管不到,咱们兄弟占了,当然咱们就是这岛的主人了。”现在还不是竖起反旗的时候,李昕当然不能承认造反了,不过就李昕的所作所为来看,几人也是心照不宣了。

二人一想点头道:“对对,这不算是造反,这本来就没人管,咱们兄弟占了,当然就归咱们管了。”

第六十三章 登岛(中)

李昕跟牛皋说道:“牛哥你先带人下去,把咱们带来的火油都浇到林子里,然后放火烧,咱们暂时还不能下船,现在林子里有瘴气,兄弟怕咱们下船了时日久了有人得疟疾就不好了,咱们等火把林子烧一遍,咱们再下去。”

牛皋抱拳道:“好,某这就带人下去放火。”

李昕又对阮小五说道:“五哥让船上的人注意两边林子的警戒,有野人出现就射杀,还有让船队后退五里,免得一会被大火波及到。”

阮小五点头道:“好,兄弟,某这就吩咐下去。”

随后牛皋带着几人拿着火油坐小船上了岸,李昕的船队开始缓缓后撤,牛皋等人开始到处洒火油,洒完之后,牛皋带人撤到小船上,李昕一声令下,数十枚火箭射了出去,只见噌的一声火光冲起,等牛皋几人上了大船后,船队继续往入海口撤,直到感受不到烈火的热度才停下。

在烈火的燃烧之中,不时听到各种动物悲惨的叫声,各种鸟类都盘旋在空中,虽然风不大,但是火势蔓延速度却不慢,虽然李昕只在河东岸放了火,但是火起之后,还是有火苗窜到了河西岸,李昕站在船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烧吧,不把一切烧干净,是没法在台湾岛上立足的,李昕前世在历史文献书上看到过,因为没有治疟疾的药,前来开发台湾岛的人大部分都是死于台湾恶劣生存环境造成的疟疾,几乎可以说开发台湾岛是用人命填出来的。

大火能把一切蚊虫、细菌都烧死,等在台湾到上站稳脚跟了,李昕就要派船去南美把金鸡纳树带回来,有了金鸡纳树,李昕就不用怕疟疾了,而且用金鸡纳树制成的药材也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财源。

大火看来还得烧几天,李昕决定在船上先过几天,看看火情再说。

李昕跟牛皋和阮小二说道:“牛哥、五哥,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不许下船,这大火还得烧几天,等火势小了我们再看情况登岸,这几天我们吃住都在船上,打上来的河水必须烧开了才能喝,让大家忍耐几日。”

二人抱拳答道:“是,兄弟,我们明白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在船上生活了四五日,就在所有人都快忍耐不下去的时候,老天下雨了,一场雨水把大火压了下去,雨过天晴之后,李昕命令船队开到原来的位置停在河东岸。

李昕跟牛皋说道:“牛哥你先带着厢兵营五百人下去五里开外警戒。”

牛皋抱拳道:“得令,某这就带着他们下去。”

厢兵营五百战兵先下去了,在河岸边五里开外警戒。

看到厢兵营都下去了,李昕转头跟阮小五说道:“五哥你组织人手下去先在河边建一个码头,方便咱们卸东西。”

阮小五答道:“是,兄弟,某这就组织人下去建码头。”

李昕也跟着下了船,走在岸上,到处都是火焰燃烧的灰烬,整个火场很大,目测有个方圆几十里地吧,反正满目看去到处都是灰烬,有时候还能看到若干动物的尸体。

一个时辰后,简易码头建好了,船上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下船了。

李昕找到了在其他船上的阮小七:“七哥,你组织一部分人手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那些烧黑的木头都留下来,别浪费了。”

阮小七答道:“好,兄弟,某知道了。”

阮小七立刻就组织人手去清理场地了,那些砍掉的烧黑的木头都整齐的摆放在一边,地面很快清理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

李昕找到阮小五跟阮小七:“五哥、七哥,你俩把除了士兵之外的所有人都组织到那块干净的空地上,某要跟大家讲几句话。”

二人齐声答道:“是,兄弟,我们明白了。”

一刻钟后,人们都聚集到了一起,李昕用木头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李昕找到了王文龙让他站在台下,李昕站到了台子上。

李昕拿着个铁皮喇叭喊道:“诸位,某就是惠安县李府的主人李昕,你们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就是以后我们要长期生活的地方,在这个岛上没有朝廷管理,本人就是这个岛的主人,你们也是这个岛的主人。”听到李昕这么说,底下人开始嗡嗡的讨论起来。

李昕继续说道:“某会把这个岛上的土地分给你们每一户人家,普通人家一家三十亩地,普通军户们一家五十亩地,这里的土地分完之后暂时禁止买卖,分完土地之后,谁要是敢私下买卖土地或者强取豪夺别人的土地,被发现了直接砍头。”李昕说完这些,底下的议论声音更大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大人,不知这里的土地怎么收税?”

李昕说道:“这里的土地前三年不收税,第四年开始按粮食收成的一成收税,剩下的粮食都是你们自己的,农具跟种子某会免费发放给大家。”李昕说完,底下欢呼声想起来了。

李昕摆摆手继续说道:“如果有不想种地的,等城池建好了,某可以免费给他商铺做买卖,选择商铺的每户人家两间商铺,商税暂定三十取一,商铺的货物从商铺开业那一天算起前两年由本人免费提供,不管是选择商铺还是选择种地,某都会给每户人家十两银子的安家费,一会就发放,选择种地的人家前三年的吃食本人包了,选择商铺的人家只有第一年的吃食本人免费提供,某希望大家不要浪费粮食,本人虽然免费提供粮食,但也只能保证大家能吃个半饱,谁要是浪费粮食,某就罚他的安家费。”

底下的流民听到李昕说得这些齐齐跪下了:“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无以为报,大人放心我们一粒粮食也不会浪费。”

李昕下台扶起身前的流民道:“乡亲们快起来,某说过某是这座岛的主人,你们也是这座岛的主人,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需要一起建设好我们的家园。”

众人齐声喊道:“好,大人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第六十四章 登岛(下)

李昕大声喊道:“一会儿某会把刚才说得事写成告示贴在码头上,某身边这位小兄弟叫王文龙,现在商量好的人家就可以到王文龙小兄弟这里等记名字、有几口人、选商铺还是种地了,等大家登记完了我们再说其他事。”

底下的流民们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来登记。李昕把阮小七、阮小五、牛皋都叫到了一起。

阮小七先开口了:“兄弟,某刚才都听五哥说了,没说得,不管以后兄弟干什么,我们都跟着你干。”

李昕笑着说道:“好,七哥爽快,你们阮氏三兄弟还有牛哥,每人一百亩地,某都准备好了,等城池建好了就分地,到时候把家里人都接过来住。”

三人抱拳道:“好兄弟,哥哥们谢谢你了。”

李昕摆摆手:“这都是你们应得的,牛哥你一会儿去跟厢兵营的五个都头说一下,他们每人六十亩地,还有军户们只能要土地,不能要商铺做买卖;五哥你跟水手们说,凡是成亲了的水手不包括水鬼队,在岛上每户也是五十亩土地,没成亲的暂时没有;七哥你跟水鬼队的人说,凡是成亲了的水鬼队成员,在岛上每户给六十亩土地,没成亲的也是暂时没有。”

三人抱拳道:“好,兄弟,哥哥们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三位哥哥咱们需要做一下分工,牛哥你就带着厢兵营在四周警戒,碰到野人直接射杀;五哥,一会儿船上的东西卸完了,明日你就带船队原路返回去装第二批物资跟人员,五哥以后需要你经常带领船队来回运物资,七哥咱俩就带着人修建城池。”

三人齐声答道:“是,兄弟,我们明白了。”

两刻钟后,流民都登记的差不多了,李昕大概看了一下,还是要土地的多。

李昕跟王文龙说道:“都登记完了?”

王文龙答道:“是,主家,都登记完了。”

李昕看王文龙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某知道你们几个儒生想说什么?别跟某说什么圣人之道,这里不是大宋,朝廷也管不到这里,再说了圣人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看看大宋底层百姓怎么生活的,还有你们几个穷儒生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再想想当今官家的花石纲政策,还有官家朝堂上任用的六贼高官,放心你们几个儒生每户五十亩土地,某还是为你们准备了的,不要土地那就是两间商铺,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某干,某不会亏待你们的。”

王文龙拱拱手道:“主家教训的是,下走明白了。”

李昕点头道:“一会儿把某说得那些话写成告示,贴在码头上,然后去跟其他几个儒生们好好说说。”

王文龙抱拳道:“是,下走知道了。”

民众们登记完了,李昕站在台上拿着铁皮喇叭再次喊道:“某先给诸位分银子,分完银子咱们大家分成两部分人,一部分人把船上的物资都卸下来分开放好,另一部分人先砍树在码头建几个简单的仓库,然后再把土地清理出来准备建城池,干完这些今天的活就完成了,晚上想睡船上的就睡船上,不想睡船上的就领一顶帐篷睡帐篷里,好了诸位排好队我们先分银子。”

众人开始排队领银子,领完银子就开始干活了,李昕看到船厂管事刘老汉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踌躇不前。

李昕向刘老汉走去:“刘叔是不是有话要跟某说?”

刘老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昕看刘老汉的样子就大概猜到刘老汉想说什么了,李昕说道:“刘叔,某知道您想说什么了,那些咱雇来的船匠,你跟他们说,每户五十亩土地,某给他们留着呢,还有您家也是,虽然您在某府里有奴籍,但是没事,只要是咱家成亲了的工匠在这个岛上每户都有五十亩土地,没成亲的没有,不要土地的有商铺,以后岛上会有铁匠铺、木匠铺,您可以去跟所有工匠们说,让他们自己选。”

刘老汉听到李昕说这些立马跪下了:“小老儿替所有工匠们谢谢主家了。”

李昕赶紧把刘老汉扶起来:“刘叔快起来,您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某的寿嘛,这些都是你们该得的,想报答某,好好干活就是了。”

刘老汉擦着眼泪说道:“主家放心吧,没说得,肯定好好干,小老儿这就把喜讯去告诉大家。”

刘老汉满意的走了,李昕找来了玄武营的头领曹龙,曹龙也是最开始跟着张虎来到李家的老人了。

李昕跟曹龙说道:“你们玄武营的人,每户也是六十亩地,还有你要带着玄武营和我带来的护院队一起巡视整个场地,保持场地的秩序,注意有没有人干破坏秩序的事,有的话就拉出来先打二十军棍。”

曹龙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曹龙带着人维持秩序去了,李昕去了随厢兵营五百士兵而来的护工队,护工队管事的是一位叫朱萱的姑娘。

李昕来到了护工队:“朱萱姑娘,某想拜托你们护工队做点事。”

朱萱微微一福道:“大人请说,小女子但凭大人吩咐。”

李昕点头道:“你们护工队也组建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环境的干净整洁对我们生存的重要性,特别是这个新地方,如果周围太腌臜,就容易产生瘟疫,某想产生瘟疫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清楚,所以某想请你们护工队组织所有女子把这片火烧过得土地都清理干净,就像当初你们在伤兵营一样。”

朱萱微微一福答道:“小女子明白了,大人放心,小女子这就去组织大家清理这片土地。”

就这样分发完银子后,每个人都有事干除了老王,有卸货的、有清理土地的、有盖仓库的、有维持秩序的、有警戒的,每个人都干得不亦乐乎,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李昕相信很快这里就会建起一座大城,等众人干完这些事情,天已经黑了,众人有打算睡船上,有打算睡帐篷的,等支起帐篷之后,人们点起了篝火,一边交谈一边吃着简易的美食,李昕从船上看去当真是一幅希望的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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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筑城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阮小五就带着船队离开了,光靠这几千人筑城太慢,还需要更多的人跟物资。

阮小五走后,李昕开始带着众人筑城。李昕打算筑一座周长二十公里,长宽各五公里的大城,预计未来可容纳二十万人口,城北靠淡水河支流,城西靠淡水河。

李昕先找来了王文龙说道:“你们几位儒生,有船到的时候就登记新来的人口和新到的物资数目,还要跟他们宣讲我们的政策并登记他们的选择,没船的时候就看管好各种物资,并记录好领取物资的详细情况。”

王文龙抱拳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李昕又找来牛皋跟阮小七还有刘老汉等工匠,李昕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一个简图道:“某打算在这里筑一座周长四十里的大城,城墙高两丈,北边靠大河的支流,西边靠大河。”

刘老汉作为工匠的代表说道:“这城可不小,需要很多材料,咱们现在的材料也不够,人手也不够。”

李昕摆摆手道:“这都不是问题,人手跟材料过几天还会增加,以后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口跟物资补充进来。”

刘老汉说道:“那就没有问题了,不过要建成一座这么大的城池会需要很长时间。”

李昕点头道:“刘叔,我准备把人分成两拨,一拨先筑东边跟南边的城墙,北边跟西边都靠河先不急着筑城墙;一拨修房子,咱们不能一直让人住帐篷啊,还有刘叔组织几个会烧砖的工匠建个砖窑烧砖吧,咱不能光靠船运过来,正好这边大火一烧有了很多木炭可以利用起来。”

刘老汉答道:“嗯,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先量好城墙了位置再开始修,东边跟南边城墙各修两个城门,北边跟西边城墙各修一个城门,西边城墙修的时候要靠里边一些,因为西边要给码头跟造船厂留位置,以后码头肯定要扩建的,西边城门要正对码头。”

刘老汉点头道:“是,小老儿知道了,主家还有什么吩咐的嘛?”

李昕想了想又说道:“城守府要放在北边城墙中间的位置,某不要求城守府修多大,周长两百丈的大院子就行了,城守府两边要修六座太学,一个崇武院、一个崇文院、一座医学院、一座工匠学院、一座农学院、一座矿业学院,城中还要修十座小学,以后凡是年满六岁的孩子不分男女都要先入小学学习六年,小学六年学习所用银钱某不会订的太高,这六年学习是强制学习,每个孩子都必须参加,有家人阻拦的某会处罚,学完六年之后再根据孩子的选择进入崇武院或崇文院或医学院或工匠学院或农学院或矿业学院。”

刘老汉等工匠听到后当即跪拜道:“小老儿代替所有人家谢谢主家了,主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主家放心,我们不会阻拦孩子们去学习。”

李昕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要建设好家当然需要很多人才了,要想一个国家长存下去也需要很多人才,这都是某应该做的,我们继续说,在城东南角要建一座兵营,你们的砖窑还有以后炼铁炼钢打造兵器的地方都放到兵营四周,城西南角要修一座大的集市跟两个大的仓库,两个仓库一个用来储存粮食,一个储存其他物资,城里的主街道要能同时走四辆马车的宽度,城池的下水系统也要修好,剩下的你们看着修吧,酒楼、医馆、妓馆、客栈都是不能少的。”

刘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都明白了。”

交代完了,刘老汉等工匠就去带着人开始修城墙跟建房子了。

李昕跟阮小七和牛皋说道:“七哥去城墙那里当监工吧,牛哥继续带着厢兵营在东、南两边的城墙外两里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二人抱拳道:“是,兄弟,哥哥们领命。”

阮小七跟牛皋二人走了,李昕前去寻找工坊管事赵飞,贡品不能断供太久,光靠惠安县那点库存支撑不了几天,工坊要快些建起来。

李昕跟赵飞说道:“你去找刘老汉,让他先在城池东南角给你们建一个工坊,建好之后你们就开工,贡品不能断供太久,惠安那边库存顶不了几天。”

赵飞抱拳答道:“是,主家,小的明白了。”

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了,李昕转了转没事干,找了个地方摊开一张纸准备写些东西。李昕先把刚才说得教育政策写下来了,不过小学的学费每年多少呢?李昕想了想还是把小学的学费订在了每年每个孩子一贯钱;至于小学之后的四座学院,李昕打算这四座学院都是四年制学习,学费每年每人五贯;小学主要开设三个科目,儒学、算学、体育,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体育锻炼必不可少的,儒学除了开蒙就学一些简单的文章,算学也是一些基础的算学。

小学之后的六座学院,崇武院就相当于军校,开设战略、战术、武艺、密谍、画图、斥候学、特种作战等学科;崇文院的学生以后主要就是当文官,主要就是学儒学、政治、经济、高等算学、礼学、律法等科目;医学院主要就是学医学、药学、仵作等学科;工匠学院学得就多了,木匠、铁匠、船匠、物理、化学、高等算学等科目;农学院就是学种地、生物学、饲养学等科目;矿业学院主要就是学探矿、采矿、高等算学、画图等科目,李昕打算亲自担任这六所太学的山长,有了这六所学院的人才,李昕以后才能带领大宋快速实现工业化,而且这六所学院出来的学生将是李昕最忠实的支持者,也将会成为李昕未来控制大宋的基本盘。

除了教育政策,律法方面除了土地政策其他暂时沿用宋律,当然在李昕的地盘上也废除了士大夫的特权,士大夫犯了死罪同样会被杀头,李昕是不会惯着有些文人的,李昕还会提升工匠、军人、商人的地位,当然商人不能从政这点是不会变得,商人的孩子可以从政,但是不能以权谋私,以权谋私李昕是要杀头的。

第六十六章 筑城(下)

李昕写完这些就去找王文龙了。

李昕把写有教育政策是治递给了王文龙道:“把这张告示也贴到码头上,你可以先看看,到时好跟新到的流民宣讲政策。”

王文龙把告示看了一遍,表情略显震惊。

李昕问道:“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王文龙若有所思道:“下走被主家的想法震惊到了,主家当真是深谋远虑,在主家的地盘上儒学是不可能一家独大了,这上边写的东西,下走并不全懂,但是下走想主家这么做一定是别有深意的。”

李昕点头道:“你们以后都会成为这几所太学里的教书先生,某想跟你们说,这世间学问多了,不是只有儒学一门学问,等城池有了大概轮廓之后,我会给你们看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世间特有的学问,这些学问对世间的作用并不比儒学差,而且历史已经证明了光靠儒学治国是行不通的,自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某还没见过哪个朝代用儒学治国能长久生存下去的,强如汉唐最后不也灭亡了嘛,当然这里面也有其他原因,某不是反对儒学,儒学有好的东西,但仅仅靠儒学是治不了国的,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开去追求更多的学问,而不是把目光都放在儒学上。”

王文龙抱拳道:“是,主家教训的是。”

李昕点头道:“后面还会来很多儒生,你要好好跟他们谈谈,等某把某特有的书籍给你们看了,你们可以选自己感兴趣的去学习,然后某再把你们分配到不同的学院去当教书先生。”

王文龙答道:“是,下走明白了。”

三日后阮小五带着船队回来了,城池的建设也完成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大约完成了十分之一成吧,工坊倒是重新开工了。

李昕看到阮小五问道:“五哥这次带来了多少流民?”

阮小五答道:“由于两次相隔时间短,管家没招到那么多人,这次就带来了五百户流民,剩下的船都装各种物资了。”

李昕点头道:“好,五百户就五百户,人手增加了城池修筑的也能更快了,五哥让流民们都下船吧,物资都让水手卸吧。”

阮小五答道:“是,兄弟,某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这次之后,留下八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跟水鬼队,五哥带着其他船只跟剩下的水手继续往来运输流民跟物资还有这里出产的东西。”

阮小五点头道:“好,某明白了。”

流民们陆陆续续开始下船,王文龙带着几个儒生们开始上前宣讲政策,然后登记流民的户口跟选择并发放十两银子安家费。

李昕找来了刘老汉跟朱萱:“这是新来的流民,你们看着安排他们的活计吧,刘叔筑城的活计某就先交给你管了。”

二人道:“是,主家,我们知道了。”

李昕又找到了阮小七:“七哥你不用当监工了,某让五哥这次走的时候留下了八艘福船跟水鬼队,水鬼队的训练不能停,七哥你带着水鬼队继续训练吧,过几日某带你们去干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阮小七答道:“好,兄弟,某知道了,某等着你说的刺激的事情。”

李昕来到了工坊查看了一番,工坊比原来建的大,但也简陋,只是临时盖的,后边还需要装修。

李昕叫来了赵飞:“你找几个人跟某来,某再教你们做样东西,你们先去仓库找些石灰岩、石炭渣、铁矿石渣。”

赵飞答道:“是,郎君,小的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教会你们后,你去找刘老汉让他在肥皂工坊旁边再给你们建个工坊,专司生产这个东西,这个工坊也归你管。”

赵飞抱拳道:“是,小的明白了。”

李昕要教啥,当然是土水泥了,有粘土、煤渣、石灰石、铁矿石渣就能制土水泥了,虽然这种土水泥不能用来盖房子,但是可以用来修路啊,这个年代又没有汽车,只是马车碾不坏的,想想都是平坦的水泥路,那走的多舒坦。

李昕把土水泥的制作工艺教给了众人问道:“都学会了嘛。”

赵飞等人答道:“禀郎君,都学会了。”

李昕点头道:“那你们做一些,某在此看着。”

李昕看着众人做了一会儿,觉得他们都做的不错了才对赵飞说道:“你去把刘老汉找来。”

刘老汉很快就过来了,李昕跟刘老汉说道:“刘叔,城池道路的修建就用这种材料,某先做一块咱们明天看看效果如何。”说着李昕就当场用水泥抹了一小块平地。

刘老汉答道:“好,小老儿明白了。”

次日,李昕带着刘老汉与赵飞等人来到了平地处。

刘老汉抚摸着晒干的水泥地惊叹的说道:“当真是平整,小老儿此生还没见过这么平的路,此物当真是筑路的好东西。”

李昕得意洋洋的点头道:“那刘叔就在工坊旁边再建一个工坊用来生产此物,再找人专门组织一个筑路队,城池里的道路都用这种材料修筑。”

刘老汉抱拳道道:“好,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在这个大工地上,所有人都有活干,就李昕无所事事了。

几日后闲不住的李昕决定带水鬼队出海干一件大事。

李昕找到了正在训练水鬼队的阮小七:“七哥,想不想去干点刺激的事情?”

阮小七点头道:“想啊,某就等着你带我们去干好玩的事情呢。”

李昕点头道:“七哥听没听说过鲲?”

阮小七想了想道:“兄弟说得是海神吧,某在惠安训练水手的时候听渔民提起过。”

李昕摆摆手:“什么海神,不过是大一些的鱼罢了,某带你们去猎杀鲲,你们敢不敢。”

阮小七强装镇定道:“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猎杀一条大鱼嘛。”

李昕拍了拍阮小七的肩膀道:“七哥放心,鲲没那么难杀,不过我们需要先准备一些杀鲲的工具。”

阮小七点头道:“兄弟,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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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捕鲸

鲲就是鲸鱼古代的叫法,李昕打算带着阮小七跟水鬼队去捕鲸。捕鲸既可以锻炼水手的危机应对能力,想想捕鲸的血腥跟危险场面就知道了,也能改善伙食补充物资,鲸鱼可以说全身都是宝,鲸油可以代替猪油做肥皂跟蜡烛也能当火油用,鲸鱼肉营养丰富而且一头鲸鱼鱼肉量很大,鲸鱼皮可以用来做皮甲,不过捕鲸之前,李昕需要做些特殊的工具。

比如捕鲸叉做个带倒刺的长枪,木杆上还要绑上绳子,除此之外还有弩箭上也要绑上绳子,在船上还需要做几个密封的木桶用来绑弩箭跟捕鲸叉上的绳索,有了木桶的指示才能在鲸鱼受伤的时候步跟丢它。

两日后做好这些准备,李昕就带着阮小七跟四艘福船出海了,李昕只在台湾岛附近的海面游弋,因为捕获鲸鱼之后如果不能快速回岸处理的话会容易腐烂,不过因为这个时代没人捕杀鲸鱼,所以还是很好找。

李昕在距离海岸线十几里的地方发现了一群游弋的鲸鱼,约有四五只,体型都不大,目测都是十米左右的长度,还好不是大鲸鱼,要是大鲸鱼第一次李昕也不敢去猎杀。李昕带领着船队向其中一只速度比较慢的鲸鱼驶去,这只鲸鱼速度慢应该是因为比较老吧。

随着船只靠近鲸鱼,虽然不是大鲸鱼,但是小鲸鱼体型相对于人来说依然庞大的很,看到鲸鱼庞大的身躯,水手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就是李昕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鲸鱼对于船只的靠近并没有警觉起来,可能是因为它们体型巨大,海上并没有什么能伤到它们,随着船只的接近,鲸鱼依然在悠哉悠哉的游弋着。

李昕看着鲸鱼手心都是汗,李昕抓起一把连着绳索的捕鲸叉,身边的阮小七跟几艘船的水手们也有样学样的举起了弩箭、投枪、捕鲸叉。

李昕弓着腰瞄准鲸鱼庞大的身躯喊道:“动手。”

一时间投枪、弩箭、捕鲸叉等武器飞驰而出,狠狠地扎在了鲸鱼庞大的身躯上,血花四溅。

遭受猛烈痛击的鲸鱼立马翻滚起来,海水眨眼间便掀起了巨浪,几条船上连接着捕鲸叉与弩箭的绳索瞬间就被鲸鱼拉到了海中,几十米的绳索很快全部没入水中,随后十几个木桶也从船上飞起落入水中,但不多时木桶又飞出水面向远处飘去。

李昕赶忙跟阮小七说道:“七哥赶快放下几艘小船,拿上投枪等武器去追击受伤的鲲,别让它跑了。”

阮小七赶忙点头道:“好,某这就去。”

李昕和阮小七都下了小船向漂浮的木桶划去,后边跟着大船。鲸鱼由于受伤不时的浮出水面换气,再加上后面带着十几个木桶阻碍了鲸鱼快速游动逃离,所以鲸鱼游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鲸鱼受伤后大量出血,鲸鱼越加速游动出血越快,体力消耗也越大,两刻钟后鲸鱼的速度慢下来了,李昕带着几艘小船靠近鲸鱼后又投出了十几把投枪,鲸鱼吃疼后,尾巴高高扬起,奋力一跃鲸鱼庞大的身躯便跃出海面,然后便重重的砸在海面上,也幸好几艘小船都离鲸鱼有一段距离,不然要被鲸鱼的尾巴拍中,那小船都得散架不可,不过鲸鱼掀起的浪头却拍打在了几艘小船上,把众人浇了个落汤鸡,再加上春天海水凉,众人都有点打哆嗦。

李昕喊道:“这家伙快死了,我们追上去,动起来就不冷了。”

于是李昕带着众人继续划着小船追上去,鲸鱼现在游得慢,众人很快追上了鲸鱼,这次李昕让人把捕鲸叉绑在了小船上,然后狠狠的往鲸鱼身上投去,鲸鱼吃疼再一次拼命逃走,拽着几艘小船飞速前进,鲸鱼几次试图下潜都没成功,还差点把小船带翻,李昕等人上前果断又投出了几把投枪,鲸鱼虽然精疲力尽了,但痛感还是有的,鲸鱼开始在中翻动起来,几艘小船开始左右剧烈摇晃。

李昕喊道:“都稳住,别慌,稳住小船。”

就这样小船在摇摇晃晃中前进了一会儿,鲸鱼没劲了,慢慢不动了,该给它最后一击了,鲸鱼无力的漂浮在水面上,一只眼睛看着李昕的船只靠的越来越近,然而它却无力反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悲伤的情绪。

李昕心想:我这就结束你的痛苦。拿起一只投枪狠狠地扎入鲸鱼的肺部,李昕前世曾看过倭人的捕鲸纪录片,鲸鱼的心脏很深不是人力能扎到的,只能扎鲸鱼的肺部,让鲸鱼溺水而亡。

鲸鱼最后抖动了几下,头顶的鼻孔猛然喷出一片血雾,鲸鱼渐渐安静了下来,开始慢慢下沉,这一刻没有人欢呼,李昕心中说了声抱歉,便让人上前用绳索绑住了鲸鱼的尾巴,然后绑在了大船的后面往回走。

李昕带着小船上的众人上了大船,赶忙换了一身衣物,这个时代冻感冒了可不好。

李昕换好衣服出来对阮小七说道:“七哥,捕鲲的感觉如何。”

阮小七想了想说道:“捕鲲虽然很刺激,但是看到鲲的眼睛某高兴不起来。”

李昕点头道:“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捕鲲的过程能很好锻炼我们的水手,七哥你也看到了捕鲲的过程多么艰辛,这种感觉跟上战场差不多,是我们水手所需要的,而且捕鲲也能解决我们一部分物资的问题。”

阮小七点头道:“嗯,某都明白这些,某也感觉到了,可是某看鲲的眼神的时候,总感觉它们很可怜。”

李昕想了想说道:“以后我们的船队还会继续捕鲲的,每个水手都要经历这个过程,但是我们捕鲲的时候专挑那些老的、游得慢的鲲捕,其他的不动。”

阮小七答道:“对,就这么办,我们只杀那些老的快死的鲲。”

时间是治疗内疚最好的药物,很快众人就把那种歉疚感抛弃了,代替的是成功的喜悦,所有人除了李昕都没想到能成功捕杀巨大的鲲,那可是渔民传说中的海神啊,之前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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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营救刘法(一)

李昕看到船上的人都在欢呼雀跃,说道:“诸位,今儿个大家都看到了吧,只要咱们敢想敢干,就没有咱们干不成的,这鲲够大吧,还不是照样被咱们杀死了,所以说别小看自己,只要齐心合力一起干,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咱们,今天回去好好吃顿鲲肉,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只要跟着某好好干,今后天天吃肉也不是没可能。”趁着捕杀了一条鲸鱼,李昕好好的收买了一次人心。

众人齐声抱拳道:“谨遵大人令谕。”

李昕点头道:“好了,回航吧。”

这条鲸鱼太大了,足有八九吨重,船拉着这么重的鲸鱼根本走不快,鲸鱼的血走一路流一路,血腥味还吸引来了鲨鱼,李昕怎么可能会让鲨鱼抢走了好不容易捕杀的鲸鱼呢,当即下令其他船只把拖着鲸鱼的船围在中间,但凡鲨鱼敢靠近,就弩箭捕鲸叉伺候,有的鲨鱼为了吃连危险都不顾了,结果吃了不小的亏,好几条鲨鱼受了重伤,鲨鱼血让附近的鲨鱼更暴躁了,它们开始攻击同伴,整个海域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鲨鱼肉,李昕看了这画面想起一句名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昕带着船队到了傍晚才回到码头,随着船只缓缓靠岸,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赶到了码头,当他们借着码头的灯火看到了船只后面的庞然大物的时候都惊呆了。

在众人惊叹的声音中,李昕带领着水手们一起把鲸鱼拖上了岸,虽然一路护送,但是鲸鱼还是有被鲨鱼咬到的地方。李昕不打算等到次日再动手,当即让人准备大锅、盐、刀斧等物,连夜分解鲸鱼。

鲸鱼皮很厚,需要很大力气才能割开,鲸鱼皮下是厚厚的脂肪层,众人没干过这事,只能笨拙的切开鲸鱼皮,再将脂肪层从鲸鱼皮上分离下来,最后把鲸鱼肉跟脂肪分开。

脂肪被分离下来后直接放在大锅里煮,不一会就城池上空就弥漫着鲸鱼脂肪的腥臭味,鲸鱼油炼出来后便放在一个个木桶里送往肥皂工坊;鲸鱼皮割下来后,被晾晒了起来。

这条鲸鱼剩下的鱼肉足有三吨多,鲸鱼肉一半被众人给分吃了,平均每人都分到了半斤鲸鱼肉,剩下的一半用盐腌了起来,鲸鱼是哺乳动物,肉味跟其他海鱼不一样,跟牛肉的味道很相似,所以众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鲸鱼骨被李昕碾成了粉末保存了起来,鲸鱼骨富含磷钾是很好的肥料,等以后开垦土地的时候会用到;鲸鱼须可以做弓弦用,也被保存了起来;鲸肝富含维生素,在这个夜盲症广泛的年代,是一种治疗夜盲症很好的补品,李昕把鲸肝都分给了水鬼队跟玄武营的将士们,这些都是李昕的精锐力量,等以后鲸肝多了还会分给更多的士兵。

整个鲸鱼的分解过程持续到了半夜才结束,李昕跟水手们今天过得很满足,水手们不管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就这样为了避免竭泽而渔随后李昕带着水手们每五日才出海捕一次鲸,刚开始还是一次一头,后来随着岛上人口的增加变成了一次两头,在猪跟鸡大规模饲养之前岛上的众人便有了稳定的肉食来源,随着捕鲸次数的增加,水手们捕鲸的技术跟操船的技术日益成熟,对于血腥的场面也越来越适应,以至于后来为了让更多的士兵们适应这种战场的感觉,李昕让厢兵营的士兵们轮流跟随水手们出海捕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阮小五带领着船队往来于两岸之间,给岛上带来了人口跟物资,再把岛上的肥皂跟蜡烛还有甘油带走,李昕没把果酒工坊搬来岛上,李昕觉得果酒工坊还是留在惠安比较好,果酒工坊其实就干一件事,把收购来的果酒跟甘油兑一起,并不涉及到什么秘密,不知道甘油的制备过程即便是得到了甘油也用,随着鲸油的大量生产,肥皂、蜡烛、甘油的产量也在蹭蹭的上升。

人口在缓慢的增加,各种匠人、儒生、水手也在缓慢的增加,城池的建设一天一个样,部分民房已经先期建好了,建好之后李昕通过抽签先让一部分流民住进了自己的房子,抽签公平省的有的流民产生怨言。

就在李昕如火如荼的搞建设的时候,北宋末期对西夏最大的一次失败统安城之战也即将打响,历史上刘法将军就是在这次战役中陨落的,而赵云带领众死士也已经做好准备即将前往战场保护刘法将军不死。

统安城之战也是刘法将军与西夏晋王察哥这对宿敌的决战,此前西夏晋王察哥与神将刘法自古骨龙到仁多泉到震武数次展开激战,激战的结果是宋朝的边界一直往北推进,西夏则不住的收缩战线,但是察哥的主力并未受到大的损伤,察哥一直在等待时机给予西线宋军致命一击。

然而这个时机就在童太师的逼迫下到来了,由于童贯着急北上连金伐辽收复燕云封王,为了保证伐辽过程中没有后顾之忧,童贯决心先扫除西夏这个西北后院的威胁,于是童贯下令西军再次讨伐西夏,不过不管是种师道还是刘法都反对这时候攻击西夏,因为西夏随身节节败退但主力大部保持完整,且不管是之前东线的藏底河之战还是西线的震武城等数次激战都给予了宋军大量的杀伤,西军此时还没休整过来,而西夏军通过此前的靖夏城之战稳定了东线战场,但是童贯因为急功近利听不进去,遂把种师道调离了西军,而刘法因为此前在宋徽宗那里夸下海口且反对不坚决,便迫于童贯的压力率领两万西军精锐之师出征了。

这日,延安府天香楼的掌柜刘志找到了赵云:“赵兄,这是主家传来的消息还有某在延安府搜集到的消息。”

赵云看了看手上的消息道:“大人让我们做好营救刘法将军的准备,刘法将军不日就将出征伐夏,大人密信上说刘法将军此次征战是凶多吉少,让我们多加注意。”

第六十九章 营救刘法(二)

刘志点头道:“嗯,主家所说言之有理,我们的消息网得到的消息也说明,西军经过前几次与夏军的战役虽然逼得夏军节节退守但是西军的损失也很大,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现在进攻夏军确实凶多吉少。”

赵云恶狠狠的道:“都怪童贯这厮,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让刘法将军去攻打夏军,这分明就是让刘法将军去送死啊。”

刘志点头道:“根据我们的消息网收集到的消息,童贯这厮一贯欺上瞒下,把败仗说成胜仗,把胜仗的功劳都归自己这都是常有的事,而且刘法将军不是善于谄媚之人,故跟童贯关系并不好,不说这些了,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赵云看了看地图说道:“某打算兵分两路,一路提前去边境统安城附近埋伏监视等待西军的到来,一路按照大人的提示去珠固峡,麻烦刘掌柜给某准备几十套夏军衣物某要带走,如果西军战败,穿着夏军服装比较好行事。”

刘志点头道:“好,赵兄放心吧,某会尽快把夏军衣物准备好的,如果按照主家所说统安城将会成为主战场,几万人大战区域很大,赵兄可要埋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赵云抱拳道:“刘掌柜放心吧,某会带人在距离统安城几十里的地方埋伏好,等待两军分出胜负再出现,某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刘法将军而已,别的人某是不会管的。”刘志心想:我放心个球,这些死士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招募来的,要不是因为主家的嘱咐,我才不借你呢,只希望你能安全带回来他们就好。

三日后,赵云带着一众死士与几十套夏军衣物离开了延安府前往了统安城。

而此时察哥也已经得到了刘法即将进攻朔方的消息,得到消息之后察哥便迅速集结军队,一边派出小股部队前去骚扰迟滞刘法大军的前进速度,一边集结大军迅速前往统安城,察哥手里的部队只有一万多人但是都是夏军精锐而且还有夏军精锐重骑铁鹞子,而刘法将军除了麾下的两万大军,后边还有几万大军集结中,察哥要想击败宋军就必须要快速吃掉刘法的两万人马,于是察哥决定不给刘法准备的机会直接带领大军迅速的扑上去。

刘法将军出兵后,在夏军小股部队骚扰了十日后到达了统安城,随即遭遇了准备充分的察哥主力大军。察哥将主力部队分为了三阵来阻挡刘法的大军,双方随即展开了惨烈的血战。

不时有西军将士挣扎着从血水中爬起来,虽然他早被利刃切开了腹腔,血肉模糊的肠子裸露了出来,但是他还是手握着钢刀嘶吼着向夏军冲去。

或有西军将士双目赤红,吃力的挥舞着刀枪杀向夏军,实际上他的身躯早已经插满了羽箭。

还有的西军将士咆哮着扑倒了面前的夏军士兵,但是他已经被斩断了一臂,只能用牙齿撕咬夏军士兵的喉咙。

此间惨烈的场面在战场各处发生着,被夏军压制住的西军将士虽然还能爆发出炽热的战意,但是在察哥摆出的三道阵线前,前有盾牌长枪阻挡,中有刀斧手拦截,后有弓弩手暴雨般利箭的覆盖,在如此严密的阵型前,绕是西军将士前赴后继也无异于是飞蛾扑火,瞬间灰飞湮灭,夏军大阵继续向西军主阵逼近过去。

在西军主阵中,刘法看着将士们前赴后继的去送死,他面色悲愤,心中愤怒不已,这些将士本不该这样的轻易地死去,他们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他们也有爹娘、有兄弟姐妹、有妻子孩子,他们的爹娘此刻或许在期盼着自己的儿郎能得胜归来,他们的兄弟姐妹在等着哥哥或弟弟给他们带来的礼物,他们的妻子孩子在盼望着自己的夫君与爹爹能平安归来多陪陪自己。

是我刘法为了自己的荣誉放不下权势带他们出来送死的,是我刘法破坏了这一个个本该完整的幸福的家庭,若我刘法当初拼着权势性命不要也反对他童贯的决定,这些将士们就不会来送死了,此战过后即便我刘法活着回去还有何面目面对这些将士们的爹娘、妻子孩子、兄弟姐妹的目光。

就在宋夏两军胶着的时候,察哥对身边人下令道:“去,让铁鹞子出击,翻山去冲击宋军的后军。”

传令兵抱拳道:“是,王爷。”

察哥派遣铁鹞子前去翻山冲击宋军后军,而赵云此时就埋伏在铁鹞子的必经之路的山岭上,因为在山上容易观察山下的战争态势。

此时赵云就趴在山上的草丛中观瞧着山下的战争,突然赵云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赵云下令道:“有骑兵过来,所有人都隐藏起来。”赵云心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骑兵,山下激战正酣,骑兵跑这来干什么,必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一会儿,一队队铁鹞子从赵云眼前经过。

铁鹞子走后,一个死士对赵云说道:“禀头领,这应该是西夏的精锐重骑,某常年在西北行走听说过他们,他们人马皆披甲,冲击力十分强悍,从此路过怕是要翻山去冲击宋军后阵。”

赵云点头道:“若此时西军后阵受到重骑兵冲击,必定大乱,看来西军此次是必败无疑了,走换上西夏军服我们悄悄跟在西夏重骑兵身后前往西军后阵,我们要游走在战场边缘,万不可深入军阵,西军肯定会突围的,记得到时候寻一具西军将士尸体扛上,某有大用。”

就这样赵云带着众人换上了西夏军服跟随在铁鹞子身后前往了西军后阵,前方态势胶着铁鹞子一出现在宋军后阵,就引起了宋军一阵惊恐,宋军后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一个宋军传令兵跟刘法抱拳道:“禀将军,我军后阵突遭夏军精锐重骑铁鹞子的冲击,损失惨重。”

刘法叹息道:“败了,察哥不愧是当世名将,这是天要亡我刘法啊,只是刘某对不起这些随刘某征战的将士们啊。”

第七十章 营救刘法(三)

刘法麾下右军将领翟进跑来道:“刘经略,这样下去不行啊,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赶快带着将士们突围吧。”

刘法冷着脸道:“不行,现在突围,阵型散了我们损失更大,令后军变前军,我们缓缓后退靠近后方正在赶来的军队,在天黑前我们不能突围,即便是要突围也要保持阵型等到天黑后,只要能跟后方的军队会合我们就能保持不败,要保持阵型后撤,不能让敌人打散了我们的阵型。”

翟进抱拳道:“末将得令,末将这就组织将士们缓缓后撤。”

宋军开始保持阵型缓缓后撤,虽然夏军很想快速吃掉刘法这两万人,但是只要宋军阵型不散,夏军即便是想吃掉刘法也得耗费很长时间,更何况察哥手中只有一万多军队,时间越长对察哥越不利。

察哥正在观察战场态势,一传令兵跑来抱拳道:“禀王爷,宋军开始缓缓后撤了,且阵型不乱。”

察哥感叹道:“不愧是名将刘法,这个时候还能让军队保持阵型后撤,本王与此人对战多次,均未在此人身上占到过便宜,今日是诛杀此人最好的机会,此人今日本王必杀之以除后患,时间消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天快黑了,宋军的后续部队也正在赶来的路上,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了,传令李合达,让他率领剩余军队冲击宋军阵型,在天黑前务必要把宋军阵型冲散了,只要宋军阵型散了,宋军就溃败了,我们就赢了,还要告诫他,务必要杀了刘法,本王要他提刘法的头来见。”

传令兵抱拳道:“得令,王爷。”

李合达原名萧合达,是当年辽朝公主耶律南仙下嫁夏崇宗李乾顺的陪嫁契丹武士,当初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立辽国的时候,他非常欣赏汉朝开国时期辅佐汉高祖刘邦的功臣“萧何”。所以,耶律阿保机赐给几个得力亲密的重臣“萧”这个姓氏。在辽国,除了当年被耶律阿机赐姓为“萧”姓的族人之外,其它人是不可以冒姓“萧”的。此后,辽国皇室耶律家的子孙娶妻大多是从“萧”氏家族中挑选。也因此,后来辽人干脆以“后族”来称呼辽国的萧氏族人。

从李合达原本以“萧”为姓,不难看出其家族在辽国的社会地位。

再加上他也确实智勇兼备,所以,夏崇宗李乾顺特意拉拢,并赐其西夏的国姓:“李姓”。此后,萧合达就成了“李合达”了。

不过察哥此次看上李合达并不只是因为他的才干,还因为统安城之战的结果会对于宋、夏、辽、金四国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如果此战中宋军能击败西夏军并让西夏军损失惨重,那么之后宋军就可以全力以赴北上连金伐辽收复燕云而无任何后顾之忧了,反之如果宋军失败且损失惨重,那么辽军面对宋军的压力就会大减,且能抽调更多的力量对付大金。所以此战对于李合达来说不只是帮助西夏,也是在帮助自己的故国,如果此战中他能立下功勋,那么他以后不管是在西夏或是在辽国,他的地位都必将大大提升,他的未来也就等于同时有了夏辽两国的双重保障,所以此战也算是在帮他自己。

于是李合达率领他亲自挑选的契丹武士跟察哥手里最后的部队奋勇冲击宋军阵型,本来宋军在刘法的指挥下渐渐后退并稳住了阵型,然而李合达的冲击就像是压垮宋军的最后一颗稻草,压在了宋军的阵型上,宋军阵型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终究还是垮了。

刘法看到此种情景仰天长叹道:“距离天黑就差一点了,到底还是败了。”

这时传令兵跑来道:“禀将军,后军阵型已经散了,左右两军阵型也受到了冲击有崩溃的趋势。”

刘法点头道:“本将已经看到了,看来是坚持不到与后续的军队汇合了,传令全军趁着即将到来的夜色突围吧,能跑出去几个是几个。”

传令兵抱拳道:“是,将军。”

随即刘法也带着身边的亲兵突围去了,此时的赵云带着众人在铁鹞子后面观察着战场上的态势。

一名死士过来抱拳道:“禀头领,刚刚西军后军改前军缓缓后撤,现在西军后军已在一股新投入夏军的冲击下阵型崩溃了,并冲击到了西军的左右两阵,西军在劫难逃了。”

赵云略显焦急的语气说道:“某已经看到了,让所有人做好准备,西军就要开始突围了,天快黑了,看好刘法将军的踪迹,别跟丢了,去找一具宋军尸体扛上。”

死士点头道:“是,头领。”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死士过来抱拳道:“禀头领,西军开始突围了,我们已经看到了刘法将军,他正带着亲兵往这里来。”

赵云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混在夏军之中跟随上去,必要的时候杀几个西军士兵掩护我们的真实意图。”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赵云便远远的看到了刘法的身影,刘法骑着马带着亲兵过去之后,赵云跟随着后边的西夏追兵追上前去。由于天已经黑了,赵云众人趁机宰杀了几个身边的西夏士兵,减少了追兵的数量,不过刘法的亲兵也不时有人被西夏士兵射杀。

就在这一追一逃之中,追兵与被追之人都不时有人被杀,不过西夏这边因为夜色赵云等人的行动没被发现罢了。

很快有死士悄悄来到赵云身边说道:“禀头领,属下在前边查看过了,这条路通往珠固峡,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虽然是夜间,但我们还是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地形。”

赵云小声点头道:“好,某知道了,我们在珠固峡也埋伏有人手,这下万无一失了,我们继续追着走,跟咱们自己人说,趁着天黑一有机会就削减西夏的追兵数量,争取到最后只剩下我们自己人。”赵云心想:大人是怎么知道刘法将军一定会去珠固峡的,难道大人提前来查看过这里的地形?也不对啊,大人好像没来过西北,算了不想了,能完成任务就好了。李昕当然不会告诉赵云这是史书上写的。

死士小声答道:“是,属下遵命。”

第七十一章 营救刘法(四)

赵云等人就这样追逐了刘法一夜,就在天快亮的时候一个死士悄悄过来说道:“禀头领,前方就到珠固峡了。”

赵云点头道:“刘法将军身边还有几人,四周的西夏追兵还有多少?”

死士小声答道:“只剩下刘法将军一人了,西夏士兵被我们杀得就还剩几个。”

赵云略一思索说道:“把剩下的西夏士兵都杀了,悄悄的杀掉。”

死士问道:“头领,杀了西夏士兵之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向刘法将军禀明我们的身份?”

赵云摆摆手:“再等等,还不是时候,就算我们现在告诉他我们的身份,他也不一定相信。”

死士点头道:“是,头领,属下明白了。”

死士走了,很快追击刘法的西夏士兵就被赵云等人杀光了,这时一名死士突然慌慌张张的跑来道:“禀头领,不好了,刘法将军不甚跌下悬崖了。”

赵云心情刷一下沉到了谷底,严肃的说道:“怎么搞的,快让提前在珠固峡埋伏的人下悬崖去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随后就到。”

死士抱拳道:“是,头领。”

死士传令去了,赵云也快速集结人手准备赶往事发地,如果李昕知道了此时发生的事情,也只能感慨刘法逃不脱的断腿之祸,其实李昕想提前告诉赵云让他派人在珠固峡悬崖下等候的,不过李昕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说了珠固峡还能圆过去,再说悬崖下就显得不合理了。

此时的刘法心情用后世一句话描述就是跟日了狗一样,躺在地上动不了,双腿摔折了,刘法心想:看来我刘法是注定要命丧此地了,跑了一夜的路,亲兵都死光了,眼看再跑跑就能进入大宋了,没想到不甚跌落了悬崖,跌落悬崖直接摔死了也行,结果没摔死只是折了两条腿,这比死还痛苦,动又不能动,还疼痛难忍,不过后边那些西夏追兵真能跑,居然追了某一夜,他们不累嘛,老子都累的跌落悬崖了。

刘法在地上躺到了天亮,这时有两个一高一矮西夏后勤兵背着粮食路过悬崖下看到了刘法,高个子跟矮个子说:“那有一个宋兵,走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距离刘法越来越近,高个子又跟矮个子说:“看这个宋兵的装束,应该是个当官的,咱们把他宰了带回去领赏吧。”

矮个子点点头道:“好,说不定还是个大官呢,先宰了再说。”

刘法看到两个西夏兵靠近自己,面如死灰,现在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刘法缓缓闭上了眼睛跟两个西夏兵说道:“来吧,快动手让某解脱吧。”

刘法闭上了眼睛迎接着死亡的来临,两个西夏兵也举起了兵刃,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嗖嗖两声,两只利箭穿透了两个西夏兵的身体,刘法闭着眼等了一会没发生什么事,睁开眼一看发现两个西夏兵已死,然后又看到一伙西夏兵接近自己,这是咋回事?刘法懵了,西夏兵之间咋还打起来了,这是为了抢功?接着刘法就听到了一个西夏兵说:“还好赶到了,再晚一步咱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另一个西夏兵接道:“是啊,真是千钧一发,要是任务失败了,头领指不定怎么惩罚我们呢。”

几个西夏兵上前查看了一下刘法,发现刘法没死,只是两条腿折了,就抬起刘法先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刘法问道:“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几个西夏兵也不说话,把刘法藏好后,就在四周埋伏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赵云带着人满头大汗的过来了问道:“怎么样,找到刘法将军了嘛?”

一个死士答道:“已经找到了,人没死,不过两条腿摔断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西夏兵要杀了他,我们就把两个西夏兵杀死了。”

赵云点头道:“人没死就好,走吧,先带我去看看他。”

死士带着赵云找到了刘法,赵云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刘法将军。

刘法再次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赵云看了看四周说道:“刘法将军得罪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详谈。”说罢赵云使了一个眼色,不等刘法说话一个死士上前就把刘法打晕了。

赵云跟死士说道:“把刘法将军衣服扒了,换上西夏兵的衣服,把刘法将军的衣服跟他的信物给某带来那具宋兵的尸体换上,然后把尸体的脸刮花了,腿打断了,跟那两个西夏兵放到一起,伪造一个打斗现场,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野狼,把野狼吸引过来,咱们就背着刘法将军撤,沿着林子往大宋境内走。”

死士抱拳道:“是,头领,属下知道了。”

就这样伪造好现场之后,赵云等人就带着刘法撤走了,到了宋夏边境之后,众人把西夏的衣服一换就回到了大宋,进入大宋之后,赵云迅速找了个郎中给刘法暂时治了一下伤,就带着刘法继续往延安府走。

几日后,李合达带着几具尸体见到了察哥。

李合达抱拳道:“禀王爷,这就是宋将刘法的尸体。”

察哥看了看说道:“这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脸也看不出来了,怎么确认的?”

李合达答道:“回禀王爷,这将军的衣服跟普通士兵的衣服不同,而且在尸体身上发现了刘法的信物,经被俘的宋军士兵确认到,这信物就是刘法的东西。”

察哥问道:“尸体在哪发现的,还有那两具尸体怎么回事?”

李合达说道:“这三具尸体都是在珠固峡悬崖下边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在现场查看了一番,推测是刘法趁夜突围,走到珠固峡不甚掉落悬崖,摔断了两条腿,结果碰到了我军的两名士兵,于是双方打斗一番同归于尽了,至于尸体为何会变成这样,臣下推测是尸体的血腥味引来了野狼啃食导致的,臣下还在去往珠固峡的路上发现了不少宋军跟我军的尸体,应该是刘法的亲兵跟我军追兵之间有过不少厮杀,我军伤亡不小。”

察哥点头道:“好了,本王都知道了,你的功劳本王会报上去,陛下自有赏赐,把这个消息都散播出去吧,震慑一下宋军。”

李合达跪拜道:“谢王爷恩典。”

第七十二章 营救刘法(五)

察哥又看了看刘法的尸体叹息道:“刘将军前败我于古骨龙、仁多泉,本王常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所杀!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把刘将军尸体抬下去厚葬吧。”

李合达抱拳道:“是,王爷,臣下遵命。”

几日后,赵云等人把刘法秘密带到了延安府天香楼,在天香楼后院暂时找了一间屋子安置刘法将军。

赵云跟刘志说道:“带走的所有人,某都给你活着带回来了,刘将军伤的比较严重,虽然进入大宋后,某找郎中给他治过,但也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还请刘掌柜速速去请延安府最好的郎中来看看。”

刘志点头道:“好,某这就去请。”

一刻钟后,刘志带着郎中看了看刘法的伤势。

郎中说道:“禀二位郎君,小可看过了这位壮士的病情,这位壮士的腿肯定保不住了,必须砍了,不然性命不保。”

赵云抱拳道:“那就请先生动刀吧。”

郎中点头道:“好,那小可先做下准备。”

赵云去拿了把斧子,放开水里煮了煮,又准备了根烧红的铁棍,然后准备了一小壶从李府带来的烈酒。

准备好后,赵云把斧子跟铁棍交给了郎中,然后带着烈酒去见了刘法。

赵云抱拳道:“刘将军,郎中看过了您的病,这两条腿保不住了,只能砍了,否则性命难保。”

刘法目光呆滞道:“那就砍吧,某家早就做好准备了,自从跌下悬崖醒来那一刻,某家就知道这两条腿是保不住了。”

赵云把酒壶递上:“请刘将军先喝酒。”

刘法喝了一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这酒怎么这么烈?”

赵云答道:“这酒确实很烈,还请刘将军多喝些,一会儿动刀的时候可以减轻疼痛。”

刘法又喝了大半壶酒,才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赵云看刘法睡着了,找来了郎中:“先生可以动手了。”

郎中准备了准备,就用斧子咔咔两下把刘法两条腿砍了,虽然刘法喝了烈酒睡着了,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刘法大声嚎叫了起来。砍完后,郎中用烧红的铁棍给刘法止了血,又用麻布把两条腿伤口包扎了起来,最后开了几副药就走了。

后面几日,刘法两条腿的创口渐渐愈合了,身上的其他外伤也都快好了。

赵云看刘法病情稳定了,就写了封密信把发生的一切告知了李昕。发走了密信,赵云与刘志一起去看了看刘法,这几日都是死士们在照顾刘法的生活起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刘法还活着,赵云还专门给刘法做了两只木头拐杖,毕竟没有了腿,要想走路只能依靠拐杖了。

赵云与刘志进屋看到了刘法躺在床上,刘法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双目无神,也是经历了这么多变化,差一点就失去了性命,最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失去了双腿,以后战场是上不了了。

赵云与刘志抱拳道:“刘将军可感觉好些了?”

刘法说道:“二位请坐,以后莫要叫刘将军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刘将军了,刘某在此先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不知二位可否告知姓名,刘某还不知二位恩人的尊姓大名。”

赵云抱拳道:“刘将军不必过度悲伤,某叫赵云。”

刘法笑着说道:“没想到恩人的名字倒是跟跟蜀汉的大将军赵云赵子龙同名啊。”

刘志抱拳道:“某叫刘志,是延安府天香楼的掌柜。”

刘法惊讶道:“你就是延安府天香楼的掌柜,某还曾经在天香楼吃过饭,天香楼的饭食是真美味,这么说某现在是在延安府天香楼了。”

刘志点头道:“是的,刘将军,您现在就在天香楼的后院。”

刘法想了想说道:“某家还不知道二位为何要救某家,还有赵郎君为何会穿着西夏兵的衣服出现在战场。”

刘志答道:“我二人救你也是受人所托,至于为何要救将军过几日等将军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自会带将军去见真正救你的人。”

赵云接着说道:“我们于半年多以前,就接到了传信,说刘将军与童贯不和,刘将军在西军之中是支持老种经略相公执掌西军的,这威胁到了童贯在西军中的地位,所以童贯可能随时会对刘将军下手,传信之人让我们务必保护好刘将军的性命。”

刘法点头道:“所以赵郎君穿着西夏兵服出现在战场是为了保护某家在战场不受伤害。”

赵云答道:“是的,半月前当我们打探到刘将军要再次出兵伐夏的时候,就推测这是童贯借刀杀人之计,借西夏人的刀来除掉刘将军,只是童贯可能没想到刘将军会败得那么快,其实此次西军就不应该再出兵了,通过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西军虽然前几次都逼迫西夏军节节退防,但是西军自身也损失惨重,到此战前根本没恢复过来,故我们得到消息后就判断刘将军此次出击凶多吉少,所以我们才制定了这个保护计划,由某带人穿着西夏兵服暗中保护刘将军,只是没想到刘将军会跌落悬崖摔断了双腿,其实当初我们就在两军交战战场的附近,战场的交战过程我们都看到了。”

刘法叹息道:“唉,此次战败某家也是有责任的,虽然某家在西军之中是支持老种经略相公的,但其实某家心中也是有些不服气的,想着能建立更大的功勋,所以某家这次没有坚决的反对童贯,某家心存侥幸的认为前几次跟察哥交手我二人算是打成平手,所以这次就算不利也不会败得太惨。”

赵云摆摆手说道:“主要责任还是在于童贯,童贯太急功近利跟别有用心了。”

刘法问道:“此话怎讲,别有用心某家知道,这急功近利从何说起?”

赵云答道:“童贯本来的计划是想等刘将军跟察哥拼个两败俱伤,而后他领军跟在将军后边渔翁得利,白拿了功劳还除掉了西夏的威胁,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带领西军北上联金伐辽收复燕云封王了,只是他没预料到刘将军此次会败得那么快。”

第七十三章 说刘法(上)

刘法问道:“二位恩人,某家想知道此次战役,某家带去的两万将士逃回来了多少?”

刘志有些沉重的说道:“根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刘将军的前军杨惟忠、后军焦安节、左军朱定国等将领尽皆战死,只有右军将领翟进率领一部分士卒突围回来了,察哥在击败刘将军后,又陆续击败了正打算与刘将军会合的西军后续部队,由于刘将军败亡得太快,西军后续部队根本就没有应变的准备,遂被察哥杀得大败,伤亡惨重,察哥一直打到震武城才停手,此战西军士兵民夫共伤亡了十多万人。”

刘法神情落寞道:“多谢二位如实相告。”

赵云说道:“刘将军切莫悲伤,这事也不能全怪刘将军,此战过后宋夏会有一段平和时期,童贯的想法也算是破灭了一半。”

刘法沉默不语。

赵云见刘法不说话继续说道:“刘将军活着的消息目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刘将军的家人也不行,根据我们打探的消息,察哥已经发布了刘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童贯也把战败的责任推给了刘将军,说刘将军不听号令,才有此之败,所以刘将军现在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刘法有气无力道:“好,某家知道了。”

赵云劝慰道:“刘将军切莫继续消沉下去,要振作起来,以后刘将军还会有很多大事要做。”

刘法苦笑道:“赵郎君莫要安慰某家了,某家双腿都没了,某家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还能干什么大事。”

赵云摆摆手:“刘将军莫要自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刘将军为将的经验教训才是最宝贵的东西,虽然刘将军没有了双腿,但肯定也不是废人,以后自会有用到刘将军的地方。”

刘法神情落寞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刘志起身道:“那刘将军安心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尽可跟我们讲,我二人先告退了。”

赵云跟刘志二人走了,几日后赵云收到了李昕的密信,李昕让赵云等刘法伤好了挑几个人亲自护送他去惠安,还让赵云带刘法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一趟东南杭州附近看看再回惠安,李昕打算在惠安亲自迎接刘法的到来,李昕还告诉赵云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让赵云莫要为了刘法断腿之事内疚,能在凶险万分的战场上救下刘法的姓名已然是十分幸运了。

赵云收到李昕的密信后就找到了刘法:“刘将军,救你之人来信了,几日后某将亲自护送刘将军去见你的救命恩人。”

刘法点头道:“嗯,某家知道了。”刘法看起来依然情绪不高。

随后几日,赵云准备了马车,把马车搞得很舒适,挑选了人手就准备带着刘法上路了。

这日一早,赵云就要带着刘法上路了,赵云跟刘志道别道:“这大半年麻烦刘掌柜了,赵某在此多谢了。”

刘志摆摆手:“你我都是为主家做事,就不用这么客套了,路上万事要小心,刘将军的伤毕竟刚恢复。”

赵云抱拳道:“刘掌柜放心吧,某会注意的,那赵某就先告辞了,刘掌柜,咱们后会有期。”

刘志抱拳答道:“那赵兄就请上路吧,咱们后会有期。”

赵云带着刘法上路了,而李昕也在为着刘法的到来坐着准备,这几日李昕带着木匠们在做一个东西,特地送给刘法的。如果是后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没错就是轮椅,木制轮椅,为了方便刘法这个残疾人行动,李昕找木匠特地制造的。

岛上的城池经过了两个月的建造,已经有了雏形,主干道已经用土水泥铺好了,东南两面的城墙完成了约两成,兵营也建好了,流民们已经有约一半的人家住上了房屋,岛上的人口经过两个月的补充已经有了一万五千人,考虑到土地的开垦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土地开垦的前两年基本不会有什么产出,李昕又给每个农户发了二十两银子安家费,选择商铺的人家,有的商铺已经开业了,所有的货物都由李昕提供,第一年的货物免费提供,第二年就要开始收钱了。

李昕还在岛上建了养鸡场、养猪场、养牛场,把惠安李府的牛、猪、鸡都转移到了岛上;以后开垦土地的时候农户肯定需要会用到很多牛,到时候前两年李昕会免费让农户们用牛耕地,等到第三年农户们要用牛就需要交一定的租金了;猪跟鸡大规模饲养后,岛上的肉食就能更丰富了。

李昕带着木匠们制作完了轮椅,就准备随阮小五的船队回惠安了。

走之前李昕找到了牛皋与阮小七还有王文龙等人。

李昕跟牛皋说道:“牛哥,这岛上的安全事宜就交给你跟厢兵营了,某去去就回。”

牛皋抱拳道:“兄弟放心吧,某会保护好这里的,不会让任何野人靠近这里的。”

李昕又跟阮小七说道:“七哥,除了水鬼队的训练,城池的筑造也拜托你看一下。”

阮小七点头道:“兄弟放心去吧,某会看好这里的,等兄弟回来城池肯定又是一番模样了。”

李昕最后对王文龙嘱托道:“民众的管理就交给你们几位儒生了,切莫与民众产生矛盾,要尽量公平处理每件事,某很快就回来。”

王文龙抱拳道:“主家如此厚待我们,我们会处理好此事的,主家且放心走吧。”

嘱咐完众人,李昕就带着老王随阮小五的船队走了,老王还不太情愿的走。老王自从到了岛上就撒欢了,岛上原始森林众多,老王经常自己出去捕食,很快老王就把城池周围的丛林都逛了一圈,这次李昕回惠安本不想带老王的,但是一想自己走后怕是没人能管得了老王,老王就更撒欢了,为了老王不出事,李昕还是决定把老王带走。

船队走了一个白天回到了惠安李家码头,现在的李家码头因为停的船多了又扩建了一圈,李昕在码头上看到了几艘新船,这都是李昕刚订购的新船,李昕这次回来打算再订购一批船只,让船队的规模更大。

第七十四章 说刘法(中)

下了码头,李昕看到了不远处的海滩上阮小二还在训练的新水手,有了更多的船,就需要更多的水手,为了加快水手的训练,新的水手都只训练战斗技能,操船能力等战斗技能练好了就上船跟着老水手走几次船,操船能力就上去了,识字也只能老水手教新水手了,比较老的那一批水手都能认不少字了,这样训练进度就加快了。

李昕走上前去看了看水手们的训练,阮小二注意到了李昕的到来:“兄弟难得回来一趟啊,那边建的如何了?”

李昕笑着说道:“离建好还早,刚完成一小部分,等建好了二哥就把家人都搬过去,让他们享享清福。”

阮小二点头道:“嗯,某都听老五说了,没想到兄弟当真是做大事的人,把我们一家都套进去了,不过某还是要跟兄弟说,兄弟如此厚待我们全家,我们三兄弟就把命都交给兄弟了,不管兄弟以后如何,我们三兄弟都会跟着兄弟走。”

李昕抱拳道:“多谢二哥,某一定不会辜负你们三兄弟的信任,带着你们闯出一番事业。”

阮小二摆摆手:“其实当初兄弟如果如实相告,我们也会跟着兄弟一起干,朝廷在梁山泊加税,那里的渔民早就不堪重负了,如果不是过不下去,谁也不会出来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安稳的日子谁都想过,但是朝廷不让你过怎么办,只能起来反抗了。”

李昕点头道:“嗯,二哥放心吧,某会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的。”

阮小二答道:“嗯,兄弟的所作所为我们全家都看在眼里,给我们分地分房,还愿意请先生教我们穷人的孩子识字,还给我们那么高的工钱,我们三兄弟要再不识好歹那就该遭报应了。”

李昕摆摆手:“二哥言重了,这都是某应该做的,让你们跟着某干这掉脑袋的事,不多给点好处哪行。”

阮小二抱拳道:“好了,兄弟,不多说了,某再练他们一会儿,今日的训练就该结束了。”

跟阮小二交谈完,李昕就回府了,李府现在比原来冷清多了,没了孤儿,只剩下护院队跟厨娘了。李昕休息了一晚,次日见到了管家。

李昕笑着问道:“安叔,这两个来月府里一切可好?”

管家若有所思的答道:“都好,不知郎君那边如何了?”

李昕说道:“一切都正在建造中,府里护院队跟厨娘如何了?”

管家回道:“护院队又增加了五十人,厨娘增加了十五人,水手增加了三百人,还有五十个男子等待郎君的分配。”

李昕点头道:“嗯,那过段时间我就再带走五十个护院队的人,十个厨娘,还有所有养狗的人跟狗,至于那五十个男子,二十个去酒楼,十个去养鸽子那里,剩下的二十人我都带走。”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安叔,以后惠安府里护院队只留一百五十人,养鸽子的人员跟厨娘也留在惠安,水手留下一半在这边训练,男子四成去酒楼,两成去养鸽子,剩下四成跟一半水手还有其他人员都让船队送到那边去。”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明白了。”

李昕问道:“这两个月可没少花钱,府上银钱可还充足?”

管家答道:“虽然花的多,但是咱家挣得更多,而且郎君要的物资除了药材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府上的银钱还是很充足的,这两个月咱家十七座酒楼纯盈利两百二十万贯,金卡会员新增一千人,得钱五百万贯,银卡会员新增一千五百人,得钱四百五十万贯,七间商铺两个月纯盈利十五万贯。”

李昕点头道:“嗯,下一步我准备在泸州、桂州、利州、永州再开四座酒楼。”

管家说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想了想又说道:“安叔,再去船厂订购二十艘船,八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十二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明白了。”

李昕起身抱拳道:“好,安叔,没事我就去县里看看了。”

管家摆摆手:“郎君且去吧。”

李昕辞别管家就去了厢兵营寻找张虎,也不知道这两个月张虎把县城看的如何了。

李昕进了厢兵营,士兵们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现在厢兵营的士兵们在李昕的要求下每日两练,没办法虽然苦些,但没人敢扎刺,谁让李昕才是厢兵营的大财主呢,靠朝廷那点军饷根本活不了多滋润。

李昕找到了张虎:“这两个月县城情况如何?”

张虎答道:“一切正常,有孙县丞跟钱主簿管理,县城很平稳没出现任何乱子。”

李昕点头道:“那厢兵营呢?”

张虎说道:“厢兵营郎君进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一切都好,小的这两个月又秘密招募了五百人进入厢兵营。”

李昕答道:“好,那我这次走的时候就再带走五百厢兵营军户,还是不要单身汉,以后每三个月送五百军户去那边。”

张虎抱拳道:“是,郎君,小的知道了。”

李昕在县衙住了半个月才等到了赵云跟刘法即将到来的消息,李昕得到消息后就回李府准备亲自迎接刘法。

这日傍晚,赵云带着刘法才到达了李府,李昕亲自在府门口迎接赵云与刘法一行人。

赵云下马抱拳道:“大人,属下幸不辱命,把刘将军带来了。”

李昕点头道:“好,把刘将军抬下来吧。”

众人把刘法从马车中抬了下来,李昕上前抱拳道:“刘经略幸会,某乃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

赵云跟刘法说道:“刘将军,这位大人就是刘将军真正的救命恩人。”

刘法刚要说什么,李昕制止了他:“刘经略,某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今日不说这些,一句路途劳顿,李某特备下了一桌酒菜为刘领略接风洗尘,我们好好吃一顿歇息一晚明日再详谈。”

刘法点头道:“好吧,那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七十五章 说刘法(三)

李昕指着轮椅说道:“刘领略请看,这是李某特地为刘经略准备的礼物,此物名为轮椅,专为刘经略这种不方便走路人士准备的,刘经略请上前一试。”

赵云等人把刘法抬上了轮椅,李昕推着刘法走了走,刘法自己又试了试轮椅。

刘法感叹道:“这轮椅当真是方便,比拐杖好用多了,那刘某就先行谢过李大人了,此物某家就收下了。”

李昕点头道:“嗯,刘经略请,某就推着刘经略进府吧。”

李昕推着刘法进了府里用过了饭食,便安排了刘法等众人各自歇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李昕就带着赵云一起去见了刘法。

李昕说道:“刘经略对府上的招待可还满意?”

刘法点头道:“满意,特别是这饭食着实美味,想必这天香楼就是李大人的产业吧,某在李府吃到的饭食让某想起了延安府的天香楼。”

李昕答道:“某也不瞒刘经略,这天香楼确是某家的产业。”

刘法说道:“那刘某之前碰到的一切就都讲的通了,刘某先行谢过李大人救命之恩,不过某却想不明白为何李大人要救刘某,刘某跟李大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李昕点头道:“李某之前确实与刘经略没有什么交集,李某救刘经略是不想我汉家子弟这么容易就失去一位名将,此战之失刘经略虽有一定的责任,但主要责任还是在于童贯这个主帅,然而童贯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刘经略身上,还谎称此战是西军胜了。”

刘法意味深长道:“看来李大人一个知县的消息非常灵通啊,很多朝堂上我们不知道的事都知道。”

李昕笑呵呵说道:“李某忘了告知刘经略,在朝堂上其他人看来某除了是惠安知县,还是蔡党的人,蔡太师的手下。”

刘法问道:“那此事是蔡太师让大人做的了?”

李昕摇头道:“此事与蔡太师无关,是某自作主张而已。”

刘法继续问道:“那李大人为何这般做?”

李昕说道:“某想先问问刘经略如何看待朝廷联金伐辽之事?”

刘法想了想说道:“某家久在西北,对北方之事知之甚少,不过朝廷既然如此决定,想必也是有其道理的。”

李昕摊开地图道:“这是本朝舆图,如果把北方辽国换成金国这个我们不熟悉的对手,而燕云十六州又不在我们手中,从边境到东京可都是平原地带,刘经略你觉得会如何?”

刘法看了看地图说道:“李大人你是担心金国灭了辽国之后会再打我大宋,可是朝廷联金灭辽的目的就是为了收复燕云,只要燕云在朝廷手里就不是问题了。”

李昕点头答道:“是的,只要燕云在朝廷手里确实就不是问题了,可是此次辽金伐辽,燕云是需要本朝自己从辽国手里打下来的,刘经略认为本朝能从辽军手里夺下燕云嘛,或者换一种说法,刘经略对本朝现在的军队应该有所了解,刘经略认为本朝有多少能打硬仗的军队?”

刘法想了想直挠头:“这个……。”刘法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昕继续说道:“某来替刘经略说吧,本朝承平百年除了西北偶有战事,所以除了西军别的军队都是花架子,根本就打不了硬仗,那刘经略觉得此次联金伐辽能把西军全部调走嘛?”

刘法答道:“不能,不说全部就是西军大部被调走,那朝廷这些年在西北边境经营的优势就算完了,夏军肯定会趁虚而入。”

李昕点头道:“所以,这也是童贯这次急功近利发动对夏战争的理由,想一战接触西夏的威胁,好率领大部西军前往北方收复燕云,只是童贯的想法如今破灭了一半,联金伐辽已经是定下的事情了,所以童贯还是会带走至少一半西军,刘经略觉得带领一半西军有把握从辽军手中夺回燕云嘛?”

刘法想了想说道:“战争上的事,很难预料,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某只能说胜负五五之数。”李昕真想跟刘法说你太乐观了,曾经的历史上即便是被金军打得落花流水的辽军也在耶律大石率领下把童贯率领宋军打得抱头鼠窜。

李昕摇摇头说道:“某倒没有刘经略这么乐观,本朝太祖太宗时期,军力比现在强多了吧,打了几次燕云都没打下来,更遑论现在,所以某对于本朝军队在童贯率领下击败辽军收复燕云不看好,再者本朝的内部也有着很大的麻烦,刘经略来惠安的路途中路过杭州一带可曾好好看过东南百姓的生存状态?”

刘法点头道:“嗯,这一路某家倒是观察了观察,东南百姓衣衫褴褛者居多,居无定所的流民不少,百姓大多面有菜色,李大人是想说这些民众是本朝的隐患?”

李昕答道:“嗯,前唐皇帝李世民有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指的就是百姓,国家的根本是什么,就是百姓,纵观历史历朝历代的衰落灭亡都是从大规模农民起义开始的,当今官家的花石纲政策严重损害到了东南百姓的利益,百姓们生存不下去怎么办?只能是奋起反抗朝廷的暴政,现在是还没有人煽风点火登高一呼当这个领头人,所以东南暂时无事,一旦有人带头造反了,刘经略且等着看吧,东南局势必成糜烂之势,且杭州一带还是本朝财税重地,东南一旦出事对本朝的打击将是致命的,而朝廷在东南可有可用之兵镇压叛乱?某想刘经略这一路走来应该心中有数了。”

刘法叹息道:“本朝内地自澶渊之盟后承平百年,内地禁军现在疏于训练,且吃空饷严重,空额不少,边军还好些,要时常应对外来的威胁,如果东南一旦有事,朝廷在东南将无可用之兵。”

李昕继续问道:“东南之兵不可用,而朝廷又需要镇压叛乱,那么朝廷就只能从别处调兵了,刘经略可有想过朝廷会从哪里调兵这个问题?”

第七十六章 说刘法(四)

刘法嘶的一声:“李大人的意思是朝廷会调西军来平定叛乱?”

李昕点点头:“正是,西军目前是本朝最能打的军队,内地禁军镇压不了叛乱就只能调动战力最强的西军将士了。”

刘法点头道:“确实如此。”

李昕继续说道:“西军既要平定叛乱,又要北上跟辽军作战收复燕云,这个过程中本朝最强的西军将会被拆分跟削弱不少,刘经略想没想过这会是朝廷分化瓦解西军之策?本朝自开国以来就定下了以文御武的决策,而西军是目前本朝战力最强的军队,且西军中又有种氏、折氏、姚氏等几个传统将门,这让朝中一些人颇敢忌惮,也成为了朝中攻击西军的理由之一。”

刘法叹了一口气:“唉。”

李昕接着说道:“刘经略是不是感到很憋屈,经过拆分弱化的西军,刘经略可还有把握能击败辽军收复燕云?如果本朝军队打不下燕云,而让金军打下了,金军会怎么看本朝?金军将领会想“原来大宋如此软弱无能,连战力底下的辽军都打不过啊,那大金是不是可以顺手把大宋灭了呢,毕竟大宋的花花江山可比辽国的江山强多了”,刘经略可否想过这个问题?”

刘法吓得一身冷汗道:“按李大人这么说,本朝处在极度危险之中啊。”

李昕点头道:“嗯,这些目前都只是推测,还没有成为现实,不过一旦成为现实就一切都晚了,所以某要未雨绸缪,某想请刘经略帮某训练一只军队,以便将来某有可用之兵与金军作战。”

刘法皱眉道:“李大人可将这些想法上奏朝廷啊。”

李昕摇摇头道:“某就跟刘经略直说了吧,某不相信现在的朝廷,相信刘经略对朝堂之事也略有了解,各种派系之争层出不穷,真正做事的臣子才有多少?而且本朝以文御武的传统刘经略也知道,怎么可能会允许某一个小小的知县来训练一只军队,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汉家江山,某根本不屑于在这个朝廷当官。”

李昕对赵宋越想越愤怒,当着刘法的面拿出了两张汉唐舆图。

李昕略带怨气的语气说道:“刘经略请看,这两幅汉唐舆图,再看看本朝舆图,丢人啊,燕云、辽东、河西走廊、西域、河朔草原都应该是我汉家的江山,而本朝自诩汉家正统缺把这些地方都丢光了,一个也没得到,以至于本朝骑兵奇缺连合适的军马都没得用。”

刘法又是一声叹息:“唉。”

李昕继续说道:“故某才请刘经略为某训练一只军队,不管以后是收复河山还是抵御异族入侵,我们都需要有一只能战的军队。”

刘法点头道:“好吧,可是某双腿残废,如何还能训练军队呢?”

李昕答道:“刘经略不需要亲自下场训练军队,刘经略经过了许多年与夏军的战争,战阵上的经验教训一定很丰富,这些经验要是教授于下面的军官,一定会让他们受益良多,而且刘经略还可以请一个帮手来训练军队,相信以刘经略在西军中的人脉这应该不是问题。”

刘法苦笑道:“刘某确实在西军中认识不少人,可他们未必愿意抛弃官职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李昕摆摆手:“某不需要那些在职的军官,某还怕他们把刘经略还活着消息透露出去呢,根据某在朝廷中得到的消息,刘经略的部下翟进目前因为此战之失被降官停用,不知刘经略可否给翟将军去一封信。”

刘法看了看李昕道:“恐怕李大人早就打起翟进的主意了吧。”

李昕笑呵呵道:“这个真没有,某只是听闻翟将军被降官停用了,而刘经略双腿已失行事不便,而翟将军又是刘经略的部下,这才打起了翟将军的主意。”

刘法点头道:“好吧,某这就给翟进写一封信,李大人让人把信带给翟进,他看了信自会过来。”

刘法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李昕,李昕把信交给了赵云。

李昕跟赵云说道:“你带这封信速去洛阳伊阳翟家找翟进,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他,除了此人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刘法将军还活着的消息。”

赵云抱拳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翟进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把翟兴搞来,这二人都是抗金名将,不过最后都被身边的叛徒害死了。

送走了赵云,李昕跟刘法说道:“这翟将军接到信再到这里最少还需要两个月,刘经略有没有兴趣随某先参观一下你未来将统领的将士们。”

刘法点头道:“好,刘某就随李大人前去看看刘某未来的部下们。”

李昕说道:“好,刘经略今日且先歇息,我们明日一早前往兵营。”

李昕辞别了刘法,就去了厢兵营找张虎。

李昕跟张虎说道:“明日我就走了,你把那五百军户准备好,让他们夜里悄悄前往码头,我走之后县城还是交给你看管,一切照旧就好。”

张虎抱拳道:“是,郎君,小的知道了。”

嘱咐完张虎,李昕又找到了管家:“安叔,明日我就先走了,府里一切照旧,该买的物资继续买,人员继续招募,一切就都拜托给安叔了。”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次日一早,李昕就带着刘法还有几十户流民与五百军户上了阮小五的船队向台湾岛驶去。

刘法看众人都登船出海了问道:“李大人的兵营难道不在惠安?”

李昕点头道:“不在,某怎么可能会把兵营与那么多将士放在惠安,那不是让朝廷猜忌嘛。”

刘法继续问道:“那李大人的兵营在什么地方,还有这些流民与军户是做什么的?”

李昕答道:“兵营在一个岛上,这些五百军户都是五百厢兵的随军家眷,这五百厢兵就是刘经略未来部下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已经在岛上了,这些流民都是追随某的,总之等刘经略到了岛上就明白一切了。”

刘法点头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第七十七章 说刘法(五)

由于海上风浪较大,船队行船速度慢了下来,在海上耽搁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船队才到达岛上新建的城池码头。

李昕带着一脸震惊的刘法下了码头,李昕让众人把刘法抬上轮椅,李昕要亲自推着刘法参观这座大工地似的城池。

李昕先推着刘法来到码头的告示前看了看问道:“刘经略感觉如何啊?”

刘法大吃一惊的说道:“李大人这是准备要造反啊。”

李昕摆摆手说道:“不,这不叫造反,这座岛屿本就不在朝廷的管辖之下,本就是无主之地,某占了这座岛屿自然就是这座岛的岛主了。”

刘法摇摇头说道:“李大人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李大人在这岛上所行之事与造反何异,这根本就是另立一国嘛。”

李昕答道:“不不,虽然某在岛上做的这些事与造反无异,但是某没在大宋的土地上做啊,所以刘经略你不能说某造大宋的反,而且某认为在大宋造反不好,那样只会屠耗我汉家的力量,到最后便宜了异族,但是某又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刘经略也知道想依靠如今的朝廷做事是何其难也,那怎么办呢?某就只能找一块不受大宋管辖的土地来做自己的事了。”

刘法点头道:“好吧,刘某就同意了李大人的说法,那刘某想问李大人,李大人会对大宋动手嘛?”

李昕说道:“刘经略放心,某在十年之内不会对大宋动手。”

刘法追问道:“那十年之后呢?”

李昕想了想答道:“十年之后嘛,刘经略应该知道隋朝末年,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方才有了后来的盛唐,某不知道大宋十年后的样子,如果大宋十年后也失了鹿,那就不要怪某动手了,不过刘经略放心,某会以最小的代价平稳的接过大宋的政权。”

刘法厉声大喝道:“李大人一个小小的知县怎敢说如此大话,历朝历代改朝换代之事哪一次不是经过了血腥的杀戮和死伤无数的战事才成功的。”

李昕点头道:“刘经略说的没错,以前确实如此,不过这次李某有信心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此事,刘经略放心,某不会让你与翟将军参与此事,你们的作用应该是在对异族的战场上。”

刘法叹息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刘经略现在的主要事情就是训练好军队,跟下面的军官传授好战场经验,等以后某家的崇武院建成了,某还想请刘经略担任武院的副山长,来教授更多的人战场之事。”

刘法突然问道:“李大人就不怕某家训练好了军队夺得船只返回大宋告发你?”

李昕笑着说道:“某还真不怕刘经略这样干,因为这些士兵是不会跟你走的,刘经略应该看到了张贴在码头的告示,某家给这些士兵的家眷们都分了地,而且某家给这些士兵们每月最低一贯钱的军饷,而朝廷的军队什么待遇,某想刘经略应该很清楚,别说土地了,就是每月的军饷,除了中央禁军跟西军其他的军队士卒每月才多少军饷?更别说比禁军更低的厢军了,让这些人回到大宋去过吃不饱、穿不暖、没地种的日子,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回去过这种苦日子?如此刘经略觉得他们还会跟你走嘛?”

刘法沉默了。

李昕继续说道:“某还想问问刘经略,赵家人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作为汉人的皇帝,他就有责任带领汉家子民过上好日子,有责任抵御外辱恢复汉家河山,有责任恢复汉唐盛世,可是赵家人做到了哪一条?祖宗的江山他赵家丢了多少?再看看现在的百姓有多少过上好日子的,看看当今官家任用的那些宠臣都是什么人?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邦彦被民间称为大宋朝堂六贼,这六人朝堂之上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荒淫无度、排除异己,私下滥使职权以鱼肉百姓为乐,将民间弄得乌烟瘴气,满目涂炭,这样的官家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

刘法继续沉默着不说话。

李昕接着说道:“如果说当今官家是个愿意为百姓干实事的好皇帝你效忠也就罢了,可惜他并不是,现在皇帝的利益与百姓的利益发生了冲突,你该效忠谁?这个问题历朝历代末期都会产生,当皇家的利益与百姓的利益冲突的时候该如何选择?这也说明了家天下是不可能长久的,无论是强汉还是盛唐最后都灭亡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圣人有句话说得好“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个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皇帝又能有几人呢。”

刘法点点头道:“好吧,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昕说道:“某今日可能说话有些重,但是某说得话都是肺腑之言,为了汉家江山的复兴,不能再任由赵家人这么干下去了,这江山不是赵家一家之江山,是所有汉人的江山。”

刘法摇摇头道:“没事,或许这江山是该变变了。”

李昕说道:“多谢刘经略能理解某的心思,某还想问问刘经略,刘经略就不想找察哥报仇嘛?”

刘法摆摆手:“你不用谢某,某不是为了你,某是想为我汉家百姓多做些事罢了,至于找察哥报仇,某倒是想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可惜某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找察哥报仇?”

李昕答道:“刘经略虽然无法上马作战了,但是可以在后方当统帅指挥大军啊,岂不闻“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这才是一个为将者的最高境界,某答应刘经略,等某平稳接手大宋之后,某还会把刘经略派去西北统帅大军讨伐夏国,河西走廊必须要收回,夏国也必须要灭掉。”

刘法眼中精光一闪道:“好,某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到时某家定要击败察哥为此次死难的将士们报仇,某家在此谢过李大人了,不,以后你就是某家的主公,我刘法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以复兴我汉家河山。”

李昕抱拳道:“好,有刘经略,不,以后就是刘将军了,有刘将军这句话某就安心了,某此生必不负刘将军的信任。”

第七十八章 说刘法(六)

刘法点头道:“那就请主公带某家去见见某家的将士们吧。”

李昕说道:“好,某这就带刘将军去。”

李昕推着刘法慢慢的前往城池新建的军营。

刘法问道:“主公,某家想知道这岛上有多少人口了。”

李昕说道:“加上这次送来的,约么有一万九千人了,其中有一千人的厢兵将是刘将军的部下,其实在我们登岛之前,岛上传闻有两三万野人生存着,不过目前我们还没碰到,所以这一千厢兵平时除了训练,还要巡逻防备野人靠近筑造中的城池。”

刘法点头道:“嗯,兵源虽然少了些,但是目前防备野人是够用了。”

李昕继续说道:“兵源的问题刘将军不用操心,每隔三个月都会有五百厢兵军户送到岛上来,大宋的军制刘将军应该都了解,厢军就是用来安置流民的,某在惠安的厢兵营每次招募完兵源后都会先训练一番才送到这个岛上,而且等以后岛上人多了还能招兵。”

刘法问道:“主公不知此岛多大,可以容纳多少人口?”

李昕答道:“此岛据说有六千万亩之大,容纳个几百万人口还是没问题的。”后世的台湾岛可是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现在放个几百万人口当然小意思的啦。

刘法惊讶道:“这么说此岛可开发的空间还很大。”

李昕点头道:“是的,某家不过刚占据岛上一个角落而已,以后肯定要往全岛发展,至于那几万野人肯定也是要解决的,现在某正在筑造的城池周长有四十里,未来可以容纳二十万人口,城池北边跟西边都靠河,东边跟南边正在修筑城墙。”

李昕与刘法聊着聊着就来到了新建的军营。

李昕跟刘法介绍道:“刘将军,这就是新建的军营,够大吧,所有士兵都住这里,士兵们的家眷都不住军营,都在城里有房子住。”

刘法点头道:“嗯,这点跟大宋不一样,大宋的厢兵们的家眷都是跟随着厢兵的,厢兵走到哪里家眷跟随到哪里。”

李昕说道:“这点其实不好,浪费人力啊,不利于扩大生产,军户的家眷们就应该有房子住、有地种,这样士兵们才能安心在前方作战。”

刘法叹息道:“也只有主公才会给士兵们这么好的待遇,在大宋是根本不可能的,有些兵将们还会被称为贼配军。”

李昕说道:“这都是以文御武的后果,大宋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是不对的,军人应该是一个光荣的职业,当兵就是保家卫国,没有士兵们在前方的浴血奋战,哪有后方百姓的和平稳定的生活,士兵们把一切危险都挡在了国门之外,国家才能安心发展,他们应该获得丰厚的待遇,军人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不能让军人流血又流泪。”

刘法抹着眼泪说道:“主公是某家见到的第一个能如此理解我们军人的人,某家相信主公麾下的将士们一定愿意为了复兴汉家河山而浴血奋斗。”

李昕调侃着说道:“刘将军这样的铁血汉子也会感动的流泪啊。”

刘法答道:“那是主公的话说道某家心里了,主公可知道我们这些军人在大宋过得多憋屈,当兵在大宋被当做是最低贱的职业,世人都看不起我们当兵的,而我们作战的时候经常会受到文人的掣肘与压制,有些该胜的仗打败了,不该打的仗去打了。”

李昕摇摇头:“以后不会了,在某的麾下不会发生这种事,军人只管打好仗就行了,别的事情都不用管。”

刘法点头道:“是,主公,某家知道了。”

由于军营没人,厢兵们白天应该都在城外巡逻,李昕推着刘法来到了城外找到了正在带领厢兵们训练的牛皋。

李昕说道:“牛哥,这位是大宋西军名将刘法将军,跟西夏打了几十年的仗,以后刘将军就是你们这些人的统帅了,牛哥你要好好的在刘将军麾下听令,跟着刘将军好好学,刘将军战阵经验相当丰富,莫要在军中仗着是某兄弟就为所欲为,否则某可不认你这个兄弟。”

牛皋答道:“是,兄弟,某家得令。”

转头牛皋就对刘法抱拳道:“属下牛皋见过刘帅,以后还请刘帅多多指教。”

李昕跟刘法介绍道:“某这位兄弟啊,有一把子勇力,射箭技艺不错,等翟将军到了,刘将军可以考察考察,至于怎么安排刘将军说了算,某不插手,以后军中一切事宜就都拜托刘将军了,粮草后勤都不用刘将军操心,刘将军只要管好训练、打仗、人事就可以了。”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知道了。”

李昕跟牛皋说道:“把我军的军纪拿给刘将军看看。”

牛皋把写有军纪的纸张递给了刘法,刘法看了看说道:“这军纪比宋军严格很多啊,还要识字,这训练强度也比宋军强很多,一日两练,练六日休沐一日。”

李昕点头道:“对,在某得麾下当兵,某给他们好的待遇,他们自然也要遵守某的军纪,严格的军纪是每一支强军都有的东西,至于识字,某觉得识字的士兵比不识字的士兵作战能力更强,训练更不用说了,更多的训练才能练就更强的兵。”

刘法点头道:“好,主公,某家知道了。”

李昕跟牛皋说道:“牛哥,这次某又带来了五百厢兵,一会儿你去接收,现在先带刘将军去见见他的士兵们。”

李昕跟牛皋推着刘法看到了正在巡逻防卫的厢兵们。

李昕问道:“刘将军觉得这些士兵如何?”

刘法答道:“士兵身体都很壮,行进有度,看来主公把他们养得都不错,就是缺少了一些杀气,但也比大宋一般的禁军强多了。”

李昕叹气道:“总归是没上过战场啊,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军队,就算训练的再怎么强,也成不了真正的精锐之师。”

刘法点头道:“主公说得没错,可惜这个岛上只有几万野人,也起不到练兵的效果。”

第七十九章 玻璃

李昕突然想起了捕鲸的事情。

李昕问道:“牛哥,今日小七哥可率领船队去捕鲲了?”

牛皋答道:“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李昕说道:“那就是说有一部分厢兵也跟着去了?”

牛皋点头道:“是的,有一都的厢兵跟着一起去了。”

刘法听着李昕跟牛皋的对话一头雾水不知二人在说什么。

李昕看着刘法疑问的表情说道:“刘将军可知道鲲这种东西?”

刘法问道:“可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鲲?”

李昕点头道:“正是,鲲是一种巨大的鱼,我们自从登岛以后每隔几日都会去补鲲,现在每次补鲲都会有一都厢兵跟随,今日正好是他们出去补鲲的日子,应该快回来了,某这就带刘将军前去码头参观。”

李昕跟牛皋推着刘法前往码头,到了码头正好有捕鲸的船队归来。

李昕推着刘法上前参观船后拉着的鲸鱼。

李昕问道:“刘将军感觉如何?”

刘法震惊道:“这鲲当真是巨大无比,某家还是第一次见,想必要猎杀此种巨大的鱼一定会非常困难,不知主公为何每次都要派一都步军前去跟随捕鲲呢,这样不是很危险嘛?”

李昕点头道:“正因为捕鲲有危险,每次捕鲲的过程都很惊险刺激,这跟战场的气氛很像,所以某才让厢兵轮流着跟随前去捕鲲,让他们感受这种气氛,习惯这种气氛对以后上战场有好处。”

刘法说道:“嗯,看那些从船上走下来的厢兵确实有了点杀气,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李昕若有所思道:“这个某会想办法的,刘将军先专注练兵,过几年某会给他们实战的机会。”

刘法问道:“哦,不知主公想打谁?”

李昕说道:“反正不是大宋,某说过十年内不会竖起反旗敌对大宋。”

刘法松了一口气道:“嗯,好吧,某家知道了。”

李昕看了看刘法说道:“大宋缺马这刘将军是知道了,某寻觅到一块养马的好地方,也是一座岛,岛上养个几万匹马还是可以的,过几年某就打算吞并这座岛。”

刘法惊喜道:“哦,还有这种地方,这么说以后我们不缺骑兵了。”

李昕点头道:“只能解决部分问题,要想有更多的骑兵,还得收回燕云才可以,刘将军且先专注练兵吧,过几年某会亲自带兵前往攻下此岛。”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明白了。”

李昕点头道:“今日就到此吧,刘将军也累了一天了,某的城守府刚建好一部分,刘将军就先住在某的城守府里吧,某会安排几个侍女照顾刘将军的,以后某会专门为刘将军修建一座府邸。”

刘法点头道:“是,主公。”

李昕把刘法推到城守府,吃过饭,安排好刘法,李昕自己也去睡了,今日推着刘法参观太累了。

次日李昕想了想,决定去找工坊管事赵飞,随着岛上人越来越多,各种物资的消耗在快去增长,李昕觉得是时候祭出玻璃这个穿越者神器了。

李昕找到赵飞:“赵管事,你先去找刘老汉,让他再建个工坊,然后组织工匠打制一批坩埚,这是坩埚的图纸,再准备一批石灰石、石英砂、草木灰,这些都准备好后你再来找我,我再教你们烧制一样东西。”说着李昕就把坩埚的图纸给了赵飞,烧制玻璃的坩埚跟熔铁水的不同是封口的,防止炉中的灰落入坩埚之中,影响到玻璃的成色。

赵飞点头道:“是,郎君,小的明白了。”

赵管事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十天后赵飞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东西都齐备后,李昕就带着一批匠人进了烧制玻璃的工坊,烧制玻璃的步骤其实很简单,先对原料充分碾碎再分别煅烧,然后放入坩埚中盖上盖子入窑进行混合煅烧,生成玻璃液后再对其进行脱色处理,脱色处理后的玻璃液就能制成各种玻璃制品了。

玻璃的原料就是生石灰、石英砂、纯碱,生石灰由石灰石可以得到,石英砂很多地方都有,就是纯碱难得,所以李昕用草木灰代替了纯碱。

烧制玻璃的温度需要很高,所以李昕选用了煤做燃料,李昕现在不缺煤,自从天湖山开始产煤后,产出的煤都被李昕存了起来。

李昕让众人先把炉子烧两天,烘干炉子,提升炉温。两日后,李昕才把原料装入坩埚送入炉中煅烧,经过长时间的煅烧之后,炉温升高到了一定程度,坩埚中的原料才开始融化产生反应,逐渐的被烧成了玻璃液,但是这种玻璃液取出之后,李昕试验了一下之后,发现颜色太重,而且还有很多气泡,这样的玻璃液即便是做成玻璃制品也不能用。

所以必须对玻璃液进行脱色处理,可是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脱色剂二氧化锰或硝酸钠。

气泡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加入一些食盐,作为催化剂,然后通过不断的搅拌玻璃液,就可以消除玻璃液里面的气泡,即便是不能完全消除,也能让气泡变得很小。

李昕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用硝石当脱色剂试试,于是李昕随后带着工匠们继续试验,折腾了十多天才得到接近无色的玻璃液,李昕看着玻璃液心里高兴极了,当下吹了几个玻璃球,然后放入退火窑退火,最后得到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当众人看到几个不规则的透明玻璃球的时候,都惊呆了。

李昕笑着说道:“你们不必这么惊讶,其实这也是琉璃的一种,不过比较透明罢了。”其实琉璃生产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在唐代,所以大宋也是有琉璃的。

李昕接着对赵飞说道:“以后这个工坊也归你管了,这几个工坊除了工匠禁止其他人进入。”

赵飞抱拳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随后几日李昕开始跟工匠们试着吹制各种玻璃制品,并试着制作玻璃境,不过在大宋银镜反应是暂时做不了的,不过这难不倒李昕,在银镜反应发明出来之前还有一种方式来制作玻璃境。

第八十章 回府

那就是威尼斯工匠达尔卡罗兄弟发明的,把锡箔贴在玻璃上然后倒上水银,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锡汞齐,不过水银有毒,制造的时候需要小心些。

就这样又倒腾了十几天,李昕把第一批制造出来的玻璃境分给了岛上的厨娘们,厨娘们接到这些玻璃境都欢喜异常,后来制作的玻璃境除了留了一部分当礼品,剩下的都充当商品在岛上的商铺售卖,李昕对岛上商品的定价都还是比较低的,当然仅限于在岛上。

有了玻璃制品与玻璃镜之后,李昕的财力将进一步上升。就在李昕在岛上忙碌着制造玻璃制品的时候,赵云也来到了伊阳翟家。

赵云看到门口的老汉上前说道:“这位老丈,请问翟进翟将军在府里嘛?”

老汉看了看赵云问道:“这位郎君是谁?找小老儿主家何事?”

赵云抱拳答道:“某家是翟将军的前任上官刘经略家眷派来的,特来有求于翟将军,还请老丈通融通融,向翟将军禀报一下。”赵云只能冒充刘法的家眷,不然陌生人很难进翟家啊。

老汉说道:“原来是刘经略家眷派来的,小老儿知道了,这就进去通报一下,你先在此等候。”

赵云等了一会儿,老汉就出来了。

老汉抱拳道:“郎君请随小老儿来。”

老汉带着赵云进了翟家七拐八拐,在一间厢房中见到了翟进。

翟进问道:“你就是刘经略的家眷派来的?”

赵云抱拳道:“小人是奉夫人之命前来拜见翟将军,有要事与翟将军相商。”说完赵云看了看四周。

翟进会意对众下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众下人会意都退出了厢房关上了房门。

赵云见所有人都出去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翟进。

翟进看完了信,一脸震惊。

翟进一脸茫然道:“刘经略当真还活着?”

赵云点头道:“禀翟将军,刘经略确实还活着,不过双腿已断。”

翟进说道:“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刘经略信上说让某去见他,却没写所为何事,也没写具体在哪里,你可知道这是何故。”

赵云抱拳道:“刘经略如此做是为了不泄露其踪迹,翟将军应该明白刘经略为何会这般做,刘经略现在不宜出现在世人面前,某就是奉刘经略之命来带翟将军去见他的。”

翟进想了想道:“好,某这就收拾收拾行装跟随你前去见刘经略。”

翟进收拾收拾便随赵云上路了。

李昕在岛上又捣鼓了半个多月,待玻璃制品与玻璃境生产稳定后,李昕觉得赵云差不多快到了,便准备带着刘法回惠安前去迎接翟进。

李昕找到正在指导士兵训练的刘法,李昕问道:“刘将军,这段时间,训练士兵感觉如何?”

刘法点头道:“这些士兵比以前某家训练的士兵悟性高,很多东西一点就通,而且他们训练都很努力,假以时日这帮士兵会比西军还强很多。”

李昕说道:“能得到刘将军如此高的评价,某替这些士兵们感到高兴。”

刘法若有所思道:“通过某家观察这些士兵,某家现在明白了主公为何非要士兵们学习识字,这识字的士兵比不识字的士兵就是强很多,脑子灵活,学什么东西都快。”

李昕笑眯眯的说道:“刘将军能明白某的苦心就好,刘将军可知道这些士兵为何会训练这般刻苦,而且还不偷懒?”

刘法想了想答道:“为了报答主公分给他们田地啊,还给他们那么高的军饷。”

李昕摆摆手:“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更关键的是这帮士兵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他们知道跟着某其实已经走上了造反的道路,某给他们分了田地,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如果他们不努力变强即便是某分给了他们土地,他们也可能保护不住,他们都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所以其实他们也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保护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不被夺走,为了保护他们一家人已经过上的好日子,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才努力训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刘法点头道:“是,主公,某家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这样的士兵要比靠赏赐刺激的士兵要强多了,为自己而战与为别人而战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只有让士兵们懂得了他们为什么而战,才会爆发出他们最强大的战力。”

刘法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听主公良言,使某家醍醐灌顶,当真是受益良多。”

李昕摆摆手:“刘将军莫要恭维某了,我们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想必翟将军也快到了,我们该回去迎接翟将军了。”

刘法点头道:“是的,算算日子,翟将军也该快到了,主公我们什么时候走?”

李昕说道:“明日吧,今日船队刚到,正在卸货,明日一早我们随船队回惠安。”

刘法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次日一早李昕与刘法便随船回惠安了,这次回惠安还带了一批玻璃境与精美的玻璃制品,其中一部分李昕要当做礼物分配给很多人。

下了船之后,李昕先去见了阮小二。

李昕把两面玻璃境递给了阮小二道:“二哥,兄弟某又回来了,这是某送给嫂嫂跟老夫人的礼物。”

阮小二看了看玻璃境拒绝道:“不可不可,李兄弟如此厚待我们三兄弟,我们不能再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李昕摆摆手:“什么贵重礼物,这都是自家产的东西,不过二哥切莫跟嫂嫂说实话啊,这东西某还准备当贵重物品卖呢。”

阮小二说道:“当真是自家产的?”

李昕笑眯眯道:“当真。”

阮小二点头道:“是自家产的,那某就收下了,兄弟说的话,某都记住了,某不会告诉你嫂嫂这是咱自家产的,只会说这是李兄弟得来的珍宝。”

给阮小二送了玻璃境之后,李昕就回府去寻管家了,售卖玻璃镜与玻璃制品之事还得跟管家商量商量。

第八十一章 定价

李昕带着几面玻璃境与几套精美的玻璃制品找到了管家。

李昕把一面玻璃境递给了管家:“安叔,你看看此物如何?”

管家看了看说道:“郎君从何处获得的此种稀世珍宝?”

李昕哈哈大笑:“安叔,此物乃是咱家自制的。”

管家惊讶的问道:“郎君莫要说笑,此物当真是咱家自产的?”

李昕点头道:“当真。”说着李昕又拿出了一套精美的玻璃茶具递给管家:“安叔再看看这个。”

管家看着精美的玻璃茶具嘴张得老大:“郎君,这太漂亮了。”

李昕点头道:“这都是咱自家产的,安叔觉得卖多少钱合适?”

管家皱眉道:“郎君准备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

李昕答道:“是的,随着以后咱家花钱越来越多,必须要增加新的财源了。”

管家问道:“不知此种物品产量如何?成本多少?”

李昕拿着玻璃镜说道:“琉璃镜成本在一贯钱以内,琉璃制品根据成色而定,不过大多在五贯钱以内,主要是工匠的工钱,原料耗费不了多少钱,产量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管家震惊了:“成本居然这么低,不知道郎君打算怎么卖?”

李昕想了想道:“当然是当珍宝来卖了。”

管家答道:“物以稀为贵,那就需要减少出货量,每次只出售几件或几十件。”

李昕点头道:“嗯,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东西是咱家自产的,惠安这边的府里人也不要告诉。”

管家点头道:“嗯,某家知道了,不知郎君打算给此种物品怎么定价?”

李昕略一思索说道:“这种琉璃镜最少一百贯钱一面吧,像这种精美的琉璃茶具最少也要定到千两银子一套吧。”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道:“郎君当真要把价格定的如此之高?”

李昕点头道:“嗯,物以稀为贵嘛,不把价格定的高些,如何显现出此物的稀有,就把这些琉璃制品放到咱家商铺售卖吧。”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安叔,您从我带来的茶具里选出五套,一套送给南安朱知县,毕竟当初在南安朱知县对咱家也多有关照过;一套送给泉州余知州,余知州对咱家也算颇有照顾;一套让高平送给蔡太师,毕竟咱家也算是太师的手下;一套让高平交给太师,通过太师之手送给当今官家;最后一套让高平送给当初来咱家宣旨的中贵人,毕竟之前的贡品之事是中贵人促成的。”

管家答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问道:“嗯,这两个月,咱家酒楼情况如何?”

管家答道:“这两个月咱家二十家酒楼纯盈利二百六十万贯钱,金卡会员新增八百人,得钱四百万贯,银卡会员新增一千人,得钱三百万贯,七座商铺两月纯盈利十五万贯。”

李昕点头道:“嗯,我准备下一步在郴州、潭州、眉州、潼川府、汀州五地开酒楼。”

管家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安叔,再去船厂订购二十艘船,还是八艘载重六千石的沙船跟十二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

管家抱拳道:“是,郎君,某家这就去办。”

跟管家交谈完,李昕去找妹妹李婧了,李昕现在与妹妹李婧相见的时候越来越少,今日李昕打算送妹妹一面玻璃镜,想来妹妹应该会很高兴吧。

李昕找到了正在玩耍的李婧:“妹妹,哥今日要送你一个礼物。”

李婧见到李昕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妹妹啊,想见你一面真难,说吧,今日要送我什么礼物来补偿我啊。”

李昕把玻璃镜递给了李婧:“妹妹请看,这就是哥要送你的礼物。”

李婧拿着玻璃镜看了看表情瞬间面露喜色道:“哥你真好,这东西哪来的,看得真清楚,看在这个礼物的份上,这次本姑娘就饶过你了。”

李昕嬉笑道:“是,谢妹妹开恩,此物是咱家船队做海贸带回来的,妹妹可要保存好,此物很稀少的,这还有两面,你去送给照顾你跟管家的两个侍女。”说着李昕又拿出了两面玻璃境交给了李婧。

李婧点头道:“嗯,哥我知道了,我会保存好的。”

看完妹妹李昕就回屋歇息了,坐了一天的船也是很累的。

次日巳时李昕才醒过来,刚醒过来的李昕就看到老王那张虎头虎脑的脸正趴在床边看着自己,那表情明显是想要被投食的表情,李昕洗洗涮涮带着老王用过饭食后,就回县衙了。

到了县衙后,李昕跟吕飞说:“你去把钱主簿跟孙县丞叫来,某找他们有些事要说。”

吕飞抱拳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吕飞走后,李昕找到侍女小荷:“小荷,这是本郎君送给你的,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本郎君。”说着李昕拿出一面玻璃镜送给了小荷。

小荷看了看玻璃镜拒绝道:“奴婢谢过郎君好意,可是此物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李昕摆摆手:“什么贵重不贵重,这是你应得的,再说除了你之外照顾我妹妹跟管家的侍女都有,你就收下吧。”

小荷微微一福:“是,郎君,那奴婢就收下了。”

过了一会儿,孙县丞跟钱主簿都来到了县衙。

孙县丞说道:“哟,钱主簿也来了。”

钱主簿点头道:“是啊,知县大人也招了孙县丞前来?”

孙县丞答道:“嗯,咱们这位知县大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把管理县城的活计都丢给了咱们这些下属,也不知道这次召集咱俩什么事。”

钱主簿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吧,自从去年那件大事以后,都过去一年多了,也没见知县大人再整什么幺蛾子。”

孙县丞与钱主簿一想到去年发生的那件大事,就心有余悸。

孙县丞说道:“咱们还是进去吧,莫要让知县大人等急了,进入了不就知道是何事了。”

钱主簿答道:“是是,咱们进去吧。”

孙县丞与钱主簿一道进了县衙。

第八十二章 迎翟进(上)

李昕见到了孙县丞与钱主簿:“哟,二位都来了,快请坐。”

二人坐下了齐声道:“不知大人今日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李昕见二人有些紧张道:“二位莫要紧张,本官今日召见二位,就是想了解一下县城的情况如何,这一年多来虽然本官把县城所有事都交予了二位但是毕竟本官是本县知县,还是要关注一下本县的情况的。”

二人听李昕如此说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孙县丞先说道:“自大人上任打击豪强以来,本县目前治安情况良好,没有发生什么重大案件。”

钱主簿接着说道:“禀大人,目前本县税收情况很好,甚至比往年收的税还要多上一些。”

李昕点头道:“那就是说目前本县情况一切正常。”

二人抱拳道:“是的,大人。”

李昕拿出两个玻璃镜递给二人:“你二人这一年多代替本官治理本县功劳不小,这是本官给你们的答谢。”

二人看了看玻璃镜推辞道:“不可不可,大人这礼物太贵重了,这些事情都是我二人应该做的。”

李昕摆摆手:“好了,你二人就收下吧,这都是你二人应得的,往后本官还有继续依靠你二人治理本县呢。”

二人抱拳道:“谢大人赏赐,我二人一定尽心竭力帮助大人治理好本县。”

李昕点头道:“好,你二人去吧,本官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二人齐声答道:“是,大人,我二人就先告退了。”

送走了孙县丞与钱主簿,李昕带着老王在县城转了一圈就回府里了。

在府里待了四日后的上午,李昕终于等到了赵云与翟进骑马而来。

李昕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翟进翟将军吧?”

翟进抱拳答道:“在下正是,想必你就是泉州府惠安知县李大人吧。”

李昕点头道:“正是在下。”

翟进说道:“某家都听赵郎君说了,某家先行谢过李大人救下了刘经略,不知刘经略何在?”

李昕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翟将军请进府里,刘将军已经在府里等候翟将军多时了。”

李昕带着赵云与翟进进了府里,翟进一进府里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刘法。

翟进上前跪拜道:“刘经略,是属下无能,不能护着刘经略安全突围,致使刘经略差点为敌人所害,还失去了双腿。”

刘法摆摆手:“好了,这不怪你,当时的情况谁都知道,想活着回来不容易,某家都知道了,只有你带着小部分士兵突围回来了,其他人都没了,此战过后你还受我连累被降官停用,真是苦了你了。”

翟进说道:“此战不怪刘经略,都是童贯那老匹夫非要刘经略出战,才有此之败。”

刘法叹息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你推着某家,咱们进屋说吧,这轮椅端是好用,这可是李大人为某家制作的。”

翟进抱拳道:“某家谢谢李大人了。”

李昕看了一眼刘法道:“不用不用,刘将军为国出力,这都是某应该做的,你二人进屋好好聊吧,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翟进推着刘法进屋了,李昕带着赵云走了。

刘法进屋后说道:“翟进,你把门关上。”

翟进答道:“是,刘经略。”

翟进关上了房门,刘法说道:“以后莫要再叫某家刘经略了,某家也不再是刘经略了。”

翟进摇摇头道:“不,您永远是某家的刘经略,活着的将士们听说您死了都很失落,要是他们知道您还活着肯定很高兴。”

刘法叹气道:“某家也是没办法,当初跌落悬崖双腿都断了,要不是赵郎君相救,某家就死在夏兵手里了,你也应该听到朝堂风声了,童贯把战败的责任都推到了某家身上,西夏那边又宣布了某家死亡的消息,所以某家现在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连家人都不能相见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某还活着的消息。”

翟进面目可憎道:“这些某家都知道了,都怪可恶的童贯。”

刘法摆摆手:“这不怪童贯,没有官家的宠溺,他不敢这么做,某家跟你说,某家已经决定反出大宋了,不再在大宋受那帮文人宦官的鸟气了,某家已经奉李大人为主公。”

翟进一脸震惊道:“什么,刘经略你打算造反?”

刘法点头道:“是的,某家跟李大人已经决定了不再跟着朝廷干了,不过你放心某家跟李大人十年内不会竖起反宋大旗,某家跟李大人会出去开疆拓土。”

翟进听到刘法如此说,脑中一团乱麻。

刘法继续说道:“某家行动不便,所以某家让你来就是想请你来帮某家跟李大人训练一支军队。”

翟进苦笑道:“你们是想让某家也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中?”

刘法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翟进摇摇头厉声说道:“刘法,你凭什么觉得某家会加入到你们之中,再说你们有什么底气与朝廷对抗,即便十年内你们不造反,十年后你们就有力量对抗朝廷了?”

刘法说道:“你先坐下,至于底气某家会让你看到,不过某家先问问你,当今朝廷如何?你可曾看到现在大宋百姓们的生活状况?”

翟进想了想答道:“朝堂现在确实乌烟瘴气,当今官家确实任用了不少奸臣,百姓们也过得确实苦,不过某家没有具体去了解过,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们造反的底气啊,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就没成功过,现在的朝廷还很强大,你们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刘法点头道:“某家刚才都说了,我们十年内不会对抗大宋,十年内我们的主要目标不在大宋的土地上,而在大宋以外的地方。”

翟进问道:“那在什么地方?”

刘法答道:“过两天某家跟李大人会亲自带你去看看,一个朝廷管不到的地方。”

翟进颓然道:“刘经略当真要反朝廷?不再回头了。”

刘法点头道:“嗯,已经决定了,不再回头了,而且李大人还答应某家他会以最小的代价接手大宋,此事某家与你都不用参加,也就是说某家与你并不需要与昔日的同僚敌对。”

第八十三章 迎翟进(中)(求推荐,求收藏)

翟进愤怒道:“他一个小小的惠安知县,凭什么能接手大宋,还以最小的代价。”

刘法平静的说道:“过两日你就可以看到李大人凭的是什么了,至于李大人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接手大宋,那某家就不知道了,不过某家相信李大人。”

翟进苦笑道:“刘经略你为何如此相信一个小小的知县?”

刘法说道:“就因为在李大人身上,某家看到了汉人复兴的希望,你可知道李大人在统安城之战半年前就已经派了赵郎君前往西北来保护某家,只是那时候某家不知道罢了,要不然赵郎君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救下某家呢,还有天香楼其实是李大人的产业,我们都在延安府天香楼吃过饭,看到过天香楼的营业情况,应该都清楚天香楼的吸金能力,现在全大宋有二十多家天香楼,每天能赚多少钱可想而知,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天香楼。”

翟进点头道:“有了钱财的支撑,李大人确实有了造反的资本,但是刘经略,造反不是光有钱就能成功的,此事一旦暴露,天香楼在大宋也就开不下去了,你们的财源也就断了。”

刘法答道:“所以十年内我们不会竖起反旗,只会埋头赚钱,十年后就看大宋是不是跟当年的大隋一样失鹿了,如果大宋失鹿,我们就会参与进来。”

翟进摇摇头道:“那你们怎么保证这十年内不会被发现?既然要训练军队,军队呢?”

刘法说道:“李大人在外人面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惠安知县,可是在朝堂诸公眼里李大人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蔡党的人,李大人与蔡京关系甚笃,每年都会向蔡京进献一批金银,而且李大人还是皇商,每年都会往宫里提供贡品,至于军队当然不会出现在大宋,军队只会在大宋以外的地方,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了,如此你觉得如果我们不主动竖起反旗还会被发现嘛?”

翟进苦笑道:“确实不会被发现了,只是无论是官家还是蔡京都不会想到他们自己居然养大了一个反贼。”

刘法摆摆手:“你也不用维护朝廷了,他赵家就能代表汉人正统了?当年赵家不也是从柴氏孤儿寡母手里夺得的天下,其实某家的怨气就在于赵家以文御武的政策,我们武将在大宋受了多少文人跟宦官的鸟气,有的仗能胜的败了,有的仗不能打的打了。”

翟进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刘法拿出了三幅地图递给翟进:“这是当初李大人给某家的三幅舆图,一幅强汉舆图、一幅盛唐舆图、一幅本朝舆图,当初李大人拿出这三幅图问某家,为什么自诩汉人正统的大宋这么弱,大宋的疆域也就相当于强汉跟盛唐的一半,我们丢失了多少祖宗留下来的汉家河山,当时某家说不出话来,心中只觉得憋了一口气,丢人啊,我们愧对祖先啊,我们连个小小的夏国都灭不了,跟夏国打了有近百年战争吧。”

翟进看了看地图,继续沉默不说话。

刘法接着说道:“其实现在的朝廷看似强大,其实很虚弱,且危机四伏,当今官家的花石纲政策你应该知道,你应该去看看杭州一带的百姓生活状况,某家从延安来到惠安的途中,曾经路过杭州一带,某家看到了那里的百姓,他们的生活状况非常不好,流民遍地都是,东南一地现在就是一堆浇了火油的干柴,就差一个点火之人,一旦烧起来就是冲天大火,而杭州又是朝廷的财税重地,一旦杭州出事,朝廷必受重创。”

翟进问道:“那你们打算当这个点火之人了?”

刘法摇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我们不但不会当这个点火之人,而且也不希望东南出事,因为东南一旦有事就是消耗我们汉人自己的力量,你我都是军中之人,应该都了解大宋的军备状况,大宋除了西军能打之外,还有别的军队能打仗嘛?你可以去看看东南朝廷军备的状况,某家路过那里看到的是军备松弛,兵源缺失严重,吃空饷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东南一旦出事,朝廷必调其他军队来平叛,会调哪里的军队就可想而知了,那必是调部分西军来平叛,所以某家跟李大人并不看好东南的农民起义,某家要说的是东南的事情并不是朝廷最大的危机,朝廷最大的危机在北边。”

翟进惊疑道:“北边?辽国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如何成为本朝最大的危机?”

刘法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朝廷有联金灭辽收复燕云的打算,虽然是联金灭辽,但是燕云需要本朝自己从辽军手中夺过来,本朝太祖、太宗、真宗时期多次北伐燕云都失败了,更遑论现在,虽然现在辽国被金军牵制了很大一部分精力,但是本朝就一定能打下燕云嘛?某家看不一定吧,至于打燕云派谁去,肯定是童贯带着西军前去,要不然童贯这次也不会急功近利派某家去攻打夏国来解除后顾之忧,你应该了解西军,西军在山地作战还可以,跑到平原作战能打出什么水平就不知道了,何况还是拥有大量骑兵的辽军。”

翟进点头道:“确实如此,西军跟西夏打了近百年,都是在山地作战,跑到平原地带与拥有大量骑兵的辽军打胜负难料。”

刘法继续说道:“如果本朝打不下燕云,而让盟友金军打下了燕云会如何?金军会如何看待本朝?大宋的虚实让金人看到了,在金人眼里大宋会不会变成一只肥羊?金军灭辽之后会不会把大宋定为下一个目标,不要忘记金军也拥有大量的骑兵,而且金军的战力可比辽军强多了,要不然辽军也不会被打得节节败退,你再看看本朝舆图,从燕云到东京之间都是平原地带无险可守,最适合骑兵作战,如果金军分两路,一路走太原府牵制本朝在太原等地的军队,一路骑兵从河北直插东京,你觉得会如何?”

第八十四章 迎翟进(下)(求收藏,求推荐)

翟进看了看舆图又想了想刘法说得话:“若依刘经略所说,朝廷确实危机四伏,不过这些都是你们的推测,并无根据。”

刘法点头道:“确实只是推测,不过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我们现在不过是提前做一个准备,如果等事情发生了再做准备那就一切都晚了,李大人的志向是把要汉人重新带回汉唐盛世,你觉得当今官家能做到嘛?老赵家早已不复当年勇,当今官家能保住祖宗基业就不错了,就不要说开疆拓土了。”

翟进想了想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刘法继续说道:“所以为了汉人复兴,我们要建立一支强军,一支不仅仅比西军要强还要比金军、辽军、夏军都强的军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收复我们丢失的那些汉家河山,燕云、辽东、河西走廊、西域、河朔草原都是我们的目标,等李大人接手了大宋,某家也会回到西北,某家的老对手察哥还在等着某家呢,到那时候某家定要击败察哥覆灭夏国,如何,翟将军可愿加入我们?”

翟进想了想说道:“可否等某家看了你们在域外的领地,再作答复。”

刘法点头道:“可以,过两日我们就坐船去。”

翟进问道:“在一个岛上?”

刘法答道:“是的,距离大宋几百里的一个岛上。”

翟进点头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其实此时翟进的心中已经很矛盾了,一方面开疆拓土青史留名是每一个武将的梦想,更别说要复兴汉家河山了,这要是办成了那就是在史书上会大书特书的,而且刘法也是翟进的老上司;一方面翟进对刘法的说法又觉得不太可信,更多的是对于没有什么交集的李昕的不信任,这毕竟是一件影响人生的大事,容不得翟进不谨慎。

就这样翟进在极度矛盾中度过了两日,两日后李昕带着刘法与翟进随船队一起前往兴汉岛,对李昕已经把那座岛屿命名为了兴汉岛,新建的城池叫兴汉城。

当筑造中的城池出现在船队的视线中的时候,刘法开始为翟进介绍道:“那座正在筑造中的城池就是兴汉城,城池周长四十里,未来可容纳二十万人,船队上带来的流民都会成为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百姓,兴汉城目前约有两万多人。”

翟进看到正在筑造中的城池惊讶道:“兴汉城?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刘法点点头:“对,兴汉城,李大人给这座城池取得名,这座岛以后就叫兴汉岛,当然岛上不会仅有这一座城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城池,你可知道这座岛有多大?”

翟进摇摇头道:“不知。”

刘法笑着道:“此岛据李大人说有六千万亩地大,容纳个几百万人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我们即便在这个岛上训练个十万二十万军队都不会被发现。”

翟进一脸震惊的表情:“六千万亩?这么大。”

刘法笑着问道:“如何?心动了否?”

翟进确实心动了,来之前他还觉得一个岛屿能有多大,现在他震惊了,如果此岛当真有六千万亩大,那就肯定可以有大作为了,且此岛远离大宋,基本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船队靠岸停下了,翟进推着刘法下了船,刘法指着码头上的告示说:“你可以看看这几张告示,上面写的都是李大人为此岛定下的部分政策。”

翟进看了看告示道:“某家现在明白了刘经略所说的话,李大人确实有资格与朝廷叫板了,钱是次要的,土地才是主要的,凡是来此岛的,不管是流民还是军户都会分土地种,不想种地的给商铺,这些待遇是朝廷不可能给予的。”

刘法点头道:“是的,而且岛上的土地暂时是禁止买卖的,这就避免了土地被巧取豪夺的可能,而在大宋只有很少一部分土地在百姓手里,大部分土地都在地主、官员、士大夫、皇亲国戚和一些大家族手里,土地才是百姓的命根子,所以凡是来到此岛的流民或军户都会成为李大人坚定的支持者,因为他们在大宋都无地,他们以后注定了会与大宋敌对。”

翟进看着岛上百姓挥洒着汗水幸福的表情沉默了,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可是他的心中还心存有一丝幻想。

刘法带着翟进去了士兵巡逻的地方,让翟进看了看岛上的士兵们。

刘法问道:“怎么样,觉得这些士兵如何?”

翟进答道:“嗯,士兵们士气不错,装备也很好,看起来训练有素,不过比起西军还缺少一些杀气。”

刘法点头道:“是的,这些士兵只要经过了战场的历练就一定比西军强,某家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刘法掏出来几张纸递给了翟进:“这是这支军队的军纪,你看看吧。”

翟进看了看纸上的规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军纪比大宋军纪还要严多了,士兵们居然还要识字,这么严的军纪,李大人不怕士兵们造反嘛?”

刘法摇摇头道:“这些士兵不会造反的,相反他们还心甘情愿的遵守军纪,因为李大人给他们的待遇很好,岛上的普通军户一户可以分到五十亩地,而普通流民才三十亩地,除此之外这些士兵们每月军饷一贯钱,李大人从不拖欠军饷,这军饷可比在大宋强多了,大宋才有多少军队每月军饷能达到一贯钱,所以这些士兵们才不会造反,至于学习识字,刚开始某家也没明白李大人为什么规定每个士兵都要学识字,后来某家带这些士兵训练了一段时间才明白了为什么要学识字。”

翟进问道:“为什么?”

刘法答道:“因为会识字的士兵比不识字的士兵学东西快,某家教这些会识字的士兵,他们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能学会某家教的东西,战场上形式瞬息万变,将军们也不可能照顾到战场所有的地方,有时候等将军军令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所以非常依靠基层士兵们的反应能力,这些会识字的士兵以后将会成为战场基层的定海神针来帮助将军稳定战场。”

第八十五章 女王船与飞剪船

翟进点头道:“嗯,某家明白了,这李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啊。”

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李昕说道:“翟将军过奖了。”

翟进参观完之后跟刘法说:“刘经略,某家心中已经有数了,不过某家想回家与家里人商量一下,不知可否同意?”

刘法看了看李昕,李昕点了点头,刘法说道:“好吧,可以,我们等着你的答复。”

翟进在岛上待了一日,次日便随船先回惠安后回洛阳家中。

翟进走后,刘法问道:“主公,你不怕他回去告密?”

李昕点头道:“某相信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刘将军也应该相信你曾经的属下。”

刘法说道:“是啊,当初在西军的时候,他做某家的下属很多年,我们关系一直都不错。”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昕还是写了密信给在惠安的赵云,让赵云秘密跟在翟进后边送他回家。

翟进此番回家的途中先去了杭州,他要验证刘法所说的话,也是对心中的那一丝幻想有个交代。当翟进到了杭州看到了百姓们贫穷的不能再贫穷的生活,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之后,翟进的心是痛的,他心中的那一丝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当即他就骑马狂奔往洛阳而去。

李昕并不知道翟进心中的变化,此时的李昕找到了岛上最好的木匠冯老汉,李昕要冯老汉给他做些东西。

李昕跟冯老汉说:“冯叔,这岛上人越来越多,筑城也不缺人手了,您组织几个木匠帮我做两个东西吧。”

冯老汉问道:“好,主家要做什么东西啊?”

李昕拿出了两张图纸递给了冯老汉:“这是两艘船的图纸,我想请冯叔带几个木匠按着图纸做这两艘船的模型出来。”

冯老汉看了看图纸说道:“好,小老儿知道了,小老儿这就带人去做。”

李昕交给冯老汉的正是盖伦船与飞剪船的图纸,李昕打算先让冯老汉把两艘船的模型制作出来,再让刘老汉带着船匠们按着模型试制两艘船。

李昕交给冯老汉的盖伦船不是西班牙的盖伦船,而是大英帝国的“女王船”,因为它诞生于伊丽莎白女王时期,相比较西班牙盖伦船,李昕更钟情于英国的这种排水量在三百吨到五百吨之间的轻型盖伦船。

跟西班牙盖伦船相比,英国的女王船降低了艏艉楼,尤其是艏楼的高度,同时还用方形的船艉代替原来圆形的船艉。这样的新设计船型相对狭长,航速较快,在逆风中操纵性极佳。盖伦船李昕是要当战舰使用的,李昕打算以轻型盖伦船为基础逐渐发展至风帆战列舰,风帆战列舰李昕打算以三级风帆战列舰为主力,二级跟一级风帆战列舰李昕就不打算发展了,三级风帆战列舰是火力、航速和造价最完美的结合体,二级跟一级李昕觉得有些浪费,等蒸汽机研发出来就该是蒸汽动力与铁甲舰的时代了。

而飞剪船李昕打算当武装运输船用,在李昕原本的那个时代飞剪船主要就是运输船,飞剪船并不适合当主力战舰使用,长宽比太高,侧向稳定性很差,再一个飞剪船为了抬高船首破浪,一般都很注重船身重量分配,将货物和配重刻意往船尾布置,好压低船尾,抬高船首,这种重量分配很难在海战时临时灵活调整,也让火炮的布置难以展开了,不过李昕还是会在飞剪船上放几门炮自卫用。

有了飞剪船的速度,以后李昕往来于大陆、济州岛、兴汉岛等地之间的运输效率将会大大提升,起码相比于福船、沙船的速度能节省一半的时间,而且也可以快速的往返于大洋之间。

李昕把图纸交给冯老汉后,就去找船厂管事刘老汉了,筑城的人手够了,船厂该建起来了,等冯老汉把两种船的模型造出来,船厂就可以开工试制了。

李昕找到正在组织筑城的刘老汉:“刘叔,您把筑城的事交给其他人管吧,您组织船匠们开始建造造船厂吧,船厂的建造不能再拖了,等船厂建好了,我们就开始造新船。”

刘老汉抱拳道:“好,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刘老汉开始组织船匠们在码头旁建造新的造船厂,有了船就得有水手,水手的训练要加快了,所以李昕准备去找阮小七,阮小二在惠安训练水手,阮小五经常往来于惠安与兴汉岛之间没时间训练水手,这边的水手只能让阮小七来训练了。

李昕找到了正在训练水鬼队阮小七:“七哥,水鬼队现在有多少人了?”

阮小七答道:“目前有七十多人。”

李昕点头道:“嗯,还不够,七哥还得增加水鬼队的人手,最后整个水鬼队要有个五百人才好。”

阮小七惊讶道:“要这么多人啊,兄弟这是准备干什么?”

李昕神秘一笑:“以后自然会有大用,到时候七哥就知道了。”

阮小七答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从惠安那边送来了一批水手,七哥也要把他们的训练杠起来,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水手过来,七哥以后既然训练水鬼队也要训练水手,可要忙起来喽。”

阮小七拍拍胸脯道:“没问题,兄弟放心吧,都包在某家身上了,某家会帮你训练好这帮人的。”

随后几日李昕开始往返于船厂与木匠之间,李昕非常想看到这两艘船能从自己的手中提前问世,这两种船相比较,飞剪船的建造难度要大一些,故李昕觉得女王船应该会率先出来,等女王船出来了先造它几十艘,李昕就可以远征济州岛了,李昕打算宣和四年也就是1122年兵发济州岛,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因为1125年大辽就要灭亡了,趁着大辽还在的时候需要多搞些马匹,等大金接手了大辽,再想搞马匹就不容易了。

就在李昕忙于新型船舶研究的时候,翟进也回到了伊阳翟家,翟进准备与哥哥翟兴商量分家之事。

第八十六章 迁徙

翟进想了想还是不与哥哥翟兴透露刘法与李昕密谋之事,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而且自己也准备参与其中,翟进吃不准翟兴对此事的态度,冒然与翟兴讲了,如果翟兴不同意就麻烦了,翟兴若是报了官那李昕与刘法所做的一切不说前功尽弃,也得废了一半,所以翟进打算以分家为由与哥哥翟兴暂时分道扬镳,等过几年看看形势再考虑跟翟兴摊牌。

若果如李昕与刘法推测的那样且李昕能成大事,那翟进举家来投就是从龙之功,到时翟进劝说翟兴也容易些。

翟进回家找到了大哥翟兴:“兄长,某回来了。”

翟兴点头道:“回来了就好,这次出去那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翟进答道:“去别的地方转了转。”

翟兴问道:“老夫听说你走之前刘法的家眷派人找过你。”

翟进点头道:“是的,找过某,他们想让某帮帮他们。”

翟兴说道:“嗯,刘经略生前待你不薄,帮帮他的家人也是应该的。”

翟进答道:“兄长,某这次出去已经去过刘经略的家眷那里了,并给了他们一些帮助,除此之外某还想与兄长商量一件事。”

翟兴眉毛挑了挑:“说吧,你有何事要与老夫商量?”

翟进想了想说道:“兄长,虽然某被降官停用了,但是某不想当官了,某对官场有些厌烦了,某想辞了官举家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翟兴惊疑道:“你想跟老夫分家?”

翟进点了点头:“是,兄长,某想带一部分人走。”

翟兴问道:“你想带着族人去哪?”

翟进答道:“某想带着族人去江南,某在福建看上了一片地,某想买下来搬过去,在那再替我们翟家立一个分支。”

翟兴叹息道:“说吧,这次出去你碰到了什么,为何让你想要分家?”

翟进若有所思道:“某这次出去游历了一圈,看到各地百姓过得并不好,各地盗匪丛生,官府也管不了,总觉得天下有大乱的迹象,说实话,某在朝廷为官多年,确实有些心灰意冷了,而江南福建一带还算安稳,所以某想带着族人在那里过几年安稳日子,还望兄长成全。”

翟兴点头道:“近来民间确实有不稳的迹象,朝堂之上也是一团糟,你想分家就分家吧,福建那边还算平稳,这样即便出事了也能替我们翟家保留下一支,不过你千万不要去两浙路,两浙路受朝廷花石纲政策最严重,那里民间极其不稳,一旦出事容易受波及。”

翟进气愤道:“朝廷既然知道两浙路民间有不稳迹象,为何还不停止花石纲政策?”

翟兴叹气道:“谈何容易啊,当今官家喜欢奇花异石天下皆知,谁敢上书停止花石纲政策,轻则冷落,重责丢官罢职,所以没人敢上书官家停下此等危害民间的政策,现在的大宋朝堂早已不是以前的大宋朝堂了。”

翟进忍着满腔怒火道:“那当今官家与昏君何异?”

翟兴赶忙说道:“住口,此话在府里说说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在外边说,你是军将,在大宋地位本就不高,再说此话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翟进抱拳道:“是,兄长,是某家鲁莽了。”

翟兴摆摆手:“你既然想分家就去挑选人手吧,不过我翟家在伊阳几万族人,不可能都跟你走,你挑个几千人带走就行了,家中工匠任你挑选,给老夫留一半就好。”

翟进跪拜道:“某家谢谢兄长成全。”

翟兴摆摆手:“举家迁移族人要准备很多事情,你快去准备吧。”

随后几日翟进开始忙于迁移家族之事,挑选人手,准备粮草、金银、马车等迁移必备的物品,翟进或许没有意识到此次部分翟家的迁移算是避免了伊阳翟家的覆灭之灾,曾经的历史上金兵入侵大宋后,翟兴、翟进两兄弟组织伊阳翟氏数万族人保卫宋陵抗金,最后数万翟氏族人全部血洒疆场。

赵云在探知翟进要往福建迁移家族之后,当即明白了翟进的打算,随即把这一切写成密信通报了李昕。

李昕接到赵云密报之后非常高兴,当即去找了正在训练士兵的刘法。

李昕老远就举着密信大喊道:“刘将军,好消息啊。”

刘法看到李昕过来问道:“主公,什么好消息让你这般高兴。”

李昕哈哈大笑道:“翟将军之事成了,这是某得到的消息,刘将军请看。”

刘法看到密信之后点头道:“翟进果然没有辜负某家当年对他的厚待,恭喜主公,又得一员良将。”

李昕抱拳道:“哈哈,同喜同喜,翟将军来了不也还是你刘将军的属下嘛。”

刘法点头道:“此事主公打算如何办?”

李昕想了想道:“翟进举家来投,虽不是翟氏全族,想来也有几千人,某要派人暗中护他一路周全。”

刘法点头道:“却需如此,从洛阳到惠安路途遥远,又是几千人的大迁徙,一路肯定走不快,而现在大宋境内亦不安稳,盗匪丛生,很容易受到攻击。”

李昕说道:“嗯,这几千人里还有一部分是我们急需的工匠,某这就写信派人去护送。”

李昕当即写密信给赵云,让他组织人手暗中护送翟进的迁徙队伍,并且用金银提前打点好沿途的官员和一些山寨的盗匪,让他们不要为难翟进的迁徙队伍。给赵云发完密信后,李昕又给管家写了一封信,让管家组织一批金银与人手前去与赵云汇合。

管家接到李昕的密信之后,当即组织了一批武艺高强的人手护送金银前去与赵云汇合,赵云接到人手与金银后就开始暗中护送翟进的迁徙队伍往惠安而去,一路所经过的州县官员与山寨盗匪赵云都会提前打点好。就这样翟进带着族人一路平安的前往惠安,翟进对于自己的迁徙队伍没有遭到打劫还是感到很稀奇的,毕竟自己原本准备了不少兵器让族人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现在却没了用处,不过翟进一想也就释然了,这李昕的本事还是蛮大的嘛。

第八十八章 嘱咐

翟亮问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翟进答道:“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为刘经略死了,其实刘经略已经在替主公练兵了,此事你万不可对任何人讲,否则我们翟家会有杀身之祸。”

翟亮点头道:“是,父亲,孩儿知道了,父亲造反之事可有跟世叔商谈过?”

翟进摆摆手:“此事是为父自作主张,并未与你世叔言明过,待以后机会合适了,为父自会与你世叔坦白此事,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翟亮答道:“是,父亲。”

翟进继续说道:“日后你在军中可要凭自己本事奋斗,莫要仗着为父的名声逞威风,主公的军中可是赏罚分明的,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会减轻处罚,在主公的阵营中以后也不会有蒙荫此种事发生,无论是平民子孙还是官员子孙全都各凭本事,这是主公军中的军纪你可要看好了,莫要犯了军纪,若是犯了军纪,即便是为父也救不了你。”说罢翟进便把几张纸递给了翟亮。

翟亮看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军纪当真严格,不许拿百姓任何物品,战场缴获都要上交,上交之后再论功行赏,所有官兵都要识字,一天两练,每七日休沐一日。”

翟进点头道:“当然军纪虽然严格,但是军饷待遇方面主公还是给的很好的,只要是军户就能分到五十亩土地,官员分到的更多,士兵们军饷每月最低一贯钱,军官的更高。”

翟亮看完说道:“主公当真是有大志,父亲,既然主公要谋反,却不知何时会竖起反旗?”

翟进说道:“十年之内主公都不会竖起反旗对抗朝廷。”

翟亮问道:“父亲,这是为何?”

翟进答道:“这十年内我们的目标并不在大宋土地上,而在大宋土地之外的地方,过两日你就能见到了,至于十年后如何那就要依形势再看了,谁都不知道十年后会发生什么。”

翟亮说道:“在域外,那就是说主公在开疆拓土了。”

翟进点头道:“嗯,可以这么说。”

父子两人正交谈间,传来了敲门声,翟进上前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刘法过来了。

刘法说道:“某家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们父子。”

翟进说道:“我父子二人也没休息,刘将军进来说吧。”说罢翟进推着刘法进了屋。

翟亮抱拳道:“见过刘叔,刘叔与夏人作战的事迹,某常听父亲说起,今日总算见到刘叔真人了。”

刘法笑着说道:“贤侄坐下吧,那些事迹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翟进问道:“将军,现在岛上有多少军兵了?”

刘法答道:“前些日子又增加了五百人,现在岛上有一千五百军兵了。”

翟亮失望道:“怎么才一千五百人啊?这军队数量少了点,就这该怎么开疆拓土啊?”

翟进厉声喝道:“你给为父住口,不得胡言乱语。”

刘法笑呵呵摆摆手道:“没事,贤侄啊,你莫要小看这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在大宋可以说战力仅次于西军,若是经历过几场战事的历练,那战力肯定能超过同等数量甚至两倍数量的西军,更何况以后军队人数肯定会增加的。”

翟亮抱拳道:“是,刘叔,某知道了。”

刘法跟翟进问道:“翟进,你可把事情都告知贤侄了。”

翟进点头道:“是,某家把所有事都告知他了。”

刘法对翟亮嘱咐道:“贤侄在军中好好干,兵者国之大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好好训练,在主公的军中不看资历,看本事,能者上庸者下,过个两三年主公会出兵一次,那时候就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翟进惊讶的问道:“两年后主公要出兵?主公准备打哪里?”

刘法神秘的说道:“具体在哪里某家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大宋,你们也知道大宋自立国以来就缺战马跟养马的地方,某家只听主公说过,那也是个岛,不过却是个养马的好地方,岛上能养个几万匹马。”

翟进眼睛一亮道:“将军说得可是真的?”

刘法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主公亲口跟某家说得,所以你们要好好练兵。”

翟进说道:“那太好了,以后咱们就不缺骑兵用了。”

刘法说道:“只能解决部分问题,等主公接手了大宋,就会需要更多的马匹,更多的骑兵,所以燕云十六州是主公接手大宋后第一个要收复的地方,那里本就是我汉家故土,也该收回来了,所以你们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得是。”

就在刘法与翟进一家交谈的时候,李昕也在嘱咐着赵云。

李昕说道:“赵兄,这边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你可以准备准备启程前往辽南京前去与梁兴会合了。”

赵云抱拳道:“是,大人,属下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梁兴在大辽开创的局面还不错,你到那可以详细了解了解。”

赵云答道:“是,大人。”

李昕接着说道:“从梁兴发过来的消息看,目前辽金因为谈判互相扯皮还处于休战期,不过本官估计金国快要准备好向大辽动手了,所以你到了之后要与梁兴加快消息网的组建,如有安插人手到辽人内部的机会,尽管去,缺少人手本官给你们派,正好这次你要前往大辽,那就再带一批人手过去,各地的舆图要尽快搞到手,目前虽然有一部分舆图了,但还缺不少,特别是燕云的舆图是首要的,金军的消息也要多收集,他们的战力,他们的主要将领等。”

赵云点头道:“是,大人,属下明白了。”

李昕最后嘱咐道:“你可以带着人先到沧州天香楼,本官自会通知梁兴让他派人去接你们,到了大辽告知梁兴切记要注意安全,虽然收集消息很重要,但是安全是第一位的,万不可鲁莽行事,保得有用之身才能做更多的事。”

赵云答道:“属下明白了,谢大人关心,我们会保护好自身的。”

李昕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准备吧。”

赵云走后,李昕快速写好一封密信给梁兴发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船开造

两日后,李昕与刘法带着翟进父子及其族人随船前往兴汉岛。

当船队到达兴汉城码头时,翟亮惊叹道:“父亲,原来这里有一个大城在筑造啊,还有这么多人。”

翟进点头道:“是啊,这就是主公敢举起反旗的底气所在,当初为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震惊了。”

翟亮问道:“那现在这里有多少人口?”

翟进答道:“为父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两万人左右吧,现在加上我们的族人大概能有三万人了,以后还会陆续增加。”

船队靠岸众人开始下船,刘易带着几个儒生开始给众人宣讲政策并登记户口。

李昕把三个望远镜递给刘法说道:“刘将军,这是某给你跟翟将军还有牛将军的礼物,你可以看看,此物名叫望远镜,可以看清远处的事物。”

刘法试了试道:“此物好啊,放在战场上可以从远处看清战场态势,也可以观察地形,主公只有这三个嘛?应该给军队多配备一些。”

李昕答道:“暂时只有这几个,不过工坊还在持续制造中,此物制造不易,望你们保存好,牛将军那个就麻烦刘将军交予他了。”

刘法点头道:“好,主公,某家知道了。”

李昕说道:“那刘将军你们去军营吧,某家先去别处看看。”

刘法抱拳道:“好,那主公且去吧。”

李昕走了,翟进父子俩推着刘法往军营而去。

翟进问道:“将军,这个牛将军是?”

刘法答道:“上次你来的匆忙没给你介绍,牛将军名牛皋,汝州鲁山县人氏,在一年前就开始跟随主公了,曾经是个猎户,武艺与射术都不错,力气大,在某家来之前就是他主管士兵的训练,现在牛将军暂时在军中担任一个营指挥使。”

翟进点头道:“嗯,某家知道了,不知这牛将军品性如何?”

刘法说道:“牛将军是个豪爽之人,很好相处,你们以后要好好与牛将军相处。”

翟进抱拳道:“是,将军,某家知道了。”

刘法想了想说道:“目前我军人数少,编制小,暂时只有三营人马,翟进你就先做一个营指挥使吧,某家兼任一个营指挥使,贤侄你就先当个都头,以后训练有功了,某家再升你做营指挥使。”

翟进父子抱拳道:“是,将军。”

李昕找到了木匠冯老汉,准备看看两艘船的模型做的如何了。

李昕问道:“冯叔,两艘船的模型做好了嘛?”

冯老汉答道:“做好了一个,主家稍等,小老儿这就拿给你看。”

等了一小会儿,冯老汉就搬出一艘船的模型,李昕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画的三桅轻型盖伦船模型,有两层甲板,下层的墙板是贯通的,左右各开了十个炮门。

李昕看了看模型比划着说道:“冯叔,您在船底前后各按上一对木板吧,就像鱼的翅膀一样。”

李昕所说的东西其实就是减摇鳍,用来保持船只航行稳定的,这是后世二十世纪的技术,木帆船时代,在大海上航行翻船是常有的事,有了减摇鳍就能减少船只在海上航行时的摇晃,最大程度的避免翻船事情的发生,也能提高水手的工作效率。

冯老汉答道:“好,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又说道:“另外一艘船也这么做吧。”

冯老汉点头道:“是,主家。”

减摇鳍对于越快航速的船只效果越好,飞剪船速度很快,有了减摇鳍之后就能又快又稳的航行了。

两日后,冯老汉就完成了模型的改造,李昕拿着这个轻型盖伦船的模型来到了造船厂,造船厂经过两个月的建设已经完工了。

李昕找到了船厂管事刘老汉:“刘叔,这船厂可以开造新船了吧?”

刘老汉答道:“可以了,主家要造什么船啊?”

李昕把船模交给了刘老汉:“刘叔,您看看这个模型,可否按着这个模型先试着造一艘新船看看?”

刘老汉看了看模型道:“可以是可以,不知主家要造多大的新船?”

李昕想了想道:“新船载重五千石的吧。”

刘老汉答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不知这船两边开这么多小窗户何用,这下层墙板还是贯通的。”

李昕点头道:“是的,这下层甲板某要放一些特别的东西,刘叔您就按着这个模型做就好了。”

刘老汉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刘老汉带着船模回了造船厂开始带领众船匠研究制造新式船舶,李昕准备去找铁匠了,小高炉炼铁炼钢不能再拖了,有了船只、有了水手,就该火炮出场了。

李昕自己的铁匠里边张老汉的水平是最好的,李昕打算让他来主管炼钢炼铁跟打造火炮之事。

李昕找到了铁匠张老汉:“张叔,某打算让您来当钢铁工坊的管事,您意下如何?”

张老汉道:“小老儿听主家的,主家让干啥咱就干啥。”

李昕点头道:“好,您先组织铁匠们在城东南建几个炉子,这是炉子的图纸,等炉子建好后就开始炼铁炼钢,这还有一个炼钢之法,您看看,到时候就依此法炼钢,至于炼铁炼钢的燃料,不要用木炭,到时候某给你们提供。”

李昕交给张老汉的炼钢之法就是由灌钢法发展而来的苏钢法,以熟铁为料铁,置于炉中,而将生铁板放在炉口,当炉温升高到一千三百度左右,生铁板开始熔化时,既用火钳夹住生铁板左右移动,并不断翻动料铁,使料铁均匀地淋到生铁液;这样,既可产生很好的渗碳作用,又可产生剧烈的氧化作用,使铁和渣分离,生产出含渣少而成份均匀的钢材。

有了苏钢法就能炼出好钢来,那陌刀等兵器的质量也就能提升很多了,火炮、火枪的筑造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要炼出好钢还得需要好的燃料来提供很高的温度,木炭肯定不能用,只能用焦炭来炼铁炼钢,可是要想炼出焦炭必须让煤在隔绝空气的情况下高温燃烧,土法炼焦也行,就是出焦量少,而且污染空气。

第九十章 分地

不过李昕想了想,暂时没有能隔绝空气的办法,还是只能用土法炼焦,这个时代就不要讲环保了。

土法炼焦就是在炉窑内不隔绝空气的条件下,借助窑炉边墙的点火孔人工点火,将堆放在窑内的炼焦煤点燃,靠炼焦煤自身燃烧热量逐层将煤加热(直接火加热部分);煤燃烧产生的废气与未燃尽的大量煤裂解产物形成的热气流,经窑室侧壁的导火道继续燃烧,并将部分热传入窑内(间接加热部分)。高温燃气流则夹带着未燃尽的煤裂解物——化学产品排入大气。这个过程延续八到十一天,焦炭成熟,从人工点火孔注水熄焦,冷炉,扒焦。

做好了决定,李昕就去找几个工坊的管事赵飞了,这个炼焦炉李昕也打算交给他管。

李昕找到了正在几个工坊间巡视的赵飞:“赵飞,找几个工匠再在旁边建几个炉窑,这是一个名叫焦炭的炼制方法,用石炭炼制出来的,等炼出焦炭之后,就把它交给铁匠张老汉,我让张老汉带着铁匠们建了几个炼钢炼铁工坊,张老汉是钢铁工坊管事,这焦炭就是炼钢铁的燃料,你可要好好管理。”

赵飞抱拳道:“是,郎君,小的明白了。”

李昕想了想问道:“这修路队的管事是谁?”自从有了土水泥修路之后,刘老汉、赵飞等人就成立了一个几百人的修路队,专门修建兴汉城的道路,经过了半年的时间,兴汉城的道路基本修筑完成了。

赵飞答道:“这修路队的管事是郑老汉,原先是给咱家管理果园的。”

李昕点头道:“好,明天你让他过来找我,我有事让修路队做。”

赵飞抱拳道:“是,郎君,小的知道了。”

交代完赵飞李昕就带着老王在城里闲逛,城池经过半年的修筑,东面的城墙已经修筑完成了,南面的城墙刚开始修筑,李昕的城守府也快完成了,城内的其他建筑也完成三成了,就是这三成也够所有人居住了,不过还在继续修筑房屋,空出来的房子留给后来人住。

现在城里有不少店铺开业了,有杂货铺、食肆、成衣铺、还有李昕带来的郎中开的数家医馆,李昕开的医馆一次只收十文钱的诊疗费,药材暂时是不缺的,所以药费也不贵。

巡视完,李昕带着老王就回府歇息了,次日一早李昕先去找了刘易,现在筑城的都是青壮男子,不少老人、女子、孩童都无事干,所以李昕打算分地了。

李昕找到了刘易:“你挑一些儒生根据你们登记的名单开始分地吧,以东侧城墙外跟南侧城墙外的土地为主,西边的土地因为还没有修桥暂时不要动,分地的时候要留出修官道的地方,以后城外肯定要修路连接其他城池的,咱们不可能就筑这一座城,还是抽签分地,先抽到哪户人家,就先给哪户人家分地,空地不够了,先带人砍树,砍完了直接放火油烧,烧完了再分地。”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画个舆图,分完的土地都在图上标记好,地契也要准备好,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这是某的官印,就先用此印当印信吧,以后等某筑了新印再换回来。”说着李昕就把官印交给了刘易。

刘易点头道:“是,主家。”

嘱咐完刘易,李昕去找了刘老汉跟冯老汉,一旦空地不够分就需要砍树烧地,砍下来的树,哪些适合造船,哪些适合造房屋家具,就需要这两人来分辨了。

李昕把二老叫到了一起:“刘叔、冯叔,某已经让儒生们开始分地了,以东边跟南边的地为主,空地不够分了,肯定要砍树烧地再分,这砍下来的树就需要您二老带着各自的工匠们来分配了,适合造船的刘叔您带走,适合建房子造家具的冯叔您带走,某还会带着修路队往城外东北方向修路,也会砍一些树,这些树也拜托您二老了。”

二老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既然要往外延伸,就需要玄武营出动把附近的林子打探一遍,看看有没有野人居住。

李昕找到了玄武营指挥使曹龙:“曹龙你带着玄武营把城东跟城南方圆十里的林子都打探一遍,看看有没有野人生存,然后往东北方向重点打探,一直延伸到海边。”

曹龙抱拳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虽然有玄武营提前打探,但分地的时候还需要军队的保护,李昕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军营。

李昕找到了正在训练士兵的刘法:“刘将军,这几天先不要训练了,某已经让儒生们开始给大家分地了,刘将军带着士兵们在城东跟城南巡视来护卫民众,以免他们遭到野人的袭击,另外再给某两都人马,让牛将军带着他们明日一早在城东北等着某,某有事情交予他们做。”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得令。”

办完了这些事,李昕才满头大汗的回到府里,然而修路队管事郑老汉早已在府里等候李昕了。

李昕喝了口茶说道:“某刚刚有事情要做,让郑叔久等了。”

郑老汉摆摆手道:“没事,主家如此厚待我们,小老儿就是再等一会儿也没事。”

李昕说道:“明日一早麻烦郑叔带一半修路队的人到城东北门等着某,某有事交予你们做。”

郑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李昕来到了城东北门,看到了郑老汉带着修路队与牛皋带着额两都士兵都已经到了。

李昕跟郑老汉说道:“郑叔,从今日开始,你们修路队就从城东北门开始修路,一直往东北方向修,修到能看到海的地方就停。”

郑老汉答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路上碰到的林子,先砍树,再用火油烧,烧完再修路,不过注意火烧的面积不要太大,就道路两边能留下一小片空地就可,整条道路要有能并排走下四辆马车的宽度。”

郑老汉抱拳道:“是,小老儿明白了。”

第九十一章 陌刀与火炮

交代完郑老汉,李昕又对牛皋说道:“牛哥,你带着士兵,他们修路队修到哪,你就保护到哪里,不能让他们受到野人的袭击,某已经派人沿着这个方向去林子深处打探野人去了,如果有消息到时自会通知你。”

牛皋抱拳道:“兄弟放心吧,某家知道了,某家会带着士兵们保护好他们的。”

兴汉城人口已经达到三万了,李昕准备考虑筑新城了,这路就是为了连接两座城池而修的,李昕要修筑的第二座城池就在兴汉城东北约六十里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天然良港,就是后世的鸡笼港,这第二座城池就是要依港而建。

鸡笼城李昕不打算建的跟兴汉城一样大,肯定要比兴汉城小些,周长三十二里吧,这样未来也能容纳个十五万人左右。

鸡笼城的修建估计要等到明年开春再开始了,从兴汉城到鸡笼城这六十里路的修筑估计就得半年吧,路修通了再开始筑城。

后面几日,李昕就开始天天跟着修路队,郑老汉把修路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修路,一部分去砍树烧林子。

路开始修了,田地也开始分了,每天都会有一些人家分到土地,然后老弱妇孺齐上阵拿着农具开垦土地。

李昕跟着修路队刚修了十日的路,钢铁工坊那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工坊已经建好,可以开始炼钢炼铁了,而炼焦坊那里也出了第一批焦炭。

李昕得到消息后就赶紧回府去翻陌刀跟火炮的图纸,找到之后李昕就带着图纸去了钢铁工坊。

李昕在工坊里见到了张老汉:“张叔,这工坊可以开工了?”

张老汉点头道:“可以了,第一批燃料也送来了,小老儿还没用过这种燃料炼钢,不知道打造出来的钢铁质地如何。”

李昕笑着说道:“张叔没用过焦炭,总该用过石炭炼铁炼钢吧。”

张老汉答道:“主家说的是,小老儿石炭倒是常用。”

李昕拿着焦炭解释道:“这焦炭就是从石炭炼制而来的。”

张老汉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这东西既然是从石炭炼制出来的,那小老儿就放心了。”

李昕先把陌刀的图纸递给了张老汉:“张叔,你看看此刀你可认得否?”

张老汉看了看陌刀图纸道:“小老儿打造过许多刀剑,却是没见过此刀。”

李昕笑呵呵问道:“那张叔可曾听说过陌刀?”

张老汉想了想道:“主家说得可是唐陌刀?”

李昕点头道:“是的,某说的就是唐陌刀。”

张老汉说道:“小老儿曾听教小老儿打铁的师傅说过唐陌刀,却是没见过实物,连图纸都没看到过,难道说这图纸上的刀就是唐陌刀?”

李昕笑眯眯答道:“正是,此图纸上的刀正是唐陌刀。”

张老汉嘶的一声:“原来唐陌刀长着个样子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陌刀,长刀也,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陌刀乃是大唐对付骑兵的利器,张叔您也知道,自大宋立国以后,因为没有养马的地方,我汉人军队是以步军为主,骑兵少,而周边的异族多是以骑兵为主,所以我们常常被异族欺负,所以张叔,您敢不敢把陌刀再重新锻造出来,让我汉人对付骑兵的这一利器再次重现人间。”

张老汉抱拳大声道:“主家放心,小老儿在此立誓,一定要把此刀锻造出来,让它重现世间,重振我汉军雄威。”

李昕说道:“好,有您这句话,某就放心了,等锻造出了陌刀,某给你们钢铁工坊发赏钱,每人两贯赏钱。”

张老汉摆摆手:“主家,就是您不发赏钱,小老儿也会把此刀锻造出来的,此刀可是代表着我汉军的军魂,小老儿的师傅当年曾跟小老儿讲过唐军是如何拿着陌刀让四方蛮夷臣服的。”

李昕点头道:“该发的赏钱还是要发的,不说陌刀了,张叔来看看这个。”说着李昕把火炮的图纸递给了张老汉。

张老汉皱眉看了看这图纸:“主家,这大铁桶子是啥?小老儿没见过。”

李昕说道:“此物叫炮,属于一种火器,张叔应该听说过投石机吧?”

张老汉说道:“投石机小老儿知道。”

李昕点头道:“投石机是把石头抛出去,这个火炮是用火药把石头轰出去,当然石头得做成圆的,跟炮口一样大小。”

张老汉问道:“那这石头可比投石机的石头小多了,这玩意能有多大威力?”

李昕笑呵呵说道:“有多大威力等您做出来,打一炮不就知道了,关键是这炮比投石机打得远啊。”

张老汉问道:“哦,这炮能打多远?”

李昕答道:“投石机最远不过能打一里地,这炮做好了最少也能打三里地。”

张老汉惊讶道:“这炮当真能打这么远?”

李昕点头道:“当真,张叔您做出来打一炮就什么都明白了。”

张老汉答道:“好,那主家就等着吧,小老儿会把这炮锻造出来的。”

李昕继续说道:“张叔,你把铁匠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打造陌刀,一部分打造火炮。”

张老汉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张叔,关于这火炮的制作方法,某再跟您详细说说,这第一步首先按铁炮大小,分四到七节,作出泥炮;第二步按泥炮节数分制铁模泥型,每节泥型分成两瓣,用车板旋制内面,使表面光洁,形状规整,然后烘干备用,泥型内放入预制的把手,浇注时和铁模铸成一体;第三步用泥型翻铸铁模时,先将炮口那一节倒置在泥制平板上,用泥充填其中一瓣,烘干后,盖上泥制平板,将型箍紧,浇注后便得到第一节铁模的一瓣,然后除去填泥,又可如法铸得另一瓣铁模,这样逐节浇注,就可铸成层层榫合的整套铁模;第四步用铁模铸造铁炮时,先在模的内表面刷上用细稻壳灰与细砂泥加水和成的涂料,再涂刷极细煤粉调制的第二层涂料,然后箍紧铁模,烘热、装配泥芯,浇入铁水,待凝固后,立即脱去铁模,趁炮身还是红热时,清除毛刺,除净泥芯,得到成品。”李昕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比划解释道。

第九十二章 陌刀与火炮(下)

张老汉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都听明白了。”

李昕教给张老汉的铸炮法正是铁膜铸炮法,铁模铸炮法是曾经的大清嘉兴县县丞龚振麟发明的,早期的铸炮方式是用泥型,泥型制好后需长时间才能干透,从开工到出炮,需要一个月左右,此方式耗时长且造出来的每门炮口径都会略有差异并不统一,故弹药还需另外定做。

而铁模的特点就是是一模多铸,成本低、工时少,减少表面清理,镟铣内膛的工作量;铸型不含水分,少生气孔,用后收藏,维修方便,如果战时紧迫,能很快投产以应急需。其实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金属型铸造的国家,早在战国时代就用铁膜成批铸造生铁农具和工具。而铁膜铸炮法就是龚振麟在金属型铸造技术的基础上发展创新而来的。

李昕嘱咐道:“张叔,某说的这些图纸上都有,您可以好好琢磨琢磨,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找某。”

张老汉点头道:“好,主家放心吧,小老儿知道了,不知主家这炮打算造多大的。”

李昕若有所思道:“先试造两种式样的,长都在九尺左右,一个重一千五百斤左右,一个重两千三百斤左右,口径一个三寸,一个三寸三分左右。”

李昕这是打算先造六磅炮跟十二磅炮,等这两种制造成功了,再制造更大的十八磅炮、二十四磅炮、三十二磅炮等大型火炮。

张老汉说道:“是,主家,小老儿可否问下主家,这口径是指的什么?”

李昕挠了挠头看旁边有一个碗,灵机一动拿起碗说:“从图纸上看这炮口跟这碗口一样都是圆的吧,这口径就是指的碗口的大小。”

张老汉点头道:“好,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这两种炮做好之后,还要做两个木制炮架,炮架要带四个轮子,把炮用两根铁链拴在炮架上,这些图上都有,张叔您就看着图上做吧。”前装式滑膛炮的后坐力还是很大的,必须要有炮架,不然炮手打炮有危险。

张老汉答道:“好,主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李昕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说:“张叔,某刚才忘记说了,您还得再做一种炮,此炮某取名叫虎蹲炮,长两尺,口径两寸,周身加了七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全重约三十六斤。”

这虎蹲炮在大萌可有名了,是著名的戚家军装备的,专门用于步军的小炮,为了便于射击,把炮摆成一个固定的姿势,很像猛虎蹲坐的样子,故因此而得名,虎蹲炮威力不大,类似后世的迫击炮,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可以大仰角发射,射程一里地,适于在山岳、森林和水田等有碍大炮机动性的战斗地域。

张老汉抱拳道:“好,小老儿知道了,主家就等着小老儿的好消息吧。”

李昕最后嘱咐道:“张叔,某最后再说一句,不论是陌刀还是火炮,不要怕浪费材料,只要能造出来这两样东西,让某花多大代价都行。”

张老汉答道:“嗯,小老儿明白主家的决心了,主家放心,小老儿一定把他们都造出来。”

李昕点头道:“好,那您就开始吧,某就先走了。”

有了炮,就得有弹药,还得搞个弹药工坊。

李昕回府翻出了弹药的图纸去找了赵飞,赵飞现在俨然已经是李昕手下最大的工坊管事了,手下管着好几个工坊,李昕打算再让他管一个弹药工坊。

李昕找到赵飞:“近来,几个工坊生产情况可还正常?”

赵飞答道:“回郎君的话,一切正常。”

李昕点头道:“嗯,你还得找人建一个弹药工坊,专门用来配火药的,这个工坊不放城里,在城西门外码头旁找一块地方建造。”

赵飞点头道:“好,郎君,小的知道了。”

李昕嘱咐道:“这弹药工坊一定要避开火,这是一些弹药的图纸,你带给工匠看看,让他们制造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着李昕就把弹药图纸交给了赵飞。

赵飞抱拳道:“嗯,郎君,小的记住了。”

造炮弹需要黑火药,黑火药的原料无非就是硝石、木炭、硫磺,

之前李昕通过职务之便收集了不少,但是硫磺没有木炭跟硝石好弄,所以硫磺的数量没有木炭跟硝石那般充足,不过还好据后世记载,在兴汉城北侧大屯山一带有个大的硫磺矿,据说硫磺储量有两百多万吨。

等兴汉城人口上来了,李昕再着手开始开发兴汉岛的矿产,兴汉岛的矿产资源还是可以的,其中煤炭资源最多,金、铜次之,铁矿少,兴汉岛矿产资源主要分布在北部,据后世记载鸡笼城东部的瑞芳地区是煤矿主要产地之一,瑞芳再往东的金瓜石一带则是金、银、铜的产地,可以说李昕占的兴汉城一带可是个宝地。

李昕目前所有能展开的工作都展开了,船、火炮、陌刀、弹药都开始试制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出结果了,火枪暂时不急,等火炮铸造成熟之后再开始研制火枪,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李昕去做,那就是人才的培养。

等刘易带着儒生们分田结束后,李昕就打算把自己写的来自于后世的那些知识交给他们,先让他们慢慢消化,一边消化一边当教书先生教授孩子们,兴汉岛这么大的地方,李昕打算建十五座城池,未来全岛预计容纳人口四百万人,如此多的城池,如此多的人口,要治理起来需要很多人才,光靠目前李昕手上的几十个儒生们可不够。

在李昕平稳接手大宋之前,人才只能靠李昕自己培养,还好李昕有的是时间,再说了李昕手下已经有了一百多已经读了一年多书的孤儿们,他们功底好,学东西快,而且也勤奋,等儒生们接收了新的知识再教授他们,他们能学得比普通没读过书的孩子还快,如此他们也能帮着儒生们一起教授其他没读过书的孩子学习,毕竟岛上现在有好几千孩子,光靠几十个儒生是教不完的,当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来岛上。

第九十三章 陌刀再现

所以李昕现在打算去城外看看刘易他们分地的情况如何了,现在城里已经有两所小学建好了,等刘易他们分完地就可以带着一部分孩子先开课了。

李昕来到城外,看到离城近的地方土地已经分完了,农户们都在开垦着土地,李昕走了好几里的路才找到了正在带领儒生们分地的刘易。

李昕看着满头大汗的刘易问道:“土地分得怎么样了?有多少户人家分到土地了?”

刘易擦了擦汗答道:“已经分了一千多户了,马上空地就分完了,已经安排人去砍树烧林子了。”

李昕继续问道:“那还多少户人家没分?大概还得多长时间能完成大部分人家的分地?”

刘易想了想答道:“除去选商铺的还有分完地的,还有四千多户人家的地没分,最少也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完成。”

李昕点头道:“好,那等这四千多户人家的地分完了,你留下两成儒生继续给后来的农户们分地,其他人都来找某,某有东西要让你们学,都是某得来的一些很有用的学问,还有城里有两座小学建好了,到时你们一边学习某给你们的学问,一边先教授一部分孩子们,至于哪家的孩子先学习抽签来决定。”

刘易抱拳道:“好,下走明白了。”

询问完刘易,李昕就走了,随后几日,李昕往来于钢铁工坊与修路队之间,土水泥路在缓慢的向鸡笼港开进,而陌刀与火炮的研制进程也在缓缓展开。

不过显然陌刀的试制速度要快些,刚过了四五天,就有一把长七尺的陌刀摆在了李昕的面前。

李昕把陌刀拿在手里挥了挥,还是挺重的,毕竟相当于后世二十斤的重量,长时间挥砍需要很好的体力。

李昕问道:“张叔,某曾听说在大唐时期,打造一把陌刀成本很昂贵的,不知咱们打造此刀成本几何?”

张老汉答道:“有了主家提供的炼钢法,钢的产量比原来提高了不少,消耗的原料也比原来少了,故此刀成本并没有多高,一百贯钱就能打一把此刀。”

李昕点头道:“一百贯打造一把此等好刀确实不贵,张叔,先打造五百把吧。”李昕心算了一下,打造个几千把也不过几十万两银子,不过岛上现在没那么多士兵,且陌刀手需要特别挑选,先打造五百把够用了。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说罢李昕就拿着陌刀去找刘法了。

李昕到城外找到了正在巡视士兵的刘法:“哟,刘将军跟翟将军都在呢。”

刘法抱拳道:“不知主公来找我们何事?”

李昕把陌刀交给了翟进:“二位将军,且先看看此刀如何?”

翟进拿着陌刀挥了挥:“是把好刀,够长,也重,力气大的人用比较好。”

李昕点头道:“那翟将军看看此刀用来对付骑兵如何?”

翟进想了想:“不好说,此刀虽然是把长刀,但毕竟没跟骑兵对战过,某家说不好结果会如何。”

李昕笑呵呵说道:“看来翟将军是不认得此刀了,不知刘将军可识得此刀否?”

刘法皱眉想了想答道:“某家不识得此刀,不过看主公的意思,此刀以前应该出现过。”

李昕点头道:“以前确实出现过,还大规模装备过军队,而且特别有名,不过后来失传了。”

刘法与翟进想了想都摇摇头表示不知。

刘法说道:“主公就莫要卖关子了,快说说此刀的名字吧。”

李昕笑眯眯的说道:“好,某这就告知二位将军此刀的名字,二位将军可曾听说过前唐陌刀的威名?”

刘法跟翟进听到李昕说出陌刀的时候眼前一亮。

翟进兴奋的说道:“主公是说此刀便是陌刀?”

李昕肯定的答道:“正是,此刀就是陌刀,某有幸从一游方道人那里知晓了陌刀的样子,便把它仿造了出来。”

翟进拿着陌刀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陌刀啊。”

李昕笑眯眯的说道:“对,这就是曾经大唐将士用来征服四方蛮夷的陌刀,步军对付骑兵的利器。”

翟进说道:“主公,此刀可否赠予某家,某家以后也想拿着此刀为我汉家开疆拓土。”

李昕笑着答道:“可以,某已经给工坊下令,让他们先行打造五百把陌刀,刘将军,某欲效仿前唐,组建一个专门使用陌刀的军队。”

刘法点头道:“好,某家觉得可以,陌刀军最适合阵行战,在野外阵战中可以很好的克制骑兵。”

李昕说道:“嗯,陌刀军的士兵必须都是强壮之人,二位将军可先从现有士兵中挑选一部分先训练着,把陌刀军的架子先搭起来,待以后岛上士兵增多了,再挑选补充陌刀军。”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得令。”

李昕与二人商讨完陌刀军的组建便走了。

李昕走后,翟进又把玩了一番陌刀道:“真想拿着陌刀与异族骑兵对战一番啊。”

刘法说道:“翟将军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与异族骑兵对战。”

翟进点头道:“这倒是,主公要恢复汉唐时期的疆域,打仗的机会多的是。”

刘法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神情落寞道:“只可惜了我某家这双腿,不然某也想拿着陌刀在战场上驰骋一番。”

翟进看刘法神情不对赶忙劝说道:“将军切莫伤感,将军虽然不能上马阵前杀敌,却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建功立业,就像主公所说“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才是为将者最高的荣耀。”

刘法答道:“这些某家都知道,可是看着你们冲锋在前,某家却只能在后边干等着结果,某家不甘心啊。”

翟进笑呵呵的抱拳道:“将军不必如此,将军能指挥大军收复我汉家河山便已是名垂青史的大功劳,至于冲锋陷阵这些功劳就不要与我们这些属下及将士们抢了,将军吃肉总要给我们这些做属下的留下些汤喝吧,总不能吃肉喝汤都将军一个人包了吧。”

刘法摆摆手道:“好,好,某家都知道了,就给你们留些汤喝。”

第九十四章 铸炮

自从陌刀被制造出来后,李昕的注意力就转到了火炮的试制上。

李昕天天在钢铁工坊与修路队之间穿梭,对于张老汉关于铁模铸炮法的问题,李昕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的李昕就跟张老汉等铁匠一起研究,很快三种炮的铁膜率先被造了出来。

三种炮中,李昕选择了六磅炮率先进行浇筑试验,在铁膜制造完成后的第三日,第一次六磅炮浇筑试验开始了。

这日李昕全程在旁观看第一次火炮浇筑试验,当放开铁水的口被敲开,被两个工匠用坩埚接住,一锅接满之后,立即抬走,又有一个坩埚被放在了出铁水的地方,继续接铁水。

两个工匠抬着装满铁水的坩埚上到一个台子上,铸炮的铁膜已经被竖起埋在了土堆之中,仅剩一个注入铁水的口。

工匠在张老汉的指挥下,将铁水从灌注口倒入到了模具的空腔中,一锅铁水大约四十斤左右,一直灌了七锅铁水之后,铁膜的空腔才彻底被灌满。接下来就是等待铁水冷却凝固的过程,铁膜的好处就是在注入铁水的时候,不会有水分被激出来,浇铸的过程相对安全。

现在这个时日已然是八月份了,搁后世农历八月就是阳历九月份,已经算是入秋了,但是兴汉岛靠近热带,四季并不是怎么分明,故天气很热,那钢铁工坊里就更热了,李昕大汗淋漓的看着火炮的浇铸过程,心里如坐针毡一般,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当看到铁水都浇铸满之后,李昕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等铁水凝固之后,张老汉就带着手下工匠们将土堆扒开,露出了其中的铁膜,铁膜这个时候温度还很高,走到近处热气逼人,所以工匠们都穿的很厚,衣服上还都用水打湿了。

随着张老汉的指挥,工匠们将竖立着的铸炮铁膜小心翼翼的放倒,趁着炮身的温度还很高,张老汉亲自上阵开始一节一节的将炮身外面的铁膜剥离下来,迅速让人将铁模抬开,逐渐的一门通体黝黑,表面平滑的火炮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李昕上前粗略的看一下这门炮的炮管外面,没有发现一处气孔。

工坊中的工匠看到这么漂亮的炮管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有的工匠竟然欢呼了起来,李昕制止了欢呼声,马上就要进行下一步了,也是很关键的一步,之前只是将外面的铁模剥离下来,现在要把内部定型的炮膛泥芯清除出来,完成了这一步这门炮才算是铸造成功了。

趁着炮身尚未冷却,取出炮芯并不困难,很快炮芯就被张老汉全部从炮膛中取出。

一门炮如此便是定型了,李昕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未进行彻底检查,但在李昕看来这门炮问题应该不大了。

后面就该进行火炮退火了,如果直接将刚浇铸完成的火炮置于常温下的话,冷却速度会太快,导致炮壁变脆,会有炸膛的危险,李昕深知火炮退火的重要性。为此李昕还专门让张老汉给火炮建了一个退火用的大炉子,众人一起努力,将依旧滚烫的炮身移入到退火的炉子里面,在其中搁置一天之后,才能将其取出进行剩下的程序,剩下的程序无非就是打磨炮身炮膛了,这就不需要李昕操心了。

几天后,张老汉前来报告说:“禀主家,咱们的第一门炮已经整好了。”

李昕兴奋道:“好,咱们这就去看看。”

李昕几乎就是跑着去钢铁工坊的,也不顾身后老迈的张老汉,一进工坊李昕便看到了一门表面光滑的铁炮摆在台子上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李昕走到近前,小心的试探了一下这门炮炮身的温度,此时炮身早已冷却了下来。

整个炮身外面本来就是铁膜铸造而成,表面已然很光滑了,现在又经过张老汉等人的打磨,去除了表面少量的毛刺,炮身显得更光滑了许多,整体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检查一遍,李昕没有发现一个气孔,这样的情况令他很满意。

这门炮光看表面,卖相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更关键的还是看炮的内膛,于是李昕让人点亮了几只蜡烛,用一面玻璃境将烛光反射到炮膛内壁,借助光线他凑近炮口,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炮膛内壁的情况。

这门炮完成退火之后,炮的内膛又被张老汉等铁匠又打磨了一番,使得炮膛内壁也变得十分光滑,故李昕并没有看到炮膛内壁有什么瑕疵。

下面李昕准备检测一下炮膛是不是够直,如果炮膛不够直也会影响火炮的精度,所以李昕提前让张老汉找木匠打磨出了一根和炮膛直径相同的木杆,李昕用这根木杆插入炮膛之后,几乎和炮膛内径相差无几的木杆便被轻松的送入到了炮膛底部。

如此便说明整门炮没有什么问题了,李昕也放心了,又看了看这门炮,这门炮中间铸了两个炮耳,等炮车做出来后,就可以用锁链拴在炮车上了,既能防止火炮后坐力过大伤人也能调整射击角度,这门炮的炮身上部为了方便炮手瞄准还铸有照门和准星。

李昕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跟张老汉说道:“张叔,把另外两门炮也都做出一个来,还有炮车也做出来,然后把两门重炮安到炮车上,都准备好了再叫某来。”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离开钢铁工坊后就去找刘法去了,找刘法的目的是为了让刘法带着士兵们在附近建一个武器试验场,用来测试火炮等新武器。

李昕找到了刘法:“刘将军,陌刀军组建的如何了?”

刘法答道:“回禀主公,人员已经挑好了,已经开始训练了。”

李昕点头道:“好,某今日来找刘将军是有一事要拜托刘将军。”

刘法说道:“主公请讲。”

李昕答道:“某想请刘将军带着士兵们寻一处空地来做新武器的测试场地,场地不能太小,方圆五里吧,附近不能有人靠近。”

刘法抱拳道:“好,主公,某家得令,某家可否问下主公要测试何种武器需要如此大的场地。”

李昕神秘一笑:“刘将军莫急,过几日你就知晓了。”

刘法点头道:“好,那某家就期待着主公的新武器了。”

第九十五章 试炮(上)

随后又过了十日,张老汉传来消息说三门炮全部完成了,李昕得到消息后,先去了刘法那里,他要先看看武器试验场搞好了没有。

李昕见了刘法问道:“刘将军,武器试验场选好地方了嘛?”

刘法答道:“禀主公,已经选好了,就在兴汉城东北门在靠近河道的地方,那里还没被分地,正好被某家当做军队用地征用了,我们把河道两岸各五里划为了武器试验场,不过河对岸还是林子,没来得及整理。”

李昕点头道:“嗯,好,河对岸的林子,过几日我拨你们些火油,你们先把树砍了留下,再撒上火油烧一遍就好了,武器试验场平时没有武器试验的时候也可作为你们的训练场地。”李昕其实想说以后作为炮兵的训练场地的,不过李昕想想还是等明日试炮后再说吧。

刘法答道:“好,主公,某家知道了。”

李昕说道:“刘将军,明日你带着翟将军、牛将军一起去武器试验场,某要给你们看新武器的测试。”

刘法抱拳道:“好,某家知道了,自从主公上次说过此事,某家就一直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辞别了刘法,李昕前去寻找阮小七,毕竟造出来的火炮大部分都是要上船的。

李昕在码头附近找到了正在训练水手的阮小七:“七哥,这帮水手训练的如何了?”

阮小七答道:“兄弟,且等着吧,这帮水手还得练一阵子才能出师。”

李昕点头道:“嗯,某知道了,七哥明日早上在城东北门外等某吧,某带七哥去看样好东西。”

阮小七问道:“兄弟要带某看什么好东西啊?”

李昕神秘一笑:“今日不说,明日七哥见了就知道了,某只能跟七哥说,跟你们有大关系。”

阮小七撇撇嘴:“好吧,某知道了,对了兄弟,某跟你讲件事。”

李昕点头道:“七哥请说。”

阮小七说道:“俺们三兄弟跟牛兄弟都商量好了,以后明面上俺们跟兄弟你不再是以兄弟相称,俺们也跟其他将军一样称呼你为主公,毕竟兄弟现在也算是一方头领了,以后手下越来越多,俺们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容易出现问题,不过私下俺们还是可以以兄弟相称的。”

李昕刚要想说些什么,阮小七就摆摆手:“兄弟莫要推辞,这是俺们兄弟几人共同的决定。”

李昕有些动容的向阮小七抱拳弯腰道:“多些几位哥哥为小弟着想,小弟在此谢过几位哥哥了。”

阮小七把李昕扶了起来:“诶,兄弟如此厚待俺们兄弟几人,这都是俺们应该做的。”其实自从刘法跟翟进加入以后,李昕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李昕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李昕总是怕几人误会了他,还好几人都感觉到了李昕身份的变化,主动做出了改变,这让李昕非常的感动。

李昕红着眼睛说道:“那七哥继续练吧,某先走了,别忘了明天的事。”

阮小七答道:“好,某知道了,兄弟且去吧。”

李昕与阮小七交谈完之后,就前往了码头旁的弹药工坊,明日要试炮肯定会用到弹药,故李昕要看看弹药工坊的生产情况。

李昕来到弹药工坊,看到工坊里秩序井然,由于李昕特别嘱咐过,弹药工坊里到处都能看到禁火两个字,工坊的院子里码放着一些已经做好的实心铁弹,李昕上前查看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赵飞做事还是可以的,可以重用。

李昕在弹药工坊中找到了正在巡视的赵飞:“我刚才进来看了看,做的不错,我在院子里看到了实心铁弹,其他弹药都制作如何了?”

赵飞抱拳道:“谢郎君夸奖,目前做的最多的就是实心铁弹,其他的都刚做没多少。”

李昕点头道:“嗯,那就把两种实心铁弹都拿出一些,还有那石弹,明日一早你跟几人带着实心铁弹到城东北门外等我。”

赵飞点头道:“好,郎君,小的知道了。”

嘱咐完赵飞,李昕又赶去了船厂,有了炮就要看看新船的建造进度了。

李昕进入船厂后,就看到一艘半成品的大船正静静的躺在船坞中,李昕找到了船厂管事刘老汉:“刘叔,这船造的怎么样了?”

刘老汉答道:“船底刚造好,整艘船造完还得两个月。”

李昕点头道:“嗯,刘叔,这艘船咱们就当试验船了,上边的三桅船帆怎么摆、船帆做多大才能让船跑的最快,等船造好以后您多试验试验,试验好了咱们后边的船就知道怎么造了。”

刘老汉点头道:“好,主家放心吧,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又说道:“刘叔,明天早上您到城东北门等我,您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船两边留那么多小窗户嘛,明我带您去看样东西,您就知道了。”

刘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离开船厂,李昕最后才前往钢铁工坊,李昕进去工坊后,就看到了一小两大三门炮静静的矗立在院子里,李昕挨个摸了摸三门炮锃光瓦亮黝黑的炮身,又抱了抱虎蹲炮,虎蹲炮三十多斤的全重很适合做步军的远程支援武器,特别适合山地作战,五百米的射程比弩要远的多,还是面杀伤武器,虽然射出的是石弹,威力也比弓弩强多了。

工坊管事张老汉看到李昕在院子里围着三门炮转上前道:“主家,三门炮全部整好了。”

李昕点头道:“嗯,张老汉明日你带着几人还有三门炮到城东北门外等着某,去的时候三门炮都要盖上黑布,不要让人看到是什么东西,某要带你们去新建的武器试验场试炮,让你们看看你们自己造出的武器的威力。”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小老儿也早就想看看自己造的这三门炮的威力如何,毕竟这是小老儿按照主家给的图纸第一次造这东西。”

从钢铁工坊走出来的李昕是神清气爽的,李昕非常期待明日的试炮,这将是战争之神火炮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它的威力,李昕很想看看众人惊讶的表情。

第九十六章 试炮(中)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李昕早早的就起床了,洗漱完吃过早饭后,李昕就赶往城东北门了。

李昕到了东北门之后,就看到阮小七与刘老汉还有赵飞等人已经到了,但是张老汉等铁匠跟火炮还没到,估计那两门重炮比较重,不好整吧。

阮小七问道:“兄弟,你今日叫了这么多人,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啊,现在可以去了嘛?”

李昕说道:“东西还没到齐呢,七哥稍等会儿。”

阮小七答道:“好吧,那某就再等会儿。”

大约过了一刻钟,张老汉赶着两辆骡子车拉着两门盖了黑布的重炮过来了。

张老汉气喘吁吁的跟李昕说道:“本来想几人推着来的,可是太重了,推着太累,后来找了两辆骡子车,四头骡子拉过来的,那门小的放到板车上了,还好主家先见之明在架子下面装了轮子,不然还真不好搬过来。”

李昕点头道:“好了,某都知道了,走吧,某带你们去武器试验场。”

众人都被骡子车后边拉的火炮吸引了。

阮小七问道:“兄弟,那后边盖着黑布的是啥东西,快跟俺说说。”

李昕笑呵呵道:“七哥别急,这就是今天某要给你们看的东西,一会儿到了地方自会揭开黑布显露出它的真面目。”

阮小七翻了个白眼道:“好吧,某知道了,兄弟就不能现在给俺们看看?”

李昕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道:“不行,马上就到地方了,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阮小七撇着嘴道:“好吧。”

李昕却是不再管阮小七了,只管带着众人向前走去,走了还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武器试验场的门口,今日刘法让士兵们把武器试验场都戒严了,试验场方圆一里之内不得有人靠近。

翟进推着刘法跟牛皋早早就在试验场门口等候着李昕等人的到来了,翟进问道:“刘帅,主公就没告诉你今天试验什么新武器?”

刘法答道:“这个真没有,某家也很想知道新武器是什么样子的,主公就是很神秘的不肯告知某家。”

二人正说着,牛皋说道:“刘帅、翟将军,你们看主公他们到了。”

三人看到李昕等人到了,便上前齐声抱拳迎接道:“主公,吾等已经准备好了。”

李昕答道:“好,三位将军前面带路,我们一起进入试验场地。”

李昕等众人一道进入了武器试验场,进入场地之后,李昕让张老汉把盖在火炮上的黑布掀开,众人终于看到今天主角的真面目。

众人围着这两大一小火炮看,还不时的抚摸一番,阮小七感叹道:“这大铁棒子做的真漂亮。”

李昕听到此话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李昕呵呵一笑:“确实很漂亮。”

刘法问道:“主公,不知此物叫什么,是作何用的?”

李昕答道:“此物名叫火炮,是一种火器,刘将军应该知道投石车这种攻城武器吧,这火炮跟投石车一个作用,既能攻城用也能守城用。”

刘法点头道:“某家明白了,不知此物射程多远?威力相比投石车如何?”

李昕说道:“这个咱们打几发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昕让张老汉等人把两门重炮炮口朝东摆放好,又在火炮侧后挖了简单的壕沟,李昕这次试炮也没指望指哪打哪,就是给众人看看火炮的射程跟威力,整个试验场东侧都是平地也没个目标,这炮弹打到哪算哪吧。

火炮摆放好后,李昕让人把几枚炮弹摆在了火炮的两旁;李昕摒弃了散装火药这种装填方式,在建弹药工坊的时候,就让赵飞将火药按照一斤半、两斤、两斤半、三斤集中规格用油纸包装成了柱状的定装药包,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将药包直接填入到炮膛之中,用锥子从火门处捅开油纸,倒入引药或者插入羽毛,再装填好炮弹就可以发射了。

因为是第一次试炮,李昕对这两门重炮的性能都心中没底,直接点炮的话,怕这门炮炸膛,伤及试炮的人员,而这个开第一炮的人李昕打算自己来。

所以这次试炮,李昕让人用棉纸裹着火药捻了一些引线,留出足够长的引线,装入到火门之中,李昕点燃引线之后,可以立即躲到后面的壕沟之中,这么一来万一炮炸膛了,也不会伤到李昕。

两门重炮摆的很开,李昕打算先试六磅炮,李昕先给众人特别是几位军中将领演示了一遍如何装药以及炮弹的。

撞田完毕之后,李昕喊道:“所有人都退到壕沟里,某来点燃这第一炮。”

张老汉抱拳道:“主家还是小老儿来吧,这炮还是小老儿亲手造的。”

李昕摆摆手:“张叔,某比你年轻,跑得快,点了火某很快就跑到壕沟里了,您点火,我怕您炮慢了伤到您,还是某来吧。”

张老汉答道:“好吧,那主家小心,点了火就赶快跑下来。”

众人都退到壕沟里之后,李昕点燃了火折子,李昕往后看了看众人都安全后,点燃了引线。引线点燃之后,李昕如兔子一般嗖的一声就往壕沟里跑,刚跳到壕沟里,就听轰的一声,炮车被火炮后坐力推动着一下后退了一两米远,掩体四周顿时笼罩在了一团硝烟之中,再试验场之中,一个黑点闪电般的飞了出去,肉眼几乎快要看不到这个炮弹了。

炮弹疾飞出去之后,重重的砸在了试验场之中,落在了将近七百米的地方,在地面上砸起了一团土尘之后,而这颗炮弹却去势未尽,落地之后被地面弹起,继续朝前飞去,最终落在了大致八百米左右的地方才彻底停了下来。

此次试射的时候火炮并不是平射,而是带有一定角度的,火炮应该是向上倾斜了六度,故才能射这么远,如果是平射,李昕估计也就能射个三四百米远。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都被火炮的射程震住了,不过李昕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门炮的射程与威力,而关心的是这门炮是否足够结实,是否能承受住炮膛的高压,会不会出现崩裂的情况。

第九十七章 试炮(下)

在第一炮放出去之后,李昕立即拔腿朝着炮位跑去,其余人也紧随其后来到了炮位。

李昕仔细观察了一番,又用手摸了一遍,炮身这会儿因为发炮之后,温度升高了不少,摸上去有点热。

仔细观察一遍之后,李昕长松了一口气,这门炮果然很争气,虽然用的是减装药,只装填了一斤半的火药,但是起码它还是承受住了膛压,炮身整体上没有出现任何的裂纹,成功的顶住了第一次试炮。

随后李昕带着众人前往炮弹落地的地方,众人来到炮弹第一个弹着点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大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翟进感叹道:“这威力太大了,这要砸在城墙上不得砸出一个大洞啊。”

李昕摆摆手:“这也就对一些小城的城墙有用,对大城比如东京、洛阳这等大城的城墙根本没多大用,而且这炮就算是用来攻城也不是用来轰城墙的,是用来轰城垛的,只要把城垛打掉,攻城就容易多了,当然打炮要有这种精准度就要多加练习。”

刘法点头道:“主公说得对,这炮对于大城的城墙没多大用处,用来轰击城垛倒是不错,只要城垛没了,守城士卒就没了防护,那么攻城就比以前容易多了。”

李昕继续说道:“而且其实此炮守城的作用要大于攻城的作用,你们想想如若在城墙上摆上几十门炮,那对攻城一方会造成多大的伤亡,而且此炮还有一种弹丸可发射,此种弹丸叫散弹,专门用来打人的,弹丸波及面大,如果打到人群中效果最好。”

翟进兴奋道:“主公,此炮不知何时装备我军啊?”

李昕笑呵呵道:“我们再试几炮,再谈这个问题。”

后面李昕又带着众人两门炮各开了几炮,六磅炮六度角装药三斤极限射程一千米,平射射程三百五十米,四十五度角仰射射程能达到五里,十二磅炮六度角装药三斤极限射程一千两百米,平射射程四百米,四十五度角仰射射程能达到六里。

李昕拿到了两门炮第一手实验数据很满意,而且两门炮试射多次后炮身并无问题,这说明了铁膜铸炮的优越性,不过李昕也不敢过多的开炮,毕竟此时的火炮散热依靠自身,连续几次试射之后,两门炮炮身已经很烫了。

众人看到火炮的威力之后都非常的兴奋,特别是除了刘法外的几个步军将领,不过他们不知道李昕暂时根本没有给步军装备重炮的打算。

只见翟进兴奋的跟李昕说道:“主公,现在可以告知我们何时装备火炮了吧。”

李昕摇了摇头:“你们步军暂时不会装备这种火炮。”

翟进眼睛一瞪:“主公,这是为何?”

李昕指了指刘法说道:“你可以问问刘将军,某想刘将军应该看出些什么了。”

刘法说道:“某家想问问主公,这两门炮全重多少?”

李昕笑着答道:“小一些那门加上炮车一千七百斤,大的那门加上炮车两千五百斤。”

刘法点头道:“这就对了,目前步军确实不适合装备此炮,我步军目前缺少骡马,装备此炮会大大影响行军速度,而即便有了骡马,在野战中如果遭遇敌方骑兵,我军缺少骑兵,步军如果不能击退敌军,让敌人得了此炮,只会在以后的作战中给我军添麻烦。”

李昕拍拍手:“刘将军不愧是名将,翟将军这会知道某为何不给步军装备此炮了吧。”

翟进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小声嘟囔道:“是,主公,某家知道了,那今日我们来干什么,看到如此利器却不能装备。”

刘法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主公今日让我们来应该是为了那个最小的吧。”说着刘法的手就指向了虎蹲炮。

李昕笑呵呵的点头道:“刘将军说得没错,这个小东西某给它取名叫虎蹲炮,是专门为步军准备的,此炮射的是石弹,是由大小碎石组成的,射程一里地,威力虽然比不上大炮,但是杀人跟牲畜是足够了,某开一炮你们看看。”

说罢李昕就用虎蹲炮装了石弹射了一发,硝烟散尽之后,李昕带着众人前往石弹弹着点观察,这石弹威力虽然小些,但是波及面广,弹着点附近石子撒的到处都是,用来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最合适了。

李昕说道:“刘将军,此物如何,虽然威力小些,但是波及面广,石弹方圆五丈之内的敌人都可以被有效杀伤,而且此炮全重四十斤不到,一人便可扛起来行走,不会影响行军速度,虽然不能用来攻城,但却最适合用来野战,特别是地形复杂地区的野战,而且石弹可以就地取材,只要带足了火药,不用担心炮弹会被打光。”

刘法点头道:“这虎蹲炮确实好,不但射的远,还轻便,是加强步军战力最好的武器。”

李昕嘱咐道:“这虎蹲炮每发射一次用火药七两,要提前准备好,还有发射前在炮位上要挖一个三四寸的坑,将火炮的炮尾抵在坑里,再把炮口按照预定的高度抬起,然后在前方安装二爪钉,后方安装双爪尖绊,将火炮固定在地上,这样就不用担心火炮发射的时候弹起伤人了,不过即便如此点燃火药之后也要退离火炮五寸远,火炮不能连续发射多次,打个四五炮就要停下等待炮身慢慢凉了再打,不然发射多了炮身热度过高会有炸裂的危险。”

刘法点点头:“是,主公,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某先给你们步军装备十门虎蹲炮,你们可以先好好想想如何利用虎蹲炮作战,虎蹲炮如何与其他武器搭配使用,等以后军队数量上去了,某再给你们装备更多的虎蹲炮,你们可以从军中挑一些人专门组建一个炮队,过几日你们挑几人来跟某学习如何开炮,等他们学会了再回军中教其他人如何使用虎蹲炮。”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得令。”

第九十八章 水军

翟进看着两门大炮不甘心的问道:“主公,那两门大炮不知却是给谁用的?”

李昕笑呵呵说道:“虽然步军暂时用不上,但是可以给水军用啊。”

翟进惊讶道:“水军!”

李昕点头道:“对,就是水军。”

接着李昕转头跟阮小七说道:“小七头领,知道今日某叫你来干啥了吧。”

阮小七张大了嘴巴道:“主公是说,要把大炮搬到船上?”

李昕严肃的点点头道:“是的,某今日在此宣布成立兴汉岛水军,把船队跟水鬼队都划归水军,小二将军暂时管理整个兴汉岛水军,以后你就是水军小七将军了,今日过后你告知一下小五跟小二头领。”

阮小七问道:“可是这炮在船上如何用呢?”

李昕说道:“这炮当然不是用在现在的船上的,而是用到新船上的,船厂现在正在建造专门的炮船,等几个月就能看到了。”

阮小七问道:“船厂在造新船?”

李昕点头道:“对,不信你可以问问船厂管事刘老汉。”

刘老汉答道:“主家说得对,我们船厂正在建造新船,小老儿现在算是知道新船两侧留那么多小窗户的原因了。”

李昕笑呵呵道:“刘叔明白了就好。”

阮小七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什么小窗户?”

李昕笑眯眯道:“等你见到新船就知道了,过几日你从水军挑几个人也来这里跟某学开炮,这种大炮一门炮需要五个人来伺候。”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某知道了。”

李昕语重心长的跟阮小七说道:“以后就是水军将军了,既然是军人了,就要跟步军一样守军纪了,某这有一份步军军纪,你拿回去给水手们还有水鬼队的成员们都讲下,虽然是军人了,但优厚的待遇不变。”说罢李昕把一份步军军纪交给了阮小七。

阮小七答道:“好,主公且放心,我们水军一定会严守军纪。”

李昕转头跟刘法下令道:“刘将军,从今日起军营、武器试验场、各工坊区、码头、船厂等地全部派上士兵戒严,无关人等不得靠近,以后上述各地的工匠、人员都要持专门的身份证明进出。”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得令。”

李昕又跟赵飞说道:“今日回去后,你们就开始为各工坊的工匠以及其他必要人员制作身份证明,就用铁片制造,铁片上刻上人员的名字跟工坊名字还有特殊图案。”

赵飞抱拳道:“是,郎君,小的明白了。”

接着李昕又对钢铁工坊管事张老汉说道:“张叔,这三种炮每种先铸造十门。”

张老汉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最后对几人说道:“好了,张叔、刘叔、赵飞、小七将军你们四人可以先走了。”

四人走后,李昕看着三位步军将领道:“翟将军、牛将军,两位是不是对于步军没装备两种威力强大的火炮还是感到遗憾啊?”

翟进低头抱拳道:“主公,吾等没有。”

李昕说道:“没有,你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某了,现在不给你们装备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强大的骑兵,还不能保证在未来的战场上这些威力强大的火炮不被敌人夺去,如果让敌人得到了这些火炮,那对我们将会造成很大的威胁,等我们有了强大的骑兵,某自会给你们装备这些火炮。”

翟进点头道:“是,主公,某家明白了。”

李昕问道:“还有,你们是不是看不上水军啊?某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小看水军,战争不只是在陆地上进行,在海上也一样,而且以后水军在某些时候的作用或许比你们步兵、骑兵作用还要强大,所以你们以后要与水军将士们好好相处,万不可歧视水军将士,谁要是因此惹了事,某定不轻饶。”

翟进抱拳道:“是,主公,吾等一定会与水军将士们好好相处。”

李昕点头道:“当然了,为了弥补你们今日的遗憾,某今日再送你们步军一件攻城利器,刘将军,这是新型投石车的图纸,此种投石车可比以前的投石车省力,射程能达到五百步,威力也比以前的投石车强不少,投石车也比火炮方便可以就地取材建造,这图纸你们可要收好万不可泄露出去。”说罢李昕就把回回炮的图纸交给了刘法。

刘法答道:“是,主公,某家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某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别忘了挑人之事,过几日某还在这里教他们打炮。”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且去办事吧,某家不会忘记的。”

李昕就这样离开了武器试验场。

李昕走后,翟进问道:“刘帅,你说主公为何如此看重水军,又是给新船,又是给大炮,而给我们步军的却只是一种小炮,一种投石车,射的还都不远。”

刘法说道:“主公是做大事之人,如此做法必然有其道理,不过某家说实话主公还是怕大炮这等利器为异族所得,不管是大宋还是我们都太缺骑兵了,没有骑兵光靠步军在战场上是很难保护好大炮此等利器的,若让异族人得到大炮这等利器才是我们汉人的灾难。”

翟进叹息道:“唉,刘帅说得是,我们太缺骑兵了。”

刘法继续说道:“虽然某家不懂水军但是某家也知道相比骑兵这一大劣势,我们汉人在水军方面却比异族有优势的多,至于主公为何如此重视水军,一会儿你们到某家府上,我们看看舆图大概就能猜透主公的想法了。”

二人抱拳道:“是,刘帅,吾等知道了。”

刘法继续说道:“还有你们莫要小看主公给我们的小炮,这小炮用好了肯定会成为步军的一大利器,特别是在伏击战中,至于新型投石车,只有图纸没有实物某家不好评论,不过我们可以先造出来一两架试试看。”

翟进点头道:“是,刘帅,某家明白了,某家今日回去就开始挑选人手组建炮队。”

刘法说道:“牛将军,那陌刀队就先交予你训练了。”

牛皋答道:“是,刘帅,某家得令。”

第九十九章 推演

刘法点头道:“好了,你二人跟某一起去某家府上吧,我们一起参研参研主公重用水军的目的,虽然水军不归某家管,但是我们以后肯定少不了跟水军合作作战的机会。”

刘法等三人一道回到了刘法的府邸,到了堂屋之后,刘法说道:“翟将军,麻烦你把某家挂在墙上的大宋舆图铺到地上。”

翟进答道:“是,刘帅。”说罢翟进就从墙上取出了大宋舆图并铺在了地上。

刘法用一根木棍指着舆图说道:“你们看这里是我们这个岛的位置,距离大宋领地约有四百里,这中间全是海,再看大宋的海岸线,从江南到北地这条长长的海岸线,再往上就是辽国的领地了,辽国的领地靠海的地方也很多。”

翟亮问道:“刘帅到底想说什么?”

刘法说道:“你们想主公此次如此加强水军,又是新船,又是大炮,这很有可能会改变水战的形式,你们都见过大炮的威力,现在的船都是木头做的,那大铁球要是打中了船会如何?”

翟进想了想道:“那船肯定就会被打烂了。”

刘法点头道:“是的,以后水战不会再有近战了,有了大炮之后,不等敌人船只靠近,我们就能远距离摧毁敌人的船,某家敢断定主公的水军以后将无敌于从江南到辽国这一大片海域。”

翟进若有所思道:“是的,那种炮船要是有个上百艘,就可以称霸于海上了。”

刘法继续说道:“海上无敌之后,在这绵长的海岸线我们可以施展的地方就多了,如果主公要收复燕云,那么水军就可以载着步军在蓟州一带登陆,那里距离幽州咫尺之遥,以前大宋北伐收复燕云都是从陆上往北打,而且都失败了,可见走陆地收复燕云何其难也,那么这次如果主公从海上收复燕云是不是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呢?毕竟异族人对海防并不怎么重视。”

翟进眼前一亮:“是啊,这样主公说不定真的能收复燕云,但是我们步军登陆的人数一定要足够多,不然敌军一旦反应过来,很容易打退我们。”

牛皋突然插嘴道:“其实除了刚才刘帅所说的在蓟州登陆,我们还可以派遣一军在这里登陆,这样即便是敌军反应过来,不解除后顾之忧敌军也不敢全力压上燕云。”

刘法点点头道:“牛将军说得不错,如果我们在辽国后方东京道苏州来苏县(后世的大连)登陆,确实可以起到牵制敌军的作用。”

翟进皱眉道:“可是要在两地登陆,需要十数万的步军,这得需要多少艘船啊,还有粮草等各种物资,如果从兴汉岛这里出发,这路程可不短。”

刘法若有所思道:“这就不是我们能想到的了,或许主公已经有了解决之法,总之这般看来水军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们以后可要好好与水军相处。”

翟进与牛皋抱拳道:“是,刘帅,吾等明白了。”

李昕回府休息一日之后,继续在武器试验场试炮,昨日主要是测试火炮各种角度的射程,今日就是测试火炮的威力了,李昕让人拉来了一些拆下的旧船板,放置在试验场上,距离设定为一百米、一百五十米……、四百米等不同射程。

李昕一边测试火炮,一边教授手下人如何瞄准开炮,无论是水军还是步军挑选人手都还是很快的,昨日刚下的令,今日就都到了。

李昕带着人用这两门炮轰击这些旧船板,来检验火炮的穿透力,结果经过反复测试之后,最后得出结论,六磅炮采用标准三斤装药的时候,可以在四百米以内有效击穿六寸厚的普通船板,即便是很硬的木料,也可以有效击穿四寸厚的木板;而十二磅炮比六磅炮威力更大,在四百米以内可以有效击穿八寸的普通船板,对于比较硬的木料可以击穿六寸,这样的威力已经相当不错了,对付一般的船只,可以说威力是绰绰有余的,即便是对付现在的宋军水师战船,也可以做到一炮一个窟窿,有效击穿他们的船体,给对方造成很大的破坏。

在测试的同时,李昕还让工匠们根据火炮的射程,来完善眼下的这种炮车,对炮车进行修改,标定上射程,在炮车上重新开槽,分成几个档,在装药量相等的情况下,只需将炮身调整到档位,插入垫木,就可以对射程进行调整,简化瞄准的步骤,使得实战中炮手可以根据目测,很快调整好炮口仰角,提高射速。

整个陆上试炮进行了三天才结束,至于海上试炮就要等新船出来后再试了,三天下来这两门大炮打了好几百发炮弹,如此高强度的试炮下来,这两门炮没有出现炸纹裂缝等问题,炮身依旧结结实实,可以继续使用,这让李昕很满意,随后李昕给钢铁工坊的工匠们按分工每人都发了若干银钱的奖励。

等新船出来,这两种重炮装备以后,李昕就可以在海上距离敌人四百米的时候开始轰击敌方船只,对手靠着那些破烂货,根本打不着李昕的水军,而李昕却可以有效杀伤敌人,以后李昕更可以在大海上横着走了。

就在李昕如火如荼的试炮与训练炮手的时候,赵云也即将进入辽国了。梁兴自从接到李昕的传信之后,就兴奋异常,总算有个帮手来了。

梁兴当即把牛三叫来:“牛三,你带着人去沧州天香楼,我们的副统领已经在路上了,你此去要把赵副统领还有他带来的人安全带回来,人带回来后先别带来见我,等到晚上再把赵副统领带来见我,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跟赵副统领的关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梁兴现在也算是个大财主了,水仙居已经遍布整个西京大同府与南京析津府所有的下属州,还有中京大定府及其下属的恩州与惠州等三地。

第一百章 重逢

有了如此庞大的酒楼网络,无论是钱财还是消息都会不断的传递到梁兴这里,这半年多以来已经有数百匹马被梁兴悄悄的送到了沧州,其中还有几十匹母马,这些都是梁兴花了大价钱搞到手的,此外辽国的详细地形图也被梁兴搞到了大半。

随着水仙居知名度的提高,梁兴也与许多辽朝地方官攀上了关系,通过这些人梁兴能掌握到很多辽金第一手的消息,据梁兴得到的这些消息表明辽国的局势非常不妙,虽然辽金已经停战一年了,但是天祚帝完全没有任何整军备战的动作,只是派人与金国谈判扯皮,而金国却在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再向辽国发起进攻,而辽国内部也争斗不断,五月的时候阻卜补疏只等人反叛,拘执招讨使耶律斡里朵,都监萧斜里得战死,七月的时候杨询卿、罗子韦率众降金。

而辽朝的太子之争也愈演愈烈,萧奉先支持秦王耶律定,而朝中大臣多支持晋王耶律敖卢斡,辽国人也都知道晋王的贤明,明白或许只有晋王才能拯救大辽,故两方的争夺越来越激烈。

如此庞大的消息网络要维持,如此多得消息要处理,让梁兴都有些忙不过来了,所以梁兴急需赵云的帮忙。

牛三带着人到沧州天香楼等了四五天,赵云等人才到达沧州天香楼。

牛三看到赵云身上挂的玉佩上前抱拳道:“阁下可是赵云赵郎君?”那玉佩是接头的信物,牛三只有看到了玉佩才会上前搭话。

赵云答道:“某正是赵云。”

牛三说道:“小子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等候赵郎君。”

赵云问道:“好,不知何时带某去见你家主人啊?”

牛三答道:“赵郎君且先稍事休息,今日酉时小子带赵郎君去见我家主人。”

赵云抱拳道:“好,赵某知道了。”

到了晚上,牛三带着赵云等人顺利的越过了宋辽边境进入辽国,进入辽国之后牛三并没有带着赵云马上去见梁兴,而是按照梁兴的吩咐把赵云等人先藏了起来,过了一日后的晚上,牛三才带着赵云去见梁兴。

梁兴看到赵云兴奋道:“赵兄你可算是来了,这半年多都快把某忙坏了,这下好了,你来了,某就能轻松不少了。”

赵云问道:“梁兄,某刚到这边,还不熟悉,这边情况如何?”

梁兴皱眉道:“辽国的情况不太好,天祚帝太昏庸了,今年以来有不少人投降了金国,辽国内部也有人反叛起义,而朝廷上关于太子之位的争夺愈演愈烈,在此危机时刻天祚帝还不整军备战,反观金国方面一边谈判一边整军备战,某看那金国用不了多久就该重新发起进攻了。”

赵云叹口气道:“唉,看来辽国气数已尽了。”

梁兴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在西北那半年多如何?”

赵云答道:“挺好啊,任务是完成了,不过虽然保住了刘法将军的性命,但是让他失去了双腿。”

梁兴叹息道:“能保住性命就好,毕竟战场凶险,你回到惠安见到某的家人了嘛,他们过得还好吧。”

赵云点头道:“嗯,他们过得都好,大人不曾亏待过他们,他们知道某这次来找你,还让某给你带了几件衣服。”说着赵云就把一个包裹递给了梁兴。

梁兴看过后就放到一边了:“这衣服在这边也不能穿,先放着吧。”

赵云问道:“你是这边的头领,你打算怎么安排某,某听你的。”

梁兴说道:“某准备把商铺都转给你,以后莫要让别人知道你跟某的关系,你要想见某就晚上一个人来,走后门,别让别人看见。”

赵云问道:“这是为何?”

梁兴解释道:“这是大人交待的,为的是万一某这边要是暴露了,能保住你那边,以后除了传递消息、金钱往来,我们要少联系,你那边也要建立一个消息网,这样我们在辽金就有两条消息网了,这样更保险。”

赵云答道:“好,某知道了。”

梁兴继续说道:“以后你要找一个你熟悉的人当副手,让他每三天拿着你的玉佩去一次水仙居接收密信。”

赵云点头道:“嗯,某记住了,就让虎子来做这事吧,他原本就是大人府上护院队的人,这次跟着某一起来了辽国。”

梁兴答道:“好,某知道了。”

赵云问道:“嗯,听说你还挖通了与南京析津府皇城的地道?”

梁兴答道:“是的,某还带着人夜探了皇城,收买了里边的两个小宦官,主要还是为了天祚帝的女儿耶律余里衍公主,大人不是让我们想办法把她在金人抓获她之前把她救走嘛,某就挖了这么一个地道,天祚帝这人喜欢游玩,肯定会来南京析津府的,他来了他女儿肯定也会来,到时候我们趁机在夜里把耶律余里衍从皇城绑走就是了。”

赵云说道:“好,没问题。”

梁兴问道:“汉兴的事,大人有没有什么说法?”

赵云神秘一笑道:“就是你跟青莲姑娘收养的那个孤儿?”

梁兴点头道:“是的。”

赵云故作正经的说道:“大人说了,就留在这你们俩养着吧,以后你就是汉兴的义父了,青莲是他的义母。”

梁兴愁眉苦脸道:“大人怎么能这样做。”

赵云揶揄道:“听大人说梁兄跟青莲姑娘关系不错啊,怎么样?进展到哪一步了?”

梁兴赶忙脸红的摆摆手道:“没有的事,你别听大人瞎说,某跟青莲姑娘只是朋友关系。”

赵云说道:“看你脸红的,你要真对青莲姑娘有意思就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免得到时候后悔。”

梁兴急眼道:“根本没有的事,再说这里是敌境,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赵云摆摆手:“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了,反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某这次带来的人你打算如何办?”

梁兴答道:“跟酒楼有关的人都送到某这里,其他人你留着吧。”

赵云说道:“好吧,某知道了,明天某就让他们过来,没别的事某就先走了。”

梁兴点头道:“好吧,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第一百零一章 唱歌

赵云走了,梁兴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的谈话让梁兴脸红心跳又加速。

很长时间没去看过青莲跟汉兴了,梁兴今夜难得清闲,决定去看看,自从析津府水仙居开业以后,青莲就很忙,但也时不时的会照顾照顾汉兴,汉兴现在看起来已经一岁多了,会走路了。

梁兴刚走到后院,就隐隐约约听见了歌声,这是谁在唱歌?梁兴往汉兴的屋子走去,越近歌声越清晰,原来是青莲在唱歌,不过自从来到大辽之后就没听过青莲唱歌,今日怎么唱起歌了,唱的还那么好听,不过这曲调怎么那么陌生,好像不是大宋的曲调,也不像辽国的曲调,梁兴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

“你转过身影,如同夜空里

闪烁却又逐渐消失的晨星

就这样失去了你走的背影

漫长的思念溢出我的心

无论是坚强,亦或是软弱

愿此刻心永远牵引着你我

只要有你相伴无论要经过

怎样的未来我都不退缩

一同走过的那一段时光

请你在心中永远珍藏

无论是真实,亦或是谎言

夜已破晓之时,黎明将重现

星空沐浴在晨曦里消融不见

你的光芒却依然闪耀地平线

不知为什么,你要说再见

我孤独身影,只梦中能看见

映在你眼中将临的那一天

又会是一首怎样的诗篇

两人与那时结下的羁绊

谁都难忘却依旧灿烂

试着去感受,试着去分享

你心中的孤独,心中的悲伤

倘若彼此的眼神交汇再相望

相信一定能实现这愿望

拂晓来临前,半梦半醒间

风拂过我的脸,泪涌出双眼

想你的声音,你的气息又浮现

全部满溢在身边,拥入我心田

放飞的翅膀,承载的思念

你所在的天空,飞去的瞬间

星空沐浴在晨曦里消融不见

你的光芒却依然闪耀地平线

只是爱着你,此刻只想告诉你

我们重逢的那天定会再来临。”

这歌里唱的有些伤感啊,梁兴悄悄的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汉兴此时已经睡着了,青莲看到梁兴进来就停下了。

青莲说道:“郎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梁兴答道:“嗯,今日难得空闲一下,就想过来看看汉兴与青莲姑娘了。”

青莲问道:“奴家听说赵郎君来了,主家那里对于汉兴可有什么安排?”

梁兴撇撇嘴道:“是来了,刚走,大人让我们自己养汉兴,你是他义母,某是他义父。”

青莲脸红道:“那我们不就是……。”青莲后面不说话了。

梁兴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没有的事,大人不是那个意思。”

为了避免尴尬,梁兴又转移话题道:“刚才听到你唱歌,很稀奇啊,自从某认识姑娘以来,某还从来没听到过姑娘的歌声。”

青莲答道:“前几日汉兴老是哭闹,奴家哄不住了就唱了几句试试,汉兴果然不哭了还很高兴的样子,后来这几日睡前都要奴家唱歌,汉兴才睡觉。”

梁兴说道:“这歌声很好听,但是这曲调既不像大宋的,也不像辽国的,姑娘怎会唱如此怪异又好听的歌的。”

青莲回忆道:“这歌还是奴家在惠安的时候,主家教我们的。”

梁兴惊讶的问道:“大人还会唱歌?”

青莲答道:“主家说他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觉得好听就记下来了,不过主家说他并不擅长唱歌,唱的也不好听,但是有时候他又想听,所以就教给我们这些年轻的厨娘了。”

梁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青莲继续说道:“主家教了我们好几首歌,不过奴家就学会了这一首。”

梁兴问道:“大人教的歌很难嘛?”

青莲答道:“因为曲调怪异啊,所以并不好学,像这首歌包括奴家只有三人学会了。”

梁兴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另外两人是谁啊?”

青莲略一思索道:“一个跟奴家一样叫百合的厨娘,还有一个是主家的侍女小荷姑娘。”

梁兴问道:“那这首歌名字叫什么?”

青莲答道:“星之所在。”

梁兴皱眉道:“为何取个这样的名字?”

青莲摇摇头道:“奴家也不知,主家说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梁兴点头道:“好吧,不过这歌姑娘唱出来确实好听。”

青莲得意道:“如果有古琴就好了,有古琴奴家能一边弹一边唱,那样更好听。”

梁兴惊讶道:“青莲姑娘还会弹琴?”

青莲答道:“会啊,奴家小时候还是学过弹琴的,这歌最适合一边弹一边唱了。”

梁兴说道:“看来青莲姑娘是一边弹琴一边唱过咯。”

青莲点头道:“对啊,主家就听奴家边弹边唱过,主家还夸过奴家唱的好听,琴艺也好。”

梁兴若有所思道:“好吧,不说了,都这么晚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青莲姑娘也早点歇息吧。”

青莲微微一福道:“好,那郎君也早些歇息。”

赵云回到住处之后就找来了虎子:“虎子,你以后每三天拿着某的玉佩去水仙居取一次密信。”

虎子答道:“是,郎君,小的知道了。”

赵云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再挑十个武艺不错的人,让他们熟悉几日在辽国的生活后去投军,参加辽军与金军作战,看看金军战力如何,在与金军作战的时候如果事不可为可以投降,告知他们不论在辽军还是在金军都尽量往高位爬。”

虎子抱拳道:“是,郎君,小的明白了。”

赵云接着说道:“这是十个秘密联系标志,你让他们自己挑选,然后记录好,每次需要联系他们的时候,就在他们驻地旁的某个不显眼的地方画上这个标志,让他们在军营的时候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样我们好联系他们。”

虎子点头道:“好,郎君若是没事,小的就去挑人了。”

赵云摆摆手:“嗯,没事了,你去吧。”

随后几日梁兴秘密的把手下的商铺先转到不起眼的手下身上,再通过这些人转到了赵云的名下,如此李昕在大辽也算是有了梁兴与赵云这两张谍报网。

第一百零二章 梁兴成亲

梁兴自从那晚听到青莲唱歌后,就好似着魔了一般,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那歌声,这几日梁兴找了一家做古琴的,打算做一架古琴送给青莲,梁兴很想听听青莲边弹边唱时的歌声。

几日后的傍晚,梁兴取回了古琴,回家去找已经放工的青莲,刚进大门就看到青莲在陪着汉兴玩耍。

梁兴把古琴递给青莲:“青莲姑娘,这是某送给你的。”

青莲接过古琴:“谢谢郎君,想来应该是郎君想听奴家唱歌了吧。”

梁兴脸红的挠挠头道:“嘿嘿,是的,某确实想听听青莲姑娘边弹边唱时的歌声,两日后某会比较闲,青莲姑娘可有时间?我们带着汉兴还有古琴去城外玩耍一番如何?”

青莲想了想道:“好啊,奴家来到大辽还没好好玩过呢。”

这时小汉兴慢慢悠悠走过来奶声奶气的道:“爹爹,抱。”

青莲说道:“郎君,汉兴让你抱呢,快抱抱汉兴。”

梁兴抱起汉兴道:“都会叫爹爹了,前几日不还什么都不会叫嘛。”

青莲得意道:“那是以前没教汉兴,郎君上次不是说大人让我们自己养嘛,奴家这几日才教他喊爹爹,我们汉兴可聪明了。”

梁兴亲了一下小汉兴的脸蛋:“过两日爹爹带着你跟你的娘亲一起去玩耍。”

青莲听到这话,刷一下脸就红了。

两日后,梁兴如约带着青莲还有小汉兴和几个护卫一起出城去玩耍。

三人在城外找了一座山玩耍了一会儿,这可能是梁兴与青莲自从来到辽国后最轻松快乐的时候,玩累了以后,两大一小三人找了快草地歇着,吃过了干粮之后,青莲便把古琴摆好,唱起了星之所在。

星之所在的歌声让梁兴听得如痴如醉,远处的几个护卫也听得陶醉了,一曲过后小汉兴都听得睡着了。

梁兴感叹道:“真希望一辈子都能听到这歌声啊!”

青莲脸红道:“郎君若是想听,奴家闲的时候可以经常唱给郎君听啊。”

梁兴嘟囔道:“那又不是一辈子。”

青莲低着头双手摆弄着衣角小声说道:“郎君若真是想,奴家也可以一辈子唱给郎君听。”

梁兴激动的摇晃着青莲道:“真的嘛?青莲姑娘真的愿意一辈子唱歌给小子听?愿意嫁给小子?”

青莲推开梁兴脸红道:“这个奴家说了不算,郎君还是去问问主家吧。”

梁兴兴奋道:“这么说,只要大人同意了,青莲姑娘就会嫁给我了?”

青莲低头红着脸用蚊子般的声音微微点头道:“嗯。”

梁兴搓着手来回走动道:“好,好,某这就给大人写信,大人一定会同意我们两人之事的,某会跟大人请示等这边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到大宋就成亲。”

青莲哼了一声:“你别得意太早,主家说不定不同意呢,主家要不同意奴家才不嫁你呢。”

梁兴笑呵呵道:“嘿嘿,某跟你说,大人一定会同意的,走回城,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

青莲白了梁兴一眼:“郎君是急着回去写信才如此这般着急回城吧。”

梁兴嘿嘿一笑,就抱着小汉兴带着青莲回城了。回到府里,梁兴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给李昕发了出去,信发出去后梁兴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虽然他断定李昕会同意他跟青莲的婚事,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李昕要是不同意,梁兴不就抓瞎了,不过这也是梁兴多想了。

李昕接到梁兴的密信后,直接大笔一挥两字同意,不过李昕再回信中还说让梁兴跟青莲不要等回到大宋再成亲,直接就在大辽成亲了。

李昕心说这种桥段前世看的多了,一般说等我回来怎么怎么样的到最后都回不来了,再说了这密谍的任务怎么着也得十多年才能完成,真到那时候两人都多大了,所以干脆直接在辽国成亲得了,也省的落下遗憾。

梁兴接到李昕的回信,高兴得蹦了起来,当即就拿着回信去找青莲去了。

梁兴见到青莲,兴奋的抱起了青莲转圈道:“青莲,大人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青莲双手捶打着梁兴道:“主家同意就同意吧,你快放奴家下来,家里好多人看着呢,羞死人了,再不放奴家下来,奴家就不嫁给你了。”

梁兴把青莲放了下来说道:“是某兴奋过头了,青莲姑娘莫要见怪,哦不,以后应该叫娘子了,还请娘子莫要见怪。”

青莲哼了一声:“奴家还不是你的娘子,我们还没成亲呢。”

梁兴举着李昕的回信道:“大人不仅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还让我们不必等到回到大宋的时候再成亲,让我们直接在这里就成亲。”

青莲问道:“那郎君的父母呢,他们会同意嘛?”

梁兴揽着青莲的小细腰道:“大人信上说了,他会去跟某的父母说,不信娘子可以看看大人的回信。”李昕确实会跟梁兴父母说,不过不是李昕自己去,李昕直接一封信把此事甩给了管家,让管家去说。

青莲看了看信推开梁兴道:“好吧,那郎君看着办吧,奴家先去看汉兴了。”

梁兴说道:“那某这就去找人算算日子,看看最近有没有好日子,我们争取这几日就成亲。”

青莲哼了一声也没反对就去看汉兴了。

梁兴找了个算卦的,算了一卦说五日后是好日子,得到结果后梁兴就去找了青莲。

梁兴跟青莲说道:“娘子,某找了人算了一卦,五日后是成亲的好日子,我们五日后成亲吧。”

青莲脸红道:“奴家不是说了嘛,一切但凭郎君做主。”

梁兴点头道:“那某就去通知赵兄了,五日后我们就在府里成亲了,在辽国我们也没有什么亲人就不大办了,小办即可。”

青莲点头道:“嗯,奴家听郎君的。”

梁兴找来了牛三:“牛三,你去告知下赵副统领的人,让他们告知赵副统领今晚来见某,有要事相商。”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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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梁兴成亲(下)

赵云接到梁兴的传信后,当天晚上就来到了梁兴的府邸。

赵云见了梁兴问道:“叫某来有何事?”

梁兴把李昕的回信给了赵云:“赵兄,五日后某就要与青莲姑娘成亲了。”

赵云看了看李昕的回信道:“那就恭喜梁兄了,说吧,梁兄有什么需要某帮忙的地方?”

梁兴答道:“我们在辽国也没什么亲人,所以某跟青莲决定成亲仪式不大办,小办即可,只宴请我们自己人五日后的酉时赵兄来参加我们的成亲仪式即可,悄悄地来,莫要让别人发现。”

赵云点头道:“好,梁兄,某知道了。”

随后几日梁兴开始操办起婚礼来,虽然小办,但也得办的像个样子才行,家里被装扮的喜气洋洋,当然从外边是看不出来的。

青莲这几日是既紧张又有些欣喜,回想着跟随梁兴来大辽这大半年来的日子,刚开始跟随梁兴来大辽的时候两人就是假扮的夫妻,没想到最后假戏真做要成为真夫妻了,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是自己终于要有一个家了,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青莲对此感到很欣慰。

五日后的傍晚,梁兴的府邸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赵云准时到了梁兴的府邸,还给两位新人准备了礼物,此外梁兴还收到了王修与范文两人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礼物,两人在得知梁兴要成亲的消息后,虽然不能亲自到场祝贺,但也都为新人准备了自己的礼物。

吉时到后,赵云给二位新人充当了一把司仪,梁兴与青莲拜过天地后,就把青莲送入了洞房,随后梁兴就去陪赵云还有众手下吃酒去了。

梁兴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是梁某的成亲仪式,诸位兄弟都是跟随梁某来大辽出生入死的兄弟,梁某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说罢梁兴一饮而尽。

众人叫好一番也干了一杯。

梁兴再次举起一杯酒道:“这一杯酒,敬我大汉民族一杯,我们来大辽出生入死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复我汉家河山,恢复我汉家荣耀,为了不再让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民族受到异族的威胁。”说罢梁兴再次一饮而尽。

众人再次叫好并干了一杯酒。

梁兴最后举起一杯酒道:“这最后一杯酒,某敬大人,若不是大人的提携,某还在村里种地呢,哪能有现在这般生活。”说完梁兴又是一饮而尽。

牛三举起酒杯说道:“郎君说得对,若没有大人,我们的家人怎会有如此好的生活,大人为了汉家的复兴如此劳心劳力,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汉家复兴不仅是大人一人之事,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来我们干了这一杯。”众人又干了一杯酒。

赵云起身道:“作为副统领,听到诸位如此说,某很欣慰,某想诸位在大辽也待了很长时间了,也应该对辽金战争有了一些了解,辽国部分百姓的生存状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再想想我们的家人现在过得日子,你们想让自己的家人过辽国百姓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嘛?”

众人喊道:“不想。”

赵云说道:“好,那就不能让战争降临到我们家人的身上,我们在这边的奋斗就是为了能让我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过上安稳的日子、让我们的孩子能够有书读。”

众人答道:“是,副统领,我们都明白了。”

接着众人又闹腾了半个时辰才散伙。

梁兴虽然喝了一些酒,但也不算醉,一身酒气的梁兴即将走进今夜属于他跟青莲的洞房。

青莲今日打扮得特别漂亮,穿着婚服蒙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心里还略微有一些小紧张,枝丫一声,门开了,青莲闻到了一股酒气,知道是梁兴进来了。

梁兴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洞房,并把房门关上了。梁兴看着坐在床上穿着一身婚服蒙着红盖头的青莲,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我梁兴梦寐以求的妻子了。

梁兴小心的掀开了蒙在青莲头上的红盖头,看到了比以往还要美丽动人的青莲。

梁兴感叹道:“娘子,今晚的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青莲笑着说道:“官人这一身酒气,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办事呢。”

梁兴答道:“对,对,娘子说得对,春宵苦短,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梁兴刚要去吹蜡烛,青莲就拉住了梁兴道:“官人,这合卺酒还没喝呢。”

梁兴拍拍自己的脑子道:“对,对,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抱歉娘子,为夫今日喝的有些多了。”

说罢,两人便一起喝了合卺酒。

喝完酒后,梁兴把蜡烛一吹,两人便淅淅索索脱了衣服上了床。

梁兴刚要动手,青莲便小声说道:“还请官人怜惜奴家。”

梁兴答道:“娘子放心,你是某的妻子,为夫会怜惜你的。”

说罢,两人便缠绵起来,一夜几度春风,第二日巳时梁兴才起床,起床后腰都是酸的,看来这晚上青莲把梁兴折腾的不轻。

相比较梁兴的幸福生活,此时的李昕却在训练水军跟步军的炮手,毕竟这个时代懂得用炮的只有李昕一人,不过前装火炮的使用还是比较简单的,炮手训练起来并不难,他们只需要掌握平射跟六度角射击就足够了,古代的前装火炮远距离射击精度很差所以没有训练的必要,很快第一批炮手就训练出来了,有了第一批炮手李昕就轻松多了。

闲下来的李昕考虑是时候派船前往南美洲了,不过对于派几艘船多少人去还没想好,毕竟这一去起码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回来,而且这种远航风险大,水手在远航中很容易死亡,所以这个带头之人需要各方面能力都很强才行。

就在李昕考虑着要派人远航南美的时候,刘法按照李昕给的图纸做出了两架回回炮,此时正在试射。

试射了几发,翟进兴奋的跟刘法汇报道:“刘帅,这新型投石机可是个好东西,一百多斤的大石头,能射四百多米,这比朝廷的投石机强多了,朝廷的投石机射的石头又轻还射不远。”

刘法点头道:“看来主公给咱们的可是好东西啊。”

第一百零四章 远航(上)

翟进答道:“是,这新型投石机不但威力大射的远还省力,以前的投石机都是人力抛射,这新型投石机相当于用石头的力量抛射石头。”

刘法点头道:“好,那你就训练出一批炮手来,要熟练使用这种新型投石机,要争取不但射的远还要射的准。”

翟进抱拳道:“是,属下得令。”

这边刘法看到新型投石机的威力立马就做了决定,那边李昕也想好了。

今日应该是阮小五带领船队到达的日子,李昕决定先去找阮小五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当远航船队的头领。

李昕来到码头,找到了正在指挥水手装卸货物的阮小五:“五哥,咱水军现在有多少水兵了?”

阮小五答道:“回禀主公,除了正在训练的六百水兵,跟随某经常往来于海上的有一千两百水兵,两型大船七十二艘。”

李昕摆摆手:“这又没啥人,不用这么正式,五哥某打算组建一支远航船队,要从你这调走二百有家室的水兵跟四艘载重四千石的福船。”

阮小五答道:“好,兄弟,没问题。”

李昕继续问道:“远航船队肯定需要一个能力强的头领,五哥你这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阮小五略一思索道:“某手下有一个叫吕文斌的人,这人能力不错,自从某开始率领船队在两地之间运送人员与物资开始,就一直跟着某做事,现在某让他指挥船队中的十条船,他干的还不错。”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他了,这次五哥就留下四条福船跟二百有家室的水兵,让吕文斌直接去某的府邸找某。”

阮小五抱拳道:“好,兄弟,某家知道了。”

李昕与阮小五交谈完,就回府邸画图去了,李昕要把东亚跟美洲的地图以及这次航行的路线图画出来,此次远航直接横跨太平洋是不现实的,那样估计船还没到地方人就死光了,所以李昕给此次远航船队设计的航路是先北上日本海,走日本海到堪察加半岛,然后过白令海峡到阿拉斯加,再沿着阿拉斯加南下走北美洲到南美洲,这样一路上基本都有陆地相伴,缺淡水了都可以去陆地上补充,可能也就到堪察加半岛之前的这段时间有些难过,毕竟虽然经过日本,但是不能在日本停靠,回来的时候还是原路返回



除此之外李昕还要画出几种植物的图画,像地瓜、玉米、土豆、辣椒、金鸡纳树这五种是必须要带回的,此外还有西红柿、花生、西葫芦、菠萝、向日葵、木瓜、草莓、烟草这八种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事。

有了地瓜、玉米、土豆三种高产作物,李昕接手大宋后就能解决大宋的温饱问题,还能降低土地价值,这样有利于未来的土地改革;而有了辣椒,就能让李昕的酒楼菜品更上一层楼,原先不能做的菜有了辣椒就都可以做了;西红柿、花生、西葫芦、菠萝、向日葵、木瓜、草莓是这七种是锦上添花的作用,能找到最好,而对于烟草,李昕想了半天还是把烟草加入了名单之中,主要是一想到前世中烟总公司每年那庞大的税收李昕就眼馋了,没办法一个中烟总公司的税收抵得上十五个菊花为的税收了,如果能找到李昕决定烟草只能攥在自己手里,而且制出来的卷烟只卖给老外,不对内出售,当然军队可以在战前限量供应,这玩意对于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还是有些作用的。

写完这些已经很晚了,李昕便上床歇息了,次日上午吕文斌来到了李昕的府邸。

李昕看着这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瘦高汉子道:“你就是五将军手下的吕文斌?”

吕文斌抱拳道:“属下正是。”

李昕点头道:“嗯,某有一个任务想交予你,不过这个任务要想完成有些难度,虽不能说是九死一生,但也是危险重重,当然如果你能完成那你以后就会是名垂青史之人,不知你敢接否。”

吕文斌想了想咬咬牙道:“主公请说,属下接了。”

李昕说道:“好,你既然接了,就要尽力完成,某的任务是让你带领一支船队远航,这次五将军走的时候留下了四条福船跟二百水兵,这些船只与水兵都将归你统领。”

听李昕如此说吕文斌松了一口气道:“是,主公,属下知道了。”

李昕笑着继续说道:“某之所以说这次任务危险重重,是因为此次远航路途极远,某估计你们此去最少也得一年才能回来,这是这次远航的舆图,上面已经标记了你们此次的航路。”说罢李昕把一幅舆图递给了吕文斌。

吕文斌看了一眼舆图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远。”

李昕点头道:“是的,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海路遥远,大海之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某给你们规划的航路还算是最稳妥的,一路上基本都有陆地相伴,想要补给淡水了可以随时停靠补给,当然扶桑你们是不能停靠的,所以在到达这里之前你们的日子或许会难过些,回来的时候也一样,到这里之后把淡水等物资都补给齐了直接开到兴汉岛中间就不再停留了。”

吕文斌答道:“是,属下明白了,主公,那此次远航的目的是什么?”

李昕接着说道:“某从西域商人那里听闻,在我们海的对面有一片很大的陆地,这片陆地上存在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农作物,所以你们这次远航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它们带回来,这是它们的样子,你要拿好别丢了,其中这四种是必须带回来的,其他的你尽可能的找,能找到的都带回来,你可别小看这些东西,这些作物可以说价值千金,只要我们能种好它们,以后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民以食为天,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吕文斌点头道:“好,主公,属下知道了,属下保证把它们都带回来。”

李昕接着说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此次航路途中的岛屿位置都画出来,某的这幅舆图只是从西域商人那得来的简图,你们尽量把详细的舆图画出来。”

吕文斌抱拳道:“是,主公,属下记住了。”

第一百零五章 远航(下)

李昕想了想又嘱咐道:“你们此次远航,要多准备些物资,陶器、铁器、瓷器、布匹都准备些,这些东西等到了那片陆地如果碰到了当地人可以与他们交好或者交换东西,你们人少,千万不能与对方敌对,要尽量交好对方,还要多准备淡水,头半个多月某估计你们很难补给到淡水,船上再种些黄豆,这样还能吃到菜,捕鱼的工具一定要带上,这样能保证你们不被饿死;还有陶盆多带些,你们找到的那些作物都种到陶盆里带回来,如果能带回来种子最好,带回来的越多越好;药材也多带些,某会给你们船队配两个郎中,如果有水手病了,能治你们就治,不能治你知道该怎么做。”

吕文斌叹息道:“是,主公,属下知道怎么做。”

李昕点头道:“此次远航所有死亡水兵的名字你都要记好,这些人都是有大功之人,只要你们回来,这次远航船队的所有人某都有重赏。”

吕文斌答道:“是,主公,属下会尽量把让所有人都活着带回来的。”

李昕摆摆手:“好了,你快去做准备吧,等你们出航的时候某会亲自送行。”

吕文斌抱拳道:“是,主公。”

吕文斌走了,去准备远航所需要的物资去了。三日后,所有物资全部备齐了,吕文斌带着水兵们也准备启航了,李昕亲自到码头来为他们送行。

李昕站在码头上所有的水兵喊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了此行的目的,此次航行你们将前往遥远的地方,去带回我们汉人复兴所需要的东西,无论最后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会是有大功之人,你们的名字必将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众水兵高声喊道:“有。”

李昕继续喊道:“好,对于你们这些大功之人,不管最后回不回得来,某都会给你们每人发一千两银子;最后没回来的这一千两银子某会给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父母由某来养老送终,你们的孩子某来抚养长大,读书识字的银钱也由某来负担;你们所有人都是我大汉民族的英雄,某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谢谢你们为大汉民族复兴所做的一切。”

所有水兵看到李昕磕头都懵了,吕文斌赶忙上前扶起李昕道:“主公,万万不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昕摆摆手:“不,你们值得某这么做,你们才是真的英雄,某在替亿万汉族子民谢谢你们。”

吕文斌跪拜道:“主公,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此次远航的任务,并把这些水兵都尽量活着带回来。”

众水兵也齐齐跪拜道:“主公,请放心,吾等一定会完成此次远航任务。”

李昕扶起吕文斌道:“众将士都起来吧,某相信你们,某会跟你们的家人一起期盼着你们早日平安归来,好了,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李昕一声令下,远航船队缓缓的驶离了码头,李昕在码头一直等到船队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才走。后世记载此次远航行动的意义不下于当年西汉博望侯张骞凿空西域的行动,它为后来汉民族的复兴奠定了坚实的粮食基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送走了远航船队,李昕回府开始整理自己写过的很多前世的知识,刘易那边传来消息,土地差不多快分完了,这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也该见一见世面了。

几日后,李昕叫来了刘易等几位儒生代表。

李昕首先说道:“诸位都先请坐,今日请你们来是有要事相谈,刘易你们分地的事情都完成了嘛?”

刘易答道:“禀主家,大部分都完成了,还有一小部分,我们留了十几个人继续剩下的活,足够了。”

李昕点头道:“好,诸位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地上放的大箱子,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你们没见过的学问,刘易你带着大家先看看,每人挑出自己感兴趣的学习,你们一边学还要一边教授小孩子们,过几日已经建造完成的两个小学就要先开始讲学了,你们要把全城的孩子都统计一下,先抽出一小部分孩子先上学,当然某府里的两百多孤儿要都包括在里边。”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下走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你们先看看箱子里的学问,咱们再说。”

众儒生开始翻看箱子里的书籍,李昕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他们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众儒生的表情便丰富起来,有惊疑的、有凝重的、有高兴的。

又过了一会儿李昕跟刘易说道:“刘易,看了这些有什么感想啊?”

刘易挠挠头道:“主家,这些学问……。”刘易意识有些错乱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李昕问道:“是不是这些学问大都超出了你们的认知啊?”

众人点头道:“是。”

李昕说道:“这就对了,这世间学问千千万,可不仅只有你们学习的那一点,儒学并不能讲明白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就比如这石头为何会落地而不是上天呢?鸟为什么会在天上飞,而人却不能呢?所以这世间学问多得很,就算是某这箱子里的学问也不能讲明白这世间所有的事,所以你们要开拓眼界,多思考,多学习,遇事多问一问自己这是为什么,这样会让你们发现很多有趣的学问。”

众人抱拳道:“是,主家,吾等明白了。”

李昕跟刘易说道:“你带着众儒生把箱子抬走吧,回去之后把书籍按个人兴趣分一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某,某跟你们一起探讨这些学问。”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刘易带着众人把箱子搬走了,李昕可以相见,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儒生之间的思想一定会碰撞的十分激烈。

刘易带着众人回去后,每个儒生都分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儒生们拿到书籍后就开始学习起来,他们被里边的新学问所吸引,有时候学得是废寝忘食,看完之后众人还会相互换书看,有时还会一起交流看书心得。

第一百零六章 思想的碰撞(上)

这日刘易等儒生相约到了一起探讨学习心得。

刘易问道:“这些书籍诸位也都看了几日了,对这些学问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一个名叫许文昌的儒生先说道:“看倒是都看完了,但是里面的学问只看懂了一小部分,剩下大部分都没弄明白,某到现在才发现这世间学问是如此之大,很多东西都是以前学不到的,或者有的学问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并没有发现而已,就拿某手上的这本农学来说,某以前觉得种地不过就是把种子撒到地里,然后浇水就可以了,可是这本书却让某大开了眼界,原来种地还有这么多学问,高产种子的培育、农作物与水太阳空气之间的关系、农作物与气候之间的关系,我们常听到这么一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句话就验证了农作物与气候之间的关系,各地气候不同,农作物的长势就不同,还有我们人的粪便放到地里可以增加粮食的产量等等这些学问在以前我们都是学不到的或者根本就没有人总结和研究这些种地的学问。”

名叫王鼎的儒生插嘴道:“你那还能看懂一部分,某这本高等算学基本上某就看不懂,跟看天书差不多,比九章算术难多了,关于这本高等算学某得好好请教请教主家。”

名叫马龙的儒生说道:“某觉得某可以跟拿着农学的许郎君一起研究研究,某的这本地理上就有关于气候的描述,而且还说我们生存的地方是个圆球,为了验证这个某还依照书上的方法特地跑到海边观察船只的离去和到来,船只离开我们视线的时候总是从下往上依次消失,而船只到来的时候却是从上到下依次出现,这就说明了我们生活的地方不是平的而是带有弧度的。”

名叫赵益的儒生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某家这本物理上说得也有,还说我们生活在圆球上之所以不会掉下去,是因为我们生活的这个球体上有一种力量把我们吸引在的地上,要不说果树上的果子为何会落到地上而不是飞在天上呢。”

名叫王升的儒生说道:“某这本历史可比你们的容易多了,书上主要说的就是历史,从夏商时期一直到现在的大宋,除了讲历史,里边还会说些朝代更替的原因,例如每个朝代末期皇上不是昏庸就是被宦官或者权臣架空了,还有民间土地兼并严重,大多数百姓没地种吃不饱饭,官员腐败无能欺压百姓,除此之外还会讲些异族对我们中原汉人王朝的危害,从秦汉的匈奴到隋唐的突厥,还有本朝的党项跟契丹,我们汉民族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异族的战争史,历朝历代都少不了与异族的战争。”

名叫李英的儒生接着说道:“某的这本政治经济学讲的是与治国相关的学问,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首先要保证百姓的衣食住行,特别是食,如果百姓们连吃都吃不饱那这个国家还如何繁荣昌盛呢,那位王郎君拿着的历史书上写的好,土地兼并是制约一个国家长久存在的一个关键因素,百姓们没有土地耕种就没有足够的粮食吃,没有吃的就要造反,其实某觉得历朝历代的皇上不是不知道土地对国家安稳的重要性,当然昏庸的皇上不算,而他们是无法改变现状,因为掌握土地的大多数人不是在朝堂之上就是皇家自己,皇上要改革土地就相当于在向自己挥刀或者与朝堂上的既得利益官僚体系开战,而皇上还得依靠这些官僚来治国,这就很矛盾了,所以这就牵扯出了一个人才的问题,皇帝能依靠的人才很少,像隋唐时期人才基本都集中在世家大族手中,皇上能用的寒门人才太少了,因为寒门中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才,普通百姓要想接触到书籍太难了,虽然隋唐时期就有了科举,可是科举真正起到作用还是到了本朝,但是即便是到了科举大发展的本朝,可用的人才依旧很少,本朝的读书人是比前朝多了很多,但是相对于大宋上亿人口才占多大比例,而且本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就更不得了了,士大夫官僚成了特权阶层,犯了法还不会被杀,这就让他们更有恃无恐了,还有我们读书人之前学的都是什么?都是儒学,学了儒学考中了就去当官,可是等到当官了我们才发现儒学并不能解决我们当官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就像刚刚那位拿着农学的许郎君所说的,种地是有很大学问的,可是儒学能解决我们当官中遇到的这些种地问题嘛?显然是不能的,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一个国家解决不了粮食问题那就是没有前途的,所以某觉得本朝的冗官问题不是官太多了,而是官太少了,而且都是重复职能的官,因为都学的儒学,缺少懂得特殊学问的官,比如每县都应该有一个懂农学的官、一个管教育的官。”

名叫欧阳浩的儒生说道:“李郎君你说的太对了,大宋不需要那么多精通儒学儒生,需要很多精通某一方面学问的专业人才,你之前说到了种地跟教育,某觉得每个县还需要一个懂医的官,除了衣食住行读书,治病也是很重要的啊,某的这本书就叫医学,里面说了一些医学学问,不过某觉得说得都不详细,但是里面说了要想治好人身上还有疾病,就要详细了解人的身体,意思就是要把死尸切开详细研究,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过,最早的黄帝内经里边就讲述过,后来汉朝的王莽也干过这事,就是本朝的也有五脏图与存真图诞生,但是能做这事的人少之又少,这对医学的研究很不利,而且我们太依赖祖先的研究,祖先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我们得出的结果与祖先的不一样,那肯定就是我们错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祖先的研究也有错的时候,毕竟他们的研究条件不如现在的我们,某觉得这也是我们儒生的一个通病,就像拿着地理的马郎君说得我们生活的地方其实是一个球体,但是在我们以前所学的书籍中认为我们生存的地方是平的。”

第一百零七章 思想的碰撞(中)

马龙点头道:“除了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圆球,其实我们生活的中原大地也不是世界的中心,在某的地理书上,有一副世界舆图,我们的中原大地在图上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这个世界还很广阔,有很多地方都没被我们发现过。”

名叫张翼的儒生说道:“说到教书育人,某的这本教育学里有一种比较有意思的识字法,既然我们以后都是要当教书先生的人,不妨我们一起共同学习下,某觉得用此法来教授小孩子们识字效率比较好,书上管此法叫拼音法,这些拼音都是来自于极西之地的文字,但依照读法几个文字拼起来就是我们汉字的发音,而且这种极西之地的文字书写极其方便,故某觉得我们应该用此法来教授小孩子们识字,当然此书中除了讲一些教授学问的方法,还讲了育人的重要性,我们这些教书先生不仅仅要教授学问,还要教授孩子们做人的道理、培养孩子们良好的品性,最重要的是培养孩子们的狼性,不知为何相比较祖先,某觉得本朝的汉人失去了祖先的狼性,对异族变得越来越懦弱,只知道一位的妥协退让,脊梁骨都让异族打弯了,我们的祖先无论是强汉还是盛唐都有妥协退让的时候,但是他们在妥协退让之后都是奋发图强最终击败了异族开疆拓土,可是到了本朝呢,与辽人的澶渊之盟之后我们干了什么?什么也没干,还有与夏国,从仁宗时期就开始打,一直打到当今官家,打打停停打了近百年,夏国想和议就和议,本朝啊都是别人打我们的份,我们很少主动打别人,所以我们需要重塑汉人的狼性,把我们汉人弯下去的脊梁骨重新立起来。”

名叫冯玉的儒生插嘴道:“嘿嘿,要想让我们汉人的脊梁骨直起来可离不开某手里的这本书,某这本书叫化学,我们都见过鞭炮,本朝的军队里边也有火器,可是对于火药的爆炸原因我们并不是很清楚,然而这本化学书里就有说明,而且这本书里的火药可比我们见过的鞭炮强多了,除了火药之外这书里还有很多爆炸物威力远比最普通的黑火药强多了,可惜某只看懂了黑火药,别的尚且看不懂,某算是知道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互相混合一番就有可能产生不得了的东西,某敢断定在未来战争中,化学一定能大放异彩,那些冷兵器跟这些爆炸物相比根本不够看,当然化学除了能用于战争之外还能用于制药、炼铁炼钢、化肥,我们经常吃的药都是草药,然而除了草药之外化学也能用一些东西合成一些药品,还有炼铁炼钢所需要的燃料,化学也能合成一些不错的燃料,除此之外就是化肥,化肥这东西主要用于农业,可以让农作物大量增产,当然这些某大部分也没看懂,所以某觉得某可以跟拿着医学的欧阳郎君还有拿着炼钢炼铁书籍的郎君以及拿着农学的许郎君一起研究研究。”

名叫梁彭的儒生举手示意道:“某就是研究炼铁炼钢的,某的这本书叫冶金学,讲得就是炼铁炼钢,当然除了钢铁这世上还有许多金属材料,铜被用于铸钱实在是太浪费了,书上说铜最大的作用就是当做电线,至于电是什么,大家应该都见过打雷吧,雷其实就是电,电线就是用来传输电的,至于电是怎么产生的书上没详细说只说跟物理学有关,如果以后我们能制造出电了,那么以后夜里我们就不需要用蜡烛照明了,用电照明可比蜡烛强多了,铜除了做电线用还能跟其他金属或别的物质合成不同的东西,这就跟化学有关了,所以某可以跟赵郎君和冯郎君一起探讨探讨。”

赵熙点头道:“梁郎君说的没错,电这种东西除了能用于照明还有很多用途,比如传递信息,以前我们传递信息只能靠人骑马或者信鸽,但是无论是骑马还是信鸽都需要很长时间,这有了电就不一样了,传递信息只需要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可以了,这对我们的生活会产生多么大的帮助,特别是对战争的作用更大,然而要制造电只需要磁铁跟电线即可,磁铁某想大家都知道海船上用的司南就是磁铁做成的,而电线刚才梁郎君说了就是铜线。”

名叫蒋山的儒生笑道:“然而无论是物理还是化学、冶金,你们需要的金属材料都需要我们探矿跟挖矿的先把各种矿石找到并挖出来,你们才能用,某的这本书就叫探矿挖矿学,当然除了各种矿石,我们还挖一种东西就是本朝军队用的火油也叫石油,石油除了能放火用之外,还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原料,从石油之中能提炼出很多有用的东西,这些东西与化学可有着很大的关系。”

名叫何安的儒生说道:“石油对于某的这本空气动力学也是有很大用处的,某的这本空气动力学难度某觉得跟高级算学差不多,也跟物理学有关系,主要是用来研究能让人飞起来的东西,就像鸟一样,鸟也是我们主要研究的对象,这东西就会用到石油做燃料,也不知道在某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实现让人飞起来的梦想。”

名叫严云飞的儒生说道:“嘿嘿,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想要实现什么梦想都得需要金钱的支持,某的这本金融学讲得就是赚钱,不管是现在的铜钱还是金银都不是最适合的钱币,未来最好的钱币就是纸币,其实本朝已经出现纸币了,那就是交子,但是只限于西南四川等地流通,而且朝廷管理的不好,纸币这东西当权者必须保证其信用,发行纸币完全可以以金银为依托,不过每年的发行量当权者必须计算好,不能超发,而且纸币必须做好防伪技术,伪造的假币对纸币的信用会造成很大的危害,当然金融学还讲了很多东西,不过某还没弄明白而已,总之就是要保证一个国家经济的稳定运行,还有就是要掠夺敌人的财富,金融武器运用好了比用真刀真枪的战争掠夺效果还要好。”

第一百零八章 思想的碰撞(下)

名叫姜安的儒生说道:“你们金融说到底也不是一种真正的武器,把敌国逼急了,人家可以发动战争来打我们,所以你们金融要想安心掠夺敌国的财富,还得需要有强大的军队做保证,何郎君你是研究在天上飞的,某是研究在水里游得,某得这本书叫造船学,虽然我们汉人造船也有很长的历史了,但是某这本书上讲得船舶可比现在的木船多了,未来的造船材料肯定是以钢铁为主,动力不再是风帆而是石油,这种船舶会比现在的木船强百倍千倍,不过这需要化学、物理、冶金、探矿挖矿我们几位通力合作才行。”

名叫彭雷的儒生笑着道:“姜兄你是水里游的,某这是地上跑的,某这本书叫车学,主要讲的就是两种车,一曰汽车,一曰火车,汽车运载量小,火车运载量大且需要特殊的道路,汽车会用到石油做燃料,火车会用到煤也就是石炭或者电来做燃料,有了这两种车,未来马车就没用了。”

张翼插嘴道:“不管未来各方面发展成什么样子,人才的培养才是最根本的,没有大量的人才,你们说的那些美好事物想实现比登天还难。”

李英点头道:“这倒是,不过某觉得除了培养孩子们的狼性,还要教育他们爱国,如果不爱国,即便是人才也会成为我们的危害,就像本朝一些儒生叛逃到敌国当官一样,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本朝的科举制度最后能考中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叛逃的理由,所以对于爱国的教育不能少,张翼郎君,不知你的教育学书中对于忠君有没有要求?”

张翼答道:“提到过忠君,但是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忠君,因为谁都不能保证每一个君主都是明君,如果谁都是明君,那也不会发生朝代更迭了,是不是明君,就看君主利益与国家利益相冲突的时候君主是如何选择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如果君主只顾自己不顾国家,那他也就不配当一国之君了。”

李英说道:“是的,国家不只是君主一人之国家,也不仅仅是朝堂诸位大臣之国家,而是我们所有人之国家,某的这本政治经济学上有一句话某觉得说得很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国家的繁荣富强所努力,因为这片肥沃的土地是祖宗留给我们的家,我们汉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千年之久,我们丢不起,失去了这个家我们就如一群无根之萍的丧家之犬一样,即便是死去也无颜再见祖先。”

刘易苦笑道:“看来诸位都或多或少有了不小的感触,你们说得那些,某觉得在我们有生之年还都有机会看到,然而某这本书上的东西在我们这一代是肯定看不到了,说不定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才能看得到,某这本书上写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冯郎君你的那本化学上写的那些爆炸物跟某这本书上写的爆炸物根本比不了,某的这本核物理学书上写的爆炸物如果制造出来,一颗几十石重的爆炸物就可以把东京城毁灭了,你们就想想这东西有多大威力,那时候异族就永远不再是威胁了,主家把这东西写出来就是给我们指明了未来数百年的发展方向,毕竟要造出这东西需要整个国家奋发图强几代人才能实现,也需要在座的诸位我们一起努力才行,核这个东西涉及到了很多方面,除了能当爆炸物用,也能用来发电。”

名叫陶轩的儒生说道:“要想持之以恒几百年不变的朝着一个目标前进,就需要不断的传承下去,现在的我们都是通过史书、通过文字来了解祖先,某觉得仅仅通过文字来展现历史对后人并不会让他们感触多深,亦不会让他们感受到祖先所处环境的险恶以及祖先努力奋斗的艰辛过程,所以某的这本影像学给出了解决的方法,此书主要讲得就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技术来把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过程记录下来,是动态的画面也可以是静态的画面,这样后人就可以很直观的看到祖先们的生活了,当然也可以用此技术来拍摄一些戏曲或者史书上的一些故事给百姓们看来放松百姓们的生活,当然此技术也与赵郎君的物理和冯郎君的化学有关。”

名叫秦瑞杰的儒生说道:“你们说得这些大部分都会用到某这本书上的东西,某这本书叫机床学,专门用来制造一些高难度的特殊金属物件。”

刘易突然问道:“不知诸位对主家怎么看,主家交给我们的这些学问诸位也都看过了。”

李英说道:“某觉得主家的身份是个谜,主家这么年轻为何会懂这么多奇特的学问,还都很有用。”

张翼若有所思道:“某倒觉得主家可能是某个隐世门派派来拯救我们汉人的,这个门派可能传承了几千年才会有如今这般成果。”

刘易点点头道:“或许就是如此吧,要不然主家为何会懂核物理这般高深的学问,那么诸位对主家造反一事怎么看?某想诸位也都应该明白,主家在这个岛上所做的一切与造反无异。”

许文昌说道:“某支持主家,因为某觉得主家可以让我们汉人不再挨饿,能让我们吃饱饭,能让百姓吃饱饭就是最大的功德。”

王升点头道:“某也支持主家,从主家的所作所为看,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我们汉人不再受异族的欺负,他想再造一个汉唐盛世,如果他仅仅为了自己,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凭着这些学问他做一辈子富家翁没有问题。”

李英叹息道:“其实我们支持不支持现在并不重要了,自从我们踏上这座岛上开始,我们的命运就与主家绑在一起了,再加上我们接触到了这些可以算是这个世上最绝密的学问,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过说心里话某也支持主家,大宋朝廷伤透了某的心,看看东南百姓的遭遇有多惨,你们就知道某有多伤心了,某的家乡就在杭州左近一带,后来因为花石纲某才跟家人逃难到泉州并被主家收留。”

第一百零九章 统一思想

冯玉说道:“某也支持主家,某的家乡在西北靠近夏国,某一家是因为战乱才远离家乡来到泉州,后来被主家雇佣的,某受够了朝廷军队的无能,虽然西军战力很强,但他们既不能解决夏国的问题,也不能让西北的百姓安居乐业。”

张翼示意道:“某也支持主家,主家会让更多的人识字,在主家这里我们这些落魄儒生还有事做还能赚钱养家,回到大宋我们能干啥?而且某断定主家一定想好了改革科举的方案。”众人听张翼如此说都点了点头。

刘易继续问道:“那么诸位认为主家会成为一个明君嘛?诸位都应该明白在主家手下读书人将不再享有特权,而且也不会再有士农工商之分,大家地位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官员的子女,以后也不再有蒙荫这种特权了,每个人都需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去奋斗。”

王升答道:“就应该这样做,每个人都凭本事而不是出身,本朝为什么会出现冗官,就是因为官员蒙荫子女这种事让朝廷多出了一大批无用的官,为了养这些多出来的官消耗了朝廷大量的税赋。”

张翼说道:“是的,我们教书育人就是要为国家提供有用的人才,蒙荫这种事只会让人们感到不公平,这会产生国家内部矛盾,对国家的稳定发展不利,而且某也相信主家会成为明君,主家没有在书中要求所有人都忠君就说明主家知道家天下的缺陷,主家想打造一个万古长存的汉人盛世。”

秦瑞杰点头道:“是的,秦某也相信主家会成为一个明君,士农工商本就不应该有分别,每个人都是对国家有用的人,没有农民种的粮食我们吃什么?没有商人的买卖我们如何能买到想要的东西?没有工匠们制造的工具我们如何能这般便捷的生活?没有士兵们在外浴血奋战我们如何能在家中享受平静的生活?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刘易说道:“看来诸位对主家都很有信心啊。”

李英点头道:“是的,某对主家有信心,别看主家现在只有一座小岛跟几万人口,但是主家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主家很务实,跟当今官家还有官家的宠臣蔡太师关系都很好,而且主家并未举起反旗,这样起码在主家竖起反旗之前主家都不会出任何事,某看主家未来几年都没有竖起反旗的打算,这样可以使主家暗中积累很多的资本,为将来的起事做好准备,除了这些大宋朝廷自身也有很多问题,某的这本政治经济学上说要想当好官还要对国家周边的态势了如指掌,朝廷因为花石纲政策现在东南一隅就是个大火坑,只需要一个火星一点就会燃起冲天大火,而东南一隅可是朝廷的税赋重地,宋朝一旦陷入内乱西北的夏国跟北部的大辽一定会有所动作,即便最后都压下去了,大宋也会元气大伤,无论是内乱还是外敌入侵都会产生大量的流民,主家一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来增加岛上的人口,此消彼长之间主家的实力就会大增,现在的主家就像是一个茁壮成长的婴孩儿,而大宋朝廷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头,等婴孩儿长大后就是一脚踢翻老头再造汉唐盛世的时候。”

赵熙若有所思道:“是的,而且主家很重视军备跟士卒的训练,无论是某的物理还是冯郎君的化学持续研究下去都会制造出强力的武器,这些都不是朝廷的武器所能比的。”

刘易满意的点头道:“既然诸位对主家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要好好干了,既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我们的家人,更是为了我们的大汉民族,让我们与主家一起来重振我们汉人的雄风。”

众人齐声喊道:“好。”

众儒生统一了思想之后,便开始为了振兴汉族而努力的奋斗,这不同于以前的被动干活,这是儒生们自发的努力工作,当人的主观能动性被调动起来后,人所能展现出来的力量是无穷的。

随后的一段时间,李昕的悠闲时刻结束了,众儒生凡是有不懂的学问都会来找李昕询问,这让李昕忙碌了好一阵。

不过几日后李昕还是抽出时间,把众工坊的管事与儒生的带头人叫到了一起,今日李昕要办一件大事,那就是统一度量衡,大宋的度量衡李昕用着确实别扭,李昕打算把度量衡直接改成前世的样子,那样也方便。

李昕跟众人说道:“诸位,某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件事,那就是要对我们的现有的计量单位做出一些改进,某觉得我们现在用的大宋的计量单位并不是很方便。”

船厂管事刘老汉先问道:“那不知主家打算怎么改?”

李昕说道:“以后取消石这个重量单位,改用吨来代替,另外增加公斤、千克、克三个重量单位,原先一石等于五十九千二百克,现在一吨等于一千千克,原先一斤等于六百四十克,现在一斤等于五百克,一公斤等于两斤,一斤等于十两,一两等于五十克;长度单位增加公里、米、厘米、毫米四个单位,取消丈这个长度单位,原先一尺等于三百一十四毫米,现在一厘米等于十毫米,一米等于一百厘米等于三尺,一尺还是等于十寸,一公里等于一千米,一里地等于五百米,你们就先按这个改吧,其他的暂时先不变。”

众人抱拳道:“是,主家。”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打今起,所有工坊对特定儒生开放,至于名单一会儿等某跟刘易商讨完了,自会让刘易给你们送去,好了,除了刘易诸位管事可先回去了。”

众人抱拳道:“是,主家。”

工坊的管事们都走后,李昕说道:“刘易,听说你们前几日互相商谈的不错。”

刘易答道:“是的,众学子自打得到主家交予的学问之后,都感叹脑子不够用了,亦觉得在主家这里看到了复兴我汉人的希望,故大家都在奋发图强努力吸收这些困难的学问。”

第一百一十章 理论结合实践

李昕点头道:“嗯,你们放心好好干,某会让你们重新看到汉唐盛世的。”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且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为汉人的崛起贡献我们自己的力量。”

李昕说道:“某相信你们,那你可知道某为何会给你们开放平时看管严密的各工坊嘛?”

刘易想了想道:“还请主家赐教。”

李昕答道:“你们不能光啃书本啊,要注重实践,在实践中结合书本上学问这样学得更快,自明日起除了政治经济学、教育学、地理学、高级算学、金融学、医学、历史学这七种学科儒生,其他儒生都给我到工坊里跟随工匠们学习,他们虽然学问不高,但是经验丰富,你们没事也可以教教他们识字,多跟他们交流交流,当然小学跟军营的教书工作都不能落下。”

刘易答道:“是,主家,某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至于其他几科儒生,金融学儒生可以先去跟岛上的账房先生算算账;医学可以在城里的医馆跟着郎中们学习,有机会某会给他们弄几具尸体的;政治经济学的儒生,某会定时给他们看一些某得到的朝廷的消息;教育学儒生本身就在教授孩子们学习这个就不用说了,至于高级算学、历史学、地理学这三科儒生就只能先啃书本了。”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某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此次计量单位变更以后,面积单位也会随之变更,变更完后一亩地比原来大了七十五平方米,你出个公告,这多出来的几亩地看看农户们是要地还是要钱,如果要钱就按每亩地三十贯钱补充给他们,以后再分地就按新的计量单位来分。”

刘易点头道:“是,主家,某这就回去写告示。”

把儒生们打发去工坊实践后,李昕终于可以歇歇了。这日李昕去了军营查看士兵们的训练,这段时间又从惠安送来了五百军户,现在刘法手下已经有两千步军了。

李昕观看了一会儿士兵的跑步训练,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东西,李昕一拍自己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把这个东西忘了,白看了那么多抗战电视剧。”

李昕火速回府找了几个布条又回兵营找到了刘法:“刘将军,叫几个士兵过来下,再给他们一人两个长布条,某今日教他们做一件事,以后每个士兵在训练前都要这么做。”

刘法说道:“是,主公。”

李昕要教的其实就是绑腿,看过电视剧的都应该知道这是红军八路军经常做的一件事,这绑腿的好处可不少,如果士兵经常在山林中活动,而山林中多石头,多荆棘,腿上绑布带可以有效地防止腿部被割伤,同样也可以防止蚊虫钻进裤腿里面,大大提高了行军效率,避免不必要的伤病;如果长距离的行军,而道路崎岖,距离再长的话,一天下来,血液很容易下积到腿部,双腿就会酸痛不已,如果腿部绑了布带,可以防止血脉下积而引起的涨疼,而且绑腿的话还能抵御风寒,能够起着腿部的保暖作用;除此之外绑腿的布带还可用作纱布,捆绑担架,用于攀援等等,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士兵,李昕拿着几个布条说道:“诸位,某今日教你们做一件事,以后每日训练前都要做,某管此事叫绑腿,你们看某怎么做,跟着某一起学。”

众人跟着李昕学了几次就学会了,李昕说道:“好了,你们回去把如何绑腿要教会每一个袍泽。”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刘法问道:“主公,这绑腿有何作用,为何每个人都要做?”

李昕笑呵呵说道:“这绑腿作用大着呢,等士兵们训练一段时间你观察观察就知道了。”

李昕在军营观察了几日,绑了绑腿后士兵们的徒步训练确实比以前的成绩好了不少。

刘法说道:“主公,某现在知道这绑腿的作用了,士兵们徒步行军距离比以前远了不少,行军完还不疼了,这绑腿当真是个好东西。”

李昕答道:“这也就是因为我们缺乏骑兵,步军占了大多数,绑腿才产生了如此大的作用,其实绑腿还有其他很多作用,比如几个布带连在一起就可以翻山越岭,士兵受伤了可以用布带包扎伤口,山路崎岖绑腿也可以避免腿部受伤,冬天能保暖腿部等等。”

刘法点头道:“嗯,主公,属下明白了,某家会监督每一个将士,让他们习惯绑绑腿的。”

李昕说道:“那就有劳刘帅了。”

随后一段时间,有了空闲时间的李昕往来于船厂与筑路队之间,新船还在加紧建造中,筑路队也修了十几里的路了,经过玄武营打探,整个兴汉城北部都没有野人存在了,估计应该是年初的那一场大火把野人都吓跑了。

闲来无事的李昕又打开了世界地图看了看,想起后世米帝跟倭国的嘴脸,这一世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了,想罢李昕在冲绳群岛做了一个标记,冲绳群岛离兴汉岛很近,这一世李昕要把冲绳变成自古以来,还有菲律宾现在也没个国家都是一些土著野人,全宰了把岛占了也没事,这样南海就能变成汉人的内湖了,而且菲律宾资源可比兴汉岛丰富多了,地方也大容纳个几千万人口不是问题。

从菲律宾往东两千公里,是马里亚纳群岛,这里有前世米帝在太平洋重要的战略军事基地关岛,这一世李昕也要把它自古以来,这样以后不管是谁占领了美洲,起码西太平洋都是我大中华的势力范围了,还有阿拉斯加也要被李昕自古以来,阿拉斯加将成为李昕在美洲楔入的一个钉子,不管几百年后美洲哪个国家要跟我汉人叫板,只要阿拉斯加在汉人手里就会让它忌惮,在阿拉斯加摆几个导弹发射车,这种事想想就很爽,其他地方李昕就不打算要了,搞那么多地方也管不过来,人口也跟不上,能控制住整个西太平洋李昕就满足了,这样倭岛跟棒子也就永远蹦跶不起来了,李昕会在死前完成这些为后人打下最好的战略态势。

第一百一十一章船下水(上)

一个半月后,从船厂传来消息,新船就要完工下水了。

李昕得到消息后就先赶到了码头找到了正在训练水兵的阮小七:“小七将军,咱们的新船建好了,走跟某一起去船厂看看新船。”

阮小七跑到李昕面前抱拳道:“主公,新船建好了?”

李昕点头道:“建好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瞧瞧。”

阮小七答道:“好,主公稍等,且容某收拾一下。”

阮小七回去换了身衣服便与李昕一起前往了船厂,进入船厂,二人就看到一艘长约五十米的三桅大船静静的矗立在船坞内。

刘老汉看到李昕与阮小七进入船厂便上前道:“主家与七将军来啦。”

李昕点头道:“嗯,我们来看看新船,这船都完成可以下水了?”

刘老汉答道:“嗯,都完成了,本来小老儿还想等船只下水之后再试验确定船帆的组合,可是主家派来学习的那名叫姜安的儒生说那太麻烦,让小老儿多做几个船只的模型来试验各种船帆的组合,这样省时也省力,小老儿一想觉得可行,就照做了,主家现在看到的这一纵两横船帆的布置就是我们试验的结果,而且有了儒生们加入,主家说得那种帆布我们也制出来了,用棉麻混合制出来的。”

李昕问道:“模型试验的时候,测过船速嘛?”

刘老汉点头道:“我们比对过,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船帆如此布置的船模在一炷香时间里跑的最远,不过在试验的时候我们发现这种帆布不如我们以前的船帆好操作,需要很多操帆手。”

李昕说道:“嗯,以后无论是谁想出这种有用的想法,某都会有赏赐,刘叔您善于纳谏,某也有赏赐,这是十两银子,算是您这次的奖励,刘叔您去把姜安叫来吧。”说罢李昕顺手就给了刘老汉十两银子。

刘老汉抱拳道:“谢过主家赏赐,小老儿这就去把姜安找来。”

不一会儿刘老汉就带着一个年轻儒生过来了:“禀主家,小老儿把姜安带来了。”

李昕说道:“姜安,你这次在船厂干得不错。”

姜安抱拳道:“多谢主家夸奖,下走也是看到主家的船模想到的。”

李昕问道:“新船可还有其他改进之处?”

姜安答道:“为了操帆方便我们安装了几组定滑轮。”

李昕点头道:“好,某这次就给你十两银子的奖励。”说着李昕就拿出了十两银子。

秦安拒绝道:“主家亲授下走绝世学问,于下走已是大恩德,下走岂敢再收主家的赏赐,还请主家收回。”

李昕摆摆手:“拿着吧,某可是赏罚分明之人,有功就该赏,有过也必罚。”

李昕如此说,姜安便接过了银两:“下走谢过主家赏赐。”

李昕问道:“现在有多少儒生在船厂学习?”

姜安答道:“下走召集了十个对船舶学有兴趣的儒生在船厂学习。”

李昕点头道:“那你们可要好好学习。”

姜安抱拳道:“是,我们定不会让主家失望。”

李昕转头跟刘老汉说道:“刘叔,在船厂旁边建一个织布工坊专门用来纺织此种帆布,从城里招收妇人来干此事,每月都给她们按织的帆布数量发工钱,一面帆布一百文,这个工坊就归刘叔您来管。”

刘老汉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又对姜安说道:“明日开始某就让水兵们过来,你们一边教他们识字一边教他们操帆,小学跟兵营那边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交给其他儒生就好。”

姜安点头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李昕又问刘老汉:“刘叔,新船今日可能下水?”

刘老汉点头道:“能下水,本来也是打算今日下水的。”

李昕说道:“好,那就开始吧。”

李昕与阮小七等了一会儿船坞坞门便被人扒开,坞门外面的湖水瞬间奔涌而入,灌入到了干燥的船坞之中。新船在湖水的浮力之下,开始缓缓的从船坞之中浮了起来,并且很快稳定了下来。工匠们在船坞两边紧张的忙碌着,整理绳索,将这条新船固定在船坞之中,对船只进行调整配平。

这一天注定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李昕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新船即将下水心情越来越激动,虽然比原计划慢了一个月,但是李昕没有责怪船匠们,毕竟建造这种船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他们从未接触过这样的船型,虽然李昕给他们提供了一条做工精致的船模,可是在他们开始着手按比例扩大放料建造的时候,还是遇到了诸多的问题。

比如由于是第一次建造这样的船只,这种船型上的许多结构部分,船匠们并不熟悉,施工次序也和他们以前常见的船只有所不同,施工期间还出现过计划不周,造成施工次序混乱,不得不重新拆掉进行返工的情况,所以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总之在建造这条新船的时候,船匠们遇上了不少的麻烦,但是华夏的工匠们别看他们不怎么识字,没什么文化,但是他们的聪明才智却决不能被人忽视。这些工匠们一旦遇上了问题之后,并非只会墨守陈规,他们一样也是会开动脑筋的,在众人的努力之下,最终一个个技术难题,还是被他们用各种办法给解决了。

十多天前,这条船的主体建造就基本上完成了,但是船体建成不代表着船只就能下水,船只在主体完成之后,还要进行很多修正的活计,另外要对全船上下的接缝位置进行密封,也就是捻缝工艺。

对于捻缝这种事,就难不住船匠们了,我汉人造船历史悠久,早就解决了船体密封的问题,只是使用很简单的原料,比如草木灰、油脂、麻绳头、石灰等物,就可以将船体上的船缝封的结结实实。

船体捻缝完成之后,就基本上具备了下水的条件,但是考虑到船只要在海水之中浸泡,船体还要进行防腐处理,所以还要将这条船涂刷一遍漆。

如此这条轻型盖伦船才算是彻底建好,具备了下水试航的能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船下水(中)

本来今日就是新船下水的日子,所以船厂特地准备了鞭炮,打开坞门的时候,鞭炮齐鸣,真是热闹得很啊。

不过李昕在激动的同时,心情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他前世只是做过一些船模,离真正的船匠还相差很远,理论上他可以照搬前世一些船型,画画图制作成船模没问题,但是如果按照他制作的船模,造成真船的话,到底能不能行,这个李昕还真是心里面没底。

新船入水之后很快便平稳的浮在了水面上,没有出现前倾或者后倾以及侧倾的情况,平衡性显然是达到了下水的要求。

十几个船匠在船浮起来之后,开始登船,整理船上的帆装和索具,并且对船只进行一次整体的检查,重点是底舱部分要检查漏水的情况。

李昕等人站在船坞附近观望着这些人在船上忙忙碌碌,过了一阵之后,一个登船的船匠跑到船舷处大声的对刘老汉所在位置喊叫道:“启禀大管事!船体已经检查完了!没有发现漏水的情况!其它检查也都正常,可否移出船坞?”

刘老汉看了看李昕道:“主家,新船一切正常,是否可以开出船坞?”

李昕说道:“刘叔,我们一起先上船看看吧。”

刘老汉答道:“好,主家、七将军请。”

众人一道登上了新船,登上新船之后,李昕才感受到这条船的坚固,在建造之初,李昕就告诉船匠们,这条船用料必须要足,必须要造的结实才行,必须要承受得住海上恶劣的天气和狂风巨浪。

所以船匠们在用料的时候,就没偷工减料,不但用料都是足足的,而且木料也采用了贵重的柚木来打造这条船,船身侧板和船甲板的木料厚度,还都超出了一般商船用料的两倍以上,并且除了榫卯结构进行组装之外,还使用了大量的大铁钉进行加固。

结构承重的地方,用料更足,都是放料很多,留足了余量,所以当踏上这条船的时候,便可以感受到脚下这条船的坚实,落脚的声音沉闷,说明了甲板的厚度很足。

李昕在船上亲自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各处的情况,船只因为是新造的,整体上显得非常干净,新船依旧采用的是舵杆操作的方式,原来李昕是想要为这条船设计一套舵**作机构,取代这种落后的垂直舵杆操作的方式,不过李昕对于舵轮结构也只知道个大概,更多的还需要船匠们去摸索试验,李昕对于新船要的急,故暂时还是先用舵杆,等以后舵轮成熟了再改回来吧。

这个时代不管是中式还是西式的船只,都尚未发明出后世常见的舵**作机构,而舵**作机构的发明,要晚至十八世纪才被发明出来。

而在此之前,不管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船只,基本上都是采用的舵杆或者舵柄对船舵进行控制,而这样做有很大的缺点,一是舵杆操作可控角度比较小,不太能满足船只在海上的操作灵活性,而且舵工在操作的时候被艉楼遮挡视线,不能看到前面的情况,只能在船上其他人的指示下对船舵进行调整。

一旦遇上大风浪或者急转弯的时候,一个舵工很难控制住,有时候甚至要三四个人才能控制住舵杆对其进行操作。

等有了舵**作机构,这个问题才能迎刃而解,使得操船变得更加简单有效,同时还可以提高船只的机动性。

这个时候船上的作为试航成员的船匠们,已经在船上就位,趁着还没有出坞的工夫,一群人先跑去操作船上的帆装,负责操帆的几个船匠在桅杆处忙忙碌碌,不断的调整着船帆,看来这几个人都是提前训练过得。

见到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之后,李昕终于要下令解开缆绳出坞了。

刘老汉上前道:“主家还是下船在码头等候试航结果吧。”

李昕摆摆手:“刘叔某知道你担心什么,这船也算是某亲自设计的,某肯定要亲自在船上看着它第一次航行,再说了即便出问题了,船上不是还有舢板嘛,没事的,好了出坞吧。”

刘老汉点头道:“好吧,那就按主家说得办吧。”

随着李昕一声令下,船上的船匠们开始忙碌起来,将绑在船舷处的那些控制船体的缆绳解开,抛入到了水中。

一条十几个人划着的大型舢板出现在了船坞的坞门之外,舢板上的船匠将一条拖曳缆绳接住,绑在了他们的舢板尾部。

只听得十几个船匠在一个领头的的号子声中,开始奋力划动了手中的船桨,那条系在新船船首位置松松的缆绳很快便被绷紧,船体在舢板的拖拽之下,开始动了起来,并且被牵引着逐渐驶出了坞门,进入到了宽阔一些的淡水湖湖面。

河岸上的人看到这条船顺利出坞,大声的欢呼了起来,岸上再一次鞭炮声齐鸣,庆祝新船顺利出坞。

新船被拖出船坞之后,并未马上出海,而是在湖面上再一次进行了检查,又做了锚泊试验。在确定这条船重心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之后,李昕这才下令船上船匠们解缆,脱离了那条牵引他们用的舢板,升起了船帆,靠着自身船帆提供的动力,朝着海面驶去。

新船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第一次依靠自己的船帆开始了航行。舵工在艉楼下面小心翼翼的操作着船舵,在瞭望手的口令声中,不断的做着调整,将船只稳定住,缓缓的驶向了出海口。

与此同时,还有数条舢板在这条新船出海之前,就已经提前驶出了海口,在外面等候着这条船出海,作为随行船只,给这条船上的参试人员提供安全保护,一旦出什么问题的话,就赶紧对这条船提供救援。

新船驶出出海口之后,便在这些舢板的簇拥下,驶入到了宽阔的海面上,随即继续向前,驶向了更加宽阔的兴汉岛西部水域,这日的天气很不错,海面上风力不大,波浪也不高,非常适合新船的海试。

第一百一十三章船下水(下)

兴汉岛的外海此时除了几条预设的哨船在远处海面上活动之外并没有什么船只,通过这一阵操作,李昕和船上的船匠们感觉到这条船的控制性还是相当不错的,船体对于船舵的响应比预料中的还要好一些,船只操作灵敏,基本符合当初李昕的设想。

随着船匠对船帆进行了一阵操作之后,这也使得这条船获得了更多的风力,船速这个时候便开始提升了起来。

李昕站在船艉楼上,关注着船只的各种操作情况,不断的下令进行着各种调整,船只渐渐的进入到了比较深的水域,船只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做出了一些简单的机动动作,随着船速的提高,优雅的船体在海面上划开了碧蓝的海水,船艉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浪迹。

刘老汉问道:“主家,咱们的船速已经超过了跟着来的那几条船,是不是还接着加速?”

李昕回头看了看船尾留下的航迹还有跟在新船侧方的那几条护随的船只,可以看出来这条新船的船速,已经开始赶超他们的速度。

到目前为止,新船的航行还算是比较平稳,而船帆也没有吃足风,说明这条船还有很大的潜力提升速度,于是李昕满意的点头道:“不管他们,让他们跟着就是了,向西继续加速,某倒要看看,这条船能跑多快!”

船匠们得令后接着调整船帆,软质的船帆开始吃足了风,这条船顿时便开始再次加速,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一天的试航到了天黑的时候才结束,李昕带着船返回了兴汉城船厂码头,留守船厂的船匠们在此等候多时了,一看到船完整的返回来,就都涌到了岸边迎接。

舢板再次拖住了这条新船,将其拖至船坞附近,交给了岸上的船匠们将船只再次缓缓拖回到了船坞之中。一天的试验下来,船匠们不敢大意,待新船停稳后对船只从头到尾进行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检查,看看船体结构是否存在问题,有没有漏水的情况。

即便是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也是正常的,一条船从干船坞入水之后,船体受力变化剧烈,一些原来不能发现的问题,在经过下水和试水之后,就能表现出来,所以按照这个时代常规的规矩,一条新船下水交付之后,也要先在船厂一带进行几天试水,彻底对船体进行检验,同时对船上各种帆具船舵绞盘等物进行检查,直至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会交付给订船的船家。

李昕下船后跟阮小七说道:“七将军,今日感觉如何?”

阮小七意犹未尽道:“主公,这船速度比我们以前的船速度快多了。”

李昕点头道:“嗯,是比以前的船快多了,不过你别忘了今天咱们这新船还没装什么东西,基本可以算是空的,如果把那二十个大家伙还有一百个炮手都装上船,还能跑多快就不得而知了。”

阮小七笑呵呵道:“这个某家还真没想过。”

李昕说道:“那二十门炮都已经铸造好了,明天你就派人把它们都搬上船吧,这海上开炮可跟地上开炮不一样,还有打移动的船只跟打不动的目标也不一样,所以你要让炮手好好训练,这船的船帆也不是那么好操控的,明日你要挑一些最好的水兵来学习操帆。”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某家得令。”

李昕点头道:“炮手训练的时候可以在海上放几艘小舢板给他们打,那东西也不值钱可以多备一些训练用。”

阮小七答道:“好,主公,某家明白了。”

嘱咐完阮小七李昕又对刘老汉说道:“刘叔,给船厂每个船匠发二两银子的奖励,这次制造新船他们每人都有功,明日新船检查没问题就再造十九艘。”

刘老汉答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小老儿替所有船匠谢过主家了。”

李昕继续说道:“另外一型船只也要加紧制造出来,还有某以前跟你们说得那个舵轮机构也要快些制造出来。”

刘老汉抱拳道:“主家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把他们制造出来。”

李昕点头道:“嗯,某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某有事先走了。”

李昕辞别了阮小七跟刘老汉去了钢铁工坊,十九艘船就需要三百八十门大炮,一百九十门六磅炮,一百九十门十二磅炮,够钢铁工坊干一阵了。

李昕找到了工坊管事张老汉:“张叔,那两种炮您得再铸造四百门,每型炮二百门。”

张老汉惊讶道:“怎么这么多啊?”

李昕说道:“某刚从船厂过来,新船已经造好了,某给船厂又下了制造十九艘新船的命令,每艘船二十门炮就需要三百八十门,另外二十门某有其他用处,张叔可有什么问题?”

张老汉答道:“主家,不知这四百门炮急不急,我们钢铁工坊人手并不是很充足。”

李昕想了想道:“这十九艘船估计需要一年半才能全部制造完成,张叔能在一年半之内把这三百八十门炮铸造完成就可以,不过另外二十门比较急,张叔先把这二十门铸造出来吧,这人手往后肯定还会增加的,如果地方不够大,工坊可以再扩建。”

张老汉抱拳道:“好,主家,小老儿明白了,那二十门炮小老儿保证半月内完成。”

离开了钢铁工坊,李昕就回府了歇息了,这多出来的二十门炮,李昕打算交给阮小五,让阮小五挑出五艘船做运输船队护卫船,每船放四门炮,虽然这大半年来运输船队没出什么事,但以后难免不出事,如果运输船队被人跟踪发现了兴汉城就不好了,还是提前有个防备的好。

第二天经过一天的检查之后,刘老汉告诉李昕:“禀主家,这条新船我们已经都里里外外查了个遍,除了发现几条船缝多少有点漏水之外,其余部位都很结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李昕点头道:“这就好,还有昨日试航的时候,某发现船匠操作船舵的时候有些涩,几个点上有些卡,扳动舵杆的时候有些费力,你们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年末

刘老汉答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主家给新船起个名字吧,这新船还没个名呢。”

李昕想了想道:“新船就用我们古老的水神共工来命名,以后就叫共工船吧。”

刘老汉点头道:“好,水神共工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昕隔三差五的也会抽出时间带着新船出去走走,一个月下来后,这条船的性能基本上便被确定了下来,新船确实是一种非常好的船型,船速快,满载的情况下平均时速能达到七八节,最高时速能达到十节,这样的速度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最快的船了,另外新船灵活性很好,近海远海皆可航行,而且即便是在恶劣天气之中,也能很好的在海上保持稳定。

不过这船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船帆,虽然船厂制出了软帆满足了这种新船对船帆的需求,但是因为这种船帆受力点比较集中,这种帆布也都是天然材料棉麻纺织而成,所以强度并不是很高。

一个月下来,几次试航期间,在吃足风的时候,船帆几个受力的地方,都出现了撕裂,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回航,返回到岛上进行修补。

如果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唯有化纤织物被发明出来,大大增加船帆的受力强度,这个问题才能被彻底的解决。但是依照北宋时期的科技程度,化纤织物并不是李昕现在就能解决的,这需要一整套的化工科技发展,才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所以李昕眼下唯有将船帆受力部分加厚,使其满足眼下的需要,而且新船上必须留出备用船帆,一旦发现船帆撕裂的话,还有一套备用的船帆可供船上的人员使用。

李昕带着新船试航啊时候还进行了海上试炮,来检查船体在大炮后坐力的震动下的坚固程度。

经过一番试炮之后,李昕得出结论新船是个绝对结实的家伙,他命船上的炮手们,将船舷一侧五门六磅炮和五门十二磅炮一起朝向一个方向同时开火,而这条船成功的承受住了十门炮的后坐力,只不过是船体巨震了一下罢了,但是却并未给船体结构造成破坏性的影响。

这么一来,李昕不用担心新船跟人在海上交手的时候,会因为开炮,把自己的船掀翻或者震坏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快要过年了,虽然是兴汉城建设的第一个年头,李昕还是决定回惠安过年,这次离开惠安时间都快五个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这日阮小五带着船队正好装卸完货物和人员,李昕决定跟随阮小五的船队回惠安,不过在回惠安之前,李昕还要交待一些事情。

李昕先去了军营找了刘法:“刘帅,马上就过年了某要回惠安一趟,这次来这边时间有些长得回去看看了,兴汉城这边的防卫就交给你了,过年的时候让士兵们轮换休息吧,也累了一年了。”

刘法抱拳道:“好,主公放心去吧,这里就交给某家了。”

离开了兵营李昕又去找来了刘易跟赵飞二人:“马上过年了,某打算回惠安过年,这边的儒生们跟各工坊就交给你们了,还有兴汉城的建设刘易你也要管一管,经过一年建造城东跟城南两面城墙都建好了,过完年开春之后可以开工建造城北跟城西两面城墙了,过年的时候工匠们跟学徒还有筑城的人员可以休息七日,小学放假一个月,等过了正月再让孩子们上课,某过了年就回来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送走了二人,李昕叫来了玄武营头领曹龙:“某过年要回惠安几日,某不在的时候,你要带着玄武营还有这边的护院队维持好城里的秩序,还有老王你也带着吧,它跟你们玄武营的人也熟了,这次某就不带它回惠安了。”

曹龙抱拳道:“是,主家,属下得令。”

都交代完,李昕才去码头找阮小五跟阮小七:“五哥,某这次跟着你们的船队一起回惠安过年,在钢铁工坊有某特地给你们运输船队准备的二十门炮,你派人去把炮都抬来吧。”

阮小五问道:“就是小七说得那种炮?我们船队要它干啥?还占地方。”

李昕说道:“虽然这一年船队没出啥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人盯上咱们,如果船队让人跟踪了,发现了这里就不好了,所以我们得有预防措施,五哥你挑出五艘船当船队护卫船,每艘船上放四门炮,如果遇到有船跟踪就打烂他,把人都抓来。”

阮小五答道:“好,兄弟,某家知道了。”

李昕又对阮小七说道:“七哥你给五哥船队派一百个炮手来操弄这二十门炮。”

阮小七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七哥,某走的这段时间,这边的水兵跟水鬼队你可得管好,过年的时候可以让他们休息七日。”

阮小七抱拳道:“兄弟放心去吧,某家会安排好他们的。”

待阮小五收拾好一切之后,李昕才跟随阮小五的船队一起出发回惠安。

由于走的晚,次日上午船队才到达惠安县李府码头。

李昕下了船就碰到了阮小二正带着一干水兵们在训练,李昕上前道:“二哥,明日就过年了,还在训练他们啊。”

阮小二笑着问道:“真是稀客啊,兄弟怎么回来了,今年不在那边过年?”

李昕说道:“今年还在这边过年,那边建的差不多了,等过了年二哥就让嫂子带着孩子还有老夫人都搬去那边住吧,那边的小学也开始教书识字了,正好也可以让孩子去学习识字了。”

阮小二答道:“好,某家今日训练完就回家跟她们说,那就先谢谢兄弟了。”

李昕笑着说道:“二哥你别高兴太早,到那边孩子读书识字是要花钱的,一年一贯钱。”

阮小二拍着胸脯道:“没问题,才一贯钱,我们三兄弟自从跟了兄弟就没缺钱过,不差这点小钱。”

李昕点头道:“她们都搬去那边,但是二哥你得留在这里替某训练水兵,这些水兵过年就让他们休息七日吧。”

阮小二抱拳道:“兄弟没问题,某家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年末(下)

辞别了阮小二李昕就回府了,过了年除了阮氏三兄弟的家人,牛皋跟梁兴还有赵云的家人李昕也打算让他们搬到岛上去住。

回到府里刚进前院,李昕就碰到了卢俊义:“卢哥好啊。”

卢俊义惊讶道:“真是稀客啊,兄弟居然回府了。”

李昕笑呵呵道:“这不要过年了嘛,就回来了,卢哥这几个月府里情况如何?”

卢俊义答道:“府里一切正常,没什么事,护院队也没啥事,偶尔无趣了可能会进山打一次猎,兄弟,牛兄弟咋样了,好久没见他了。”

李昕点头道:“牛皋一切都好,卢哥你先忙着吧,某去管家那瞧瞧。”

卢俊义答道:“好,兄弟忙去吧。”

与卢俊义交谈完李昕就去找管家了,还没瞅见人李昕就喊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闻声出来道:“哟,真是稀奇啊,郎君居然还知道回来,某家还当郎君忘了我们呢。”

李昕笑呵呵道:“哪能呢,这不明天就要过年了嘛,我就回来了。”

管家揶揄道:“嗯,郎君这知县大人当得真好,常年不在县里,平时连个人都找不到。”

李昕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有事要做嘛,县里的事我都交给县丞跟主簿了。”

管家说道:“郎君这甩手掌柜做的真好,县里都交给县丞跟主簿,府里都交给某家,郎君到挺自在,那边建的如何了?”

李昕答道:“还早呢,不过过了年我打算把阮氏三兄弟、赵云、梁兴、牛皋这四家的家人都搬到那里去住。”

管家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说到梁兴,他跟青莲结婚你到答应的挺痛快,青莲连梁兴父母的面都没见过呢,害得某家好一顿跟他父母解释。”

李昕笑呵呵道:“麻烦安叔了,这不是他俩我估计近几年都不会回来,我就同意了,再等几年都多大了,那时候再结婚就有些晚了。”

管家问道:“你到底派他们干啥去了,好几年都回不来。”

李昕说道:“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暂时还不能说。”

管家叹息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李昕问道:“安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县城都还好吧。”

管家答道:“都挺好,没出啥事,这是酒楼跟商铺的账簿郎君看看吧。”说着管家就把一本账簿递给了李昕。

李昕看了看账簿点头道:“看来情况都不错,赚了不少钱啊。”

管家说道:“可是咱家花的也多啊,不过还是富余了很多。”

李昕若有所思道:“安叔,整个江南,除了两浙路,其他州府还有哪里没开天香楼的,下一步您看着开吧,天香楼要做到江南每个州府都有一座,至于两浙路等过了明年再说吧。”

管家点头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让各地的天香楼开始秘密搜集各地土匪的情况,越详尽越好,包括有没有与地方官员勾结等信息。”

管家惊疑的问道:“郎君要各地土匪的信息干嘛。”

李昕说道:“安叔只管做就是了,以后我有大用。”

管家点头道:“好吧,某家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还有安叔,过了年再去船厂订八十艘船,三十二艘载重八千石的沙船跟四十八艘载重六千石的福船。”

管家答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嗯,安叔,没事我就去看看我妹妹了。”

管家摆手道:“郎君去吧,你也好久没见女郎了,女郎经常问某家郎君什么时候回来,某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交代完管家,李昕就去找妹妹李婧了。

李昕见了李婧道:“妹妹,哥回来了。”

李婧撇撇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心里是不是早就把我这个妹妹给忘记了。”

李昕摆摆手:“哪能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妹妹你啊,我只是太忙了回不来。”

李婧问道:“哥,你整天都忙啥呢,还有老王呢,怎么没看到它啊?”

李昕说道:“还能忙啥,朝廷的事呗,老王这次我没带回来,等过了这段时间吧,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老王也在那呢。”

李婧噘着嘴:“不信,这话你都说多少次了,一次也没实现。”

李昕笑着说道:“哥发誓,这次是真的,最快明年年底最慢后年开春,哥一定带你去玩。”

李婧嘟囔道:“还要大半年啊,时间太长了,就不能快点嘛?”

李昕双手一摊道:“没办法啊,那时候哥才能闲下来陪你玩啊。”

李婧无奈道:“好吧,妹妹就再信你一次,希望哥你这次不要再失言了。”

李昕晒然一笑道:“哥保证,这次绝不失言,妹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字识得如何了?”

李婧答道:“我现在能认好几百字,自己看书没什么问题了。”

李昕点头道:“不错,妹妹继续努力,妹妹有没有什么想学得乐器?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好,哥哥就不要求你棋跟画了,乐器里边女子适合琵琶跟琴,不知妹妹你对哪个感兴趣啊?”

李婧想了想道:“还是琴吧。”

李昕点头道:“好,等过了年我就让管家给你找个师傅教你学琴。”

李婧问道:“哥你是不是想让我学会弹琴之后,弹你那些怪异的乐曲给你听?”

李昕砸吧砸吧嘴道:“这也算是一个缘由吧,怎么哥想听妹妹弹琴还不行啦?”

李婧想了想道:“想听我弹琴也不是不行,不过总得给点酬劳,总不能让人家白弹吧。”

李昕说道:“嘿,我想听我妹妹弹琴还得给酬劳,行,等你先学会弹琴咱们再说酬劳的事吧。”

李婧答道:“好,哥那你就等着妹妹我先学会弹琴吧。”

兄妹俩斗了一会儿嘴,李昕就去县城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得也得去县城露露脸啊。

李昕在惠安县城转了一圈,县城还是老样子,去县衙露了露脸,又去了厢兵营与张虎交谈了一番,看县城与厢兵营一切正常李昕就回府歇息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又是一年

回府休息了一晚,李昕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睡到巳时才醒,醒了之后在府里照例转了一圈,因为今天是过年,故府里一如既往的装扮的红红火火。

在府里转完,李昕又跑县城去了,既然回来了,李昕打算每日去县城刷刷存在感,要不过了年之后他又要走了,县城的百姓也在为过年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集市上采买的人群人山人海,小孩子们都穿上了喜庆的新衣,。

李昕在县城溜了一圈就打道回府了,晚上李府跟往年一样灯火通明,吃过大餐之后,李昕照例给每个人发了一贯钱的红包,然后就回屋睡了,新年头百姓的娱乐活动太少了,既没有春晚可看,也没啥可玩的,虽然有围棋,但是围棋太深奥了李昕不懂,故李昕在考虑要不要把一些娱乐活动丢出来,不然平常太无聊了,比如说麻将,还有象棋,这个时候的象棋应该还没有发展成后世的那个样子,象棋这玩意可以在军队中推广,是锻炼士兵智力的好东西,想了想李昕便决定等过了年就在兴汉城推广这两样娱乐活动。

一夜无话,就这样李昕迎来了宣和二年也就是公元1120年,这一年对于李昕来说将是兴汉岛大发展的机遇之年,宣和二年十月东南一带就将爆发后世著名的方腊起义,这将是兴汉岛扩充人口极好的机会,根据记载此次方腊起义光造成的平民的死亡就达到了两百万之多,不说能救下这两百万中的一半,李昕就是能救下二三十万平民对兴汉岛的发展就将前进一大步,要知道现在整个兴汉城才四万多人,当然为了接收这些人口,李昕要赶快开始筑造鸡笼城,到鸡笼城的道路修好之后修路队就要从兴汉城往东南开始边探索边修路,兴汉岛第三座城池李昕打算修在兴汉城东南五十多公里的地方,这里将是兴汉岛重要的产粮区,也就是后世的宜兰平原。

除此之外宣和二年四月辽金将重开战火,这对于梁兴以及赵云所做的诸多对金安排将是一个重要的开始,另外今年宋金海上之盟也将完成;下半年对于李昕来说还有两件重要的事,一件就是李昕即将迎接到自己的第一位夫人梁红玉,只要方腊起义爆发了,梁家遭难的日子就不远了,还有一件就是远航船队的归来,如果快的话今年年底之前远航船队应该就能回来了,慢的话就得等到明年开春了。

年后李昕一直在惠安待到出了正月才回兴汉岛。到了兴汉岛之后,李昕就接到了修路队的消息,他们已经把路快修到海边了。李昕接到消息就跟随修路队郑管事一起前往了路的尽头,当李昕走到路的尽头的时候一个海湾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个海湾的外部,刚好有一个岛将湾口挡住,使这里形成了一个深深凹入到岛内的一个湾子,虽然李昕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他也知道这里就是鸡笼湾了。

鸡笼湾口的那座小岛便是后世比较有名的和平岛,俗称社寮岛,这座岛正好扼守在鸡笼湾的口部,成为了鸡笼湾的一道天然屏障,可以有效阻挡冬季东北季风对湾内的影响,使得鸡笼湾成为了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

天然的地理优势,使得这里成为了兴汉岛后世最重要的北部门户之地,也是兴汉岛最大的海港,同时也使之成为了世界上知名的货物吞吐港口,另外也是兴汉岛最重要的渔港之一。而且这里在后世大明倭寇横行的时候,也是倭寇的老巢之一,倭寇藏身于此,并且以此地为基地,出发前往中国沿海大兴劫掠之事,受到明朝官军打击之后,便逃回这里躲避,将这里作为了他们的世外桃源,不过既然李昕来到了这里,就不会再发生后世那样的事了。

李昕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一番鸡笼港的地形,鸡笼湾确实是易守难攻的地方。控制这里的人,只需要在和平岛和对面的海角处建起几座炮台,架上几门重型大炮,那么如果有人想要攻进湾子里面,不拔掉这几座炮台的话,那么就基本上是痴心妄想。

几座炮台可以将两条进入鸡笼湾的水道全部控制起来,任何船只想要强行冲入湾子,都会被这几座炮台的重炮轰成渣。

即便是敌人能拔掉湾口一带的几座炮台,进入到湾子里面,而鸡笼湾本身也是三面环山,湾子里面只要选择几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再建几座炮台,那么这里就基本上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从周边地形上来说,只要控制住几个点,不管敌人从任何地方登陆,想要攻下鸡笼湾,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查勘完地形之后,李昕对郑老汉说道:“郑叔,您带着修路队回兴汉城多取些火油来,把湾口这一片林子都烧了,烧完之后这就没有你们修路队的事了,等回到兴汉城之后某再交给你们新的任务。”

郑老汉抱拳道:“好,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又在鸡笼湾看了看就回兴汉城了,两日后赵飞居然主动来找李昕了,看来一定有重要的事发生。

赵飞抱拳道:“禀主家,水泥工坊有新发现。”

李昕惊疑道:“哦,有何新发现?”

赵飞说道:“一个名叫冯玉的儒生通过改变几种原料的搭配比例,发现了一种比我们现在修路用的水泥更坚固的水泥。”

李昕点头道:“好,走带某去看看。”

李昕跟赵飞一道去了水泥工坊,进入工坊之后李昕就看到冯玉在摆弄几个水泥块。

李昕看着几个水泥块道:“冯玉,这些都是你搞得?”

冯玉点头道:“是的,这是某通过改变几种原料比例锻烧出来的几种水泥,其中这一块最坚固,比我们用来修路的水泥坚固的多。”说着冯玉的手就指向了其中一块水泥。

李昕说道:“好,都做过试验了?”

冯玉答道:“是的主家,这里所有的水泥块某都做过坚硬度试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鸡笼城

李昕拍了拍冯玉的肩膀道:“嗯,做得好,某记得你是主攻化学的儒生吧。”

冯玉答道:“是的,主家,某主要研究的就是化学。”

李昕问道:“嗯,跟你一起研究化学的有多少儒生?”

冯玉答道:“跟某一样研究化学的儒生还是挺多的,有二十人左右吧,大家都对各种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很感兴趣。”

李昕点头道:“很好,不过做化学实验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有些物质反应会产生危险的东西,水泥这方面你们可以继续研究,可以加入一些其他原料试试看。”

冯玉抱拳道:“是,主家,某记住了。”

李昕拿出十两银子道:“这是你这次新发现的奖励,收下吧。”

冯玉接过银子道:“那某就谢过主家了。”

李昕说道:“不谢,你们每一次新的发现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生活,甚至名垂青史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好好干。”

冯玉点头道:“是,主家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李昕对赵飞说道:“以后修路跟筑城盖房子都用这种新水泥。”

赵飞抱拳道:“是,主家,属下得令。”

李昕想了想冯玉发现的水泥应该就是后世的波特兰水泥,这种水泥应用很广,不过李昕只记得几种原料,并不记得每种原料的搭配比例,所以之前李昕搞出的水泥强度并不高,不过冯玉试验出来了还不错,但是波特兰水泥后来发展出了很多种,故李昕鼓励冯玉继续研究下去。

几日后修路队郑老汉传来消息,鸡笼湾林子都烧完了。李昕得知消息后就带着现在主管筑城的翟管事跟赵飞还有郑老汉一道前往鸡笼湾,翟管事是跟随翟进一起来的翟氏族人三十多岁,因为擅长筑造建筑所以就让他主管筑城了。

李昕带着两人到了鸡笼湾说:“翟管事,某打算在此地筑造我们兴汉岛的第二座城,名叫鸡笼城,明日你就挑选一小部分工匠来这里开始筑城,鸡笼城比兴汉城要小些,周长三十二里。”

翟管事点头道:“是,大人,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鸡笼城的筑造要用到一种新的筑城材料,这个你可以向赵管事了解,他会向你介绍并提供新的筑城材料。”

翟管事答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指着鸡笼湾湾角跟和平岛说道:“在这两处地方要筑造两处堡垒,这是堡垒的图纸,就按照这个筑造就可以。”说罢李昕就把图纸交给了翟管事,堡垒的样子后世人一看就能认出来,其实就是欧洲的棱堡,不过是小型的。

翟管事接过图纸看了看道:“好的,大人,某家明白了。”

李昕又对郑老汉说道:“郑叔,你的修路队留下一小部分人,你找个人当领头的,修建鸡笼城的道路。”

郑老汉点头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嘱咐赵飞道:“赵飞你要保证新水泥的足量供应,该扩建工坊就扩建工坊,该补充人手就补充人手,不能因为水泥的供应影响了筑城跟修路的进程。”

赵飞抱拳道:“是,主家,属下一定保证水泥的供应不会出现短缺。”

李昕转头跟郑老汉说道:“嗯,郑叔我们先回兴汉城吧,某有事跟你说。”

李昕带着郑老汉回到了兴汉城南门指着东南方向说道:“郑叔,明日开始你的修路队就从南门开始,往东南方向修路,还是一直修到能看到海的地方停止,碰到林子还是老办法,先砍树再烧,最后修路。”

郑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交代完郑老汉,李昕又叫来了玄武营统领曹龙。

李昕指着城东南说道:“曹龙,你带着玄武营把城东南一百五十里的地方都探索一遍,如果发现野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如何做。”

曹龙抱拳道:“是,主家,属下会扫除一切发现的野人的。”

嘱咐完曹龙,李昕去了刘易那里,既然开始筑造鸡笼城了,就要往那里分配运送来的流民,也就需要儒生前去分地跟宣讲兴汉岛的政策。

李昕说道:“刘易,明日开始,你要每隔三日安排几个儒生沿着城东北新修的官道一直走到道路尽头,那里有某在兴汉岛筑造的第二座城–鸡笼城,新城开始筑造后,后续的流民也会分配到那里,儒生们要去那里给流民们宣讲政策跟分配土地还有银子。”

刘易点头道:“是,主家,下走明白了。”

交代完刘易李昕就回府休息了,今日阮小五的运输船队没来,等明日阮小五的船队到了,再安排后边的事吧。

次日一早趁着阮小五还没到,李昕先去了兵营找刘法。

李昕说道:“刘帅,现在咱们的军队应该有两千五百人了吧。”

刘法答道:“是的,主公,正好两千五百人。”

李昕点头道:“某决定在兴汉城东北八十里的地方筑造我们在兴汉岛的第二座城池–鸡笼城,沿着兴汉城东北新修的官道一直走就能到,刘帅您派一营的士兵去那里驻守并维持一下当地的秩序。”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知道了。”

辞别了刘法,李昕又去了护工队找朱萱管事,鸡笼城开建,城里的卫生也要有人打扫。

李昕说道:“朱管事,你们护工队再招收一些女子,以后你们就改名叫兴汉岛卫生大队,还是你当管事,除了伤兵营的工作,城池的清洁卫生工作也归你们管。”

朱萱答道:“是,大人,小女子领命。”

李昕继续说道:“你从护工队抽出一部分人组建一个卫生小队,你挑个人当这支小队的管事,让她们去我们在兴汉岛的第二座城池鸡笼城管理城池的清洁卫生与未来的伤兵营工作,鸡笼城沿着兴汉城东北新修的官道一直走就能到了。”

朱萱微微一福道:“是,大人,小女子知道了。”

交代完朱萱李昕赶往了码头,到码头的时候阮小五的船队正在装卸货物,李昕看到阮小五跟阮小七二人正在交谈就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鸡笼城(下)

李昕喊道:“某正想找你们二人呢,没想到你二人都在一起,也省了某的时间。”

阮小五说道:“哦,不知主公找我们兄弟二人何事啊?”

李昕问道:“五将军,不知有没有闲暇的船只?”

阮小五答道:“有啊,不知主公何用?”

李昕说道:“好,走某带你们二人坐船去一个地方。”

李昕带着阮小五阮小七兄弟俩坐船出了淡水湖,沿着海岸往岛东部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鸡笼湾。

李昕说道:“五哥、七哥,在这个海湾处,某要筑造我们在兴汉岛的第二座城池–鸡笼城。”

阮小五看了看周围的地形道:“这是个好地方,说吧兄弟需要我们怎么做?”

李昕答道:“这筑造城池就得有人,五哥,你把船队分成一大一小两个船队,小船队的管事五哥你来安排,小船队以后就往这里运送流民跟物资,往后每次运送的的流民四六分,四成流民送到这里,物资三七分,三成的物资送到这里,暂时就先这样分配吧。”

阮小五答道:“好,兄弟,某家知道了。”

李昕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最近要送来的那一批五百军户也送到这里来,以后送到兴汉岛训练的水手也都送到这里来。”

阮小五点头道:“是,某家明白了。”

李昕又对阮小七说道:“七哥,某打算把这边的水军都搬到这里来,这里直接就靠海,训练方便,而且某打算在海湾口的那座小岛上修建一个堡垒,会需要到你的水军船队来运送些物资到岛上。”

阮小七抱拳道:“是,兄弟,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七哥,从陆上走也能到这里,某在兴汉城东北新修了一条官道直通这里。”

阮小七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

嘱咐完二人,李昕等人就返回了兴汉城,下了船之后李昕想了想还是朝着造船厂走去。

进入船厂后,李昕巡视了一番,看到一艘不同于共工船的新船即将完工,这就是飞剪船了。

李昕找到了刘老汉:“刘叔我看另一种新船快造好了。”

刘老汉点头道:“是的,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完工试航了。”

李昕说道:“好,到时候某还是亲自来参加试航仪式,刘叔,今天某来是跟您商量另一件事。”

刘老汉抱拳道:“哦,主家请说。”

李昕若有所思道:“某在兴汉城东北八十里处开始筑造兴汉岛的第二座城池–鸡笼城,鸡笼城位置很好,那里是一处海湾,非常适合建造一处造船厂。”

刘老汉说道:“主家是想把现有的造船厂分成两部分?”

李昕点头道:“是的,某想把造船厂大部分都搬过去,以后兴汉城造船厂主要负责新船的试制跟造船技艺的研究,大批量造船改到鸡笼城造船厂来建造,这两处造船厂还是都归您管,不过您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兴汉城造船厂这边,鸡笼城那边您得派个人当管事。”

刘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沿着城东北新修的官道一直走就能到鸡笼城了,刘叔您可以先去鸡笼城看看选一个好地方建造船厂。”

刘老汉答道:“好,小老儿知道了。”

从船厂出来,李昕直接回府了。次日李昕叫来了赵飞跟钢铁工坊管事张老汉。

李昕说道:“张叔、赵飞,你们把钢铁工坊跟弹药工坊都分出一部分人,在鸡笼城建造新的钢铁工坊跟弹药工坊,新建的工坊还归你们管,不过你们需要派出得力的人手来管理新的工坊。”

二人答道:“是,主家。”

李昕继续说道:“张叔,鸡笼城在什么地方赵飞知道,您可以问他,某把造船厂大部分都搬到了鸡笼城,以后大规模造船都会在鸡笼城,所以鸡笼城的钢铁工坊主要是以铸造火炮为主,不需要铸造陌刀,所以去鸡笼城的工匠主要从火炮工坊里挑选。”

张老汉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张叔,新的更大的火炮可以开始试制了,新的火炮还是试制两种,两种火炮都是长两米九,一个全重三吨,一个全重三吨二百八十千克,口径一个一百四十六毫米,一个一百六十二毫米。”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又对赵飞说道:“赵飞,这是两种新火炮所需弹药的具体标准,你可以安排工匠试制了。”说罢李昕便把新弹药的标准交给了赵飞。

赵飞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要造的新火炮是二十四磅炮跟三十二磅炮,这两种重炮眼下是为了炮台准备的,不过未来的风帆战列舰也会装备。

与二人交谈完,李昕去寻了木匠冯老汉。

李昕说道:“冯叔,某又找你做东西来了。”

冯老汉问道:“主家又让小老儿做什么新东西啊?不会又是船模吧?”

李昕答道:“当然不是,今天某不是找您来做船模的,您没看某是空着手来的嘛,不过以后某还是会找您做船模的。”

冯老汉笑道:“好吧,主家说吧,让小老儿做什么东西。”

李昕把象棋的样子详细跟冯老汉讲了一遍。

冯老汉听完后点头道:“好,主家,小老儿知道了,这不就是象戏嘛,这东西好做,过两天主家过来拿就行。”

李昕说道:“是的,不过某管这叫象棋,这是某根据象戏改进过来的,规矩也有了些变化,咱们这平时除了干活也没别的事可干,所以某就想给大家增加点娱乐活动,平时没事的时候下下棋多好,也能打发时间。”

冯老汉答道:“主家这想法不错,确实平时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干活也没啥事可干,日子过得虽然有奔头,但也有些无趣。”

李昕想了想麻将还是再往后推推吧,麻将这玩意毕竟跟赌博有关系,李昕现在没精力也没实力去控制赌博这玩意,小赌可以,大赌以后肯定是要禁的,赌博这玩意上瘾了在后世搞得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所以赌博这东西必须控制好,控制不好就会对社会稳定不利。

第一百一十九章 象棋之道

当然除了象棋跟麻将,李昕往后还会推广更多的娱乐活动,比如足球、篮球、排球、游泳、跑步等等,想起前世国足那个鸟样李昕就很生气,十几亿人连个球都踢不好,最后还得归化洋人来踢球李昕觉得很丢人,这来到大宋了,足球在大宋发展还是不错的,当然规则还不是后世那个规则,名字也不叫足球叫蹴鞠,李昕要让现代足球从大宋就开始发展下去,这样几百年后起码华夏也是一个足球强国,说不定第一届世界杯还能在华夏举办呢。

还有奥运会也是,各方面的话语权可不能再落到西方那些蛮夷手里了。

两日后,李昕如约拿到了冯老汉制作的新象棋跟棋盘,制作的还是蛮精致的,拿了棋跟棋盘李昕就去了军营。

李昕找到刘法:“刘帅,某今日找你玩耍来了。”

刘法问道:“哦,主公要跟某家玩什么?”

李昕说道:“刘帅没看到某双手拿的东西嘛?”

刘法问道:“主公手里拿得是?”

李昕答道:“待某摆出来,刘帅看看应该就能猜出来了。”

李昕把棋盘放好,两方的棋子都摆好。

李昕问道:“刘帅可看出什么了?”

刘法说道:“某家看着跟象戏很像啊。”

李昕答道:“没错,这是某根据象戏改进而来的,某管这叫象棋,刘帅不觉得我们平时的生活有些无趣嘛?除了吃饭、睡觉、干活训练、学习识字,也就没什么事可干了。”

刘法点头道:“确实,除了这几件事,平时也没事可做。”

李昕说道:“所以某才决定给你们整点娱乐活动,让大家闲着的时候能放松放松,围棋太深奥某不懂,某就选了象戏,某对象戏的规则做了一些改变,改变后某觉得挺有意思的,故今日来找刘帅对弈几局。”

刘法答道:“好啊,不过主公需要先跟某家讲下象棋的新规则。”

李昕点头道:“那是当然。”

李昕遂把象棋的规则跟刘法详细的讲了讲。

李昕讲完道:“刘帅可都明白了?”

刘法若有所思道:“嗯,都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那我们先来几局吧,刘帅可不要因为某是主公便让着某,那样可不好。”

刘法点头道:“嗯,好,主公请。”

李昕跟刘法对弈了五局,前两局李昕仗着刘法对规则刚明白还不能融会贯通赢了两局,后三局刘法熟悉规则之后李昕就没再赢过了。

对弈过后李昕问道:“刘帅,这象棋你觉得如何?”

刘法若有所思道:“不错,这象棋规则看似简单,但是真下起来就跟打一场战争差不多,各种棋子就跟战场上的各兵种一样,需要配合起来才能赢,这象棋虽不如围棋深奥,但也是深谙战争之道。”

李昕说道:“看来刘帅是很推崇象棋了,那把象棋在士兵中推广如何?”

刘法问道:“主公要在士兵中间推广象棋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增加士兵们的娱乐活动吧。”

李昕答道:“是,某确实还有其他意图,不知刘帅对于指挥几万人甚至上十万人的有多大胜算把握?”

刘法想了想说道:“影响战阵胜负有的因素有很多,故胜败之事很难说,天时地利人和都要考虑到。”

李昕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如果敌我双方五五开呢,或者我方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如何取胜?”

刘法答道:“那就需要看统帅的谋略了。”

李昕说道:“统帅的谋略只是一方面,某觉得统帅的谋略再好,如果没有好的士兵去执行结果也不会太好,以往我们觉得士兵只要遵从统帅的命令就好了,但是统帅的命令如何执行呢?是死板的执行还是灵活的执行?某认为一个好的士兵不但要完成统帅的命令,还要能想到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来完成统帅的命令。”

刘法若有所思道:“所以主公既要让士兵们识字,又要通过象棋来让他们懂得战阵之道。”

李昕说道:“是的,不想做统帅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士兵们也应该懂得战争之道而不只是统帅手下只知道死板执行命令的木偶,当然某不是让士兵们不听从统帅的命令,服从命令仍然是士兵们的天职,关键是如何更好的执行命令。”

刘法答道:“这个问题,某家以前还真没想过。”

李昕点头道:“刘帅,几万人上十万人的战争场面,你能全顾及到嘛?”

刘法说道:“不能,那场面太大了,虽然有旗语指挥,但也不可能顾及到战场的每一处。”

李昕继续说道:“是的,即便是站在高处,我们目光所及之处最多也不过几千人,既然统帅顾及不到战场所有的地方,这时候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底层士兵跟底层军官了,如果我们的士兵跟底层军官都识字、都懂得了战阵之道并会主动思考如何打胜仗了,某觉得我们的军队即便是处于劣势我们也会赢。”李昕就差跟刘法说他见到过这样一只军队了,前世的志愿军可是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把米帝干到了三八线的谈判桌上,装备不如米帝、后勤不如米帝、海空没有优势,那场战争是中华民族的崛起之战,志愿军算是把士兵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了极致。

刘法答道:“既然主公如此说,那某家听从主公的安排。”

李昕点头道:“好,过几日某会让木匠送来几十副象棋,我们就在兵营里建几个棋牌室,专门给士兵提供下棋娱乐用,某会在棋牌室外贴上告示,这几日刘帅可与手下将军们对弈以便教会他们如何下棋,让他们在士兵中推广象棋。”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某家得令。”

李昕想了想说道:“某还有一事要跟刘帅说下,最近即将到来的五百军户,某让他们改道去鸡笼城了,不知刘帅派去的那一营士兵营指挥使是谁?”

刘法答道:“某家派去的那一营士兵归翟进之子翟亮统领着。”

李昕若有所思道:“好,那即将到来的五百军户也交给他统领吧。”

刘法点头道:“是,主公,某家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章 飞剪船试航(上)

李昕走后,刘法叫来了翟进与牛皋,翟进与牛皋进入帅帐便看到刘法在摆弄着棋盘。

刘法看到二人进帐便说道:“二位将军,来来,今日我们来放松放松。”

翟进看到刘法摆弄棋盘问道:“刘帅,你这摆弄得啥?”

刘法答道:“这是主公从象戏改进而来的象棋,规则有些改变,不过改变之后某家觉得很有趣。”

翟进说道:“哦,主公为何会对象戏感兴趣,还对象戏做出了改进。”

刘法答道:“主公觉得我们的生活太无趣了,就想给大家找点有趣的事做,主公不懂围棋,就想起了象戏,来来,某家给你们讲讲规则,我们来对弈几局,对弈完再说。”

翟进点头道:“好,刘帅请。”

刘法跟二人详细讲了讲规则,又与二人对弈了几局,结果就翟进后来侥幸赢了两局,牛皋一局未胜。

刘法问道:“二位觉得主公这象棋如何啊?”

翟进说道:“看似规则简单,但是真下起来却不简单,就好像在打一场战争似的,其中暗含了不少战阵之道。”

刘法说道:“那牛将军觉得呢?”

牛皋答道:“某家跟你们不一样,某家识字晚,也就被主公带到泉州的时候才开始学习识字,而且某家也没打过仗,不像刘帅跟翟将军久经战阵,所以某家对这战阵之道也不是很懂,不过通过下棋某家对这战阵之道似乎有了些感觉。”

刘法点头道:“嗯,牛将军说得不错,这下象棋确实对学习战阵之道有帮助,特别是在我们现在没有仗可打的情况下,通过下棋可以更好的理解战阵之道,比我们跟下边的将士用嘴说效果更好,二位将军,主公打算在军中推广象棋。”

翟进惊疑的问道:“主公当真要在军中推广象棋?”

刘法答道:“是的,主公已经让木匠开始制作更多的象棋了,过段时间后就要在军中设立棋牌室,专门用于将士们训练之余下棋用。”

翟进若有所思道:“主公在军中既教人识字,又通过这象棋传授战阵之道,看来我军以后会涌现出不少能征善战的将军啊。”

刘法说道:“主公说过的一句话让某家感触很深。”

翟进问道:“哦,刘帅,那句话怎么说?”

刘法摸了摸胡子道:“主公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只要把每个士兵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我们的军队就能无敌于天下,当然积极性并不等于一腔热血,有时候光凭热血是并不能成事的,主公需要的是既有热血又聪明的士兵,这样我们的士兵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将帅的命令。”

翟进叹息道:“也就主公才会这么在意我们的士兵,待遇好、能识字、能学习战阵之道,要是换做朝廷才不会在意那些底层的将士们的死活。”

刘法说道:“那是当然,这就是主公与朝廷不同之处,也是吸引某家的地方,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都会成为精锐之士,主公就是希望通过这么多做法能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尽可能的活下来,这样我们的精锐之士也就会越来越多,战力也会越来越强。”

翟进点头道:“这下某家对我汉家江山的复兴更有信心了。”

刘法摆摆手道:“好了,二位将军都回去准备准备推广象棋之事吧。”

二人抱拳道:“是,刘帅,属下得令。”

十日后,船厂传来消息第一艘飞剪船可以下水试航了,李昕得到传信后便来到了船厂。

进入船厂后,李昕便看到了一艘样式漂亮的新帆船,这条船并不是很大,但是船型却极为优美,船舷低矮,上层建筑很低。

这条式样新颖的帆船,长宽比差不多大于六比一,其水下形状被设计成了很小的阻力体,但也保持了一定的横向阻力剖面,导致水线部位特别优美,首部水线面有内凹,长长而尖削的曲线剪刀型首柱呈一种适合于赛跑的态势,可以在海上能劈开波浪前进,以减小波浪阻力,首柱也延伸了船体的长度,沿首柱外伸一斜杠,就可在首部多悬一些支索三角帆,有利于扩大撑帆的容量;船首是空心船首,使船在浪中便于抬首,提高了它在浪中的航向稳定性;后体逐渐变廋的有倾度的水线十分协调地过渡到狭窄的圆尾,与优美的船首型式和谐地混成一体。

新船也是三个桅杆,而且桅杆很高,可以悬挂面积比较大的船帆,因为船体比较长,三个桅杆之间相互干扰会比较小,而且横桅非常宽,大大超出了船体的宽度。

虽然这条船还没有下水,但是众人看过这条船之后,第一印象就是这条船一定速度很快,十分适合高速航行。

李昕驻足仔细的打量了眼前这条新帆船良久,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好,好,基本跟某的船模差不多,也很好看。”

刘老汉抱拳道:“主家,这新船还采用了主家说的那种舵轮机构。”

李昕说道:“哦,舵轮机构你们都整好了?”

刘老汉答道:“是的,这舵轮机构经过我们试验确实比原来的舵杆万省力许多。”

李昕点头道:“好,那以后的所有船只都要采用舵轮机构,把在建跟已经建好的共工船也改成舵轮机构。”

刘老汉答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还请主家为新船赐名。”

李昕想了想道:“就叫飞剪船吧,好了开始准备下水试航吧。”

随着李昕一声令下,船匠立即缓缓的用绞盘提起了坞门,湖水奔腾着灌入到了船坞之中,很快淹没过了船底给这条船提供了浮力,随着船坞中的湖水越来越深,这条飞剪船渐渐的从船架上飘了起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这条船,观察它的稳定性。

结果让人非常满意,船匠们很好的控制了这条船的平衡,压舱石放置的很到位,新船浮起之后,稍微摇摆了几下,便稳定了下来,基本上看不出有侧倾或者前倾后倾的情况。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飞剪船试航(下)

众人看到此都松了一口气,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起来。

待新船稳定后,船匠们立即登船开始做最后的系留检查,确认这条船的建造质量,检查船舱之中漏水情况。

经过一个时辰的检查和最后的修补堵漏,这个时代第一条正式建造的飞剪船,算是基本上拥有了试航的能力。

李昕等人上船后,便有舢板将新船拖出了船坞,新船缓缓驶离了码头,然后升帆朝着出海口驶去,随行的人员纷纷登上了其它几条船,护送着这条新船驶向了大海。

进入海面后,随着李昕一声令下,船只转入到了顺风状态,朝着北侧海面驶去,船帆在船匠们的操作之下,开始被升起。

这条船随即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船身朝前一窜,不断的开始加速,在所有人的眼前,加速朝着宽阔的海面驶去。

最终新船的速度,被提高到了一种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在海面上劈波斩浪,如同利箭一般的朝着远方驶去。

所有参加这次海试的人员,望着绝尘而去的新船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李昕在海面上过足了飙船的瘾之后,这才下令返航,回到了出发的码头上,据李昕估计飞剪船的平均速度差不多能达到十四节,最高速度能达到十七八节。

新船返回船坞后,船匠们立即登船检查,看看新船经过首次试航之后是否有漏水损坏之处。

李昕对刘老汉说道:“刘叔,明日如果检查没有问题,这种新船就先造四十艘。”

刘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知道了。”

经过一天的检查,次日刘老汉传来消息新船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李昕闻讯松了一口气,于是李昕又给钢铁工坊下了铸造二百四十门六磅炮的任务,李昕打算给每艘飞剪运输船装备六门六磅炮以做自卫之用。

两日后李昕打算再次享受一遍飙船的快感,不过这次李昕叫来了已经搬到鸡笼城训练水兵的阮小七,飞剪船李昕目前只打算在兴汉岛使用,暂时不打算用于与大宋之间的运输航线,所以李昕也就暂时不会给阮小五更换飞剪船。

阮小七闻得李昕的召唤,便很快赶去了李府,李昕看到阮小七进府道:“七哥来得好快啊。”

阮小七说道:“兄弟召唤,某家岂敢怠慢啊,再说了兄弟修的官道是真棒,比大宋的官道强多了,走起来平稳的很。”

李昕笑道:“呵呵,七哥过奖了,来七哥先喝杯茶压压惊。”

阮小七喝了茶问道:“对了,兄弟今日叫某家来所为何事?”

李昕说道:“今天叫七哥来,是让你跟某一起去体验咱们水军的新船。”

阮小七惊讶的说道:“哦,又有新船了!”

李昕点头道:“对的,新式武装运输船,主要用于运输。”

阮小七问道:“那兄弟应该找五哥啊,某家手下都是战船。”

李昕笑道:“七哥是不是嫌弃运输船啊,某可跟你说这新式武装运输船跑的可比你那战船快多了,再说了你的战船船队长时间出海作战,也需要运输船队给你们补充弹药物资,所以七哥你可莫要小看运输船,你手下的船队以后会大量装备这种武装运输船。”

阮小七点头道:“哦,既然新运输船速度如此之快,为何不先给五哥的运输船队换?”

李昕皱眉道:“这种新式武装运输船目前还不适合出现在大宋。”

阮小七说道:“嗯,某家明白了,兄弟,那咱们这就去码头吧,某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新船到底跑的有多快了。”

李昕笑呵呵道:“好,咱们这就去。”

李昕带着阮小七来到了码头,阮小七看到停靠在岸边优美的飞剪船惊叹道:“这船太好看了。”

李昕笑道:“那肯定的,这可是某亲自设计的船。”

阮小七瞥了一眼李昕道:“别得意了,咱们赶快上船吧。”

李昕与阮小七登船后,飞剪船开始缓缓开动,进入大海之后飞剪船开始提速,当飞剪船开始高速行驶之后,阮小七震惊的瞠目结舌起来。

李昕非常满意阮小七的表情,得意道:“七哥,感觉如何啊?”

阮小七感叹道:“这速度太快了,某家从来没见过速度这么快的船,风一样的速度,真爽快。”

李昕很想吐槽阮小七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后世的舰船三十节都是常有的事,这才哪到哪。

李昕说道:“七哥,怎么样,还嫌弃这运输船不?”

阮小七摇摇头道:“不嫌弃了,不过既然这船跑这么快,为什么不能做战船用。”

李昕答道:“这船并不适合做战船,主要是稳定性不是很好,不能装备很多火炮,所以只能当运输船用,这船某打算每艘船装备六门火炮自卫用,不过七哥你放心,船厂以后肯定还会研制更大的战船。”

阮小七点头道:“嗯,那此船兄弟第一批打算给某家的船队装备多少艘?”

李昕答道:“某已经给船厂下了四十艘此船的制造任务。”

阮小七惊讶道:“这么多!”

李昕说道:“对的,所以七哥你的任务很重啊,明天就开始派水兵来学习如何控制此船吧。”

阮小七点头道:“好吧,某家知道了。”

李昕想了想说道:“七哥,要不你把水鬼队交给你觉得合适的人统领吧,你专注于船队的训练,要不然某怕你忙不过来。”

阮小七想了想道:“也是,那就让张荣来统领水鬼队吧。”

李昕问道:“张荣这厮跟着你们三兄弟来惠安有两年了,某也没怎么过问,他现在如何了?”

阮小七答道:“张荣这厮自从来到兄弟这里是吃的也好、穿的也好、还有书读,反正就是样样都好,自从兄弟命某家建立水鬼队后,张荣也加入了进来,这两年他可成长不少,个头快赶上某家了,学问也比某家高多了,让他统领水鬼队正合适。”

李昕点头道:“七哥如此说某就放心了,那就让张荣统领水鬼队吧,七哥到时跟他交代一下。”

阮小七抱拳道:“好,兄弟放心吧,某家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燃战火

随着时间的流逝,兴汉岛各方面都在稳步推进中,进入四月完颜阿骨打对于天祚帝封其为东怀国皇帝感到不满,遂再度起兵伐辽,辽金战事重燃战火,如此梁兴与赵云也欲加的忙碌起来。

赵云得到辽金重开战事的消息后问道:“虎子,我们安排进辽军的人都如何了?”

虎子答道:“禀郎君,他们都已经随军出征了。”

赵云叹息道:“好,某知道了,希望他们能一切顺利吧。”

虎子说道:“郎君放心吧,经过我们的运作,他们有几位都已经做官了,最高的杨云已经做到了军指挥使一职,剩下的营指挥使与都头也有几人,有了兵他们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赵云问道:“你看过他们军队的训练嘛?”

虎子答道:“属下去看过,有我们暗中金钱上的支持,那些兵吃的都没问题,训练比其他军队勤快,那些士兵也都任劳任怨,就是装备不行。”

赵云点头道:“装备这个没办法,如果加强了装备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吃的私下改善改善没事,好了你下去吧,某有事出去走走。”

虎子抱拳道:“是,郎君。”

赵云出门转了转,等到傍晚没什么人的时候,悄然来到了梁兴府邸的后门。

赵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了牛三的脑袋:“哟,赵副统领来了,快进来。”

赵云进府后问道:“梁统领呢?”

牛三答道:“梁统领在院子里陪着夫人呢。”

赵云点头道:“也是,你们梁统领夫人都快三个月身孕了,好了,你退下吧,某自己去找梁统领。”

赵云走到院子里看到梁兴正在跟青莲说着什么,把青莲逗得咯咯直笑,赵云悄悄走上前去,青莲发现了赵云刚要说什么,赵云示意青莲不要说话。

赵云悄悄走到梁兴背后突然拍了拍梁兴的肩膀道:“梁兄,这小日子过得真舒服啊。”

梁兴回头一看道:“诶哟,赵兄你吓到我了,你怎么过来了?”

赵云说道:“怎么,梁兄不欢迎某来啊,怕某打扰了你美好的日子?”

梁兴摆摆手:“没有没有,某只是好奇今日什么风把你赵兄吹来了,平日你都不怎么来某这里的。”

赵云说道:“这不辽金又开打了嘛,某到你这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对了,嫂夫人身体如何,嫂夫人现在可是一个身子两条命啊。”

青莲起身道:“多谢赵副统领关心,青莲身体一切都好,你们聊,奴家回屋去看看汉兴。”

青莲走后,梁兴说道:“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金军现在的目标是上京临潢府。”

赵云点头道:“临潢府是个坚城,辽军应该能守住吧。”

梁兴摇摇头道:“这还真不好说,辽国内部的情况并不乐观,你那边情况如何?”

赵云说道:“某这边安插进辽军的人都随军出发了,不过这些汉军毕竟都相当于辽军的辅军,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梁兴叹息道:“所有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赵云想了想道:“如果辽军守不住临潢府,你那边的军马交易要加快了,如果临潢府落入金军手中,以后要想继续在那边买马就不容易了。”

梁兴点头道:“这倒是某没有想到的,多谢赵兄提醒,某会让孙兴加快速度的。”

赵云说道:“好了,梁兄快去陪嫂夫人吧,某就先走了。”

梁兴抱拳道:“好,那赵兄慢走,某就不送了。”

梁赵二人交谈刚过半个多月,梁兴便得到了上京临潢府陷落的消息。

梁兴得到临潢府陷落的消息后在屋内焦急的踱步了一会儿道:“牛三,通过秘密渠道告知王修与范文二位先生,让他们做好一切准备。”

牛三答道:“是,郎君,小的这就去办。”

梁兴又说道:“等等,还有把孙兴给某找来,另外告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来见某。”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小的知道了。”

不到一刻钟,孙兴就来了:“郎君,你找某?”

梁兴点头道:“是的,临潢府已经落入金人的手里了,你的商队先暂停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某会给大人写信说明情况的。”

孙兴答道:“好,郎君,属下知道了。”

梁兴问道:“这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你的商队一共往大宋境内输送了多少马匹?”

孙兴想了想道:“按照主家的要求,两种马共送了有两千匹马了,其中蒙古马一千五百匹,乌珠穆沁马五百匹,这两千匹马中还包括了这两种的母马一百五十匹。”

梁兴说道:“这一年半时间辛苦你了,你的功劳某自会跟大人讲,好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孙兴答道:“是,郎君,那属下先谢过郎君了。”

孙兴走后,梁兴提笔给李昕写了一封密信,把辽金的情况与马匹的购买详情都与李昕讲个明白,并请示李昕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写完信后,梁兴叫来了牛三:“牛三,速去把这封密信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小的这就去发。”

等到傍晚,赵云接信后悄然来到了梁府。

赵云见到梁兴问道:“梁兄这么急着找某,出什么事了嘛?”

梁兴把得来的消息递给了赵云:“赵兄你自己看看吧。”

赵云看完后惊讶道:“怎么这么快临潢府就陷落了,这也太快了吧。”

梁兴点头道:“这辽军也太不经打了,金军刚攻克临潢府外城就直接投降了。”

赵云说道:“这才多长时间,从这边出援的军队估计刚走到中京大定府附近。”

梁兴若有所思道:“嗯,某估计他们也不会往前走了,应该就会驻防在中京大定府附近了。”

赵云突然说道:“你说辽军这么不经打,朝廷有没有收复燕云的可能,大人不是说朝廷要联金伐辽嘛。”

梁兴想了想说道:“赵兄,某劝你还是不要对朝廷的军队太乐观,以某观之朝廷的军队跟辽军比也就半斤八两,谁赢谁负不好说。”

赵云叹息道:“好吧,某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深入探讨

梁赵二人交谈三日后,李昕接到了梁兴的密信,虽然已经知道了历史的进程,但李昕还是觉得临潢府失守的太快了,关键是马匹才买了两千匹,还远远不够。

李昕想了想按照历史的进程此次金军伐辽占领临潢府就停止进军了,而中京大定府陷落应该还有一年半时间,趁着大定府陷落之前这一年半时间应该还能搞来不少马匹,不过可能需要绕点路。

于是李昕把自己的决定写信告知了梁兴,并嘱咐梁兴除了必要的开支银钱,其他的多余的金银都要隐藏起来,以免受到战争的波及。

给梁兴发完密信,李昕把战马的事情抹去,就拿着密信去军营找刘法去了。

李昕进了刘法的帅帐就见到刘法与翟进在下象棋:“哟,翟将军也在啊。”

刘法笑着问道:“主公今日怎么有空来某家的帅帐了?”

李昕答道:“某找刘帅有事,这是从朝廷得到的消息,刘帅看看吧。”说着李昕就把改过的密信递给了刘法。

翟进看这情况起身道:“主公、刘帅某家就先告退了。”

李昕摆摆手:“没事,翟将军也可以留下看看。”

刘法看了密信道:“翟将军你也看看吧,这辽军丢得也太快了,临潢府不到一个月就丢了。”

李昕说道:“是啊,辽国五京已经丢了东京与上京两京,辽国三成的土地都被金军夺去了。”

翟进看了密信道:“辽军战力如此羸弱,岂不是说明朝廷联金伐辽收复燕云的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李昕与刘法看翟进如此说都摇了摇头。

李昕说道:“翟将军光看到辽军羸弱,那有没有考虑到朝廷军队的战力如何?依某看朝廷军队的战力跟辽军相比也就半斤八两。”其实李昕想说宋军比辽军还不如呢,毕竟这是经过历史验证的,宋军两次北伐燕云都被辽国的残兵败将打得落花流水,但是考虑到刘法跟翟进以前都是朝廷将领,李昕也就没说实话。

翟进挠挠头道:“嘿嘿,主公,这个某家还真没考虑过,是某家考虑不周。”

刘法说道:“正如主公所说,朝廷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漂亮的从辽国手中收复燕云,不要让金军小瞧了朝廷,如果朝廷北伐跟辽军打个势均力敌或者被辽军打得惨败,那就完了,朝廷会引火烧身,如果金军灭了辽国,那军力羸弱的朝廷就会成为金军的下一个目标。”

李昕点头道:“刘帅说得不错,现在辽军被金军打的如此惨对于朝廷并不一定是好事,如果朝廷再不修整军备,那下一个遭殃的必定就是大宋,那样的话我们汉人世代生存的中原大地将再次遭到异族铁蹄的践踏,我们汉人也会再遭异族的蹂躏。”

翟进皱眉道:“那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此事嘛?”

李昕答道:“没有,我们几人并不能决定朝廷的做法,再说了实际上我们几人相对于朝廷就是反贼,虽然表面上我们并没有举起反旗,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祈求朝廷北伐能顺利的收复燕云吓住金军。”

翟进说道:“主公,不知可否容某家斗胆问一个问题?”

李昕点头道:“可以,翟将军请说。”

翟进问道:“如果朝廷顺利击败了辽军收复了燕云,而后朝廷与金军议和相安无事,主公你打算如何?”

李昕若有所思道:“看来翟将军对朝廷的军队还是蛮有信心的,如果真如翟将军所说,翟将军放心某绝不会对大宋开战,做出与汉人自相残杀之事,某会带领着大家去打出一片新天地,正如兴汉岛一样,这世上无主之地可不少,等着我们汉人前去征服的地方可还有不少,某起兵的目的就是为了我们汉人的崛起,而不是为了自相残杀。”

翟进松了一口气道:“多谢主公如实相告,某家只是不想与同僚同室操戈。”李昕心想:你真是想多了,大宋根本扛不过金军这一关,就算顶住了金军,吕宋岛还等着我李昕去开发呢,再说了百年后还有一个比金军恐怖百倍的蒙古等着大宋呢。

李昕笑道:“翟将军放心吧,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不过以后不管我们是去开辟一片新天地还是在汉人遭受大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我们都需要一支强力的军队,所以刘帅、翟将军,这军队的训练要加紧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属下得令。”

李昕说道:“好了,某家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吧。”

李昕走后,刘法说道:“你为何要问那个问题?”

翟进答道:“某家只是不想在战场上与昔日的同僚相遇。”

刘法叹息道:“看来你还真对朝廷抱有希望啊。”

翟进说道:“大宋虽然其他军队不堪大用,可是还有几十万的西军,而且西军中还有种家、折家、姚家等将门,名将可不少,某家就不信有着诸多名将的几十万西军还收复不了燕云。”

刘法摇摇头道:“你呀还是考虑的不全面,几十万西军能全部调走?夏国不用防御了?西军名将是不少,可是北伐谁领军呢?某家想大概还是童贯吧,收复燕云多大的功劳,官家肯定还是让童贯领军,如果童贯领军,某家还真就不怎么看好宋军的北伐之役,翟将军你说呢!”

翟进答道:“这个确实不好说。”

刘法继续说道:“你还漏算两点,这两点当初也是主公跟某家说过的,一点是东南,你不是去东南看过嘛,应该知道那里的情况啊,如果东南出事,朝廷可还能安心北伐收复燕云?还有一点就是朝廷以文御武政策你是知道的,你觉得朝廷会允许战力最强的西军一直掌握在那几个将门手里嘛?所以朝廷自断手臂这种事情也是可能做的,朝廷里巴不得要削弱西军的大有人在。”

翟进叹息道:“如此看来,这个朝廷是真没救了。”

刘法说道:“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也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现在训练好军队就好,让主公要用的时候能有一支战力强的军队可用。”

翟进抱拳道:“是,刘帅,某家知道了,某家定会好好训练军队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投降

几日后梁兴收到了李昕的密信,看过密信后梁兴叫来了牛三:“牛三,给各地水仙居传令,除了必要的开支银钱,其他多余的银钱留一半就地找个地方隐藏,剩下的都悄悄送来,等送来后在城外找个隐蔽的地方都埋藏起来。”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梁兴点头道:“还有你把孙兴给某叫来,然后通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好,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走后,孙兴得里信很快就过来了:“郎君,某来了。”

梁兴点头道:“是的,大人传过信来,让你组织商队绕过金军的地盘继续购买马匹,在中京大定府陷落之前尽量多得购买,当然是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一旦中京大定府落入金军手里就立即停止购买马匹的活动。”

孙兴答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梁兴说道:“好了,你抓紧去组织商队去吧。”

孙兴抱拳道:“好,属下这就去办。”

傍晚的时候,赵云依约来见梁兴:“梁兄,大人传来消息了?”

梁兴点头道:“是的,你先坐下喝杯茶,大人传信过来让我们提前把多余的金银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某这边的水仙居某已经安排好了,你那边也安排安排吧。”

赵云答道:“好,某知道了,等某回去就安排,对了梁兄,这战事以后会越来越激烈,以后难免会波及到我们这样没什么地位的人,这种情况下嫂夫人继续在这里不合适吧。”

梁兴叹息道:“那也得等青莲生完孩子再说,现在青莲这种情况也没法送她走。”

赵云点头道:“嗯,某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莫要忘记此事就好,免得到时候出事了你后悔终生。”

梁兴抱拳道:“多谢赵兄提醒,某记住了。”

赵云起身道:“好,没事,那某就先走了。”

梁兴起身回道:“好,那赵兄慢走。”

赵云回到自己的住处便叫来了虎子:“虎子,给各地的商铺传令,除了必要的银钱,其他银钱都送到这来,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虎子说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赵云又问道:“跟我们在辽军中的人联系上了嘛?”

虎子答道:“已经联系上了,他们现在都驻扎在中京大定府附近。”

赵云点头道:“好,给他们传令,让他们伺机而动,投降金军后暂时不要与我们联系,等稳定后我们再与他们主动联系,你要派人带着信鸽一路悄悄跟随他们,看他们投降金军后被安排去哪里,这样不至于让我们丢失他们的行踪,也方便我们与他们之间联系。”

虎子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半月后杨云接到赵云的传令,便召集几个营指挥使商量,当初赵云安插到辽军中的人后来有一半都集中到了杨云这一军中,五个营指挥使中有四个都是赵云的人,可以说差不多整个杨云军都被赵云控制了。

杨云对各位营指挥使道:“诸位,某家觉得我们是该考虑考虑我们自己的后路了,我们从南京一路走来救援上京临潢府,结果我们刚走到中京大定府临潢府就陷落了金军之手。”

一个名叫严萧的指挥使附和道:“是啊,依某家看这大辽气数将近,这几年投降金军的也不在少数,某家看我们也别替辽国卖命了,干脆也投降金军算了。”此人也是赵云安插进辽军中的人员之一。

名叫周林的指挥使说道:“投降金军没问题,可是我们走的时候没带家眷啊,家眷都还在南京城附近,虽然军中有家眷的士卒并不多,但也有几百人,我们如果要投降金军,这个问题需要解决。”此人是几个营指挥使中唯一不是赵云手下的人。

杨云点头道:“这个确实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这样吧,诸位各自回去统计下各营中有家眷的士卒,包括姓名、家眷几人、家在何处,收集好这些信息后,再交予某家,某家自会派人把这些士卒的家眷接出来,等家眷来了,我们再去投降金军。”

众人抱拳道:“是,大人,属下遵命。”

杨云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干的可是杀头之事,还望诸位严守机密,暂时跟手下任何人都不能说,要是因为谁而坏了大家的好事,某家就是追到天边也会杀之。”

众人答道:“是,大人,属下定会严守秘密。”

随后一个月,在梁兴赵云的安排之下,杨云军中近五百士卒的家眷都被悄悄的转移到了杨云军中。当然除了杨云军之外,还有其他或一营或一都汉军的家眷被转移了出来。

家眷到齐之后,杨云便带着全军将士于夜里悄悄离开军营往金军地盘而去,随后一月之内大定府附近又有若干汉军叛逃到金军地盘。

完颜阿骨打闻讯龙颜大悦:“谷神,看来辽国是越来越不得人心了,形势对我们大金很好啊。”

完颜希尹道:“是的,皇上,目前形势对我们大金非常有利,不过陛下还不可轻视辽国,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现在还有很多军队,地盘也比我大金大不少。”

完颜阿骨打点头道:“嗯,你说得对,还不到我们松懈的时候,任命那个投降来的汉将杨云为千户,让他继续统领自己的人马,他们的家眷也安排到土地肥美的地方去居住,我们大金地盘大但是人少,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开垦土地,其他投降来的汉军亦如此办。”

完颜希尹答道:“皇上英明,微臣遵旨。”

就这样杨云等人顺利的进入了金国内部,杨云这一军被安排到了原来的辽东京辽阳府附近,其他汉军则被安排到了金国其他的地方,如此李昕的密谍算是在金国扎下了部分跟脚。

据赵云最后一次传递消息两个月后,赵云才收到杨云等人的消息,当得知杨云等人稳定之后,赵云悬了两个月的心才算是落下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方腊起义

转眼间时间步入十月,这日方腊召集一百多人举行宴会。

斟了几遍酒后,方腊起身说道:“这天下国家和家庭的关系,就好比是父亲与孩子的关系。孩子耕田织布,一年到头劳累辛苦,略微有点粮食布帛,父亲便全拿去挥霍浪费了;父亲稍不如意,还要拿鞭子板子抽打,虐待折磨孩子到死也不怜悯,对于你们来说,能忍受吗?”

众人喊道:“不能!”

方腊说:“挥霍浪费剩下的,又全部把它拿去奉献给仇人。仇人依靠我们的物资变得越来越富足,反而侵夺欺侮我们,父亲就让孩子去对付他们。孩子的力量顶不住,那么指责惩罚便随之而来,然而每年奉献给仇人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受了仇人的侵侮而免去,对此你们能安心忍受吗?”

众人又喊道:“不能。”

方腊抹着眼泪说:“赋税和劳役这样繁重,官吏掠夺勒索,农事和养蚕所得不够满足需要,我们这些人所赖以活命的只是漆楮竹木罢了,又被官府以各种名目的赋税全部征取去了,不给我们留一点儿。上天生下百姓,给他们设置官吏,本是用来养育百姓的,官府竟凶恶残暴到这种地步!天意和人心,能不愤怒吗?而且朝廷除了歌舞女色、狗马游猎、营造宫囿、祭祀鬼神、扩充军备、搜罗奇花异石等挥霍之外,每年贿赂西边北边两大仇敌的银绢更是数以百万计,这些都是我们东南百姓的脂膏和血汗啊。两大仇敌得到这些财货,更加轻视我们,年年侵扰不止。朝廷给仇敌的奉献从不敢废除,执政者们还认为这是安定边疆的长远策略呢。唯独我们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累,妻子儿女受冻挨饿,想吃一天饱饭也不能够,大家看应该怎么办呢?”

众人都愤愤不平地说:“听从您的吩咐!”

方腊说道:“三十年来,元老旧臣降职的降职,死的死,几乎没剩下什么好官,当权的都是些卑劣龌龊、奸邪谄媚的人,只知道用歌舞女色、营造宫室花园来迷乱蛊惑皇上罢了,国家大事完全不关心。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吏,也都贪污奢侈成风,不把地方上的政事当作重要问题来考虑。东南百姓受剥削之苦已经很久了!近年来受花石纲政策的侵扰,实在无法令人忍受。各位如果能主持正义发动起义,全国各地必定闻风响应;十来天的工夫,就可聚众万人。地方官吏听到这一情况,一定会进行招抚,和我们商谈,不便于马上向朝廷申报上奏。我们用计策牵制他们,拖上一两个月,江南各郡可以一举攻下来。朝廷接到奏报后,也不能即刻决策发兵,预计拖拖拉拉商议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调集训练军队和调拔粮饷,没有半年不可,这样我们起兵前后已经一年了。这时局势应已基本确定,不用担心了。况且对西边北边的外敌的钱币进贡每年有上百万,朝廷军政费用每年达数十万,这些钱财大多出自东南地区;我们已经占有了江南地区,朝廷必将残酷地向中原地区榨取。中原百姓忍受不了,必定会起来反抗。西边北边的外敌知道了,也将会乘机进攻。朝廷将受到内外夹击,即使有伊尹和吕尚这样的谋臣,也不能为他们想出什么办法来的。我们只要以长江为界,守住江南,减轻劳役,减免赋税,使百姓人力物力得到恢复和发展,天下四方哪个不会恭恭敬敬地来朝拜我们?十年之内,终将统一天下了。如果不这样,我们就只能白白死在贪官的手里罢了,还请诸位好好谋划这件事!”

众人说道:“好!”

于是几日后,宣和二年十月初九,方腊假托“得天符牒”,率领农民,杀死方有常一家,以帮源峒为据点,聚集贫苦农民,号召起义,北宋末年著名的方腊起义爆发了,一时间东南震动。

李昕接到方腊起义的消息后,立刻拿着密信去军营找刘法。

李昕进了刘法帅帐,又看到刘法在与翟进下象棋,不过这次牛皋也在。

刘法看到李昕急匆匆进帐问道:“主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昕点头道:“都在啊,正好也不用某再去叫了,确实出大事了,刘帅你们都看看吧。”说罢李昕把密信递给了刘法。

刘法看完密信又把密信交给了翟进叹息道:“果然还是发生了。”

翟进看完密信一拳打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叹息:“唉!”

牛皋看完密信说道:“这也是朝廷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不善待百姓,剥削百姓,让百姓活不下去就这个结果,没什么好叹息的,但凡朝廷给百姓留一点儿活路都不会这样子。”

李昕摆摆手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开始兴汉城跟鸡笼城进入戒备状态,农民起义一旦发生,会裹挟很多流民,朝廷应该会很快做出对策,可以说此次方腊起义会对朝廷产生很大影响,但是起义肯定会失败,而且会造成大量平民的死亡,某要回惠安去组织收拢流民的事情,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岛上会迎来大批流民,军队要全力维持好两座城池的秩序,诸位将军此事就拜托你们了,此次起义过后我们兴汉岛将迎来大发展。”

三人抱拳道:“是,主公,属下得令。”

离开了军营,李昕叫来了刘易跟曹龙:“刘易,你把儒生们都召集起来,让儒生们暂停一下手中的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岛上会迎来大批流民,你们儒生要做好准备,包括给他们宣讲政策,分发银两跟土地商铺。”

刘易点头道:“是,下走知道了,主家,下走想问下为何接下来岛上会迎来大批流民?”

李昕把密信递给了刘易:“你自己看看吧。”

刘易看完密信倒吸了一口凉气:“东南发生了起义。”

李昕点头道:“是的,所以你该知道某为何说岛上将迎来大批流民了吧。”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下走保证带领众儒生完成安置流民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诸事安排

李昕又对曹龙说道:“曹龙,野人肃清的如何了?”

曹龙答道:“禀主家,城南一百五十里的野人全部肃清了,除了三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人都死了,其实城南一百五十里范围内我们并没有发现多少野人,也就一个村子上百口人。”

李昕点头道:“嗯,看来野人还在更南边的地方,这次行动你们玄武营伤亡情况如何?俘获的孩子们怎么处理的?”

曹龙说道:“没有死亡,只有几个轻伤的,我们是在凌晨丑时人最困的时候偷袭的,所以并没有造成人员的死亡,俘获的孩子们都交给主家府上的厨娘们了。”

李昕若有所思道:“嗯,野人的事情就先这样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你带着玄武营还有这边的护院队要帮助军队维持好兴汉城的秩序,当然时不时也要巡视一下城南一百五十里内的地方,防止野人踏进我们的地盘。”

曹龙抱拳道:“是,主家,小的知道了。”

李昕说道:“好了,你二人先退下吧,某要收拾收拾回惠安了。”

刘易离开李府后,立马把几个儒生的代表都召集了起来:“诸位,天赐良机啊,主家的机会来了,我们兴汉岛大发展的时候到了。”

众人问道:“什么机会?发生何事了?”

刘易举着从李昕那里得来的密信道:“朝廷发生大事了,东南爆发了农民起义,这个火药桶炸了。”

随后刘易把密信给众儒生传看了一遍。

李英看完密信说道:“好啊,真是天助主家,一旦爆发农民起义,必然会产生大量的流民,主家不说能收留全部,收留个十万二十万流民,兴汉岛的局面就将大不一样。”

刘易点头道:“所以诸位,主家已经给我们下了任务,我们要暂时先放下手中的事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的主要事情就是安置好即将登岛的大批流民。”

众人兴奋的答道:“好,没问题。”

李昕收拾好东西后,次日一早便赶到码头跟随阮小五的船队回惠安。

李昕上船后找到阮小五:“五哥,现在运输船队有多少艘船了?”

阮小五答道:“两型船只共一百零八艘。”

李昕点头道:“好,所有的福船都空出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有大批流民登岛。”

阮小五说道:“好,兄弟,某家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这回两座城池人口跟物资都先六四分,兴汉城六,鸡笼城四。”

阮小五点头道:“是,某家明白了。”

到了傍晚李昕才到惠安,下了船之后,李昕直奔李府,到府里问清了管家所在,又赶忙去找管家,还没见到管家李昕就先喊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闻声出来一看道:“哟,郎君怎么回来了?”

李昕进屋先喝了一杯茶水才说道:“这不东南出大事了嘛,我要回来亲自坐镇收拢流民之事,这起义一爆发必然产生大量流民,安叔,你明日就带着人去靠近起义的地方,尽量多的引导流民往惠安来,能引来多少是多少。”

管家皱眉道:“是,郎君你置办的那块地方到底多大?到底需要多少流民?从去年到现在快两年了,某家给郎君送去了有近六万流民吧,还不够?”

李昕答道:“不够,远远不够,安叔这个您就先别管了,您就先照我说得做,到时候我带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管家点头道:“好吧,某家知道了,可是一下子来了那么多流民,粮食怎么办?”

李昕想了想道:“安叔,那您就安排一下人加大一下粮食的采购量,您别忘了我还是惠安知县,实在不行我就开仓放粮,当然提供给流民的粮食能保证他们不饿死就行。”

管家抱拳道:“是,郎君,某家知道了。”

与管家商讨完,李昕就回房歇息了。次日一早,李昕就回县衙了,到县衙后李昕就让吕飞去把孙县丞跟钱主簿叫来。

二人闻讯后很快来到了县衙,孙县丞见到钱主簿也来了县衙说道:“钱大人,你说咱们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知县大人这次找我们来何事?”

钱主簿摇摇头道:“这个钱某真不知道,这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孙县丞想了想道:“也是,算了,走吧,进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一道进了县衙,李昕见到二人示意他们坐下道:“想必二位都很疑惑本官今日为何会突然召见你们,恐怕你二人还不知道东南已经出大事了。”

孙县丞说道:“大人,下官最近并未听闻有何大事发生啊。”

李昕点头道:“这不怪你们,本官也是昨日才收到太师的密信,两浙路爆发了由摩尼教领导的农民暴动。”

二人听了李昕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声道:“农民暴动!”

李昕接着说道:“是的,本官想二位应该也听说过摩尼教之名,摩尼教在东南教众众多,我们福建路距离两浙路很近,本官想福建这边应该也会有摩尼教教徒,所以从现在开始整个惠安县进入戒备状态,夜间执行宵禁,孙县丞从现在开始你要掌控好整个惠安县的情况,不能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孙县丞抱拳道:“是,大人,下官得令。”

李昕继续下令道:“大规模农民暴动都会产生大量流民,我们这里距离两浙路比较近,肯定会有很多受到波及不愿意暴动的流民逃向我们这里,钱主簿,你主管的粮仓要随时做好开仓放粮的准备。”

钱主簿抱拳道:“是,大人,下官遵命。”

李昕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本官会亲自坐镇县城,二位有什么事情尽可来找本官,县城的稳定就多多依靠二位了,二位在这国难之际就多辛苦些,待平稳过了这段时间,本官自会向太师为二位请功。”

二人起身抱拳道:“多谢大人,为朝廷分忧乃是我等坐臣子的本分,我等一定辅助大人以保县城的稳定。”

李昕点头道:“嗯,好了,你二人先下去吧,本官还要去军营布置城防事宜。”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民

孙县丞与钱主簿一道离了县衙,钱主簿问道:“孙大人,你说这两浙路的农民暴动会波及到我们这里嘛?虽然我们泉州府属于福建路,可是我们距离两浙路可有好几百里地,我们北边还有福州、兴化军顶在前边。”

孙县丞摇摇头道:“不好说,摩尼教教徒众多,而且不要忘了我们福建这边也有摩尼教教徒,难保他们不会跟着起事。”

钱主簿点点头道:“是啊,只盼朝廷赶快发兵镇压暴乱,别波及到我们这里就好。”

孙县丞继续说道:“就算福建这边没发生暴乱,也会被暴乱产生的流民影响到,农民暴乱产生的流民数量可不是几万,有可能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光凭泉州北边的福州跟兴化军几个地方可处理不了那么多流民,流民肯定会到我们这里来,钱大人你身上的担子可不小,流民们要是没吃的也会发生暴乱,不过某想我们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的知县大人对于百姓还是很宽仁的,知县大人自己应该就会拿出一部分粮食来救济流民。”

钱主簿点头道:“多谢孙大人提醒,钱某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会来多少流民,县里粮仓的粮食够不够用。”

孙县丞皱眉问道:“钱大人,你不会对粮仓的粮食动过手脚吧?”

钱主簿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钱某可不敢做这等杀头的事,粮仓里现有的八万石粮食钱某可没动过一粒。”

孙县丞惊讶道:“八万石,这可比前几任知县在位时粮仓粮食多了不少啊。”

钱主簿答道:“可不,这多亏了知县大人消灭了那批地主豪强,给县里其他地主豪强以震慑,让他们上缴粮食也不敢跟以前似的缺斤少两。”

孙县丞点头道:“咱们这位知县大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他宁愿给我们私自提高俸禄,也不愿意让我们与百姓争利。”李昕要听到孙县丞的话肯定会说你这不是废话嘛,不与民争利才能保证县城的长久稳定,这样李昕才能安心划水全力建设兴汉岛。

李昕来到厢兵营巡视了一圈找到张虎:“张虎,从今天开始全城戒严,晚上宵禁,厢兵营全体士兵停止训练,你来安排一下城防与巡逻城内事宜。”

张虎问道:“郎君,发生什么大事了嘛?”

李昕点头道:“两浙路爆发了农民起义,为防止咱们这里受到波及我才这么做,另外这也是吸引流民的好时机,这段时间我都会在惠安组织此事,不过你跟厢兵营一定要保证县城的稳定。”

张虎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安排好县城的一切,李昕就回府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方腊的起义军开始爆发性增长,起义的声势也逐渐扩大起来,方腊宣布起义不到十天就有数万人参加义军,在息坑打败并杀死了宋将蔡遵。

随着起义规模的扩大,两浙路开始产生大量流民,管家带着一些人员护卫在两浙路与福建路交界的地方散布一些言论,告知那些不想参加起义的流民只要南下泉州就有活路。并不是所有农民都愿意搭上全家的性命参加暴动,毕竟农民起义的成功率太低了,在中国的历史上除了最后一次其他的农民起义都失败了,况且农民起义对地方上的破坏也很严重,说实话农民起义军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没有纪律的约束,义军每到一个地方就如过境的蝗虫一般一扫而空,烧杀抢掠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很多平民也都是农民起义的受害者,只要给他们指引一条活路,他们就不会被裹挟着参加起义。

往泉州去有活路的留言逐渐在流民中传播开来,就好似一盏明灯一样指引着部分流民开始往泉州而去,而李昕也在通往惠安的几个路口设置了粥棚,指引着流民前进的方向。

随着流民的到来,阮小五的船队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以前平常都是几百流民的运输量,现在最少都是一千人的规模,后来随着起义规模的扩大,流民的规模也在急剧增长,两千人、三千人、五千人,最多的一次船队运送了八千人之多。

看着流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李昕开始感觉有些吃力了,而同样感到吃力的还有兴汉岛,随着大批流民的登陆,整个兴汉城与鸡笼城都忙碌了起来,所有的儒生们都被动员了起来,每天忙的四脚朝天,给流民们宣讲政策、分钱、分地、分房,没房可分的还得安排帐篷住宿,最关键的还是粮食,不过还好兴汉岛开发这两年李昕没少往岛上运粮食,再加上兴汉岛部分土地经过一轮绿豆耕种后已经开始出产粮食,所以粮食还暂时够用,不说能让流民们吃饱,保证不饿肚子还是能做到的,有饭吃再加上岛上已有住民的帮助以及刘法等将领带领军队强力的维持,兴汉岛总体上还是稳定的,没出什么大乱子。

与兴汉岛的稳定相比,现在的李昕每天面对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焦虑起来,这朝廷对于方腊起义的反应真慢,根据李昕得到的消息就在七天前的十一月二十二日,方腊军在青溪县息坑全歼两浙路常驻官军五千人,兵马都监察颜坦被杀,随后,乘胜进取青溪县,俘获县尉翁开,此时距离方腊宣布起义已经一个半月之久,估计等杭州被打下来朝廷才能反应过来吧。

为了粮食的供应与兴汉岛的稳定,李昕决定对流民进行限流,每天除了接收指定数量的流民,剩下的都指引到其他城池去。

跟李昕同样焦虑的还有孙县丞跟钱主簿,自从李昕给二人下令之后,二人除了作事之外,还会时不时的登上城墙观察城外的情况,生怕哪一天义军打过来城破波及到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看着城外流民越聚越多,两人的内心也越发焦急起来,同时也更加期盼朝廷能快点解决义军,然而朝廷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心声,流民的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方腊起义(四)

钱主簿看着城外的流民忧虑道:“孙大人,这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了,看来两浙路那边的形势很不好啊。”

孙县丞点头道:“钱大人说得不错,距离知县大人给我们下令已经一个多月了,流民一直在不断增加中,只能说明两浙路那边的农民暴动规模一直在扩大。”

钱主簿恨恨道:“这朝廷的反应速度太慢了,都一个多月了,还没镇压下去。”

孙县丞若有所思道:“某估计两浙路那边的官员一开始就对这次农民暴动不重视,可能官家现在连两浙路发生农民暴动的消息都还不知道呢。”

钱主簿惊疑道:“官家还不知道这消息?这不太可能吧?这都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孙县丞说道:“怎么不可能,当地官员可能就没拿这次农民暴乱当回事,只当是一场小暴乱,派兵镇压下去就完事了,所以也就可能没上报,只是他们忘了这几年东南百姓被花石纲荼毒的厉害,某觉得这次农民暴动可能会搞出一件大事。”

钱主簿问道:“他们不上报,蔡太师是怎么知道的?孙大人觉得这些乱民能搞出什么大事?”

孙县丞答道:“你难道不知太师曾在杭州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蔡太师父祖的坟墓都在杭州,所以东南有事太师肯定先知道,至于乱民能搞出什么大事,某觉得他们可能会攻占杭州。”

钱主簿听到乱民可能攻占杭州倒吸了一口凉气:“杭州那可是两浙路首府,肯定有大量兵马驻守,也是座坚城,乱民们能攻下杭州?况且杭州对于蔡太师可很重要,太师会允许乱民攻下杭州?”

孙县丞说道:“某只是猜测,杭州城肯定有大量兵马驻守,但这些兵马实际能有多少人就不好说了,某想钱大人应该也懂这里边的事情,不是每个城池都跟我们惠安一样的,而且杭州是朝廷财税重地有的是钱,农民暴动也是需要大量金钱的,杭州离乱军又近自然会成为乱军壮大后的目标,至于蔡太师,可能他也跟那些地方官一样觉得这股乱民不是什么大事吧。”

钱主簿砸吧砸吧嘴道:“若是杭州被乱军攻占了,那可就真成大事了。”

孙县丞点头道:“那可不,杭州要是被攻陷了,朝廷的税收会受到重大打击,这次农民暴动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事情,咱们只能先熬着,这段时间多亏了知县大人在城外设置粥棚稳住了流民,虽然流民越来越多,但也没出什么乱子,不过某觉得知县大人的粮食快撑不住了,钱大人你要准备好开粮仓了。”

钱主簿答道:“多谢孙大人提醒,钱某知道了,只盼朝廷快些把乱军镇压下去就好了。”

孙县丞叹息道:“且等着吧,等朝廷反应过来再派军镇压,没几个月完成不了,这马上又快过年了,这个年怕是过不好喽。”

二人交谈完刚过一日,李昕就把钱主簿叫到县衙了。

李昕说道:“钱主簿,城外流民越来越多了,开仓放粮吧,不稳住这些流民是要出事的,现在粮仓有多少石粮食?”

钱主簿答道:“回大人的话,现在粮仓有八万石粮食,大人准备先用多少?”

李昕想了想道:“先拿出五千石粮食,那些流民只要能不让他们饿死就行。”

钱主簿点头道:“是,大人,下官知道了。”

又过了几日,宣和二年十二月初,方腊起义军攻克睦州,占据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直趋当时花石纲指挥中心的杭州。不久,向西攻下歙州,全歼宋东南第三将“病关索”郭师中部,东进攻克富阳、新城,直趋杭州,以“杀朱”相号召。杭州是两浙路的首府,又是造作局所在地,花石纲指挥中心之一,聚集着大批官吏和富商、地主。处州霍成富、陈箍桶等人皆加入战局,衢州摩尼教的组织亦起兵响应,一时间整个两浙路战火纷飞。

李昕得道消息后,再次召集了孙县丞、钱主簿、张虎。

李昕说道:“诸位目前朝廷东南局势非常不利,这是本官刚刚得到的消息,你们看看吧。”说着李昕便把密信交给了三人。

三人看完,孙县丞先说道:“局势如此险恶,不知大人有何想法?”

李昕说道:“东南如何我们管不到,但是我们这里绝对不能出乱子,张县尉你要配合孙县丞保持县城里的稳定,城内的一举一动你们都要掌控在手中,还有夜间整座县城都要实行军管,任何人不得上街。”

张虎与孙县丞抱拳道:“是,大人,下官遵命。”

李昕继续下令道:“钱主簿你要管好粮仓,随着局势的持续恶化,流民的数量还会继续增加,往后粮仓会成为保证县城稳定的重中之重,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准动粮仓的一粒粮食,张县尉你也要派兵帮助钱主簿守好粮仓。”

钱主簿与张虎抱拳道:“是,大人,下官得令。”

李昕接着说道:“诸位,在此危难之际,让我们同心协力力保县城的稳定,如此方可对得起百姓与朝廷的信任。”

三人起身抱拳道:“是,我等一定辅助大人力保县城的稳定。”

离开县衙后,钱主簿叹气道:“没想到局势果如孙大人预料的一般,已经变得如此严重了。”

孙县丞拍拍钱主簿道:“某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形势就如此严峻了,眼下我们还是先尽力帮助大人维持好县城的稳定为好,只盼乱军不要朝福建来就好,要是让乱军打破城池,我们这些当官的可没好下场,那些乱军可是被两浙路的官员压榨的很厉害,现在他们可不会管什么好官坏官,只要是当官的可能都会被他们杀了抄家。”

钱主簿怒道:“两浙路官员干得好事,为什么我们也要背锅!”

孙县丞叹息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还是先干好我们自己的事再说吧。”

钱主簿答道:“好吧,孙大人,钱某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方腊起义(五)

召集完三人,李昕又把密信交给了阮小五,让他带给刘法等人,李昕知道他们很关心大宋的情况,当然李昕如此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对自己更有信心,也让他们能更清楚的认识到赵宋朝廷的无能,虽然刘法与翟进都决定跟随李昕了,但是李昕还是能看出他们内心中对于李昕信心并不是很足,毕竟他们没有李昕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了解大宋这个庞大的帝国实际上是多么的虚弱,今后李昕还会继续这么做,因为赵宋朝廷未来几年内的行为都是非常愚蠢与弱智的,这正好更能增加李昕在众人中的威信。

刘法接到李昕的密信后也是一声叹息:“翟将军,你看看吧,这次的农民暴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乱军已经朝杭州开进了,现在整个两浙路全乱了。”

翟进看了看密信道:“某家原本还对朝廷抱有期望,以为他们会很快平定此次农民暴动,现在看是某家失算了,一旦杭州被攻占,整个两浙路就算是落入乱军手中了,如果朝廷反应再慢些,让乱军继续北上攻占了建康一带,那朝廷就更被动了,乱军完全可以依靠长江与官军对峙,到那时候要想再平叛就更难了。”

刘法点头道:“翟将军说得不错,现在就看朝廷的反应速度了,说不得真如主公所说,朝廷要调一部分西军来平叛。”

翟进若有所思道:“西军主要作用还是对外,这种镇压叛乱的事情只能平白虚弱西军的战力。”

刘法感叹道:“或许这本来就是朝廷的想法呢,对了,翟将军,这两个月登岛的流民有多少人了?”

翟进答道:“根据记录的情况,这两个月登岛的流民约有三万人。”

刘法点头道:“那就是说现在兴汉城跟鸡笼城两座城池的总人口达到了十万人。”

翟进说道:“是的,这两个月的登岛人口数量差不多相当于过去一年登岛人口的总数量。”

刘法苦笑道:“这还要多感谢朝廷啊,没有朝廷的帮助,我们也发展不了这么快,看来此次农民暴动事件后,兴汉岛的人口数量至少相比农民暴动前增加两到三倍。”

翟进赞同道:“是的,此次事件,主公才是最大的收益者,人口增加了两三倍,我们的发展速度讲比以前更快不少。”

刘法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相信后续消息主公还会给我们发来密信的,翟将军告知全军,一定要全力维持兴汉岛的秩序,如果有故意捣乱之人,先打二十军棍,如果再不听就杀了扔海里喂鱼,一切以兴汉岛的稳定为要。”

翟进抱拳道:“是,刘帅,属下明白了。”

历史的车轮继续滚滚向前,马上又要到过年的时候了,但是宣和二年到宣和三年这个年李昕是注定过不成了,随着方腊起义规模的继续扩大,宣和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也就是过年前一天,方腊义军攻入杭州,杀死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知州赵霆逃走。随后积怨已久的百姓,在杭州捕捉官吏,发掘蔡京父祖坟墓,暴露其骸骨。起义军获得广大农民的热烈拥护和响应。苏州石生,湖州归安县陆行儿,婺州兰溪县灵山峒朱言、吴邦,永康县方岩山陈十四,纷纷领导当地农民,参加起义。台州仙居县吕师囊,越州剡县裘日新等领导当地摩尼教秘密组织起兵响应。湖、常、秀等州农民,也结集起来,准备攻打州县。各地农民望见义军的旗帜,听见鼓声,就跑来迎接,参加义军的更是肩背相望。

李昕收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宣和三年正月初三了,这个年虽然没过成,但是过年那日李昕还是组织人手给城外的流民们包了一顿饺子吃。

随着农民起义军骤然兴起,切断了大宋王朝在东南的经济命脉,宋徽宗惊恐万分。他一面急忙撤销苏、杭造作局和停运花石纲,罢黜朱勔父子兄弟的官职,妄图松懈义军的斗志;一面派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的禁军和陕西六路蕃、汉兵十五万,南下镇压起义。宣和三年正月,童贯、谭稹分兵两路,由王禀、刘镇等分别率领,向杭州和歙州进发,企图在睦州会合。

李昕收到这几则消息后,再一次召集了孙县丞、钱主簿、张虎等三人。

李昕说道:“想必诸位这个年都没过好,这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本官收到的朝廷的消息,你们都看看吧。”说罢李昕把几个密信递给了三人。

三人看完几个密信后,孙县丞先说道:“这朝廷总算是反应过来要派兵镇压了,不过目前整个两浙路基本算是被乱军控制了,要想将乱军镇压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昕点头道:“孙县丞说得不错,乱军已成大势,朝廷虽然已经派出了大军,但是要想将乱军彻底镇压下去是需要时间的,所以现在还不是我们松懈的时候,相反这段时间最为重要,随着官军与乱军的大规模交战开始,流民的数量肯定会骤然激增,所以我们要严阵以待,你们三人的任务还跟之前一样,不能有任何松懈。”

三人抱拳道:“是,大人,下官遵命。”

离开县衙后,钱主簿感叹道:“朝廷终于派出大军镇压乱军了,这下乱军肯定是来不了福建了,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孙县丞说道:“乱军确实不太可能来我们福建路了,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官军与乱军交战胜负还未可知,万一要是乱军胜了呢?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即便最后是官军胜了,我们还有很多流民需要处理呢,所以现在还不是高枕无忧的时候。”

钱主簿反驳道:“乱军肯定赢不了官军,你不是看了密信嘛,这次官家派来的镇压大军可是童太师跟他率领的西军,西军可是常年在西北边境与夏国交战,那战力可是咱大宋最强的,根本就不是乱军可比的。”

第一百三十章 方腊起义(六)

孙县丞点头道:“这倒是,西军确实是我大宋军中战力最强的,不过凡事就怕有个万一,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骄兵必败,这个道理钱大人应该也是懂得。”

钱主簿答道:“是,是,孙大人,钱某知道了,钱某会谨慎行事的,绝不会有任何的松懈,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嘱咐完三人,李昕照例把几封密信让人给兴汉岛的刘法等人带去了。

刘法收到密信后感叹道:“到底还是让主公料中了,朝廷派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路宣抚使,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禁军跟西军十五万,南下镇压乱军,翟将军你看看吧。”

翟进看了看密信道:“看来这次童贯是带了不少以前的同僚来镇压乱军啊,刘光世、姚平仲、辛兴宗、折可存、杨可世等人都来了。”

刘法点头道:“是啊,你看这十五万大军中,至少有十万都是西军子弟。”

翟进接着说道:“看来这次乱军是要有大麻烦了。”

刘法若有所思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乱军占领了整个两浙路,可以说让朝廷的税赋受到了重创,官家肯定急眼了。”

翟进点头道:“这两军交战,也不知道胜负会如何?乱军有数量优势,而官军这边有战力优势。”

刘法说道:“依某家看,官军必胜无异,这些农民起义军都是没经过正规训练的乌合之众,虽然有数量优势,但是也没法跟经常在西北边境与夏国军队交战的西军虎狼之师相比,这种数量优势也就在面对内地那些不怎么训练的花架子禁军的时候有用。”

翟进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是,同样是造反,这帮义军可跟主公差远了,既没有长远的规划,也没有稳定的金钱来源,就是军队也没有提前训练,全靠一腔热血。”

刘法瞪了翟进一眼:“这帮乱军怎能跟主公比,他们暴动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做的事情对于我们汉人来说并不好,而且乱军并无纪律约束,所到之处对于地方的破坏很严重,这相当于削弱了我们汉人的力量,而主公就不一样了,主公虽然也造反,但是主公并没有做出任何损害我们汉人力量的事情,相反还为我们汉人开疆拓土了。”

翟进说道:“是,刘帅,末将知道了。”

刘法感慨道:“某家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主公了,这些事情基本都被主公料中了,可是某家又希望主公后边的预测是错误的,如果往后的事情继续被主公料中,那就说明我们汉人的中原大地将遭大难。”

翟进点头道:“末将跟刘帅的想法一样,末将也不希望我们汉人的中原大地再遭劫难,可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走。”

刘法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抓紧壮大我们自己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在将来我们才能阻止惨剧的发生,更好的挽救汉家江山。”

翟进答道:“是,刘帅,末将明白了。”

刘法继续说道:“随着两军交战的开始,登岛的流民肯定会有大量的增加,你们要继续做好维持稳定的任务。”

翟进抱拳道:“是,末将得令。”

就在李昕继续组织运输流民前往兴汉岛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淮安天香楼的密信。

密信上说梁红玉已经被判入京城教坊司押解进京,梁红玉的父亲与大兄均因在之前的地方军平定方腊之乱中贻误战机,战败获罪被杀,罪及满门,梁家自此家道中落,全家人除了梁红玉的弟弟梁再平出门游学在外躲过一劫,其他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判充军或入教坊司。

淮安天香楼除了在密信中报告了梁家的情况外,还询问李昕是否需要派出人手将梁红玉于进京途中劫下来。李昕看完信后立即给淮安天香楼回信表示所有情况已知,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并让他们不要再管此事,还给他们下达了新的任务,摸清整个两淮地区的地形,争取能搞到详细的舆图。

给淮安天香楼发出指示后,李昕又立马给东京天香楼的掌柜高平去了一封信,信中让高平给蔡太师再送两千两黄金,请蔡太师出面把梁红玉保出来,并让高平在东京距离城墙近的地方寻一处隐蔽的宅院,秘密挖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以备他用。

三日后,高平接到了李昕的密信,看过密信后,高平算算日子,梁红玉也差不多快到东京了,便准备了两千两黄金前往蔡府。

来到蔡府门前,高平上前抱拳道:“这位老丈,咱们又见面了。”

蔡府看门老头看了看高平道:“你是那个东京天香楼的高掌柜吧,今日来找太师有事情?”

高平点头道:“正是,某家今日来确实找太师有事情,烦请老丈进去向太师通报一下。”

老头说道:“好,那高掌柜在此等候一下,小老儿这就进去向太师禀报。”

一刻钟后,老头出来了:“高掌柜,请跟小老儿来吧,太师在书房候着呢。”

高平带着人抬着黄金跟随老头进了蔡府,走了一会儿便进入了书房看到蔡京在写字。

高平抱拳道:“小的拜见太师。”

蔡京抬了一眼道:“高掌柜好久不见啊,酒楼近来可好啊?”

高平答道:“多谢太师关心,一切都好。”

蔡京点头道:“嗯,高掌柜今日拜见老夫所为何事啊?”

高平说道:“小的受主家所托,今日拜见太师,希望太师出手保下一个人。”

蔡京惊疑道:“哦,不知你的家主想保的是何人啊?”

高平答道:“家主想请太师保的人是一名女子,名叫梁红玉,是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梁将军与其子前些日子因在平定方腊之乱中贻误战机获罪被杀,并连累其家人获罪,此女被判充入京城教坊司。”

蔡京玩味道:“原来是个女子,还是个罪臣的女子,不知你的家主为何想请老夫救此女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方腊起义(七)

高平笑道:“禀太师,家主曾与此女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此女并不认识家主,而家主自从见过此女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经过打听方知此女乃是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主家当时碍于身份低微便没有前去求亲,近来听闻此女因其父兄获罪发配京城教坊司,便来信让小的前来拜见太师,请太师出手保下此女,家主还让小的特备了两千两黄金,其中一千两黄金是献于太师的,另一千两黄金是此女的赎身钱。”说罢高平便让人把两千两黄金抬了上来。

蔡京继续问道:“你完全可以拿着黄金直接去教坊司赎人啊,为何还要来找老夫呢?”

高平答道:“太师莫要取笑小的了,谁人不知凡是判入教坊司的女子,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赎人,还需要有上官作保才可,家主毕竟在太师手下做事,在京城也只认识太师,故家主让小的一定要带着黄金先来找太师。”

蔡京哈哈大笑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的家主也难过美人这一关啊,好,老夫今日就成人之美应下此事了,高掌柜你就回去听信吧。”

高平答道:“是,太师,那小的就替主家先行谢过太师了。”

高平走后,蔡京对管家道:“此种小事,你去教坊司把事办了吧。”

管家谄媚道:“是,老爷,看来老爷对高掌柜的主家很满意啊。”

蔡京若有所思道:“嗯,李昕此人知进退,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从来也不跟老夫提什么要求,可惜就是出身不怎么好,你要知道在朝廷花钱买官是做不到高位的,这人要是能好好读书考中进士就好喽,那老夫也能多出一个得力的手下。”

管家点头道:“此人是可惜了。”

蔡京摆摆手:“好啦,不说这个了,童贯那里可有消息传来,这次方腊暴乱老夫在东南可是损失惨重,今日虽然得了李昕进贡的一千两黄金,那相对于老夫在东南的损失也是九牛一毛,更可恨的是那些乱军居然敢挖老夫的祖坟,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现在恨不得将方腊大卸八块方能解老夫的心头之恨。”

管家答道:“回禀老爷,据童太师传来的消息,前几日方腊派遣方七佛领兵北伐,一举攻下崇德县,进围杭州东北的秀州,并分兵进入湖州境内。正值王禀率领东路官军从北而来,方七佛率领乱军迎战,不胜,退守杭州。同时,乱军首领方腊亲率主力南征,相继攻下婺、衢两州。乱军别部北上攻克宣州宁国县,进围广德军。至此乱军先后攻下六州五十多县,包括两浙路全境和淮南西路南部、江南东路东部的广大地区,不过乱军秀州之战失利,致使杭州失去了屏障。”

蔡京点头道:“这就好,碰上大宋战力最强的西军,首战便失败,看来这帮乱军不足为虑了,好了,你去办事吧。”

管家抱拳道:“是,老爷。”

五日后,高平收到蔡府传来的消息,可以去教坊司领人了。高平收到消息后便装扮一番带着人前往教坊司。

话说梁红玉刚到教坊司见到主管教育这些被发配女子的王妈妈,王妈妈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位身高腿长又漂亮的美女。

王妈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就是梁红玉吧,长得还真漂亮,怪不得还没到教坊司就让人给保出去了。”

梁红玉福了一福:“小女子正是梁红玉,不知王妈妈刚才所说何意?”

王妈妈说道:“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被赎身了,给你赎身的人居然请动了蔡太师为你作保,真是不得了啊,你的命是真好啊,还从来没有哪位姑娘像你似的,刚进来就被赎走了,要知道凡是进了教坊司的女子并不是有钱就能赎走的。”

梁红玉听到王妈妈如此说一阵凌乱道:“小女子这就被赎身了!”

王妈妈点头道:“是啊,接你的人应该就快到了。”

两人正说着,高平带着人就到了。

高平冲着年纪大的女子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王妈妈吧,这是为梁姑娘赎身的文书,请您过目。”

王妈妈接过文书看了看谄媚道:“你就是东京天香楼高掌柜吧?这位女子就是你要带走的红玉姑娘。”

高平端详了一番梁红玉点点头道:“正是在下,王妈妈,不知某家可否把红玉姑娘带走了?”

王妈妈说道:“当然可以,高掌柜现在就可以把红玉姑娘带走了,这是红玉姑娘的卖身契。”说着王妈妈就把一张纸递给了高平。

高平接过卖身契后抱拳道:“那某家就先谢过王妈妈了。”说罢高平便给王妈妈塞了几十两银子。

高平就这样把梁红玉从教坊司带走了,回天香楼的路上,梁红玉一直没说话,事情变化太快,梁红玉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还没消化完眼前的状况。

高平把梁红玉送进东京天香楼后院的一间厢房道:“红玉姑娘先进屋歇着吧,某家一会儿会让两个侍女来服侍姑娘,姑娘有什么要求尽可跟她们讲,过两日某家便把红玉姑娘送走。”

梁红玉这时候才开口问道:“你是东京天香楼的掌柜?是你为奴家赎的身?”

高平答道:“某家正是东京天香楼的高掌柜,不是某家为姑娘赎的身,是某家的主家为姑娘赎的身。”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淮安天香楼跟你们什么关系?”

高平笑道:“红玉姑娘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那心中也应该就有了答案。”

梁红玉说道:“那就是说淮安天香楼也是高掌柜的主家开得了。”

高平点头道:“姑娘聪明,正如姑娘所说的那样,淮安天香楼也是某家的主家开的,我们天香楼在大宋境内几十个州府都有分店,当然红玉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淮安天香楼其实是主家专门为姑娘开设的。”

梁红玉闻言脸红道:“专门为奴家开设的?好像奴家跟高掌柜的主家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方腊起义(八)

高平点头道:“红玉姑娘跟某家的主家确实不曾有过什么交集,不过你们却有过一面之缘,可能红玉姑娘不记得,但是某家的主家自从在淮安见过红玉姑娘一面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

梁红玉低头问道:“那你的主家为何不来梁府找奴家或者向奴家的父亲提亲呢?”

高平答道:“某家的主家那时候身份地位都不高,只是个小地主,即便是去向姑娘的父亲提亲,估计姑娘的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那样岂不是自取其辱,而且以姑娘那时候的眼光,估计也看不上某家的主家吧。”

梁红玉低着头沉默不语。

高平继续说道:“红玉姑娘出身将门,有道是美女配英雄,某家想在红玉姑娘眼中文武双全才能过人之人才是良配吧。”

梁红玉轻轻的点了点头。

高平笑道:“所以啊,某家的主家不过擅长赚钱而已,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如此主家若当时便去求见姑娘,怕是要被红玉姑娘的父亲扫地出门喽。”

梁红玉被高平说得噗嗤一笑道:“所以高掌柜的主家便在淮安开了一座天香楼,天天监视梁府?”

高平摆摆手道:“红玉姑娘莫要误会,这开酒楼并不是为了监视梁府,而是主家想多了解姑娘并且想跟姑娘的家人拉近关系,毕竟主家只是见过姑娘一面,并不了解姑娘跟姑娘的家人,只有了解了姑娘并跟姑娘的家人拉近了关系,以后主家才好寻个时机前去求亲,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梁府会遭此大难,眼看姑娘要被发配到教坊司了,主家才决定花钱先把姑娘买下来。”

梁红玉神色黯然道:“高掌柜的主家有心了,这都是奴家的命啊。”

高平叹息道:“红玉姑娘请节哀,战场之事某家不懂不便多做评说,不过事情既已发生,说再多的话也已无用,生活还要继续,红玉姑娘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主家已经在派人寻找红玉姑娘唯一避过那场劫难的弟弟了。”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那请高掌柜先替奴家谢过你的主家。”

高平摆摆手道:“这个某家就不代劳了,还是红玉姑娘见过主家后自己说吧,红玉姑娘可能现在你的心里还并不认可主家,但是某家平心而论某家的主家确实是个良配,虽然主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主家人很好,很平易近人,眼界也高,眼光也好,绝对是个胸怀天下之人。”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知道了,跟高掌柜聊了这么久,高掌柜还没告诉奴家你的主家到底是谁呢?还有你的主家跟当朝宰相蔡京什么关系,怎么就请动了蔡京给奴家作保?”

高平一拍脑门道:“瞧某家这脑子,光顾着跟姑娘说话了,都忘记给姑娘介绍主家了,某家的主家就是现在的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就是一个七品小官,说实话天香楼的名气都比某家的主家大,姑娘若没听说过倒也正常,至于主家与蔡京的关系,某家也不瞒姑娘,当初这个知县的官职还是主家花钱向蔡京求来的,所以主家也算是蔡太师手下的人。”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高平说道:“红玉姑娘是不是心中对主家起了轻视之心,觉得主家靠花钱买官也不是什么多有才能之人,但是某家却不这么认为,做事有时候不能太重视过程,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以本朝的科举制度,有多少人才能被选上?那些落选之人难道就没有才能嘛?在某家看来不见得吧,某家想作为将门之女的红玉姑娘应该听说过曾经的夏国国相张元的事情吧,张元其人本是宋人,后来因为科举屡试不第无法实现胸中的抱负遂投奔了夏国的开国皇帝李元昊,并且辅佐了李元昊几次打败了本朝的军队,你能说他没才能嘛?不能,恰恰相反,其才能可能比本朝的很多进士都高,所以某家觉得科举并不能成为辨识每个人才能的唯一方法,起码某家觉得某家的主家是个才能很高的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多谢高掌柜指教,奴家明白了。”

高平继续说道:“等红玉姑娘跟主家多接触接触就明白某家所说非虚了。”

梁红玉点头道:“好,奴家知道了,听高掌柜如此说,奴家也很期待与高掌柜主家的会面。”

高平笑道:“某家保证红玉姑娘绝对不会失望的,而且某家的主家可一直都未娶亲呢,这正牌夫人可一直给红玉姑娘留着呢,某家觉得某家提前叫红玉姑娘一声夫人也是没问题的。”

梁红玉脸红道:“高掌柜就莫要取笑奴家了,此事以后再说吧,奴家有一事很好奇,不知高掌柜可否解答?”

高平玩世不恭道:“夫人请说,属下一定为夫人解惑。”

梁红玉恼羞道:“高掌柜莫要这样,奴家只是想知道你们天香楼为何做的饭食那么好吃,自从吃过天香楼的饭食之后,再吃别家的饭食,总觉得食不知味吃不下去。”

高平想了想道:“对于厨艺之道某家也不是很清楚,平时后厨之事并不在某家掌控之内,某家只知道天香楼的厨艺最开始都是出自主家之手。”

梁红玉惊讶道:“高掌柜这个酒楼掌柜管不到后厨?高掌柜的主家还精通厨艺之道?”

高平答道:“是的,所有的天香楼都是如此,掌柜的并不管理后厨之事,后厨都由主家府上派来的厨娘管理,这些厨娘都是在主家府上经过厨艺训练的。”

梁红玉问道:“那这些厨娘的厨艺都是出自高掌柜的主家之手了?”

高平回道:“也算是吧,不过只有最开始的几个厨娘是主家亲自教授过厨艺的,后来的主家就没再出手过了,都由那几位接受主家亲自传授厨艺的厨娘来教授厨艺。”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奴家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方腊起义(九)

高平说道:“所以啊,主家的厨艺肯定很高,红玉姑娘以后有口福了,好了,不说了,红玉姑娘先休息吧,过会儿某家会让侍女端来几样红玉姑娘喜欢吃的小菜,来给红玉姑娘压压惊,某家记得红玉姑娘好像喜欢吃糖醋排骨跟阳春面是吧。”

梁红玉问道:“你们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高平笑道:“这些淮安天香楼都有详细记录,红玉姑娘每次去都吃什么菜,哪种菜吃得次数最多,好了,某家有事先走了。”

高平见势不妙就先撤了,这可是未来的主家夫人,可惹不起。

高平离开后便把事情写成密信发给了李昕,李昕收到密信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顺利把梁红玉买下来了,随即给高平回信,让他派人把梁红玉安全护送回惠安。

高平收到李昕的密信后,便安排人手准备把梁红玉送走,走的当日,高平亲自把梁红玉等人送出了东京城。

高平抱拳道:“红玉姑娘一路珍重,某家就送到这里了,这些护卫武艺都还是不错的,会把姑娘安全送到惠安的。”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谢过高掌柜这几日的照顾,高掌柜我们后会有期。”

梁红玉此时的内心是百感交集的,有些忐忑,又有些小期盼,李昕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高还是矮,胖还是瘦,长得好不好看,虽然这几日高平把李昕吹得天花乱坠,但是梁红玉内心还是焦虑不安的,难道自己只能给她做夫人了?想想也是,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可挑选呢,原本自己应该是进入教坊司成为官妓的女子,现在人家花了大量金钱把自己赎出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而且是去做妻又不是做妾,算了不想了,等见了面再说吧。

就在李昕一边组织运输流民一边等待梁红玉到来期间,宣和三年二月,官军包围了杭州,义军经过苦战,因粮尽援绝,被迫退出杭州,杭州失守,起义形势急转直下。

三月初,义军再次进军杭州,不胜。官军杨可世、刘镇部攻陷歙州,王禀部攻陷睦州。

刘法收到李昕发来的密信后叹息道:“乱军已经不足为虑了,此次农民暴动应该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不过官军在此次镇压中也伤亡不小啊,根据主公的密信此次官军能如此快的被调动是因为这帮官军早就在东京附近集结完,原本是要北上联金伐辽攻打燕云的,由于东南发生大规模农民暴乱,这才停止北伐转头南下镇压暴乱。”

翟进看完密信道:“这次镇压目前官军伤亡主要都在攻城战,光一个杭州就让官军伤亡了两三万人,当然乱军伤亡更大就是了,不过更主要的是乱军对官军如此迅速的到达准备不足,特别是粮食等物资的缺乏是乱军失守杭州的主要原因,如果物资齐备恐怕官军还要付出更大的伤亡才能打下杭州。”

刘法点头道:“攻城战自古都是如此,伤亡大很正常,杭州一下乱军就算大势已去了,这场暴乱就要结束了,不过这次镇压暴乱原本应该北伐燕云的官军也算是被打残了,要想再度北伐就得重新调集军队了,估计西军又要被抽调走一部分了。”

翟进若有所思道:“再次调集军队粮草军需需要时间,今年想北伐燕云是不可能了,要推到明年了。”

刘法说道:“嗯,翟将军,到现在为止,主公送来了多少流民了?”

翟进想了想道:“有十万人了,两座城池各五万人。”

刘法皱眉问道:“现在岛上军队有多少人了?”

翟进答道:“算上刚送来的五百军户,现在岛上一共有五千士卒了,其中兴汉城三千五士卒,鸡笼城一千五士卒。”

刘法说道:“岛上的军队太少了,现在两座城池应该有十七万人了,军队才五千,这样于岛上的稳定不利,等主公回岛了,某家要向主公谏言增加军队的数量。”

翟进点头道:“是该增加军队的数量了,不然我们的压力就太大了。”

两人正说着,牛皋就进来了:“刘帅、翟将军你们在聊什么呢,渴死某家了,这登岛的人太多了,乌央乌央的,维持秩序真不好维持。”

翟进说道:“某家跟刘帅正在谈论关于增加军队的数量的事情,等主公回岛我们就打算向主公谏言增加军队的数量。”

牛皋抓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道:“确实需要增加军队数量了,我们人太少,有些地方根本管不过来,既要守卫军事禁区,又要维持城池秩序,人手太紧张了。”

刘法点头道:“既然二位都跟某家一个想法,那我们就在忍忍,等主公回岛了,某家就向他谏言,不过在这期间我们还要尽力维护岛上的稳定,如遇扰乱岛上秩序之人,一定要从严从重处理,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不要手软,出了事自由某家向主公解释。”

二人抱拳道:“是,刘帅,末将得令。”

由于受到方腊起义的影响,梁红玉等人绕了点远路回惠安,所以到了三月中旬才到惠安,李昕得到消息后,带着人亲自前去迎接梁红玉的到来。

李昕见到梁红玉的时候是一袭黑红相间的劲装,显露出了梁红玉很好的身材,李昕打量了一番梁红玉。

梁红玉也打量了一番李昕,梁红玉此时算是松了一口气,李昕个头不低,也不是肥头大耳的样子,长得虽然不算英俊但是也不差。

二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后,李昕先开口道:“想必你就是红玉姑娘吧,某叫李昕,是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这是某的官印。”

梁红玉看了官印确实过李昕的身份后道:“小女子梁红玉见过李大人,多谢李大人救小女子于危难之中。”

李昕摆摆手道:“不用谢,这都是李某该做的,红玉姑娘我们就别在这站着了,回府再聊吧。”

梁红玉点头道:“好,李大人请。”

李昕就这样与梁红玉一道回了李府。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方腊起义(十)

回到府中,李昕说道:“红玉姑娘,府里已经为红玉姑娘摆下了接风宴,红玉姑娘先用宴吧,用完宴某再给红玉姑娘安排房间歇息。”

梁红玉点头道:“好,红玉一切听从李大人安排。”

梁红玉来到宴席桌上,果然又看到了糖醋排骨与阳春面,当然还有其他几样精致的小菜。梁红玉自从离开东京后一个多月都在路上,没吃过什么好饭食,这下一见到一桌美味的菜品,当下就饿了。

梁红玉也不再客气,坐下就开吃,李昕看梁红玉吃饭的样子,着实心疼了一把,不时的给梁红玉夹菜:“红玉姑娘慢些吃,这菜品有的是,不够吃了某再让人做。”

梁红玉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吃有些失礼了赶忙说道:“还请李大人见谅,奴家实在是有些饿了,从东京这一路走来奴家并没有吃好饭,让李大人见笑了。”

李昕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口腹之欲乃人之常情,饿了就要吃饭很正常嘛,毕竟民以食为天,吃才是最重要的,不吃饱了怎么能干其他事呢。”

梁红玉点头道:“李大人此话说的不错,奴家有一事想请教李大人,在东京的时候奴家就问过高掌柜,可是高掌柜并不清楚此事的答案,奴家想问问李大人为何天香楼的饭食如此好吃,吃过一次后便让人念念不忘。”

李昕想了想道:“其实厨艺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研究深了便能做出好吃的,只不过现在大部分人都还在为温饱担忧,所以对于厨艺的研究没那么深入罢了,某的厨艺也是来自一位高人的传授,某学成之后才将它们传授给了某府上的厨娘们,红玉姑娘若是对此有兴趣,以后可以去后厨看厨娘们如何做菜就知道了,这里边可以探究的东西有很多,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奴家明白了,明日奴家可否去惠安县城看看?”

李昕点头道:“可以啊,明天某陪红玉姑娘一起去。”

梁红玉问道:“李大人不用忙县城之事嘛?”

李昕讪笑道:“高平应该都跟红玉姑娘说了吧,某这个知县是买来的,对于政事某并不是很精通,所以某把政事都交给县丞跟主簿了,只要他们不犯律法,不触动百姓们的利益,某就不管他们。”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李大人就对手下人这么放心?”

李昕说道:“怎么说明面上某也算是蔡太师手下的人,他们要真敢糊弄某,某可不会手下留情,再说了红玉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吧,县尉张虎是从某府上出去的人,当初去蔡太师那求官某不只是给自己求了一个知县的官,还给手下人张虎求了一个县尉的官,惠安县城有两千五百厢兵,而且是实打实的两千五百人,可没有空额。”

梁红玉惊讶道:“一个县城居然有一个军的厢兵驻守,这可比很多县城强多了。”

李昕得意道:“这可是某跟蔡太师求来的。”

梁红玉问道:“蔡京怎么会同意给惠安县城一个军的厢兵编制?还有一个县的军政都掌握在李大人手里,蔡京对李大人就如此放心?”

李昕说道:“某又不会造反,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惠安县之所以能有一个军的厢兵编制,还是因为一样只有惠安能出产的东西。”

梁红玉惊疑道:“李大人可否跟奴家说说是什么东西能让惠安县有一个军的厢兵编制?”

李昕问道:“不知红玉姑娘可用过肥皂?”

梁红玉点头道:“用过啊,肥皂可比以前的皂角好用多了,洗衣洗澡均可,奴家还在想是谁做出了这么好的东西,不会就是李大人吧?”

李昕得意道:“红玉姑娘说得没错,就是在下做出的肥皂,肥皂工坊就在惠安附近一个隐秘的地方,肥皂已经成为了皇室贡品,所以某也算是皇商,既然是贡品,其利润就很大,这样就有被人觊觎的危险,所以某向太师请求增加惠安县厢军的编制,作为交换整个长江以北的肥皂市场某都交给了太师,所有的肥皂都由某来供应。”

梁红玉惊叹道:“李大人真是大手笔呀,整个长江以北的市场说送就送了。”

李昕叹息道:“没办法,某府上人手不足,管不到整个大宋的市场,再说了某还需要蔡太师做靠山在朝中立足呢,失去了蔡太师这个靠山,某会很危险的,钱是永远挣不完的,然而命只有一条,为了一些钱财失去性命不划算,人死了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再说了某还打算干出一番大事业呢,可不能死那么早。”

梁红玉鼓掌道:“李大人说得好,然而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了一些死不带去的钱财白白牺牲了性命。”

李昕若有所思道:“或者说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他们逃脱不了金钱的诱惑。”

梁红玉点头道:“是这个理,对了,刚才李大人说要干一番大事业,不知李大人要干怎样一番大事业呢?”

李昕说道:“某希望在某的有生之年我们汉人重回汉唐盛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四周的异族总是处于守势,红玉姑娘某给你看两幅舆图。”说罢李昕就回屋去找汉唐舆图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昕拿着两幅舆图出来了,在院子里的地上一铺道:“红玉姑娘,某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把我们汉人的地盘恢复成汉唐舆图这个样子的。”

梁红玉看了看两幅舆图叹息道:“这太难了,光燕云跟河西走廊这两处,本朝自太祖立国开始到现在一百多年了都没能收复,李大人你觉得你这个梦想能实现嘛?”

李昕说道:“在红玉姑娘看来是很难,可在某看来虽然难但也不一定办不到,本朝一百多年都没打下燕云跟河西走廊,说句不中听的话,问题出在历代官家跟朝廷身上,朝堂之上贪生怕死身居高位的文官太多了,还有对武将的掣肘太严重了,以至于影响到了军队的指挥与战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方腊起义(十一)

梁红玉惊叹道:“李大人还真敢说啊,纵使李大人说得都对,那么李大人准备怎么做呢?改革朝政嘛?且不说以李大人现在的地位能不能改革朝政,即便日后李大人荣登高位能主持改革朝政了就能成功了?本朝仁宗时期的庆历新政与神宗时期的熙宁变法可都失败了,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其实这些问题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为什么很少有人提出改革或者进行的改革都失败了?还不是因为触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李昕点头道:“红玉姑娘说得不错,不过事在人为嘛,虽然过程可能会很艰难但是某还是有信心办成此事的。”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看来李大人心中已经有办法了?不知可否跟红玉说说?”

李昕讪笑道:“呵呵,红玉姑娘当真想知道?”

梁红玉答道:“当真。”

李昕郑重其事道:“红玉姑娘若是知道了可就算是上了某的贼船了,再也没有下船的机会了,某救红玉姑娘出来确实是因为喜欢姑娘,也确实想让姑娘做某的正室夫人,而且说实话某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来帮助某分担一些事情,但是某不想强求红玉姑娘留下,红玉姑娘若是不愿意,某现在就可以把红玉姑娘的卖身契撕了以还红玉姑娘自由之身,某现在想问红玉姑娘一句话,红玉姑娘可否愿意与李某一起兴复我汉家河山?”

梁红玉苦笑道:“奴家还会有别的选择嘛?自从被李大人赎出来,奴家便是李大人的人了,即便是李大人还了奴家自由之身,奴家也没地方可去,奴家的家已经没了,奴家已经是无根之萍了,再说了奴家也确实想看看李大人如何复兴我汉家河山,所以李大人,奴家愿意与你一起复兴我汉家河山。”说完之后,梁红玉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昕起身缓缓抱住梁红玉:“红玉姑娘,谢谢你的选择,李某在此起誓,此生必不负你。”

梁红玉靠在李昕的胸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奴家相信官人所说,奴家只希望官人能好好怜惜奴家,奴家现在只有官人一个家人了,奴家的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昕拍拍梁红玉的肩膀道:“夫人放心吧,某一定会找到夫人的弟弟让你们姐弟团聚的。”

梁红玉轻轻的说道:“嗯,多谢官人。”

李昕一把抱起梁红玉便往屋里走:“谢什么,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梁红玉脸红道:“还请官人爱惜奴家,轻些。”

李昕与梁红玉折腾了一夜,这将门女子身体就是好,什么姿势都可以,搞得李昕第二天巳时才醒,醒了之后腰酸背疼。

李昕穿戴好之后,梁红玉便把饭菜端过来了:“官人起床了,那就吃些早食吧,这是奴家从后厨端过来的。”

李昕看着红光满面的梁红玉道:“好,夫人来一起吃吧,吃完某带夫人去某治下的县城看看。”

梁红玉答道:“好,听官人的咱们一起吃。”

二人吃过饭后,便悠悠哒哒的向县城走去,途中看到了很多吃不饱饭的流民。

梁红玉说道:“官人,这些百姓真可怜。”

李昕点头道:“嗯,这还算是好的,某提供的粮食虽然不能让他们吃饱,但是能保证不让他们饿死,没办法流民太多了,某能动用的粮食很有限啊。”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官人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些处在交战区的百姓才是真的悲惨,不是被乱军裹挟就是被官军杀死。”

李昕感叹道:“是啊,这些不愿意参加乱军逃难出来的百姓起码还有活着的希望。”

二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县城,梁红玉看了看守城门跟城墙上的士兵道:“官人治下的士兵看起来比别处的好多了,既精神,装备也都跟新的一样。”

李昕得意道:“那当然,你家官人可不允许手下有孬兵,夫人可知道这些某手下的厢兵月饷多少?”

梁红玉摇头道:“看他们的装扮,官人给的肯定不少,但是具体多少奴家不知。”

李昕说道:“某给这些厢兵的月饷一贯钱,而且吃住都不用操心,装备都是全新的,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训练好提升战力就可以了,而且在惠安的厢兵营中没有一个老弱,全是精壮。”

梁红玉惊讶道:“一贯钱,这跟精锐禁军的月饷差不多了,官人没少私下贴钱吧。”

李昕点头道:“那是肯定的,光靠朝廷给的那点远远不够用,你家官人可是很惜命的,再说了以后某还要干大事呢,自身安全肯定是要注意的。”

梁红玉问道:“官人就不怕被发现问罪嘛?”

李昕答道:“不怕,有太师在头上顶着,某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肥皂工坊可还在惠安附近呢,肥皂可是贡品,所以某有充分的理由来增加惠安县厢兵营的战力。”

梁红玉点头道:“官人说辞还算合理,不过奴家总觉得官人另有打算。”

李昕刮了一下梁红玉的鼻子:“嘿嘿,夫人聪明,不过现在还不是跟夫人细说的时候,等明日吧,明日某带夫人去一个地方,夫人到地方一看就明白了。”

二人边走边聊便碰见了正在带队巡视县城的张虎,张虎看到李昕跟梁红玉便上前道:“主家怎么有空来县城了?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某来县城巡视看看情况如何,这位姑娘叫梁红玉,是某的夫人。”

张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夫人到来了,属下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就是某跟夫人说过的张虎,惠安县县尉,也是自家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张县尉,张县尉带队巡视县城辛苦了。”

张虎抱拳道:“夫人真是折煞属下了,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昕看到张虎有些紧张解围道:“近来县城情况如何?一切可还正常?”

张虎答道:“回主家的话,县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李昕点头道:“嗯,一切正常就好,你继续巡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方腊起义(十二)

张虎带队走了,李昕与梁红玉继续在县城里转悠。

转悠了一会儿梁红玉道:“官人治下的县城还真和谐啊,虽然城外有着诸多的流民,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县城百姓的生活,百姓们生活状态也都很好,笑容不时的都挂在脸上。”

李昕点头道:“嗯,怎么说某也是惠安县知县,不能让惠安的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是显得某这个惠安知县很无能,能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我们当官的最好的政绩。”

梁红玉说道:“官人说得真好,当然做的也不错。”

二人又转了一会儿,李昕说道:“看得也差不多了,走吧,回府吧,去跟家里人见见面。”

梁红玉有些脸红道:“嗯,好。”

李昕笑道:“不用紧张,某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家里比较亲的就是一个老管家李安跟妹妹李婧,某这个妹妹啊不太好管,夫人以后要多费心喽。”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一定会处理好与小姑子的关系的。”

自从方腊起义开始后,管家就被李昕派到两浙路与福建路交界地区招揽流民去了,直到杭州被官军收复,乱军大势已去之后,李昕才把管家召回来。

二人回府后先去找了管家李安,李昕带着梁红玉来到了管家书房前,李昕敲了敲门道:“安叔在否?”

等了一会儿每人回应,李昕说道:“安叔可能有事还没回来,夫人走吧,先去见某的妹妹吧。”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那我们走吧。”

两人刚要去找李昕的妹妹,就碰到了管家回来,李昕喊道:“安叔,你干啥去了?”

管家看到李昕二人后道:“禀郎君,某家刚从府上的粮仓巡视回来,这位姑娘是?”

李昕介绍道:“哦,安叔,这位姑娘芳名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

管家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属下见过夫人。”

梁红玉点头道:“安叔好,红玉也是刚来,对府里不甚熟悉,以后还请安叔多多关照。”

管家说道:“是,夫人,夫人若有什么问题尽可来找某家。”

李昕问道:“安叔既然去巡视粮仓了,可有什么发现?”

管家皱眉道:“确有一些发现,只不过……。”

梁红玉接道:“官人,你们先聊,奴家去别处看看。”

李昕点头道:“好,夫人先去吧,我跟管家聊完就去找夫人。”

梁红玉走了,管家说道:“郎君,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李昕答道:“好,我们就进屋说。”

二人进屋后,李昕先说道:“安叔是不是对红玉的身份有疑问?”

管家点头道:“是的,郎君啊,你可知道咱们家现在家业有多大?比老爷在世的时候强上万倍不止,某家知道这些都是郎君创下的成就,可是某家不希望这个家最后又倒在郎君手里,郎君随随便便就带回来一个陌生漂亮女子,还让其当夫人,这万一要是敌人的美人计呢,咱家现在可树敌不少啊!”

李昕摆摆手道:“安叔多虑了,这件事我没提前跟安叔商量是我的不对,不过红玉绝不是敌人的人,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安叔可知我为何在外地开的头两座天香楼中会有淮安一地。”

管家摇头道:“不知,莫不是就是为了红玉姑娘?”

李昕点头道:“正是为了红玉姑娘,我第一次见红玉姑娘还是我第一次远行去东京的时候,我路过淮安碰见了红玉姑娘,自从我见过她一眼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了,后来经打听得知红玉姑娘是朝廷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那时候咱们就是个小地主,没什么地位,冒然前去求亲无异于自取其辱,人家肯定看不上,所以我那次回来后便决定把天香楼开到淮安去,通过天香楼接近梁家并打探与梁家有关的一切消息。”

管家说道:“某家那时候就在寻思郎君为何把天香楼放在淮安而不是其他更富裕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那郎君不让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两浙路会发生农民暴乱的消息?”

李昕赶忙摆摆手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路过东南的时候看朝廷把东南百姓搞的很惨,很多都生活不下去了,才觉得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很不安全,万一要是发生暴乱咱家就血本无归了。”开玩笑这种事李昕怎么能承认,要是让别人知道李昕提前就知道了消息,那会出大问题的。

管家又问道:“那郎君为何不在长江以北的每个州府都开一家天香楼,而就开那么几家,江南却做到每个州府一家。”

李昕若有所思道:“咱家就在江南啊,离江南各地也近,先把江南各地都开满再说吧,对了,安叔等这次农民暴乱结束后,就把两浙路各州府的天香楼都补上吧,还有商铺,整个江南与川蜀之地凡是有天香楼的地方都再开一间商铺,商铺也归各地天香楼的掌柜管。”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明白了,那么这次红玉姑娘来咱家是来跟郎君成亲的嘛?若是成亲的话,郎君的婚事可要好好操办操办,对了,红玉姑娘的爹娘来了没有?郎君可曾与红玉姑娘订过亲?”

李昕叹息道:“唉,红玉姑娘此次确实是来跟我成亲的,红玉姑娘这次来了就不走了,不过她的父母兄弟都没来。”

管家惊疑道:“哦,这是为何,难道他们不同意郎君与红玉姑娘的亲事?”

李昕摆摆手道:“不是他们不同意,而是他们都不能来了,红玉姑娘的父兄都是朝廷淮安水师的将领,此次农民暴乱他们均因镇压乱军贻误战机而被朝廷斩首了,梁家自此便家破人亡了,红玉姑娘的母亲也自尽了,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红玉姑娘原本是被朝廷发配到京城教坊司了,我得到消息后便给在东京的高平发去了消息,让他拿两千两黄金去蔡太师府上通过蔡太师这才把红玉姑娘救出来,现在整个梁家除了红玉姑娘就还剩一个她的弟弟在外游学逃过一劫,她弟弟我目前还没找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方腊起义(十三)

管家感叹道:“看来红玉姑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

李昕说道:“所以啊,两方都没什么长辈了,这次的亲事就不办了,只在府里宣布一下就可以了,以后红玉姑娘就是府里的主母了。”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问道:“不说这些了,安叔,你刚巡视完咱家的粮仓,咱家现在的粮食情况如何?”

管家摇摇头道:“不是很乐观,虽然咱家一直在大批量买粮食,但是那边这几个月人口增长过快,现在府里的粮仓就剩下一半粮食了。”

李昕想了想道:“只要撑过今年就好了,那边的土地已经能提供一部分粮食了。”

管家答道:“撑过今年还是没问题的。”

李昕继续说道:“其他物资也要继续购买,不能丢下,府里的钱财可还够用吧?”

管家想了想道:“够用,虽然我们每月开销很大,但是我们每月挣得也多,到现在府里地窖里还存了不少金银呢,而且每月往郎君那里也运送了不少钱财。”

李昕点头道:“好,安叔,那您就再从船厂购买一百艘船,其中四十艘载重一万石的沙船,六十艘载重八千石的福船。”

明年开春李昕就要兵发济州岛了,到时候用到船的地方就更多了,从兴汉岛到济州岛,从济州岛到沧州,再加上兴汉岛即将开建的宜兰城;兴汉岛明年开春常驻船只应该有六十八艘,八艘福船,二十艘共工战船,四十艘飞剪船,这些都将成为李昕兵发济州岛的主力,当然还要再调派一些船只运送步军,李昕远征济州岛要带的步军约有五千人,这五千步军以后也将成为李昕驻守济州岛的常驻力量。

管家说道:“好,郎君,某家明白了。”

李昕问道:“安叔,您回来的时候见到小妹了嘛?”

管家答道:“没有啊,郎君,女郎出什么事了嘛?”

李昕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既然纳了红玉姑娘为夫人,当然要与小妹说一下,让红玉姑娘与小妹认识认识,我这不准备带红玉姑娘去见小妹嘛,故问问安叔是否见过小妹。”

管家点头道:“郎君纳夫人此事确实需要与女郎说说,不过某家回来的时候确实没见过女郎。”

李昕说道:“好,没别的事了,安叔你忙吧,我跟红玉姑娘再去别处看看,明日我会带红玉姑娘去那边看看,府里就交给安叔了。”

管家答道:“好,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出了管家的书房找到了梁红玉道:“我跟管家都谈完了,夫人走吧,去见见我的小妹。”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管家是不是对奴家有所疑虑?”

李昕答道:“是的,这是我考虑不周,不怪管家,我把夫人接来此事之前并没有跟管家商量,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夫人管家肯定会有疑虑,这很正常。”

梁红玉说道:“看得出来,官人很看重管家啊。”

李昕点头道:“嗯,安叔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便跟着我父亲一起做事了,到现在都有二十年左右了,安叔也是个苦命的人,他的家人都死在了本朝与夏国的战争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便被我父亲收留了,三年前我得了一场重病,还是安叔把我救回来的,那时候爹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梁红玉叹息道:“没想到管家还有这样的过去。”

李昕说道:“所以啊,安叔是个很好的人,好了,我们走吧。”

二人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卢俊义,李昕问道:“卢哥哥,这么急着干啥去啊?”

卢俊义说道:“原来是兄弟啊,护院队有几个人要申请成亲,某家正要把名单给管家送去,兄弟旁边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原来是这样啊,这是红玉姑娘,以后就是兄弟某的夫人了。”

卢俊义抱拳道:“原来是弟妹啊,卢某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是咱们府上护院队的头领卢俊义卢壮士,大名府人士,武艺高强,某当年亲自去大名府请来的统领咱家护院队的,某跟卢壮士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卢壮士,红玉初来,以后还请卢壮士多多关照。”

卢俊义抱拳道:“不敢不敢,还是弟妹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才是,对了,既然兄弟在此,这名单就交给兄弟了。”

李昕摆摆手道:“不了,这事卢哥哥还是去找管家吧,明日某有事又得走了。”

卢俊义说道:“好吧,那某家这就去找管家了,兄弟跟弟妹且忙去吧。”

卢俊义走后,梁红玉问道:“官人,奴家想问这府上的下人也能成亲?”

李昕点头道:“能啊,这有什么不能的,只要他们是自愿的我就成全他们,这样也能让府里更有人望,让他们对我们李家更有归属感。”

梁红玉说道:“官人对他们可真好,奴家在其他人家根本就不曾见到过。”

李昕若有所思道:“他们也是人,再说了我从没把他们当下人看,我当他们都是自己人,在我的府上只要他们好好做事,什么好的待遇我都不会吝啬的,比如教他们的孩子识字啊,这些都是可以的,他们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破坏规矩的事,咱家的规矩可是很严厉的。”

梁红玉叹息道:“他们能遇到官人也是莫大的福分,就像奴家能嫁给官人一样。”说着梁红玉便轻轻的靠在了李昕的肩膀上。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只要他们都按规矩办事,夫人以后就不用多管他们,我们李家要做到赏罚分明,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梁红玉点点头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

二人继续在府中寻找李昕的妹妹李婧,后来从下人们那得知李婧跑出府去玩了,没办法二人只好在府里等候李婧的归来,并让下人们等李婧回来后便告知她让她直接去堂屋,李昕与梁红玉在堂屋等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方腊起义(十四)

李婧直到傍晚才回府,得到下人们告知的消息便来到了后院的堂屋。

李昕见到李婧回来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多危险。”

李婧噘着嘴讥讽道:“某人不守信用,小女子只好自己出去玩了,再说了这可是你堂堂李大知县的地盘,这里不安全还有哪里安全?这里要是都不安全了,岂不是显得你李大知县很无能。”

李昕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严肃道:“好了,不要胡闹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爹娘的在天之灵交代,以后不许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再发生一次我就禁足你,在外玩了一下午吃饭了没?”

李婧撇撇嘴道:“吃过了,不守信用的李大人。”

梁红玉看兄妹二人斗嘴,捂着嘴轻轻的笑出了声。李婧这时候才注意到李昕身边坐着的美丽女子。

李婧惊讶道:“哥,你旁边的漂亮的大姐姐是谁?”

李昕咳咳两声道:“妹妹,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叫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也就是你的嫂嫂。”

李婧惊愕的喊道:“哥,你居然成亲了,也不告诉我,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李昕解释道:“我这次跟红玉姑娘成亲并没有打算举办什么仪式,就在府内宣布一下,让府里人知道就可以了。”

李婧问道:“这是为何,哥成亲怎么能不办仪式,我还等着参加你的喜事呢。”

李昕咳咳解释道:“妹妹,你有所不知,红玉姑娘的爹娘前一段时间刚刚过世,咱们两家都没什么长辈了,故我跟红玉姑娘才决定不办成亲仪式了。”

李婧歉意道:“原来是这样啊,红玉嫂嫂,小妹先前不知,还请嫂嫂赎罪。”

梁红玉走上前去拉起李婧的手道:“没事,不知者不怪,咱们以后还是以姐妹相称吧。”

李婧点头道:“好,小妹就听红玉姐姐的。”

李昕看到两人很和谐松了一口气道:“妹妹啊,你不是说我不讲信用嘛,咱家这几个月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收留了那么多流民你哥我很忙啊,所以才没时间带你出去玩,不过最近几天松快一些了,所以今天我就是来兑现之前的承诺的,明天我就带你跟红玉一起去玩。”

李婧听到李昕如此说高兴的蹦起来道:“好啊好啊,哥,你明天带我跟红玉姐姐去哪玩啊?”

李昕神秘道:“现在还不可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也算是咱家的地盘。”

李婧说道:“好吧,小妹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要早些起来,我们走得早。”

李婧走后,李昕说道:“我这个妹妹啊,我平时太忙也没时间管,以后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

梁红玉点头道:“嗯,官人放心吧,奴家看小妹人还是很好的,此事就交给奴家吧,对了,明日官人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李昕说道:“夫人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复兴汉家河山嘛?明天等夫人到地方就知道了,好了夫人,我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梁红玉脸红的点头道:“是,官人。”

说罢李昕搂着梁红玉回屋歇息去了,第二天一早,李昕顶着黑眼圈便起床了。

二人起床后收拾收拾,便与李婧一起吃早饭,吃过早饭之后,李昕带着两人一道去了码头。

快到码头的时候,三人碰见了正在指挥手下水手维持码头秩序阮小二。

阮小二看到李昕三人过来,便上前道:“兄弟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李昕拉着梁红玉的手说道:“兄弟先给二哥介绍下,这是兄弟新纳的夫人名叫梁红玉。”

阮小二闻言抱拳道:“原来是夫人,阮小二见过夫人。”

梁红玉回道:“二哥不必如此,红玉也是刚来不久。”

阮小二转头对李昕说道:“兄弟你这是不拿我们阮氏三兄弟当兄弟啊,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告知我们三人。”

李昕摆摆手道:“二哥不是这样的,某跟红玉姑娘因为种种原因就没打算举办成亲仪式,只是在府内宣布一下,总之就是一言难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以后有机会某再跟二哥细说吧。”

阮小二说道:“好吧,兄弟,某家知道了,那兄弟今早带着夫人跟小妹来干啥?”

李昕答道:“二哥,兄弟今日要带她们随船队去那边看看,好几个月没去了,兄弟也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

阮小二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某家这就派人去告知小五一声。”

李昕答道:“嗯,二哥这流民与物资登船情况如何了?”

阮小二说道:“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完事可以开船了。”

在李昕与阮小二交谈的时候,李婧跟梁红玉介绍道:“红玉姐姐,这阮氏三兄弟是三人,分别叫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我听说这三人是我哥从京东西路请来的,这三兄弟水上功夫跟行船的能力都不错,我哥专门让他们来训练水手跟管理咱家的船队。”

梁红玉说道:“嗯,小妹,可是据姐姐所知京东西路并不靠海啊。”

李婧想了想道:“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听人说阮氏三兄弟原来住的地方好像有大片的湖泊,他们原来是生活在那里的渔民。”

梁红玉点头道:“这倒可能是真的,不过你哥也真够大胆的,这湖上行船可跟海上行船不一样,海上行船可比湖上行船危险多了。”

李婧摇摇头道:“这我就知道了,不过他们来的头一年我哥并没有让他们出海行船,到第二年才开始让他们出海行船。”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那应该就是你哥先让他们在海边训练了一年,才让他们开始在海上行船。”

李婧点头道:“那应该就是这样吧,对了,红玉姐姐怎么对行船之事这么清楚啊?”

梁红玉讪笑道:“我家以前也有船队,主要就是做行船之事。”

李婧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方腊起义(十五)

二人正说着,李昕过来了:“你们二人在说什么呢?”

李婧说道:“再讲行船之事啊,哥,原来红玉姐姐家也是做行船之事的啊。”

李昕点头道:“嗯,是的,走吧,我们去码头登船吧。”

李婧问道:“哥,今日你要带我们坐船出海玩?”

李昕答道:“嗯,是的,我今日带你们坐船出海。”

李婧兴奋道:“太好了,虽然在惠安能经常看到大海,可是我还没坐船出过海呢。”

三人一道来到了码头,梁红玉看到码头的情形惊呆了:“官人,这些流民也要登船出海嘛?”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们跟他们一起出海。”

梁红玉问道:“那这些流民出海要去什么地方?”

李昕答道:“我们跟他们去的都是一个地方,等到了地方,夫人就明白了。”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奴家没想到咱家的船队如此庞大,虽然比不上官军的船队,但是在民间可以算是大船队了。”

李昕得意道:“这才哪到哪,夫人等瞧吧,咱家的船队以后还会继续扩大规模,好了,咱们登船吧。”

三人一道登上了阮小五的座船,李昕见到阮小五介绍道:“五哥,这就是兄弟的夫人梁红玉。”

阮小五抱拳道:“夫人好。”

梁红玉回道:“五哥好。”

李昕问道:“五哥,船队可以开船了嘛?”

阮小五答道:“还得再等两刻钟,兄弟稍安勿躁。”

李昕点头道:“好,那某先去船舱中睡会儿,夫人你跟小妹四处看看吧,只要不下船就好。”

梁红玉说道:“好,那官人去歇息吧,小妹就交给奴家了。”

梁红玉带着李婧在船上四处转悠,阮小五的座船是一艘载重六千石的福船,李婧对于船上的事物都很惊奇,这看看那看看。

李婧说道:“红玉姐姐,这海船真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出海。”

梁红玉笑道:“小妹,这还不是最大的海船,最大的海船载重能达到一万石以上,咱们现在坐的这艘船也就载重六千石左右。”

李婧感叹道:“一万石以上的船,那得多大啊,想象不出来。”

梁红玉说道:“你哥能创建这么大的船队,以后肯定会有更大的船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李婧点头道:“嗯,这个我倒是对我哥有信心,我觉得我哥自从三年前的那次大病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梁红玉问道:“哦,小妹,可否跟姐姐说说你们之前的事情。”

李婧说道:“我哥十三岁的时候,我们的娘先因病去世了,过了两年也就是四年前我们的爹也去世了,那段时间我跟我哥都觉得天塌下来了,我哥面对一个诺大的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颓废了好一阵,家里除了安叔就没有长辈了,要不是有安叔顶着,我想我们家可能很快就败落了,然后就是三年前我哥不慎落水了,当时我就觉得很无助,那几年我们家就好像被噩运缠身一般,不过后来还好我哥活过来了。”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李婧答道:“后来啊,我哥醒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拼命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刚开始我觉得我哥可能是觉得一直颓废下去不好,不能光靠管家安叔支撑这个家,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哥挣得钱够我们一辈子花之后,我哥还在继续拼命挣钱,我都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要挣那么多钱?”

梁红玉说道:“那你就没问过你哥为什么要挣那么多钱?”

李婧摇摇头道:“没有,可能我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还有就是我哥后来很忙,我有时候想见他一面都难,经常找不到他人。”

梁红玉又问道:“那你哥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呢?”

李婧想了想道:“没有了,对了,我哥有时候还会让府里的厨娘跟我一起学唱一些怪异的乐曲,为此我还特地学过琴呢,不过我琴刚学不到一年学得还不是很好。”

梁红玉来了兴趣道:“哦,那些乐曲有何怪异之处?小妹可否给姐姐唱上一曲呢?”

李婧讪笑道:“那些乐曲听着怪异,但是却很好听,我现在只学会了一首,唱出来不好听,红玉姐姐不要见怪哈。”

说罢李婧便去把带来的古琴找了出来,梁红玉看见李婧把古琴拿了出来道:“小妹怎么还把古琴带来了?”

李婧说道:“我哥一直想听我唱歌,可是之前我琴还没有学成,便没给我哥唱过,现在虽然弹得还不是很好,但是也小有所成了,所以这次跟我哥一起出去游玩,我打算唱给他听听,只是没想到会让红玉姐姐先欣赏到我的处女作。”

梁红玉轻笑道:“那姐姐我可有耳福了,妹妹唱吧,姐姐我就来听听妹妹的大作。”

梁红玉找了个地方坐好,一曲悠扬的歌声便响起了:“

踏飞沙茫茫

皓月下驼铃北往

算前路漫漫旧时簪藏进行囊

沉默守望的胡杨

风掠过它的颈项

长河千山之后

是回不去的故乡

梦里的长安飞花香满川

朱檐入云林勾阑金玉錾

这雕梁碧血染白骨垒阑杆

满目离乱

哪里有真的长安

我拭去红妆走在风雨路上

天地苍茫引我去向何方

残阳下又飞过秋燕一行

天尽头是否有它的心乡

我执剑引戈撕开山河蛮荒

涤荡后又新添多少悲伤

爱恨凋零后连回忆都沧桑

偏有执着此生不忘

美玉和芳华都蹉跎成遗憾

沧溟的鹏鱼也被放进河川

是谁在悄声叹轻声地呢喃

回不去还

痴痴盼望眼欲穿

我跌跌撞撞走在风雨路上

且行且悟看尽家国沧桑

这生相濡以沫都成奢望

纵遂愿也不过一梦黄梁

我披上红妆走在风雨路上

执笔绘锦绣再迎风踏浪

曾许谁的桃花他乡和故乡

辗转天涯愿所见皆安康

我长歌且行

走在风雨路上

风雨将散云后隐隐天光

我纵身雷霆劈开魑魅魍魉

千帆过尽依稀有心乡

不曾遗忘的盛世大唐。”

一曲歌毕,掌声响了起来,这艘船虽然是阮小五的座船,但是还是装载了一些人的,只是不像其他船装的人多,人们都被这歌声吸引了过来,连船队开船都没注意到,其中也包括李昕。

第一百四十章 方腊起义(十六)

梁红玉拉着李婧问道:“妹妹,此歌你没在外边唱过吧?”

李婧摇摇头道:“没有啊,这歌有怀念前朝之意,我怎敢随便在外人面前唱起,这种事我还是明白的。”

梁红玉问道:“那今天的这一船人……?”

李昕说道:“没事,这一船人以后都是自己人。”

李婧惊讶道:“啊,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睡觉嘛?”

李昕答道:“我这不听到妹妹的歌声就起来了,没想到妹妹把这首歌学成了,唱得还不错。”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官人,这首歌名字叫什么?”

李昕答道:“此歌名叫长歌行。”

梁红玉想了想道:“奴家记得前唐时期有好几首诗都叫长歌行。”

李昕点头道:“对,唐代诗人李白、王昌龄、李沁都以长歌行为题做过诗。”

梁红玉说道:“官人的这首歌中充满了对大唐的怀念之情。”

李昕答道:“是的,我之前不曾跟夫人讲过,其实我们李家祖上便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只不过后来大唐没落了,战乱四起,祖上才辗转搬到了泉州,作为陇西李氏的后人,当然对大唐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理解,毕竟李唐也创造出了一个我们汉人强盛的朝代。”

李昕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船队已经开了,我们已经航行在大海中了,妹妹不是想体验在海上航行的滋味嘛,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了,我继续回船舱睡觉去了,你们继续玩吧。”

梁红玉陪着李婧在船上感受着在大海中遨游的滋味,李婧说道:“红玉姐姐,这坐船在海上航行真好啊,海风吹着真舒服,还有海鸟陪着我们一起飞行。”

梁红玉笑道:“这是天气好,要是天气不好,这在海上航行可就不好了,大风大浪把船掀翻是常有的事,就算不掀翻,风浪把船搞得颠簸无比,对人也不是好事。”

李婧惊讶道:“那海上行船岂不是很危险的事?”

梁红玉轻笑道:“看把你吓得,那些都是相对小船来说的,我们坐的这些大船可比小船安全多了,如果不是特大风浪,一般都不会有事,即便是特发风浪,想掀翻我们的大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婧突然双手挠起了梁红玉的痒痒肉道:“红玉姐,叫你净吓我。”

梁红玉大笑着求饶道:“妹妹别这样了,快放过姐姐吧,姐姐再也不敢了。”

二人打闹了一番,便继续在船上四处转悠,李婧不时会问一些关于船只的问题,梁红玉对船比较了解便一一解答。

船队因为出发的比平常晚,便在海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到达兴汉城码头。

当李婧与梁红玉看到兴汉城的时候都震惊了,李婧说道:“红玉姐,没想到这里有这么一座大的城池。”

梁红玉呆呆的道:“是啊,不光城大,人也好多。”

待船只停稳之后,李昕得意的说道:“好了,别看了,等下船了,你们再好好的看,这是咱们自家的地盘。”

李婧惊讶道:“哥你说什么?这座城是咱们自家的?”

李昕点头道:“对,不光这座城是咱们家的,整座岛都是咱们家的。”

梁红玉插嘴道:“官人的意思是这岛上不止有这一座城?”

李昕答道:“夫人聪明,这座岛目前只有两座城,整个岛还没开发完全,我测算过这座岛要想完全开发需要筑造十几座城池,我们的地盘目前仅限于岛的北部,其他地方都还不在咱们的控制范围之内,那些地方生存着不少野人,他们很危险,所以你们要在岛上玩耍只能在我们控制的两座城池之间,其他地方都不能去,再告知你们一件事,此岛我已经命名为兴汉岛了,你们眼前的这座城池就叫兴汉城,好了我们下船吧。”

李昕不给二人提问的机会便大步走下船去,当然李婧与梁红玉听到李昕的话都处在震惊之中,也没心思提问,都在消化从李昕那里得到的消息。

三人下船后,李昕就见到了在码头组织流民下船的刘易。

刘易看到李昕后主动上前道:“主家怎么回来了,惠安的事不需要主家坐镇了?”

李昕点头道:“东南的农民暴乱马上就要失败了,惠安那边也没那么紧张了,某挂念这边的情况,就过来看看。”

刘易说道:“禀主家,这边情况还好,在我们跟刘将军等几位将军的维持下,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太忙了,最近半个月还好些,前段时间把我们忙的有时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李昕拍拍刘易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等过去了此事后,某给你们每人都记一功,给你们每人都发几十两银子的补偿费。”

刘易抱拳道:“那就谢过主家了,虽然很忙,但我们每个人这段时间都觉得过得很充实,亲眼看着兴汉岛的发展,我们心里都很高兴。”

李昕拉过还在思考的梁红玉道:“嗯,某都知道了,来,某给你介绍下,某的妹妹你应该见过某就不说了,这位姑娘是某的夫人,芳名梁红玉。”

刘易一听是李昕的夫人赶忙抱拳道:“属下刘易见过夫人。”

李昕见梁红玉还在思考没听到刘易说话,拍了一下梁红玉道:“夫人,这是刘易主管岛上的众位儒生。”

梁红玉这才回过神来道:“刘郎君,红玉失礼了,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刘郎君多多关照。”

刘易答道:“岂敢,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应该请夫人多多关照才是。”

李昕说道:“好了,刘易,自从某走后到现在岛上一共来了多少流民了?”

刘易答道:“根据我们的统计,自从主家走后到现在登岛的流民已经有十万人有余了,两座城池各五万余人,目前兴汉城有人口十一万余人,鸡笼城有人口六万余人。”

李昕点头道:“嗯,不错,土地、银钱、商铺都分发了吧?”

刘易说道:“安家费都分发完毕了,土地与商铺已经分发完了六成,剩下的正在抓紧分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方腊起义(十七)

李昕想了想道:“据某估计,这次东南农民暴乱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该被镇压了,也就是说你们再辛苦一个月就可以歇歇了。”

刘易答道:“是,主家。”

李昕问道:“新登岛的十万流民中有没有儒生?”

刘易点头道:“有,而且不少,他们的名字我们都记下了,约有三百人左右。”

李昕点头道:“好,等此事过去后,你把他们都集中起来培训,培训完按他们的兴趣分到各科去,另外兴汉城十所小学都建成了吧,也让他们都去当教书先生,再有就是你跟历史科的儒生们讲一下,此事过后所有小学的孩子们除了要学儒学跟算学,还要再加上一科历史,孩子们都应该了解我们汉人曾经辉煌的过去,也应该知道我们汉人曾经遭受过的屈辱。”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你去忙吧,某去军营看看。”

刘易走后,李昕对两个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女子说道:“走吧,我继续带你们去看看。”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你这可与造反无异,这就是你复兴汉家河山的方法嘛?”

李昕问道:“造反?这里是在大宋境内嘛?不是在大宋境内就不要说造反,这里以前本就是无主之地,谁占了谁就是主人,此岛就是某复兴汉家河山的起点。”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此岛发展起来后,官人打算怎么办,与大宋开战嘛?”

李昕摇摇头道:“与大宋开战我还没想过,我还没那么蠢,此岛虽然大但是相对于大宋这个庞然大物来说还是太小了,与大宋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梁红玉不解道:“那官人既然不打算与大宋开战,又如何去复兴汉家河山?”

李昕冷笑道:“虽然我不会与大宋开战,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对大宋开战,不代表大宋自己不会烂掉,就像这次的东南农民暴乱一样,大宋现在看似很强大,但其实内部已经腐烂不堪一推就倒。”

梁红玉皱眉道:“依官人的意思,官人是要与外部势力联合了,如果官人这样做,恕奴家直言,奴家对此法并不认同。”

李昕摇摇头道:“夫人放心,像当年后晋石敬瑭进献燕云十六州予辽国这种遗臭万年之事我是不会干的,再说了我对于异族最是厌恶,怎会与他们联合坑害我们自己人。”

梁红玉松了一口气道:“那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昕说道:“最近七八年我不会有任何动作,只会安心发展兴汉岛,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然后就是在一旁观看着大宋如何腐烂下去,夫人也会看到大宋是如何被别人推倒的,大宋即将大祸临头,只是朝廷浑然不觉罢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如何知道大宋一定会大祸临头,还有这大祸来自何方?”

李昕解释道:“大宋的大祸在北方,夫人作为将门应该也听说过一些辽金战争的消息吧,辽国现在被金国打得节节败退,朝廷与金国秘密签订了盟约,约定联金伐辽,朝廷组织大军北伐辽国收复燕云,其实这次镇压农民暴乱的军队原本就是要北上收复燕云的,只不过东南的农民暴乱影响了朝廷的税收,朝廷这才推后了北伐的时间,先派军队镇压东南的农民暴乱。”

梁红玉说道:“北上收复燕云是好事啊,如果收复了燕云,大宋在北部边境就有了抵挡异族势力的屏障。”

李昕冷笑道:“大宋若能顺利收复燕云当然是好事,但是夫人觉得以宋军的战力能击败辽军收复燕云嘛?不是我看不起朝廷的军队,宋军与辽军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半斤八两,如果夫人不信,我估计明年朝廷就要组织军队北伐了,到时候看结果就是了,如若朝廷收复燕云失败,让金国看到了大宋外强中干的面目,哼哼,我想夫人应该能想到后面的事情吧,当没有燕云做屏障的软弱大宋面对北方新崛起的强大异族势力,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就不打算拯救大宋?”

李昕摇摇头道:“大宋已经不值得我去拯救了,或者说赵家人不值得的我去救,赵家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夺得江山之后就没出过一个似秦皇汉武唐太宗一样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就宋神宗还好些,可惜他命不长,大宋有今天如此羸弱之势其实从立国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大宋只能推倒重建。”

梁红玉苦笑道:“所以官人打算等大宋即将被推倒的时候再出手是嘛?”

李昕若有所思道:“可以这么说,不破不立,既然赵家人无法给汉人带来荣耀,那他们就该让出那个位置。”

梁红玉说道:“那么官人投靠蔡京,成为皇商都是为这一切做的掩护了。”

李昕点头道:“是的,如此我才能安心发展兴汉岛,而不会遇到麻烦。”

李婧哭丧着脸道:“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造反呢,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嘛?”

李昕拍拍李婧道:“妹妹,这或许就是你哥我的使命,我们确实可以悠哉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是国家国家,一旦国破了,我们的家还能安全嘛?”

梁红玉说道:“可是官人可以给朝廷发出警示啊,为何非要行造反之事呢?”

李昕冷笑道:“夫人,你觉得以朝廷现在一片乌烟瘴气的状态,他们会听我这个地位卑微的知县的话,说不定我把话递上去之后,他们会给我安一个诅咒大宋的罪名呢。”

梁红玉继续说道:“可是官人跟蔡太师关系不是很好嘛?可以跟蔡太师说啊,太师是官家的宠臣,太师的话,官家还是会听的。”

李昕摇摇头道:“我跟蔡太师不过是利益上往来的关系,在这种大事上他是不会听我的,说不定他听到我的话,会马上把我抛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方腊起义(十八)

梁红玉呆呆的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嘛?”

李昕笑呵呵道:“看来我妹妹跟夫人都不是很看好我啊。”

二女沉默不说话,李昕说道:“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起码这七八年你们还是可以安心过日子的,走吧,我带你们去军营看看我的精锐之师。”

三人边走边看,二女也没心思说话,李昕倒是兴致勃勃指着城外的庄稼地说道:“你们看城外的这些土地,我把他们都分给了登岛的每一户流民,你们看看那些农人脸上的笑容多真诚,这才是最美的风景,你们说现在的朝廷会带给百姓们笑容嘛?”

二女也不答话,各自想着心事,李昕摇摇头只好带着她们继续往军营走。

梁红玉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官人对于这次的东南农民暴乱是不是也提前有预计?”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曾路过东南看到过那里百姓的生活状态,那里的百姓被花石纲害苦了,当一个朝廷如此压榨百姓的时候,距离百姓们的反抗也就不远了,所以看到东南的情况后我就觉得那里是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

梁红玉又问道:“那官人是不是那个放火之人呢?”

李昕笑呵呵道:“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还真不是放火之人,我对农民暴乱持反对态度,农民暴乱毕竟到头来损失的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力量。”

梁红玉苦笑道:“或许谁都想不到,这次农民暴乱最后的胜利者其实是官人。”

李昕叹息道:“相比较整个暴乱死掉的人口,我能救下的终究是少数。”

三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军营,军营中喊杀声震天响,但是却没有多少士兵在训练,大部分士兵都去维持城池秩序去了,每日都只有一个营的士兵在轮换训练。

李昕指着士兵问道:“夫人觉得这些士兵如何?”

梁红玉点点头道:“这里的士兵看起来比惠安的士兵还要强些,距离真正精锐的士兵只差战场的历练。”

李昕若有所思道:“毕竟主帅不一样,练出的兵也不一样,张虎毕竟不是能做主帅之人,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这支军队的主帅,他的大名夫人或许听说过。”

梁红玉想了想问道:“既然连奴家都可能听说过,那就说明此人应该是个有名气的将领,不知官人可否告知奴家他是谁呢?”

李昕神秘一笑道:“等会儿夫人见到就知道了,保证让夫人大吃一惊。”

三人很快进入了刘法的帅帐,见了刘法李昕抱拳道:“刘帅好久不见啊。”

刘法说道:“主公好久不见,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农民暴乱应该还没结束吧?”

李昕点头道:“还没结束,不过快结束了,某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该被彻底镇压了,所以惠安那边的事情就轻松了一些,某关心这边的情况就回来看看。”

刘法答道:“禀主公,岛上目前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影响岛上稳定的事情。”

李昕点头道:“嗯,某知道,某下船一路走来都看到了,刘帅,某先给你介绍一下,某身边的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某的妹妹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某的夫人是最近才纳的,话说某的夫人跟刘帅可以说是同类,都是将门出身,只不过某的夫人出自朝廷水军将门。”

刘法听到李昕的夫人来了抱拳道:“末将刘法,见过夫人。”

梁红玉听到刘法之名愣了一下道:“你就是朝廷西军名将刘法?可是奴家听说你已经死了啊。”

刘法叹息道:“刘某确实应该是已死之人,不过某家确实没死,更准确的说某家是在临死之际被主公救回来的。”

梁红玉问道:“那为何朝廷包括夏国都说你死了?”

刘法解释道:“这是主公的移花接木之计,主公找了个死尸穿上了某家的衣物,再把死尸脸都刮花了,还把某家身上的所有信物都丢在了死尸身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某家便从世人的眼中消失了。”

梁红玉不解道:“那刘将军岂不是连家人都见不到了,官人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刘法摆摆手道:“此事不怪主公,当时某家双腿已经摔断,没有主公某家也活不下来,到那时就更见不到家人了,现在虽然见不到,但起码某家还活着,以后肯定有机会能见到家人的,可能夫人还不知道,某家跟西军主帅童贯素有嫌隙,童贯为了巩固自己在西军中的地位,早就想除掉某家了,那次惨败的战役就是某家在童贯的逼迫下打得,即便某家当时活着回去了,也要替童贯背那一战惨败的黑锅。”

李昕接着说道:“事情就如刘帅所说的那样,当然某也确实心存了要将刘将军收致麾下的心思。”

梁红玉叹息道:“奴家的父亲就没有刘将军这般幸运了。”

刘法问道:“哦,夫人的父亲是?”

梁红玉答道:“奴家的父亲就是朝廷淮安水师的梁将军,在此次东南农民暴乱中因为贻误战机已经被朝廷处斩了。”

刘法说道:“还请夫人节哀。”

梁红玉叹气道:“这或许就是我们梁家的命吧,那么刘将军对官人的造反之事也有信心?”

刘法点头道:“嗯,某家说实话,刚投靠主公的时候,其实某家心中也没底,不过随着跟在主公身边的时间越长,更是在兴汉岛待了很长时间,看着兴汉岛一步一步繁荣起来,某家现在对主公越来越有信心了。”

梁红玉说道:“可是相比较庞然大物的大宋,我们依然很弱小。”

刘法答道:“主公当年跟某说十年内都不会竖起反旗,所以起码十年内我们是无事的,然而十年时间太长了,这十年间可发生的变数很大,或许事情会朝有利我们的方向改变,当然在这十年中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发展兴汉岛,我们还会在域外开疆拓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方腊起义(十九)

梁红玉问道:“在域外开疆拓土?”

刘法点头道:“是的,当初主公便是这么对某说得,其实在大宋之外的地方还有很多无主之地,就比如这兴汉岛原本就是无主之地。”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么刘帅对于朝廷北方的辽金战事如何看?金国当真会对朝廷动手嘛?”

刘法说道:“某家的消息来源都是通过主公得到的,从主公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宋金联盟已经形成,至于金国会不会对朝廷动手,就看接下来的朝廷北伐燕云的情况了,如果朝廷顺利收复燕云则无事,如果与辽军打平甚至输掉了,那么金国绝对会对大宋这块肥肉动手。”

梁红玉问道:“那么辽军目前情况如何了?”

李昕说道:“某来告诉夫人吧,辽国五京中的上京临潢府与东京辽阳府都已经落入了金国的手里,辽国近三成的土地都被金国占领了。”

梁红玉叹息道:“没想到当年强大的辽军如今竟如此不堪一击。”

李昕冷笑道:“夫人以为朝廷的军队就很强了?说不定还不如辽军呢。”

梁红玉呛声道:“朝廷总还是有些战力很强的军队的,要不然此次农民暴乱也不会镇压的如此顺利。”

李昕点头道:“西军就是朝廷最强的军队,然而在此次镇压农民暴乱中却也损失不小,等明年北伐燕云的时候西军还能抽调出多少战力就说不好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为何如此不看好朝廷呢?”

李昕说道:“因为赵家人丢掉了太多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大宋比之汉唐差的太远了,或者说大宋自从立国那天起就没真正硬起来过,赵家人已经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梁红玉眼含泪花道:“官人,奴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家,奴家不想再失去这个家了,奴家只有你能依靠了,奴家不想失去你。”

李昕轻轻的抱住梁红玉道:“夫人放心吧,如果事不可为,某也不会强求的,这点刘帅可以作证,往域外开疆拓土就是我们的备选方案。”

刘法抱拳道:“是的,夫人,如果朝廷顺利收复了燕云,主公便此生都不准备与朝廷为敌,而是出去开疆拓土。”

梁红玉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好吧,奴家就相信官人一次。”

刘法说道:“禀主公,某家有一事要与主公商量。”

李昕点头道:“刘帅请说。”

刘法接着说道:“某家想请主公在岛上招兵,我们现在的士兵数量太少了,而两座城池已经有十七万人口了,现在的这些士兵只是勉强能维持岛上的稳定,如果人口进一步增加就不好说了。”

李昕答道:“嗯,这个事某之前就想过了,这次招兵就由刘帅你们负责,某给你们招五千新兵的权限,凡是参军的人员子女可以优先进入小学识字且子女学费全免,参军的人员不能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或者是独生子女。”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从这次招兵开始,我军不再施行终身服役制,新参军的人员施行三年服役制,三年服役期满后愿意留在军中的家中再补发二十亩土地,不愿意留在军中的就可以退出军队,一切以自愿为原则。”

刘法说道:“主公英明,如此一定能激发出百姓们的参军意愿。”

李昕摆摆手道:“好了,刘帅就莫要恭维我了,我们的炮兵现在可还在武器试验场训练?”

刘法答道:“在,前段时间火炮工坊的张老汉还带着更大的两种新型火炮在武器试验场进行试射呢。”

李昕说道:“好,刘帅等农民暴乱结束后,你从步军中抽出一个营准备接收新型火炮并进行训练。”

刘法问道:“主公不是说先不给步军装备大型火炮嘛?”

李昕答道:“那是为了不让步军在野战中使用火炮,并不是说在守城战的时候也不用火炮,这一营炮兵某打算把他们派到鸡笼城,在鸡笼城某修建了两座堡垒,未来会装备一些大型火炮,这一营炮兵就是用来驻守这两座堡垒的。”

刘法点头道:“好,主公,某家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忙你的吧,我们去武器试验场看看。”

三人离开军营后,便往武器试验场走去。

梁红玉问道:“官人,这武器试验场怎么回事?刚才你跟刘帅说得火炮又是什么东西?”

李昕答道:“武器试验场就是试验新型武器的啊,这火炮就是兴汉岛独有的新型武器之一,是一种火器,具体情况如何等你们到了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还未到达武器试验场门口便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李婧问道:“哥,这什么声音这么响啊?”

李昕笑道:“你二人猜猜看。”

梁红玉说道:“这不会就是火炮的声音吧?”

李昕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这就是火炮的声音。”

三人走进庞大的武器试验场,李婧说道:“哥,这场地真大,守备也很森严啊。”

李昕答道:“这里边试验的武器都是兴汉岛不传之秘,当然会戒备森严。”

三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钢铁工坊的张老汉正在带着人进行新型火炮的试射实验,李昕走上前去:“张叔,这两种火炮试验的如何了?”

张老汉回头一看是李昕说道:“哟,主家回来了,这两种火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试验,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极限测试,看看火炮打多少炮弹后会炸膛。”

李昕点头道:“这炸膛试验很危险,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等试验结束后,就开始铸造这两型新火炮,以后大型火炮我们按炮弹重量分级,现有的四种大型火炮分为五斤、十斤、二十斤、三十斤四个等级,鸡笼城的两个堡垒已经建成了,可以进驻火炮了,每个堡垒装备火炮二十门,六门三十斤级的火炮、八门二十斤级的火炮、六门十斤级的火炮,等试验结束后,就按照这个数量进行铸造吧。”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方腊起义(二十)

李昕说道:“张叔,某给你介绍下,这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

张老汉对二人抱拳道:“小老儿见过女郎,见过夫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张叔好,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张叔多多关照。”

李昕接道:“张叔你继续试验吧,我们在旁边看看。”

张老汉带着人继续试验,李昕带着二女在旁边观看着。

李婧指着火炮问道:“哥,那就是你说的火炮嘛,不就是一根大铁管子嘛。”

李昕笑道:“的确是一根大铁管子,来我们退后些,他们要试射了,等试射完了,你们就知道这根大铁管子的厉害了。”

梁红玉说道:“奴家看官人还真是舍得啊,这火炮全是用上好精铁铸造的。”

李昕胸有成竹道:“那是当然,这东西值得我付出那么大代价,马上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三人后退了几步,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门火炮的炮车退后了好几步。

硝烟散尽之后,李昕问道:“这声音响吧,这火炮你们觉得如何?”

梁红玉说道:“声音确实响,这火炮发射的时候看着确实很让人震撼,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李昕点头道:“好,我就带你们去看看试射的结果。”

三人往前走去,李昕对张老汉等人说道:“你们先暂停一下,我带她们去前边看看。”

三人往前走了约三里地便看到了很多大坑,二女看着这些大坑都震惊了。

李昕说道:“看来他们今天没少试射啊,这么多大坑,怎么样,这火炮的威力你们觉得如何啊?”

梁红玉冷汗直冒道:“这火炮威力确实不同凡响,射程比投石机远多了,威力还大,这炮弹要是砸在人群中,那就是非死即伤,而且都不会是轻伤。”

李昕点头道:“夫人说得不错,这火炮威力很大,既能用于攻城也能用于守城。”

梁红玉问道:“那刚才奴家在刘帅那里听到官人不给步军配备火炮,不让火炮用于野战这是为何?”

李昕答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强大的骑兵,火炮虽好但是很笨重,在野战与攻城战中,如果没有强大的骑兵护卫,火炮很容易被敌人破坏或者俘获,那样对我军将是重大的威胁。”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那按官人的说法,火炮目前只能用于守城,那火炮的作用岂不是大减?”

李昕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火炮只能用于守城了?那只是相对于现在的步军来说的,夫人莫要忘了我们还有水军呢,火炮在水军中的作用更大,这可是改变水战方式的利器,而且火炮在水军中完全不用担心被敌人俘获。”

梁红玉惊讶道:“水军,这个奴家还真没想到,奴家也算是水军出身,却完全没想到要把火炮用于水军,如果把火炮用于水军,那么以后接舷战就基本无用了,敌人船只还没靠近我军船只,我军船只便能用火炮击沉敌人的战船,这将会成为我军水军的压倒性优势。”

李昕称赞道:“夫人聪明,以后我军的水军在水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就是朝廷的水军来了,我也不怕。”

梁红玉有些落寞道:“官人有此利器还是用在外敌身上好,最好莫要用在自己人身上。”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夫人放心,我尽量不会将火炮用到自己人身上,但有时候事情不会如我们预想的那般发展,我们汉人要想重新复兴肯定会付出一些代价,历朝历代无论是变法图强还是推倒重来都有流血牺牲这是很正常的。”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明白这个道理,奴家只是不想看到火炮被用到我们汉人自己人身上。”

李昕说道:“嗯,我会尽量做到的,好了,我们回府吧。”

三人来到兴汉城城守府,李昕对着二女说道:“怎么样,这就是咱们的新家,可比惠安的府邸大多了,你们俩以后就在这好好住着吧。”

李婧问道:“哥,那我们不回惠安了嘛?”

李昕点头道:“嗯,暂时不回了,这里才是真的安全,妹妹,在这里你想怎么玩都行,当然不能跑到我们控制区之外的地方。”

李婧答道:“嗯,我知道了。”

李昕对梁红玉说道:“夫人,我不可能经常待在这里,我不在岛上的时候,我妹妹跟岛上的事物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主管军事的刘帅跟钢铁工坊的管事张老汉还有主管儒生的刘易你都已经见过了,后天我再给你引见其他几位管事。”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奴家知道了。”

李昕说道:“好了,我们进府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好好带你们逛逛。”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李昕带着二女开始在城里闲逛。

李昕边走边给二女介绍道:“目前兴汉城四面城墙都已经建好了,城内的建筑大部分也已经完成了,当然很多房屋还是空着的,因为人口还不是很多,别看兴汉城现在有十一万人了,但是兴汉城当初开始建造的时候我是按照城内二十万人的人口建造的,所以现在还差的远呢。”

李婧问道:“哥,那另一座城池呢?”

李昕答道:“另一座城池鸡笼城在兴汉城东北六十里靠海的地方,沿着兴汉城东门有一条官道直通鸡笼城,鸡笼城比兴汉城要小一些,不过也是按照能容纳十五万人口建造的,兴汉城未来就是整个兴汉岛的首府。”

李婧又问道:“哥,为什么第二座城池要叫鸡笼城呢?”

李昕挠挠头道:“那有一个海湾,挺像笼子的,我就给他取名叫鸡笼城了。”

梁红玉说道:“官人,奴家看着城里的道路修的都很好啊,比奴家以前去过的城池的道路都好。”

李昕得意道:“那是当然,兴汉岛上的筑路材料都是兴汉岛独有的,就是从兴汉城往鸡笼城的官道也跟这城里的道路都是一样的,以后整个兴汉岛所有的道路都会是这样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方腊起义(二十一)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这路修的这么好,以后赶路的时间就能节省不少,当然调兵的速度也就会加快不少,有利于对全岛的控制。”

李昕点头道:“夫人不愧是将门出身,从这修路就能看出一些东西来,这路修好了,除了能加快调兵的速度,也能节省不少在路上的消耗。”

李婧问道:“哥,这几个正在建造的建筑是干啥用的,我看都挺大的,还离我们家这么近。”

李昕答道:“那是太学,在兴汉城有六座太学院,全都建在咱家附近,除了这六座太学院,整个兴汉城还有十座小学,在兴汉城凡是年满六岁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要进入小学开蒙,这是强制性的,不容商量的。”

梁红玉说道:“官人这是要自己培养人才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毕竟我现在名义上还只是大宋的一个小知县,能吸引到的人才很少,而且以后我们汉人要复兴同样需要大量的人才,仅仅依靠那些儒生们,在我看来是不行的,很多事情是儒学解决不了的,所以我们才需要各种行业的人才。”

梁红玉问道:“官人是想打压儒学的地位?”

李昕摇摇头道:“不是打压,而是提高其他人才的地位,比如军人、工匠、郎中等,这些人都是对国家有用的人,没有军人保家卫国我们如何能安心发展,没有工匠们的发明创造我们如何能方便的生活,没有郎中我们病了谁来给我们医治呢,我要把他们的地位提高到与儒生一样的地位来。”

梁红玉叹息道:“也只有官人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在大宋地位不高的人。”

李昕说道:“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各行各业对国家都是有用处的,行业不分高低贵贱。”

李婧问道:“所有年满六岁的孩子都上小学开蒙,那他们开蒙需要花钱嘛?”

李昕答道:“需要啊,开蒙所需费用每年一贯钱,这个价我定的还是很低的,毕竟笔墨纸砚还是需要用钱买的。”

李婧继续问道:“那孩子们需要上几年小学啊,在小学里他们都学什么啊?”

李昕说道:“孩子们需要上六年小学,在小学他们只需要学儒学、算学、历史三科,六年之后他们将根据自己的兴趣进入六座太学学习,他们在太学需要再学习四年,太学的学费是根据他们所学的东西而定的,便宜的每年三贯,最贵的也不过每年五贯钱,四年学成后他们就能进入社会为大汉的复兴出力。”

李婧接着问道:“那六座太学到底是学得什么呢?”

李昕继续答道:“六座太学有崇文院、崇武院、医学院、农学院、工匠学院、矿业学院,六座太学学什么你们看名字就应该明白了。”

梁红玉说道:“看来官人都做好了长远的计划啊。”

李昕得意道:“那是当然,除了这六座太学,以后还会开设更多的太学,比如我已经打算在鸡笼城再开两座太学,一所师范学院专门用于培养教书育人的先生,一所海军学院专门用于培养水军人才,兴汉城这边的崇武院相当于专门培养步军人才的太学,在未来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的水军将会改名叫海军,水军这个名字太土了,大海多广阔,那里才是我们海军将士应该驰骋的地方。”

梁红玉默念道:“海军,海军,这个名字确实好,看来官人是要征服大海啊。”

李昕说道:“夫人,我跟你说,海军在未来的重要性一定会超过步军,以前的历朝历代都不怎么重视海军的发展,那是他们不知道大海的广阔,海上资源的丰富,或者未来某一个时间点我们会受到来自海上的威胁也说不定。”

李昕说道这里就想到了前世中国近代近百年遭受到的屈辱基本都是从海上而来,无论是两次鸦片战争,还是后来的八国联军、甲午海战、十四年抗日战争都显示出了中国海军的羸弱不堪,八一三淞沪抗战,日军的舰队就在长江口用舰炮轰击国军阵地,但凡那时候的海军要是强一些也不至于让日本海军在我们的领土之上轰击我们自己的军队,然而那时候的海军却只能用自沉船只堵塞航道这种事来阻止日本海军的前进,耻辱啊,光头也是傻,就知道把军队往日舰炮口下送,这种只知道依靠国外的领导活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后来到了太祖建国之后我们的海军虽然有了发展,但是依然羸弱不堪,保护不了国家的利益,九三银河号事件就是个例子,一国的油轮随意被他国海军登船检查,这是对中国海军的羞辱,还记得当时外交部国际司副司长沙祖康接受采访时连说了十七个“窝囊”,除此之外李昕犹记得战忽局张局座在谈到海军发展问题时候流下的眼泪,国家不强、海军不强,我们就只能受别人的欺负,进入到二十一世纪我们的海军日子才好过些,航母下水了、大驱下水了、两攻开建了,然而这些依然不足以弥补我们海军曾经失去的时间,中国海军的发展依然任重而道远。

梁红玉问道:“来自海上的威胁?”

李昕点头道:“是的,大海是广阔的,我们对大海知之甚少,我敢说未来来自大海的威胁一定会超过来自陆地上的威胁,我们不应畏惧大海,应该主动去探寻它,所以对于海军的发展我们要持续的进行下去,而且随着海军的发展,还能丰富我军的战法,海军与步军联合作战可比单纯的步军作战要强多了,这样也能让敌人猜不透我们的想法。”

梁红玉皱眉道:“海军与步军联合作战?”

李昕说道:“对啊,大唐舆图夫人不是看过嘛,虽然现在分成了大宋与大辽,但是地形可不会变,夫人出自水军,应该能想到的吧。”

梁红玉想了想眼前一亮道:“官人想说的是在未来收复燕云的时候让海军载着步军直接在燕云登陆,甚至还可以在辽国腹地登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方腊起义(二十二)

李昕称赞道:“夫人聪明,正是如此,以往人们想得都是走陆上收复燕云,等以后我要收复燕云的时候就要走海路,陆上只需要起到牵制与迷惑的作用就可以了。”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奴家服了,官人以后一定可以兴复我们汉人。”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了城西南,李昕跟二女介绍道:“这城西南就是一个大集市,售卖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想买的基本都能找到。”

二女在商铺间穿梭,突然李婧喊道:“哥,那不是你送给我的琉璃镜,这里怎么这么多琉璃镜啊?”

李昕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忘了,这是要露馅了啊,李昕赶忙干咳两声道:“妹妹,这琉璃镜你已经有了就不要看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李婧拒绝道:“不,我跟红玉姐就要去看看。”

李昕讪笑道:“那你俩在这看吧,我先去别处看看。”李昕发现情况不对想开溜。

李婧拽着李昕不让走:“不行,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对兴汉城还不是很熟。”

李婧拽着李昕跟梁红玉一道进了卖琉璃镜的商铺,商铺内的各种精美的玻璃制品让李婧跟梁红玉都看花了眼。

商铺小厮见有客人进来热情的说道:“几位客官来看琉璃制品啊,小店什么样的琉璃制品都有,不知几位客官想要什么样的琉璃制品?”

李婧问道:“奴家看这些琉璃制品都很好看,这些精美的琉璃制品一定很贵吧,像这种小的琉璃镜多少钱?”李婧手里拿的正是当初李昕送给李婧的那种样式的小镜子。

小厮摆摆手道:“不贵不贵,琉璃制品看着精美,其实不贵的,像姑娘手里拿的小琉璃镜也就一贯钱,小店最精美的琉璃制品也不过才上百贯钱。”

李婧惊讶道:“怎么这么便宜?”

小厮说道:“姑娘一看就是新来的,这琉璃制品在兴汉岛也不是啥新鲜物件,现在最初登岛的人家基本上家家都有了。”

李婧问道:“那这琉璃制品也是兴汉岛独有的商品喽?”

小厮答道:“姑娘说对了,这琉璃制品都是城守府下属的琉璃工坊出产的,小店都是从那拿的货。”

李婧闻言转头一看,李昕快要出商铺大门了,李婧喊道:“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嘛?”

李昕挠挠头笑道:“妹妹,我们还是先去别处看看吧。”

李婧转头拿出一贯钱递给小厮道:“这面琉璃镜奴家要了,你给奴家包好。”

小厮说道:“好嘞,姑娘稍等,马上就好。”

李婧拿了琉璃镜之后递给了梁红玉:“红玉姐,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吧。”

梁红玉推辞道:“这怎么可以,还是妹妹自己收着吧。”

李婧摇摇头道:“不用,我已经有一面了,红玉姐就收下吧。”

三人出了商铺之后,李婧拍打着李昕道:“哥,当初你不是跟我说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嘛,还让我好好保存,我还信以为真了,结果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还是自家产的。”

李昕抱着头说道:“是哥的错,妹妹快别打了,这是在大街上,让别人看见了不好,这不是当初怕妹妹拿着去外边显摆说漏了嘴嘛,要是让别人知道咱家能制造这琉璃镜,就又会给咱家带来新的麻烦了。”

李婧听到李昕如此说才停手:“好吧,哥这次我就再信你一次,那这一贯钱的小东西在泉州怎么卖那么贵?”

梁红玉问道:“什么那么贵?”

李婧说道:“红玉姐你不知道,就这么一面一贯钱的小镜子在泉州能卖到几百贯甚至上千贯钱,而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些更精美的琉璃制品都能卖到几千贯甚至上万贯钱。”

梁红玉惊叹道:“这么贵!”

李昕边整理自己边说道:“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这玩意虽然在兴汉岛很常见,但是在大宋就不一定喽,再加上这玩意既实用又好看,能卖那么贵很正常。”

李婧噘着嘴道:“哥,这分明就是你故意的。”

李昕解释道:“我不这么做怎么挣更多的钱啊,没有钱怎么发展兴汉岛,怎么养活兴汉岛这么多人啊,再说了琉璃制品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我就是对准了大宋有钱人家推出的,大宋的有钱人都是什么人?不是商人地主就是贪官污吏,这些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梁红玉问道:“那官人当初发明的肥皂为何不像琉璃制品这般呢?”

李昕说道:“肥皂跟琉璃制品不一样,肥皂算是生活必需品,而且肥皂只是实用并不如琉璃制品这般精美好看,琉璃制品适合送礼而肥皂却不适合,所以肥皂只适合薄利多销。”

梁红玉感叹道:“看来官人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啊。”

三人在城中又转了一会儿,便回府了。次日一早,李昕把几个工坊的管事赵飞、船厂管事刘老汉、筑城队的翟管事、筑路队的郑老汉、刘易、刘法都叫了来。

李昕对众人说道:“这几个月某都不在,兴汉岛能如此平稳快速的发展,全靠诸位的努力,某在此感谢诸位了。”

众人抱拳道:“谢主公。”

李昕拉着梁红玉介绍道:“诸位之中有人已经见过了,有人还没见过,某来介绍下这是某的夫人梁红玉,以后某不在岛上的时候,诸位若有事可告知夫人。”

众人抱拳道:“属下见过夫人。”

梁红玉回道:“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李昕问道:“刘叔,船厂造船情况如何了?”

刘老汉答道:“禀主公,二十艘共工船已经全部建成交付了,四十艘飞剪船也已经完成十五艘了,剩下的二十五艘明年开春应该都能建成交付。”

李昕点头道:“好,等这批船只建完,再建造三十艘共工船,六十艘飞剪船,船厂开始试制更大的共工船跟飞剪船,新的共工船载重六百吨,飞剪船载重一千吨。”

刘老汉抱拳道:“是,主公,小老儿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方腊起义(二十三)

李昕又问道:“郑叔,往东南去的那条官道已经修好了吧?”

郑老汉答道:“禀主公,已经修好月余了。”

李昕点头道:“好,刘帅明日派一营士兵随某一起去我们在兴汉岛要筑造的第三座城,还有除了刘叔之外的诸位也要跟着某一起去。”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好了,都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们在城东南门会合。”

次日一早,李昕带着梁红玉跟妹妹李婧在东南门与众人会合后便沿着官道往东南走,为了赶时间众人均坐着马车走。

李婧一边坐着马车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李婧感叹道:“这路真平坦,坐在马车上也感觉不到颠簸。”

李昕得意道:“那是当然,也不看这路是谁修的。”

李婧白了李昕一眼道:“是是是,就你功劳大。”

梁红玉看着沿途的庄稼道:“小妹,你哥功劳是大,你看看这些庄稼,再看看那些农人,再来兴汉岛之前他们还是没有地种的流民,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现在却都已经有地种了,这就是你哥最大的功德。”

李婧撅着嘴道:“红玉姐,你怎么向着我哥说话了。”

梁红玉笑道:“没有啊,姐姐只是实话实说。”

李昕看着那些农人叹息道:“他们都是幸运的,这次东南农民暴乱损失的人口最少也得有上百万,这都是我们汉人的损失啊,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有生之年能让所有汉人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不再受到异族人的袭扰。”

梁红玉握着李昕的手道:“奴家相信官人一定会实现这个梦想的。”

李昕点点头道:“我会努力去做的。”

众人到午时才走到距离兴汉城东南五十多公里靠海的地方,李昕带着众人在附近看了看道:“翟管事,就在这里修筑我们在兴汉岛的第三座城池,就叫宜兰城,修的跟鸡笼城一样大,此地附近都是平原,很适合种庄稼,以后肯定会成为兴汉岛的粮食主产地之一。”

翟管事答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翟管事,兴汉城西门跟北门都要修一座桥通往河对岸,桥面要宽些,要能同时走下四辆马车;还有在鸡笼城要修筑两座太学跟兴汉城的太学一个标准,这两所太学一个叫师范学院,专门培养能教书育人的人才也就是教书先生,不过以后我们统称教书先生为“老师”,还有一所太学叫海军学院,专门用来为水军培养人才。”

翟管事抱拳道:“是,主公,属下得令。”

李昕又对赵飞说道:“赵飞,翟管事的这两样修筑任务,你要保证建筑材料的供应,如果产量不够可以考虑扩大工坊或者增加人手。”

赵飞抱拳道:“是,主公,下走会保证各种建筑材料的供应的。”

李昕接着跟刘易说道:“这第三座新城开筑,肯定会有流民到达,刘易你知道该怎么做,这就不用某说了吧。”

刘易答道:“是,主公,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李昕转头又跟郑老汉说道:“郑叔,你们筑路队下一步就是从宜兰城开始,沿着海边一直往鸡笼城筑路,把这两地连接起来,靠海的一侧要筑造护栏免得以后马车走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海里去。”

郑老汉抱拳道:“是,主公,小老儿知道了。”

李昕说道:“好了,我们都回吧。”

李昕把带来的一营士兵留下后,便带着众人回兴汉城了。

刘易回去后便把许文昌跟张翼都叫了来,刘易说道:“二位,今日某从主公那得到了可以说跟你们有关的好消息。”

许文昌问道:“哦,刘兄从主公那得到什么好消息了?”

刘易答道:“今日某跟主公一起去了兴汉岛即将筑造的第三座城池所在的地方。”

张翼说道:“主公要筑造第三座城池了?在什么地方?”

刘易继续答道:“第三座城池主公取名叫宜兰城,在兴汉城东南百里处,沿着东南门有一条官道直通那里。”

许文昌若有所思道:“宜兰城,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可这宜兰城跟我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呢?”

刘易说道:“宜兰城跟张兄没关系,却跟你许兄关系大了。”

许文昌问道:“哦,刘兄此话怎讲?”

刘易答道:“宜兰城地处平原地带,那里四周都是平原,主公说那里以后将成为兴汉岛的粮食主产地之一,你说此事跟你这个专心研究农学的有没有关系。”

许文昌激动的站起来道:“刘兄此话当真?”

刘易点头道:“当真。”

许文昌挥拳道:“太好了,自从接触了农学这本书以来,这一年多某一直在研究高产稻种的培育,某搜集了很多长势很好的稻种,把他们放在一起培育,根据兴汉岛的气候,在这里种水稻能达到一年三熟,某自觉这一年多培育的稻种已经小有所成,只是苦于没有大片的试验田来让某试种,这宜兰城的开建正好解决了某的问题,某这就去找主公在宜兰申请一块田地专门用来做试验田。”

刘易拦下作势欲走的许文昌道:“许兄着啥急,这都晚上了,你去了主公也该休息了,明日再去吧。”

许文昌一拍脑袋道:“刘兄说得对,某这有些兴奋过头了,都忘记已经天黑了,那明日某再去找主公要地。”

张翼问道:“刘兄,这宜兰城既然很某没什么关系,那关于某的好消息又是什么呢?”

刘易说道:“主公今日亲口说要在鸡笼城再建两所太学,其中一所叫师范学院,专门用于培养教书先生的,现在应该叫老师,你说跟你这个研究教育学的有没有关系。”

张翼兴奋道:“那太好了,自从兴汉城小学开学后,某一直在小学当老师,某一边观察孩子们一遍观察跟某一起的老师,某发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当老师,孩子们品性都不一样,当老师的就要既细心又要有耐心,跟孩子们要多交流引导他们走上正道,老师并不仅仅是要传授孩子们学问,还要培养孩子们好的品性,所以老师并不是好当的,老师也是需要培养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方腊起义(二十四)

刘易点头道:“嗯,看来张兄体会很深啊。”

张翼说道:“是的,之前主公建造的六座太学中并没有一座专门培养老师的太学,故某有了这些体会后便一直想向主公谏言建造一座专门用于培养老师的太学,只是这几个月我们跟主公一直忙于安置登岛流民之事,某才没说,某本想等这次事件过去后便向主公谏言的,没想到主公高瞻远瞩走在某前面了,这下也不用某去谏言了。”

许文昌问道:“刘兄,那另一座太学是做什么的?”

刘易答道:“另一座太学叫海军学院,是以后专门用来培养水军人才的,这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许文昌若有所思道:“看来主公还真是非常重视水军的发展啊,哦不应该叫海军,既然叫海军学院,那以后水军肯定会改名为海军。”

刘易说道:“可不,主公这次又给船厂下了一大批造船的任务,还让船厂准备试制新的更大的船只。”

张翼接道:“没办法,我们这里是座大岛,四面环海,肯定需要大量的海军,就算是以后主公入主了大宋,也会需要大量的海军,大宋的海岸线也是很长的。”

次日一早,李昕刚要出门去码头便碰见了气喘吁吁跑来的许文昌。

许文昌气喘吁吁道:“主公,可算赶上了。”

李昕看到许文昌的样子道:“你先歇会,慢慢说,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许文昌歇了一会道:“主公,某叫许文昌,是专门研究农学的,某听说兴汉城第三座城池宜兰城要开建了,宜兰城地处大平原地带,以后会成为兴汉岛粮食主产地之一。”

李昕点头道:“是的,确实是这样的。”

许文昌说道:“某想向主公在宜兰城申请一块田地作为试验田,某自从接触农学以来,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研究高产稻。”

李昕听许文昌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这人有成为袁大德鲁伊的潜质啊,李昕问道:“那研究的成果如何啊?”

许文昌答道:“禀主公,某收集了一些生长优良的稻种,把它们放在一起培育,某自觉有了一些成果,但是苦于没有试验田来验证某的成果,昨日听说了宜兰城的事,今日遂特来向主公申请试验田。”

李昕点头道:“好,某就在宜兰城给你两千亩地,算是以后农学院的专属试验田,反正你们研究农学的以后都要进入农学院做事。”

许文昌抱拳道:“属下谢过主公,某一定好好研究农学,不负主公的重望。”

许文昌走后,李昕去了码头见了阮小五道:“五哥,这次又运来多少流民?”

阮小五答道:“这次来的有四千人吧。”

李昕点头道:“嗯,现在可有空船,兴汉岛第三座城池宜兰城要开建了,某得带五哥去看看,以后再送人就要分成三部分了。”

阮小五说道:“有空闲的船只,某这就跟兄弟一起去看看。”

李昕跟阮小五乘船一道前往宜兰城,路过鸡笼城的时候,李昕特地把阮小七叫了过来。

李昕问道:“七哥,这边水军训练的如何了?”

阮小七说道:“共工船都接收了,飞剪船刚接收了十几艘,现在都在加紧训练中。”

李昕点头道:“好,继续练吧,还有水鬼队也不能放松,明年开春将会有重大行动。”

阮小七抱拳道:“是,兄弟,放心吧,某会好好训练他们的。”

嘱咐完了阮小七,李昕与阮小五继续向宜兰城开去,到达宜兰城后,李昕发现简易码头已经修好了,已经有小部分人员在干活了。

李昕跟阮小五说道:“五哥,这里就是兴汉城的第三座城池宜兰城的所在地。”

阮小五点头道:“好,某知道了,那每次人员跟物资怎么分配?”

李昕想了想道:“登岛的人员三座城池按三成三成四成这样分,宜兰城多分一成人员,物资按四成四成两成这样分,宜兰城初期人口少,物资就少分点分个两成就好。”

阮小五答道:“是,兄弟,某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五哥,咱们回吧。”

阮小五答道:“好,兄弟,某想问你个事。”

李昕点头道:“五哥,你有啥事说吧。”

阮小五问道:“你见小七的时候说明年开春有重大行动,不知明年的行动可有用到哥哥的地方?”

李昕笑道:“看来五哥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啊。”

阮小五挠挠头道:“这指挥运输船队也就那么点事儿。”

李昕语重心长的说道:“五哥,这两地之间的运输可是关乎我们生存的大事,可一点儿马虎不得,现在交给其他人某也不放心,明年的行动确实有需要用到五哥的地方,就是要从五哥的运输船队抽调四十艘船跟随七哥的船队一起行动。”

阮小五抱拳道:“好,某知道了,某一定帮兄弟管好这运输船队。”

李昕拍拍阮小五道:“五哥放心,再过几年会有让五哥上战场过瘾的日子。”

阮小五傻笑道:“好,某知道了,到时候兄弟别忘记某就行了。”

李昕回到兴汉城后,便直接回府了,刚进府李昕便高喊道:“我回来了。”

梁红玉闻声便出来道:“官人回来了,快去更衣,奴家今日跟府里的厨娘学了几道小菜,不知味道是否合官人的口味,官人更完衣就过来尝尝,奴家去把小妹也叫来。”

李昕换完衣服出来便急不可耐的先尝了尝梁红玉的手艺,李婧与梁红玉过来看到李昕正在尝菜说道:“哥,红玉姐的手艺如何啊?”

李昕答道:“味道肯定不如厨娘做的好吃,还有点咸,不过第一次跟厨娘学做菜能做成这样,夫人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只要稍加练习夫人做的菜一定能赶上厨娘的水准。”

李婧白了李昕一眼道:“哥,你真挑剔。”

李昕咳咳两声道:“你哥要不挑剔,能把天香楼做的那么大?那么赚钱?民以食为天,吃才是人活着最重要的,吃好了,什么事就都能干好了。”

李婧说道:“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方腊起义(终)

梁红玉听到李昕的评价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是,官人,奴家明白了。”

李昕说道:“夫人,你别光练厨艺,把武艺给忘了,我这人武艺也就那水平了,天赋不及夫人,说不得以后还要靠夫人保护呢。”

李婧闻言道:“哥,不是你该保护红玉姐嘛,怎么还要红玉姐保护你,丢不丢人。”

李昕作势欲打道:“嘿,你这小妮子,怎么净跟你哥作对呢,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回屋歇着去。”

梁红玉看兄妹二人吵嘴笑道:“你们兄妹俩就不能好好说话,老这么吵也不嫌累啊,快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吃过饭后,李昕坏笑道:“吃饱了,夫人,回屋我教你做些事吧。”

梁红玉知道李昕想干什么脸红道:“嗯,官人请吧。”

就在李昕努力发展兴汉岛,与梁红玉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的时候,方腊起义的大幕终于要落下了,宣和三年四月初二,衢州失守,义军将领郑魔王被俘。十七日,婺州失陷。十九日,王禀部攻陷青溪县。方腊带领义军退守帮源峒。王禀、刘镇等各路宋军会合,层层包围帮源。二十四日,宋军发动总攻。方腊及其妻邵氏、子方亳(二太子)、丞相方肥等三十多人力竭被俘,解往汴京。

李昕得到消息后,心道:总算还是结束了。

李昕叫来了梁红玉道:“夫人,东南之事总算是结束了,你看看吧。”

梁红玉看了之后叹息道:“结束了又如何?东南已然是满目疮痍,奴家的家也回不来了。”

李昕说道:“好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再想了,夫人来我教你做点事情,府里往来各处的密信不少,以前都是我自己翻译,往后的密信只会越来越多,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需要夫人帮忙了,我来教夫人如何翻译密信。”

李昕遂把翻译密信方法交予了梁红玉,梁红玉学完之后李昕说道:“夫人觉得此种方法如何?”

梁红玉称赞道:“官人就是聪明,此种方法完全避免了消息的泄露。”

李昕说道:“好了,夫人再练练吧,我去兵营看看。”

梁红玉点头道:“嗯,官人且去吧。”

李昕来到兵营进入刘法的帅帐,便看到翟进与刘法在讨论一些事情,李昕说道:“翟将军也在啊。”

刘法看到李昕来了道:“主公怎么来了?”

李昕说道:“某来看看,顺便告知你们一个消息,东南之乱算是结束了,这是密信,你们自己看吧。”

刘法看过密信道:“此事倒也在预料之中,往后就是清剿乱军残余力量了,看来我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翟进说道:“东南之乱虽然结束了,但是此次农民暴乱对朝廷可谓是重创,东南要想恢复可不容易,朝廷的财税怕是暂时恢复不了了,西军此次虽赢了但也受到了重创,对明年的北伐燕云可能会产生一些影响。”

李昕点头道:“翟将军说得不错,不过那都暂时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先干好我们自己的事吧,刘帅,招兵情况如何了?”

刘法答道:“由于主公对军人待遇的提高,百姓们的参军热情还是很高的,五千士兵很快就招满了,目前新兵训练统一由翟将军负责。”

李昕说道:“嗯,翟将军,依照现在的训练情况,这五千士兵明年开春可能出战?”

翟进想了想道:“可以,末将会加紧训练他们的。”

刘法问道:“主公明年开春要有重大行动了?”

李昕点头道:“是的,某很早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要去攻占一个养马的岛,明年开春就是行动的时候,到时候就要麻烦翟将军跟某走一遭了。”

翟进闻言兴奋道:“是,主公,末将遵命。”

李昕说道:“到时候兴汉岛就拜托刘帅了。”

刘法有些落寞道:“是,主公,末将知道了。”

李昕拍了拍刘法道:“刘帅莫要如此,等以后回到西北了,有的是战事给刘帅打。”

刘法闻言神情一震道:“是,主公,末将定会为主公看好兴汉岛的。”

李昕点头道:“好了,某先走了,你们继续忙吧。”

李昕回府后把刘易叫了过来道:“东南之乱结束了,这一个多月又有多少流民登岛?”

刘易想了想道:“约有四万人左右登岛,目前整个兴汉岛约有二十一万余人口,其中兴汉城约有十二万人,鸡笼城约有八万人,宜兰城经过这一个多月也有一万余人了。”

李昕点头道:“嗯,很好,你们也可以放松放松了,往后的流民暂时就不会有那么多了,某答应给你们的奖励,你们也可以去领了。”

刘易抱拳道:“是,某代大家谢过主公。”

随后几日李昕又开始了他没羞没臊的的日常生活,不过没过几日,就有一个大好消息传来。

这日李昕带着梁红玉与李婧三人正在兴汉城大街上转悠,突然一骑快马停在三人面前,李昕一看马上之人,这不是阮小七身边的卫兵嘛。

只见此人下马跪拜道:“禀主公,今日七将军带领水军出海训练,碰见了三艘大船,七将军带领人员登船后经过交谈确认对方是主公一年多以前送出的远航船队。”

李昕闻言脑袋轰隆一声,身体有些摇晃,梁红玉赶紧扶住李昕道:“官人这是怎么了?”

李昕有些颤抖的再次问道:“你们确认是远航船队回来了?”

那卫兵答道:“禀主公,确认过了,正是远航船队,船队头领名叫吕文斌。”

李昕喃喃的说道:“对对,就是他,远航船队回来了,他们回来了,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回来的船员还有多少人?”

卫兵接着答道:“船队目前停在鸡笼城的港口,船员经过我们的确认,一共有一百二十人。”

李昕下令道:“你去回去告知你们七将军,让他好好招待这些人,某随后就到。”

卫兵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又对二女说道:“夫人、妹妹我们回府收拾一下,你们跟某一起去鸡笼城。”

第一百五十章 英雄

李婧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这般着急。”

李昕说道:“因为今日我要带你们去见见我们汉人的英雄,他们做的事丝毫不亚于当年大汉博望侯张骞所做之事。”

李婧好奇道:“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能得到哥这般的评价。”

李昕答道:“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三人回府后,很快收拾好,李昕还叫来了刘易跟许文昌还有翟管事。

李昕问道:“翟管事,城北门外通往核对岸的桥修好了吧?”

翟管事答道:“禀主公,城北的河流比较窄,故桥已经修好。”

李昕点头道:“好,那翟管事派人在河对岸建一座占地五百亩的墓地,尽量建在靠山的位置,在墓地中划出一百亩做烈士陵园,以后只有对汉人复兴有功之人死后才能葬在烈士陵园。”

翟管事抱拳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翟管事,你可以退下了,刘易、许文昌你们二人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去一趟鸡笼城。”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等五人上了两辆马车,二女一辆马车,李昕与刘易跟许文昌一辆马车。

李昕在路上对许文昌说道:“你们研究农学的人这次要做好准备,将有一批新的农作物的种子交给你们,这批农作物你们要种好,其中部分农作物的种植方法某也会交给你们,某会专门划出一片土地交给你们试种,当然不会有宜兰城那边的面积大。”

许文昌问道:“主公,现在我们就是去接收那批农作物的种子对嘛?”

李昕点头道:“是的,一年多以前某曾送出一个远航船队,今天他们回来了,现在就在鸡笼城,这事刘易应该知道,这次回来他们带回了很多新农作物的种子,这批种子对我们汉人的复兴将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所以你们研究农学的人一定好好种植这些作物。”

许文昌抱拳道:“是,主公,下走明白了,主公为何不等宜兰城那边准备好了再试种这些种子?”

李昕说道:“时间上等不及,这次试种规模不大,主要是为了留种,只有少数几种作物会在兴汉岛大规模普及种植。”

许文昌问道:“主公,这是为何?”

李昕解释道:“从兴汉岛的气候以及我们的吃饭习惯来说,这里最适合大规模种植稻米跟小麦,但是以稻米为主,小麦为辅,不适合其他主粮的大规模种植,这次来的种子有几种作物是可以当做主粮的,它们并不适合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

许文昌若有所思道:“是,主公,下走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你们要好好研究这些作物的特性,为日后在其他地方大规模种植做准备。”

许文昌抱拳道:“是,主公。”

地瓜、玉米、土豆这三种可以做主粮的高产作物,其中玉米与土豆因为温度原因并不适合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甚至都不适合在江南种植,这两种作物真正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在北方,而地瓜虽然可以在兴汉岛普及,但从饮食习惯上来说地瓜并不能替代水稻跟小麦,兴汉岛土地就那么多,所以地瓜可以有一定规模的种植用来改善人们的饮食结构但不适合大规模种植挤压水稻跟小麦的用地,金鸡纳树倒是肯定要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其他的就看船队带回来的有什么作物的种子了,如果有菠萝跟木瓜的话倒是可以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不过这些都不能挤压主粮的种植面积。

李昕等人来到鸡笼城码头便看到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跟乞丐似的人狼吞虎咽似的在吃饭,吕文斌看到李昕过来了,赶忙上前跪拜道:“主公,我们回来了。”

李昕愣了一下,一时净还没认出来眼前之人便是吕文斌,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吕文斌?”

吕文斌答道:“属下正是吕文斌。”

李昕仔细看了看吕文斌,这个一年多以前还有些黑帅气瘦高的汉子变老了不少,李昕紧紧握着吕文斌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自从去年年底开始,某就天天盼着你们回来,总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这一年多以来你们辛苦了,来某给你们介绍下,某身边的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

吕文斌闻言抱拳道:“属下吕文斌见过女郎,见过夫人。”

二女微微一福道:“奴家见过吕管事,吕管事请起。”

吕文斌跟李昕说道:“主公,文斌无能,没能把所有人都活着带回来,还损失了一条船。”

李昕拍了拍吕文斌道:“这个某都知道了,你们只回来了一百二十人,这个不怪你,一切都在某的预料之中,那八十人的名单跟骨灰都可还在?”

吕文斌答道:“都在,我们都把他们保存的好好的,虽然人带不回来了,但是骨灰都带回来了。”

李昕点头道:“好,某在兴汉城北河对岸山脚下特地开了一片墓地,里边建有烈士陵园,待这片墓地建好后,这八十人将是首批葬在烈士陵园的人,以后只有对我汉人复兴有功之人才能葬在烈士陵园,某每年都会亲自去祭拜他们,这些人的孩子某会把他们抚养长大,老人某会给他们养老送终,烈士们已经为大汉的复兴付出了生命,某自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让烈士们在那边能安心。”

吕文斌眼含热泪道:“属下代这八十位烈士谢过主公。”

李昕说道:“你们都是对我汉人复兴是有大功之人,是以后要写进史书之人,某答应给你们的奖励将会很快发到你们手中。”

众人一齐跪拜道:“谢过主公。”

李昕喊道:“都起来吧,你们都是英雄,都是大英雄,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不过某希望你们不要骄傲,不要自满,因为那样只会害了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某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为我们汉人的复兴做出更大的贡献。”

众人齐声答道:“是,主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成果

吕文斌说道:“主公,请上船看看我们远航船队的成果吧,主公临走时说得那些农作物我们都找到了。”

李昕惊讶道:“哦,你们都找到了?”

吕文斌答道:“是的,到达那里之后,我们跟当地人建立了联系,把我们走时船上带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通过他们我们找到了主公所需的所有农作物的果实跟种子。”

李昕说道:“很好,走我们上船去看看。”

吕文斌感慨道:“主公,此次来回数万里的远航,真是让属下开了眼界,原来大宋之外的地方这么大。”

李昕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们不能把眼光只放在大宋。”

吕文斌说道:“主公,此次我们还在那片未知陆地发现了殷商时期便从中原迁徙过去的人,只是时间太久远了,语言已经不通了,我们跟他们熟悉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搞清楚了他们的语言,属下通过跟他们交流发现他们的祖先是商朝末期开始迁徙过去的。”

李昕惊讶道:“你们在那里竟然还发现了商朝人的后代,如此遥远的路途他们是怎么迁徙过去的?”

商朝人迁徙美洲这则消息李昕前世曾在网上看到过,据说是考古专家在美洲发现了商朝时期的甲骨文,李昕没想到这则消息在他来到大宋之后居然被证实了。

吕文斌答道:“他们祖先的迁徙路线跟我们走的一样,不过他们是走过去的,不像我们是坐船过去的。”

李昕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听吕文斌如此说李昕便明白了,两千多年前应该还没有白令海峡,走过去很正常。

吕文斌继续说道:“通过与他们交流,他们还赠给了我们一种树的种子,还给了我们一些小树苗,目前正在船上栽培着,据他们说此树可以当钱来用,某也不知道此树珍贵在哪里,便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带回来了。”

李昕惊奇道:“竟然有此等树,某一会儿定要好好看看。”

吕文斌接着说道:“我们在那边的陆地还发现了银矿,这次回来的三艘船,两艘装的都是主公需要的种子跟果实,剩下一艘装的都是我们采下来的银矿。”

李昕点头道:“很好,你们算是又立了一功,虽然某这里暂时不缺银钱,但是钱嘛越多越好,有备无患。”

众人登上船后,李昕看到分类好的各种农作物的种子跟果实,也不顾形象了,翻翻那个,看看这个,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李昕把玉米、土豆、地瓜都挑了出来道:“许文昌,你过来,这三种作物叫玉米、土豆、地瓜,玉米跟土豆只在兴汉岛小规模试种,主要做留种之用,这两种作物不喜欢过高的温度,你要照顾好它们,地瓜倒是可以在兴汉岛普及种植,但是不能过多挤压水稻跟小麦的种植面积,这样吧地瓜多选择贫瘠的土地跟山地种植,这三种作物是这些作物里最重要的,你们切记不可轻视。”

许文昌答道:“是,主公,下走明白了,某想问下主公为何如此了解这三种作物?”

李昕随手拿起两种作物答道:“某都是从西域商人那听说的,某就知道这些,其他具体的还需要你们深入研究,某手里现在拿着的两种作物叫木瓜跟菠萝,它们都算是水果,可以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但同样不能挤占主粮的种植面积。”

许文昌说道:“是,主公,那剩下的这些作物呢?”

李昕指着几种作物道:“这几种作物分别叫西红柿、花生、西葫芦、向日葵、草莓、辣椒、烟草,其中西红柿可以在兴汉岛普及种植,其他的小规模种植留种即可,但是一定要注意温度,凡是小规模种植的作物都不喜欢过高的温度。”

许文昌抱拳道:“是,主公,下走都记住了。”

李昕又指着旁边的几棵树苗道:“此树名叫金鸡纳树,也可以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你们要注意此树的重要性跟土豆、玉米、地瓜三种作物一样,此树虽不能做食材,但是可以做药材,而且是很珍贵的药材。”

许文昌点头道:“好,主公,下走明白了。”

李昕问道:“文斌,你说的那种能当钱花的树在哪呢?”

吕文斌答道:“禀主公,那些树在另一条船上,属下这就带主公去看。”

众人来到另一条船上,吕文斌指着几棵树苗道:“主公请看,这就是那些树。”

李昕定睛一瞧,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某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李昕对吕文斌说道:“文斌,你可又立了一大功,此树确实很珍贵,不过当初你们走的时候某把它给忘了,幸好老天眷顾这次你们把它给带回来了,不然说不得你们以后还要再跑一趟那边。”

吕文斌挠挠头嘿嘿笑道:“没事,主公,就是让我们再跑一趟我们也愿意,再跑一趟我们对路也熟了。”

李昕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好,不过暂时不需要了,你们来回跑了这么远的路程,又这么辛苦,某给你们放半个月的假,这半个月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什么事都不用干。”

吕文斌抱拳道:“是,属下代所有船员谢过主公。”

李昕是真没想到吕文斌能把橡胶树带回来,没错,吕文斌带回来的那种能当钱用的树就是橡胶树,橡胶在后世用途极广,制作橡胶的主要原料就是天然橡胶,天然橡胶就是由橡胶树割胶时流出的胶乳经凝固及干燥而制得的。橡胶因其具有很强的弹性和良好的绝缘性,可塑性,隔水、隔气性,抗拉和耐磨等特点,广泛地运用于工业、国防、交通、医药卫生领域和日常生活等方面,可以说在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

在李昕前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军队中曾有北上派与南下派之争,为什么南下派最后能压倒北上派获得胜利,马来西亚丰富的橡胶资源就是其中一个诱因,由此可见橡胶对于强国的重要性。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辣椒与烤地瓜

李昕又把许文昌叫来:“文昌,你看好了,此树叫橡胶树,亦可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切记此树有毒不能食用,但是日后用处很大,跟金鸡纳树一样重要。”

许文昌抱拳道:“是,主公,下走知道了。”

李昕嘱咐道:“总之能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的几种新作物,不能挤占太多的主粮种植面积,能在贫瘠土地或者山地种植的最好,对于这些作物你们一定要研究好它们的生长特性,某这里有一些关于这些作物的种植方法,但是不全,更多的还需要靠你们自己去研究。”说着李昕便把几张纸递给了许文昌。

许文昌接过这些资料道:“主公放心,我们研究农学的一定会搞清楚这些作物的所有特点,并培育出更好的品种。”

李昕想了想又道:“对于金鸡纳树跟橡胶树这两种树就不要在农户中普及了,等你们研究好了都由城守府来大规模种植。”

许文昌答道:“是,主公,下走明白了。”

李昕对刘易说道:“刘易,这些农作物待许文昌他们研究完之后,需要在农户中普及的时候,就需要你们其他儒生帮着出力了,毕竟光靠许文昌他们人手不够。”

刘易抱拳道:“是,主公,属下会帮助许兄他们一起普及的。”

交代完一切,李昕拿了一些辣椒跟几个地瓜就跟众人一起打道回府了。今晚李昕要做一道辣椒炒鸡蛋跟烤地瓜给夫人跟妹妹还有府里的厨娘品尝,回到府中,李昕便宣布要亲自下厨,并让厨娘给自己打下手。

李昕登岛的时候带了二十个厨娘,现在兴汉城开了两家天香楼,鸡笼城开了一家天香楼,走了三个厨娘,又从惠安李府补充了十三个厨娘,目前兴汉岛李府有三十个厨娘。

在这三十个厨娘中管事的是一个叫沈莲的小姑娘,沈莲芳龄才十七,不过别看沈莲年纪小,进李府也有四年了,是跟随李昕登岛的厨娘里厨艺最好的,长得虽然不如李昕的夫人梁红玉好看,但是也不差,所以即便兴汉岛已经开了三家天香楼了,李昕也没舍得把她派走,虽然李昕不打算把她吃了,但是把美女留在自己家看着养眼啊。

做完一大盆辣椒炒鸡蛋之后,李昕把所有厨娘跟夫人梁红玉还有妹妹李婧都叫在了一起道:“来吧,诸位都来尝尝本大厨的手艺。”

李婧也不管旁人先下手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然后是梁红玉,厨娘们见两人都夹完了才陆陆续续动手。

李昕等着笑看众人的反应,李婧刚把鸡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就蹦了起来张着嘴:“辣,辣,哥快给我水,那红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辣。”

李昕哈哈大笑,把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李婧道:“你不是跟我一起去船上看过嘛,这东西叫辣椒啊。”

梁红玉吃完没有李婧反应那么大,但是也吐着舌头,李昕也把水递给了梁红玉,梁红玉喝完水缓了一下道:“辣椒,辣椒,此物果然如它的名字一般辣。”

李婧说道:“我说它为什么要叫辣椒呢,原来真这么辣。”

厨娘们的反应跟李婧和梁红玉差不多,有的反应大,有的反应小。

作为厨娘管事的沈莲反应就比较小,看来是个能吃辣的姑娘,沈莲说道:“主家,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辣椒嘛?”

李昕点头道:“是的,感觉如何?”

沈莲答道:“确实比茱萸辣多了,但是还能接受。”

李昕说道:“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一样,有的人能吃辣喜欢吃辣,有的人吃不了辣,冬天吃辣椒有祛寒之效,这有了辣椒啊,我们天香楼又能多出很多新菜了,还能多赚不少钱,你们现在就可以研究研究怎么用辣椒做菜了,我这还有半袋辣椒,沈莲你们拿去研究吧,这样等我们的辣椒能稳定供应后,天香楼就可以立马上新菜了。”

沈莲微微一福道:“是,主家,奴婢知道了。”

李昕拿出地瓜道:“这还有一个新食材,此物叫地瓜,最简单的吃法就是烤着吃。”

说罢李昕便架起一个架子,点上火开始烤地瓜,烤地瓜是李昕前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小吃之一,烤熟的地瓜那甜甜的味道当真让人回味无穷。

李昕烤熟了几个地瓜后说道:“来,你们都尝尝吧,这次我不坑你们,这地瓜不是辣的,吃着很好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李昕用辣椒坑怕了,不敢先动手,最后还是梁红玉先动手拿了一小块。

众人都等着梁红玉品尝后的反应,梁红玉把地瓜放嘴里咀嚼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道:“这烤地瓜真甜,好吃,官人果然没骗奴家。”

众人听到梁红玉如此说才陆陆续续拿起了地瓜品尝一番,李婧吃完后说道:“这地瓜真好吃,哥还有嘛?”

李昕摇摇头道:“没啦,就这么些,其他的我还要留种用,不然一次吃光后边我们就没得吃了。”

李婧撅着嘴道:“太少了,一点也不够吃。”

李昕安慰李婧道:“放心吧妹妹,地瓜种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兴汉岛也适合种地瓜,我相信明年你就会有很多地瓜吃了,到时候让你天天吃地瓜你别嫌烦就行。”

李婧冷哼一声道:“哥,放心吧,不会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巴不得多吃点。”

李昕点头道:“好,这可是妹妹你自己说的,沈莲你们回去也好好想想如何用地瓜做菜。”

沈莲答道:“是,主家,奴婢明白了。”

就在李昕在兴汉岛过快活日子的时候,辽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辽朝枢密使萧奉先担心其外甥秦王耶律定不能被立为太子,暗地里欲图谋陷害天祚帝儿子中最贤明的晋王耶律敖卢斡,晋王的母妃文妃有姐妹两人,长姐嫁给了耶律挞曷里,小妹嫁给了辽国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耶律余睹。

萧奉先暗地里命人诬蔑驸马萧昱及耶律余睹等人阴谋扶立晋王为帝且事情败露,萧昱、耶律挞曷里等人被诛杀,文妃也被天祚帝赐死;独有晋王天祚帝不忍心给他加以罪名。耶律余睹在军中,听到消息后十分恐惧,当即率千余骑叛逃至金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剧变

梁兴收到消息后,把纸攒成一团扔在地上大骂天祚帝愚蠢,梁兴的剧烈反应吓到了刚刚半岁的儿子梁雷跟已经两岁多的汉兴,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青莲一边哄着两个孩子一遍说道:“你这是怎么了,看把两个孩子吓得。”

梁兴缓了缓情绪道:“青莲对不起,某没忍住,实在是天祚帝的行为太愚蠢了,把某气到了。”

青莲问道:“天祚帝做什么事了,让官人如此愤怒?”

梁兴答道:“他居然把自己手下的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耶律余睹逼到了金国,耶律余睹带领一千将士投降了金国,这可是辽金战争以来辽军投降官职最高的人了,这下辽国的虚实金国就都清楚了,如果说金国之前对于吞并辽国还有顾虑的话,现在可以说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青莲说道:“那不是意味着辽金战争会发生剧变?”

梁兴点头道:“是的,某得赶快把消息发给大人,还得赶快让赵副统领来一趟商量一下对策。”

梁兴把密信写好,就把牛三叫来了:“牛三,你要赶快把这封密信发出去,另外秘密告知一下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赵云得到梁兴的传信后,当晚便秘密来到了梁府。

赵云见到梁兴便问道:“梁兄,可是为了耶律余睹之事要见某?”

梁兴把皱皱巴巴的密信递给了赵云道:“看来赵兄已经知道了此事啊。”

赵云接过密信答道:“某也是今天刚收到的消息,某这边的人虽然所处的位置不高,但是探听一些消息还是可以的,主要还是因为金国方面对此消息并没有特地封锁,似乎还有意宣传一番,只是某不知道辽国如此高官为何会投降金国。”

梁兴叹息道:“金国宣传一番倒也正常,毕竟这是辽金战争以来辽国投降的官职最高的官员,至于耶律余睹为什么会投降金国你看看密信就知道了。”

赵云看过皱皱巴巴的密信也说了跟梁兴一样的话:“天祚帝,愚蠢啊,这无异于是给辽国自掘坟墓。”

梁兴说道:“所以啊,辽金战争接下来将会发生剧变,辽国现在对于金国来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某这才急着把你找来商量对策。”

赵云问道:“梁兄可给大人去过密信了?”

梁兴点头道:“已经去过了。”

赵云说道:“那梁兄可有什么想法?”

梁兴想了想道:“某估计王先生跟范先生那里应该要做好准备投降金国了,如果辽金战争再开,你那边的人估计要上战场了,你可要提前安排好。”

赵云答道:“嗯,某会的安排好他们的,这可是近距离观察金军战力的好机会,也是锻炼他们的好机会。”

梁兴说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不过还是以安全为主,毕竟我们安插进去的人并不是很多,死一个对我们来说都是重大损失。”

赵云点头道:“这个某知道,梁兄你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梁兴问道:“什么事情?”

赵云说道:“某先问问嫂嫂跟孩子们可都睡了?”

梁兴答道:“嗯,都睡了。”

赵云问道:“那嫂嫂跟孩子们梁兄打算怎么办,再开战很可能就是辽国的覆灭之日,这兵荒马乱的带着嫂嫂跟孩子们可不安全,我们独自行动的话倒是可以应对很多突发情况。”

梁兴叹息道:“某原本是想等孩子再大些再把她们送走,现在看来情况不允许了,某是要跟你嫂子谈谈了。”

赵云点头道:“还是尽快把嫂嫂她们送回大人那里比较好。”

梁兴说道:“某明白,赵兄先回去安排你那边的人吧,等过两天大人传来消息了,某再找你。”

赵云答道:“好,梁兄,那某先走了。”

赵云走后,梁兴思考了一夜,最后又写了一封信,梁兴打算请教一下李昕如何安排青莲跟孩子。

早上梁兴写完信后,又叫来了牛三:“牛三,这封信你尽快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走后,梁兴起身运动了一番之后,决定去看看青莲还有孩子们醒了没有,快到门口的时候梁兴就看到青莲悄悄的出了门,正准备把门悄悄的关上。

梁兴走上前去轻轻的问道:“孩子们还在睡觉?”

青莲点点头道:“寅时的时候孩子们醒过一回,玩了一会儿又睡了。”

梁兴又问道:“那你这是干嘛去?”

青莲小声说道:“奴家去水仙居看看啊,虽然后厨现在不需要奴家过多插手了,但是后厨毕竟还是归奴家管,奴家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这期间孩子们要是醒了,官人就去找奶娘给雷儿喂奶,让汉兴等奴家回来给他做饭,汉兴吃不惯别人做得饭。”

梁兴若有所思道:“青莲你等下再去,某有事跟你说。”

青莲回道:“官人说吧,奴家听着呢。”

梁兴说道:“辽金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往后的形势会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危险,虽然我们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但是这兵荒马乱的被波及到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某想把你跟孩子们送回大人那里,你跟孩子们都走了某这里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也可以全力应付后面的事情了。”

青莲问道:“这事官人跟大人说过嘛,奴家还是水仙居后厨的管事,奴家走了水仙居怎么办,再说了雷儿才半岁,太小了不适合长途跋涉,从这里到惠安太远了,这路上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奴家可怎么办啊。”

梁兴叹息道:“对不起青莲,是某考虑不周,某光想着你们在这边的危险了,没有考虑到你们在路上的危险。”

青莲继续说道:“还有奴家也不想离开官人,奴家这两年算是看清楚了,官人这密谍的活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可能需要许多年才能完成,这中间还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官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让奴家跟孩子们怎么活啊。”说着说着青莲便留下了眼泪。

梁兴叹气道:“算了算了,夫人莫要哭了,等等看大人怎么说吧,夫人先去水仙居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信(祖国七十岁生日快乐)

青莲走后,梁兴悄悄的走进了屋中,看着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梁兴露出了慈祥的表情,一个是刚半岁的亲生儿子,一个算是是两岁多的义子,看着两个孩子梁兴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孩子们跟青莲遇到危险。

梁兴的密信并未直接到李昕手中,自从梁红玉学会翻译密信后,李昕也懒得亲自动手了,接到密信后都是让梁红玉先翻译完再给自己。

不过梁红玉刚开始接触到的密信都是很平常的内容,直到接到了梁兴的两封密信并翻译后,梁红玉震惊了,李昕看着梁红玉表情有些不对问道:“夫人怎么了,这两封密信有何不妥嘛?”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没有,官人这两封密信奴家已经翻译完了,官人看看吧。”

李昕拿过两封密信一看,便明白了梁红玉为何会有异常的表情,李昕说道:“夫人是不是惊讶于我为何会得知辽金详细的消息?”

梁红玉点点头道:“是的,这两封密信中的其中一封详细的写了辽金最近发生的大事,官人的消息似乎比朝廷还灵通呢。”

李昕若有所思道:“算起来我组建这个在辽国的密谍网已经有两年了。”

梁红玉惊讶道:“官人居然在辽国有密谍网!”

李昕点头道:“是的,给我发密信的梁兴就是我在辽国密谍网的统领,副统领是赵云,这两人是同乡,都是我两年前在太原府发掘的人才,夫人应该知道太原府那里距离辽国还是挺近的,让他们去辽国做密谍比较合适。”

梁红玉一脸玩味的看着李昕道:“看来官人提前做好了很多事情啊。”

李昕呵呵笑道:“辽金战争始于政和五年,我从太师那里得到辽金开战的消息已经是重和元年了,消息已经滞后了三年,次年宣和元年我才开始派人在辽国组建密谍网,其实宋辽自澶渊之盟以来近百年的和平再加上辽金的开战,如今的宋辽边境可以说是形同虚设,如果我要能再提前一两年派人在辽国组建密谍网就好了。”李昕当然不会跟别人说自己已经提前得知了未来几十年后会发生的事情,只会把锅推给别人。

梁红玉柔声细语道:“官人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很多人都做得好多了,不知官人打算如何给梁统领回信。”

李昕想了想道:“我说,夫人写,让梁兴告知孙兴完成当下的马匹交易后,立刻停止一切行动。”

梁红玉问道:“官人还秘密派了人在辽国进行马匹交易?”

李昕点头道:“是的,在辽国的密谍除了打探各方面的消息,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买马,朝廷缺马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就算是以后要收复燕云、收复河西等地都会需要大量的骑兵,没马怎么成。”

梁红玉说道:“可是即便有马,我们也没有好的养马之地啊?”

李昕神秘一笑:“这养马之地肯定会有的,等以后夫人自然就会知道了。”

梁红玉白了李昕一眼道:“好吧,后边的事该如何回复啊?”

李昕想了想继续说道:“让梁兴先不要妄动,孩子才半岁,不适合长途跋涉,等孩子再大些,明年吧,明年再送回来。”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可是辽国现在情况很不妙啊,梁统领的夫人跟孩子继续待在辽国危险性会越来越大,也会分散梁统领的做事的精力,再说了官人不是说朝廷明年要北伐燕云嘛,那情况岂不是更复杂。”

李昕摇摇头道:“没有夫人说得那般严重,金国即便再能打也没那么快打到辽南京,至于朝廷的军队,不说能不能打下燕云,即便能打下燕云为了能更好的统治燕云,朝廷的军队也不会如蛮子一般胡来,所以事情还没到很严重的程度,我估计最少明年年底之前他们会是安全的,故等到孩子明年一岁半的时候再送回来最好。”其实李昕很想告诉梁红玉,朝廷的军队根本就打不下来燕云,还被辽军打得大败而归。

梁红玉点头道:“好吧,奴家知道了。”

李昕突然打趣道:“我记得当初我跟夫人说辽金战争,辽国形势不利可能会被金国灭掉,夫人好像不大信吧。”

梁红玉白了一眼李昕道:“奴家又没有官人消息这般灵通,再说了官人当初只是光凭一张嘴说,又没有证据,叫奴家如何相信辽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会很快被灭掉,官人干得还是造反之事,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历史上那么多造反之人,最后才有几人成功?大多数还不是丢掉了性命,这如何不叫奴家担心。”

李昕问道:“那夫人现在对我可有信心了?”

梁红玉点头道:“嗯,看到官人做了那么多事,奴家对官人有一些信心了,即便没有信心又如何,官人做都做了,奴家这一辈子算是跟官人绑在一起了。”

李昕叹息道:“嗯,夫人放心吧,我是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也不会把全家人性命都搭上,好了,不说别的了,夫人再告知梁兴,明年朝廷的军队会北伐燕云,让他们到时候评估一下朝廷军队的战力。”

梁红玉说道:“好,奴家知道了,奴家想问下官人,当初去辽国做密谍为何会让梁统领的夫人跟孩子一起去?那样岂不是很危险?”

李昕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梁兴刚去辽国的时候还没有成亲,梁兴跟他夫人成亲还是去辽国之后的事。”

梁红玉问道:“那梁夫人是在辽国的汉人喽?”

李昕摇摇头道:“青莲也不是辽国人,而是从我们李府走出去的厨娘,当初为了在辽国建立密谍网,梁兴他们选择了开酒楼,我就派青莲等几位厨娘跟着梁兴他们去了辽国,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梁兴就向我申请跟青莲结婚,我想他们可能在辽国相处的不错,也就同意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梁红玉突然说了一句:“青莲姑娘长得肯定很好看吧。”

李昕点头道:“青莲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信 下(国庆求票,求收藏)

梁红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李昕道:“官人当初是不是故意派青莲姑娘跟梁统领去的?”

李昕打哈哈道:“这个真不是,当初选谁去都是抓阄决定的。”

梁红玉说道:“好吧,那看来在辽国也有天香楼了。”

李昕摆摆手道:“不不,在辽国没有天香楼,只有水仙居,名字一样的话容易引人怀疑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梁红玉写完回信,李昕看过之后便发了出去。

几天后梁兴收到了李昕的回信,看完了信梁兴叫来了牛三:“牛三,你去通知孙兴,让他完成当下的这笔马匹交易后便停止行动,顺便再去通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牛三走后,梁兴拿着信去找青莲道:“青莲,大人回信了。”

青莲问道:“大人如何说?”

梁兴答道:“大人也不同意现在就把你们送回去,理由跟你说的一样,孩子太小不适合长途跋涉,不过大人说了让某等明年孩子一岁半的时候再送你们回去。”

青莲说道:“官人,等到明年就把雷儿自己送回去吧,奴家跟汉兴留下来陪你,汉兴越来越大了,不会拖累你的,奴家也不会拖累你的。”

梁兴严肃的说道:“不行,你们都得走,你们走了某才能安心做事,这事没得商量。”

青莲哭哭啼啼道:“奴家不走,官人你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奴家不走,奴家不想年年月月独守空闺忍受相思之苦。”

梁兴叹息道:“青莲你们还是走吧,你不走雷儿到了那边怎么办?”

青莲说道:“那边有父亲跟母亲,也有大人在,他们会照顾好雷儿的,反正明年奴家不走,官人要是强行把奴家赶走,奴家就不活了。”

这时汉兴也跑出来拽着梁兴的裤腿奶声奶气道:“爹爹要把汉兴送走吗?汉兴不走,汉兴要跟爹爹在一起。”

梁兴抱起汉兴道:“你们不走,跟着爹爹有危险呢。”

汉兴撒娇道:“汉兴不走,汉兴就是要跟爹爹在一起。”

青莲抹着眼泪说道:“你看孩子都不愿意离开你。”

梁兴投降道:“好了,好了,这个问题我们等等再说吧。”

到了晚上,赵云得了信便悄悄过来了,见了梁兴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人来信了?”

梁兴点头道:“嗯,大人回信了。”

赵云问道:“大人信上如何说?”

梁兴答道:“大人让某把马匹交易暂停了,还让某做好随时关停水仙居的准备,还有你那边的商铺也是。”

赵云想了想道:“马匹交易确实需要停下了,再不停就该越来越危险了,可是停了水仙居跟商铺我们还如何维持整个密谍网的活动。”

梁兴摆摆手道:“没赵兄说得那般严重,天香楼的赚钱能力如何赵兄应该是知道的,水仙居比之也不差多少,即便我们现在便停了水仙居跟商铺,光靠水仙居之前赚的银钱也够我们至少十年之用。”

赵云说道:“如此某就不担心了,某这边的商铺赚钱可不如你的水仙居,某这边缺钱了,梁兄你可要支持某一些。”

梁兴答道:“没问题,赵兄要用钱了就派人来直接跟某说一声即可,再说了水仙居跟商铺也不是马上就停,即便停了也不是永远都停,等局势稳定了肯定还会重开的。”

赵云问道:“大人没说何时让我们停?”

梁兴答道:“没说,大人让我们依情况而定,不过某估计应该是明年。”

赵云惊疑道:“哦,这是为何?梁兄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梁兴说道:“还是大人告知某的,大人在信上虽然没说让我们何时停,却告知了某一条重要消息,明年朝廷将出兵北伐燕云。”

赵云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是真的?”

梁兴点头道:“这当然是真的,大人说得还能有假,大人信上说朝廷本来是今年就要派军队北伐燕云的,可是因为东南农民起义,原本应该北伐燕云的军队被派去镇压农民义军了,也就耽误了。”

赵云问道:“那大人要我们如何做?需不需要配合朝廷的军队?”

梁兴摇摇头道:“大人要我们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暴露身份主动去联系朝廷的军队,只需要评估一下朝廷军队的战力即可。”

赵云点头道:“也是,我们在这里搞密谍算是大人自作主张,没有经过朝廷允许,如果被发现了就是杀头之罪。”

梁兴说道:“而且某还从大人的信中看出了大人似乎对于朝廷此次北伐并不看好。”

赵云若有所思道:“嗯,如此看来,明年辽国形势很严峻啊,金国与朝廷一北一南对进。”

梁兴点头道:“所以明年才是我们关停水仙居跟商铺的时候。”

赵云问道:“嗯,梁兄,嫂子跟孩子们的事情如何了?”

梁兴挠挠头道:“某正为此事头疼呢,某询问过大人的看法了,大人不同意现在就把青莲跟孩子送回去,说雷儿太小不适合长途跋涉,大人说等到明年雷儿一岁半的时候再把她们送回去。”

赵云说道:“可是明年朝廷北伐燕云,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到时还怎么送啊?”

梁兴答道:“大人说没那么危险,即便是燕云被朝廷军队攻下了,为了能更好的统治燕云,朝廷的军队也不会胡来。”

赵云点点头道:“这倒是,那梁兄你还有什么可头疼的?”

梁兴叹气道:“你嫂子不愿意走啊,青莲明年只想把雷儿送走,她跟汉兴都留下。”

赵云惊道:“这怎么可以,这样以后会很危险的。”

梁兴说道:“某都说了,可她们不听啊,青莲说这两年她算是看出来了,我们在辽国做密谍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去呢,她不想一个人带着孩子们天天独守空闺,而且我们做密谍的也很容易遇到危险,她怕再也见不到某了。”

赵云叹息道:“唉,嫂子也不容易啊,她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电

梁兴说道:“是啊,谁不想天天在家陪着家人孩子过幸福美好的日子呢,人人都想过这种好日子,可要是没人守卫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能安心过好日子嘛?所以总要有一些人需要做出牺牲,赵兄你我二人还有我们带来辽国的那些人他们都在此列,如果在某在世的时候能看到我们汉人再度崛起,某觉得某此生也就不虚此行了。”

赵云感慨道:“若真能看到我们汉人再度崛起,就是把某这条命拿去,某也愿意,在辽国这一年多以来,某算是看清了,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们就别想过好日子,看看辽国百姓自从辽金战争以来过得什么日子就明白了,我们汉人需要一个强大的国家,只有国家强大了,我们才能不被异族欺负,我们的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梁兴点头道:“所以我们在辽国做的事很重要,也很有意义,赵兄让我们一起为汉人的崛起而奋斗吧。”

二人越说越激动,最后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赵云说道:“嗯,说了这么多,嫂子的事情梁兄打算怎么办,真打算把她跟汉兴留下来?”

梁兴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她们留下来了,无非就是多注意安全就是了,不过最少某把雷儿送回去了,也算是减轻了一个麻烦,最少跟某的父亲母亲某也算是有了交代。”

赵云点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时间的车轮继续滚滚前行,这日赵熙与梁彭二人要做一项重要试验,二人做了一件东西,今日就是出结果之日,如果李昕在现场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东西就是简易的手摇式圆盘发电机,对,二人今天要做的试验就是验证电的存在。

赵熙说道:“梁兄,我们辛苦了尽一年时间才做出的这台发电机,今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梁彭点头道:“是啊,为了造电线、圆盘,我们可是融了不少铜钱啊,为此我们可没少被那些工匠们数落。”

赵熙问道:“梁兄,那头的灯泡接好了嘛?”

梁彭答道:“赵兄,都接好了,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可以开始试验了。”

赵熙说道:“好,那就让某开始摇起来。”

赵熙开始转动圆盘,随着圆盘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一股电流开始缓缓通过铜线流出传导入灯泡,灯泡开始或明或暗的亮了起来。

梁彭激动的蹦起来道:“赵兄,亮了亮了,我们成功了,主公书上写的都是真的,真的有电。”

赵熙点头道:“嗯,某都看到了,不过这转圆盘真累啊,将来某一定做出一个不用人力的发电机。”

梁彭说道:“我们快把其他人也召集起来吧,还有主公,让他们都看看我们的试验成果。”

赵熙答道:“好,我们分头去。”

李昕得到消息后,便带着妹妹李婧与梁红玉一道赶去了赵熙与梁彭二人试验的地方。

三人到地方后,便看到有不少儒生已经到了,其中就有刘易。

李昕上前说道:“刘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刘易答道:“禀主公、夫人,大家都想来看看赵熙他们二人的试验成果。”

李昕点头道:“那你把大家组织一下,让赵熙他们把东西搬到外边来试验。”

刘易抱拳道:“是,主公,属下知道了。”

刘易走后,李婧问道:“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他们准备干什么?”

李昕笑道:“妹妹且等一会儿,今天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过了一会儿,众人都坐定之后,赵熙搬出了一张桌子,随后又把手摇圆盘发电机还有灯泡搬了出来。

李昕走上前去看了看说道:“没想到你们还真把这东西做了出来。”

赵熙挠挠头道:“禀主公,这都是书上写的东西,我们只是融了一些铜钱便照着做了出来,没什么难的。”

李昕摆摆手道:“虽然都是某给你们的书上写的东西,你们能做出来也是不容易,不管今天结果如何,你们的花费某都补给你们。”

赵熙抱拳道:“谢过主公。”

李昕看着灯泡问道:“这灯泡也是你们做的?”

赵熙答道:“是的,灯泡是我们找琉璃工坊的人烧制的。”

李昕点头道:“嗯,灯丝你们用什么做的?”

赵熙说道:“主公的书上说用钨丝最好,可是我们找不到钨丝,也不认识钨矿,就只能用炭化竹丝来代替了。”

李昕问道:“嗯,这灯泡内的空气都抽空了?”

赵熙答道:“是的,我们按书上说的做了个简易的抽气机,把灯泡内的空气都抽空了。”

李昕又问道:“既然你们做出了抽气机,那么关于真空跟大气压强的几个实验都做了没有?”李昕记得当初德国物理学家奥托·冯·格里克发明了抽气机后,又做了许多关于真空和大气压强的实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马德堡半球实验证明了大气压强的存在。

赵熙挠挠头笑道:“禀主公,都还没有呢,这光顾着做灯泡跟发电机来验证电的存在了,其他很多试验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李昕说道:“嗯,以后需要做什么试验了可以直接来找某,某要不在了就去找刘易,试验的材料都由某来提供,但是你们不能浪费材料,每次用多少都要记录在案,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是很富裕。”

赵熙抱拳道:“是,主公,下走知道了。”

李昕跟刘易说道:“此事,你也跟其他需要做试验的儒生们都说一下。”

刘易答道:“是,主公。”

李昕点头道:“好了,赵熙你们开始试验吧。”

随着李昕的一声令下,赵熙与梁彭把电路连接好后,便开始转动圆盘,随着圆盘的加速转动,灯泡慢慢变亮了起来。

李婧惊讶道:“哥,快看,那个琉璃球变亮了。”

李昕点头道:“嗯,不错,虽然亮度还不是很够,但是至少亮了起来,试验结果还是很成功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来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那个琉璃球为何会变亮?”

李昕答道:“夫人,那是因为有了电,它才能亮起来。”

李婧问道:“哥,电是什么东西?”

李昕反问道:“你俩在下雨天见过打雷吧?”

二女点头道:“见过啊。”

李昕说道:“那就是电,电其实一直存在于我们身边,只不过它看不见摸不着,当然我们也不能触摸它,下雨天打雷劈死人这种事还是有的。”

梁红玉问道:“官人,那做这个试验有何用处呢?电我们既看不见又不能摸,它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李昕答道:“做这个试验至少证明了电的存在,在我们的身边还存在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对于这些未知的东西,我们不应畏惧,还应该主动去探寻,去了解这些未知的东西,它们或许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帮助,就比如这电,夫人你问电有何用处,我来告诉你,这电最基本的用处就是用来照明,现在晚上照明我们都是用蜡烛,等以后有了更大更稳定的发电机,我们就可以不再使用蜡烛了,直接用电灯泡来照明就好了,这用电照明可比蜡烛要亮堂多了,到时候我们在夜晚看到的美景会比现在美得多。”

梁红玉想象了一下道:“奴家还是想象不出来官人说得美景是什么样子的,真想快些看到啊。”

李昕点头道:“夫人放心,会很快看到的。”

李婧问道:“哥,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说过啊?”

李昕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你只要知道这不是你哥我发明的,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就好。”

李婧说道:“好吧,哥,那我平时可以跟这些儒生们一起看看这些东西嘛?”

李昕答道:“当然可以啊,我妹妹也对这些感兴趣?”

李婧点头道:“嗯,我看着挺好玩的。”

李昕说道:“好,反正你也识字,他们那些书你也应该能看懂,有问题就来找我或者向其他人请教。”

李婧答道:“嗯,哥我知道了。”

试验完毕,李昕走上前去说道:“赵熙,你们干的不错,回头某给你们俩一人发十两银子的奖励。”

赵熙梁彭二人抱拳道:“谢过主公。”

李昕又对众儒生说道:“诸位,你们不仅仅要把那些书上的学问学透,还要更深入的研究下去,书上的那些学问只是已知学问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学问等着我们去发现。”

众儒生答道:“是,主公,吾等都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你们做试验的时候可以几个相关联的学科一起做,比如物理、化学、冶金学、算学,这几科有些方面都是互通的,这次赵熙跟梁彭就做的不错,他们一个是学物理的,一个是学冶金的,两人合作制作了发电机证明了电的存在,以后某希望这种事情能多多的发生,每发生一次某都会给你们奖励。”

众儒生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跟赵熙说道:“既然已经证明了电的存在,某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尽快的搞出更大更好的发电机,让电真正走进我们的生活之中,当然光靠你们二人是不够的,就像某刚才说得,联合更多的人一起搞。”

赵熙答道:“是,主公,吾等必不让主公失望。”

电的发现可以说让兴汉岛进入了崭新的一页,随着李昕的讲话,儒生们的积极性再一次被调动了起来,随后一段时间又将会有若干发现在兴汉岛产生。

回到府中的李昕思考了一番,竹丝做的灯泡寿命只有四十多个小时还是太短,还得用钨,而且钨的用途可不止灯泡一涂,国防、能源、卫生、材料等方面都有重大用途,可是在这个年代没人认识钨矿,也只有自己认识。

中国的钨矿在江西比较多,李昕想了想把钨矿的具体形状样子写了出来,然后给管家李安发了过去,让管家去收集矿石,当然除了钨矿,李昕还写了目前能找到的两种其他稀有金属矿石,在江西就有的铅锌矿以及福建本地就有的锰矿,其他矿石只能等以后再说了,这些稀有金属矿石现在可以说白捡都没人要,正是收集的好时候。

转眼间时间进入了九月份,这日天祚帝带着他的儿女跟大臣们来到了南京府。

牛三看到天祚帝等人后,跑回了府里向梁兴汇报道:“禀郎君,天祚帝来南京了,小的刚才在大路旁都看到了。”

梁兴站起来道:“哦,你确定?”

牛三答道:“小的确定,大路都有辽兵把守,小的看到大队的仪仗进了城,这么大阵势小的估计应该就是天祚帝。”

梁兴点头道:“好,你派人去地道里等候,如果真的是天祚帝来了,那两个宦官肯定会给我们传信,见到那两个宦官便来通知某。”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牛三传来了消息:“郎君,小德子正在地道里等着您呢。”

梁兴说道:“看来天祚帝还真来了,我们去地道。”

梁兴与牛三一道进入地道,在地道尽头见到了小德子:“怎么样?可是天祚帝带着家眷来了?”

小德子说道:“回大人的话,正是天祚帝带着家眷子女大臣进驻了皇城。”

梁兴说道:“好,你回去告诉小顺子,这两三日你们要打探清楚天祚帝长公主耶律余里衍的住处,还有她住处周围的守备情况,或者她每天都干了什么,会常去什么地方。”

小德子答道:“是,大人,小的知道了。”

梁兴嘱咐道:“都打探清楚了,就于晚上子时来地道汇报,这几日晚上某都会派人在地道内守候。”

小德子点头道:“是,大人,小的都明白了,小的一定把关于长公主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梁兴拍拍小德子道:“好好干,这次事成之后,你二位某必有重赏。”

小德子抱拳道:“是,大人,小的先行谢过大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绑票(上)

三天后的晚上,梁兴终于等来了皇城两位内应的消息,牛三向梁兴汇报道:“郎君,小德子正在地道中等候郎君的到来。”

梁兴说道:“好,走,我们去地道。”

梁兴与牛三一起进入了地道,小德子见到梁兴后说道:“禀大人,小的们都打探清楚了关于长公主的一切消息,长公主就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临水殿,具体位置小的们都已经摸清了,长公主白天有时候会来花园,但是时间不固定,长公主居住地方的守备情况小的们花了一张图,都在图上了,大人请看。”说罢小德子就把守备图递给了梁兴。

梁兴借着烛光看过后道:“很好,你跟小顺子都做得不错,你现在回去告知小顺子,你俩明日要给我们准备几套你们的衣服,明夜子时准时来一人到地道口,我们明夜会行动,到了明晚你们要带路,带着我们去长公主居住的地方。”

小德子抱拳道:“是,大人,小的都明白了。”

梁兴带着守备图离开地道后跟牛三说道:“牛三,你现在去通知赵副统领,让他现在就过来,另外天亮之后,把我们的人手都召集起来,从中挑选十五个好手明晚准备行动。”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走后,梁兴一边研究守备图一边等候赵云的到来。

赵云接到牛三的消息后,便拾掇拾掇跟随牛三一起前往梁府。

路上赵云问道:“牛三,你们郎君这大晚上的找某啥事?”

牛三摇摇头道:“副统领路上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到了地方再说。”

赵云点头道:“好吧,某知道了。”

进了梁府,赵云迫不及待的问道:“牛三,这回可以说了吧。”

牛三答道:“回副统领的话,天祚帝前几日不是刚到南京皇城嘛,是关于天祚帝长公主的事。”

赵云闻言一拍脑袋:“某怎么把她给忘了,好了,某知道什么事了。”

赵云见到梁兴后道:“梁兄,这大半夜的找某来,看来耶律余里衍的事情有眉目了啊。”

梁兴点头道:“看来赵兄都知道了。”

赵云摆摆手道:“哪有,要不是你手下提醒,某都把耶律余里衍这事给忘记了。”

梁兴把守备图递给赵云道:“这是某在皇城中的内应搞到的,耶律余里衍居住地方的守备图,赵兄看看吧,明晚子时我们准时开始行动。”

赵云看了看守备图道:“嗯,梁兄你打算怎么做?这守备情况可不算差,四周都有警卫,还有流动警卫。”

梁兴说道:“我已经让皇城中的内应去准备几套宦官的衣服,明日夜里我们换上宦官衣服后,由内应带着我们直奔耶律余里衍居住的地方,内应会尽量带我们走守备松的地方过去,另外我还准备了很多迷香以备不时之需。”

赵云问道:“那绑了耶律余里衍之后呢,何时送出城?此事一旦事发,整个城池肯定会被封锁。”

梁兴答道:“绑了她之后,某会让牛三备好马车,早上一开城门便出城,等天祚帝反应过来的时候,牛三他们早已走远了。”

赵云摇摇头道:“这样不妥,牛三在南京城能认出来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天祚帝一旦追查起来,牛三大早上驾车出城嫌疑就比较大了,甚至可能会牵连到你,所以不能用牛三,你那边就不要出人了,某从我这里找人吧,某这里的人都不常出现在城里,认识的人很少,即便日后被认出来了也跟你没关系。”

梁兴想了想点点头道:“好,那就依赵兄的办法,这天快亮了,我们先各自睡会吧,等醒了再研究研究。”

两人这一睡就睡到了午时才醒,醒来后又研究了一番,赵云把牛三叫来道:“牛三你去某那里把张小四叫来。”

牛三抱拳道:“是,副统领。”

赵云想了想又对梁兴说道:“梁兄,这马车我们不能用带棚的,只能用最差的马车,就是普通百姓用的马车,好一些的马车在南京城数量肯定不多,如果真要查还是能查出一些眉目来的,这普通百姓用的马车可就多了,到时候就算天祚帝相查也查不出来。”

梁兴问道:“嗯,可是用普通马车,我们把人放哪呢,赵兄不要忘了那可是一个大活人。”

赵云皱眉道:“那就只能先委屈一下耶律余里衍了,把她绑在马车下边,不是有迷香嘛,让她多睡会,再把她的嘴堵上,等出了城再给她换好的马车。”

梁兴想了想道:“好,就按赵兄说得办,出城为要,只要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出了城就什么都好办了。”

到了晚上子时的时候,梁兴与赵云集结好人手,便进入地道,进入皇城花园后,小顺子早已等候在此。

梁兴对牛三下令道:“牛三,你带着四个人守在地道口不要动,等着我们回来,如果发现异样的情况,你可以自行判断是否动手,记住打晕即可,尽量不要杀人,这件事情某不想闹大。”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梁兴小声问道:“小顺子,带来了几套衣服?”

小顺子答道:“禀大人,我们只弄到了三套衣服。”

梁兴说道:“够了,一会儿你在前边带路,我们跟在后边,哪有守卫提前告知某,某安排人提前解决他们,你还不能在守卫面前露面,不然明日事发之后,很容易查到你们。”

小顺子抱拳道:“是,大人,小的明白了,多谢大人为小的着想。”

梁兴与赵云等人换好衣服后,悄悄跟随在小顺子身后前行,路上赵云问道:“梁兄,你刚才为何嘱咐牛三尽量不要杀人。”

梁兴解释道:“耶律余里衍与晋王均是文妃所生,然而几个月前文妃因晋王之事被赐死,故想来天祚帝对于耶律余里衍亦不会太重视,此次我们把耶律余里衍绑走,若只是耶律余里衍一人出事,虽然天祚帝事后会查,但多半不会严查,若此次我们杀的人多了,造成的事态很严重,那天祚帝就不得不严查了,那样于我们不利。”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绑票(二)

赵云若有所思道:“嗯,梁兄所说不错,看来我们还真不能大造杀孽。”

梁兴说道:“是的,所以为了以后行动的顺利,这次我们不能大开杀戒,所有人都听到了,此次行动能打晕的最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杀人。”

众人小声答道:“是,统领。”

梁兴等人跟在小顺子身后,一路沿着僻静小道向着耶律余里衍的住所靠近,途中打晕了若干辽兵。

大约走了一刻钟后,小顺子说道:“大人,前边就是长公主的住所了。”

梁兴点头道:“好,你带着两人先在此等候,其他人按计划先解决掉周围的守卫,某再说一次,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杀人。”

一刻钟后,梁兴与赵云等人悄然解决了耶律余里衍住所周围的守卫,来到了耶律余里衍住所门前。

梁兴示意赵云道:“赵兄,把迷香点燃,从门缝跟窗户缝插进去。”

赵云等人把迷香点燃后便插进了屋内,等到一炷香烧了一半之后,梁兴派人把小顺子叫了来,众人一道悄悄进了屋内。

见屋内没有任何反应,梁兴带着小顺子来到床榻前,梁兴点燃了蜡烛看了看一个身着厚衣服睡着的女子,此时已经是农历九月北方已经进入深秋季节,夜晚还是很冷的,这女子虽然把自己裹得很厚但依然能看出傲人的身材与倾国倾城的脸蛋。

梁兴借着烛光问道:“小顺子,此女可是天祚帝的长公主耶律余里衍?”

小顺子看过后答道:“回禀大人,此女正是长公主。”

梁兴心道怪不得能让大人念念不忘呢,此女当真是很漂亮。

梁兴指示众人把耶律余里衍绑了起来,又用被子包了起来道:“好了,我们撤。”

梁兴等人扛起耶律余里衍跟着小顺子沿着原路返回,快走到花园的时候出现了状况。

梁兴跟小顺子走在了队伍前面听到了前方有说话的声音,梁兴示意众人先藏好。

梁兴带着小顺子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只听前方有人说道:“这怎么有人在坐着?”

梁兴想来肯定是巡逻的守备队发现了被打晕的辽兵。

只听前方又有人说道:“此人没死,还活着,身上也没受伤,应该是偷懒睡着了吧。”

一个貌似当官的声音下令道:“把他叫醒,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过了一小会儿又听见那人说道:“禀大人,此人睡得太死,我们叫不醒他怎么办?”

那当官的答道:“把他扛回去,搞醒他,再问他怎么回事。”

很快巡逻队就把那人扛走了,趁着这个巡逻队还没发现异常,梁兴赶忙回去指挥众人回到了地道口。

梁兴等人把衣服换回来后说道:“小顺子,这三件衣服还都还给你二人,这是四十两银子,你跟小德子这次行动的奖励,你俩平分,你可不能独吞,若是被某发现了你知道后果,再说了只要跟着某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俩的银子,别为了这点银子就毁了自己的前途,好了,你赶快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小顺子抱拳道:“是,大人,小的明白了。”

梁兴赵云等人带着耶律余里衍离开地道回到梁府后,梁兴跟赵云说道:“赵兄,出城之事就靠你了,天亮后,某会让牛三单独出城,你的人把耶律余里衍带出城后交给牛三就好了,某会让牛三护送耶律余里衍去沧州天香楼。”

赵云答道:“好,梁兄,此事就交给某吧。”

说罢赵云便把张小四叫来道:“小四,你带着人把那女的绑在马车下边,堵住她的嘴,再让她闻点迷香,天一亮开城门,你便驾车出城把此女送出城交给梁统领的护卫牛三就算完成任务。”

张小四答道:“是,大人,属下明白了。”

赵云继续嘱咐道:“完事之后,你直接在城外咱们的安全屋躲几天,等过一阵子安全了某自会让人去找你,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算是这阵子的生活费用。”

张小四抱拳道:“是,小四谢过大人。”

这边赵云在嘱咐张小四,那边梁兴也在嘱托牛三。

梁兴拍拍牛三道:“牛三,天亮后,你带着人单独去城外,不要跟着马车走,在城外接到耶律余里衍之后,立刻沿我们的那条小路把她安全护送到沧州天香楼,到那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梁兴接着说道:“回来时不要立刻回城,带着兄弟们在城外我们的安全屋住几日吧,这有五十两银子,够你们几日吃喝之用了,等城里安全了某自会派人去找你。”

牛三答道:“是,属下谢过郎君。”

天刚蒙蒙亮,梁兴算着差不多快开城门的时候,便让牛三与张小四各自行动起来。

待一切准备就绪,便各自上路了,张小四赶到开阳门的时候正好刚开城门,开阳门位于南京析津府的南边,张小四便随着人流一道顺利出了城。

出城没多久,在一处林子里张小四见到了也已经出城的牛三等人。

张小四说道:“牛哥,人某给你带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牛三抱拳道:“谢谢兄弟,兄弟可以回去了,我们这就走了,待哥哥回来请你吃饭。”

牛三等人把绑在车下的耶律余里衍转移到了车上,可能是迷香的效力比较大,耶律余里衍还在睡着,牛三把手指放到余里衍的鼻子下感受了一下,正常出气,牛三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随后牛三等人便赶着车往沧州而去。

然而此时的南京皇城却炸了锅,早上天祚帝刚醒来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叫:“皇上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天祚帝命人打开宫门,就见一个女的跑进来哭着跪拜道:“启禀皇上,公主不见了。”

天祚帝定睛一看,这不是余里衍身边的宫女嘛,遂问道:“你的意思是朕的女儿余里衍不见了?”

宫女答道:“回皇上,正是蜀国公主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章 绑票(三)

天祚帝铁青着脸道:“你如实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余里衍怎么会不见了呢?”

宫女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回禀皇上,奴婢今早起来本打算去服侍公主起床的时候,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往常都不是这样子的,奴婢便悄悄推门进去一看,床上并没有人,整间屋子都没有人,奴婢就慌了,奴婢在整个皇城公主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公主,这才来向皇上禀报。”

天祚帝刚要发火,就听到门外一声“报”,一个侍卫跑进来跪拜道:“启禀皇上,昨夜皇城有多名侍卫被击晕,其中长公主寝殿附近的侍卫全部被击晕。”

天祚帝怒道:“走,朕要去看看余里衍的寝殿,你去通知萧奉先与李处温等人,让他们速速过来一趟。”

侍卫答道:“是,皇上。”

天祚帝与侍女等人一道来了余里衍的住处,天祚帝在余里衍的寝殿中搜寻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旁边的侍卫统领说道:“启禀皇上,公主的寝殿中并未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属下只在门口的地上发现了少量的这个。”

天祚帝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这是迷香的香灰?”

侍卫统领点头道:“皇上说得没错,正是迷香的香灰,属下估计是歹人先用迷香让殿内的公主陷入沉睡之中,才进入寝殿将公主绑走了。”

天祚帝问道:“这种迷香可能查到源头?”

侍卫统领答道:“回皇上,买卖迷香的人不少,很难查出来真正买家的身份。”

天祚帝点头道:“嗯,可还有刷线索,昨夜被打晕的侍卫可有死伤?他们昨夜可否见过歹人的真面目?”

侍卫统领答道:“禀皇上,属下等并未发现其他任何线索,昨夜的侍卫并没有任何死伤,他们只是被打晕了,属下问过,在他们被打晕之前他们并未见过任何歹人。”

天祚帝刚要说什么,萧奉先与李处温等大臣便来了,萧奉先等人跪拜道:“臣等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如此急着召见吾等所为何事?”

天祚帝冷哼道:“你们自己进来看看吧,朕的爱女蜀国公主余里衍昨夜被歹人绑走了,让朕的侍卫统领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你们听完看看此事怎么办。”

天祚帝的侍卫统领得令后,遂向诸位大臣禀报了事情的详细经过跟现有的所有线索。

听取了侍卫统领的汇报之后,镇国大将军萧干说道:“启禀皇上,此事显然是一起针对公主有预谋的绑架事件,现在当务之急是封锁整个析津府,歹人劫走蜀国公主之后一定会送出城,然而想要送一个大活人出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肯定需要马车,而劫走公主此事肯定不是一般百姓能做的,其马车也肯定不会是一般百姓用的马车,故臣请皇上封锁析津府并严查城中不是百姓用的马车,看看哪家的马车已经出城了,哪家便有嫌疑,如果查出来蜀国公主没有被送出城,那么皇上便可以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公主的下落,如果公主已经被送出城,那么皇上也可以派人按查到的线索出城寻找。”

天祚帝刚要点头同意萧干的做法,萧奉先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臣不同意镇国大将军的做法,大将军的做法虽然比较妥当,但是当下正值我大辽多事之秋,皇上不宜在析津府大动干戈,这样会造成百姓们的恐慌。”

天祚帝微微发怒道:“那朕的女儿怎么办,就不找了嘛?”

萧奉先答道:“回皇上,不是不找,而是私下找,皇上可令析津府诸城门严查过往车辆,对于已经出城的马车皇上也可以命人暗中排查,皇上也可在城中派人暗中搜寻公主的下落,如果公主在城中,微臣相信或早或晚皇上都会找到公主的。”

天祚帝想了想道:“好,那就按爱卿说得办,耶律谛里姑朕命你来全权负责搜寻公主之事。”

耶律谛里姑出列道:“是,皇上,微臣遵旨。”

天祚帝问道:“那么诸位爱卿认为公主之事当是何人所为?其目的是什么?”

李处温上前说道:“启禀皇上,从歹人所为来看,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想来应该不是金人所为。”

天祚帝惊疑道:“李爱卿此话怎讲?”

李处温答道:“回皇上,歹人昨夜并未杀伤任何一名侍卫,只是把他们打晕了,由此微臣猜测歹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是金国派来的人肯定不会这般做法,想来歹人应该是有什么要求吧,皇上不妨等几日,看看歹人是否会发来赎人的信件便可知其目的了。”

天祚帝若有所思道:“嗯,爱卿说得有理。”

萧奉先出列道:“启禀皇上,不管歹人绑架公主是何目的,皇上都应该加强皇城的守卫了,此次歹人能如此这般轻易的绑走公主,由此可见皇城守卫的漏洞很大。”

天祚帝点点头道:“爱卿所说不错,皇城是该加强守卫的力量了,萧和尚奴此事就交予你了。”

萧和尚奴答道:“是,皇上,微臣遵旨。”

就在天祚帝与众大臣商议耶律余里衍之事的时候,牛三等人带着耶律余里衍已经靠近宋辽边境了,此时牛三已经给耶律余里衍换了一辆舒适的马车。

由于走的小路,路况不好,一路颠簸,刚进入宋境,耶律余里衍总算是被颠簸醒了。

醒来后的耶律余里衍一阵头疼,稍微清醒后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再一看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上,耶律余里衍感觉到了情况不对,遂喊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被绑着?”

坐在车架上的牛三听到声音,打开车门一看:“哟,公主醒了!”

耶律余里衍一听对方说得是汉话,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既然知道本公主的身份,为何还绑着我,你们就不怕我父皇的责难嘛?”

牛三笑道:“余里衍公主,我们不绑着你,如何能把你带到我们主家那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绑票(四)

余里衍问道:“你们主家是谁,就算是想见我也不至于把我绑去吧。”

牛三答道:“不把你绑去,我们主家如何能见到你,再说了余里衍公主,你应该感谢我们主家。”

余里衍冷笑道:“呵呵,你们主家把我绑去,我还应该感谢他,这是何道理?”

牛三说道:“不把公主绑去,难道还让公主以后被金人俘获啊,那样岂不是糟蹋了公主这样的小美人,大辽现在自顾不暇,就如那即将落山的太阳一般,公主你说我们主家是不是相当于把你救出了大辽这个火坑。”

余里衍听到牛三如此说,便松了一口气,她从牛三的话语中听出绑她的人不是来自金国,余里衍若有所思道:“看来你们是宋人了?”

牛三点头道:“现在已经进入大宋境内,某也不怕暴露身份了,我们就是宋人。”

余里衍接着问道:“那你们是大宋朝廷的人?”

牛三想了想道:“我们既可以算是朝廷的人,也可以不算是朝廷的人。”

余里衍惊疑道:“此话怎讲?”

牛三说道:“我们主家算是朝廷的人,但是我们不受朝廷的指挥,我们只听主家的,就比如此次将公主从大辽劫走就不是朝廷的主意,朝廷也根本不知道,而是我们主家自己的主意。”

余里衍冷笑道:“你们主家敢背着朝廷做下此等大事,也不怕朝廷追究?”

牛三答道:“这就不是我们做属下的关心的事情了,我们只知道我们家人的好日子都是主家给的,跟朝廷没一点关系。”

余里衍问道:“那你们主家到底为何要绑走我?”

牛三说道:“某刚才都说了啊,为了不让公主以后落入金人的手里,我们主家惦记公主很久了,公主就安心等着做我们主家的夫人吧,至于辽国公主是回不去了。”

余里衍红着脸怒道:“你们主家就是个登徒子,我落入你们主家手里跟落入金人手里不都一样。”

牛三摆摆手道:“我们主家可是个好人,不会像金人一样残暴,公主作为辽国皇族如果落入金人手里什么后果,公主心里应该清楚。”

余里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大辽肯定会被金国灭掉似的。”

牛三答道:“某叫牛三,公主叫某牛三就好,公主啊,你那昏庸的父皇近几年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天庆八年跟天庆九年这两年休战期,你的父皇不想着整军备战,整日就知道玩乐,无所作为,白白浪费了两年的宝贵时间,如果你的父皇这两年但凡有点作为,辽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你的父皇对萧奉先这个奸臣太宠信了,几个月前居然相信了此人的谣言把你母亲赐死了,还把自己的金吾卫大将军耶律余睹逼到了金人一方,当真是愚蠢至极。”

余里衍哭泣道:“没想到牛壮士一个外人对我大辽尚且都能看得如此清楚,父皇怎能就如此糊涂呢?我大辽当真没救了嘛?”

牛三叹息道:“公主别怪某说话直,某在大辽也有两年多了,你父皇做过的愚蠢的事情某都有所耳闻,现在可以这么说有你父皇的大辽是没有希望的。”

余里衍抹着眼泪惊讶道:“牛壮士居然在我大辽待了两年多了,难道你们主家两年多之前就把你们派到辽国来策划劫走我!”

牛三摆摆手道:“不不,公主不要误会,劫走你只是我们的一项任务,反正公主也会成为我们主家的夫人,某也不怕告诉公主,我们还有两项任务,一个是收集辽金战争的一切消息,一个是评估金军的战力并派密谍伺机打入金国内部。”

余里衍震惊的也顾不得哭了:“你们的主家为何要这么做?”

牛三叹气道:“公主,不止你们大辽有一个昏庸的皇上,我们大宋也有一个昏庸的皇上啊,如果大辽被金国吞并了,那下一个恐怕就该我们大宋了,所以我们主家才会提前做出这样的安排。”

余里衍问道:“你们主家既然是朝廷的人,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上报朝廷啊,为何还要你们私下做?”

牛三答道:“因为皇上昏庸啊,朝堂都被奸臣把持着,我们主家在朝廷地位很低,人微言轻,某不怕告诉公主,明年大宋就要派兵北伐燕云了,这就是我们那位皇上做出的决定。”

余里衍愤怒道:“你们这是趁火打劫,宋辽签的可是有盟约的,你们这是背盟,这是背叛。”

牛三苦笑道:“这是皇上的决定,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某再告知公主一个消息,其实去年宋金就签署了盟约,宋金约定燕云十六州归宋,辽国其他地方归大金,不过燕云之地需要大宋自己去取。”

余里衍颓然道:“你们这是背叛,大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难道以为金国就是好相与的嘛。”

牛三说道:“所以主家才会提前做准备。”

余里衍突然哭着磕头道:“牛壮士,替我求求你们主家帮帮大辽吧,余里衍给你们主家当牛做马都行,只求他帮帮大辽。”

牛三扶起余里衍道:“公主不要如此,请赎我们主家无能为力,我们主家连大宋都改变不了,更遑论大辽了,再说了我们主家的志向乃是复兴我汉人重回汉唐盛世,想必公主也知道汉唐这两个朝代吧,这两个朝代可是我们汉人的盛世。”

余里衍问道:“你们主家连大宋都改变不了,还如何让你们汉人重回汉唐盛世?”

牛三答道:“这就不是我们做属下的能知道的事了,我们做属下的只要做好主家交给的事就好了,公主若想知道等见了我们主家当面向他询问就好了。”

牛三与余里衍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沧州天香楼,到了沧州天香楼之后,牛三找到了沧州天香楼掌柜钱胜:“钱掌柜,让某得马车进后院吧,车里有主家看中的重要人物。”

钱胜说道:“好,你们跟某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绑票(五)

进入后院后,牛三打开马车车门道:“钱掌柜,某也不瞒你,这名女子乃是辽国天祚帝的长女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是主家非常看重的人物,你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惠安,找两名侍女服侍她,但是切记在送到主家那里之前不能松绑,起码两只手不能松绑,就算是想方便了也要让侍女跟着她,此女知道我们很多秘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钱胜震惊道:“牛壮士放心吧,钱某明白了。”

牛三对余里衍说道:“公主,我们把你送到这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接下来钱掌柜会派人把你安全护送到我们主家那里,还请公主不要轻举妄动,这样对谁都不好,我们还要赶回大辽,公主,告辞了。”

余里衍点头道:“是,牛壮士,我知道了,多谢牛壮士让余里衍知道了很多事情。”

牛三等人走后,钱胜说道:“公主稍安勿躁,某去找几个侍女来服侍公主。”

余里衍答道:“钱掌柜去吧。”

经过与牛三一路的唇枪舌战,余里衍早就没了锐气,现在的余里衍脑子很乱,大辽是回不去了,即便自己能逃出去又能如何,在这大宋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钱财,再想到已经被父皇赐死的母亲跟已经残破不堪的大辽,还有那个被父皇怀疑的晋王哥哥,余里衍只觉得自己命真苦,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很快钱胜就找来了几位侍女来服侍余里衍,还为余里衍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钱胜看着抹着眼泪的余里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没想到主家竟然绑来了一个辽国公主。

余里衍看着一桌子饭菜倒是来了胃口,由于牛三交代过不能给余里衍的双手松绑,钱胜也就没有给余里衍的双手松绑,只把脚上的绳索松开了,于是钱胜只能让侍女给余里衍喂饭了。

余里衍尝过饭菜后,只觉得这味道好熟悉啊,总感觉在哪里吃过,余里衍又尝了几道菜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在析津府还吃过水仙居呢。

余里衍边吃边说道:“你们这菜真好吃,味道跟我在大辽水仙居吃过的饭菜很像啊。”

钱胜听到在大辽居然有做菜味道跟他们相似的地方愣了一下,这天香楼的厨艺在大宋可是独一份,天香楼在大宋开了也有四五年了,有不少酒楼曾试图模仿天香楼的菜式,可是至今还没有一家酒楼的菜式能做得跟天香楼一样这般好吃,没想到在大辽居然碰到了这样的酒楼,不过钱胜一听名字叫水仙居旋即又明白了过来,原来在大辽的天香楼叫水仙居啊。

钱胜笑呵呵说道:“公主若觉得好吃就多吃些,若不够吃了,某再让后厨做些。”

余里衍摇摇头道:“不用了,钱掌柜,这一桌子菜就够我吃了。”

钱胜点头道:“那公主吃完便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找侍女即可,某有事先退下了。”

余里衍答道:“嗯,钱掌柜去吧。”

钱胜从余里衍的屋里出来后,便急匆匆的叫来了索涛,索涛是沧州天香楼死士的头领,也是当初从惠安跟着钱胜来沧州的人员之一,钱胜需要找索涛来商议如何把余里衍安全护送去惠安。

钱胜说道:“索涛,今日北边送来了一个女子,是主家非常看重的人物,北边让我们安全把她送到惠安,对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索涛想了想道:“现在走陆路不安全啊,特别是东南,虽然暴乱被朝廷镇压下去了,可是乱军残余力量还在,要去惠安肯定要经过东南。”

钱胜问道:“某有一个想法,你看行不行?咱们走陆路到登州,天香楼在登州也有分店,我们可以先到登州,再从登州坐船去惠安,你觉得如何?”

索涛若有所思道:“不妥,从沧州到登州这段路程要经过京东东路,那里的匪盗亦不少,前两年亦有宋江之乱,某看我们还是直接从沧州入海吧。”

钱胜点点头道:“从沧州入海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沧州附近的船只都不大,索统领觉得这些船只在海上行船可安全?”

索涛说道:“我们可以先乘船到登州,再换大船,天香楼既然在登州也有分店,钱掌柜可以提前发信给登州的掌柜,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钱胜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索统领回去准备下,明日你们就带人坐船去登州,某这就写信给登州天香楼的掌柜。”

索涛抱拳道:“是,钱掌柜。”

钱胜把给登州天香楼掌柜的信发出去后,来到后院余里衍暂时的卧房,看了看余里衍说道:“公主,在天香楼住的可好?”

余里衍点头道:“除了不自由,其他都还好,钱掌柜,不知可否解开我手上的绳索,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你放心,我绝对不逃走,再说了我也不会武艺,你们没必要这么怕我逃走。”

钱胜笑呵呵道:“这个请赎钱某做不到,牛壮士临走前可是特别有过交代,只能给公主松绑脚上的绳索,公主再忍忍吧,明天钱某就派人把公主送走了,等见到我们主家公主就可以自由了。”

余里衍说道:“好吧,那我能问下惠安在你们大宋哪里嘛?我听钱掌柜跟牛壮士交谈中说道要把我送到惠安。”

钱胜答道:“这个问题钱某可以回答公主,惠安在大宋的东南,归福建路泉州府管辖。”

余里衍又问道:“我在大辽的时候听说去年大宋东南发生了暴乱,有没有波及到惠安?”

钱胜摇摇头道:“没有,发生暴乱的地方是两浙路,并没有波及到惠安那边,而且此次暴乱很快就被朝廷镇压下去了。”

余里衍接着问道:“那你们的主家在朝廷中是什么官职?”

钱胜答道:“我们主家在朝廷中只是一个七品的惠安知县。”

余里衍有些失望道:“原来只是一个七品知县啊,看来牛壮士说得是真的,你们主家在大宋朝廷真的是人微言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绑票(六)

钱胜摆摆手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主家虽然只是一个七品惠安知县,但是我们主家跟当朝的蔡太师关系还是不错的,算是蔡太师门下的人,而且我们主家还是皇商。”

余里衍问道:“蔡太师可是大宋宰相蔡京?”

钱胜点头道:“正是蔡京。”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你们主家既然跟蔡京关系好,那为何还只是一个七品知县。”

钱胜摇摇头道:“这个钱某就不是很清楚了,钱某只是听说我们主家好像不是很愿意升官,只想做个惠安知县。”

余里衍惊奇道:“这是何道理?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想升官之人!”

钱胜说道:“这钱某就不清楚了,公主若想知道还是等见了我们主家之后当面问我们主家吧。”

余里衍点头道:“嗯,那我能问下你们主家的名字叫什么嘛?跟牛壮士聊了一路我也忘了问你们主家的名字了。”

钱胜答道:“可以,我们主家的名字叫李昕。”

余里衍说道:“好,多谢钱掌柜了。”

钱胜点头道:“那公主早些歇息吧,钱某就先告辞了,明日公主还要早起坐船赶往登州呢。”

余里衍答道:“是,钱掌柜,余里衍知道了。”

钱掌柜走了,余里衍心中对未曾谋面的李昕疑问越来越深了,一个以复兴汉人为目标的人却不想升官,当真是很矛盾,从李昕所做的布局余里衍看出李昕确实是个有大作为的人,趁着辽金战争辽国自顾不暇的时候,早早的在大辽埋下密谍搜集关于辽金战争的所有消息,特别是关于金国的消息,还准备派人伺机打入金国内部,尤其是还把自己绑走了,能做出这种布局的人,当真只是一个登徒子嘛?抓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当他的夫人?这样的人居然还不想通过升官获得更大的权力来改变汉人的命运,那么他到底如何实现心中的志向呢?当真是让余里衍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余里衍对李昕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强烈。

自从得知牛三等人安全出城之后,梁兴便松了一口气,随即把关于余里衍的所有事情写成了一封密信发给了李昕。

李昕接到梁兴的信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此时的余里衍已经快到登州了,李昕看完信后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第二个老婆就这么来了,这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前两天梁红玉陪李昕巡视城池的时候有了孕吐反应,后来经过李昕手下的医生确诊梁红玉确实怀孕了,李昕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一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到来了,然而这刚过两日自己的第二个老婆又即将到来,真是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让李昕有些发懵。

这该怎么跟梁红玉说呢,李昕只挠头,要放在平日肯定没事,可这孕期的女性情绪波动比较大,搞不好就容易生气影响胎儿发育啥的,李昕可不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孩子有什么先天性问题。

最后李昕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妹妹李婧说说,然后兄妹俩一起去找梁红玉说比较好些。

李昕找到李婧的时候,李婧正在看书,话说自从李婧接触了物理化学等学科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叽叽喳喳了,整日沉迷在各种试验跟书本中,李昕还真没想道自己的妹妹会对科学这么感兴趣。

李昕悄悄走到李婧背后,突然拍了拍李婧肩膀道:“妹妹,看书看得这么入迷啊。”

李婧回头一看是李昕道:“哥,你吓死我了。”

李昕笑道:“我看你看得这么入迷,就想逗逗你。”

李婧白了李昕一眼道:“哥,真讨厌。”

李昕问道:“学了几个月,感觉如何啊?”

李婧说道:“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原来在我们身边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不过书上有的东西确实很烦,比如那本化学上的元素周期表,看得让人眼花缭乱,这都是谁发明的,看得头疼,而且有的元素我们根本见不到,有些字我还不认识。”

李昕说道:“那你们现在都确认哪些元素的存在了?”

李婧想了想道:“我跟研究化学的那些儒生一起做试验,确认了h、o、n、c、s、硝、钙、钠、锌、锰等几种元素的存在,另外金、银、铜、铁、汞、铅等几种元素以前都见过了。”

李昕点点头道:“嗯,做的不错嘛。”

李婧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准备试着制备硫酸、盐酸、氯气,不过我们的铅不够,哥你得多给我们弄点铅矿,我们准备用书上的铅室法先制备硫酸看看。”

李昕嘱咐道:“制备这几样东西可都有危险,你们做试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婧点头道:“嗯,我们会注意的,不过还有很多元素我们暂时无法证明它们的存在。”

李昕拍拍李婧道:“你们这么快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那些不急,慢慢来,剩下的元素有很多是我们暂时无法找到相应的矿石,等以后找到矿石了,你们自然就可以去研究了。”

李婧问道:“嗯,哥,你今天怎么有空看我了,你不是应该陪着红玉姐姐嘛,红玉姐姐怀孕了,你得好好照顾她,就是不知道红玉姐姐肚子里的是个侄子还是侄女。”

李昕拍了拍李婧的脑袋:“净瞎操心,我今天找你来确实是有事需要妹妹帮忙。”

李婧说道:“说吧,我就知道哥你来找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昕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妹妹,你的第二个嫂子就快到了。”

李婧震惊道:“啥,哥你这也太快了吧,你刚纳了红玉姐姐半年吧,而且红玉姐姐刚怀上你的孩子啊。”

李昕说道:“我也没想到你的第二个嫂子会这么快过来,不过这个女子你哥肯定是要纳的,她以后对咱们会有很大帮助的。”

李婧问道:“那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历,哥你怎么把她弄到手的。”

李昕不好意思的答道:“你二嫂是辽国天祚帝的长女耶律余里衍,是你哥我派人把她绑来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绑票(七)

李婧再一次震惊道:“哥,你居然把辽国公主绑回来了。”

李昕心道:这才是第一个,你哥以后要绑回来的女子还不少呢。不过李昕当面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李昕挠挠头道:“这也是没办法,哥以后需要你二嫂的帮忙。”

李婧白了李昕一眼道:“说吧,她是不是很漂亮。”

李昕笑道:“我也没见过,不过听咱家派出去的人说长得挺好看的。”

李婧说道:“我就知道,前面那都是借口,你就是贪图人家美色。”

李昕摆摆手道:“不不不,我真的不是贪图人家美色,我以后是真的需要你二嫂的帮助。”

李婧冷哼道:“说吧,让你妹妹我帮你什么忙。”

李昕说道:“我想让妹妹跟我一起去你大嫂那里说一下这个事情。”

李婧想了想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昕问道:“什么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不违反律法就行。”

李婧说道:“嗯,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啥时候想好了再说吧,走吧,我现在跟你一起去找红玉姐姐。”

李昕点头道:“好吧,那我们走吧。”

兄妹二人一起去了梁红玉的卧房,此时的梁红玉正在躺床上休息。

梁红玉看到李昕跟李婧进来起身道:“官人跟小妹怎么来了。”

李昕扶着梁红玉道:“夫人快坐下歇着吧。”

李婧坐到梁红玉身边说道:“红玉姐姐,我来看看你啊,顺便帮我哥跟你说件事情。”

梁红玉问道:“哦,什么事情啊?”

李婧看了一眼李昕道:“是关于我哥二夫人之事。”

梁红玉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李昕道:“官人什么时候有二夫人了。”

李婧说道:“刚纳的呗,还没到岛上呢,我哥还是把人家绑来的。”

梁红玉惊讶道:“怎么还是绑来的?”

李婧点头道:“对啊,绑来的还是一个辽国的公主。”

梁红玉震惊道:“还是辽国的公主?”

李昕咳咳两声道:“是天祚帝的长女耶律余里衍。”

梁红玉问道:“官人为何要把人家绑来?”

李婧说道:“我哥说这个二夫人以后会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李昕解释道:“辽国快灭亡了,但是契丹人不会灭亡,还会有很多契丹人生活在燕云辽东等地,我若是纳了辽国公主为夫人,对以后我们收复燕云统治燕云有很大的好处,毕竟我们不可能把所有契丹人都杀了,那样只会让我们汉人周围的异族都对我们提防起来,对我们以后的发展不利。”

梁红玉想了想道:“确实是这样,这么说来绑架辽国公主这件事也是官人早就定好的。”

李昕点头道:“是的,在他们被派往辽国之前,我就跟他们说了,有机会便把辽国公主绑来,只是没想到会赶在这个时候。”

梁红玉平静的说道:“人既然已经绑来了,那官人继续按照计划进行吧。”

梁红玉虽然嘴上说让李昕继续实行计划,但是李昕还是能看出来梁红玉心中还是有些芥蒂的,李昕示意李婧先出去。

李婧出去后,李昕坐在梁红玉身边道:“我知道夫人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刚纳了夫人半年,这就又来了第二个,我保证以后不管纳多少个,夫人都是后院之主。”

梁红玉叹息道:“其实奴家早该想到的,官人是欲做大事的人,以后身边肯定是少不了女人的,可是奴家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李昕轻轻抱着梁红玉道:“以后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第一位夫人,也是后院之主,我希望我的后院是和谐的,这样我才能更安心的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明白了,官人去做吧,奴家会帮助官人管好后院的。”

李昕说道:“嗯,那夫人继续歇着吧,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走动走动,这样对我们的孩子成长有好处,想吃什么就跟后厨说。”

梁红玉答道:“是,官人,奴家明白了。”

李昕走出梁红玉的卧房,叫来了李婧:“妹妹,哥哥拜托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你大嫂,我要回惠安去迎接你二嫂了。”

李婧点头道:“嗯,哥你去吧,红玉姐姐就交给我了。”

嘱咐完李婧,李昕便吩咐人把刘法与刘易等人召集了过来。

李昕说道:“诸位,这次召集大家来,是某要回惠安一趟,而夫人又有孕在身,故岛上诸事就拜托诸位了。”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刘易问道:“主公此去多久?”

李昕答道:“估计需要月余时间,某正要跟你们说此事,某此去主要是为了迎接某的第二位夫人辽国天祚帝长女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当然是某绑来的。”

众人听到李昕如此说,都震惊了,随即便窃窃私语起来。

李昕等了一会儿才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道:“此事有些复杂,某不便详说,你们知道即可,你们还是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众人答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好了,刘法、刘易、曹龙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走后,李昕先对曹龙说道:“曹龙,从明日开始你的玄武营跟某在岛上的护院队合并为某的侍卫营,某不在岛上的时候,你要守卫好某的府邸,并帮助刘帅维持好兴汉城的治安。”

曹龙答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你也退下吧。”

曹龙走后,李昕对刘易和刘法说道:“你二人对今天之事心中肯定有很多疑问吧。”

二人齐声道:“是的,主公。”

李昕若有所思道:“你二人也都是某最信任的人,某今天跟你们说一件事,此事只能你们二人知道,不得告知他人,连亲人都不能说,如果泄露了,你二人知道后果。”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其实某早在两年多以前就暗中往辽国派了一批人组建密谍网,这次绑架耶律余里衍就是某让他们干得。”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绑票(八)

二人听到李昕说得东西都震惊了,随后刘易问道:“那主公绑架辽国公主什么目的呢?”

李昕说道:“某觉得刘帅应该懂某的用意,刘帅你说呢。”

刘法想了想道:“某家认为主公此举应该是为了日后收复燕云甚至辽东做准备,毕竟那里生活着大量的契丹人,虽然辽国可能会灭亡,但是契丹人绝对不会灭亡,主公若是纳了辽国公主为夫人,对以后统治燕云跟辽东有很大的好处,主公,不知某家说得可对。”

李昕拍拍手道:“不愧是刘帅,说得没错,某就是这么想的,密谍网之事你二人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只要有这个密谍网存在,某就能第一时间了解到辽金战争的态势,还有与金国有关的各种消息。”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吾等绝不会泄露关于密谍网的任何事。”

李昕继续说道:“这里还有一封密信,是某几个月前就收到的,是在辽国的人发回来的,你们现在可以看看了,这则消息你们可以透露出去。”

二人看完了密信,李昕说道:“看完这则消息,某想刘帅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刘法点头道:“这则消息意味着辽金战争的进程将加快,辽国灭亡的速度也会加快,辽国的大将军叛逃到了金国,这说明辽国的所有虚实金国全部都知道了,金国可以毫无顾忌的吞并辽国了。”

李昕叹息道:“是的,所以留给辽国的时间不多了,往后的局势只会越来越复杂,刘帅,我们的军队训练也要加快速度了。”

刘法答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你们也退下吧,某收拾收拾明天就跟随船队回惠安了,岛上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刘法回到军营后,便对着李昕给的辽宋舆图发呆,翟进来到帅帐看到刘法对着舆图发呆问道:“刘帅,你这是咋了,从主公那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在看辽宋舆图?”

刘法叹气道:“没想到堂堂大辽这么快就要灭亡了,某家原本预计辽金战争还要打上好几年呢。”

翟进惊讶道:“什么什么,刘帅你说什么,辽国快灭亡了。”

刘法点头道:“是的,某刚从主公那得到消息,几个月前天祚帝因为奸臣的谣言赐死了自己的妃子还逼走了身边的大将军,结果那位大将军投降了金国,某家想翟将军你应该明白此事的后果。”

翟进答道:“这天祚帝太愚蠢了,这样做不等于辽国所有的虚实都被金国知道了嘛。”

刘法说道:“是啊,所以辽金战争的进程将会加快了,辽国已经彻底没救了。”

翟进若有所思道:“那这样岂不是对朝廷明年北伐燕云很有利。”

刘法摇摇头道:“不好说,不止辽国有昏君,朝廷也差不多,当今官家提拔的那几个宠臣某家就不用说了,你也知道是什么样子,有他们在朝廷北伐燕云结果如何很难预料。”

翟进问道:“那主公绑架辽国公主这件事?”

刘法说道:“那是主公为了以后收复燕云做的准备,毕竟即便辽国灭亡了,契丹人也不会灭亡,燕云及辽东仍将有大量契丹人生存,主公身边有个契丹公主的夫人对于燕云及辽东的安稳很重要。”

翟进点头道:“嗯,主公倒是深谋远虑,这么早就开始为收复燕云及辽东做准备了。”

刘法说道:“好了,翟将军新兵训练如何了?你别忘了明年开春就要出战了。”

翟进答道:“禀刘帅,新兵训练快完成了,各种兵器的使用都已经很熟练了,就差实战了。”

刘法叹息道:“是啊,整个兴汉岛的军队都缺乏实战,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训练,都代替不了实战对军队的锻炼,不过还好明年开春就能有实战了,这是检验我们这两三年训练成果的时候,就是还不知道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翟进说道:“刘帅就没问过主公我们即将交手的敌人到底是谁?”

刘法摇摇头道:“没有,等这次主公办完事回来吧,到时某家再问。”

第二日李昕收拾收拾便随船回惠安了,傍晚下船后便直接回府找管家,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这边情况如何李昕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李昕见了管家说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看了看李昕,又看了看他身后问道:“郎君回来了,那夫人跟女郎呢?”

李昕喝了口水答道:“我把她们留在那边了,对了有一件前几天刚确认的喜事我还没告诉您呢。”

管家说道:“郎君能有什么喜事告诉某家?郎君不给某家添乱就不错了,郎君上一次让某家找的几种矿石虽然不要钱,但是费了某家好大的劲才找到。”

李昕笑道:“安叔,这回真是好事,就前几天夫人已经确认有喜了。”

管家惊讶道:“郎君说得可是真的?夫人真有喜了?”

李昕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事我怎么敢骗您。”

管家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老爷老夫人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李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那郎君为何不把夫人带回来养身子,咱家这边条件还是很好的,要什么有什么。”

李昕摆摆手道:“那边条件也不差,什么东西也都不缺,再说了这坐船一趟就要一天,我怕夫人不适应就让她跟妹妹留在那边了,正好让妹妹多陪陪夫人。”

管家说道:“好,那某家这次再准备些东西,等郎君再走的时候给夫人带过去。”

李昕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安叔这几个月家里情况如何?”

管家答道:“一切正常,不管是酒楼还是商铺,整个长江以南除了两浙路都已经铺开了,由于两浙路农民暴动刚过去几个月,还有残余势力存在,所以那边进度要慢一些,不过也快了。”

李昕接着问道:“咱家琉璃制品销售情况如何?”

管家说道:“销售情况非常好,可以说是供不应求,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琉璃制品的销售依然是以泉州附近的商铺为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绑票(九)

李昕点头道:“嗯,琉璃制品的销售继续这么做,目前还不到大规模供应的时候,不过我们的商铺可以开启预约模式,让想买琉璃制品的人可以先登记交些定金,然后按顺序等候拿货,当然每个人预定的琉璃制品数量要控制。”

管家想了想道:“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李昕又说道:“安叔,等船厂完成那一百艘船的订单后,您再订购一百艘船,还是四十艘载重一万石的沙船跟六十艘载重八千石的福船。”

管家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那郎君这次回来准备待多长时间?”

李昕答道:“大概月余吧,接到二夫人我就走。”

管家指了指李昕道:“你呀,你呀,居然还绑回一个女子做夫人,头一个是郎君买来的,这第二个是郎君绑来的,那后边的郎君又打算用什么方式整来啊?郎君啥时候能明媒正娶回来一个夫人啊?”

李昕心道: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明媒正娶一个喽。

李昕笑道:“安叔,这也是没办法,这绑来的女子以后对我会有很大的帮助,好了安叔,不说这事了,您早点歇着吧,我坐了一天的船也回去歇着了,明还要去县城看看呢。”

管家叹息道:“好吧,既然绑来了,郎君以后就要好好对待人家,不可慢待了人家,好了,郎君去歇着吧。”

李昕点头道:“是,安叔,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待她的。”

次日一早,李昕吃过早饭便去了县城,在县城转了一圈没什么事,便去厢兵营找张虎去了。

李昕见了张虎道:“某走这几个月,惠安情况可还好?”

张虎答道:“禀主家,一切都好,除了主家刚走的时候有一些紧张,毕竟那时候东南的农民暴乱还没有被镇压下去,不过后来农民暴乱失败之后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

李昕点头道:“嗯,不错,关于赵家皇室成员的下落都查的如何了?”

张虎小声说道:“在江南民间的有一部分已经找到了,不过由于我们并无皇族成员名单,寻找起来并不容易,故进度不快。”

李昕若有所思道:“嗯,找到的那部分先监视起来,赵姓皇族分为三支,太祖赵匡胤一支、太宗赵光义一支、赵廷美一支,赵匡胤跟赵廷美这两支后人大多散落在民间,你们要好好找找,太宗一支是目前的当权者反而好找,我们还有很充足的时间,总之所有在江南的皇族成员都要找到。”

张虎答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嘱咐完张虎,李昕便回府了,接下来的日子,李昕一边在县城刷存在感一边等待着耶律余里衍的到来。

二十日后,在海上漂泊了二十余日的耶律余里衍终于要到惠安了,自从在登州换上大船后,索涛便把余里衍手上的绳索也解开了,在大海上索涛也不怕余里衍逃走了,再说了余里衍也早已放弃了逃走的心思,她现在只想见一见把她绑走的李昕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日上午,余里衍终于看到了码头,余里衍感叹道:“这个码头船好多啊,一点也不比登州的码头差。”

站在余里衍身边的索涛说道:“禀公主,这个码头就是我们主家的码头,想必此时主家已经在码头等待着公主的到来了。”

余里衍问道:“码头上的船都是你们主家的嘛?”

索涛答道:“那倒也不是,因为我们主家还是皇商,所以这个码头还会有朝廷的船来装贡品,公主请看,凡是挂着安李二字旗帜的船只便是我们主家的船,其他的就都是朝廷的船。”

余里衍看了看道:“那你们主家的船也不少啊,我看那些船很多都是挂着安李二字的旗帜,看来你们主家还真有钱。”

索涛说道:“公主,这某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某跟钱掌柜去沧州也有两年时间了,某刚走的时候主家的船还没有那么多呢。”

不一会儿载着余里衍的船便停靠在了码头,索涛等人护卫着余里衍下了船,此时李昕也站在码头迎接余里衍的到来。

索涛等人护卫着余里衍下船后,李昕便看到了已经一袭汉服的余里衍,穿着汉服的余里衍更美了,也更有气质了,把李昕都看呆了,不愧是历史上被完颜宗望点名要的两大美女之一,另一个便是宋徽宗的女儿蔡京的儿媳茂德帝姬。

索涛看到李昕后便上前跪拜道:“属下索涛,见过主家,余里衍公主已然送到。”

听到索涛的汇报,李昕才反应过来道:“嗯,你们一路辛苦了,先护卫公主回府吧。”

余里衍看到李昕上前道:“你就是李昕?”

李昕答道:“是的,在下就是大宋福建路泉州府惠安县知县李昕,公主若有事情说请先到李某的府上,这码头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某在府上也已经为公主备下了接风的酒席。”

李昕对索涛一个示意,也不待余里衍答话,便带着余里衍回府了。

回到府里后,把余里衍带到酒席前,李昕说道:“公主请坐,索涛你带着人把四周护卫住,没有某的命令谁也不许进这个院子,某与公主有要事相商。”

余里衍乖乖坐下,索涛答道:“是,主家。”

索涛带人走后,李昕坐下道:“公主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

余里衍说道:“李知县一个小小的知县,居然敢背着朝廷行如此大事,难道就不怕事发后朝廷追责嘛,李知县把我绑来难道就不怕引起两国战争?”

李昕笑道:“若是在几年前,某还真不敢做出如今之事,可是现在不同了,公主也不用逞强了,大辽现在什么情况你我心里都清楚,几个月前你父皇因为奸臣的谣言赐死了你的母亲,公主跟你的哥哥晋王现在在你们父皇的眼里恐怕也没什么地位了,即便是你的父皇发现是某劫走了你,某估计他也没心思对大宋开战,更遑论现在大辽面对大金都很吃力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绑票(十)

余里衍咬咬嘴唇道:“李大人说得不错,可是我从李大人的所作所为中看出李大人似乎对于大宋朝廷很不满啊。”

李昕笑了笑道:“公主,这里也没外人,某就实话实说吧,某确实对大宋朝廷很不满,想我们汉人的祖先创立的无论是汉还是唐,都是万国来朝的盛世,领土面积之大可以说是现在大宋的两倍还多,大宋朝廷丢掉了太多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而赵家自从大宋开国以来便无多少进取之心。”

余里衍说道:“所以你此生的志向便是带领汉人重回汉唐盛世对嘛?”

李昕点头道:“是的,公主说得没错。”

余里衍冷笑道:“可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又有何能力能带领汉人复兴呢?我听说你还是蔡京的门徒,却不愿意升官,不升官没有权利又如何带领汉人复兴呢?。”

李昕说道:“升官?为何要升官,不升官某就不能带领汉人复兴了嘛?再说了进入大宋朝廷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能做什么?还不如现在一个小小的知县来得轻松自在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用担心被注意到。”

余里衍问道:“那我想请问李大人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如何能实现你的志向呢?你又在这个小县城做了些什么呢?”

李昕反问道:“某想问问公主,如果一棵树已经烂到根子里了,那该怎么救它呢?”

余里衍想了想道:“既然烂到根子里了,那还救什么,直接拔了重新种新树就是。”

说到这里李昕一脸玩味的看着余里衍,余里衍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有些震惊道:“原来你想造反,推翻大宋,如此确实升不升官都不重要了,想必李大人在惠安所做的就是悄悄地积攒实力吧。”

李昕点头道:“公主聪明,大宋跟大辽从根子上来说都已经腐烂的不可救药了,所以也没必要救了,直接推倒重来就是。”

余里衍皱眉道:“可是即便如此,李大人就算再积攒实力也很难比得上大宋这个庞然大物,就像大宋前段时间的东南农民起义,规模不一样是很庞大,但不还是被朝廷很快平定了嘛。”

李昕笑道:“某跟他们不一样,那是他们时机选的不对,而且他们的军队都很少经过正规的训练,跟朝廷的精锐没法比。”

余里衍问道:“那我想请问李大人,这个时机该如何选择?还有李大人的军队就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李昕答道:“那是当然,某手下的军队不但军饷高,吃的好,训练也非常严格,公主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至于时机的选择,就看北边的情况了。”

余里衍惊讶道:“李大人说得是辽金战争?”

李昕点头道:“公主说得没错,正是辽金战争,只要辽国还未被金国灭掉,某就不会动手,什么时候辽国被金国灭掉了,那么距离某动手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余里衍问道:“为何是金灭辽之后?”

李昕说道:“一旦金国灭了大辽,下一个目标就是大宋,到了那时候某即便军力不强,但可周旋的余地也很大。”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李大人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嘛,还是在国难的时候,这么做恐怕不会为世人所容。”

李昕笑道:“不会,没公主说得那么严重,只要某带领军队最后击败了金军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余里衍说道:“所以李大人暗中派人进入大辽组建密谍网,一边搜集辽金战争的消息,一边搜集关于金军的消息并派人伺机打入金军内部,以备日后之用,李大人当真是好算计啊,把辽、金、大宋朝廷都算计在内了,且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李昕摆摆手道:“多谢公主夸奖,某也是没办法,毕竟某得实力还太弱小,不足以对抗三个大国。”

余里衍又问道:“李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金人的?”

李昕想了想道:“从某得知辽金战争已经开打的时候,通过历史来看,我们汉人没少与北方异族相争斗,每当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的异族势力的时候,就是我们汉人遭难的时候,比如汉初的匈奴跟唐初的突厥,所以当某得知女真人击败了大量的辽国军队建立金国后,某就开始关注了。”

余里衍接着问道:“李大人当真是睿智啊,那李大人对金人如何评价呢?”

李昕说道:“某只能说这又是一个由异族统治的强大势力,他就像初升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就像曾经百多年前的辽国一样,不过他也如所有异族统治者最初那样十分野蛮。”

余里衍点头道:“所以宋辽应该共同抗金才对。”

李昕笑道:“公主就不要痴心妄想了,燕云是扎在大宋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有机会,大宋肯定会北伐燕云,所以除非辽国主动让出燕云,才能破坏宋金同盟,否则宋辽不可能联合抗金,而现在的大辽失去燕云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余里衍跺跺脚道:“难道我大辽当真没救了嘛?”

李昕摇摇头道:“无论是大辽还是大宋,都没救了,首先两国的统治者都不是明君,甚至可以说都是昏君,君都是如此了,就更不要说朝廷了,所以对于坏到根子里的两棵大树,就如公主刚才所说的,直接连根拔起重新种新的好了。”

余里衍突然跪拜道:“李大人,只要你能救救大辽,余里衍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李昕扶起余里衍道:“公主你不用这样,你就算做得再多也救不了大辽,你也不用求某,某肯定是不会救大辽的,而且某也没法救,除非让你父皇退位,清理一遍朝堂,而在现在这种有强敌存在的情况下,这么做无异于加快辽国灭亡的速度,所以辽国肯定是没救了,公主也不用再多费心思了,某也不需要公主当牛做马,只需要做某的二夫人即可,公主也不用拿生命啥的威胁某,某需要的只是天祚帝的女儿,而天祚帝的女儿除了公主还有五人呢,某既然能把公主绑来,也能把公主的妹妹们绑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绑票(十一)

余里衍擦了擦眼泪问道:“那李大人把我绑来只是为了做你的二夫人嘛?不会去做不利于大辽的事?”

李昕点头道:“这个公主放心,肯定不会,大辽根本不需要某出手做什么,某绑公主来主要就是为了让公主做某的二夫人,因为即便辽国灭亡了,契丹人也不会灭亡,还会大量生存在燕云及辽东,等将来某收复了燕云及辽东,有公主在某的身边,某能更好的统治燕云跟辽东。”

余里衍问道:“那不知契丹人在李大人的国家中是个什么地位?”

李昕答道:“这点公主可以放心,在某的国家中,只要遵守律法,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某都会一视同仁的。”

余里衍说道:“嗯,李大人,那我没问题了。”

李昕点头道:“没问题,就赶快吃饭吧,这一桌菜都快凉了。”

余里衍开动筷子后,吃了几口便说道:“李大人,你这厨艺跟谁学来的,我听索涛说过,天香楼的厨艺皆出自李大人之手。”

李昕答道:“当然是出自一位高人之手,不过那位高人在传授给某厨艺之后,便游历四方去了,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余里衍接着问道:“那李大人有没有师兄弟啊?”

李昕有些诧异道:“公主为何会如此问?”

余里衍说道:“我曾在析津府水仙居吃过饭,这里的味道跟那里有些相似。”

李昕笑笑道:“既然公主即将成为某的夫人,某也就不瞒公主了,水仙居其实是某的属下开的,也就是某派往辽国的密谍。”

余里衍震惊道:“那也就是说,辽国所有的水仙居都是那些密谍传递消息的地方。”

李昕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余里衍有些落寞道:“李大人真是好算计啊,这水仙居我听说在大辽生意很火爆,李大人是既赚了大辽的钱,又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李昕劝慰道:“公主还是看开些吧,历史上多少王朝起起落落,朝代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某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朝代能逃脱此律。”

余里衍问道:“难道就没有一个永不衰落的办法嘛?”

李昕摇摇头道:“这是家天下的缺陷,是无法弥补的,除非……。”李昕砸吧砸吧嘴又不说了。

余里衍追问道:“除非什么?”

李昕答道:“某还没想好,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等以后想清楚了再说吧。”

余里衍又问道:“那李大人在你建立的国家中会实行你的不成熟的想法嘛?”

李昕说道:“会的,家天下必须做出改变,否则某创立的朝代还会如以往的朝代一样会有覆灭的一天,那某创立这个朝代还有什么意义,某想创立的是一个能万古长存的汉人盛世而不是一个存在一两百年就覆灭的朝代。”

余里衍想了想道:“那这可不容易,这可是多少先人都不曾做到的事。”

李昕很坚决的说道:“再难也要去探寻,否则某现在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余里衍看着李昕坚定的眼神有些动容,或许这个男人真会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样的男人才是余里衍想要的男人,余里衍如此想到。

余里衍走上前去悄悄用手握着李昕攥紧的拳头道:“余里衍会陪着你一起去探寻这条路的答案的。”

正在思考的李昕,听到余里衍如此说,松了松紧握的拳头道:“谢谢。”

余里衍把头靠在了李昕的肩膀上道:“我不是你的夫人嘛?与你同甘共苦是应该的。”

李昕一把抱起余里衍道:“那么夫人,我们先回房歇息吧。”

余里衍红着脸道:“是,夫君。”

与余里衍共度一夜春宵之后,李昕次日早早的就起来了,余里衍不是练武之人,明显体力不如梁红玉,没几次余里衍就告饶睡觉了。

李昕起床后洗漱吃过早饭,便把索涛叫来道:“索涛,那三千匹马在你们沧州养的如何?”

索涛答道:“禀主家,马都好着呢,目前还没有出现病死的。”

李昕点头道:“嗯,你们干得不错,现在养马的管事是谁?”

索涛想了想道:“是马老汉,还是从惠安派去的养马之人。”

李昕说道:“好,你带人回去告诉你们钱掌柜,再替某保管那些马匹几个月,明年春季某就会把那些马匹连同养马之人都转移走。”

索涛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索涛走后,余里衍才醒来,李昕去后厨把早饭端到了房里道:“夫人既然醒了,就起床收拾收拾赶快吃早饭。”

余里衍闻到了一股饭香,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起床随便收拾了一番便狼吞虎咽起来。

李昕嘱咐道:“夫人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余里衍边吃边说道:“人家饿了嘛。”

李昕点头道:“是是是,夫人昨晚辛苦了。”

余里衍想到昨夜的事,便脸红的只顾埋头吃饭也不说话了。

李昕看着余里衍吃饭道:“我们今日再休息一日,明天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那里才是你夫君最大的仰仗。”

余里衍边吃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吃过饭后,李昕带着余里衍去县城中转了转,余里衍感叹道:“夫君治下真是一片祥和啊,然而在大辽却已经很久都看不到此等景色了。”

李昕安慰道:“夫人放心,以后在我的治下契丹人也会过上好日子的。”

余里衍点头道:“嗯,我相信夫君。”

转了一圈,二人就回府了,第三日一早,二人便登上阮小五的座船往兴汉岛而去。

在船上,李昕给余里衍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水军头领之一阮小五将军,也是我的兄弟。”

阮小五抱拳道:“末将阮小五见过二夫人。”

余里衍微微一福道:“五将军不必如此,余里衍初来乍到,以后还请五将军多多关照。”

李昕示意余里衍道:“夫人去四处看看吧,我先跟五将军谈些事。”

余里衍点头道:“是,夫君。”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绑票(十二)

余里衍走后,阮小五调侃道:“李兄弟可以啊,这才一年还不到就两个夫人了。”

李昕笑道:“五哥,你别说我,你也得加快速度了,你这也老大不小了。”

阮小五挠挠头道:“某也想啊,可是现在没时间啊,太忙了,兄弟你也知道运输船队这一大摊子事需要某来管。”

李昕若有所思道:“也是,五哥再坚持坚持吧,兄弟很快会找人来分担五哥的压力的,还有五哥你跟七哥还有二哥说下,某在鸡笼城建了一座海军学院,专门用来培养水军人才的,你们在水军中注意一下操船跟开炮的老手,等学院建成后,挑一匹人去学院当教书先生。”

阮小五答道:“好,兄弟,某知道了。”

李昕接着说道:“还有五哥你原来的手下吕文斌,某就不还给你了还有跟随他回来的那些水手,这些人某另有任用。”

阮小五点头道:“嗯,兄弟用的顺手就拿去用吧。”

去阮小五谈完了,李昕去找余里衍,余里衍说道:“夫君,这船很大啊,比我从登州坐的船还大。”

李昕得意道:“那是当然,我们汉人造船就像你们游牧民族骑马一样,造船就是我们汉人天然的优势,而且你们游牧民族对于水军根本就不重视,甚至连水军都没有,在将来的对金作战中,我会让夫人看到我是如何运用水军击败你们游牧民族的。”

余里衍白了李昕一眼道:“好,我就等着看夫君的表演。”

李昕说道:“放心,绝对会颠覆你的想象的。”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嗯,夫君,我想知道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昕笑道:“你是不是有些担心与大夫人如何相处啊?”

余里衍轻轻的点点头道:“是的,余里衍在这边除了夫君可没有任何亲人可以依靠。”

李昕拍拍余里衍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大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是孤身一人。”

余里衍惊讶道:“哦,这是为何?”

李昕答道:“我的大夫人叫梁红玉,是大宋将门出身,她的父兄都曾是淮安水师的将领,不过因为去年年底的东南农民暴动,她的父兄因贻误战机被朝廷判了死罪,她自己被判充入京城教坊司,全家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了,除了一个弟弟因为出外游学逃过一劫,她的弟弟至今我还没找到。”

余里衍叹息道:“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夫君,那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李昕答道:“夫人应该知道青楼吧,这教坊司就是朝廷办的青楼。”

余里衍惊讶道:“那大夫人岂不是……?大夫人最后是怎么到夫君这来的。”

李昕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红玉刚到教坊司,便被我用钱给赎身了,所以她没事。”

余里衍问道:“怎么这么巧,大夫人刚到教坊司,就被夫君给赎身了。”

李昕弹了一下余里衍的脑袋道:“你以为我在大宋开天香楼光是为了赚钱啊?再说了我对红玉也是爱慕已久,岂能不对她多有关注。”

余里衍揉了揉脑袋冷哼道:“哼,原来天香楼也是夫君收集大宋各地消息的场所啊,那这么说来夫君与大夫人早就认识了,那当初夫君为何不去大夫人家求亲呢?”

李昕说道:“古人常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搜集那么多消息,你的夫君如何能干那么多大事?我跟红玉确实早就认识,不过是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小地主,在大宋门户之见还是很严重的,我那时候要是冒然去求亲无异于自取其辱,所以我也就没去。”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原来夫君与大夫人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啊。”

李昕点头道:“是啊,所以她跟你一样,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亲人,而且红玉前段时间刚刚确认怀孕了。”

余里衍惊讶道:“大夫人怀孕了?”

李昕答道:“是的,所以这次去迎接你只是我一个人,我把妹妹跟红玉都留在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余里衍担忧道:“那我出现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李昕安慰道:“没有的事,这不是你能决定的,红玉她人还是很好的,这事我都跟她说过了,你不用担心什么,再说了你们年龄相近,遭遇又都差不多,相信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是啊,大夫人是被夫君买来了,我是被夫君绑来的,我们两人身世又都很悲惨,夫君还真是奇特呢,没有一个夫人是明媒正娶的。”

李昕笑道:“你放心,你只是我绑来的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余里衍捶打着李昕道:“好啊,看来夫君是还打算绑人回来了,快说,夫君还打算绑谁回来?”

李昕抱住余里衍道:“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肯定跟你没关系就是了,辽国公主有你一人足矣。”

余里衍挣扎道:“那我还要谢谢夫君喽?辽国公主就我一人。”

李昕说道:“好了,不说了,进船舱里歇会儿吧,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到呢,如果到不了我们还得在海上过一夜。”

余里衍问道:“夫君,你到底要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啊?”

李昕神秘一笑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保准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余里衍撅着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果然由于天气的原因,船队在海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到达兴汉城码头。

余里衍看到兴汉城震惊道:“这里好大啊,还很热闹。”

李昕得意道:“怎么样,夫人,这里才是我的根基所在。”

余里衍问道:“这座城池都是夫君的嘛?”

李昕点头道:“是啊,不光这座城池,整个这个岛都是我的,只不过我现在还没能力控制整个岛屿,现在岛上已经有三座城了,都集中在岛的北方。”

余里衍惊叹道:“那这个岛得多大啊!夫君,现在夫君治下有多少人口了?”

第一百七十章 绑票(终)

李昕说道:“据我估算如果想要完全控制兴汉岛,那需要建十几座城池才可以,现在兴汉岛上三座城池共有二十三万人口了,未来整个兴汉岛可以容纳三四百万人口还是没问题的。”

余里衍再一次震惊道:“这个岛原来这么大,而且夫君还管这座岛叫兴汉岛?”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给这座岛取名兴汉岛,眼前这座城叫兴汉城,以后也会成为整个兴汉岛的首府,另外两座城池叫鸡笼城跟宜兰城。”

余里衍想到残破不堪的辽国有些落寞的答道:“嗯。”

李昕拍拍余里衍道:“夫人放心,剩下的城池中,我会给你一座城池的取名权力的。”

余里衍摇摇头道:“夫君不用了,余里衍知道轻重,夫君是做大事的人,余里衍不能拖夫君的后腿,只盼夫君以后能对我们契丹人好些就是了。”

李昕答道:“夫人放心,以后我肯定不会亏待我手下的契丹人的。”

余里衍点头道:“嗯,我相信夫君会做到的,夫君这岛上的这么多人都是怎么弄来的,我看这次随船来的流民也不是很多啊。”

李昕冷笑道:“这还得感谢当今的大宋皇帝啊,若不是他的花石纲政策使得东南百姓活不下去,去年底东南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暴动,我还得不到那么多人口呢,正因为有了这次农民暴动,才产生了比平常多了很多倍的流民,我才招到了相当于现在岛上人口总数一半的流民。”

余里衍叹息道:“或许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夫君才是那次农民暴动的最大赢家。”

李昕说道:“好了,夫人我们下船吧。”

二人下船后,李昕带着余里衍在兴汉城转了转。

余里衍问道:“夫君,我看城里还有很多空房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兴汉城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冲着未来能容纳二十万人的规模建造的,现在兴汉城的人口已经有十三万人了。”

余里衍说道:“那其他两座城池呢?”

李昕答道:“鸡笼城在兴汉城的东北,现有八万余人口,是兴汉岛最重要的水军基地,宜兰城在兴汉城的东南,因为是今年刚开建的,所以现在只有两万人,不过宜兰城那里地处平原地带,以后会成为兴汉岛重要的粮食供应基地之一,鸡笼城跟宜兰城都是按照可容纳十五万人口的规模建造的,就是以后新建的城池也都会以可容纳十五万人口为标准建造。”

余里衍又问道:“我看这里的道路都修的很平整啊,这用的什么材料修的?”

李昕说道:“这是用的兴汉岛特有的材料修的,不光城里的道路很平整,就是三座城池之间的官道也一样很平整。”

两人边看边说,余里衍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跑进了一个商铺,李昕进去一看是个卖各种玻璃制品的铺子,看来女子们的爱好都差不多啊。

余里衍惊讶道:“这些镜子好清晰啊!”

商铺小厮看到有客人进来,上前道:“这位姑娘,要买镜子嘛?小店各种琉璃制品都很齐全,这种琉璃镜也有大有小。”

余里衍问道:“店家,这种镜子一定很贵吧。”

小厮摇摇头道:“不贵的,小店最便宜的琉璃镜只要一贯钱,姑娘手上拿着的这面琉璃镜比小店最便宜的琉璃镜要大些,不过也只要两贯钱。”

余里衍感叹道:“这么便宜啊,我在……家乡看到的琉璃制品都是很贵的,而且也没有这里的琉璃制品这么好看清晰。”

小厮说道:“一看姑娘就是刚登岛的人,琉璃制品是兴汉岛的特有产品,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琉璃制品。”

李昕上前说道:“这是二两银子,你给某把这个镜子包起来。”

小厮恭敬道:“好嘞,客官稍等。”

小厮很快把镜子包好交给了余里衍,李昕带着余里衍出了商铺继续转。

余里衍拿着镜子道:“没想到在大辽很珍贵的琉璃制品在兴汉岛这么便宜,而且质量比我在大辽见到的好多了。”

李昕笑道:“呵呵,兴汉岛还有很多特产呢,夫人以后会慢慢了解到的。”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便回府了,到了城守府,李昕带着余里衍先去了梁红玉居住的院子。

刚进入院子,就看到梁红玉跟李婧坐在院子里聊天,李昕说道:“我回来了。”

梁红玉起身微微一福道:“官人回来了。”

李婧起身道:“哥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大美女啊,这就是我二嫂吧。”

余里衍有些紧张道:“余里衍见过大夫人,见过婧妹妹。”

梁红玉大度的拉起余里衍的手道:“不要这么见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

余里衍轻轻的点头道:“是,红玉姐姐。”

李婧打趣道:“那我又多了一个余里衍姐姐啊。”

李昕看三女聊的这么开心,倒把自己忽视了,于是咳咳两声道:“这里还站着一个人,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李婧说道:“哥,我们三个女人说话,你在这干什么。”

李昕佯怒道:“嘿,你这妮子,有你这么跟你哥说话的嘛。”

梁红玉拉住李婧道:“官人可还有事?”

李昕问道:“我走这段时间,夫人身体可还好。”

梁红玉说道:“一切都好,就是有时候吃不进去饭,老想吐。”

李昕点头道:“这是怀孕前期的正常反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婧问道:“哥,你怎么对这事了解的这么清楚?”

李昕说道:“我从郎中那了解的啊,怎么说你红玉姐肚子里怀的也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多了解了解了,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屋歇着了。”

李昕走后,三女继续聊天,李婧问道:“余里衍姐姐,你是怎么被我哥绑回来的啊?”

余里衍想了想道:“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前一夜我还在析津府的皇城里的宫殿睡觉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在马车上离开大辽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土豆、玉米、地瓜(上)

李婧说道:“这样啊,我哥派往辽国的密谍原来这么厉害啊。”

余里衍点头道:“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带出皇城的。”

梁红玉抿嘴笑道:“既然余里衍妹妹跟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就告诉你吧,他们是通过地道把你带出来的。”

余里衍惊讶道:“原来是密道。”

梁红玉点头道:“是的,这个地道他们早就挖通了,就等你父皇带你入住析津府皇城呢。”

李婧问道:“红玉姐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梁红玉说道:“我经常给官人翻译他们发来的密信啊,所以就知道啊。”

李婧八卦道:“那红玉姐姐肯定还知道很多秘密吧,快跟我们说说。”

梁红玉摇摇头道:“不行,别的我就不能多说了,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密信都是我来翻译,我只是翻译其中的一部分。”

李婧撇撇嘴道:“切,红玉姐真小气。”

梁红玉说道:“不是我小气,是那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刚才告诉你们的其实已经违反规定了,我要再多说些,你哥该收回我的权力了。”

余里衍也劝道:“李婧妹妹就别问了,你哥是做大事的人,再问就对红玉姐姐不好了。”

李婧答道:“好吧,我知道了。”

几天后,许文昌问道:“金兄,那三块地的产量都算出来了嘛?”

金子洛有些颤抖的答道:“许兄,都算出来了,你看看吧。”

许文昌从金子洛颤抖的手中接过一张纸一看也激动的有些颤抖道:“金兄,这可是真的?”

金子洛激动的答道:“是真的,许兄,这都某跟几十位同僚挨个测量的结果,我们汉人以后再也不需要担心粮食不够吃了,这真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福分啊。”

许文昌说道:“是啊,地瓜亩产六千斤,玉米亩产一千五百斤,土豆亩产四千斤,这三种作物的生长时间还都不长,这在以前都是闻所未闻的,更是不可想象的,我们现在的水稻小麦亩产也不过才三百多斤,而且这三种作物都不挑地,金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金子洛点头道:“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这三种作物只需要少量挤占水稻跟小麦的用地即可,甚至都不需要去挤占水稻跟小麦的用地,都种在贫瘠的土地也可,只是可惜玉米跟土豆不适合在兴汉岛耕种,这两种作物不喜好过高的温度,只有地瓜可以。”

许文昌若有所思道:“这也不错了,光有地瓜的支撑,我们兴汉岛就不会再缺粮食了,只是我们习惯了吃水稻跟小麦,地瓜还只能当做这两种主粮的补充。”

金子洛说道:“嗯,先不说这些了,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个好消息报给主公了。”

许文昌赶忙点头道:“对对,某先去找刘易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他,然后再去找主公。”

许文昌一路小跑着去找刘易,见了刘易便气喘吁吁的喊道:“刘兄,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

刘易说道:“许兄不要急,慢慢说,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许文昌喘了口气道:“某终于搞明白主公为何会那么重视土豆、玉米、地瓜这三种作物了,刘兄你自己看看吧。”

刘易接过许文昌手里的单子一看道:“这上边写的可是真的?”

许文昌点头道:“是真的,这可是我们研究农学的几十位同僚一同测算的,自从上次主公让我们试种这些新作物以来,我们给土豆、玉米、地瓜这三种作物各选择了一亩地进行试种,就是土地我们也没都选用肥沃的土地,都是那种肥瘦相间的土地,事实证明这三种作物即便是在贫瘠的土地上产量也并不比在肥沃的土地上产量低多少。”

刘易挥拳道:“那太好了,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起码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许文昌叹息道:“只是土豆跟玉米并不适合在兴汉岛大规模种植,这两种作物不喜欢太高的温度。”

刘易若有所思道:“既然主公把这两种作物也搞回来,那就说明这两种作物不是为兴汉岛准备的,而是为大宋准备的,毕竟兴汉岛再大也没法跟大宋比,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就能解决很多问题,要知道历朝历代粮食都是朝廷的头等大事,过去的农民起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朝末期粮食不够吃,人活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反抗,有了足够的吃的社会就会稳定下来。”

许文昌说道:“是啊,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大问题,没想到到主公手里便给如此轻易的解决了。”

刘易摇摇头道:“这可不是轻易的解决,某现在知道主公为什么称那些远航回来的人为英雄了,这些作物的种子都是他们拼上性命带回来的,要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是两百人四条船,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一百二十人三条船,足足牺牲了八十人啊,这些人主公称之为英雄一点也不过分,没有他们的付出,我们的粮食问题也得不到解决,我们应该去祭奠祭奠他们。”

许文昌点头道:“嗯,我们还是先去给主公报喜吧。”

刘易说道:“好,我们一起去给主公报喜。”

二人一道去了李昕的城守府,见到李昕的时候,李昕正在跟妹妹李婧还有两位夫人说话:

刘易上前抱拳道:“主公好,二位夫人好,女郎好。”

李昕说道:“某说今日怎么老有喜鹊在叫呢,你们二人既然来了,就说明一定带了好消息给某。”

许文昌点头道:“是的,主公请看。”

李昕看了之后笑着点点头道:“嗯,你们做的不错,文昌这地瓜你们可以开始准备在农户中推广了,但是要告诉农户不能挤占太多的水稻跟小麦的用地,兴汉岛还是以种植水稻跟小麦为主,至于其他两种作物你们做好留种即可。”

许文昌答道:“是,主公,下走明白了。”

李昕问道:“其他那些作物你们试种的如何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土豆、玉米、地瓜(下)

许文昌说道:“西红柿、西葫芦、花生、辣椒这四种也已经结果了,其他的都还在研究中。”

李昕点点头道:“嗯,西红柿也可以在农户中推广了,那三个也是做好留种即可。”

许文昌抱拳道:“是,主公。”

梁红玉上前问道:“官人,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啊。”

李昕说道:“这可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两位夫人、妹妹你们也看看吧。”

三女看过后,都有些震惊了,梁红玉问道:“官人,这是真的嘛?”

李昕答道:“这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派人千辛万苦去那么远的地方取回来这些作物的种子,为此还付出了八十条人命的代价啊。”

余里衍问道:“那是不是就说明以后夫君治下再也不会出现有人饿死的情况了?”

李昕摇摇头道:“并不是,只能说会很大的缓解这种情况,虽然有了高产的作物但是我们现在种地更多还是靠天吃饭,天气不好或者遇到病虫害粮食都有可能出现绝收的情况。”

余里衍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也很不错了,起码不会出现大规模饿死人这种情况了,这对于国家的稳定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李昕点头道:“是的,不过对于农业的发展来说,这才刚开始,什么时候我们种地能不靠天吃饭了,高产的作物增多了,我们的农业发展才算是有了一些成就,所以许文昌,你们的任务还是很重的,农业发展这条路也是任重而道远的。”

许文昌说道:“是,主公,吾等一定坚持不懈的把农业发展下去,绝不辜负主公的期望。”

李昕又问道:“关于化肥的研究你们开始了嘛?”

许文昌摇摇头道:“这个还没有。”

李昕说道:“这个你们可以跟研究化学的人联合研究,化肥对于农业的发展是有很大作用的,你们可不能轻视它。”

李婧插嘴道:“哥,我们研究化学的人中,已经有人开始研究化学元素对于农作物的影响了。”

许文昌说道:“那太好了,过段时间某就去亲自向他们请教,多谢女郎告知。”

李昕点头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吧,刘易你去把吕文斌还有刘帅他们都叫来,今天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也该让他们都知道知道这则令人高兴的消息。”

刘易抱拳道:“是,主公,下走这就去。”

得到消息后,吕文斌跟刘法很快就来到了城守府,李昕见到二人道:“文斌,刘帅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则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刘法问道:“主公,是什么好消息啊?”

李昕笑道:“你们自己看吧。”

二人看完都震惊了,刘法问道:“主公,这是真的嘛?”

许文昌说道:“刘帅,这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们几十位研究农学的同僚亲自测算的。”

李昕问道:“文斌,这下你们该知道你们那次远航的意义有多重大了吧。”

吕文斌抹着眼泪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牺牲的那些同僚们要是看到这个结果,他们的在天之灵绝对能安心了。”

李昕感叹道:“是啊,这些作物的种子都是你们拼着性命带回来的,你们会在我们汉人历史的足迹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你们打开了我们解决粮食问题的大门。”

吕文斌抱拳道:“多谢主公夸奖,我们一定为我们汉人的崛起贡献更大的力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昕说道:“好了,今天就让我们一起去祭奠祭奠那些已经牺牲的勇士们,把这则好消息告诉他们,也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牺牲并没有白费,他们为我们大汉的重新崛立了大功。”

众人一道跟着李昕出了城北门过了桥,前往已经建成的陵园,在陵园的尽头有一座小陵园,门口上书红色的烈士陵园四个大字,远航船队牺牲的那八十名烈士的骨灰便安放在此处。

吕文斌对着众墓碑道:“兄弟们,主公来看你们了,你们的付出没有白费,那些带回来的种子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我们汉人以后再也不会遭遇饥荒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

李昕上前道:“各位英雄,谢谢你们的付出,没有你们的付出,我们的粮食问题也就无法解决,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跟孩子某都会照顾好的,今日是你们的付出出成果的时候,某特向你们敬献一杯美酒,你们的功绩将永载史册。”

说罢李昕带着众人向每一个墓碑都撒了一杯酒,又鞠了三个躬,上了三炷香才走。

往回走的时候,李昕把吕文斌叫到身边道:“文斌,上次你们远航的海图可还在?”

吕文斌答道:“禀主公,一直都在属下身边保存着。”

李昕点头道:“好,这海图你要保存好,以后某有大用,你可以多画几张备用。”

吕文斌说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某在鸡笼城建了一座海军学院,专门用来培养水军人才的,你从远航回来的那一百多水兵中,挑选出航海经验最丰富的水兵让他们去海军学院当老师,把你们的航海经验教授给更多的人,毕竟以后我们需要的水军人才还是很多的。”

吕文斌抱拳道:“是,主公,属下一定把航海经验最丰富的水兵挑出来去海军学院当老师。”

时光飞逝,很快便进入了冬季,不过兴汉岛的冬季依然温暖如初,岛上的一切仍然在按部就班发展中,马上就年底了,由于梁红玉怀孕的原因这个春节李昕打算在兴汉岛过,这也是李昕第一次在兴汉岛过春节。

不过这个春节注定李昕并不能过得安生,同样的远在辽国的梁兴赵云等人也是如此。

因为就在这个冬季,金国自从从耶律余睹那里得到辽国的真实情况后,再度起兵伐辽,这一次的伐辽辽国将不会再有任何的喘息的机会,金国将会一鼓作气的拿下辽国。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再起

宣和三年也就是1121年冬十二月十一日,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任命忽鲁勃极烈完颜杲为内外诸军都统,任命昱、宗翰、宗干、宗望、宗磐等为副都统。十四日,完颜阿骨打诏令:“辽国政事不按纲纪管理,人神共弃。今天要实现中外一统天下,所以命令汝率领大军施行讨伐。你们要慎重对待战事,选择采用好的计谋,赏罚分明必须实行,粮饷一定要跟上去,不要惊扰投降服从的人,不要放纵兵士去俘虏抢掠,看情况可以就进发,不要延误出征日期。遇事你们有权处理,不须申报禀告。”十八日,再次诏令:“如果攻克中京,所缴获的礼乐仪仗图书文籍,一并先送到渡口发送回朝廷。”

梁兴收到消息已经是金军出发后的三日,梁兴思考了一番叫来了牛三:“牛三,给范文还有王修二位先生发出警示信息,告知他们金军已经往他们那里去了,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牛三答道:“是,郎君。”

梁兴问道:“中京大定府的水仙居人员都撤出了吧?”

牛三点头道:“是的,很早就已经撤出了。”

梁兴说道:“好,把这消息发给大人后,再去通知赵副统领晚上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办。”

牛三走后,梁兴继续在屋来回内踱步,青莲过来看到梁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心神不宁?”

梁兴叹气道:“金国终于发兵了,这次大辽怕是凶多吉少了,过了年这里也将成为战场,某对我们的处境有些忧虑。”

青莲趴在梁兴的胸口道:“没事的,官人,我们应该相信大人的判断。”

梁兴说道:“但愿吧,孩子们呢?”

青莲答道:“奶娘在陪着两个孩子一起玩耍。”

梁兴若有所思道:“青莲,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来给某唱一曲星之所在吧,让某躁动的心安静一下。”

青莲说道:“好,奴家这就去把琴拿来。”

很快青莲便把梁兴送她的琴拿来摆好,当一曲悠扬的星之所在响起的时候,梁兴躁动的心开始安静了下来。

赵云接到牛三的传信后,晚上便悄悄赶来了梁府。

梁兴见了赵云道:“赵兄,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赵云点头道:“是的,就算牛三不来通知某,某今晚也会来找你的。”

梁兴说道:“这次大辽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云若有所思道:“是的,这次金国可是动用了一半的兵力来伐辽,某安插进去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六成。”

梁兴想了想道:“这可是真正近距离观察金军战力的绝好机会,赵兄可都安排好了?”

赵云答道:“梁兄放心吧,某都安排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梁兴回道:“某已经让牛三给王修与范文二位先生发去了密信,让他们做好准备,金军要想打下大定府,二位先生那里肯定首当其冲,就是不知道二位先生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云说道:“嗯,某相信二位先生早已做好准备了,我们现在只等结果就是了。”

梁兴叹息道:“也难为二位先生了,让他们处在那么危险的位置,我们现在也只能期盼一切顺利了。”

几日后,李昕收到了梁兴的密信,梁红玉把梁兴的密信翻译过后有些迟疑了,李昕看到梁红玉迟疑的样子问道:“夫人,怎么了?”

梁红玉答道:“官人看看吧。”

李昕接过密信一看说道:“到底还是开始了啊。”

梁红玉有些不安的问道:“此事是否要告知余里衍妹妹?那里毕竟是她的母国。”

李昕皱眉道:“先不要告知她,马上就过年了,等过了这个年再说。”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余里衍妹妹也是真的可怜,被官人绑到这个没有一个亲人的孤岛上,现在母国又遭此大难,余里衍妹妹要是知道了不知该多伤心呢!”

李昕若有所思道:“那也比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然后自己也被敌人俘虏的好,身为女子被敌人俘虏是什么下场我想不用我说夫人也应该知道,更遑论余里衍还是辽国皇室的女子,所以说我这也算是救了她。”

梁红玉冷哼道:“切,官人明明是看上了余里衍妹妹的美貌,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李昕说道:“我承认我看上了她的美貌,当然夫人我对你也一样,但是除了美貌,我更看重你们的德行,一个女子光有美貌是不够的,还要有更好的德行、更广阔的胸怀,女子光靠美貌留的住男人一时留不住男人一世。”

梁红玉哼了一声便走了,随后几日李昕一直忙碌于过年的准备之中,年前的兴汉岛张灯结彩,人们准备着各式各样的年货为过年做着准备。

“弟妹,忙着呢?”李芳进门喊道。

王兰答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李芳说道:“这不快过年了嘛,我来看看你这缺什么嘛,咱爹娘都不在了,我弟弟雷子也不在了,我这个当姐的理应过来看看,毕竟雷子还留下了一个侄子一个侄女。”

王兰擦了擦脸道:“大姐,你快坐,我这什么都不缺,前几日大人刚派人给家里送了些年货。”

李芳点头道:“嗯,大人是对我们真好,自打登上这兴汉岛两年以来,家里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宽裕多了,这吃穿也不缺了,孩子们也有书读了,对了我侄子侄女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王兰说道:“这不学校放假了嘛,两个孩子都出去玩了,日子是过得好了,可是就是雷子不在了,就剩我们娘仨过日子了。”

李芳叹息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那弟弟一走一年多回来人就没了,对了,雷子走了,你们家的五十亩地弟妹照顾的过来不?”

王兰摇摇头道:“两个孩子要上学帮不上忙,我一个人顾不过来,所以我跟大人申请了,把五十亩地换了两间铺子,等过了年就做个小买卖,这样也能照顾两个孩子上学,还不至于那么累也可以赚点小钱。”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兴汉岛过年

李芳说道:“嗯,这样也好,你一个人种地也确实种不过来,说来李雷还真是给我们老李家争气,能让大人称之为英雄,听说李雷以后还能青史留名呢。”

王兰叹气道:“可不,就因为大人管雷子叫英雄,铮儿整天跟我说以后也要学他爹爹去参军,去当大英雄。”

李芳点头道:“可不,我家孩子也整天吵着以后要参军。”

王兰问道:“那大姐,你怎么跟他说的?”

李芳笑道:“我跟我儿子说,参军可以,但是先给家里留个后,弟妹我跟你说,铮儿可是雷子唯一的根,你可不能由着他,要去参军可以,怎么也得留个后再去。”

王兰答道:“嗯,大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芳起身说道:“弟妹,你这没啥事我就先走了,等除夕那天,你带着侄子侄女都来我家,我让你姐夫给整一大桌好菜,你姐夫现在手艺可好了,他跟着天香楼里的大厨学了好久呢,咱们大家在一起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王兰点头道:“好,大姐,我知道了。”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又到了过年的那一天,除夕当天,为了让余里衍感受汉人过年的气氛,李昕带着三女出门逛街。

李婧跟余里衍走在前面这看看,那看看,李昕陪着挺着五个月肚子的梁红玉在后边跟着,整个兴汉城家家户户都在贴春联、贴年画,集市上叫卖声不绝入耳。

余里衍感叹道:“你们汉人过年好热闹啊。”

李婧问道:“余里衍姐姐,你们契丹人不过年嘛?”

余里衍答道:“过啊。”

李婧问道:“那你们契丹人怎么过年啊?”

余里衍想了想道:“明天就是正月初一,我们契丹人那里叫正旦,我们过节通常会击鞠,就是两队骑在马上持棍打球,以打入对方球门为胜。”

李婧又问道:“那还有别的嘛?”

余里衍点头道:“有啊,除夕这天,也就是今天晚上,我们契丹人有一个重要的活动,那就是要用糯米饭掺和白羊髓做成拳头大小的饭团,每一个毡帐放四十九枚,五更天时,各帐中人将饭团从中随意掷出,不一定都掷尽,天亮后,再检查帐外的饭团数量,如果得偶数就奏乐,举行宴会;如果得奇数,就命令12个萨满巫师持箭摇铃,绕帐歌呼,帐内则在炉中爆盐、烧地拍鼠,叫做“惊鬼”,此后一直要在帐中住满七天方可外出。”

李婧若有所思道:“那这活动有什么意义嘛?”

余里衍答道:“当然是为新的一年祈福啊。”

梁红玉看着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叹气道:“真希望余里衍妹妹得知消息的时候,不要伤心难过,奴家跟她相处了两个多月了,余里衍妹妹人还是很善良的,行为举止方面也很庄重大气,不过跟李婧妹妹一样余里衍妹妹也有些孩子气。”

李昕说道:“嗯,余里衍毕竟是皇室子女,受到的教育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不过余里衍毕竟比你还小两岁,有些孩子气也正常,我相信就算是她知道了消息,也能扛过去的,毕竟辽国还没灭亡嘛。”

梁红玉白了李昕一眼道:“官人就知道说风凉话,辽国若真是灭亡了,余里衍妹妹还不得伤心欲绝啊。”

李昕若有所思道:“这或许是她必须经历的事。”

梁红玉问道:“官人,难道辽国真的会灭亡嘛?即便有那么多迹象表明辽国会灭亡,可是奴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曾经那么强悍的辽国会有灭亡的一天。”

李昕说道:“你也说了那是曾经,过去强大不代表现在就强大,其实国家就像我们人一样也会生老病死,历史已经证明了再强大的国家也有灭亡的一天,除非……。”

梁红玉追问道:“除非什么?”

李昕答道:“除非一个国家拥有了自我革新的能力,否则就是再强大的国家也有衰落灭亡的一天,但是要想拥有这个能力可不容易,这需要很多条件才能达成,不然的话就会像朝廷的庆历新政跟王安石变法一样失败。”

梁红玉又问道:“那不知官人想好了解决的办法没有?”

李昕笑道:“多少朝代都不曾解决的问题,办法哪有那么好想,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了一点想法,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可能这个办法需要我去用毕生的精力来完成吧。”

梁红玉轻轻的靠在李昕的肩膀上:“奴家会一直陪着官人去探寻这个办法的,奴家也相信官人会找到这个办法的。”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她俩都走远了,我们也追上去吧。”

到了除夕晚上,整个兴汉岛三城灯火通明,鞭炮齐鸣,李昕在府上摆了一桌很丰盛的年夜饭,今年李昕照例给府上每一个人都发了一个红包。

到了子时,整个兴汉岛三城进入了高潮,各种烟花照亮了夜空,此时也预示着宣和四年的到来,宣和四年注定将是不平凡的一年。

新年刚过了十天,梁兴便收到了恩州与惠州等地被金军占领的消息,此消息也预示着通往中京大定府的道路已经被金军打开,梁兴收到消息后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王修与范文二人的事情是否顺利。

不光梁兴的心情是忐忑的,此时跪在完颜宗翰大帐中的王修与范文二人心中也是忐忑的。

完颜宗翰从帅位上起身上前扶起二人道:“二位请起,王刺史与范刺史两位大人高义,带领恩州与惠州两地投向我大金,既免去了我军的伤亡,也加快了我军攻下大定府的速度,本都统定会将你二人的功劳上报皇上,皇上亦会对你二人有丰厚的赏赐。”

二人抱拳道:“多谢都统大人厚爱,吾等也只是顺应天时罢了,现在天命在我大金。”

完颜宗翰哈哈大笑道:“好,在皇上封赏没有到来前,就先委屈二位大人跟着本都统的副手完颜希尹了,你们叫他谷神也可。”

二人齐声答道:“是,都统大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宴请完颜希尹(上)

完颜宗翰跟完颜希尹说道:“谷神,你可要替本都统好好招待二位大人。”

完颜希尹答道:“是,副都统。”

完颜宗翰说道:“好了,二位大人先退下吧,本都统还有事要与谷神商量。”

二人抱拳道:“是,都统大人。”

王修与范文出了帅帐,王修说道:“范兄,那就是完颜希尹啊,某曾听梁兴说过,这完颜希尹可是女真的智者,女真的文字就是他创造的。”

范文点头小声道:“是的,此人我们可以多接触接触,他可是完颜阿骨打很重视的人物,我们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很多消息。”

王修若有所思道:“嗯,倒是可以这么做,不过我们也需要严加防范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完颜希尹被称为女真的智者,必有其过人之处,我们与他接触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范文说道:“嗯,确实如此,不过我们的身份想来他们也猜不到,毕竟我们在辽国也待了快三年了,当的还是辽官。”

王修摇摇头道:“范兄不可如此轻敌,我们所处的环境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亦会坏了主家的大事,所以我们还是料敌从宽为好,把敌人想的强大些对我们有好处。”

范文点头道:“好,多谢王兄提醒,某明白了,某看我们还是在这儿等会吧,等完颜希尹出来,我们一起请他在恩州城的水仙居吃一顿饭如何?”

王修饶有深意的看了范文一眼道:“好,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出来。”

很快完颜希尹就从完颜宗翰的大帐中出来了,范文看到完颜希尹出来后上前谄媚抱拳道:“谷神大人。”

完颜希尹惊讶道:“二位大人还没走啊?”

王修问道:“不知谷神大人今晚可有空?”

完颜希尹答道:“今晚倒是有空,不过很快我们就要向大定府进发了,不知二位大人有何事?”

范文说道:“我二人今晚想请谷神大人在恩州最好的酒楼水仙居吃个饭,不知谷神大人可否赏光。”

完颜希尹想了想道:“可以。”

王修说道:“好,那我二人今晚就在水仙居恭候谷神大人的到来。”

完颜希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二人辞别完颜希尹后,王修说道:“范兄,我们现在就去水仙居,此事要提前告知恩州水仙居的何掌柜,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范文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二人很快来到恩州水仙居,进了水仙居王修便拱手道:“何掌柜,王某又来了。”

何义辰笑着拱手说道:“这是什么风把王大人吹来了,说实话何某还要感谢王大人,若不是王大人顺应天意投了金军,何某这酒楼恐怕就要遭殃喽。”

王修摆摆手道:“辽国已然大势已去,再打就是生灵涂炭了没有意义了,何掌柜某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原惠州刺史范文范大人,范大人也跟某一样带领惠州城投了金军。”

何义辰抱拳道:“何某见过范大人,范大人也是识时务者啊。”

范文说道:“何掌柜,不知你跟惠州水仙居魏掌柜关系如何,范某可是魏掌柜的老主顾了,所以范某也算是你们水仙居的老主顾了。”

何义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魏凯魏掌柜的客人啊,何某跟魏掌柜还是很熟的,那不知今日二位大人来到本人的小店所为何事啊?”

王修捋了捋胡子说道:“今晚我二人要在水仙居宴请有着“大金智者”之称的金军完颜宗翰副统领的副手完颜希尹大人,何掌柜你可要提前把你们这儿最拿手的酒菜给我们备齐了。”

何义辰拍着胸脯道:“二位大人就瞧好吧,今晚某会把包厢给二位大人备好的,绝对不会耽误二位大人的事情。”

到了傍晚,王修与范文二人亲自在楼下迎接完颜希尹的到来。

完颜希尹骑着马来到水仙居,见到王修与范文二人下马道:“二位大人,我没来迟吧。”

王修摆摆手道:“不迟不迟,谷神大人来得正当其时,酒菜已经备好了,谷神大人请。”

完颜希尹作势道:“二位大人也请。”

三人一同进入了水仙居三楼的包厢,王修作势道:“谷神大人请上坐。”

完颜希尹回道:“二位大人也坐吧。”

三人坐下后,便有人鱼贯而入进来上菜,王修介绍道:“谷神大人,这些菜都是这间酒楼的拿手菜,这家酒楼也是我们恩州饭食最好吃的酒楼,谷神大人请品鉴一番。”

完颜希尹尝过几道菜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这菜确实非常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饭菜都好吃,你们汉人的饭食就是好。”

王修笑道:“呵呵,民以食为天,是人都要吃饭,吃美味的饭食也是一种享受嘛。”

完颜希尹点头道:“嗯,确实是这样,王大人说得不错,看来王大人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了。”

王修答道:“是的,毕竟这里是我们恩州最好吃的酒楼,某平常经常在这吃饭,其实水仙居并不止恩州这一家店,在范大人的惠州也有水仙居,某还听说在辽国其他地方也有水仙居。”

完颜希尹惊讶道:“哦,这样啊,可是我在之前占领的辽地城池并未见到挂着水仙居字样的酒楼啊。”

范文说道:“某听说水仙居在析津府跟大同府居多,在大定府附近好像也就这么两三家。”

完颜希尹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想想也是,毕竟析津府跟大同府是你们汉人比较多的地方,越往北汉人越少。”

王修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来谷神大人,某来敬你一杯酒。”说罢王修一饮而尽。

完颜希尹回道:“好,话说我还不知二位大人今日请我吃饭所为何事?”

范文说道:“我二人听说谷神大人与皇上的关系不错,我们想请谷神大人以后多在皇上面前多为我二人美言几句。”

完颜希尹点头道:“此事不成问题,这恩州与惠州两地我都看过了,你们治理的还算可以,你们的能力我自会向皇上禀明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宴请完颜希尹(中)

王修谄媚道:“我们那点成绩不足挂齿。”

完颜希尹摇摇头道:“不不,二位大人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能在两国交战期间把两地治理的很平稳没出什么大乱子,你们做的还是不错的。”

范文叹息道:“谷神大人过奖了,想来谷神大人也应该知道,汉官在大辽没什么实权,我们也就只能管管汉人罢了,其实某去年就想投靠大金,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一直等到最近才有机会。”

三人边吃边聊,过了一会儿,何义辰命人抬着一个小箱子进了包厢抱拳道:“想必您就是完颜希尹大人吧?”

完颜希尹答道:“是的,请问你是?”

何义辰说道:“在下是这水仙居的掌柜,姓何,名义辰,王大人是我们酒楼的常客,王大人下午的时候跟某说晚上的时候要在本酒楼宴请完颜希尹大人,不知本酒楼的酒菜可还合完颜希尹大人的口味。”

完颜希尹点头道:“原来是水仙居的何掌柜啊,你们酒楼的饭菜确实可口,比我以前吃过的饭菜都好吃。”

何义辰一脸恭敬道:“那就好,那就好,这里有一千两黄金,其中五百两算是水仙居赠送给我们大金军队的军费,剩下五百两黄金是赠予完颜希尹大人的。”

完颜希尹精光一闪道:“哦,何掌柜如此重礼所为何事啊?”

何义辰笑道:“希尹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开酒楼的就是个小本买卖,最怕的就是战争跟兵乱,这次要不是王大人顺应天时投向了大金,某的酒楼在城破的时候可就要遭殃了,再说我们水仙居在大金还没个靠山,这无根无萍的容易遭人惦记,所以想请完颜希尹大人多关照关照,我们只想安心开店。”

完颜希尹若有所思道:“我听范大人说你们水仙居可不止一家,不知何掌柜是代表你自己还是……?”

何义辰赶忙说道:“不是代表我自己,是代表我们主家,既然范大人都跟您说了,您也应该知道,我们水仙居是以汉家菜式为主的酒楼,主要在汉人比较多的燕云开店,而现在那里还是辽国的领地,我们主家还不好过来。”

完颜希尹点头道:“好,何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我就接下了,只要你们能遵守我大金律法安心开店,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何义辰赶忙抱拳道:“这点希尹大人放心,我们一定遵守大金的律法,希尹大人以后来我们水仙居吃饭一律半价。”

完颜希尹问道:“何掌柜,我想问下我可以知道你主家的名字嘛?”

何义辰答道:“当然可以,某的主家叫梁兴,是水仙居的创建人,现在居住在大辽南京析津府,水仙居的总店也在析津府。”

完颜希尹说道:“好,何掌柜,我知道了。”

何义辰抱拳道:“那几位大人慢慢吃,某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某。”

何义辰走后,完颜希尹问道:“二位大人不知对这个水仙居的主家梁兴可有了解?”

王修答道:“某因为常在水仙居吃饭,故只从何掌柜那里听说过这个人,具体其人如何并不是很了解。”

范文附和道:“某也是这样,对此人并没有过多的去探究。”

完颜希尹若有所思道:“好,我知道了,来,二位大人我们继续吃。”

吃了一会儿,范文问道:“谷神大人,不知对于我二人接下来是如何安排的?是随军走,还是如何?”

完颜希尹说道:“对于二位大人新的任命还需等待皇上的诏令,在诏令到来前的这段时间,二位大人先跟在我的身边随军吧,正好也感受一下我大金的军威。”

王修接着问道:“那我们的家眷怎么办?”

完颜希尹答道:“就先让他们待在你们原来的府上,不要让他们乱走动,等你们新的诏令下来,你们再带他们搬家。”

二人点头道:“好,我们知道了。”

三人饭吃到戌时末才散场,在水仙居门口何义辰说道:“几位大人今日可吃好了。”

完颜希尹有些微醉道:“嗯,都吃好了,我想你们水仙居在析津府总店的饭食一定更好吃吧。”

何义辰谄媚道:“那是肯定的,有的菜品只有总店能做,希尹大人以后若有机会去析津府可一定要去总店品尝一番,某想主家一定会招待好希尹大人的。”

完颜希尹说道:“何掌柜告诉你的主家赶快让他撤出析津府吧,大宋很快就要北伐燕云了,那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让你们主家带人到我大金地盘上开店吧,我大金欢迎他这样的商人,在大金的地盘上,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何义辰惊讶道:“希尹大人此话当真?”

完颜希尹答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大金跟大宋订立的盟约上写的。”

何义辰跪拜道:“那多谢希尹大人了,某一定尽快告知主家这个消息。”

王修问道:“谷神大人,这大宋北伐燕云能成功嘛?据某所知大宋自开国以来几次北伐燕云都不曾成功。”

完颜希尹打了个酒嗝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以前大宋北伐燕云那是一对一打,现在是二对一,我大金与大宋联合打辽国,我想大宋应该胜算会大些吧。”

王修试探着问道:“谷神大人,我大金当真要把燕云之地让与大宋?”

完颜希尹笑道:“这就要看大宋了,好了,我要回军营了,很快我们就要向大定府进发了,二位大人是跟我回军营还是……?”

王修抱拳道:“谷神大人,某需要回府安排一下,明日一早某就去军营。”

范文挠挠头道:“某是回不去惠安了,今晚王大人若不介意,某可否在王大人府上借宿一晚,明日一早某跟王大人一同赶赴军营。”

王修答道:“可以啊,某不介意,范大人尽管来就是。”

完颜希尹说道:“好,二位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我们在军营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宴请完颜希尹(下)

完颜希尹走后,王修说道:“范兄,我们也走吧。”

范文点头道:“好。”

何义辰抱拳道:“那二位大人好走,以后要多来本酒楼吃饭啊。”

二人答道:“好,何掌柜也请回吧。”

三人都走后,何义辰回到屋里迅速写了一封密信,把王修与范文以及与完颜希尹会面的情况都详细写上了,写完后叫来了助手小六子:“小六子,这封密信,明天务必要给梁统领发出去,可以动用那条特殊渠道,但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发现了,一定要确保安全后再发出去,。”

小六子抱拳道:“是,掌柜的,小的知道了。”

王修与范文回到王修的府上之后,范文问道:“王兄,你说完颜希尹说得朝廷将要北伐燕云的消息可是真的?”

王修若有所思道:“应该是真的,辽金战争打到现在这种程度,朝廷肯定要插手的,现在正是大辽虚弱的时候。”

范文又问道:“那为什么,梁兴那里没得到消息?或者说梁兴知道了没告知我们?”

王修说道:“梁兴那里有主家给他传递消息,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所以应该是他没告知我们,再说了这则消息对你我二人来说并无多大用处,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属于燕云,以后肯定是金国的领土,消息传递太频繁了容易出问题,故这等对我们无用的消息,他也就不会告知我们了。”

范文若有所思道:“嗯,王兄,今日完颜希尹说得那句话,意味深长啊,看来主家以前说得没错,大金对大宋的大好河山觊觎的狠呐。”

王修叹息道:“是啊,能不能震慑住金国就看朝廷这次北伐的情况了,很明显金国就是要通过朝廷这次北伐燕云来测试朝廷军队的战力,如果朝廷军队顺利收复燕云,那么金国跟大宋就会相安无事,如果朝廷被辽国的残兵败将打败了,那大宋就真的危险了。”

范文问道:“王兄,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修打了个哈欠道:“凉办,此事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我们也没能力管,我们好不容易才进入金国内部,此时正是我们需要站稳脚跟的时候,这段时间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老老实实的随军行动,等我们新的任命下来再说。”

范文叹气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王修拍了拍范文道:“范兄,此事有朝廷操心,我们就不要操那个心了,还是赶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军营随军行动呢。”

次日一早,何义辰起床后又用汉字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另一个助手尤小四道:“小四,你带着这封信走大道出城,遇到劫道的不要反抗,也不要回城,但是到了辽国边境之后要小心不要被辽人发现了,到了析津府就把这封信交给梁统领。”

尤小四抱拳道:“是,掌柜的,小的明白了。”

就在尤小四刚出水仙居不久,金军大营完颜希尹的大帐中,一个侍卫跪拜道:“禀大人,水仙居除有一人骑马出城之外,其他人并未出城。”

完颜希尹点头道:“嗯,那范王二人呢?可有什么动静?”

侍卫答道:“并无任何动静,二人在大人走后便离开水仙居回府了,至今并无任何人出府。”

完颜希尹说道:“好,在我带着范王二人走后,你继续派人盯着两人的府邸,如果一个月内无动静,那么就可以撤掉监视了。”

侍卫抱拳道:“是,大人,属下明白了,属下斗胆问一下大人,为何对范王二人如此小心?大人可是担心这二人是辽国密谍?”

完颜希尹点头道:“正是,这些汉人在大辽统治下生活了一百多年,难保不会有一些人对辽帝很忠诚。”

侍卫说道:“这不太可能吧,现在辽国都被我大金打成这样子了,再忠诚大辽还有什么用。”

完颜希尹摆摆手道:“不能这么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辽国毕竟存在了一百多年,不可小视,再说了这些汉人受儒家思想教育多年,对忠诚还是很看重的。”

侍卫点头道:“是,大人,属下知道了。”

完颜希尹继续下令道:“你再派人在城外截住水仙居送信的人,看看信上写的什么,然后再把信跟人放走,但是不能让他回城,记住不要暴露身份。”

侍卫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尤小四骑马出城没多久,就在一处林子里被几个黑衣人截住了,尤小四挣扎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黑衣人按住尤小四道:“想活命就别动。”随即黑衣人便搜了尤小四的身,从尤小四怀里搜出了信件。

黑衣人看完信件后又还给了尤小四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要想活命就不能往回走。”

尤小四走后不久,侍卫再次来到完颜希尹的大帐跪拜道:“禀大人,信属下的人已经看过了。”

完颜希尹问道:“快跟我说说,信上写了什么?”

侍卫把信上的内容说了一遍,完颜希尹若有所思道:“看来,水仙居也没什么问题。”

侍卫问道:“大人,属下想问一下,为何要放那人走,还不让他往回走。”

完颜希尹笑道:“那封信不传出去我们怎么看好戏。”

侍卫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让这封信落入辽人手里,把大宋将要北伐燕云的消息透露给辽国,这样我大金这边压力能减小还能有好戏看。”

完颜希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确实如此,我大金还能借此机会好好看一看宋军的战力,你要知道中原可比辽地富庶多了,那里的财富不是辽国可以比的,如果大宋在接下来的北伐战争中跟辽国的残兵败将打平甚至输了,那我大金灭完辽国之后就该轮到大宋了。”

侍卫问道:“可是属下听说皇上对于讨伐大宋似乎并不同意。”

完颜希尹摆摆手道:“皇上已经老了,再说了我们现在任务是灭亡大辽,这大辽灭亡还得几年呢,等灭了大辽才会考虑大宋的事情,所以不用急,几年后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准备出征(上)

侍卫问道:“大人,那用不用属下帮助大辽获得那封信?”

完颜希尹想了想道:“不用了,看天意吧,如果老天让大辽获得那封信,那活该大宋倒霉。”

侍卫又问道:“大人为何不让属下出手?”

完颜希尹说道:“其实本大人心里也很矛盾,水仙居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听这边水仙居的掌柜说有的菜品只有在析津府的水仙居总店才能吃到,就这么毁了水仙居我也有些舍不得,算了,他们的生死就听天由命吧,反正这事无论什么结果对我大金都不会有坏处,让大辽得了信件那就活该大宋跟水仙居倒霉,如果得不到,起码以后在我们大金也能吃到好吃的饭菜了,而且你看水仙居主家出手多大方,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黄金,以后给我们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侍卫接着问道:“大人不是说大宋比大辽还富庶很多嘛?那当初大人去大宋的时候就没吃到过比水仙居饭菜还好吃的地方?”

完颜希尹若有所思道:“这个还真没有,我上次去大宋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还真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对了你派人去大辽打探一下水仙居的主家梁兴跟他的水仙居,看看水仙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大辽的。”

侍卫答道:“是,大人。”

完颜希尹接着说道:“还有我走后,继续监视这里的水仙居,如果半月之内无动静就撤掉监视,还有如果有析津府给这边水仙居的回信,记得拦截下看看回信写的是什么再把人跟信放走。”

侍卫抱拳道:“是,属下明白了。”

就在梁兴焦急的等待范文王修二人消息的时候,正月十三也就是王修范文献城投降后三天,金军攻占了中京大定府。

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李昕把刘法、翟进、刘易、阮小七、曹龙等人召集在了一起。

李昕首先问道:“翟将军,五千新兵可训练完成了?”

翟进起身抱拳道:“禀主公,新兵全部训练完毕,只等主公一声令下便可出战。”

李昕示意翟进坐下道:“好,七将军,水军准备的如何了?”

阮小七起身抱拳道:“水军船队跟水鬼队都已准备完毕,五将军调来的四十艘船也已经加入船队,随时可出战。”

李昕严肃道:“好,诸位,半月后二月初一我们准时出征,诸位要在这半月之中做好最后的准备,半月后谁要是拖了全军的后腿,军法从事。”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继续说道:“某走后,刘帅,整个兴汉岛的防务就交给你了,某带走五千士兵后,刘帅可着手再招五千新兵。”

刘法答道:“是,末将知道了,主公放心去吧,末将一定力保兴汉岛的稳定。”

李昕点头道:“嗯,某相信刘帅,曹龙你带领侍卫营要配合刘帅稳定好兴汉岛,某城守府的安危也交予你了。”

曹龙抱拳道:“是,主公,属下遵命。”

李昕接着下令道:“刘易,某走后,兴汉岛除了军事与治安之外的事情都交予你们了,某这次快的话两月就回来了。”

刘易点头道:“是,主公,下走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除了刘帅、翟将军、七将军,其他人可以先退下了。”

其他人走后,李昕搓手道:“某想你们肯定一直都想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是谁,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我们这次要攻打的目标是耽罗,也就是高丽的属国。”

三人听到目标后对视了一眼,李昕拿出一幅舆图接着说道:“某想你们对于耽罗可能并不了解,不过这都不重要,耽罗是一座小岛,你们来看这是它的位置,耽罗岛四面环海,北面是高丽,东面是倭国,西面则是大宋,而南面就是兴汉岛,不过在四面之中耽罗距离兴汉岛最远,大宋次之,距离高丽最近。”

刘帅看了看舆图说道:“这耽罗岛上应该会有高丽的驻军吧,此岛距离高丽很近,如果在我们攻打的时候,高丽得到消息过来增援怎么办,要知道我们只有五千士兵,而高丽是一个国家,无论军队还是人口可比我们多多了。”

李昕点头道:“刘帅说得不错,所以这次我们是偷袭,还是凌晨的偷袭,趁着耽罗岛上的高丽军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迅速占领耽罗岛的所有码头,隔绝耽罗岛与高丽的联系。”

刘法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如果高丽与耽罗岛断绝时间久了,高丽还是会发现的,到那时我们还是要面对高丽的大军的。”

李昕笑道:“刘帅你光想着高丽的优势,怎么就不想想我军的优势呢,诚然高丽人口与士兵确实比我们多很多,但是刘帅你忘了耽罗岛四面环海了嘛,即便高丽士兵再多,他来耽罗岛也需要坐船啊,这论起水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法一拍脑袋道:“哎呀,某怎么把水军这种事情给忘了,若不是主公提醒,某还想不起来呢。”

李昕说道:“所以啊刘帅,这就是你跟翟将军两人想法上的局限性了,因为你们平时指挥步军、骑军比较多,就会忽略水军的重要性,而水军恰恰是这次战役最重要的角色。”

刘法歉意道:“主公说得是,这是某的想法不周。”

李昕接着下令道:“所以七将军,这次战役你们水军任务最重,要隔绝掉耽罗岛跟高丽的一切联系,凡是从高丽开过来的船只全部给我击沉。”

阮小七神采奕奕道:“是,主公,末将绝不让一个人从耽罗岛溜出去,也不会让高丽的任何船只靠近耽罗岛。”

李昕严肃道:“七将军,虽然我们的水军比敌人的强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弱点,船只是木头造的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七将军你可不能骄傲轻敌,要知道骄兵必败,我们能夜袭敌人,敌人也能夜袭我们,若是敌人夜袭火攻,我们没发现那我们就损失大了。”

阮小七抱拳道:“主公说得是,末将一定会严加防范。”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准备出征(下)

李昕点头道:“某会在高丽没发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尽量补充你的船队的战力,七将军等这次战役结束后,你的船队就要常驻耽罗岛,不,等我们占领耽罗岛后就给它改名叫济州岛,七将军你的船队以后就叫济州岛舰队了。”

阮小七答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接着问道:“翟将军,新兵们对于新型投石车跟虎蹲炮使用的可还熟练?”

翟进答道:“禀主公,都训练的很熟练了,只等实战了。”

李昕点头道:“好,翟将军,此次战役后,你就要带着五千新兵作为济州岛的防卫力量驻守济州岛了,不过不是常驻,每年轮换一次。”

翟进抱拳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刘法问道:“主公,如果我们占领了济州岛,那岛上的耽罗人跟高丽人怎么办?”

李昕想了想道:“耽罗人全带回兴汉岛,一样给他们分地,然后用我们的文化教化他们,毕竟是我们占领了他们的土地,全杀了不好,至于高丽人也带回来,让他们去服劳役挖矿。”

翟进接着问道:“人都走了,那济州岛上的城池怎么办?”

李昕说道:“城池留着,某会让船队以后送我们汉人上去,济州岛上除了军队,以后保留五万人口即可。”

翟进点头道:“是,主公。”

就在李昕安排进攻耽罗岛诸事的时候,赵云收到了一封密信。

虎子拿着一封密信找到赵云道:“禀副统领,属下收到一封来自特殊渠道的信。”

赵云接过信后,翻译完密信的内容一看,当即乐道:“终于有消息了,虎子你看好家,某晚上要去一趟梁统领那。”

虎子答道:“是,副统领。”

与此同时梁兴也收到了一封密信与一个消息,密信当然是尤小四送来的,梁兴看完信并听完尤小四的讲述之后说道:“小四,你先下去歇着吧,此事某要想一想,等某想好了再叫你。”

尤小四抱拳道:“是,统领。”

梁兴感叹道:“看来这完颜希尹真是只老狐狸,并不完全相信我们啊。”

牛三说道:“郎君,想来何掌柜应该还有一封密信送来,这封信只是何掌柜用来迷惑完颜希尹的。”

梁兴点头道:“是啊,看不到那封密信,这封信某也不知道怎么回,真是急人啊,中京已经陷落在金人手里了,形势不等人啊。”

牛三叹气道:“没办法,我们只能等待,不过既然尤小四能被放过来,也说明何掌柜那里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梁兴说道:“那就再等等吧。”

到了晚上,赵云来到了梁府,梁兴见到赵云来了问道:“赵兄你怎么来了?”

赵云看梁兴一脸焦急的样子道:“想必梁兄等急了吧,某是来给你送信的。”

梁兴接过赵云的信看过之后皱眉道:“看来范王二位先生的情况倒还好,可是水仙居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太好啊,义辰居然启用了特别渠道来送这封信。”

赵云问道:“梁兄此话怎讲?”

梁兴说道:“今天白日某收到了义辰命人送来的另一封信,送信的尤小四说他来的时候曾在半道被几个黑衣人截下了,黑衣人看完信后又把信还给尤小四放他走了。”

赵云惊讶道:“竟然有这等事!”

梁兴点头道:“是的,某判断这是完颜希尹这个老狐狸在试探我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赵云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梁兴说道:“还能怎么办,什么都不干呗,这段时间义辰那里不能有任何动静,而且中京大定府已经陷落金人手里了,我们可以把大定府的水仙居恢复起来算是回应完颜希尹的邀请,也减轻他对我们的怀疑。”

赵云震惊道:“大定府这么快就陷落了?”

梁兴点头道:“是啊,怎么赵兄你那里还没收到消息?”

赵云皱眉道:“可能战时他们不方便传递消息吧。”

梁兴说道:“嗯,他们一直都在移动中,来不及传递消息也是正常的,由此可见金军的推进速度有多快,辽国真是兵败如山倒啊。”

赵云若有所思道:“是啊,某想朝廷也快行动了吧。”

梁兴想了想道:“应该吧,赵兄你回去让你那边的商铺都关门隐藏起来吧,某想金军应该很快就会打到大同府那边了,某这边的水仙居也要提前做准备了。”

赵云说道:“好,那某先回去了。”

赵云走后,梁兴先给何义辰写了一封回信,写完信梁兴把尤小四叫了来:“小四,这是某给何掌柜的回信,你明天带回去交给何掌柜,某想回去的路上你可能还会被黑衣人截住,不要反抗,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回去告诉你们何掌柜这段时间老实待着不要有任何动作。”

尤小四抱拳道:“是,统领。”

尤小四走后,梁兴又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牛三:“牛三,你把这封信尽快给大人发出去,还有通知各地的水仙居关门歇业,等过了这一阵子再说,然后告知原先大定府水仙居的人员让他们把大定府的水仙居恢复起来。”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几日后,尤小四果然在回去的路上被黑衣人截住了,黑衣人看完信后又如之前那样把他放走了。

尤小四回到恩州后,把信交给了何义辰道:“掌柜的,小的回来的时候看到咱酒楼周围多了一些陌生人啊。”

何义辰边看信边说道:“这某知道,自从你走后就这样子了,统领有什么话让你带回来嘛?”

尤小四点头道:“统领让咱们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等过段时间再说。”

何义辰答道:“好,某知道了。”

一日后,完颜希尹也收到了侍卫传来的消息,完颜希尹问道:“派去析津府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侍卫答道:“目前还没有。”

完颜希尹点头道:“好,析津府若有什么消息传来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侍卫抱拳道:“是,大人。”

第一百八十章 攻占济州岛(一)

又过了两日,李昕收到了梁兴的密信,梁红玉翻译过密信后道:“看来梁统领那边出了点小问题啊,不过问题不大,诸事还算顺利。”

李昕边看密信边说道:“这个完颜希尹不愧是女真的智者,不好对付啊,不过还好问题不大,完颜希尹再怎么精明他也不会猜到梁兴等人是宋人。”

梁红玉问道:“官人,那怎么给梁统领回信?”

李昕想了想道:“就让他按他想的办就可以了。”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

李昕扶着梁红玉坐下道:“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可要注意休息,别累着,每天适当的走动走动即可。”

梁红玉抚摸着肚子道:“是,官人,这小家伙可爱动了,老是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的。”

李昕说道:“算算日子,夫人怀孕已有快六个月了,再有三个多月孩子就该出生了,我这次出征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亲眼看着孩子出生。”

梁红玉安慰道:“官人,没事的,奴家自己能行,再说了不是还有婧儿妹妹陪着奴家嘛。”

李昕点头道:“嗯,我这次会尽量往回赶的。”

梁红玉摇摇头道:“官人还是以大事为重,不可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急,官人身上可担着很多人的生死,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李昕叹气道:“好吧,我知道了,对了,夫人把大辽的事告知余里衍了嘛?”

梁红玉点点头道:“奴家跟余里衍妹妹说了,余里衍妹妹还是很坚强的,哭了一会儿便不哭了,也难为她了。”

李昕说道:“这还没到辽国灭亡的时候呢,要是等到辽国灭亡的时候,那她岂不是更伤心。”

梁红玉叹息道:“官人这次带余里衍妹妹出征,多陪陪她吧,多跟她说说话。”

李昕点头道:“嗯,我会的。”

日子很快便来到了二月一日,这日一早,李昕便带着余里衍骑马赶往了鸡笼城码头,由于兴汉城不靠海靠湖,兴汉城码头平常也会有大量的船只装卸货物与人员,为了避免航道的拥挤,李昕把出征的地点放在了靠海的鸡笼城码头。

李昕与余里衍赶到鸡笼城码头的时候,步军人员已经登船完毕,刘法等人也早已等在码头。

李昕见了刘法说道:“刘帅,某走后,那五千新兵要快些招募训练,前几日某已经得到消息,辽国中京道已经被金军占领了,现在辽国近六成的土地都被金国吞下了,辽国距离灭亡不远了。”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末将会尽快把那五千新兵训练出来的。”

李昕对阮小七说道:“七将军,让各船把旗帜升起来吧。”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不一会儿,各船都升起了黑色骷髅旗,这是李昕要求的。

众人看了骷髅旗都议论纷纷,李昕说道:“诸位,我们现在还没到亮明身份的时候,就先用这海贼的旗帜代替一段时间,等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旗帜来替换它的,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兴汉岛就拜托诸位了。”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带着余里衍走上了阮小七的座船,随后庞大的船队便缓缓驶离了鸡笼城码头朝着济州岛而去,看着庞大的挂着骷髅旗的船队,李昕心道:老子也是当过海贼王的男人了。

济州岛距离兴汉岛约有一千余公里,顺利的话也需要半月才能到,若遇到不好的天气等原因所需的时间可能更长,为了船队能顺利的出海远航李昕这次还带上了吕文斌。

远洋航行在这个时代还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李昕也就头一两天兴奋了一下,后来不是跟余里衍在船舱里做活塞运动,就是找翟进等人下下象棋,总之可干的事不多,很无聊就是了。

这日早上风和日丽,李昕醒来发现床边没人了,穿好衣服来到船头,发现余里衍果然在船头吹海风。

李昕把衣服给余里衍披上道:“早间的风凉,吹多了容易生病。”

余里衍靠在李昕的怀里轻声道:“嗯~。”

李昕问道:“夫人在想什么呢?”

余里衍指着在海上飞行的海鸥说道:“我若是能像这些鸟儿一样能自由自在的飞行毫无烦恼该多好啊。”

李昕安慰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也不是你能阻止的,开心一些,不要再想那些事了,那样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余里衍有些委屈道:“可那里毕竟是我的母国,她现在有难了,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灭亡,这种感觉很不好。”

李昕紧紧的抱着余里衍道:“辽国灭亡这是大势所趋,已经不是任何人能阻止的,不过辽国虽亡了,可她的子民还在啊,还会有很多契丹人生存在那片土地上,想想他们,作为辽国公主,你有义务引导他们过上好日子。”

余里衍擦了擦眼泪道:“嗯,等夫君以后收复了燕云跟辽东,我一定劝导他们在夫君治下安稳的过日子。”

李昕说道:“先说好,在我的治下,不分契丹人还是汉人,只要违反了律法,我都会惩处的,到时候你可不能给他们求情。”

余里衍摇头道:“不会的,这点余里衍还是懂得,余里衍也会教导他们遵守夫君制订的律法。”

李昕点头道:“好了,走吧,回船舱吃点东西吧。”

二人刚吃过早饭,阮小七进来抱拳道:“禀主公、二夫人,刚刚有小船来报在船队前方十里处用望远镜看到一座大岛。”

李昕算算日子,差不多应该就是济州岛上,遂下令道:“七将军,命令船队停止航行,先别靠近,等晚上派小船侦查一番,看看敌人的码头都在哪里再说,再有告知所有人员轮番睡觉,今晚视侦查结果可能会有行动。”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等到了晚上,月明星稀,这夜视线还是不错的,经过一番详细的侦查,等到结果出来的已经是子时末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攻占济州岛(二)

阮小七得到侦查结果后亲自来到船舱向李昕汇报道:“禀主公,经过详细的侦查,我们只在岛的东部发现了一个码头跟十几艘大小船只,在码头附近还发现了一座小岛。”

那座小岛应该就是济州岛附属岛屿中最大的牛岛了,李昕说道:“好,七将军你去把张荣给某叫来,某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很快张荣就来了:“主公,某来了。”

李昕点点头道:“不错,多年不见,长高了,也壮了,也黑了不少。”

张荣笑道:“嘿嘿,那都是主公给的待遇好。”

李昕严肃道:“好了,你的水鬼队可否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张荣答道:“禀主公,水鬼队所有人都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李昕说道:“好,今夜就是你们水鬼队的第一战,你们水鬼队的任务就是在敌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拿下码头跟码头上的十几艘敌人的船只,寅时开始行动,能不能做到?”

张荣抱拳道:“水鬼队所有人员保证完成任务。”

李昕点头道:“好,七将军你派人把水鬼队送到他们想要到达的位置,随后船队也向码头进发。”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出了船舱,阮小七拍了拍张荣道:“张荣,今夜可是你们水鬼队第一战,也是我们水军第一战,可不能丢了我们水军的脸。”

张荣说道:“小七哥放心吧,某对水鬼队有信心。”

经过了几年的训练发展,现在的水鬼队已经有了五百人的规模,这次出征济州岛,张荣把水鬼队所有人都带上了。

张荣回到水鬼队后喊道:“全体集合。”

得到命令后,水鬼队所有人很快便集合到一起,张荣说道:“现在是丑时初,再过一会儿到丑时末,我们水鬼队的首战就要来了,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在敌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拿下码头跟码头上的十几艘船只为后续步军的登陆扫清障碍,我们水军的兄弟们会把我们送到指定位置,剩下的就要靠我们自己了,诸位有没有信心完成此次主公交代的任务?”

众人喊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李昕若是看到这场面,一定觉得很出戏。

张荣点头道:“很好,好了,文宠留下,其他人都先散了休息吧。”文宠是水鬼队训练最努力的,跟众人的关系也不错,后来便被提拔成了水鬼队副统领。

众人散去后,张荣说道:“文宠,你把水鬼队最强的几个人抽调出来,组成一个小队,走到全队前边,某要保证此次行动万无一失。”

文宠抱拳道:“是,统领。”

很快时间来到了丑时末,水鬼队所有人陆续上了二十几条小船,开始往码头方向而去,走在最前边的是文宠带领的水鬼队最强二十人组成的尖刀小队。

在距离码头还有一公里的时候,尖刀小队率先下了水,随后水鬼队成员也陆续下了水,水鬼队的成员经过几年训练后,一次游个五公里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负重并不多,因为没有合适的装备,只有弩箭、匕首、绳索等装备。

文宠的尖刀小队先靠近了停在码头的船只,在几艘小船上看了看没发现人后,又悄悄爬上了几艘大船,搜寻一番也没人后,便向码头悄悄前进。

通过码头上几盏随风摇曳的灯笼,文宠看清了几个高丽士兵在偷懒睡觉,文宠悄悄的对旁边的人说道:“满宁,你带着一半的人从右边包抄过去,某带着人从左边过去,咱们一起把那几个士兵解决了,注意不能搞出声响,解决掉士兵就把码头上的大门打开,放后续的大队人马进来。”

满宁小声答道:“是,副统领,你们几个跟某来。”

半刻钟后,码头上的大门被打开了,水鬼队后续的大队人员陆陆续续进入了码头,进入码头之后,在码头扫荡了一番,抓了四十多个高丽人,算是彻底控制住了码头。

张荣在确定完全控制码头后,便派人向后方的阮小七通报,阮小七得到消息后,赶忙找到李昕汇报道:“禀主公,码头已经被我军完全控制,在这个过程中水鬼队抓了四十多个敌人,杀死五名敌人,自身无人伤亡。”

李昕高兴道:“好,水鬼队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待此事过后,某一定会重赏他们的,现在通知船队靠近码头,放步军下去,还有让张荣立即审问抓到的敌人,看看有没有懂汉话的,再派人把码头附近搜索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存在。”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等到李昕下了船,走上码头,已经是卯时末了,天已经亮了。

张荣知道李昕到达码头后,亲自来汇报道:“启禀主公,在我们俘虏的人员中发现两人懂汉话,通过其中一人交代,我们得知整个岛上只有五百高丽士兵驻守,除了码头的五十人,剩下的人全在岛内的城池中,城池就在距离此地十几里之外的地方,整个岛除了五百高丽士兵,还有一万余普通民众。”

李昕点头道:“好,把那个不愿说话的人带上来,还有你派几十人穿上高丽士兵的服装,让那个人带你们去把城池的门诈开,放步军进城控制城池。”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属下这就去安排。”

很快一个年轻的高丽人便被推了进来,李昕总略带蔑视的眼神看着他道:“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不开口,某就让人砍了你,反正你的同伴已经都交代了,实际上你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年轻的高丽人听到李昕如此说,依然不愿意开口说话。

李昕见状下令道:“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两名士兵进来便拉着年轻的高丽人往外走,当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年轻人突然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我乃高丽官员!”

李昕闻言道:“把他拉回来吧。”

年轻的高丽人终究还是怕死,来到李昕面前,便跪拜道:“下官金富辙,乃高丽四品承宣史。”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攻占济州岛(三)

李昕闻言有些震惊,这年轻人官职可不小啊,不过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李昕倒是很感兴趣,因为李昕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朝鲜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历史学家金富轼。

李昕试着问道:“你与金富轼什么关系?”

金富辙答道:“那是家兄,我想问下你们是宋人吧?”

李昕点头道:“我们确实是宋人,不过我们并不受大宋朝廷控制,你也应该看到外边船队的旗帜了,更准确的说我们是海贼,说说吧,你的家兄在高丽现居何职。”

金富辙有些结巴道:“家兄现居高丽右司谏、中书舍人。”

李昕继续问道:“你家兄去过大宋?”

金富辙有些骄傲道:“下官出身新罗王室后裔,下官的曾祖父在新罗归顺高丽时,被高丽王朝任命为庆州州长,下官的父亲官至国子祭酒、左谏议大夫,曾出使宋国,下官的哥哥也于四年前出使过宋国。

李昕点头道:“嗯,那金大人可否跟某说说这岛的情况。”

金富辙说道:“此岛名为耽罗岛,愿为耽罗国,耽罗国世代为我高丽之藩属,十七年前先皇有感于耽罗国百姓生活穷苦,遂将耽罗岛并入我高丽版图,现为我高丽治下之耽罗郡,岛上有户两千六百余,人一万三千口,关于岛上的驻军,我的同伴李济深说得都是实话。”

李昕冷哼道:“吞并就说吞并,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既然你们高丽能行吞并之事,那某也能,以后此岛就算是某的了,还有金大人某暂时不能放你回高丽,你且安心在某这里待着,某不会亏待你的,等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某在放你回高丽,来人,把金大人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李昕也不等金富辙说话,便让人把金富辙带下去了。

金富辙被带下去后,李昕身边的余里衍说道:“夫君,我看你好像很器重此人啊,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四品官。”

李昕解释道:“是的,我器重他是因为他哥哥还有他背后家族在高丽的影响力,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家是新罗王室后裔,而且他们一家在高丽都是高官,我还听说他父亲金觐出使宋朝时,与同行的朴寅亮的诗文一起被刊行为《小华集》而在宋朝流传,使高丽得到“小中华”的美称,可见他的家族在高丽的影响力之大,我以后收复燕云与辽东后肯定会与高丽来往的,到时候就需要这么一个人来牵线搭桥。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

一个时辰后,张荣向李昕汇报道:“禀主公,翟将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城池,杀了五十多反抗的敌人,剩下的全部俘虏了,我军只有几人受了轻伤。”

李昕说道:“嗯,你们干得不错。”

张荣继续说道:“我们在城中还发现了一个情况,全城只有妇孺,没有青壮。”

李昕惊讶道:“此事当真?”

张荣点头道:“是的,主公,某已经派人再次确认过了。”

李昕冷着脸道:“你去把给你们带路的那个高丽人给某带来。”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

很快一个一脸谄媚的高丽人被带了进来,李昕问道:“李济深,虽然你是高丽人,但你我都姓李,也算是本家,这耽罗岛上为何只有妇孺没有青壮啊?”

李济深答道:“禀头领,这岛上的青壮在十多年前的先皇时期便已经被迁到高丽去了,岛上只留下了妇孺。”

李昕惊疑道:“居然还有此事?”

李济深小心翼翼道:“是的,头领,本来先皇还打算迁些高丽男丁来耽罗岛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先皇就去世了,先皇去世后,太子继位后当年便发生了大旱,百官认为这是上天对先皇吞并耽罗此事不满,于是当今皇上便采纳了百官的意见,把移民耽罗岛一事暂时放在一边不管了。”

李昕接着问道:“后来呢?”

李济深继续说道:“后来就一直放到现在,这次本来是下官跟金大人一起奉了皇上的诏令来此地视察发展的情况的,皇上将会根据我们的视察结果来决定是否开启移民耽罗岛的行动,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没视察就被头领拿下了。”

李昕又问道:“这岛上的守军跟耽罗民众关系如何?”

李济深答道:“下官听说郡守与守军这些年没少祸害岛上的耽罗人。”

李昕点头道:“好了,某都知道了,张荣,明天在岛内的城池开公审大会,把我们俘虏的高丽士兵都拉出来,让那些耽罗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张荣答道:“是,主公。”

李昕接着说道:“一会儿你就把此事告知那些耽罗人,让李济深给你当翻译,告诉那些耽罗人,我们会给他们分地分粮食,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这里以后会成为战场,让他们知道只有跟着我们走才有好日子过。”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张荣带着李济深走后,余里衍问道:“夫君,你不是要那些高丽俘虏去挖矿嘛?这把他们交给耽罗人处置,他们还能活?”

李昕答道:“相比这几百高丽俘虏,我更在意那一万多妇孺,兴汉岛上也有一些单身汉和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子,有了这批耽罗妇女,能解决我们不少问题,也能更好的将这批妇孺融入到兴汉岛中去。”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再说了夫人你瞧着吧,只要济州岛在我手里,以后还会有更多高丽俘虏的。”

余里衍说道:“这点我相信,高丽人迟早会发现夫君占领了济州岛,肯定会发兵来攻的,到时候夫君就会有更多的高丽俘虏了。”

李昕笑道:“夫人说得没错,走吧,我们去城里看看。”

李昕带着余里衍往岛内的城池而去,余里衍边走边看道:“这岛上的景色也很美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这岛不光景色美,岛上的特产柑橘也很好吃,很甜,还有马。”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攻占济州岛(终)

余里衍惊讶道:“还有马?”

李昕说道:“对的,这岛上不但有马,还是养马的好地方。”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我知道夫君为何一定要占领这里了,夫君跟大宋朝廷一样都缺少骑兵,夫君就是为了养马才攻占这里的对不对?”

李昕刮了余里衍一下鼻子道:“确实如此,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济州岛这个位置很好,距离大宋、辽国、金国都不远。”

余里衍想了想道:“确实都不远,可是再不远四周也都是大片的海啊。”

李昕笑道:“呵呵,这个夫人以后就明白了。”

二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岛内的城池,在城门口见到了正在指挥步军维持秩序的翟进。

翟进看到李昕与余里衍来了上前道:“主公好,二夫人好。”

李昕问道:“翟将军,此次战役我们收获了多少战利品?”

翟进答道:“这岛上并没有多少财富,我们只缴获了三千吨粮食,金银倒是不少,有个五六万两。”

李昕点头道:“嗯,拿出五百吨粮食分给岛上的妇孺,剩下的存起来当你们守军的军粮,至于金银,金子某带走,银子分发给这次参战的每一个人。”

翟进说道:“是,末将得令,主公,这次我们步军打得不过瘾啊,岛上守军太少了,还没怎么打呢就结束了。”

李昕叹息道:“是啊,某也没想到这岛这么轻易就被攻下了。”

翟进点头道:“是的,这次步军都没怎么见血,对步军的锻炼太有限了。”

李昕想了想道:“往后高丽肯定会派军来攻打我们,不过那也是水军的事,这样吧,我跟七将军说一下,到时候每艘船上都派一些步军的弓弩手跟刀盾手上去防止敌人的跳梆攻击,这样也算是对你们步军的一种锻炼吧,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上船,岛上还是需要有人驻守的,上船的人你去挑选。”

翟进抱拳道:“是,主公。”

次日经过公审大会,拉近了李昕这群人与岛上耽罗妇孺的关系,当然除了李济深跟金富轼其他俘虏的高丽人都被李昕献祭了。

公审大会后,李昕叫来了阮小七、吕文斌、翟进三人。

李昕先问道:“七将军,那四十艘飞剪船上的物资都卸下来了吧?”

阮小七答道:“是的,四十艘飞剪船都已经清空了。”

李昕说道:“好,文斌,明日你带上李济深就开始组织妇孺带上粮食上飞剪船,把他们带回兴汉城,以后你就先主管济州岛跟兴汉岛之间的人员与物资运输,回到兴汉岛后去找五将军跟各工坊的管事还有刘易,让他们挑选一些人员来济州岛,济州岛的建设需要不少工匠跟儒生除了琉璃工匠,回来的时候你要把流民、儒生跟除了琉璃工匠之外的其他工匠还有物资都带来,你再告知船厂的管事刘老汉让他加快船只的建造速度,还有你要告知刘易对于这批妇孺一样分地分钱,不得歧视他们,但是不要都放在一座城池,要分开放到三座城池中。”

吕文斌抱拳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七将军,你再挑一个人跟随文斌回兴汉岛去,你以后要常驻济州岛,兴汉岛那里的水军需要有人来训练跟接收新船。”

阮小七想了想道:“就让卫渊跟随文斌回去吧,他跟随某多年了,平常指挥船只的能力也不错。”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去,翟将军,明日在这座城池跟码头,以后就叫日峰城吧,留个两千人驻守就可以了。”

翟将军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继续说道:“七将军,翟将军,明日组织剩下的六十艘船,带着剩下的三千步军,我们往岛北而去,某打算在岛北跟岛南各建一座码头跟城池,以后济州岛舰队的驻地就放到岛北,步军主要驻地放在岛北跟岛东日峰城,岛南只放少量兵力驻防即可。”

二人答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一日后,李昕带着余里衍还有船队沿着岛往北而去,在到达后世济州市的位置时,李昕跟阮小七还有翟进说道:“二位将军,岛北的码头跟城池就建在这里,新建的城池就叫济州城,翟将军,在这里放下两千步军先帮着水军把码头跟你们步军的军营建起来,等以后送来了人再建城池。”

二人答道:“是,主公。”

李昕继续说道:“二位将军,把水军跟那四十艘物资船中的二十五艘留下,我们带着剩下的十五艘船跟剩下的一千步军继续往岛南去寻找岛南码头跟城池的建设地点。”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在船队到达后世西归浦市位置的时候,李昕说道:“岛南的码头跟城池就建在这里,岛南的城池就叫南仙城,翟将军,把剩下的一千步军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翟进抱拳道:“末将得令。”

李昕点头道:“二位将军,此次缴获的那十几艘船只,某就留给你们用于岛上三地之间的物资运输之用。”

阮小七恭维道:“还是主公思虑周全,某正想要说此事呢,主公便提前说了。”

李昕摆摆手道:“好了,你们就不要奉承某了,等这十五艘船把物资都卸完了,我们就回济州城把那里的船队带上回日峰城,等济州城码头建好,你们水军再把驻地从日峰城迁移过去,不过七将军,你的水军舰队明日开始就要在岛北一带巡逻,凡是高丽过来的船只都给某扣下。”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末将领命。”

李昕接着嘱咐道:“还有,下次跟高丽海上大战的时候,你的舰队每艘船上都要放一些步军的弓弩手跟刀盾手,既防止敌人的跳梆战,也让步军多感受感受战场的气氛。”

阮小七说道:“没问题,主公,翟将军你挑人吧,此事包在某身上。”

翟进抱拳道:“好,那翟某就多谢七将军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迎马(上)

李昕点头道:“这样就对了,以后济州岛的防卫需要二位将军的通力合作才能完成,只靠步军或者是水军都是不行的,这济州岛某可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我二人定保济州岛不失,若有闪失也不用主公砍我们的头,我二人自会提头来见。”

待把十五艘船的物资跟一千步军卸下之后,李昕等人便汇合了济州城的船队回日峰城了。

回到日峰城后,李昕叫来了张荣道:“张荣,这有一张简单的海图,明天开始你带着几个人还有一艘船去探寻前往沧州的海路,到达沧州后,直接去天香楼找钱掌柜,把来回的海路路线确定后就回来向某汇报。”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领命。”

就在李昕攻占济州岛的时候,金军又攻下了泽州,而天祚帝得到消息后带着五千余骑的卫士跟部分大臣出居庸关至鸳鸯泺往西京大同府仓皇而去。

梁兴得到消息后长舒了一口气道:“天祚帝终于走了,我们也能松快松快了。”

牛三说道:“是啊,郎君,自从去年九月把公主劫走以后,就一直处在提心吊胆之中,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梁兴提醒道:“即便放松也不能完全放松,越到这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对了郎君,近日在析津府出现了一些人在打听郎君跟水仙居的来历。”

梁兴皱眉道:“哦,居然有此事。”

牛三点头道:“是的,郎君我们要不要?”说着牛三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梁兴想了想道:“不用了,那么做只会告诉对方某的身份有问题,某想应该是完颜希尹派来的人在查某,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亲自动手,查出这些人的住处,把他们的身份都暴露给官府,毕竟现在析津府还在辽国的统治下,我们在官府的追捕中暗中出手,造成是官府出手的事实。”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梁兴继续说道:“你再告知我们在西京大同府的人,让他们趁着现在辽国越来越混乱的时候,伪造一份某的身世放入到辽国官府的户籍中,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办好之后让他们把伪造的身世发来一份给某。”

牛三说道:“是,郎君,不过有必要做这么麻烦嘛?”

梁兴若有所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还是好的,再说了有了这样一份有依据的身世,能让某在别人面前显得更真实,也能对某有更好的伪装。”

牛三答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张荣带着人经过几天的探索,秘密于夜间在沧州一带的海岸登陆了,登陆后张荣便带着人直奔沧州城。

白天进入沧州后,张荣来到天香楼拿出信物直接说道:“某找你们掌柜有事。”

看店小厮看到信物后道:“郎君稍等,小的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

小厮到后院找到钱胜道:“掌柜的,家里来人了,在前边等着呢。”

钱胜此时正在为那几千马匹的事情发愁呢,前几日他刚从知州大人那里得到消息,知州让他快些把马匹转移了,不然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被军队征走了。

钱胜此时听到小厮如此说当即来了精神道:“当真?”

小厮点头道:“是真的,那人拿着老家特有的信物来的。”

钱胜听到小厮的话,起身就往酒楼走,进了酒楼看到张荣手里把玩的信物道:“这位郎君可是主家派来的?”

张荣看着钱胜道:“你就是钱掌柜吧,某正是主家派来的,某姓张名荣。”

钱胜说道:“张郎君我们后院聊,请。”

二人一道进入了后院,钱胜问道:“不知主家此次派张郎君来此地何事?”

张荣答道:“某奉了主家的命令,此次特来看看钱掌柜在沧州秘密建造的码头位置,还要摸清航路,为以后的运输做准备。”

钱胜听张荣如此说,当下眉开眼笑道:“太好了,某现在就带张郎君去。”

钱胜安排好天香楼后,带着张荣等人出了沧州城直奔海边而去,走了一个时辰,穿过了一片林子后,一座不大不小的码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钱胜指着码头说道:“码头附近的地都被某买下来了,码头上的几艘船都是某买的,平时也会雇一些渔民出海打渔。”

张荣看了看周围道:“嗯,此地应该我们登陆的地方的北边。”

钱胜问道:“张郎君是坐船来的?你们在哪登陆的?”

张荣答道:“我们是根据主家给的简易海图在沧州地界登陆的,不过我们登陆的地方应该在这码头的南边。”

钱胜说道:“既然知道码头的位置了,那张郎君派人把你们的船叫来吧。”

张荣点头道:“是该如此,文宠你去我们船只停泊的地方,把船带到这个地方,注意莫要让人发现。”

站在张荣身边的文宠抱拳道:“是,郎君,属下领命。”

文宠走后,张荣说道:“钱掌柜,你这儿有信鸽吧,给某两只,等我们的船到了,今晚我们就要回去向主家汇报。”

钱胜皱眉道:“主家不在老家?”

张荣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两只你们的信鸽,若有事情到时候可以提前告知你们。”

钱胜答道:“好,没问题,张郎君你回去后告诉主家,要运输就在这一个月之内,否则再过两个月就要被军队征用了。”

张荣抱拳道:“是,钱掌柜,某知道了。”

到了晚上,张荣等人便坐船走了,经过五天时间回到了日峰城,到了日峰城张荣见了李昕汇报道:“主公,前往沧州的航路已经摸清楚了,还有钱掌柜让末将告知主公,要运输就要在这一个月之内,不然再过两个月就要被朝廷征用了。”

李昕点头道:“好,某现在就写信,明天我们就带着船队去沧州把我们的宝贝迎回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迎马(中)

李昕快速写完信后,交给了张荣:“速把这封信给钱掌柜发出去,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

张荣把信发出去后,又跑来嘿嘿笑道:“主公,到底是什么宝贝啊?就连钱掌柜也不跟某详细说。”

李昕笑道:“想知道啊,过几天到那你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李昕带着余里衍跟张荣还有四十艘船组成的船队向沧州准时进发。

在船上,余里衍问道:“夫君,我们这次去哪里啊?”

李昕答道:“去沧州见见你的老熟人钱掌柜。”

余里衍冷哼道:“哼,夫君就会说瞎话,夫君去沧州才不是单纯为了去见钱掌柜他们的。”

李昕说道:“这次确实主要就是去见钱掌柜,只不过我还要把存在钱掌柜手里的宝贝取回来。”

余里衍来了兴趣道:“夫君存在钱掌柜那里的是什么宝贝啊?”

李昕想了想道:“这宝贝你应该见过,而且以前经常见。”

余里衍想了半天道:“我经常见得东西多了,想不出来,夫君快告诉人家吧。”

李昕摇摇头道:“现在不说,等几天你见了就知道了。”

余里衍白了李昕一眼道:“切,不说就不说,哼!”

钱胜接到李昕的密信后,立刻找来了索涛:“索统领,主家带着船队过几天就要到了,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索涛惊讶道:“这么快啊?”

钱胜说道:“是啊,某把朝廷军队即将征用马匹的消息告知了主家,主家可能也着急了,这才急匆匆的带着船队来转移马匹了。”

索涛点头道:“也是,我们这可存了三千多匹马呢,朝廷要北伐肯定要征用我们的马匹。”

钱胜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索统领这几天派人在码头看着,夜间要点上火把,这样即便主家的船队夜里到了也能看到码头,某这几日就先安排部分马匹往码头而去,这么多马匹一次可能运不完,应该需要两次才能完成。”

索涛抱拳道:“好,钱掌柜,某知道了。”

三天后的傍晚,李昕的船队如期到达了沧州码头,而提前得到消息的钱胜早已在码头等候了,李昕带着余里衍下船后,余里衍说道:“钱掌柜好久不见啊。”

钱胜抱拳道:“主家、二夫人好久不见。”

余里衍看了看周围问道:“怎么没看到索统领啊?”

钱胜答道:“回二夫人话,某既然出来了,那城里就需要一人照看着,索统领留在城中了。”

余里衍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昕摆摆手道:“好了,夫人闲话一会儿再叙,先办正事吧,钱胜,都准备好了吧?”

钱胜抱拳道:“禀主公,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连夜装船吧,这么庞大的船队在这里白天让人看到了不好,装船完后我们立即就走。”

钱胜说道:“是,主家,某这就让人带出来。”说完钱胜举个火把绕了一绕,便有人带着马匹出来了。

余里衍惊讶道:“原来夫君说得宝贝就是马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这些马都是好马啊,都是我的宝贝啊,也是我以后对抗金军的本钱。”

钱胜问道:“主家,这次准备带走多少匹马?”

李昕说道:“这四十艘船肯定一次装不完,分两次,这次带走两千匹马,而且这次所有母马都要先带走。”

钱胜点头道:“是,主家。”

李昕问道:“这两种马的母马有多少匹?”

钱胜答道:“禀主家,普通蒙古母马两百匹,乌珠穆沁马母马一百匹。”

李昕若有所思道:“好,你们这几年干得不错,养马的马倌都来了吧?”

钱胜拉来一个老汉道:“是的,都来了,这位就是老家派来主管养马的管事马老汉。”

马老汉抱拳道:“见过主家,见过二夫人,主家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李昕答道:“马叔,咱们要换一个养马的地方,那地方比现在的地方更适合养马,等到了新地方您可得给某养出个几万匹马来。”

马老汉拍着胸脯道:“得嘞,主家您就瞧好吧,这养马之事交给小老儿,过个几年保准给您养出个几万匹马来。”

李昕笑道:“好,那某就等着马叔的好消息了,钱胜快些开始装船吧,这两千匹马得好一阵装呢。”

钱胜抱拳道:“是,主公。”

在钱胜跟马倌们的指挥下,一匹匹马开始走上船只,这两千匹马一装就是两个时辰,等到装完已经是丑时末了。

装完后李昕问道:“钱胜,你那里还剩下多少马匹?”

钱胜答道:“回主家,还有一千五百匹马。”

李昕点头道:“好,下次一次就都带走了,那某就先走了,约么七八天后再来运走剩下的马匹。”

钱胜抱拳道:“是,主家,某知道了。”

李昕带着船队走了,张荣在船上左看看又看看,摸摸这匹看看那匹,看完跑到李昕那搓搓手道:“嘿嘿,主公,能不能给末将一匹马啊?”

李昕说道:“想要啊,不给,这几千匹马别说是你们水军,就是步军某都不打算给,这些都是种马,等以后养出了几万匹马再说,再说了你个水军要什么马啊?”

张荣嘿嘿道:“其他水军可能不需要马,但是我们水鬼队需要啊,我们水鬼队还是需要上岸的,上岸了有马我们能更快的完成任务啊。”

李昕摇摇头道:“就算你说得有理,那现在也不行,等以后再说吧。”

张荣有些沮丧道:“那好吧,主公。”

四天后,船队到达了济州城码头,此时的济州城码头跟军营经过半个多月的建设已经完工了,船队到达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空空如也,此时的水军舰队已经出海巡逻了。

闻讯而来的翟进正在码头等候着,待船只停稳后,李昕带着余里衍等人率先下船,随后是马倌们带着马匹。

翟进看到李昕等人下船上前抱拳道:“主公,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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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迎马(下)

李昕点头道:“嗯,翟将军看看吧,这些就是以后我军的战马,不过现在这些战马还不能给你们步军,它们需要作为种马在这个岛上繁衍生息,等几年后养出了几万匹马,再给你门步军组建骑兵用。”

翟进兴奋道:“是,主公,末将知道了。”说完翟进也跟张荣似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翟进看完道:“主公,某怎么觉得这些马有些矮啊。”

李昕旁边的马老汉道:“这位将军,你可别看这些马矮,这些马是最适合做战马的,小老儿跟这些马一起生活有三年了,这些马好养活,吃野草都能活,还很温顺。”

翟进问道:“哦,那此马耐力如何?一天能跑多少里地?”

马老汉摇摇头道:“这个小老儿倒是没有测过,我们原来养马的地方草场也不大,小老儿也就没敢测此马的耐力。”

翟进说道:“那来到此地你们就可以让这些马好好跑了,而且此地还有野马,不过此地的马都很矮小,比这些马还矮。”

马老汉惊讶道:“将军此言当真?”

李昕点头道:“翟将军说得都是真的,此地是一座岛,岛上有大片的草原,正是养马的好地方,此地也确有那种矮小的野马,马叔你要注意了,不能让那些野马混入到我们的马群中,不过那些野马可以当挽马用,要将两个马群分开养。”

马老汉答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对翟进说道:“翟将军,你们步军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帮着马叔他们一起养养马,马叔是主管养马的管事。”

翟进答道:“是,主公,马管事,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马老汉说道:“好说好说,小老儿以后需要将军帮忙的地方有很多,小老儿才应该请将军多多关照才是。”

李昕问道:“翟将军,某走的这段时间,吕文斌可曾回来过?”

翟进点头道:“某正要跟主公说此事,吕文斌昨日带着船队已经到了日峰城。”

李昕说道:“哦,好,那赶快把马匹都卸下,某好回日峰城去看看。”

卸完马后,李昕等人就回日峰城去了,回到日峰城后,李昕叫来了吕文斌道:“文斌,工匠跟儒生都带来了吧。”

吕文斌答道:“都带来了,主公现在要见他们嘛?”

李昕点头道:“嗯,把他们领头的都叫来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几个人,李昕见到他们说:“诸位都坐吧,某先给诸位介绍下,此岛名叫济州岛,岛上现在只有岛东日峰城一座城池,不过以后还将有岛北济州城跟岛南南仙城两座城池,现在三座城池的码头都已经建好了,诸位既然已经来到了济州岛,就要快速投入到建设济州岛的工作中,各工坊要快速建起来,还有连接三座城池的道路也要修起来,儒生们也要管理好这里的百姓。”

众人答道:“是,主公。”

李昕继续说道:“本来某是打算未来在济州岛放五万人口的,不过实际看过此岛后,某觉得不够用,现在某打算在此岛放十万人口,济州城四万,另外两座城池各三万,你们可以根据这个设想来建造三座城池,还有济州岛的船厂不需要拥有建造船只的能力,只需要拥有维修船只的能力就可以了。”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吾等明白了。”

送走了这些管事的之后,李昕说道:“文斌,下次再来的时候,把马倌们的家人也都带来吧。”

吕文斌答道:“是,主公,属下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嗯,好了,文斌你去忙吧,某也先走了。”

辞别了吕文斌后,李昕再次去组织他的第二次马匹运输事宜去了,十天后,李昕完成了所有马匹的转移事宜。

此时已经是三月中了,这时的辽国再次发生了剧变,二月末的时候金军击败了奚王霞末占领了北安州,三月初金军继续西进,于十五日攻占西京大同府,此时的天祚帝方知萧奉先的不忠并将其父子处死,而由于天祚帝继续西进避战,留守南京析津府的诸位大臣与其联系中断且对其行为十分不满,于是留守丞相张琳与李处温、耶律大石、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等大臣会集蕃汉百官、诸军及父老数万人到晋王府拥立耶律淳为帝,耶律淳自称天锡皇帝,改元建福,降封天祚帝为湘阴王。

梁兴感叹道:“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牛三你去告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次吧,还有把这封密信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赵云得到消息后,当天晚上便来到了梁府,梁兴见了赵云道:“赵兄,这一个月真是风云变幻啊!”

赵云点头道:“是啊,天祚帝听说逃进了夹山,这边又立了晋王耶律淳为新帝,现在辽国只剩下南京这一块了,天祚帝那边倒还有诸蕃部族能为他所用。”

梁兴说道:“是啊,这晋王耶律淳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像金军求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赵云摇摇头道:“某看是成不了,都打成这样子了,金国没有必要再留下辽国了,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某想他们还是懂得,话说梁兄,不是说朝廷要北伐嘛?怎么还没看到动静啊?这辽国可就剩这么一点了。”

梁兴摆摆手道:“这某也不是很清楚,想来应该快了吧,都打成这样了,朝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赵云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吧,再不来,朝廷怕是一点汤都喝不上了。”

梁兴问道:“赵兄,你那边情况如何了?”

赵云说道:“根据他们发回来的消息,金军战力确实比辽军强不少,作战非常勇猛,不过金军也确实野蛮,烧杀抢掠都会做,有不少辽国村庄都被洗劫了。”

梁兴叹息道:“到底还是没有教化的蛮夷啊,这金军以后要是进入中原大地,那我们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赵云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现在只能祈祷朝廷的军队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宋军北伐(一)

梁兴说道:“是啊,只能盼望朝廷军队能顺利拿下燕云了,对了,梁兄,你的那些人在金军中表现如何啊?”

赵云答道:“都还不错,杨云这厮因为作战勇敢已经升为金军万户了,其他人也小有升官,又有了几个百户。”

梁兴若有所思道:“那杨云这个万户我们能完全控制嘛?”

赵云摇摇头道:“还不能,万户比千户人数增加了不少,我们的人手不足,目前只能控制其中一半的军力。”

梁兴说道:“要不再往里增加点人手?”

赵云双手一摊道:“可是某这里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梁兴想了想道:“要不再向大人请调一批人手吧,怎么也得把杨云这个万户完全控制在手里才好。”

赵云点头道:“可以啊,某没有意见。”

梁兴说道:“好,赵兄你且先回去吧,某这就给大人写信。”

赵云摆摆手道:“梁兄且慢,某还有一事需要跟你商量,杨云他们在对辽作战中立功,自然有赏赐,而赏赐中自然有女人,杨云因为不能及时联系我们,所以他们先收了,收了之后他来信问我们是不是可以收,以后再遇到此种情况该如何办?”

梁兴想了想道:“说实话不收肯定不太好,别人都收你不收很容易就引起怀疑,而且也不利于他们在金军中立足,可以收,但是让他们千万注意不能泄露秘密,我们来到这边的人都是有家室的人,让他们多想想远方等待他们安全回家的家人,在这边万不可放纵自己,特别是酒,既然有了女人那酒就不能沾了,都说酒后吐真言,喝了酒说什么话可能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赵云点头道:“好,某知道如何给他们回复了,那某就先走了。”

赵云走后,梁兴快速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牛三道:“牛三,把这封信快些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接过信道:“是,郎君。”

几天后,李昕接到了梁兴的密信,翻译过后李昕自言自语道:“虽然事先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了,可是实际经历过还是觉得太快了。”

对于梁兴增加人手的要求,李昕痛快的答应了,并迅速给梁兴跟张虎分别写了一封信。

将两封信发出去后,李昕拿着密信去找余里衍,辽国的事情还是要告知余里衍的,早晚都要知道,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李昕看着余里衍摸了摸鼻子道:“夫人,这是关于辽国最新的消息,你看看吧。”

余里衍接过密信看过后,叹了口气然后很平静的把密信还给了李昕。

李昕有些惊奇道:“夫人看起来好平静啊。”

余里衍说道:“夫君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会伤心,其实我现在对这种消息已经有些麻木了,反正也阻止不了,再伤心也没用,再说了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已经是夫君的人了,我现在只想跟夫君好好过日子,不想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李昕搂着余里衍道:“好好,夫人放心,某这一辈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就在李昕在济州岛等待高丽进攻的时候,宋徽宗赵佶终于任命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让其领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实际上是为了攻打燕云。

童贯带领大军来到瓦桥关驻扎,以待时机向燕云发起进攻,童贯此次北伐的军队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军队了,而且带来了很多名将,杨家、种家、折家、姚家等西军将门都带上了。

关下校场之上,一阵阵叫好之声,就见一个年轻的将领张弓搭箭,一箭飞出,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之上便多出了一支利箭,顿时叫好声更多,军中崇尚强者,士兵们也愿意跟随强者,只有跟随强者,士兵们活命的机会才会更大。

“大哥,好样的。”一个都头模样的年轻人挥舞着大刀喊道。

士兵们叫好声很大,看起来士气很不错,毕竟辽国已经被金军打残了,而且朝廷此次是跟金国联合灭辽,面对残兵败将的辽国,士兵们信心十足,在他们看来攻占燕云的任务很轻松,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这一点无论是童贯等高层将领,还是底层士兵都是这样想的。

岳飞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是在前往河北的时候遇到了童贯手下河北、河东宣抚参谋官刘韐为响应童贯攻辽募兵而参军的,参军后很快便凭借自己的武艺取得了都头之职。

岳飞把手中的弓交到了那位喊他大哥的年轻人手中道:“王贵,军中粮草都领取了嘛?”

王贵答道:“今天上午都领了,大哥,你说咱们到这瓦桥关都好些天了,咋也不见准备进军的动静,虽然粮草不缺吧,但一直待着也不是事啊。”

岳飞笑道:“怎么了,着急立功了?”

王贵嘿嘿道:“现在正是立功的好时候,辽军都被金军打残了,咱们再不打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岳飞皱眉道:“军中士兵都跟你这般想法嘛?”

王贵点头道:“是啊,大哥,大家都等着打上燕云建功立业呢。”

岳飞叹气道:“王贵,要知道兵法有云骄兵必败,辽军虽然是残兵败将,但也不能轻视,别的军某不管,咱们都不能有这种想法,你去传令下去。”

王贵答道:“是,大哥,某这就去。”

王贵刚说完,就听见有传令兵喊道:“枢密使有令,明日启程,进攻幽州,违令者斩。”

岳飞接令后喊道:“王贵,传令全军做好一切准备,明日一早跟随大军启程。”

王贵抱拳道:“是,大哥。”

随着一道道军令传出,瓦桥关下的宋军大营传出了阵阵欢呼声,士兵们等候这一天很久了,前方就是辽国残兵败将驻守的燕云,这个时候进攻燕云,几乎就是必胜之局,这战功就是手到擒来啊。

“终于开战了,只是某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次北伐不会那么顺利。”岳飞看着周围欢呼的士兵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宋军北伐(二)

析津府的城门楼上,耶律大石一脸忧郁之色,自从天祚帝逃入夹山之后,他联合众大臣还有宗室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废掉了天祚帝,立晋王耶律淳为帝,耶律淳也封耶律大石为统帅,统管军政大事。

“林牙,宋军已经开始向析津府开进了,这可如何是好?”站在耶律大石身边的大将军萧斡里剌问道。

耶律大石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向大金求和,稳定一下局势,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宋军呢?”西京留守萧乙薛有些不满的问道。

耶律大石轻蔑的说道:“宋人很厉害嘛?童贯率领十几万大军到瓦桥关后,止步不前了多久,到现在才开始进军,这可给了我军充足的准备时间,现在就算他们来进攻,我也不怕了。”

萧乙薛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宋军?”

耶律大石问道:“萧将军,南京府的汉人征召得如何了?”

萧斡里剌答道:“已经征召了两万人了,还在继续征召中。”

萧乙薛说道:“现在汉人还可靠吗?要知道宋军就要来了,他们可是同族人。”

耶律大石轻笑道:“汉人?若是一百多年前的宋军北伐,那确实需要警惕,但是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些汉人已经是辽人了,所谓的期盼王师归来,那不过是宋朝文人墨客的一厢情愿而已,大宋将燕云汉人丢弃了百余年,这些汉人早忘记了自己还是汉人了,而且我们大辽以往对待这些汉人待遇还不错,他们的王师只能是我们的辽军。”

众人沉默不语,耶律大石接着下令道:“坡里括你带着汉人守城,萧乙薛你准备粮草,萧斡里剌你准备五万大军,今夜随我出城,我们首先要击败的就是童贯的十几万大军,宋军别看人数多,但是大多都是步军,过了瓦桥关,就是我辽军的天下,等打败了童贯,我们再与宋人谈判,岁币可以不要,甚至几年后可以让出燕云,我们的主要敌人是金人。”

众人接令道:“是,大帅。”

此时的析津城中,赵云在街上看到很多辽地汉人在应募当辽兵心思很复杂,小声喃喃自语道:“看来大人当初说得没错,辽地汉人对大宋并无怀念之情,甚至还有些敌视,看来此战不好打啊。”

虎子小声问道:“郎君,你说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回归朝廷呢。”

赵云小声说道:“这事不能怪他们,朝廷把他们丢了一百多年了,人家早就不把朝廷当自己人了,咱们的人没有应募的吧。”

虎子答道:“没有。”

赵云点头道:“那就好,走吧,咱们先回去吧。”

晚上赵云来到梁兴府上,梁兴看到赵云闷闷不乐的坐下拿起一杯茶就喝了问道:“赵兄这是怎么了?如此不悦。”

赵云叹息道:“某是看那些燕云汉人纷纷应募去当辽国士兵揪心啊!”

梁兴叹气道:“这个白天某也看到了,当初我们离开大宋的时候大人就叮嘱过我们,那时候某心里还有些不信,现在看到这情形由不得我们不信了,这只能怪朝廷不争气,丢失燕云达一百多年之久,让燕云的汉人对朝廷失去了希望。”

赵云说道:“梁兄,给某来点酒,今日某想破例喝点,某就是心疼,这么好收复燕云的机会,现在看来朝廷这次北伐可能并不会成功,民心不在朝廷这里啊。”

梁兴拿出酒为赵云斟上一杯酒道:“好,赵兄,今日我们就在此一醉方休,即便朝廷这次北伐失败,也跟我们无关,这不是我们能阻止的,我们的主要任务不在辽国,而在于比辽国更强更野蛮的金国,那才是我们汉人以后的大敌。”

赵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梁兄你说得都对,可是某就是心疼啊,看着那些燕云汉人应募为辽军士兵就要跟朝廷大军开战,这叫什么,这叫自相残杀啊。”

梁兴也喝了一杯酒道:“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赵兄过了今晚就忘记这一切吧。”

赵云又喝了一杯道:“好,那就让某醉一晚上吧,真希望这是梦而不是真的。”

梁兴若有所思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残酷的事情以后可能还会发生很多,我们要学会平静的接受它。”随后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个大醉。

大军绵延数百里,十五万大军出瓦桥关声势浩大,童贯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滚滚而过的大军,脸上露出自得之色,此次带领的大军可以说是宋军最精华的部分,这让童贯意气风发,恨不得马上拿下燕云封王,因为宋神宗曾留下遗言“能收复燕云之地者,封王爵,赐封地”,童贯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封王。

大军之中,岳飞与王贵并肩而行,王贵问道:“大哥,你说我们也是王师,为什么辽地的汉人对我们似乎并不热情啊?甚至有的还纷纷逃避。”

岳飞有些不在意道:“任何百姓对于军队都是如此,等我们占领燕云就好了。”

正说着就听见远处数骑呼啸而过,边喊“报,辽国使者求见”,边向中军而去。

岳飞冷哼道:“现在求和是不是晚了些,我朝廷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了才来求和。”

王贵说道:“大哥,我听军中之人说辽国早就派人跟我们商谈和谈之事了,都来了好几次了,甚至辽人都同意以后可以让出幽州了,不过上头好像不同意,而且我还听别人说枢密使这次执意要打是为了封王,早年先皇好像留下过遗训,谁收复燕云便可封王。”

岳飞惊讶道:“哦,竟然还有此事,怪不得枢密使大人不同意和谈呢,其实若是和谈能拿下燕云也是好的,兵者国之大事,每次打仗都会对国力造成极大的消耗,也会增加百姓的负担,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只是可惜枢密使大人为了自己的王爵、自己的战功而放弃了如此好的机会,看来此战是不太好打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宋军北伐(三)

王贵问道:“大哥为何如此说?”

岳飞说道:“有句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人被逼到绝境往往会爆发出很大的力量,国家亦是如此,枢密使不同意和谈,某怕辽国上下被逼急眼了跟我军死战就麻烦了。”

王贵说道:“大哥,那可怎么办啊?”

岳飞叹息道:“我们官职卑微,自是无法上书,即便是说了估计也无用,告知我们手下人,都打起精神来,此战极有可能是一场恶战。”

王贵抱拳道:“是,大哥,我知道了。”

临时中军大帐中,童贯等一干军将都端坐在椅子上,他相貌威严,虽然是太监,但是气势很强大。

童贯看着辽国使者冷笑道:“某家之前不都说了嘛,求和之事免谈。”

辽国使者一脸悲愤道:“枢密使大人,我还想再劝说您一次,那金人狼子野心,在灭了我大辽之后必会进攻大宋,我们辽宋两国百年和平,你们不能这样背信弃义啊,面对强大的金人,我们辽宋两国才应该结盟共抗金军,我们皇帝陛下愿意与大宋皇帝陛下结为兄弟,大宋为兄,辽国为弟,并且停止岁币,待我军击败金军后,便将幽州归还大宋。”

童贯淡淡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贵使若真有诚意,可以前往京师禀报天子,某家想天子应该会同意吧。”

周围众将附和道:“对,对,贵使可以现在就前往京师,这个时候应该还来得及。”

辽国使者忍不住喊道:“你我两军交战必定生灵涂炭,难道诸位大人就不体恤一下麾下将士嘛?”

童贯不屑道:“若没有战争,还要我们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了封王的机会,童贯岂会轻易放过。

黑暗中,耶律大石静静的骑在战马上听着面前的辽国使者哭述着自己在童贯面前遭受的悲惨遭遇,而耶律大石却面无表情,甚至内心还有点想笑。

耶律大石摆摆手道:“好了,在自己人面前就不要再演戏了,这事你做得不错,你表现的越气愤越能让童贯放松警惕,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际上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还会出兵夜袭他们。”

使者说道:“不是,大帅,我这次是真的气愤啊,我们辽国使者在大宋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萧斡里剌冷哼道:“大石林牙,宋军确实太猖狂了,若是在以前,宋人根本不敢在我们面前如此放肆,真是可恶。”童贯的行为深深地刺激了萧斡里剌,他的眼中都带着杀气。

耶律大石冷冷的说道:“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们大辽现在很虚弱,所以他童贯才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只是他可能想不到我们还有还手之力,宋人太嚣张了,他们还以为我们是砧板上的肉,随便任他们欺负,今夜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砧板上的肉,即便我大辽被金军打得这样惨了,但是打他宋军照样手到擒来。”

大概是辽国使者示弱于敌的计策生效了,宋军的哨探才放到距离大营五里之处,五里是个什么概念,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守军根本来不及整备,看来童贯是吃准了辽军已经无力进攻了。

萧斡里剌叹息道:“可惜我们现在骑兵也不是很多了,若是在以前,童贯这十几万人马一个都别想跑掉,都得做了咱们的俘虏。”

远处的宋军大营似乎还有歌声传来,耶律大石手握着大刀指着远处的宋军大营道:“看来敌人很兴奋呐,他们认为胜利已经是属于他们的了,告诉将士们,今天就让那帮自以为是的宋人好好尝尝我大辽铁骑的厉害。”

宋军大营中岳飞带着手下士兵在巡视,他手上拿着大枪,不时看着周围,王贵说道:“大哥,你看那些人多轻松啊,有的人还在喝酒。”

岳飞叹了口气道:“不要管他们,王贵通知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地方距离幽州已经不远了,若是敌人趁夜偷袭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岳飞有些担心的望着辕门外点燃的火堆,那些火堆就是为了防止敌人突然进攻才点的,不过这种方法也就是起到一个安慰人的作用罢了,对于有着大队骑兵的辽军来说根本就无用。

王贵说道:“大哥是不是有些太小心了,现在的辽军应该被金人打得没了进攻能力才是,再说了有金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辽军还敢派兵来打我们!”

岳飞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答话,走了片刻,突然面色一变,整个人趴在地上,听了半晌之后猛的大喊道:“敌袭,敌袭。”

王贵反应过来后也带着士兵们大叫起来,声音凄厉,顿时震动了整个大营,很快前锋大营便混乱了起来,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岳飞看着前军大营混乱的样子有些失望,抬头看着远处,只见黑暗中有无数骑兵杀来,看来派出去的哨探都已经被辽军杀了,要不然敌军来袭,他们也不会不来禀报。

前军大营看来是保不住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中军大营向童贯禀报,好让童贯早做准备。

想明白了这些岳飞便高喊道:“快,退向中军,前军是抵挡不住了,我们去中军向枢密使大人禀报,好让中军做好准备。”

于是王贵带着士兵不敢怠慢,紧跟着岳飞朝中军大营退去。

耶律大石看着面前混乱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看上去声势浩大的宋军不过就是一个纸老虎而已,一捅就破,现在前锋大营已经混乱了,只要攻进宋军的中军,宋军距离崩溃就不远了。

耶律大石大喊道:“给我放箭,射杀一切敢于阻拦我大军的人。”

很快前军大营的辕门便被辽军士兵破坏了,随后辽军源源不断的冲入了前军大营,原本就已经混乱的士兵,此时更加混乱了,逃跑、践踏者不计其数,整个大营惨叫声不断。

第一百九十章 宋军北伐(四)

“快,将那些溃兵都驱赶到敌人的中军去。”耶律大石发现远处的宋军中军大营也有些混乱,毫不犹豫的下令将溃败的宋军士兵朝中军大营赶了过去。

中军大营中,童贯早就被人从梦中惊醒了,但是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毕竟年纪大了,刚睡下就被吵醒了。

“刘延庆在什么地方?”童贯冷着脸说道:“他统领着五万大军作为前军,现在前军乱了,他在什么地方?”刘延庆是军中宿将,更是童贯的亲信将领,跟随童贯一起征讨过方腊,所以他与其他西军将领不一样,能统领五万大军作为大军的前锋,可见童贯的信任,只是这次前锋大军无疑让童贯丢了面子,居然让辽军轻易就闯入了前军大营。

折可存与折可求带着亲兵赶了过来,种师道等人也赶了过来。

种师道抱拳道:“媪相,辽军显然是看出了我军防守不严密,所以才会趁夜突袭,现在前军已乱,末将担心的是敌人会驱赶溃兵往中军而来,冲击中军,使得中军也混乱不堪,那样我军也就回天无力了。”

折可存出言附和道:“不错,老种相公所言不错,媪相,辽军出其不意,现在中军还没有做好准备,一旦乱军杀入,恐怕会全军溃败。”

童贯反应过来道:“对,你们几人快去组织第二道防线,绝对不能让乱军杀进来,可恶的辽军,居然在这个时候发起突袭,等某家攻下幽州一定让契丹人好看。”

“不准靠近中军,不准靠近中军”,很快折可求跟姚古等人便率领大军组织起了第二道防线,宋军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堵住了前往中军的道路。

“快,冲上去,不能让敌人反应过来。”正在指挥大军进攻的耶律大石看到宋军已经形成的第二道防线,心中有些着急,数千精锐骑兵驱赶着愧军朝中军冲去。

“放箭”,折可求看着越来越多的溃兵挤压着盾兵,而长枪手又不忍刺杀自己的袍泽,眼看第二道防线就要被打破,终于给弓箭手下答了放箭的命令。

一时间无数支利箭飞向了溃兵,惨叫声不绝入耳,惊慌失措者不计其数。

“快看大火,大营被烧了。”

“他奶奶的,这是想让我们死啊,冲过去。”

乱军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怒吼,溃兵们双目赤红,猛然间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冲向了盾牌阵,第二道防线随即崩溃,乱军冲入了中军大营,中军大营随即也乱了起来。

童贯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变得苍老了起来,他知道如今已经回天无力了。

种师道面带苦涩道:“媪相,离开这里吧,我们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童贯脸上露出一丝惊慌道:“退。”辽军就在距离自己百步的地方,再不走就是被俘虏的下场,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化成了泡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撤退,整军再战就是了。想通了一切,童贯不再犹豫骑着马在种师道等人的护卫下就跑了。

童贯走后,宋军大营更乱了,士兵们四下溃散,相互践踏者不计其数,死伤惨重,物资的损失更不用说了。

耶律大石得意道:“把他们驱散开来,尽量不要杀人,多留活口,不要烧了物资,那都是我们的东西了。”这些俘虏兵在跟大宋谈判的时候可以当做筹码,也可以拉回析津府让南京的汉人看看宋军是多么的无能。

瓦桥关外,童贯战袍上都是灰尘,脸上尽是沧桑,再也没有当初出关时的意气风发了,更多的是失望、恐惧、慌乱,环顾一周将领们都在,但是大家身上的慌乱却是显而易见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尴尬与苦涩,十五万大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自己等人连敌人的面都没看见,就这样被打败了,这是何等的窝囊。

童贯面色阴沉道:“刘延庆,你给某家出来。”只见刘延庆盔甲歪斜,身上还有受伤的样子,童贯心中的气也消了些。

刘延庆想都不想跪倒在地失声道:“媪相,末将有罪,末将无能,末将没想到辽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进攻,疏于防备,哨探也都被杀干净了,还请媪相恕罪。”

众将一听脸色都有些微红,其实不光刘延庆没想到,大多数人都没想到,没想到在金军虎视眈眈之下辽军还敢派兵突袭宋军。

童贯叹气道:“好了,你也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就是某家也轻敌了,我们整军再战就是,众将在此收拢溃兵,某家自会向官家再求些兵力与物资,待我们整顿好大军会再次兵发幽州,到那时我们一定要攻下幽州。”

众将抱拳道:“是,媪相。”

童贯带着残兵败将进入瓦桥关中,静悄悄的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童贯早就下令让首关的军将封锁消息了。

经过了一夜的战斗,直到早上天亮的时候,辽军才打扫完战场。

耶律大石问道:“萧斡里剌,此战我军收获几何啊?”

萧斡里剌答道:“禀大帅,此战我军俘虏一万宋人,杀死四万,缴获大量物资,还没统计出来。”

耶律大石摆摆手道:“别统计了,物资都拉走,俘虏也都带回去游街,提振一下我们民众的士气,自打跟金国开战这几年,好久没有打过这么大的胜仗了,要好好庆贺一番。”

萧斡里剌说道:“是,大帅,我们是该庆贺一番了,这对提振我军的士气有利。”

辽军带着众多宋军俘虏以及缴获的物资回了析津府,析津府的大街上很快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人们对着俘虏的宋军指指点点,有的还向俘虏扔烂菜叶子。

梁兴与赵云醉了一夜刚醒,就听到牛三喊道:“二位统领,大事不好了。”

梁兴抻个腰说道:“你小声点,不怕别人听见啊。”

牛三挠挠头道:“咱家周围已经没人了,邻居们都上街看热闹去了。”

梁兴一个激灵道:“哦,都看热闹去了,看什么热闹,对了,你刚才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宋军北伐(五)

牛三答道:“属下说了,二位统领可要忍住别生气啊。”

赵云打着哈欠道:“你说吧,我们不生气就是了。”

牛三说道:“禀二位统领,昨夜朝廷的大军败了。”

赵云听完瞬间蹦了起来:“你说啥?再说一遍。”

牛三抱拳道:“二位统领,朝廷的大军昨夜被辽军趁夜突袭,败了,据说损失了好几万人,物资也丢了无数,现在辽军已经带着俘虏跟物资回城了,民众都上街看热闹去了。”

赵云一拍桌子道:“无能,辽国都被金军打成这样了,朝廷大军居然还会输在辽军手里,还输得那么惨,一夜啊,一夜之间十几万大军就这么败了。”

梁兴皱眉道:“事情已经再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牛三,可有此战的经过?朝廷的大军怎么会败得那么惨?”

牛三答道:“详细情况还不知道,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搜集消息,主要是朝廷的军队败得太快了。”

梁兴下令道:“你去让我们的人马上去搜集消息,再看看朝廷的军队现在在哪里。”

牛三抱拳道:“是,统领,属下这就去。”

梁兴拍拍赵云道:“赵兄消消气,先在这里等着,某现在要去水仙居看看,说不定可以在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赵云叹气道:“好吧,梁兄你先去吧,某就在这里等着。”

梁兴换了套衣服便直奔水仙居而去,到了水仙居,今日果然不同于往日,要比往日还火爆些,通过跟小厮交谈,梁兴得知李处温带着几位大臣来了。

梁兴准备了准备便端着酒杯和两样小菜进入了李处温等人用餐的包间,进了包间梁兴便笑着说道:“诸位大人,今日这大喜之日,小店特别赠送两样小菜与一壶好酒以示庆贺。”

李处温见梁兴进来笑道:“梁小哥来了,能让你们水仙居送菜可是难得啊,看来今日真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梁兴说道:“可不,大街上人山人海,都是观看我军战果的民众。”

李处温叹气道:“是啊,这可是我大辽这几年来头一次打这么大的胜仗,虽然是在宋军身上取得的,可是对于提振民众军队的士气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梁兴问道:“李相,可否给某介绍介绍几位大人?”

李处温说道:“可以啊,从某左手边开始依次是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三位大人。”

梁兴举起酒杯道:“小子梁兴头一次见三位大人,小子先干为敬。”说罢梁兴一饮而尽。

李处温介绍道:“三位大人,这位梁小哥就是这水仙居的主人,来我们一起回敬梁小哥一杯。”

众人喝完了酒,梁兴问道:“李相,可否跟小子讲讲这战事如何打得,某在外边可听说了,那可是十几万宋军啊,怎么就一夜之间就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

李处温冷哼道:“还不是那童贯自以为是,以为有金军牵制我辽军就不敢反击他们,哨探只放了五里,也真是愚蠢,最后都被耶律大石派人杀了,没了哨探又是夜晚,宋军可不就是任人宰割嘛,听耶律大石说宋军在大营里还唱歌呢,好像这幽州已经是他们的了。”

梁兴若有所思道:“确实够蠢的,那我军此战收获一定很大吧。”

李处温说道:“可不,杀了四万宋军,俘虏了一万,缴获物资无数,战前皇上还派了使者去向宋军求和,并许诺等我们击败金军后,幽州还是可以还给他们的,可惜童贯那阉人不听啊,非要打,他还真以为我辽军是泥捏的啊,虽然打金军我军输多胜少,但是打宋军还是还是易如反掌的。”

梁兴点头道:“嗯,就怕那童贯不肯善罢甘休,再次领兵来打就不好了,毕竟我大辽现在首要敌人还是金国。”

李处温摇摇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皇上已经再次派出使者去跟大宋谈判了。”

梁兴又跟李处温等人说了几句,便退了出来。

梁兴回到家的时候,牛三也回来了,赵云问道:“梁兄,情况如何,可有得到什么消息?牛三这里只打探到了朝廷大军的具体伤亡情况,死了四万人,被俘一万人。”

梁兴说道:“嗯,这个某也都知道了,某在水仙居碰到李处温等人了,他们都在庆祝呢,此战是耶律大石亲自指挥的,主要还是朝廷大军自己愚蠢犯下了大错,哨探只放到了大营五里处,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结果哨探都被辽军杀了,朝廷大军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辽军铁骑冲了进去。”

赵云愤怒道:“这真是愚蠢至极,很明显就是轻敌了,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梁兴点头道:“是的,就是轻敌了,他们以为有金军牵制,辽军就不敢反击了,这下好了,让金军看到了朝廷大军无能的一面,牛三,朝廷大军退到哪里了?”

牛三答道:“禀二位统领,朝廷大军退到了瓦桥关,在那驻扎下来了,似乎要重新集结大军再攻燕云。”

梁兴点头道:“嗯,童贯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不打就现在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只能重新集结兵力再攻燕云了。”

赵云说道:“不过要重新集结兵力、粮草需要时间,这次朝廷十几万大军,损失了五万,肯定要补充兵力的,下次再打至少也要等三四个月以后了。”

梁兴若有所思道:“是的,赵兄,某要给大人写信汇报这里的情况了,你先歇着吧。”

赵云提醒道:“嗯,梁兄,还有一事某觉得你可以趁着这三四个月的休战期开始行动了。”

梁兴叹气道:“嗯,某知道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是该到了抉择的时候了,某先问问大人的看法吧。”

梁兴写完信便把信交给了牛三道:“牛三,把这封信尽快给大人发过去。”

牛三抱拳道:“是,统领。”

牛三走后,赵云说道:“梁兄,也真是难为你了。”

梁兴摆摆手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虽然不舍,但是必须做出选择了。”

特此通知,明日就要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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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宋军北伐(终)

童贯这一睡就是睡了一天,次日醒来后,童贯拿到了此战宋军损失的具体情况,看到之后童贯提笔迅速给蔡京写了一封求援信,将情况在信中做了具体说明。

瓦桥关下的宋军大营中,王贵说道“大哥,看来我们又要在这驻扎好久了。”

岳飞点头道“是的,这次我们还没怎么打就损失了三成的兵力,枢密使大人肯定会集结兵力再打幽州的,就现在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枢密使大人也没法向朝廷跟民众交代,等着吧,枢密使大人肯定向朝廷求援要求增加兵力了。”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传令兵喊道“报,辽国使者求见。”

王贵说道“这辽国使者怎么又来了,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岳飞若有所思道“人家是来求和的,看来这辽国皇帝还是不死心呐,只是枢密使大人刚经历了败仗,丢了面子,某看这使者最后还会是无功而返。”

中军大帐中,童贯阴沉着脸端坐在主位上,主要将领分列两边。

使者说道“枢密使大人,此战可非我们之过,是你们逼我们打得,战前我们多次向你们求和都得不到回应,现在我代表我们辽国的皇上再次向你们求和,提议还是之前的提议,只要等我们打败了金人,幽州可以还给你们。”

两边的将领都脸红的说不出话来,辽使说得没错,此战就是大宋逼辽国打得,战前辽国多次求和都得不到大宋的回应,现在大宋败了,辽国却再次来求和了,可见大辽求和的诚意还是十足的。

童贯阴沉着脸说道“某家还是那句话,此事事关重大,某家决定不了,贵使还是去京师向天子禀报吧。”开玩笑,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这不是打童贯的脸嘛,封王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

使者抱拳道“既然枢密使大人如此说,我自会去京师向贵朝天子禀报,接下来我们谈一谈此战贵军俘虏之事吧,此战我辽国共俘虏贵军一万余人,按我们皇上的意思,一人一石粮草,贵军只要出一万石粮草,就可以把所有俘虏赎回去了。”

童贯想了想答道“此事某家可以答应你。”童贯虽然很生气,但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不赎回这些俘虏对军中跟国内都不好交代,左右不过一万石粮草的事,也不是多大的代价。

使者点头道“好,那还请枢密使大人给在下开个路条,办完了俘虏之事我好前往京师向贵朝天子禀报我朝皇上的意思。”

使者拿了路条便走了,几天后,蔡京接到童贯的求援信后便立刻进宫求见宋徽宗去了。

赵佶一边练字一边说道“蔡爱卿怎么来了?”

蔡京答道“是童枢密那传来了消息,臣接到童枢密的消息知道事关重大,便进宫向皇上禀报来了。”

赵佶惊讶道“童爱卿有消息传来,燕云可是有好消息了?”

蔡京支支吾吾道“燕云还没拿下,我军跟辽军还在交战中,童枢密在信中说,辽军抵抗强烈,我军伤亡有些大,希望皇上再派些援军过去。”

赵佶点头道“辽国也是被逼到绝路了,抵抗强烈也正常,那就给童爱卿再发十万大军的援军,此事蔡爱卿你们看着办吧。”

蔡京抱拳道“是,皇上,微臣遵旨。”

赵佶示意道“来来,蔡爱卿快来品评一番朕写的这幅字。”

与此同时,李昕也收到了梁兴的来信,李昕看过信后冷笑道“好啊,真是好事啊。”

余里衍白了李昕一眼问道“又发生了什么好事啊,能让夫君这般高兴?”

李昕说道“此事于夫人来说也算是个好事。”

余里衍有些激动道“对于我来说也是好事,难道是辽国打胜仗了?”

李昕示意道“夫人别激动,你这刚怀了孕,再说了你不是说不关心辽国的事情了嘛。”

余里衍想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一颗小生命便坐下道“那夫君别跟我说啊,你不跟我说,我不就不关注了,你既然都说了,我当然还是要关注一下的,毕竟那里还是我的母国。”

李昕把信递给了余里衍道“辽国确实打了胜仗,不过不是跟大金,夫人自己看吧。”

余里衍看完淡淡的说道“原来是打宋军胜利了啊,我还以为是打金人胜利了呢。”

李昕问道“夫人的反应很平淡啊,看来辽国打赢宋军并不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啊。”

余里衍说道“大辽现在主要的敌人是金国,打赢了金军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我们辽军跟宋军的交战史向来都是胜多输少,打赢宋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昕砸吧砸吧嘴道“也就是那时候没有我在,等以后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打金国的。”

余里衍反讽道“看来夫君对于宋军打了败仗之事可是很高兴啊。”

李昕点头道“确实,不这样如何显得朝廷很无能,朝廷显得越无能越好,这样也方便我以后接手大宋,瞧着吧,朝廷干得蠢事还在后边呢。”

余里衍若有所思道“这倒是,朝廷越愚蠢,才能显得夫君越英明,不过对于信上的另一件事夫君打算如何回复啊。”

李昕说道“确实该让他们回来了,不能再等了,没有这些人的奉献,我们汉人以后要崛起会很难,他们都是英雄,不过说到孩子,也不知道红玉怎么样了?算算日子也该到生产的日子了。”

余里衍安慰道“夫君放心,红玉姐姐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给夫君生个健康的宝宝出来的。”

李昕叹口气道“这高丽人反应的也太慢了,到现在居然还没察觉出济州岛出了大问题,不说了,夫人歇着吧,我去找翟将军谈点事情。”

余里衍点头道“嗯,夫君去吧。”

李昕找到翟进道“翟将军,某这里刚得到的消息,你看看吧。”

翟进看过密信后叹息道“这真是愚蠢至极的表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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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长子诞生

李昕说道“是啊,朝廷的军队这次太轻敌了,结果让辽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翟进问道“主公,此事刘帅可知否?”

李昕摇摇头道“某刚接到的密信,刘帅还不知,好了翟将军继续训练军队吧,某有预感,高丽人快来了。”

翟进抱拳道“是,主公。”

翟进虽然继续训练着军队,但内心实际上早就被宋军的这次战败震动了,虽然他现在在李昕手下做事,但是对于大宋的情况他也是很关注的,童贯此次带领的北伐军队肯定都是宋军中的精锐,然而第一次与辽军交战就这么败了,战败固然有宋军轻敌的因素,但是何尝不是表明了宋军目前羸弱的事实,一想到比辽军实力更强大的金军,翟进就很忧虑,毕竟他的哥哥一家还有部分族人生活在大宋呢。

李昕辞别翟进后,迅速给梁兴还有梁红玉各写了一封信,发了出去。

就在李昕给梁红玉发信的当天,梁红玉迎来了生产的时刻,这日是宣和四年五月十六日,从早上开始梁红玉的肚子就开始疼痛起来,李婧发现后很快便叫来了郎中跟接生的人,还派人通知了曹龙跟刘法,曹龙得到消息后便派人封锁了城守府,刘法得知消息后也迅速赶到了城守府。

刘法到了城守府后问道“女郎,夫人情况如何了?”

李婧焦急的答道“应该快了吧,已经疼了快一个时辰了,我哥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回来。”

刘法劝说道“想来主公也是有事耽搁了。”

李婧赌气道“再忙也应该回来啊,这可是他头一个孩子。”

刘法笑道“女郎消消气,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刘法刚说完,就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李婧激动的说道“刘帅,生了,生了。”

刘法也高兴道“是,是,女郎快去看看是夫人生的男孩还是女孩。”

李婧点头道“好,我这就进去看看。”

李婧刚要往屋里走,就看到接生婆出来道“恭喜女郎,贺喜女郎,夫人生了个小子,五斤二两。”

李婧听到是男孩蹦起来道“刘帅,是男孩,我哥有后了。”

刘法听到是男孩,也放心了,他们这个集团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过了一会儿,李婧进入屋内,抱着孩子看了看道“长得真像我哥,不过眼睛像红玉姐姐。”

梁红玉虚弱道“傻丫头,要是不像你哥那才是要出大问题呢。”

李婧问道“红玉姐姐,你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啊?”

梁红玉说道“取名字可是大事,还是等你哥回来让你哥取吧。”

李婧冷哼道“一说我哥我就生气,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他都不回来,就不应该让他给孩子取名字。”

梁红玉勉强笑道“好啦,小妹,你哥肯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不然肯定会回来的。”

李婧说道“红玉姐姐不用替他辩解,我哥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好了,红玉姐姐好好休息吧,你可累了一上午呢,我把孩子抱去奶娘那喂喂奶。”

梁红玉虚弱的点点头道“嗯,你去吧,喂完奶再给我抱回来,我还没好好看看我的孩子呢。”

李婧答道“好,我知道了红玉姐,那你好好休息吧。”

几天后,梁红玉收到了李昕的来信,看过信后,梁红玉叫来了李婧道“小妹,你哥来信了,你又要当姑姑了。”

李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我又要当姑姑了?”

梁红玉躺在床上轻笑道“你哥可不止我一个夫人啊。”

李婧惊叫道“呀,是说余里衍姐姐也怀孕了嘛。”

梁红玉嗔怪道“小点声音,孩子刚睡一会儿。”

李婧捂着嘴道“对不起啊,红玉姐,我不是故意的。”

梁红玉叹气道“没事,余里衍妹妹确实怀孕了,你哥信上都说了。”

李婧问道“红玉姐怎么了?余里衍姐姐怀孕,你不高兴嘛?”

梁红玉摇摇头道“不是的,你自己看看信上写的吧,看来你哥的预测都是对的,我们汉人又要遭受大难了。”

李婧看完信后道“哼,我哥真是乌鸦嘴,什么都让他说中了,不过我们这里四面环海距离中原很远,即便中原出事也波及不到我们这里吧。”

梁红玉说道“,兴汉岛虽然安全,但是再安全它也只是个岛,养活不了多少人,你哥曾跟我说过,如果我们放任中原被异族统治,那么等异族在中原的统治稳固下来,我们这个岛也就危险了,毕竟兴汉岛距离中原不过三四百里远,水军一天就能到,而且小妹你别忘了你哥的志向可是带着汉人重新崛起,重回汉唐盛世,所以兴汉岛只是你哥基业的第一步,你哥也绝不会止步于兴汉岛。”

李婧撅着嘴道“红玉姐,你说我哥也真是的,非要掺和进这些事干嘛,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嘛,我哥做的那些事都太危险了。”

梁红玉叹息道“你哥常跟我说,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没有强大的国哪有安全的家,要是你哥想过安稳的日子,光天香楼一项就足够他过一辈子富家翁的生活了,可是你哥说过我们现在生活的时代不是太平年间而是乱世,大宋虽然表面强盛,实则内里很虚弱,而北方一个强大的金国正在崛起,这就注定了我们想过安稳的日子是不可能的了。”

李婧点头道“好吧,我都明白了,那红玉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哥把这消息传递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你哥把消息传递给我们,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些消息,他知道无论是我还是刘帅都是很关注大宋的,或者说我们跟刘帅都不想让他跟大宋为敌,你哥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的判断没有错,在用朝廷无能的事实来击碎我们内心对大宋的那点期望,以此来让我们坚定的支持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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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分别

李婧冷哼道:“说白了就是在我们面前显摆他预测的都是对的呗。”

梁红玉笑道:“好了,小妹,你去把刘帅叫来吧。”

李婧点头道:“嗯,我知道了,红玉姐。”

很快李婧便叫来了刘法,刘法见了梁红玉抱拳道:“夫人身体可好。”

梁红玉说道:“一切都好,小妹把那封信交给刘帅看看,刘帅这是夫君刚传来的信。”

李婧闻言把信递给了刘法,刘法看过信叹气道:“到底还是让主公说中了,好了夫人,某都知道了,某就先回军营了。”

梁红玉点头道:“好,刘帅慢走。”

刘法离开城守府,望着天空留下了眼泪,刘法对于大宋那是又恨又爱,恨大宋是因为他现在这种情况都是大宋造成的,断了双腿,还无法跟家人联系,关心大宋是因为大宋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况且家人还都生活在大宋,每个汉人对于故土的那种执念刘法也有。

现在大宋即将面临异族灾难的到来,刘法既恨朝廷的无能也恨自己无法去拯救同袍,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刘法看着天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该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大宋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此时的梁兴收到了李昕的回信也在做着抉择,梁兴把信交给了青莲道:“青莲,大人同意了某的请求,是该到了决定的时候了。”

青莲看了李昕的回信哭道:“那就把雷儿送走吧,雷儿已经一岁半了,也会走了,可以出远门了。”

梁雷在一旁奶声奶气的喊道:“爹爹,娘亲。”

青莲的眼泪更止不住了,抱着梁雷道:“雷儿,乖,到了爷爷奶奶那要听话知道嘛。”

梁雷好像知道要离开爹娘似的,使劲在青莲怀里蹭。

梁兴红着眼睛道:“青莲你们三个还是一起走吧。”

青莲摇摇头道:“不,奴家不走,奴家若走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官人了,奴家不走。”

已经四岁的小汉兴也拽着梁兴的裤腿说道:“爹爹,我不走,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梁兴叹口气道:“那就先把雷儿送走吧,某去找牛三。”

梁兴抹掉脸上的眼泪找到牛三道:“牛三,你准备一下明天带着人把梁雷送到沧州天香楼,让钱掌柜把梁雷送到大人那里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明白了。”

嘱咐完牛三,梁兴回到青莲那道:“青莲,给雷儿收拾收拾吧,某跟牛三说了,明日就让他把雷儿送走。”

青莲哭着点头道:“嗯,奴家知道了。”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梁雷睡着后,青莲跟汉兴就一直看着他,梁兴在一旁劝说道:“青莲你去睡会吧,某来看着,你看你不睡汉兴也不睡。”

青莲红着眼睛道:“就让奴家再好好看看雷儿一晚吧。”

汉兴也说道:“爹爹,就让我再看弟弟一个晚上吧,明天弟弟走了,就没人跟我玩了。”

梁兴叹气道:“好,那我们一家四口就再好好待一晚上。”

三人就这么熬着,到最后汉兴先熬不下去睡了,次日吃过早饭后,青莲抱着梁雷,梁兴牵着汉兴与牛三等人一道出了城门。

牛三说道:“夫人,郎君就送到这里吧,属下一定会把小郎君安全送到沧州天香楼的。”

梁兴点头道:“嗯,青莲把雷儿交给牛三吧。”

青莲依依不舍的把梁雷交到了牛三手中道:“牛三,路上别忘了给雷儿喂些吃的,包裹里都给他备好了。”

牛三答道:“夫人放心吧,属下都知道了。”

青莲摸了摸,又亲了亲梁雷的头道:“雷儿,路上要听牛叔叔的话,到了爷爷奶奶那儿要听爷爷奶奶的话,爹娘很快就会回去找你的。”

当牛三把梁雷抱上马车的那一刻,梁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爹,娘亲。”

听到梁雷撕心裂肺的哭声,青莲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梁兴红着眼睛道:“牛三,快走吧。”

牛三带着人驾车走后,梁兴抱着还在哭的青莲道:“好了好了,雷儿已经走了,要不某把牛三叫回来,你跟汉兴也走吧。”

青莲摇摇头道:“奴家不走。”

说完便抱起汉兴往回走,梁兴摇摇头跟在后边。

牛三等人走小路傍晚便赶在关城门前来到了沧州天香楼,钱胜看着牛三抱着正在熟睡中的梁雷道:“牛壮士怎么来了,这孩子是?”

牛三答道:“钱掌柜,这孩子是我们梁统领的孩子,您也知道现在那边情况很复杂,梁统领让某把孩子送过来,拜托钱掌柜把孩子送到主家那里去,此事梁统领已经跟主家说过了,主家也同意了。”

钱掌柜小心接过梁雷道:“好,某知道了,也难为你们梁统领了,孩子这么小就要与父母分开。”

牛三叹气道:“可不是嘛,孩子走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的,梁统领的夫人那眼泪也哗哗的往下流,那场面看着就让人心疼,好了,钱掌柜孩子就拜托给你了,您一定要把孩子安全送到主家那里。”

钱胜点头道:“好,牛壮士,此事你就放心吧,某一定会把孩子安全送到主家手里的。”

牛三等人在沧州天香楼住了一晚便走了,钱胜在牛三走后迅速写了一封信给李昕。

几天后,李昕收到了钱胜的信,看过信后便把张荣叫了来:“张荣,某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张荣答道:“是,主公请说。”

李昕说道:“你带一艘船再去一趟沧州,去钱胜那接一个孩子,一定要把孩子安全接回来。”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张荣走后,李昕给钱胜回了一封信。

发出信后,李昕去看了看余里衍道:“夫人身体感觉如何啊?”

余里衍说道:“挺好的,我怀孕的反应好像不如红玉姐那么激烈。”

李昕点头道:“嗯,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怀孕的反应肯定也不一样,有的会激烈,有的就不会,这很正常。”

余里衍问道:“嗯,夫君不会只是为了来看看我的身体状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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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高丽(一)

李昕笑道:“还是夫人聪明,某有一事想拜托夫人。”

余里衍白了一眼李昕道:“我就知道夫君不会平白无故来看我,说吧,夫君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李昕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要过来一个孩子,到时候可能需要夫人先照顾一段时间。”

余里衍问道:“孩子?谁的孩子?”

李昕答道:“夫人难道忘记了前几天的信了?”

余里衍这才想起来道:“哦,原来是梁兴的孩子啊,好,没问题,孩子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七八天后,张荣把一个小孩带到了李昕身边,李昕看着一岁半的梁雷笑道:“小朋友,你好啊。”

梁雷躲在张荣的腿后边有些畏惧的看着李昕不说话,余里衍捂着嘴轻笑道:“小朋友,来姐姐带你去玩。”

梁雷欣然跟着余里衍走了,李昕挠了挠头道:“张荣,某有那么可怕嘛?”

张荣摆摆手道:“没有,没有。”

张荣刚说完,李昕就听见侍卫喊道:“禀主公,七将军求见。”

阮小七平常忙于巡逻之事,很少来求见李昕,这次求见想来应该是有急事吧,想到这里李昕回道:“让七将军进来吧。”

阮小七进来便抱拳道:“禀主公,最近我们水军侦查发现高丽码头有异动,船只在大规模集结。”

李昕问道:“有这种事?几天了?”

阮小七答道:“就这两三日,过去一个月多,我们没少拦截来往济州岛的船只,想来应该是高丽方面发现了济州岛有异常,才做此反应。”

李昕说道:“好,高丽总算是要来了,这次某要打疼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济州岛,传令全岛进入战备状态。”

众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接着说道:“七将军,你的水军一定要侦查好敌人的出发时间,敌人一出发立刻向某汇报,某这几日都会在你的座船上待着。”

阮小七答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李昕继续下令道:“张荣,你的水鬼队在敌人的船队远离码头后,于夜晚偷袭敌人码头,将码头上的一切东西都给某烧了,记住不要恋战,火势起来以后迅速撤退。”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等人赶到码头的时候,翟进也赶到了码头,李昕说道:“翟将军,你带着三千步军守好济州岛,某带着两千步军跟水军舰队迎战敌军。”

翟进点头道:“好,主公,末将知道了。”

李昕登上了阮小七的座船,阮小七的舰队原本有二十艘共工船组成,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补充,现在已经有四十艘共工船了,每艘共工船除开五十名步军,李昕配备了一百六十名水军,其中一百名炮手,四十名水兵,二十名操船手。

李昕在船上待了一天,次日辰时阮小七来报:“主公,敌人动了。”

李昕问道:“可曾打探清楚,敌人来了多少艘船?”

阮小七答道:“手下人都打探清楚了,有一艘比我们的船要大上不少的大海船,看起来载重应该是我们的四五倍,跟我们同级的船有十五艘,剩下的比我们小的船有四十余艘。”

李昕皱眉道:“这来的船有点少啊,看来应该是敌人摸不清楚我军在岛上的兵力,先派出一个船队来试探我们的,不管了,既然送上门来了,就把它全吃下。”

阮小七答道:“是,主公,先拿这小船队当开胃菜吧。”

李昕点头道:“嗯,等敌人船队靠近济州岛这边了再打,省得有人跑掉,还有这是你们舰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海战,要把你们平常训练的成果拿出来。”

阮小七抱拳道:“主公,您就瞧好吧,我们水军这次一定把敌人船队都吃下去。”

到了午时,终于看到了高丽的船队了,阮小七大概看了一下风向便命令道:“命令所有船只抢占上风口,随后船队打横,左右两翼的各十艘船只待敌方船队进入我火力范围后,再从两侧向敌人船队包抄过去,不要放走任何一艘敌船。”

各船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了起来,等到高丽的船队距离阮小七的舰队只有四百米的时候,阮小七一声令下,位于舰队中间的二十艘船率先开了火。

一时间炮声隆隆,无数炮弹在高丽船队前方形成了一条弹幕,走在高丽船队最前边的几艘船只瞬间便被炮弹击中了,被炮弹击中的高丽水兵瞬间被砸的粉身碎骨而亡,高丽的水兵被这血腥未知的场面吓坏了,就在高丽水兵发愣的时候,最前边的几艘高丽船只的船体已经开始进水下沉了。

阮小七瞅准时机便命令两侧的船只向高丽船队包抄过去,如果此时在空中有一架飞机的话,就能看到阮小七的舰队呈弧形一边开炮一边向高丽船队包围过去。

越来越多的高丽船只中弹,此时的高丽船队才反应过来要逃跑,可是已经晚了,木船在海上想调头可不容易。

高丽船队的船只纷纷调头准备逃跑,然而阮小七并不会给高丽船队留下调头逃跑的时间,四十艘共工船持续性的向高丽船队开炮,炮弹漫天飞舞着,高丽的船队很多船只还没来得及调头就被击沉了,有的还在调头过程中或者刚调完头也被击沉了。

整个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高丽船队全部六十余艘高丽船只全部被击沉,最后被击沉的是那艘最大的船,船越大越不好击沉。

阮小七高兴道:“哈哈,主公,此战打得真过瘾,敌人船队所有船只都被击沉了。”

李昕笑道:“嗯,干得不错,看看海面上有多少活着的高丽水兵,都捞上绑起来,送回兴汉岛当苦力去。”

阮小七答道:“好嘞,末将得令。”

很快阮小七便把所有活着的高丽水兵都俘虏了,李昕问道:“七将军,一共有多少高丽俘虏啊?”

阮小七答道:“禀主公,抓了一共一千五百人,其中还有一百轻伤的,重伤的末将就没捞了,捞上来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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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高丽(二)

李昕点头道:“嗯,先把俘虏都送回济州岛交给翟将军。”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带着船队回到了济州城码头,翟进已经等在那里了。

李昕说道:“翟将军,现在船队上有一千五百高丽俘虏,某把他们都交给你了,某还要带着船队去夜袭高丽的码头,这些俘虏你要看好了,顺便再看看里边有没有懂汉话的,等某回来了再审问。”

翟进抱拳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待把所有高丽俘虏卸下后,李昕与阮小七带着船队再次出发了,阮小七问道:“主公,你要改变作战计划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某要改变作战计划,你去把张荣叫来。”

阮小七答道:“是,主公。”

阮小七把张荣叫来后,李昕说道:“张荣,带上你的水鬼队,今夜子时前要先控制住敌人的码头,然后摸清码头上都有什么,再搞清楚码头距离敌人城池有多远。”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张荣走后,阮小七问道:“主公,你这是?”

李昕解释道:“单纯的把码头烧了某觉得太可惜了,如果码头有仓库或船只,某想把能搬走的都搬走再烧。”

阮小七点头道:“嗯,这样好,还是主公聪明。”

到了晚上亥时末,张荣带着水鬼队一如上次一样,悄然占领了码头。

占领码头后,张荣下令道:“文宠,你带着尖刀队去看看此地距离敌人最近的城池有多远,在搜索一下周围是否有敌人,如果有敌人能解决就解决掉,不能解决就撤回来,但是不能让敌人察觉。”

文宠抱拳道:“是,统领。”

文宠带着尖刀队走后,张荣带着剩下的人搜寻码头上的物资。

张荣搜寻完码头便坐船赶回在海上等待消息的舰队,李昕见了张荣问道:“怎么样?码头上都有什么东西?”

张荣抱拳道:“禀主公,码头西侧有一个仓库,里边放满了粮食,码头上还停泊了一百多艘船只,其中白天我们击沉的那种大海船就有五艘,在码头我们还俘获了两百人,收缴了少量的金银约么几千两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了。”

李昕点头道:“好,把粮食跟俘虏都装到那些停在码头的船上,你们水鬼队能开走多少艘船就开走多少艘,挑大的开,剩下的都一把火烧了,七将军你也派人去帮他们一起装。”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经过一夜的奋战,到了凌晨寅时末,阮小七与张荣才把码头能带走的东西都搜刮完,另外张荣的水鬼队还开走了包括那五艘大海船的四十余艘船只。

李昕见差不多了,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射向了码头及码头上的船只,码头及码头上的船只张荣临走的时候都撒上了火油,于是乎一瞬间整个码头火起,再加上还刮着风,火势就更大了还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李昕看到火势起来了,便带着船队扬长而去了。

回到济州城码头后,李昕命人把缴获的粮食和俘虏都卸下来,翟进来到码头看到士兵们都在装卸物资说道:“主公,看来此次行动收获不小啊。”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们烧毁了高丽的一座码头跟近百艘船只,还带回了四十艘船,要不是人手有限,某真想把所有船都带回来,码头上正好有一座粮仓,我们也把里边的粮食都搬回来了,约么有六千吨粮食,此战还俘虏了两百高丽士兵,等会儿你把那两百俘虏带走跟先前那一千五百俘虏放到一起。”

翟进说道:“嗯,居然带回来了这么多粮食,现在全岛除了水军跟步军也不过才五千百姓,这么多粮食得吃多久,岛上还有不少从兴汉岛运来的粮食呢。”

李昕笑道:“翟将军,某可没想把这些粮食都放在这里,某只打算给你们留下两千吨粮食,剩下的四千吨都要运回兴汉岛,兴汉岛人多,虽然也产粮但是还做不到自给自足。”

翟进点头道:“是,主公。”

李昕问道:“先前的俘虏中可有懂汉话的?”

翟进答道:“有一人懂汉话,就是这群人领头的。”

李昕点头道:“好,走,咱们去看看他。”

很快李昕便见到了这名被俘的年轻将领,李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将领答道:“小将高硕见过头领。”

李昕点头道:“嗯,你的船队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高硕说道:“小将的船队此行目的是打探耽罗岛的情况,朝廷与耽罗岛的联系已经断绝两三个月了,此前朝廷也曾往耽罗岛派过人,但是都无回音,朝廷猜测耽罗岛被人占领了,遂派小将带领先遣船队先来探查一下。”

李昕若有所思道:“若你们也无回音呢?高丽朝廷会怎么做?”

高硕答道:“朝廷会派大军前来征讨。”

李昕问道:“你预估下一次高丽会派多大规模的大军来征讨耽罗岛。”

高硕说道:“回头领,小将离开的码头还有一百多艘船只,其中有四艘载重五万石的大海船,三十艘载重万石的船,五十艘载重五千石的船,剩下的就都是小船了,如果小将的船队没有回应,下一次就该他们来了。”

李昕点头道:“嗯,那某可以告诉你,他们来不了了,你离开的那座码头昨夜被某带着船队夜袭了,某带回了四十艘大船,其他的船只及码头都被某一把火烧了。”

高硕震惊道:“都被头领烧了?”

李昕答道:“是的,全都烧了。”

高硕颤抖道:“那头领可闯大祸了,朝廷肯定震怒了,下一次肯定会派更大规模的船队来征讨耽罗岛。”

李昕饶有兴致的问道:“会派多大的规模?”

高硕答道:“朝廷水军的主力都驻扎在礼成港,那里距离开京不远,光那里的水军就有八千人之多,而礼成港附近除了水军,还有步军近七万人驻扎,整个开京附近共有水步两军八万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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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战高丽(三)

李昕问道:“那也不可能一次就把七八万人都派来吧,礼成港水军船只有多少艘?”

高硕答道:“原先朝廷共有十五艘载重五万石的大海船,现在被头领毁了五艘,剩下的十艘都在礼成港,除此之外礼成港还有一百艘载重万石的大船,剩下的船只也有个两三百艘。”

李昕算了算道:“那如此说来,下一次高丽如果把这些船都派来的话,算上辎重粮草能装个两万多步军。”

高硕说道:“统领不要忘了还有民船呢,朝廷若是征调民船,则可以运输更多的军队,小将预估下次朝廷发兵应该在四万左右。”

李昕点头道:“嗯,这的确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数百艘战船四万大军听起来确实吓人,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某这一次再击败高丽朝廷的大军,那么耽罗岛,啊不,此岛某给它改名叫济州岛了,那也就是说济州岛往后两三年就可以无战事了。”

高硕答道:“确实如此,如果统领再次击败朝廷的大军,小将认为朝廷可能会派人来与统领进行和谈。”

李昕说道:“高将军很聪明嘛,分析的很清楚,某冒昧问一下,你的祖上可跟昔日的大唐右羽林大将军高仙芝有关系?”

高硕激动的道:“禀头领,小将祖上正是高仙芝大将军。”

李昕惊讶道:“当真,某只是看你姓高又是高丽人,高仙芝将军又是高句丽人,故才有此一问。”

高硕说道:“没错,小将就是高仙芝将军的后人,家中还有族谱尚存。”

李昕问道:“可某记得高仙芝将军后来迁入中原了啊?”

高硕叹息道:“小将曾听父亲说,先祖自安史之乱兵败被杀之后,家族之人甚是惶恐,后来中原大乱,家族之人经过深思熟虑便迁回到了原来的祖地也就是现在的高丽。”

李昕亦叹气道:“当年安史之乱你的先祖也是死的冤枉啊,那时候大唐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昔日英明的唐玄宗李隆基也变得年老昏庸了,说起来某跟唐玄宗李隆基也算有点关系,某也是出身陇西李氏。”

高硕惊讶道:“哦,那统领为何会出来做海贼呢?”

李昕笑道:“呵呵,这个问题某以后再回答你,某现在问你愿不愿意在某的麾下做事,某一定给你更高的舞台来展现你的才能。”

高硕犹豫了犹豫道:“统领不是小将不愿意跟你,而是小将的家人都还在高丽,如果小将跟了统领,那小将的家人就危险了。”

李昕说道:“你的家人某来想办法。”

高硕答道:“那小将就没有问题了。”

李昕点头道:“好,你现在先回去把礼成港附近的舆图给某画出来,再把另外那一千七百名俘虏的身世都给某搞清楚,光棍汉都给某挑出来。”

高硕抱拳道:“是,统领。”

高硕走后,李昕对翟进说道:“翟将军,你去帮助高将军一起干,等他把舆图画好了,立刻给七将军送过去,某现在去找七将军他们。”

翟进点头道:“好,末将得令。”

辞别了翟进,李昕在码头叫来了阮小七跟张荣道:“一会儿等翟将军把舆图送给你们后,你们水军就开始对礼成港一带进行侦查,不要让对方发现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此时的高丽朝堂上,高丽睿宗王俣铁青着脸道:“诸位,谁能来给孤王说说,耽罗岛到底发生了何事?被什么人给占领了?岛上有多少军队?多少船?我们的先遣船队怎么样了?昨晚居然还被敌人烧毁了一座码头跟一百多艘大小船只。”

一个四十多的中年出列道:“禀王上,既然码头跟后续的一百多艘船只都被烧毁了,老臣估计先遣船队也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

王俣皱眉道:“那太师对这伙敌人怎么看?”

这高丽太师就是高丽王朝有名的外戚权臣李资谦,此人乃是高丽仁州李家的家主,也是王俣的岳父,他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王俣,其一便是王俣的顺德王后。

仁州李家自从高丽文宗时期便开始与高丽王师联姻,到王俣这里已经历经六代七十多年了,李家除了肃宗时期因为李资义之乱被赶出了朝堂其他时候一直以外戚身份总览朝政,可以说仁州李家就是高丽王后、王妃的最大供应商。

李资谦答道:“老臣猜测是日本人占领了耽罗岛。”

宝文阁大学士郑克永附和道:“一定是日本人占领了耽罗岛,耽罗岛在我高丽与日本之间,不是那贪得无厌的日本人还能是谁?”

于是其他大臣便开始抨击起日本来了,王俣看到朝堂上大臣们都在大放厥词摆摆手道:“好了好了,那诸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应对?”

李资谦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然是将其剿灭。”

金富轼亦说道:“必须将其剿灭,如果任由日本人在耽罗岛站稳脚跟,就相当于日本在与我高丽之间架起了一个跳板,随时可以威胁我高丽本土。”

王俣问道:“那由谁领兵去剿灭这伙贼人?带多少兵去?”

李资谦道:“老臣保举卫尉卿拓俊京为此次战役的主帅,其在对冬女真的征伐中多有立功,兵嘛自然是多多益善。

韩安仁上前道:“那还需一人为监军,臣保举宝文阁大学士郑克永为此战的监军。”

王俣点头道:“孤王准了,就以拓俊京为此战的元帅,郑克永为监军,起水陆四万大军征讨耽罗岛,务必做到一战成功。”

众大臣道:“是,王上。”

结束朝议之后,拓俊京找到李资谦:“李相,这韩安仁不是捣乱嘛,派个不懂兵事的郑克永当监军,这不是存心给我下绊子嘛。”

李资谦说道:“好了,那郑克永既然不懂兵事,想来也不会对你有所干预,此战若是因为他败了,我自会让他好看,你只管打好此战,只要此战打赢了,你就有大功,再进一步也就不难了。”

拓俊京抱拳道:“那就有劳李相了,我一定把此战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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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战高丽(四)

高丽王宫中,王俣说道:“韩安仁,刚才李资谦举荐拓俊京为主帅,你为何不反对?你难道不知李资谦与拓俊京的关系?”

韩安仁答道:“回王上,臣亦是没办法,朝中能比肩拓俊京的大将没有啊,若是吴延宠吴将军能晚死几年就好了,再说了王上,拓俊京此人虽然与李资谦是亲家关系,但也不是不能拉拢。”

王俣叹气道:“好吧,韩爱卿你先退下吧,此事容孤王再好好想想。”

韩安仁抱拳道:“是,王上。”

日峰城,阮小七急匆匆的找到了李昕:“禀主公,高丽礼成港有异动,这几日那里的船只一直在增加。”

李昕霍然起身道:“好,七将军命令舰队准备启航,再把我们俘虏的那四十艘船也带上,我们要在礼成港码头前打埋伏,在敌人船队将要出港的时候把敌人堵在码头打。”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与阮小七带领八十艘船组成的舰队前往礼成港,在距离礼成港还有二十公里的地方,李昕命令船队停航。

李昕叫来了张荣:“张荣,你带领水鬼队晚上先去抓几个高丽水兵回来了,切忌打草惊蛇。”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

到了晚上张荣很快便抓了几个高丽水兵回来,李昕说道:“高将军,你问问他们高丽的船队是否已经准备完毕,什么时候启航前往济州岛。”

高硕答道:“是,头领。”

经过几句问答,高硕说道:“回头领,俘虏们说船队已经准备完成了,明早辰时前往济州岛。”

李昕点头道:“好,七将军,命令舰队继续休息,等明日卯时再启航前往礼成港。”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张荣留下。”

其他人走后,李昕下令道:“张荣,某再交给你们水鬼队一个任务,现在带着你的水鬼队返回礼成港,把火油用布悄悄涂到敌人船队的船体上,从敌人船队的外围开始涂,能涂几艘是几艘,每艘船不必涂那么多但必须要有,卯时的时候必须撤出来。”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到了卯时,李昕准时下令舰队启航前往礼成港,此时的张荣也带领水鬼队往回撤了,虽然李昕带了不少火油,可还是不够用,水鬼队只把最外层的船涂上了火油。

舰队到达距离礼成港十里处李昕就下令停下了,要知道现在的礼成港已经摆满了船,五百艘左右的船只以礼成港为中心方圆五里都是船。

到了距离辰时还有一刻的时候,李昕下令舰队启航。

一刻钟后,拓俊京准时登上了他的座船,而监军郑克永还未到,拓俊京只好等一下郑克永,不过也没多久,郑克永就比拓俊京晚到了一刻钟。

而此时的李昕已经命令舰队呈扇形靠近礼成港,处于高丽船队最外围的船已经能看到李昕舰队的样子了,发现李昕的舰队后,高丽的水兵便迅速往上报并准备开船。

郑克永登上拓俊京的船后,拓俊京讥讽道:“郑大学士来得真早啊。”

郑克永笑道:“不早不早,老夫也是头一次当监军起这么早,还望元帅莫要见怪啊,此战指挥全赖元帅出力了,老夫只是个看客,元帅不必顾及老夫。”

这郑克永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懂兵事,便事先声明权利都交给了拓俊京,拓俊京听郑克永如此说倒也放心了,只要郑克永不插手,拓俊京自觉还是有很大的把握拿下耽罗岛的。

于是拓俊京抱拳道:“那本帅就多谢监军大人了,待此次战役过后,本帅做东请监军大人吃饭。”

郑克永答道:“好,那老夫就等着元帅的酒宴。”

二人刚说完,就听见传令兵道:“禀大帅,码头外围发现大量不明船只。”

拓俊京问道:“船上可有旗帜表明身份。”

传令兵答道:“有旗帜,不过是黑色骷髅旗。”

拓俊京说道:“这不是海贼的旗帜嘛,不管了命令船队先启航,被堵在码头里怎么行。”

传令兵抱拳道:“是,大帅。”

传令兵走后,郑克永问道:“怎么是海贼,难道占领耽罗岛的是海贼,不对啊,如果是海贼怎么能把先遣船队给吃掉了,还偷袭烧毁了一座码头。”

拓俊京说道:“郑学士就别想了,兴许是日本人假扮的海贼呢,总之不管是谁,我们的船队都要先出去,现在被敌人船队堵在码头于我们不利。”

此时李昕的舰队已经距离高丽船队不到四百米了,李昕下令道:“七将军,命令弓弩手先射出火箭,然后船队打横准备向敌舰开火。”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随着李昕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射向了高丽船队,一瞬间位于高丽船队最外层的船开始燃起大火,今日虽然只有微风,但是因为礼成港船只密度过大,大火还是引燃了一批靠近外围船只的船只。

拓俊京一看到火起震惊道:“完了,快去传令把烧起来的船都用小船推出去,打开一条通路让我们的船赶快出去,不然都挤在一起就全完了。”

身边的传令兵接到命令后,迅速跑出去下达命令去了。高丽士兵执行命令的速度还是可以的,很快就有火船被推了出来,有了通道,码头的船只便开始往外走,然而在火船外的李昕的舰队早已严阵以待了,只要有船出来就大炮招呼。

于是乎一艘艘往外冲的船便被击沉或击伤在通道内再次造成了几条通道的堵塞,而大火继续向四周蔓延着。

拓俊京与郑克永焦急的望着远方的态势,传令兵来报:“大帅,虽然开辟了几条通道,可是我们的船冲不出去啊,敌人的船就等在火场外面,只要我们有船出去,就被敌人的船击毁或击伤,再次堵塞了通道,还有敌人的船好像拥有一种我们未知的武器,能在远处射击我方船只,威力很大,并不是弩箭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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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高丽(五)

拓俊京听传令兵如此说,颤抖的差点倒在地上:“这下全完了,命令靠近火船的船只尽量把火船往外推吧,等火船远离了,再派小船去救援飘在海上的我方士兵。”

郑克永说道:“元帅这是要牺牲靠近火船的船只啊。”

拓俊京垂头顿足道:“眼下只能如此了,能保住多少船只就保住多少吧,不然我们的水军主力就要被烧没了,还好今天风不大,否则就真的全完了。”

阮小七用望远镜看了看道:“主公,敌人靠近火船的船只在全力往外推火船。”

李昕点头道:“嗯,某也看到了,看来敌人主帅也不傻,知道壮士断腕,七将军,先派小船下去把那些飘在海面的高丽士兵都救上来吧,这些人以后可是我们跟高丽谈判的筹码。”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末将这就去安排。”

大火一直持续到了午时,才远离了礼成港的高丽残余船队,由于火势很大亦惊动了开京城中的高丽朝廷,有不少高官前来码头观看,就连王俣也来到了礼成港。

据李昕观察,这一把火烧掉了高丽此次远征船队的约一半船只,再加上中间被李昕的舰队击毁的,高丽船队只剩下了一百多艘船。

李昕看差不多了,于是下令舰队跨过火船向礼成港的高丽残余船队攻击前进。

传令兵来报:“禀大帅,火船已经远离了我军船队,可是敌人也穿过了火船向我船队攻击前进。”

拓俊京怒道:“这帮贼人欺人太甚,命令船队反击,另外放出火船跟小船与敌人船队近战,你会放火,老子也会。”

传令兵抱拳道:“是,大帅。”

阮小七看到高丽船队放出火船跟小船,下令道:“所有五斤级大炮瞄准敌人火船跟小船,不要让他们靠近我军船只。”

由于火船跟小船对李昕舰队部分火力的牵制,高丽残余船队受到的打击力度减弱了,但是即便如此高丽船队的船只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击伤或击毁。

李昕看了看双方交战的局势说道:“七将军,命令船队放下所有小船吧,火炮对于小船的命中太低,我们还是以小船对小船,留下五百水兵看守俘虏就好,把舰队剩余的水兵以及某带来的两千步军还有水鬼队都派出去。”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随着李昕舰队的小船出击,高丽船队的攻势被遏制住了,而李昕舰队的攻击强度又回来了,很快越来越多的高丽船只被击毁了。

拓俊京瘫坐在船上道:“这下全完了。”

传令兵跑来汇报道:“禀大帅,由于敌人船队也放出了小船,我军船队攻势被遏制住了,而敌军船队攻势加强了,我军船队快顶不住了。”

拓俊京有气无力道:“命令所有士兵弃船吧,船是保不住了,就保命吧。”

此时作为监军的郑克永也早已吓得坐在了地上,连裤子都尿湿了,拓俊京看了看郑克永摇摇头道:“你们几个把监军大人扶下船去吧。”

随着拓俊京弃船命令的下达,原本就要扛不住的高丽船队瞬间土崩瓦解,人人争抢着逃命。

李昕见状兴奋道:“七将军,命令舰队快速击沉敌人所有船只,能抓多少俘虏抓多少俘虏,但是不要靠近敌人码头。”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就这样李昕的舰队就在高丽官员以及王俣面前彻底摧毁了高丽船队的剩余船只并在海上肆意的抓捕高丽士兵,王俣看到这一幕气的吐血晕过去了,旁边的人看到王俣晕了过去赶忙把他带回了开京城。

阮小七见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说道:“主公,差不多了,再抓咱们带来的船该装不下了,敌人的船也都被毁了。”

李昕点头道:“嗯,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船队向礼成港炮击,摧毁了礼成港我们就回去。”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问道:“高将军,此战观感如何啊?”

高硕答道:“很震撼,朝廷水军一战就被头领打垮了,自此济州岛最少可以两年无战事了。”

李昕说道:“高将军只想到了济州岛可以两年无战事,而某要确保济州岛永久的不会被高丽再占去。”

高硕问道:“那不知头领下面准备干什么?”

李昕反问道:“高将军觉得呢?”

高硕说道:“朝廷肯定会派人来跟头领谈判,不知头领打算如何跟朝廷谈判。”

李昕点头道:“谈肯定是要谈的,其实济州岛也是高丽从耽罗人手里抢来的,所以某也可以把济州岛从高丽手中抢走,济州岛肯定是不可能还给高丽了,俘虏可以还给高丽一部分,不过需要高丽用东西来换。”

高硕问道:“如果朝廷不同意,头领打算如何做?”

李昕反问道:“高将军觉得某会怎么做?”

高硕想了想道:“头领总不至于登陆占领高丽领地吧。”

李昕摆摆手道:“那倒不至于,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某对高丽其他领地不感兴趣,只对济州岛有兴趣。”

高硕点头道:“那想来头领应该会用水军封锁朝廷沿海地带吧,朝廷要造船只能选在海边,朝廷造出一艘船头领就可以摧毁一艘,只要朝廷船队起不来,头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昕说道:“是的,你说得不错,除此之外,封锁高丽沿海地区还能打断高丽的海贸,想来在高丽做海贸的商人也不少吧,高丽也没少收税吧,掐断高丽的一大税收来源,想来肯定能让高丽内部一部分人向高丽朝廷施压。”

高硕若有所思道:“确实如此,头领真是心思缜密把什么都算到了。”

李昕笑道:“呵呵,不如此如何敢跟高丽朝廷打交道,毕竟高丽是一个国家,而某现在不过是一个海贼头领而已。”

李昕的船队对着礼成港码头炮击了好几轮直到把礼成港轰成废墟才走,期间在陆地的高丽军队虽然想反击但苦于没有射程足够远的武器只能是在一边看着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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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战高丽(六)

高丽王宫,自从王俣被抬回来后,王宫就戒严了,大臣们都在寝殿外等候,侍女太医们进进出出,过了一个时辰,殿内传出了哭声,王俣的妃子崔氏哭着跑了出来喊道:“王上驾崩了。”

李资谦震惊的无以复加道:“你说什么?王上驾崩了?怎么回事?王上怎么就驾崩了?”

崔氏哭着说道:“王上本来背上就有微瘇,身体不是很好,这次在礼成港看到水军全军覆没气的急火攻心,再加上旧病复发,就没挺过来。

李资谦急忙问道:“那王上可有什么遗诏留下?”

崔氏答道:“有,王上说让太子王楷继位。”

李资谦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走了的李昕并不知道他指挥的这一次海战让高丽睿宗王俣比原本的历史上提前了两个月死亡。由于王俣的暴毙,高丽朝廷忙着王俣的葬礼以及王楷的登基等事宜,便把济州岛的事情先搁置在一旁了。

李昕带着船队回到济州城码头后,让船队把俘虏都卸了下来,据统计此次礼成港之战,李昕的舰队共俘虏了高丽士兵一万五千余人,不过李昕的军队也在此战中战死了五十人,受伤百余人,死伤都是在双方小船的短兵相接中造成的。

李昕问道:“七将军,所有烈士的遗体都带回来了吧?”

阮小七答道:“五十名烈士都带回来了。”

李昕点头道:“那就把他们都火化了了吧,烧完骨灰都留着,等某回兴汉岛的时候带回去安葬在烈士陵园。”

阮小七说道:“是,主公。”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那些活着的伤兵都要尽力救治,这次参战的所有士兵每人奖励十两银子,轻伤者每人二十两,重伤者每人五十两银子,重伤者伤好后如无法在军中服役就跟随某回兴汉岛,某会给他们安排个活计,烈士等某回了兴汉岛自会把奖励发到他们的家人手中。”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又跟高硕说道:“高将军,此次这一万五千俘虏也需要你帮忙去甄别清楚他们的身份,把所有没有家室的光棍汉都挑出来。”

高硕答道:“是,头领,我这就去。”

一连几天高丽与李昕双方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不过很快高丽一方便完成了王楷的登基仪式,此时的王楷才十三岁。

王楷登基后头一日便进行了朝会,朝会上王楷封了自己的外公李资谦为协谋安社功臣守太师中书令邵城侯,没办法刚登基的王楷太年轻还掌握不了朝堂,而他的叔叔们也在觊觎他的王位,王楷只能先依靠外公李资谦来稳固自己的王位。

下朝后,王楷召见了李资谦、金富轼等大臣。

王楷问道:“诸位,刚才朝会上孤王没敢问,此次礼成港之战我军到底损失多少?”

李资谦答道:“禀王上,此战我高丽水军主力船只全部被毁,水陆四万人马,被俘一万五,伤亡一万,还剩一万五千余人。”

王楷又问道:“太师的意思,我高丽目前就没有水军了是吧?”

李资谦点头道:“是的,王上,民间虽然还有一些船只可以调用,但都是中小船只,没有大船了。”

王楷说道:“那诸位都说说,耽罗岛之事孤王该如何办,父王临终前一直在念叨耽罗岛。”

郑克永上前道:“禀王上,我认为应该派人去跟耽罗岛上的贼人谈判了,我军现在已经无力对耽罗岛发起行动了,况且此战我军被俘一万五千余人也是需要解决之事。”郑克永跟拓俊京本该为礼成港之战承担战败之责的,不过由于王楷新王登基再加上李资谦的求情,两人才免于惩罚。

韩安仁问道:“那贼人把先王气死这事就这么算了嘛?”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目前我军确实无力攻取耽罗岛,而且至少两年内,我军都无法向耽罗岛发起进攻,水军不同于步军,水军船只建造需要时间,特别是大海船,而我军万石以上的大海船都是从大宋购买的,我高丽还不具备建造大海船的能力,只能建造几千石的中小船只,而且诸位注意到没有,敌人船上的那些未知的火器,射程又远威力又大,我高丽的水军若想靠近敌船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我同意郑学士的意见,只能先跟敌人谈判,至于耽罗岛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拓俊京咬着牙说道。此战可以说把拓俊京高丽名将的光环打落了下去,拓俊京其实比任何人都想进攻耽罗岛复仇,但是他不能不面对现实。

金富轼上前道:“禀王上,我也同意谈判,水军的全军覆没除了造成我军无力攻取耽罗岛外,更重要的是让我军对沿海地区失去了控制,若敌军船队封锁我们的沿海地区怎么办?海贸还做不做了,海贸的税收可是我高丽的第一大税收,失去了海贸我高丽还如何维持那么庞大的开支。”

李资谦上前道:“禀王上,老臣亦同意和谈,现在不是我们逞强的时候,我们需要面对现实,而且占领耽罗岛的敌人到底什么身份我们至今都还未搞清楚,若不是日本人倒还好办些,倘若真是日本人占领了耽罗岛那才是真正的坏事。”

王楷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和谈吧,那么派谁去谈判合适呢?”

李资谦说道:“老臣举荐金富轼金大人前去和谈,想来金大人的弟弟金富辙之前被朝廷派去耽罗岛视察,至今未归想来应该落到贼人手里了,故金大人去谈判最合适。”

李资谦这么说,其他人也就没意见了,王楷点头道:“那就烦劳金大人跑一趟吧,先探探贼人的底。”

金富轼抱拳道:“是,王上,臣领旨。”

王楷说道:“太师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众人走后,王楷问道:“外公,你跟孤王说实话,耽罗岛是不是我们夺不回来了。”

李资谦点头道:“是的,至少目前看来我们是夺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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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战高丽(七)

王楷问道:“那我父王的仇是不是报不了了?”

李资谦答道:“老臣只能说很难。”

王楷叹息道:“孤王知道了,外公退下吧。”

两天后,济州岛日峰城,李昕与余里衍正在陪小梁雷玩耍,阮小七进来道:“主公,二夫人。”

李昕说道:“七将军来啦,先坐,那些俘虏可甄别完了?”

阮小七答道:“禀主公,都已经甄别完了,共有两千七百人是没有家室的光棍汉。”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把这两千七百人送到日峰城,等吕文斌来了,让他的船队把这些人都带回兴汉岛。”

阮小七点头道:“是,主公,某今日来是有一事要禀告主公,高丽派人来谈判了,已经到达济州城了。”

李昕说道:“好,来了就好,来的人是谁,可通报姓名了。”

阮小七答道:“来了两个人,领头的叫金富轼会汉话,另一个人应该是他的助手。”

李昕点头道:“那七将军把他们带到日峰城吧,某在日峰城见他们。”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

阮小七走后,李昕说道:“夫人来给我化化妆,把我打扮成强盗头子的样子,现在这样见高丽使者可不行。”

余里衍笑道:“夫君这是要扮老虎吃猪嘛!”

李昕答道:“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这幅模样一点也不像强盗,而且我怕金富轼记住我的样子回去画个画像到大宋去查就麻烦了,我虽然在大宋只是个知县,但也算是有名的人物,起码赵官家跟蔡太师还是认得我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干的事那就不好了。”

余里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把夫君变得面目全非。”

最后经过余里衍的化妆,李昕变成了一个独眼的强盗头子。

李昕见到金富轼二人后问道:“你们谁是金富轼金大人啊?”

金富轼上前道:“禀头领,在下就是高丽使者金富轼,没想到占我高丽耽罗岛的净是宋人。”

李昕惊讶道:“哦,那你们高丽朝廷认为是什么人占领了耽罗岛呢?”

金富轼答道:“我们原本以为是日本人占领了耽罗岛呢,为此我这次来还特地挑了一个会日本话的助手跟着我,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李昕笑道:“我们是宋人不假,但是我们是不受朝廷管制的海贼,再说了这耽罗岛原先也不是你们高丽的,是你们高丽从耽罗人手里抢走的,那某从你们高丽手里再把耽罗岛抢走也是没问题的。”

金富轼叹了口气道:“头领,先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下前番来耽罗岛视察的舍弟是否被头领抓获了,可还活着?”

李昕答道:“金大人是说金富辙吧,金大人放心,舍弟还活得好好的,等将来有机会了,某自会把他放回去。”

金富轼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多谢头领了。”

李昕问道:“那么金大人此行来的目的是什么?”

金富轼答道:“自然是代表高丽来与头领进行谈判的。”

李昕点头道:“那便好办了,这是我们的条件,金大人可以拿回去给高丽王看看了,这些条件就是底线,不能再降了。”

说完李昕便把一张纸递给了金富轼,金富轼接了之后便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

第一、高丽将耽罗岛割与宋人海贼李昕。

第二、高丽赔偿李昕礼成港之战的损耗二百万贯钱、一百万石粮食。

第三、高丽需将一位公主嫁与李昕。

第四、此次礼成港高丽被俘士兵一万四千人,每人十两银子的赎金,高丽需用十四万两银子将他们赎回。

第五、高硕高将军的家眷要送予李昕。

第六、高丽需将钱粮及公主还有高将军的家眷放置在礼成港,而后高丽士兵需退至距离礼成港五十里处,待李昕带走钱粮及公主后,高丽士兵才可返回礼成港。

金富轼看完有些颤抖道:“头领此举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李昕说道:“过分?某一点都不觉得过分,金大人把这些条件拿回去给你们的高丽王以及其他大臣看看再说吧,如果你们不同意,嘿嘿,那高丽以后就别想再做海贸了,某想海贸对于高丽多重要金大人心里应该明白。”

金富轼叹息道:“好吧,我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金大人某给你们高丽七天考虑的时间,七天后若不回复,某就会开始行动了,还有金大人,某提醒你们别想随便拿个女人充当公主来糊弄某,某知道你们高丽王有两位正牌公主,一位承德公主,一位兴庆公主,就这两位公主你们选一位吧,若是让某知道了你们随便拿个女人糊弄某,金大人你知道后果,除此之外就是在礼成港交接的时候,你们不要想耍花招,耍花招什么后果金大人也应该知道。”

金富轼说道:“头领可能有所不知,高丽王已经被头领气死了,现在的高丽王是原先高丽王的太子。”

李昕惊讶道:“哦,王俣居然被气死了,那现在的高丽王就是王楷了,某记得王楷才十三岁吧,想必王楷的王位并不是很稳吧。”

金富轼震惊道:“头领对我们高丽之事居然如此了解。”

李昕冷笑道:“不做到知己知彼,某如何敢跟你们高丽叫板,好了金大人可以回去了,某等着金大人的回复。”

金富轼就这样带着李昕的条件回到了高丽,回到高丽之后,王楷很快便召见了李资谦等大臣以及金富轼。

王楷问道:“金爱卿此番去耽罗岛情况如何?”

金富轼答道:“占领耽罗岛的贼人身份臣已经搞清楚了,他们不是日本人,而是宋人海贼,头领叫李昕。”

李资谦松了一口气道:“不是日本人就好办。”

王楷问道:“金大人,那他们提出什么条件了嘛?”

金富轼把一张纸递给了王楷道:“王上,这是他们的条件,请王上过目。”

王楷接过纸看完后拍桌子道:“这帮贼人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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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战高丽(八)

李资谦问道:“王上,他们提出来什么条件?”

王楷说道:“太师你自己看吧。”

李资谦看完道:“金大人,这个海贼头领李昕,你觉得此人如何。”

金富轼答道:“此人极其阴险狡诈,而且对我高丽之事似乎很了解。”

李资谦惊讶道:“哦,对我高丽很了解,怎么个了解法?”

金富轼说道:“他能叫出先王跟王上的名字,还知道王上的年龄,对于承德公主跟兴庆公主也知道,我想他肯定还知道更多关于我高丽的事情。”

李资谦说道:“那此人确实有些可怕,除了这些条件,他还说什么没有?”

金富轼答道:“他还说只给我们七天考虑的时间,七天后如果我们不答应,他就要开始封锁我们的沿海地区。”

李资谦问道:“金大人,这个李昕会不会是宋朝派来假扮海贼来占领我耽罗岛的。”

金富轼摇摇头道:“我看不像,大宋水军什么样子我也是见过的,这伙海贼明显要更训练有素,比大宋水军要强,而且他们的战船跟大宋的主力船只也长的不一样。”

李资谦又问道:“那他们手里的那种威力强大的武器会不会来自大宋?”

金富轼若有所思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我们可以派人去大宋看看,去看看大宋水军的船只上有没有那种武器就知道了。”

王楷说道:“那就派人去大宋看看。”

李资谦点头道:“派人去大宋倒是可以,不过来回时间不一定来得及,贼人只给了我们七天时间。”

金富轼说道:“如果走水路的话,七天应该能赶回来,不过我们还是事先要商定一下此事的好。”

拓俊京问道:“金大人,我们有没有可能在礼成港给这帮可恶的贼人来一下子。”

金富轼摇摇头道:“这不可能,贼人头领特别跟我交代了,不能在礼成港耍花招,这说明对方已经想到了这种事情的可能性,而且如果不能一次剿灭这伙海贼,那么后患无穷。”

王楷说道:“那么如此说来我们只能同意贼人的要求了。”

金富轼无奈的说道:“是的,王上,目前我们并没有与贼人在海上对抗的实力。”

李资谦劝说道:“王上,你应该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吴的故事,我们现在就需要卧薪尝胆,待到以后强大了在找这帮贼人算账也不迟。”

王楷点头道:“好吧,那孤王的两个妹妹太师以为送哪个去好呢?”

李资谦答道:“此事还是王上来决定吧,老臣觉得抓阄最好,谁抓到就送谁。”

王楷叹息道:“好吧,孤王知道了,先派人去大宋瞧瞧吧,去大宋的人选就由金爱卿来决定,如果七天没回来,就麻烦金爱卿再跑一趟告知贼人说我高丽同意了他们的条件。”

金富轼抱拳道:“是,王上,臣知道了。”

七天很快就到了,王楷通过抓阄最终决定把王俣的长女也就是年仅十二岁的承德公主送给李昕,而派去大宋的人也在七天到来前赶回来了。

去大宋的人回来后,王楷再次召集了众大臣,王楷问道:“金大人,你派去大宋的人回来了怎么说?”

金富轼答道:“臣派去大宋的人回来说,他并未在大宋水军的船只上发现贼人那种火器,还有大宋水军主力船只还是原来的那几种船型,跟贼人所用船只并不一样。”

李资谦说道:“看来耽罗岛上的贼人真的跟大宋官方没关系啊。”

郑克永问道:“那是否可以请大宋水军来帮助我高丽去剿灭那伙海贼呢?毕竟那伙海贼也是宋人。”

金富轼摇头道:“不可,宋人有句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如果让大宋朝廷知道了我高丽连一伙海贼都打不过,那岂不是让人笑话,那我高丽的脸面何在,再者如果请大宋水军出兵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如果大宋水军打赢之后占领了耽罗岛怎么办?又或者大宋水军也被海贼击败了怎么办?所以请宋军来打海贼是万万不可的。”

王楷叹息道:“看来只能先同意贼人的要求了,金爱卿你就再去耽罗岛跑一趟去答复贼人吧。”

金富轼抱拳道:“是,王上,王上千万不要气馁,那耽罗岛终究只是一座小岛,跟我高丽的万里河山终究是没法比的,再者耽罗岛也养活不了多少人,待我高丽强大起来后再去收拾那帮海贼就是了。”

王楷振奋了振奋精神道:“好吧,金爱卿,孤王记住了。”

金富轼得了王楷的旨意之后,很快来到了耽罗岛,李昕再次见到金富轼后道:“金大人来了,不知道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金富轼答道:“禀头领,我高丽王已经同意了头领的全部要求,并决定将承德公主嫁给头领。”

李昕点头道:“好,不过空口无凭,我们要白纸黑字立下字据,金大人这是某写的文书,金大人看看若无意见,就请拿回去让你们高丽王签字盖上印章,三日后某会带着船队还有那一万四千俘虏去礼成港取回钱粮跟公主等人,到时候还要麻烦金大人来礼成港把文书交还于某。”

金富轼接过文书看了看发现并无新增条件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高丽了。”

金富轼回到高丽后,将需要签字的文书交给了王楷道:“王上,这是贼人交给臣的开京条约的正式文书,请王上过目,贼人要求王上在这上面签字并盖上王上的印章。”

王楷没接文书怒道:“孤王都已经答应他们的要求了,还签什么字盖什么章,难道他们还怕孤王不讲信用嘛?孤王若是签了字盖了章那孤王在我高丽后人眼里岂不是昏君了,这帮贼人真是欺人太甚,欺我高丽无人乎!”

李资谦上前道:“王上,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越王勾践当年还给吴王当过马夫呢,其受过的屈辱岂不比王上要多百倍,再说了条约不过一张纸而已,等我高丽强大了把它撕了就是了,王上实在不必为了这一纸条约而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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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战高丽(九)

王楷舒缓了一下怒意道:“好吧,孤王就签了这个字盖了这个章。”

王楷接过文书看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自己的大印,然后交还给了金富轼道:“金爱卿,孤王已经签完字盖完章了,文书收好,贼人何时来取钱粮以及公主等人啊?”

金富轼答道:“贼人三日后来礼成港取走钱粮以及公主等人还有开京条约的文书,并会把那一万四千俘虏带回来。”

王楷说道:“好,孤王知道了,你们去准备吧,那日孤王就不去了,金爱卿你代表孤王去送一送孤王的妹妹吧。”

金富轼抱拳道:“是,王上,臣遵旨。”

济州岛日峰城内,李昕召集了阮小七、张荣、高硕等三人。

李昕说道:“三日后,我们将再次前往高丽礼成港,虽然某料定高丽人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七将军那日你就带着四十艘共工船在礼成港外待命,如果高丽人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立刻轰击除了我方人员之外的任何靠近礼成港的高丽人。”

阮小七抱拳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李昕点头道:“嗯,张荣,如无意外你跟高将军一起带领运输船队把高丽放在礼成港的钱粮以及高丽公主还有高将军的家眷都给某带回来。”

张荣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接着说道:“高将军,你的家人某可给你要回来了,不过那日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看看高丽签字的文书是否有高丽擅自改动的地方,毕竟某跟七将军要指挥船队,不能亲自去看。”

高硕抱拳道:“谢谢头领带回我的家人,属下都明白了,头领放心吧。”

安排好一切后,李昕去看了看余里衍,余里衍正在陪着小梁雷玩耍。

李昕说道:“夫人,三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你的下一个姐妹啊。”

余里衍白了李昕一眼道:“就是夫君说得那个高丽公主啊。”

李昕点头道:“是啊,高丽的承德公主年龄只有十二岁,比夫人年轻多了。”

余里衍阴阳怪气道:“看来夫君喜欢年龄小的啊。”

李昕摇摇头道:“不不,我可不喜欢年龄小的,年龄小的发育不完全,这个高丽公主我收回来也要养到十八岁才会把她吃了。”

余里衍问道:“为何是十八岁呢?”

李昕说道:“女子到十八岁才能发育完全,生孩子对于女子来说是一道鬼门关,十八岁以后的女子生孩子成功率要比十八岁以前的大得多,夫人我打算以后在我治下的地方,就定下这样一条律法,女子满十八岁男子满二十岁才能结婚。”

余里衍揶揄道:“夫君怎么懂得这么多啊,还真是为我们女子着想啊!”

李昕挠挠头道:“这都是我从来自极西之地的商人那听说的。”

余里衍切了一声:“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又没见过什么极西之地的商人,也不知道夫君说得对错,三天后还是夫君自己去吧,我还要带孩子呢。”

李昕说道:“那好吧,不过等人带回来了,夫人可要好好与人家相处啊。”

余里衍点头道:“这个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女子都是苦命人,特别是皇室女子,没少为自己的母国做出奉献,所以我们都能互相理解,夫君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三日后,李昕带着船队准时来到了礼成港,李昕与阮小七指挥四十艘战船在码头外警戒,张荣与高硕则带着运输船队在码头装卸钱粮及俘虏。

高硕见了金富轼道:“您就是金富轼金大人吧,我就是高硕,那一万四千俘虏已经带来了,开京条约的文书呢。”

金富轼把文书递给了高硕道:“这是文书,高将军难道就愿意屈居在一个海贼头子的手下做事?”

高硕边看文书边说道:“然而就是这个海贼头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败了高丽,高丽的政策让我看不到出头之日,我需要更大的舞台来展示自己,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对这个海贼头子很感兴趣,在他的身上我发现很多吸引人的地方,我想去了解这个人。”

金富轼叹息道:“好吧,我尊重高将军的选择,高将军好自为之吧。”

高硕问道:“金大人,公主还有我的家人在哪里?”

金富轼让人把一袭红衣的承德公主还有高硕的家眷带了出来,高硕看过后道:“那么在下就谢过金大人了,公主请上船吧。”

当钱粮与俘虏都交接完成后,张荣与高硕便带着运输船队汇合了李昕与阮小七的船队往济州岛而去了。

李昕见了这个身着红衣身材矮小美丽的高丽公主道:“你就是刚刚十二岁的承德公主?”

承德公主点头道:“是的,我就是高丽承德公主,你就是占了我们高丽耽罗岛还要娶我的海贼头子李昕?”

李昕说道:“是的,我就是你的夫君李昕,公主的汉话说得不错啊。”

承德公主倒也不畏惧道:“我们高丽皇室子女都是要学汉话的,还有汉人的礼仪文化,很多大臣的子女也都是会去学的,你看上去长得不像金大人说得那般面目邪恶啊,而且你也不是独眼龙啊。”

李昕哈哈笑道:“我本身就不是独眼龙,只不过见金大人的时候需要变成独眼龙。”

承德公主问道:“那是为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占领我高丽的耽罗岛?”

李昕答道:“我怕金大人看到我的真面目后会对我感兴趣,还有耽罗岛可不是你们高丽的,是十几年前你的父王从耽罗人手中夺过来的,既然你的父王能抢夺他人的土地,那我也能抢夺耽罗岛,而且现在我给耽罗岛改名叫济州岛了。”

承德公主说道:“好吧,我也不知道你们谁说的是真的,我就知道我是被送来与你和亲的。”

李昕笑道:“呵呵,公主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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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战高丽(终)

承德公主叹息道:“我还没有名字,在我们高丽女子只有过了十二岁才能有名字,我这刚过十二岁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就被夫君抢走了。”

李昕说道:“光有姓叫着不好听,那我给公主取个名字吧,反正你以后也是我的夫人了。”

承德公主兴奋道:“好啊,好啊,夫君给我起个名字吧。”

李昕想了想道:“公主姓王,那就叫王雪妍吧。”

承德公主拍手道:“好,这个名字好听,我就叫王雪妍了,我也有名字了,谢谢夫君。”

李昕洋洋自得道:“谢什么,你既然是我的夫人了,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王雪妍脸红点了点头:“嗯。”

李昕摸了摸王雪妍的头道:“你虽然是我的夫人,不过你还小,身体还没长成,我现在还不会把你吃了,我得把你再养六年,等你到十八岁长成一个大美人了,我才会吃了你。”

王雪妍问道:“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呢?”

李昕说道:“女子太小了怀孕了不好,生孩子的时候很可能会丢掉性命,我可不希望我的夫人因为生孩子而丢掉性命。”

王雪妍心里甜丝丝的道:“夫君真好。”

到了济州城码头,李昕跟翟进还有阮小七说道:“二位将军,这次的收获某打算给济州岛留下一万吨粮食,支撑到明年应该没有问题,明年济州岛就能自产一部分粮食了,除了粮食那十四万两银子也留给你们当做这次战役的奖励发给每个士兵,再给你们留下五十万贯钱当做这一年半的军饷还有军械船只的维护费用,每一笔账都要记好,到时候某可是会派人来查账的,谁要是敢贪墨某可不轻饶。”

二人答道:“是,主公,吾等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七将军,某走后,你先带着你的舰队时常巡逻济州岛周边的海域,虽然我们跟高丽签了条约,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张荣的水鬼队某也给你留下,你们要经常注意高丽船只的数量,还要防止济州岛不被高丽人渗透进来,往后还会有新的战船补充你的舰队的。”

阮小七答道:“是,主公,末将记住了。”

李昕接着说道:“除了刚到济州岛缴获的那十几艘船只,某再给你们留下二十艘船,你们用来做运输也罢,还是租给岛上的百姓打渔也可,但是船只的租金一定不能高,还有要告知百姓出海打渔只能在岛南的海域捕鱼,不能去其他地方。”

阮小七点头道:“末将知道了。”

李昕笑道:“该说的都说完了,等吕文斌的船队再到的时候,某就该回兴汉岛了,这里就拜托二位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吾等一定力保济州岛不失。”

待卸完粮食还有银钱后,李昕便带着剩余的船队回日峰城了,到了日峰城,李昕便带着王雪妍去见了余里衍。

还未进屋李昕就喊道:“夫人,某把人带回来了。”

余里嗔怪道:“夫君小点声,我刚把梁雷哄睡着。”

李昕挠挠头道:“抱歉啊,夫人,我不知道,这位就是夫人的新小妹王雪妍。”

余里衍大方的说道:“你就是夫君的三夫人吧,我是夫君的二夫人耶律余里衍,你的名字真好听。”

李昕得意道:“好听吧,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余里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要夫君起名字?”

王雪妍扭捏道:“在我们高丽女子十二岁之前没有名只有姓,夫君为了方便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余里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王雪妍问道:“余里衍姐姐你姓耶律,难道你是辽人?”

余里衍白了李昕一眼道:“是啊,我不但是辽人,还是辽国皇室女子呢,而且我跟雪妍妹妹一样也是这个坏家伙抢来的。”

李昕洋洋自得道:“是的,余里衍不但是辽国皇室女子,更是辽国天祚帝的长女蜀国公主。”

王雪妍惊讶道:“夫君居然把辽国皇帝的长女也抢来了。”

余里衍阴阳怪气道:“可不,咱们的夫君可是个大能人,我可是被他派人从皇宫中绑走的。”

王雪妍惊讶的嘴张的老大,过了一会儿道:“既然我跟余里衍姐姐都是夫君抢来的,那夫君的大夫人……?”

李昕摆摆手道:“大夫人不是抢来的,算是我花钱买来的。”

王雪妍说道:“夫君还真是奇特,几位夫人没有一个是明媒正娶的。”

李昕叹息道:“我这辈子怕是没有明媒正娶的命喽。”

王雪妍问道:“对了,余里衍姐姐,屋里睡着的孩子是夫君的嘛?”

余里衍摇摇头道:“不是夫君的,是夫君手下人的。”

王雪妍又问道:“那怎么在夫君这里。”

余里衍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夫君虽然是个坏人,但是也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夫君的手下都是愿意实现夫君那个大志向的人,手下人在外努力干活,夫君替他们照看下孩子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夫君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了,一个是大夫人的,还有一个在我肚子里。”

王雪妍惊讶道:“呀,余里衍姐姐怀孕了啊。”

余里衍一脸幸福的道:“对啊,刚两个多月,肚子还看不出来。”

李昕叹气道:“我的第一个孩子都出生两个多月了,我都还没看过呢,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王雪妍问道:“大夫人没在这个岛上嘛?”

余里衍摇摇头道:“没有啊,济州岛只是夫君占的第二座岛,夫君的主要地盘都在另一座岛上呢。”

王雪妍又震惊了:“原来夫君还有一块大地盘啊,我还以为夫君就这一座小岛呢。”

李昕点头道:“是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就这一座小岛的地盘了。”

王雪妍想了想道:“那那个岛叫什么名字?有多大呢?离这有多远啊。”

李昕说道:“那个岛我取名叫兴汉岛,可比济州岛大多了,距离济州岛有些远,等过几天我就要带你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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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回兴汉岛(一)

王雪妍若有所思道:“兴汉岛,看来夫君的志向是兴复汉人啊。”

余里衍说道:“可不,夫君可是连大宋都瞧不上的人,夫君的志向可是带领汉人重回汉唐盛世的时候。”

李昕叹息道:“赵家人对外太懦弱了,鼎盛时期的大宋领土还没有大唐领土的一半多。”

王雪妍问道:“那不知夫君如何带领汉人崛起呢?”

李昕说道:“这个到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不说了,你们玩吧,我要歇会儿了。”

几日后,吕文斌带着的船队到达了日峰城,李昕见了吕文斌道:“文斌,你可算来了,某都等你好几日了。”

吕文斌抱拳道:“让主公久等了。”

李昕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济州岛这边算是稳定了,某打算回兴汉岛了,这次回去可要带很多东西啊,某这里只有六十艘船,不知你的运输船队现在有多少艘船了?”

吕文斌答道:“禀主公,属下这里现在有六十艘飞剪船了,主公属下跟你说,这飞剪船速度就是快,兴汉岛到济州岛一个来回十七八天足够了。”

李昕点头道:“不过这次回去就跑不了那么快了,某这的六十艘船可跑不快,这次除了要带两千七百高丽俘虏回去,还要带约五万吨粮食,一百五十万贯钱,你算算咱们一百二十艘船梦一次都带完嘛,某这的六十艘船,有四艘载重三千吨的大船,三十六艘载重六百吨的船,剩下二十艘载重约四百八十吨的船。”

吕文斌惊讶道:“看来主公这次收获不小啊,某记得咱们第一次来济州岛的时候,可没带着载重六百吨以上的船只,就更别说那四艘载重三千吨的大海船了。”

李昕笑道:“是的,这次跟高丽的战斗除了收获了大量的钱粮,就是那四十艘大船了,这些船某准备都带回去交给五将军的运输船队,济州岛与兴汉岛之间的往来运输我们还是用飞剪船来进行,这样速度快,以后我们还会造更大的飞剪船。”

吕文斌心算了一下道:“嗯,有了主公的这六十艘船,那些东西咱们一次就都能带走了,而且空间还剩余不少。”

李昕点头道:“好,那等你那六十艘船卸完东西,咱们就开始装,装完就启程回兴汉岛。”

吕文斌抱拳道:“是,主公,属下遵命。”

经过了两日的装卸,李昕与吕文斌带着的一百二十艘船组成的大船队终于启程返回兴汉岛了。

李昕看着远去的济州岛跟身边的高硕说道:“高将军,这次某带你去看看某真正的基业所在,济州岛在某眼中就是一座可以养马的位置很好的重要岛屿,但不是一个可以当做后方的存在,这次某会真正让你看到某的实力的。”

高硕内心震惊表面平静道:“是,头领。”李昕在高硕心中就好似被层层迷雾包裹着的人物,越接近李昕,高硕发现李昕身上的谜越多。

就在李昕高丽战斗谈判的六七月,辽国天锡帝耶律淳病死了,其妻萧氏被立为了皇太后暂摄国政,随后李处温父子因为私下联络童贯与金人也被处死了,而夏国增援辽国的军队也被金军击败了,完颜阿骨打亲自带领一支金军自上京出发攻打辽国剩余领地。

梁兴接到消息后一声叹息:“李处温父子死了,看来以后我们在辽国日子不一定好过了,不过也罢,反正辽国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牛三问道:“那郎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梁兴想了想道:“牛三,你派人把李处温家族还活着的人都杀了,不要留下活口,李处温兄弟是唯一知道我们跟范王二位先生关系的人,现在虽然他们死了但是难保他们家其他人不知道,所以只有他们家所有人都死了,我们跟范王二位先生的关系才能隐于世间。”

牛三答道:“是,郎君。”

梁兴又嘱咐一遍:“记住,无论是侍女还是小厮一个都不能留,我们不能留下一点隐患。”

牛三抱拳道:“属下记住了。”

梁兴点头道:“嗯,朝廷的军队如何了?还在瓦桥关嘛?”

牛三答道:“是的,朝廷的大军还在瓦桥关,人数粮草都在增加。”

梁兴若有所思道:“嗯,看来朝廷大军下一次伐燕应该快了,某写一封信,一会儿你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点头道:“是,郎君。”

梁兴又问道:“范王二位先生还没有消息传来嘛?”

牛三答道:“目前还没有,要不要主动与范王二位先生联系?”

梁兴摇摇头道:“不用了,金军这半年多来一直在打仗,地盘一直在扩大,没有消息也正常,再等等吧,对了,我们在西京等地的水仙居恢复了没有?”

牛三点头道:“禀郎君,已经恢复了,南京路这边的水仙居怎么办?”

梁兴想了想道:“除了析津府的水仙居继续开着,其他的先关了吧。”

牛三抱拳道:“是,属下知道了。”

牛三带着信走后,梁兴去了青莲的屋子,进了屋看到汉兴已经睡了,梁兴小声道:“青莲今日怎么没去水仙居啊。”

青莲叹息道:“水仙居现在也没以往热闹了,自从析津府附近成为战区之后,人们哪还有心思吃饭,整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梁兴想了想道:“应该快了吧,幽州的归属结果快出来了。”

青莲说道:“也不知道雷儿现在怎么样了!”

梁兴问道:“怎么,想雷儿了,雷儿现在应该快到某爹娘手里了,你要想他现在走还来得及。”

青莲拍打着梁兴道:“奴家不走,奴家就是想雷儿了而已,雷儿走的时候那么小,也不知道这两个月他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雷儿叫娘的声音最好听了,他走路的样子可可爱了。”说着说着青莲又留下了眼泪。

梁兴安慰道:“好了,好了,青莲不哭了,汉兴还在睡觉呢,放心吧雷儿不管是在大人那还是某爹娘那都不会亏待他的,某刚给大人去了一封信,信中有提到雷儿,等大人回信了就知道雷儿什么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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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回兴汉岛(二)

几日后,李昕的船队终于抵达了鸡笼城码头。

李昕指着繁忙的鸡笼城码头说道:“怎么样?高将军,这里某取名叫兴汉岛,这才是某的基业所在。”

高硕震惊道:“头领果然不同凡响,属下佩服。”

看到眼前这一幕,高硕不震惊那是假的,能做出如此一番基业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海贼头子,这明显是有大野心之人才能干出来的事,还有此岛名叫兴汉岛,从这岛的名字高硕就能看出李昕的野心来。

李昕继续介绍道:“目前兴汉岛暂时只有三座城池,我们眼前看到的这座城池叫鸡笼城,另外还有两座城池,一曰兴汉城,一曰宜兰城,兴汉岛的首府当然在兴汉城,兴汉岛在某上次离开的时候约有二十三万余人,这半年增加了多少人某还不知道。”

高硕正式问道:“敢问头领之志?”

李昕说道:“此岛的名字你也知道了,想必你应该有所悟了,三百多年前你的先祖曾效力过得大唐盛世就是某的志向,赵宋某是看不上的,虽然你不是汉人,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当年的大唐也是海纳百川,像你先祖那样的异族将领也是不少的,而某未来要开创的盛世自然也少不了异族人,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优秀的异族人才某也是会用的。”

高硕跪拜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李昕扶起高硕道:“好,高将军快快请起,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不知高将军愿意在某的水军任职还是步军任职啊?”

高硕想了想道:“还是步军吧,虽然与头领交战的时候属下是高丽水军将领,但是在高丽更多的时候属下还是带领的步军。”

李昕点头道:“好,某知道了。”

与高硕一样震惊的就是李昕的三夫人王雪妍了,不过王雪妍更多的是对新地方的惊喜。

余里衍说道:“雪妍妹妹,怎么样,夫君的地盘大吧。”

王雪妍点头道:“嗯嗯,这里可比济州岛热闹多了。”

余里衍得意道:“这岛上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走吧咱们先跟夫君一起下船吧。”

王雪妍答道:“嗯,余里衍姐姐。”

李昕一行人下船后就直奔兴汉城而去,儿子都出生两个多月了,李昕着急见儿子啊,这可是李昕在这个时代头一个孩子,也是李昕真正融入这个时代的证明。

来到兴汉城城守府门口,李昕转头说道:“高将军,一会儿你先在前厅等候一下,某先进后院看看家人。”

高硕答道:“头领离家几月自当先看家人,属下在前厅等候头领便是。”

李昕点头道:“嗯,二位夫人,走吧,我们到家了。”

李昕与二女进了城守府直奔后院而去,刚进后院李昕就喊道:“我回来了。”

李婧闻声出来道:“哥,你还知道回来啦,我侄子都快百天了你才回来。”

李昕挠挠头道:“我这不是有事嘛,就回来晚了,你红玉姐跟我儿子呢?”

李婧说道:“红玉姐在屋里哄娃呢,哟,余里衍姐姐你可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你的肚子,诶,余里衍姐姐你旁边这位是?余里衍姐姐身后怎么还有个孩子?”

李昕咳咳两声道:“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三夫人高丽公主王雪妍,也是你哥抢来的,不过她跟你年龄差不多大,余里衍身后的孩子是我属下的孩子,一会儿我还要把孩子送到他爷爷奶奶那里去。”

王雪妍说道:“这位就是李婧妹妹吧。”

李婧拉过王雪妍看了看道:“嗯,雪妍姐好,哥,你可以啊,又给我带回来个嫂嫂。”

李昕说道:“好了,我们进屋吧。”

李昕进屋后,就看到梁红玉在抱着孩子走动,李昕走上前去看了看孩子,孩子睁着两个大眼睛还对李昕露出了笑脸。

梁红玉说道:“宝贝乖,来让爹爹抱抱。”

李昕双手轻轻的接过孩子,看着儿子,李昕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于是李昕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感袭来,李昕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梁红玉说道:“官人,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咱们的孩子还没有名字呢。”

李昕问道:“夫人没找人给孩子起名字嘛?”

李婧插嘴道:“红玉姐说这是你第一个孩子,非让等你回来再起名字。”

余里衍上前看了看道:“这孩子的眼睛像红玉姐,脸跟鼻子像夫君。”

李婧说道:“对的,对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梁红玉问道:“余里衍妹妹,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余里衍答道:“多谢红玉姐关心,一切都好,就是感觉时间过得好慢,才三个多月,还得等好久才能把孩子生下来啊。”

梁红玉安慰道:“急也是没有用的,好好养着就是了。”

梁红玉又一把拉过在一旁不吭声的王雪妍道:“刚才奴家在屋里都听见了,你就是雪妍妹妹吧。”

王雪妍点头道:“嗯,雪妍见过大夫人。”

梁红玉说道:“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是以姐妹相称吧。”

王雪妍答道:“是,红玉姐。”

李昕抱着孩子想了半天道:“儿子就取名叫李晓龙吧。”

梁红玉皱眉道:“李晓龙,晓是哪个晓?”

李昕把孩子交还给梁红玉,拿起毛笔大笔一挥把晓写了出来,梁红玉看了看道:“这个晓好。”

李昕说道:“是的,寓意儿子就是一条初升的龙,就像刚升起的太阳一样。”

余里衍说道:“夫君文采还不错嘛,那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也让夫君起名。”

李昕点头道:“好啊,没问题。”

梁红玉把孩子交给李婧道:“小妹,你带着大家跟孩子先去别处看看,奴家要跟官人说些事情。”

李婧接过孩子道:“是,红玉姐。”

李婧等人走后,梁红玉拿出一封信道:“官人,这是辽国那边刚传来的信,你看看吧。”

李昕看过信后道:“给梁兴回信,就说我同意他的安排,再告诉他等朝廷大军再次攻燕过后,就让他带着人撤出析津府,往金国的地盘撤,还有他儿子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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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回兴汉岛(三)

梁红玉问道:“官人,刚才那个小孩就是梁兴的儿子梁雷吧。”

李昕点头道:“是的,就是梁雷,等一会儿我就把他送到梁兴的爹娘手里去。”

梁红玉叹息道:“唉,也是苦了这孩子了,这么小就要跟爹娘分开。”

李昕说道:“可不,这段时间多亏余里衍在我身边,要不然我还真照顾不了这小家伙。”

梁红玉又问道:“官人,雪妍妹妹当真跟小妹年龄一样大?”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知道夫人想说什么,雪妍我打算再养几年再收了她,现在并不会动她,好了夫人去找她们吧,我还有事要办。”

梁红玉微微一福:“是,官人。”

李昕来到前厅命人叫来了刘法、刘易、蒋山、郑老汉、翟管事、李济深六人。

李昕先问道:“刘易,某走这半年,岛上又新增了多少人口?”

刘易答道:“禀主公,除了主公命船队送来的那一万多耽罗妇孺,岛上又新增两万余人口,现在岛上共有人口二十七万,其中兴汉城十四万、鸡笼城九万、宜兰城四万。”

李昕点头道:“嗯,那一万多耽罗妇孺怎么分配的?他们过得可还适应?”

刘易说道:“这一万多耽罗妇孺按照主公的意思,三座城池平分了,至于生活方面就要感谢李济深大人的帮助了,李大人帮着这些耽罗人学习汉话,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已经有一些耽罗人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话了,这对我们对这些耽罗人的统治有很大的帮助。”

李济深不好意思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昕摆摆手道:“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在某这里不管什么人,某都会一视同仁,你只要跟着某好好干,某是不会吝啬赏赐的。”

李济深答道:“是,主公,属下一定好好干。”

刘易继续说道:“禀主公,还有一事,这些耽罗妇孺对于种地似乎并不是很热衷,只有一半的人选择了田地,剩下的人更喜欢捕鱼。”

李昕点头道:“嗯,这是我们疏忽的地方,这样愿意捕鱼的人除了分房,就给他们每户分两条渔船,捕鱼人家的税收就跟种田的一样,以后登岛的人如果有愿意捕鱼的也这么安排,不过捕鱼的人家只能安排到鸡笼城跟宜兰城,兴汉岛捕鱼的海域暂时只能是鸡笼城跟宜兰城附近的海面。”

刘易答道:“是,主公,属下明白了。”

李昕问道:“蒋山,兴汉城跟鸡笼城附近的矿山探查的如何了?”

蒋山说道:“禀主公,在鸡笼城东侧已经找到了金矿跟铜矿,兴汉城北侧的硫磺矿也已经确认了。”

李昕点头道:“那就准备开始开采吧,某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两千七百高丽俘虏,安排他们去采矿,不过要跟他们讲清楚,只要按时按量采够了三年的矿就可以正式转为兴汉岛的住民,拥有跟岛上百姓一样的待遇,还要把岛上百姓的待遇跟他们讲清楚,当然以后除了战俘还有就是犯了律法的人也要发配去矿山服劳役,这个事情刘易你跟蒋山一起去安排,再叫上李济深帮助你们翻译。”

三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接着说道:“还有这些战俘挖矿的时候也需要有士兵看守,刘帅此事就交给你了。”

刘法答道:“是,末将会派士兵轮流看守这些战俘的。”

李昕点头道:“嗯,郑叔,三座城池的官道都连接起来了吧?”

郑老汉答道:“禀主家,都连接起来了。”

李昕说道:“好,筑路队下边的任务就是往兴汉城城西河对岸修路了,不过要先修一座桥,桥修好后,路一直往西修到海边。”

郑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李昕转头说道:“翟管事,等郑叔他们把路修好,就该你们上阵修建兴汉岛的第四座城池了,第四座城池就叫桃园城,也是跟鸡笼城一样大,还有以后每两座城池之间的官道上都要修一座驿站,此事也归你翟管事的筑城队了。”

翟管事答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好了,除了刘帅,其他人先退下吧。”

其他人都走后,李昕拉着高硕给刘法介绍道:“刘帅,这也是某此次远征的一个重要收获,他叫高硕,是高丽人,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后人?”

刘法想了想摇摇头道:“末将不知,大宋开国以来也没有高丽人将领啊。”

李昕笑道:“大宋确实没有高丽人将领,但是不代表曾经的大唐没有啊。”

刘法一拍脑袋道:“主公说得可是曾经的大唐安西节度使右羽林大将军高仙芝高大将军。”

李昕点头道:“正是,高硕正是高仙芝将军的后人,高仙芝将军是高句丽人,只不过高句丽已经没了,现在变成高丽了,当年高仙芝将军在安史之乱中被唐玄宗误杀了之后,高将军的家人就迁回了高句丽一带生活,后来几经辗转就变成了高丽人。”

刘法看了看高硕道:“嗯,不错,那主公的意思是?”

李昕说道:“高将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高将军说他想去步军,所以以后他就是你刘帅手下的人了。”

高硕抱拳道:“属下见过刘帅。”

刘法点头道:“嗯,高将军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某也自我介绍下,某是曾经的大宋西北军将领刘法,在主公军中,治军很严格,特别是军纪非常严格,高将军既然来到主公军中,以后可要注意这些,而且在主公军中没有亲疏,犯了错惩罚都是一样的,当然主公给军人的待遇还是很优厚的。”

高硕答道:“是,多谢刘帅提醒,属下记住了。”

李昕问道:“对了,刘帅,新兵可都招募齐了?”

刘法点头道:“禀主公,新兵早已经招募齐了,并已经由牛将军训练三个月了。”

李昕说道:“嗯,好,那刘帅你带高将军去军营看看吧,某还有事先走了。”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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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回兴汉岛(终)

李昕到后院找到余里衍道:“夫人,走吧,我们该把梁雷送到他爷爷奶奶那里去了。”

余里衍点头道:“嗯,好。”

李昕与余里衍带着梁雷来到梁兴父母家人在兴汉城的新家,李昕上前敲门。

很快便有人出来开门了,李昕一看是梁兴的父亲道:“梁叔好久不见啊。”

梁建道:“原来是大人来了,真是稀客啊。”

李昕拉着余里衍介绍道:“这位是某的二夫人。”

梁建抱拳道:“梁某见过二夫人。”

余里衍回了一礼道:“梁叔不必多礼。”

梁建说道:“那二夫人旁边的这个孩子想必就是大人的孩子吧。”

李昕赶紧摆摆手道:“这娃可不是某的孩子,梁叔莫要瞎说,某今日来见梁叔就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来的。”

梁建疑惑不解道:“大人来找梁某是为了这孩子?这是为何?”

李昕说道:“梁叔我们能进去谈嘛?”

梁建一拍脑袋道:“哎呀,某这一说起来就忘了让大人进屋了,大人、二夫人你们快请进。”

李昕作势道:“好,梁叔也请。”

梁建进院后便喊道:“孩儿他娘,快泡壶好茶,大人来咱们家了。”

李昕与梁建几人进屋坐定后,梁兴的母亲乔氏便端着一壶茶水进来了。

李昕问道:“怎么没见到梁兴的弟弟妹妹呢?”

梁建答道:“梁兴的二弟参军了,三弟跟小妹去上学了还没回来,说来这些都是托了大人的福分啊。”

李昕摆摆手道:“梁兴在外为某做事,这点小事都是某应该做的,不足挂齿。”

乔氏给李昕倒了一杯茶道:“大人,几年不见了,不知吾儿梁兴在外过得如何啊?”

李昕答道:“乔姨放心,梁兴过得一切都好。”

乔氏问道:“那梁兴还要多久能回来啊?”

李昕想了想道:“这个某也说不准,梁兴在外做的是大事,不过乔姨放心,一有空闲某肯定让梁兴回来看您二老。”

梁建说道:“好了,孩儿他娘你先退下吧,大人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李昕拉住乔氏道:“乔姨不用走,今这孩子跟您二老都有关,梁叔,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某不是跟您说了嘛这孩子不是某的孩子,其实这孩子是梁兴的孩子,他叫梁雷,是一年多以前梁兴跟青莲所生的孩子,这不梁兴他们夫妻俩在外做事忙嘛,这就托某把孩子给您二老带回来了。”

梁建惊得起身道:“大人,你说这孩子是梁兴的孩子,也就是说他是某的孙儿!”

李昕点头道:“是的,他就是您二老的孙儿。”

乔氏抹着眼泪看着孩子道:“这是我孙儿啊,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余里衍跟梁雷说道:“小雷,快去让你奶奶看看。”

梁雷有些怕生躲在余里衍身后不敢上前,李昕说道:“乔姨,孩子头一次见你们可能怕生,等一会儿熟悉了就好了,某刚见这孩子的时候他也躲着某。”

梁建有些眼红抱拳道:“老夫多谢大人把老夫的孙儿带回来了。”

李昕握着梁建的手道:“梁叔不必多礼,某刚才都说了,这都是某应该做的,只是苦了梁兴他们夫妻俩了,孩子这么小就要与他们分开。”

李昕跟余里衍在梁家陪了梁雷一会儿,等梁雷跟梁兴的父母熟悉之后他俩才走。

几日后,梁兴收到了李昕的回信,看完信后梁兴叫来了牛三:“牛三,你去告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牛三走后,梁兴拿着信去找青莲,走到后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青莲在陪着汉兴玩耍,梁兴举着信说道:“青莲,家里来信了,雷儿已经到某爹娘那了,你可以放心了。”

青莲接过信看了看道:“嗯,总算有雷儿的消息了。”

汉兴问道:“爹爹、娘亲,是弟弟有消息了嘛?”

梁兴摸了摸汉兴的脑袋道:“是的,弟弟已经安全到爷爷奶奶那里了。”

汉兴点头道:“嗯,那汉兴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弟弟呢?”

梁兴说道:“汉兴想弟弟了?那爹爹先把汉兴送去见弟弟好不好?”

汉兴摇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汉兴要跟爹娘一起去找弟弟。”

青莲抱着汉兴道:“汉兴乖,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再次团聚的。”

到了晚上,赵云如约而至,梁兴看见赵云道:“赵兄快来,大人来信了,大人让我们等朝廷再次攻燕结束后便撤出析津府往金人地盘去。”

赵云说道:“哦,如此说来,大人看来是不看好朝廷大军的二次北伐。”

梁兴点头道:“是的,不然大人也不会说等朝廷再次攻燕后再让我们撤出去。”

赵云若有所思道:“梁兄,你说为什么大人对朝廷的大军这么没信心呢?”

梁兴摇摇头道:“这个某也不知道,不过大人的眼光是真毒辣,把朝廷的军队看得准准的,说朝廷的军队会失败,朝廷的军队还真就会失败。”

赵云说道:“按理说童贯带领的西军可是大宋战力最强的军队,在西北跟夏国虽然打得互有胜负但也基本是压着夏国打,怎么到了燕云就败给了残兵败将的辽军,还败得那么惨。”

梁兴双手一摊道:“这个就说不清楚喽,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与骑兵有关,西北跟夏国交界的地方可都是山地,平原少,而燕云这边可都是大平原,析津府往南基本都是平原地带。”

赵云点头道:“嗯,梁兄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只能是其中一个因素。”

梁兴说道:“好了,赵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那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明白的,赶快回去提前做好准备,朝廷再次攻燕后我们好撤出析津府。”

赵云答道:“某那里东西少好收拾,不像你这里家当那么多。”

梁兴把赵云往外推道:“那赵兄先回去歇着吧,某也要睡了,明天开始某也要开始提前收拾东西了。”

赵云说道:“好吧,那某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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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宋军二次北伐(一)

次日梁兴刚吃过早饭,牛三就跑来了:“郎君,易州跟涿州有异动,这两地的守将有向朝廷投降的迹象。”

梁兴接过信看了看道:“好,某知道了,这个高凤跟郭药师想要投靠朝廷,看来天锡帝的死再加上金军的进逼让残辽崩溃在即啊,燕云汉官们开始寻找退路了,牛三,让我们的人继续监视,一有异动马上向某汇报。”

牛三答道:“是,属下这就去。”

梁兴说道:“等等,某这就写一封信,你马上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此时的大宋北方边防要塞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等三关下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瓦桥关在雄州,益津关和淤口关都在霸州,一个在东,一个在北,成犄角之势。这三关地带,曾是大宋屯兵防御北方辽国铁骑南下的重要区域之一。

由于第一次北伐的失败,童贯对于这一次的北伐非常重视,再加上辽国天锡帝已死,而金军也在向幽州逼近,造成辽国局势处于崩溃边缘,特别是易州跟涿州的汉官守将传来了投降的意愿,这些都让童贯对这次北伐信心十足。

不过这次北伐童贯不打算亲自亲自领兵前去,而是要在河间府遥控指挥大军,这样以避免出现上次北伐失败狼狈逃窜的场面,童贯已经上奏宋徽宗赵佶,任命刘延庆为这次北伐军的都统制在前线全权指挥大军,上次北伐虽然因为刘延庆轻敌造成了失败,但是刘延庆毕竟是童贯的亲信将领,在上次北伐失败的消息传出去后,童贯为了包庇刘延庆让种师道顶了罪。

可是,刘延庆对这次受命为都统制,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这是一个洗刷耻辱的好机会。如果这次举兵北上能够获胜,那么自己不但能洗刷耻辱而且在军中的威望也会大大提升。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仗不好打。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清楚辽军的优势在于骑兵,特别是经历过上一次战败后他的感触颇深,宋军没有强大的骑兵,单靠步兵的血肉之躯来抗击金戈铁马,恐怕很难获胜。他觉得,对付辽军,必须要更加小心。

其实不光刘延庆担心,就是朝中大臣也担心,上一次北伐战败虽然童贯事后封锁消息,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最终战败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所以自从宋徽宗决定再次北伐后,在大臣中引起了巨大反响,有的支持,也的有反对。

从政和五年赵良嗣献策开始,宋朝高层关于收复燕云问题的争论就一直没有中断过。童贯、蔡京、王黼等是支持派,邓洵武、郑居中、李邦彦等是反对派,宋徽宗一直站在支持派一边,于是产生了宋金“海上之盟”。不过自从上次北伐战败后,蔡京对于收复燕云的态度变得有些不积极,这让宋徽宗有些不高兴,于是宋徽宗拜王黼为相,积极准备出兵北上,而把蔡京晾在了一边。

现在,对于出兵北上的是与非,大臣们争论的越来越激烈。为了统一思想,避免扰乱军心和民心,在王黼的一再请求下,宋徽宗下了一道严厉诏令:妄议此事者,必罚无赦!

大臣们都被震慑住了,均闭口禁言。唯独有个朝散郎宋昭敢于仗义执言,毅然上书反对再次出兵燕云。

他在奏章中写道:“臣闻犬戎之性不可以结信义,他们去来无定,叛服不常。陛下自即位以来,御戎之术实为上策,辽使之来,宴犒赐予,恩数曲尽,因此,他们怀德畏威,向风慕义,稽首称藩,介胄之士,橐弓偃息,黔黎之民,鼓腹咏歌。历观三代以来,倾心悦服,至诚面内,莫如今日,实太平希世之盛事也。

比者,王黼、童贯力引狂生李良嗣、董才之徒,妄兴边事,致烦宸虑,遣大臣提重兵,久屯塞上,仓廪府库为之一空,官卒民兵死之无数。财用尚可复全,死者何以复生?王黼童贯欺君罔上,蠹国害民,罪不可赦,臣愿断此数人头以谢天下,不惟慰安燕人之心,使之明知陛下德音,无复猜忌,谨守盟好,亦可使其余妄兴边事之奸臣贼子有所惩戒。

李良嗣、董才皆北廷叛臣,心怀怨望,故附会边臣,撰造虚语,欲假中国之势,以复私仇耳。实两朝之奸贼,岂复忠义之可望哉!

今女真刚勇善战,席卷北国,辽人全力相攻尚不能胜,傥与之邻,则将何术以御之?灭一弱国而与强国为邻,恐非中国之福,徒为女真之利耳。异日,女真决先败盟为中国患,必矣!此理之必然,事之必至,虽使伊周复生,不能易此议也。臣又闻两国之盟,败盟者祸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圣在天之灵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于涂炭之中而使肝脑涂地乎?

宋徽宗对宋昭的上书反对很生气,王黼对宋昭此举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向宋徽宗建议道:“此人必须斩杀,斩杀宋昭,可以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如此狂妄不敬!”

宋徽宗生气归生气,脑子还很冷静,他说道:“还是不杀吧,一介书生,杀之无益,将其除名编管,令地方官严加管束。”不久,宋昭便被开除公职,枷项押送海州。

关于宋昭的消息几日后便摆到了李昕面前,李昕感叹道:“宋昭此人倒是个明白人,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是性子有点软,对异族有些畏惧,这是整个大宋多数文人墨客的通病,畏异族如虎,生怕与异族开战,想想也是,大宋自开国以来,无论是对夏国还是辽国交战次数都不少,然而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还耗费了无数钱粮跟人命。”

梁红玉白了李昕一眼道:“是是是,就官人不怕。”

李昕伸个懒腰道:“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有时候越怕人家越欺负你,我们汉人啊现在就是太软了,汉唐时期的狼性都在大宋这一百多年里给磨没了,我以后啊一定要把我们汉人失去的狼性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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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

梁红玉提醒道:“可是官人别忘了,我们老祖宗可留下一句名言“国虽大,好战必亡”。”

李昕说道:“是,可是后边还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大宋自从澶渊之盟后跟辽国承平百余年,这百余年间除了在西北跟夏国偶尔打打仗,也就没别的战事了,然而这和平的时间长了很多问题也就显现出来了,看看现在各地的宋军的战力就知道了。”

梁红玉反驳道:“那官人的意思是和平的时间长也有错喽?就该穷兵黩武是吧?”

李昕摆摆手道:“我不是这意思,夫人莫要抬杠,总之大宋的问题太复杂了,祸根可以说从开国的时候就埋下了,现在已经烂到根子里没救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夫人给高平回封密信,让他派人密切注意宋昭的动向,宋昭可能会被朝廷除名,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宋昭一家绑来,这个人才调教好了也是可以用的。”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官人就不会把人家请来,非要绑来。”

李昕叹息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家官人现在又没什么名望,在大宋只是个七品知县,干的还是杀头的买卖,人家凭什么跟着我,人家躲我都来不及呢,还会投靠我?而我又需要人才,所以只能绑来再说了。”

梁红玉揶揄道:“是是,官人不光绑人才,还绑女人。”

……

刘延庆在临出发前去河间见了童贯一次,童贯嘱咐道:“从上次北伐情况来看,辽军主力尚存,战斗力依然很强,不可轻易与之交战,要稳扎稳打才行,现在大军已基本集结,兵分两路,一路驻扎在古城,另一路驻扎在广信军。你儿子刘光世已经去广信军了,你就到古城去吧。”

刘延庆答道:“是,媪相,末将明白了。”

童贯又说道:“你带兵逼近易州跟涿州的时候要注意,这两地的汉官有投靠我军的意向,你可提前与他们联系。”

刘延庆抱拳道:“末将记下了。”

辞别了童贯,刘延庆便回到了军中,到了军中刘延庆第一时间叫了几名侍卫就去白沟河探查敌情了。只见河对岸辽国很安静,偶尔能见到辽军哨兵来回走动。刘延庆初步判断,辽军主力已经后撤,他打算派兵过河试探一下。

次日清晨,刘延庆派遣手下将领,趁着河上有浓雾弥漫作掩护,领兵渡河,将驻守在桥头堡里的数十名辽兵一举俘获。经审问,这才知道,由于连续几个月白沟河界没有警情,辽军主力的确已经后撤,只留下一小部分兵力驻扎在新城。刘延庆对此很高兴,这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萧干和耶律大石等辽国大将,早在耶律淳病重之时,就已带军回燕京去了。后来,耶律淳去世,他们又忙着结谋策立萧后,便无暇来白沟。目前,在宋辽边境线上承担防守任务的,是西南路副都统牛栏监军萧遏鲁,他手中兵力很有限。

萧遏鲁驻扎在新城,他还没发现白沟河南岸古城一带的宋军,他只知道广信军已经有宋军进驻。由于兵力不足,他便将当地奚族和契丹族村民乡勇组织起来,在广信军一带不断骚扰宋军。北伐军副都统制、西路军都统刘光世年轻气盛,他命令手下战将率兵出城迎战,大获全胜。

童贯得到消息后十分欣喜,立即上奏朝廷,给刘光世请功。宋徽宗闻讯大喜,下诏提拔刘光世为威武军承宣使。承宣使是武官加衔,仅比节度使低一级,已经属于高级武官序列了。

刘光世这年三十三岁,他是以荫补入官为三班奉职,累升领防御使,郎延路兵马都监。宣和三年,跟随父亲刘延庆镇压方腊起义,凭借战功升领耀州观察使、鄜延路兵马钤辖。

虽然刘光世此次出城迎战大获全胜,但是童贯似乎对于把二十万大军全部交给刘延庆父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久后,童贯便将华州观察使杨可世又调去驻守安肃军。

就在大宋北伐军初获小胜之时,宋徽宗接到奏报,说两名金国使者已跨海到达登州。宋徽宗很高兴,他觉得金使来的正是时候。这几天,宋徽宗正与王黼商量,是不是应该遣使去金国,通报大宋已出兵北上之事。

王黼建议,可派人将金使送到河间府,同时,再派人去通知童太师,让童贯在河间接见金使,以弄清金使此来之目的。然后,再安排金使来京,宋徽宗同意。

金国此次派遣的两位使臣是勃堇乌歇和高庆裔,其中以勃堇乌歇为正高庆裔为副,二人见过童贯后于九月三日抵达东京。

宋徽宗令徽猷阁待制赵良嗣和起居郎檀棹,为正副馆伴使。赵良嗣和檀棹赶紧出城,将金使接到班荆馆安歇。中使李琮和童师礼,奉旨在班荆馆设御宴招待金使。班荆馆坐落在东京北郊的陈桥驿,就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那个小镇,距离京城约有四十里路。

班荆馆虽然设在郊区,但馆舍建筑、食宿条件、服务水平等,与设在京城的其它馆驿相差无几。

乌歇是个女真人,高大魁梧,浓眉大眼,性格豪爽,他觉得班荆馆很不错,青砖碧瓦,雕梁画栋,亭台楼榭,令他目不暇接。

高庆裔是渤海人,他对宋朝文化很熟悉,头脑也很精明,与赵良嗣算是老相识,故他对这样的安排并不太满意,他面色不悦的对赵良嗣说道:“按照大宋旧例,北国来的使者,不是都安排在都亭驿吗?为何将我们安排在京城之外?你们这分明就是在轻视我们。”

都亭驿坐落在东京城最繁华之处,是东京规模最大、条件最好、接待规格最高的国宾馆。以前,主要是用来接待辽使。高庆裔认为东京城里有驿馆不安排,却偏偏要安排他们住在京城之外的驿馆里,这分明就是在轻视作为大金使者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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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宋军二次北伐(三)

赵良嗣早有准备解释道:“不不,高兄误会了,正因为重视作为大金使者的二位,我们才把你们的住处安排在这里。”

高庆裔冷哼道:“哦,那倒是我们的错了?那就请赵兄解释一下吧。”

赵良嗣笑道:“高兄既然精通汉文化,可知道班荆的典故?“班荆”典故出自《左传》。春秋时期,楚国大夫伍举,与蔡国大夫声子是好朋友。后来因岳父犯事,伍举避祸于郑国,并准备投奔晋国。在郑国都城郊外,他与声子不期而遇。于是,二人在路边折了些荆条铺在地上,相对而坐,边吃边谈。于是,“班荆”后来便代表了朋友间相遇不拘礼节、共坐一起畅叙情谊的意思。”

高庆裔不知如何反驳道:“哼,算你说的有理。”

乌歇说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一下,贵朝出兵进攻燕京,为什么不派使者去通告一声?贵朝使者以前屡来本国,共议夹攻契丹,这已载于国书。我大金皇帝认为,中国是礼仪之邦,必不爽约。但是,贵朝派遣童贯任宣抚使,统大军,压燕境,竟迟迟不来通报我国,不知是何原因?故遣我等来询问。”

赵良嗣冷静地答道:“我朝皇帝闻贵朝今年正月已经攻陷中京,然后引兵至松亭关、古北口一线,又乘势攻取西京。我们苦等数月,迟迟不见贵朝来报起兵日月。但既然已知贵朝大军进发,于是,就令童贯出兵,以应贵朝夹攻之意。彼此都没通报,所以都不必计较。”

赵良嗣刚说完,中使童师礼便拉着赵良嗣离开了大厅,来到中庭,他向赵良嗣耳语了一番。

返回大厅后,赵良嗣严肃的道:“我朝皇帝问你们,贵国兵马屯白水泊已经多时,可为什么至今尚未捉住辽国旧主?又听说辽国旧主逃入夏国,从夏国借的兵马数万已渡过黄河,夺得西京以西诸州,占领了不少土地,不知你们来时知此事否?”

高庆裔答道:“我们来时,听得契丹旧主已逃往沙漠,我朝皇帝已派遣人马前去追击,早晚终会捉到他。并且,沙漠之间系鞑靼之地,此地国君已降拜我大金。契丹旧主现在已走投无路,他逃不出我们的包围圈。”

翌日,宋徽宗在崇政殿接见金使。

乌歇和高庆裔跪拜道:“臣等拜见大宋皇帝。臣等来时,皇帝让臣等传语大宋皇帝,因辽国昏主无道,故举兵再伐辽国,现已大获胜捷。所有旧汉地之事,专遣使者来此商议。”说完,二人便将国书呈上。

宋徽宗满脸笑容道:“谢谢大金皇帝,远遣使者来到宫阙。辽国旧主尚在沙漠,早捉到早好,朕这也是为大金着想。关于旧汉地商议之事,大事已定,具体细枝末节,你们可到宰相王黼宅邸商量。”

宋徽宗赏赐了大量金帛、茶叶给两位乌歇和高庆裔。乌歇和高庆裔谢恩礼毕,由檀棹送他们回班荆馆。

金使走后,宋徽宗与赵良嗣、王黼三人一起研究金国国书。

只见国书上写道:“时光荏苒,转瞬一年。去年,本朝遣曷鲁、大迪乌出使贵朝,以期相约出兵时日,然稽留数月未得。贵朝不遣回使,仅有回书云:“汉地等事并如初议,俟闻举兵到西京日期,以凭夹攻。”此后,音信不通。贵朝不言期,本朝就便计度,因此遣兵征讨。初到中京,即日攻破,辽国昏主潜逃,我军遂直抵山西,擒捉昏主,奈何让其脱身逃遁,只获行宫并女二名与文武百僚。大军续往西京,应、朔、蔚及西南路招讨司一带诸州县部族军戍,悉皆降附。后有西京、德州两处相次叛乱,累行招诱,竟不自新,军令既出,无由可追,纵兵激战,杀俘殆尽。

后知辽国昏主窜于沙漠,遂分兵追捕。其余处所并已归降,夏国已遣使来议通好,鞑靼愿输岁贡,永久称藩。燕京一处,留守国王耶律淳僭号称尊,曾遣人来,意欲称藩求和,本朝念及与贵朝有约在先,故未相应。

近闻太傅童贯举兵北上,等待许久,亦未见来使报期,遂心生疑虑。今据前后往复因由,致书相询,意或如何,冀示端的。盛炎在候,顺迓天体,今差勃堇乌歇、高庆裔等充使副及管押苏寿吉家属前去,有少许礼物,端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宋徽宗看了几遍金国国书问道:“你们分析一下,金国这封国书的核心意思是什么?”

王黼说道:“臣觉得金国这封国书是在埋怨我们举兵北上,没遣使去通报。”

赵良嗣若有所思道:“臣认为金国皇帝在怀疑我朝毁约,担心将来我军收复燕京之后,他们得不到原先我们曾承诺给予的岁币。”

宋徽宗想了想道:“赵待制说得对,其核心就是利益问题,金国要有金国的利益,大宋有大宋的利益。目前,辽国已支离破碎,其灭亡已是大势所趋,如果我们能趁机将五代以来,被辽国夺去的燕云之地全都收复回来,那可就是名垂青史之功啊。你们要明确告知金使,我朝承诺之岁币必定会给,一分不少,而我朝所要收复的十六个州,也要全部划入大宋版图。”

赵良嗣一听宋徽宗这话,心里顿时感到压力很大。因为宋徽宗那份御笔手札作茧自缚,将收复土地的范围限制在“燕京并所管州城”之内,金人一直坚持按照这份御笔手札划定的范围来交换岁币。要想打破这个范围,将云中地区和平、营、滦地区一并收复,如果没有军事介入,单纯依靠口舌谈判来完成,恐怕很困难,现在,北伐军已出发北上,赵良嗣希望宋军能迅速取得几场大的胜利,展示一下大宋军威,这样自己与金人谈判时,才能有底气。

乌歇和高庆裔携带着宋徽宗赏赐的金银、茶叶等御用物品,回到班荆馆,他们心情很好。尤其是乌歇,他平生有三大嗜好即财色酒,他笑呵呵地对檀棹说:“贵朝皇帝真是圣明,出手也大方,真是令人爱戴。贵朝殿堂宏伟,人口稠密,富甲天下,真不愧是大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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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宋军二次北伐(四)

高庆裔表面上也很恭顺,称颂之词也不绝于口,但内心深处,他对下榻在这郊外班荆馆始终耿耿于怀。他觉得,这驿馆即使有历史典故,也地处郊外,办事情也不方便,并不是接待贵客之地。他想,还是应该争取搬进都亭驿。

次日,高庆裔便对赵良嗣说:“赵馆伴,我们是大金国皇帝派遣的正式使者,不能总住在这郊外的驿馆之中吧?”

赵良嗣一听高庆裔还在计较驿馆的事情便连忙解释道:“高副使千万不要误会,只是因为现在,我们两国往来之仪未定,所以才如此安排。将来一旦确定,立即按照礼仪约定之规格办理。其实,两个驿馆条件差不多。”

高庆裔说道:“可是住在这里并不方便啊,距离东京那么远,我们想进城都不容易。”

赵良嗣皱眉道:“那某现在就去请示一下王相公,看看能否让你们搬进都亭驿。”

赵良嗣马上将此事向王黼作了汇报,王黼沉吟半晌,不敢做主,他们一同来到崇政殿禀报宋徽宗,请皇上定夺。

宋徽宗想了想说道:“辽使早已断绝,都亭驿也已闲置许久。辽国即将灭亡,今后也不可能再有辽使来访。金代替辽,已成必然。从今往后,金国使者,一律安排在都亭驿。对他们所提之要求,要尽量满足,要盛情接待。另外,对于十六州的范围,你们与金使重新划定了没有?”

赵良嗣答道:“臣向他们提出过多次,可他们说,对于土地计议之事,他们没获得皇帝授权,不敢多言,需要大宋派回使去金国,与金国皇帝商议。”

宋徽宗皱眉道:“那天,他们对朕说,奉皇帝派遣,来此计议旧汉地之事,怎么忽然又改口了呢?看来,这女真人很狡猾啊。”

赵良嗣与宗翰、宗望和希尹等女真将领都有过交往,对此体会颇深,他很有感触地说道:“陛下说的对,女真人生长于苦寒穷困之僻壤,生性豪爽而又狡诈,的确需要小心应对。”

随后,赵良嗣来到班荆馆通知高庆裔:“皇上特批,你们现在就可以搬进都亭驿了。”乌歇与高庆裔听到赵良嗣的话都很高兴,特别是高庆裔,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都亭驿坐落在东京御街前边的闹市区,周围有许多商铺,卖什么的都有,赵良嗣每天领着乌歇和高庆裔,在东京城中四处参观浏览。他们登上明堂,眺望御街街景。明堂是宋朝颁布政令、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的地方,坐落在大庆殿东侧,宣德楼左掖门后边。他们还参观了龙德宫、蕃衍宅以及离宫艮岳等皇家建筑园林。

这天晚上,在都亭驿里,乌歇指着一座灯火辉煌的高楼问高庆裔:“那是个什么地方?如此豪华,真如仙境一般。”

高庆裔答道:“那应该就是樊楼,是东京城最豪华的酒楼。”

乌歇被光华灿烂的樊楼美景给惊呆了。他很想进去瞧一瞧,开开眼界。次日,乌歇向赵良嗣表达了这个愿望。赵良嗣感到很为难,他说:“樊楼是东京第一酒楼,每天都有上千人在那里宴会。要是去的话,需要提前预约。”

高庆裔对樊楼也慕名已久,他甚至知道,那樊楼上还专门设有皇帝御座,还给名妓李师师专门设有琴房。宋朝皇帝与李师师的故事,早已传到塞外之地。

高庆裔对赵良嗣说道:“樊楼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可是,我们至今无缘登临,希望赵馆伴能圆我们这些僻陋之辈的梦想。”

赵良嗣想了想答道:“那好吧,就由某来请客。”

不过当王黼听了赵良嗣的汇报后一口否定道:“去樊楼不合适,这没有先例,对金国使者的要求,你不能太迁就。”

赵良嗣说道:“那该如何办?某已经答应他们了,总不能爽约吧?”

王黼觉得此事自己也不敢做主,于是,与赵良嗣一起去请示皇上。没想到,宋徽宗并没责怪赵良嗣,而是很爽快地说道:“既然答应了就该履行,至于押宴大臣,朕以为规格可以高些,让梁少傅出面押宴吧。”

这日晚上,梁师成遵照宋徽宗的旨意,在樊楼的一个豪华包间里设御宴,招待乌歇和高庆裔。

乌歇和高庆裔在赵良嗣陪同下,来到樊楼东门。只见门前彩灯高悬,明皇耀眼,车水马龙,华盖云集。走进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数百名浓妆艳抹的歌舞美姬,她们好似仙女下凡一般,聚集在廊檐之下等待客人召唤。

乌歇脸色很兴奋,目光在这些姑娘的脸上身上不停地打量,他的魂魄仿佛都被这些美女们勾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留恋张望。他见过美女,但这么多的美女聚集在一起,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赵良嗣对乌歇的心思很清楚,他介绍道:“这些歌姬,有的擅长歌舞,有的善于弹奏,有些只会伴坐陪酒,都是一些大众货,没啥品味。你如果有兴趣,一会儿某可以给你安排几个有品味的。”

乌歇一听,两眼立刻放射出异彩。而高庆裔与乌歇有所不同,高庆裔对酒色之事,向来谨慎为之,他不是不爱好,而是时刻提醒自己,要把握好尺度。要把握好时间地点和条件。他知道,历史上有无数英雄豪杰栽在美酒杯中,或倒在石榴裙下。

高庆裔说道:“谢谢赵馆伴,我们只是慕名而来,看看场面就可以了。我们都肩负重任,大事未了,岂敢随心所欲?”

赵良嗣微微一笑,他相信高庆裔这话不是在装,他说的是实话。但赵良嗣并没有意识到,对金使的过分接待,会深深刺激像乌歇这样的女真贵族的贪欲,为以后的靖康之变埋下了一个祸根。

梁师成坐在一个贵宾房间里等候金使,这里很安静,为突出御宴特色,梁师成令人将桌上的酒具碗碟全都撤去,全部换成宫中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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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宋军二次北伐(五)

乌歇和高庆裔来一进门,他们就被餐桌上美轮美奂的瓷器给震撼住了。高庆裔两眼直盯着那套莲花瓣式温酒瓷器酒壶,眼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赵良嗣也从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瓷器,他也被瓷器的温润细腻和雅致脱俗所吸引。乌歇虽然不懂的欣赏艺术品,但凭着一种天然本能,他同样也被漂亮的瓷器所感染。

金使惊讶的神情被梁师成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道:“这些瓷器全都是宫中之物,平常人难得一见,今天,某特意让人从宫中送来,给大金国使者开开眼界。”

赵良嗣连忙向金使介绍道:“这是检校少傅、开府仪同三司梁相公,我们大宋皇帝的诏书,一般都要经过梁相公之手,才能颁行天下。”

乌歇和高庆裔一听这人是皇帝身边的宰相一级的官员,遂肃然起敬。

梁师成谦和一笑,继续介绍桌上的瓷器:“这些瓷器都是汝窑所产,天青色佳品。你们看,这套莲花瓣式温酒瓷器壶,光亮莹润,古朴典雅,淡泊含蓄而又意境深远,美不美?”

这时,酒楼店小二跑上来询问,是否可以上酒上菜。梁师成一挥手道:“上。”

不一会儿,一道道美味佳肴便摆满了桌子,这些精美的菜品看得两位金使眼花缭乱。樊楼两种自酿好酒眉寿跟和旨,梁师成吩咐店小二,也各上来一个坛子,让金使都品尝一下。

乌歇能吃能喝,他主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连喝了三杯,吧咂了一下嘴,觉得这两种酒味道都很寡淡,他问赵良嗣道:“有没有好一点的酒?”

赵良嗣很惊讶道:“咱喝得这两种酒,都是樊楼自酿的最好的酒。”

高庆裔笑笑说:“这菜真是不错,可这酒味道太淡。”

北宋时,喝的酒大多都是糯米酒,味道比较清淡,可高庆裔很显然是话中有话。他在想,既然是御宴,怎么能喝樊楼自酿的酒呢?御宴之上应该喝御酒才是。

梁师成很精明,他马上就领会了高庆裔的意思,他对赵良嗣说道:“这酒味的确很寡淡,你去让店小二把光禄酒搬上来一坛子,请金使品尝一下。”

不一会儿,店小二把一坛子光禄酒抱了上来。酒坛子是深红色的,坛口处用黄色绸子封盖。

赵良嗣介绍道:“这叫黄封酒,是光禄寺御酒啊,某都难得一见。”

高庆裔一看很高兴,他知道,这就是大宋光禄寺生产的国酒,也是御酒。能喝到这种酒,说明宴会规格的确很高。

梁师成说道:“来,咱们尝一尝这酒味道如何。”

开瓶之后,浓浓的酒香味渐渐飘散出来。赵良嗣不胜酒力,闻到酒味就感到头晕目眩。乌歇一闻到这酒味就赞不绝口:“好酒,好酒,不愧是御酒啊。”说着,他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幸福地咽下。

乌歇很能喝,他一连喝了数杯,喝得脸上笑容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多,可是腿却有些软,目光有些迷离。渐渐地,他嘴里的话语越来越听不清楚了,忽然,身子一歪,从座椅上一下子出溜到了地板上。

那天晚上,乌歇喝得烂醉如泥。几个店小二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到马车上。

次日,金国使者酒醉樊楼之事,便在东京城里传开了,当然也传到了高平的耳朵里。

高平感叹道:“去一趟樊楼就这样了,这金使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高平手下雷汉忠附和道:“可不,也就是主家不让咱们把天香楼往大了开,要不然东京城头牌酒楼的名号早就不是他樊楼的了,就樊楼那菜品的味道根本比不过咱天香楼。”

高平摆摆手道:“好了,主家这样做自然有主家的考虑,我们相对于东京城来说毕竟是外来者,东京的水太深了,没看天香楼除了在泉州我们的地盘上开了三家,在其他地方都是一家嘛,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势力,现在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除了泉州,其他地方主家根本照顾不到,也只能用太师之名才能勉强站稳脚跟,可是现在太师虽然还是太师,但毕竟已经不是宰相喽。”

雷汉忠说道:“主家不还是皇商嘛?皇上就不能帮帮主家?”

高平答道:“皇上是不可能帮着主家的,皇商又不是就我们一家,再说了朝堂之上有各种势力,各方都有各方的利益,皇上要平衡各方的利益自然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雷汉忠叹气道:“唉,也是。”

高平问道:“好了,汉忠,我们在东京城的地道可挖好了?”

雷汉忠答道:“已经挖好多日了,我们的地道直通城西五里外的一个小树林,不过头儿,主家为何要在离太师府那么近的地方挖地道啊?”

高平摇摇头道:“某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照着做就是了,对了,汉忠,宋昭此人现在如何了?”

雷汉忠答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已经被贬官了,至于押赴哪里我们还没搞清楚。”

高平点头道:“好,你先把这封信给主家发出去,然后继续追踪宋昭的行踪,只要他被押出了东京城,你就可以在半道上截下他,再搞清楚他家人在哪,一块都带到主家那里去。”

雷汉忠抱拳道:“是,头儿,某这就去。”

几日后李昕收到了高平的密信,看过密信后李昕砸吧砸吧嘴道:“这官家对于金使的待遇真高啊,也不知道几年后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梁红玉皱眉道:“奴家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不过给金使这么高的待遇确实不妥,带金人如此了解中原的繁华,这不是让金人这等北地蛮夷更加觊觎中原之地嘛。”

李昕冷笑道:“这就不是目前我们能管的事了,夫人我们继续看这出好戏吧。”

这日宋徽宗召见王黼问道:“现在河北情况如何了?”

王黼答道:“目前河北还没有新消息,臣以为,此时大军应该挺入辽界,可能没遭遇到抵抗,没发生什么战事,故无捷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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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宋军二次北伐(六)

宋徽宗继续问道:“军费情况如何?”

王黼得意洋洋地答道:“这个请陛下放心,自成立经抚房以来,陆续从全国征收了六千二百多万缗钱,作为北伐专用军费,臣一直牢牢掌控着,定会专款专用,设有专门账簿。此外,河北各路府也都还有一定的战备库藏。费用之事,不劳陛下费心。”

宋徽宗点点头道:“嗯,那么,幽州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王黼回答道:“有消息表明,自李处温父子死后,幽州汉官们都人心惶惶。现在,幽州城又流言四起,说萧德妃和四军大王萧干,打算进一步清洗汉官。陛下,下一步幽州城定有热闹可看了。”

目前,幽州城里的情况的确如王黼所说,人们到处都在议论,说萧德妃即将下令,让萧干尽诛汉官,汉官们人人自危,都在寻找着各自的出路。

各种消息像风一样,从幽州吹到涿州,吹到易州。易州刺史高凤是个汉官,五十来岁,一家老小几十口人都住在易州城里。他听到这些流言后,坐卧不安,心急如焚。他听说,大宋北伐军已集结,近期可能就要北上攻取燕京。他想,何不趁机献出易州城,脱离大辽,以求自保?可是,自己手下的人能接受吗?又派谁去大宋建立联系呢?

易州在燕京西南方,大约有二百多里路。西去崇山峻岭,东望一马平川,因一条易水而得名。战国时期,燕太子丹送壮士荆轲南去刺杀秦王,就在此处的易水河畔拱手话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句名诗便出自于此。

高凤决定与通守王悰商谈一下。一番交谈后,两人竟不谋而合。王悰也是汉官,一家老小也同样住在易州,他也正在为出路还发愁。

高凤见王悰也支持南归,遂下定决心道:“听说,宋朝大军即将北上,我们应立即派人去雄州,联系宣抚使童贯,向他申明南归之意,等宋军北上来到易州时,我们杀尽城内契丹人,里应外合,献城归宋,你意下如何?”

王悰点头道:“我完全同意。可是,派谁去雄州呢?此事必须秘密进行,此人必须十分可靠才行。”

高凤来回踱步,他觉得,自己身旁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王悰说道:“我有个僧人朋友,名叫明赞,我觉得他可以胜任。僧人进出城不会招人注意,不会引起怀疑。再者,我与他有生死之交,可以信赖。”

高凤问道:“你说的可是净觉寺的那个老和尚?”

王悰点头道:“就是他,五年前,他在燕京悯忠寺犯了事,我曾救过他。”

高凤说道:“那好,事不宜迟,你明天一早就去太宁山,把明赞大师请来。”

这天一大早,王悰来到太宁山净觉寺找到明赞大师,悄悄向他说明来意。明赞深明大义,很赞成归附大宋,他一口答应,愿意去一趟雄州,向大宋宣抚使童贯传达消息。

九月十五日,明赞秘密来到雄州。

这天,童贯正和参谋官宇文虚中在宣抚司内议事,侍卫忽然进来报告说,门外有个僧人指名求见童宣抚,说是有要事相告。童贯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与僧人道士,向来并无多少交往。这究竟是个什么僧人,竟然要指名求见?难道真有要事?

童贯说道:“把他请到西花厅去,某一会儿就去相见。”

侍卫退出去后,宇文虚中站起来道:“还是我先去见一见吧,看他是什么来意,然后再说。”童贯点头同意。

宇文虚中来到西花厅,对明赞说道:“童枢密现在公务繁忙,抽不出身来,特派属下宇文虚中前来接待,不知大师从何而来?此来有何要事相告?”

明赞笑了笑说道:“老僧叫明赞,从易州而来,在太宁山净觉寺出家,今受人之托,有重要事情相告,特来拜见童宣抚使。”

宇文虚中说道:“原来如此,请大师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告知童枢密。”

宇文虚中马上将明赞的情况向童贯做了汇报,很快童贯来到西花厅,大声说道:“恕罪恕罪,老夫有事来晚了,还请大师见谅啊。听说大师从易州而来?易州情形如何啊?”

明赞站起来,双掌合十,微微鞠躬道:“明赞拜见童宣抚使。现今,易州汉民朝夕相盼,等待天兵到来,已苦等一年。易州刺史高凤与通守王悰专门派遣我前来禀告童宣抚使,他们愿献出易州城池,回归大宋。我此来,专为此事,请童宣抚使约定出兵之时间,待大军抵达易州时,他们愿率军诛戮城内契丹,里应外合,献城归土。”

童贯早就听闻易州跟涿州有归降大宋的迹象,此时听到王悰如此说更是大喜道:“高刺史和王通守,能顺民心,识大体,举义旗,老夫表示欢迎,老夫现在想知道易州有多少兵马?”

明赞回答道:“现有五千人马,都愿听从童大人指挥。”

童贯点头道:“好!还请大师马上回易州,告诉高刺史与王通守,本月二十日,我大军可抵达易州城下,到时请他开门献城。事成之后,老夫定当上报朝廷,按功论赏,决不食言。”

明赞答道:“是,宣抚使大人,我这就回去告知高刺史与王通守,准备迎接大军的到来。”

九月十七日,宣抚司传檄西路军刘光世,令他立即举兵,向易州进发。童贯连夜撰写奏章,将这件喜事禀报宋徽宗。

宋徽宗获悉后很兴奋,他让梁师成找来燕山地图,他很快便在地图上找到易州,并轻轻画了一个小圈。

这时,王黼来向宋徽宗禀报说,金国使者打算马上回国复命,他们索要国书。

宋徽宗说道:“朕曾答应他们亲自撰写国书,让他们明天来崇政殿,朕还有话要对他们说。”

次日乌歇和高庆裔走进崇政殿跪拜道:“臣自今年五月离别我朝皇帝,出使贵朝,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现在,贵朝依旧遵守海上之盟,并无改变,臣也该马上回国禀报我朝皇上,以免除顾念。感谢皇上的厚恩赏赐,感谢贵朝的盛情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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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宋军二次北伐(七)

宋徽宗端坐御座上笑了笑道:“两国友善,一切不变,所有的事都按照以前约定来办。现在,幽州是萧太后主政,她是一介女流,不足为虑,只是有一个四军大王萧干跟一个大臣耶律大石,领兵为患,气势猖獗,岂大金国可容?希望大金国早将他们擒获为佳。”

乌歇答道:“那个萧干就是个奚族头领,名字也叫夔离不,耶律大石不过大辽一臣子,他们何德何能,竟敢猖狂?待臣回国后,奏明我朝皇上,一定派兵抓住他们。”

宋徽宗又说道:“还有辽国旧主,尚在沙漠之中,也希望你们能早日将他捉住,了却心事,无论对你朝还是对我朝,彼此都有利。今日给你们的国书与事目,都是朕亲笔所书,以表达朕对大金国相待之厚意。”

乌歇保证道:“皇上放心,那辽主逃不了多久了,我大金勇士会很快把他捉住的。”

随后宋徽宗任命太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赵良嗣为大宋正使,保义郎邠门宣赞舍人马扩为大宋副使,武显大夫文州团练使马政为送伴使,令他们同乌歇和高庆裔一起去往金国。

此时,马扩尚在雄州河北宣抚司,他接到诏令后刚要动身回京,忽然朝廷又来一份通知,令他不必回京,可直接去济南府,在那里等候赵良嗣一行。

几天后,马扩在济南府,与赵良嗣、马政、乌歇、高庆裔等人相会,一同启程东去,他们打算依然从登州乘船,跨海去往金国。

途中,马扩问赵良嗣:“朝廷这次派遣我们出使金国,欲议何事?”

赵良嗣答道:“此去主要是告知金国,如果我朝兵马能乘胜夺取燕京,那么金军兵马就不必入关;如果未能取胜,即请金军兵马进入燕京城之北,本朝兵马进入燕京城之南,依照原来约定,南北夹攻幽州城。你看了国书与事目,就知道了。”

赵良嗣拿出国书副本与事目文书交给马扩,只见国书上写道:“使航洊至,聘礼增华,载惟修睦之勤,益稔缔交之厚,且承亲临军旅,远抚封陲,用申吊伐之仁,以讫威怀之略,逖闻风义,深感忱诚。

自审举军至西京,即遣童贯等领重兵相应,河北、河东两路,屡败契丹,俘馘甚众,军声早震,谅已具知。所有汉地及夹攻等事,并如昔日遣赵良嗣所议与累次国书,并马政所赉事录。大信既定,义无更改,其余具如别录。

大军屯驻,并边已久,冀敦守信约,来应师期,共成取乱之图,永洽善邻之契。候当秋凛,顺保天和。今差太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赵良嗣等充国信使、副。有少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而事目文书上写道:“

一、昨遣赵良嗣计议,及累次国书所载,并令马政赉执事录所议汉地等事,系五代、唐以后,所陷营、平、幽、涿、蓟、檀、顺、蔚、朔、应、云、新、妫、儒、武、寰等州,旧汉地汉民。幽州系今辽国所称燕京,其余州县有辽国废并及改正名号去处,候收复讫,彼此划定封疆。

二、自闻举兵到西京,即遣太师童贯等领兵相应,大军自今年四月以后,屯驻河北路极边,累与接战,大获胜捷,依照原约,合夹攻,以未见金国进兵夹攻,故未曾深入。缘辽国日近犯边,若固追袭,乘势尽收燕地,不须夹攻外,若未收复,即合依原约夹攻。所谓夹攻者,系本朝自涿、易等处进兵至燕京,金国自古北口等处进兵至燕京。西京管下汉地,候收复燕京毕日,彼此夹攻。其汉地外地土,合属金国占据。

三、辽国旧主现在天德军以北夹山一带藏泊,现带领所借夏国兵马及勾取朔州等处正军、乡军护卫,欲御敌金国,燕京现在正搬送银绢赴旧主处充赏。设夏国来人兵,其旧主若不剿除,于金国终为后患。

四、夏国素务矫诈,昨闻尝遣使金国贺功,其实力助辽国,至公行文字诋毁金国甚切,及勾集反兵借与辽国,闻累与金国接战,已占据辽国金肃州、河清军、天德军、云内州,若不讨伐,常作堤防,必为金国深患。其诋毁文字,可附与使人。

近据河东路缴得金国军前元帅府牒,内一节称:燕京路,候秋凉以兵收去,三国期间,将欲如何?又牒称:二国往来事,虑有下手先后。据此,虽意是夹攻,缘文字语言未是,彼此合守夹攻原约施行。

看完这篇国书和这份事目文书,马扩大惊道:“金国因为没得到我军出兵之通报,担心我军夺取燕京之后守住关口,他们不得入关,得不到岁币,所以才派遣乌歇和高庆裔出使我朝。他们来的目的,无非是这样两个,一是接续和议,以邀岁币,二是刺探窥伺我朝动向和趋势。幸亏他们还不知道童枢密前次兵败白沟之事。

等我们到达金国后,可以这样对他们说:那年,送曷鲁等使者回国后,我们一直在等待贵朝回音,不料贵朝竟寂然无声。我们猜想,可能是舟船在海上遇到风浪或者发生了其它事故,所以没来通报。后来听说贵朝已出兵,于是便举兵北上,意欲夹攻。

要是能围绕着这个内容来作国书就好了。可是,现在的国书和事目文书中,处处自示懦弱,尽露腹心,倾身依靠金军的帮助,直接许诺金兵入关,如此则大事去矣!日后,金军窥伺欺凌之患,岂可量哉!

目前,朝廷应不断催促童枢密进兵,一举攻克燕京,以振中国之威,以杜绝日后金军对我窥伺之患。”

赵良嗣闻言惊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朝兵力不支,不以金帛诱惑之,不借用金兵之力,何以得燕?在国书中,皇上已明确指出两种可能,已做好两手准备。”

马扩埋怨道:“你既然知道我朝兵力不能夺取燕京,为何不直接向皇上奏明?那样,我朝便可与金国划好国界,让他们自取燕京,我朝则急修边备,守住白沟旧界,以保我大宋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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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宋军二次北伐(八)

赵良嗣笑道:“马宣赞,你怎么至今还不理解皇上的宏图伟愿呢?保我故土,守我旧疆,何必要联金灭辽?何必要海上之盟?”

马扩叹口气道:“嗨!只看到眼前的小利,不防未来之祸患,我实在不敢预测,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赵良嗣说道:“关于大政方针,朝廷都已经确定,不是我们所能修改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尽职尽责,贯彻执行罢了。”

二人一路行进一路争论,走到青州时,忽然收到宋徽宗手诏:据代州奏报,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已经到达奉圣州。你们不必去登州走海路了,可直接赶到代州,从陆路过界去奉圣州,拜见金国皇帝。这样路途较近,省时又省力。

赵良嗣一行于是又调头西去。乌歇和高庆裔听说走陆路很快就可见到皇帝,他们十分兴奋,拍马急行。

童贯和蔡攸等人此时都在雄州,他们在九月十七日向刘光世下达了进军易州的命令,要求刘光世所率西路军,务必在九月二十日,兵临易州城下,这是童贯与明赞大师约好的日期。

接到命令后,刘光世立即进行部署,派遣冀景、赵明、冯宣庆各自率领一支队伍,共同组成先锋军,他本人和杨惟中率领中军,张思政率领后军殿后。

广信军在易州之南,两地相距并不太远。这天,先锋军人马悄悄进入辽国境内,向易州挺进。

刚开始还比较顺利,不过九月二十日这天,在距离易州不远的路上,探马忽然回来报告说,前方大路上尘土飞扬,发现一队兵马从远处奔驰而来。冀景、赵明和冯宣庆三人判断,这很可能是易州知州高凤派来接应的队伍,所以,他们并没下令做任何战斗准备。

其实,这是从古燕城杀来的一支牛栏军。所谓牛栏军,是指牛栏都统领司指挥的军队。早在辽圣宗时期,为防御大宋,辽国在牛栏山设立了一个“牛栏都统领司”,隶属于南京都元帅府,下辖“监军寨统领司”和“石门统领司”,两军互为犄角,防御范围是,沿白沟河宋辽国界东西七百余里。牛栏监军寨统领司,俗称牛栏监军。

现在,西南路副都统萧遏鲁兼任牛栏监军,指挥这支队伍。萧遏鲁现在是宋辽前线的主要指挥官,他本来驻扎在新城,前不久奉命后撤至古城,古城位于涿州和易州之间。他闻听宋军已过界北上,遂立即率一千多牛栏军出城,迎面而上。

冀景、赵明和冯宣庆所率先锋军,被牛栏军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仓促应战,最终溃败。刘光世闻讯后,急令中军和后军停止前进,就地备战。他要稳住队伍,以防全军溃散。

冯宣庆率先锋军一部,转战到了古峰台西,这里距离易州城很近,冯宣庆打算天黑后向城下靠拢。

高凤和王悰获悉宋军已到达古峰台西,遂命令守将赵秉渊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屠杀城内契丹人,尤其是姓耶律的,一律杀头,一个不留,斩草除根。易州城内,契丹人口虽不是很多,但一时也是腥风血雨,气氛恐怖。

不久,探子又来报告说,大宋军队被牛栏军战败,往南撤退去了。高凤、王悰和赵秉渊闻讯相顾失色,不知所措。明赞大师头脑很冷静,他建议道:“事已至此,可赶快关闭城门,固守待援,宋军还会再来的。”

傍晚,萧遏鲁率牛栏军来到易州城下。他想进城休整,见大门紧闭,遂令士兵大声呼叫开门。可是,无论怎么呼叫,城门始终关闭。萧遏鲁断定,城里已发生内变,他气愤不已,他怀疑刚才宋军南撤是诈败,他担心宋军与城内军马里应外合,南北夹击自己,于是,急忙率军离开易州,往古城奔去。

高凤等人躲在城楼上,见萧遏鲁率牛栏军远去,这才松下一口气。高凤对明赞说:“明赞大师,还得劳你大驾,请你连夜去雄州一趟,向童宣抚使报告说,易州城内契丹已被我杀绝,牛栏军已经北奔,请他速派兵马来易州。”

赵秉渊派了十几名骑兵护送明赞出城。

先锋军将领冀景和赵明都已回到中军,向刘光世请罪。可是,久久不见冯宣庆回来,刘光世不免有些担心。他转念一想,冯宣庆作战有勇有谋,应该不会阵亡。

当天夜里,刘光世向赵明下达密令,让他率精骑五百,趁夜色悄悄出发,向易州城进军。刘光世想,自己必须要完成二十日兵临易州城的作战任务。

赵明率军沿路北上,途中,恰巧碰到了明赞一行,两人都很惊喜。于是,明赞做向导,带领赵明所率五百骑兵,于天色微明之时,来到了易州城下。

高凤闻讯急忙亲自出城迎接,可他出城一看,宋军才来了五百多人马,他有些失望。赵明上前解释道:“高刺史,我们这是先锋军,十万大军尚在后头,很快就将兵临城下的。”

赵明当即派人回去向刘光世报信:我军已入城,易州已被我军控制。刘光世大喜,遂立即向童贯报告。

童贯、蔡攸和刘延庆获悉宋军已占领易州,很高兴。蔡攸笑呵呵地说:“如此来看,幽州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我军收复。”

童贯很冷静地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萧干和林牙大石至今尚未出现,这说明契丹主力还没上阵,怎敢如此断言?”

刘延庆说道:“辽军主力很可能布防在燕京周围,幽州是一座古城,城防很坚固,要想迅速打下来,恐怕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我认为,大军应持重缓进,等女真兵马入居庸关后,让他们先打下幽州,然后,我们多以岁币赎之,此乃收复燕京的万全之策。”

童贯和蔡攸对刘延庆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因为刘延庆是童贯亲自向宋徽宗推荐的都统制,因此,对于刘延庆如何进军,如何收复幽州,童贯并不想过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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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宋军二次北伐(九)

萧德妃获悉易州高凤叛变投向宋军,很愤怒,可也很无奈。目前,她只有两万来人马,一半交给了耶律大石,驻守在居庸关一带防御金军,另一半交给了萧干,驻守在卢沟河一带防御宋军。析津府内很空虚,守城人马不足千人。

这日下午,萧德妃走出元和殿,沿着瑶池岸边的鹅卵石小路随意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群侍卫紧跟在身后。

这时,萧干匆忙赶上来说:“太后,臣以为,宋军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涿州。对于涿州情况,臣心里没底,臣想亲自去看一看。”

萧德妃停下脚步道:“哀家看郭药师也不可靠,汉官没有一个可靠的,他们迟早都会投降大宋的,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掉。”萧德妃眼睛里闪烁出一道寒光。

萧干说道:“郭药师不是汉人,他是渤海人,他在常胜军中威望很高,常胜军现在有八千多人马,臣想将这支队伍充分利用起来。”

萧德妃点头道:“那好吧,你要速去速回。”

萧干问道:“大石去居庸关也有好几天了,不知那边情况怎样?”

萧德妃答道:“据大石报告,金国主力依然驻扎在奉圣州一带,牧马休兵。前些日子,西夏曾出兵数万,进攻天德军,被金国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

最近以来,郭药师虽然人在涿州,但心系燕京。上次吊唁耶律淳时,他就感觉宫中形势诡秘,他快速离开。可回到涿州不久,自己的几个随从就在幽州老屋被萧干逮捕,这让他有些惶惶不安。尤其是,自己的一个随从,还揭发了李处温私通大宋宣抚使童贯之事,导致李处温父子被萧德妃处死,这更让他心神不安。近来,幽州不断传出消息说,萧德妃准备大规模屠杀汉官,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这让他心惊肉跳。这些天,他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幽州的动向。

闻听易州高凤降宋,郭药师心里不禁为之一动。他觉得,这大概也是自己唯一可选的道路,自己虽然与大宋没有往来,可心里早就很向往那个大国了。

正当郭药师心里酝酿着降宋,但又迟疑不定之时,萧干忽然要从燕京来涿州,这让郭药师大吃一惊!他想,此时此刻,萧干来涿州干什么?莫非他要来逮捕自己?

郭药师赶紧召集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等心腹爱将,来到密室商议。郭药师说道:“萧干此来,不知是何用意,你们看该如何应对?”

刘舜仁想了想道:“萧干来涿州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来执行萧太后密旨,前来抓捕我们的。”

张令徽说道:“以我看,咱们干脆也像易州高凤那样,降宋献城,既可以保命,也可以保官,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一齐望着郭药师,等着他做出决定。

郭药师见时机已经成熟,低声道:“这个办法,我看行,别无他法,不是我们不忠于大辽,实在是被迫无奈啊。”

甄五臣若有所思道:“咱可在宴请萧干时,逼迫他一起降宋,如果他不肯降,就将他囚禁起来,将他作为见面礼送给大宋,大宋皇帝肯定会很高兴,而燕京卢沟河防线也就会因失去萧干的指挥而瘫痪,这对宋军收复幽州也很有意义。”

众将都赞成,郭药师却摇摇头道:“你们也知道,萧干对我有恩,让我加害于他,我还真下不了手。这样吧,到时候视情而动,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众人都答应。

于是,郭药师在涿州最豪华的酒楼设宴款待萧干,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捧杯,向萧干连敬三杯:“恩公是我郭某的再生父母,郭某至死不忘。”

萧干微微一笑道:“郭将军言重了,你我同朝为官,都在为保大辽江山社稷而出力,不必客气。”

郭药师说:“恩公既然提到江山社稷,属下也谈点看法。现今,天祚帝弃国而逃,天锡帝染病归天,萧太后政纲混乱,我看,大辽内忧外患,气数已尽,社稷江山即将不存,不如恩公带领我们一起投靠大宋,另寻出路,恩公以为如何?”

萧干一听这话,气愤地指着郭药师的鼻子说道:“真没想到你郭药师也有叛逆之心!我真是瞎了眼!你这个官职,还是我向朝廷举荐的,朝廷待你不薄,委你重任,你竟然要背叛朝廷,你良心何在?叛臣自古就没有好下场!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郭药师低头不语,任凭萧干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甄五臣两眼一直盯着郭药师的脸色,只要郭药师一个暗示,伏兵立刻就会一拥而上。

萧干这次来涿州,带兵不多,只带着自己的卫队,仅有百十号人马。他觉得郭药师叛变之心已定,自己再呆下去恐怕要有生命危险,他已从甄五臣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气。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涿州,这里很显然就是一场鸿门宴。

萧干说:“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好自为之,我要马上回析津府。”

此时,天色已黑,涿州城门已关闭。萧干一行人骑马来到城门下,令守门士兵打开城门,可他们竟拒不执行。

萧干脸色铁青,圆眼怒睁,咬牙切齿,他正要下令夺门,忽然,城中大道上驰来几匹快马,有人大声叫道:“郭大帅有令,开门送客。”

萧干一听,心想,郭药师你总算还有一点点良心。守城士兵这才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萧干一行人出城,飞马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郭药师悄悄来到城门楼上瞭望,只见四野一片漆黑,茫无涯际。他知道萧干已经远去,他在心里默默说道:萧大王,你的恩,今夜我郭某已经报答。今后,如果战场相遇,那就各为其主效命吧。

事已至此,郭药师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回到军中,郭药师召集部将开会道:“天祚帝失国,萧太后政纲混乱,内盗外寇,天下瓜分。宋天子以好生之德,吊民伐罪,命虎臣拥重兵,下易州,压吾境,此勇男子取金印大如斗之时也。大宋以高官厚禄,邀请吾辈,如果我们强项不进,则国破家亡之时,噬脐何及!你们以为应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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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

张令徽领头喊道:“归顺大宋!”于是众人高声喧乎,无不回应。

郭药师遂派人将监军萧余庆囚禁起来,同时,派团练使赵鹤寿携带降表连夜出发,去往雄州拜见童贯。

赵鹤寿赶紧出发,第二天天亮时来到雄州,他代表郭药师向童贯呈上一份降表。郭药师降表原文如下:“伏闻番汉之人实为异类,羊狼之伍,不可同居。自生夷狄之乡,未被衣冠之化,常思戴日,和啻望霓!一昨天祚皇帝怠弃銮舆,越在草莽,万姓无依栖之地,五都有板荡之危,虽宣宗嗣国,旋至奄忽,女后摄政,尤难抚绥,诚天命之有归,非人力所能致。臣药师等,虽属多难,莫生异心,盖所居父母之邦,不可废臣子之节。今契丹自为戎首,窃稔奸谋,燔烧我里庐,虔刘我士女,报之以怨,抚乃以仇。臣药师等,以是竞思戴舜以同心,不可助纣为虐,今将所管押马步军,用申恳悃,伏愿皇帝陛下,副兹多望,悯此哀鸣,特开天地之恩,许入风云之会,实所愿也,非敢望焉。臣药师等无任瞻天慕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以闻。臣药师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

童贯将降表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心里大喜。易州已经归降,涿州也要归降,童贯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缓缓抬起头,问赵鹤寿:“你们涿州常胜军现有多少兵马?”

赵鹤寿回答道:“有八千精兵,其中铁骑五百,现全部归顺大宋,所有将士都愿在太师麾下听命。”

童贯又问道:“现在辽军统共有多少人马?”

赵鹤寿想了想道:“大约有两万多,不足三万。目前兵分两路,一路在居庸关布防,由耶律大石统领,防御金军;另一路驻扎在卢沟河沿岸,由萧干统领,防御宋军。”

童贯又问道:“目前幽州城内情况如何?”

赵鹤寿说道:“现在幽州城内人心惶惶,恐惧不安,都知道幽州迟早会失守。有人愿意归于大宋,也有人愿意归于女真,也有人主张与燕京共存亡,各种想法,互相矛盾,局势比较混乱。”

童贯沉思了一下道:“郭将军的这份奏表,老夫将马上安排快马飞报朝廷。你饭后速回涿州,请郭将军将八千精兵和五百铁骑开进易州,副都统何灌现在正在易州,由他负责接收。请郭将军本人前来雄州宣抚司,共商进军幽州大计。”

童贯想,不管你郭药师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只要你军队开进易州,你本人来到雄州,就将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童贯对郭药师其性格与经历并不了解。

对于萧干曾来涿州一事,赵鹤寿没告诉童贯。他知道,当时郭药师完全有机会将萧干扣下,郭药师是故意放走萧干的。这件事如果被童贯知道,一定会对郭药师还有他们刚投降的常胜军不利。

萧干骑马驰回析津府,立即入宫来到长春殿,向萧德妃做了汇报。那时已是午夜,坐落在燕京城西南角的皇宫里十分寂静。萧德妃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是说,郭药师不会降宋吗?”

萧干惭愧地低下头:“是臣看走眼了,没想到,他也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萧干真没想到郭药师会背叛大辽。现在,涿州已失陷,析津府的南大门已经打开,析津府岌岌可危。萧干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守住析津府的希望有些渺茫,可他不甘心,他决心放手一搏。

萧德妃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上朝再议吧。”

第二天,在元和殿里,萧德妃对文武百官说道:“目前形势十分严峻,大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金国兵马已入住奉圣州,即将兵临城下。易州高凤和涿州郭药师先后降宋,宋军已挺入易州,很快也将兵临城下。现在国步维艰,宗社将倾,诸位有何妙计,不妨畅所欲言。”

宰相左企弓说道:“以臣之见,可向金国遣使称臣,因为现在来看,大金如日之初升,力量方强,军队所向披靡,顺之则生,逆之将亡。我大辽已千疮万孔,气息奄奄,不然恐怕难以保存。”左企弓这年已经七十二岁,但耳聪目明,头脑清醒,说话直率。

乾文阁待制韩昉则提出不同看法,他说:“臣以为,向金国称臣不如向大宋称臣。我大辽与大宋有百年信誓,有历史基础,再说,大宋乃文明大国,富庶之国,而金国起于边鄙之地,只不过是一群豺狼罢了,与之为伴,前途凶险,迟早会成为他们的盘中之餐。”韩昉是十年前的科举状元,为人和善,一贯主张向大宋靠近,以保社稷。

左企弓说:“大宋的卑鄙行径,难道你没看到吗?在我大辽面临亡国之际,他们撕毁协议,趁机瓜分我大辽土地,背信弃义,落井下石,这样的盟友靠得住吗?你不必幻想了!惟有大金国,可以遣使去商谈。”

韩昉反击道:“大宋出兵北上,目的不就是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吗?这些地方,本来就是中原故土,人家要收回去也是可以理解的。而金国则不然,金国就是要亡我大辽宗庙,这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即使遣使去交涉,也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向金国称臣只不过是左相公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时,众大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有赞成降金的,有赞成降宋的。惟有萧干和耶律大石沉默不语。

萧德妃见众大臣都赞成投降,没有人主张拼死守城,抵抗到底,她心里一阵难过,一阵疼痛。从内心深处来讲,萧德妃是坚决反对投降的,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性格刚烈,主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现在众大臣都建议,向宋朝或者金国称臣求和,萧德妃也只好顺水推舟。同时,她觉得这也是一个缓兵之计,可为今后进一步谋划赢得更多时间。

萧德妃说:“大家就不要争了,我看两者皆可取。对大宋和大金,我们都派出使者求和,纳款称臣,谁先接受就投靠谁,大家以为如何?”

众臣齐声说道:“太后英明,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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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一)

萧德妃望着萧干和耶律大石问:“你们两位怎么不发表意见?”

萧干已猜透了萧德妃的用意,他微微一笑说:“臣无异议,赞成太后的英明决策。”

耶律大石也赞成求和,他也明白萧德妃的用意,求和只是缓兵之计。他一直在考虑,如果析津府不保,退出析津府之后,将向何处落脚?以现有兵力要想抗衡金军和宋军两面夹攻,取胜的可能不大,必须早做打算。

关于退出析津府之后的去向问题,耶律大石与萧干私下里曾沟通过,两人的观点有分歧。耶律大石认为应该向西去,西部地域广阔,有发展的空间和余地。萧干认为应该向北,去奚族居住区域,那里有群众基础,便于扩军和生存。对此,萧德妃自己其实也有打算,她也知道坚守析津府不会长久,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撤出的。撤出析津府后,她想别无去处,只有去夹山投奔天祚帝。毕竟皇位已经传给了天祚帝的儿子即秦王耶律定,天祚帝应该不会怨恨自己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当天,萧德妃派遣永昌宫使萧容、乾文阁待制韩昉出使大宋,派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言、尚书都官员外郎张仅出使大金。

萧容和韩昉从白沟河入境,先到达白沟驿站。童贯闻讯,急忙与蔡攸、刘延庆、宇文虚中等人商议对策。蔡攸建议说:“可用军礼接见他们,这样可显示出我军之威风。”

刘延庆和宇文虚中都赞成。于是,童贯让刘延庆将队伍集合在雄州城外,他叮嘱刘延庆道:“要多找些个子高精神好的士兵,要求全军高度重视,要对将士们讲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意义。”

不久,萧容和韩昉来到雄州城下,只见宋军列队迎接,军旗猎猎,阵营整齐,士兵们精神抖擞。萧容满脸惊讶,他对韩昉说:“这是以军礼相见啊。”

韩昉嘴上没说什么,他心里很明白,大宋这是在向他们展示军威。不过,由此来看,大宋军事实力的确不弱,装备先进,兵力充足,整齐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际。

童贯和蔡攸在宣抚司会客厅接见了萧容与韩昉。萧容和韩昉说明来意,将萧德妃的奏表递交给童贯。

萧德妃给大宋纳款称臣表原文如下:“盖闻溟海纳污,繄众流而毕会,太阳舒照,岂爝火以犹飞,方今天下之大同,故圣人之有作,拊心悼往,饮泣陈辞。复念妾先世乘唐晋之季年,割燕云之外地,暨逢圣运,已受齐盟,义笃一家,誓传百禩。孰谓天下改卜,国步多艰,先王遇板dàng)之余,励兴复之志,始历推戴,奄致沦殂,爰属惸嫠,俾续禴祀。常引干戈以自卫,与社稷以偕亡,伏念生灵,重罹涂炭,与其陷执迷之咎,曷若为奉上之勤。伏遇皇帝陛下四海宅心,兆人归命,敷文德以柔远,奋武列以训时,必将拯救黎元,混一区宇,仰奉严命,敢稽归款之诚,庶保余生,犹荷永绥之惠。今差永昌宫使萧容、干文阁直学士韩昉,诣阙奉表陈奏以闻。臣妾萧氏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

童贯看了看,什么也没说,便递给旁的蔡攸。蔡攸看后,发表看法说:“不纳土,只是称臣纳款,这样不行。不纳土,我们不能接受。”

韩昉解释说:“纳款就等于纳土。燕京一带,居住人员成分十分复杂,有许多契丹、奚、渤海等人,不全是汉人,如果完全纳土,交给大宋来管理,未必是好事。留下辽国,帮助大宋治理这块地方,并不是一件坏事,希望大宋能考虑两全其美之策,免得以后悔之不及。”

童贯沉默不语。

韩昉又说道:“我们大辽是个好邻居,历史已经证明,大宋如果不珍惜,等以后碰上恶邻居,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可惜,那时悔之晚矣。”

蔡攸听得有些不耐烦,他语气很强硬地说:“什么也不必说了,不纳土,我们就不能接受。”

童贯觉得这事他们无法决定便说道:“老夫马上将这份奏表用快马上报朝廷,请两位使者在驿站等候几。”

萧容和韩昉来到驿站住下,萧容觉得求和很有希望,他对韩昉说:“看来你是对的,大宋毕竟是文明大国,向他们称臣,并不是什么坏事,高丽国不也向其称臣吗?”

韩昉叹息道:“是啊,但愿能促成和解,黎民免遭涂炭之苦。”

其实,韩昉也很担心,从刚才的谈话中他感觉大宋停止进军的可能不大。他内心虽然很焦急,但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刘延庆本来计划这天启程,率军向涿州进发,现在,不知朝廷对萧德妃求和是什么态度,只好继续留在雄州待命。

宋徽宗和他的大臣们得知郭药师已经投降,都很兴奋。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右丞李邦彦,对宋徽宗说:“现在陛下连得涿易二州,是一件大喜事,臣建议陛下设宴相庆,君臣共欢。”

李邦彦外表很英俊,油嘴滑舌,应对敏捷,他出于一个银匠世家,从小熟悉市井社会,能歌善舞,唱戏作歌填词踢球都很内行,尤其擅长踢球,与宋徽宗、高俅同属一流球员,因而得到宋徽宗宠幸。他与蔡攸关系不错,但与王黼不和。他与王黼争宠,经常明争暗斗,朝臣们都看得很清楚。

宋徽宗愿意看到朝臣之间有矛盾,而不愿看到他们密切交往。大概历代皇帝都这样,因为大臣之间如果拉帮结伙,结党营私,不仅危害政权,也危害皇权。

宋徽宗接受了李邦彦的提议,命内侍童师礼去延福宫安排曲宴。

君臣们一起相聚,饮酒作对,填词作诗,唱歌演戏,寻欢作乐,在北宋皇宫里是一件常事,宋徽宗似乎更加突出,更加衷。因为宋徽宗喜欢舞文弄墨,上有文人气息和民主作风,他与王黼、蔡攸、李邦彦等大臣,私下里交往比较随便,有时甚至不用行君臣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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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二)

这天中午,宋徽宗在延福宫设宴招待大臣。参加宴会的大臣有,宰相王黼、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内侍梁师成、开府仪同三司太尉高俅、知枢密院事郑居中、中书侍郎张邦昌、尚书左丞王安中、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右丞李邦彦、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等,这些人都属于朝廷重臣。

就在宋徽宗宴请众大臣的时候,李昕也收到了梁兴的传信。

梁红玉翻译完密信递给李昕道:“官人,易州跟涿州都投降朝廷了,想必这次朝廷收复燕云应该没问题了吧?”

李昕看了看密信皱眉道:“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比较好,事不到尘埃落定是很难说的。”

梁红玉白了一眼李昕冷哼道:“哼,好吧,看官人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李昕笑道:“好了,夫人,快给梁兴回信,告知他密切注意宋辽交战动向,并再次嘱咐他如果朝廷大军进城不可让我们的人向朝廷大军透露份,也不可帮助朝廷大军行事以免留下后患,只需旁观即可。”

梁红玉点头道:“好,好,官人,奴家知道了。”

李昕想了想道:“算了,此事事关重大,这信还是我自己写吧。”

梁红玉问道:“怎么,官人还不相信奴家了?”

李昕摇摇头道:“不是不相信夫人,只是此事事关几十万人的命,我们的人绝不可参与宋辽之间的战事,不能有半点仁慈之心。”

其实李昕看到易州跟涿州投降后心里也没底,他只知道宋军两次北伐都失败了,但是具体怎么失败的却不知道。

李昕亲自写了密信发出去后,又跟曹龙秘密下令这段时间府里的信鸽除了李昕自己,谁也不能动用,就是几位夫人也不可。

梁红玉看到大宋即将收复燕云确实心动了,李昕在兴汉岛等地所作所为虽然给了她一些信心,但是在心底她依然不认为李昕有对抗大宋的实力,她想既然自家官人在幽州有密谍是不是可以在不暴露份的况下帮帮朝廷大军,这样也算是给自家留一条后路,不过李昕的举动给了她当头一棒。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想法依然萦绕在梁红玉的脑子里,左思右想之下,梁红玉还是决定冒险私自写了一封密信准备发给梁兴,不过就在她拿着密信来要信鸽准备发走的时候,却被信鸽管事儿告知李昕已经下令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动用信鸽了,梁红玉顿时明白李昕这是在防着自己了。

这时李昕便走了出来道:“夫人,你果然还是心系大宋啊,夫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这群人的命嘛?”

梁红玉辩解道:“不,奴家想过,奴家只是想让梁兴他们在不暴露份的况下帮帮朝廷大军,奴家只是想给我们留一条后路,难道官人真的认为就凭你这几十万人就能对抗拥有上亿人的大宋嘛?”

李昕苦笑道:“看来夫人还是不信任我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即便大宋有上亿人,有甲士百万,但是大宋在我心里就是一头纸老虎,一戳就破根本不足为惧,如果夫人不信的话,我们就等几个月再看,但是我的人是绝不许参与进宋辽战事的,所以夫人这封信今天就别想发出去了,这段时间府里的信鸽除了我谁都不能动用。”

梁红玉红着眼睛道:“可是……。”

李昕摆摆手怒道:“没什么可是,夫人不要忘了我派出去的密谍目的是为了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残破不堪的辽国而是实力强大的金国,他们不能因为宋辽之战这种小事而丧命,他们的战场在大金,而且夫人,即便这次朝廷收复了燕云又如何?能抵挡住强大金军的攻势嘛?我好不容易在金国建立起来的谍报网,绝不能被任何人破坏,所以夫人以后只需要翻译密信即可,有时间多照看照看龙儿,以后的回信都由我亲自写。”

梁红玉抹着眼泪道:“是,官人。”

李昕看梁红玉流泪叹息道:“我不是有意对你发火,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差池,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他们也有家人,他们在外奋斗好几年没回过家了,他们的家人也在盼着他们安全归来,我不能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梁红玉低下头道:“是,官人,是奴家错了,奴家以后再也不肆意妄为了。”

李昕轻轻抱着梁红玉道:“好了,去看看龙儿吧。”

李昕心里对于梁红玉这个抗金女名将还是很佩服的,他不想跟梁红玉关系闹僵,毕竟现在梁红玉是他的夫人还是龙儿的母亲。

几后梁兴收到了李昕的回信,看过后说道:“牛三,你速去告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赵云得信后,晚上悄悄来到了梁府,梁兴看到赵云后把信递给他道:“赵兄,大人回信了,大人让我们继续关注宋辽战事的动向,但是也特别嘱咐我们不管宋辽战事结果如何,我们的人都不能与朝廷大军接触,即便是朝廷大军打进幽州了也不能表明份并帮助朝廷大军,只能旁观。”

赵云点头道:“好,某知道了,某回去就会给手下人下令,其他地方都好说,可是易州跟涿州都已经归朝廷了,我们在那里的人现在接触不上啊。”

梁兴说道:“某派去的人在他们走之前某都嘱咐过了,你派去这两个地方的人,在他们去之前你可有提前嘱咐过?”

赵云答道:“当然嘱咐过,这种事当年我们从惠安出发之前大人就一再叮嘱过我们,后来在某来辽国之前大人还再次叮嘱过某,这种关乎命的事某肯定不会忘啊。”

梁兴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我们应该相信我们手下人,他们肯定也不想丢掉命,这样吧你把在那两地的人员名单跟联系方式给某,某把我们两人的两份名单跟联系方式都给大人发过去,让大人通知沧州天香楼,让他们去寻找这些人。”

赵云点头道:“这样也好,某这就把名单跟联系方式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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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三)

梁兴接着说道:“别急,等某说完再写,大人还强调,让我们等此战过后立刻寻机前往金国地盘,不得延误。”

赵云若有所思道:“好,某知道了,看来大人还是不看好朝廷的二次北伐啊,易州跟涿州都投降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梁兴摇摇头道:“这个某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大人这么说了,我们还是谨慎些好,而且赵兄别忘了,我们一开始来大辽的目的就是不是为了辽国,我们的目标是以后实力强盛的金国,金国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所以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赵云点头道:“好,某知道了。”

赵云写好名单跟联系方式交给梁兴后就回去安排手下去了,次日梁兴便把他跟赵云的名单都发给了李昕。

几日后李昕接到了梁兴发来的密信,梁红玉翻译后交给李昕道:“这是梁兴发来的两份名单还有联系方式。”

李昕看过后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随后李昕给沧州天香楼的掌柜钱胜写了一封密信,并把梁兴的两份名单也给钱胜发了过去,信中李昕要求钱胜找到名单上的所有人让他们暂时全部潜伏起来不要动,等待梁兴跟赵云再次启用他们,当然在潜伏期间他们需要记录好两地官军每天的动向,如有机会也会轮流安排他们回来探亲,潜伏期间若碰到重大消息也可以临时传递给钱胜,由钱胜再转交给李昕。

钱胜接到李昕的密信后,便着手安排李昕交代的一切事宜。

……

十月十三日,萧德妃的称蕃奏表送达东京。宋徽宗阅后很高兴,他立即召集王黼等大臣来崇政殿,研究处理办法。

大臣们意见不一致。王黼认为,萧德妃只是纳款称臣,这不能接受,必须纳土才行。李邦彦则认为可以接受,契丹能够纳款称臣,这已经是一个历史性的胜利。纳土又能怎样?燕云地区民族众多,管理繁琐,如果朝廷直接去接管,说不定还要倒贴,将成为一个负担。

王安忠赞成王黼的观点,他认为,契丹不纳土就予以驳回,大军应继续北上。收复燕云失地,并不全是为了经济利益,还有边防军事利益,更重要的是具有政治意义。

他们争论了很久,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宋徽宗采纳了王黼和王安中的建议,决定驳回萧后的上表。

萧德妃上表求称蕃这件事,在朝廷震动很大,对于宋朝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历史性的胜利成果。这天,宋徽宗来到紫宸殿,太宰王黼率百官上表称贺。表曰:“制军命将,用申中夏之威,取乱侮亡,遂复全燕之地,盛超振古,喜溢绵区。臣闻舜肇十二州,始别冀都之壤,周建八百国,首疏召奭之封,当天津析木之交,实上谷广阳之胜,形势有金汤之险,膏腴号陆海之饶,石晋不纳契丹,始大割土地,而失金河之险。

恭惟皇帝陛下,性备尧仁,智兼汤勇,诞敷文德,同四海之车书,肃将天威,辟三王之境土,凡此濯征之策,仰系独断之神,料纤悉於九重,契几微於万里,神祗效职,天地合符,亟臻复古之勋,仰快在天之愤,受端闱之献,方陈希阔之仪,增舆地之图,更阐文明之化。”

从这份奏表可以看出,王黼的确是竭尽阿谀之能。

宋徽宗也有些飘飘然,他下诏回应道:“朕嗣纂丕图,日新庶政,思加大信,式协万邦,每敦邻国之欢,用遵带砺之约,岂意蕃族自叛宗盟,命帅出师巡边,------燕民效顺,束身请命以来归,将尽复燕云之故疆,聊共成祖考之昔志,君臣有庆,中外交欢,成此肤功,赖予良弼,丕扬伟绩,实系嘉谋。”

随后,宋徽宗连续发布了四道手诏:

一、改燕京为燕山府,并赐涿州、易州等八州新名。手诏中说,燕京为古之幽州,武王克商纣,封召公于燕,以燕然山得名,汉置涿郡,唐武德元年改燕州,天宝元年改幽州,旧号广阳郡,今御笔将之改为燕山府。

二、赐新收复州县曲赦。所谓曲赦,就是单独赦免一地或数地之罪犯。除了违抗皇命以及谋反者外,其余罪犯,无论罪之大小一律赦免,立即释放,各州县要对他们量才而用,使之各有所归。

三、蠲除科率,即免除新收复州县的各种苛捐杂税,对贫乏饥饿之民,以官粟赈济,勿使百姓流离失所。

四、甄擢贤才,对于新收复各州县,那些怀才抱艺,湮没在民间的各类人才,或者素被乡里所推荐而没有试用者,还有那些因忠直而得罪权贵或者被权贵排斥者,以及因失误而获罪的官员,都要加以甄别擢用。

朝廷遂安排快马,立即将宋徽宗的手诏送达雄州河北宣抚司。

这天,蔡攸亲自来到驿站对辽使说:“我们已接到诏书,对你们称臣纳款不予接受,除非是你们纳土,否则免谈,请你们马上离境。”

萧容大吃一惊。韩昉已有心理准备,他说:“若大辽不存在了,将来你们必然会被女真所扰,唇亡齿寒啊。”蔡攸不听,转身离去。

韩昉站在庭院中大声说道:“辽宋已结好百年,誓书具在,汝能欺国,独能欺天耶?”

然而并无人回应韩昉跟萧容,二人只能失落而归。

这天,郭药师给甄五臣留下三千兵马,让其守卫涿州,自己率领其余将士向易州进发。易州知州现在由北伐军副都统何灌兼任,何灌已接到童贯的命令,正在准备接收常胜军。何灌这年五十八岁,身材高大,性格豪爽,他是武选登第,长期在童贯手下带兵,在与西夏作战中,以臂力大善于射箭而远近闻名。

原易州知州高凤以年迈体弱为由,申请致仕,朝廷已经批准,并在东京赏赐给他一套宅院。他打算近期带上家眷去京师养老,颐养天年。这日,他对何灌说道:“三十年前,大宋也有一位叫何灌的将军,曾在边界两军阵前,向山中射箭,箭头深陷山石,力拔不出,让辽军十分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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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四)

何灌笑了笑道:“那就是我。”高凤遂对何灌肃然起敬。

何灌说道:“那年,天气异常干旱,辽国人时常越境取水,引起了边境纠纷。何某受命前去处理,重新划定边界并通知辽方,不许再越境取水。可辽方不仅不听,反而派出军队掩护百姓取水。何某闻讯也率军来到阵前,为震慑辽军,故朝山中石壁连射数箭,辽军遂撤退,再没越境。”

高凤点头道:“那时候,高某也在军中。看见宋将箭射山石,我派人到石壁上一看,大吃一惊,一根根箭簇没入石中,十分神奇。这箭簇如果射向人群,那还得了?全军深感震撼,立刻撤退。后来才知道那员大将叫何灌。”

何灌感慨地道:“三十年弹指一瞬间啊。”

不久,郭药师率常胜军到达易州城外。何灌闻讯出城迎接,何灌请郭药师进城,郭药师谢绝:“下官就不进城了,因为童宣抚使有命,令下官去雄州相会。”

随后,郭药师将常胜军五千人马交给何灌。刘舜仁、张令徽等将领也要求跟随郭药师一起去雄州,被郭药师拒绝。郭药师仅带数十骑亲兵,往雄州驰去。

来到雄州宣抚司见到童贯,郭药师连忙跪拜道:“药师乃僻远之人,猥猥琐琐地守在涿州,早就想投靠大宋,可是一直没有机缘,直到近来,闻听王师已开始北伐,谨率领同属,请求效命于宣抚使麾下。”

童贯上前将他扶起来道:“快快请起,早就闻听郭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郭将军能识时务,顺潮流,回归大宋,共图大业,实乃英雄之壮举。”

说着,童贯向郭药师出示了宋徽宗的手诏。宋徽宗在诏书中任命郭药师为恩州观察使、知涿州,张令徽为左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刘舜仁为武功大夫、秦州防御使,甄五臣为武翼大夫、怀州刺史,赵鹤寿为右武大夫、恒州刺史。郭药师又赶紧跪下稽首长拜。

随后,童贯召集蔡攸刘延庆郭药师一同开会,商议进军燕京之事。

郭药师说道:“燕京的情况我比较熟悉,可以做向导。燕京城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四方有八个城门,东为迎春、安东,西为显西、清晋,南为丹凤、开阳,北为通天、拱辰。城内街道纵横,主要干道有东西和南北两条。城内划分为二十六个坊,各坊皆有坊门和围墙。”

童贯问:“宫城在什么地方?”

郭药师答道:“宫城在西南隅,规模不大,但四面城墙很坚固,皆有城门。”

刘延庆问道:“城墙多高?”

郭药师回答说:“城墙高三丈,宽一丈五,十分牢固,易守难攻。”

蔡攸又问:“城内有多少人口?”

郭药师回答说:“大约不少于三十万。聚族而居,各族很复杂,汉人居多,但势力最强的是契丹和奚族。”

刘延庆说道:“听说奚王萧干又叫四军大王,用兵很有一套。”

郭药师回答说:“是的,所谓四军,是指由契丹奚族渤海和汉人四个民族士兵合编而组的一支队伍,由萧干指挥。这人的确很有谋略,而且十分狠毒,萧后主要依靠他。他现在率军在卢沟河北岸设防,是咱们大军北上的主要对手。另外还有一个人,叫耶律大石,人们都叫他大石林牙,这人也很有头脑,他现在在居庸关一带防御金军。”

童贯点头道:“金军是我们的盟军,他们现在之所以迟迟不进军燕京,是因为与我们有约在先。”

郭药师心里一惊,原来大宋早已与女真联合起来了。他以前不明白,金军已经将辽国五京攻下四个了,为什么唯独留下一个南京迟迟不发动进攻?现在谜底揭晓了。

童贯说道:“郭将军,对于收复燕京,我们现在有两套方案,一是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打下燕京,这样最好。二是,如果我军不能拿下燕京,就请金军入关,按照约定,两军南北夹击燕京。我朝皇帝已派使者去往奉圣州,拜见金国皇帝去了。所以,我们这次拿下燕京,是十拿十稳,万无一失。”

蔡攸点头道:“请金军入关,与我军南北夹击燕京,这个方案最好,这可以大大减少我军伤亡。”

刘延庆一直主张采纳这个方案,他说道:“蔡副宣抚所说很有道理,目前我军中士气并不太高,而且对辽军骑兵还有些惧怕,毕竟我军是以步兵为主,别看我军人多,但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其实很难占上风。”

蔡攸生气地道:“刘都统制,气可鼓不可泄,我们出动几十万大军北上,说句不好听的,每人尿一泡尿,也能把燕京冲垮。”

郭药师说:“辽军其实也没啥可怕的,他们兵力少,又分兵守御。我们兵多将广,只要人心齐,军心稳,取胜还是有把握的。”

童贯说:“好,我们要发挥人马众多的优势,明日起,东西两路一起向北挺进,三日后在涿州会师。到那时候,再见机行事。”

会后,刘延庆率东路军向北进军,郭药师随军北上。渡过白沟河之后,郭药师发现宋军队形凌乱不整,士兵精神萎靡,缺乏昂扬斗志,便对刘延庆说道:“刘帅,如此行军我看不行,若遭遇辽军袭击,非溃败不可!”

刘延庆苦笑道:“在雄州开会时,某不是说过吗?现在,军内将士厌战和惧战情绪都很浓厚,没有办法啊。”

郭药师感到奇怪:“为何不执行军法?”

刘延庆摇摇头道:“如何执行军法?法不责众,一旦引起军变,后果更不堪设想,只能如此维持了。”

郭药师默然不语,对刘延庆的说法,他心里很不认同,对宋军他有些失望。其实,任何一支军队,关键就在于领兵者。领兵者是一头猪,那就会领出一支愚蠢的队伍。领兵者是一只羊,那队伍就必然软弱不堪。领兵者是猛虎,是豺狼,那么他身后必然奔跑着一支虎狼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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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五)

其实在刘延庆军中还是有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的,只不过这只部队人数太少,不过百余人一都人马,在十多万大军中根本不起眼,这就是岳飞率领的队伍。

王贵看着周围除了他们这都人马其他大多都是无精打采的士兵说道:“大哥,周围士卒都这般模样,这仗还怎么打啊!”

岳飞叹息道:“好了,别管别人了,管好我们自己就好了。”

其实岳飞心中也十分忧虑,军队都是这般模样,面对辽国铁骑,该如何收复燕京啊,自己现在在军中除了这一都百余兄弟可以信任,跟其他人都不熟悉,就是招募自己的刘韐也被调去了真定府。

西路军在刘光世率领下,也正在向涿州挺进。刘光世现在得意洋洋,因为他派兵趁夜成功进占易州,朝廷擢升他为威武军承宣使,而带兵前去易州的赵明,什么功劳也没捞到,杨可世对此有些忿忿不平。

童贯知道刘光世和杨可世二人平素有矛盾,所以,他在写给刘光世的檄书中特意强调,不管是谁,都不得以私害公。

杨可世和刘光世各自率军出发,按照童贯的命令,他们两军要在孤山镇汇合,然后一同北上。

可是,两军在孤山镇汇合时,因为争夺营地,士兵之间发生了打架事件。士兵们互相指责,事态不断扩大,杨可世与刘光世二人也互相斥责,最后导致西路军在孤山镇延宕了一天。

童贯闻讯大怒,立即派行军参谋宇文虚中连夜赶到孤山,紧急处理此事。宇文虚中了解到,事情是由士兵冲突引起的,并不是两个将军之间直接发生冲突,便极力劝和。宇文虚中两边都不敢得罪,也惹不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解,就是两边相劝。

宇文虚中后来见两位将军实在是无法共事,劝和无望,便决定分兵一部给杨可世,分营驻扎,令他们各自向涿州进军。

不久,宋军在涿州会师。甄五臣组织涿州军民僧人道士数万人,出城夹道欢迎。人们敲锣打鼓,欢欣鼓舞,兴高采烈,迎接慰劳王师。

刘延庆入城抚定官民,验看库藏,令杨可世与甄五臣换防,守卫涿州。杨可世只有两千人马,向刘延庆请求增兵,刘延庆于是任命杨惟中给他担任副手,增兵两万。

此时,刘延庆统帅的兵马包括常胜军和赵诩乡勇军在内,总共不少于五十万人。每天从早到晚,涿州城外,鼓鼙之声,震天动地,自古以来,出师之盛,未有甚于此者。

前军将领郑健雄率军挺进到卢沟河南岸,悄悄观察,只见河水平静,波浪不兴,北岸一片寂静,没发现有辽军身影,只看到壕堑纵横。忽然,有几支冷箭从北岸射了过来。

郑健雄派人回涿州向刘延庆报告,说前军已在卢沟河沿岸与敌交战,但未知对岸虚实,请示是否渡河作战。

卢沟河距离燕京仅有三十里路,可是刘延庆并没下令宋军渡河,他担心萧干在河对岸设伏。他命令前军停止前进,沿河修筑工事,就地设防。

郭药师建议刘延庆,率军去将良乡控制在手。良乡是一座重镇,在卢沟河南三十里处,那里是从西南方向进出燕京的必经之处,也是辽军的一个重要防御据点。刘延庆采纳了。

于是,刘延庆留下杨惟中守卫涿州,他亲自率领众将领和十万精兵,离开涿州,北上良乡。

良乡距离涿州有六十里路,一马平川,可是,就是这么短的路程,刘延庆竟然率军走了整整两天。他要求日行三十里就扎营结寨,埋锅造饭,修筑沟堑堡垒。他的思想原则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十月的北方,田野很干爽,天空很明亮,此时,宋军的士气经过鼓动,也提升起来了,高涨起来了,全军将士精神抖擞,昂然阔步。

可是,大军来到良乡,却发现良乡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刘延庆对此感到迷惑不解,他问郭药师道:“郭将军,你说萧干弃城而去,这是什么用意?良乡既然是燕京的西南门户,如此重要的防御据点,萧干竟然轻易把它放弃,莫非是在诱敌深入,要给我军布口袋?”

郭药师若有所思道:“萧干手中兵力不足,他撤出良乡,我想,他是在收缩防线,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可能将兵力集中在卢沟河沿岸,这是他守卫燕京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他肯定是想借河阻击。可是,以我看,我军完全可直接过河,与他决战,然后兵临城下,一鼓作气,拿下燕京。”

刘延庆摇摇头道:“你没看出来吗?萧干临河布阵,很明显是在诱我渡河,企图半渡而击,我不能上其当,还是稳当一点好。”

刘延庆率众将领登上良乡城墙。这城墙很有特色,完全是用泥土堆积起来的,高两丈,厚三丈。刘延庆看到城外东北方向有一座小山,平地突兀而起,山上有一座高塔十分醒目。

刘延庆问道:“那是一座什么塔?”

郭药师回答道:“那座小山叫燎石岗,岗上的那座塔,是一座空心佛塔,也可用作瞭望军情。五层楼阁,呈八角形,高十几丈,能北望燕京,南眺涿鹿,周围数十里军情,举目在前。”

刘延庆指着那座佛塔说道:“那可是个军事要地,应派军守卫。”

站在身旁的刘光世回答道:“末将已经有所安排,请都统制放心。”

随后,刘延庆又率众将驰马来到卢沟河边视察军情,刘延庆问郑健雄:“情况怎样?对岸有啥动静?”

郑健雄回答道:“河对岸今天寂静无声,昨天下午,曾冲出来一队辽兵,朝我军阵地射箭骚扰,现在又不知去向。”

刘延庆又问道:“派出斥候了吗?”

郑健雄点头道:“派出去好几批了,一个也没回来,刚才又派出去一批。”

郭药师说道:“他们恐怕都被萧干给捉去了。萧干的两万人马,肯定就埋伏在对岸。他大概想在此孤注一掷,因为这里是通往燕京的必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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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六)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卢沟河河面上金光灿烂,鳞波闪闪。岸边的一排垂柳,倒映于河水中宛如一幅水墨画。刘延庆用马鞭指着河水说道:“你们看,这是多好的景致,多么适合垂钓啊。”

刘光世附和道:“是啊,卢沟垂钓,风光无限,只是不知道这河中有没有鱼?”其他将领都沉默不语。

郭药师想:作为都统制和副都统,不与众将领谋划怎样作战,却在此大谈什么卢沟垂钓,实在是不该。大战在即,他们爷俩心中却有如此之闲情雅致,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河水滔滔东去。东边不远处有一座浮桥,连接两岸,但桥面陈旧灰暗,似乎已经许久无人行走了。浮桥北岸,矗立着一座破旧的龙宫祠,不知建于什么年代。远远看去,凋敝不堪,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

刘延庆又问道:“河水深不深?”

郑健雄回答道:“有深有浅,深处可没顶,浅处仅到腰。”

刘延庆很严肃地环视了一下众将,命令道:“现在敌情不明,不能仓促出战,要多开壕沟,多挖堑道,坚壁营垒,以待时机。”

这天晚上,两名斥候跑回来向郑健雄报告说,河北岸壕堑纵横,再往北不远有一大片树林,东西连绵数十里,辽军主力隐藏在林中,枕戈以待。

郑健雄问道:“大约有多少兵马?”

斥候回答道:“看不太清楚,大概不会少于五万人马。东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养马场,估计得有数千匹马。道路已全部封锁,行人不得前进。”

郑健雄决定亲自去一趟良乡,将情况报告给刘延庆。他带上十几个亲兵,骑马朝良乡驰去。卢沟河距离良乡只有三十里路,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三十里路并不长。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光在闪耀。郑健雄走到良乡东北燎石岗附近时,突然发现有一大队骑兵,悄悄绕过燎石岗,直奔良乡而去。郑健雄判断,这一定是前来偷袭的辽军。

这是萧干亲自率领的一支辽军骑兵,他们企图到良乡南侧去偷袭宋军的粮仓。

郑健雄派几名亲兵快马去良乡报信,自己则带着其余亲兵朝辽军射箭。辽军遭到攻击,立即调转马头,朝郑健雄冲来。

郑健雄急忙跑进瞭望塔内,与塔内守兵汇合。萧干见状,遂改变计划,集中大队人马向瞭望塔发起猛攻。郑健雄与塔内守兵终因寡不敌众,全部殉难。

等到杨可世率援军赶到燎石岗时,辽军已撤出战斗,宋军一直追到卢沟河边也没追上辽军。杨可世要过河追击,遭到刘延庆的严厉训斥。望着滔滔河水,杨可世无可奈何。

前军将士听说郑健雄殉国,都纷纷请战,强烈要求杀过卢沟河,为郑将军报仇。刘延庆严令:任何人不许擅自过河。

其实,刘延庆对郑健雄是有感情的,他说道:“健雄他跟随某多年,追击西夏,征剿方腊,他处处打先锋,没想到今夜他却命陨燎石岗。某跟健雄感情最好,对他的壮烈殉国,某比谁都心痛。但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要理智,不要冲动。各军要严守阵地,尤其要加强河防,时刻警惕辽军再次偷袭。”

刘延庆的想法是,只要我军在卢沟河畔保持高压态势,辽军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不战自溃。现在是比实力的时刻,也是比心理承受力的时刻。两军对峙,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一连数日,两军隔河相望,相互对峙,谁也不敢前进,谁也不甘心后退。

萧干夜袭燎石岗,也损失了不少兵马,并没赚到多少便宜。他觉得,宋军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么差劲。所以,他也在徘徊犹豫,他一直在计划着偷袭宋军粮寨,希望以此逼迫宋军后退,但看到眼前宋军严阵以待的态势,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毕竟自己手中的兵马实在是太少了。

童贯获悉郑健雄在良乡殉国,也很难过。他对刘延庆连续多日,在卢沟河南岸与辽军对峙,不主动过河作战,很不满意。这日,童贯派人给刘延庆下达了进军檄书:“大军至良乡后连日不进,是何道理?可否寻求出奇制胜之法?我军比敌军多出数十倍,力量对比十分占优势,望大军能勇猛前进,直达燕京城。

刘延庆接到檄书,立即在良乡召集众将开会商议。郭药师献策说:“目前,萧干将主力摆在河北岸阻击我们,燕京城内必然空虚,我们可趁此时机,捣虚而入。我建议,选派一支轻骑兵悄悄东去,从固安渡河至安次,然后直插燕京。燕京城内汉民,若获知王师来到,必为内应,如此则燕京可得。”

刘延庆问道:“那么,这条路线你可熟悉?”

郭药师答道:“我很熟悉,我愿率军做先导,请刘帅放心。”

刘延庆又问:“固安、安次一带,萧干能不设防吗?”

郭药师回答说:“萧干手中兵力有限,他的防线不可能那么长。从涿州东去固安八十里,从固安再往东北行进一百三十多里,方能到达安次。这么远的距离,应该能跳出萧干的防线。”

刘延庆又询问众将领,众将领都认为这是一个出奇制胜的妙计。于是,刘延庆批准了这个奇袭燕京的计划。

郭药师请求刘延庆,到时候能让刘光世率军前去燕京接应,刘延庆满口答应。

郭药师率常胜军一千人作为先锋,赵鹤寿、高世宣、杨可世、杨可弼四名将领总共统兵五千,作为主力,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夜,他们悄悄出发。这六千人马,全是清一色的轻骑兵,他们从良乡向东疾驰而去。

六千轻骑兵连夜疾驰,他们从固安县城西边秘密渡过卢沟河,然后绕道安次,于第二天晚上子时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燕京城东,一个名叫三家店的村庄前。因为是长途奔袭,一昼夜强行军三百多里路,士兵与战马都很疲乏,都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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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七)

郭药师对这里的道路和地形都比较熟悉,他用马鞭指着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树林,对杨可世说道:“今夜咱们就在这片树林中安歇吧,等天亮后再进城。”

杨可世点头同意,杨可世和高世宣、赵鹤寿、杨可弼等宋将,对这里都很陌生,一切都得听郭药师的安排。

这片白杨树林树木很高,林地很开阔,连绵数十里。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地上落叶成堆。六千骑兵进入林中,下马安歇。树林北边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大路。

郭药师对杨可世说:“这条路直通燕京城东大门迎春门,天亮以后,这路上会有一些进城的老百姓,还有一些进城运送柴草的马车,我安排一些人马跟随这些人混进城去,首先夺取城门。”

杨可世点头道:“夺取城门是关键,若能夺取城门,事情就好办了。”

郭药师于是找到甄五臣,对他说:“你马上挑选五十名精兵,成立一个突击队,你来带队,主要任务是明天早晨去抢占迎春门。你要挑选那些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不怕死的人。”

甄五臣是郭药师的心腹之将,几年来一直跟在郭药师身边。他有勇有谋,胆大心细。他很快就将突击队成立起来,他挑选的突击队员全都是燕地壮士,个头高大,身强力壮。甄五臣将他们集合起来,请郭药师检阅。

黑暗中,突击队员们的脸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郭药师望着他们说道:“弟兄们,天亮后,你们要化装成百姓混入城中,然后迅速夺取迎春门。这次能否夺取燕京城,你们是关键!大家有信心吗?”

五十名突击队员齐声回答道:“有!”

此时,已是后半夜,满天星光灿烂,四野一片静谧,树林深处偶尔传出几只鸟的嘀咕声,似乎在说梦话。

突击队员们抓紧时间换上便装,他们头戴青色幞头,身穿圆领长袍,一副百姓模样。他们每人怀揣两把锋利的匕首,围坐在树下,等候天亮。

树林里渐渐明亮起来,但远处的景物还有些模糊。透过树梢,能看到东方蓝天上袒露出一片片鱼肚白。

大路上,已有行人陆续走过。甄五臣望了望郭药师,郭药师点了点头。甄五臣站起来朝突击队员们一挥手:“出发!”

只见五名队员从树林中悄悄走了出去,有的挑着菜筐,有的担着捆柴,有的挎着竹篮,他们前前后后,装作互不相识,沿着大路一直往西走去。

五十名队员分成十组,他们分组上路,很快就汇入到进城的人流之中。

燕京城东大门叫迎春门,在门外等候进城的人越聚越多,渐渐排成了一溜长队。黎明时分,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人们开始依次进城或出城。城门口有五六名守城士兵在执勤,他们手持兵械,对进城的行人逐个进行检查。

甄五臣个子很高,站在人群中比周围的人高出一个头,他前后看了看,与队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是按计划行事。他抬头望了一眼城门楼,发现看台上有不少辽兵在来回走动。

第一组队员已进入瓮城。这个瓮城是方形的,规模不大。其它各组也都加快脚步,快速往瓮城里集中。

两个守门士兵翻了翻一个队员的菜筐,正要检查另一个队员的竹篮时,突然,一个队员用扁担拍了一下另一个队员的腰,两人互相大声叫骂,并推搡扭打起来。他们这是在故意制造混乱。五六个士兵都被他们吸引住,士兵们吆三喝四,手握兵械朝他俩围了过来。

甄五臣见时机成熟,他果断地举起手臂在空中一挥,其它各组迅速冲了上去。只见两三个队员对付一个士兵,两三把匕首几乎同时插进士兵的前胸与后背。鲜血突然迸射,喷溅在周围人的身上。

人们被这突发事件吓坏了,惊呆了。尖叫声,惊呼声,高喊声,凄厉惨烈,现场顿时陷入混乱。有的人往城里跑,有的人往城外跑,拥挤踩踏,一片狼藉。

面对乱局,甄五臣头脑很冷静,他指挥队员们迅速关闭瓮城城门,然后兵分两路,沿着城门两边的台阶,疾步朝城门楼冲去。

正在城楼上执勤的辽兵,已经听到楼下的惊叫声,也已经看到人群四处乱窜,他们匆匆跑下楼,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突然,辽兵见一群老百姓冲上了城楼,他们大吃一惊,刚要开口训斥,只见匕首在眼前一晃便刺入了喉咙。他们的动脉被刺穿,血流像喷泉一样,喷射到灰色的砖墙上。

城楼上忽然又窜出来十几个辽兵,他们手握长枪杀向突击队,瞬间突击队当场身亡了几名队员,面对长枪的威胁,队员们手握匕首干瞪眼,只好节节后退。

甄五臣也往后倒退了几步,忽然,他发现红色廊柱旁立着一架排弩,他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将排弩迅速瞄向辽兵,箭簇齐射。十几个辽兵瞬间便被排弩射中,大部分箭头都是穿身而过,可见这排弩威力之猛。

几个队员又冲上去抓起长枪,朝辽兵一阵猛刺,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现在,经过一番激烈搏杀,守卫城门的辽兵都被突击队消灭,迎春门已完全被突击队所控制。

甄五臣赶紧跑到城楼看台上,从怀中小心取出两枚竹筒火焰弹,把它们固定在一个支架上,用火点燃。只听嗤嗤两声,两道火光腾空而起,接着,听到轰隆轰隆两声,两枚火焰弹在空中炸响,随后几道灰白色烟线从空中缓缓垂落。

郭药师和杨可世早已将队伍集合起来,他们在树林中焦急地朝燕京方向翘首仰望,忽然,只见燕京城东门上空,升起了两枚火焰弹。

郭药师大声喊道:“突击队成功了!”常胜军一片欢呼雀跃。

郭药师立即率队出发,他一马当先,迅速冲出树林。杨可世、高世宣、赵鹤寿、杨可弼等,也都各自率军快速向燕京城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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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八)

几千匹战马经过一夜休整,现在精神抖擞,仰天长啸。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好像疾风骤雨一般,沿着树林边的那条大道,朝着燕京东大门呼啸而去。

六千宋军很快便在燕京城东门前集合完毕,准备入城。这时,郭药师向杨可世建议道:“咱不能把军马全部开进城去。”

杨可世不解地问:“为什么?”

郭药师回答道:“我建议,留下一千军马埋伏在城外,一是可以阻击萧干或耶律大石可能回城的援军,二是我们入城作战万一不利,退出之时也可以有个接应。”

杨可世觉得,郭药师言之有理,便问高世宣、杨可弼、赵鹤寿:“你们谁愿留在城外?”

高世宣、杨可弼、赵鹤寿三人都不吱声。很明显,谁也不愿意留下。进城攻击是主角,留在城外阻击是配角。谁会心甘情愿地放弃做主角而去做一个配角?

杨可弼是杨可世的兄弟,不可能把他留下。高世宣是杨可世的老搭档,也不可能把他留下。只有赵鹤寿是郭药师的部下,郭药师望着他说:“赵将军你留下吧!”

赵鹤寿心里很不情愿,可军令如山,他也只好服从。

杨可世见郭药师如此大度,心里很是佩服。

其实,郭药师这是在耍心眼,他这是在故意排挤赵鹤寿。他觉得,赵鹤寿自从去雄州拜见童贯回来后,情绪一直很高涨。他怀疑赵鹤寿与童贯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这次偷袭燕京,他本来不想让赵鹤寿参加,可刘延庆硬是安排赵鹤寿跟随而来,这更加重了他的疑心。

这天清晨,燕京城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见行人,大多数居民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入城宋军悄悄来到悯忠寺门前重新集结,郭药师和杨可世计划在这里分兵行动。

郭药师令常胜军七名将官各率二百骑兵,迅速去抢占燕京的另外七座城门。杨可世将大军分为左右两路,杨可世和郭药师率领左路,高世宣和杨可弼率领右路,分头向位于燕京城西南方向的宫城进军。他们计划包围宫城,活捉萧德妃。

郭药师与杨可世骑着马并辔而行,威风凛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郭药师说:“现在看来,城里的辽军很可能都集中在宫城一带,只要我们能攻破宫城擒获萧德妃,一切就大功告成。最好她能开城投降。”

杨可世说:“是啊,不过我听说城里的契丹人很多,一旦这些契丹人起来反抗,也是一股很大的势力。对这些契丹人我们也不能不防,如果他们敢阻挠我军前进,就将他们全部杀掉,以除后患。”

郭药师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他想,如果惹怒了城里的契丹人,他们要是与奚人连手,组织起来与我军展开巷战,那还得了?

郭药师脸色忽然变得很严峻,他说:“燕京城里的契丹人和奚人势力很大,我们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我们在城里作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萧干或耶律大石回城增援,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处于不利。”杨可世微微点了点头。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洒在路上房顶上,让人感觉暖暖的。宋军已经进城的消息不翼而飞,逐渐传开。有些居民胆大,他们跑出家门,站在大街两侧看热闹。

“郎君,郎君,朝,朝,宋军打进城了!”牛三跑进家门大声喊道。

梁兴惊讶道:“宋军打进城了?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牛三气喘吁吁道:“属下也不清楚,我们的人早上出去闲逛的时候发现的,不过似乎进城的人不多,只有几千人。”

梁兴若有所思道:“只有几千人,那应该是朝廷大军的偷袭队伍,他们应该是趁着辽军主力不在城里绕道过来的,你派人继续密切注意朝廷大军的动向,看看他们进城后都干了些什么,但是不要与其接触。”

与此同时赵云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并下达了与梁兴同样的命令。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径直走到大街中间,伸开双臂拦住杨可世和郭药师,激动地说:“两位将军,我是一个汉民,名叫马贤良,闻讯王师入城,我们汉民全都欢欣鼓舞,为表敬意,特献诗一首:破虏将军晓入燕,满城和气接尧天。油然叆叇三千里,洗尽腥膻二百年。”

人群中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杨可世和郭药师面带微笑,向人们招手致意。

也有一些胆小的居民,他们藏在家里,关门堵窗,趴在门缝或窗缝上向外窥视。

而契丹族和奚族居民听到这个消息深感忧虑,他们惶惶不安,他们似乎对宋军有一种天然的恐慌和敌视。

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有些饥饿的宋兵不守军纪,跑进路边的饭馆里大声嚷叫着:“上饭上菜上酒,快!”饭店老板们赶紧小心伺候,可是有一家饭店老板拒不服从,与宋兵发生冲突,被宋兵一刀杀死。

这个被宋军杀死的饭店老板,是契丹族人。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燕京城。这事激怒了契丹族人,他们纷纷走上街头,阻拦、干扰宋军前进。一时群情汹汹,好似干柴遇到了烈火一般,情况越来越严重。

杨可世一看,这样下去不行,这将耽误军机,遂传令宋军:务必要整饬军纪,加速前进。凡是骚扰民居之兵,无论何人,一律就地正法;凡是阻挠宋军前进之人,无论何人,一律格杀勿论。

郭药师对此很担心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头?会不会激起百姓众怒?燕京城有三十多万人,如果有十分之一的人走向街头,就会把我们拖垮!”

杨可世不以为然道:“你怕什么?现在咱必须抓紧时间进军,只要冲进宫城抓住萧德妃,那就是胜利!谁胆敢阻拦,谁就是在与我为敌,我们必须出手,不能心慈手软!”

这时,忽然跑来一群百姓围住杨可世和郭药师,他们告知这二位宋军将领说拦截大军前进的,都是契丹人和奚族人,汉人没有拦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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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宋军二次北伐(十九)

杨可世一听大怒,他跳下马对众人说道:“你们给我指点一下,哪些人家是契丹,哪些人家是奚人,我令大军前去屠杀。”

于是,这些汉民便将宋军带到契丹人和奚族人居住比较集中的区域。众多无辜的契丹和奚族百姓人家,这天早晨惨遭诛戮。

“郎君,郎君,不好了,宋军开始在城里屠杀契丹人跟奚人了。”牛三再次跑来对梁兴大喊道。

梁兴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牛三说道:“好像是朝廷大军早上进城后引起了契丹人跟奚人的恐慌,而朝廷大军的士兵不守军纪滥杀了一个契丹人,让契丹人跟奚人感到不满,他们纷纷上街阻拦大军前进,惹怒了朝廷大军的将领,然后有的燕云汉人便把朝廷大军往契丹人跟奚人的居住区带,朝廷大军便开始大肆屠杀契丹人跟奚人。”

梁兴听后一拍桌子怒道:“糊涂,愚蠢,这城里有十几万契丹人跟奚人,他们杀得过来嘛,这些契丹人跟奚人只要拿着武器上街就够这几千朝廷大军喝一壶的,对了,后续可还有朝廷大军进城。”

牛三摇摇头道:“目前还没有。”

梁兴皱眉道:“那这几千人可就危险了,你继续派人监视,不要有其他动作,一有况马上来汇报,看看事的后续发展况再说。”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同时赵云的反应跟梁兴也一样。

杨可世派人出城,不是去良乡向刘延庆报捷,而是直奔雄州,向宣抚司童贯报捷。捷报中说,我军仅用四千人马便突破燕京城门,现已入燕京城内,正兵分两路向宫城进军。

可是,宋军在燕京城里的处境却越来越不妙,满大街的契丹人和奚族人,他们不分男女老少,潮水一般地朝宋军涌来。他们手握刀枪棍棒,与宋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燕京城大街现在已变成了战场,宋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宋军经过浴血奋战,终于冲破契丹人的层层阻挠来到皇城之下。皇城规模虽然不大,但城墙高耸雉堞相连,十分坚固。皇城大门紧闭,辽兵隐蔽在城墙上朝宋军连续击,箭矢如雨,宋军根本无法近前。

杨可世见状急得团团转,他对郭药师说道:“我军没携带攻城器械,你看,怎么才能攻破这皇城?有没有好办法?”

郭药师说道:“先给萧德妃写信劝降试一试,怎样?”

杨可世说:“好!你赶快写。”

郭药师很快就将书信拟好,令弓箭手将信件到城楼上去。

郭药师在信中告诉萧德妃,王师已占领燕京城,宫城也已被四面包围。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望太后明察决断,切莫错失良机,追悔莫及。

此时萧德妃一戎装,正站在宣和门城楼上。这时,有人将郭药师的劝降信送了过来,萧德妃看后心里很矛盾。是坚守还是投降?坚守能能守住吗?可投降又实在是不甘心!

几个探子匆匆跑上城楼,向萧德妃报告说,现在城内军民已经连手,在各街巷与宋军殊死作战。宋军毫无军纪,劫掠财物,饮酒恣,尽失民心。目前,来到宫城之下的宋军不足两千人马。

萧德妃听后大喜,遂决定孤注一掷,固守皇城,誓死不降!她立即派人从暗道出城,去卢沟河给萧干送信,令他火速回军入城解救。

老臣左企弓这时也来到了城楼上,萧德妃把郭药师的劝降信递给他。左企弓看了看说道:“太后,以老臣之见,不妨给郭贼回信一封,先答应他考虑一下,给他来个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以待大军回援。”

萧德妃点头赞成,遂立即写了一封回信,令弓箭手到城下宋军之中。

萧德妃在信中说,为使城池免遭战火,可以考虑投降之事,但宋军必须立即停止杀害城内无辜百姓之行为,否则宁死不降!

郭药师看了看萧德妃的回信,对杨可世说道:“萧德妃不肯马上开城投降,她跟我们讲条件,这分明是在用缓兵之计,我看咱还得想办法攻城。”

这时,高世宣和杨可弼率领的右翼军马也来到皇城下。

杨可弼说道:“这一路上契丹人他妈的好像疯了似的,处处对我军围追堵截,要是不开杀戒,根本无法通行。”

高世宣望着高耸的城楼和城墙,对杨可世说:“咱们没带攻城器械,这城墙怎么能攀登上去?”

杨可弼说:“可以用大圆木撞城门,前年我就是用这个办法,攻破过方腊的城池。只要撞开城门,一切就好办了。”

杨可世问:“到哪里去找大圆木?”

站在郭药师旁的甄五臣回答说:“城北有一个木材场,那里肯定能找到大圆木,我可以带人去找。”

杨可世大喜道:“好,你赶快带人去!”

甄五臣于是带领一队人马往城北木材场驰去,他本是过来向郭药师报告各个城门况的,郭药师给他的任务就是巡视燕京城各个城门,保持各城门之见的联系。现在,甄五臣带人找大圆木去了,而郭药师竟然忘了安排别人来代替甄五臣。这个疏忽后来对城内宋军命运,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驻守在居庸关防备金军的耶律大石,获悉宋军已入燕京,大吃一惊,他连忙集合三千骑兵,迅速驰往燕京增援。半路上,耶律大石下令:所有官兵统统脱掉军服上衣。

居庸关距离燕京城仅有百里左右,黄昏时,耶律大石率军来到燕京西城门下,他令人向城门楼高喊:“我们是大宋援军,快快打开城门!”

把守城门的宋兵见城外来了大队骑兵,以为真是援军来了,他们高高兴兴地打开城门,落下吊桥。辽军蜂拥而进,二百多名宋兵全部阵亡。

耶律大石令七名将官各率三百精兵,迅速夺取其余城门。耶律大石要求他们直接砍断吊桥,彻底切断城内外联系,不许一个宋军跑出燕京城,要让宋军有来无回,要让他们葬于燕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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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

对于辽军已入城之事,郭药师和杨可世等将领毫无所知,他们仍在皇城外组织力量攻城。高世宣和杨可弼带领一群宋兵抬着一根大圆木,正在用力撞击皇城城门。咚!咚!咚!撞击声给皇城外的宋军以希望,给皇城内的辽军以恐惧。

辽兵躲在城门楼和城墙雉堞里居高临下拼命箭。嗖嗖嗖箭如雨下,一群宋兵倒下,另一群宋兵立刻又冲上来。

咚!咚!咚!大圆木继续撞击着城门。突然哗啦一声,辽兵从城门楼上猛地推下来一排滚木礌石。滚木礌石的威力很大,把宋兵砸了个人仰马翻。

杨可世焦虑不安,他对郭药师说道:“今晚上无论如何必须破城,不然我们就很危险。现在我们是孤军深入,生死存亡就在今夜。”

郭药师抬头看了看天空,对眼前的危险局面他很清楚,他说:“算算时间,刘光世的援军也应该到达了,可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呢?难道他们不来了?”

杨可世预感到况有些不太妙,前不久他与刘光世发生过一次冲突,而且他与刘延庆关系向来不好,他们父子俩应该不会因私而耽误大事吧?

高世宣和杨可弼继续组织力量撞击城门,宋军都很清楚,这两扇城门关系到成功与失败,关系到自己的生与死!

咚!咚!咚!剧烈的撞击声一次又一次在皇城上空回响dàng)漾。

这时,城门守卫指挥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报告说:“太后,城门已出现裂缝,照这样撞下去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破城,太后要早做打算。”

萧德妃没有回应,她并不知道耶律大石已经进城。她想,萧干和耶律大石怎么还没回城救援呢?难道我萧普贤女就要殒命在这元和吗?她环视四周,心忽然感到疼痛,她有些依依不舍。她忽然想起了死去的耶律淳,两行泪水从眼角不声不响地滚落了下来。

“副统领,副统领,不好了,辽国援军进城了。”虎子跑来对赵云说道。

赵云问道:“你慢慢说,辽国援军这么快就进城了?”

虎子点头道:“是的,辽国增援的骑兵已经进城了,并且我们的人还看到城里除了皇城所有的城门都关上了。”

赵云说道:“那完了,进城的几千朝廷大军算是凶多吉少了,这眼看就要天黑了,这样,虎子你带着咱们的人继续密切监视,然后瞅准时机如果碰到无法逃走的朝廷大军将领就救回来,但是不要让人看见,也不要跟任何人表明份,记住只要将领,不要士兵,还有你要先把某的决定去告知梁统领的人。”

虎子答道:“是,副统领,可是大人不是不让我们跟朝廷的大军接触嘛?”

赵云说道:“这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些进城的肯定都是朝廷大军的精锐,那些将领就更不用说了,与其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不如救下他们,这样以后或许会有大用,当然我们也不是白救他们,救了他们就不能把他们放给朝廷了,到时候通过秘密渠道送到大人那里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去办吧,此事某自会向大人禀报,出了问题某来担这个责任。”

虎子抱拳道:“是,副统领,属下明白了。”

很快梁兴便得到了赵云的决定并吩咐牛三道:“牛三,你派人跟在赵副统领的人后,但是不要让人看出来,如果有人看到了他们的行动,你就要替赵副统领的人清理尾巴,总之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天色渐渐暗了,皇城外,宋军仍然在用大圆木猛烈撞击城门。忽然跑来两个哨兵向杨可世报告,发现一支辽军从西北方向杀了过来,全是骑兵,杀气腾腾。

杨可世一惊:“哪来的辽军骑兵?”

郭药师判断说:“很可能是萧干或耶律大石的援军进城了。”

杨可世问:“城门不是控制在我军手中吗?”

郭药师也有些纳闷,忽然他看到甄五臣,才猛然意识到城门可能失守了,他急忙令甄五臣带人到各城门去查看一下。

杨可世、郭药师、高世宣和杨可弼四位主将,立即开会商量了一下。杨可世认为,目前处境很危险,应停止攻城,集合队伍往迎门一带撤退。杨可世以为迎门应该还控制在宋军手中,队伍可以从那里安全出城。

宋军是从迎门进城的,杨可世以为这一带道路比较熟悉,便于撤退。慌乱之中,杨可世又犯了一个错误。迎门一带的契丹百姓对宋军最恨之入骨,杨可世怎么还敢把队伍往这一带撤退呢?这不是眼睁睁地往火坑里跳吗?

元和大门被萧德妃关闭了。她从一个檀木箱子里取出一根白丝带,这根白丝带跟随她多年,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就在萧德妃准备自尽之际,忽然,城门守卫指挥在门外大声喊道:“太后,好消息,宋军撤退了,宋军撤退了!”

萧德妃一听又惊又喜,她打开门,迅速跑到城楼上去观察。只见城门外有两列骑兵俨然肃立,果然是自己的队伍回来了!萧德妃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眼含泪花,微笑着朝辽军挥手致意。

宋军继续向迎门撤退,一个哨兵跑来向杨可世和郭药师报告:“城外尘土滚滚,有大队骑兵杀来,不知是宋军还是辽军。”

郭药师闻言脸色大变:“肯定又是辽军援兵!”

杨可世等将领不信,他们以为肯定是刘延庆派大军前来接应。杨可世与郭药师等将领登高瞭望,只见灰蒙蒙的城墙下,一队队骑兵正在集结。

郭药师眼睛很尖,他发现城外一座燕王冢上竖立着四军大王萧干的旗帜,他说:“你们看,那不是四军大王的旗帜吗?”

杨可世等将领顺着郭药师的手指望去,只见四军大王的旗帜在晚风中飒飒飘扬,众将领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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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一)

杨可世望着郭药师问:“不知迎春门情况到底怎样?是不是还在我军手中?”杨可世心里很清楚,只有郭药师熟悉燕京情况,进城靠他,出城还得靠他。

还没等郭药师回答,高世宣接着说:“如果迎春门能在我军手中,我们全力突围,还是有希望冲出去的。城外不是还有赵鹤寿的一千人马吗?”

杨可弼分析说:“看目前形势,城门恐怕都已失守。我感觉萧干和耶律大石都已经进城,情况不容乐观。”

郭药师也感觉凶多吉少,他说:“我去迎春门看看吧,如果万一丢了,我再想法夺回来!”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迎春门是他们唯一的生命通道,如果能控制住迎春门,就有生还的希望,不然就面临全军覆亡的危险!

郭药师对援军迟迟不来感到忿忿不平:“卢沟河一带的辽军应该不多了,刘延庆怎么不趁机发动攻击呢?卢沟河距燕京城不过几十里路,刘光世的援军这时应该赶到城下才对。”

杨可世默然无语,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援军为什么不来?难道就是因为与我杨可世有矛盾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父子俩的心胸也太狭窄了吧?一丝悲凉涌上了杨可世的心头。他现在既感到惭愧又感到内疚,他已抱定必死之心。仗打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何颜面再回大宋?

郭药师并不了解杨可世的想法,临走时他对杨可世说:“咱们还在悯忠寺集合!”

郭药师率领五百士兵下马步行,他们紧贴街道一侧小心翼翼地前进,街道很宽,阒无人声。临街房子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没有一丝光亮,一片漆黑,而且气氛诡异,好像是走进了一座死城!

萧干所率兵马从皇城南门暗道进入城内,他很快便与萧德妃和耶律大石取得了联系。萧干与耶律大石约定分头行动,包剿宋军,宋军且战且退,来到双门楼下。杨可世问高世宣:“这是什么地方?”

高世宣回答道:“这里好像是双门楼,我感觉不太对劲,小心别中埋伏。”

话音刚落,辽军箭头便雨点一般射来,一队队辽军喊叫着从两条街上冲了出来。

高世宣手举长枪,接连刺杀数名辽兵,两军于是又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杀。

杨可世朝高世宣大声喊道:“不要恋战,赶紧撤!”

突然,高世宣被辽兵一刀砍下马去。杨可世见状大吼一声,跃马冲了上去,高世宣的臂膀被砍掉大半,血流不止。杨可世下马抱起高世宣,大声说道:“兄弟,兄弟你不能死啊”。

高世宣缓缓睁开眼,望着杨可世道:“把我的胳膊找到,把队伍带出城”。因流血过多,高世宣壮烈殉国。高世宣是名扬宋军的神箭手,号称高一箭。

杨可世好像疯了似的,他挥舞着长枪在辽军中东突西杀,辽兵纷纷溃逃。宋军见主帅都拼命了,他们也都誓死冲杀。一阵狂杀后,辽兵退却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满大街都是,分不清哪个是辽兵哪个是宋兵。

杨可世下令赶快找到高世宣的胳膊。几个亲兵转了一圈没找到,杨可世说:“赶快再去找,必须找到!否则不能离开此地。”

高世宣的胳膊终于找到了。杨可世下令:“将高将军捆在马背上,我们要带他一起走,把他的胳膊也一起捆上。”

杨可弼这时骑马跑来对杨可世说:“咱不能恋战,赶快突围吧!”他朝杨可世坐下的踏雪乌骓马猛抽了一鞭子,乌骓马突然受惊,狂奔而去。

杨可世和杨可弼率领残军撤退到悯忠寺前,郭药师早已在此等候,寺前还聚集着一大群老百姓。

杨可世对郭药师说:“现在怎么办?杀到迎春门去等待援军吧?”

郭药师说道:“迎春门已经失守了!”

聚集在悯忠寺门前的这些百姓都是燕京城里的汉人,他们全都参与了屠杀契丹人的行动,他们惊恐不安地望着杨可世和郭药师说:“你们让我们指摘契丹人跟奚人,帮助你们杀戮契丹人跟奚人,现在如果你们出城,我们怎么办?况且现在各城门吊桥都已砍断,已经没有办法出城了,不如与契丹还有奚人决一死战!”

杨可世于是又组织宋军与辽军展开激战,结果又一次战败。

宋军已三昼夜没有睡觉吃饭了,而且从早晨开始,宋军在杀戮契丹人时便竞相争功,现在的确已人饥马疲。可是,萧干和耶律大石却兵势正盛,因此宋军失败是不可避免的。

郭药师见状,又率军杀回去再战,结果又失利。辽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于是,宋军皆弃马登上城墙。

辽军越聚越多,将宋军包围在城墙之上。杨可世见自己已被逼到绝路,他打算拼死到底,他对杨可弼说:“我们是将门世家,不能效儿女之态,现在就是我们为国捐躯的时刻!”

杨可世手舞长枪,指挥战士奋力与辽军死战,身中毒箭而不顾。这时,有人向杨可世报告说,郭药师已经缒城而下了。众人劝杨可世也缒城而下,可杨可世坚决不从。

杨可弼对杨可世说道:“赵鹤寿的后军不来支援,刘延庆都统也不遣兵来接应,今日之事,黑白自明,如果我们都这样糊里糊涂地就死,百世之下,无人不嘲笑我们为历史罪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活着出去,将是非昭著于世,若朝廷治罪,死而无憾!”

杨可世想了想,觉得弟弟说的话有道理,遂缒城而出。

最终宋军六千精锐骑兵,仅有数百人撤出城去,其余全部阵亡。辽军缴获宋军战马五千匹,铠甲四千具。杨可世坐下的那匹踏雪乌骓马,因为找不到主人而目光迷茫,独自在燕京大街上狂奔。

杨可世和郭药师缒城而出之后,萧干与耶律大石忙着指挥辽军在城内收拾弃甲,捕杀残军,没有出城追袭,于是杨可世和郭药师得以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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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二)

当日晚上,他们来到安次县境内,将残兵败将召集在一起,仅得到四百来人。

郭药师问:“咱到哪里去?去良乡还是雄州?”

杨可世摇摇头,他觉得这一仗打的很窝囊,他没有脸也没有勇气去良乡见刘延庆,他更不敢去雄州见童贯。

郭药师说道;“咱们去涿州吧,那里是我的老地盘,张令徽现在驻在那里。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郭药师的心里其实也充满了悲凉。他想,这次偷袭燕京的计谋是自己提出的,而今失败了,刘延庆能不追究责任吗?所以他也不敢直接去良乡见刘延庆。良乡近而涿州远,但他们宁肯舍近而去远,因为只有涿州对他们来说还比较安全。

“副统领,我们背回来一个人,受了伤,但是人没死。”虎子跑来向赵云汇报道。

赵云问道:“是什么人?回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虎子答道:“从衣着看应该是个朝廷军队的将军,我们是趁乱还有黑夜把他背回来的,而且给他换了一身辽兵的衣服,他原来的衣服我们也带回来了,没有人发现。”

赵云点头道:“好,把他原来的衣服都给烧了,还有辽兵的衣服也烧了,给他换一身百姓的衣服,再用咱们从惠安带来的烈酒给他先清洗一遍伤口,明日某再去找郎中给他看病。”

虎子抱拳道:“是,副统领。”

与此同时,牛三也回到了梁府,梁兴见牛三回来问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牛三答道:“除了少数宋军逃走了,大部分都战死了。”

梁兴点头道:“嗯,副统领那里怎么样了?”

牛三喝了口水说道:“副统领的人救走了一个朝廷的将领,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事,不过在他们回去的路上还是被人发现了端倪,不过都被咱们的人解决了。”

梁兴点头道:“那就好,没留下什么漏洞吧。”

牛三回想了一遍过程道:“没有留下漏洞。”

次日燕京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街道上的尸体血迹都还没清理干净。

赵云一大早便寻来了一个汉人郎中给夜晚救回来的宋军将领看病,郎中一边看病赵云一边说道:“刘郎中,你可得给某兄弟好好看看,某兄弟昨天就因为一点小事跟那帮可恶的宋军起了冲突,然后就被砍成了这样。”

刘郎中看了看伤口又把了把脉道:“你兄弟也是命大,伤口都不在关键部位,不过脑袋有些热乎,似乎感染了风寒。”

赵云惊讶道:“风寒?那某兄弟还有救嘛?”

刘郎中说道:“你兄弟身体还挺强壮的,脉搏还很有力,能治好死不了,我给你开两个药方,你去药店抓几副药,内服外敷要不了几日就能下地走路了,不过要想全好得修养一阵子。”

赵云抱拳道:“那就谢谢刘郎中了。”

刘郎中把药方开好交给赵云便走了,刘郎中走后,赵云下令道:“虎子你派几个人跟着这个郎中,看他这几天都干什么,如果有异动你知道怎么办。”

虎子抱拳道:“是,副统领。”

受伤的将领喝了一副药后,下午便醒过来了,醒过来后看到赵云道:“某这是在哪里?”

赵云答道:“这是燕京,是我们把你从战场救回来的。”

将领想起身但又起不来,赵云按下他道:“你的伤还没好,就好好躺着休养吧。”

将领问道:“我的兄弟们呢?”

赵云叹息道:“进城的宋军除了逃出去了几百人,其他人都死了。”

将领沉默了一会儿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赵云说道:“不用谢,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某叫赵云。”

将领答道:“某叫王奇。”

赵云又问道:“那王将军是谁的部将啊?”

王奇默然不语,赵云见他不说话道:“王将军莫要多想,某只是想知道这次带你们偷袭燕京的除了郭药师还有谁,这主意是不错,趁着辽军主力不在偷袭燕京,可惜你们的安排太愚蠢了吧,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难道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几千人就能拿下燕京城?还有你们的军纪太差了,进城之后无故对契丹人还有奚人烧杀掳掠,这燕京城可有十几万契丹人跟奚人,你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王奇听得羞愧的脸红道:“某承认我们军纪差,但是我们杨可世将军不是没安排人接应,原本进城的时候已经安排留了赵鹤寿将军带领一千人埋伏在迎春门外,只是后来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还有在我们出发偷袭燕京前,杨将军跟郭将军已经跟刘延庆父子说好了,等我们打进城后,让他们派兵接应,可是最后我们并没有等来任何人援军。”

赵云反问道:“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为什么他们没来,某可听说辽军在卢沟河兵力并不多,最多一万来人,你们可有二十万大军啊,就是拼消耗也能把辽军耗死啊。”

王奇若有所思道:“应该是因为我们杨将军前段时间跟刘延庆的儿子刘光世闹矛盾了吧,还有我们杨将军平常就跟刘延庆父子关系不怎么好。”

赵云一拍桌子怒道:“哼,大敌当前还因私而废公,刘延庆父子该杀。”

王奇问道:“听赵兄的口气,你们不是辽人?”

赵云点头道:“某既然救了你,也就不瞒你了,我们确实不是辽人,不过我们在燕京已经生活了三年多了,更准确的说我们是密谍。”

王奇惊讶道:“那你们是朝廷派来的密谍了?那你们为什么不事先联系我们?”

赵云若有所思道:“也是也不是。”

王奇疑惑道:“赵兄此话怎讲?”

赵云说道:“我们不是由当今官家批准派出的密谍,我们是由朝廷某个官员私下派出的密谍,所以我们也就不会事先与你们联系了,作为朝廷官员,王将军应该知道私下做这种事是什么罪吧。”

王奇点头道:“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救某,你们就不怕某伤好了回去告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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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三)

赵云说道:“某当然知道,但是某还是决定要救你,当然王将军暂时是回不去大宋了,即便是某派人把你送回去也是送到某家大人那里,而不会让你回朝廷去。”

王奇问道:“为什么?”

赵云答道:“因为你不该白白牺牲在这里,未来还有更重要的是事等着你做。”

王奇接着问道:“什么事?”

赵云反问道:“王将军觉得朝廷联金伐辽可靠嘛?”

王奇摇摇头道:“某也不知道。”

赵云说道:“想必王将军应该已经知道金军已经攻下辽国五京之中的四京,只剩下这燕京地区了,然而朝廷大军打一个燕京都这么费劲,前几个月已经打过一次了还失败了,这次如果最后再失败,朝廷大军的无能将彻底表露在金军面前,等金军灭了辽国,王将军觉得金国面对中原花花世界会怎么对付大宋。”

王奇听得冷汗直冒,赵云看他这样继续说道:“所以王将军知道某为什么救你了吧。”

王奇点头道:“赵兄,王某知道了,赵兄放心,只要赵兄放某回去,某一定会在未来的对金战争中努力作战,当然某也会严守你们的秘密。”

赵云摆摆手道:“王兄不用说了,某是不会把你放回朝廷的,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某就派人把你送到某家大人那里,让他安排你的事情。”

王奇有些激动道:“赵兄你这是不信任某啊,那你干脆把某一刀杀了算了。”

赵云安慰王奇道:“王将军别激动,不是某不信任你,实在是我们在辽国三年多以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打进金国的势力范围,我们不能放弃,这也关乎到我们很多人的生命,我们不得不谨慎对待。”

王奇叹息道:“好吧,某知道了,某听从你们的安排就是了。”

赵云点头道:“好,那还请王将军把你家人住的地方在哪里写出来,某家大人会提前派人接走他们的,这样等王将军过去的时候也就能跟家人团圆了。”

王奇想了想道:“好吧,某这就写。”

王奇写完后便交给了赵云,赵云看过后道:“那王将军好好歇息养病吧。”

赵云出了屋嘱咐虎子道:“虎子,看好王将军,他只能在这个院子里活动,不能出这个院子,除了我们的人,也不能让他与其他任何外人接触,某现在去一趟梁统领那里。”

虎子抱拳道:“是,副统领。”

很快赵云便赶到了梁兴那里,梁兴看到赵云过来道:“赵兄,你们救得那位将领如何了?”

赵云答道:“已经醒了,找郎中看过了,还好伤的都不是要害部位,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梁兴问道:“那这人身份搞清楚了嘛?”

赵云点头道:“已经搞清楚了,此人叫王奇,是西军杨可世将军的部下,杨可世跟郭药师就是此次偷袭析津府朝廷大军的统帅。”

梁兴疑惑道:“既然是西军将领跟辽国降将带领那不应该安排的这么愚蠢啊,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赵云说道:“此事已经搞清楚了,不是他们没安排,听王奇说他们出发前就已经跟朝廷大军统帅刘延庆父子说好了等他们打进析津府就让他们赶来增援。”

梁兴问道:“那援军为什么没来?”

赵云叹息道:“听王奇说杨将军跟刘延庆父子平常关系不好,而且前段时间杨将军还跟刘光世闹了矛盾,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梁兴冷哼道:“都这个时候回来,还勾心斗角,刘延庆父子当真该死。”

赵云把一张纸递给梁兴道:“这上面有王奇家人的具体住址,你发给大人,让大人去核实一下真假,并接走他们,等王奇身体好些了就把他送去大人那里,让大人来安排他。”

梁兴点头道:“好,既然咱们救了他,就肯定不能放他回朝廷了,此事某会尽快告知大人的。”

就在杨可世和郭药师撤出燕京之时,赵良嗣和马扩刚刚到达代州朝谷寨。从此再往北去,就要跨界进入应州,那里就是金军控制区域了。

天祚帝逃往夹山后,曾秘密派人去西夏请求支援。前不久,西夏出兵三万,帮助天祚帝进攻金军,企图收复天德军。金军都统斜也派遣大将银术可和娄室率领七千骑兵,与夏军在阿磨水展开激战,大败夏军。当时,正值秋雨淋淋,山洪暴发,河水暴涨,夏军人马溺水而亡者不计其数。

此后,金军遵照金太祖诏令,一方面牧马休兵,一方面严密关注天祚帝动向,以及宋军在河北的行动。

目前,金太祖亲率数万甲兵屯驻在奉圣州之东,宗翰和希尹屯兵于应州之南,银术可与娄室屯兵在洪州之西,三军恰好构成一个品字形。

宗翰在应州之南依山扎营,赵良嗣和马扩这天来到军营,拜会宗翰。宗翰热情招待,第二天,宗翰令希尹权充接拌使,派出二百铁骑护送赵良嗣和马扩,去往奉圣州拜见皇上。宗翰只允许赵良嗣和马扩各携带一个从人,其他人员都必须留在宗翰军中。

四天后,赵良嗣和马扩来到奉圣州奉上国书,参拜金太祖。第二天,在一座大毡帐内,金太祖的堂弟蒲家奴代表大金国与赵良嗣正式进行谈判。

蒲家奴说道:“去年,本国专遣使臣去贵朝,商量两军夹击辽国之事,当时,我们的军马都已经集结,只等使者回来就可出发,可是没想到,你们却留我朝使者一住就是大半年,而且你们竟然不遣回使,只将一纸文书令军人送过海来,这分明是有断绝之意。这且不说,再说一说夹攻之事。本国兵马自今年正月已到达中京,你们那时候为什么不来夹攻?本国自去年十一月出兵,今年正月到中京,二月到西京,现在已过去半年,遭受了千辛万苦,可是贵朝才于五月出兵。你们去年不遣使者乃是失信,今年虽然出兵也不如约,所以,原来的海上之约,事实上已经被你们废弃。但是,我们皇帝知道赵皇诚心诚意,不忍心断绝与你朝的友好关系。等到燕京平定以后,给或者不给你们燕京,到那时咱们再临时商量。而今西京都已平定,我们将西京奉还给贵朝,你们可差军马去应州进行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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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四)

赵良嗣听了这话很生气,海上之盟怎么说废弃就废弃了呢?他担心金人想以交割西京为名,更改已经许诺的燕京之议,他说道:“本朝与贵国通好已经五六年了,自贵国兵马未到上京时就已经达成要约,现在贵朝却改变说法,这有什么义理根据?我曾奉御笔出使贵国,与贵国皇帝约好先夹攻燕京,再夹攻西京,必须是先得燕京,然后再交割西京,这本来是有先后次序的。”

蒲家奴道:“今天,我们答应先将西京给你们,已经很够意思了。你们宋军进攻燕京多日,可至今未能获取,等我军取下之后再商量给或者不给,这有何不可!”

赵良嗣说道:“大国所行,必需指天而言。前年,贵朝皇帝与我握手而言:我已许南朝,燕京便是我取得也还给南朝,不然指天为誓。我想贵朝皇帝一定会守信,不可能违背天意!”蒲家奴听了这话默然不语,初次谈判便不欢而散。

第二天,蒲家奴和完颜希尹又来驿馆找赵良嗣继续谈判。蒲家奴说道:“去年你们失信,没派遣回使,当时我们以为两国关系已经断绝,只因为有你们皇帝的御笔亲书,所以,我朝皇帝相信你家赵皇是真想与我们友好相处。现在,不管原来是怎么约定的,我朝皇帝特许给你们燕京六州二十四县汉地汉民,但其中的官员钱物,以及奚、契丹、渤海等族人,还有、营、滦州都不在特许之范围。如果燕京是你们自己攻取下来的,我们大军也要借路,从平、滦、营州回国。如果燕京你们攻不下来,由我军攻取,或咱们两军夹攻,则悉如前约。六州是蓟州、景州、檀州、顺州、涿州、易州。”

赵良嗣说道:“依照原来约定,我朝要收复的是山前山后十六个州,而今为什么只有燕京六州二十四个县?昨天你还说交割西京,今天怎么又不给了?平、滦、营州本是燕地,当年我们曾经限定以榆关为界,已将平滦营州包括在燕京之内,这在我朝的御笔事目中都已经列明。”

这时,马扩插话道:“钱物都不是问题,但你说贵国大军要借路去平、滦、营州,这恐怕不行,本朝攻取燕京后,必将分兵戍守关隘。”

完颜希尹一听这话大怒道:“你们还没夺取燕京,就敢这样拒绝我们,是不是不想与我们友好相处你们还不知道吧?你朝在河北的军队近来已被燕人击败,如果你们十天半个月打不下来燕京,最终不还是要依靠我们来打?”

赵良嗣心里一惊,难道宋军攻取燕京失败了?

蒲家奴说道:“我朝皇帝说了,不要再提原约了,现在,只特许给你们燕京六州二十四县,你们要每年依照原来缴纳给契丹的岁币数额,缴纳给我们。”

完颜希尹微微一笑道:“假如是我军夺取燕京,别说是给你们燕京管下六州二十四县,就是一个县也不给你们,你们还敢不按照原来交给契丹的银绢数目交给我们吗?”

赵良嗣反驳道:“你这话说得有些自强,假如我们不夹攻契丹,你们不将原来的汉地归回给本朝,你们何名可得银绢?你们不要轻视汉人,不要像辽国昏主七八年前轻视贵国一样,如今辽国之强又在何处?你们不要误了贵朝皇帝,应当以信义为胜,不可以力为强!”

这时,蒲家奴从兜里取出三封信,交给赵良嗣。第一封是知易州何灌发给金军的文牒,内容是告知金军,大宋已收复涿州与易州,不得侵越生事。第二封是何灌向灵丘、飞狐两县发出的招降文牒。第三封是赵栩给燕京太傅相公的一封信,信中说女真军队杀害良民,应当谕令燕京归顺大宋,不可受辱于女真。

蒲家奴说道:“你看懂了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灵丘、飞狐都是山后之地,两国还没商量,你们便开始招降,这是什么义理?假如你们想要一两个小县,何不向我们写出书面申请?”

赵良嗣想了想道:“这可能是一个误会,何观察发出这样的文字,可能是他不知道地界。”

完颜希尹说道:“那么赵栩这封信呢?赵栩原来叫董庞儿,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什么要诬陷我们杀害良民?这是不是你们朝廷的意思?”

蒲家奴说道:“赵栩不让燕京汉人归附女真,就像刚才马副史不许我军借路过关一样,若不是因为有贵朝皇帝的御笔亲书,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一边辩论,一边走出房间,来到庭院里。赵良嗣忽然发现,有两个人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蒲家奴指了指那两个人,对赵良嗣说道:“那是燕京萧德妃派来请降的,他们只想留住燕京政权,他们说契丹军力虽弱,但抵抗宋军还绰绰有余。”

蒲家奴走过去,当着赵良嗣的面,对萧德妃派来的两个使者说道:“我们已经将南京许给了大宋,你们回去告诉萧德妃和萧干,不要再与宋军作战,以伤害无辜了。”两个使者连连点头,唯唯诺诺。

这次奉圣州谈判,是宋朝与金国在断绝往来关系两年之后的首次正式谈判。这两年间,宋朝国内发生了方腊暴乱,对宋朝打击很大。大宋皇帝在联金灭辽收复燕京这一战略问题上,的确发生过动摇。对此,赵良嗣当然很清楚。因此,对于现在这个谈判结果,赵良嗣还是比较满意的。其实,他最关心的就是收复燕京,而今,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总算是将燕京争取了下来。

他心情有些激动,当天晚上,他赋诗一首:朔风吹雪下鸡山,烛暗穹庐夜色寒。闻道燕然好消息,晓来驿骑保平安。

赵良嗣将这首诗念给马扩听了听,马扩觉得赵良嗣有些小器,不知大宋未来将面临怎样的安危,遂和诗一首:未见燕铭勒故山,耳闻殊仪骨毛寒。愿君共事烹身语,易取皇家万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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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五)

翌日,蒲家奴又来到驿馆,赵良嗣请他安排一下,自己想尽快向金国皇帝辞别。蒲家奴说:“皇上已经任命李靖为大使、王永昌为副使、撒卢姆为计议,随同你们去大宋拜见你朝皇帝,不过,你们二位国信使要留下一位随军,因为贵朝军马一旦占领燕京,肯定要把守关隘,将来本朝兵马借路时,需要有人前去辨别。”

赵良嗣一听很震惊,好半天没回答。马扩见赵良嗣脸色有变,汗水都流了出来,便附耳小声道:“龙图,我不怕女真人,如果不能避免,我愿留下,你千万不要乱了方寸!”

赵良嗣镇定了一下,对蒲家奴说道:“将使者留在军中,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蒲家奴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我朝皇帝的意思。”

这天傍晚,金太祖在军中大帐召见赵良嗣和马扩,金太祖问:“你们二位使者商量好了吧,谁留下?”

赵良嗣说:“皇帝陛下,这样做史无前例啊。”

金太祖很严肃地说道:“现在是行军打仗,这里是战场,不是引用先例的地方。”

马扩说道:“如果必须留下一位,那么我愿留下,请令赵大使归国。”

金太祖笑了笑说:“好,你留下好,明日,我朝使者与赵大使一起去大宋,拜见你朝皇帝。”

这边在谈判,另外一边的刘延庆却对于燕京城内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早已派刘光世率军前去燕京接应郭药师,可是,刘光世至今也没有消息传来。正在他纳闷之时,忽然收到郭药师与杨可世从涿州派人送来的信,他这才知道宋军偷袭燕京已经失败,这让他大为震惊。

萧干将燕京城内的宋军残兵屠杀完毕之后,又率军迅速回到卢沟河与刘延庆对垒。这天,萧干率军渡河挑战。他们带着俘获的郭药师的随行主管文字官赵端甫,还有郭药师和杨可世的全装甲马,来到卢沟河南,大声向宋军宣告:“偷袭燕京的宋军已全军覆没,诸将皆被杀,郭药师和杨可世人骑皆降。”

宋军听后信以为真,一时军心浮动,出现了纷乱涣散的迹象。刘延庆见状急忙派人去涿州,取来郭药师的亲笔手书,以安抚众人之心。

偷袭燕京既然已经失败,可刘光世的援军哪里去了?为什么至今还没撤回?难道也全军覆没了?刘延庆很担心。他下令各军继续开挖壕堑,要求壕堑的深度不低于四尺,底宽不少于两尺,他打算在卢沟河畔打一场阵地防御战。

这天,刘光世忽然全军撤回,一兵一卒也不缺。原来刘光世率军一路东行,也试图绕过辽军的卢沟河防线,到安次后再折向北,可是,由于路线不熟绕的路过长,等到他们来到燕京城东郊时,刘光世见城楼上到处都插着辽军大旗。他判断辽军主力已经回城,不敢贸然进攻。后来,他听说宋军在城内全军覆没,遂率军撤回卢沟河。

对于增援燕京迟误,刘光世表现的也很自责,但刘延庆并没责怪他,说:“能全军而退也属不易,全都撤回来就好。”

这天下午,萧干亲率精兵八百人,沿卢沟河岸西行三十里,悄悄渡河,绕道宋军背后,在琉璃河镇南的大路两侧埋伏起来。此处在良乡南边,距离涿州仅有二十里路,是宋军运送粮草的必经之处。

傍晚时分,宋军护粮将王渊,带领数百名骑兵,护送着几百辆装满了粮草的马车,从南往北沿着驿道缓缓走来。

萧干一声令下,八百辽兵一跃而出,冲向宋军。宋军毫无防备,交战没几个回合就死伤遍地,四处逃窜。王渊隐蔽在一辆马车后边企图逃脱,结果被活捉了。

萧干下令点火,将粮车全部烧掉。不一会儿,数百辆粮车全被点着了,只见烈焰升空,劈里啪啦地,火光冲天,如同白昼。

刘延庆闻听粮车被辽军放火烧毁,大吃一惊,急忙连夜召集诸将开会,他说道:“现在粮草被辽军烧毁,形势危急,此地远离大宋,粮道不易保护,久住下去,恐怕军中有变,某想向宣抚司申请撤军,你们以为如何?”

诸将点头称是,表示服从刘都统的决定。一个名叫曲奇的将军忽然站起来说:“某不同意撤军,我们二十万大军北上,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不是来收复燕京的吗?现在大军就在燕京城脚下,不去进攻燕京反而要撤退,这样的命令某反对!我们军人的职责是什么?请诸位扪心自问一下吧。”

刘延庆气得脸色铁青,他腾地站起来大声呵斥道:“你懂什么?来人,将他推出去!”门外几个卫兵闻声而入,立即将曲奇扭送了出去。

萧干不仅烧了宋军粮车,还抓了两个俘虏,其中一个就是护粮将王渊。这天夜里,萧干令人给这两个俘虏蒙上眼睛,把他们留在自己营帐的外间,并且撤掉营帐外的岗哨,故意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

夜半时分,萧干在营帐里间对一个辽军将领说:“目前,宋军只来了十万人马,这并不可怕,天祚帝明天将亲自带领三十万大军赶来助战,计划分左右两翼渡河,以精兵冲击其中军,举火为应,这次我们要将宋军一举歼灭。”

萧干的话,王渊在营帐外间听得一清二楚。他悄悄解开束手的绳索,除掉蒙面布,蹑手蹑脚地走到营帐门口,见外边无人,他弯腰顺着营帐一侧悄然溜走了。

王渊冒着寒风泅渡卢沟河,他爬上南岸,奋力朝宋军军营跑去。

此时,刘延庆正坐在中军大帐的豹皮椅子上闭目沉思。忽然,听到营帐外有吵闹声,他正要询问,营帐大门哗啦一下被推开,吓了他一大跳。

王渊一头扎进来大声说道:“都统制大事不好,大事不妙,辽军来了三十万援军,明天凌晨发动进攻。”

刘延庆一看是王渊,大声呵斥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想死啊?你丢了军粮,某还没找到你算账,你今天正好送上门来了。深更半夜,你又私闯中军大帐,散布谣言,扰乱军心。现在两罪并罚,来人,给某拖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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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六)

王渊其实应该算是刘延庆的嫡系,他曾跟随刘延庆去征讨过方腊,也曾立下过战功。

卫兵们上前抓住王渊的胳膊就往外拖,王渊使劲挣脱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某冒死从辽军逃跑回来,就是给将军您送信,这事千真万确啊。”

刘延庆朝卫兵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

刘延庆问王渊:“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渊将自己怎样在萧干营帐中偷听消息,又是怎样逃回来,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番。

刘延庆听后将信将疑。这是真的?还是萧干在用计?据说萧干这人诡计多端。

刘延庆立即派人去把刘光世叫来。刘光世对王渊所言不相信,他说道:“辽国哪来的三十万兵马?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辽国现在不可能有三十万兵马,如果真有这么多兵马的话,天祚帝就不至于逃到夹山去了。再说,山后一带有金军重兵驻扎,即使天祚帝想来增援燕京,他也不可能突破金军防线。”

王渊信誓旦旦地说:“这可是某亲耳听到的,句句是实,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刘延庆觉得,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还是应该小心为妙。现在,童宣抚和蔡副宣抚应该收到自己请求撤军的报告了,不知他们是否批准?

就在王渊跑回来报信的那天晚上,刘延庆接到了童贯和蔡攸的回信。回信不是正式公文,而是一封便笺,二人在信中说道:“你可根据战场形势自行决定是否撤回,但是不可误了军事。”

童贯和蔡攸远在雄州,对前方战场情况不很了解,他们让刘延庆酌情处置,应该说是有道理的。而刘延庆之所以要急着撤军,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自从郭药师和杨可世兵败燕京后,刘延庆心里一直很紧张,因为他知道自己率领的这支队伍有六成都是河北禁军,上次北伐失败后补充进来的十万人都来自河北禁军,因为还需要防备西夏故并没有再次从西军调兵,所以这次北伐军中只有几万原先剩余的几万西军,而这些河北禁军因宋辽承平百年已经很久没进行军事训练了,若迎战辽军必一败涂地,到那时想撤就来不及了。二是,他一直主张应借助金军的力量来进攻燕京,根据宋金盟约,金军应该从北往南夹击燕京,可是金军至今仍按兵不动,所以我军也应该退兵,择机而动。而且,刘延庆也知道赵良嗣与马扩已到金国与金人谈判去了,他想等谈判有了结果以后,再根据情况出兵北上也不迟。

当天晚上,刘延庆就想下令撤退,可刘光世反对。刘光世认为,现在已深更半夜,人马都已熟睡,若忽然下令撤军,恐怕会造成混乱,即使撤退也要等天亮后在下令。

这一夜,刘延庆提心吊胆,毫无睡意。拂晓时分他感到很疲惫,坐在豹皮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王渊跑进大帐报告说:“刘都统大事不好,某看见北岸举火了,很可能辽军要发动进攻了。”

刘延庆大吃一惊,他急忙与儿子刘光国、刘光世一起跑出营帐,来到河岸观察,果然见河对岸有火光四处燃起。

刘延庆匆匆回到中军大帐下令:烧毁大营和辎重,全军向白沟方向撤退。命令下达后,刘延庆骑着一匹大白马,在一大队亲兵的保护下往南奔去。各军接到命令立即烧营帐,毁辎重,只见人喊马叫,一片混乱。

刘光世见队伍如此混乱,急得直跺脚,他命令自己所属各营共两万多人,到左前方的蟒庄集结。他预感到老爹这次可能要犯下一个严重错误。此时,如果辽军趁机过河追击,将如何是好?他决定自己率队断后,掩护大军撤退。

萧干获悉宋军已开始南撤,便与耶律大石一起来到河岸观察。看到南岸升起的浓烟,萧干微微一笑,心里很是得意。

此时天刚蒙蒙亮,萧干与耶律大石各自率军过河追击。宋军丢弃的军械、粮草、被服等各种辎重,满地都是,一片狼藉。萧干不解地问:“童贯不是有些能耐么?怎么能用刘延庆这样一头蠢猪做大将呢?”

耶律大石想了想回答道:“大宋一贯重文轻武,经济文化虽然发达,军事实力其实并不强大,大宋就是个虚架子,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没几个。”

这时,有斥候跑来报告说,在南边蟒庄一带发现宋军。

这时,有斥候跑来报告说,在南边蟒庄一带发现宋军。

萧干和耶律大石一惊,有些出乎意料,因为蟒庄就在前边不远处,可以说就在眼皮底下,他们怀疑宋军要在那里设伏。

萧干建议分头行动,他说道:“你从正面追击,我绕道涿州,两军在白沟河北岸会师。”

耶律大石点头赞成:“一言为定。”

活动在蟒庄一带的宋军是刘光世所部。刘光世断定辽军肯定会过河追击,因此他想在蟒庄一带设伏阻击辽军。

耶律大石行动很迅速,宋军还没埋伏好,辽军骑兵已经到达跟前了。刘光世一看,不必埋伏了,下令直接冲锋。

刘光世骑着一匹火红色骏马冲在最前面,他挥舞着一杆丈八蛇矛枪在辽军中横冲直撞,十几个辽兵被他刺下马去。宋军见主将已杀进辽军,士气大增,全都大喊着向辽军发起冲锋。

耶律大石没料到宋军竟敢发动冲锋,他担心中伏,遂下令后撤。

刘光世见辽兵后撤,也不敢追击,遂收兵南撤。耶律大石见宋军队形不整,一片散乱,于是率军继续追杀。

宋军多数是步兵,哪能跑过辽军骑兵?在平原上野战,步兵对抗骑兵,就好像在大草原上羊群对抗狼群一样。

关于宋军这场大溃退,史书记载说:“五军杂遝,扰攘散走,自相践蹂,奔堕崖涧者莫知其数,捐弃一切军须之计,相继百馀里,自熙丰以来所畜军实尽失,燕人作歌及赋,以诮延庆,传笑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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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七)

宋军这场河北大溃退,不仅让刘延庆声名扫地,更暴露出了宋军战斗力的软弱与无能,更为严重的是,丢尽了大宋王朝的脸面。

宋徽宗对事情真相是清楚的,因为童贯军中有宋徽宗的耳线。这人是一个内侍,名叫李沧,早在童贯率军出发之际,就微服于童贯军中,暗中秘密打探宋军动向。宋徽宗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宋徽宗知道童贯胆大,有时隐匿实情不报,虽然已派蔡攸担任副宣抚使监督童贯,但宋徽宗还不放心。对于北伐收复燕京,宋徽宗可以说是处心积虑。燕京城得而复失,宋军大溃退,河北涿州等州县重新被辽军占领,老百姓东奔西窜,这些情况都是李沧密奏给宋徽宗的。

宋徽宗对王黼说道:“童贯和刘延庆在平定内乱,镇压方腊之时表现都很出色,也很勇敢,可这次在河北,面对辽军,为什么就如此软弱如此无能呢?”

王黼也感到不解:“是啊,的确令人费解,童宣抚,蔡副宣抚,还有刘延庆,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撤军呢?这不是糊涂吗?”

宋军大溃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京城,朝廷大为震惊,众大臣对此议论纷纷。李邦彦曾反对出兵北伐,他对宋徽宗说道:“臣早就说过,这次出兵北伐是冒险之举,就不应该出兵。现在,童贯与刘延庆丧师辱国,臣等都认为,这次不可不行军法。”

如何处置童贯、蔡攸和刘延庆?下一步该怎么办?宋徽宗心绪烦乱,他不想就此停止收复燕京的战略行动,他要等着赵良嗣从奉圣州回来后再做定夺。可是,对童贯他实在是感到非常失望,他提笔给童贯写下一份手札,责备说:“今而后,不复信汝矣。”

梁师成自告奋勇,愿意去一趟雄州,亲自将这份手札交给童贯。

不光朝廷对这次宋军大溃退失望,就是宋军的部分将领也一样对自己的军队失望,岳飞就是其中之一,他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宋军两次北伐的失败。

当刘延庆带着大军回到雄州后,岳飞对王贵说道:“王贵,家里给我来信了,我父亲岳和病故了,我打算辞军回家守孝,你打算怎么办?”

王贵答道:“那我也跟大哥一起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意思。”

岳飞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一起回去。”就此岳飞的第一次从军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

“郎君,朝廷的大军又败了,已经退回雄州了。”牛三向梁兴汇报道。

梁兴看完后叹息道:“好,某知道了,你把这密信给大人发去,再告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来一趟吧。”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到了晚上赵云如约来到了梁府,梁兴看到赵云平静的说道:“朝廷大军又败退回雄州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赵云点头道:“已经知道了,败就败了吧,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我们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梁兴叹息道:“是啊,一切都跟大人曾经说得一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了,王将军伤势如何了?”

赵云答道:“刚能下地走路,距离全好还得一阵子呢。”

梁兴感慨道:“我们也该准备离开这里了,在这儿住了三年多,这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赵云若有所思道:“是啊,这里虽然是辽国,但是毕竟距离大宋很近,往后我们就要往北走了,那时候距离大宋就很远了。”

梁兴点头道:“是的,下一个基地某准备安排在原来的辽国中京大定府,赵兄你怎么打算的,是跟某一起,还是咱们分成两地。”

赵云说道:“还是一起吧,这样方便照应,互相传递消息也快。”

梁兴答道:“好,那赵兄就先回去做准备吧,等要走的时候,某派人通知你。”

赵云点头道:“好,那某就先回去了。”

几日后,李昕收到了梁兴的密信,梁红玉翻译过后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李昕道:“唉,又让官人说中了,朝廷大军又败了。”

李昕接过信看了看道:“这次朝廷失败在于刘延庆太谨慎了,当然也跟他们父子跟杨可世内斗有关,如果在杨可世打进燕京城的时候,他们父子能及时向辽军发起进攻,想必现在朝廷的大军已经在燕京城中欢呼了,都这种关键时候了,还搞内斗,朝廷大军焉能不败。”

梁红玉疑惑道:“可是从梁兴的来信上看,刘光世也率军前去增援了,只不过他们也是绕路去增援杨可世他们的。”

李昕嗤之以鼻道:“那都是借口,当杨可世打进燕京城的时候,刘光世就根本没必要绕路去燕京,那就是多此一举,整个卢沟河防线上辽军不过万余人,萧干再带走几千人回援燕京,那么当时驻守卢沟河的辽军也不过就几千人,宋军有二十余万,就是用人数硬推也过去了。”

梁红玉想了想道:“是,官人说得有理,现在朝廷的无能是全部展现在金国面前了,说不定现在金国人正在嘲笑大宋呢。”

李昕说道:“好了,某去让人去把刘帅叫来,此事需让他知晓,再有今日宋昭一家就要到了,我们一起去码头迎接一下他吧。”

得到了李昕的消息后,刘法很快赶到了城守府,李昕见过刘法后道:“刘帅,你自己先看看吧。”

刘法看过密信后把信往地上一摔怒道:“刘延庆愚蠢无能,这下好了,大宋等着遭难吧。”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消消气,这种事情都不是现在我们能管的,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吧。”

刘法突然问道:“主公觉得金军会在什么时候入侵大宋。”

李昕想了想说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辽国五京虽然马上都要陷落了,可是辽国在西部还有大片土地,天祚帝还没抓住,而且金国吞并了辽国如此多的领土,总得消化消化,稳固稳固,所以金国想侵宋少说也得四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里李昕故意把时间说长了一些,毕竟如果连时间都能准确预测那就太可疑了。

刘法摸了摸胡须道:“好,主公,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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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宋军二次北伐(二十八)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今天咱们一起去码头迎接一家人,此人叫宋昭,这是他的履历,刘帅可以看看。”

刘帅看过后道:“此人倒是个明白人。”

李昕点头道:“是的,他的确是个明白人,不过也就是个明白人了,他跟大宋大部分文人一样对异族很恐惧,其实异族人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也是人,我们也是人,同样都是人,同样都只有一条命,所以异族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刘法说道:“是的,主公说得对,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对于异族我们必须敢打敢拼并战而胜之,他们才会臣服。”

李昕感叹道:“盛世是打出来的,而不是买来的,好了我们去码头吧,宋昭一家人也该到了,此人调教一番还是能用的。”

李昕等人来到码头,刚好宋昭一家人下船,由于李昕特别交待过,所以是阮小五亲自带着宋昭下船的,这样李昕一眼便能认出宋昭。

阮小五见到李昕上前抱拳道:“主公,这位就是宋昭。”

李昕点点头,又看了看一身长衫头戴青巾的宋昭道:“你就是那个敢于直言上书进谏的宋昭?”

宋昭仿佛被兴汉岛码头上的情景所吸引并没有听到李昕的话语,只顾四处张望。

李昕看他这样只得再次大声说了一遍,宋昭这才反应过来道:“啊,是,在下正是宋昭。”

李昕点头道:“嗯,你好,某是李昕。”

宋昭冷哼道:“你就是把宋某一家人绑来的李昕,你这请人的方式倒是够特别的。”

李昕笑道:“呵呵,不这么做,实话跟你说,你能来嘛?”

宋昭答道:“不能,你这样的造反贼人,某告发还来不及,怎会投靠与你。”

李昕说道:“所以啊,你也别怪某手段简单粗暴,某要不是看你还有调教的价值也不会把你跟你的家人绑来,再说了某造反怎么了,谁规定某不能造反了,读没读过司马迁的史记,其中有一篇陈涉世家,在陈涉世家中有这么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宋当初怎么来的某想你也知道吧,还不是赵家人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夺来的,既然赵家人能做得,那某也能做得。”

宋昭指着李昕:“你,你,你……。”

李昕看他说不出话来道:“你什么你,某告诉你,要不是赵宋太丢我们汉人的脸,某也不会造他的反,知道这个岛叫什么嘛?某叫它兴汉岛。”

宋昭苦笑道:“没想到一个反贼竟还有如此志向,还干出了如此成就。”

李昕说道:“好了,我们回府说吧。”

李昕等人带着宋昭回府了,宋昭进入李昕的书房后便看到墙上挂的三幅汉唐宋的地图,李昕见他在三幅地图面前驻足道:“怎么样,看过地图后有何感想?自诩汉人正统的大宋领土的面积连汉唐的一半都没到,赵家人丢掉了多少祖宗留下了土地,就这你还要维护他们赵家嘛。”

宋昭反驳道:“那这也不能成为你造反的理由啊,再说了大宋也不是没想过收回这些土地,大宋成立伊始可没少打仗,只不过……。”

李昕嗤之以鼻道:“是打过不少仗,可是输多胜少,空耗了大量钱粮人力,却没占到什么便宜,这是为何,还不是赵家人重文轻武的政策造成的,很多不该输的仗都打输了。”

宋昭摆摆手道:“某不跟你说这些了,某想问你,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座岛就能对抗大宋了?你这岛上才多少人?几个月前的方腊暴乱多少人,最后不还是被朝廷剿灭了。”

李昕说道:“某这岛上快三十万人了,军队也有一万多人了,不过某也不傻,也不打算现在就竖起反旗,只要某不竖起反旗,某这座岛就是安全的,大宋有自己的麻烦,某现在只需要旁观就好了,等过几年大宋遭大难的时候再说。”

宋昭疑惑道:“大宋要遭大难?”

李昕点头道:“对啊,你在给皇上上书的时候不都写里边了嘛,这是某刚收到的消息,你可以看看。”

宋昭看了之后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哈哈,居然被某说中了,看来大宋是真要有大难了。”

李昕说道:“所以啊,大宋有自己的大麻烦,也就顾及不到某这座小岛了。”

宋昭反问道:“你是打算在大宋遭难的时候,跟金国一起进攻大宋嘛?”

李昕摇摇头道:“不会,某是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的,那样只会便宜了金人,这个道理某还是明白的。”

宋昭又问道:“那你要如何带领我们汉人重新崛起?”

李昕说道:“这个某现在还不能说,总之某肯定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某肯定会以最小的代价接手大宋,这点某还是能保证的。”

宋昭想了想道:“好,某就暂时先相信你,将来如果某发现你做了对不起我们汉人的事,某会立刻罢工,并向世人揭露你的真面目。”

李昕点头道:“好,这个当然可以,说了这么多,某先给你介绍几个人吧,这位双腿残废的将军是原大宋西军将领刘法将军同时也是某手下军队的统帅。”

宋昭听到刘法之名惊讶道:“你就是西军名将刘法,原来你没死啊。”

刘法说道:“是的,本来某快死了,不过后来被主公派的人救走了。”

李昕继续介绍道:“这是某的大夫人梁红玉;这是某的二夫人大辽天祚帝的长女耶律余里衍,当然是某派人绑来的;这位是某的三夫人高丽公主王雪妍,也是某抢来的,就在前段时间朝廷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某跟高丽打了一仗,这是某跟高丽签的和约,你可以看看。”

宋昭看完后惊讶的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你这个反贼干得事确实要比朝廷要强一些,那么你把某绑来是打算让某做什么?”

李昕指着和约道:“你的活就在和约上的那座耽罗岛上,某现在给它改名叫济州岛了,济州岛的军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管好济州岛的民政就好了,某现在就任命你做济州岛的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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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宋军二次北伐(终)

宋昭点头道:“好,某知道了,那战时呢?”

李昕说道:“战时你要听从岛上守将的指挥,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跟岛上城池的稳定,但是你也有向守将提建议的权力,只是你不能干扰守将的决定,而且对于整场战争你要做好记录,战后给某报上来,当然如果守将出现投敌等危险倾向,某赋予你临时接管岛上军队指挥的权力,记住只是临时的。”

宋昭答道:“好,某都清楚了。”

李昕接着说道:“济州岛上现在有岛北济州城、岛东日峰城、岛南南仙城三座城池,未来济州岛上除了军人会有十万人口,这十万百姓就是你要管的,济州岛北靠高丽,东靠日本,虽然某跟高丽签了和约,但是不代表高丽就会放弃济州岛,高丽仍然会是济州岛的首要敌人,你要多注意这方面的信息。”

宋昭问道:“嗯,那岛上现在除了军队有多少人?”

李昕想了想道:“现在岛上约有百姓七八千人吧,这几日你把家人在兴汉岛安排好,然后在兴汉岛四处看看,多了解了解我们的统治政策,这样等去济州岛的时候好马上接管济州岛的民政工作。”

宋昭点头道:“好,某明白了。”

宋昭这么快就接受了李昕的任命,主要是他们一家既然都被绑来了那想走就不可能了,再者看到兴汉岛的状况,他也对李昕这个反贼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想看看李昕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

这日,梁师成来到雄州,童贯听闻他来颇感震惊,连忙与蔡攸出门迎接。梁师成阴沉着脸,走到童贯身旁小声说道:“童宣抚,你这回可惹上大麻烦了。”

童贯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梁师成把宋徽宗的手札拿出来,说:“童宣抚接旨吧。”

童贯接过手札一看,上面竟然就写了一句话:“今而后,不复信汝矣。”

这句话像一个晴天霹雳,震得童贯头皮发麻。童贯追随皇上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到皇上以这种严厉语气写下的手札。

看着这熟悉的笔迹,不用细心揣摩,童贯也能体会出皇上在写这份手札时的悲凉、感慨和失望。一个大臣或者一个宦官,如果已经不被皇上信任了,而且还被明确告知,这将意味着什么?童贯大惧,额头上不知不觉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蔡攸站在一旁,他没看见手札的内容,但从童贯铁青冷峻的脸色上,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皇上已经知道大军溃逃之事,因而大发雷霆,蔡攸的心也不禁紧张起来。

童贯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对梁师成说道:“梁太傅,你得帮帮我呀。你最了解陛下的心思,你看陛下的意思是”

梁师成朝童贯招了招手,童贯赶紧来到梁师成跟前附耳倾听,梁师成耳语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救你。”

童贯眼睛一亮道:“哪条路?请太傅赐教。”

梁师成小声对童贯说:“童宣抚,你现在必须想办法收复燕京,这是唯一能救你的一条路,陛下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件事,如果你不能收复燕京,恐怕”

童贯连忙回答道:“请梁太傅回朝禀报陛下,老臣定当赴汤蹈火收复燕京,以不负圣望。”

梁师成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其实,陛下给你写这份手札,也是在用激将法。”

童贯脸色枯灰,苦笑了一下。

梁师成走后,童贯将皇上手札递给蔡攸道:“你看看吧,官家御笔,官家很生气。我们必须想办法收复燕京,不然,我们都会遭到弹劾。老夫老了,老夫可以申请退休,将来你怎么办?”

蔡攸并不害怕,他很了解皇上,他相信皇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笑了笑道:“官家生气也是应该的,这都是刘延庆指挥无能造成的。以我看,要想收复燕京,还是要等赵良嗣从奉圣州回来后再说吧。”

童贯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等了几天,还是没有赵良嗣的消息,童贯心头很沉重,心绪很烦乱。这天,宣抚司幕僚王环对童贯说:“童太师,这次撤军是刘延庆指挥无能才导致溃败的,这事不能怪您,您侍奉皇上多年,立下了许多战功,皇上不会把您怎样的。”

童贯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年轻,你不懂。”

王环这年三十来岁,他是登州知州王师中的儿子,曾经以副使身份跟随赵良嗣跨海去东北,与女真人签订海上之盟。后来,王环追随童贯来到河北宣抚司担任幕僚。

王环向童贯献计道:“童太师,我看咱可以直接派人去奉圣州,请金国皇帝遵守盟约,派军入关,与我们南北夹击燕京,这样或许就能一举收复燕京。”

蔡攸一听,立即表态道:“我看这个办法可以,现在赵良嗣迟迟不回,也不知道谈判结果怎样,咱不能总这样被动地干等下去。”

童贯沉思了一会儿,拍板道:“好吧,王环你曾去过金国,也见过那个金国皇帝,你就再辛苦一下,去一趟奉圣州吧。你代表老夫,请金国皇帝择定日期,发兵东进,与我大宋官军一起夹攻燕京。”

次日,王环离开雄州,取道易州和飞狐,日夜兼程,赶赴奉圣州。

金军此时已经控制了辽国西南与西北地区大部,但他们尚未向燕京方向发动进攻,因为按照宋金海上之盟的约定,金兵不得过松亭关、古北口和榆关之南。

金太祖依然驻扎在奉圣州,他密切关注着宋军进攻燕京的情况。刚开始,获悉郭药师偷袭燕京成功,他感到很惊奇。后来听说郭药师兵败出城,他又很惋惜。再后来闻听刘延庆率领大军溃逃,这又让他感到十分可笑。从此,他对大宋王朝的军事实力开始有所怀疑,甚至有所鄙夷。

王环来到军中大帐拜见金太祖道:“我军本已渡河北上多日,可是,考虑到我们两国曾有夹攻燕京的约定,故我军虽已靠近燕京,但不敢擅入。今日我奉宣抚使童枢密之命,特来请大金国皇帝发令起兵,与本国兵马共同攻取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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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买燕云(一)

金太祖笑了笑道:“大辽国已经被我大金灭了十之八九,你们才出兵。这也罢了,可这燕京已经被我三面包围,留着给你们去打,你们竟然打不下来。你们那个刘延庆,是个打仗的将军吗?我看是个逃跑将军吧?等你有机会,看看我们金军是怎样打仗的。”

金太祖又对宗翰和宗望说道:“你们看,燕京这块大肥肉,大宋硬是吃不到自己嘴里去,还得请着我们去吃啊。”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王环感到十分尴尬。

金太祖对王环说道:“你立即返回雄州告诉童枢密,我军将于十二月一日出发,十二月初五到达居庸关,十二月初六准时抵达燕京城下。”

王环快马加鞭赶回雄州,向童贯和蔡攸做了详细汇报,童贯和蔡攸听后都很高兴。

蔡攸说道:“这下就好了,让女真人先打下燕京,然后再交给我们,这样我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了。我们只需将原来交给契丹的岁币,再交给女真就行了。这大概就是皇上所希望的不战而胜的结果吧。”

王环说道:“我们也得出兵北上才行,说好了是两军夹攻燕京。”

蔡攸说道:“可刘延庆已被停职了,现在军中没有都统制,谁来领军北上?”

此时刘延庆已被押回京师,关进监狱,等候处置。

童贯想了想道:“谁来担任都统制须由皇上决定,哪能由我们安排?”

蔡攸说道:“我们可以向皇上提出建议。现在,金军马上就要进攻燕京了,我军应北上配合,没人领军怎么行呢?”

童贯问道:“你看谁能担此大任?”

蔡攸说道:“我看郭药师就可以,要不咱联名推荐他担任都统制?”

对蔡攸的这个提议,童贯感到很可笑,他问道:“你了解郭药师吗?他原来可是辽军大将,自从撤出燕京,他一路跑回涿州,至今也不来雄州向我们报告情况,这样的人能可靠吗?”

童贯心想,目前大军刚刚受挫,不宜再次立刻北上,先看看金军是怎样进攻燕京的,到时候视情况再说吧。

此时萧干已收复涿州东边的固安和安次两个县城,接着,他又挥师南下包围了永清县城。

永清县城守将名叫刘舜仁,是郭药师的部下,他登城一望,见辽兵旌旗招展声势浩大,他担心县城沦陷,便派人速去涿州,向郭药师求援。

郭药师闻讯立即找杨可世商量,杨可世此时正在疗伤,无法重返战场。于是,郭药师独自率领三千常胜军离开涿州,往永清进发。

应该说郭药师还是有些军事头脑的,半路上,他对部下们说:“萧干现在肯定十分轻视宋军,看见宋军队伍,他一定会下令发起冲锋。立即传令各军,全部换上大宋军旗。”

于是,常胜军冒充是杨可世的队伍,在军中高举着杨字军旗。郭药师又下令队伍分为左右两翼,全都备好弓箭,等战鼓一响,便立刻射箭。

午后时分,辽军哨兵发现西南方向来了一支队伍,立即报告萧干。萧干登高瞭望,一看军旗是宋军,便对部下们说:“大家不用怕,是南朝兵。”萧干于是兵分两部,一部继续围攻永清县城,一部回击宋军。

两军刚一交战,郭药师果断下令:击鼓!只听战鼓雷鸣,震天动地,常胜军左右两翼万箭齐发,射得辽军人仰马翻。辽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射杀的乱了方寸,他们东奔西窜,嗷嗷乱叫,死伤无数。

萧干发现这支队伍作战很勇敢,他感到很奇怪,忽然他发现郭药师骑着马在队伍之中指挥作战,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不是宋军,而是常胜军。

萧干见常胜军杀气腾腾,气势汹汹,有点势不可挡,于是下令后撤,抢占身后的一座小山,那是此处唯一的一个制高点。

萧干撤到山顶上,下令迅速构筑壕沟掩体以阻击宋军。同时,他立即派人去传令攻城队伍前来增援,他想前后夹攻常胜军。

同时,萧干也派人去白沟河给耶律大石送信,请他火速增援。萧干想趁机在此彻底解决郭药师和常胜军。

郭药师见萧干退到了孤山之顶,心里很高兴,他下令迅速包围孤山,他对部将们说道:“这回咱们要抓住四军大王这条大鱼,四面都要给我围紧了,别让他跑了。这山上没有水,咱们要把他困死在山上。”

郭药师又派人悄悄潜入永清县城,令刘舜仁率军出城夹击辽军。

刘舜仁接令后,立即率城里的四千多守兵倾巢而出。这些人一出城便杀性大起,他们猛冲猛杀,将辽军冲杀的七零八落。

郭药师留下两千人马继续包围孤山,其余两千人马前去支援刘舜仁,结果不到半个时辰,萧干的攻城队伍就被斩杀殆尽。

萧干站在孤山高处瞭望战场,见形势很不妙,他心里有些焦急。这时,有人送来了郭药师的一封劝降信。萧干看后将信撕碎,抛向空中,骂声不绝。

萧干感到自己处境有些危险,他问身旁部将:“现在山上大约还有多少人马?”部将磨叽了半天不敢回答。

萧干朝四处看了一看,好像已不足百人,他不解地问:“就剩下这些人马了?应该不止这些啊。”

部将回答道:“本来不止这些,可这山上没有水喝,他们口渴难捱,都偷偷下山去了。”

这时不断有辽兵偷偷跑下山去找水喝,被常胜军抓获。郭药师问他们:“山上大约还有多少人马?”

辽兵回答道:“山上人已经不多了,顶多还有五六十人吧。”

郭药师计划晚饭后向山上发动进攻,他要活捉萧干。

萧干呆在山上惶惶不安,提心吊胆。他想突围,可自己手中兵力太少,他不敢贸然下山自投罗网,他现在还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希望耶律大石能及时赶来解救自己。

夜幕渐渐降临,郭药师下令点燃篝火,严防萧干突围。刘舜仁建议立即收网,结束战斗,然后到永清县城过夜,他还给郭药师准备了许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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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买燕云(二)

萧干望着山下连绵不断的篝火,心里很烦。他想,一旦常胜军发动攻击,自己恐怕真要全军覆没。萧干环视四周,他不相信自己会葬身在这黑魆魆的小山岗上。他焦虑万分,耶律大石为什么还没赶来呢?

耶律大石驻扎在白沟河北岸的新城,获悉萧干被郭药师包围在永清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情况很危急,他立即集合队伍北上救援。为防备腹背受敌,他留下少量兵马伪装成大军模样,在河北岸迷惑宋军。然后,他率领主力迅速北上,南岸的宋军竟毫无察觉。

耶律大石亲率一千轻骑兵,快马加鞭,驰往永清县城。这一千精兵是耶律大石在担任兴军节度使时亲自组建的,都是一些忠勇死战之壮士。

忽然,耶律大石发现永清县城外篝火通明。不知前方敌情怎样,耶律大石下令停止前进。他想,难道自己来晚了,战斗已经结束?难道四军大王萧干已经被俘?耶律大石心头一紧,急忙派人上前打探。

不久,耶律大石派出的探子回来了,还领着几个辽兵。这几个辽兵是萧干留下向耶律大石报信的。大约在一个时辰前,萧干将几十个辽兵留在山上迷惑郭药师,自己则化装成辽兵模样,和十几个亲兵一起下山,假装投降,然后抢夺马匹逃跑了。

耶律大石一听,立即下令队伍掉头向北,直奔燕京。

萧干此时正骑着马驰往燕京。这次能瞒过郭药师,死里逃生,这让他很高兴,他想,这真是天不灭他萧干啊。

萧干将自己的亲兵分成三路,一路跟随自己北上,一路断后阻击追兵,另一路去向耶律大石报信。他知道耶律大石肯定会来援救自己,他不能让耶律大石为解救自己而落入郭药师的包围圈。

郭药师不知道萧干已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跑了,他望着眼前黑乎乎的孤山,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难道萧干他自杀了?郭药师下令收网:“一定要找到萧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获知萧干早已装扮成士兵下山逃跑了,郭药师痛悔不已。他不知道,就在此时,耶律大石也率军从他身边悄悄溜走了。

萧干与耶律大石先后回到燕京,入宫拜见萧德妃。萧干虽然遭到大败,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但他依旧谈笑风生,一点也不见灰心的样子,这让耶律大石很钦佩。

宰相左企弓对辽军的战斗精神评价很高,他赋诗一首:塞上烽烟起云天,铁马奔腾声喧喧。不愧辽河英雄魂,一路凯歌丧敌胆。

第二天,萧德妃忽然接到报告说,金军正兵分三路向燕京挺进。萧德妃闻讯大惊,急忙召集萧干与耶律大石商量对策。

萧德妃说道:“我们刚刚击败了宋军的进攻,现在金军又发动进攻了,你们看怎么办?金军金戈铁马甚是厉害,所向披靡。”

萧德妃曾先后五次派人去奉圣州,给金太祖上奏章请求和解,并表示愿做金国的番邦,但都被金太祖断然拒绝。

萧干说道:“我们能击败宋军,可是未必能挡住金军。如果说宋军是一群绵羊,那金军可就是一群嗜血的野狼。我看燕京是守不住了,我建议撤到箭笴山去,那里山高林密,沟壑幽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那里又是奚族区域,既安全又便于生存,还有机会发展壮大。”

耶律大石不同意这个方案,他说道:“箭笴山那个地方太小,没有回旋的空间余地,又处于金军的四面包围之中,我觉得没有出路,我建议去夹山投奔天祚帝。如果夹山无法呆下去,还可以一路向西,西北地域辽阔,不易被包围,容易生存下去,发展空间也更辽阔。”

萧德妃当场没有表态,从内心讲,她不赞成萧干的计划,她也觉得箭笴山一带地域太狭窄,不利于生存。她觉得耶律大石的说法有些道理,但她心存疑虑,她害怕见到天祚帝,她担心天祚帝追究耶律淳登基的责任,而制裁自己。

两天后,黄昏时分,萧德妃又接到报告说,居庸关关口的山墙忽然坍塌,辽军不战自溃,宗望已率金军先锋占领居庸关。

萧德妃感到情况很危急,今晚必须离开燕京,一旦燕京被包围就出不去了。半夜三更时,萧德妃和萧干、耶律大石等率辽军车仗出城,声言要去城外构筑阵地,迎战金军。

萧德妃在城门口与左企弓等送行的百官告别,萧德妃说道:“国难至此,我将亲率诸军为社稷一战,胜则再见,不然死矣!你们要努力保护百姓,不要被敌人滥杀------”话未说完,她已泣涕如雨。

萧德妃与奚王萧干、耶律大石撤出燕京后,往东北方向而去,直到古北口他们才停下。

古北口是连接关外与华北平原的一个咽喉之处。

古北口以北,就是奚族聚居区,奚族是个很古老的民族,属于东胡系,南北朝时期称库莫奚,唐朝时比较强盛,分为五个部落,分布在今内蒙古东部、辽宁省南部等地。唐太宗征讨高丽时,奚族大酋苏支跟随从征有功。唐武则天时期,奚族叛反,与突厥相表里,号称“两蕃”。奚族时而附唐,时而附突厥。唐朝为稳定东北边境,对奚族采取安抚政策。后来,奚族遭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打击,辽太祖前后数次征讨奚族,用了十余年时间,终于把奚族纳入到契丹政权之内。

萧德妃与萧干、耶律大石,在古北口又一次开会讨论下一步的去处。

出了古北口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去往辽东,另一条是通往西北。萧干仍然坚持去辽东的箭笴山,此地距离箭笴山已经不太远。但耶律大石强烈反对,他仍然主张去西北,去往夹山投靠天祚帝。

驸马萧勃迭对耶律大石的看法持有异议,他说:“咱们此时去夹山投靠天祚帝,不是去送死吗?天祚帝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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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买燕云(三)

耶律大石闻言,勃然大怒,突然挥刀将萧勃迭腰斩,罪名是扰乱军心。耶律大石声色俱厉地说:“有再敢持异议者,斩!”全军一派肃然。

萧干见耶律大石心意已定,便向萧德妃提出分兵,他要带领自己的队伍去箭笴山打天下,萧德妃表示同意。耶律大石说:“萧大王,箭笴山地域实在是太狭小,而且往东去不远就是大海,北、西、南各县都已被金军攻占,那里就是一只口袋,你怎能往那里钻呢?只有往西去才有活路。”

萧干笑了笑,挥手与萧德妃和耶律大石告别。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次分手很可能就是永别。

“郎君,郎君,昨晚萧德妃跟耶律大石还有萧干带着辽军精锐都跑了,现在城里就剩下百官了,听城里留下的辽兵说金军已经占领居庸关快打来析津府了。”牛三早上跑来向梁兴汇报道。

梁兴有些不信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牛三点头道:“千真万确,今早我们的人看守城的辽兵都跟前几日不一样无精打采的,一打听才知道昨晚萧德妃等人昨晚已经带着人跑了,金军已经占了居庸关,马上就要到析津府了。”

梁兴赶忙说道:“牛三,你去告知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下吧,既然金军要来了,我们得商量一下了。”

到了晚上,赵云如约赶来了,梁兴说道:“赵兄,萧德妃带着人跑了,城里就剩百官了,金人已经占领居庸关马上就要来了。”

赵云点头道:“某都知道了,可惜来得不是朝廷的大军。”

梁兴摆摆手道:“暂时就不要说这些了,说这些也没用了,从这次的情况看,金军打下辽国五京中的四京,独独留下南京不打,应该是跟朝廷达成了盟约,只是这次朝廷大军表现得太无能了,金军这才起兵向南京发起了攻击。”

赵云说道:“是的,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梁兴若有所思道:“等金军进城之后看看情况再说吧,这下咱们暂时不用搬了,对了,王奇的伤势如何了?”

赵云答道:“只是能走路了,但是走不快,还得一阵子才能全好。”

梁兴说道:“等局势稳定了,就派人把他送到大人那里去吧,到时候某让牛三带你们去,他对路熟悉,别等他全好了再送走,他毕竟是军人,全好了他要有什么想法我们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赵云点头道:“嗯,好,某知道了。”

梁兴接着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在析津府的人全部停止行动,等金军来了过段时间再说。”

赵云答道:“嗯,没问题。”

金太祖按照与童贯的约定,按时出兵向燕京进军。金军兵分三路:一路由宗翰率领趋向南暗口,一路由达懒率领趋向古北口,另一路由金太祖亲自率领趋向居庸关。同时,金太祖下达诏书通告燕京官民:“王师所至,降者赦其罪,官皆仍旧。”

宗望率七千轻骑兵作为先锋军,向居庸关挺进。居庸关形势险要,是燕京的西北大门,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天,居庸关山墙不知为何忽然发生坍塌,辽军不战而溃。

十二月初六,金太祖来到居庸关检阅军马。金太祖与四太子完颜宗弼并马向南而立,诸军马在东、西、南三面整齐列队,接受检阅,宗翰与诸将“皆被甲,作两行,相对侍立。”

检阅结束后,金太祖派人找来马扩,对他说道:“我已遣使同你家大使南去,想必已经到达汴京。我已答应将燕京还给赵皇,燕京如今即将打下,你须与我同去。城内的番官人户都要归我,汉儿人户都属于南朝。我今已差人入城,招诱契丹,令其投降,你敢前去招谕汉儿么?”

马扩回答道:“我留在这里,本就是为了军国大事,有何不敢?”

金太祖笑了笑道:“你敢去煞好,明天早晨,你便同我家使臣一同前去。”

入夜,金太祖忽然又召见马扩道:“我亲自押军而来,本想与四军大王萧干决战一场,可是,刚才获得消息说,他已同国妃直接往东逃走了,来日我们可直接进入燕京城。”

半夜时分,金太祖忽然接到探报说,郭药师率领一支宋军正朝燕京方向挺进。金太祖一听很生气,他担心宋军前来燕京抢夺胜利成果。

金太祖派人去把马扩找来,颇有怒色地对他说道:“国妃与四军大王逃走,是因为他们听到我军马已经入关。今晚,忽然闻听你家兵马也要来燕京搀夺,这是为何?如此则没有什么好话可说!”

马扩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想了想,解释道:“贵朝使者与赵良嗣应该已到达京师,朝廷肯定不会允许官军前来燕京搀夺,退一步讲,假如我军先入燕京,燕京的事也好商量。”

听了这话,金太祖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一些。

金太祖派人连夜赶赴雄州,给童贯送去一封信,责问童贯:“我们金国大军兵分三路,已经将燕京包围,先锋军已经入城,此时此刻,贵军为啥还要逼近燕京?你们想来燕京掺乎一下吗?本着两国友好合作之原则,希望贵军立即停止行动。”

童贯派郭药师率军开赴燕京,本来是想去践约,免得以后金国说大宋违约没出兵北上。现在,既然金国不希望宋军逼近燕京,那就只好算了。海上之盟早已约定,即使金军攻取燕京,也要将它还给大宋。于是,童贯立即传令郭药师,令其停止北上,回师涿州。

郭药师接到命令感到很惋惜,因为他们已经到达燕京城南的庞各庄镇,已能清晰地望见燕京城城墙。

这天晚上,留在燕京城里主持朝政的宰相左企弓,闻听金军已兵临城下,急忙连夜召集百官,在议事堂大厅开会商量如何拒敌,大家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左企弓长叹一口气说:“事已至此,为了燕京百姓免遭涂炭,我看咱们就开城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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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买燕云(四)

众官员互相对视,沉默不语。这时,有人跑进大厅报告道:“统军副使萧乙信已经打开城门了,金军已经入城了!”

宗望率先锋军顺利入城,他严令各部不准进入民居和公室,要沿大街小巷张贴告示,并用女真语、汉语、契丹语向市民喊话:城内之人,不论军民,不论番汉,若即拜降,不杀一人,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燕京城百姓被马蹄声和喊叫声所惊醒,他们很快就明白:女真军已经进城了。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十二月初七日,金太祖抵达燕京北门。辽国两府汉官左企弓、于仲文、曹勇义、刘彦宗,契丹官萧乙信等,开门迎降,列队迎接。金太祖身披铠甲,坐骑烈马,威风凛凛,身后是大队骑兵,浩浩荡荡地开进城去。

金太祖来到内城皇宫,缓缓登上万岁殿,这里是耶律淳和萧德妃曾经发号施令的地方。皇宫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金太祖神情肃然地端坐在大殿宝座上,宰相左企弓率文武百僚僧道父老,出丹凤门来到球场上伏罪投拜。金太祖通过翻译说道:“我见你们无意拒我,所以都无罪释放。”

宗望向金太祖建议,让马扩回汴京,向大宋皇帝通报燕京情况。金太祖同意并立即召见马扩道:“今我军已先到燕京,你随军前行都已看见,你现在可以回京报捷。我已令他们写好宣抚司书牒,并差五百骑兵护送你。”

接着,金太祖又赏赐给马扩及随行人员鞍马各一副,并让马扩将涿州将官胡德章一起带回宋朝。胡德章是前不久在与辽军交战中被俘的郭药师的部下,一直囚禁在燕京狱中。

马扩临行前,宗翰派遣乌歇来送行,并让马扩给童太师传个话。乌歇说道:“以前童太师曾答应给郎君一些水牛,因为隔着大海没办法运送,如今相隔甚近,郎君想要几十头,请他马上派人给送来。”

马扩答道:“好的,我会把话带给童太师的。”

马扩到达雄州时,恰巧碰到赵良嗣与金国使者李靖等人也在这里。赵良嗣又被宋徽宗任命为国信使,打算再去找金太祖,商谈收复西京以及平滦营三州之事。

赵良嗣与李靖等人,是十一月二十一日到达东京的。十一月二十五日,宋徽宗在崇政殿接见了李靖等金国使者。李靖将金国国书奉上,国书原文如下:

“适逢使传,特示音函,然已露于深悰,斯未洽于旧约。载维大信,理有所陈,奚念前言,义当可许。

昨差赵良嗣计议,若许燕京,依与契丹银绢数目岁交,寻许燕京及所管州县所辖汉民;如或不为夹攻,不能依得已许。后来马政至,更议收复西京,回书“祗请就便计度,如难果意,冀为报示。”又得书云:“候闻举军到西京的期,以凭夹攻。”不言自行计度,或难果意,祗云并如初议,及绝使轺,以为非是通好之意,遂止夹攻许与之辞。以故昨来遣兵,及平定契丹了毕,未尝报论夹攻。自后燕国王上表称臣,永修贡进,薨逝后,属以其妻国妃虔诚表请,纵不许为藩辅,亦无他望。

良嗣等方始来到,且马政元斋到事目:“所约应期夹攻,最为大事,须是大金兵马到西京,大宋兵马到燕京,并应、朔等州入去。如此,则方是夹攻,将来不到西京,便是失约也。”贵朝若依前书,实欲夹攻图谋,理须当期,本朝兵马到西京以来,合于所约道路进兵相应。若谓不知,又云燕南已屯重兵,兼贵朝士马发于代州北,并远至西京,地理劳逸,灼然可知,直至克定,未曾依应。

今承芳翰,再缔新欢,极边屯相应之军,立议复幽云之地,皆非约也。其于信义,未合许与,盖念前书,至如契丹将来虔诚请和,听命无违,不必应允方是大信,故许燕京并六州属县及所管汉民外,其余应干借官钱穀金帛诸物之类,并女真、渤海、契丹、奚及别处移散到彼汉民、杂色人户,兼平、滦、营等州县,纵贵朝克复,亦不在许与之限,当须本朝占据。如或广务于侵求,必虑难终于信义,所有信誓,分立界至,并旧来谕纳契丹岁币数目多少交割等事,候到燕京续议,已定式当严律,善保殊休。

今差勃堇撒胡绍、李靖、勃堇王度刺充国信使副,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统观金国国书,大体意思有以下几点:一、原来签订的海上之盟已经不能算数,因为事实上宋朝已经违约。二、愿意再结新约,可以将燕京六州所属县汉地汉民归还给宋朝,宋朝则应将原来交给辽国的岁币转交给金国。三、燕京系官钱物与非汉族人员以及从别处迁来的汉民、杂户,皆不在归还之列。四、平滦营州县即使宋朝收复,也不在归还之列,应由金军占领。

宋徽宗阅后,令内侍黄珦传旨道:“两朝遣使往来计议已经五六年,大事早已确定,一些小事都各明说,了却甚好。西京及平滦三州地土不多,可一并议定。四军大王萧干对两朝都很无礼,如果能将其活捉,就将其执缚送来,以见两朝通欢之意。赵良嗣回来说,贵朝已答应将燕京归还给我们,不论夹攻与否,若贵朝自行取得亦交与本朝,甚荷厚意。你们现在可依例赴王黼处计议。”

于是,内侍黄珦将李靖、撒胡绍、王度刺等金国使者领到王黼宰相府。王黼早有准备,他拿出一份御书交给金使。御书中说,大宋要将所有幽、蓟、平、滦等过去属于中原的汉地,都依约收回。

李靖是汉人,认识汉字,他仔细看了看御书,说:“平滦营你们都想要啊,我们来时,只听得我朝皇帝特许给你们燕京六州二十四县,现在你们却连平滦营都想要,这就没法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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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买燕云(五)

王黼说道:“从赵龙图涉海出使贵国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将五代以后所陷契丹的汉地全部收回,这在与贵朝签订的海上之盟中已有明确约定。”

撒胡绍摆摆手道:“原约就不要再谈了,我们只讨论目前局面。若是燕京、西京和平滦营三州你们都想要,然后你们才肯将契丹旧日银绢之数交给我们,如果是这样的话,则空费往来,没什么好谈的!”

王黼说道:“我是天性爽快之人,士大夫们人所共知,今天既然你们来商议国事,咱们须要把话说尽。贵朝所想得到的,本朝无一不从。本朝所想得到的,贵朝是否也可以考虑一下?实不相瞒,我已得到圣旨,可以将西京分开,别作一段,此亦是顺从贵朝之意,我们只想得到燕京与平、滦、营三州,那样就可以尽许契丹岁币,你们看如何?”

王度刺摇摇头道:“燕京是契丹最富裕之地,此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况且本国起兵已经八、九年,花费了不少代价,这才占领契丹国土。既然已将燕京许与贵朝,那么平、滦、营三州就不可能再给了,本国要占据此地做关口。”

李靖附和道:“两国来往,惟务诚实。以靖所见,不如你们先得燕京六州二十四县,而平、滦、营三州,别作一项,从容再议。如果一概言之,全都要收回,我看我们这次恐怕是白来一趟。”

王黼说道:“我刚才所提方案,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委曲相就,如果再将平、滦、营三州分离出去,我们断难同意,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靖等人见双方分歧很明显,王黼不想让步,他们也不可能让步,遂起身告辞,骑马回都亭驿而去。

十二月二日,金使李靖、撒胡绍、王度剌一起来到崇政殿,向宋徽宗辞别。

宋徽宗遣内侍王珦传旨道:“卿等到军前奏知大金皇帝,自金国兵马未到上京时,已遣使计议,成就交好,正在今日。今来所议凡五事,一切委曲俯从,金国所有营、平、滦三州地土不多,一就相许了却甚好。”

接着,宋徽宗下诏书,任命龙图阁学士、太中大夫赵良嗣为国信使兼送伴使,显谟阁待制周武仲为副使,令他们手持国书再到金军中去拜见金国皇帝,再去争取西京和平营滦三州。

宋徽宗在宋朝国书中写道:“夙勤原使,嗣贶缄书。共闻绥抚之详,备谂敷陈之悉。方远敦于契好,宜曲尽于忱诚。本朝与邻国通好,自来系计使人往来之数以为礼节。昨曷鲁等来,系报马政之聘,以故更不遣使。然国书内且述:‘夙敦大信,备载前书,所有汉地等事,并如初议,候闻举兵到西京的期,以凭夹攻。’议约事理分明,别无断绝。

今岁自闻举军到西京,即遣童贯等领兵自燕路相应。四月以后,累伐契丹,事可询访,亦累遣人移文贵朝军前报应,计议夹攻之举,即无失约。昨燕京国妃萧遣萧容等进表纳款,乞援助,止退大金兵马,及平、营、蓟、景等举地来归;继亦尝遣偏裨入燕城,杀戮不顺。契丹请和听命,各无允从,并未见贵朝进兵夹攻,即却其使并表,未尝听许及未曾分遣大兵据守。元议自燕、并、应、朔等州进兵后,来以西京之议未明,故止应、朔之师,虽奉圣、应、朔、蔚、武等州遣人请降,亦以此未曾抚定,敦守信义,以务求欢,本末可见。

赵良嗣回款知入关至燕,本朝议云与贵朝讲好修睦,若本朝先自平燕,亦当迎待如礼。良嗣固执,妄有所陈。所有应关係官钱穀金帛诸物之类,今尽欲行拘收,实非元约。然贵朝兵马既欲入关,犒师之用,义合相从,其别处移散到汉民、杂色人户,如欲收管,亦非元约所载。今并如来谕,以示诚意。两朝守国,所恃大信,自初遣良嗣以至于今,所议正为五代以后所陷汉地,内燕京六州及属县,已载来书。并承谕:如本朝已取了燕京,自依今来已许;如未取了,贵国取得,亦与本朝,更不与夹攻外,所有营、平、滦、并西京管下州县,并系五代所陷地土,合依元约本朝收复。爰念自贵朝未取上京之时,越大海一通交好,使聘往来,累年于此,所当曲务允应,以善初终。除营、平、滦三州本朝收复外,其西京地土,候收复燕京,别行计议。契勘马政所斋事目,已曾具言:缘收复燕京一带并西京地,所以尽许契丹岁交银绢;今若西京别作一段计议,理合减定。深念久已相许,义不可渝。将岁交银绢数目多少交割等,并依契丹旧例施行。信誓分立界至等事,续议画定,庶应来悰,用臻欢约。属岁当凛,益保天祺。

今差龙图阁直学士、太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充显谟阁待制周武仲充国信使副,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达,不宣。”

同时,宋徽宗还交给赵良嗣两封御笔。

一封御笔写道:“营、平、滦三州,闻每岁所得钱物斛斗不多,又天荒地土不少,况丰凶不常,兼须赡给三州,金朝廷顿计十万银帛,已过三州所入,可子细以此计议。又契勘契丹昏主尚在,所有西京一带若金国兵马回去,本朝又不占据,则昏主必出没作过,于彼此非便。本朝所以欲收复西京者,亦奭捍昏主定计,当以此理开谕之。”

另一封御笔写道:“批遣卿等诣大金皇帝军前计议,金国遣使人持到国书,大概所请五事,除入关至燕,系官钱物移散汉民、杂色人户,并如金国所谕,并西京地土,候收复燕京日别行计议外,止有营、平、滦州一事,合依元约本朝收复。如卿等到议约或未合,闻大金以平、滦州出得些小桑麻,所以欲得,可于岁交契丹银绢数目外,特每年更交割绢五万匹,银五万两,以助金帛之用,曲尽通好交欢之意。所有营、平、滦及西京地土,本朝并行收复。内西京如金国军马已回,即本朝便自计议,度可出此御笔为据,仍计会信誓界至等文字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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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买燕云(六)

从国书跟两封御笔中,至少可以看出这样以下几点:一、宋朝并不认为自己有违约行为,要求金国继续履行海上之盟;二、宋徽宗希望用钱财收回平营滦三州;三、对北伐失利带来的不良影响,宋徽宗并没有深刻的认识。

也许宋徽宗认为,既然不能依靠军事力量来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么就只好用钱财的力量来收复。用金钱与财富来摆平政治军事或外交斗争,这是宋朝的一个传统,也是宋朝的一大优势。

十二月三日,赵良嗣与周武仲离开京城。十二月七日,他们在雄州遇到马扩,马扩获悉赵良嗣此行的使命后,不禁为赵良嗣捏了一把汗,他觉得赵良嗣此行凶多吉少。

赵良嗣也知道此行任务很艰巨,他原来只是建议大宋联金灭辽收复燕京,可没想到大宋皇帝与大宋朝廷胃口越来越大,不仅要收复燕京,还有收复西京,甚至还要收复平营滦三州。

赵良嗣当然知道,平营滦三州,并不是石敬瑭当年割让给辽太宗的,而是辽太祖从晚唐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手中夺取的。现在,大宋要将这三州与燕京一并收回,这可能吗?赵良嗣心里很没底。

这日,赵良嗣来到燕京拜见金太祖,奉上国书。金太祖看后很不高兴,他说:“自从我们两国相约,夹攻契丹,我未曾见宋军一人一骑。现在,我军自己打下了燕京,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把燕京还给大宋,我愿意与你朝赵皇帝交好。可是,我何曾答应过给你们营平滦三州?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那么,我看你们就是不怀好意了。那么,燕京你们也别想要了!”

赵良嗣在金太祖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是郁闷。回到馆舍后,他与周武仲商议了半天,决定去找宗翰了解一下情况。

宗翰曾让马扩给童贯捎话,让童贯派人送水牛到燕京。赵良嗣这次来燕京,顺便也把水牛给宗翰带来了,还带来了许多酒果。宗翰一见很高兴,表示感谢。恰好希尹也在宗翰这里,于是,赵良嗣趁机向他们说明了一下自己这次来燕京的主要目的。

一谈到政事,宗翰脸色立即严肃起来,他说:“很多事情都还商量未定,我也不好表态。”

赵良嗣恳求道:“虽然两国大事已定,但我们还是希望能把营平滦三州的事再商量一下。这三个州,土地并不多,都是些山区,也不富裕,就一并还给我朝吧。”

营平滦三州,在今河北唐山卢龙滦县一带,地势险要,关山要隘很多,是从东北南下华北的重要通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宋金两国皇帝和将帅对此地的战略价值都很清楚。

宗翰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事恐怕不行,我朝皇上很看重营平滦三州,诸将也不同意给你们,你要是紧跟着硬要的话,恐怕燕京也要够呛。你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反对把燕京还给大宋。”

希尹态度很强硬地说道:“你们一直坚持索要营平滦三州,莫非是要闭定关口,从此不与我大金通好了?此事皇帝不许,众将不肯,我看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别再浪费口舌了。”

赵良嗣感到很无奈,他深恨宋军军事无能,致使他在外交活动中受尽了屈辱。他见宗翰与希尹态度都很明确,也就明白就目前情形来说,平营滦三州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宗翰问赵良嗣:“对于将来燕京的赋税,你是怎么想的?”

赵良嗣一愣,想了想答道:“赋税自古是随地而收缴,燕京将来要回归大宋,那么燕京赋税当然也要属于大宋。”

宗翰微微一笑道:“话不能这样讲。别忘了,燕京是我们打下来的,我们皇上既然答应把燕京给你们,你们也不能白捡便宜,不能不有所表示。”

赵良嗣不解地问:“怎么表示?”

宗翰说道:“你们应该将燕京赋税分一些给我们,否则,燕京及所辖六州就不给你们了,请你们过界的宋军全部退回去,包括郭药师也必须退出涿州。”

赵良嗣很惊讶:“岂有得地而不得赋税的?”

希尹插话道:“燕京不比其他地方,燕京自古就是兴盛之地,我们把这么重要的地盘还给你们,请你们分一些燕京赋税给我们,这并不过分,你们还计较什么?”

赵良嗣略一沉思道:“赋税内容很多,各种物品很庞杂,你们要了又如何搬运?很麻烦的,不如将赋税直接折算成银绢。”宗翰与希尹相视一笑。

希尹说道:“只要你们答应分一些赋税给我们就好,折算的事好商量。”

宗翰问道:“你看应该折算成多少银绢?”

赵良嗣回答道:“这我无权回答,需要回京请朝廷定夺。”

“郎君,今日属下在水仙居前碰到了范王二位先生。”牛三向梁兴汇报道。

梁兴说道:“哦,范王二位先生居然来燕京了,那你可跟他们二人接触了?”

牛三答道:“为了避免别人怀疑,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二位先生说他们现在只是暂时居住在城外的金军大营,金国皇帝、完颜宗翰、完颜希尹等金国高层也在那里。”

梁兴问道:“暂时居住什么意思?”

牛三说道:“听二位先生说,金国好像还在跟朝廷谈判燕京的归属问题。”

梁兴又问道:“你们可还说别的了?”

牛三摇摇头道:“没有,时间太短了,只说了这么多。”

梁兴说道:“那你就没有跟二位先生约一下,找个时间再见面?”

牛三说道:“没有,我们见面太突然了,现在水仙居没开业,属下没敢约二位先生。”

梁兴叹息道:“这是某的疏忽,看来某需要去金军大营拜见一趟完颜希尹,这样牛三你去给某准备二百两黄金,然后跟着某去一趟金营,然后你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再碰上二位先生,某想二位先生见到你之后,肯定会回去写密信的,如果碰到就把密信拿回来,某再给二位先生写一封密信,你要交给他们。”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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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买燕云(七)

次日,梁兴跟牛三带着二百两黄金来到金军大营前,梁兴上前禀报道:“这位壮士,在下乃是水仙居的主家名叫梁兴,今日特来拜见完颜希尹大人,还望壮士进去通报一下。”

金军小兵说道:“那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一下完颜希尹大人。”

金军小兵进了完颜希尹的大帐禀报道:“禀希尹大人,营外有一个自称水仙居主家梁兴的人来求见大人。”

完颜希尹问道:“哦,那人当真自称水仙居主家梁兴?”

小兵答道:“是的,那人确实是这么自称的。”

完颜希尹笑道:“好,最近忙于公事,他不来,我还真差点把他忘了,你去让他进来吧。”

小兵出来说道:“好了,你们跟我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希尹大人。”

梁兴跟牛三一道进入金军大营,来道完颜希尹大帐前梁兴示意牛三道:“你把东西给某吧,某自己进去见希尹大人,你在外边侯着就好了。”

牛三答道:“是,主家,小的明白了。”

梁兴进了大帐抱拳道:“在下梁兴,拜见希尹大人。”

完颜希尹笑道:“哈哈,梁兴,我可算见到你了,我们虽然一直未曾见面,可也算神交已久了。”

梁兴故作谄媚道:“某也一直相见希尹大人,希尹大人对我水仙居在金国的铺面多有照看,某一直想亲自感谢希尹大人,这次希尹大人亲自来到燕京,某可算是有机会了,这是二百两黄金,是某为了感谢希尹大人特地准备的。”

完颜希尹客气道:“梁老弟太客气了,你们水仙居的饭食是真的好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兴摆摆手道:“希尹大人还是收下吧,希尹大人如此帮助我们水仙居,这只是某的一点小心意,希尹大人若不收下,某于心难安啊。”

完颜希尹点头道:“好,既然梁老弟如此诚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我上次让人传信于你,让你搬到我们大金的地盘,梁老弟为何没搬啊。”

梁兴答道:“希尹大人,不是某不想搬啊,实在是某在燕京的家当太多再加上那时金辽两国处于交战中,不方便搬啊,不过某得到大人的传信后,很快便关闭了燕京附近的水仙居,这避免了某不少的损失,这还要多谢大人啊,现在好了,大金占领了燕京,某也就不用再搬了。”

完颜希尹摆摆手道:“不不,梁老弟,我们在燕京只是暂时的,皇上已经决定要把燕京等六州还给大宋了。”

梁兴皱眉道:“还给大宋?这是为何?这燕京又不是大宋打下来的。”

完颜希尹笑呵呵道:“其实我们很多将领跟大臣也不同意将燕京还给大宋,不过这是很早几年前两国就定下的事,皇上不打算更改,皇上说改了我们大金就失去信誉了。”

梁兴冷笑道:“就宋军那战力,也配拥有燕云之地,他们可是把燕云丢了一百多年都没管啊,某听说他们两次北伐可是都一败涂地。”

完颜希尹说道:“可不光是燕京地盘要还给大宋,按照我们两国的约定,你们这些汉民可也归大宋管。”

梁兴立马摇摇头道:“希尹大人,你们可不能这么做,再说了某的店面可大都在大金,以后某要是归大宋管,某可还怎么做生意?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就这样把燕云归还大宋啊。”

完颜希尹摆摆手道:“不行,这是我们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是无法更改的。”

梁兴说道:“那某现在就组织人手搬去大金的地盘,希尹大人这事你可得帮某。”

完颜希尹一脸玩味道:“梁老弟,你当真这么想?”

梁兴拍着胸脯道:“当真,某的生意都在大金,某当然要去大金了。”

完颜希尹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给我了,那不知梁老弟准备搬去我大金哪里啊?”

梁兴想了想道:“就去现在的北京路大定府吧。”

完颜希尹说道:“好,我知道了,那梁老弟可以回去准备搬家了。”

梁兴抱拳道:“好,此事就有劳希尹大人了,那某就先告辞了。”

梁兴带着牛三出了金营,问道:“牛三,你可见道范王二位先生了。”

牛三答道:“见到了,范王二位先生就住在离完颜希尹不远的地方,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

梁兴问道:“密信互换了嘛?”

牛三点头道:“互换了,我们之间也没说话,也没让人发现。”

梁兴说道:“好,我们回去再说。”

梁兴回到府里把范王二位先生的密信翻译过后,只见信上写了范王二位先生写一年来跟着金军东征西讨的事宜,并把现在宋金谈判的事详细交代了一下。

梁兴看过信后交代牛三道:“牛三,你先去告知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一趟,等某把这封信抄录一遍,你回来后再给大人发出去。”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赵云得了信晚上便来到了梁府,见到梁兴便问道:“梁兄,这么急着让某赶过来,所为何事?”

梁兴把密信递给赵云道:“你看看吧,这是范王二位先生的密信。”

赵云惊喜道:“哦,跟二位先生联系上了?”

梁兴点头道:“是的,二位先生现在就在城外的金军大营中,也是昨日牛三在水仙居附近碰到了范王二人,现在想来应该是范王二位先生与我们失联一年,跟随金军来到燕京后,这才想到来水仙居碰碰运气看看是不是能联系到我们。”

赵云边看信边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跟二位先生失联这一年,咱们可没少替他们提心吊胆啊。”

梁兴说道:“是的,今天某还跟牛三一道去了一趟金军大营,拜见了完颜希尹,这封信就是范王二位先生在金军大营秘密交给牛三的。”

赵云惊讶道:“啊,在金军大营交给牛三的,那没被人发现吧?”

梁兴摇摇头道:“这倒没有,对了,赵兄你那边的人都联系上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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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买燕云(八)

赵云点头道:“这战事没有了,驻地暂时都稳定了,也都联系上了,有的现在就在城外驻扎呢。”

梁兴若有所思道:“联系上就好,赵兄你回去组织人手,这几天我们就撤离燕京,往大定府去。”

赵云看着信说道:“看来是有必要撤离燕京了,从信上看朝廷跟大金正在谈判燕京的归属问题,而朝廷跟金国的谈判几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金国皇上就已经答应把燕京归还朝廷了。”

梁兴点头道:“是的,今日某从完颜希尹那里也证实了,而且金国皇上也不打算更改当初的决定,只不过朝廷要想得到燕京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现在谈得就是这个代价大小的问题。”

赵云说道:“是的,依某看金国肯定想多要点,而朝廷肯定想少给点,而朝廷两次北伐失败让朝廷在谈判桌上处于劣势地位,某看最后朝廷肯定会多付出些才会得到燕京。”

梁兴若有所思道:“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我们还是先做好搬家的事吧,对了王奇的伤怎么样了?”

赵云答道:“还需要七八天才能痊愈。”

梁兴说道:“战事既然停了,局势也稳定了,现在就把他送走吧,某让牛三带你们去。”

赵云点头道:“好,某明天就跟他说,后天就把他送走。”

梁兴想了想道:“好,某知道了。”

次日一早,赵云找到王奇道:“王将军,你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们就打算把你送走。”

王奇说道:“哦,那你们呢?”

赵云说道:“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王奇问道:“那不知你们会把某送到什么地方呢?”

赵云笑道:“这个等王将军到了地方就知道了,说不定你还能见到故人呢。”

王奇叹息道:“好吧,某都知道了。”

第三天一早,王奇便被送走了,几天后,李昕收到了梁兴的来信,梁红玉翻译后道:“官人,梁兴发来的信说朝廷跟金国正在谈判燕京的归属问题。”

李昕看过密信后道:“谈吧,这不关我们的事,不过朝廷要想得到燕京恐怕要付出不少东西。”

梁红玉点头道:“是的,两次北伐失败,让朝廷在谈判桌上并没有多少筹码。”

李昕说道:“好了,对于他们的谈判我不感兴趣,不过我对朝廷负责谈判的赵良嗣跟马扩二人很感兴趣,这二人也都算是人才。”

梁红玉问道:“怎么,官人又想绑人了?”

李昕点头道:“对啊,不过不是现在,怎么也得等谈判的事情过去后再说。”

随后李昕分别给东京、沧州、潞州三地的天香楼各去了一封密信,让他们密切搜寻跟注意赵良嗣跟马扩的动向,李昕记得赵良嗣结局并不好,而马扩后来更是五马山义军的领导者之一,这两人在宋金谈判中表现得都还是不错的,只是由于宋军惨不忍睹的表现让大宋在宋金谈判中实在是没什么筹码。

宣和五年正月初一,赵良嗣与周武仲来到燕京郊外军中大帐,向金太祖辞行。金太祖又派李靖、王度剌和撒卢母为使者,令他们手持国书,跟随赵良嗣再去东京,与大宋具体商谈燕京赋税之事。

宣和四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来无论是对于李昕,还是对于宋辽金,形势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随着辽国大部的覆灭,形势将进入一段稳定期,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宋金互相谈判扯皮的时间,而李昕将继续暗中稳固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赵良嗣到达雄州时,在宣抚司碰见马扩。马扩问赵良嗣:“此次回京赴阙,是商量什么事情?”赵良嗣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正月初四,宋徽宗又在崇政殿接见了李靖等金使。李靖将国书奉上,金人国书如下:

“十二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肃驰使驿,继附音徽。然承邻睦之修,未尽理端之素,故形敝幅,开导深悰。

昨于天辅四年,赵良嗣计议燕京,若是允肯,自来所与契丹银绢依数岁交及夹攻,回书已许燕京地分并所管户民,若不夹攻,不能依得已许为定。平、营、滦等州,未曾允应。今承来书,其别处移散到汉民杂色人户,如欲收复,亦非元约。据上项人户,前次往复,未曾遗漏,辞意详明。

昨来度剌等去时已曾具言,兼契勘马政来斋到事目,所约应期夹攻,最为大事,须是大金兵马到西京,大宋兵马自应朔州入去,不如此,则便为失约也。且当朝兵马,攻下西京以至武、朔,曾牒代州,亦未相应夹攻。又良嗣斋到书,所谓夹攻者,贵朝自涿、易等处进兵至燕京,金国自古北口等处进兵至燕京,当朝兵马攻下居庸,直抵燕城,即日款降外,贵朝兵马不能入燕,已被战退。以故李靖等去时,具言已许燕京所管州县地方元管户民,如或广务於侵求,诸虑难终於信义。

今书又斋辞索平、营、滦等三州,已係广务於侵求,酌此事件,为约分明,义当不许。爰念大信,不可轻失,且图交好,特许燕京六州随县,所有银绢,一依契丹旧例交取。兼燕京自以本朝兵力收下,所据见与州县合纳随色税赋,每年并是当朝收纳。如可依随,请差人使。不过,前向正旦受礼贺功及斋送今岁合交银绢外。据平、营、滦三州,亦不在许与之限。所有次年以后银绢,交割处所立界至及其馀事等,姑俟大事议妥告成,献庙奏凯,惠劳叙录,优恤部落外,再遣人员续议画定。如难依随,请于已后无复计议燕京。

令属祁寒,冀膺多福!今差孛堇李靖、王度剌充国信使副,有少礼物,具诸别幅。谨奉书陈谢,不宣。”

从金国国书中可以看出这样几点:一、再次指出宋朝并未出兵夹攻辽国。二、为“念大信、图交好”,特将燕京六州许给大宋。三、宋朝索要平营滦三州毫无道理。四、燕京是金军兵马攻下来的,应该得到燕京的一些赋税,如果宋朝不答应,那么交割燕京之事也就不必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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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买燕云(九)

宋徽宗阅后,遣内侍黄珦传旨道:“两朝共议,戮力讨伐契丹,今已得燕京,实为庆事。自从泛海计议,已经累年,本来大事已定,应该结束了。可是,现在一事未了,又生一事。你朝暴师日久,各不稳便,早见了当,共享太平,岂非美事?所有税赋等事,请到宰相王黼赐第计议。”

李靖等人又来到宰相府拜见王黼,礼毕,王黼说道:“本来大计都已确定,你们忽然于原约之外又求租赋,这是为什么?”

李靖回答道:“只因为燕京是本国兵马打下来,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

王黼问道:“是不是有类似间谍之人,在挑拨、破坏我们两国之友好关系?”

撒卢母回答道:“是有这样的人。那些契丹降官日夜对皇帝说,燕京是个很好的国都,不应该送给别人,许多管事大臣也觉得此言有理,惟有皇帝说:已许南朝,不可改也。”

王黼想了想说道:“关于租税,原来并没有约定。皇上为了两朝交好,特相迁就。可赋税繁杂,你们运输起来很麻烦,所以,我们建议不妨折算成银绢。”

李靖问道:“请问能折算成多少?”

王黼说道:“具体数目多少,将派遣赵龙图去燕京与你朝皇帝面谈。”

李靖问道:“那么,去年的岁币怎么交付?”

王黼不满道:“我们给予岁币,是因为我们得到了土地。可现在燕京我们还未得到,凭什么要给你们岁币?”于是双方的这次交谈不欢而散。

赵良嗣离开雄州的第二天,童贯派人去将马扩找来,对他说道:“关于金人的情况,赵良嗣昨天说的,与你说的有所不同。而你是摘留使人,应当进京赴阙。本司已作好奏状,你赶快从东路赶回京师。”马扩遵命而行。

回到京师后,马扩立即入宫奏请面圣。可宋徽宗并未接见他,只令中使送他去宰相府与宰相王黼议事。

王黼一见马扩,很热情地说道:“你在奉圣州摘留期间,与金人辩论事理时表现很好,赵龙图回来已禀报皇上,特别是力争死争那一段,朝廷大臣都很钦佩。”

马扩苦笑道:“没想到刘延庆率军逃走,让女真人先入三关,我是不得不争啊。”

王黼站起来说道:“根据目前形势,你对两国关系有何所见?”

马扩没回答,他从怀中取出一篇奏章,交给王黼。奏章内容如下:“燕地乃中国北户,自祖宗以来,有志恢复。比者海上交结女真,已许割还,但因刘延庆遁走,失入燕机会,令女真先入据之,轻我兵弱,已肆侮慢。当此形势,于复地未为急,而防后患乃急务也。请以复地之间,条画徐制女真三策,以杜后患。

若女真果以山前山后故地故民尽还本朝,将用我故民守故地,关山险阻,易为择奭,虽倍益岁赐,所入足偿所出,得以复境土而绝后患,此为上策。倘女真必欲割留平、滦、营三州,不全归燕地,则宜各守所得。彼得燕山使守燕山,我得涿、易则守涿、易,比类高丽国,少益岁赐,彼必欣然听命。若虑日后侵陵,则于广信以北,横斜多筑城垒,严屯军马,仍开掘涿、易两河塘泺,连接沮洳,直抵雄、霸,彼来则奭之,退则备之,是为中策。若听金人奉圣州之约,止割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全与契丹旧币,姑苟目前之利,徐为善后之计,是为下策。

舍此三者,若汲汲于求地而不计劳费,增岁币,益礼数,兴板筑,姑防一隅,用新附之众,徼幸战胜,一旦使女真得志,殆将取侮於四夷,是为无策。

今女真虽乘胜气锐,且兵少力分,加之天祚未灭,张觉抗衡,国内空虚,新民未附,我若严备边防,屯集大军,示以威信,遣一介辩士议之,彼方内顾不暇,未必不成上策。惟朝廷议而行之,不可缓也。”

当王黼读到“姑苟目前之利,徐为善后之计”时,长叹一声说道:“可以说,现在就是苟目前之利也。你的下策,是今廷的上策。而且,在你之下策的基础上,还要再增添一些物色。现在,朝廷大议已定,已任命你作计议使。皇上的意思是,不管是用刚还是用柔,只要能获取并交割燕山便是大功,其余都不必讨论。”

正月初五,宋徽宗又在崇政殿接见李靖等金使。宋徽宗令内侍黄珦传旨说道:“等你们回到军前,替我向大金皇帝传话,感谢他大老远派使人前来。两朝信好,累年已著,切不可听信契丹降官的话,此辈乃亡国之人,没有安身之处,只想闹乱两国,只要点破他们的阴谋,必不敢复言。至于税赋之事,本实难从,只因想成就两朝交好,故同意双方斟酌商量。营、平、滦三州,地里不多,我们要这个地方,只是为了抓获萧干,希望这个要求能一道解决。本朝与贵国交好累年,已是好友,打个比方说,营、平、滦就好比为朋友觅一个物件。你们回到军前后,要仔细向大金皇帝奏禀。”

李靖等人跪在大厅里回答道:“领圣旨。”

李靖忽然又说道:“奏禀陛下,缴纳岁币应该从去年开始。”

宋徽宗又令黄珦传旨道:“今年来要去年的岁币,这没有理由啊,可以给你们一些金帛作为贺功犒军之礼。”

关于岁币之事,李靖再三奏禀,宋徽宗一直不答应。但李靖不舍弃,继续奏告。其理由是,燕京是金军于去年从契丹手中攻取的。

最后,宋徽宗遣黄珦告诉李靖等人:“可以给你们去年的岁币。”

李靖等人闻讯,欢欣踊跃。李靖又请求免除各种宴会活动,让他们早日回到燕京,向皇帝奏报,宋徽宗答应。

接着,宋徽宗下诏,任命龙图阁直学士大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充显谟阁待制周武仲为国信使,任命马扩为计议使,再次带着国书前往燕京军前,与金国谈判用银绢来替代燕地税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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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买燕云(十)

宣和五年正月二十五日,赵良嗣一行人再次来到燕京。他们被悄悄带到燕京城外西南角一座废弃的寺庙里,在此拜见金太祖。

金太祖并不住在燕京皇宫里,他每天住的地方变幻不定,因为燕京目前形势很复杂,他不得不注意安全问题。

金太祖令翻译对赵良嗣传话道:“我军收复燕京,大宋遣使贺功,甚好,不知大宋皇帝是否欢喜?”

赵良嗣回答道:“两朝共力讨伐辽国,现已占领燕京,实为庆事,本朝皇帝圣心喜悦,所以特遣良嗣和武仲担任贺功使副,前来祝贺。”

金太祖及金军诸将帅一听这话都大喜,接着,金太祖又令翻译问道:“你们这次来,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啊?”

赵良嗣递上国书道:“这是本朝的国书,税赋一事,既不是原来所约,又非近来所议,本难相从,朝廷大臣们都认为不可,惟有本朝皇上想成就两朝交好,特许用银绢以代替税赋,因此专遣我等前来商讨。然而,一地之税赋,首先需要满足一地之军政需要,至于交给贵朝数额多少,需双方讨论酌定。”

金太祖示意金国谈判代表完颜希尹接过国书,完颜希尹接过国书便看了起来。

只见宋朝国书写道:“正月日,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阙下:比闻亲提师卒,远涉关封,历烦振旅之勤,共底夹攻之绩。夙维信义,方剧忻愉,亟承使节之还,旧沐书辞之悉,念欲谐于欢好,当取示于忱诚。

本朝与贵国数年计议汉地汉民及夹攻等事,具载累书,兹不赘词。昨赵良嗣等还自代北,知欲入关讨伐,即自涿、易等处分遣军马夹攻,三面掩杀契丹数阵,大获胜捷,追逐远过燕京东北,实与贵朝次取居庸之兵相应,靡有差失。暨国妃与四军以下奔窜,城中无不顺之人。似闻贵朝兵马相近,于义不当争入燕城,即令远驻兵马,本坚守信约之应夹攻者,事皆有迹可考,不待理辨。

今承来书,燕地州县税赋欲行拘收,不特事非元约,亦非近所计议。自古及今,税赋随地,况远隔关塞,民户如何般运?于理本难允应,重念万里交欢,逾海遣使,积年于此,信聘往还,情意已笃,义当勉从,所欲以成交好。今特许每岁别交银绢以代燕地税赋,令良嗣等前去定议。并契丹旧交银绢,并合自今来计议毕日为始。所有彼此遣使,持礼贺正旦等事,候计议毕,议定发遣月日受理去处,其银绢交割处所分立界至等事,续议画定。

候属春和,茂膺天福。今差龙图阁直学士、大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显谟阁待制周武仲充国信使副,及差马扩充计议使,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贺,并谢,不宣。”

完颜希尹看完后道:“这不难,根据燕京所出税赋,并按照课程计数进行兑换,自然不会错的。”

赵良嗣说道:“国书内只说税赋,你却要按照课程计数,真是岂有此理?”

完颜希尹说道:“所谓税,不就是商税盐税等等吗?”

赵良嗣说道:“税赋与课程是两回事,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很分明,而且此前我们曾讨论过,所谓税赋是指夏税秋赋,都是一些碎杂如豆油之类的物品。当时,我说你们要这些东西如何搬运?假如本朝委曲答应的话,不如折算成银绢,元帅与郎君皆说甚好,这就是当时所说的税赋,并不曾说及课程,现在却又生这么一个问题,叫我如何回答?何况还要将五十万岁币银绢转交给贵朝。我朝皇帝圣意甚厚,很想同你们交好,给你们的已经很多了,现在又将税赋折算成银绢,以后不论凶年荒年,不论水旱,每年都依例送来,这么好的事,要求不能太过分啊。”

等赵良嗣说完,完颜希尹拿出两份文件递给他道:“这是我们在燕京找到的两份文件,一份说,燕京税赋二百年,从前每年出钱四十万贯,后来新增额是四百余万。另一份说,通算下来,每年税赋课程约六百万贯。你看,我们应该以多少银绢代之?”

赵良嗣回答道:“燕地如此褊狭,怎么可能会从四十万贯顿增到四百余万?和平时期斗粟不过百钱,今兵火荒歉凋残之余,斗粟千钱,自应增加十倍,岂可以此为定!”

完颜希尹不耐烦地说道:“贵朝国书内既然说用银绢来代税赋,那么必有一个定数,你就明说吧。”

这时,赵良嗣从怀里拿出一纸御笔交给完颜希尹说道:“请看,这是我朝皇上亲笔所书。”

完颜希尹仔细看了看道:“才给十万?你家皇上这是开玩笑吧?这连一成都不到。燕地赋税一年是六百多万贯,我们并不多要,只要一百万贯。”

说着,完颜希尹从包里拿出来几份档案递给赵良嗣:“你看看,这些就是证据。这些档案记载的很清楚,商税盐税夏税秋赋,都有案可查。”

赵良嗣简单翻了翻档案材料道:“这些材料也未必可靠,再说,一百万这个数额太大,的确难以办到。按照原来海上约定,我朝只将原来交与契丹的五十万两匹转交即可,这十万也是额外给的,已经不少了。”

完颜希尹说道:“燕地赋税一年六百多万,我们仅要一百万,你们每年白捡五百万,这样的便宜事如果你们不要,那就算了,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赵良嗣提议道:“如果能把营平滦三州一并还给我们,可以再加上十万贯。”

希尹一口回绝道:“那是不可能的,营平滦三州不要再提,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赵良嗣又提议道:“那么西京可不可以提?如果将西京交还,也可以再加十万贯。”

完颜希尹摆摆手道:“西京问题以后再谈,现在只谈燕京赋税。我们很爽快,就是要一百万贯,你们同意不同意,我们就是要这个数,不会减少的。如果你们认为不行,你们就回去告诉赵皇帝,就依照贵朝与辽国原来的疆界为国界,依照过去交给契丹的岁币数额交付给我们,并立即将你们的兵马撤出涿州和易州,不然我们大金将率兵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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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买燕云(十一)

面对完颜希尹的武力威胁,赵良嗣气愤地道:“涿州和易州是我们自己兵马收复的,你这样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这不是要断绝我们两国的友好关系吗?”

完颜希尹见赵良嗣真生气了,便笑了笑道:“请别误解,不是本朝要与贵朝断绝关系,而是贵朝太抠门了。”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赵良嗣又从怀中掏出一纸御笔道:“再增加五万,总算可以了吧?”

希尹接过御笔又仔细看了看,心想这大宋皇帝是个喜欢做买卖的人,需要一点一点地往外榨挤他。完颜希尹说道:“我们大金人不喜欢做买卖,也不习惯讨价还价,我们是些爽快人,一口价,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别磨叽。我们就是要一百万贯,少一分也不行!”

赵良嗣于是从怀中又摸出一纸御笔道:“这是最后一纸,再增加五万贯,一共是二十万贯,行就行,不行,我只好打道回府了。”

完颜希尹说道:“你早这样痛快该多好,何必浪费那么多口舌?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与你多说了,我现在就去向皇上汇报。”

次日上午,李靖来到净垢寺驿馆,对赵良嗣说道:“贵朝皇帝的三封御笔,我家皇上都已经看了,很不满意啊,你们给的太少,还不到我们要求的一半,希望明天能继续商谈。”

赵良嗣苦笑了一下道:“我已全盘托出,没啥好谈的了。”

当天晚上,受金太祖委托,完颜希尹又来到净垢寺,要与马扩单独交流。马扩屏退左右问道:“找我有何事?”

完颜希尹说道:“割还燕地之事,皇上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失信,这一点你应该相信,可是,贵朝皇帝御笔手札只许给我们二十万贯,不够一个大县的赋税,我朝皇上很不满意,你看咋办?”

马扩说道:“当年,我们两朝通过海上议定,你们全部交还燕地燕民给大宋,然后,我们将旧日给与契丹的银绢转交给大金。现在,贵朝把营平滦三州排除在燕地之外,又要带走燕京职官富户能工巧匠,如此情形之下,再给你们增加二十万贯,我看已经不少了。”

完颜希尹说道:“当年所议,是我们两朝南北夹击契丹,军马不得过关,你朝乘势就近自取燕京失地。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贵朝不能自取燕京,而是我朝取了以后再给予贵朝,贵朝坐享土地之利,如此情形之下,贵朝分一点利益给我朝有何不妥?再说,这些赋税都是出自燕京这块土地之上,又动用不着贵朝的其它财物,何苦要如此吝惜呢?”

马扩说道:“当时,郭药师正率军向燕京进发,是在贵朝皇帝提议下才停止前进的,因此不能说我们大宋是坐享土地之利,当时我就在贵朝皇帝身旁。再者,原来答应给你们五十万,现在又加上二十万,等于七十万,数目已经不小。再说,燕京赋税也不可能达到六百万,你们不要相信那些契丹亡国之臣的话,他们是不愿意看到我们两家相好的,你们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

完颜希尹又说道:“说到郭药师,也必须明确一下,原来我们约定燕地汉人归宋朝,客人归我朝,是吧?郭药师的常胜军大多数是燕北人,而郭药师本人是渤海铁州人,他们都不属于燕地汉民。按理说,他们都应该归属于我们大金,但我们想,贵朝可能要利用这支队伍,所以我们并没提出要他们,我们想用燕京的那些小职官来与他们相抵。”

马扩说道:“当年我们约定的汉人和客人都是指百姓,并不包括军队。你们如此相抵,是一种狡辩说法罢了。”

希尹笑了笑道:“狡辩也是一辩,能讲通就是有理,当年也没界定清楚汉人和客人不包括军队啊。还有,你们一再要求得到营平滦三州,这三个州并不归燕京所管辖,也不是当年石敬瑭割给契丹的土地,对此我们都很清楚,所以,此事以后你们就不要再提了,我们根本不会考虑的。”

马扩说道:“营平滦三州都在燕山余脉之中,自古即是汉地,这你们没有异议吧?至于此地是否属于石敬瑭所献,这与归还我大宋并无关联。”

最后,完颜希尹与马扩的单独交流以不欢而散而结束。

听了完颜希尹的汇报后,金太祖对于是否接受宋朝提出的方案犹豫不决。这天夜里,金太祖忽然接到从东京汴梁传来的谍报,说大宋皇帝已经将燕京改名为燕山府。

金太祖于是连夜召集部将们开会商讨,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形成共识:赵宋皇帝这么急着给燕京改名,说明他对燕京是志在必得。所以,一定要咬住一百万贯不松口。

第二天,希尹来到驿馆对赵良嗣说道:“关于燕京赋税问题,不必谈了。我朝皇帝已经决定,贵朝除去要给原契丹岁币五十万外,每年再增加一百万贯。若同意这个条件,就办理燕京交割手续,若不同意,请贵朝军马立即退出燕京所属各地,包括驻守在涿州和易州的郭药师常胜军,我朝皇帝要亲自巡边。”

赵良嗣听后很震惊:“你们这样做,不是在威胁我大宋吗?这不是想撕毁海上之约定吗?”

完颜希尹严肃地说道:“事已至此,已无更改之可能,希望你马上回国报告你朝皇上。来日,我们将安排你朝辞皇帝,本朝也不再派遣回使了。”

次日,金太祖在燕京城外中军大帐里接受百官朝拜。契丹旧官都身穿朝服,引唱拜见礼仪,每入帐门,都称上殿。

金太祖在接见赵良嗣时说道:“我已决定,你朝每年给我们增加一百万贯,少一文也别来商量。若同意就办理燕京交割,若不同意就拉倒,并请常胜军退出涿州和易州,我将于二月初十亲自巡边。是否答应,你要赶快回去问你家皇上,到期若不答复,我将举军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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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买燕云(十二)

赵良嗣说道:“此去京师三千里路,往返需要时日,恐怕来不及。不如我们先回到雄州,派驿马速递回京。等圣旨回复后,我们再来燕京。”

金太祖点头道:“可以。”

金太祖同意后,赵良嗣、周武仲和马扩急忙离开燕京,赶往雄州。他们骑马刚过卢沟河不久,金军就将卢沟河上的桥梁放火焚毁了。

燕京城里,契丹降臣左企弓、刘彦宗、康公弼等人纷纷来觐见金太祖道:“宋朝素来畏怯,燕京不能给他们。”左企弓甚至还献给金太祖一首诗:“并力攻辽盟共寻,功成力有浅和深。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

金军许多将帅也很喜欢燕京的富庶和繁华,他们也纷纷劝说金太祖留下燕京。

宗翰也建议留下燕京,只将涿州和易州还给宋朝就可以了。金太祖不同意,说:“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则为之。”

范王二人也跟着众辽国降官一同上朝拜见了金太祖,下朝后,二人忧心忡忡。

范文说道:“前几日若不是联系上梁兴,我们都还不知道朝廷两次北伐都失败了,现在看来朝廷北伐失败的后果已经逐渐显现了,不过还好完颜阿骨打是个守信之人,不打算违背当年的盟约。”

王修叹气道:“是啊,某更担心的是完颜阿骨打的身体。”

范文疑惑道:“哦,王兄为何要担心他的身体?”

王修答道:“你没看出来嘛,不管怎么说完颜阿骨打此人对大宋还算友好,如果他死了,接班的皇帝可就不一定对大宋友好了,再加上辽国降官跟金军将领的鼓动,说不定宋金就会开战了,朝廷军队这两次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担忧啊,只可惜完颜阿骨打也老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范文无奈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了,只能希望朝廷能早日警醒吧。”

王修说道:“只可惜梁兴他们已经搬走了,我们要再与他联系就需要再等等了。”

范文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金国皇上会给我们安排个什么官职。”

王修想了想道:“应该快了,等我们离开燕京后,官职也就该下来了。”

望着卢沟河上空的滚滚浓烟,赵良嗣内心十分焦急,他忧心忡忡地对马扩和周武仲说道:“金兵把卢沟桥放火焚毁了,看来他们真要毁约!金人真乃豺狼之辈,说翻脸就翻脸啊。”

马扩心里不这样想,他觉得金军只是在耀武扬威而已,其实他们未必真要举军南下。马扩说道:“我看不必担心,目前,天祚帝还占据西京以北的大漠,张觉控制着平州一带,金军对他们都要设防。另外,他们从燕京搜刮的财物也需要军队护送回国。所以,他们目前根本抽不出兵南下,所谓巡边,不过是虚张声势,威胁我朝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罢了。”

赵良嗣不以为然:“金人自用兵以来,未曾尝过失败的滋味,他们做事向来大胆冒险,我们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他们的行为。”

马扩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被他们的威胁给吓着了?现在他们兵力不足,还要处处设防,哪有能力南下进攻大宋?稍微有点军事常识就能看出来,赵龙图不必惊怕。”

到达雄州后,赵良嗣与马扩一同来到宣抚司,向童贯详细汇报了此次谈判的经过和金国提出的要求。童贯听后感到很气愤:“金人这是依仗其军事实力,在向我们下最后通牒,必须赶快向皇上报告。”

马扩说道:“以我之见,对金军的这种威胁,我们必须给以强硬的响应才行。如果就这样轻易答应,以后他们还会以威胁作为手段,来要挟咱们。我请求马上回京赴阙,奏明皇上。”

童贯摇摇头道:“不必了,皇上现在对燕京是志在必得,他肯定会答应金人提出的条件,你回去也没用。”

果然不出童贯所料,几天后,御前金牌驿马从京城递来国书,答应给金国一百万贯代税银绢,令赵良嗣等人再去燕京与金人谈判,要求归还西京。

宋徽宗在给赵良嗣的御笔中写到:“山后事要力争,如不可争,则别做一段商议。”所谓山后事,指的就是位于太行山西北的云中地区,即山后九州。对这一地区,宋徽宗已经预设了行政区划,即所谓山后一府八州。

于是,赵良嗣携带国书和御笔,与周武仲、马扩再次来到燕京拜见金太祖。

赵良嗣等人于二月九日到达燕京的,十一日他们被领进军中大帐拜见金太祖。赵良嗣将大宋国书奉上,国书原文如下:

“二月日,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阙下:专使云还,置邮遽逮,嗣沐华缄之悉,具知雅意之详。惟交邻国者,当善初终,而守邦图者,务敦信义。既早通于契好,宜曲徇于来悰。所言代税货物,并事目所载色数价直,交割月日处所,与画立界至,遣使贺正旦、生辰及置榷场事,并如来书所谕。其年前依契丹旧交银绢,已指挥宣抚司津送前去,今岁银绢已令自京起发,候到,依契丹旧交月日交割。誓书亦如来示,候交割燕地讫谘闻。

本朝缘与贵朝通好,天下所知,前后计议,每务曲从贵朝所欲,以成交契。诚意之厚,谅能深察。所有西京管下郡县,非务广土,以近日边报,契丹昏主,数领兵马出没,本朝当议就便计度,力图备奭,为彼此之利。

茂履春祺,顺膺介福。今遣赵良嗣等自雄州复回递申,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随后,金太祖派遣完颜希尹与萨鲁二人来到驿馆与赵良嗣议事。完颜希尹说道:“我朝皇帝看了贵朝国书后甚喜,现在大事巳定,只是商量一下今后的交往礼数。”

赵良嗣说道:“我朝皇帝很大度,全都答应了你们的要求。现在平州你们又不肯商量,那么把西京一起还给我们吧。贵朝所须,本朝都一一答应,希望贵朝能把西京一同割还,这方能显出贵朝也很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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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买燕云(十三)

这时,周武仲插话道:“我们来时,皇上嘱咐我们,让我们好好留意西京一事。”

完颜希尹说道:“当初在奉圣州时,我们曾给你们西京路,可赵龙图说不要,说只谈割还燕京之事,现在没必要再谈西京问题。”

马扩说道:“山后故地,自从海上相约之时就已说好,赵龙图岂敢说不要?只不过每次谈论燕地时,就已经包括西京在内罢了,而且贵朝已答应本朝收取。今燕京既已割还,西京却在西南,距离贵朝甚远,将来贵朝如何占守?有传闻说,贵朝想将西京许给别家,许给别人何若还给南朝?还给我们,可一举两得,一使我朝得到故地,二可显出贵朝交欢之诚意。”

完颜希尹想了想道:“此事我无权回答,我要向皇帝汇报,你们在此等候消息吧。”

三天过去了,完颜希尹还没回来。赵良嗣有些着急,他埋怨马扩不该这么急着将西京问题提出来,他担心连收复燕京的事也给弄坏了。马扩说道:“御笔令我们力争,我怎能不说呢?”二人遂发生激烈争论。

赵良嗣说道:“已经三天过去了,希尹还没回来商谈,此必生变。我看得赶紧去找一找李靖,让他去传个话,请他们暂时不必讨论西京问题。”

马扩威胁道:“如果你敢让李靖来商量此事,那么日后回朝,我必将到御史台控告你。”

赵良嗣既惊恐又窘迫:“我的意思是赶紧将收复燕京这件事办好,这也算是我们为朝廷立下的一件功劳,我担心因为提出山后的要求而破坏了燕京大事,宣赞你何苦这样呢?”

马扩安慰道:“不会坏事的,你放心。如果我们能为朝廷得到燕京与西京之全部土地,尽复五关,使国家幅员万里,并趁机借势控制金人,这样才可以说我们立下了功劳。可今天,我们既得不到平滦营三州,又失去了榆、松亭二关,每年还要另外再增加一百万缗代税钱,耗竭中国,当自此始。如果再不要山后九州,又面临着争端与祸患,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赵良嗣问道:“即使金人答应给我们西京,也必将再要求增加岁赐,朝廷之力已竭,如何可出?”

马扩说道:“龙图你是皇帝近臣,你可以向皇帝提建议,让朝廷罢去那些浮费以及不急之用,用作守卫边疆之军费则绰绰有余。你没看见,我朝在西边与西夏之争战,虽一城一堡必力战取之,因为要塞是必争之城,一定要想方设法获得。我觉得金人不会长期占领西京,因为此地在其国家西南数千里,将来他们必定会归还给我们,只不过可能要推迟一些时日罢了。”

赵良嗣又问道:“假如金人将西京还给我们,依今廷之态势,你看能守得住吗?”

马扩说道:“是否得而弃之,那要看皇上的意思,这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

正当赵良嗣与马扩争论之时,希尹与杨璞一起来到驿馆。完颜希尹说道:“关于西京土地,诸郎君与大臣进行了讨论。他们认为,当初攻占西京时,围攻了四十多天,军人死伤无数,得来不易,不如将西京给与西夏,这样可以得到一些进奉。可是,我朝皇帝说:赵皇很大度,我要求每年增加一百万贯,他一字不违,全然答应,今天,他向我要求得到西京,我怎能不答应?况且我在奉圣州时,已经答应过,所以,将西京交还宋朝,比给与夏国好,但是西京的人户我却都要带走。”

赵良嗣说道:“既然答应给我们西京土地,岂有不给与我们人户之理?如果只空得田地,没有人户,我们要了又有什么用处?况且兵乱之后,城荒凋敝,人户已减少了很多。”

完颜希尹说道:“我军厮杀了八九年,受了不少辛苦,方得西京,现答应将西京土地给与贵朝,我们只要人户,这有何不可?要不就将西京地土一分为二,你家我家各得一半怎样?”

赵良嗣回答道:“现在,咱们两朝既然已经通好,就如同一家,你家答应给我们土地,这是讲信义的表现,可是却又不给我们人户,这实在是不完全,何不把土地和人民一起都给我们,这样做个人情也很完备。”

完颜希尹说道:“给了土地,还要再给人户,这又是什么道理?这该如何商量?一般来说,土地比人民更重要,既然已经答应给你们土地,这就够意思了,可你们却还要人民!如果你们别无酬答,别无致谢,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完颜希尹与赵良嗣等人一同去拜见完颜宗翰,听一听完颜宗翰的看法。

完颜宗翰说道:“西京土地也很不少,既然已答应给你们土地了,你们却还不满足,还要求得到人民。你们常说我们贪财,你们这不也很贪吗?况且西京是两朝皇帝都很看重的地方,按理说,贵朝应该再更增添点东西。我朝皇帝说不用增添财物了,这是好事,这表现出我朝皇帝的一片赤城。如果贵国皇帝能答应再增添一些财物就好了,这才是相互都表达了心意。”

副使周武仲说道:“给你们百万缗代税钱已经不少了,不能再增加了。”

完颜宗翰说道:“原先这些地方都归辽国所有时,你们每年都要给辽国交银绢,现在,我们将这些土地都还给你们,你们交给我们一点银绢不是应该的吗?”

马扩说道:“郎君们可能有所不知,交给辽国的银绢,一开始是厮杀了数年后,因两朝讲和,方才答应给他们三十万,后来又因为西夏起兵,辽国前去劝说让它称臣,这才又增添了二十万。”

完颜宗翰边笑边说道:“原来是贵国与辽国厮杀多年,直到打不过辽国,这才答应给与银绢。要不,咱们先把谈判之事放到一边,两军厮杀一番,等到你军失败时,多给与我们银绢;如果我军失败,我们一两一匹都不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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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买燕云(十四)

赵良嗣赶紧解释道:“马宣赞没有别的意思,他是说本朝曾与辽国厮杀过,但后来讲和了,不如咱们两家,一开始就友好交往,万世无争,乃是好事啊。”

完颜希尹说道:“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他们又谈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告别赵良嗣,前往金太祖住处汇报情况。

后来,完颜希尹回到驿馆对赵良嗣说道:“许多大臣和将领都不肯将西京还给你们,只是皇帝要与贵朝永远交好,特答应将西京土地和人民都还给你们,也不用你们每年缴纳财物。只是我军经过一番厮杀才夺得西京,很不容易,请贵朝给个赏钱,数目多少可以讨论。为此,我朝将派出使臣与你们一同去大宋。”

马扩说道:“只要贵朝能将西京土地和人民一并给与我们,我朝皇帝肯定会给你们一些感谢的礼数。”

不久,金太祖派遣大使银术可、孛堇副使耶律松等持誓书,与赵良嗣等人一同离开燕京,前往大宋东京。

赵良嗣辞别金太祖,这日刚要出发,高庆裔忽然来到驿馆,对赵良嗣说道:“皇帝令我来对你说一说,银术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皇帝最亲任的大臣,权势很重,现担任西路都统,他曾率军杀败夏国。他到贵朝后,你们不要以普通使者来接待他,以免伤和气,免生嫌隙,请依照契丹旧礼之例相待。”

赵良嗣点头答应,完颜银术可生于1073年,这人的确不简单,既能领军打仗,也懂得政治。当初,金太祖刚嗣位时,曾命他与习古乃出使辽国。回来后,他以天祚帝荒于政事、契丹已上下解体等政事人情,禀告金太祖,并力促伐辽。

在去往东京的路途中,银术可对赵良嗣说:“这次奉命出使大宋,很仓促,恐怕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收获,希望贵朝能按照辽国旧仪接待我们,我本人更希望能见识一下贵朝的花宴。”

赵良嗣点头道:“等到朝见皇上的时候,咱们一同请求吧。”

……

二月十六日酉时末,兴汉城城守府内气氛紧张,半个时辰前余里衍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这预示着李昕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世。

李昕在院内焦急的来回踱步,梁红玉抱着已经半岁多的晓龙道:“官人别急,余里衍妹妹不会有事的,官人且安心等一会儿吧。”

李婧附和道:“就是,哥你别乱走了,看着让人烦。”

李昕前世虽然经历过孩子出生的时候,可这一世再次经历这个的时候依然很紧张,毕竟现在可没有前世那么完备的医疗条件,古代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死亡率接近四成,也就是说十个产妇可能有四个会死亡。

虽然这几年李昕在兴汉岛改进了一些医疗条件,可那还远远不够,毕竟李昕前世不是专业学医的,仅有的一些医学知识都是从网上知道的,当然医疗条件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就是古人喜欢早婚,女孩往往十三四岁就结婚了,这也是女人生孩子死亡率高的原因,所以李昕打算将来推行女子十八男子二十的结婚年龄政策。

正想着这些,就听见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余里衍生了,就见稳婆出来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生了个女娃。”

李昕惊讶道:“真的,某有女儿了?”

稳婆点头道:“是的,大人。”

李昕前世虽然有两个孩子,但是都是男孩,没有女孩,李昕一直想要个女孩,这一世可算是实现这个愿望了。

李昕来到还有血腥味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余里衍,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抱着女儿欢喜的哄了好一阵。

余里衍看着李昕欢喜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当得知是女娃的时候余里衍心中还有些小失落,毕竟在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特别是皇室。

余里衍虚弱的说道:“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李昕说道:“那当然,我家小公主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李馨凝。”

余里衍问道:“哪个馨,哪个凝?”

李昕轻轻地把孩子放下后,找来一张纸,大笔一挥李馨凝三个字落在了纸上。

李昕拿着纸给余里衍看道:“夫人请看,就是这两个字。”

余里衍看过后道:“夫君起名字倒是有些水平。”

李昕说道:“好了,夫人先歇着吧,我把孩子抱给奶娘喂奶去了。”

次日李昕刚吃过早饭,曹龙进来汇报道:“禀主公,王奇将军已经到了鸡笼港了。”

李昕说道:“好的,你去告知刘帅,让他过来一下,然后再准备一辆马车,等刘帅过来,某跟他一起去迎接王奇将军。”

曹龙抱拳道:“是,主公。”

沧州天香楼掌柜钱胜接到牛三送来的王奇后,并没有走陆路把王奇送惠安去,毕竟走陆路从沧州到惠安路途太远,路上如果发生意外不好控制,所以钱胜先联系了济州岛然后直接安排王奇从沧州出海先去了济州岛,王奇到济州岛后才又跟随吕文斌的船队去了兴汉岛。

刘法得到传信后很快来到了城守府,李昕见到刘法后道:“刘帅,王奇将军已经到鸡笼港了,我们一起去迎接吧。”

刘法点头道:“好,某也很久没见过西军的同僚了,这次正好可以见一见了。”

待马车准备好后,李昕跟刘法便一道前往了鸡笼城码头,到了鸡笼城码头,吕文斌看到李昕二人后,带着王奇上前抱拳道:“主公,刘帅,这位就是王奇王将军。”

李昕说道:“王奇将军,你好,某叫李昕,既是这座岛的岛主也是大宋惠安县的知县,你们在燕京城中的奋战过程某都清楚,那次战败责任不在你们。”

王奇抱拳道:“李大人好,没想到李大人背着朝廷创下如此基业,还在辽国境内组建了谍报网,在下佩服。”

李昕笑道:“哈哈,王将军过奖了,某只是想为我们汉人多做些事罢了,王将军经历过朝廷的这两次北伐,应该清楚朝廷大军的情况,某想问王将军一个问题,如果金军现在南侵,朝廷可能抵挡的住金军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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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买燕云(十五)

王奇想了想道:“不好说,不过胜算不大。”

李昕摆摆手道:“某可没有王将军那么乐观,在某看来,如果金军南侵,朝廷大军很有可能会一败涂地。”

王奇问道:“那不知李大人打算如何对付金军?”

李昕说道:“这个等某接手大宋后,王将军到时就知道了。”

王奇冷笑道:“难道李大人就凭着两个岛,这么点人就想接手大宋?李大人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李昕笑道:“王将军先别急着下结论,每个刚登岛的人都这么对某说过,可最后他们还不是都安心在本岛做活了,王将军先四处看看再说,还有本岛叫兴汉岛,这位就是兴汉岛的军队统帅原西军将领刘法将军,也是王将军你未来的上官,说起来刘法将军跟王将军也算是同僚呢。”

王奇一听刘法之名震惊道:“刘将军,原来你没死啊。”

刘法苦笑道:“某当然没死,不过当初统安之战摔断了双腿,本来快死了,不过后来被主公派的人救了,就来到这里了。”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你带着王将军慢慢转吧,某先回兴汉城了。”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

二月二十八日,赵良嗣与银术可等人到达东京。宋徽宗闻讯下诏,令赵良嗣和周武仲安排金使住进都亭驿馆,按照过去接待辽国使臣的礼仪进行接待,并分别赐给他们衾褥和叵罗。

直到三月初五,朝廷才安排银术可等金使来到崇政殿朝见宋徽宗。银术可面朝宋徽宗行跪拜之礼,并将国书、事目与誓书草案一一呈上。

金国国书原文如下:使轺荐届,荣讯迭承,既增岁币之优,深悉善邻之意,俟成誓约,永保惟和。

来书云所言代税物货,并事目所载色数价值,交割月日处所与画定界,至遣使贺正旦生辰及置榷场事,并如来示所谕。备详美意外,今年合交银绢,候到依契丹旧交月日,特思元书,理合一就。重念春农般运不易,曲从来意,其银绢以前来与契丹物色一般者交送。所有燕城,候各立盟誓然后交割。

今立誓草付国信使副到,请依草著誓,至日当议复盟。春律在中,冀膺多福。今差孛堇宁苳割、松度剌为充国信使副,撒卢母充计议使。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达,不宣。

金国事目原文如下:昨者,赵良嗣到上京军前,计议五代以后陷入契丹旧汉地州县,特许燕京。再差马政,更议西京,回书“只请就便计度收复”。寻为不能收复,致本朝收了,又差良嗣等来议,称燕、西两京已曾计议,为西京不在许限,不经许与,只与燕京所辖六州。

来书云,“其西京别作一段”,今来又令良嗣等许议西京一就收复。虽贵朝未经夹攻,而念两朝通和,实同一家,必务交欢,笃于往日,特许与西京、武、应、朔、蔚、奉圣、归化、儒、妫等州,并地土人口。其已西并北一带,接连山后及州县土地,不在许与之限。

据所许民户地土甚多,自来攻伐抚慰,将帅士卒难苦不少。今来无别再索经略,请差人交割,其诸事理已宣谕良嗣等去讫。来书称契丹出没,今差人押令大军往彼。幸踏地里,交割发行月日,已谕使人省会。所有盟誓,候交割日议定。

金国誓书草稿原文如下:大金大圣皇帝创兴,并有辽国,遣使计议五代已后陷入契丹燕地,幸感好意,特与燕京、涿、易、檀、顺、景、蓟并属县及所管户民,缘为边国尚为大金所有,以自来交与契丹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并燕京每年所出税赋五六分中,只算一分计算,钱一百万贯,合值物色常年般送南京界首交割,色数已载前后往复议定国书。

两界侧近人户不得交侵,盗贼逃人彼此无令停止,亦不得密约间谍,诱扰边人。若盗贼逃人,并脏捉获,各依本朝法令科罪讫脏罚;贼虽不获,踪迹到处便勒留偿。若有暴贼,或因别故合举兵众,须得关报沿边官司。两国疆界各令防守,两朝界内地各如旧,不得遮堵。至如将来殊方异域,使人往来,无得禁阻。

所贵久通欢好,庶保万世。苟违此约,天地鉴察,神明速殃,子孙不绍,社稷倾危。

宋徽宗将金国国书、事目和誓书大略翻看了一下,令内侍黄珦传旨道:“你们离开军前之时,大金皇帝安乐否?累年计议之事,现在一切了绝,信誓已定,共享太平,乃是永远奠定!”

银术可奏言道:“来时,本国皇帝令我奏知大宋皇帝,计议公事已了,今后最好不要再做出别的事情。”

宋徽宗听后略一思索,又令黄珦传旨道:“朝廷大信既定,岂有变更?关于具体事项,你们可依例到宰臣王黼家中去商讨。”

这天,银术可等金使被领到宰相府,王黼让他们行趋庭之礼。因为王黼听说银术可是一名武将,在宋朝,武官拜见统辖官要例行趋庭之礼。可是,银术可不答应,他坚持要分庭而见,即行平等之礼。王黼只好同意。

王黼拿出早已起草好的国书与誓书,读给银术可等人听。当读到“西京地界”一事,王黼解释说:“关于西京地界,应该明确一下,这并不是我们想多要土地,而是此地乃边州及天德、云内之地的分界处,若不屯兵防守,西夏军队一定会在此出没,所以,我们应当以河为界。”

银术可说道:“关于此事,我不太清楚。”

听完誓书内容,银术可提出可以删掉“所示誓草云”五个字,王黼同意。

银术可说道:“西京已许给贵朝,我们希望以后每年能得到绿矾二千栲栳,而且,将士们夺取西京也很不容易,希望能得到贵朝一些犒赏。”栲栳是一种用柳条编的容器,绿矾是一种中药材,具有之补血消积、解毒敛疮、燥湿杀虫功效,常用于血虚萎黄,疳积,腹胀痞满,肠风便血,疮疡溃烂,喉痹口疮,烂弦风眼,疥癣瘙痒。所以这里金人的意思是每年大宋提供两千栲栳装的绿矾。

王黼考虑了一下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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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买燕云(十六)

银术可又说道:“今后咱两朝通好,是作为兄弟之好呢,还是作为叔侄之好?还是作为知交之好?”

王黼回答道:“我们都是大国,大国往来,当然要用知交之礼。”

对于王黼的这个回答,银术可等金使都很满意。

宋徽宗因为银术可屡次乞请花宴,而且据赵良嗣所奏,金国皇帝对银术可有“善待”之语,于是,特下诏颁春宴。

按照宋朝礼制,朝廷举行宴会,一般会赏赐给臣僚三种花。一是皇帝生辰大宴,如果遇有辽使在庭,则内用绢帛花,以示礼俭,这也是祖宗旧程。二是春秋二次宴会,则用罗帛花,这种花很美丽。三是祭天大礼或郊祭,或者上元节游春,或者到金明池看琼花之后,皇帝要与从臣们举行小型宴会,谓之对御。“凡对御则用滴粉缕金花,极其珍巧。”

皇帝按照臣僚级别的高低进行赏赐,宴花多少都有数量限制。赏赐最多的花是滴粉镂金花,比其他花多好几倍,因为春宴是花宴之最。

春宴在集英殿举行。宴会结束后,银术可就此向宋徽宗辞别,他跪地奏道:“愿闻特赏金帛之数。”

宋徽宗答应给他们二十万。银术可请求再增加一些,宋徽宗不答应。

银术可等金使退下后,宋徽宗问赵良嗣等人:“金人不断要求增加岁物,又要带走人户,他们索求不已,这是为什么呢?”

赵良嗣回答道:“陛下,女真人性情贪暴,惟利是图,如若不从,他们就会挑起事端。”

马扩奏道:“其实,根本原因就在于,本朝兵马没有立威,这才导致女真人小瞧咱们。”

周武仲奉承道:“多亏陛下圣德,阿骨打从心底里很佩服,不然,边患真是没法预测啊。”

宋徽宗说道:“女真人如此贪暴,残民害物,虽黄巢不如,如此下去,他们岂能长久?然而,他们既然已经入关,抢先占领了燕京之地,朕恐为后患,故不惜增加百万代税钱,以满足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解决眼前之纷争。现在,他们同意将山后之地还给我们,以此来看,他们也是有一定诚意的,这都是你们力争的结果啊。”

赵良嗣说道:“力争山后土地之事,马扩出力最多。”

宋徽宗问道:“听说,马扩也很有文化?”

赵良嗣回答说:“马扩是武举出身。”

马扩说道:“臣有幸与嘉王是同年榜。”

嘉王是宋徽宗第三子,名叫赵楷,是王贵妃的儿子,大观三年进封嘉王。赵楷曾偷偷参加重和元年的科举,因文采非凡,夺得头名状元。宋徽宗知悉后,担心天下人说闲话,于是钦点为榜眼,状元给了王昂。赵楷自小聪明伶俐,喜欢绘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这跟宋徽宗一样,因而很得宋徽宗宠爱。宋徽宗一度曾想废掉太子赵桓,让赵楷来当太子。但后来,宋徽宗知道这事朝廷阻力甚大,便放弃了。

当晚,宋徽宗特书御笔,任命马扩为武翼大夫、忠州刺史兼阁门宣赞舍人。

随后,宋徽宗下诏,任命吏部侍郎、假借兵部尚书卢益,与赵良嗣一起担任国信使,马扩担任副使,携带国书及誓书再次前往燕京,与金人商议交割燕京的具体时间等相关事宜。

临行前,马扩去枢密院拜见郑居中。郑居中问:“将来收回云中,你对防守有何见解?”

马扩反问道:“不知朝廷打算怎么防守?”

郑居中回答说:“朝廷诸公讨论过,他们想启用当地豪杰,世代守御。”

马扩说道:“山后地区,自汉代便修筑了云中、朔、武等郡,以对抗匈奴。孝文帝时魏尚守御此地,匈奴不敢犯边。现在,山前山后互为表里,乃边防要害之地,即使当地土豪有力量,也不可依靠他们来守御,何况山后自从被金人蹂籍之后,烧掠殆尽,富豪散亡,苟延残喘,契丹人来了他们就顺从契丹,金人来了他们就顺从金人,我军来了他们就顺从我军,但求不被杀戮而已,岂能依靠这种人来守御边疆?”

郑居中说道:“那么,以你看,守卫山后土地,应当用多少军马?”

马扩想了想道:“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如果担心军费过大,那么至少也得三万人马,一万人马屯驻云中,其余人马分守各要害之地,选择任命贤能将帅来领导,朝廷则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开支,用来充作军费,应付三五年应该没有问题,到那时,人心乐业,则边防稳定。”

郑居中又问道:“你看,张孝纯来领兵如何?”

马扩回答道:“张孝纯现在统帅太原,他通晓山后的人情世故和山川地理,再任命两个统兵官来辅助他,如此,应该就可以了。”郑居中点头赞成。

三月初六,卢益、赵良嗣、马扩与银术可等人离开京师,去往燕京。走到涿州时,见到金太祖派遣来的郎君韶瓦和翻译高庆裔。他们说,皇帝只让银术可等人先回燕京,将宋朝国书和誓书一并带回,而宋朝使者先不要过界,请暂时留在涿州。

因为宋朝誓书可能还需要修改,一些逃到宋朝去的辽国旧官还没找回来,河北宣抚司犒赏金军的银绢也还没送到,等这些事情办好之后,宋使再去往燕京办理交割事宜不迟。

完颜希尹、高庆裔对汉语文字都颇有研究,他们看了宋朝誓书后认为,这么重要的文件却不用楷书书写,显得不够庄重严谨,对一些细节他们也提出了不同意见。于是,派人将誓书送回涿州,请宋使带回京师重新置换。

卢益和赵良嗣解释说,这份文本是皇上“亲御翰墨”,以此来表示尊崇大国之意。金人不信,再三要求更换,不得已,赵良嗣只好携带文本回京师修改,朝廷按要求都一一照办。赵良嗣为此多日奔波,搞得蓬头垢面。

几天后,完颜希尹派杨璞来到涿州,对卢益、赵良嗣和马扩说道:“关于誓书文本的商议可以就此结束,但是,近来我们获悉,原燕京职官赵温讯、王硕儒、韩昉等人,越境去往宋朝,需要你们先将这些人送还回来,然后,我们才可讨论交割燕京的具体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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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买燕云(十七)

韩昉等人以前都是北辽官员,都很有才能,但金人对他们其实并不了解,这都是契丹降臣左企弓、刘彦宗等向金人提供的情况,并且极力推荐他们,因此,金人才会索要他们。

赵良嗣认为,应赶紧将这个情况报告宣抚司,让宣抚司将那些人遣送到燕京去。可是,卢益与马扩都反对。

马扩说道:“听说,那些人现在都已到达京师,如果将他们遣返回燕京,交给金人,不仅将会失去燕人之心,而且,他们也一定会将本朝虚实情况告诉金人,此事非同小可。何况现在已接近四月,金人不可能在燕京久留,我们不必担心他们不办理交接。为什么金人一索要什么,我们就赶紧给他们什么?他们得到一还想得到十,得寸进尺,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卢益、赵良嗣与马扩是三月十六日到达涿州的,直到三月二十四日,金太祖才派遣接伴使勃堇渠列、副使少卿郭霆来到涿州,与卢益等人相见。到达燕京后,金太祖又派遣李靖、刘嗣卿担任馆伴使,接待他们。

三月二十六日,金太祖在燕京郊外的军营里为卢益等宋使举办花宴,一大群契丹伶人歌舞助乐,辽国原宰相左企弓等降臣皆搢笏捧觞,为金太祖晋寿,其礼仪全都如辽国旧仪,每次举酒,都要谢恩。此时,金太祖已经患病,看上去神情憔悴,似乎很疲惫。

金太祖派遣杨天寿向卢益传话说:“据高庆裔说,这回宋朝誓书很庄重,这很好,可是,我们所要的辽国旧官,为什么至今还没给送来?这是为什么?”

卢益回答道:“我们路过雄州时,曾听童太师说,这些人恐怕都早已改名换姓,四处亡命,即使立赏缉捕,也不可能马上就能找到他们。我们两朝历经数年谈判,大事方定,至于遣返辽国旧官,都是一些细节之事,咱们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呢?”

杨璞插话道:“我们已经做好撤出燕京的准备了,只等你们将那些契丹旧官遣返,我们抬腿就走。”

宴饮还没结束,金太祖便令宋使酒宴之后辞行,可是,对于交割燕京之事,一句话也没提及。

卢益奋力相争道:“燕京还没有交割,我们怎可回去”

卢益、赵良嗣和马扩本是来燕京办理交割手续的,但万万没想到,金人为这事设置了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将那些逃往宋朝去的辽国旧官遣返回来,否则,免谈交割问题,这让他们感到很头疼。

完颜希尹说道:“咱们两朝誓书中,都有不许收纳叛臣这一条,现在,贵朝如果不将他们遣送回来,那就是违背誓书。”

卢益争论道:“话不能这样说,你们所要的那些人,也不一定都跑到我们大宋去了,即使有的跑去了,那也要看他们是在两朝立誓之后跑去的,还是在立誓之前跑去的。我们两朝谈判已经有五六年了,计议大事已定,你朝所提出的各项条件,本朝都已答应,如果因为这些辽国旧官小事,而耽误我们关于燕京交割之大事,岂不可惜?再说,他们或许有的已变更姓名,有的已逃往偏远之地,有的藏匿于山谷,有的还可能逃往到西夏,如此之类,如何在短时间之内将他们拿获?”

完颜希尹说道:“很早就逃跑的那些,都是些契丹奴婢,有些也的确不知姓名,找不到也没办法,但是,像名人郭药师、董庞儿这两位,不会找不到吧?只将这二人遣返回来,即可折当。”

马扩回答道:“郭药师和董庞儿,都是辽国还未亡国时投降过来的,他们与贵朝有何联系?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么数十年前发生的事,岂不都可套在誓书中?这样下去,何时交割燕京?这还有头吗?”

完颜希尹说道:“如果我们所要的人你们不能遣返回来,那么,燕京交割即遥遥无期。”

赵良嗣说道:“本朝对于贵朝提出的各项要求,每次都无不满足答应,然而,我们每次到贵朝来,你们却一事未了又生一事,现在,我们都应该以大事为念,不要再斤斤计较于一些小事,如此则会妨碍两朝友好关系的。前几天,我们只是在誓书一事上反复商谈,而今不如我们先把燕京交割一事办妥,至于辽国旧官之事,今后再慢慢商量着办理。而且,咱们两朝自从海上往来开始,虽然未立盟誓,但天地神明都已看到,希望贵朝能认真考虑一下。”

听了这话,完颜希尹站起来说道:“我朝皇帝有圣旨,如果贵朝不能将辽国旧官遣送回来,那么,请贵朝军马立即撤出涿州与易州,因为我朝皇帝将亲率军马前去巡边,到时候以免两军相见,发生不测之事。现在,请你们马上去朝辞皇帝,然后回宣抚司,遣返辽国旧官。”

赵良嗣态度很强硬地说道:“还有五件事没商议,我们怎能辞别?一是关于我朝誓书,贵朝还没书面回复;二是关于燕京交割之日期,还没确定;三是关于符家口边界问题,需要商量;四是关于我军进军山西的具体日期,也没有商定;五是关于西京以及西北边界,至今尚未划定。而且,我朝赏赐给贵朝西北军的二十万银绢现在都在涿州,也还没办理交接。还有,宁边州至天德、云内一带,过去都是汉地,那里有黄河穿过,不知贵朝是想将此地留给自己守卫呢,还是想交给夏国?如果贵朝自守,那么我们将与贵朝为邻,这没什么,可贵朝如果将这一带交给夏国,那么我们就会有所担心,今后夏国军马肯定会经常在此出没,对我朝构成边患。另外,符家口是在我朝界内,那里有新仓、永济两个盐场,我朝之所以答应每年给贵朝增加百万贯,正是为了此盐场,希望也将这个问题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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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买燕云(十八)

符家口在燕京以东三百九十里处,那里有新仓和永济两大盐场,是原辽国主要的海盐生产区。当初,宋金在谈判画定地图时,将这些地方都画到了宋朝境内。可是,姚平仲受宣抚司派遣前去实际勘探划界时,却误将此地置于金朝境内。姚平仲是西军将领,在与西夏作战中,战功显赫,关中豪杰都推崇他,叫他“小太尉”。他长期在童贯手下为将,在平定方腊之役中,与刘光世、王渊战功齐名,但刘光世与王渊都得到宋徽宗召见,而姚平仲则没有这个殊荣,原因是他与童贯有些不和。

完颜希尹对赵良嗣重提符家口划界之事很生气,他说道:“我们将山西全境都给与了你们,难道还不能换来符家口这尺寸之地吗?”

赵良嗣被完颜希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哑口无言,回答不上来。

这时,杨璞来传旨说:“刚才三相公又请示皇上,皇上说,山西土地与符家口都没有可商量之处。皇上令撒卢母、杨天寿与赵龙图一同去大宋,认领辽国旧官。卢尚书和马宣赞留在燕京,不必回去了。”

这天晚上,杨璞秘密来到驿馆,对赵良嗣说道:“你们要是对金人来硬的,拒绝遣返辽国旧官,这很可能会触怒他们。你也知道,女真人性情很粗暴,要小心别吃了亏。”

杨璞暗示,只要能找到一两个辽国旧官应付一下就行,这样金人也好下台阶。

四月二日,赵良嗣与撒卢母、杨天寿离开燕京,去往雄州宣抚司。途中休息时,撒卢母对赵良嗣说道:“我们两朝商谈了那么多大事,基本都谈妥了,只剩这辽国旧官之事还没办好。我朝皇帝说,此事责在赵龙图,因为你是首尾议约之人。”

赵良嗣苦笑一下道:“若是赵轸、赵温讯、韩昉等人果然来到本朝,那么我肯定会知道,可是,我现在确实没听说,这可怎么办!”

来到雄州宣抚司,赵良嗣将杨璞的暗示,向童贯和蔡攸做了汇报。赵良嗣建议,只将赵温讯一人遣返给金人即可。

童贯颇感为难,他担心金人得到赵温讯后,还不死心,“愈更滋蔓,终未得结绝”。

赵良嗣觉得,金人如果得到赵温讯肯定就会罢手,而交割燕京的问题也就可以提上议程。于是,他再三向童贯说明利害关系,请求宣抚司派人去将赵温讯带来。

四月初五,赵温讯被带到宣抚司来,他长跪求免。赵良嗣对他说:“并不是本朝想将你遣返回燕京,而是金人指名一定要得到你。如果我们不将你送过去,金人将因此而起兵。大丈夫死生皆有道,生亦为民,死亦为民,今日借你一身,以化解两国之兵,为利亦不浅。”说完这话,赵良嗣与赵温讯相顾感泣。

撒卢母获悉后大喜,对赵良嗣说:“可以庆贺了,若是能将韩昉与张轸等人都找到,那样就更好了。”

四月七日,赵良嗣与撒卢母将赵温讯带回燕京。完颜宗翰亲自出面,给赵温讯“释缚赦罪”,又用温暖之语安抚赵温讯。赵温讯是汉官,担任过辽国谏议大夫。金太祖以及宗翰等金国高层,对这些辽国汉官都很尊重,以后都委以重任。

同日,宋朝交给金人的三十万匹两银绢也运到燕京,希尹亲自带领相关人员予以验收。

也是在这一天,卢益、赵良嗣与马扩去向金太祖辞行。

金太祖说道:“你们回去后,替我传语你家皇帝,现在天气热了,要善保圣体。如今我军分两处屯驻,既要讨伐夔离不,又要讨伐天祚帝。现在与你家疆土相连,想借米粮十万石,搬送到擅州、归化。请不要疑虑,早些交来,我将派专使前去。”

赵良嗣回答道:“此事好说,只是今年夏天道路难行,不易运送。”

金太祖说道:“从此开始,咱们两朝要礼尚往来。而且,誓书是一件大事,关系到世代友好相处,故派专使前去。”

赵良嗣问道:“请问,何时办理交割燕京?”

金太祖说道:“四月十一日,先让你朝的交割官员过来,你朝军兵先在卢沟河南下寨,再等待数日,等我军撤离燕京后,你军便可过河入城。”

赵良嗣一听这话很兴奋,关于交割燕京,金朝皇帝总算是给出一个明确日期了,谈了这么长时间真不容易啊。

金太祖又嘱咐赵良嗣说道:“你们回去后,一定要传语大宋皇帝:今立誓已定,要各守信约,以永保万世,若能一直像今天这样,则甚好。”

四月十一日,金太祖在军帐中设宴为宋使送行,左企弓等辽国降臣陪宴。此时,金太祖气色虚弱,病情已逐渐加重,他对卢益、赵良嗣和马扩说:“关于南朝许多大事,你们几个使人都已办好,功绩不小,来日你们回去吧,也好回朝复差,我派杨璞为特使随你们同去。你朝可于四月十四日派人来交割燕京及山后,希望早日勘察地里,交割南归。”

四月十三日,卢益等一行人到达雄州宣抚司。听了卢益的汇报,童贯犹疑金人所约非实,因而将马扩留下,以备缓急差使,让卢益、赵良嗣陪同杨璞去往京师。

此时,大宋派来接管燕京政权的主要首脑人物都在雄州,他们是王安中、詹度和种师中。

早在二月十一日,宋徽宗就已下诏书,任命尚书左丞王安中为少保靖难军节度使、河北燕山府路宣抚使判燕山府,任命资政殿学士詹度为燕山府安抚使,任命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种师中为副都总管。他们三人接到任命后,陆续来到雄州,等候与金人外交谈判结果。

年初之时,宋徽宗感到通过外交谈判收回燕京大有希望,因而降旨,令童贯和蔡攸呆在雄州约束诸军,不要乱动,让赵良嗣等使臣安心谈判。同时,令王黼赶紧选拔燕山诸州守臣,以备将来接管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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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买燕云(十九)

王黼向宋徽宗推荐蔡攸担任燕京一把手,但蔡攸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肩负不起这幅重担,他也不想长期在外,于是便竭力推辞。他给宋徽宗上奏章说自己身体不好,时常呕血,无法完成这一重任。

宋徽宗令蔡攸推荐燕京守臣,蔡攸便举荐王安中,说王安中是河北人,了解熟悉北方之事,可让他宣抚河北燕山。

王安中是进士出身,很有文才,年轻时,“曾师从苏轼、晁说之”。他以弹劾蔡京而闻名,说蔡京“欺君僭上、蠹国害民”,与王黼、梁师成关系不错,自宣和三年,开始担任尚书左丞。

宋徽宗对王安中出任燕京宣抚使很重视。王安中临行前,宋徽宗在崇政殿召见他,并拿出深藏于内府之中的金、玉之器,以及瓶、炉、砚、几之类的宝贝,让王安中带至燕京,“铺陈于州寝,以滉大夷狄”。王安中所受礼遇之隆,一时殊绝。

王黼对王安中也寄予很大的希望,他特意为王安中设宴送行,并赠诗相祝,而且还悄悄向王安中许诺:“等你期满归来,我可帮你登上宰相之位。”

王安中等人来到雄州时,大宋与金人谈判尚未有结果。童贯与王安中等人对金人的不断索求很气愤,而对朝廷的软弱退让又很不满。同时,对于金人动不动就以巡边进行军事威胁,也感到很惶恐。

王安中说道:“夷虏之人自古便如此贪婪,又何况我军去年被辽军所击败,若不是涿、易二州已被我攻占,恐怕纳款也很难将燕京收回来。”

四月十四日,童贯派遣统制官姚平仲和康随前去燕京,与金人办理交割地界事宜。姚平仲来到燕京后,金人忽然向他提出,要依照原来约定,将松亭关、榆关以外的民户都划归金国所有。这样一来,常胜军郭药师等八千余人,原来都是辽东人,都应该遣返回去。不然,燕京就不能交割。姚平仲见状,只好回雄州向宣抚司汇报。

童贯对于金人的这个无理要求,非常气愤。童贯说道:“常胜军与郭药师早就归降我朝,都已按功授官,这怎能遣返呢?”

点检文字李宗振这时向童贯提出一个建议:“是不是可以用燕人来代替常胜军呢?如果可行,那么不仅常胜军仍然是我之军队,而且,又可得到燕民的田产,交给常胜军经营自可供养,不用国家调拨钱粮,此一举而两得之也。”

童贯等人听后,觉得这个建议不错,遂立即写成奏章,申奏朝廷。

童贯或许不知道,这个“授田”政策的实施就是大宋失去燕地民心的开始。

宋徽宗接到童贯奏报后,立即召集王黼等大臣紧急会商,最后同意宣抚司提出的用燕人代替常胜军的办法。

此时,赵良嗣等人还停留在雄州。童贯让卢益陪伴杨璞去往京师,派赵良嗣再赴燕京与金人交涉。

金人同意宣抚司提出的办法。接着,很快便统计出,燕京所辖州县之境内家产一百五十贯以上的人家,有三万余户,金人要将这些人户全都迁往金国去,史书记载说“合境不胜残扰”。唯独涿、易二州之民安居乐业,没受到侵扰,因为这二州一直在常胜军的控制之下,早已归从大宋。

燕京城里的富户们,听说金人要将他们迁往金国,都很不情愿。因为金国地处关外,属于穷乡僻壤,而且路途又艰难遥远。

于是,有人就去拜见完颜宗翰道:“燕山地区本来就不是大宋疆土,这里是大辽地盘。大宋想夺取燕京,可是他们没有这个本事。现在,燕京被你们占领了,你们怎能将燕京交给大宋呢?燕山地区盛产桑麻果实,而且地形复杂,自古便是兵家必夺之地,岂可给与他人?再说,金国现在军力强盛,天下谁不畏服?谁敢与你们作对?”

完颜宗翰觉得此话有道理,于是,向金太祖建议将燕京留下,与大宋以涿州、易州为界。金太祖再次很坚定地说:“我与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也。待我死后,悉由汝辈。”

于是,金人开始组织富户们撤出燕京地区。他们要将燕京城里的职官、民户、技术、嫔嫱、倡优、黄冠、瞿昙、金帛、子女等,全都席卷而去,目标就是“寸金寸土裒取殆尽”。

燕京内外,一片怨声载道。金人就发出通告解释说:“将你们东迁,并非我们之本意,是宋朝提出的建议,他们想留下常胜军,而且要利用你们的田宅来供养常胜军。”

听了这个解释,那些失去家业和故园的燕京人,对宋朝莫不心生怨恨。这次事件金军几乎将燕京地区的社会中坚尽数拔走,留给北宋的只是一座座难民聚集的空城,所有的社会秩序都被打乱了。

这日,童贯派姚平仲、康随、王环以及赵良嗣等,再次前往燕京办理交割。同时,令李嗣本率领河东兵五万为前军,种师中、杨可世统领陕西诸道兵为中路,向燕京推进。又令郭药师率常胜军自新城进入固安、安次,勒兵博山。

赵良嗣、姚平仲等人来到燕京,要求拜见金太祖。金太祖身体欠佳,安排完颜宗翰出面接见他们。完颜宗翰说道:“以前不是约好了,四月十一日交割吗?为什么迟延到今天才来办理?”

姚平仲是将军,性格豪迈俊爽,他回答道:“今大事都已确定,我们并没迟延,之所以延后五日,乃是本国敦礼。如果提前到来,那叫做僣越。这有什么好问的?如果元帅找茬,妄生事端,岂不是要败坏两朝欢盟?自古败盟者,都没有好下场。又何况我朝皇帝宽仁大度,对于贵朝所有要求,全部都答应,没有一点违背,希望元帅慎莫生事。”

当日,李嗣本已兵至卢沟河,种师中与杨可世已在料石冈扎营结寨,而金军仍然驻扎在燕京。杨可世对中军诸将说:“今日,正是我辈战死沙场,报效国家的好日子!”于是,命诸将“治鞍、发刃、彀弓,以待鏖战”。同时,杨可世还不断督促李嗣本率军渡河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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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买燕云(二十)

金军大将阿骨爽听说宋朝大军已经出动,先后左右环绕燕京二百余里,心里有些发虚,他对赵良嗣、姚平仲说道:“我军岂敢生事?本国前军已经出发,中军一直在等待与贵军交接,所以滞后数日。”遂下令所属与姚平仲和赵良嗣办理交割事宜。

金太祖与阿骨爽等随后撤出燕京,卷甲移灶,退舍三十里。

这天黄昏,李嗣本提兵进入燕京,种师中、杨可世也相继入城。“城市邱墟,狐狸穴处,所得空城而已”。

四月十七日,太师、剑南东川节度使、领枢密院事、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使童贯,少傅、镇海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蔡攸,率宋军主力高举旌纛,鸣鼓吹笙,浩浩荡荡,来到燕京城下,马公直率河北与京畿禁军殿后。

燕京城里的“残民羸卒”,手捧香火,走在队伍前边,迎导宋军前行,并高声欢呼道:“辽国既灭,大金归国,王师入城,复见天日。”

燕京城里,人人相互庆贺,家家兴高采烈,史书记载说;”燕人大悦”。

金太祖撤出燕京后,携辽国降官刘彦宗等出居庸关。他打算沿着云中、天德一路向西,到白水泺去度夏养病。

金太祖得病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他酒色过度。他在燕京得到了不少契丹与汉族美女,每日宴会不断,时间一长,加上气候已热,遂大病,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当时金人所面临的政治军事局势很复杂,金太祖心理压力很重。一是正与南面的大宋谈判,要不断给大宋施加军事压力,希望多获得一些物质利益;二是要继续向西用兵,必须彻底歼灭天祚帝的残余势力;三是北方的上京中京一带还不稳定,而四军大王萧干正在奚族地区招兵买马,扩大势力。因此,金太祖每天心神很紧张,而又必须保持高度镇静。这样久而久之,必然心理失衡导致病生。

史书说,金太祖居留燕京期间,“城外诸寨,日夜为乡兵劫挠”。金太祖因而骂辽国降将余睹说:“你劝我来此,今外寨皆不安,四面皆大兵,若在网罗中,如何归?”

宋军占领燕京,终于实现了宋朝皇帝的百年梦想。可是,童贯入城时曾发生过一件事,似乎有不详意味。当时,李嗣本率宋军先锋已先入燕京。第二天,童贯蔡攸等宣抚司人马,以及王安中詹度等燕山府官员,才开始向燕京挺进。为安全起见,童贯令郭药师率常胜军担任先锋,走在最前边。宋军望见常胜军朝燕京而来,以为是金兵回来了。因为常胜军仍然穿左纫军服,没换穿宋军军服。于是,宋军“弃军即遁,营中大扰”。郭药师赶紧派人前去说明,这才“抚之方定”。这件事,说明宋军中弥漫着一种对金军的恐惧心理。

入城后,童贯和蔡攸问马扩:“现在,大家都很担心金军回来劫寨,你以为应该怎么办?”

马扩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保证他们不会回来,不用担心。”

四月十九日,撒卢母奉金太祖之命来燕京,将一份燕山地图交给大宋宣抚司。撒卢母宣称:“这份地图乃是御押,童太师与蔡相公应该拜受。”

童贯与蔡攸一听,不知所措,急忙派人去问马扩该如何处置。

马扩于是来到宣抚司,对撒卢母说道:“你所说的御押,与本朝的御笔相同。从前,我们多次携带御笔前往贵朝,我们何曾要求粘罕元帅以及其他郎君拜受?你的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撒卢母无言以对,遂交出地图。接着,撒卢母又提出一个问题:“你们杀死一个女真人,还抢去不少牛马,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事发生在李嗣本率军交割燕京时,是军中的运粮夫们干的,金人对此反应很强烈。为避免矛盾激化,宣抚司决定,将杀人者斩首以偿人命,所抢夺牛马均照价赔偿,此事遂得以平复。

童贯与蔡攸又暗中派人用厚礼贿赂撒卢母,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去。

现在,燕京城破败不堪,宋朝所得仅空城而已。金军在此驻扎接近半年,消耗了大量财货,临行前又将燕京的金银钱物,民庶寺院,剽掠一空。许多契丹富豪因为惧怕金人,都逃窜于山谷之中,留下许多空房子,室如悬磬。而留在城中的百姓,生活也是日益穷困窘迫。不仅燕京城里如此,檀、顺、景、蓟等州情况也是这样。

金军临行前,还将城防设施予以破坏,史书记载当时的燕京城防“城壁楼橹要害皆平之”,“填壕掘城为缠道”。于是便有人说:“假如大宋将燕京修理好,再过二三年,金人还会再来攻占。”

赵良嗣也曾私下对人说道:“燕京城,我们顶多可以占三年。”对此,当时上下皆知,但都“莫敢言也”。

燕京地区的所有富户田宅,很快便被常胜军肆意占据。有人指责王安中,说他对此不闻不问,坐视不管。其实,王安中作为燕京最高行政长官,对于如何治理燕京,并无纲领可言。对于这事他更管不了,因为将燕京富户田宅交与常胜军是朝廷的重大决策,他岂敢违背?

常胜军四处骄横跋扈,发生了多起侵夺民田之事。更为悲惨的是,有些辽臣家属竟变成了乞丐之人,他们处处遭受困辱,甚至于无辜被常胜军杀戮,而又状告无门。

宋朝接管燕京后,由于常胜军的抢掠和骚扰,由于宋朝政策的失误,由于燕山府的软弱与茫然,导致燕京地区许多人家更加流离困顿,使得大宋“重失燕人之心”。燕京人对大宋很失望,在他们看来,金人不如契丹人,而宋人还不如金人。

民心与民意产生的变化,似乎并没引起大宋宣抚司的注意。童贯、蔡攸等人,似乎仍然沉浸在收复燕京这一历史性胜利的喜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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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买燕云(二十一)

四月二十二日,童贯与蔡攸具表上奏,称贺收复燕京:

恭惟陛下神机先物,前知北虏灭亡之兆。自政和八年,金国遣使通好,约结夹攻,至宣和四年,虏主播迁,耶律淳篡立,幽燕之民,久惧涂炭,延颈款关,愿归中国。陛下俯顺人心,特诏臣等出总戎干,先行招抚,及遣使以祸福谕淳,使纳土内附。淳先败盟寇边,臣等仰遵睿画,东由雄州,西由安肃、广信诸道进讨。自五月二十二日、二十五日、二十九日,八月十四日、二十一日、二十九日,九月一日、九日,王师屡胜,残虏震慑,乘势开谕圣德,招徕远人,广出文榜,遣间淳至燕中,晓谕士民。

先是,郭药师领常胜军万人驻涿州,虏中最号劲兵。易州守城,契丹亦众。涿、易之间有牛栏寨,皆契丹素屯兵马去处,声援相接。涿、易仍系燕山襟喉之地,臣等既进兵讨荡,兼用间招诱常胜军,及预行结约易州城中豪杰内应。至九月二十三日,郭药师领常胜万人举涿来归。二十七日,遣发兵马进取易州,杀戮城内契丹殆尽,当日收复易州。十月四日,攻破牛栏寨,涿、易之路遂通,节次收复归义、安城、固安、威城、涞水、良乡、武清、安次、清化、淳阴、潞、三河、析津、宛平、平卢、玉田等县,及景、蓟等州。同时,纳土幅员数千里,天险地利尽皆有之,独燕京孤城未下。女主伪后萧氏遂称臣妾,遣使纳款,却而不受。十月十八日,大兵至良乡县界,杀退贼众。二十三日,遣奇兵径入燕城,杀戮城中契丹奚万众,燕民鼓舞,四军贼自援兵旅拒。二十五日,再战于卢沟河,贼酋退保燕城。十二月二日,契丹悉燕中兵马来犯,永清一带已归顺地分,王师鏖击,大获胜捷,横尸蔽野,余众溃散,不能再举,四军遂与伪后弃城逃遁。金国十二月五日入居庸关,与王师夹攻,收复燕城了当。

臣等于四月十七日,躬领大军,入燕山府抚定军民,布宣圣泽者。全师制胜,振朔部之天声;举国来成,获燕山之都会。罄四方而无侮,垂万世以有光。庙社均休,臣民胥庆。臣等闻,周伐俨狁仅至太原,汉击匈奴但期渭上。虽招徕其种落,或攘斥於封圻。皆仅存开拓边陲之名,固未有混同宇宙之烈。

蠢兹裔虏,昔号殊邻。当五季之瓜分,盗一方而穴处。萧萧易水,限风气于山川;奕奕汉津,隔星辰於象纬。金缯填壑者以钜万计,士庶疾首者殆二百年。艺祖肇基,已恢奄有之志;神皇御极,载勤继伐之谋。对越在天之灵,必施辟国之略。属酋渠之远遁,复种落之内讧。窃位渝盟,不诛而殒,捐仁慕义,莫止其来。遂兴复古之师,爰徇叩关之请。破坚披敌,首克六城,献馘执俘,何啻三捷。军声叠振,残敌惊奔,绝其唇辅之依,结彼腹心之应。扶老携幼,还为冠带之民;籍户提疆,来入版图之会。市无易肆,人若更生。通地脉于九山坤轴,镇医闾之峻;察玑衡于七政天文,开析木之躔。圣武既昭,庶邦丕享。虞舜舞干而苗格,繇文德之诞敷;文王因垒而崇降,自圣谟之丕显。于皇伟绩,更迈前闻。

恭惟皇帝陛下,大道并包,神机独运。以顺为武,威加六合之中;惟断乃成,智出群疑之表。快列圣未摅之愤,昭宁人有指之谋。膴膴周原,昔裂冀州之壤;茫茫禹迹,今归碣石之封。方且下十行之诏,以蠲苛娆之科;定三章之约,以施宽大之法。礼高年而教孝悌,褒有德而访才能。文轨同混于车书,朔南咸暨于政教。天讨陈于原野,聿臻偃武之期;成功告于神明,益显无前之绩。臣等远惭周辅,获禀睿谋,拊循幽、蓟之遗黎,宣布圣神之厚德。御五门而奏凯,将赉及于群元;奉万寿以称觞,当获陪于列辟。

宰相王黼收到童贯和蔡攸的奏章后,立即率百官朝贺,他在贺表中极尽吹捧之语,如:“陛峻明堂,既揭平朔之号;轩藏石鼓,仍题复古之名。锺虞铭金,则应牧野誓师之时;印章篆玉,则示汉将破胡之兆。承九清之命,而整神霄阴相之旅;建三辰之旗,而向太一下临之方。”

但宋徽宗并未大喜,而是闷闷不乐。因为燕京并非宋军以武力收复的,而是朝廷额外花重金从金军手中买来的。事情发展至今,已完全出乎了宋徽宗的预想,他对此并不满意。

燕京虽然已收回,但平、营、滦三州金人始终不肯松口,云中地区也还未交割。因此,宋徽宗觉得大事还未了,后面要走的路还很长,还未到大功告成之日。

此时,金使杨璞已来到东京,将金国国书、誓书以及山后地图一并奉上。

金国国书是这样写的:累交礼聘,敦讲世和,复纡使传之华,克示载书之信,指以万世,昭然一言。见讲好息民之心,而得亲仁善邻之美,义欲存以坚久,事更具于宣陈。

据燕疆界至,只依两朝差去人员,同行检视,分割为定。所云交西京边界,夹攻契丹皇帝事,已遣近上官员,押领大军,勒于今月十一日于彼应会,仍报宣抚司。凡关夹攻事件,须今与差去官员计议,从长施行。

其边界亦依割定领受,仍已谕使人,却合有回谢数礼,并报复文字,送付差去军下官员。前次议取被掠并逃去人户,虽领宣抚司交付,只推延不肯早行发遣,致是一未结绝。必若边官邀功违约,转展如下,不切禀从,引惹紊乱,有失将来久结交好。若是再取如此人口,亦仰所司宣疾速发遣。又以契丹国皇帝在阴山,夔离不在奚部山谷,已两处勾当。今取岭北鸳鸯泺坐夏相度,所谋虽同,如或不泯后患,地里咫尺,特关贵朝。自余分遣别路兵马,须是当朝供给,只据收捕夔离不、契丹皇帝两路兵马粮食,合销米十万石,宜早分取月日,于檀州、归化州两县处分路般送到,即候回报。

歊炎在候,保啬是期。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达,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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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买燕云(二十二)

宋朝回复金国国书则是这样回的:

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大圣皇帝阙下:使车复至,聘问弥殷。式驰约载之严,共著齐盟之重,诚参天地,惠浃神人。取乱侮亡,遂底六师之绩;敦信明义,共图万世之安。仍捲云中,外虞昏主,并沐亲仁之好,获从恢复之心。远念恂忱,倍增感怿,用传于后,永寘于怀。

两朝著誓之后,所务通欢继好,以保永世。末节细故,各不须校,邀功生事抅造之人,彼此所宜深察。所云粮食,燕、云两处无可计办,今特于内地掇挪米五万石,二万石令河北路宣抚司于古北口外交割,三万石令河东路宣抚司于归化州或应州以北道路通快处交割,并于七月一日以前节次辇致,前去计会,贵国军下官员般取,余事悉如来谕。

顺绥炎律,茂履纯休。今贝勒杨璞等回,有少礼物,具诸别幅。专奉书陈谢,不宣,谨白。

四月二十七日,宋徽宗对新收复的燕云各州县,颁布曲赦诏书。曲赦与普赦相对,是只赦一地或数地的一种赦令,是皇帝专门给予某些特殊地区百姓的一种恩德。

赦诏中说道:“制军诘禁,昭帝王之极功;发政施仁,体天地之大德。朕只膺骏命,嗣守洪图,聿臻熙洽之期,克保盈成之业。皇天全付所覆,可忘疆理之修;先王佑启后人,宜笃经营之念。万邦作乂,四夷咸宾。惟羯胡之旧邻,侵中华之名壤。虽北为八狄,同蛮貊之外区,而燕曰幽州,与青徐为王土。割赂自五季始,盗据垂二百年。自艺祖之肇基,洎裕陵之复古,圣哲垂虑,谟训具昭。肆予纂承,敢时怠忽。顾澶渊结誓之后,守其信书,且河朔息战以来,重其兵举。人心久郁,神祚有开,相彼虏酋,虐用夷种。赋敛暴刻,众怀离散之心;刑罚峻深,人抱怨咨之戚。内亲争叛,强敌肆侵,遗穹帐以逋逃,轻前盟而背覆,五都溃决,诸姓骇惊。用遄相将之行,往护封圻之守,殆天所授,其众自归。箪食壶浆,迎王师而来保;旱霓时雨,慰民望以咸苏。靡动锐旅之攻,尽复连城之聚。一方黎庶,初还礼义之乡;千里山河,重载版图之籍。言念征徒暴露之久,转饷调发之劳,并及新民,曲覃庆宥,于戏师直为壮,既昭无敌之功,道化久成,斯致丕平之利,咨尔有众,体予至怀。”

四月二十八日,童贯、蔡攸接到宋徽宗手诏,令其班师回朝授勋,将燕山府的军事统帅权交给詹度。

詹度生于1074年,浙江缙云人,出身于官宦世家。其爷爷官至礼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兼权参知政事,赠少保齐国公,显赫一时,其父亲官至翰林学士国子司业。詹度很有才干,政和初年知真州时,朝廷考核得优等,加直龙图阁。三十六岁就担任两浙转运使,即浙东、浙西两路转运使,掌管两路财赋兼有监管督察州县地方官吏的权力。宣和三年出任马步军都总管、中山安抚使等职,镇守河北战略要地中山府。此次,随王安中北上接管燕京,他深知重任重大。

詹度就职帅府后立即发出通告,招集散民,安抚民心。那些因避祸而逃到城外去的燕京居民,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城,燕京城里逐渐有了一些人气。

此时,金军已全部撤出燕京地区,完颜宗翰等人率主力向西北进军,因为有消息表明,天祚帝正准备率残部出夹山,窜入西夏。金太祖严令金军各部,截断夹山去往西夏之路,擒拿天祚帝。

杨可世、姚平仲率陕西河北诸道兵、郭药师率常胜军,分别驻守在松亭关、古北口、居庸关等战略要地,以防金军回袭。

燕京地区原来的地方行政机构已基本瘫痪,原来那些地方官员,有的投降金国,有的跑到乡村隐居起来不接受宋朝的委任,也有的投降宋朝而被朝廷调往内地。朝廷于是从内地调来一批官员赴燕京地区上任。例如,以阁门宣赞舍人刘逸知景州、惠州团练使杨可升知檀州、忠州防御使任宗尧知蓟州等等。这项决策叫做“换官”,后来的事实表明,这个决策也跟授田一样是一个重大失误。

这日,詹度代表燕山府给童贯、蔡攸二帅送行。因为王安中此时没在燕京,他深入基层,到所辖六州考察指导工作去了。詹度作了一首《平燕诗》,称赞童贯和蔡攸为英雄:“长亭春色送英雄,满目江山映日红。剑戟夜摇杨柳月,旌旗晓拂杏花风。行时一决平戎策,到后须成济世功。为报燕山诸将吏,太平取在笑谈中。”

童贯等人自去年春天提兵十万北伐收复燕京,离开京师已接近一年。现在,不管怎样,燕京已在宋朝手中,而他们也要马上归朝,计功论赏。可是,越靠近京师,童贯跟蔡攸心里越忐忑不安。

五月八日,宋徽宗下达御笔,要求朝廷给王黼等人加官封爵。

五月九日朝廷便正式下达诏书,少师、太宰兼门下侍郎、庆国公王黼,授太傅,进封楚国公;少师、威武军节度使领枢密院事郑居中,授太保,进封燕国公;太保蔡攸,授少师;童贯加节钺,仍以太傅领枢密院事,余进秩有差。

同日,宋徽宗又下达一封御笔:太傅三公,坐而论道号为三高官官。所有王黼已降指挥拜太傅,其治事恩数合依太师体例,可疾速照会,遵守施行。

现在,王黼位致太傅、楚国公、总治三省事,且许穿紫花袍,朝廷又给他增加开道骑兵,并可张挂青罗盖伞,“涂金从物,略与亲王等”。由此可见,无论是地位还是宠遇,王黼现在都等同于当年的蔡京,这正是王黼梦寐以求的。

五月二十九日,童贯与蔡攸率军凯旋而归。宋徽宗亲临景龙门,观看奏凯仪式,景龙门在东京很著名,位于皇城角宝箓宫的前面。每年元宵节,这里都是华灯齐放,绚烂璀璨,前来观灯的市民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宋徽宗每年也都来此游玩,与民同乐。

欢迎仪式场面搞得很宏大,鸣鼓吹笙,宋徽宗见状却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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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买燕云(终)

宋徽宗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他对童贯这次率军北伐收复燕京很失望。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些雄壮表演,只是一些花架子,根本不好使,一旦来真格的就会溜之大吉。朝廷每年都要拿出大量军费来供养这样的官兵,这怎能令他高兴起来呢?

宋徽宗回到紫宸殿,接受群臣祝贺,礼毕,赐宰臣等高级官员就坐。接着,宋徽宗以“神宗皇帝下熙河,以及崇宁下青唐”的赏赐惯例,解下一条玉带赏赐给王黼。对于王黼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这表明,王黼作为宰相,在为大宋开疆拓土方面取得的功绩,已经与王安石、蔡京齐名了。

童贯和蔡攸见皇上把首功给了王黼,心里很嫉妒,很生气,但又不敢表露出来。童贯一想起皇上写给自己的那份手札,心里就感到紧张。

童贯禀报道:“陛下,臣率军出征满年,花费巨大,但宣抚司处处精打细算,现余有大珠百颗,黄金四千两,另外还有犀玉钱帛以及土特产若干,随后奉上。”

听了这话,宋徽宗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喜色,“遂告功于庙”。

第二天,七十七岁的蔡京闻讯进宫,向宋徽宗呈献贺表。蔡京虽已退休赋闲在家,可他每天仍密切关注政局变化。这也许是他多年从政的一个习惯,也许是他还怀有某种政治梦想。

贺表原文如下:师由义动,往城于方;国以和来,不战而屈。举全燕之故地,吊介狄之遗民。戴白垂髫,欢呼而解衽;壶浆簟食,充塞而载途。万国来同,一方底定,乾坤动色,庙社用光。惟北有邦,实冀之野,大禹所别,有虞常巡。粤我造邦之初,遂为与国之敌。始约兄弟,尊至祖孙,金缯缔交,使传洽至。其强弗率,僣伪号者二百年;有志未遑,更圣君之六七作。惟昔神考,于时元丰,分将隶兵,联民讲武。阅九军之师阵,建北面之黄旗,无衅可乘,有训斯在。皇帝陛下,以重华而绍帝之事,以下武而继文之声,因其天亡之时,成是席卷之势。臣顾惟齿长,久误眷知,诗礼之庭,屡趋而过,军旅之事,盖未尝闻。察之于谈笑杯酌之间,付之以疆场甲兵之事,乘其万举万全之会,授之百发百中之机,是惟秉钺以专征,岂可因人而成事?山川草木悉归舆地之图,士女臣民尽效职方之贡。此盖皇帝陛下懋昭大德,聿骏先猷,人期与能,天实助顺,扬厉无前之纬绩,铺张不世之鸿休。千载君臣,适遇风云之会;一门父子,得为勋戚之家矣。

不久,宋徽宗接到王安中奏章,说燕山普降大雨,自去年冬至及今春大旱已经解除,燕山各地百姓欢呼雀跃,焚香南拜,感谢皇恩布泽。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宋徽宗将奏章反复看了数遍,他仿佛看到了燕山大雨如注,龟裂的大地正被春雨甘霖滋润着。

此时的李昕正在看着高平传来的密信,信中所写的正是东京城近来发生的事情,李昕看完后道:“官家也算是完成了他赵家多年的梦想,可惜花钱买来的只是几座空城,而且还不全。”

梁红玉说道:“有总比没有好啊。”

李昕摆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得,虽然有比没有好,可是朝廷自此每年都要给金国大量的钱粮,别忘了东南方腊之乱刚过去没多久,东南还没恢复过来,而且朝廷买的燕京几座州府富户都被金人带走了,城防也被破坏了,这重新修筑城防,安抚难民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朝廷虽然得了几座城,可也相当于背上了一个大包袱。”

梁红玉皱眉道:“那如此说来,朝廷是亏大了。”

李昕点头道:“是的,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要出去看看了。”

李昕在兴汉城中转了转,现在兴汉城中的六所太学自今年开始都已经开学了,头一批学生就是李府于1117跟1118两年收养的几百名孤儿,还有军队的所有官员,以及部分表现优秀的士兵,毕竟崇武院就相当于军校,而且李昕还亲自兼任武院的老师,毕竟有些东西只有李昕懂,虽然大多数都是纸上谈兵,但是能纸上谈兵也比没有的好啊。

李昕走着走着来到了工匠学院,工匠学院的定位就相当于未来的科技大学,李昕在学院内走了走找到了物理小组的主管赵熙道:“某听妹妹说,你们物理小组最近在研究蒸汽机?”

赵熙点头道:“禀山长,是的,我们已经开始准备研究蒸汽了,为此我们还让钢铁工坊专门制造了一台气转球,并且还跟机床小组矿业学院的冶金小组说好了,到时我们三个小组一起合作试制蒸汽机。”

汽转球是已知最早以蒸气转变成动力的机器,在公元一世纪时由亚历山大里亚的希罗发明。汽转球主要是由一个空心的球和一个装有水的密闭锅子以两个空心管子连接在一起,而在锅底加热使的水沸腾然后变成水蒸气然后由管子进入到球中,最后水蒸气会由球体的两旁喷出并使得球体转动。汽转球只是单纯是一种新奇的玩物,并未予以任何实际应用。

李昕点头道:“好,烧开水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蒸汽机的原理图某也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研究,争取早日把蒸汽机做出来。”

赵熙抱拳道:“是,山长。”

李昕又问道:“既然你们打算跟机床小组合作,那他们机床小组成果如何了?”

赵熙答道:“因为力学的研究我们跟他们一直都有合作,最近我们在城西河边造了不少水力机械,水力锻锤、水力钻床、水力锯床,很多工匠师傅都对这些机械赞不绝口,有了这些水力机械可省了不少力气。”

李昕若有所思道:“好,某知道了。”

在没有进入蒸汽时代的时候,水力可以说是提升机械效率唯一的选择,当然也可以利用风,不过风力不如水力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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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兴汉岛诸事(上)

出了工匠学院,李昕就往船厂走,前段时间闲来无事的时候,李昕把三级跟四级风帆战列舰的模型让木匠造出来了,并且交给了兴汉城船厂,不过现在兴汉城船厂的首要任务还是六百吨级共工船跟一千吨级飞剪船的试制。

现在兴汉城船厂完全沦为了兴汉岛船舶技术研发中心,只研究新船跟船舶制造技术,大规模造船全部转移到了鸡笼城船厂。

来到船厂,现在船厂的规模比最开始的时候大多了,虽然不用大规模造船,但是还要试制新船,新船吨位可比原来的大多了。

李昕沿着新型六百吨级的共工船走了一圈,这艘新船比原来三百吨级的共工船可以说大了一倍,不过它全船只有三十二个炮门,其中两边各十五个,船头有两个,新型共工船李昕打算仍然以五斤跟十斤两种炮为主,而二十斤跟三十斤炮李昕主要用来装备三级跟四级战列舰用。

船厂管事见到李昕在新船旁边看上前道:“主家来了。”

李昕点头道:“嗯,某来看看两种新船的建造进度如何了,刘叔,这艘共工二型船还有多久能完成?”

刘老汉琢磨了一下道:“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了,它旁边的飞剪二型船刚开始造,时间要长些,可能还需要三个多月才能完成。”

李昕想了想道:“一个月造好,再有一个月海试,也就是说如果不出问题共工二型船还有两个月才能进入水军服役,而飞剪二型就需要四个来月了。”

刘老汉点头道:“是的,主家。”

李昕说道:“好,等这两型新船可以服役后,让鸡笼船厂各造一百艘。”

刘老汉答道:“是,主家。”

李昕继续说道:“你们试制完这两型新船,就开始试制大禹型两种新船跟飞剪三型新船,大禹的两型船只,一种载重一千八百吨,一种载重一千两百吨,飞剪三型载重两千吨。”大禹就是李昕给新型风帆战列舰的命名。

刘老汉若有所思道:“好,主家,那大禹两型新船各设计多少炮门。”

李昕想了想道:“大禹一型一千两百吨级留四十八个炮门,定员三百六十人,大禹二型一千八百吨级留八十个炮门,定员七百人。”

刘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都记下了。”

李昕指着四周说道:“某看咱船厂添加了不少水力机械啊。”

刘老汉说道:“是啊,这都多亏了学院那帮书生,他们可帮了我们不少大忙有了这些水力机械,可提升了我们不少效率,也省了我们不少力。”

李昕点头道:“嗯,刘叔忙吧,某先回了。”

转了一圈,李昕满意的回府了。

次日李昕早早的便起床了,因为今天是李昕去武院讲课的日子,自打武院开课后,没事的时候李昕每三天去武院讲课一次。

今天李昕打算给学员们讲一讲特种作战,关于特种作战的理论后世都已经烂大街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新鲜的玩意。

来到教室,学员们都已经到齐了,毕竟是李昕亲自讲课,迟到这种现象是肯定不会存在的,就是刘法有时候也会来听李昕讲课。

李昕咳咳两声:“好了,诸位学员,某今日来第一节课先给大家讲讲特种作战,什么是特种作战,特种作战就是指国家或某个组织在平时和战时,为了达成特定的战略战役目的,领导和指挥主要由特殊编组、训练及装备的特种部队或根据任务的需要临时编组的精锐部分队,以特殊的方式和手段实施的作战行动。其行动具有目的特殊、计划周密、方式独特、手段多样、隐蔽突然、速战速决等特点。

讲得更通俗一点就是从我们的军队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一部分士兵跟军官,来组建特种部队,当然他们也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而且他们的训练项目要比我们普通士兵要多不少,比如他们要学各种语言,我军的所有武器他们也都要会熟练使用,还要学会化妆等等技能。”

李昕刚讲到这,一名叫梁沁的学院举手问道:“老师,为啥还要学语言跟化妆啊?”

李昕答道:“因为特种作战的任务目标通常都是在敌国,比如说你要去金国执行任务,你要一身汉人打扮去金国,那站在大街上多显眼啊,再说着一口与众不同的汉话,那你还怎么执行任务,所以打扮成敌人的穿着,学会敌人的语言是特种部队的必要技能。”

名叫郑仲的学员又举手问道:“老师,那特种作战的主要任务目标是什么?”

李昕接着答道:“某举几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比如潜入敌境刺杀对方高官、破坏对方的粮仓等重要地方、潜入敌人城池控制城门、潜入敌军后方破坏敌军的粮草运输队、营救我方被俘谍报人员、与我方谍报人员接头取回重要情报等等。”

梁沁说道:“那特种部队跟密谍人员就没什么区别了啊。”

李昕想了想道:“还是有区别的,密谍人员需要长期生活在敌国并与敌方人员接触,而且密谍人员的主要任务是搜集敌国各方面情报,而特种部队则是去敌国执行密谍人员不方便执行的任务,不需要生活在敌国,也不需要与敌方人员进行过多接触,要知道每个打进敌国的密谍人员都是非常宝贵的,所以对于容易暴露身份的任务都不需要他们执行,当然如果密谍人员不足,需要派遣人员去当密谍的时候,也是有可能会从特种部队抽调人员的。”

梁沁点头道:“老师,学生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其实某曾经组建过两支特种部队,想必你们都听过玄武营之名,不过现在他们都被某合并到某的侍卫营了,还有一支就是水军的水鬼队,这两支就是某最早组建的特种部队,不过真正意义上他们只能算半个特种部队,因为他们的技能学的不全,很多东西他们都没学,所以等你们学成毕业之后,某就要在我军重新组建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这支部队仍然用玄武营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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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兴汉岛诸事(中)

名叫欧阳睿的学员问道:“老师,既然特种部队经常在敌方境内行动,那是不是特种部队的待遇比普通士兵要好很多啊?”

李昕点头道:“那肯定的,特种部队平时的训练量要比普通士兵高多了,执行的任务又多是危险度很高的任务,待遇肯定要高。”

名叫高岭的学员问道:“水军既然有水鬼队,那是不是以后正式成立的特种部队也要会操船跟游水啊?”

李昕答道:“是的,现阶段特种部队要想潜入敌境走水路比陆路要更隐蔽,所以特种部队的所有士兵都要学会游水跟操船,当然不需操大船,但是小船要熟练使用。”

李昕一连讲了几十分钟,讲得口干舌燥,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特种部队的东西都说了出来,比如跟踪跟反跟踪、如何在敌后建立情报据点、特种部队专用手语等等。

讲完后,李昕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嘛?”

众学员答道:“没有了。”

李昕说道:“好,那休息一刻钟,下节课某给大家讲讲大唐怛罗斯之战。”

为什么要讲怛罗斯之战,怛罗斯之战大唐之所以失败主要原因就在于大唐封疆大吏被财富跟战功迷了双眼擅自挑起争端,结果致使安西都护府的两万多精锐士卒损失殆尽,也降低了大唐在西域的威信,而在座的这些李昕的学生,以后说不定就有人会是李昕以后建立的庞大帝国的边疆守将,如何处理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是他们必须学会的,即便是小国也不能光靠武力镇压,更重要的还是以德服人。

趁着课间休息,李昕找来了高硕,因为高硕也在今天的学员之中,讲怛罗斯之战必然要说到高硕的先祖高仙芝,所以李昕要提前跟高硕通个气,免得他心里有芥蒂。

李昕对高硕说道:“不知道你的祖父跟父亲可有跟你讲过你先祖指挥的怛罗斯之战?”

高硕答道:“禀主公,父亲曾跟我讲过此战。”

李昕点头道:“讲过就好,某这个人最讲究公平公正,功是功,过是过,你的先祖于大唐确实有大功,但是怛罗斯之战大唐之所以失败确实是你先祖的责任,若不是他贪恋石国的财富,可能也就不会发生此战,当然当时大唐跟大食在西域有矛盾是真的,所以大唐跟大食肯定会有一战,如果你的先祖能善待西域诸国,或许怛罗斯之战就不会是败局了,某之所以提前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心存芥蒂,因为一会儿讲课的时候肯定会说道你先祖的错误之处。”

高硕抱拳道:“主公无需多说,属下都明白了,错了就是错了,主公只管讲就是。”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学员们再次做好后,李昕开口道:“下面某给大家讲讲大唐怛罗斯之战,为什么要讲怛罗斯之战,因为我们以后要建立的庞大帝国虽不敢说很大唐一样大,但也不会小多少,那样的话在帝国边境会有很多国家,在座的诸位说不定谁以后就会是驻扎在帝国边疆的大将,如何处理与异国的关系也是你们必须要学会的,而大唐怛罗斯之战之所以失败就在于大唐西域守将没有处理好与西域诸国的关系,对于异国光靠武力是不行的,那样不仅不能增加帝国的威信,还会让更多的国家敌视帝国,处理异国之间的关系要以德服人,要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这才是正确的做法,简单来说就是要行王道不要霸道。

下面某先说说怛罗斯之战的背影,大家先看看这张大地图,在三百多年前,在这片大地上有两个大帝国,一个就是我们熟知的大唐,还有一个就是大食帝国,大食帝国在西域的更西边,唐太宗、唐高宗时期,突厥汗国、薛延陀汗国、西域诸国、西突厥汗国先后被唐朝所灭,唐朝扩张并且开始统治河套、漠南、西域、漠北、安南等地。伊吾、鄯善、高昌、焉耆、龟兹、疏勒、于阗等西域小国或被迫投降于唐朝、或被武力灭国。唐朝从此建立了以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为核心的西域统治体系。

几乎在同一时期,西边的大食帝国也在迅速崛起,经过战争也很快扩张成了一个大帝国,由此大食帝国也成为了大唐之外影响西域的另一股力量。

大唐很富有这大家都知道,大食帝国也知道,他们也垂涎于大唐的财富,大食帝国在东方的最高长官哈贾吉·本·优素福曾许诺他的两个大将——穆罕默德和古太白·伊本·,谁首先踏上大唐的领土,就任命谁做大唐的长官。这二人后来往东征服了不少国家,但是至死也没到达过大唐的边境。

开元三年,大食联合吐蕃进攻锡尔河的国家拔汗那,被唐军击败。这时大食帝国由于地理上的巨大优势,影响力慢慢的体现出来,西域诸国原本大多信奉佛教、祆教等或自己的传统宗教,对骆驼文化的东进感到不安,于是不少国家向唐朝求援。

而突骑施由亲唐转变为反唐。开元二十四年,盖嘉运指挥唐军大破突骑施。开元二十七年,盖嘉运指挥唐军大胜突骑施,突骑施可汗苏禄被杀,突骑施新可汗吐火仙、黑姓可汗尔微都被唐军擒获。

这里某要特别说一下,对于骆驼教我们要特别警惕,这个宗教是个危险的宗教,等以后我们建立了庞大的帝国,骆驼教某肯定要加以限制。

天宝初年,吐蕃以武力迫使小勃律娶吐蕃公主。小勃律国地处吐蕃通往安西四镇的要道。天宝六年,高仙芝率唐军步骑一万进行长途远征小勃律国,攻占了小勃律国后,高仙芝派部分唐军驻守小勃律国,他自己则带着被活捉的小勃律国王及吐蕃公主返回。此役之后,唐军在西域威名更盛,高仙芝也被提拔为安西四镇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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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兴汉岛诸事(下)

天宝九年高仙芝再度奉命出军,击破亲附吐蕃的车师国,俘虏其国王勃特没。这两次艰难的远征使得高仙芝在西域获得了极大的声誉。此时,大唐已经成为塔里木地区、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地区的占有人和塔什干的宗主,他控制了帕米尔山谷地区,成了吐火罗地区,喀布尔和克什米尔的保护者,高仙芝俨然是大唐在西域的总管,大唐在西域的扩张显然影响到了大食的利益,所以接下来就爆发了怛罗斯之战。

下面某来说一下怛罗斯之战的起因和经过,唐玄宗这个人随着岁数的增长变得有些好大喜功,这使得唐朝边帅经常不顾大局,肆意作威作福,当时西域的边帅高仙芝也不例外。这些行为都严重损害了唐朝和西域各国的关系,从而导致边疆出现不稳定的局面。

当时地处西域的石国其位置正好在丝绸之路上,农业发达,居民善于经商,可谓富甲西方。高仙芝垂涎于石国的财富,想要掠为己有。

天宝九年,高仙芝诬告石国王“无蕃臣礼”,领兵前去讨伐。其实石国与唐朝关系还是不错的,据《册府元龟》记载,石国对唐朝一直朝贡不断:天宝二年,遣女婿康国大首领泰染缅献方物;天宝五年遣使献骏马十五匹,石国副王伊捺吐屯屈也遣使献方物;天宝六年,遣使献马,天宝八年,还派王太子远恩入关朝觐。对比西域各国,石国国王对唐朝的态度可以说是比较恭顺和真诚的。

石国国王那俱车鼻施继位之后,因为对唐朝忠诚,曾被唐玄宗册封为怀化王,并赐予优待和免罪的证明——铁券。所以当唐军到来后,那俱车鼻施同意高仙芝的约和。高仙芝假意派人先与石国约和,然后趁乘其不备,出兵掩袭,俘虏石国国王及其部众。随后高仙芝纵兵杀掠,甚至连老弱病残都不肯放过。这次行动,高仙芝共获石国“瑟瑟十馀斛,黄金五六橐驼,其馀口马杂货称是,皆入其家。”高仙芝从石国回军的途中,又诬蔑突骑施反叛,攻打了突骑施,俘虏了移拨可汗。

与石国一样,突骑施也是当时西域各国中与唐朝关系最亲密的国家之一。石国与突骑施的被攻打,引起当地民众的反抗,唐军因此大肆镇压,被害者除石国的老弱之外,多为在石国贸易的昭武九姓的胡商。于是,高仙芝在向朝廷报功时又多了一项“破九国胡”。

由于高仙芝的一系列的错误行为,使唐朝在西域的威望大大下降,“由是西域不服”。石国王子逃到诸胡部落,将高仙芝欺诱贪暴之事遍告诸胡昭武。诸胡部落大怒,就暗中联合大食国欲共攻安西四镇。大食遂以此为借口,实施其扩张计划。

高仙芝获知此事后,心中不安,遂决定先发制人。四月,高仙芝亲率蕃、汉兵三万攻打大食。当时大唐在安西四镇的总兵力也就两万四千人,要知道长安距离安西都护府有万里之遥,后勤补给消耗极大,所以注定大唐不能在西域驻扎更多的兵力,故高仙芝这次可以算是率领西域唐军倾巢出动。

唐军奔袭七百余里,到怛罗斯城与大食军遭遇,怛罗斯城是石国的第二大据点,这也是高仙芝与大食在此相遇的重要原因。距离怛罗斯城不远的撒马尔罕,早已是大食兵聚集的据点,大食与西域反唐诸国的联军应该在十几万左右。

高仙芝并不知大食的意图。而且大唐在葱岭以西的属国比较分散,一时很难集结军队。为了阻止大食的东进,以攻为守,远征大食对于深谙兵法的高仙芝来说似乎成为可行手段。刚刚平定布哈拉和粟特的叛乱的大食军队南下,恰好与高仙芝大军相遇在怛罗斯河。

双方激战五日,未见胜负。在双方相持的重要时刻,唐军中的葛罗禄部众突然叛变,与大食夹击唐军,高仙芝大败,乘夜间逃跑。由于道路阻隘,拔汗那部众又在前面挡住去路,人马壅塞道路,幸亏右威卫将军李嗣业奋起大棒,为他杀开一条血路,才得以逃脱。这次战役,大唐在西域的精锐士卒可以说死亡殆尽,逃出来的不过千余人。

这就是整个怛罗斯之战的经过。”

梁沁问道:“老师,那战后呢?”

李昕说道:“怛罗斯之战以后,高仙芝便被撤掉了安西四镇节度使之职,调回长安任右金吾大将军,所以此战之败对高仙芝并未有多大的影响,而大唐过了两年才恢复在西域的实力,不过大唐在西域诸国中的威信确实是降低了。

怛罗斯之战唐军失败高仙芝虽然负有主要责任,但是跟唐玄宗的好大喜功也不无关系,所以怛罗斯之战虽然失败了,唐玄宗却包庇了高仙芝并未治他的大罪。”

郑仲问道:“老师,那怛罗斯之战大食国军队伤亡如何?”

李昕答道:“此战大食联军伤亡约七万余人。”

翟亮若有所思道:“以两万多军队拼掉七万敌军,大唐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李昕说道:“确实如此,此战过后,大食摄于唐军的强大战力,数次派使者示好大唐,那么诸位对怛罗斯之战有何感想啊?”

翟亮举手道:“此战虽然唐军战败,但是就结果而言还是阻止了大食的东扩,并且向大食展现了唐军强大的战力,如果唐军不是两万多,而是四万五万甚至更多,那么此战的结果可能就不是唐军战败了,如此学生得出一个结论,只有我们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才能让敌人臣服。”

李昕说道:“你这话说得没错,但是偏离了今天的主题,而且以大唐当时的后勤能力,能在西域供养两万多军队已经是极限了,我们都知道大唐有多强大,以大唐如此强大的国力尚且只能在西域供养如此少的军队,所以国力的强大不是边疆守将擅起战端的理由,在这里某将老祖宗的一句名言送给诸位“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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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风云再起(上)

名叫戚风的学员问道:“老师,那以后我们帝国最终的地盘会有多大?”

李昕拿出一幅早已画好的地图道:“诸位可以看看,这是某初步的设想,现在的西州回鹘、回纥、黑汗、夏国、吐蕃诸部、大理、原辽国除了部分上京道之外的地盘,这些都是我们以后需要收复的地方。”这幅地图基本就是李昕照着后世画的,不过东边增加了海参崴,西边包含了今吉尔吉斯斯坦跟塔吉克斯坦部分地区,与花剌子模接壤了,菲律宾、阿拉斯加、关岛李昕暂时没画上去,不过以后肯定会画上去的。

众学员上前仔细看了看这幅大地图,翟亮问道:“主公,为何要把辽国上京道部分地区放弃啊?”

李昕说道:“草原这个地方,历来都不好控制,而且草原面积太大了,要想完全控制所耗钱粮太多,我们只需要控制好离我们近的草原就好了,这幅图只是暂时的,不过我们最后的疆域应该跟这幅图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等我们的帝国地盘打到这么大的时候,诸位就要谨慎了,当然那时候某也会制定律法约束你们,绝对不能擅起边疆战事,但是我们的地盘一寸也不能丢,我们与异国处事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对于草原李昕其实有自己的打算,他打算把蒙古这头猛虎放出来,有蒙古这头猛虎在,对打击骆驼教还是很有帮助的,毕竟前世蒙古三次西征差点就消灭了骆驼教,当然蒙古如果敢打中原的主意,李昕的帝国也会毫不犹豫的打疼它。

众人答道:“是,老师。”

李昕继续说道:“我们不好战,但是也不怕战,你们要永远记住和平与尊重是买不来的,是靠自己打出来的,想必朝廷的两次北伐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只得了几座空城不说,每年还要向金国进献大量的钱财,这些钱财哪来的,还不是都是百姓们的血汗钱,这就是我们自己不强的后果,这是不是我们汉人的耻辱?”

众学员喊道:“消灭金国,收复故土。”

李昕双手下压道:“好,那你们就要好好学习,好好训练,将来在战场上把我们汉人失去的荣耀重新找回来。”

……

宣和五年四月,金太祖撤出燕京后,出居庸关向西而去,汉官知枢密院使刘彦宗等人随行。根据有关情报报告,天祚帝此时已离开夹山,北走鞑靼,欲东山再起。金太祖令斡鲁、宗望率军前去袭击。

斡鲁闻听耶律大石率领一支辽军,正住在奉圣州龙门东二十五里处,遂派娄室、马和尚等率兵前往,将耶律大石生擒,“悉降其众”。

耶律大石与德妃萧普贤女,自古北口与萧干分手后,历尽艰辛,终于在宣和五年三月到达夹山,找到了天祚帝的行营。万万没想到,天祚帝一见萧普贤女便大怒,二话没说,下令将其诛杀。可怜的萧德妃,竟这样命丧夹山。

天祚帝又想将叛臣耶律大石下令处死,以泄其心头之恨。

天祚帝声色俱厉道:“我尚在,汝何敢立淳?”

耶律大石面不改色,义正词严地回答道:“陛下以全国之势,却不能抵挡敌虏入侵,弃国远遁,使得黎民涂炭,我哪怕立十个耶律淳,也是太祖的子孙,总比哀乞他人好得多!”

耶律大石一席话,让天祚帝羞愧难当,无话可说,只好赐予酒食,并下令赦免参与拥立耶律淳的所有人等。

不久,天祚帝任命耶律大石为都统,令其率军下山,向东攻击奉圣州的金军。

耶律大石没想到,金军攻势竟如此猛烈,而辽军对女真人竟如此恐惧,双方刚一交战,辽军便缴械投降,耶律大石也做了金军俘虏。

斡鲁与宗望并没杀死耶律大石,他们逼迫耶律大石带领金军前往夹山,去袭击天祚帝的行营。耶律大石被绳索绑在马上,踉跄前行。夹山是天祚帝反击女真人的大本营,金军多次想进入,皆因不知路途而作罢,只能空望那六十里泥潦而叹息。现在,有了耶律大石的带路,斡鲁和宗望希望能将天祚帝一网打尽。

金军万骑,一路奔袭,终于在青冢追上了天祚帝的辎重。天祚帝之子秦王、许王、后妃公主等,以及辎重车万辆,皆为金军所俘获,只有梁王耶律雅里在太保特默格保护下逃脱。天祚帝此时正在应州一带,因而幸免于难。

天祚帝闻听消息,十分气愤,急忙聚集五千兵马赶往白水泺,要与金军决战。宗望仅派出一千精骑,便一举击败辽军,并俘获了天祚帝的儿子赵王习泥烈,还缴获了一枚传国玉玺。天祚帝本人也仅以百步之差,得以逃脱。

金太祖对于金军接连获胜很高兴,他说道:“这都是群臣的功劳。”说着,金太祖将玉玺揣于怀中,面朝东方,恭恭敬敬地拜谢天地。他要求有关人员认真记录各将帅的作战功绩,要按功封赏。

此时,金太祖已来到白水泺。这是一个面积大约有九十平方公里的湖泊,水深色蓝,芦苇丛生,水鸟翔集,风景如画。

金太祖身体日益虚弱,经常汗湿衣襟,他自感病情加重,他想在此休养,度过这个炎热的夏天。

对于围剿天祚帝残部,金军进展很顺利。可是,将燕京豪族工匠由松亭关转往金国内地一事,进展却很迟缓,燕民普遍有抵触情绪,这让金太祖心里很郁闷。

刘彦宗建议道:“可将左企弓等人派遣回去,让他们协助我军迁徙百姓。这类事情,文官做比军人做更好一些,老百姓可能更顺从一些。”

刘彦宗这年四十七岁,外表沉静,处事稳健,曾任南京留守判官,萧德妃摄政时任职枢密院事。金太祖在燕京与他仅仅交谈了半天,便感觉此人可以大用。

金太祖接受了刘彦宗的建议,派左企弓、康公弼等人回燕京地区,组织带领燕京富豪工匠,从榆关、平州、滦州一路,前往金国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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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风云再起(中)

五月初,燕民走到平州境内,有个燕民悄悄离开北行的队伍,跑到平州城里,向平州守官张觉哭诉道:“宰相左企弓不想办法守住燕京,却开城投降,让我们老百姓遭受这迁徙流离之苦。现在,相公您掌控着平州这块地盘,手中握有强兵,您又忠于辽国,一定能有办法让我们回归故土。您能忍心看着燕京大批百姓,被女真人强迫到荒寒的漠北去吗?”

听了燕民的哭诉,张觉忽然感到热血沸腾,他立即招集诸官员和将领开会,研讨对策。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近来听说,天祚帝走访了数家鞑靼部落,兵势复振,现正向松漠之南挺进。金人为什么急着撤离燕京,开赴山西?就是因为天祚帝的原因。如果明公此时能高举勤王大旗,唱义天下,奉迎天祚帝,那么,辽国复兴则指日可待。目前,当务之急,则是应派人前去问责宰相左企弓等叛降之罪,并将他们斩杀,然后放燕人归国,而大宋也肯定会接纳燕人,如此则平州将成为藩镇矣。假如将来金军前来进攻,我们则内用平州之军,外得大宋之援,又何惧焉!”

张觉沉思了一会儿道:“这等大事,不可草率决定。”

平州现在已被金国改称为南京,张觉被任命为南京留守。

张觉是平州义丰人,年轻时考取辽国进士,后被授予辽兴军节度副使,辽兴军即平州路。适逢辽国大乱,“平州民兵杀其州节度使,觉以抚定功,州人推之权领州事”。

耶律淳死后,张觉感到契丹必亡,于是开始秘密招兵买马,壮大军事实力,“尽籍管内丁壮充军,得五万人,马千匹,招豪杰,聚粮草,选将练兵”。同时,又招延有才能的士大夫参与谋议,暗中为雄霸一方作准备。

萧太后执政时,曾派遣太子少保时立爱来知平州。时立爱到任后,张觉表面上很尊重他,但实际上处处排斥他。时立爱很精明,他察觉了张觉有异心,所以为了保命经常称病不出,州内所有军政大事均由张觉决断。

金军入驻燕京后,对平、滦、营一带的战略地位高度重视,宗翰打算派兵前去攻占平州。参知政事康公弼建议道:“张觉这个人狂妄寡谋,虽有兵数万,但都是乡民,器甲不备,资粮不给,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应示之不疑,然后慢慢图之,未为晚也。”

于是,金太祖派人去平州,请时立爱回燕京军前报到,任命张觉为临海军节度使,依旧知平州军州事。

时立爱没马上去燕京,而是派人给金太祖送去一部分钱款和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民情愚执,不即顺从,愿将宽恩,以慰反侧。”接着,时立爱离开平州,回到故乡涿州隐居了起来。

金军准备撤出燕京时,完颜宗翰对平州仍然有些不放心,他对左企弓等人说道:“我想遣兵三千骑,先下平州,擒获张觉,然后再撤离燕京,你们看如何?”

左企弓等人认为可行,唯独康公弼不以为然,他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派兵去抓张觉,这不是逼着他叛乱吗?我过去曾在平州当官,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请允许我单独去一趟,考察一下张觉是怎样打算的,然后再做决定,如何?”

宗翰同意,遂授予康公弼一枚金牌,令他速去速回。

康公弼来到平州,向张觉传达了金人之意。张觉赶紧表态道:“辽国有八个路,七路已亡,唯独剩下一个平州路,岂敢有非分之想?我手下的乡兵之所以还未解甲归田,主要是为了防御萧干的侵掠。今金军不来残民,这是值得庆幸之事,这都是康公之力啊。”随后,张觉给了康公弼一大笔钱财,请他在金人面前多多美言。

康公弼回到燕京向完颜宗翰汇报道:“张觉忠心可靠,不必怀疑。”宗翰相信了康公弼的话,没向平州出兵。

金太祖于是下令,改平州为南京,提拔张觉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南京留守。

有人向张觉推荐翰林学士李石,说他是状元出身,智而多谋,可以找他来商议一下。张觉于是派人去将李石请来,一番密议之后,两人想法竟不谋而合,都认为这是一个历史转变之契机,应抓住时机干一番大事。

于是,张觉暗中派遣将官张谦,率领军马五百骑,前去抓捕左企弓等辽国降官。

五月十四日,张谦追上了左企弓、曹勇义、虞仲文、康公弼等人,他们正骑着马,与众多燕民一起沿路向东北行进。这是一条坎坷不平的路,西边是燕山蜿蜒起伏,东边是渤海波涛滚滚。

张谦向左企弓等人传达了南京留守张觉的命令,令他们立即赶到滦河西岸听候差遣。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是左企弓,这年已七十三岁,虞仲文、曹勇义和康公弼三人同岁,都是五十六岁。

对于张觉的这个命令,康公弼拒不执行,他策马上前,厉声说道:“我们是奉金主之命,带领燕民去往金国,南京留守张觉有什么权力命令我们?我们不去!”

张谦扫了康公弼一眼,朝身后一招手,一群士兵冲上去把康公弼团团围住。有人抓住他的脖子,有人拿出绳子,准备将他捆绑起来。

左企弓大声斥责道:“休得无礼!我们随你去就是,我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张觉,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左企弓等人调转马头,跟随张谦来到滦河西岸的一片树林旁边。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左企弓感觉情况不妙,对张谦说道:“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张谦说道:“请大家下马,在这里歇歇脚吧,张留守说他要来这里迎接你们。”

康公弼对左企弓说道:“前面就是滦河,距离平州很近,骑马走也就是半个时辰。”左企弓点点头。

不一会儿,十几匹快马从南边驰奔而来,为首的是一个黑脸的中年汉子,他勒住马头,粗暴地问道:“你们谁是左企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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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风云再起(下)

左企弓举手示意道:“老臣在此。”

黑脸汉子跳下马走过来对左企弓说:“你是左企弓?老人家,对不起啦,今日奉张留守之命,对左企弓、曹勇义、虞仲文、康公弼四个叛臣就地正法!”

左企弓大惊道:“我们何罪之有?”

这时,一个议事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对他们四人说:“现在,我向你们宣布,你们犯下了十大罪状:1、明知天祚帝流离夹山,你们却不去迎接。2、你们劝说皇叔燕王登基僭号。3你们大逆不道降封天祚帝为湘阴王。4、天祚帝曾经派使者去燕京联络,你们竟然把使者给杀了。5、你们竟上表金国请求立秦王耶律定为帝,而不恢复天祚帝帝位。6、你们不谋求守卫燕京而是开城拜降。7、你们不顾大义甘心向金人称臣。8、你们搜刮燕京的钱帛取悦金人。9、你们的所作所为导致燕山人民迁徙失业。10、你们教唆金军攻打平州。这十条罪状句句属实,任何一条都可以斩立决。”

左企弓听完后默默无语,独自朝那片树林走去,一群士兵跟在他身后。左企弓在一棵粗大的栗子树下停住脚步,对身后的士兵道:“此地甚好,你们就在此了结老夫吧。”

康公弼望了一眼左企弓苍老的背影,对张谦说道:“我要见张觉,是我阻止了金军攻打平州,张觉知道这事,是我救了他的命。”

张谦笑了笑道:“五百两黄金,一万两银子,你都用完了吗?我离开平州时,张留守曾对我说,康公弼如果说要见我的话,你就这样问他,没想到你果然提出要见他。”康公弼低头不语。

左企弓、曹勇义、虞仲文、康公弼四个辽国叛臣,就这样被吊死在滦河岸边的一片栗子树树林里。

随后,张觉又派人沿路张榜通告:所有燕民都可以不去金国了,都可以各自回家安居乐业。燕民闻讯奔走相告,兴高采烈,纷纷回乡。

张觉令人画了一幅天祚帝像,悬挂于大堂,天天拜谒。

张觉叛金复辽之事,很快便被宋徽宗掌握。宋徽宗便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路,他立即给詹度下达御笔:“金国自燕山遣人诣平州,即日复回云,张觉领步骑五千壁松亭关,抄其车乘不敢前。及闻平州止称旧府,用保大年号,已杀虏相曹勇义等四人,声言不顺南朝,亦不归女真。及四月二十七日,辄遣兵夺清化县榷盐院铁板物。观此,则觉之不归女真甚明,而所以款附本朝之意,盖亦未见,若不稍与羁縻,必为边患。虽未可明示结约,要须预加抚谕,可因人谕意,然不可泄。觉方外连韩庆民等,招诱迁、阔等州以拒金国,成败固未可知,为我之计,正当用卞庄刺虎之计,坐观其变,以为后图。所虑喜功倖进辈,苟且图目前,轻失女真,所当深察。”

宋徽宗这份御笔至少包含这样几个意思:一、张觉叛金已很明显;二、张觉现在仍用辽国年号,并没有归附大宋之表现;三、张觉正在联络韩庆民等人一起抗金;四、为预防张觉成为边患,可秘密与之联系给其抚慰,但一定要保密,不要被金人得知;五、要用卞庄刺虎之计坐观其变;六、不可为了张觉而与金人闹翻。

詹度于是派人找到张觉的亲家王倚,让王倚去平州给张觉传话,以示友好。

张觉反应也很快,即派张兴祐来燕京,与詹度接触,打探宋朝的真实意图。这时,詹度又接到宋徽宗一份御笔:“营、平纳款,虽在女真入关之前,然其后朝廷累次计议,女真终不见与。又张觉固尝心服金国,用其年号,又尝改为南京矣。本朝初与金国通好,皆著誓书,岂当首违?况金国昨在燕京,所以不能即讨平州,正缘女真处关中,而觉外据榆关,又我以重兵压境,且旧酋尚在,是以彼姑涵容。今女真既已出关,他日若自兴中府或东京之西讨伐平州,则觉蕞尔数州,恐未易当。况我师既已解严,旧酋犹复狼狈如此,秋深女真归师,正是得志之时,在我岂当妄有举错?为今之计,正合坐观其变,以为后图。然闻觉欲通韩庆民,结连四军,并力窥燕,则不得不虑。理当速示羁縻,卿可慎选有材智忠信之人二三辈,令密谕觉意,许之世袭。”

詹度于是将御笔中的有关内容透露给张兴祐,让他回去告诉张觉。张兴佑还没走,宋徽宗又来了一份御笔:“闻四军林牙、张觉在居庸关北,及平、滦州、中京集众,止留金国车乘,纵还金国所迁燕京人口,并意欲为我疆之患,要须经画,为善后之计。”

詹度立即开会讨论。与会者认为,拉拢萧干投降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曾与我为敌,要想让他彻底转变,投靠我朝,他会畏祸而顾虑重重。张觉则不然,他久欲归附,只是觉得给他的待遇不如郭药师,没如他心愿,所以才迁延至今,一直不明确表态。

詹度将讨论意见迅速上报朝廷。不久,宋徽宗敕令詹度,秘密派人用高官厚禄诱惑张觉带着平、滦、营三州地盘及民众投降大宋。

这时候,燕民大都陆续回归燕京。宋徽宗于是下诏给王安中和詹度,令他们认真抚恤和考察燕京的士大夫,从中选拔可用之材,对于原来有官位的人,发给路费,让他们进京赴阙,换授差遣。同时,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特免三年常赋。

张觉听说了宋朝的这些政策后大喜,遂决定以平、营、滦三州降宋。他派李石和高履到燕京,与王安中进行正式接触。

李石改名叫李安弼,高履曾担任过辽国三司使,改名叫高党,这二人都是燕京人,都曾被金人俘虏,后来因为张觉帮忙才得以放归,所以对张觉很感激。他们知道,张觉的叛金之举一定会引来金军的进攻,金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如果大宋接纳他们,那么,到时候金人如果前来索求,大宋一定不会将他们交给金人的,可惜他们太高看宋徽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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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郭药师去东京(上)

李安弼对王安中说道:“平州自古就是战略要地,地方数百里,带甲十余万,帅臣张觉又是文武全材,足以抗御金人和制衡郭药师,若为大宋用,必能做燕京的屏障。不然,则恐怕他会西迎天祚帝,北通萧干,一起成为大宋边患。如此,燕京岂得安宁?”

王安中点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也敢承担其责,但此事事关军国利害大计,不敢不向朝廷报告,由朝廷定夺。”于是王安中便写奏章报告朝廷,请求招纳张觉。

然后王安中派出官伴护送李安弼与高党进京赴阙,他们秘密住进了王黼府邸。

于是,李安弼与高党二人,天天出入王黼、蔡攸府邸商议张觉投降之事。

这天,郭药师接到童贯和蔡攸的邀请函,请他去东京相会。请他见信后,安排好军中事务即刻动身。信中还说,有一个大礼物要送给他。

郭药师很兴奋,他虽然从未去过东京,但他知道东京是大宋的首都,是当今世界最繁华最富庶最文明的大都市。

郭药师将信交给王安中看了看,王安中说道:“看来郭将军是鸿运当头了。你这次去东京,或许能见到圣上。圣上若是问起燕山之事,希望将军多多美言。”

郭药师抱拳道:“若真能见到圣上,那可就是郭某的福气了,美言之事王宣抚就放心吧。”

王安中叮嘱道:“郭将军要速去速回,燕京刚刚收复,形势相当复杂,有很多事情需要将军去做,千万不可被东京的繁华所迷恋,常胜军不能没有你这个主帅啊。”

郭药师收敛笑容,很严肃地回答道:“请王宣抚放心,郭某不是那种贪恋荣华富贵之辈。”

王安中问道:“你知道东京哪里的风光最值得一看吗?”

郭药师摇摇头道:“不知道,请王宣抚赐教。”

王安中介绍道:“我觉得,若论东京风光,数金明池最好。金明池是御园,园内水光潋潋,花树遍植,茵草铺堤,说不尽的绮丽。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对外开放,东京市民蜂拥而至,场面相当火爆。可惜现在已经是六月,错过开放日期了。”

经王安中这一介绍,金明池便在郭药师脑海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很想到那个皇家园林里去一睹究竟。

部下们听说郭药师要去东京,都纷纷要求同去。郭药师对此很慎重,他不敢多带,只带着张令徽、刘舜仁等四五个部将同行。

从燕京到东京,大约有一千六七百里路,全是平原地势,驿路平坦而宽阔,可策马狂奔。从军事防御角度看,除了一道黄河可做险阻外,并无其他关口可凭。过了黄河,不久便可抵达东京城下。道路如此顺畅,出乎郭药师所料。

来到东京后,令郭药师更没料到的是,童贯和蔡攸在信中所说的大礼物,竟然是皇上赏赐给自己的一幢豪宅,郭药师和他的部将们喜出望外。

这是一个四合院,两侧建有厢房,主体建筑分为前厅、后厅和卧室,各房间以走廊连接成“工”字型。院内花草如茵,凿池引水,垒石为山,极具别墅性质。在繁华的大都市里拥有这样一套房子,那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

更让郭药师和他的部将们笑逐颜开的是,院子里竟然还有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媵姬,她们一起围过来向郭药师施礼。

郭药师见状连忙问蔡攸:“她们是?”

蔡攸笑嘻嘻道:“她们也是圣上赐给你的。”

郭药师这座宅院坐落在朱雀门外街、龙津桥南,东邻就是蔡攸府第。当天晚上,蔡攸在自家府邸设宴款待郭药师一行。

邀请郭药师来京,其实是宋徽宗安排的。宋徽宗对郭药师与常胜军都不太了解,不知道郭药师能否胜任保卫燕山边境这一重任。宋徽宗可能也不知道,常胜军刚开始建军时称作“怨军”,曾反覆无常。而郭药师和常胜军归顺宋朝后,一直很担心朝廷会怀疑他们,于是,他们就极力找机会表现自己的忠心。每当说起天祚帝,他们就立刻改变脸色说:“天祚帝是我们的故主,如果故主还在,我们岂敢投降南朝?因为故主已逃亡了,而我们又誓不归顺女真,这才向南朝投降。”

宋徽宗听了这些传言,心里很忧虑。宋徽宗判断,由于天祚帝尚在,他仍在维系着燕人之心,一旦他从夹山复出,人们都会跑去追随他,而常胜军也必将解体。

为了深入考察郭药师,近距离观察他的面貌,彻底看清楚他的本性与特质,宋徽宗于是让童贯和蔡攸给他写信,邀请他来东京。

宋徽宗令蔡攸负责接待,同时,令其他重臣轮番宴请郭药师,借机考察此人人品才能,看看能否重用此人,宋徽宗相信大家的眼睛是亮的。

宴会接二连三地进行,郭药师很小心谨慎。他的酒量本来很大,可他却推辞说自己不胜酒力,只是象征性地礼节性地抿上一小口,适可而止。如果是在燕京举行宴会,郭药师那真是千杯万盏何所惧,酒不尽兴不辞斛,豪情万丈,可在这里他不敢。他知道,此地的酒场就是战场,酒能成事也能坏事。郭药师的冷静与沉稳,给朝廷大臣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这日,蔡攸想带郭药师参观一下东京的名胜古迹,问道:“郭将军想不想出去游玩一番?咱们去大相国寺怎样?”

郭药师忽然想起金明池,他一直惦记着那个地方,他说道:“我听说金明池风光很不错,当属京城第一,想到那里去看看,不知方不方便?”

蔡攸一听要去金明池,感到不太好办:“金明池当然很好,那是御园,可是,已过开放日期了。”

郭药师见蔡攸有些为难,便有些失望道:“那就算了吧,别让蔡枢密为难。”

蔡攸眨眼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进宫,让官家破例为你单独开放金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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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郭药师去东京(下)

蔡攸觉得,显示自己能耐的时候到了,他要让郭药师知道,自己与圣上关系很不一般。

郭药师有些不太相信道:“这能行吗?”

蔡攸笑了笑:“试一试吧。”

于是,蔡攸入宫觐见宋徽宗,汇报了郭药师的心愿,建议单独为郭药师开放金明池,以此显示皇上对他额外恩宠,以笼络其心。

宋徽宗略一思考道:“仅仅开放金明池还不够,还要表演两幕水戏,让他观赏一下。”

蔡攸大喜,很快便返回郭药师宅邸,告诉他这一喜讯。郭药师受宠若惊,万分感动。

这天,蔡攸陪同郭药师乘马出城,前去金明池。金明池坐落在顺天门外,又叫别苑、西池、教池,原来是周世宗为征服南唐,训练水军而用的一个人工湖泊。政和年间,宋徽宗下诏,在此建造了许多亭台楼阁,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将其改造成一个美丽的皇家园林。每年三月,园林向东京百姓开放。那时,桃红柳绿,花舞粉蝶,鹂鸣翠树,景色迷人。东京百姓倾城而出,流连忘返。最吸引人的是,那些日子里,几乎每天都在金明池演出水戏,还有精彩的龙舟比赛。水岸边上搭建起一座座临时彩棚,市民们都在此驻足观赏。

一进金明池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型拱桥,桥头有一座楼台,五殿相连。

蔡攸与郭药师走上拱桥,蔡攸边走边介绍道:“这座桥叫仙桥,那座楼台叫宝津楼,咱们就到那里看水戏表演。”

他们登上楼台,刚刚坐定,楼前的水面上就飘来一只小船,只听船内传出击鼓与鸣笛之声,乐声相和,很有韵味。

蔡攸说道:“这叫做乐船。”

不一会儿,音乐停止,又有一只小船悠悠飘来,船上扎着一个小彩楼,下有三个小门,直接对着水面。音乐忽而又响起,彩楼中门走出一个小木偶,身穿白衣,手持钓竿垂钓。小船缭绕一周,小木偶钓上来一条活鱼,活蹦乱跳的,小木偶提着鱼进门去了。继而,又出来一个小木偶,手中旋转着数个白色小球。

蔡攸介绍道:“这表演的是水傀儡。”

郭药师说道:“很有趣,燕京也有表演傀儡戏的,不过,那不是在水上。”

那些小船走后,又来了两只大船,一座秋千立在两只船的船尾。这时,音乐又响起,一个人开始荡秋千,忽然飘向半空,忽然跌入水中,忽然翻一个筋斗又回到踏板上。

蔡攸比划道:“这就叫水秋千。”

郭药师赞不绝口:“不错,不错,这个节目很有水平,见过荡秋千的,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在水上荡的。”

看完水戏表演,蔡攸与郭药师又在园中游览了一阵,直到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郭药师觉得,东京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并不适合自己生长,自己在这里每天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很不自在。他想,应该回燕京去了。

第二天,郭药师去向蔡攸辞别。蔡攸问:“临行前,你想不想见一下圣上?”

郭药师笑了笑,他觉得皇上对自己已经够恩宠了,不敢再奢求其它,说道:“想是想,可圣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我这样的人?”

蔡攸说道:“你先别走,我再进宫试一试,你等我的消息。”说完,蔡攸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去。

蔡攸来到皇宫,找到宋徽宗道:“郭药师准备回燕京,临行前很想见一见陛下。作为一个辽国降将,若能得到陛下接见,肯定会欢欣鼓舞。这消息传回燕京,也必将产生很好的反响。”

宋徽宗点头同意,他想亲自考察一下郭药师。

郑居中听说皇上打算在崇政殿接见郭药师,急忙进宫劝谏:“陛下,禁中乃是重地,不宜让郭药师进来。”

宋徽宗于是将接见地点,改在玉华阁后苑的延春小殿。

这时已是盛夏时节,天气开始炎热,为了祛暑,延春殿里特意放置了两大盆冰块。

宋徽宗身穿大珠、璎珞、缝绡、金青纱战袍,来到延春殿。郭药师急忙在殿下顿首,痛哭流涕道:“臣在夷虏闻赵皇,真就像在天上,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见陛下容颜,臣就是为此而死,也深以为荣!”

宋徽宗对郭药师能够深明大义,率军回归大宋,给予了高度评价,称赞他文武双全,是难得之帅才,委托他为大宋守护燕山之地。

忽然,宋徽宗话题一转,说:“另外,朕还想委托你办件事,可以吗?”

郭药师急忙顿首回答道:“臣乃夷虏远人,今日蒙天地大恩,誓死效忠于陛下,即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不论何事,臣必将以必死之心去办理。”

宋徽宗试探道:“天祚帝至今尚未拿获,你给朕把他抓来,让燕山之地的百姓,对他不再抱有幻想,你看怎样?”

一听这话,郭药师逡巡色变,回答道:“天祚帝是臣的故主,故主逃亡,臣这才降归中国。现在,陛下让臣去干什么都行,都万死不辞,唯独这件事,希望陛下交付他人去做。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就跟当年臣对故主也是一片忠心一样。如果对故主有反意,臣还能拿什么来忠于陛下呢?望陛下恕臣。”说完,泪如雨下。

宋徽宗见状,不觉也有些黯然。为了进一步笼络郭药师之心,宋徽宗解下珠袍,连同一个金盆,一并赏赐给他,郭药师感动地又一次流出了热泪。

回到住处,郭药师把那个金盆拿出来,对几个部将说:“这是皇上赏赐的,这不是我一人之力所得,大家都有功劳,不论多少,咱都应平分。”

郭药师让人找来剪刀把金盆剪开,人均一片。

六月四日,宋徽宗下诏,任命郭药师为检校少保、河北燕山府宣抚副使同知燕山府。同时,任命卢益为兵部尚书,任命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任命马扩为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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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金军攻打张觉

这天,宋徽宗忽然接到王安中奏报,说萧干率军离开箭笴山,四处扫荡,已攻破蓟州,燕京形势危急。宋徽宗令郭药师立即回燕京,组织力量剿灭萧干。

郭药师急忙离开东京,一路驰马北上。

金军在西北战场上所向披靡,已完全控制了西北局面。天祚帝与金军决战失败后,逃到云内州,身边从臣部属已所剩无几。这时,西夏国王李乾顺派人到云内州,邀请天祚帝去西夏。中军都统萧敌烈等人极力劝阻,但天祚帝不听,执意前去。他渡过黄河,到达临近西夏的金肃军,先遣使臣前去封李乾顺为夏国皇帝,随后到达西夏。

金太祖离开白水泺,来到鸳鸯泺。他身体更加虚弱,可以说是每况愈下,但他仍密切关注大宋、西夏、天祚帝、萧干以及南京张觉等各处动向。他最不放心的是南京,他知道那是咽喉之地,如果被大宋得去把门户一关,大金就只好呆在关外,将来也无法出关南下。

在张觉还未吊死左企弓等人之前,金太祖就获得消息说,张觉有叛变的迹象。金太祖不希望南京再起战火,他派刘彦宗和斜钵到南京给张觉传达圣谕,圣谕中说:“平山一郡今为南京,节度使今为留守,恩亦厚矣。或言汝等阴有异图,何为?当此农时,辄相煽动,非去危就安之计也,其谕朕意。”

张觉痛哭流涕,对刘彦宗和斜钵指天发誓,绝无异志,请皇上切勿相信谣诼。可是,等刘彦宗和斜钵离去后,张觉即派军队去润州拦截燕民,并打算控制并封锁辽西走廊。

张觉的所作所为,让金太祖很生气,他没想到此人品性如此之差。你既然已投降金国,为何还不忘旧主?为何又去勾搭大宋?此人不除,南京地区形势便难以稳定。于是,金太祖首先下诏书告知南京官吏,诏书中说:“朕初驻跸燕京,嘉尔吏民率先降附,故升府治以为南京,减徭役,薄赋税,恩亦至矣,何苦辄为叛逆。今欲进兵攻取,时方农月,不忍以一恶人而害及众庶。且辽国举为我有,孤城自守,终欲何为?今止坐首恶,余并释之。”

随后,金太祖令阇母率军从锦州南下,前往南京平叛。

完颜阇母是金太祖异母弟,自反辽以来,战功卓著,此时担任南路都统,率军驻守在锦州,主要任务是讨伐萧干。金太祖在给他的诏书中说:“回离保以乌合之众,保据险阻,其势必将自毙。若彼不出掠,毋庸攻讨。”金太祖的判断的确很英明,萧干后来确是“自毙”。

锦州驻兵仅有三千人马,阇母留下一千守城,其余两千随自己南下。六月初一,金军到达润州,将张觉的军队赶跑,一直追至至榆关,并遣俘虏持书招降。

阇母本欲乘胜进取南京,无奈天忽降大雨,无法行军,遂退兵屯守海濡、润州。同时,令周围那些未降州县不得与张觉发生联系。

六月二十一日,阇母率二千余骑进军营州。不料,营州城早有防备,张觉已派出一万多兵马守卫城池。

阇母见城门紧闭,军兵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感到自己兵少,没有取胜之把握,遂不交锋而退归。临行前,他令士兵在州门上大书一行字:夏热且去,秋凉复来。

完颜阇母撤军后,张觉对外宣称已战败金人,杀伤甚众,派张钧和张敦国持自己亲笔书写之申状,到燕京向燕山宣抚司报捷。

张觉的申状是这样写的:权管勾平州节度使兼诸军都统张觉状:自女真深入,北朝皇帝西狩不返,诸路寇兵充斥,道途塞绝,当道无所依托,承累遣人赉到文字招谕,寻奉表款附,复蒙降到敕赦,并处置宣命。适值女真袭下燕城,远近震惧,当道力弱地隔,姑务应从,以缓攻侵,图安境土。燕城本中国旧地,虽为贼有,巢穴尚遥,固无久驻之势。况与大朝要约,遂议分割。贼恃虎狼之强,其云中富家巨室,悉被驱虏,止留空土,以塞前盟,大朝亦非得已。旋以假道当界,冤痛之声盈于道路,是用不忍,与州人共议,佥曰:宜抗贼命,以全生灵。若许东迁,是亦资虏。即调发丁壮,缮甲兵,锄贼徒,以活生灵,区区之心,必已闻之。近知贼众已过居庸,大朝必措置屯守,使无回路。仍念安土重迁者,人之常情,况万家流离,祭祀无主,虽居近地,犹谓出乡,使复父母之邦,是成终始之义。一则为大朝守圉之计,二则快流民归国之心,固无他求,乞修旧款,应西来职官百姓,已分路津发过界去讫。今差都统府掌书鸿胪少卿张钧、将作监参谋军事张敦固,谨诣安抚司纳土归朝。

看了张觉申状,王安中和詹度都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敢决定是否接受,遂立即密奏朝廷,请朝廷定夺。

宋徽宗闻讯大喜,立即召集王黼和赵良嗣商议此事。王黼主张接纳张觉,他说道:“接纳张觉,一则可抗御金军,二则可制衡郭药师,三则可牵制萧干,可谓一举而三得。反之,就会把他推向天祚帝或者萧干。如果他与萧干联手,那么燕山必将得而复失,甚至威胁到大宋河北的安全。”

赵良嗣则表示反对道:“朝廷刚与金国缔结盟约,如果接纳金国叛臣,那么就相当于背弃盟约,后果将不可设想,到时候将悔之晚矣。”

赵良嗣强烈要求斩杀李安弼等人,并向金国通报此事。

对赵良嗣的劝谏和要求,宋徽宗不仅听不进去,而且还很生气,他下令将赵良嗣削去五阶。

宋徽宗决心收复平州,马上将平州改名为泰宁军,密令王安中派人将张钧和张敦固护送至京。张钧等人来京后,宋徽宗下诏任命张觉为泰宁军节度使,世袭平州,其部属卫甫、赵仁彦、张钧、张敦固,均被任命为徽猷阁待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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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赵良嗣贬官

宋徽宗一心想收复燕云全部失地,这个愿望很强烈。愿望越强烈,越容易使人丧失理智,越容易冲昏人的头脑。

现在,燕京已花钱从金人手中买回来了,平营滦三州也即将纳土归朝,唯独云中土地还未收回。不过,关于此地金太祖也已答应,只是因为天祚帝还没抓获,金军还需要在云中驻军,所以暂时还不能交割。经过一番谈判,金国答应可以先将朔、武、蔚三州交给宋朝。

赵良嗣被贬官后一脸闷闷不乐,出宫后一人来到天香楼。

高平见到赵良嗣一人进来问道:“哟,这不是赵大人嘛?赵大人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

赵良嗣回道:“今日晦气,高掌柜今日可还有小包间,有的话给我来上一小间,再给我来几个我经常吃的菜还有酒,我今日要喝他个痛快。”

高平答道:“有,赵大人楼上请,菜跟酒一会儿就到。”

赵良嗣上楼后,高平叫来手下雷汉忠道:“汉忠,你去让后厨做几个赵良嗣喜欢吃的菜,某看赵良嗣今日情绪不对,一会儿你在下边看一下店,某亲自去楼上陪赵良嗣喝几杯,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雷汉忠抱拳道:“是,掌柜的,你尽管去吧。”

赵良嗣进屋坐定后,不一会儿高平就亲自端着酒菜就上来了。

高平说道:“赵大人,酒菜来喽。”

赵良嗣问道:“高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高平答道:“平时赵大人都不是自己来,某也没机会,今日某来陪赵大人喝几杯,来某先给赵大人满上,咱们先喝个几杯。”

也许是心中郁闷难解,赵良嗣举起酒杯道:“好,高掌柜,那我就先干了这一杯。”说罢赵良嗣便一饮而尽。

二人你来我往喝了几杯后,高平见时机差不多了说道:“赵大人今日这是发生了何事?自从赵大人进了天香楼的大门,某就看赵大人似乎心情不好啊。”

赵良嗣微醉道:“别提了,高掌柜以后也不要再叫我赵大人了,我被贬官了,而且还是一下就被贬了五级啊。”

高平恍然大悟道:“原来赵大人是因为被贬官才闷闷不乐的啊,这年头当官的起起落落不都正常嘛,想当初蔡太师不也是几起几落,所以赵大人不要为了此事烦恼,说不定过段时间官家还会再起用赵大人的。”

赵良嗣摆摆手道:“我倒希望能就这么被贬下去不再被人想起才好,贬官并不是让我烦恼的主要原因,我现在反而有些怕再度被官家启用。”

高平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赵良嗣小声说道:“大宋要大难临头了。”

高平惊疑道:“大宋要遭大难?某不信,前段时间朝廷刚收复燕京等地,正是高兴的时候,朝廷怎么会遭大难呢?”

赵良嗣叹息道:“别提收复燕京了,那还不是从金人手里买来的,朝廷大军两次北伐燕京都被残辽军队打败了,可以说在金人面前丢尽了大宋的脸面,最后还是求金军攻打燕京才拿下的,金军攻下燕京后,是我赔上这张老脸在金人面前据理力争才把燕京几地争来的,还有西京等地,只不过西京现在金国还没交给大宋,高掌柜我跟你说,我现在都后悔当初向官家建议联金伐辽了,我是真没想到大宋的军队是那么的无能,连辽国的败军都打不赢,虽然我谈下了燕京跟西京等地,可是朝廷每年要给金国大量的钱财,而且金人在撤离燕京的时候还带走了燕京的富户破坏了燕京等地的城防,朝廷虽然得到了燕京等地,可跟得到几座空城差不多。”赵良嗣说罢又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高平说道:“可是朝廷毕竟还是得到了燕京等地啊,破坏的城防重新修不就好了,燕京等地养个几年不就恢复了,这跟大宋要遭大难有什么关系?”

赵良嗣继续说道:“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官家非要再生是非,因为朝廷大军的无能表现,让我们跟金国谈判的人都没有什么筹码可用,我们只谈下了燕京跟西京,但是没有平滦营三州,可是官家又非常想要这三州,但是金人不给,最后跟金人签的盟约也就没有这三州。”

高平说道:“不过三州之地,官家没必要这么执着吧,朝廷大军都败了,你们能谈下燕京跟西京就很好了。”

赵良嗣摆摆手道:“高掌柜你不知道这三州的重要性,这三州是连接辽东跟燕京的重要通道,如果大宋有这三州,如果将来跟金人发生冲突,就可以把金人挡在燕云之外,如果没有这三州,即便朝廷有了燕京跟西京其他地方,金人打来依然可以通过这三州之地很快到达燕京城下。”

高平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官家想要这三地也是对的,只可惜朝廷的军队战力不行啊。”

赵良嗣敲着桌子说道:“官家想要这三地是没错,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啊,这才刚跟金国签了盟约,官家就想再生是非,我可是跟金国谈判的主官,如果将来盟约出了问题,我肯定要被朝廷推出来,到时候让我怎么面对金人,搞不好丢了性命事小,更有可能成为大宋的罪人。”

高平有些紧张的问道:“官家想干啥?派兵攻打三州?”

赵良嗣摇摇头道:“派兵官家倒不敢,他也知道现在朝廷军队战力不行,现在平滦营三州的主官是前辽旧官张觉,他想带领三州叛金投宋,官家准备接纳他。”

高平问道:“这是好事啊,这样官家就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那三州了,怎么就成大难了呢?”

赵良嗣怒道:“好个屁,咱们跟金国的盟约里有一条就是不能收留双方的叛臣,官家这么做等于是背盟,金国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攻打大宋,如果金军打来了怎么办?就依靠那连辽国败军都打不过的朝廷大军?他们能抵挡得住金国的虎狼之师嘛?我可是亲眼见过金国军队是怎么打仗的,他们的战力可比辽军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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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金太祖之死

高平说道:“这么说来,官家这么做确实不妥。”

赵良嗣点头道:“是的,为此我就向官家进谏了,可惜官家不听,还把我贬官了,你看着吧,将来出了问题还得我去谈。”

二人又吃了一会儿,由于赵良嗣喝的醉醺醺的,高平便派人把赵良嗣送回了家里。

送走了赵良嗣,高平迅速写了一封密信给李昕发了出去。

几天后李昕收到了高平的密信,梁红玉翻译后皱眉道:“官人,你看看吧,东京的来信,咱们那位官家又在作妖了。”

李昕看后啧啧道:“这完全就是给金人送借口,要背弃盟约也要自己有实力才行,瞧着吧,到最后朝廷这回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不过现在金军没空搭理大宋,金国国内还没稳定,现在张觉、萧干、天祚帝是金人的三个首要目标,等这三个目标都解决了,金国才会考虑大宋。”

梁红玉说道:“那也就是说,金国即便是发现了暂时也不会攻打大宋?”

李昕点头道:“是的,金国不把自己国内稳定了,是不会对大宋动手的,现在两方只会扯皮,只不过将来金国动手肯定会以此为借口。”

随后李昕分别给梁兴还有高平去了一封密信,让梁兴密切关注张觉事件,让高平关注赵良嗣的动向,如果未来赵良嗣被贬出京,就让高平派人截下来。

不久,完颜阇母被张觉击败于营州的消息传到了鸳鸯泺,金太祖大为震惊,病情也越来越加重。连日来,金太祖恶梦不断,醒来后总是神情恍惚。

刘彦宗感觉情况不太妙,遂派人去云中把完颜宗翰请回来。刘彦宗对完颜宗翰说道:“皇上这病不知是怎么得的,有许多蹊跷之处。”

完颜宗翰说道:“说来也怪,本来皇上身体很健康,就是进入燕京那天,皇上忽然看到皇宫里一个大殿左右摇动,于是赶快离开皇宫,来到城外建寨扎营,可是没出十天,皇上就病倒了。”

一天早晨,金太祖醒来后精神很好,对宗翰说道:“离开上京已经很久了,咱们回去吧。”

完颜宗翰摇摇头道:“现在天气炎热,路途不便,待立秋后回走吧。”

金太祖叹了一口气道:“到那时恐怕就晚了,回不去了。”

完颜宗翰与刘彦宗一起,护送金太祖离开鸳鸯泺,沿着草原之路往东北方向而去。同时,宗翰派人赶赴上京,给吴乞买送信,告诉他皇上身患重病,已启程还京,请他到斡独山驿面圣。

吴乞买接信后大吃一惊,他想,兄长一向身强力壮,怎么忽然得了重病呢?他快马加鞭,星夜兼程,火速赶往斡独山驿。

见面后,见兄长骨瘦如柴,吴乞买鼻子一酸,忍不住热泪盈眶。

金太祖拉着吴乞买的手说道:“现今,辽主已丧尽全国兵马,已奔去西夏,眼下天祚帝之子雅里称帝,朕已令军追击,辽亡已指日可待。朕亲巡已久,即将大功告成,所获州县、部族,你应当精心绥抚,不可稍事懈怠。你先回去,过几日,朕将启程还都,八月中旬,你可率内戚至长春州迎我,若能到豹子崖更好。”

令吴乞买想不明白的是,以往膂力过人矫健赛虎的兄长,进入燕京这才几个月,身体怎么就判若两人?现在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完颜宗翰和刘彦宗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在燕京这几个月,几乎天天大摆酒宴,每晚都有绝色佳人陪伴过夜。戎马一生的皇上突然沉湎在这温柔乡里,时间已久,岂能不患病?过度享受幸福,往往就是悲剧的开端啊。

金太祖任命完颜宗翰为西南都统,斡鲁副之,“驻兵云中,以备边”,同时负责与大宋交割云中土地之事。金太祖还将刘彦宗也留在云中,让他辅佐宗翰。

不久,金太祖离开斡独山驿,当走到浑河北岸部堵泺西行宫时,他感觉身体很疲惫,遂住下休息。当天夜里,他闭上眼睛后再也没睁开,他在此给自己辉煌的生命画上了一个句号,享年五十六岁。

《金史》是这样评价金太祖的:太祖英谟睿略,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人乐为用。金有天下百十有九年,太祖数年之间,算无遗策,兵无留行,底定大业,传之子孙。

《金史》并不是金人所撰,而是元朝人所撰。从历史渊源来看,蒙古人与女真人存有世仇,然而,在《金史》中,我们看到元朝人对金太祖通篇都是赞美之词,这在中国古代帝王评传中实属罕见。

按照宋金谈判约定,金人应于六月二十一日,将朔、武、蔚三州交割给大宋。可是,此事一拖再拖,后来又因为金太祖病故,完颜宗翰不得不离开云中赴上京奔丧,土地交割之事遂暂时停止,这一停大宋自此再没有得到西京数州土地的机会。

萧干与萧德妃、耶律大石分别之后,率领奚、汉、渤海三军离开古北口,回到故乡箭笴山,这里是奚族人的根据地。他将原奚王府大堂改称为“铁瓦乌龙殿”,在此创建大奚帝国,自立为“奚国神圣皇帝”,改元“天阜”。政治上,他设立奚、汉、渤海三枢密院,分管三族事务,又改东西节度使为二王,分司建官;经济上,他铸造“天阜通宝”钱,流通奚地;民族政策上,他推行仇恨契丹部族的政策,不断袭击契丹部落,抢掠人畜,由此引起各族人民对他的不满,民心大失。

刚立国时,萧干手下军队一度发展至七八万人,这引起了金太祖的注意,金太祖多次遣使招降,但都被其拒绝。金太祖曾在一封诏书中这样说道:“闻汝胁诱吏民,僭窃位号,辽主越在草莽,大福不再,汝之先世臣服于辽,今来臣属,与昔何异?汝与余睹有隙,故难其来,余睹设有睚眦,朕岂从之?傥能速降,尽释汝罪,仍俾主六部族,总山前奚众,还其官属财产。若尚执迷,遣兵攻讨,必不汝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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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萧干之死

奚族原是一个独立的民族,起源于汉末,跟契丹是同种异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后,奚族各部渐渐归附,成为辽国的附属。随后,奚人世代与辽人通婚,都改姓萧氏。因而,辽国只有两个姓:耶律与萧。

作为奚王,作为奚族人的领袖,萧干很希望在大宋和大金的夹缝之中,打拼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是他的梦想,这是他追求的目标。即使最终失败,他也绝不后悔。所以,对金太祖派人送来的诏书,他一概不予理会。

宣和五年春天,奚族地区出现了严重饥荒,为了生存,奚族人纷纷开始外出逃亡。萧干本来正在卢龙岭训练军队,他听说此事后,感觉事态很严重,于是决定冒险出山,率军南下寻找粮食。

萧干第一个进攻目标是景州,景州是个县,属于蓟州管辖,前不久刚回归大宋,大宋改名为滦川郡。萧干攻破景州后,将城内粮食洗劫一空,并派人运往卢龙岭。

消息传到燕京,王安中与詹度十分震惊,迅速上报朝廷。此时,郭药师正在东京,宋徽宗令他速回燕京,组织常胜军兵马剿灭萧干,以解除这股残辽势力对大宋燕山地区之威胁。

郭药师回到燕京后,立即命张令徽和刘舜仁各率五千兵马,前往石门镇,占领那里的关口要隘。石门镇在卢龙岭下,距离萧干的根据地不远。郭药师想首先切断萧干的退路,然后再从正面与之决战。

张令徽和刘舜仁领兵前进,他们以为萧干军马还在景州一带,遂放松了警惕。他们没料到,萧干已获得消息迅速回师,在石门镇西南路边设下了埋伏。这天傍晚,张令徽与刘舜仁被萧干击败,落荒而逃。

萧干乘胜前进,很快便攻陷蓟州,兵临燕京城下,四处抢掠。萧干兵锋甚锐,扬言要打过黄河去,进攻大宋汴京。一时间,宋朝朝廷人情汹汹,有些大臣甚至在谋划着放弃燕京。童贯不同意放弃燕京,他自东京写信给王安中、詹度和郭药师,王安中于是命令郭药师亲自率军出击。

郭药师知道萧干这人向来很狡诈,要想对付他,必须出奇才能制胜。萧干手下有一部将,名叫耶律阿古哲,此人很贪财,郭药师认识他,于是派人悄悄前去卢龙岭,花重金收买他,让他及时提供情报,摸清萧干动向,里应外合,寻机灭掉萧干。

这天,郭药师获悉萧干又兵出卢龙岭,正在腰铺镇一带活动,郭药师决定亲率主力前去决战。郭药师兵分两路,一路由张令徽、刘舜仁率领,沿大路继续向石门镇进军,切断萧干退路;自己则率领另一路走洪庄、小港,悄悄从西边迂回,直扑腰铺镇。

腰铺镇一战,打了萧干一个措手不及。萧干急忙向卢龙岭撤退,走到石门镇时,又遭到张令徽和刘舜仁所部的夹击。萧干丢盔卸甲,损失惨重,带领残兵败将仓皇逃往峰山。

郭药师果断下令全军追击,常胜军于是乘胜穷追,一直追过卢龙岭,在峰山与萧干残部展开决战。萧干军马死伤过半,随军家属老小和车辆、粮食都被常胜军所获,奚、渤海、汉军五千余人向常胜军投降。同时,常胜军还生擒阿噜太师,获得辽太宗耶律德光尊号宝检和契丹涂金印等宝物若干。

常胜军大获全胜,军心大振。可是郭药师却感到有些遗憾,因为让萧干逃跑了。同时,郭药师也还有一丝窃喜,因为阿古哲也没找到,他判断,很可能是萧干带着阿古哲一起潜逃了。只要有阿古哲在萧干身边,就不愁抓不到萧干。

这次战败可以说让萧干的势力一夜回到解放前,从宣和五年正月萧干在乡亲们和三军将士的拥戴下在箭竿山称帝建立大奚帝国,到这次惨败仅仅才过了几个月,大奚国便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萧干见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只好带少数亲信狼狈而逃。他肯定想不到,结束他生命的人既不是郭药师,也不是金人,而是他的那些亲信。

萧干与部将耶律阿古哲、外甥乙室八斤、家奴白底哥等人突围后,隐藏在奚族百姓家中。对于奚军之溃败,萧干很难过,但他仍然不死心,他打算卧薪尝胆,韬光养晦,以图东山再起。然而,他不知道,他的亲信们对未来已经绝望,死神正在一步步走近自己。

八月十五日,耶律阿古哲、乙室八斤和白底哥三人经过一番密谋,乘萧干不备,将其袭杀。一代雄豪,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悲壮的生命。

死于自己的亲人或亲信之手,萧干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样的死,一定是死不瞑目的。

萧干建立了奚族历史上唯一的奚国,成为奚族历史上唯一的皇帝,虽然其立国时间很短暂,甚至可以说是昙花一现,但历史不会将其遗忘的。

萧干之死,对于宋朝来说是解除了一大军事威胁。萧干的首级后来被献于宋军,传入河间府。河间府知府詹度派人护送至京城,呈交朝廷。

萧干的妻子名叫阿古,她听到丈夫死讯,立即自刭而死,以身殉国。其后,奚军残余部众在金臣阿古领导下,转战于撒葛山一带,最终被金千户萧王家奴与金将突捻击败,金臣阿古被俘,余众皆降,奚国彻底落下了帷幕。

宣和五年年九月,金太祖被隆重葬于金国上京宫城西侧。之后,国论勃极烈完颜杲、郓王完颜昂、宗峻、宗干率宗亲百宫请吴乞买继位,吴乞买不答应,“固请,亦不许”。于是,宗干率领诸弟“以赭袍被体,置玺怀中”,再三请求吴乞买继位,吴乞买这才答应登基。其实,这些都是演戏,并不是吴乞买不想继位,也不是宗干等人在逼迫吴乞买登基,这只是新皇帝登基前要表演给人看的一种把戏而已。接着,吴乞买告祀天地,大赦中外,改天辅七年为天会元年,是为金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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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觉之死(上)

金太宗继位后,宋朝屡次遣使,要求继续办理割还山西诸州之事。金太宗认为那是先皇帝曾经答应的事情,应当交还大宋。可是,西南、西北两路都统完颜宗翰却认为,目前天祚帝仍然在逃,西夏也有助辽东进之意,金军如果放弃山西这个战略要地,就意味着以前的征伐有可能前功尽弃,因此他多次上奏,先不还山西诸城给大宋。

但金太宗不同意,他要求继续执行金太祖生前之决定。金太宗知道,太祖生前对宗翰非常信任,而且宗翰战功累累,无人可望其项背,为安抚宗翰,金太宗赐给他空白圣旨一百道,让他拥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特权。金太宗在圣旨中说:“今寄尔以方面,如当迁授必待奏请,恐致稽滞,其以便宜从事。”

不久,金太宗又给完颜阇母下旨,令他继续出兵讨伐平州张觉。这天,完颜阇母率军从润州悄悄出发,沿着西南边的崎岖山路向平州进军,他计划偷袭平州。

阇母没想到,他的行军动向已被张觉获悉,张觉悄悄在抚宁西边的兔耳山设好了埋伏。兔耳山属于燕山余脉,因双峰尖耸形如兔耳朵而得名。此处地势险要,是一个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阇母不知前有伏兵,他毫无准备地大摇大摆地踏入两峰之间。突然,三千金兵遭到张觉两万人马的猛烈攻击,金军大败。阇母率残兵杀出重围,狼狈而逃。

金太宗闻听阇母兵败兔耳山,很生气,下旨免去阇母职务,立即把宗望从西北前线调来润州,让他向阇母问罪,并组织力量继续讨伐张觉。

论辈分,阇母是宗望的叔父;论功劳,阇母战功也很显赫。所以,宗望来到润州后,并没将阇母治罪,而是让他继续领军,进占广宁等濒海诸郡县。

对于南京叛臣张觉,宗望表面上按兵不动,暗中却加强谍报侦察工作,密切关注张觉的一举一动。同时,宗望还将一千名精锐骑兵集结待命,以备随时出击。

对于平州的情况,宋朝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宋徽宗听说张觉取得兔耳山大捷,很高兴,立即给王安中下达密诏,让宣抚司密送数万银绢前去犒赏,同时,又派遣李安弼以及张觉的兄弟张钧,携带泰宁军牌以及敕书、诰命、御笔诏书等前去平州。

张觉获悉后大喜。这天,他亲率一大群官吏出城拜迎。这件事,很快被金国谍报人员得知,他们迅速报告给了宗望。宗望感到机会终于来了,遂率千余骑精兵驰奔而来。

面对金军的突然袭击,张觉毫无防备,被金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急忙回城,在城东又遭到金军截击,大败不得归城。于是,他只好沿小路往燕京而逃,兄弟张钧与其同行。

此后,金军包围了平州城,不分白天黑夜连续攻城。因为张敦固等人在城内坚守,金军久攻不下。张敦固是张觉的堂弟,当时坚守城池的还有张觉的几个侄子。而节度副使卫甫、参谋赵民彦等人都已弃城而逃。他们率领麾下数十人,携带着官库里的珠玉珍货,也都逃往燕京,四散逃匿,独张敦固与军民死守平州。

当时,平州人民希望能得到宋朝的救援,而宋朝也确实想得到平州,但面对金军的凌厉攻势,宋朝却不敢与金国公开交战。大宋对平州的态度,其实就是只想谋取而不想力得。

张觉的母亲与妻子等家属都不在燕京,也不在平州,而是家住营州。营州很快便被金军攻破,张觉的母亲与妻子都被金军俘获。

张钧到达燕京后第二天,听说母亲被金军抓走,便去投奔金人,将他所携带的宋徽宗赐给其兄张觉的御笔金花笺手诏,以及敕书诏命等文件,全部献给宗望,他希望以此换取母亲的性命。可他哪里知道,母亲和嫂子都早已被金军杀戮。

完颜宗望看了宋徽宗手诏和敕书诏命等文件后,勃然大怒,他对宋朝的背信弃义之举十分痛恨。其实,宗望不懂汉语,也看不懂汉字,当时在他身旁给他翻译分析这些文件的人是刘彦宗。刘彦宗原本在宗翰身旁,后随宗望东来征讨张觉,他对宋朝联金抗辽之行为深恶痛绝。在他的鼓动下,宗望由此产生了择机报复宋朝的念头。

张觉战败逃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梁兴的手里,梁兴看着手中的密信在大定府的新家中来回踱步。

梁兴说道:“这下朝廷的企图算是破灭了,也不知道朝廷有没有给张觉发过密函啥的东西,这些东西要是让金国得到就麻烦了,牛三,我们可有人在完颜宗望那里?能否打探到这个消息?”

牛三答道:“禀郎君,我们没有人在完颜宗望身边。”

梁兴问道:“那范王二位先生现在在哪里?”

牛三说道:“二位先生还在西南都统完颜宗翰手下做事,目前在西京。”

梁兴点头道:“你让我们在西京的人设法联系上范王二位先生,看看能不能通过完颜宗翰那里打探到关于此事的消息。”

牛三说道:“是,郎君。”

梁兴继续说道:“你去把这封密信给大人发过去,然后再去通知赵副统领让他晚上过来下。”

牛三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到了晚上,赵云如约而至,梁兴见到赵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赵兄,你那边在完颜宗望那里有人不?”

赵云想了想道:“目前还真没有,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梁兴说道:“某刚得到消息,张觉已经兵败逃亡了。”

赵云问道:“就是那个平滦营的主官张觉?”

梁兴答道:“是的,朝廷的如意算盘算是破灭了,也不知道朝廷有没有给张觉发过密函啥的,这些东西要是落在金人手里就坏了。”

赵云若有所思道:“没想到张觉这么快就败了,梁兄在完颜宗望那里没人嘛?”

梁兴叹气道:“没有,要不某也不会这么急着叫你来问你了,现在只能看看范王二位先生能不能从完颜宗翰那里打探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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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张觉之死(中)

梁兴的密信李昕很快就收到了,梁红玉翻译后道:“官人,梁兴发来消息说张觉已经兵败逃亡了。”

李昕放下已经快一岁半的儿子接过信看了看冷笑道:“朝廷既想得到平滦营,又不愿意发兵帮助张觉与金军交战,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张觉也是错看了朝廷,兵败很正常,现在就是不知道金人是否在张觉那里获得了朝廷的把柄。”

张觉逃到燕京后,直接投靠了郭药师。他知道郭药师手握军权,是实力派。他改名叫赵秀才,藏匿于常胜军中。

自峰山大捷以来,郭药师自恃立有战功,又有皇上恩宠,所以,他有些得意忘形,不可一世,放纵骄横,目空一切。名义上,王安中是燕山府第一把手,郭药师是他的副手,可实际上,王安中对常胜军根本插不上手,甚至于许多政令也都需要郭药师点头才算数。王安中是一介文人,性格软弱,不敢也无法制服郭药师,他只知道曲意逢迎。凡是郭药师所要的兵械甲杖等军用物资,他莫不上书朝廷,尽量供给。郭药师说需要马匹,王安中则“尽括内官马委与之”。为筹措更多军费,为满足个人利益,郭药师派部下在宋朝境内各州,大做贩卖舟船等生意,以赚取钱财。同时,他还将当年为天祚帝服务的一些辽国能工巧匠召集起来,制造玉带、码瑙等各种奇巧珍贵之物,用来结交朝内权贵,以及宫中的大小宦官,他们无不喜之。这时,常胜军已有五万之众,而食粮乡兵号称有三十万人,都听从郭药师指挥。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郭药师及其部下此时仍然不改衣装,即仍然身穿辽服,而不着宋装。许多人都在私下里将他与安禄山相比,认为他是一个危险人物。

郭药师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詹度的不满,詹度不像王安中那么软弱,他性格比较刚强,他想从权力范围上制约郭药师。詹度在名义上是燕京的军事主管,但驻扎在燕京的官军仅有九千人马,与常胜军军力实在是无法相比。詹度要想全面掌控军权,就必须制服郭药师,可郭药师哪肯受制于詹度?两人关系日益交恶。

詹度与郭药师同知燕山府,即都是王安中的副手。但谁是第一副手,朝廷并没明确,二人为此发生了激烈争执。郭药师认为,在皇上的御笔手诏中,自己有“节钺”加衔,权力位置应该在詹度之上。而詹度认为,御笔上的排名顺序就是权力位置顺序,自己的名字排在前边,郭药师的名字排在后边,这就说明自己的权力职位应该高于郭药师。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冲突越来越尖锐。王安中也无法调和,只好上书朝廷,请皇上解决。

宋徽宗觉得守卫燕京离不开郭药师与常胜军,于是,下诏书将詹度与河间府知府蔡靖进行对调。

蔡靖是文官,性格沉稳,胸襟开阔,来到燕京后,他对郭药师坦诚相待;郭药师也很敬重他,飞扬跋扈的气势也有所收敛。于是,燕山府领导班子不团结的现象得到解决。然而,常胜军的兵权还是一直牢牢掌控在郭药师手里。

完颜宗望亲自回到上京,将宋徽宗赐给张觉的御笔金花笺手诏、敕书以及诏命等宋朝文件,上报给金太宗。他建议,择机教训一下宋朝皇帝。金太宗看了这些文件,当然很生气,这些文件可以说是宋朝勾结叛臣张觉的铁证。但金太宗这人很有政治目光,头脑也很冷静,他还不想马上与宋朝撕破脸皮,因为天祚帝还没抓获,张觉也还没抓获,金国不能三面树敌,至于怎样报复宋朝,且留待以后再说。

完颜宗望想了想,觉得此时跟宋朝交战,的确是时机还不够成熟。对于宋朝的军事实力还没彻底摸透,尤其是对郭药师与常胜军,他还有所忌惮。

回到平州前线后,宗望压住怒火,派人给燕山宣抚司送信说,中国既然已与我结盟,那么我来讨伐叛臣,你们应当给我粮饷。王安中急忙上奏朝廷。宋徽宗也不想与金国关系破裂,更不愿触怒金军,于是,下诏令燕山宣抚司给金军运粮。宋徽宗哪里知道,自己给张觉的手诏早已落入金国皇帝手中,早已成为一个把柄。而这个把柄,后来就成为金军南下入侵的一个重要理由。

平州城被围困多日,都统张敦固依然不肯开城投降。宗望大怒,于是调来十万大军强力攻城。直到平州城内弹尽粮绝,张敦固等人这才缴械投降。金军占领平州后,宗望对张敦固等人好言劝慰,并赦免其罪。后来,趁宗望有事回上京之机,张敦固等人重新占领平州,再次杀了金国官员反叛金国。宗望令阇母率军攻城,不久,阇母便将平州攻克。张敦固等人被杀,阇母因功而官复原职。平州人很顽强,在金军破城之际,尚有数千名州民不肯投降,开城逃亡。

平州人的激烈反抗和不屈精神,让完颜宗望认识到,单纯使用武力征伐是不够的,必须有所改变。金太宗对宗望很信任,曾下达诏书说,平州“大小之事关白军帅,无得传达朝廷”,这给宗望在南京开始尝试着改变统治策略提供了政治基础。

在刘彦宗等汉官建议下,宗望在南京主要采取了两点对策:一是借鉴辽国的南面官制度,使用汉官来管理地方事务。二是在平州组织举办科举取士。金国初期的科举取士并不在上京举行,也不定期,而是由金军统帅根据实际需要,在各地择机举办,于是,便有了所谓“沈州榜”、“平州榜”、“定州榜”等。不过,这种科举取士由军事统帅主管,属于临时决定,既无程序也无制度,尤其是对于应试人员还带有一定的强制性,所以,效果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但不管怎么说,宗望在南京所尝试推行的一系列政策,还是比较得民心的,因而,金人很快便在平营滦三州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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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张觉之死(下)

完颜宗望在平滦营举办科举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梁兴的手里,梁兴觉得这是一个安插人员的好机会,便对牛三说道:“牛三,从咱们手里抽调一批人去参加这个科举,这是一个安插人员的好机会,金人举办的这种临时的科举肯定不难,我们的人这几年也没忘了学习识字,想来中几个官吏还是不难的,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不用向某汇报,你直接去挑人即可,事后名单报给某就可。”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属下知道了。”

完颜宗望占领平、营、滦三州后,获知张觉已逃入燕京,藏在常胜军中,于是派人持公文到燕山府,向王安中索要张觉,说:“我讨叛臣,城破今不见,走在南朝,当还我。”王安中急忙上奏朝廷,请示如何处理。宋徽宗下达密诏,让王安中将张觉隐藏起来,不要交给金人,就说不知道此人哪里去了。

完颜宗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当然不相信,遂派人继续索要,并且态度很强硬。王安中扛不住了,只好又请示朝廷。宋徽宗干脆下诏说,让王安中杀一个模样类似张觉的人,送给金军,以平定事态。

张觉替身的头颅很快便送到平州来,宗望让刘彦宗辨认一下。刘彦宗与张觉都是前辽国汉官,彼此很熟,刘彦宗一看就认出这是假的,不是张觉本人。

完颜宗望大怒,立即派人再赴燕京,措辞严厉地对王安中说:“此非张觉也,张觉自藏于王宣抚的甲仗库里。你若不给我,我则举兵自取之。”此时,金军主力尚集结未散,战争气氛很紧张。王安中急忙上奏说:“必不发遣,恐启兵端。”

宋徽宗有些恐惧不安,于是,紧急召集王黼、蔡攸、梁师成等人进行磋商,最后迫不得已,决定斩杀张觉。此时,童贯已受冷落,遵旨致仕,回家休养,没资格参与政事了,其河北河东宣抚使职务由谭稹接替。郑居中已去世,其枢密院使职务由蔡攸接替。

王安中接到密旨后,派人将张觉带到宣抚司,向他宣布他的罪过并杀之。张觉被缢杀之后,以水银渍其首,“函送平州”,交给宗望。同时,也将张觉的两个儿子一并送到平州,交给宗望。

消息传开后,“燕之降将与常胜军上下皆为之泣”。郭药师公开对人很愤慨地说:“金人欲要张觉,朝廷就与之,若求药师,亦与之乎?若来要药师,且奈何?”张令徽等将领对宋朝也很寒心,甚至恨得咬牙切齿。从此,常胜军上下对宋朝开始产生二心。

王安中心里也很惧怕,他上书朝廷,请求免去其燕山府职务,将其调回京师,宋徽宗并没答应。

张觉被朝廷杀了的消息很快便通过梁兴传到了李昕手里,梁红玉将密信递给李昕道:“官人看看吧,张觉被朝廷杀了。”

李昕看了看冷笑道:“这下朝廷麻烦大了,张觉是燕云汉人,朝廷连投降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让郭药师这些同样是投靠朝廷的燕云汉人怎么看,夫人看着吧,郭药师等人以后肯定会对朝廷产生二心。”

随后李昕给沧州天香楼的钱胜去了一封信,让他密切关注郭药师常胜军的动向。

郭药师是辽东显州人,显州是辽国名郡,距离金人的大本营阿芝川并不远,金人一开始打算将燕京之地的富户和仪物都迁移到显州,打算在显州立都。可是后来张觉把富户跟仪物都劫走了,现在金人又发现了宋徽宗给张觉的手诏等物,于是便对宋人产生了敌视。

张觉事件是一个历史转折点。从此,金人开始怨恨宋朝,认为宋朝不讲信用,破坏盟约,并产生了报复之意。他们曾扬言道:“中国与大辽誓好久,一旦灭之,我如何哉!今设盟才罢,诱张觉毁我仪物等,使我立国不得,要当取中国法物仪仗来立我国。”

令人遗憾的是,宋朝的决策者们对于金人的怨恨与报复心理,了解的似乎并不充分,也并未引起高度重视与警觉。

解决了张觉问题后,宗望又多次派人去燕京索要“燕人之归者”,王安中则回答说:“郡邑浩瀚,莫知所往,已指挥根括发遣。”宗望四次派使者去往燕京,反复索要。王安中等燕山府官员们哪里知道,金人使者来到燕京的真正目的,是刺探军情以及仓库虚实。

同时,宗望还派人密赉文字到燕京各地,诏谕原辽国的文武官员投靠金国,他承诺:“若复归金国者,旧上超官转三资格任用。”燕京地区还有不少因穷困而“不得赴朝廷换官”的原辽国官员,如赵公严、赵公伦、姚企望等,他们看到金国诏谕后,“皆越境”投靠金国而去,这些人后来在金国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不久,宋徽宗专门下了一道御笔,特许赵良嗣享有节度使俸禄。也许,宋徽宗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处理平州张觉问题上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而赵良嗣的观点是正确的。可是,从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实来看,宋徽宗对这次所犯错误的认识并不很深刻。

宣和五年十二月,金太宗任命五弟国论勃极烈完颜杲为谙班勃极烈,这等于立下了皇储,确定了皇帝接班人。同时,又任命金太祖庶长子完颜宗干为国论勃极烈,相当于握有实权的国相。随后,派遣富谟古和李简以正副国信使身份,赴大宋告哀。

宋徽宗得知后,以张璩为大使、马扩为副使,令他们到北方边境上迎接金使。宋朝对外国使者一向很重视,对迎来送往都要做出细致的安排。马扩一行首先来到燕京,到燕山宣抚司拜见王安中。

此时,燕京城里政治气氛很凝重。斩杀张觉,对以郭药师为首的常胜军上下震动很大,他们对大宋朝廷相当失望,怨声载道。对燕京这种不太稳定的政治局面,王安中感到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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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马扩治燕策

马扩与王安中就燕京目前的形势,以及面临的主要任务,进行了一番交流。马扩问道:“燕山地区是大宋的新边疆,形势很复杂,不知王安抚有何打算?”

王安中回答道:“当务之急,是解决常胜军占领民田之事。现在已有不少燕人从金国逃回来,可是田地却被常胜军占去,这个矛盾目前很突出,已经爆发出了不少事端。我已与郭药师约好,来年夏天,常胜军交回一部分民田。同时,也要减少常胜军的薪饷,以缓解财政压力。”

马扩认为,这些还不是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他认为,要想将燕山地区治理好,必须首先弄清楚治理要点的先后顺序。

王安中表示愿闻其详。

马扩说道:“我以为,当前首先要抓好修缮城防之事,其次是招集流民,第三是置备弓箭手,最后才是解决常胜军所占田亩之事。至于减少常胜军薪饷之事,要再等等,至少要等到他们开辟田亩就绪之后,才可以实行。

当初,我刚来燕京时,诸路正规军兵马有十五六万人之多,除了童宣抚回京时带回一部分外,燕京应该还有八九万人马。可从中选出三万备战,还剩下五六万,除了用于各地驻守外,可用来搞施工建设的人马至少会有三万多。将这三万人马分成四部分,分别派到蓟、景、檀、顺四州去,同时,再在各州招募雇佣人员一万左右,这样每州城可得人力两万余人。将这些人马有效组织起来,修筑城墙,构筑防御工事,算计起来,每州工费不过五万贯,再加上五万贯奖金,总计也就是四十万贯,一个月便可完工就绪。城防坚固,则边疆才可长守;城池修缮,则人心自然安定。所以说,要想迅速将百姓安抚好,修缮城防是最要紧之事。”

王安中苦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觉得,马扩对燕京情况根本就不了解。目前,驻守在燕京的官军仅有七千人马,哪来的八九万人马?常胜军倒是有几万人马,可除了郭药师谁能指挥动?郭药师能让常胜军去修缮城池吗?再说,所需经费从何而来?

马扩继续侃侃而谈:“燕京地区自从女真入关以来,有许多军民士卒为避战乱,逃窜到山谷之间,应该将他们招诱回来,让他们回到各自的田园中去,这就是第二策,招流民之策。自战争爆发以来,燕京地区的田地大都荒芜,应该招置缘边弓箭手,像陕西实行新边法一样,面向社会,广泛招募武勇少壮之人,不分民族,分给他们每户两顷五十亩田,发给他们耕牛、战马和种子,建立起一套有效管理体制,这样,不仅荒田得到耕种,而且也可以借助兵威守边,以压服新附之民心,这就是第三策,置弓箭手。对于常胜军掌握的田亩不能一下子收回,对其薪饷更不能突然减免,使他们对朝廷“无所恋”,可以把以前契丹用来放牧牛马的田地交给常胜军使用,也依照弓箭手的办法发给他们耕牛和种子,让他们自己耕种,自己收获,等到两年后,再逐渐减免薪饷,逐步收回他们手中的民田,这样既无侵夺民田之患,又有开垦屯田之功,何乐而不为呢?等到塞外战争结束之后,再商讨裁军事宜。以上各点,我认为都是治理燕山很关键的策略。”

王安中回答道:“现在,常胜军占据民田,与民众矛盾日益尖锐,已引发许多事端,若再不想办法解决,恐怕会影响本地区之社会稳定。而且,燕山地区的很多荒地已经被常胜军所占。不过,如公所论,都是很好的策略,可惜现在还无法实行,待以后再逐步实施吧。”

马扩见王安中颇有畏难情绪,便不再多言。他心里忽然隐隐产生出一些莫名的失落,他感觉王安中这人魄力不够,能力不足,而燕山地区又面临着重重危机,如此下去,必出大事。

宣和六年正月初六,马扩陪同金国使者来到东京。金使将讣书呈上,宋徽宗下诏,为金国皇帝的驾崩辍朝五日,以示哀悼。为表达对金国皇帝的沉痛悼念,宋徽宗还特意在皇城内东门别次里穿上丧服,以示志哀。

转眼间便到了上元节,每年的上元节观灯,都是东京城一大盛事,宋徽宗都要登上宣德楼与民同乐。

每年面对此时盛景,宋徽宗都是喜气洋洋,心花怒放。但是,今年情况则不同,今年他有些郁郁寡欢,不是因为金国皇帝的去世,而是因为平州张觉事件。平州张觉事件,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沉重的一个阴影,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失败感。他知道,收回平营滦三州的愿望已经彻底化为了泡影。

不过宋徽宗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现在要开始关注云中地区了,如何收回山后那一府八州土地,将是以后他关心的头等大事。平营滦三州已经化为泡影,不能再让云中那片土地也化为泡影。云中与平营滦不同,金国先皇帝生前曾拒绝将平营滦割还给大宋,但他答应将云中土地割还给大宋。

对于收回这片土地,宋徽宗抱有很大的希望。他早已预置了云中府路,包括一府八州。目前,谭稹负责办理与金国交割事宜。

本来,收复燕云十六州一事,一直由童贯与蔡攸负责运作。可是,童贯、蔡攸自燕京回到朝廷后,“颇失帝意”。宣和四年七月,王黼、梁师成见有机可乘,遂联合举荐谭稹接替童贯,担任河东、燕山府路兼河北路宣抚使。宋徽宗欣然同意,令谭稹尽快进驻河东,“交割金人所许山后之地”。

谭稹与王黼、粱师成关系密切,素与童贯不和,谭稹的威望与势力都无法与童贯相比,宋徽宗担心童贯会干扰谭稹,不利于谭稹开展工作,不久又下诏,令童贯依前太师、神霄宫使名义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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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义胜军

金太祖虽然答应将太行山后那片土地割还给大宋,可是,还没来得及办理交割,他便去世了。吴乞买继位之初,认为“先皇帝尝许之矣,当与之”。但西南、西北两路都统宗翰,上书表示反对,他甚至亲自返回上京,当面向金太宗吴乞买陈述己见。宗翰说道:“先帝初图宋协力攻辽,故许以燕地。宋人既盟后,复加币以求山西诸镇,先帝辞其币而复与之,盟曰:无匿逋逃,无扰边民。今宋数路招纳叛亡,累疏姓名索之,而不肯遣。盟未期年,今已如此,万世守约,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宁,割付山西诸郡,则驻军失屯据之所,将有经略,或难持久,请勿与之。”

金太宗觉得宗翰所言很有道理,很有战略眼光,遂改变主意,遣使去大宋,答应只割让武、朔二州。

完颜宗翰离开云中回上京期间,朔州节度使韩正、应州节度使苏京和蔚州土豪陈翊等人,皆秘密派人来太原联系宣抚司,表示愿意纳土回归大宋。谭稹大喜,遂“招降之”,三州于是“争相叛金”,归降大宋。

宋徽宗闻讯很是兴奋,马上将朔、应、蔚州改名为朔宁军,令谭稹赶紧派兵前去镇守。谭稹派河东将领李嗣本和耿守忠,率军前去守御。

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谭稹便招降了朔、应、蔚三州守将,将这三州土地全部收回,这让他感到很得意。

然而,此时的云中地区形势很复杂。金军已扩展到西夏边境,西夏皇帝李乾顺感到面临严重威胁,他不敢继续收留天祚帝了。天祚帝于是黯然离去,重新回到夹山,仍打算组织军队东山再起。李乾顺为求自保,决定向金国称藩,金国表示同意。

西夏称藩后,金国答应将下寨以北、阴山以南、伊实伊喇图鲁泺以西的大片土地,割让给西夏。西夏则保证不再救援天祚帝,“若天祚帝至其境,即当执送”。

为进一步落实与西夏之和议,宗翰又派遣撒卢母秘密出使西夏,将答应割让给西夏的土地具体细化为:天德、云内、武州以及河东兜答、斯剌、曷董、野鹊、神崖、榆林、保大、裕民八馆,另外还有河西的金肃、河清二军。宗翰提出的条件是,西夏必须出兵进攻麟州,以牵制河东之势。宗翰做出这样部署的目的,是要张网擒拿天祚帝。

金国与西夏之间的这些秘密交易,宋朝并不知情。事实上,金国已答应将云中一部分土地割让给西夏。然而,谭稹并没把主要精力放在交割云中这件事上,他的心思主要用在国内。在他刚上任不久,便听到许多反映常胜军和郭药师的负面问题,他立即上奏给宋徽宗。随着常胜军军力日渐扩大,他们逐步占据了燕山大片土地和主要关口。作为常胜军统帅的郭药师,飞扬跋扈,欺上瞒下,经常不听燕山府节制。人们私下里议论说,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变成第二个安禄山。

这个问题,引起了宋徽宗的进一步警觉和不安。其实,詹度曾多次密奏,说郭药师人品低劣,心怀叵测,很不可靠。宋徽宗也早想解决,可是一直苦于胸无良策。

谭稹经过一番考察与思索,向宋徽宗建议,在河东另外组建一支五万左右人的队伍,主要招收云、朔一带的汉民,让他们分别屯守在各州县要害之地,号为义胜军,让李嗣本和耿守忠担任正副统帅,以此来抗衡常胜军,也可使郭药师有所畏惧。宋徽宗觉得谭稹这个建议很好,很快便予以批准。

李嗣本和耿守忠都是河东守将,他们对云中地区的地形人口等情况都比较熟悉。接到命令后,他们立即展开招兵工作。他们从“归朝人”中选拔那些少壮者,登记名号,建立军籍,发给军饷。

宋朝有所谓“归正人”、“归明人”与“归朝人”之说,这些人都是一些特殊的群体,是宋朝在处理与周边少数民族及其国家政权关系中形成的。归正人,是指原是中原人、后来陷入番邦、而后来又复归中原者,是自邪而归正之人。归明人,是指原不是中原人,是中原之外的少数民族,来归中原者,是自暗而归明之人。归朝人,则专指原系燕云地区的汉人而归宋朝者。

由于连年战乱,燕云地区产生了大量流民,他们现在基本都属于“归朝人”,符合招兵条件。于是,他们都纷纷前来报名,加入到义胜军队伍中来。义胜军士兵的优厚待遇,甚至还吸引了不少常胜军士兵偷偷跑来入伍。

郭药师对义胜军的建立很恐慌,特别是自己队伍中不断有军士偷偷前去投奔义胜军,这让他很头疼。为避免事态扩大,他下令在所有士兵的脸上加刻常胜军标记,以防止他们逃跑。这个做法引起了常胜军士兵的不满,弄得人人抱怨,军心不稳。

常胜军主要由三部分人组成,一是原辽国东京道汉人,二是渤海人,三是原南京道汉人。而义胜军主要是由燕云汉人所组成。

义胜军的优厚待遇不仅让常胜军不满,更让宋朝的官军大为不满。燕云汉人作为“归朝人”,他们在宋军官兵眼中仍然是“番人”,是“汉儿”,他们时常遭到宋军官兵的白眼。当时,根据朝廷政策,义胜军的月粮和服装是其他官军的两倍,而且官军吃陈粮,而义胜军却吃新粮,官军上下心里都很不平衡。官军士兵路上遇见义胜军士兵,经常辱骂他们:“汝番人而食新,我官军也而食陈,吾不如番人也?吾诛汝矣!”这些燕云“汉儿”们“闻之惧”。

宋军官兵经常当面以“番人”来辱骂燕云汉人,从不将他们看成是同族人,认为他们是“非我族类”。这样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呢?燕云汉人无法从宋人这里找到认同,他们必然“其心益贰,俟衅且发”,在后来爆发的宋金战争中,他们纷纷背叛宋朝投降金军,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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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失燕三策

不仅是宋军官兵对燕云汉人很不友好,就是宋朝老百姓,对燕云汉人也很不尊重,也视他们为“番人”。而宋朝朝廷对待燕云汉人的态度其实也很暧昧,既猜忌他们不信任他们,又想拉拢他们利用他们。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燕云汉人对待宋朝的态度也很复杂,特别是在辽国覆亡之时,他们有的向往宋朝,有的怨恨宋朝,有的刚开始对宋朝抱有希望,但后来看了宋朝政策后则转为失望,乃至绝望。

宋朝收复燕山地区后,在政策上存在着致命缺陷,归根结底是不得燕山民众之心。当时,有个名叫许采的人曾总结说:“失燕人心者有三:一换官,二授田,三盐法。换官失士人心,授田失百姓心,盐法并失士人百姓心。”

宋朝之所以采取“换官”政策,目的是笼络燕云地区的上层汉人,以巩固宋朝在这一地区的统治。这个政策也从另一方面反映出,宋朝对燕云上层汉人是不信任的。不然,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留在原地继续为官呢?“换官”带来的结果并不好,许多上层汉人都投向了金人。这一政策的危害性,并没引起宋徽宗与朝廷大臣的注意。

授田政策的危害最明显,燕山府知府王安中已经注意到了,但要彻底解决,难度很大,因为郭药师与常胜军是这一政策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肯定是要进行阻挠的。

最失民心的便是“盐法”。辽国后期,燕云地区的税负并不重,老百姓的经济负担普遍比较轻。宋朝接管燕京地区后,在此实行和内地一样甚至更高的官盐制度。“旧虏中每贯四百文,得盐一百二十斤。提举官都不念新附之民,贪功生事,每斤至二百五十文足,或二百八十文足”。如此高的盐价,如此大的反差,宋朝政策所得到的结果,只能是民心尽失。

无论是常胜军还是义胜军,他们从上到下,从军官到士兵,对宋朝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他们自认为是辽国人,因为辽国已亡,他们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投靠了宋朝。可是,宋朝人却不断嘲弄他们,侮辱他们,对他们的汉人身份不予认同,这必然导致他们心理失衡,使得他们的立场与观念极不稳定。历史条件造就了他们,他们如同无根的墙头草,只能随风而摇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宋徽宗与他的大臣们对此却缺乏认识,宋徽宗竟希望依靠常胜军与义胜军来保卫大宋的北部边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宋徽宗在政治上是多么幼稚与可笑。一旦边境爆发战争,燕云汉人占大多数的常胜军和义胜军,他们能为宋朝卖命吗?后来金军突然入侵,花了大量军费培养起来的常胜军与义胜军,果然全都投降了金军。

当燕云地区局势日趋紧张的时候,李昕却在军队中推广足球,没错就是足球,虽然之前在军队中推广了象棋,而且后来象棋也在兴汉岛民间传播了开来,可是李昕觉得军中士兵们业余活动还是比较乏味,于是便把现代足球拿了出来,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日后的国足,前世国足那么烂,这一世李昕提前几百年搞足球,总不至于几百年后国足还那么烂吧。

兴汉城军营中,李昕跟刘法正在观看着两队进行的足球比赛,李昕说道:“刘帅,这种新式足球比赛怎么样?”

刘法若有所思道:“嗯,这种踢法确实比以前的蹴鞠更实用,更激烈,也能锻炼士兵们的配合能力。”

李昕说道:“将士们平时除了学习、训练、下棋娱乐活动太少了,这下有了足球,可以更丰富他们的生活了,这种足球比赛以后可以多举办举办,某还会继续想更多的活动在军中推广。”

刘法叹息道:“主公就是对将士们太好了,吃、玩、装备、军饷要啥有啥,能在主公手下当兵真是他们的幸运。”

李昕说道:“给他们待遇好些是应该的,毕竟他们以后是要上战场的,在战场上刀枪无眼,随时都会丢掉性命,再说了与其让他们空闲之余去赌博不如多给他们找些事做,在军中赌博是一定要禁止的,某虽然给他们的待遇好,但是军法也是很严的,谁敢触碰军法,必严惩不贷。”

刘法点头道:“是,主公。”

李昕问道:“对了,刘帅,军中炮兵发展的如何了?”

刘法答道:“禀主公,炮兵的训练一直在按部就班进行中,对于新型投石机跟虎蹲炮还有几种重炮的使用,炮兵士卒们已经总结出了一套有效的方法,投石机如何组装、不同重量石头的射程、虎蹲炮跟重炮不同角度的射程等等这些问题都已经记在炮兵士卒的脑子里了,他们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熟练这几种炮的使用方法了。”

李昕点头道:“好,不过在我们骑军没建立起来的时候,你们要特别注意重炮只能用于守城战,步军野战跟攻城战还是以虎蹲炮跟投石机为主。”

刘法点头道:“是,这个问题主公之前就说过了,我们都明白。”

李昕接着问道:“王将军这段时间如何,他来兴汉岛也有半年了。”

刘法答道:“王将军自从在全岛转了一圈之后便已经深有感触,经过臣下的劝谏已经完全融入到我们的群体之中了。”

李昕点头道:“嗯,再过几个月就到了新一批济州岛守军的出发的时候了,这次前往济州岛的守将刘帅可选好了?”

刘法说道:“已经选好了,牛皋将军就是济州岛的新任守将,本来臣想用翟亮的,可是现在翟亮已经进入崇武院继续学习了,臣也就只好改变主意用牛皋将军了。”

李昕若有所思道:“嗯,翟亮还年轻,年轻人就要多学习学习,以后军中年轻人中的优秀者都要送到崇武院学习,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一样。”

刘法答道:“是,主公,臣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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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金军借粮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我们回吧,让士兵们自己踢吧,你看咱俩在的时候,他们踢着有些拘束。”

刘法点头道:“是,主公。”

往回走的时候李昕突然问道:“刘帅,在兴汉岛几年,你就没想过再建立一个家庭?”

刘法摇摇头道:“没有,再说了,主公,你看某这双腿,谁还愿意跟某组建家庭啊。”

李昕叹息道:“再等等,某想办法把刘帅的家人接到岛上来,让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不过刘帅的大郎某怕是接不过来了,某前段时间得到消息,他已经从军了。”

刘法抱拳道:“那就多谢主公了,大郎既已从军就不用接来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们父子自会相见。”

对于刘正彦,李昕就没打算把他带去兴汉岛,刘正彦要走了,还怎么发生之后的苗刘之变。

次日李昕又叫来了刘法、赵飞、郑老汉、翟管事、刘易等几人。

李昕首先问道:“郑叔,往桃园城的道路可都修好了?”

郑老汉答道:“禀主家,四个月前就修好了。”

李昕点头道:“嗯,那翟管事桃园城也开始修筑了吧。”

翟管事抱拳道:“是的,主公,自从路修好后,就已经开始修筑了,目前已经有一定规模了。”

李昕转头问道:“刘易,桃园城现在有多少人口了?”

刘易答道:“禀主公,桃园城目前已经有八千人口了。”

李昕说道:“好,下一步就该筑造兴汉岛的第五座城了,第五座城某取名叫花莲城,位置在宜兰城向南五十公里处,还是先修路,从宜兰往南修,等路修好后,再筑城运输人口。”

刘易、郑老汉、翟管事三人站起来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继续说道:“刘帅,我们的士兵也不能光训练,该松松筋骨了,从宜兰向南派出军队搜索六十公里,我们要把对兴汉岛的控制范围扩展到花莲城向南十公里处,途中遇到的野人这次我们换个方式,妇孺留下,其他的都消灭掉。”

刘法答道:“是,主公,末将得令。”

李昕又对曹龙下令道:“曹龙,你从原来的玄武营人员中抽出一部分配合刘帅完成此次搜索任务。”

曹龙抱拳道:“是,属下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还有三年前兴汉岛第一批招的兵,今年应该会有部分士兵选择退役,要做好他们的后续工作,这些人就此转入预备役。”

刘法问道:“主公,何为预备役?”

李昕答道:“预备役就是后备兵源,这些人虽然退役了,但是他们毕竟都经过了三年的军事训练,如果兴汉岛遇到战事的时候,他们稍加训练很快就能投入战事中,总比再招新兵训练来得快,此事就交给刘帅跟刘易你二人了,凡是退役的人都要记录在案,这样方便以后遇到战事我们好征召他们。”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双手下压道:“既然有退役的,就得有补充的,从今年开始,以后每年都要招收两千新兵,这事也交给你二人了。”

二人齐声答道:“是,属下明白了。”

宣和六年四月初,宗望从金国南京平州派出使者,来宋朝河东宣抚司找谭稹,请求借军粮二十万斛。金使说,这是前任宣抚司曾答应的事。

谭稹感到很为难,回答道:“二十万斛粮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再说,自我来宣抚司后,我就从没看到答应借给你们军粮的片纸只字,所以这事很难办。”

金使解释说:“借粮之事,是贵朝使者赵直阁在去年四月亲口答应的。”

谭稹一听是赵良嗣口头答应的,便没好气地道:“口头答应岂能为凭?那你们去找赵良嗣要吧。”

当时,金军的确缺乏军粮。因为自金国咸州以南、苏州、复州以北地区,那年“年谷不登”,民间饥荒严重,以至于“有鬻其子者”。金太宗下诏,该地区“其应输南京军粮,免之”。

完颜宗望对谭稹的态度极为震怒。他觉得,宋朝一贯出尔反尔,不断戏弄女真人,像这样的邻国,怎么可能成为友好邻邦呢?应寻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

七月中旬,西夏首先出兵,进攻已在宋朝控制之下的武、朔二州,因为这两个州,金国曾答应割让给西夏,而被宋朝抢先占领了。对云中地区,西夏早就有觊觎之心。谭稹对此毫无防备,他急忙令李嗣本率义胜军迎战,交战数次,各有胜败,但西夏兵一直不肯撤退。

西夏此次出兵,是从金肃州、河清军渡过黄河,一路攻占了天德军、云内州以及河东八馆。西夏这次出兵,是应宗翰之约,“尽陷其地”的。可是,宋朝对这些情况似乎一无所知,或者是有所知而无所备,显得处处被动。

八月初,宗翰从上京回到云中,他与宗望相约,分别出兵,赶跑了朔州孙团练和应州节度使苏京,杀死蔚州守臣陈翊。李嗣本率义胜军迎战金军,结果是不堪一击,一触即败,狼狈逃窜。金军重新夺回朔、应、蔚三州,接着又相继攻陷飞狐与灵丘。飞狐与灵丘二县,本是宋朝从辽国手中夺取的,现在也一并丢失了。

“副统领,金国出兵攻打大宋了,朔、应、蔚三州还有飞狐与灵丘二县都被金军攻占了,这是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虎子向赵云汇报道。

赵云震惊道:“这么快金军就向大宋动手了?”

虎子点头道:“是的,不过这次金军好像只是为了震慑朝廷,占领了这几个地方后便停下了攻势。”

赵云又问道:“那我们的人在此次攻势中可有伤亡?”

虎子摇摇头道:“信上说没有,我们的人只是跟着去了,不过并没有被派上去动手,朝廷的军队就一触即溃,这几个地方金军都很轻松就打下了,我们的人在信中询问如果以后金军继续攻打大宋,我们的人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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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谭稹撤职

赵云看过信后道:“好,某知道了,今晚某就去找梁统领商量此事。”

赵云刚接到信不久,牛三就传来了消息让赵云晚上去梁府商量要事。

到了晚上,赵云准时来到梁府,见到梁兴赵云就说道:“梁兄你都知道了?”

梁兴答道:“嗯,范王二位先生给某传来了消息,不过金军的这次行动只是为了震慑朝廷,是对张觉事件的报复。”

赵云点头道:“嗯,某的人也这么说,不过某的人问某,如果以后金军再攻打大宋他们该怎么办,毕竟他们名义上现在也算是金军。”

梁兴若有所思道:“这件事确实需要考虑,这样吧,我们写封信给大人,问问他的意见。”

赵云说道:“好,就这么办。”

几天后,李昕接到了梁兴跟赵云的密信,梁红玉翻译后道:“官人,梁兴传来消息,金人对朝廷动手了,不过只是为了震慑朝廷打下几座城就停下了。”

李昕看过信后道:“这只是前兆,以后金军肯定会攻宋,只不过现在天祚帝还没抓到,金人暂时还不会完全撕破脸。”

梁红玉问道:“那以后我们在金军中的人怎么办?”

李昕想了想道:“可以跟着金军攻打大宋,如果消极避战只会让人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不过只能对宋军动手,不能对百姓烧杀抢掠,但是可以装装样子把百姓抓到他们的地盘保护起来,或者抓到百姓后再悄悄故意把他们放走一部分,总之危害百姓的事绝对不能做,就这么回复梁兴等人。”

梁红玉叹息道:“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金军攻占几城的时候,谭稹正坐镇太原,他对金军动向缺乏清醒的认识,坐视金军攻城掠寨而束手无策。他只知道忙于搜罗奇珍异宝,金银珠玉,以饱私囊。当时许多人认为,他“久之事不成,怯弱退败,尤玷中国威灵”。宋徽宗闻讯,“怅然不乐”。

宗翰与宗望此举,很明显地表现出他们有拒绝交割山后之意。不久,宗望派人给谭稹送来一份文牒,对谭稹大加指责,主要指责三点:一、招纳叛人张觉;二、收留原辽国外逃人口与职官;三、拒不给付曾许诺的二十万斛军粮。

金人对谭稹的不满,就是对宋朝的不满。这种不满情绪似乎越来越强烈,宋金关系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这时候,童贯与蔡攸坐不住了,他们趁机入宫进言,建议罢免谭稹。对于金人所指责的三件事,责任在谁,宋徽宗和他的大臣们其实都很清楚。宋徽宗想来想去,觉得只能让谭稹来做替罪羊,别无他法,于是以谭稹“处置无方”为由,免去其太尉与宣抚使职务,贬为顺昌军节度副使。宋徽宗将全部责任推到谭稹身上,希望以此来消除金人对大宋的怨恨。

接着,宋徽宗重新起用童贯,让他重领枢密院事,继续担任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以太原知府张孝纯为宣抚副使。

宋徽宗令童贯立即启程,赶赴太原,赶紧想办法缓和与金国的紧张局面,继续努力争取交割云中地区的土地。同时,宋徽宗还交给童贯一个外人无从知晓的秘密使命,即寻找机会,迎候天祚帝来大宋。

宣和六年八月,宋徽宗以收复燕云失地为由,颁布诏书,大赦天下,诏书中说:禁暴者以不杀为武,本仁义以行师;域民者以博爱为公,兼威怀而示德。朕绍承丕绪,统御庶民,诞膺厥邦,昭上帝溥将之命;克笃前烈,恢前人燕翼之谋。兴念燕云,久沦胡虏,故家望族,散依四貊之酋;广谷大川,阻隶九畿之籍。寝移巢穴,窃据封圻,方艺祖肇,基实轸恤,民之虑逮,神考嗣服。深惟复古之图,欲成继代之勋,必大因时之利。

蠢兹戎丑,辄背世盟,既种落之内讧,复神人之切愤。惟春秋以王者大一统,方隆广覆之恩,而要荒知中国有圣人,咸起来苏之望,整我师旅,彻彼土强,寒律收威,见天心之助顺;壶浆载道,知人意之乐从。未阅再期,悉平两路,冈峦靡迤,东逾碣石之封;亭障骞翔,西轶榆溪之阻。分州画野,兴教厚民,拯百年涂炭之馀,咸跻寿域;还五政衣冠之旧,复睹华风。一新象纬之清明,丕变群情之怿悦。

自今以始,永绥夷夏之宁,与物为春,均霈遐迩之泽,可大赦天下。於戏!兼弱攻昧,辟土宇以昭章;发政施仁,浃海隅而丕冒。咨尔有众,咸体朕怀。

宋徽宗忽然颁布这样一道诏书,其用意何在?很显然他是有针对性的,他应该是针对当时突然紧张起来的宋金局势。换言之,宋徽宗是想借此向金国传递政治信息。通过这道诏书,宋徽宗至少传达出了这样几点信息:第一,大宋收复燕云地区,仅仅是为完成一种历史使命;第二,除了收复燕云地区外,大宋对其他地区没有兴趣;第三,大宋希望从此与邻国保持和平友好关系。

宋徽宗的这番政治用意,在金国似乎并没产生什么反应,也没发现有任何回应。也许是因为当时金国上下都很繁忙,没有人注意到宋徽宗的这份诏书。或者是有人看到了,但毫无深入解读的兴趣,因为此时金人对宋徽宗已很不信任。然而可悲的是,宋徽宗对此并不知道。

谭稹被撤职后,作为谭稹的举荐人与政治后台,王黼感到压力越来越大。虽然他名义上仍然是太傅,仍然为三高官官,但实际上宋徽宗对他已日渐冷淡,许多事情已不让他插手,这让他每天惶恐不安。紧接着,宋徽宗开始对朝廷高层人事进行调整。

宣和六年九月,宋徽宗提拔白时中担任特进、太宰兼门下侍郞即右相,提拔李邦彦担任少宰兼中书侍郎即左相。不久,又任命赵野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承旨宇文粹中为尚书右丞、开封府尹蔡懋同知枢密院。这些人,加上领枢密院事的蔡攸,一起构成当时宋朝政府高层决策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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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王黼失势(上)

白时中是寿州寿县人,登进士第,历任吏部侍郎、尚书右丞、中书门下侍郎等要职。政和年间,他曾经担任过春官,负责编辑地方上奏的各种祥瑞。他做事很认真,当无法用文字来描绘那些祥瑞时,他就用图画来表述。他呈送的《政和瑞应记》以及《赞》,曾获得蔡京好评,宋徽宗也很喜欢,后来他便以此平步青云。他与蔡京的关系一直很好。

关键时刻,宋徽宗让白时中这样的只懂得献媚的文人出任宰相,这只能说明,宋徽宗的用人之道的确存在问题。作为一个领导者,其领导水平的高低,往往通过其所用之人就能很鲜明地反映出来。

左相李邦彦,即所谓“李浪子“、“浪子宰相“,也不是什么“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人物。他是大观二年的进士,长相很俊爽,“为文敏而工”。他“生长市井,习惯猥亵卑鄙,应对便捷,善调笑谑骂,能踢蹴鞠,经常以街市俚语为词曲,人争相传唱,自号李浪子”。

近几年来,李邦彦与王黼一直不断争宠,他处处与王黼作对。王黼主张收复燕京,他则反对出兵北伐。王黼在陪宋徽宗曲宴时,经常亲自登台演出粗鄙节目,“以献笑取悦”,“太子闻而恶之”,于是,王黼与太子赵恒之间便产生了矛盾。王黼见郓王赵楷得宠,遂暗中谋划企图废掉赵恒,立赵楷为太子。李邦彦则针锋相对,旗帜鲜明地捍卫赵恒的太子地位,并最终取得胜利。

李邦彦是一个有奋斗目标的人。在太学读书时,他学习勤奋成绩优异,从“外舍生”升为“内舍生”,又升为“上舍生”,直至“上舍上等”,“上舍及第”。踏入官场后,他很善于交际,很善于奉承,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官职不断升迁,从秘书省校书郎开始,一步步升迁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右丞、尚书左丞,直至现在担任了左相。他曾说自己要“赏尽天下花,踢尽天下球,做尽天下官”。

现在,李邦彦见“总领三省”的太傅王黼虽然已经失宠,但还没去职,遂私下里悄悄与蔡攸密谋,打算弹劾并罢免王黼。

王黼失宠,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推荐谭稹失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也许是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宋徽宗突然发现,王黼与梁师成居然是邻居,而且两家还有便门想通,宋徽宗“始悟其交结状”。任何朝代,大臣与内侍相交结都是犯忌讳的,皇帝对此都很敏感。

朝官不得交结宦官,宦官也不宜与朝官交结,这是宋代防范宦官专权的一条重要原则。按照规定,两者若相互往来,将受到惩处。然而,宋徽宗时期,特别是宣和以来,宦官与朝官相交结,已成为一种普遍风气。当时,士大夫几乎无不奔走于宦官之门,“相习成风,皆以附内侍为荣“。但凡权势显赫的宦官,无不门庭若市,他们“各立门户,公受货赂,以贩鬻官爵。“

自从收复燕京以来,王黼“益得志”。那是宣和五年十一月,王黼对宋徽宗说,他家的屏风生出一枚玉芝,“请上临幸”。宋徽宗很好奇,于是便来到王黼宅邸参观。王黼这套宅邸也是宋徽宗御赐的,坐落在京城西区宜秋门外,与梁师成宅邸对街,两家开了一个便门,以相往来。宋徽宗从便门先到梁师成家走了一趟,然后又回到王黼家观赏玉芝。

这时,王黼独自出门,“传旨及赐命,放散侍从百官。于是禁卫诸班直争愿见上,始谢恩,不肯散,因大詾詾”。听到外面有纷扰喧哗之声,宋徽宗在粱师成和谭稹的扶持下,走出庭院大门,对侍从百官们“抚谕之”,禁卫诸班直这才稍微安定。

这天晚上,宋徽宗在王黼家喝的酩酊大醉,话都不能说了,昏昏睡去。直到夜里漏上五刻之时,宋徽宗才醒来。宋徽宗没从皇宫大门回去,而是下令打开龙德宫与皇宫相连的一道夹墙,从“小门以过,内侍十余人执兵接拥”,“三衙卫士无一人得入者”。

皇宫里面气氛很紧张,“是夜,诸班禁从皆集教场,备不虞,几至生变”。

由于饮酒过量,第二天早晨,宋徽宗仍不能上朝御殿。不久真相大白,“人心始安”。这事影响很坏,“祖宗以来,临幸未之有也”。

宋徽宗之所以喝醉,大概是他觉得王黼太让自己失望了,心情不好因以致醉。当初,宋徽宗力排众议,破格提拔王黼,可以说对他是寄予了厚望。宋徽宗给王黼的待遇也最高,“恩数异于他相”,不仅赐给他宅邸,还亲自给他的宅邸命名为“得贤治定”,甚至又亲自给他题写了载赓堂、膏露堂、宠光亭、十峰亭、老山亭、荣光斋、隐庵等七块碑额。

王黼与粱师成在宋徽宗面前都很会表演,王黼才智出众,能言善辩,既善于揽权敛财,又善于巧言献媚,逐步赢得了宋徽宗的信任。而梁师成则是另一种风格,他愚讷谦卑,老实厚道,不能说不会道,但他善于察言观色,处事老道,也深得宋徽宗的宠信。近几年来,他二人在宋徽宗面前一唱一和,阳奉而阴违,可把宋徽宗给害惨了。

宋徽宗一场大醉之后,王黼不仅彻底失宠,而且其政治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不久,年仅三十五岁的御史中丞史何栗挺身而出,他上疏弹劾王黼,连奏七章,列举了王黼奸邪专横、阳奉阴违、结党营私、巧取豪夺、骄奢淫逸等十五条罪状,请求朝廷罢免王黼,并按律治罪。

何栗,字文缜,仙井监人,政和五年进士第一名即状元,颇得宋徽宗青睐。刚开始担任秘书省校书郎,后官职逐步提升。因为他博学强记,正直敢言,宋徽宗安排他担任御史台长官御史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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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王黼失势(下)

王黼政治嗅觉很灵敏,他感到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于是在十一月初,他主动上章请求致仕,他在奏章中说:“陛下用臣不为不尽,任臣不为不专。缘臣薄祐,取戾阴阳,内积忧虞,外伤疲敝,扪心自悼,吊影生嗟,获戾天人,莫之可逭。倘许尽还印绶,退即里居,脱身于风波汹涌之中,收功于桑榆衰蹇之域,人非鬼责,少缓颠隮,永言此恩,是为终惠。”

宋徽宗很快便批准了王黼的请求,他在御笔中写道:“王黼陈乞致仕,其应恩人数、朝谒礼数等,一切并依蔡京例施行,仍给节度使俸”。这年,王黼四十五岁。

王黼出任少保、太宰兼门下侍郎即宰相职务之初,他采取罢方田、毁辟雍与医学算学、并会要和六典诸局等,一系列减轻赋税杂役和精简政府机构的改革措施,赢得了人们的好评,人们觉得他很有魄力,当时都称赞他为“贤相”。后来,他设置应奉局,自兼提领,以进贡皇帝为名,向各地官员摊派,要求进贡四方珍异之物,引起了人们的反感。这些东西,能到皇帝手中的也就是十分之一,其余都被他和粱师成瓜分。随着权力地位的巩固,他越来越专权霸道,恣凶稔恶,说一不二,对于与他看法不一致的大臣,他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击迫害,“中外畏之,无敢言者”。所以,王黼罢官的消息传开后,“天下无不称快”。

王黼以朝廷出兵北伐收复燕京为名,成立了一个叫经抚房的专门机构,掌管从全国收集而来的免夫钱。“免夫者,谓燕山之役,天下应出夫调,今但令出免夫钱而已”,总共收集了六千二百余万缗。这笔钱本来应该储存起来“以备缓急”,可是至宣和七年春这笔钱已基本用完,只余下六百万缗。有帐可查的只有四千万缗,另有二千二百余万缗,“有司奏不知下落”。人们怀疑这笔钱被王黼“密以奉宴私者”,因为燕京告功之后,王黼匆忙奏请,将经抚房的文籍“尽取焚之”,所以,关于这笔巨款的下落,也就不知所踪了。

将王黼及其同党扳倒后,何栗因得罪了朝中某些权贵而再度被外放,以徽猷阁待制知泰州。何栗也因此而官声益盛,这给太子赵桓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也为他后来得到赵恒重用奠定了基础。

宣和六年十一月初,童贯派人去请保州廉防使马扩来太原,他准备让马扩与邠州观察使辛兴宗一起,去云中拜见宗翰,“议交割云中事”。童贯对马扩很欣赏,他认为与金人谈判,马扩是最合适的人选。

前不久马扩曾来过一次太原,与童贯见过一面。他是以送伴使身份,陪同金国大使富谟古、副使李简,来河东宣抚司拜见童贯。两个金使见完童贯之后,从太原直接取道云中回国。

童贯听说马扩去过燕京,便向他询问燕京情况。马扩于是就将自己与王安中的谈话内容,向童贯做了详细汇报,重点谈了谈“常胜军授田利害”,以及“所答王安中治燕次序”问题。

童贯听后有些吃惊道:“如此老夫也怕常胜军将来为患,想削弱它,如何?”

马扩回答道:“我也知道常胜军他日必为患。然而,如今女真之所以不敢大举攻打我们,所虑的也正是常胜军。若现在削弱常胜军,那金军来了怎么办?其次现在削弱常胜军只会引起他们的兵变,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童贯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马扩说道:“如今郭药师的军队,也就三万余人,多是马军武勇,太师若能于陕西河东河北三路,选摘精锐马步十万人,分为三部,择有智勇,胆识可及药师的人,三分统之:一驻于燕山,与药师对营相制;一驻于广胜军或中山府;一驻于雄州或河间府。犬牙相临,使药师之众进有所托,退有所忌,则金人虽有他意,岂易敢前?”

童贯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说道:“甚好,但十万人不易凑齐,老夫会再想想别的办法。”

马扩很感慨地道:“国家挫威,都是从刘延庆逃跑开始的,倘若当时再起用种师道,提许多西兵举事,却不至如此误国家大事!”

童贯闻听此言,默然不语。

童贯很不愿再提起刘延庆遁逃之事,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有责任的。当时,刘延庆在撤军前曾向童贯请示过,童贯回答的模棱两可,让刘延庆据实而定。刘延庆被捕入狱后,审讯他的时候,他拿出一份有童贯和蔡攸二帅签名的允许其自行决断的手札,来为自己辩护,审讯于是不了了之,刘延庆无罪释放。后来,“朝议延庆丧师,不可不行法”,于是“坐贬率府率,安置筠州”。对于种师道,童贯同样也不愿提起,因为他们之见有矛盾,这是当时军内上层都知道的事情,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马扩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人与童贯的关系,可他仍然当着童贯的面提起这二人,而且批评一个表扬一个,童贯能默然不语,应该说就是很给马扩面子了。

几天后,马扩来太原报到,童贯向他下达了奔赴云中、与金人交割土地的任务。临行前,童贯特意召集李宗振、辛企宗、辛永宗、孙渥、姚友仲、杜常兰等十几名宣抚司幕僚与将官,举办了一场酒宴,为马扩与辛兴宗送行。这十几个人环列在童贯周围,以金杯酌酒,逐次第饮。

童贯说道:“山前几州所任帅臣都非良材,如今各种弊病都已经显现出来了,今后若得了山后之地,再选择帅臣就要谨慎了,尔等可举荐自己认为合适的人。”

李宗振等人于是将陕西六路,以及河东河北诸路武臣,全都细数了一遍。童贯摇摇头道:“这些人都不行,如果山后是太平之地那这些人就没问题,可惜山后是新地且与金人交界,必须是文武兼备,并且公正廉洁,对周边各国人情都清楚的人才可。老夫觉得非马宣事不可,马宣事老夫问你,如果让你镇守云中,当用多少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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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蔡京复出(上)

马扩想了想道:“三万人马即可。”

童贯摇摇头道:“现在朝廷拿出去那么多人马,能不能少些?”

马扩回答道:“那至少两万人,云中屯驻万人,剩余一万人屯驻其他各要害之处。”

童贯点头道:“二万人就没问题了,每年给三百万缗军费,凡是征用的人才,都可调配给你,如此,则几年可以成事?”

马扩答道:“只要三年,就可成事。”

童贯听后点了点头,马扩见童太师有意让自己领兵镇守云中,心里感到很振奋。

十一月底,马扩与辛兴宗一行人来到云中,不巧的是,宗翰不在云中,他回上京开会去了。希尹留在云中代理元帅职务,他派人来让马扩与辛兴宗前去行参拜之礼。马扩与来人辩论了很久,拒不接受。

马扩坚持认为:“见对方大臣臣,并不需要行庭参之礼”。

完颜希尹又派人来说道:“谭宣抚时,使人都对我行庭参之礼。”

马扩回答道:“谭稹无知,所以才会被朝廷所罢黜。”随后,希尹又派人来往返辩论数次,马扩仍坚持原则毫不动摇。

完颜希尹无奈,于是派高庆裔来对马扩与辛兴宗传话道:“二位观察使既不肯拜,我们也不能强求,但是希尹大人也不敢与你们相见,山后土地,因国相暂时回朝,希尹大人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兼贵朝收了燕山逃去职官,盟书上所写,各不得收纳叛亡之人,贵朝已先失约,山后土地虽之前已经许诺给贵朝,但是现在难以进行交割。”

马扩回答道:“职官富民逃归燕京,乃张觉之罪,本朝已斩张觉之首函送。其余民户,多隐山谷,搜到的人都相继遣返了,未搜到的也在搜捕中,并非纳收叛亡。贵朝曾言定,山后别无经略,及交蔚州,复纵兵马取夺,本朝不敢守卫,恐致两国纷争。朝廷已责谭稹,再委童太师,此望相照,早得交割了当,使两界生灵安堵。今若轻信群下之言,则两朝和好大事,何时是了?”

高庆裔说道:“前日,人言蔚州有贼兵,本朝已发军马去翦除,却得贵朝宣抚司文牒,遂且纵放教归。今来,山后地土已是许了,到头翻悔不得,谅不食言,但贵朝亦许敦笃誓好,无相恼触女真家。纯实,必无相误处。此前累有文回,去将职官户民早发过来,便是交割,事无不遂也。”

接着,马扩与高庆裔办理了一下文牒手续,便与辛兴宗等人离开云中回国。

十二月上旬,马扩回到太原府,童贯问他:“入境后有何所见?”

马扩回答道:“金人在训习汉人乡兵,增加飞狐、灵丘的守卫兵力,数次指言张觉,邀索职官民户,实乃包藏祸心,希望太师能早日整军备边。”

童贯听后没有表态。他心里一直认为,此时金人不太可能会出兵进攻大宋。因为他们刚刚建国,国内还不太平稳,经济上也缺乏支持,他们凭什么南下与大宋交战?不过也得加强防备,以防万一。童贯打算亲自去一趟燕京,部署一下常胜军与河北驻军,即使金人敢冒险南下,也保证不会失事。

自从发动了平定方腊起义和北伐收复燕京这两场战争,花掉了大量钱财,再加上王黼等大臣个人贪腐挥霍,“国用日匮”。尚书右丞宇文粹中,对此深感忧虑。王黼致仕后,他对宋徽宗说:“祖宗之时,国计所仰,皆有实数,量入为出,沛然有余。近年诸局务、应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减,虑智者无以善后。”

宇文粹中字仲达,成都府华阳县人,崇宁二年登进士第三名。他是宇文虚中和宇文时中的兄长,是蔡京的甥婿。

宋徽宗觉得宇文粹中所言很有道理,于是下诏撤销应奉司,又下诏给蔡攸、白时中、李邦彦,令他们于尚书省设置讲议财利司,“以革弊事”。“由是,不急之物,无名之费,颇议裁省”。

此前,宋徽宗曾有提拔蔡攸为相之意,可有人明确表示反对:“蔡六岂堪作相!”蔡攸于是落节钺,仍领枢密院事。

太宰白时中与少宰李邦彦,二人皆“儇薄庸懦,无所立”。不久,京东路一带盗贼蜂拥而起,北方各地形势突然变得严峻起来。蔡京一党趁机纷乱吵嚷,认为白时中与李邦彦名望太轻,担当不了宰相大任,无力压服天下,他们呼吁请蔡京重新出山。

朱勔此时很得宠,他也“力劝用京,帝从之”。当年方腊造反时,朱勔一度成为被攻击的人物,从而遭到黜落。后来,他竟然“复得志,声焰熏灼。大略如内侍,进见不避宫嫔”。

宣和六年十二月,宋徽宗给蔡京写下一份手诏:“朕执权乘要,以正主道,赋事图功,责在大臣。比年以来,任非其人,政失厥中,明发怵惕。念我烈考之谟训,修革蛊弊,庶几持循,肆命近弼,置司讲议。太师致仕蔡京辅朕初,载诞著硕,肤属闵劳,以官职之事,即安里闾宪,其言行尚有赖焉。《书》不云乎:‘询兹黄朆,则罔所愆。’京可兼领讲议司,听就私第裁处,仍免签书,毋致勤劳,以称朕贵老贪贤之美。”

就这样,蔡京重新出山,“兼领讲议司”,仍“领三省事,五日一赴朝请,至都堂治事”,又一次登上了大宋的政治舞台。这是蔡京第四次出任宰相,这年他已经八十岁。

宋徽宗重新启用蔡京,实属无奈之举。他以为,蔡京一定能找到解决困难与克服危机的办法。因此,他对蔡京仍然抱有很大的期望。

蔡京第一次任相是崇宁元年七月,那年蔡京五十六岁,宋徽宗二十一岁。当时,大宋正面临着两条道路的选择,要么走改革之路,要么走保守之路,新党与旧党为此展开了激烈斗争。刚开始执政不久的宋徽宗迫切想有一番作为,于是他毅然选择了追随父兄即走改革之路,并选择蔡京作为首辅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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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蔡京复出(中)

蔡京对宋徽宗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决心以死为报。他上台伊始,便迅速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崇宁变法热潮,国家面貌很快就焕然一新。崇宁五年二月,任相不足四年的蔡京因专权而被宋徽宗罢相。蔡京在政治上一贯很强势,虽然相位已退,但他在朝内精心构筑起的人脉关系还在。

仅仅十个月之后,即崇宁五年十二月,蔡京便复出,第二次任相。一直到大观三年六月,“京专国日久,公弼等交论其奸,上亦厌京”,遂二次罢相。这年蔡京已六十三岁,这年冬天他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他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告别政坛了。他虽然已经下台,但仍不断遭到政敌的攻击,他被迫离开东京,到杭州居住。

政和二年二月,蔡京忽然接到宋徽宗御笔手诏:“太子太师致仕蔡京两居上宰,辅政八年,首建绍述,勤劳百为,除秩居外,荐历岁时,况元丰侍从被遇神宗者,今则无几,而又累经恩霈,理宜优群,可特复蔡京太师,仍旧楚国公致仕,于在京赐第居住。”蔡京喜出望外,举家又迁回东京。四月,宋徽宗在内苑太清楼宴请蔡京,“辅臣亲王皆与焉”,令蔡京感动不已。

蔡京后来给宋徽宗上奏道:“政和二年三月八日,皇帝制诏,臣京宥过省愆,复官就第,命四方馆使、荥州防奭使童师敏赉诏召赴阙,臣京顿首辞,继被御劄手诏十,责以大义,惶恐上道。于是,饮至于郊,曲宴于垂拱殿,祓禊于西池,宠颁恩渥,念无以称。”五月,宋徽宗又下诏,令太师蔡京落致仕,三日一至都堂议事。于是,蔡京第三次出任宰相。

蔡京第三次出任宰相,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蔡京人生最辉煌的时期,亦是宋徽宗时代最辉煌的时期,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北宋最顶峰最鼎盛的时期。

蔡京的第三次罢相,与收复燕云战略有关。宋徽宗刚开始启动“联金灭辽收复燕云”这一战略时,蔡京是极力赞成并积极推动的,但后来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主要原因就是,他“见天下已匮乏,边境无备”,心里有所忧惧。有一次,宋徽宗在禁中曲宴宰执,酒酣后大家一起泛舟。宋徽宗忽然发给童贯一张纸片,令他告诉蔡京,请大家对收复燕云之事进行表态,如果同意就在纸片上签名。蔡京等人皆错愕,蔡京当场拒绝签名,说:“容仔细面陈,难便书名。”

四年之后,蔡京又被宋徽宗请出来,第四次任相,可蔡京此时年已八十,已“目盲不能书字,足蹇不能拜跪”。凡需蔡京所签署之文件,他皆让季子蔡绦“为之”,甚至连上朝奏事也由蔡绦来代替。蔡绦每次上朝,“侍从以下皆迎揖,呫嗫耳语,堂吏数十人抱文书以从”。蔡绦的趾高气扬和耀武扬威,引起众大臣的强烈不满。最为不满的是白时中与李邦彦,他们身为宰相,但几乎没有处理任何公务的权利,他们只能按照蔡绦签发的文书来处理事务。

蔡京特别喜欢小儿子蔡绦,作为蔡京大儿子的蔡攸感到无法容忍。虽然朝中大臣对蔡绦畏之如虎,但蔡攸不怕,他根本就没把这个小弟放在眼里,他正在暗中寻找搞掉这个小弟的有力证据。搞掉蔡绦就可以逼退蔡京,自己就有希望爬上宰相宝座,蔡攸对宰相宝座觊觎已久。李邦彦等人这时也趁机煽风点火,极力挑拨蔡攸与蔡京,蔡绦之间的矛盾,他们希望能借蔡攸之手来打击蔡绦的嚣张气焰。这些朝廷大臣们,对国家所面临的重重危机竟熟视无睹,全部心思都专注于内斗、夺权与争宠。

当时,宋朝以极大代价从金人手中接过燕京以及所属六州后,在管理运营方面存在着许多困难。一切财富都被金军席卷而去,金人只给宋朝留下几座破败的空城。所有燕京驻军以及政府机构给养,尤其是粮食,都必须依靠朝廷来解决。可以说,收复燕京,只给宋徽宗带来一段短暂的精神上的喜悦,他很快就感到这是背上了一个沉重包袱。

宣和七年正月,奉议郎尚书司封员外郎许亢宗奉旨出使金国,祝贺吴乞买荣登大金皇帝宝座。路过燕京时,他发现了许多令人吃惊的情况。“是岁,燕山大饥,父母食其子。至有病死尸插纸标于市,人售之以为食钱。牙兵皆骨立,而戍兵饥死者十七八。”

朝廷令“河北、山东转粮以给燕山”,将保障燕京粮食供给的任务,下达给靠近燕京的河北、河东和京东等路,而各路转运司官员又将粮食数额分摊到老百姓头上,由于缺乏运输力量,各路转运司官员还特别要求老百姓,必须将粮食运送到燕京缴纳。

为了运送一石粮食,沿途运费要花上十几石甚至二十几石粮食,这给老百姓带来极大的困扰甚至灾难。再加上,自宣和五年以来,河北、京东等路连年发生灾荒,收成不好,饿殍遍地。“人不堪命,遂皆去而为盗”,各地于是相继爆发了多起抗捐风暴或农民暴动事件。少者几百人,多者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此起而彼伏。影响比较大的有,山东的张万仙,人数达十万;山东的张迪,人数五万多;河北的高托山,号称有三十万人;其他两三万者不可胜数。

面对日益蔓延的北方民变形势,宋徽宗急忙采取两手政策,一手是下诏安抚,另一手便是武力镇压。

这年正月,宋徽宗派遣朝散大夫李遵和奉议郎朱定国,手持他亲书的御笔手诏到河北路和京东路,抚谕盗贼以及唐、邓、汝、颍等地的流民,并采取“释囚、免除赋役及凡料钦逋负等”各种优待政策。

宋徽宗在手诏中说:“告谕河北河东盗贼、唐邓汝颍流移人户:方春田桑,宜使复业,言念良民,皆吾赤子。比缘用非其人,政失厥中,不能抚御安集,使沚寒流离,扶老携幼,动以万计,转而为盗。非其本心,为之恻然,其赦厥罪,仍放宣和六年未纳税租,监司州县奉行毋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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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蔡京复出(下)

不久,宋徽宗又派七十七岁老臣洪中孚为宣谕使,到河北、京东等路抚谕盗贼、流民,“诏许招降”。洪中孚急于成功,“奏请出降者复当年赋役,军士依原额收,愿削兵籍者听。由是,乡党子弟诡为盗以免税,卒伍有过,窜名为盗中皆得所欲”。大名府尹徐处仁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急忙上奏,极言其弊。洪中孚于是罢官,回京任宫观使。

在派出官员进行安抚的同时,宋徽宗又密令内侍梁方平带军前去征讨。梁方平命杨惟忠、刘光世、辛兴宗等将领,前去围剿张万仙、高托山与张迪。张万仙等五万余人,不久被京东转运副使李孝昌招降。高托山率众转战于河北路,以及京东路的青州、密州、沂州、徐州一带,被杨惟中和辛兴宗联军击败,高托山本人投降。张迪在率众围攻浚州时,被刘光世击溃,张迪本人战死。

宣和七年,对于宋徽宗来说是极不寻常的一年,对于大宋王朝也是极不寻常的一年。这年正月,河东、陕西等地突然发生大地震,“诸山草木皆没入地中”,多地房屋倒塌,民众伤亡和财产损失都很严重。东京一带也有震感,甚至“宫中殿门皆摇动有声”。不久,“两河、京东西、两浙西、环庆、邠宁、泾原”等地,出现流民迁徙现象。为防止再次出现民变,宋徽宗派遣内侍到河东和陕西了解情况,并传令各地州府紧急赈灾,抚恤百姓。

二月初,宋徽宗闻听“燕山大饥”,遂立即下诏,要求“自京师运米五十万斛至燕山”,并点名令工部侍郎孟揆亲往措置。孟揆率领船队自京师出发,浩浩荡荡,舳舻衔尾,沿大河北上,从保信沙塘进入潞河,然后运达燕京。这批粮食是军粮,目的是“以赡燕军”。

此时,大权在握的蔡绦,却“肆为奸利,赏罚无章,遣使四出,诛求采访,喜者令荐之,否则劾之,中外搢绅,无不侧目”。而且,他还仿效王黼设立的应奉司,创置了一个宣和库式贡司,“中分诸库,如泉货、币帛、服御、玉食、器用等,皆其名也,上自金玉,下及蔬茹,无不笼取,元丰大观库及榷货务见在钱物,皆拘管封桩。”

蔡绦的狂妄恣肆,让蔡攸极为气愤,他暗中加紧搜寻搞掉蔡绦的证据。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蔡绦写的一本名叫《西清诗话》的书中发现了有力证据。在这本书中,蔡绦竟敢引用苏轼和黄庭坚的言论,这就是罪证。因为宋徽宗前不久曾下诏,明令严禁引用苏、黄文集,否则以违制论。

与此同时,蔡绦还有一个更大的把柄,被白时中和李邦彦抓住了。那就是蔡绦利用职权,破格提拔大舅子韩梠担任户部侍郎。白时中和李邦彦上朝弹劾蔡绦,指责他窃弄权柄,以权谋私。蔡攸更狠毒,他甚至向宋徽宗提建议,处死蔡绦。

宋徽宗对蔡绦的表现早有耳闻,早就很不满,于是下令流放蔡绦。蔡京闻讯急忙进宫哀求,宋徽宗看在蔡京面子上,免除了蔡绦的流放处罚,勒令蔡绦停职,并撤销对蔡绦的“赐出身敕”。

这时候,宋徽宗对蔡京很失望,他知道今日之蔡京已非昔日之蔡京,他希望蔡京能主动提出辞呈。可是,蔡京留恋权力,迷恋权力,他迟迟不肯交出宰相大权。

就在宋庭忙于内斗之时,北边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大消息——天祚帝被俘了。

天祚帝是宣和四年三月逃出西京奔往夹山去的。四月上旬,金军占领西京,阴山以北、沙漠以南部族皆降。十二月初,天祚帝获悉金军已占领燕京,便离开夹山,“由扫里关出居四部族详稳之家”。四部族分别是,遥辇九帐族,横帐三父房族,国舅帐拔里、乙室已族,国舅别部。这四部族不入“太祖十八部”及“圣宗三十四部”之列,与诸部族有区别,但也有自己的部族军队。此时,天祚帝还拥有沙漠以北以及西南、西北两路招讨府诸番部族,他希望将这些力量组织起来,共同抗击金军。

宣和五年二月,萧德妃与耶律大石来到四部族投奔天祚帝。天祚帝对耶律淳自行称帝并贬自己为湘阴王一事很生气,他不听萧德妃辩解,当即下令将萧德妃处死,并追废耶律淳为庶人,将耶律淳从宗室谱籍中除名。

由于耶律大石据理力争,天祚帝赦免了他,也赦免了参与其事的其他人员,并赐耶律大石酒食。随后,天祚帝任命耶律大石为都统,令他率军东去抗击金军。

不久,耶律大石兵败居庸关,不幸被虏。宗望强迫耶律大石戴罪立功,强迫他给金军带路,去袭击天祚帝部署在阴山一带的大营,去夹山捉拿天祚帝。随后,宗望率三千精锐骑兵袭击了天祚帝的青冢辎重大营。除了梁王耶律雅里有幸遁逃外,天祚帝其余儿女以及宗室人员都被俘,辎重万余车被金军夺取。天祚帝当时已回到夹山,故得以幸免。

西夏皇帝李乾顺的皇后名叫耶律南仙,是辽国成安公主。当年,李乾顺继位之初,为巩固西夏与辽国的关系,他曾多次向辽国请婚。1105年,天祚帝封宗室女耶律南仙为成安公主,嫁给了李乾顺。现在,面对天祚帝落难,作为女婿的李乾顺,对天祚帝这个老岳父并没袖手旁观。

早在宣和四年三月,李乾顺就曾派出五千兵马援助西京,可西京很快便失守。五月,李乾顺得知天祚帝逃入夹山,于是遣大将李良辅领兵三万救援,与金将完颜娄室战于宜川河畔,结果夏兵大败。七月,李乾顺又派大臣曹价悄悄来到夹山,向天祚帝恭问起居,并馈赠粮饷。

宣和五年正月,李乾顺再次出兵救辽,结果被金军阻击不能前进。五月,天祚帝假装向金军投降,悄悄离开夹山,西逃云内州。李乾顺闻讯立即派人在夏国边境迎驾,请天祚帝入夏境。可笑的是,天祚帝首先遣使者前往夏国,封夏国王李乾顺为夏国皇帝,然后才来到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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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祚帝被俘(上)

天祚帝在西夏期间仍心神不定,他知道女真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果然,不久金国便派遣使臣入夏,向李乾顺提出:如天祚帝逃入夏境,应将其擒捕送给金国。夏国如果能以事辽之礼来事金国,那么,金国则可将原辽国西北一带的土地割让给夏国。李乾顺见辽国灭亡已成定局,为了保全夏国,遂答应金国提出的条件。

耶律南仙将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天祚帝,天祚帝害怕被李乾顺执送金国,于是迅速离开西夏。

天祚帝重回夹山大本营,惊讶地发现耶律大石也正在这里,而且队伍又壮大起来了,他很高兴。耶律大石是去年九月的一天夜里,趁金军不注意,带领七千人马逃出金营的。他们在夹山养精畜锐,以待时机。关于耶律大石曾被金军俘虏并给金军做向导一事,天祚帝似乎并不知晓。

不久,阴山鞑靼毛割石部也来到夹山投靠天祚帝。有了这两只队伍,天祚帝自谓得到天助,信心大增。宣和六年七月,他决定兵出夹山,收复燕云地区失地。

耶律大石头脑很清醒,他知道如果此时出击金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对天祚帝说道:“自金人初陷长春、辽阳两路,则车驾不幸广平淀,而都中京。及陷上京,则都燕山。及陷中京,则都云中。及陷云中,则奔夹山。向以全师不谋战备,以至举国汉地全为金人所有。国势微弱至此,而力求战,非计也。当养兵待时而动,不可轻举。”

耶律大石这番话言简意赅,内涵丰富,既严厉批评了天祚帝过去一味逃跑的错误路线,又对天祚帝现在冒险出战的计划做出了否定,同时也提出了正确的战略方针即“养兵待时而动。”

可是,天祚帝“斥而不从”,一意孤行。耶律大石于是决定出走,独立开辟新天地。一天夜里,耶律大石杀死负责监视他的北枢密使萧乙薛与坡里括,率亲信部属铁骑二百连夜出营,踏上了漫漫西行之路。

耶律大石走后,天祚帝并没立即下山,他对驻守云中的金军元帅宗翰有些打怵,迟迟不敢出兵。直到宣和六年冬天,天祚帝听说宗翰回上京去了,云中由希尹代理元帅之职,他以为时机已成熟,遂率契丹与鞑靼军共五万人马出夹山,下渔阳岭,接连攻下天德军、东胜、云内、宁边等州,大军如入无人之境。

天祚帝这次出山南下,其真正目的并不是收复燕云失地,而是想趁机去投靠宋朝。他不仅带走了夹山的全部军马,而且还“并携其后妃、二子秦王赵王及宗属”。此外,他还携带着各种珍玩珠玉金银器皿等宝物五百多袋。很显然,这是天祚帝有计划的一次大搬家行动。

对于隐藏在夹山深处的天祚帝,宋朝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童贯日夜为上谋,谓天祚在,必为后患。”童贯分析认为,“天祚心素侈,多慕中国”,现今他流离失所狼狈不堪,如果前去招纳,他一定愿意“来归”。如果天祚帝能来归,那么燕山地区自然就会稳定,因为这样便可“以绝其国人之望”。于是,宋徽宗决定暗中操作一下,让童贯物色合适人选去夹山“诱之”。从事后眼光来看,童贯与宋徽宗对当时北方形势的分析与判断的确严重失策,他们太过于看重天祚帝的影响力,而对于金人的威胁力却又看得过轻。

不久,童贯将一个番僧推荐给宋徽宗,宋徽宗令这个番僧持御笔绢书,秘密去夹山联络天祚帝。番僧来到夹山找到了天祚帝,天祚帝也给宋徽宗写了回信。刚开始时,这事很注意保密,随着往来次数增多,知道此事的人也越来越多。番僧“往来皆由云中,故金人尽知。”金人之所以对这个番僧不动声色,不进行抓捕,是因为他们也在利用这个机会,在等待着天祚帝离开夹山,“是以不顾也”。“金人每以力不能入阴夹山,恨其不出,出必得之。”

天祚帝后来给宋徽宗回信,答应来归大宋。宋徽宗于是“改书为诏,示欲臣之”,并向天祚帝保证,“归则待以兄之礼,位燕、越二王上,筑第千间,女乐三百人,礼待优渥”。天祚帝大喜,于是“约期相接”。宋徽宗遂让童贯落致仕,出任河东宣抚使,到太原“密迎之”。

这期间,因为宗翰一直驻扎在云中,天祚帝不敢出山。直到宣和六年冬天,“忽报国相归金国禀议,以兀室代云中元帅职”,天祚帝这才敢率众出山。

天祚帝并不知道,此时金军正张网以待。他率军刚过云中,忽然接到报告说,希尹“以大兵遮其归路”;之后又接到报告说,宗翰已回到云中,正派军前来追袭。天祚帝大惊,急令大军速向武州挺进。

当时,希尹将蔚州、应州、奉圣州与云中府的汉儿乡兵组成先头部队,追击天祚帝,而将一千余女真骑兵埋伏在天祚帝必经的山谷之间,以逸待劳。当天祚帝率军走到奄遏下水之西时,女真骑兵突然从鞑靼军背后杀出,鞑靼军顿时溃乱。一番交战之后,辽军死伤无数。有的被擒,有的投降,有的逃亡。天祚帝急忙往南而逃,希尹派娄室率五百骑兵,一路紧追不舍。天祚帝本打算直接去武州,南投宋朝。当他跑到武州附近时,有一个随行僧人劝他不要去大宋,这僧人说:“南朝弱,必不敢留,隐当为女真所索,等辱不可再辱,莫若径归女真,亦不失为王也”。

或许是天祚帝觉得这僧人言之有理,遂改变计划,又转向西逃,终于逃到了山金司。山金司在阴山,因为阴山产金,辽国在此置冶采炼,故名山金司,天祚帝来到后将其改为统军司。

宣和七年正月,党项小骨碌部族派人来山金司,请天祚帝“临其地”。小骨碌部族是党项一个很小的部族,分布在天德军和云中之间,以前一直臣属于辽国。天祚帝打算与小骨碌部族首领一起商量投靠西夏,遂急忙赶往天德军,计划从那里过沙漠。途中,忽然与金兵遭遇,天祚帝又狼狈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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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天祚帝被俘(下)

对于天祚帝被俘一事,后来的《北征纪实》是这样分析的:“初,金人愤我久矣,所以不敢南牧肆其凶者,以天祚在阴山缀其后,惧乘虚而出,则契丹必响应故也。群小不克深思,不唯误敌国之主,致其灭亡,仍以上误圣朝。初,金人得虏地乃分两路,其东南所忌者张觉也,其西北所畏者则天祚也。我始误张觉与除东南之患矣,终又误天祚而致其灭亡,使略无西北后顾之虑,故以是冬犯中原。”

西夏太子李仁爱对姥爷天祚帝的遭遇很同情。当初,天祚帝西逃之时,他闻讯而恸哭,请求父皇李乾顺派兵赴援。西夏援兵后来在宜水被金军打败,李仁爱“咄嗟者累月”。得知父皇决定臣服于金,李仁爱极力泣谏但父皇不听。宣和七年九月,李仁爱听说天祚帝已被押送到上京,遂悒郁而卒,年仅十七岁。同月,耶律南仙因爱子夭亡而悲,因祖国灭亡而痛,因李乾顺无情而愤,遂绝食而死。

先前,宋徽宗之所以试图招纳天祚帝,是事出有因的。因为当时在燕山戍边的常胜军军心不稳,这些人“每言及天祚,则人人未尝不变色曰:‘此我等故主也,使主在,岂敢遽降南朝?乃故主已亡,誓不从女真,所以归投南朝尔!’上闻是,深虑天祚尚在,系燕人心,恐一旦复出,则常胜军必解体,散从天祚,故有此谕”。有人批评说,此事“实辅佐大臣不能远思,上误圣朝者”。其实是宋徽宗本人缺乏远见卓识,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大臣身上。

现在,天祚帝已经被俘,宋徽宗感到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在宋徽宗与童贯看来,威胁燕山安全的主要因素已经由天祚帝,转变成为金人。于是,宣和七年三月,宋徽宗令童贯从太原前往燕山,进一步部署北方防务。

此时,仍然有人说郭药师图谋不轨,有成为安禄山第二之苗头,但宋徽宗不太相信。他觉得自己对郭药师恩宠有加,凡是他所需要的兵械甲仗军马等各种战略物资,朝廷都尽量满足,他为什么还要有异心呢?早在宣和五年十一月,宋徽宗就已下诏加封郭药师为太尉,召他入京,“为其在京城开封别筑豪宅,增赐美人”,让他再次来京朝见。自宋徽宗重定武官制度之后,太尉便成为武阶官之首,是正二品。作为一名身在京外的武官,能获此官衔可谓殊荣。可是,郭药师竟“辞以他故不来”。不久,便发生了张觉被杀之事,郭药师非常震惊,自此以后,他“深尤宋人,而无自固之志矣”。

然而,直到目前,宋徽宗对郭药师究竟是否可靠还是把握不准,他让童贯去燕山布防时顺便暗中察访一下郭药师,看他是否真是有所图谋。宋徽宗在手札中嘱咐童贯,如察得郭药师心怀异志,可将他挟入京城。

天祚帝被俘的事情也很快通过梁兴之手传到了李昕的手中,李昕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叹气道:“天祚帝既然被俘了,那也就意味着大宋的劫难即将到来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昕说道:“我们暂时只能看着,现在的我们还不具备对抗金国的实力,我们只能先等待时机。”

梁红玉又问道:“那该怎么给梁兴他们回信?”

李昕想了想道:“告知梁兴,长江以北的除了襄阳跟东京两地的天香楼剩下其他所有天香楼人员,将来都会随着金军的南侵而逐步归他指挥。”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的意思是,将来整个长江以北都会沦陷?”

李昕叹息道:“那倒也不是,从地形上来看,淮河以北大都是平原地带,有利于金军的骑兵攻击,但是从淮河往南开始水网密布了,这就不利于金军的骑兵活动了,所以未来宋金将会于淮河一线对持,也就是说从淮河到长江一线将是战区。”

梁红玉说道:“即便是如此,从河北到淮河这大片国土就算是丢给金国了?官人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李昕摇摇头道:“到时候夫人就知道了,对了,天祚帝被俘这事夫人去跟余里衍说说吧,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辽国这下算是彻底亡了。”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

梁红玉走后,李昕分别给梁兴还有沧州、青州、潞州、府州、清涧、延安、济南、淮安、登州等九个江北天香楼的掌柜分别去了一封信,李昕告知九个掌柜,办完当下的任务后,就把钱财都隐藏起来,然后随时做好关闭天香楼隐藏起来等待梁兴启用他们的时刻。

童贯在与金人办理完银绢交接手续后便离开太原,沿着真定府、河间府、莫州、雄州这条路向燕山府开进。

马扩听说后急忙从保州赶到莫州去迎接童贯,他急于见童贯的目的是想向童贯提个醒。马扩认为,金军之所以一直与大宋保持表面友好而不出兵南下,并非是他们信守约定,而是因为他们顾及三股势力,即平州的张觉、奚地的萧干和夹山的天祚帝。这三股势力都是辽国残余,对金国均构成威胁。可现在随着天祚帝被俘,这三股势力都已不存在了,金人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我们要高度警惕,因为金军随时都可能向大宋发动突然袭击。

在任丘县,马扩终于见到了童贯,他对童贯说道:“还请太师速速整军备边,以防女真之患,女真对张觉之事耿耿于怀,恐宗翰回来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童贯回答道:“我今去燕山葺治兵马,就是为了此事。”

郭药师获悉童贯要来燕山府,心里很不安,因为他曾拒绝入京受封。当年,接到朝廷诏书时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不敢入京,他担心一旦入京将被解除兵权,失去自由。他对宋朝皇帝本来印象很好,可是通过张觉之死,他觉得像自己这样的辽国降将,在宋朝皇帝眼里恐怕根本就没啥价值,他从此也看清了无情的朝廷,他害怕有一天自己变成第二个张觉。所以,为保证自身安全他必须牢牢掌控常胜军。他觉得,无论是宋朝皇帝还是燕山府王安中、蔡靖等官员,对自己其实都不很信任,毕竟自己是辽国降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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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童贯巡视燕京

对于如何接待童贯,如何在童贯面前进行表演,郭药师着实费了一些脑筋,做了一些精心安排。

这天,郭药师率领数骑离开燕京,远到易州去迎接童贯。在易州城外,郭药师以隆重的礼节参拜童贯,这吓了童贯一大跳。童贯急忙闪身避开,很不解地说:“汝今为太尉,位视两府,与我等矣,此礼何也?”

郭药师回答道:“太师,父也,药师惟知拜父耳!焉知其他?”童贯遂释然。

随后,郭药师邀请童贯视察常胜军。“童贯以数队出郊野,则略无人迹。药师乃下马当贯前,以旗一挥,于是四山铁骑耀日,莫知其数。贯众皆失色。”郭药师手中令旗忽然又一挥,四山铁骑迅速退去,郊野沉寂如初。

童贯对郭药师指挥训练骑兵队伍的能力大加赞赏,他觉得,有这样一位大将和这样一支铁军来守卫燕京,来保护大宋北大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童贯于是拿出大批钱财犒赏郭药师和常胜军。

燕山府路宣抚使兼燕山府知府王安中,是王黼和梁师成推荐的人。自从王黼和梁师成失宠倒台后,他就整天惶惶不安,他知道自己在燕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果然,童贯来到燕京后,立即建议宋徽宗召王安中还朝,由蔡靖接替王安中的职务,宋徽宗“皆从之”。

接着,童贯又奏请在河北路“置四总管”,即四路军事总管,以加强河北防御。

一是中山府军事总管,由辛兴宗负责。“中山府,庆历八年始置定州路安抚使,统定、保、深、祁、广信、安肃、顺安、永宁八州军,政和三年升为府。”

二是真定府军事总管,由任元负责。“真定府,庆历八年置安抚使,统真、相、邢、赵、洺州。”

三是河间府军事总管,由杨惟忠负责。“河间府,太平兴国元年名高阳关,庆历八年置安抚使,统瀛、莫、雄、贝、冀、沧、永静、保定、乾宁、信安州军,大观二年升府。”

四是大名府军事总管,由王育负责。“大名府,庆历八年置安抚使,统北京、澶、怀、卫、德、博、滨、棣、通利、保顺州军。”

这四路军事总管,同时兼任诸路副都总管。童贯要求他们积极开展“招集逃亡军人,及招刺诸处游手人充军,以为备边之画”。

童贯想用这四总管来建立起河北军事组织体系,通过这套体系来招兵买马,充实实力,以此来巩固和加强河北防御。他这个想法并不是来燕京之后才想出来的。之前,他在太原与马扩谈话时,就已形成这个想法了。从实际效果来看,这套军事组织体系只不过是一个漂亮的空架子而已。

因为河北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关可以据守,所以宋朝自建国以来,为防辽军南下,在河北边防线上采取了很多防御措施。例如,大规模种植榆树柳树构成防御树林,开挖塘泺修建“水上长城”,加强河北城池建设构筑城池防御体系等等。这些措施,应该说对巩固宋朝北部边防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澶渊之盟以后,宋辽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一百多年间和平友好无战事,边境之人“不识兵械”,甚至有许多士兵不会骑马,河北边防虽貌似存在,但无论是战略设施还是防御体系,皆已逐渐废弛。

童贯对河北的军政情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从宣和四年春天,他率军来到河北巡边开始,直到宣和五年七月致仕,他一直在经营河北军务。一年后即宣和六年九月,谭稹被撤职,童贯又重新担任河北河东宣抚使,继续经营大宋的北方防务。

童贯将燕山地区看作是第一道防线,将四军事总管看作是第二道防线,而黄河则是第三道天然防线。童贯以为通过这样加强部署,河北防线应该是固若金汤。

回京后,童贯向宋徽宗汇报说,郭药师“练兵有术,力能抗掳,忠义可嘉,绝无异图。”同时,领枢密院事的蔡攸也向宋徽宗保证,郭药师绝对没有问题,大可放心使用。宋徽宗这才打消了对郭药师的疑虑。

宋徽宗后来又接到一些奏报,说郭药师与金人私下有所接触,提醒皇上要引起注意,宋徽宗对这些奏报都不予重视,搁置一边。

担任燕山路转运判官的郭永,对郭药师早就有很不好的看法。“郭药师屯边怙恩暴甚,与民市不偿值,复殴之,至坏目折支乃已。安抚使王安中莫敢问。”

郭永对此很不服,他对王安中说道:“不治且难制,请见而显责之。不从,则取其尤者磔之市。”

于是,郭永来见郭药师问道:“朝廷负将军乎?”

郭药师瞿然回答道:“何谓也?”

郭永说道:“前日将军杖策归朝廷,上推赤心置将军腹中,客遇之礼无所不至,而将军有未寸尺功报之也。今乃纵部曲殴民不禁,平居尚尔,如缓急何!”

郭药师虽立即道歉,但并不感到惭愧。郭永回来对王安中说道:“它日乱边必此人也。”

当时,还有许多像郭永这样的人,他们都担心郭药师成为安禄山第二,担心他拥兵自居。郭药师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金兵入侵,郭药师真能乱边吗?这很难预料。

后来有很多人指责童贯,说他对郭药师严重失察。也有人从另一个角度,说郭药师太会表演了,他的高超演技,竟然能蒙蔽住老奸巨猾的童贯。其实,就当时实际情况来看,宋朝必然要用常胜军,而且必然要用郭药师。常胜军已成为宋朝手中很不好处理的一个问题,弄不好还面临发生兵变的危险。常胜军一旦溃散流入社会,则必然引起大乱。而掌控常胜军最合适的人只有郭药师,别人无可代替。这也是童贯要重赏郭药师,并极力拉拢他的一个现实原因。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童贯太愚蠢,他辜负了宋徽宗的重托,他没能看清郭药师的本质,也没能将河北边防部署好。或许还可以这样说,最愚蠢的恰恰就是宋徽宗自己,为什么要派童贯去考察郭药师呢?如果换另一个人去,也许就会是另一个结果。可惜的是,历史不能假设也不能回放,历史就是一条永远向前奔腾不止的河流,历史就是由一系列遗憾和不幸所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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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蔡京致仕

白时中、李邦彦和蔡攸联合起来挤兑蔡绦的目的,是“欲以撼京”,希望蔡京能自动辞职,让出相位。可是,蔡绦被勒令停职之后,蔡京“犹未有去志”。蔡京四次为相深得权力之妙,他岂肯轻易交权?

宋徽宗对蔡京迟迟不肯上表交权,也有些不满,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宣和七年四月,童贯刚从燕京回朝,宋徽宗便命他与蔡攸一起去蔡京家,令蔡京“上章谢事”。

这天,童贯与蔡攸来到太师府邸说明来意,蔡京连忙置酒招待,酒宴刚开始蔡京便哭着说道:“上何不容京数年?当有相谗谮者。”

童贯回答道:“不知也。”

蔡京又说道:“京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报,此心二公所知也!”

左右之人闻听蔡京连儿子蔡攸也尊称为“公”,皆窃笑。

蔡京不得已,“以章授贯”。

童贯将蔡京的辞职书带回宫去交给宋徽宗,宋徽宗又命词臣代蔡京写了三份请求辞职的奏表,然后才“降制从之”,这才算从形式上完成了蔡京辞职的程序。

蔡京这次出任宰相只有短短四个月,最后黯然下台。但待遇还是不错的,“依前太师、鲁国公致仕”。

蔡京致仕后,宋徽宗又专门下诏说:“坐而论道于燕闲者,三公之事;作而相与推行者,宰辅丞弼之职。今居三公论道之位,而总理三省众务,使宰辅丞弼殊成备员,殊失所以绍述宪章之意。可于尚书省复置,令虚而不除。三公止系阶官,更不总领三省。若曰佐王论道,经纬国事,则三公其任焉;三省,并依元丰成宪,毋复侵紊。”很显然,宋徽宗这是有感而发。

五月五日,宋徽宗以童贯“克复燕山府等州及收高托山等”为由,下达诏书让大臣们议赏封童贯为广阳郡王。诏曰:“朕以童贯屡将天威,征伐四克,拓地陇右,西彻河源,扬旌五关,尽复幽朔,出入累年之际,荡平两国之戎,命爵策勋,难拘常宪。恭念神考,屡形训言,谓将帅总兵,能复全燕之境,则国家信赏,当从王爵之封;仍胙本邦,以昭显绩,既克承于先志,取怠废于贻谋。童贯可依前太师,进封广阳郡王,食邑实封依例施行。”

六月六日,宋徽宗正式颁布诏令,太师、豫国公童贯,依前太师、领枢密院事、河北河东陕西宣抚使,进封广阳郡王。

在此之前,宋朝“异姓非外戚,无封王者”。在蔡京主政初期,为“持绍述之说”的政治需要,蔡京曾建议宋徽宗封王安石为舒王,后来何执中又被宋徽宗封为清河郡王,但他们都是死后追赠的。活着进封为郡王的只有童贯,这在宋朝是史无前例的。

封童贯为王的理由,宋徽宗在诏令中说得很清楚。可是,这里有一个疑问,童贯率军进驻燕京是在宣和五年四月,为什么当时不封童贯为王,却在时隔两年之后封童贯为王呢?当年,宋徽宗在景龙门外举行仪式欢迎宋军凯旋时,对童贯是很冷淡的,因为燕京并不是宋军收复的,而是朝廷花钱从金军手中赎买回来的。

尽管如此,宋徽宗还是自以为建立了不朽功勋,宣布大赦天下,命王安中作“复燕云碑”,矗立在延寿寺中以资纪念,对参与收复燕云的臣僚也都加官进爵,朝廷内外举国上下,一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但是对童贯,宋徽宗很不满意,特别是对童贯私自派人去奉圣州请金兵东进入关,将燕京拱手送给金人,尤为不满。所以,不久之后,宋徽宗便断然解除了童贯的职务,令其致仕。

可是,为什么在两年之后,宋徽宗忽然又要大张旗鼓地以童贯收复燕山为由封他为王呢?

原因很可能就是,此时宋徽宗感觉北方不太安全,边境线上面临着金人的军事威胁,燕山地区又存在着郭药师与常胜军这一隐患,而河北山东等地的农民暴动虽然暂时平息了,但随时都有可能死灰复燃。因此,宋徽宗急需像童贯这样懂得军事又能够震住局面的人来维护北方的安全。

宋徽宗原以为谭稹是块好材料,可以替代童贯,可实践证明,谭稹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宋徽宗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重新重用童贯的。

童贯已经七十二岁了,与童贯同时代的老臣们基本上都已离开朝廷。邓洵武在四年前已经去世,郑居中也在两年前去世。而年轻一些的大臣,如白时中、李邦彦、蔡攸、宇文粹中等,这都是些文人,不懂军事。宋徽宗想来想去,觉得无人可以替代童贯,要想守住北疆边防,要想维护北方安全,还得依靠童贯,没有别的办法。他希望用封王这种最高赏赐来笼络童贯,希望童贯能为大宋江山之稳定竭尽全力。

童贯对于封王很高兴,这恐怕是他很早就梦寐以求的。这当然免不了要隆重地庆贺一番。经宋徽宗批准,童贯将自己的府邸又扩建了许多,更加富丽堂皇。据说,当时的施工人员也都向童贯表示祝贺,并请求赏赐。童贯很大方,赏赐大家每人一只金碗。

宋徽宗封童贯为王的同时,也晋封蔡攸为太保,并让蔡攸领枢密院事。太保与太师、太傅并称为“三公”,都属正一品,都是表示恩宠的加衔。蔡攸曾担任过北伐副帅,与童贯是搭档。宋徽宗很信任蔡攸,当年他安排蔡攸出任副帅实际上就是为了监督童贯。现在,他又做出这样的安排,其目的不言自喻。

蔡攸则抓紧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向宋徽宗建议,将来收复云中之后,可派聂山去云中带兵,镇守边关。

聂山是大观三年进士,是蔡攸推荐提拔上来的。聂山本来与王黼关系很不错,都一起追随蔡京。后来王黼独辟蹊径,投靠在梁师成门下,立主北伐,获得了宋徽宗宠信,遂接替蔡京出任宰相。而聂山仍追随蔡京,于是遭到王黼的中伤,被赶出京城,出任德安知府。后来,聂山又因与同乡人发争诉讼,被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安置在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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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一)

梁红玉惊叹道:“李大人还真敢说啊,纵使李大人说得都对,那么李大人准备怎么做呢?改革朝政嘛?且不说以李大人现在的地位能不能改革朝政,即便日后李大人荣登高位能主持改革朝政了就能成功了?本朝仁宗时期的庆历新政与神宗时期的熙宁变法可都失败了,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其实这些问题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为什么很少有人提出改革或者进行的改革都失败了?还不是因为触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李昕点头道:“红玉姑娘说得不错,不过事在人为嘛,虽然过程可能会很艰难但是某还是有信心办成此事的。”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看来李大人心中已经有办法了?不知可否跟红玉说说?”

李昕讪笑道:“呵呵,红玉姑娘当真想知道?”

梁红玉答道:“当真。”

李昕郑重其事道:“红玉姑娘若是知道了可就算是上了某的贼船了,再也没有下船的机会了,某救红玉姑娘出来确实是因为喜欢姑娘,也确实想让姑娘做某的正室夫人,而且说实话某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来帮助某分担一些事情,但是某不想强求红玉姑娘留下,红玉姑娘若是不愿意,某现在就可以把红玉姑娘的卖身契撕了以还红玉姑娘自由之身,某现在想问红玉姑娘一句话,红玉姑娘可否愿意与李某一起兴复我汉家河山?”

梁红玉苦笑道:“奴家还会有别的选择嘛?自从被李大人赎出来,奴家便是李大人的人了,即便是李大人还了奴家自由之身,奴家也没地方可去,奴家的家已经没了,奴家已经是无根之萍了,再说了奴家也确实想看看李大人如何复兴我汉家河山,所以李大人,奴家愿意与你一起复兴我汉家河山。”说完之后,梁红玉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昕起身缓缓抱住梁红玉:“红玉姑娘,谢谢你的选择,李某在此起誓,此生必不负你。”

梁红玉靠在李昕的胸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奴家相信官人所说,奴家只希望官人能好好怜惜奴家,奴家现在只有官人一个家人了,奴家的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昕拍拍梁红玉的肩膀道:“夫人放心吧,某一定会找到夫人的弟弟让你们姐弟团聚的。”

梁红玉轻轻的说道:“嗯,多谢官人。”

李昕一把抱起梁红玉便往屋里走:“谢什么,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梁红玉脸红道:“还请官人爱惜奴家,轻些。”

李昕与梁红玉折腾了一夜,这将门女子身体就是好,什么姿势都可以,搞得李昕第二天巳时才醒,醒了之后腰酸背疼。

李昕穿戴好之后,梁红玉便把饭菜端过来了:“官人起床了,那就吃些早食吧,这是奴家从后厨端过来的。”

李昕看着红光满面的梁红玉道:“好,夫人来一起吃吧,吃完某带夫人去某治下的县城看看。”

梁红玉答道:“好,听官人的咱们一起吃。”

二人吃过饭后,便悠悠哒哒的向县城走去,途中看到了很多吃不饱饭的流民。

梁红玉说道:“官人,这些百姓真可怜。”

李昕点头道:“嗯,这还算是好的,某提供的粮食虽然不能让他们吃饱,但是能保证不让他们饿死,没办法流民太多了,某能动用的粮食很有限啊。”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官人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些处在交战区的百姓才是真的悲惨,不是被乱军裹挟就是被官军杀死。”

李昕感叹道:“是啊,这些不愿意参加乱军逃难出来的百姓起码还有活着的希望。”

二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县城,梁红玉看了看守城门跟城墙上的士兵道:“官人治下的士兵看起来比别处的好多了,既精神,装备也都跟新的一样。”

李昕得意道:“那当然,你家官人可不允许手下有孬兵,夫人可知道这些某手下的厢兵月饷多少?”

梁红玉摇头道:“看他们的装扮,官人给的肯定不少,但是具体多少奴家不知。”

李昕说道:“某给这些厢兵的月饷一贯钱,而且吃住都不用操心,装备都是全新的,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训练好提升战力就可以了,而且在惠安的厢兵营中没有一个老弱,全是精壮。”

梁红玉惊讶道:“一贯钱,这跟精锐禁军的月饷差不多了,官人没少私下贴钱吧。”

李昕点头道:“那是肯定的,光靠朝廷给的那点远远不够用,你家官人可是很惜命的,再说了以后某还要干大事呢,自身安全肯定是要注意的。”

梁红玉问道:“官人就不怕被发现问罪嘛?”

李昕答道:“不怕,有太师在头上顶着,某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肥皂工坊可还在惠安附近呢,肥皂可是贡品,所以某有充分的理由来增加惠安县厢兵营的战力。”

梁红玉点头道:“官人说辞还算合理,不过奴家总觉得官人另有打算。”

李昕刮了一下梁红玉的鼻子:“嘿嘿,夫人聪明,不过现在还不是跟夫人细说的时候,等明日吧,明日某带夫人去一个地方,夫人到地方一看就明白了。”

二人边走边聊便碰见了正在带队巡视县城的张虎,张虎看到李昕跟梁红玉便上前道:“主家怎么有空来县城了?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某来县城巡视看看情况如何,这位姑娘叫梁红玉,是某的夫人。”

张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夫人到来了,属下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就是某跟夫人说过的张虎,惠安县县尉,也是自家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张县尉,张县尉带队巡视县城辛苦了。”

张虎抱拳道:“夫人真是折煞属下了,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昕看到张虎有些紧张解围道:“近来县城情况如何?一切可还正常?”

张虎答道:“回主家的话,县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李昕点头道:“嗯,一切正常就好,你继续巡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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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二)

张虎带队走了,李昕与梁红玉继续在县城里转悠。

转悠了一会儿梁红玉道:“官人治下的县城还真和谐啊,虽然城外有着诸多的流民,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县城百姓的生活,百姓们生活状态也都很好,笑容不时的都挂在脸上。”

李昕点头道:“嗯,怎么说某也是惠安县知县,不能让惠安的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是显得某这个惠安知县很无能,能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我们当官的最好的政绩。”

梁红玉说道:“官人说得真好,当然做的也不错。”

二人又转了一会儿,李昕说道:“看得也差不多了,走吧,回府吧,去跟家里人见见面。”

梁红玉有些脸红道:“嗯,好。”

李昕笑道:“不用紧张,某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家里比较亲的就是一个老管家李安跟妹妹李婧,某这个妹妹啊不太好管,夫人以后要多费心喽。”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一定会处理好与小姑子的关系的。”

自从方腊起义开始后,管家就被李昕派到两浙路与福建路交界地区招揽流民去了,直到杭州被官军收复,乱军大势已去之后,李昕才把管家召回来。

二人回府后先去找了管家李安,李昕带着梁红玉来到了管家书房前,李昕敲了敲门道:“安叔在否?”

等了一会儿每人回应,李昕说道:“安叔可能有事还没回来,夫人走吧,先去见某的妹妹吧。”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那我们走吧。”

两人刚要去找李昕的妹妹,就碰到了管家回来,李昕喊道:“安叔,你干啥去了?”

管家看到李昕二人后道:“禀郎君,某家刚从府上的粮仓巡视回来,这位姑娘是?”

李昕介绍道:“哦,安叔,这位姑娘芳名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

管家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属下见过夫人。”

梁红玉点头道:“安叔好,红玉也是刚来,对府里不甚熟悉,以后还请安叔多多关照。”

管家说道:“是,夫人,夫人若有什么问题尽可来找某家。”

李昕问道:“安叔既然去巡视粮仓了,可有什么发现?”

管家皱眉道:“确有一些发现,只不过……。”

梁红玉接道:“官人,你们先聊,奴家去别处看看。”

李昕点头道:“好,夫人先去吧,我跟管家聊完就去找夫人。”

梁红玉走了,管家说道:“郎君,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李昕答道:“好,我们就进屋说。”

二人进屋后,李昕先说道:“安叔是不是对红玉的身份有疑问?”

管家点头道:“是的,郎君啊,你可知道咱们家现在家业有多大?比老爷在世的时候强上万倍不止,某家知道这些都是郎君创下的成就,可是某家不希望这个家最后又倒在郎君手里,郎君随随便便就带回来一个陌生漂亮女子,还让其当夫人,这万一要是敌人的美人计呢,咱家现在可树敌不少啊!”

李昕摆摆手道:“安叔多虑了,这件事我没提前跟安叔商量是我的不对,不过红玉绝不是敌人的人,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安叔可知我为何在外地开的头两座天香楼中会有淮安一地。”

管家摇头道:“不知,莫不是就是为了红玉姑娘?”

李昕点头道:“正是为了红玉姑娘,我第一次见红玉姑娘还是我第一次远行去东京的时候,我路过淮安碰见了红玉姑娘,自从我见过她一眼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了,后来经打听得知红玉姑娘是朝廷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那时候咱们就是个小地主,没什么地位,冒然前去求亲无异于自取其辱,人家肯定看不上,所以我那次回来后便决定把天香楼开到淮安去,通过天香楼接近梁家并打探与梁家有关的一切消息。”

管家说道:“某家那时候就在寻思郎君为何把天香楼放在淮安而不是其他更富裕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那郎君不让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两浙路会发生农民暴乱的消息?”

李昕赶忙摆摆手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路过东南的时候看朝廷把东南百姓搞的很惨,很多都生活不下去了,才觉得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很不安全,万一要是发生暴乱咱家就血本无归了。”开玩笑这种事李昕怎么能承认,要是让别人知道李昕提前就知道了消息,那会出大问题的。

管家又问道:“那郎君为何不在长江以北的每个州府都开一家天香楼,而就开那么几家,江南却做到每个州府一家。”

李昕若有所思道:“咱家就在江南啊,离江南各地也近,先把江南各地都开满再说吧,对了,安叔等这次农民暴乱结束后,就把两浙路各州府的天香楼都补上吧,还有商铺,整个江南与川蜀之地凡是有天香楼的地方都再开一间商铺,商铺也归各地天香楼的掌柜管。”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明白了,那么这次红玉姑娘来咱家是来跟郎君成亲的嘛?若是成亲的话,郎君的婚事可要好好操办操办,对了,红玉姑娘的爹娘来了没有?郎君可曾与红玉姑娘订过亲?”

李昕叹息道:“唉,红玉姑娘此次确实是来跟我成亲的,红玉姑娘这次来了就不走了,不过她的父母兄弟都没来。”

管家惊疑道:“哦,这是为何,难道他们不同意郎君与红玉姑娘的亲事?”

李昕摆摆手道:“不是他们不同意,而是他们都不能来了,红玉姑娘的父兄都是朝廷淮安水师的将领,此次农民暴乱他们均因镇压乱军贻误战机而被朝廷斩首了,梁家自此便家破人亡了,红玉姑娘的母亲也自尽了,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红玉姑娘原本是被朝廷发配到京城教坊司了,我得到消息后便给在东京的高平发去了消息,让他拿两千两黄金去蔡太师府上通过蔡太师这才把红玉姑娘救出来,现在整个梁家除了红玉姑娘就还剩一个她的弟弟在外游学逃过一劫,她弟弟我目前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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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三)

管家感叹道:“看来红玉姑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

李昕说道:“所以啊,两方都没什么长辈了,这次的亲事就不办了,只在府里宣布一下就可以了,以后红玉姑娘就是府里的主母了。”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问道:“不说这些了,安叔,你刚巡视完咱家的粮仓,咱家现在的粮食情况如何?”

管家摇摇头道:“不是很乐观,虽然咱家一直在大批量买粮食,但是那边这几个月人口增长过快,现在府里的粮仓就剩下一半粮食了。”

李昕想了想道:“只要撑过今年就好了,那边的土地已经能提供一部分粮食了。”

管家答道:“撑过今年还是没问题的。”

李昕继续说道:“其他物资也要继续购买,不能丢下,府里的钱财可还够用吧?”

管家想了想道:“够用,虽然我们每月开销很大,但是我们每月挣得也多,到现在府里地窖里还存了不少金银呢,而且每月往郎君那里也运送了不少钱财。”

李昕点头道:“好,安叔,那您就再从船厂购买一百艘船,其中四十艘载重一万石的沙船,六十艘载重八千石的福船。”

明年开春李昕就要兵发济州岛了,到时候用到船的地方就更多了,从兴汉岛到济州岛,从济州岛到沧州,再加上兴汉岛即将开建的宜兰城;兴汉岛明年开春常驻船只应该有六十八艘,八艘福船,二十艘共工战船,四十艘飞剪船,这些都将成为李昕兵发济州岛的主力,当然还要再调派一些船只运送步军,李昕远征济州岛要带的步军约有五千人,这五千步军以后也将成为李昕驻守济州岛的常驻力量。

管家说道:“好,郎君,某家明白了。”

李昕问道:“安叔,您回来的时候见到小妹了嘛?”

管家答道:“没有啊,郎君,女郎出什么事了嘛?”

李昕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既然纳了红玉姑娘为夫人,当然要与小妹说一下,让红玉姑娘与小妹认识认识,我这不准备带红玉姑娘去见小妹嘛,故问问安叔是否见过小妹。”

管家点头道:“郎君纳夫人此事确实需要与女郎说说,不过某家回来的时候确实没见过女郎。”

李昕说道:“好,没别的事了,安叔你忙吧,我跟红玉姑娘再去别处看看,明日我会带红玉姑娘去那边看看,府里就交给安叔了。”

管家答道:“好,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出了管家的书房找到了梁红玉道:“我跟管家都谈完了,夫人走吧,去见见我的小妹。”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管家是不是对奴家有所疑虑?”

李昕答道:“是的,这是我考虑不周,不怪管家,我把夫人接来此事之前并没有跟管家商量,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夫人管家肯定会有疑虑,这很正常。”

梁红玉说道:“看得出来,官人很看重管家啊。”

李昕点头道:“嗯,安叔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便跟着我父亲一起做事了,到现在都有二十年左右了,安叔也是个苦命的人,他的家人都死在了本朝与夏国的战争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便被我父亲收留了,三年前我得了一场重病,还是安叔把我救回来的,那时候爹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梁红玉叹息道:“没想到管家还有这样的过去。”

李昕说道:“所以啊,安叔是个很好的人,好了,我们走吧。”

二人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卢俊义,李昕问道:“卢哥哥,这么急着干啥去啊?”

卢俊义说道:“原来是兄弟啊,护院队有几个人要申请成亲,某家正要把名单给管家送去,兄弟旁边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原来是这样啊,这是红玉姑娘,以后就是兄弟某的夫人了。”

卢俊义抱拳道:“原来是弟妹啊,卢某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是咱们府上护院队的头领卢俊义卢壮士,大名府人士,武艺高强,某当年亲自去大名府请来的统领咱家护院队的,某跟卢壮士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卢壮士,红玉初来,以后还请卢壮士多多关照。”

卢俊义抱拳道:“不敢不敢,还是弟妹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才是,对了,既然兄弟在此,这名单就交给兄弟了。”

李昕摆摆手道:“不了,这事卢哥哥还是去找管家吧,明日某有事又得走了。”

卢俊义说道:“好吧,那某家这就去找管家了,兄弟跟弟妹且忙去吧。”

卢俊义走后,梁红玉问道:“官人,奴家想问这府上的下人也能成亲?”

李昕点头道:“能啊,这有什么不能的,只要他们是自愿的我就成全他们,这样也能让府里更有人望,让他们对我们李家更有归属感。”

梁红玉说道:“官人对他们可真好,奴家在其他人家根本就不曾见到过。”

李昕若有所思道:“他们也是人,再说了我从没把他们当下人看,我当他们都是自己人,在我的府上只要他们好好做事,什么好的待遇我都不会吝啬的,比如教他们的孩子识字啊,这些都是可以的,他们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破坏规矩的事,咱家的规矩可是很严厉的。”

梁红玉叹息道:“他们能遇到官人也是莫大的福分,就像奴家能嫁给官人一样。”说着梁红玉便轻轻的靠在了李昕的肩膀上。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只要他们都按规矩办事,夫人以后就不用多管他们,我们李家要做到赏罚分明,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梁红玉点点头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

二人继续在府中寻找李昕的妹妹李婧,后来从下人们那得知李婧跑出府去玩了,没办法二人只好在府里等候李婧的归来,并让下人们等李婧回来后便告知她让她直接去堂屋,李昕与梁红玉在堂屋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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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四)

李婧直到傍晚才回府,得到下人们告知的消息便来到了后院的堂屋。

李昕见到李婧回来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多危险。”

李婧噘着嘴讥讽道:“某人不守信用,小女子只好自己出去玩了,再说了这可是你堂堂李大知县的地盘,这里不安全还有哪里安全?这里要是都不安全了,岂不是显得你李大知县很无能。”

李昕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严肃道:“好了,不要胡闹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爹娘的在天之灵交代,以后不许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再发生一次我就禁足你,在外玩了一下午吃饭了没?”

李婧撇撇嘴道:“吃过了,不守信用的李大人。”

梁红玉看兄妹二人斗嘴,捂着嘴轻轻的笑出了声。李婧这时候才注意到李昕身边坐着的美丽女子。

李婧惊讶道:“哥,你旁边的漂亮的大姐姐是谁?”

李昕咳咳两声道:“妹妹,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叫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也就是你的嫂嫂。”

李婧惊愕的喊道:“哥,你居然成亲了,也不告诉我,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李昕解释道:“我这次跟红玉姑娘成亲并没有打算举办什么仪式,就在府内宣布一下,让府里人知道就可以了。”

李婧问道:“这是为何,哥成亲怎么能不办仪式,我还等着参加你的喜事呢。”

李昕咳咳解释道:“妹妹,你有所不知,红玉姑娘的爹娘前一段时间刚刚过世,咱们两家都没什么长辈了,故我跟红玉姑娘才决定不办成亲仪式了。”

李婧歉意道:“原来是这样啊,红玉嫂嫂,小妹先前不知,还请嫂嫂赎罪。”

梁红玉走上前去拉起李婧的手道:“没事,不知者不怪,咱们以后还是以姐妹相称吧。”

李婧点头道:“好,小妹就听红玉姐姐的。”

李昕看到两人很和谐松了一口气道:“妹妹啊,你不是说我不讲信用嘛,咱家这几个月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收留了那么多流民你哥我很忙啊,所以才没时间带你出去玩,不过最近几天松快一些了,所以今天我就是来兑现之前的承诺的,明天我就带你跟红玉一起去玩。”

李婧听到李昕如此说高兴的蹦起来道:“好啊好啊,哥,你明天带我跟红玉姐姐去哪玩啊?”

李昕神秘道:“现在还不可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也算是咱家的地盘。”

李婧说道:“好吧,小妹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要早些起来,我们走得早。”

李婧走后,李昕说道:“我这个妹妹啊,我平时太忙也没时间管,以后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

梁红玉点头道:“嗯,官人放心吧,奴家看小妹人还是很好的,此事就交给奴家吧,对了,明日官人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李昕说道:“夫人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复兴汉家河山嘛?明天等夫人到地方就知道了,好了夫人,我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梁红玉脸红的点头道:“是,官人。”

说罢李昕搂着梁红玉回屋歇息去了,第二天一早,李昕顶着黑眼圈便起床了。

二人起床后收拾收拾,便与李婧一起吃早饭,吃过早饭之后,李昕带着两人一道去了码头。

快到码头的时候,三人碰见了正在指挥手下水手维持码头秩序阮小二。

阮小二看到李昕三人过来,便上前道:“兄弟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李昕拉着梁红玉的手说道:“兄弟先给二哥介绍下,这是兄弟新纳的夫人名叫梁红玉。”

阮小二闻言抱拳道:“原来是夫人,阮小二见过夫人。”

梁红玉回道:“二哥不必如此,红玉也是刚来不久。”

阮小二转头对李昕说道:“兄弟你这是不拿我们阮氏三兄弟当兄弟啊,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告知我们三人。”

李昕摆摆手道:“二哥不是这样的,某跟红玉姑娘因为种种原因就没打算举办成亲仪式,只是在府内宣布一下,总之就是一言难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以后有机会某再跟二哥细说吧。”

阮小二说道:“好吧,兄弟,某家知道了,那兄弟今早带着夫人跟小妹来干啥?”

李昕答道:“二哥,兄弟今日要带她们随船队去那边看看,好几个月没去了,兄弟也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

阮小二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某家这就派人去告知小五一声。”

李昕答道:“嗯,二哥这流民与物资登船情况如何了?”

阮小二说道:“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完事可以开船了。”

在李昕与阮小二交谈的时候,李婧跟梁红玉介绍道:“红玉姐姐,这阮氏三兄弟是三人,分别叫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我听说这三人是我哥从京东西路请来的,这三兄弟水上功夫跟行船的能力都不错,我哥专门让他们来训练水手跟管理咱家的船队。”

梁红玉说道:“嗯,小妹,可是据姐姐所知京东西路并不靠海啊。”

李婧想了想道:“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听人说阮氏三兄弟原来住的地方好像有大片的湖泊,他们原来是生活在那里的渔民。”

梁红玉点头道:“这倒可能是真的,不过你哥也真够大胆的,这湖上行船可跟海上行船不一样,海上行船可比湖上行船危险多了。”

李婧摇摇头道:“这我就知道了,不过他们来的头一年我哥并没有让他们出海行船,到第二年才开始让他们出海行船。”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那应该就是你哥先让他们在海边训练了一年,才让他们开始在海上行船。”

李婧点头道:“那应该就是这样吧,对了,红玉姐姐怎么对行船之事这么清楚啊?”

梁红玉讪笑道:“我家以前也有船队,主要就是做行船之事。”

李婧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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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五)

二人正说着,李昕过来了:“你们二人在说什么呢?”

李婧说道:“再讲行船之事啊,哥,原来红玉姐姐家也是做行船之事的啊。”

李昕点头道:“嗯,是的,走吧,我们去码头登船吧。”

李婧问道:“哥,今日你要带我们坐船出海玩?”

李昕答道:“嗯,是的,我今日带你们坐船出海。”

李婧兴奋道:“太好了,虽然在惠安能经常看到大海,可是我还没坐船出过海呢。”

三人一道来到了码头,梁红玉看到码头的情形惊呆了:“官人,这些流民也要登船出海嘛?”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们跟他们一起出海。”

梁红玉问道:“那这些流民出海要去什么地方?”

李昕答道:“我们跟他们去的都是一个地方,等到了地方,夫人就明白了。”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奴家没想到咱家的船队如此庞大,虽然比不上官军的船队,但是在民间可以算是大船队了。”

李昕得意道:“这才哪到哪,夫人等瞧吧,咱家的船队以后还会继续扩大规模,好了,咱们登船吧。”

三人一道登上了阮小五的座船,李昕见到阮小五介绍道:“五哥,这就是兄弟的夫人梁红玉。”

阮小五抱拳道:“夫人好。”

梁红玉回道:“五哥好。”

李昕问道:“五哥,船队可以开船了嘛?”

阮小五答道:“还得再等两刻钟,兄弟稍安勿躁。”

李昕点头道:“好,那某先去船舱中睡会儿,夫人你跟小妹四处看看吧,只要不下船就好。”

梁红玉说道:“好,那官人去歇息吧,小妹就交给奴家了。”

梁红玉带着李婧在船上四处转悠,阮小五的座船是一艘载重六千石的福船,李婧对于船上的事物都很惊奇,这看看那看看。

李婧说道:“红玉姐姐,这海船真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出海。”

梁红玉笑道:“小妹,这还不是最大的海船,最大的海船载重能达到一万石以上,咱们现在坐的这艘船也就载重六千石左右。”

李婧感叹道:“一万石以上的船,那得多大啊,想象不出来。”

梁红玉说道:“你哥能创建这么大的船队,以后肯定会有更大的船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李婧点头道:“嗯,这个我倒是对我哥有信心,我觉得我哥自从三年前的那次大病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梁红玉问道:“哦,小妹,可否跟姐姐说说你们之前的事情。”

李婧说道:“我哥十三岁的时候,我们的娘先因病去世了,过了两年也就是四年前我们的爹也去世了,那段时间我跟我哥都觉得天塌下来了,我哥面对一个诺大的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颓废了好一阵,家里除了安叔就没有长辈了,要不是有安叔顶着,我想我们家可能很快就败落了,然后就是三年前我哥不慎落水了,当时我就觉得很无助,那几年我们家就好像被噩运缠身一般,不过后来还好我哥活过来了。”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李婧答道:“后来啊,我哥醒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拼命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刚开始我觉得我哥可能是觉得一直颓废下去不好,不能光靠管家安叔支撑这个家,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哥挣得钱够我们一辈子花之后,我哥还在继续拼命挣钱,我都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要挣那么多钱?”

梁红玉说道:“那你就没问过你哥为什么要挣那么多钱?”

李婧摇摇头道:“没有,可能我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还有就是我哥后来很忙,我有时候想见他一面都难,经常找不到他人。”

梁红玉又问道:“那你哥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呢?”

李婧想了想道:“没有了,对了,我哥有时候还会让府里的厨娘跟我一起学唱一些怪异的乐曲,为此我还特地学过琴呢,不过我琴刚学不到一年学得还不是很好。”

梁红玉来了兴趣道:“哦,那些乐曲有何怪异之处?小妹可否给姐姐唱上一曲呢?”

李婧讪笑道:“那些乐曲听着怪异,但是却很好听,我现在只学会了一首,唱出来不好听,红玉姐姐不要见怪哈。”

说罢李婧便去把带来的古琴找了出来,梁红玉看见李婧把古琴拿了出来道:“小妹怎么还把古琴带来了?”

李婧说道:“我哥一直想听我唱歌,可是之前我琴还没有学成,便没给我哥唱过,现在虽然弹得还不是很好,但是也小有所成了,所以这次跟我哥一起出去游玩,我打算唱给他听听,只是没想到会让红玉姐姐先欣赏到我的处女作。”

梁红玉轻笑道:“那姐姐我可有耳福了,妹妹唱吧,姐姐我就来听听妹妹的大作。”

梁红玉找了个地方坐好,一曲悠扬的歌声便响起了:“

踏飞沙茫茫

皓月下驼铃北往

算前路漫漫旧时簪藏进行囊

沉默守望的胡杨

风掠过它的颈项

长河千山之后

是回不去的故乡

梦里的长安飞花香满川

朱檐入云林勾阑金玉錾

这雕梁碧血染白骨垒阑杆

满目离乱

哪里有真的长安

我拭去红妆走在风雨路上

天地苍茫引我去向何方

残阳下又飞过秋燕一行

天尽头是否有它的心乡

我执剑引戈撕开山河蛮荒

涤荡后又新添多少悲伤

爱恨凋零后连回忆都沧桑

偏有执着此生不忘

美玉和芳华都蹉跎成遗憾

沧溟的鹏鱼也被放进河川

是谁在悄声叹轻声地呢喃

回不去还

痴痴盼望眼欲穿

我跌跌撞撞走在风雨路上

且行且悟看尽家国沧桑

这生相濡以沫都成奢望

纵遂愿也不过一梦黄梁

我披上红妆走在风雨路上

执笔绘锦绣再迎风踏浪

曾许谁的桃花他乡和故乡

辗转天涯愿所见皆安康

我长歌且行

走在风雨路上

风雨将散云后隐隐天光

我纵身雷霆劈开魑魅魍魉

千帆过尽依稀有心乡

不曾遗忘的盛世大唐。”

一曲歌毕,掌声响了起来,这艘船虽然是阮小五的座船,但是还是装载了一些人的,只是不像其他船装的人多,人们都被这歌声吸引了过来,连船队开船都没注意到,其中也包括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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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六)

梁红玉拉着李婧问道:“妹妹,此歌你没在外边唱过吧?”

李婧摇摇头道:“没有啊,这歌有怀念前朝之意,我怎敢随便在外人面前唱起,这种事我还是明白的。”

梁红玉问道:“那今天的这一船人……?”

李昕说道:“没事,这一船人以后都是自己人。”

李婧惊讶道:“啊,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睡觉嘛?”

李昕答道:“我这不听到妹妹的歌声就起来了,没想到妹妹把这首歌学成了,唱得还不错。”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官人,这首歌名字叫什么?”

李昕答道:“此歌名叫长歌行。”

梁红玉想了想道:“奴家记得前唐时期有好几首诗都叫长歌行。”

李昕点头道:“对,唐代诗人李白、王昌龄、李沁都以长歌行为题做过诗。”

梁红玉说道:“官人的这首歌中充满了对大唐的怀念之情。”

李昕答道:“是的,我之前不曾跟夫人讲过,其实我们李家祖上便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只不过后来大唐没落了,战乱四起,祖上才辗转搬到了泉州,作为陇西李氏的后人,当然对大唐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理解,毕竟李唐也创造出了一个我们汉人强盛的朝代。”

李昕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船队已经开了,我们已经航行在大海中了,妹妹不是想体验在海上航行的滋味嘛,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了,我继续回船舱睡觉去了,你们继续玩吧。”

梁红玉陪着李婧在船上感受着在大海中遨游的滋味,李婧说道:“红玉姐姐,这坐船在海上航行真好啊,海风吹着真舒服,还有海鸟陪着我们一起飞行。”

梁红玉笑道:“这是天气好,要是天气不好,这在海上航行可就不好了,大风大浪把船掀翻是常有的事,就算不掀翻,风浪把船搞得颠簸无比,对人也不是好事。”

李婧惊讶道:“那海上行船岂不是很危险的事?”

梁红玉轻笑道:“看把你吓得,那些都是相对小船来说的,我们坐的这些大船可比小船安全多了,如果不是特大风浪,一般都不会有事,即便是特发风浪,想掀翻我们的大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婧突然双手挠起了梁红玉的痒痒肉道:“红玉姐,叫你净吓我。”

梁红玉大笑着求饶道:“妹妹别这样了,快放过姐姐吧,姐姐再也不敢了。”

二人打闹了一番,便继续在船上四处转悠,李婧不时会问一些关于船只的问题,梁红玉对船比较了解便一一解答。

船队因为出发的比平常晚,便在海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到达兴汉城码头。

当李婧与梁红玉看到兴汉城的时候都震惊了,李婧说道:“红玉姐,没想到这里有这么一座大的城池。”

梁红玉呆呆的道:“是啊,不光城大,人也好多。”

待船只停稳之后,李昕得意的说道:“好了,别看了,等下船了,你们再好好的看,这是咱们自家的地盘。”

李婧惊讶道:“哥你说什么?这座城是咱们自家的?”

李昕点头道:“对,不光这座城是咱们家的,整座岛都是咱们家的。”

梁红玉插嘴道:“官人的意思是这岛上不止有这一座城?”

李昕答道:“夫人聪明,这座岛目前只有两座城,整个岛还没开发完全,我测算过这座岛要想完全开发需要筑造十几座城池,我们的地盘目前仅限于岛的北部,其他地方都还不在咱们的控制范围之内,那些地方生存着不少野人,他们很危险,所以你们要在岛上玩耍只能在我们控制的两座城池之间,其他地方都不能去,再告知你们一件事,此岛我已经命名为兴汉岛了,你们眼前的这座城池就叫兴汉城,好了我们下船吧。”

李昕不给二人提问的机会便大步走下船去,当然李婧与梁红玉听到李昕的话都处在震惊之中,也没心思提问,都在消化从李昕那里得到的消息。

三人下船后,李昕就见到了在码头组织流民下船的刘易。

刘易看到李昕后主动上前道:“主家怎么回来了,惠安的事不需要主家坐镇了?”

李昕点头道:“东南的农民暴乱马上就要失败了,惠安那边也没那么紧张了,某挂念这边的情况,就过来看看。”

刘易说道:“禀主家,这边情况还好,在我们跟刘将军等几位将军的维持下,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太忙了,最近半个月还好些,前段时间把我们忙的有时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李昕拍拍刘易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等过去了此事后,某给你们每人都记一功,给你们每人都发几十两银子的补偿费。”

刘易抱拳道:“那就谢过主家了,虽然很忙,但我们每个人这段时间都觉得过得很充实,亲眼看着兴汉岛的发展,我们心里都很高兴。”

李昕拉过还在思考的梁红玉道:“嗯,某都知道了,来,某给你介绍下,某的妹妹你应该见过某就不说了,这位姑娘是某的夫人,芳名梁红玉。”

刘易一听是李昕的夫人赶忙抱拳道:“属下刘易见过夫人。”

李昕见梁红玉还在思考没听到刘易说话,拍了一下梁红玉道:“夫人,这是刘易主管岛上的众位儒生。”

梁红玉这才回过神来道:“刘郎君,红玉失礼了,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刘郎君多多关照。”

刘易答道:“岂敢,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应该请夫人多多关照才是。”

李昕说道:“好了,刘易,自从某走后到现在岛上一共来了多少流民了?”

刘易答道:“根据我们的统计,自从主家走后到现在登岛的流民已经有十万人有余了,两座城池各五万余人,目前兴汉城有人口十一万余人,鸡笼城有人口六万余人。”

李昕点头道:“嗯,不错,土地、银钱、商铺都分发了吧?”

刘易说道:“安家费都分发完毕了,土地与商铺已经分发完了六成,剩下的正在抓紧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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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七)

李昕想了想道:“据某估计,这次东南农民暴乱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该被镇压了,也就是说你们再辛苦一个月就可以歇歇了。”

刘易答道:“是,主家。”

李昕问道:“新登岛的十万流民中有没有儒生?”

刘易点头道:“有,而且不少,他们的名字我们都记下了,约有三百人左右。”

李昕点头道:“好,等此事过去后,你把他们都集中起来培训,培训完按他们的兴趣分到各科去,另外兴汉城十所小学都建成了吧,也让他们都去当教书先生,再有就是你跟历史科的儒生们讲一下,此事过后所有小学的孩子们除了要学儒学跟算学,还要再加上一科历史,孩子们都应该了解我们汉人曾经辉煌的过去,也应该知道我们汉人曾经遭受过的屈辱。”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你去忙吧,某去军营看看。”

刘易走后,李昕对两个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女子说道:“走吧,我继续带你们去看看。”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你这可与造反无异,这就是你复兴汉家河山的方法嘛?”

李昕问道:“造反?这里是在大宋境内嘛?不是在大宋境内就不要说造反,这里以前本就是无主之地,谁占了谁就是主人,此岛就是某复兴汉家河山的起点。”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此岛发展起来后,官人打算怎么办,与大宋开战嘛?”

李昕摇摇头道:“与大宋开战我还没想过,我还没那么蠢,此岛虽然大但是相对于大宋这个庞然大物来说还是太小了,与大宋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梁红玉不解道:“那官人既然不打算与大宋开战,又如何去复兴汉家河山?”

李昕冷笑道:“虽然我不会与大宋开战,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对大宋开战,不代表大宋自己不会烂掉,就像这次的东南农民暴乱一样,大宋现在看似很强大,但其实内部已经腐烂不堪一推就倒。”

梁红玉皱眉道:“依官人的意思,官人是要与外部势力联合了,如果官人这样做,恕奴家直言,奴家对此法并不认同。”

李昕摇摇头道:“夫人放心,像当年后晋石敬瑭进献燕云十六州予辽国这种遗臭万年之事我是不会干的,再说了我对于异族最是厌恶,怎会与他们联合坑害我们自己人。”

梁红玉松了一口气道:“那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昕说道:“最近七八年我不会有任何动作,只会安心发展兴汉岛,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然后就是在一旁观看着大宋如何腐烂下去,夫人也会看到大宋是如何被别人推倒的,大宋即将大祸临头,只是朝廷浑然不觉罢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如何知道大宋一定会大祸临头,还有这大祸来自何方?”

李昕解释道:“大宋的大祸在北方,夫人作为将门应该也听说过一些辽金战争的消息吧,辽国现在被金国打得节节败退,朝廷与金国秘密签订了盟约,约定联金伐辽,朝廷组织大军北伐辽国收复燕云,其实这次镇压农民暴乱的军队原本就是要北上收复燕云的,只不过东南的农民暴乱影响了朝廷的税收,朝廷这才推后了北伐的时间,先派军队镇压东南的农民暴乱。”

梁红玉说道:“北上收复燕云是好事啊,如果收复了燕云,大宋在北部边境就有了抵挡异族势力的屏障。”

李昕冷笑道:“大宋若能顺利收复燕云当然是好事,但是夫人觉得以宋军的战力能击败辽军收复燕云嘛?不是我看不起朝廷的军队,宋军与辽军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半斤八两,如果夫人不信,我估计明年朝廷就要组织军队北伐了,到时候看结果就是了,如若朝廷收复燕云失败,让金国看到了大宋外强中干的面目,哼哼,我想夫人应该能想到后面的事情吧,当没有燕云做屏障的软弱大宋面对北方新崛起的强大异族势力,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就不打算拯救大宋?”

李昕摇摇头道:“大宋已经不值得我去拯救了,或者说赵家人不值得的我去救,赵家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夺得江山之后就没出过一个似秦皇汉武唐太宗一样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就宋神宗还好些,可惜他命不长,大宋有今天如此羸弱之势其实从立国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大宋只能推倒重建。”

梁红玉苦笑道:“所以官人打算等大宋即将被推倒的时候再出手是嘛?”

李昕若有所思道:“可以这么说,不破不立,既然赵家人无法给汉人带来荣耀,那他们就该让出那个位置。”

梁红玉说道:“那么官人投靠蔡京,成为皇商都是为这一切做的掩护了。”

李昕点头道:“是的,如此我才能安心发展兴汉岛,而不会遇到麻烦。”

李婧哭丧着脸道:“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造反呢,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嘛?”

李昕拍拍李婧道:“妹妹,这或许就是你哥我的使命,我们确实可以悠哉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是国家国家,一旦国破了,我们的家还能安全嘛?”

梁红玉说道:“可是官人可以给朝廷发出警示啊,为何非要行造反之事呢?”

李昕冷笑道:“夫人,你觉得以朝廷现在一片乌烟瘴气的状态,他们会听我这个地位卑微的知县的话,说不定我把话递上去之后,他们会给我安一个诅咒大宋的罪名呢。”

梁红玉继续说道:“可是官人跟蔡太师关系不是很好嘛?可以跟蔡太师说啊,太师是官家的宠臣,太师的话,官家还是会听的。”

李昕摇摇头道:“我跟蔡太师不过是利益上往来的关系,在这种大事上他是不会听我的,说不定他听到我的话,会马上把我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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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八)

梁红玉呆呆的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嘛?”

李昕笑呵呵道:“看来我妹妹跟夫人都不是很看好我啊。”

二女沉默不说话,李昕说道:“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起码这七八年你们还是可以安心过日子的,走吧,我带你们去军营看看我的精锐之师。”

三人边走边看,二女也没心思说话,李昕倒是兴致勃勃指着城外的庄稼地说道:“你们看城外的这些土地,我把他们都分给了登岛的每一户流民,你们看看那些农人脸上的笑容多真诚,这才是最美的风景,你们说现在的朝廷会带给百姓们笑容嘛?”

二女也不答话,各自想着心事,李昕摇摇头只好带着她们继续往军营走。

梁红玉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官人对于这次的东南农民暴乱是不是也提前有预计?”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曾路过东南看到过那里百姓的生活状态,那里的百姓被花石纲害苦了,当一个朝廷如此压榨百姓的时候,距离百姓们的反抗也就不远了,所以看到东南的情况后我就觉得那里是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

梁红玉又问道:“那官人是不是那个放火之人呢?”

李昕笑呵呵道:“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还真不是放火之人,我对农民暴乱持反对态度,农民暴乱毕竟到头来损失的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力量。”

梁红玉苦笑道:“或许谁都想不到,这次农民暴乱最后的胜利者其实是官人。”

李昕叹息道:“相比较整个暴乱死掉的人口,我能救下的终究是少数。”

三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军营,军营中喊杀声震天响,但是却没有多少士兵在训练,大部分士兵都去维持城池秩序去了,每日都只有一个营的士兵在轮换训练。

李昕指着士兵问道:“夫人觉得这些士兵如何?”

梁红玉点点头道:“这里的士兵看起来比惠安的士兵还要强些,距离真正精锐的士兵只差战场的历练。”

李昕若有所思道:“毕竟主帅不一样,练出的兵也不一样,张虎毕竟不是能做主帅之人,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这支军队的主帅,他的大名夫人或许听说过。”

梁红玉想了想问道:“既然连奴家都可能听说过,那就说明此人应该是个有名气的将领,不知官人可否告知奴家他是谁呢?”

李昕神秘一笑道:“等会儿夫人见到就知道了,保证让夫人大吃一惊。”

三人很快进入了刘法的帅帐,见了刘法李昕抱拳道:“刘帅好久不见啊。”

刘法说道:“主公好久不见,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农民暴乱应该还没结束吧?”

李昕点头道:“还没结束,不过快结束了,某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该被彻底镇压了,所以惠安那边的事情就轻松了一些,某关心这边的情况就回来看看。”

刘法答道:“禀主公,岛上目前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影响岛上稳定的事情。”

李昕点头道:“嗯,某知道,某下船一路走来都看到了,刘帅,某先给你介绍一下,某身边的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某的妹妹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某的夫人是最近才纳的,话说某的夫人跟刘帅可以说是同类,都是将门出身,只不过某的夫人出自朝廷水军将门。”

刘法听到李昕的夫人来了抱拳道:“末将刘法,见过夫人。”

梁红玉听到刘法之名愣了一下道:“你就是朝廷西军名将刘法?可是奴家听说你已经死了啊。”

刘法叹息道:“刘某确实应该是已死之人,不过某家确实没死,更准确的说某家是在临死之际被主公救回来的。”

梁红玉问道:“那为何朝廷包括夏国都说你死了?”

刘法解释道:“这是主公的移花接木之计,主公找了个死尸穿上了某家的衣物,再把死尸脸都刮花了,还把某家身上的所有信物都丢在了死尸身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某家便从世人的眼中消失了。”

梁红玉不解道:“那刘将军岂不是连家人都见不到了,官人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刘法摆摆手道:“此事不怪主公,当时某家双腿已经摔断,没有主公某家也活不下来,到那时就更见不到家人了,现在虽然见不到,但起码某家还活着,以后肯定有机会能见到家人的,可能夫人还不知道,某家跟西军主帅童贯素有嫌隙,童贯为了巩固自己在西军中的地位,早就想除掉某家了,那次惨败的战役就是某家在童贯的逼迫下打得,即便某家当时活着回去了,也要替童贯背那一战惨败的黑锅。”

李昕接着说道:“事情就如刘帅所说的那样,当然某也确实心存了要将刘将军收致麾下的心思。”

梁红玉叹息道:“奴家的父亲就没有刘将军这般幸运了。”

刘法问道:“哦,夫人的父亲是?”

梁红玉答道:“奴家的父亲就是朝廷淮安水师的梁将军,在此次东南农民暴乱中因为贻误战机已经被朝廷处斩了。”

刘法说道:“还请夫人节哀。”

梁红玉叹气道:“这或许就是我们梁家的命吧,那么刘将军对官人的造反之事也有信心?”

刘法点头道:“嗯,某家说实话,刚投靠主公的时候,其实某家心中也没底,不过随着跟在主公身边的时间越长,更是在兴汉岛待了很长时间,看着兴汉岛一步一步繁荣起来,某家现在对主公越来越有信心了。”

梁红玉说道:“可是相比较庞然大物的大宋,我们依然很弱小。”

刘法答道:“主公当年跟某说十年内都不会竖起反旗,所以起码十年内我们是无事的,然而十年时间太长了,这十年间可发生的变数很大,或许事情会朝有利我们的方向改变,当然在这十年中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发展兴汉岛,我们还会在域外开疆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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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十九)

梁红玉问道:“在域外开疆拓土?”

刘法点头道:“是的,当初主公便是这么对某说得,其实在大宋之外的地方还有很多无主之地,就比如这兴汉岛原本就是无主之地。”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么刘帅对于朝廷北方的辽金战事如何看?金国当真会对朝廷动手嘛?”

刘法说道:“某家的消息来源都是通过主公得到的,从主公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宋金联盟已经形成,至于金国会不会对朝廷动手,就看接下来的朝廷北伐燕云的情况了,如果朝廷顺利收复燕云则无事,如果与辽军打平甚至输掉了,那么金国绝对会对大宋这块肥肉动手。”

梁红玉问道:“那么辽军目前情况如何了?”

李昕说道:“某来告诉夫人吧,辽国五京中的上京临潢府与东京辽阳府都已经落入了金国的手里,辽国近三成的土地都被金国占领了。”

梁红玉叹息道:“没想到当年强大的辽军如今竟如此不堪一击。”

李昕冷笑道:“夫人以为朝廷的军队就很强了?说不定还不如辽军呢。”

梁红玉呛声道:“朝廷总还是有些战力很强的军队的,要不然此次农民暴乱也不会镇压的如此顺利。”

李昕点头道:“西军就是朝廷最强的军队,然而在此次镇压农民暴乱中却也损失不小,等明年北伐燕云的时候西军还能抽调出多少战力就说不好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为何如此不看好朝廷呢?”

李昕说道:“因为赵家人丢掉了太多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大宋比之汉唐差的太远了,或者说大宋自从立国那天起就没真正硬起来过,赵家人已经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梁红玉眼含泪花道:“官人,奴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家,奴家不想再失去这个家了,奴家只有你能依靠了,奴家不想失去你。”

李昕轻轻的抱住梁红玉道:“夫人放心吧,如果事不可为,某也不会强求的,这点刘帅可以作证,往域外开疆拓土就是我们的备选方案。”

刘法抱拳道:“是的,夫人,如果朝廷顺利收复了燕云,主公便此生都不准备与朝廷为敌,而是出去开疆拓土。”

梁红玉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好吧,奴家就相信官人一次。”

刘法说道:“禀主公,某家有一事要与主公商量。”

李昕点头道:“刘帅请说。”

刘法接着说道:“某家想请主公在岛上招兵,我们现在的士兵数量太少了,而两座城池已经有十七万人口了,现在的这些士兵只是勉强能维持岛上的稳定,如果人口进一步增加就不好说了。”

李昕答道:“嗯,这个事某之前就想过了,这次招兵就由刘帅你们负责,某给你们招五千新兵的权限,凡是参军的人员子女可以优先进入小学识字且子女学费全免,参军的人员不能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或者是独生子女。”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从这次招兵开始,我军不再施行终身服役制,新参军的人员施行三年服役制,三年服役期满后愿意留在军中的家中再补发二十亩土地,不愿意留在军中的就可以退出军队,一切以自愿为原则。”

刘法说道:“主公英明,如此一定能激发出百姓们的参军意愿。”

李昕摆摆手道:“好了,刘帅就莫要恭维我了,我们的炮兵现在可还在武器试验场训练?”

刘法答道:“在,前段时间火炮工坊的张老汉还带着更大的两种新型火炮在武器试验场进行试射呢。”

李昕说道:“好,刘帅等农民暴乱结束后,你从步军中抽出一个营准备接收新型火炮并进行训练。”

刘法问道:“主公不是说先不给步军装备大型火炮嘛?”

李昕答道:“那是为了不让步军在野战中使用火炮,并不是说在守城战的时候也不用火炮,这一营炮兵某打算把他们派到鸡笼城,在鸡笼城某修建了两座堡垒,未来会装备一些大型火炮,这一营炮兵就是用来驻守这两座堡垒的。”

刘法点头道:“好,主公,某家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忙你的吧,我们去武器试验场看看。”

三人离开军营后,便往武器试验场走去。

梁红玉问道:“官人,这武器试验场怎么回事?刚才你跟刘帅说得火炮又是什么东西?”

李昕答道:“武器试验场就是试验新型武器的啊,这火炮就是兴汉岛独有的新型武器之一,是一种火器,具体情况如何等你们到了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还未到达武器试验场门口便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李婧问道:“哥,这什么声音这么响啊?”

李昕笑道:“你二人猜猜看。”

梁红玉说道:“这不会就是火炮的声音吧?”

李昕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这就是火炮的声音。”

三人走进庞大的武器试验场,李婧说道:“哥,这场地真大,守备也很森严啊。”

李昕答道:“这里边试验的武器都是兴汉岛不传之秘,当然会戒备森严。”

三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钢铁工坊的张老汉正在带着人进行新型火炮的试射实验,李昕走上前去:“张叔,这两种火炮试验的如何了?”

张老汉回头一看是李昕说道:“哟,主家回来了,这两种火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试验,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极限测试,看看火炮打多少炮弹后会炸膛。”

李昕点头道:“这炸膛试验很危险,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等试验结束后,就开始铸造这两型新火炮,以后大型火炮我们按炮弹重量分级,现有的四种大型火炮分为五斤、十斤、二十斤、三十斤四个等级,鸡笼城的两个堡垒已经建成了,可以进驻火炮了,每个堡垒装备火炮二十门,六门三十斤级的火炮、八门二十斤级的火炮、六门十斤级的火炮,等试验结束后,就按照这个数量进行铸造吧。”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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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

李昕说道:“张叔,某给你介绍下,这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

张老汉对二人抱拳道:“小老儿见过女郎,见过夫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张叔好,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张叔多多关照。”

李昕接道:“张叔你继续试验吧,我们在旁边看看。”

张老汉带着人继续试验,李昕带着二女在旁边观看着。

李婧指着火炮问道:“哥,那就是你说的火炮嘛,不就是一根大铁管子嘛。”

李昕笑道:“的确是一根大铁管子,来我们退后些,他们要试射了,等试射完了,你们就知道这根大铁管子的厉害了。”

梁红玉说道:“奴家看官人还真是舍得啊,这火炮全是用上好精铁铸造的。”

李昕胸有成竹道:“那是当然,这东西值得我付出那么大代价,马上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三人后退了几步,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门火炮的炮车退后了好几步。

硝烟散尽之后,李昕问道:“这声音响吧,这火炮你们觉得如何?”

梁红玉说道:“声音确实响,这火炮发射的时候看着确实很让人震撼,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李昕点头道:“好,我就带你们去看看试射的结果。”

三人往前走去,李昕对张老汉等人说道:“你们先暂停一下,我带她们去前边看看。”

三人往前走了约三里地便看到了很多大坑,二女看着这些大坑都震惊了。

李昕说道:“看来他们今天没少试射啊,这么多大坑,怎么样,这火炮的威力你们觉得如何啊?”

梁红玉冷汗直冒道:“这火炮威力确实不同凡响,射程比投石机远多了,威力还大,这炮弹要是砸在人群中,那就是非死即伤,而且都不会是轻伤。”

李昕点头道:“夫人说得不错,这火炮威力很大,既能用于攻城也能用于守城。”

梁红玉问道:“那刚才奴家在刘帅那里听到官人不给步军配备火炮,不让火炮用于野战这是为何?”

李昕答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强大的骑兵,火炮虽好但是很笨重,在野战与攻城战中,如果没有强大的骑兵护卫,火炮很容易被敌人破坏或者俘获,那样对我军将是重大的威胁。”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那按官人的说法,火炮目前只能用于守城,那火炮的作用岂不是大减?”

李昕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火炮只能用于守城了?那只是相对于现在的步军来说的,夫人莫要忘了我们还有水军呢,火炮在水军中的作用更大,这可是改变水战方式的利器,而且火炮在水军中完全不用担心被敌人俘获。”

梁红玉惊讶道:“水军,这个奴家还真没想到,奴家也算是水军出身,却完全没想到要把火炮用于水军,如果把火炮用于水军,那么以后接舷战就基本无用了,敌人船只还没靠近我军船只,我军船只便能用火炮击沉敌人的战船,这将会成为我军水军的压倒性优势。”

李昕称赞道:“夫人聪明,以后我军的水军在水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就是朝廷的水军来了,我也不怕。”

梁红玉有些落寞道:“官人有此利器还是用在外敌身上好,最好莫要用在自己人身上。”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夫人放心,我尽量不会将火炮用到自己人身上,但有时候事情不会如我们预想的那般发展,我们汉人要想重新复兴肯定会付出一些代价,历朝历代无论是变法图强还是推倒重来都有流血牺牲这是很正常的。”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明白这个道理,奴家只是不想看到火炮被用到我们汉人自己人身上。”

李昕说道:“嗯,我会尽量做到的,好了,我们回府吧。”

三人来到兴汉城城守府,李昕对着二女说道:“怎么样,这就是咱们的新家,可比惠安的府邸大多了,你们俩以后就在这好好住着吧。”

李婧问道:“哥,那我们不回惠安了嘛?”

李昕点头道:“嗯,暂时不回了,这里才是真的安全,妹妹,在这里你想怎么玩都行,当然不能跑到我们控制区之外的地方。”

李婧答道:“嗯,我知道了。”

李昕对梁红玉说道:“夫人,我不可能经常待在这里,我不在岛上的时候,我妹妹跟岛上的事物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主管军事的刘帅跟钢铁工坊的管事张老汉还有主管儒生的刘易你都已经见过了,后天我再给你引见其他几位管事。”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奴家知道了。”

李昕说道:“好了,我们进府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好好带你们逛逛。”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李昕带着二女开始在城里闲逛。

李昕边走边给二女介绍道:“目前兴汉城四面城墙都已经建好了,城内的建筑大部分也已经完成了,当然很多房屋还是空着的,因为人口还不是很多,别看兴汉城现在有十一万人了,但是兴汉城当初开始建造的时候我是按照城内二十万人的人口建造的,所以现在还差的远呢。”

李婧问道:“哥,那另一座城池呢?”

李昕答道:“另一座城池鸡笼城在兴汉城东北六十里靠海的地方,沿着兴汉城东门有一条官道直通鸡笼城,鸡笼城比兴汉城要小一些,不过也是按照能容纳十五万人口建造的,兴汉城未来就是整个兴汉岛的首府。”

李婧又问道:“哥,为什么第二座城池要叫鸡笼城呢?”

李昕挠挠头道:“那有一个海湾,挺像笼子的,我就给他取名叫鸡笼城了。”

梁红玉说道:“官人,奴家看着城里的道路修的都很好啊,比奴家以前去过的城池的道路都好。”

李昕得意道:“那是当然,兴汉岛上的筑路材料都是兴汉岛独有的,就是从兴汉城往鸡笼城的官道也跟这城里的道路都是一样的,以后整个兴汉岛所有的道路都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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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一)

梁红玉惊叹道:“李大人还真敢说啊,纵使李大人说得都对,那么李大人准备怎么做呢?改革朝政嘛?且不说以李大人现在的地位能不能改革朝政,即便日后李大人荣登高位能主持改革朝政了就能成功了?本朝仁宗时期的庆历新政与神宗时期的熙宁变法可都失败了,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其实这些问题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为什么很少有人提出改革或者进行的改革都失败了?还不是因为触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李昕点头道:“红玉姑娘说得不错,不过事在人为嘛,虽然过程可能会很艰难但是某还是有信心办成此事的。”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看来李大人心中已经有办法了?不知可否跟红玉说说?”

李昕讪笑道:“呵呵,红玉姑娘当真想知道?”

梁红玉答道:“当真。”

李昕郑重其事道:“红玉姑娘若是知道了可就算是上了某的贼船了,再也没有下船的机会了,某救红玉姑娘出来确实是因为喜欢姑娘,也确实想让姑娘做某的正室夫人,而且说实话某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来帮助某分担一些事情,但是某不想强求红玉姑娘留下,红玉姑娘若是不愿意,某现在就可以把红玉姑娘的卖身契撕了以还红玉姑娘自由之身,某现在想问红玉姑娘一句话,红玉姑娘可否愿意与李某一起兴复我汉家河山?”

梁红玉苦笑道:“奴家还会有别的选择嘛?自从被李大人赎出来,奴家便是李大人的人了,即便是李大人还了奴家自由之身,奴家也没地方可去,奴家的家已经没了,奴家已经是无根之萍了,再说了奴家也确实想看看李大人如何复兴我汉家河山,所以李大人,奴家愿意与你一起复兴我汉家河山。”说完之后,梁红玉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昕起身缓缓抱住梁红玉:“红玉姑娘,谢谢你的选择,李某在此起誓,此生必不负你。”

梁红玉靠在李昕的胸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奴家相信官人所说,奴家只希望官人能好好怜惜奴家,奴家现在只有官人一个家人了,奴家的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昕拍拍梁红玉的肩膀道:“夫人放心吧,某一定会找到夫人的弟弟让你们姐弟团聚的。”

梁红玉轻轻的说道:“嗯,多谢官人。”

李昕一把抱起梁红玉便往屋里走:“谢什么,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梁红玉脸红道:“还请官人爱惜奴家,轻些。”

李昕与梁红玉折腾了一夜,这将门女子身体就是好,什么姿势都可以,搞得李昕第二天巳时才醒,醒了之后腰酸背疼。

李昕穿戴好之后,梁红玉便把饭菜端过来了:“官人起床了,那就吃些早食吧,这是奴家从后厨端过来的。”

李昕看着红光满面的梁红玉道:“好,夫人来一起吃吧,吃完某带夫人去某治下的县城看看。”

梁红玉答道:“好,听官人的咱们一起吃。”

二人吃过饭后,便悠悠哒哒的向县城走去,途中看到了很多吃不饱饭的流民。

梁红玉说道:“官人,这些百姓真可怜。”

李昕点头道:“嗯,这还算是好的,某提供的粮食虽然不能让他们吃饱,但是能保证不让他们饿死,没办法流民太多了,某能动用的粮食很有限啊。”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官人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些处在交战区的百姓才是真的悲惨,不是被乱军裹挟就是被官军杀死。”

李昕感叹道:“是啊,这些不愿意参加乱军逃难出来的百姓起码还有活着的希望。”

二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县城,梁红玉看了看守城门跟城墙上的士兵道:“官人治下的士兵看起来比别处的好多了,既精神,装备也都跟新的一样。”

李昕得意道:“那当然,你家官人可不允许手下有孬兵,夫人可知道这些某手下的厢兵月饷多少?”

梁红玉摇头道:“看他们的装扮,官人给的肯定不少,但是具体多少奴家不知。”

李昕说道:“某给这些厢兵的月饷一贯钱,而且吃住都不用操心,装备都是全新的,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训练好提升战力就可以了,而且在惠安的厢兵营中没有一个老弱,全是精壮。”

梁红玉惊讶道:“一贯钱,这跟精锐禁军的月饷差不多了,官人没少私下贴钱吧。”

李昕点头道:“那是肯定的,光靠朝廷给的那点远远不够用,你家官人可是很惜命的,再说了以后某还要干大事呢,自身安全肯定是要注意的。”

梁红玉问道:“官人就不怕被发现问罪嘛?”

李昕答道:“不怕,有太师在头上顶着,某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肥皂工坊可还在惠安附近呢,肥皂可是贡品,所以某有充分的理由来增加惠安县厢兵营的战力。”

梁红玉点头道:“官人说辞还算合理,不过奴家总觉得官人另有打算。”

李昕刮了一下梁红玉的鼻子:“嘿嘿,夫人聪明,不过现在还不是跟夫人细说的时候,等明日吧,明日某带夫人去一个地方,夫人到地方一看就明白了。”

二人边走边聊便碰见了正在带队巡视县城的张虎,张虎看到李昕跟梁红玉便上前道:“主家怎么有空来县城了?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某来县城巡视看看情况如何,这位姑娘叫梁红玉,是某的夫人。”

张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夫人到来了,属下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就是某跟夫人说过的张虎,惠安县县尉,也是自家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张县尉,张县尉带队巡视县城辛苦了。”

张虎抱拳道:“夫人真是折煞属下了,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昕看到张虎有些紧张解围道:“近来县城情况如何?一切可还正常?”

张虎答道:“回主家的话,县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李昕点头道:“嗯,一切正常就好,你继续巡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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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二)

张虎带队走了,李昕与梁红玉继续在县城里转悠。

转悠了一会儿梁红玉道:“官人治下的县城还真和谐啊,虽然城外有着诸多的流民,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县城百姓的生活,百姓们生活状态也都很好,笑容不时的都挂在脸上。”

李昕点头道:“嗯,怎么说某也是惠安县知县,不能让惠安的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是显得某这个惠安知县很无能,能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我们当官的最好的政绩。”

梁红玉说道:“官人说得真好,当然做的也不错。”

二人又转了一会儿,李昕说道:“看得也差不多了,走吧,回府吧,去跟家里人见见面。”

梁红玉有些脸红道:“嗯,好。”

李昕笑道:“不用紧张,某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家里比较亲的就是一个老管家李安跟妹妹李婧,某这个妹妹啊不太好管,夫人以后要多费心喽。”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一定会处理好与小姑子的关系的。”

自从方腊起义开始后,管家就被李昕派到两浙路与福建路交界地区招揽流民去了,直到杭州被官军收复,乱军大势已去之后,李昕才把管家召回来。

二人回府后先去找了管家李安,李昕带着梁红玉来到了管家书房前,李昕敲了敲门道:“安叔在否?”

等了一会儿每人回应,李昕说道:“安叔可能有事还没回来,夫人走吧,先去见某的妹妹吧。”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那我们走吧。”

两人刚要去找李昕的妹妹,就碰到了管家回来,李昕喊道:“安叔,你干啥去了?”

管家看到李昕二人后道:“禀郎君,某家刚从府上的粮仓巡视回来,这位姑娘是?”

李昕介绍道:“哦,安叔,这位姑娘芳名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

管家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属下见过夫人。”

梁红玉点头道:“安叔好,红玉也是刚来,对府里不甚熟悉,以后还请安叔多多关照。”

管家说道:“是,夫人,夫人若有什么问题尽可来找某家。”

李昕问道:“安叔既然去巡视粮仓了,可有什么发现?”

管家皱眉道:“确有一些发现,只不过……。”

梁红玉接道:“官人,你们先聊,奴家去别处看看。”

李昕点头道:“好,夫人先去吧,我跟管家聊完就去找夫人。”

梁红玉走了,管家说道:“郎君,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李昕答道:“好,我们就进屋说。”

二人进屋后,李昕先说道:“安叔是不是对红玉的身份有疑问?”

管家点头道:“是的,郎君啊,你可知道咱们家现在家业有多大?比老爷在世的时候强上万倍不止,某家知道这些都是郎君创下的成就,可是某家不希望这个家最后又倒在郎君手里,郎君随随便便就带回来一个陌生漂亮女子,还让其当夫人,这万一要是敌人的美人计呢,咱家现在可树敌不少啊!”

李昕摆摆手道:“安叔多虑了,这件事我没提前跟安叔商量是我的不对,不过红玉绝不是敌人的人,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安叔可知我为何在外地开的头两座天香楼中会有淮安一地。”

管家摇头道:“不知,莫不是就是为了红玉姑娘?”

李昕点头道:“正是为了红玉姑娘,我第一次见红玉姑娘还是我第一次远行去东京的时候,我路过淮安碰见了红玉姑娘,自从我见过她一眼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了,后来经打听得知红玉姑娘是朝廷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那时候咱们就是个小地主,没什么地位,冒然前去求亲无异于自取其辱,人家肯定看不上,所以我那次回来后便决定把天香楼开到淮安去,通过天香楼接近梁家并打探与梁家有关的一切消息。”

管家说道:“某家那时候就在寻思郎君为何把天香楼放在淮安而不是其他更富裕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那郎君不让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两浙路会发生农民暴乱的消息?”

李昕赶忙摆摆手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路过东南的时候看朝廷把东南百姓搞的很惨,很多都生活不下去了,才觉得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很不安全,万一要是发生暴乱咱家就血本无归了。”开玩笑这种事李昕怎么能承认,要是让别人知道李昕提前就知道了消息,那会出大问题的。

管家又问道:“那郎君为何不在长江以北的每个州府都开一家天香楼,而就开那么几家,江南却做到每个州府一家。”

李昕若有所思道:“咱家就在江南啊,离江南各地也近,先把江南各地都开满再说吧,对了,安叔等这次农民暴乱结束后,就把两浙路各州府的天香楼都补上吧,还有商铺,整个江南与川蜀之地凡是有天香楼的地方都再开一间商铺,商铺也归各地天香楼的掌柜管。”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明白了,那么这次红玉姑娘来咱家是来跟郎君成亲的嘛?若是成亲的话,郎君的婚事可要好好操办操办,对了,红玉姑娘的爹娘来了没有?郎君可曾与红玉姑娘订过亲?”

李昕叹息道:“唉,红玉姑娘此次确实是来跟我成亲的,红玉姑娘这次来了就不走了,不过她的父母兄弟都没来。”

管家惊疑道:“哦,这是为何,难道他们不同意郎君与红玉姑娘的亲事?”

李昕摆摆手道:“不是他们不同意,而是他们都不能来了,红玉姑娘的父兄都是朝廷淮安水师的将领,此次农民暴乱他们均因镇压乱军贻误战机而被朝廷斩首了,梁家自此便家破人亡了,红玉姑娘的母亲也自尽了,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红玉姑娘原本是被朝廷发配到京城教坊司了,我得到消息后便给在东京的高平发去了消息,让他拿两千两黄金去蔡太师府上通过蔡太师这才把红玉姑娘救出来,现在整个梁家除了红玉姑娘就还剩一个她的弟弟在外游学逃过一劫,她弟弟我目前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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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三)

管家感叹道:“看来红玉姑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

李昕说道:“所以啊,两方都没什么长辈了,这次的亲事就不办了,只在府里宣布一下就可以了,以后红玉姑娘就是府里的主母了。”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问道:“不说这些了,安叔,你刚巡视完咱家的粮仓,咱家现在的粮食情况如何?”

管家摇摇头道:“不是很乐观,虽然咱家一直在大批量买粮食,但是那边这几个月人口增长过快,现在府里的粮仓就剩下一半粮食了。”

李昕想了想道:“只要撑过今年就好了,那边的土地已经能提供一部分粮食了。”

管家答道:“撑过今年还是没问题的。”

李昕继续说道:“其他物资也要继续购买,不能丢下,府里的钱财可还够用吧?”

管家想了想道:“够用,虽然我们每月开销很大,但是我们每月挣得也多,到现在府里地窖里还存了不少金银呢,而且每月往郎君那里也运送了不少钱财。”

李昕点头道:“好,安叔,那您就再从船厂购买一百艘船,其中四十艘载重一万石的沙船,六十艘载重八千石的福船。”

明年开春李昕就要兵发济州岛了,到时候用到船的地方就更多了,从兴汉岛到济州岛,从济州岛到沧州,再加上兴汉岛即将开建的宜兰城;兴汉岛明年开春常驻船只应该有六十八艘,八艘福船,二十艘共工战船,四十艘飞剪船,这些都将成为李昕兵发济州岛的主力,当然还要再调派一些船只运送步军,李昕远征济州岛要带的步军约有五千人,这五千步军以后也将成为李昕驻守济州岛的常驻力量。

管家说道:“好,郎君,某家明白了。”

李昕问道:“安叔,您回来的时候见到小妹了嘛?”

管家答道:“没有啊,郎君,女郎出什么事了嘛?”

李昕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既然纳了红玉姑娘为夫人,当然要与小妹说一下,让红玉姑娘与小妹认识认识,我这不准备带红玉姑娘去见小妹嘛,故问问安叔是否见过小妹。”

管家点头道:“郎君纳夫人此事确实需要与女郎说说,不过某家回来的时候确实没见过女郎。”

李昕说道:“好,没别的事了,安叔你忙吧,我跟红玉姑娘再去别处看看,明日我会带红玉姑娘去那边看看,府里就交给安叔了。”

管家答道:“好,郎君,某家知道了。”

李昕出了管家的书房找到了梁红玉道:“我跟管家都谈完了,夫人走吧,去见见我的小妹。”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管家是不是对奴家有所疑虑?”

李昕答道:“是的,这是我考虑不周,不怪管家,我把夫人接来此事之前并没有跟管家商量,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夫人管家肯定会有疑虑,这很正常。”

梁红玉说道:“看得出来,官人很看重管家啊。”

李昕点头道:“嗯,安叔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便跟着我父亲一起做事了,到现在都有二十年左右了,安叔也是个苦命的人,他的家人都死在了本朝与夏国的战争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便被我父亲收留了,三年前我得了一场重病,还是安叔把我救回来的,那时候爹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梁红玉叹息道:“没想到管家还有这样的过去。”

李昕说道:“所以啊,安叔是个很好的人,好了,我们走吧。”

二人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卢俊义,李昕问道:“卢哥哥,这么急着干啥去啊?”

卢俊义说道:“原来是兄弟啊,护院队有几个人要申请成亲,某家正要把名单给管家送去,兄弟旁边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原来是这样啊,这是红玉姑娘,以后就是兄弟某的夫人了。”

卢俊义抱拳道:“原来是弟妹啊,卢某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是咱们府上护院队的头领卢俊义卢壮士,大名府人士,武艺高强,某当年亲自去大名府请来的统领咱家护院队的,某跟卢壮士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卢壮士,红玉初来,以后还请卢壮士多多关照。”

卢俊义抱拳道:“不敢不敢,还是弟妹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才是,对了,既然兄弟在此,这名单就交给兄弟了。”

李昕摆摆手道:“不了,这事卢哥哥还是去找管家吧,明日某有事又得走了。”

卢俊义说道:“好吧,那某家这就去找管家了,兄弟跟弟妹且忙去吧。”

卢俊义走后,梁红玉问道:“官人,奴家想问这府上的下人也能成亲?”

李昕点头道:“能啊,这有什么不能的,只要他们是自愿的我就成全他们,这样也能让府里更有人望,让他们对我们李家更有归属感。”

梁红玉说道:“官人对他们可真好,奴家在其他人家根本就不曾见到过。”

李昕若有所思道:“他们也是人,再说了我从没把他们当下人看,我当他们都是自己人,在我的府上只要他们好好做事,什么好的待遇我都不会吝啬的,比如教他们的孩子识字啊,这些都是可以的,他们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破坏规矩的事,咱家的规矩可是很严厉的。”

梁红玉叹息道:“他们能遇到官人也是莫大的福分,就像奴家能嫁给官人一样。”说着梁红玉便轻轻的靠在了李昕的肩膀上。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只要他们都按规矩办事,夫人以后就不用多管他们,我们李家要做到赏罚分明,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梁红玉点点头道:“是,官人,奴家知道了。”

二人继续在府中寻找李昕的妹妹李婧,后来从下人们那得知李婧跑出府去玩了,没办法二人只好在府里等候李婧的归来,并让下人们等李婧回来后便告知她让她直接去堂屋,李昕与梁红玉在堂屋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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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四)

李婧直到傍晚才回府,得到下人们告知的消息便来到了后院的堂屋。

李昕见到李婧回来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多危险。”

李婧噘着嘴讥讽道:“某人不守信用,小女子只好自己出去玩了,再说了这可是你堂堂李大知县的地盘,这里不安全还有哪里安全?这里要是都不安全了,岂不是显得你李大知县很无能。”

李昕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严肃道:“好了,不要胡闹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爹娘的在天之灵交代,以后不许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再发生一次我就禁足你,在外玩了一下午吃饭了没?”

李婧撇撇嘴道:“吃过了,不守信用的李大人。”

梁红玉看兄妹二人斗嘴,捂着嘴轻轻的笑出了声。李婧这时候才注意到李昕身边坐着的美丽女子。

李婧惊讶道:“哥,你旁边的漂亮的大姐姐是谁?”

李昕咳咳两声道:“妹妹,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叫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也就是你的嫂嫂。”

李婧惊愕的喊道:“哥,你居然成亲了,也不告诉我,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李昕解释道:“我这次跟红玉姑娘成亲并没有打算举办什么仪式,就在府内宣布一下,让府里人知道就可以了。”

李婧问道:“这是为何,哥成亲怎么能不办仪式,我还等着参加你的喜事呢。”

李昕咳咳解释道:“妹妹,你有所不知,红玉姑娘的爹娘前一段时间刚刚过世,咱们两家都没什么长辈了,故我跟红玉姑娘才决定不办成亲仪式了。”

李婧歉意道:“原来是这样啊,红玉嫂嫂,小妹先前不知,还请嫂嫂赎罪。”

梁红玉走上前去拉起李婧的手道:“没事,不知者不怪,咱们以后还是以姐妹相称吧。”

李婧点头道:“好,小妹就听红玉姐姐的。”

李昕看到两人很和谐松了一口气道:“妹妹啊,你不是说我不讲信用嘛,咱家这几个月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收留了那么多流民你哥我很忙啊,所以才没时间带你出去玩,不过最近几天松快一些了,所以今天我就是来兑现之前的承诺的,明天我就带你跟红玉一起去玩。”

李婧听到李昕如此说高兴的蹦起来道:“好啊好啊,哥,你明天带我跟红玉姐姐去哪玩啊?”

李昕神秘道:“现在还不可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也算是咱家的地盘。”

李婧说道:“好吧,小妹知道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要早些起来,我们走得早。”

李婧走后,李昕说道:“我这个妹妹啊,我平时太忙也没时间管,以后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

梁红玉点头道:“嗯,官人放心吧,奴家看小妹人还是很好的,此事就交给奴家吧,对了,明日官人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李昕说道:“夫人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复兴汉家河山嘛?明天等夫人到地方就知道了,好了夫人,我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梁红玉脸红的点头道:“是,官人。”

说罢李昕搂着梁红玉回屋歇息去了,第二天一早,李昕顶着黑眼圈便起床了。

二人起床后收拾收拾,便与李婧一起吃早饭,吃过早饭之后,李昕带着两人一道去了码头。

快到码头的时候,三人碰见了正在指挥手下水手维持码头秩序阮小二。

阮小二看到李昕三人过来,便上前道:“兄弟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李昕拉着梁红玉的手说道:“兄弟先给二哥介绍下,这是兄弟新纳的夫人名叫梁红玉。”

阮小二闻言抱拳道:“原来是夫人,阮小二见过夫人。”

梁红玉回道:“二哥不必如此,红玉也是刚来不久。”

阮小二转头对李昕说道:“兄弟你这是不拿我们阮氏三兄弟当兄弟啊,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告知我们三人。”

李昕摆摆手道:“二哥不是这样的,某跟红玉姑娘因为种种原因就没打算举办成亲仪式,只是在府内宣布一下,总之就是一言难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以后有机会某再跟二哥细说吧。”

阮小二说道:“好吧,兄弟,某家知道了,那兄弟今早带着夫人跟小妹来干啥?”

李昕答道:“二哥,兄弟今日要带她们随船队去那边看看,好几个月没去了,兄弟也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

阮小二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某家这就派人去告知小五一声。”

李昕答道:“嗯,二哥这流民与物资登船情况如何了?”

阮小二说道:“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完事可以开船了。”

在李昕与阮小二交谈的时候,李婧跟梁红玉介绍道:“红玉姐姐,这阮氏三兄弟是三人,分别叫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我听说这三人是我哥从京东西路请来的,这三兄弟水上功夫跟行船的能力都不错,我哥专门让他们来训练水手跟管理咱家的船队。”

梁红玉说道:“嗯,小妹,可是据姐姐所知京东西路并不靠海啊。”

李婧想了想道:“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听人说阮氏三兄弟原来住的地方好像有大片的湖泊,他们原来是生活在那里的渔民。”

梁红玉点头道:“这倒可能是真的,不过你哥也真够大胆的,这湖上行船可跟海上行船不一样,海上行船可比湖上行船危险多了。”

李婧摇摇头道:“这我就知道了,不过他们来的头一年我哥并没有让他们出海行船,到第二年才开始让他们出海行船。”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那应该就是你哥先让他们在海边训练了一年,才让他们开始在海上行船。”

李婧点头道:“那应该就是这样吧,对了,红玉姐姐怎么对行船之事这么清楚啊?”

梁红玉讪笑道:“我家以前也有船队,主要就是做行船之事。”

李婧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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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五)

二人正说着,李昕过来了:“你们二人在说什么呢?”

李婧说道:“再讲行船之事啊,哥,原来红玉姐姐家也是做行船之事的啊。”

李昕点头道:“嗯,是的,走吧,我们去码头登船吧。”

李婧问道:“哥,今日你要带我们坐船出海玩?”

李昕答道:“嗯,是的,我今日带你们坐船出海。”

李婧兴奋道:“太好了,虽然在惠安能经常看到大海,可是我还没坐船出过海呢。”

三人一道来到了码头,梁红玉看到码头的情形惊呆了:“官人,这些流民也要登船出海嘛?”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们跟他们一起出海。”

梁红玉问道:“那这些流民出海要去什么地方?”

李昕答道:“我们跟他们去的都是一个地方,等到了地方,夫人就明白了。”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奴家没想到咱家的船队如此庞大,虽然比不上官军的船队,但是在民间可以算是大船队了。”

李昕得意道:“这才哪到哪,夫人等瞧吧,咱家的船队以后还会继续扩大规模,好了,咱们登船吧。”

三人一道登上了阮小五的座船,李昕见到阮小五介绍道:“五哥,这就是兄弟的夫人梁红玉。”

阮小五抱拳道:“夫人好。”

梁红玉回道:“五哥好。”

李昕问道:“五哥,船队可以开船了嘛?”

阮小五答道:“还得再等两刻钟,兄弟稍安勿躁。”

李昕点头道:“好,那某先去船舱中睡会儿,夫人你跟小妹四处看看吧,只要不下船就好。”

梁红玉说道:“好,那官人去歇息吧,小妹就交给奴家了。”

梁红玉带着李婧在船上四处转悠,阮小五的座船是一艘载重六千石的福船,李婧对于船上的事物都很惊奇,这看看那看看。

李婧说道:“红玉姐姐,这海船真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出海。”

梁红玉笑道:“小妹,这还不是最大的海船,最大的海船载重能达到一万石以上,咱们现在坐的这艘船也就载重六千石左右。”

李婧感叹道:“一万石以上的船,那得多大啊,想象不出来。”

梁红玉说道:“你哥能创建这么大的船队,以后肯定会有更大的船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李婧点头道:“嗯,这个我倒是对我哥有信心,我觉得我哥自从三年前的那次大病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梁红玉问道:“哦,小妹,可否跟姐姐说说你们之前的事情。”

李婧说道:“我哥十三岁的时候,我们的娘先因病去世了,过了两年也就是四年前我们的爹也去世了,那段时间我跟我哥都觉得天塌下来了,我哥面对一个诺大的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颓废了好一阵,家里除了安叔就没有长辈了,要不是有安叔顶着,我想我们家可能很快就败落了,然后就是三年前我哥不慎落水了,当时我就觉得很无助,那几年我们家就好像被噩运缠身一般,不过后来还好我哥活过来了。”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李婧答道:“后来啊,我哥醒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拼命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刚开始我觉得我哥可能是觉得一直颓废下去不好,不能光靠管家安叔支撑这个家,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哥挣得钱够我们一辈子花之后,我哥还在继续拼命挣钱,我都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要挣那么多钱?”

梁红玉说道:“那你就没问过你哥为什么要挣那么多钱?”

李婧摇摇头道:“没有,可能我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还有就是我哥后来很忙,我有时候想见他一面都难,经常找不到他人。”

梁红玉又问道:“那你哥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呢?”

李婧想了想道:“没有了,对了,我哥有时候还会让府里的厨娘跟我一起学唱一些怪异的乐曲,为此我还特地学过琴呢,不过我琴刚学不到一年学得还不是很好。”

梁红玉来了兴趣道:“哦,那些乐曲有何怪异之处?小妹可否给姐姐唱上一曲呢?”

李婧讪笑道:“那些乐曲听着怪异,但是却很好听,我现在只学会了一首,唱出来不好听,红玉姐姐不要见怪哈。”

说罢李婧便去把带来的古琴找了出来,梁红玉看见李婧把古琴拿了出来道:“小妹怎么还把古琴带来了?”

李婧说道:“我哥一直想听我唱歌,可是之前我琴还没有学成,便没给我哥唱过,现在虽然弹得还不是很好,但是也小有所成了,所以这次跟我哥一起出去游玩,我打算唱给他听听,只是没想到会让红玉姐姐先欣赏到我的处女作。”

梁红玉轻笑道:“那姐姐我可有耳福了,妹妹唱吧,姐姐我就来听听妹妹的大作。”

梁红玉找了个地方坐好,一曲悠扬的歌声便响起了:“

踏飞沙茫茫

皓月下驼铃北往

算前路漫漫旧时簪藏进行囊

沉默守望的胡杨

风掠过它的颈项

长河千山之后

是回不去的故乡

梦里的长安飞花香满川

朱檐入云林勾阑金玉錾

这雕梁碧血染白骨垒阑杆

满目离乱

哪里有真的长安

我拭去红妆走在风雨路上

天地苍茫引我去向何方

残阳下又飞过秋燕一行

天尽头是否有它的心乡

我执剑引戈撕开山河蛮荒

涤荡后又新添多少悲伤

爱恨凋零后连回忆都沧桑

偏有执着此生不忘

美玉和芳华都蹉跎成遗憾

沧溟的鹏鱼也被放进河川

是谁在悄声叹轻声地呢喃

回不去还

痴痴盼望眼欲穿

我跌跌撞撞走在风雨路上

且行且悟看尽家国沧桑

这生相濡以沫都成奢望

纵遂愿也不过一梦黄梁

我披上红妆走在风雨路上

执笔绘锦绣再迎风踏浪

曾许谁的桃花他乡和故乡

辗转天涯愿所见皆安康

我长歌且行

走在风雨路上

风雨将散云后隐隐天光

我纵身雷霆劈开魑魅魍魉

千帆过尽依稀有心乡

不曾遗忘的盛世大唐。”

一曲歌毕,掌声响了起来,这艘船虽然是阮小五的座船,但是还是装载了一些人的,只是不像其他船装的人多,人们都被这歌声吸引了过来,连船队开船都没注意到,其中也包括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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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六)

梁红玉拉着李婧问道:“妹妹,此歌你没在外边唱过吧?”

李婧摇摇头道:“没有啊,这歌有怀念前朝之意,我怎敢随便在外人面前唱起,这种事我还是明白的。”

梁红玉问道:“那今天的这一船人……?”

李昕说道:“没事,这一船人以后都是自己人。”

李婧惊讶道:“啊,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睡觉嘛?”

李昕答道:“我这不听到妹妹的歌声就起来了,没想到妹妹把这首歌学成了,唱得还不错。”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官人,这首歌名字叫什么?”

李昕答道:“此歌名叫长歌行。”

梁红玉想了想道:“奴家记得前唐时期有好几首诗都叫长歌行。”

李昕点头道:“对,唐代诗人李白、王昌龄、李沁都以长歌行为题做过诗。”

梁红玉说道:“官人的这首歌中充满了对大唐的怀念之情。”

李昕答道:“是的,我之前不曾跟夫人讲过,其实我们李家祖上便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只不过后来大唐没落了,战乱四起,祖上才辗转搬到了泉州,作为陇西李氏的后人,当然对大唐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理解,毕竟李唐也创造出了一个我们汉人强盛的朝代。”

李昕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船队已经开了,我们已经航行在大海中了,妹妹不是想体验在海上航行的滋味嘛,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了,我继续回船舱睡觉去了,你们继续玩吧。”

梁红玉陪着李婧在船上感受着在大海中遨游的滋味,李婧说道:“红玉姐姐,这坐船在海上航行真好啊,海风吹着真舒服,还有海鸟陪着我们一起飞行。”

梁红玉笑道:“这是天气好,要是天气不好,这在海上航行可就不好了,大风大浪把船掀翻是常有的事,就算不掀翻,风浪把船搞得颠簸无比,对人也不是好事。”

李婧惊讶道:“那海上行船岂不是很危险的事?”

梁红玉轻笑道:“看把你吓得,那些都是相对小船来说的,我们坐的这些大船可比小船安全多了,如果不是特大风浪,一般都不会有事,即便是特发风浪,想掀翻我们的大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婧突然双手挠起了梁红玉的痒痒肉道:“红玉姐,叫你净吓我。”

梁红玉大笑着求饶道:“妹妹别这样了,快放过姐姐吧,姐姐再也不敢了。”

二人打闹了一番,便继续在船上四处转悠,李婧不时会问一些关于船只的问题,梁红玉对船比较了解便一一解答。

船队因为出发的比平常晚,便在海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到达兴汉城码头。

当李婧与梁红玉看到兴汉城的时候都震惊了,李婧说道:“红玉姐,没想到这里有这么一座大的城池。”

梁红玉呆呆的道:“是啊,不光城大,人也好多。”

待船只停稳之后,李昕得意的说道:“好了,别看了,等下船了,你们再好好的看,这是咱们自家的地盘。”

李婧惊讶道:“哥你说什么?这座城是咱们自家的?”

李昕点头道:“对,不光这座城是咱们家的,整座岛都是咱们家的。”

梁红玉插嘴道:“官人的意思是这岛上不止有这一座城?”

李昕答道:“夫人聪明,这座岛目前只有两座城,整个岛还没开发完全,我测算过这座岛要想完全开发需要筑造十几座城池,我们的地盘目前仅限于岛的北部,其他地方都还不在咱们的控制范围之内,那些地方生存着不少野人,他们很危险,所以你们要在岛上玩耍只能在我们控制的两座城池之间,其他地方都不能去,再告知你们一件事,此岛我已经命名为兴汉岛了,你们眼前的这座城池就叫兴汉城,好了我们下船吧。”

李昕不给二人提问的机会便大步走下船去,当然李婧与梁红玉听到李昕的话都处在震惊之中,也没心思提问,都在消化从李昕那里得到的消息。

三人下船后,李昕就见到了在码头组织流民下船的刘易。

刘易看到李昕后主动上前道:“主家怎么回来了,惠安的事不需要主家坐镇了?”

李昕点头道:“东南的农民暴乱马上就要失败了,惠安那边也没那么紧张了,某挂念这边的情况,就过来看看。”

刘易说道:“禀主家,这边情况还好,在我们跟刘将军等几位将军的维持下,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太忙了,最近半个月还好些,前段时间把我们忙的有时候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李昕拍拍刘易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等过去了此事后,某给你们每人都记一功,给你们每人都发几十两银子的补偿费。”

刘易抱拳道:“那就谢过主家了,虽然很忙,但我们每个人这段时间都觉得过得很充实,亲眼看着兴汉岛的发展,我们心里都很高兴。”

李昕拉过还在思考的梁红玉道:“嗯,某都知道了,来,某给你介绍下,某的妹妹你应该见过某就不说了,这位姑娘是某的夫人,芳名梁红玉。”

刘易一听是李昕的夫人赶忙抱拳道:“属下刘易见过夫人。”

李昕见梁红玉还在思考没听到刘易说话,拍了一下梁红玉道:“夫人,这是刘易主管岛上的众位儒生。”

梁红玉这才回过神来道:“刘郎君,红玉失礼了,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刘郎君多多关照。”

刘易答道:“岂敢,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应该请夫人多多关照才是。”

李昕说道:“好了,刘易,自从某走后到现在岛上一共来了多少流民了?”

刘易答道:“根据我们的统计,自从主家走后到现在登岛的流民已经有十万人有余了,两座城池各五万余人,目前兴汉城有人口十一万余人,鸡笼城有人口六万余人。”

李昕点头道:“嗯,不错,土地、银钱、商铺都分发了吧?”

刘易说道:“安家费都分发完毕了,土地与商铺已经分发完了六成,剩下的正在抓紧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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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七)

李昕想了想道:“据某估计,这次东南农民暴乱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该被镇压了,也就是说你们再辛苦一个月就可以歇歇了。”

刘易答道:“是,主家。”

李昕问道:“新登岛的十万流民中有没有儒生?”

刘易点头道:“有,而且不少,他们的名字我们都记下了,约有三百人左右。”

李昕点头道:“好,等此事过去后,你把他们都集中起来培训,培训完按他们的兴趣分到各科去,另外兴汉城十所小学都建成了吧,也让他们都去当教书先生,再有就是你跟历史科的儒生们讲一下,此事过后所有小学的孩子们除了要学儒学跟算学,还要再加上一科历史,孩子们都应该了解我们汉人曾经辉煌的过去,也应该知道我们汉人曾经遭受过的屈辱。”

刘易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你去忙吧,某去军营看看。”

刘易走后,李昕对两个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女子说道:“走吧,我继续带你们去看看。”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你这可与造反无异,这就是你复兴汉家河山的方法嘛?”

李昕问道:“造反?这里是在大宋境内嘛?不是在大宋境内就不要说造反,这里以前本就是无主之地,谁占了谁就是主人,此岛就是某复兴汉家河山的起点。”

梁红玉继续问道:“那此岛发展起来后,官人打算怎么办,与大宋开战嘛?”

李昕摇摇头道:“与大宋开战我还没想过,我还没那么蠢,此岛虽然大但是相对于大宋这个庞然大物来说还是太小了,与大宋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梁红玉不解道:“那官人既然不打算与大宋开战,又如何去复兴汉家河山?”

李昕冷笑道:“虽然我不会与大宋开战,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对大宋开战,不代表大宋自己不会烂掉,就像这次的东南农民暴乱一样,大宋现在看似很强大,但其实内部已经腐烂不堪一推就倒。”

梁红玉皱眉道:“依官人的意思,官人是要与外部势力联合了,如果官人这样做,恕奴家直言,奴家对此法并不认同。”

李昕摇摇头道:“夫人放心,像当年后晋石敬瑭进献燕云十六州予辽国这种遗臭万年之事我是不会干的,再说了我对于异族最是厌恶,怎会与他们联合坑害我们自己人。”

梁红玉松了一口气道:“那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昕说道:“最近七八年我不会有任何动作,只会安心发展兴汉岛,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然后就是在一旁观看着大宋如何腐烂下去,夫人也会看到大宋是如何被别人推倒的,大宋即将大祸临头,只是朝廷浑然不觉罢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如何知道大宋一定会大祸临头,还有这大祸来自何方?”

李昕解释道:“大宋的大祸在北方,夫人作为将门应该也听说过一些辽金战争的消息吧,辽国现在被金国打得节节败退,朝廷与金国秘密签订了盟约,约定联金伐辽,朝廷组织大军北伐辽国收复燕云,其实这次镇压农民暴乱的军队原本就是要北上收复燕云的,只不过东南的农民暴乱影响了朝廷的税收,朝廷这才推后了北伐的时间,先派军队镇压东南的农民暴乱。”

梁红玉说道:“北上收复燕云是好事啊,如果收复了燕云,大宋在北部边境就有了抵挡异族势力的屏障。”

李昕冷笑道:“大宋若能顺利收复燕云当然是好事,但是夫人觉得以宋军的战力能击败辽军收复燕云嘛?不是我看不起朝廷的军队,宋军与辽军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半斤八两,如果夫人不信,我估计明年朝廷就要组织军队北伐了,到时候看结果就是了,如若朝廷收复燕云失败,让金国看到了大宋外强中干的面目,哼哼,我想夫人应该能想到后面的事情吧,当没有燕云做屏障的软弱大宋面对北方新崛起的强大异族势力,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梁红玉皱眉道:“官人就不打算拯救大宋?”

李昕摇摇头道:“大宋已经不值得我去拯救了,或者说赵家人不值得的我去救,赵家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夺得江山之后就没出过一个似秦皇汉武唐太宗一样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就宋神宗还好些,可惜他命不长,大宋有今天如此羸弱之势其实从立国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大宋只能推倒重建。”

梁红玉苦笑道:“所以官人打算等大宋即将被推倒的时候再出手是嘛?”

李昕若有所思道:“可以这么说,不破不立,既然赵家人无法给汉人带来荣耀,那他们就该让出那个位置。”

梁红玉说道:“那么官人投靠蔡京,成为皇商都是为这一切做的掩护了。”

李昕点头道:“是的,如此我才能安心发展兴汉岛,而不会遇到麻烦。”

李婧哭丧着脸道:“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造反呢,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嘛?”

李昕拍拍李婧道:“妹妹,这或许就是你哥我的使命,我们确实可以悠哉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是国家国家,一旦国破了,我们的家还能安全嘛?”

梁红玉说道:“可是官人可以给朝廷发出警示啊,为何非要行造反之事呢?”

李昕冷笑道:“夫人,你觉得以朝廷现在一片乌烟瘴气的状态,他们会听我这个地位卑微的知县的话,说不定我把话递上去之后,他们会给我安一个诅咒大宋的罪名呢。”

梁红玉继续说道:“可是官人跟蔡太师关系不是很好嘛?可以跟蔡太师说啊,太师是官家的宠臣,太师的话,官家还是会听的。”

李昕摇摇头道:“我跟蔡太师不过是利益上往来的关系,在这种大事上他是不会听我的,说不定他听到我的话,会马上把我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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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八)

梁红玉呆呆的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嘛?”

李昕笑呵呵道:“看来我妹妹跟夫人都不是很看好我啊。”

二女沉默不说话,李昕说道:“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起码这七八年你们还是可以安心过日子的,走吧,我带你们去军营看看我的精锐之师。”

三人边走边看,二女也没心思说话,李昕倒是兴致勃勃指着城外的庄稼地说道:“你们看城外的这些土地,我把他们都分给了登岛的每一户流民,你们看看那些农人脸上的笑容多真诚,这才是最美的风景,你们说现在的朝廷会带给百姓们笑容嘛?”

二女也不答话,各自想着心事,李昕摇摇头只好带着她们继续往军营走。

梁红玉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官人对于这次的东南农民暴乱是不是也提前有预计?”

李昕点头道:“是的,我曾路过东南看到过那里百姓的生活状态,那里的百姓被花石纲害苦了,当一个朝廷如此压榨百姓的时候,距离百姓们的反抗也就不远了,所以看到东南的情况后我就觉得那里是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

梁红玉又问道:“那官人是不是那个放火之人呢?”

李昕笑呵呵道:“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还真不是放火之人,我对农民暴乱持反对态度,农民暴乱毕竟到头来损失的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力量。”

梁红玉苦笑道:“或许谁都想不到,这次农民暴乱最后的胜利者其实是官人。”

李昕叹息道:“相比较整个暴乱死掉的人口,我能救下的终究是少数。”

三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军营,军营中喊杀声震天响,但是却没有多少士兵在训练,大部分士兵都去维持城池秩序去了,每日都只有一个营的士兵在轮换训练。

李昕指着士兵问道:“夫人觉得这些士兵如何?”

梁红玉点点头道:“这里的士兵看起来比惠安的士兵还要强些,距离真正精锐的士兵只差战场的历练。”

李昕若有所思道:“毕竟主帅不一样,练出的兵也不一样,张虎毕竟不是能做主帅之人,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这支军队的主帅,他的大名夫人或许听说过。”

梁红玉想了想问道:“既然连奴家都可能听说过,那就说明此人应该是个有名气的将领,不知官人可否告知奴家他是谁呢?”

李昕神秘一笑道:“等会儿夫人见到就知道了,保证让夫人大吃一惊。”

三人很快进入了刘法的帅帐,见了刘法李昕抱拳道:“刘帅好久不见啊。”

刘法说道:“主公好久不见,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农民暴乱应该还没结束吧?”

李昕点头道:“还没结束,不过快结束了,某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该被彻底镇压了,所以惠安那边的事情就轻松了一些,某关心这边的情况就回来看看。”

刘法答道:“禀主公,岛上目前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影响岛上稳定的事情。”

李昕点头道:“嗯,某知道,某下船一路走来都看到了,刘帅,某先给你介绍一下,某身边的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某的妹妹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某的夫人是最近才纳的,话说某的夫人跟刘帅可以说是同类,都是将门出身,只不过某的夫人出自朝廷水军将门。”

刘法听到李昕的夫人来了抱拳道:“末将刘法,见过夫人。”

梁红玉听到刘法之名愣了一下道:“你就是朝廷西军名将刘法?可是奴家听说你已经死了啊。”

刘法叹息道:“刘某确实应该是已死之人,不过某家确实没死,更准确的说某家是在临死之际被主公救回来的。”

梁红玉问道:“那为何朝廷包括夏国都说你死了?”

刘法解释道:“这是主公的移花接木之计,主公找了个死尸穿上了某家的衣物,再把死尸脸都刮花了,还把某家身上的所有信物都丢在了死尸身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某家便从世人的眼中消失了。”

梁红玉不解道:“那刘将军岂不是连家人都见不到了,官人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刘法摆摆手道:“此事不怪主公,当时某家双腿已经摔断,没有主公某家也活不下来,到那时就更见不到家人了,现在虽然见不到,但起码某家还活着,以后肯定有机会能见到家人的,可能夫人还不知道,某家跟西军主帅童贯素有嫌隙,童贯为了巩固自己在西军中的地位,早就想除掉某家了,那次惨败的战役就是某家在童贯的逼迫下打得,即便某家当时活着回去了,也要替童贯背那一战惨败的黑锅。”

李昕接着说道:“事情就如刘帅所说的那样,当然某也确实心存了要将刘将军收致麾下的心思。”

梁红玉叹息道:“奴家的父亲就没有刘将军这般幸运了。”

刘法问道:“哦,夫人的父亲是?”

梁红玉答道:“奴家的父亲就是朝廷淮安水师的梁将军,在此次东南农民暴乱中因为贻误战机已经被朝廷处斩了。”

刘法说道:“还请夫人节哀。”

梁红玉叹气道:“这或许就是我们梁家的命吧,那么刘将军对官人的造反之事也有信心?”

刘法点头道:“嗯,某家说实话,刚投靠主公的时候,其实某家心中也没底,不过随着跟在主公身边的时间越长,更是在兴汉岛待了很长时间,看着兴汉岛一步一步繁荣起来,某家现在对主公越来越有信心了。”

梁红玉说道:“可是相比较庞然大物的大宋,我们依然很弱小。”

刘法答道:“主公当年跟某说十年内都不会竖起反旗,所以起码十年内我们是无事的,然而十年时间太长了,这十年间可发生的变数很大,或许事情会朝有利我们的方向改变,当然在这十年中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发展兴汉岛,我们还会在域外开疆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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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二十九)

梁红玉问道:“在域外开疆拓土?”

刘法点头道:“是的,当初主公便是这么对某说得,其实在大宋之外的地方还有很多无主之地,就比如这兴汉岛原本就是无主之地。”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么刘帅对于朝廷北方的辽金战事如何看?金国当真会对朝廷动手嘛?”

刘法说道:“某家的消息来源都是通过主公得到的,从主公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宋金联盟已经形成,至于金国会不会对朝廷动手,就看接下来的朝廷北伐燕云的情况了,如果朝廷顺利收复燕云则无事,如果与辽军打平甚至输掉了,那么金国绝对会对大宋这块肥肉动手。”

梁红玉问道:“那么辽军目前情况如何了?”

李昕说道:“某来告诉夫人吧,辽国五京中的上京临潢府与东京辽阳府都已经落入了金国的手里,辽国近三成的土地都被金国占领了。”

梁红玉叹息道:“没想到当年强大的辽军如今竟如此不堪一击。”

李昕冷笑道:“夫人以为朝廷的军队就很强了?说不定还不如辽军呢。”

梁红玉呛声道:“朝廷总还是有些战力很强的军队的,要不然此次农民暴乱也不会镇压的如此顺利。”

李昕点头道:“西军就是朝廷最强的军队,然而在此次镇压农民暴乱中却也损失不小,等明年北伐燕云的时候西军还能抽调出多少战力就说不好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为何如此不看好朝廷呢?”

李昕说道:“因为赵家人丢掉了太多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大宋比之汉唐差的太远了,或者说大宋自从立国那天起就没真正硬起来过,赵家人已经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梁红玉眼含泪花道:“官人,奴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家,奴家不想再失去这个家了,奴家只有你能依靠了,奴家不想失去你。”

李昕轻轻的抱住梁红玉道:“夫人放心吧,如果事不可为,某也不会强求的,这点刘帅可以作证,往域外开疆拓土就是我们的备选方案。”

刘法抱拳道:“是的,夫人,如果朝廷顺利收复了燕云,主公便此生都不准备与朝廷为敌,而是出去开疆拓土。”

梁红玉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好吧,奴家就相信官人一次。”

刘法说道:“禀主公,某家有一事要与主公商量。”

李昕点头道:“刘帅请说。”

刘法接着说道:“某家想请主公在岛上招兵,我们现在的士兵数量太少了,而两座城池已经有十七万人口了,现在的这些士兵只是勉强能维持岛上的稳定,如果人口进一步增加就不好说了。”

李昕答道:“嗯,这个事某之前就想过了,这次招兵就由刘帅你们负责,某给你们招五千新兵的权限,凡是参军的人员子女可以优先进入小学识字且子女学费全免,参军的人员不能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或者是独生子女。”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末将明白了。”

李昕继续说道:“从这次招兵开始,我军不再施行终身服役制,新参军的人员施行三年服役制,三年服役期满后愿意留在军中的家中再补发二十亩土地,不愿意留在军中的就可以退出军队,一切以自愿为原则。”

刘法说道:“主公英明,如此一定能激发出百姓们的参军意愿。”

李昕摆摆手道:“好了,刘帅就莫要恭维我了,我们的炮兵现在可还在武器试验场训练?”

刘法答道:“在,前段时间火炮工坊的张老汉还带着更大的两种新型火炮在武器试验场进行试射呢。”

李昕说道:“好,刘帅等农民暴乱结束后,你从步军中抽出一个营准备接收新型火炮并进行训练。”

刘法问道:“主公不是说先不给步军装备大型火炮嘛?”

李昕答道:“那是为了不让步军在野战中使用火炮,并不是说在守城战的时候也不用火炮,这一营炮兵某打算把他们派到鸡笼城,在鸡笼城某修建了两座堡垒,未来会装备一些大型火炮,这一营炮兵就是用来驻守这两座堡垒的。”

刘法点头道:“好,主公,某家明白了。”

李昕说道:“好了,刘帅忙你的吧,我们去武器试验场看看。”

三人离开军营后,便往武器试验场走去。

梁红玉问道:“官人,这武器试验场怎么回事?刚才你跟刘帅说得火炮又是什么东西?”

李昕答道:“武器试验场就是试验新型武器的啊,这火炮就是兴汉岛独有的新型武器之一,是一种火器,具体情况如何等你们到了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还未到达武器试验场门口便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李婧问道:“哥,这什么声音这么响啊?”

李昕笑道:“你二人猜猜看。”

梁红玉说道:“这不会就是火炮的声音吧?”

李昕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这就是火炮的声音。”

三人走进庞大的武器试验场,李婧说道:“哥,这场地真大,守备也很森严啊。”

李昕答道:“这里边试验的武器都是兴汉岛不传之秘,当然会戒备森严。”

三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钢铁工坊的张老汉正在带着人进行新型火炮的试射实验,李昕走上前去:“张叔,这两种火炮试验的如何了?”

张老汉回头一看是李昕说道:“哟,主家回来了,这两种火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试验,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极限测试,看看火炮打多少炮弹后会炸膛。”

李昕点头道:“这炸膛试验很危险,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等试验结束后,就开始铸造这两型新火炮,以后大型火炮我们按炮弹重量分级,现有的四种大型火炮分为五斤、十斤、二十斤、三十斤四个等级,鸡笼城的两个堡垒已经建成了,可以进驻火炮了,每个堡垒装备火炮二十门,六门三十斤级的火炮、八门二十斤级的火炮、六门十斤级的火炮,等试验结束后,就按照这个数量进行铸造吧。”

张老汉抱拳道:“是,主家,小老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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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

李昕说道:“张叔,某给你介绍下,这两位女子一位是某的妹妹李婧,一位是某的夫人梁红玉。”

张老汉对二人抱拳道:“小老儿见过女郎,见过夫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张叔好,红玉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张叔多多关照。”

李昕接道:“张叔你继续试验吧,我们在旁边看看。”

张老汉带着人继续试验,李昕带着二女在旁边观看着。

李婧指着火炮问道:“哥,那就是你说的火炮嘛,不就是一根大铁管子嘛。”

李昕笑道:“的确是一根大铁管子,来我们退后些,他们要试射了,等试射完了,你们就知道这根大铁管子的厉害了。”

梁红玉说道:“奴家看官人还真是舍得啊,这火炮全是用上好精铁铸造的。”

李昕胸有成竹道:“那是当然,这东西值得我付出那么大代价,马上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三人后退了几步,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门火炮的炮车退后了好几步。

硝烟散尽之后,李昕问道:“这声音响吧,这火炮你们觉得如何?”

梁红玉说道:“声音确实响,这火炮发射的时候看着确实很让人震撼,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李昕点头道:“好,我就带你们去看看试射的结果。”

三人往前走去,李昕对张老汉等人说道:“你们先暂停一下,我带她们去前边看看。”

三人往前走了约三里地便看到了很多大坑,二女看着这些大坑都震惊了。

李昕说道:“看来他们今天没少试射啊,这么多大坑,怎么样,这火炮的威力你们觉得如何啊?”

梁红玉冷汗直冒道:“这火炮威力确实不同凡响,射程比投石机远多了,威力还大,这炮弹要是砸在人群中,那就是非死即伤,而且都不会是轻伤。”

李昕点头道:“夫人说得不错,这火炮威力很大,既能用于攻城也能用于守城。”

梁红玉问道:“那刚才奴家在刘帅那里听到官人不给步军配备火炮,不让火炮用于野战这是为何?”

李昕答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强大的骑兵,火炮虽好但是很笨重,在野战与攻城战中,如果没有强大的骑兵护卫,火炮很容易被敌人破坏或者俘获,那样对我军将是重大的威胁。”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那按官人的说法,火炮目前只能用于守城,那火炮的作用岂不是大减?”

李昕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火炮只能用于守城了?那只是相对于现在的步军来说的,夫人莫要忘了我们还有水军呢,火炮在水军中的作用更大,这可是改变水战方式的利器,而且火炮在水军中完全不用担心被敌人俘获。”

梁红玉惊讶道:“水军,这个奴家还真没想到,奴家也算是水军出身,却完全没想到要把火炮用于水军,如果把火炮用于水军,那么以后接舷战就基本无用了,敌人船只还没靠近我军船只,我军船只便能用火炮击沉敌人的战船,这将会成为我军水军的压倒性优势。”

李昕称赞道:“夫人聪明,以后我军的水军在水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就是朝廷的水军来了,我也不怕。”

梁红玉有些落寞道:“官人有此利器还是用在外敌身上好,最好莫要用在自己人身上。”

李昕拍拍梁红玉道:“夫人放心,我尽量不会将火炮用到自己人身上,但有时候事情不会如我们预想的那般发展,我们汉人要想重新复兴肯定会付出一些代价,历朝历代无论是变法图强还是推倒重来都有流血牺牲这是很正常的。”

梁红玉点头道:“嗯,奴家明白这个道理,奴家只是不想看到火炮被用到我们汉人自己人身上。”

李昕说道:“嗯,我会尽量做到的,好了,我们回府吧。”

三人来到兴汉城城守府,李昕对着二女说道:“怎么样,这就是咱们的新家,可比惠安的府邸大多了,你们俩以后就在这好好住着吧。”

李婧问道:“哥,那我们不回惠安了嘛?”

李昕点头道:“嗯,暂时不回了,这里才是真的安全,妹妹,在这里你想怎么玩都行,当然不能跑到我们控制区之外的地方。”

李婧答道:“嗯,我知道了。”

李昕对梁红玉说道:“夫人,我不可能经常待在这里,我不在岛上的时候,我妹妹跟岛上的事物就要多多依靠夫人了,主管军事的刘帅跟钢铁工坊的管事张老汉还有主管儒生的刘易你都已经见过了,后天我再给你引见其他几位管事。”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奴家知道了。”

李昕说道:“好了,我们进府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好好带你们逛逛。”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李昕带着二女开始在城里闲逛。

李昕边走边给二女介绍道:“目前兴汉城四面城墙都已经建好了,城内的建筑大部分也已经完成了,当然很多房屋还是空着的,因为人口还不是很多,别看兴汉城现在有十一万人了,但是兴汉城当初开始建造的时候我是按照城内二十万人的人口建造的,所以现在还差的远呢。”

李婧问道:“哥,那另一座城池呢?”

李昕答道:“另一座城池鸡笼城在兴汉城东北六十里靠海的地方,沿着兴汉城东门有一条官道直通鸡笼城,鸡笼城比兴汉城要小一些,不过也是按照能容纳十五万人口建造的,兴汉城未来就是整个兴汉岛的首府。”

李婧又问道:“哥,为什么第二座城池要叫鸡笼城呢?”

李昕挠挠头道:“那有一个海湾,挺像笼子的,我就给他取名叫鸡笼城了。”

梁红玉说道:“官人,奴家看着城里的道路修的都很好啊,比奴家以前去过的城池的道路都好。”

李昕得意道:“那是当然,兴汉岛上的筑路材料都是兴汉岛独有的,就是从兴汉城往鸡笼城的官道也跟这城里的道路都是一样的,以后整个兴汉岛所有的道路都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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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一)

梁红玉惊叹道:“李大人还真敢说啊,纵使李大人说得都对,那么李大人准备怎么做呢?改革朝政嘛?且不说以李大人现在的地位能不能改革朝政,即便日后李大人荣登高位能主持改革朝政了就能成功了?本朝仁宗时期的庆历新政与神宗时期的熙宁变法可都失败了,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其实这些问题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为什么很少有人提出改革或者进行的改革都失败了?还不是因为触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李昕点头道:“红玉姑娘说得不错,不过事在人为嘛,虽然过程可能会很艰难但是某还是有信心办成此事的。”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看来李大人心中已经有办法了?不知可否跟红玉说说?”

李昕讪笑道:“呵呵,红玉姑娘当真想知道?”

梁红玉答道:“当真。”

李昕郑重其事道:“红玉姑娘若是知道了可就算是上了某的贼船了,再也没有下船的机会了,某救红玉姑娘出来确实是因为喜欢姑娘,也确实想让姑娘做某的正室夫人,而且说实话某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来帮助某分担一些事情,但是某不想强求红玉姑娘留下,红玉姑娘若是不愿意,某现在就可以把红玉姑娘的卖身契撕了以还红玉姑娘自由之身,某现在想问红玉姑娘一句话,红玉姑娘可否愿意与李某一起兴复我汉家河山?”

梁红玉苦笑道:“奴家还会有别的选择嘛?自从被李大人赎出来,奴家便是李大人的人了,即便是李大人还了奴家自由之身,奴家也没地方可去,奴家的家已经没了,奴家已经是无根之萍了,再说了奴家也确实想看看李大人如何复兴我汉家河山,所以李大人,奴家愿意与你一起复兴我汉家河山。”说完之后,梁红玉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昕起身缓缓抱住梁红玉:“红玉姑娘,谢谢你的选择,李某在此起誓,此生必不负你。”

梁红玉靠在李昕的胸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奴家相信官人所说,奴家只希望官人能好好怜惜奴家,奴家现在只有官人一个家人了,奴家的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昕拍拍梁红玉的肩膀道:“夫人放心吧,某一定会找到夫人的弟弟让你们姐弟团聚的。”

梁红玉轻轻的说道:“嗯,多谢官人。”

李昕一把抱起梁红玉便往屋里走:“谢什么,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梁红玉脸红道:“还请官人爱惜奴家,轻些。”

李昕与梁红玉折腾了一夜,这将门女子身体就是好,什么姿势都可以,搞得李昕第二天巳时才醒,醒了之后腰酸背疼。

李昕穿戴好之后,梁红玉便把饭菜端过来了:“官人起床了,那就吃些早食吧,这是奴家从后厨端过来的。”

李昕看着红光满面的梁红玉道:“好,夫人来一起吃吧,吃完某带夫人去某治下的县城看看。”

梁红玉答道:“好,听官人的咱们一起吃。”

二人吃过饭后,便悠悠哒哒的向县城走去,途中看到了很多吃不饱饭的流民。

梁红玉说道:“官人,这些百姓真可怜。”

李昕点头道:“嗯,这还算是好的,某提供的粮食虽然不能让他们吃饱,但是能保证不让他们饿死,没办法流民太多了,某能动用的粮食很有限啊。”

梁红玉若有所思道:“嗯,官人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些处在交战区的百姓才是真的悲惨,不是被乱军裹挟就是被官军杀死。”

李昕感叹道:“是啊,这些不愿意参加乱军逃难出来的百姓起码还有活着的希望。”

二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县城,梁红玉看了看守城门跟城墙上的士兵道:“官人治下的士兵看起来比别处的好多了,既精神,装备也都跟新的一样。”

李昕得意道:“那当然,你家官人可不允许手下有孬兵,夫人可知道这些某手下的厢兵月饷多少?”

梁红玉摇头道:“看他们的装扮,官人给的肯定不少,但是具体多少奴家不知。”

李昕说道:“某给这些厢兵的月饷一贯钱,而且吃住都不用操心,装备都是全新的,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训练好提升战力就可以了,而且在惠安的厢兵营中没有一个老弱,全是精壮。”

梁红玉惊讶道:“一贯钱,这跟精锐禁军的月饷差不多了,官人没少私下贴钱吧。”

李昕点头道:“那是肯定的,光靠朝廷给的那点远远不够用,你家官人可是很惜命的,再说了以后某还要干大事呢,自身安全肯定是要注意的。”

梁红玉问道:“官人就不怕被发现问罪嘛?”

李昕答道:“不怕,有太师在头上顶着,某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肥皂工坊可还在惠安附近呢,肥皂可是贡品,所以某有充分的理由来增加惠安县厢兵营的战力。”

梁红玉点头道:“官人说辞还算合理,不过奴家总觉得官人另有打算。”

李昕刮了一下梁红玉的鼻子:“嘿嘿,夫人聪明,不过现在还不是跟夫人细说的时候,等明日吧,明日某带夫人去一个地方,夫人到地方一看就明白了。”

二人边走边聊便碰见了正在带队巡视县城的张虎,张虎看到李昕跟梁红玉便上前道:“主家怎么有空来县城了?这位姑娘是?”

李昕答道:“某来县城巡视看看情况如何,这位姑娘叫梁红玉,是某的夫人。”

张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夫人到来了,属下失敬了。”

李昕跟梁红玉介绍道:“这就是某跟夫人说过的张虎,惠安县县尉,也是自家人。”

梁红玉微微一福道:“红玉见过张县尉,张县尉带队巡视县城辛苦了。”

张虎抱拳道:“夫人真是折煞属下了,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昕看到张虎有些紧张解围道:“近来县城情况如何?一切可还正常?”

张虎答道:“回主家的话,县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李昕点头道:“嗯,一切正常就好,你继续巡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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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二)

张虎带队走了,李昕与梁红玉继续在县城里转悠。

转悠了一会儿梁红玉道:“官人治下的县城还真和谐啊,虽然城外有着诸多的流民,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县城百姓的生活,百姓们生活状态也都很好,笑容不时的都挂在脸上。”

李昕点头道:“嗯,怎么说某也是惠安县知县,不能让惠安的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是显得某这个惠安知县很无能,能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我们当官的最好的政绩。”

梁红玉说道:“官人说得真好,当然做的也不错。”

二人又转了一会儿,李昕说道:“看得也差不多了,走吧,回府吧,去跟家里人见见面。”

梁红玉有些脸红道:“嗯,好。”

李昕笑道:“不用紧张,某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家里比较亲的就是一个老管家李安跟妹妹李婧,某这个妹妹啊不太好管,夫人以后要多费心喽。”

梁红玉点头道:“是,官人,奴家一定会处理好与小姑子的关系的。”

自从方腊起义开始后,管家就被李昕派到两浙路与福建路交界地区招揽流民去了,直到杭州被官军收复,乱军大势已去之后,李昕才把管家召回来。

二人回府后先去找了管家李安,李昕带着梁红玉来到了管家书房前,李昕敲了敲门道:“安叔在否?”

等了一会儿每人回应,李昕说道:“安叔可能有事还没回来,夫人走吧,先去见某的妹妹吧。”

梁红玉点头道:“好,官人,那我们走吧。”

两人刚要去找李昕的妹妹,就碰到了管家回来,李昕喊道:“安叔,你干啥去了?”

管家看到李昕二人后道:“禀郎君,某家刚从府上的粮仓巡视回来,这位姑娘是?”

李昕介绍道:“哦,安叔,这位姑娘芳名梁红玉,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

管家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属下见过夫人。”

梁红玉点头道:“安叔好,红玉也是刚来,对府里不甚熟悉,以后还请安叔多多关照。”

管家说道:“是,夫人,夫人若有什么问题尽可来找某家。”

李昕问道:“安叔既然去巡视粮仓了,可有什么发现?”

管家皱眉道:“确有一些发现,只不过……。”

梁红玉接道:“官人,你们先聊,奴家去别处看看。”

李昕点头道:“好,夫人先去吧,我跟管家聊完就去找夫人。”

梁红玉走了,管家说道:“郎君,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李昕答道:“好,我们就进屋说。”

二人进屋后,李昕先说道:“安叔是不是对红玉的身份有疑问?”

管家点头道:“是的,郎君啊,你可知道咱们家现在家业有多大?比老爷在世的时候强上万倍不止,某家知道这些都是郎君创下的成就,可是某家不希望这个家最后又倒在郎君手里,郎君随随便便就带回来一个陌生漂亮女子,还让其当夫人,这万一要是敌人的美人计呢,咱家现在可树敌不少啊!”

李昕摆摆手道:“安叔多虑了,这件事我没提前跟安叔商量是我的不对,不过红玉绝不是敌人的人,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安叔可知我为何在外地开的头两座天香楼中会有淮安一地。”

管家摇头道:“不知,莫不是就是为了红玉姑娘?”

李昕点头道:“正是为了红玉姑娘,我第一次见红玉姑娘还是我第一次远行去东京的时候,我路过淮安碰见了红玉姑娘,自从我见过她一眼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了,后来经打听得知红玉姑娘是朝廷淮安水师梁将军的女儿,那时候咱们就是个小地主,没什么地位,冒然前去求亲无异于自取其辱,人家肯定看不上,所以我那次回来后便决定把天香楼开到淮安去,通过天香楼接近梁家并打探与梁家有关的一切消息。”

管家说道:“某家那时候就在寻思郎君为何把天香楼放在淮安而不是其他更富裕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那郎君不让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两浙路会发生农民暴乱的消息?”

李昕赶忙摆摆手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路过东南的时候看朝廷把东南百姓搞的很惨,很多都生活不下去了,才觉得把天香楼开到两浙路很不安全,万一要是发生暴乱咱家就血本无归了。”开玩笑这种事李昕怎么能承认,要是让别人知道李昕提前就知道了消息,那会出大问题的。

管家又问道:“那郎君为何不在长江以北的每个州府都开一家天香楼,而就开那么几家,江南却做到每个州府一家。”

李昕若有所思道:“咱家就在江南啊,离江南各地也近,先把江南各地都开满再说吧,对了,安叔等这次农民暴乱结束后,就把两浙路各州府的天香楼都补上吧,还有商铺,整个江南与川蜀之地凡是有天香楼的地方都再开一间商铺,商铺也归各地天香楼的掌柜管。”

管家点头道:“好吧,郎君,某家明白了,那么这次红玉姑娘来咱家是来跟郎君成亲的嘛?若是成亲的话,郎君的婚事可要好好操办操办,对了,红玉姑娘的爹娘来了没有?郎君可曾与红玉姑娘订过亲?”

李昕叹息道:“唉,红玉姑娘此次确实是来跟我成亲的,红玉姑娘这次来了就不走了,不过她的父母兄弟都没来。”

管家惊疑道:“哦,这是为何,难道他们不同意郎君与红玉姑娘的亲事?”

李昕摆摆手道:“不是他们不同意,而是他们都不能来了,红玉姑娘的父兄都是朝廷淮安水师的将领,此次农民暴乱他们均因镇压乱军贻误战机而被朝廷斩首了,梁家自此便家破人亡了,红玉姑娘的母亲也自尽了,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红玉姑娘原本是被朝廷发配到京城教坊司了,我得到消息后便给在东京的高平发去了消息,让他拿两千两黄金去蔡太师府上通过蔡太师这才把红玉姑娘救出来,现在整个梁家除了红玉姑娘就还剩一个她的弟弟在外游学逃过一劫,她弟弟我目前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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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三)

宗望派萧三宝奴、耶律忠和王汭三人入城,面见大宋皇上,交涉和议之事。宗望交给他们两份文书,一份封着口,另一份没封口。接着,他拿出一根玉束带和一把玉篦刀子,又让人牵来一匹马,将这三样东西交给萧三宝奴,让他献给大宋皇上。

宗望接连催促李梲郑望之等人上马,赶紧回城办事。在整个谈判过程中,李梲唯唯诺诺,“不能措一辞。”金人嘲笑他说:“此乃一妇人女子耳。”

正月初九傍晚,宋钦宗见李梲郑望之等议和使者一去不回,毫无音讯,也不知金军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心里十分焦急,于是,令李邦彦张邦昌向金人发送牒书,因为金人昨日下午曾送来一份牒书,至今仍未回复。

书中说道:“契勘太上皇与大圣皇帝浮海结约,岁月已深,遂割燕、云,恩义至厚,质诸天神,共著誓书,使聘交驰,欢盟无间。止缘奸臣误国,容纳叛亡,岁币愆期,物货粗恶,遂令誓盟殆成空文,邻国兴师职由于此。重念大圣皇帝从初讲好,欲卜万年,事至于今,虽悔何及!太上皇深自克责,乃付神器。缵服之始,不遑康宁,夙夜以思,宜申旧好,果承使介,远达信诚,结约之词,悉似面谕。自今日始,传之无穷,共庇生灵,永同金石。缅惟英鉴,必谅兹怀。事目具如别幅,想加照悉。”

事目:“投拜职官、人口尽行发遣;大金国人马抽回,议定更不以黄河为界,只将土地税赋所出,改添岁币七百万贯;今来河北、河东人马抽回,赏军银五百万两,绢五百万匹,金五十万两。”

牒书发出不久,李梲、郑望之和高世则,便与金使萧三宝奴、耶律忠和王汭等人,骑马来到了城门外。李邺与此前向金人投降的宋朝官员沈琯、武汉英、知信德府杨信功等,也都被宗望放回,他们一同随行。

当时天已昏黑,他们站在城外等了很久。直到深夜,城门才缓缓打开,内侍任珪等人出来接他们进城。

李梲、郑望之和高世则带着萧三宝奴等金使,直奔都亭驿入住。途中,任珪对李梲和郑望之说道:“今天早晨金人攻打城北,何灌已战死,年六十二。”

李梲、郑望之和高世则,还有李邺,他们顾不上休息,要随任珪连夜入宫禀奏。萧三宝奴将那两封文书交给李梲,让他面呈皇上。大约半夜一更左右,李梲郑望之等来到福宁殿。

刚进殿门,郑望之对李梲说道:“打开文书看看,都写着什么。”

郑望之先打开那份没封口的文书,只见上面写着议和所须金银表缎数目: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牛马万匹,表缎一百万疋。接着,他又打开那份封口的文书,只见主要内容是:割太原、河间、中山三镇;亲王一员作质,送大军过河即回;要宰臣一员同往,交割地界等等。

李邦彦张邦昌等宰执大臣都已来到殿内,宋钦宗让他们一同听取情况汇报。

给事中李邺曾携三万黄金赴金营请和,那是在宋徽宗禅位之前,他主动请缨前去的。宋钦宗觉得他最先到达金军,与金人接触也比较久,了解到的情况可能也比较多,于是让他先汇报。

李邺说道:“金军兵强马壮,十分强盛,敌强我弱,只可议和。他们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朝廷宜速与和!”

李邺一席话让大家更感震惊。他这番话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宫外,在社会上广为流传,时人送他一个外号曰:“六如给事”。

李邺此次出使议和,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军刚入河北境时,“且贪且惧,日行不过一舍。”遇到李邺后,金人始知宋朝皇帝有求和之意。而且,李邺又在言谈中说及宋朝军事弛备,金人这才敢大胆南下,郭药师这才敢昼夜急行一百五十里突袭浚州黄河大桥。

李梲支持李邺的看法道:“金军之势的确雄盛,未可轻易抵挡,宜从速许之,不可缓也。”

郑望之则如实奏报道:“金人索要数额庞大,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牛马万匹,表缎一百万疋。”

宋钦宗问李邦彦:“怎么办?”

李邦彦对李邺和李梲所说深信不疑,他回答道:“金军已兵临城下,而我城内守军不足,唯有议和才能保社稷江山,不如先答应他们,只是数目太大,可考虑答应给金八十万两,银二百万两,缎子如银之数,牛、马各五百头,羊一千口。”

宋钦宗点了点头,他不愿也不敢冒险抵抗,他只想保住社稷江山,保住赵家天下。

第二天早晨,李梲引萧三宝奴等金使来到崇政殿,觐见宋钦宗,并进呈一封宗望的回信,信中说:“承计议使李梲等赍御宝文字,深悔前非,再求盟好,传之无穷,永同金石。仰谂至诚,实为大利,虽有报复之心,载惟元从大圣皇帝结好,暨我今皇帝旨谕丁宁,德义宽大,拯救生灵涂炭,宜舒旧愤,以示新恩,当开诚心,与修和睦。若可依从,请皇弟郓王并太少宰臣一员,不俟逾日,来赴军前,权且为质,更或不欲施行,无烦理会,伏候端的。郓王权质,候过黄河便议归还;太少宰科一员,祗候交拨定疆界,亦便放还。”

另有一份事目:“自新结好已后,凡国书往复,并依伯侄礼体施行。今黄河更不为界,可太原、中山、河间等府一带所有地分画立疆至,将来拨属本朝,于内城池别有变乱,贵朝应管擒交送。来示改添岁币七百万贯,今减五百万贯,除自来已合交送银、绢两项外,拟只岁输二百万贯,合要赏军物帛并书下项:书五监,金三百万两,银五三万两,杂色表段一百万匹,里绢一百万匹,马牛骡各一万头匹,驼一千头。”

萧三宝奴等金使不久即退下。

宋钦宗问吴敏:“怎么办?”

吴敏回答道:“事无可奈何,以待更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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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四)

选择与金人议和,就意味着朝廷必须付出沉重的财产代价。对此宋钦宗心里很清楚,他决定带头节衣缩食,他下诏说,因金人入侵,自正月十一日起,自己要“避正殿,减常膳”。

初十这天,沈琯没机会入宫觐见皇上,他便去拜见李纲,对李纲说:“敌骑不过五万,能战者只万余人,太子营不到二千,郭药师常胜军约有三千骑,诸营部兵闻只有三万余,其过河者只有大半,可以邀击。”

李纲说:“待与诸公议。”遂留沈琯于幕中。

第二天,李纲与沈琯同入殿门宰执阁子,等着续引至后殿见皇上。等了一会儿,见内侍还没过来,他们便一同来到东府枢密院。沈琯见耿南仲、李梲等人也在这里,便将对李纲所说之话,又对他们说了一遍。

李梲闻言,厉声说道:“贤敢道金人不强?若与战,能决胜负否?”

李纲对李梲的胆小怕事很瞧不起道:“不用如此怕他金人。”

沈琯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琯忘身弃家,以图南归,目的是想禀告皇上并让朝廷知道,金人不多,可以击尔!至于战斗结果怎样,非琯所敢知。”

须臾,李邦彦等宰执大臣一起走了过来,沈琯又对他们说:“城下之战,社稷之安危,固不可轻举,可待金兵归时,以重兵拥其后,必有必胜之策。”众人听后都默不作声。

金人要求派皇弟郓王去军营做人质,这让宋钦宗有些为难。因为郓王赵楷并不在京城,他出城南下避难去了。当时,宋钦宗的皇弟皇妹们大都在正月初三就离开了京城,各自逃难而去。不知为啥,肃王与康王却留在京城没走。肃王赵枢是宋钦宗五弟,康王赵构是宋钦宗九弟。

到金营做人质肯定是有一定风险,不知两位皇弟是否肯冒险前去?宋钦宗对此心里没底,甚至有些茫然。正月初十退朝后,他独坐在延和殿里反复考虑,不知怎样才能说服两位皇弟,为国排难,为社稷江山解忧。

正在这时,康王赵构入殿觐见。宋钦宗想,皇弟来得可真及时,于是,便将金人欲求亲王做人质的事向他做了简要说明,并征求他的意见。没想到,赵构毅然请行,他表态道:“金人必欲以亲王为质,自为宗社大计,岂应辞避!”

宋钦宗觉得九弟有担当,有气魄,他十分高兴,当即任命九弟为军前计议使,令张邦昌、高世则副之。宋钦宗让九弟马上到殿外宰执阁子,去见一见宰执大臣,向他们说明情况。

宰执大臣们对康王赵构主动请缨前去金营做人质,很是钦佩。他们原来认为郓王不在京城,而肃王与康王不一定愿意去冒险,对于怎样应对金人的要求,还没商议出好办法。现在不用担心了,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李梲安慰道:“大金恐南朝失信,故欲亲王送到黄河,亦无他。”

赵构正色凛然地说道:“国家有急,死亦何避!”

听了这话,宰执大臣都悚然惶恐。尤其是四十七岁的少宰张邦昌,皇上点名让他随康王一同去金营作质,他心里有些恐惧不安。

第二天,宰执们都来到崇政殿开会议事,李邦彦着重向宋钦宗汇报议和所需财物的准备情况,以及割让三镇的文件起草情况。李纲不同意全部接受金人的议和条件,更不同意割让三镇,他说道:“尊称以及归朝官,可如其所欲,这无大害。但犒师金币,其数太多,虽竭尽天下不足以充其数,况都城乎?应当酌量与之。太原、河间、中山,乃国家之屏障,号为三镇,其实有十余郡地,塘泺险阻皆在焉,割之何以立国?而且,保塞乃翼祖、顺祖、禧祖陵寝之所在,子孙奈何与人!至于遣质,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

今日之计,莫若择使与金人往返熟议,告诉他们所可与不可者。金币之数多少,令有司进行计算,陆续具报。稍微延迟几日,勤王大兵就将四方云集。金人以孤军入重地,势不能久留,虽所得不满意,也必求速归。然后与之约盟,以重兵护卫其出境。如此,他们就不敢轻视中国,其和方可久也。”

对于李纲的见解,宰执们皆不以为然。

李邦彦与张邦昌等人纷纷说道:“都城破在旦夕,肝脑即将涂地,尚何有三镇?而金币之数,皆不足较也。”

宋钦宗“为群议所惑,默然无所主”。

李纲独自与宰执们争论了两个多时辰,无一人站出来帮李纲说话。李纲感觉很孤立,他“自度力不能胜众说”,因而再拜,请求辞职。

李纲拜道:“陛下擢臣自庶僚,参与大政不过数日,臣之所以受之而不辞,是以为徒以议论或有补万分之一。今与宰执异议,不能有所补,愿还庶僚,以安愚分。”

宋钦宗见李纲要辞职,便连忙慰谕道:“不须如此。卿赶快出去治兵,坚固城守,以防金人再次攻城,此事徐议可也。”

李纲受旨,不得不离开崇政殿去巡察城防,走出殿门后,他觉得还应该再提醒一下皇上,于是又返回殿内对宋钦宗说道:“金人议和所须,宰执欲一切许之,这不过欲脱一时之祸,不知他日付之何人,能为陛下了此?愿更审处,后悔恐无所及!”

李纲走出皇宫,来到北部城墙一带巡察了一会儿,他又返回崇政殿,希望继续力争。然而,御前会议已经结束,“誓书已行矣,所求悉皆与之”。李纲徒叹,无可奈何!忽然,他发现割让三镇的诏书还没发出去,于是他强令扣下不准发,并警告书吏说:“辄发者斩!”

李纲想,等四方勤王之师云集城下之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九弟能答应去金营作人质,这让宋钦宗颇感欣慰。可是,宋钦宗一想到金人索要金银数额那么大,国库又无力支付,便感到非常头疼。他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有动员皇宫内外,朝廷上下,以及百官与民众,多方筹措,共同努力,才能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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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五)

正月初十,宋钦宗下诏说道:“大金所需犒军物数浩瀚,朝廷竭力应副,如供祀宗庙器皿,亦不敢吝。至于亲王内外百官之家,已行告谕,尽数供助,尚恐未能敷数。忠义之民,理宜体国,将私家所有愿助国用者,限日下于户部尚书聂山等处送纳。”

不久,他又下诏道:“蕃衍宅诸王金银绢帛,道官乐官伎术等官及五司官,察视曾经赐带,各家有见在金银,只今纳元丰库。若敢隐庇转藏,并行军法。诸宫观寺庙、奉先普安诸坟、六尚局诸司并开封府公用金银,拘收纳左藏库。”

就在宋钦宗在城内收集金银的时候,李昕在城外连续两日晚上又伏击了两次金军,虽然杀得金兵很少,但是死壮都很恐怖。

宗望虽然恼怒但亦无可奈何,李昕只在夜间行动,这让宗望很难受,抓不到人一切都是徒劳,于是宗望只能强行压下此事,然而随着金军死亡人数的增加,事情压是压不住的,于是便有一些传言开始在金军中悄然散播开来,这对金军的士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宗望对此很担忧。

郭药师向宗望进谏道:“禀皇子郎君,对方既然只对我方落单的士兵或者人数很小的队伍下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引蛇出洞呢,今晚派出几个士卒吸引对方出来,然后围而歼之,这样就可暂时解决问题。”

宗望想了想道:“好,今夜我们就引蛇出洞。”

连续两天干了两票金军,让卢俊义很痛快,卢俊义跑来问李昕:“兄弟,今晚还干嘛?”

李昕摇摇头道:“不干了,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卢俊义问道:“为啥啊,这不干得挺好的嘛?”

李昕说道:“凡事事不过三,今夜只怕敌人会给我们设个圈套,我们就这点人,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赶快收拾东西,准备撤回惠安。”

卢俊义有些失落道:“是,兄弟。”

李昕拍拍卢俊义的肩膀道:“放心吧卢哥哥,打金军以后机会多的是。”

卢俊义抱拳道:“好,兄弟,哥哥知道了。”

卢俊义下去后,李昕叫来了高平道:“某带着帝姬走后,你们等到金军撤军之后,再回城,天香楼就不用开了,等到下半年某还会再来东京,某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派人看住李师师的住处,还有等金兵走后就要开始组织我们收买的匠人跟医官撤出东京前往惠安。”

高平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去小屋看了看被绑住手脚堵住嘴的茂德帝姬道:“帝姬这段时间就只好先委屈你了,某今天就带你走,等到了地方某自会给你解释。”

两天后,宋钦宗召集宰执们来福宁殿开会,汇报搜集金银的情况。“金仅及三十万两,银仅及八百万两。”这点数额,距离金人所需差距太大,宰执们惶恐不安,“再拜谢罪”,只有李纲不谢。

宋钦宗很着急,他以为金人若得不到满足,是不会轻易撤军的。他令张道济去将宫中用于宗庙祭祀的那些金银器皿都搜集拿来,总共折算了银五百万两,金一百万两。

宋钦宗安排御史中丞何栗、周文懿与开封府官员,一同去拘收童贯、蔡京家中诸人。此时,童贯和蔡京都携带家眷离京南下,家中只有一些留守人员。

同时,宋钦宗又安排唐重、谢克家、李擢、师骥四人,去往蔡京、童贯、何执中、郑伸、高俅、王宪、彭端、刘宗元等人家,以及这些人的亲戚家,搜集金银财宝,对这些人家所有金银并行直取,当日送到元丰库交纳。

宋钦宗对他们说道:“他们若敢徇情隐庇,或转为藏隐,允许知情人告发,一旦查实,给举报人一半充赏。隐藏之人,并行军法。”

这些人当中的蔡京童贯高俅,都是宋徽宗的宠臣,家里都很有钱。也有已经去世的,如何执中。而身份最特殊的是郑伸,他是宋徽宗的老丈人,即郑皇后的父亲。

宋钦宗认为,现在金人兵临城下,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社稷江山随时都有毁灭的威胁。能与金人议和,就能保住祖宗社稷江山。所以,赶紧凑足金银数额,已迫在眉睫,为此他已经不顾一切。

正月十四这天,康王赵构与少宰张邦昌在宋钦宗的催促下,动身前往金营做人质。给事中李邺和右武大夫高世则,分别担任计议使副,携带着朝廷和议誓书,也一同前去金营,继续进行和谈。萧三宝奴等金使,与他们一道结伴同行。

对于康王去金营作人质,高世则曾向宋钦宗提出一个建议:“备亲王仪卫,稍重事体。若示以弱,更会被金人所轻侮。”可是,直到出发之时,宋钦宗对这个建议也没有任何回应。

在宋徽宗众多皇子中,康王赵构并不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他母亲韦氏仅仅是一个婉容,地位比较低,又不曾受宠。因此可以说,赵构一直在默默无闻中成长。

韦氏原是郑皇后身边的一个普通侍女,她与另一个侍女乔氏关系密切,私下里结为姊妹,相约若有一人富贵,莫要忘记对方。乔氏长得很漂亮,后来得到宋徽宗宠幸,封为贵妃。乔氏不忘约定,多次向宋徽宗推荐韦氏,韦氏因而受到临幸。大观元年二月,韦氏进升为才人。这年六月,因为韦氏生了个儿子即赵构,进升为婕妤。第二年韦氏又进升为婉容,但一直都不受宠。

赵构很有天赋,悟性很高,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他都很努力,“好学强记,日诵千余言”,善于骑马射箭,“挽弓至一石五斗”。曾有人夸赞赵构“英明神武,有艺祖之风”。从他敢于自挑重担入金营为质来看,此言不虚。

这天,赵构在临行前入宫向宋钦宗密奏道:“朝廷若有便宜,无以一亲王为念。”话虽然说得很轻,分量却很重,这让宋钦宗大为感动。

张邦昌临行前也曾入宫密奏宋钦宗,他请求宋钦宗御批,保证不改变割地议和之方案,以保证人质安全。宋钦宗没同意。张邦昌的表现很差劲,与赵构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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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六)

这天午后,他们一行人骑马上路。张邦昌刚上马,就开始悲愁“垂涕”,他担心这是一条不归路,害怕从此一去而不回。

看到张邦昌失魂落魄的样子,赵构慷慨豪爽地说道:“去做人质,是为国解忧分难,此男子事,相公不可如此!”

听了这话,张邦昌大概感到有些惭愧,于是停止落泪。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到达金营。当时,金军骑兵交相奔驰,往来不断,故意制造出一种很紧张的战争气氛。

张邦昌吓得有些胆战心惊,而赵构则毫不畏惧,“意气闲暇如平日”。

不久,他们被领到中军营帐拜见宗望,礼毕后,李邺代表大宋朝廷,将和议誓书呈上,誓书原文如下:“契勘太上皇与大圣皇帝浮海结约,欲卜万年,偶因手诏平州张觉,招纳叛亡,至使欢盟变为兵革,遂至大金数路兴师。今大圣皇帝次子郎君先及京城,事至于今,虽悔何及!

专差知枢密院事李梲等赴议军前,引过乞和。正月十日,乃承议计使赍到文字,大开容引,备谅纯诚,拯救生灵,敦结盟好,载惟恩义,深剧感悰。今戒攸司,悉从定约。

太上皇与大金大圣皇帝及今皇帝,义同兄弟,今来国书,当依契丹旧例,礼从伯侄施行。已许放黄河,更不为界,可太原、中山、河间府一带所辖县镇分画疆土,系自大金后,比至立了疆界,屯兵已前,于内别有变乱处所,当朝自应管擒制交送,至于尺土一民,不令侵犯招纳。若是与三府以南州军,犬牙出入不齐去处,临时两平兑易。应自亡辽播越之时,北界流离而来,并系大金叛亡诸职官、工匠、教坊、百姓,除元不曾到并已死外,应见在并尽数遣还;在京令随逐前去,在外接续发遣,一无停匿残害错失。除自来合交金银匹帛并杂物折纳,决无粗恶愆期。

斯言之信,金石不渝,有违此誓,神殛无赦,宗社倾覆,子孙不享,所有其余该载不尽合约事件,并依前立誓书施行。远冀英怀,永同重誓,伏惟照察,谨白。”

几天前,宗望将宋朝降官沈琯、武汉英、杨信功等人释放,让他们跟随宋使李梲回京,目的是,让他们劝说朝廷接受金人提出的议和条件。他们虽然都向金人投降,但各有各的打算。

沈琯在金营时很注重打探金军内部情况,对于金军底细,他了解的比较多。他觉得金军孤军深入,已处于险地。所以,他回京后不仅不劝和,反而建议朝廷与金人开战。可是,令沈琯没想到的是,宰执们个个胆小如鼠,不敢抗战,执意求和。唯有李纲见识宏远,且有胆有谋。

正月十四这天,沈琯给李纲写了一封信,专论金军虚实之状,信中说:“某自燕山被俘而南下,陈讲和之议,意在脱归,言其军实,今幸而得归。金人说,国相率军自太原入境,西夏军自鄜延入境,不知我军能否阻止这两路敌军,使之不前?若此二路既不能进,则城下之敌犹可图也。城下之战,固不可轻议,待其回脚,数路蹑之,使前不得还,后以重兵拥之,可一举而歼之。

金兵实难聚结,调发半年只得如此队伍。若尽灭之,数十年间未能再举。若纵之使还,其祸未已。金人最难得者是战马,前日入燕京时不满万骑,得常胜军马三千匹,路中所掠不下三五千匹,今驻牟驼冈又得二万匹,不可敌也。金人所乏者是金银,载之而归,竭吾帑藏,又取于民,不足以充其欲。二者之外,又欲割吾要地,其祸可胜言哉?

今日金兵数并不多,必不若契丹犯澶渊之时。当时,真宗年纪还不及当今皇上大,宰执皆欲避之,陈尧咨数人皆欲去往金陵,独有寇莱公决策,劝皇上亲征,一战而胜。今城下之战,计社稷之安危,不可遽急。至于后图,亦不可缓。右丞忠愤之气,众所共闻,实天以赐我宋,岂不能为寇莱公哉!某冻馁逾月,脱死而归,魂未集体,无仆无马,筋骸解散,不可以步,谨此以代面陈,幸不以人微言轻而忽之。”

信发出后,沈琯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写一封,陈述三事:

“一、某昨日步归,憩于茶肆,闻诸人咸有欲战之心,但不令出尔。此固未易轻举,然人心可见。今早又闻,昨夜城外小战。与其小战,不若更多与之人马在外以待之。

二、金人之所以有斗志者,意在于金帛,今既与之,彼必有爱惜之心,吾之将士要夺而取之,以求为军赏,则我之兵欲斗之志如彼之初矣。

三、金人数量并不多,用兵之时,当分头掩击,以分其势。”

李纲阅信后,当天晚上,遣人相召。

沈琯觉得,目前朝臣中有能力掌控大局的只有李纲,他向李纲力言金贼可破之状,他说道:“今日客主之势不同,多寡之数不侔,故金贼可破。若令金人脱归,既无伤折,又厚有所得,日后他们还会人人敢勇再来也。况且,割地之后,敌据要害,我反为客,而燕山云中金军有一二十万之兵,不知何以御之。

若果欲与之战,不可失此时。我重兵拥其后,至河壖而掩击之。然后,以西兵自怀卫入驻濬州之北,当其前;再召大名德博兴仁潞南兵,由德博渡河于邢赵之间,守截间道;再遣人密约河间真定中山雄沧,会兵于滹沱之地迎战,当使金人匹马只轮不返。

若说现在姑且与之,再图后举,此愚论也。今既与之,大事去矣。后举必败,须便甘心为江左之事。右丞能以决策立圣主,又能止之使不迁,盖天以右丞赐我宋,今日之事,何不以死争,岂其作执政而遂爱惜耶?”

李纲说道;“公之言,皆社稷大计,与纲无不合者,但有掣肘处,亦少有所待。”李纲想待勤王之师来到之后,再视情况而做打算。

沈琯回答道:“愿力为上开陈,断以不疑而速行之,后将噬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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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七)

次日,沈琯又给李纲写信,提出七条建议;“一、十三日割地诏书一出,恐所割州府,不肯听从指挥守臣交割。窃恐守臣亦有畏懦全身保家之人,奉诏弃城而走。窃谓应当密遣人前往,令合兵以战。

二、杨志昨在燕山曾受高托山赇赂,其贪财好色,今闻其在军中,可劝说他邀击金人。

三、闻西兵有至者,出兵不可缓。金人过河后,日驰百里,纵之使归,祸不可言。昔抚定燕山之时,亦迁延不去,及兵既近燕城,仓皇而行,辎重金帛尽为张觉取夺,此机不可失。

四、大兵拥击金兵过河,只以弓弩手万人守北岸。

五、大捷之后,全军受赏,其搴旗斩将有功者、统领者,别行保明,优与推恩。

六、金贼兜鍪极坚,只露两目,所以枪箭不能入。契丹昔用棍棒击其头项面,多有坠马,请仿而行之,可令骑兵半持棍棒。

七、郭药师率骑兵三千,刘舜仁领兵二千随行,今若以重兵拥之过河,前又有兵守截,其势甚危困。可密令人说之,以药师为燕王,舜仁以营平等州为平王,准许其世袭,自置官吏,岁赐官帛,兼令其斩张令徽首以来。途中闻,常胜军恐由澶渊德博入沧,过河归燕山,当须两道遣人候之,不可后也。”

也是正月十四这天,宋钦宗接连下了三道圣旨。第一道圣旨是,拆除东京城内上元灯节所用的各种山棚,将木材分散给守城将士们做薪火之用。

这些山棚大都分散在东华门、左右掖门、东西角楼、城门大道、大宫观寺院等皇城周围,皇城雉堞上亦遍设之。其中,位于皇宫宣德楼对面的那座鳌山山棚,是所有山棚中最高大最豪华最壮观的。它“结彩为山楼影灯,起露台,教坊陈百戏”,是上元灯节之夜里,最繁华热闹处。

宋徽宗时代,常常于每年十月就开始扎架子制作山棚,一直到正月十四这天才彻底完工,所费彩帛,巨以万计。灯节结束后,这些东西都被宋徽宗颁赐给了内侍,这已率以为常。

过去,正月十五前后,东京城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开旧城门达旦,纵士民观”。“四夷蕃客,各依本国歌舞列于楼下”。京城各主要道路上,人山人海,载歌载舞,一派祥和富裕幸福的景象。而今,国家遭外敌入寇,大军已兵临城下,城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人心惶惶,惊恐不安,谁还有心情过上元灯节呢?

第二道圣旨是,卫仲达、张劝特除名勒停,并令开封府差人追捉前来。

卫仲达担任礼部尚书,闻听金军南下,即称病乞假,后携家出城南去。张劝担任工部尚书,他见京城危急,便要求调到淮南任职,也已出城而去。

目前,为营私谋己而离开朝廷的官员,大约有十分之三四,上朝的时候,“班缀空然,众目骇视”。大臣们纷纷上奏,指责卫仲达和张劝,说他们“当急难之际,倾摇人心,为避贼之计,理不可容!”宋钦宗听后当即下旨,严厉查办。

第三道圣旨是,今后对金国的称呼,只以大金为称。必须要用国字的时候,依自来体例施行,更不得以金国为称。

因为那时一提到某某国,便意味着它是一个藩属国。藩属国虽有独立的领土与主权,但要接受宗主国保护,与宗主国是朝贡关系。宗主国是大国,而藩属国是小国。

金人虽然贫穷而且没有文化,但他们自尊心很强,野心很大,他们所要建立的是一个大国,而不是小国。完颜阿骨打当年就曾说过,自己是一个大国皇帝。因为他们以前曾经是一个女真小国,受尽了辽国这个大国的压迫与欺凌。所以,金人在外交活动中对于称谓很看重,也很敏感。

正月十五日,即康王赵构入质金营的第二天,宗望派耶律度和王汭入城,要求登殿回奏,宋钦宗在崇政殿接见了他们。宗望这么快就派人来回奏,出乎宋钦宗的所料。

王汭代表宗望说道:“大金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制斡离不奏:正月十四日大宋皇帝遣使降到誓文,大开详审,推见圣意,勇于改悔,求践旧好,叙定兄弟之义,卜于万代,更不渝变,斯乃社稷生灵之福也。当司深为感切,遽解重围,收聚兵马,钤束将校,更不令驱虏杀戮。既复旧约,欲成长久。窃虑岁输物稍多,难以经远施行,兼奉宣命,若能悔责,委酌中理会,今减放一百万贯,常年只纳一百万贯,又折物并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疋。仍为今年分拨疆土事忙,直候来年正月,依应旧例交纳。如交割结绝之后,苟有违变,神明得殛,俾坠其师,伏乞照察。谨奏。”

另外,宗望还给宋钦宗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斡离不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今月十四日,赐到誓书暨皇弟康王,并少宰一员至,仰体圣慈,深增倍喜。事苟不然,其如社稷生灵何?今既转祸为福,重践欢好,惟望贵朝不失农事,早令当司兵马无稽驻泊,益彰至德。

当司已钤束逐处军兵,更不令驱虏杀戮。所有国书再立盟约,乞赐尽言,遣差使径将来诣当司,特凭发遣赴阙。即日一见康王,便如兄弟,相次事过,即时遣还,愿勿忧疑。更有但系亡辽契丹、奚、汉、渤海杂类人等,无令劫掠伤民,早为交割。

本月十一日夜,南方天气赤,直至天明,详其分野,正临都邑。能尽至诚,务敦大信,反身修德,必抵消禳。缘念义同一家,别白奏达,谨上。”

实际上,金兵并没像宗望所说的那样,“更不令驱虏杀戮”,他们自来到东京城外,便一直没停止军事行动。他们两次攻打京城失利后,便改变策略,不断遣游骑四出,抄掠京师附近各县。京师附近大部分城邑都被其攻破,只有东明、太康、雍邱、鄢陵、扶沟等几个县没被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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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八)

京城因城池坚固,宋朝防守严密,一时攻不破也属意料之中。可这样几个小城邑竟然连攻不破,有何道理?宗望对此很恼火,他深以为耻,于是再增兵三千骑,令急攻东明县。

京东路将领董有邻率众守城,英勇作战,击退金兵,并斩首十余级。人们见最后被斩首的那人耳朵上戴着金环,便纷纷传说那是金人三太子。其实这是讹传,三太子名叫完颜宗辅,女真名讹里朵,此次并没随军南下。这个被斩首之人,肯定是金人无疑,因为金人都喜欢耳垂金环。

正月十四这天,金兵准备进攻阳武县。消息传来,有人劝知县蒋兴祖赶紧撤离避敌。蒋兴祖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吾世受国恩,当死于是!”他与全家人皆留守城中,不肯离去。

有人向蒋兴祖举报说,监军与金人暗中联络,有开城投降之意。蒋兴祖大怒,立即“斩以徇”。不久,数百名金兵骑马前来攻城,蒋兴祖坚闭城门,金兵不胜而去。第二天,上千名金兵携带攻城器械又来猛烈攻城,蒋兴祖“力不敌,死焉,年四十二”。他的妻子与长子,最后竟因恐惧相继而亡。

蒋兴祖还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能作诗会赋词,这年刚满十五岁,不幸被金兵俘虏。后来,金军退兵时将她押往燕京,途经雄州时住了一夜,她在驿馆墙壁上题写了一首词:《减字木兰花》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词最后署名是“丹阳蒋兴祖女”。蒋兴祖女这首词悲咽沉痛,既抒发了一个不幸少女的无限愁苦,也表现出了苦难时代的一种民族悲哀。

宋钦宗见宗望在信中说,已下令停止军事行动,他略感欣慰,觉得和谈的努力总算没白费,总算有了一点成果。但是,宋钦宗心情仍然很沉重。因为金人虽已停止进攻行动,但还没有撤军的打算,这让他很不安。宋钦宗知道,金人不将金银财宝拿到手是不会撤军的。要想让金人早日撤军,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将金银数凑足,交给他们。

为早日凑齐金银数额,宋钦宗可谓挖空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正月十五那天,他又下一道圣旨,要求不管有没有官职,不论何人,只要曾经获赐金带,那么根据此前之规定,都要将所获赐金带条数,向开封府报告并交纳,若胆敢隐瞒不报,被人举报告发,将根据情节轻重予以判决和遣送。

也许是宋钦宗觉得,这样下圣旨还不够直截了当,效果还不够立竿见影,于是他也学习宋徽宗的做法,直接用御笔进行指挥。这天,他写了一份御笔交给尚书省,让尚书省据此直接去取金银。御笔中写道:“将赵元奴、李师师、王仲端及曾祗应于娼优之家,并袁陶、武震、史彦、蒋翊、郭老娘逐人家财籍没,并内侍省官、道官、药官曾经特赐金银许系金带人,及杨球、张补、姜尧臣、李宗宝、张师宝、李宗振、宋晖、董庠金银,并仰聂山、何栗、周懿文、李光只令直取。”

这份御笔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直接将点名的这些人家的财产,予以没收。主要是三类人,一是李师师等娼优之家,二是曾经特赐金银许系金带的内侍,三是杨球等依附于蔡京童贯的一些腐败官员。

太宰李邦彦负责落实这件事,他在尚书省对聂山何栗等人说:“奉圣旨:御笔中所载之人,若敢狥情隐庇,并转为藏匿之家,允许他们当日自首,如有违抗,并行军法。若其他人,有所隐藏之物,以半充赏。”

正月十七日,殿中侍御史李擢向宋钦宗建议:“为尽快凑齐金银,可下达一份诏书,凡市民百姓纳金银数多者,先授以官,这样做,不仅可以示民以信,亦可激切来者。”

宋钦宗同意这样办。于是,有两个名叫王宜和王革的普通百姓,因为缴纳金银数额多而被授以官职。

自从康王赵构与少宰张邦昌入质金营以来,宋钦宗与宗望之间的书信便来往不断。

正月十五日,宋钦宗给宗望的书信如下:“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军前:特承书示,备谅勤诚,以康王、少宰至彼,灼知美意,深增信喜,兼念本朝不失农事,早为罢兵,钤束既明,更不杀戮。凡兹来谕,益重欢盟。所言国书再立誓约,见今差遣信使赍诣大金皇帝阙下,烦为差人同往。岁输特承放减一百万贯,深荷恩意,已于国书具载。若非惇示大信,欲保万年,何以及此?亡辽、契丹、奚、汉、渤海杂类等,自当发遣,岂敢伤残?天象示戒,所宜反身修德以销去之,重蒙来示,尤志不忘。近闻大兵已到太原,攻围未下,和好之后,义同一家,愿速约拦人兵,以全一城生灵之命,兼恐河西兵马乘隙深入,亦望早与约回。谅惟英怀,必加深察。谨白。”

宋钦宗送给宗望的礼物:珍珠碾镂金鸡竿、百戏、人物腰带一条,黑漆匣全。珍珠蹙圈夹袋子一副,上有北珠二十三颗,麻调珠全。珍珠玉夹,口篦靶子全。细色并杂物:紧丝五十匹,金锦五十匹,素丝绫五十匹,红锦五十匹,鹿胎一百匹,兴国茶场拣芽小龙团一大角,建州壑源夸茶三十夸,龙脑一百两,薰香二十帖,札球二十副,论棒二十条。

同日,宋钦宗还给大金左副元帅宗翰写了一封报和书信:“靖康元年正月十五日,大宋皇帝致问大金元帅伊拉齐贝勒军前:顷者,太上皇与大圣皇帝浮海结约,情义至重,偶缘手诏平山张觉,招纳叛亡,遂致欢盟变为兵革。属太上皇传位眇躬,方阅旬浃,皇子郎君大军已至京畿,即遣知枢密院事李棁、尚书工部侍郎郑望之备摅情恳,复讲欢盟。皇子郎君惇两朝和好之重,特为开允,许以退师。本朝寻遣宰相、亲王诣军相见,土疆、岁币并以议定,两路赏金帛万数至多。尚虑元帅在远,未知的实,今遣使人同皇子郎君所差亲信寻诣军前咨白,惟冀早为抽回军马,免致残害生灵。谅惟英怀必能洞照,春首尚寒,更加保重。微物将诚,具如别幅。今差朝奉大夫、充右文殿修撰、广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宋彦通、武翼大夫、成州刺史、汝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郝抃充河东军前报和使副,谨白。”

别幅;“细物五百匹:锦一百匹,鹿胎一百匹,金锦一百匹,紧丝一百匹,青丝绫一百匹。茶五十斤:上等拣芽小龙团一十斤,小团一十斤,大团三十斤。龙脑一百两。椽烛三百条。薰香三百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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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三十九)

正月十六日,宗望派人给宋钦宗送来回谢书:“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幹喇布谨奏谢大宋皇帝:今承复降御宝文字,为问报每遇生辰、圣节及正旦遣使,专附问信之仪,并赐到珠玉段匹等物,稠重恩德,何可胜言!又言欢盟既定,尽出周旋,循省以来,颇多惶惧。此盖皇帝英明独断,欢好再成,社稷永安,生灵赖庆。幹喇布依本朝皇帝宣命施行,恩从圣造,事靡己为,永念于兹,难当旨意,惟愿两朝久惇信义,世固和成,下顺人情,上协天意。今既事同一家,仍虑百姓有妨农务,所索牛一万头,乞行罢去,伏乞照察。向融春律,加裕宸襟。谨谢。”

正月十五日这天,宋钦宗任命兵部尚书路允迪为签书枢密院事,派他持诏书出城去太原府,告知守臣张孝纯与王禀,朝廷已决定将太原府割让给大金,让他们停止抵抗,勿要“自取涂炭”。诏书全文如下:“敕太原府守臣:应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已于誓书议定,合交割与大金事。昨者,大金以朝廷招纳叛亡,有渝信誓,因举大军,直至京畿。重以社稷为念,所系甚大,遂割三府以寻欢盟,庶销兵革之忧,以固两朝之好。其犬牙不齐去处,并两平兑易,合照誓书施行。如有州军未便听从,仰将此诏书遍行告谕,各务遵禀,母或拒违,自取涂炭。

两朝封疆接畛,义同一家,各宁尔居,永保信睦。其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见任寄居职官,不系本土及从内地差去者,不在交割之例。

今差朝奉大夫、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充神霄、玉清、万寿宫使副、文安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路允迪赍诏宣谕,咨尔守臣,体予至意,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春暄卿等各比平安,遣书指不多及。”

这份割地诏书,被李纲扣押了好几天,但最后还是被宋钦宗安排专人发送了出去。

此时,太原城仍掌控在太原知府张孝纯与副都总管王禀手中。自去年十二月十八日,金军围攻太原城,至今已近一个月,可太原城军民齐心抗敌,拼死搏杀,城池仍岿然不动。

金军西路军的战略部署是,攻占太原后,大军迅速向东京开进,与东路军在东京城下会师,然后一同向东京城发起总攻。同时,为阻击唯一可与金军相抗衡的宋朝西北军,也为防止赵宋皇帝奔蜀而逃,西路军还要攻取洛阳城,掌握这一中原战略要地。可现在,太原城久攻不下,大大延缓了西路军的进军步伐。

宗翰觉得,如此下去将可能贻误战机,于是,他决定留下部将银术可继续围困太原,自己则率军疾驰南下。

自东京城戒严以来,开封府为加强警戒,维护治安,防止内乱,组建了多支巡逻队,日夜在城内巡查。正月十七曰,巡逻队正在例行巡查时,发现有一人推着独脚车子在街上行走。他们上前一盘问,发现这人口音不是本地人,原来是燕京人。打开车子一检查,其中竟然“皆载兵器”,于是认定,这是金人潜伏在城内的细作,遂将其逮捕。

消息传开后,东京市民纷纷行动起来,到处寻找捉拿细作,搞得轰轰烈烈。“有短发者,面黑者,误遭殴击”,甚至有人被活活打死。有些游手好闲之徒,趁机为非作歹,劫夺行路人,说他们是金人细作。如若不服,就立刻擒送至开封府检验,问清是非,若不是细作则当场释放。对于妄捉之人,亦不加罪。

当初,大宋刚收复燕京时,有很多燕京人慕名来到东京定居,“军民伎艺百色有之,杂居坊巷中,与汉人无异。”现在,京城军民普遍认为,这些燕京人都是金人细作,于是将他们都执捉送往开封府,大概有数百人。开封府不得已皆收下,但经过审查甄别都毫无根据,于是放还。开封府发现,随便抓人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搞得人心惶惶,不利于京城稳定,遂张榜严厉禁止。

自正月十五日开始,四方勤王之师陆续渐至城外。宋钦宗令李纲与行营司负责安排他们。李纲将这数万之众安置在京城四周,并分别建立起有效的组织机构,“给刍粮,授器械,踏寨地,团队伍,昼夜竭力,无少休息。”

正月十八日,统制官马忠率京西募兵来到城下,在顺天门外,恰好与一群金兵相遇。马忠率军“乘势击之,杀获甚众”。这天,还有大约一万名骑兵在范琼率领下,自京东而来,他们在马监之侧扎营。

勤王之师不断云集,“王师稍振”,金人开始对宋军有所惧怕,“游骑不敢旁出”。而此前,“金人气骄甚,横行诸邑,旁若无人,解甲下鞍,谓无与为敌”。自此,京师城南一带秩序较为稳定,百姓稍可安居。

正月十八日天降大雪,北风呼啸,气温陡然下降,京城异常寒冷。自正月初七开始,京城遭金军围困,关闭城门已满旬日,城中食物严重短缺,物价比平时贵了一倍多。“穷困之民无所得食,冻饿死者相藉”。

面对目前局势,宋钦宗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京城还能支撑多久。他与李邦彦等人商议后,又遣使出城,去慰问金军。所谓慰问只是表面文章,其真正目的是想打探一下金军有无撤军迹象。宋钦宗让使者给宗望捎去一封信,信中说:“大宋皇帝致问大金皇帝皇子郎君:荐承使介,特贶书词,披览再三,深谂勤意。比者复修盟好,休兵息民,皆自周旋,深感戢示,谕依准大金皇帝宣命施行,恩从圣造,事靡已为,益谅高怀,尤彰谦德,更承念及耕农重事,罢去所索牛一万头,诚忱备至,义同一家,固当传之无穷,永以为好。春律尚寒,倍惟珍啬。谨白。又赐以沉香山子一百两,花犀酒盘一十只,玳瑁酒瓶贰只,拨花犀注碗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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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

第二天,宋钦宗想亲自登城,慰问一下在寒风中守城的将士,以激励官兵士气。李邦彦等认为,皇上此时去城墙不安全,建议精选部分将士,代表守城官兵,集合于宣德楼下接受慰问。宋钦宗同意,于是退朝后,走出宣和殿,登临宣德楼皇城南大门,“抚劳王师”。

此时,城外不断有勤王之师到来,城内军民情绪开始有所高涨。宋钦宗见群情激奋,精神也有所提振,但金军一日不撤走,积聚在他心中的阴霾就一日不会驱散。

正月十九日,大宋河东路那边发生了一个重要事件。驻扎在平阳府的义胜军,在刘嗣初统领下突然发动叛乱,血洗平阳府,并向金军投降。平阳府东连上党,西临黄河,北接晋阳,南通洛阳,是河东一座重镇,“枕山带河,天下要地。”

当初,谭稹担任河东河北宣抚使时,大力招募燕云一带汉人入伍,编成义胜军,散居于河东诸州。驻扎在平阳府的义胜军大约有四千之众,归河东路兵马钤辖刘嗣初统领。宋人对义胜军这些燕云汉人怀有偏见,称他们为投附人。

前不久,有一名宋军裨将,从被金兵围困的太原城中逃出,来到平阳府。他在与人言谈时说,太原府之所以被金兵围困,都是义胜军叛变造成的。他漏言说,朝廷“欲尽杀投附人”。这话不知怎么被义胜军人知道了,他们皆心中不安,“渐有语喧闹”。

作为义胜军统领,刘嗣初一直密切关注着时局变化。他见平阳府这个地方地势险要,经济富盛,遂有欲得之心。从太原府被金兵围困那时起,他便心生叛金之意。

这天,刘嗣初也听到朝廷欲尽杀投附人的消息,他急忙去拜见平阳府知府宇文时中。刘嗣初说:“嗣初乃山后人,累世不幸,陷于契丹者几二百年。今重不幸,又为金人吞灭,使我前主契丹丧其社稷,而嗣初亦倾覆其家,遂得归朝。今一行部曲与嗣初,见视金人为仇雠也。金人方造衅用兵,国家以兵应之,使投附人效死于阵前,以报金人之雠,深所望也。窃闻欲尽杀投附人,不知何故?”

宇文时中一听这话,颇感惊愕,说:“绝无此事!”他立即下令,张榜通告:“敢有撰造语言者,立赏告捉!”

虽然平阳府已发出通告,明确说明“尽杀投附人”是谣言,举报和捉拿造谣者有赏,但义胜军人心里依然不安。因为宋人对他们的怀疑和排斥,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这些燕云汉人,自从投附大宋以来,曾遭受到很多歧视。从此,他们都私下里暗中做着叛乱的准备。

义胜军一直在平阳城外下寨,不与州县相通,具有很大的独立性与隐蔽性。刘嗣初于是在军中自行建造火炉,打造军器,同时购置各种装备,暗中训练队伍。

不久,宇文时中罢官而去,通判王倅代理知府。正月十八这天,有个名叫王存的人,来报告知府说,刘嗣初与义胜军将要发动叛乱。王存是平阳府人,受雇于刘嗣初,在义胜军中为吆喝人。他得知刘嗣初与义胜军有叛乱之意,遂急忙进城禀报。这是发生叛乱的前一天。

王知府想安抚刘嗣初与义胜军,于是下令将王存脊杖,并派人向刘嗣初通报说:“有撰造语言者,已惩罚完毕。”

刘嗣初认为,本部皆是义胜军,唯有吆喝三人,乃平阳府兵士,现在兵变既已暴露,情况愈加令人不安,而且,刘嗣初也知道折可求最近刚刚兵败,恐怕无力援救平阳府,于是他决定第二天攻城。

正月十九日黎明,刘嗣初率众人伪装成入城贸易者,混进城内,“杀守关之人,启关以纳”,随后义胜军大噪而入,企图登城占城。城中军民发现后,“有以弓弩射之者,义胜军以手张毡御箭”。不久,义胜军冲入城中,四处乱奔。刘嗣初下令纵火,于是火烧谯门,抢夺府舍与甲仗库。

城中士民被突然爆发的叛乱给震惊了,他们皆战栗而逃,一边跑一边呼叫说:“奸臣置汉儿内地,今果随其地,徒含宿愤!”义胜军随后追杀,被杀者甚众。王知州及其他州县官,皆出城逃跑,来不及逃跑的,都被刘嗣初活捉。

刘嗣初下令,首先纵掠金帛,其次驱虏子女,再次驱奔牛马,最后杀取驴猪羊做成脯腊,磨麦粉做成乾粮。刘嗣初在城内折腾了十几天,最后率众出城,投奔了宗翰,宗翰大喜。

王存也逃出了城,他在一个名叫神仙界的地方遇见了王知州。王存说:“你不信我言,反杖我一百,今日坏了一城人性命,你却还活着。”

在王存的鼓倡下,“诸人将王倅并家小尽杀之”。后来,折可求下达公文:“凡是归朝人老小,在州县者,悉行诛戮。”当时,折可求领兵驻守在汾州。

平阳府义胜军叛乱,引发了河东路诸州县对燕云汉人的一场大屠杀。

平阳府义胜军叛乱的第二天,消息便传到绛州。绛州有义胜军四千人,将官叫牛清。牛清也是山后汉人,性格粗率勇悍。绛州通判徐昌言认为,“若不先图之,必有平阳府之变。”于是,他向知州李元达建议说:“请先为之备。”

李元达是一介儒生,他不认为绛州义胜军也会发生叛乱,他不听徐昌言的建议。可是,在徐昌言与幕职官的一再苦劝下,李元达不得已,于是请徐昌言自行措置。

徐昌言以军事训练为名,下令打开甲仗库,令官军带甲整葺各种军器。当时,牛清与义胜军下寨于东门外,他们对于官军的这一行动,并未产生怀疑。

几天后,徐昌言感觉时机已成熟。他首先下令将城东门关闭,以防义胜军窜入城内。他计划五鼓时分,官军兵分两路,分别自南门和北门出城,前去包围义胜军军寨。同时,他命令城内民兵全都登上东城墙:“闻战声,则助其声势。”

拂晓时分,官军按计划从南北两门出城,直奔义胜军军寨,斩关以入,很快就冲到牛清的寝室旁。当时,牛清夜饮方醉,“与数妇人寝”。他听到室外军马声喧豗,知道情况不妙,他想去取器械搏斗,可已来不及了,最后身负重伤被捉。

城中民兵全都站在东城墙上大声呼噪,以助其势,就这样,四千名义胜军“尽被诛戮”。

随后,其他诸州闻听绛州之事,也都下令:“尽杀投附人义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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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一)

平阳府义胜军叛乱,引发了一场又一场血腥悲剧。悲剧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宋人认为这些燕云汉人该杀,因为他们政治立场不坚定,具有摇摆性,见谁强大就依附于谁,极易发生叛变投敌行为。而燕云汉人则认为,依附于宋朝是一个错误,因为宋人一直猜忌他们,排斥他们,根本就没把他们看成自己人。

宋人与燕云汉人之间的相互仇视与残杀,最受益的是金人。

宋钦宗与朝中大臣们,对于此时河东路发生的义胜军叛乱,以及诸州县屠杀投附人之事,当然并不知情。即使他们知情,又能怎样呢?也照样无能为力。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河东局势,他们认为眼前最要紧最迫切的,仍然是如何赶快凑齐金银,打发金人赶紧撤军,让他们远离东京。数万金兵屯集在京城外,让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日夜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可是,如此庞大数额的金银,到哪里去凑齐呢?宋钦宗已经想了不少办法,也采取了不少措施,然而缺口仍然很大,宋钦宗对此感到很头疼。

正月二十日,中书侍郎王孝迪向宋钦宗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说:“欲将在京官吏军民之金银,全都收集起来,以满足议和所需,则必须在城内通衢张榜公告,规定期限,令他们全都拿出来交公,期满不交者,斩之。奴婢与亲属以及其他人,能揭发报告藏匿行为的,以半赏之。”

宋钦宗采纳了王孝迪的建议。宋钦宗觉得这也是无奈之举,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宋钦宗正式下诏书,令中书侍郎王孝迪立即组建一个临时机构,专门负责收簇金银。诏曰:“金国犒军,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锦帛、牛马、駞骡其数浩瀚,虽竭神御、乘舆、宫禁、王府主第、宫观寺院、内外百官士庶人等,金及三十余万,银及一千二百余万,又送以服御、犀玉、腰带、真珠、宝器、女乐、珍禽、香药、茶、锦绮酒果之类,并以祖宗以来宝藏珠玉等物准折,缘数万金银未敷,不肯退军。已差中书侍郎王孝迪,再行收簇,布告中外,咸体兹意。”

王孝迪于是派人在城内通衢到处张榜公告,榜曰:“专领收簇大金国犒军金银所:面奉圣旨,大金国兵马围京城,其势甚急,朝廷为宗社生灵遣使议和,须籍金银币帛,以结盟好。金国要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今来所敛金银,上自宗庙、宫禁、乘舆、服饰之物,尽行刬刷,止得金三十馀万两,银一千二百馀万两。尽数津致前去,大金为见其数未足,复遣使臣谕意,难为退军,兼恐兵众犒赏不均,必致怨怒,却来攻城,男子尽杀,妇人驱虏,屋宇焚烧,金银钱物,竭底将去。今来计无所出,遂将前后黄榜并行拘收,别出榜文,训谕朝廷迫切之意。

仰自今月二十一日为始,一应执政、侍从官、宗室、外戚,将在家所有金银,尽数赴逐库送纳外,其余士庶诸色人,并仰于两日内,罄所有金银,立便送官。如有藏匿寄付送纳不尽之数,限满,并许诸色人告论,虽于许相容隐之人,亦许陈告,并以所告之数三分之一充赏。告及金万两、银十万两,除告赏外,仍与成忠郎;金一千两,银一万两,除赏外,与承信郎。如亲邻知情不告,告而不尽,并与同罪,籍没家财;诬告不实,以其罪罪之。

今来所降指挥,事出急切,若因金银不足,和议不成,遂致家族不保,虽有财宝,何所用之!仰士庶体认朝廷忧民忧国之意,疾速前来送纳,俟事定日,等第推恩;如敢故违者,并行编配,所有金银绫绢免纳,州南赴左藏库,州北赴元丰库,州东茶场,州西榷货务交受。”

榜书很快便引来无数京城人围观。当人们读到“金银不足,则必致怨怒,却来攻城,男子尽杀,妇人驱虏,屋宇焚烧,金银钱物竭底将去”,又说“家族不保,虽有财宝何所用之”,人们无不“扼腕唾骂”。人们纷纷议论说,男子杀尽,女人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这王中书所说真是一派胡言,人们讽刺王孝迪为“四尽中书”,可以与李邺的“六如给事”相媲美。

限期既满,仅仅得金二十余万两、银四百余万两,而民间藏蓄为之一空。

这天,李纲在福宁殿向宋钦宗禀奏说:“搜括金银限满,民力已竭,复许告讦,恐生内变。外有大敌,而民心内变,不可不虑。”

宋钦宗急忙说道:“卿可往收榜,毋得告讦。”

李纲于是在巡城路过榜所时,下令传圣旨收回榜书,交到行营司去。同时,李纲又给王孝迪移牒照会。从此,“人情乃安”,一场潜在的民变风暴暂时平复了下去。

其实,宋钦宗此时对于从民间收簇金银,已经不那么热心和迫切了,因为种师道等将领已率西军勤王来到了城下。

正月二十日晚上,京畿、河北路制置使种师道与统制官姚平仲,率领泾原路、秦凤路之兵即大宋西军,抵达东京城下。

种师道这年已七十六岁高龄,在大宋西军中他一向很有威望。几年前,宋徽宗初次出兵北上收复燕京,让他担任都统制。但他对北上收复燕京,态度似乎比较消极,在许多问题上,他与上司河北宣抚使童贯观点很不一致。后来,宋军在白沟界河遭到辽军攻击,多有伤亡,童贯便将责任推到种师道身上,并暗中上书弹劾他。结果,种师道被撤职,并勒令以右卫将军身份致仕。

不过后来,刘延庆实在是太无能,十几万大军再次兵败卢沟,溃不成军。这时候,宋徽宗又想起了种师道,这才下令恢复他保静军节度使职务,并让他担任宪州刺史,环州知州,后因年事已高而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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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二)

去年十二月下旬,金军东路军占领燕京后,继续沿河北平原疾驰南下。宋徽宗迫于内外压力,也出于内心胆怯,决定禅位。禅位前一天,宋徽宗重新起用种师道,任命种师道为京畿、河北路制置使,并派专人去请他率西军入京勤王。

种师道退休后一直居住在终南山豹林谷,过着悠闲的田园生活。接到勤王命令后,他并没立即东行,他以为金人必不敢渡河,更未必敢兵临京师。后来,他虽然起行,但唯日行三十里,“不废游猎”。途中,他遇到统制官姚平仲率领骑兵三千步兵一千,从燕山戍归。种师道取出皇上勤王圣旨,让姚平仲之军悉听其命,姚平仲遂与他一同前往京师。路上又遇到宋钦宗派来搬救兵的开封府少尹田灏,以及内侍官裴谊、陆舜,他们催促种师道赶紧行军,京师危在旦夕,皇上忧心忡忡寝食不安。

到达西京洛阳时,种师道获知宗望之军已至东京城下。这时,有人建议说:“敌势重,而我以轻兵犯之,必败。四方勤王之兵,遂将解体。不若且驻汜水,以图全胜。”

种师道回答道:“不然。吾虽以微兵勤王,若迟回不进,形见情怯,只取败焉。敌孤军深入,日恐我援兵之至也。今若径去,彼自莫测。但使一骑到京师,则京师之气自振矣。”

于是,种师道率军急速前进,他们沿路大造声势,凡是经过之处皆张榜说:种少保率百万西兵前来勤王。快靠近东京时,种师道精选二十名骑兵做先头部队,让他们全身披甲,全副武装,携带密封蜡书,先行入京上奏。

这二十名骑兵疾驰而去,到达东京城外时,恰好碰到金人游骑四出。他们毫不畏惧,立即驰马进攻。金人游骑知道这是大宋西兵来了,遂急忙退走。二十名骑兵于是直至城下,叩开城门,入宫向宋钦宗奉上蜡书。

京城市民得知勤王西兵即将到来,无不欢欣雀跃,热情涌动。城内官兵士气更是顿时增加十倍,斗志高昂。

种师道抵达城西后,率军直奔汴水南侧,径直威逼敌营下寨。金人早就听说过,西军乃大宋精锐之师,也知道种师道大名鼎鼎,他曾数次挫败西夏之军。金人有所惧怕,狂傲之气有所收敛,于是稍稍向北移砦,增修城垒,全力镇守牟驼冈以自卫,游骑也不敢外出剽掠了。

宋钦宗得到消息后很欣喜,下令立即打开安上门,请种师道入城,并派遣尚书右丞李纲前去迎接慰问。

种师道刚要动身入城,忽然接到宰相李邦彦派人送来一份敕书,说:“朝廷与金人和议已定,敢言战者灭族!”这让种师道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与金人议和了。这时,有人向种师道建议说:“金人下寨于城之西,请严加防备,然后再入城不迟。”人们担心种师道在入城途中,遭到金兵突袭,请求严加保护。种师道坦然一笑,没有采纳。

种师道年事已高,且身患疾病,所以他没骑马,而是乘坐肩舆入城。一入城,他就与宰相李邦彦等一同入宫,觐见皇上。

宋钦宗在福宁殿里等候他们。一见到宋钦宗,种师道便禀奏说:“臣不知京师有如此之急,臣曾揣测金人必不敢渡河,故来迟。今臣在此,陛下不须忧也!”

这一席话,让宋钦宗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宋钦宗再三慰劳种师道,并问:“计将安出?”

种师道回答道:“臣以为,讲和非计也。京城周围八十里,如何可围?城高十数丈,粟支数年,不可攻也。若于城上扎寨,而城外严拒,守以待勤王之师,不逾旬月,敌自困矣。然而,业已讲和,亦不可废止。金银不足,请以见数与之,如其不退乃与之战!况且四镇之地,内有保州,此乃宣祖陵寝所在,不宜割与。”

宋钦宗听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他让种师道与李邦彦等大臣去政事堂,共议其事。

来到政事堂,种师道对李邦彦问道:“某在西土,不知京城坚高如此,备御有余。当时,公何事便讲和?”

李邦彦回答道:“因为国家无兵,故不得已议和。”

种师道说道:“守与战,当然是两回事。京城战若不足,守则有余。京城之民虽不能战,亦可使之守。但患无粮食,粮食苟有余,京师数百万民众皆兵也,何谓无兵?”

李邦彦诡辩道:“平素不习武事,不知还有此法。”

种师道笑了笑道:“公不习武事,岂不闻往古攻守之事乎?”

李邦彦无言以对。

种师道又说道:“闻城外居民,悉为敌军杀掠,畜产亦多为敌人所有。当时闻敌来,何不悉令城外百姓,撤去屋舍,搬畜产入城,然后关闭城门,为何要将畜产留作敌资?”

李邦彦解释道:“仓卒之际,来不及顾及此事。”

种师道又笑了笑道:“好慌,好慌。”种师道身边左右之人皆笑。

种师道又问:“公等文臣,腰下金带都不能自守,都解下交与敌人,若敌人索要公等首级如何?”李邦彦面露愧色,哑口无言。

种师道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京师如此之阔,金兵只十数万,何能围萜?何故四门都闭?如此则让金人得以纵掠,而吾民困矣。”

当天晚上,宋钦宗任命种师道兼任检校少保、同知枢密院事,不久又任命他为宣谕使。

宗望得知大宋西军已至城下,第二天,便派王汭入城,觐见大宋皇上。名义上是回谢宋钦宗的赏赐,其实是观察了解宋朝情况。

王汭入殿,伏地拜奏,对宋钦宗赐到沈香山子、花犀、玳瑁酒器并奇兽珍禽等,表示感恩之至。王汭这次觐见,礼节与以往相比“稍屈”。

宋钦宗回头对种师道笑道:“彼畏卿故也。”

当时,京城诸门尽闭,种师道下令打开东部城门与南部城门,听任市民出入如平常,民心因此而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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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三)

种师道向宋钦宗建议,缓给金人金带,使其禁游骑不得远掠,等到金人兵惰回归之时,派官军扼之于黄河,当使金军匹马不还。对此,宋钦宗皆答应。

种师道受命出外巡城,经过视察,他对破敌已胸有成竹,他对身边的亲信说道:“敌易破也,但扎连珠寨对垒,使不得虏掠。待敌粮匮乏时,便可进兵。再派兵将临黄河设伏,等其半渡时击之,此万全之策也。”

种师道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金军内部实情。这天,他派几名骁勇出城,抓获了三名金兵。种师道令他们说一说他们军中情况,其中一人死不肯说,种师道下令斩之。

种师道又问第二个人,这人很恐惧,于是坦白说出他所知道的军中情况。种师道下令将另一人破其腹,以验所食之物。破腹一看,这个金兵“腹中无他,唯豆耳”。

种师道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敌粮已匮,可以殄灭。”随后,将那名活着的金兵放还,让他回去“道其事”。

宗望得知此事后大惊,于是决意求和。

前来勤王的官军,除了种师道与姚平仲外,还有鄜延路的张俊、韩时中,环庆路的汪洋、马迁,熙河路的姚古,秦凤路的种师中以及折彦质、折可求等勤王兵,另外还有刘光国、杨可胜、李宝诸路兵,号称二十万之众。而张俊、马迁、韩时中等勤王兵,正月二十五日方至。

来自不同地方的勤王队伍积聚在城外,互不相属,缺乏统一的指挥体系。指挥不统一,各军将无法协同作战。李纲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于是上奏,请求宋钦宗下令让种师道和姚平仲等勤王官军听从自己节制。他对宋钦宗说:“勤王之师集者甚众,兵家忌分,节制归一乃克有济,愿令师道平仲等听臣节制。”

宋钦宗降下御笔道:“师道老而知兵,职位已高,与卿同官,替曹曚可也。”

李纲以为,皇上的意思是要让种师道接替曹曚,担任亲征行营副使。他暗自感叹皇上英明,裁处得当。

可是,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宰执大臣中有人秘密向宋钦宗建言,认为这样安排不妥,不能让李纲拥兵太重以造成专权。军权应适当分开,可让种师道与李纲分别掌控,以相互制衡。

宋钦宗采纳其言,于是别置宣抚司,以种师道为签书枢密院事、充河北、河东、京畿宣抚使,以姚平仲为宣抚司都统制,宣抚司统一指挥西兵以及四方勤王之师。同时,又调拨京师驻扎在城外的前军与后军,也归属宣抚司指挥。

种师道将城外勤王之兵集中分为两寨,一寨屯城于西南,一寨屯城于东北,而金军仍屯城于西北。在城西一个叫板桥的地方,宋军与金军曾小规模交锋,不分胜负。当夜,宋军骚扰金军,放火焚烧马监东廓,金人开始有所惧怕。

与种师道的宣抚司相比,李纲的行营司权威有所下降,行营司所属队伍只有左、右、中三军而已。为防止两司争权内斗,宋钦宗屡次申敕两司,“不得侵紊”。

兵权节制已分为两部分,不相统一,宣抚司计划采取行动时,往往托以机密,不向行营司通报。自兵权分开后,行营司对宣抚司在城外的军事行动计划一无所知。李纲有些失落,“窃私忧之”。

自从与金人议和,特别是议和誓书交给金人之后,朝廷每天不间断地派人运送金银币帛之属,到金人军中,还有各种名果、珍膳、御酝等等,“使者络绎,冠盖相望”。为赢得金人欢心,使之早日撤军,宋钦宗不惜拿出御府珠玉、玩好、宝带、鞍勒等“以遗之”,品种数量甚众,其价不可胜计。

李纲对此举很不以为然,他常常向宋钦宗劝谏,甚至据理力争。他认为赏赐这些贵重物品,“不足以为德”,效果恐怕适得其反,正好可以“以启戎心”。虽然皇上恭俭,视珠玉如粪土,然而金人既然已生贪心,何厌之有?

可是,当时众臣一致称赞皇上美德,对李纲所言,都不以为然。

面对软弱可欺的宋朝朝廷,金人益加放肆,索取无所忌惮,以至于要求朝廷向他们提供妓乐、珍禽、驯象之类,而朝廷无不从之。

等到勤王之师陆续在城外云集,尤其是西兵将帅来到之后,宋钦宗开始“意方壮”,胆怯懦弱的心里有所改变。当他听说金人在城北虏掠屠戮如故,特别是城外后妃、皇子、帝姬的坟墓攒殡,都被金人发掘殆尽时,十分气愤,开始“赫然有用兵之意”。

对于宋钦宗心理与态度的转变,李纲很赞赏,他对宋钦宗说道:“《易经》谦卦之上六称:利用行师,征邑国。师卦之上六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盖谦之极,非利用行师,不足以济功;师之成,非戒用小人不足以保治。今陛下之于金人,屈己讲和,其谦极矣。而金人贪婪无厌,凶悖愈甚,其势非用师不可。然而,功成之后,愿陛下以用小人为戒而已。若此次使金人有所惩创,使之不敢有窥视中国之心,今后数十年应该无夷狄之祸。不然,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忧未艾也。”

宋钦宗给金人运送珠宝等物,目的是以珠宝折冲金银。这个办法是他在正月二十二日这天,想出来的。因为这天,王孝迪张榜公告期限已满,仅从民间得金二十余万两、银四百余万两,距离议和所需金银数目仍相差甚远。

宫中珠宝等物有很多,但不知金人能否同意折冲,宋钦宗想应该先派人去金营商谈一下。于是,正月二十二日这天,宋钦宗召李棁和郑望之入殿。宋钦宗对他俩说:“金人须金银无艺,安得充数?禁中珠玉多,卿等可往议以充折也。”

李棁、李邺和郑望之三人,本来已于正月十七日,被宋钦宗以“奉使失词,妄许金人金币”之罪免职。现在,当需要再派人去金营议事时,宋钦宗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李梲与郑望之合适,于是又重新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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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四)

李棁与郑望之等人受命,当即骑马出城。来到金营后,王汭出面接待,他问道:“不知以何事来?皇子郎君缘打球冒风,身体不适,若有他议,待暮时当相见。若但言犒军金银,此已改择使者往矣,无劳重议也。”

郑望之觉得,可能今天见不到皇子郎君了,于是,便将宋钦宗以珠玉等宝物折抵金银的意思,转告王汭。

王汭说道:“皇子郎君亦爱此等物,前见高观察所执笏,借去看,极爱。枢密、侍郎如今归去后,可办下所有珠玉等,别做一日便押取来,须有商量。”

郑望之问道:“今无成命,万一运来后而不受,望之则为欺君罔上,奈何?”

王汭说道:“公若对皇子说是吾让你们运来,吾亦欺君罔上也。吾乃好意,决非相绐耳。”

为了能见到宗望,当面问明情况,李梲和郑望之在金营中一直等到下午很晚。但最终,宗望并没出来接见他们。下午四点多,他们回到京城后,立即入宫向宋钦宗做了汇报。

宋钦宗说道:“宫中珠玉当聚置宣和殿,尽数以往。”

这时,梁师成举着一个外碾成龙螭形的玉杯,走过来对宋钦宗说:“此盏只碾作工价就有几千缗。”

宋钦宗看了一眼玉杯,很不屑地说:“不知当初造此物要做甚?”

隔了一天,即正月二十四日,宗望又派使者入城,求见宋钦宗,并给宋钦宗呈上一份奏书,全文如下:“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斡喇布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前差使人李士迁等回,伏承御书,特加温谕。寻绎研味,言悉由衷,敦固欢好,益光圣德。陛下既全始终,质诸天神,斡喇布等永念同盟,敢不祗畏。

近知枢密院事李棁等至,恳以金银阙数,欲将宝货折充,理当循从,奈士卒辈有失元望,可否之间,实难于心。复蒙示谕,谓发肤可捐,犹且不吝,言极意切,感恻倍深,静而思之,兢惶交至。

窃缘大议已定,岂可因兹细故不终恩意,乃于金内特减一万锭,准五十万两;兼为讲和以后,大军根取粮草,虽经严切钤束,不得非分,其间不无侵耗,亦合约量更减银一十万锭,准五十万两,表里十万段匹。上件所减物色,并系合节次交送四停之数,仍于见交六停金色。内更许准一万锭者外,乞依所指,五日尽数赍送。所索驴、马,幸在京取刷肥壮交送,如或决难及数,当依驼畜例抵折起运前来。

另外,中山、河间两府,亦望差近上亲信之臣,严赐敕旨,令从随少宰专行管勾交拨疆界,及就便于河北至真定府。其间州军应有系官金帛,取索充填歇下之数。更或难可应送,拟准见御宝文字,续次交送。

近者猥被圣恩,赐致内乐百余人。来书曾言:不欲使去父母之邦,因乞放还,辱从所请,感戴之至,无任下情。另外,来书还言:据所割三府见任职官内,不系本土之人,恐有圣人知识欲要者。椿定姓名垂示,即当发遣。如不见公据,请不受留。内太原一路官员,乞便于交割宣内分自开指。以上皆凭依应施行。

今差韶阳军节度使耶律忠、少府监充乾文阁待制太平甫,充计议使副,奉书奏闻。”

宋钦宗阅信后,令李棁和郑望之立即押运珠宝货物,前往金营,负责办理折充金银之事,并给宗望带去一封回信,信中说:“大宋皇帝致问于大金皇子郎君:“辄有诚意,幸加聪察。兹者大军南来,再约盟好,恩义之厚,笔舌难言。赏军之物又蒙减定,深见委曲欢和之意,叙佩不已。累日下令于民间根刷金银,告谕之法,不问奴婢亲戚,隐藏之罪,至于籍没家赀。专命大臣明谕祸福,分遣庶僚广行敛取,再得金二十余万两、银二百余万两,通前已报之数,金共五十一万七千余两,银共一千四百三十万二千余两,虽未足六停之数,而实已竭尽公私之藏。金银地宝,生发有时,矿淘沙渍,计以铢两,自非中都宝货所聚,太平积累之久,亦何能有万数之多也?自此朝廷宴设止有丹漆之器,而市肆饮酌皆埏埴之资,谅惟皇子郎君通明,必知此详尽而不在多辞。

今者通和大事既荷讲成,赏军物色岂敢较计多寡?但以力屈财殚,无可求索,其肯吝惜,以取疑贰?若蒙仁哲深照此情,伏惟大军旋旆且无留滞,又使本朝誓言永无亏失,全此二美,不亦善乎?窃惟皇子郎君之意,必谓既已施此惠好,亦要宽假圆融,以尽终始。表段皆新好之物,可及四十余万,马、骡、驼数不惟多少,类皆病瘦,恐或不堪,并冀宽明,许以续发准折。今有府库累世所藏珠玉、犀象、宝器等物并金、银、丝合等物,悉令知枢密院事李棁持去,倘蒙容留,许以准折,尤所愿幸,一听裁决也。其余细琐,令李棁等面布,并少微意,亦令就达左右,伏幸照察。春律尚寒,惟冀加慎。谨白。”

另外,宋钦宗还写给宗望一封便信,内容如下:“大宋皇帝致问于大金皇子郎君:比者盟书既定,和议方深,用孚千载之期,永保两朝之好。辄因使介以物将诚,今有宝物数件,元系椿出送皇子郎君军前,今差李棁就便持送左右,详具别纸,惟冀检留。谨白。

别幅:珍珠束带一条,上有北珠二十五颗;正透飞凤犀腰带一条,花藤匣丝盒全;金棱真玉注碗一副,汇盝玉酒杯十只,金托里玳瑁盒全;细鞍辔一副,乌银间金镀作子架坐全;琥珀假竹鞭一条,丝稍匣全。”

为搜刮金银财宝,宋钦宗可谓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但仍然达不到金人索要之数额。这时,有人向宋钦宗建议去抄王黼家,王黼担任宰相期间大搞贪污受贿,家中财宝堆积如山,为啥不取而用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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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五)

正月二十四日,宋钦宗下诏削夺王黼在身官爵,长期流放衡州,没收其全部家产。据《靖康遗录》说,从王黼家中“得金宝以亿万计”。吴敏和李纲都建议趁机斩杀王黼,可宋钦宗觉得,此时公开斩杀退休大臣,不太合时宜。于是,便将这事交给开封尹聂山去处理。聂山与王黼宿怨很深,他秘密派出武士追杀王黼于路途之中。而对外则公布说,王黼“为盗所杀”。

第二天,鄜延路张俊、环庆路韩时中、泾原路马千等西军将领,皆领兵来到京城勤王。宋钦宗很高兴,宋钦宗以为这些将领都是接到勤王金字牌后赶来京城的。当初,朝廷闻听金军已过黄河,曾连续发出多个金字牌,令内侍官前往陇西勾兵。

可是,当宋钦宗问起他们时,他们都说不曾见到金字牌,他们只是闻听京城危急,遂主动赶来赴难。朝廷这才发觉,有三个内侍官竟将金字牌私自藏匿了起来。宋钦宗大怒,下令立即斩之。

为尽快凑足金银,让金人早日从城下撤军,宋钦宗于正月二十七日又下旨,要求有司“权行招括”,由朝廷出钱从民间收购金银,这是宋钦宗又挖空心思想出的一个新招。他在圣旨说;“朝廷近为大金攻围京国,方讲议和,须犒金银币帛数目,金银最为紧急。虽各分定,抛认之数尚虑,告论一节,或为民害,遂令除去。自下令以来,权豪殊不体念国家之急,所纳之金银稀少,可自今月二十七日为始,应京城畜金之家,所有之数,或以埋藏,或以寄附,并限两日,尽数赴元丰库、大观库、左藏库、榷货市易、务都茶场送纳。金每两价钱二十贯,银每两一贯五百文,先次出给凭由公据,候事定支还。若限满不赴官送纳,并许诸色人陈告,于所告金银内二分一分充赏。犯人取旨重刑断遣,知情不告与同罪。”

殿中侍御史李奉议奏曰:“臣等访闻,民间供输今已累日,其纳金银数多者,可遵前降圣旨,于武官内安排。臣等欲望圣慈付有司条具以闻,遂授以官,非特示民以信,亦可激劝来者,庶使人心欢悦,乐于输纳,以济一时之急。”宋钦宗准奏。

这天晚上,据“专领收簇大金犒赏金银所”统计,左仓库中有广福坊的李隶,已纳金六百七十四两,银一万四千七百四两九钱;葛关纳金六百两,银三千五百七两。朝廷于是奉御宝批示,授予李隶成忠郎,授予葛关保议郎。这天,像李隶与葛关这样前来交纳金银,希望得到官职的人,据说有数百户之多。

然而,前来勤王的宋军将领们,对于朝廷一味与金人议和的政策与做法很不满,他们要求与金人开战,用武力迫使金人退兵。

正月二十七日这天,大雾四塞。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等人,一同来到福宁殿觐见宋钦宗,并共同商议对金人用兵之事。

种师道进谏道:“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朝廷固坚守和议,俟姚古来,兵势益甚,然后使人往谕金人,以三镇系国家边要,决不可割,宁以其赋入增作岁币,庶得和好久远。如此三两返,势须逗留半月。吾重兵密迩,彼必不敢远去劫掠。孳生监粮草渐竭,不免北还,俟其过河,以骑兵尾袭。至真定、中山两镇,必不肯下。彼腹背受敌,可以得志。”

李纲附和道:“金人之兵,张大其势,然探得其实,不过六万人,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杂种,精兵不过三万人。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二十余万,固已数倍之矣。彼已孤军入重地,正犹虎豹自投于槛阱中,当以计取之,不可与角一旦之力。为今之策,莫若扼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以复畿北诸邑,俟彼游骑出则击之,以重兵临贼营,坚壁勿战,如周亚夫所以锢七国者。俟其刍粮乏,人马疲,然后以将帅檄,取誓书,复三镇,纵其归,半渡而后击之,此必胜之计也。”

宋钦宗听后“深以为然”。众人也都赞成种师道与李纲的战略设想,他们于是对兵马进行了部署与安排,决定二月六日向金军发动进攻。之所以选择二月六日出兵,有两个原因:一是找了一个阴阳家推算了一下,这阴阳家说二月初六这天“利行师”;二是大家估计,那时候西军主力之一姚古之师也将到达京城。

为进一步了解金军内部情况,正月二十八日这天,种师道派人去将沈琯请到宣抚司来,向他询问金军当初兵临城下之事。沈琯说道:“当初,黄河岸边若有千人守之,金兵岂能至都城?”

沈琯对官军弃河不守很是不解,深感遗憾。

种师道叹息道:“是啊,河岸若有守军,金人岂能至此?但现今关键不是追责,而是如何让金人退去。”

接着,种师道就河北地形特点,以及在何处拦击金军为好等情况,咨询沈琯。沈琯就把前几天给李纲信中所说的几点内容,又向种师道叙述了一遍。

种师道听后笑了笑道:“如公之言,金人比至塞上,已无匹马矣。”

沈琯问道:“今日当如何处置?”

种师道没回答,反问道:“公见得敌寨中有粮否?”

沈琯回答道:“金人沿路日掠粮草,今至城外,取金帛子女,未有聚粮之意。但恐闻西兵至,方旋聚粮,想必不多。”

种师道点点头道:“情况确如公所说。昨日生擒二贼,割腹视之,已食黑豆。今当逼贼营六七大寨,以守把抄掠路,不过五七日间,彼自沮折矣。”

这时,沈琯从怀中取出一份劄子,呈交给种师道。劄子中写道:“金国长驱直犯京阙,盖缘中国失谋。今日之谋,岂可再失哉!执政大臣力主讲和之议,然金帛果充其数乎?三路之地果能弃乎?已议讲和,而王畿之内剽掠殆尽,兵回之后,果能保其不攻掠城邑乎?大抵奸人借宗庙社稷之重以劝人主,而为全身之计,或张大敌势以胁朝廷,而成其讲和之功。殊不思异时之患,又有甚于今日也!

闻金人见造浮桥,驰驿班师。若迁延失机,濬州桥既成,黏罕之兵继至,将有噬脐之悔矣。兵贵拙速,不贵巧迟,伏望宣抚、枢密使详酌斯言,断以不疑,而早图之,宗社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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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六)

当天,种师道令姚平仲率兵向金军营地逼近,迫使金军游骑不敢外出抄掠。果然,金兵皆很紧张,皆凭靠营垒不敢出动。

在正月二十七日的御前会议上,以李纲、种师道为代表的军方主战派意见很明显占据了上风,得到了宋钦宗的有力支持。会议初步确定了出兵进攻金军的日期,并做了相应的军事部署。但是,以李邦彦为代表的议和派对于用兵疑虑重重,他们以为,出兵攻击金人是一种冒险行为,一旦失败,前边的和谈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国家也将面临沦丧之危。

将相之间,在国家大政方针上产生了严重分歧。这本是朝廷机密,但奇怪的是,此事很快就在朝廷上下传播开来。朝廷官员以及社会敏感人士对此都议论纷纷,说三道四,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有鉴于此,正月二十八日,监察御史余应求上书,请求“将相勿争私忿,早定和战之计”。他在奏书中写道:“臣尝读六月之诗,有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又有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盖宣王既使文武之将征伐于外矣,若内无孝友之臣以与王居,则谗谮之言日至,忠谋不见用,虽有吉甫,焉能成其功哉!至唐穆宗则不然,裴度以元臣宿望出讨幽镇,乌重胤、李光颜皆一时名将,势若甚易,而元稹用事,恐度有功,妨已进取,所画军事,皆从中阻坏之,故屯守逾年,迄无成功,夫内外之事相须如此,可不监哉!

方今强虏入寇,四郊多垒,讲和之计虽决,而金帛之数未足,兵将之势已振,而师出之日无期,是宜内外之臣同心一意,共议国事,以雪耻辱之时也。而道路籍籍皆言,宰相大臣与将帅异谋,朝夕喧争,未有定论,审如此,岂诚心为国者哉!夫和亲征战之说,汉廷臣论之详矣。今日之策,未可偏废,然金帛既不足,虏人必不肯退师。又三镇三关之地,向以兵力寡弱,不得不姑从之。今诸将援师麕至,而城下要盟,神弗信也。若虏人必要金帛之足与三镇三关之地,又岂得惮于用兵哉!

陛下既以兵事委李纲与诸将矣,愿诏执政大臣,以孝友张仲为心,和以济事,无争私忿,先公而后私,庶几大功可立。如或不悛,与夫妨功害能之人当显黜之求,所谓孝友者而任之,可乎?虽然,戎马在郊,城门未启,中外不通,已再旬矣,和战之计,亦宜早定。愿诏宰执将帅佥议于黼座之前,使将帅出师,与之对垒,然后遣辩士以利害祸福成败屈直与之言,若能休兵讲和,以继好息民,策之上者。苟贪婪而无厌,攘拒而不受,陛下虽欲勿战,得乎?又况理直师壮,人有斗心,以宗庙社稷之灵,何忧不克!所可虑者,穷寇远来,自居死地,困兽犹斗之时也。愿更诏将帅持重应机,无轻接敌,以取万全之策,不胜幸甚!臣一介书生,不知兵谋,忠愤所激,欲默不能,惟陛下裁择。”

其实,关于将相之间的政策分歧,宋钦宗心里很清楚。以前由于军力不足,为免遭沦丧,宋钦宗采纳了李邦彦等人的建议,热衷于议和,曾努力想尽一切办法搜括金银,希望花钱割地以求和平。而现在,勤王之兵已来了二十多万,数倍于金人,特别是西军名将种师道已来到身边,宋钦宗觉得腰杆可以硬起来了,所以,他现在又热衷于向金人开战,希望用武力驱逐金人。

余应求的这份奏书,或许进一步点燃了宋钦宗向金人开战的热情。

宋钦宗从一味求和,迅速转变为一心开战,其转变速度虽然有些快,但并不违背人性情理和基本逻辑。只不过,他现在求胜心切,对开战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一天之内,他竟然五次派内侍去催促种师道,让种师道考虑是否可早日出兵。

种师道很冷静很沉稳,不肯贸然出兵,他要按计划等姚古率西军到来后再攻击金人,不赞成提前进行攻击。种师道的表现令宋钦宗有些失望,宋钦宗于是又将希望寄托在都统制姚平仲身上。

姚平仲骁勇善战,政和五年在与西夏臧底河之战中,他斩获夏人甚众,一战而成名,那年他十八岁。童贯曾召见他,交谈中发现他很有傲气,不把童贯放在眼里,童贯很不悦,“抑其赏”。然而,关中豪杰皆推崇他,称他“小太尉”。宣和二年方腊作乱时,童贯受命领兵前往平乱。童贯虽然讨厌姚平仲,但“心服其沉勇”,还是调他同行。此战,姚平仲功冠全军。颁赏前,他对童贯说:“平仲不愿得赏,愿一见上耳。”听了这话,童贯更加忌恨他。其他参战将领如王渊、刘光世皆得皇上召见,唯独他没被召见。

姚平仲幼孤,姚古收他为养子。姚古目前正率熙河兵主力向东京挺进,赶来增援。姚氏家族与种氏家族在西军中都很有渊源,都是名将世家,在西军中影响都很深。

这天,宋钦宗召姚平仲入福宁殿奏对。姚平仲对宋钦宗说道:“士兵都愿速战,可现在迟迟不战,他们都很有怨言。”

宋钦宗答道:“可种宣抚不同意马上开战。”

姚平仲表示:“臣愿领兵夜叩金营,生擒斡离不,奉康王以归。”

宋钦宗闻言大喜,当即向姚平仲许诺:“若成功,当授以节钺。”

对于何日前去劫寨有取胜把握,宋钦宗令术士楚天觉推算一下。楚天觉算了算,认为得胜之日为二月丁酉,即二月初一。

姚平仲于是决定,二月初一夜里,率兵前去偷袭金营。与姚平仲一起执行劫营计划的大将杨可胜向宋钦宗奏道:“此行决危,又恐失国家遣亲主、宰相和议之信,臣欲作奏检藏怀中,具言臣不候圣旨往击贼。”他准备万一劫营不成功,自己就替朝廷承担起这份责任。

杨可胜一席话,让宋钦宗大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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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七)

近几天,京城里有关太上皇的传闻不少。传闻说太上皇已到达泗州,蔡京童贯等建议,留高俅率侍卫兵扼守泗州,他们则护送太上皇继续南去。京城人对此大都信以为真,人心开始有些浮动不安。其实,这些传闻有真也有假。宋徽宗早在正月初七就到达泗州,正月十五就已渡过长江到达镇江了。蔡京并没与宋徽宗同行,更没与童贯同行。说高俅率军扼守泗州,童贯护卫太上皇南去,这倒是真的。

正月三十日这天,太学生陈东又来到登闻检院上书,乞诛“六贼”。奏书篇幅虽然较长,但文辞较浅,而且颇能代表陈东上书的风格特色,现附录于此,以供阅览:“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曾同本学诸生等伏阙下上书,言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等六贼罪恶,乞行诛戮。又于今月初六日,独诣登闻检院上书,言京、勔父子及贯等挟太上皇南去,恐迤逦渡江,假籍威势,遂生变乱之祸,乞追数贼复还阙下,各正典刑,别选忠信可委之人往侍上皇。前后二书,至今未蒙尽赐施行,虽闻王黼、李彦已曾施行,然罪大谪轻,未厌公论。京、勔父子释而不问,纵之南去,师成尚在亲密之地,中外疑惑。臣窃谓朝廷方有夷狄之难,未暇议此,以故未敢再有申陈。然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夷狄者,况夷狄之兵,皆由群贼误上皇所致,今又挟上皇于危急之地,臣岂敢尚尔默默?

臣昨日闻道路之言曰:高杰近收其兄俅、伸等书报,言上皇初至南京不欲前迈,复为数贼挟之而前,沿路劫持,无所不至。上皇饮食起居,不得自如,数贼阻隔甚严,除其党与之外,不容他人辄得进见,虽高俅被宣,欲进亦复难之。行至泗州,又诈传上皇御笔劄付高俅,只令在本州守御浮桥,不得南来。挟上皇渡桥而南,以趋浙江,其随驾兵士,尽为群贼斥之而回。闻方过桥之时,卫士攀望上皇车驾,失声号恸。童贯遂令胜捷亲兵以弓射之,卫士中矢自桥坠者,凡百余人。高俅兄弟在道彷徨,得以望见上皇,君臣相顾泣下,意若有所欲言者,而群贼在其侧,上皇气塞声咽,不敢辄发一语,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臣虽至愚,粗知忠孝,传闻此事,不觉涕泪沾臆为陛下愤。陛下父慈子孝,天下所共知,上皇今为天子之父,而乃受制奸臣贼子一至于此,可胜寒心,此臣所以汲汲为陛下言之也。

盖数贼之党,遍满东南。而上皇随行大臣如宇文粹中,又是蔡京甥婿,其弟虚中,闻亦窜而往。蔡翛,京之子也,得守镇江,据千里山川要害之地。宋焕,蔡攸之妻党也,出领大漕,专数路金谷敛散之权。童贯有亲随胜捷之精兵,朱勔有同乡附已之众恶,皆平时阴结以为备者。一旦南渡,即恐振臂,乘势窃发,控持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千里十百郡县,必非朝廷所有。是将倾陷陛下父子,使之离间,非特圣孝之养阻奉晨昏,而其事必有至难言者!臣窃谓今日之势,夷狄非所患,所可深患而图之不可少缓者,正在此耳!

陛下何尚不忍于此耶?臣知之矣,必是梁师成阴有营救,致陛下未得奋发英断。臣请申言师成之恶,臣每闻缙绅之言曰:师成为人真是憸佞,自其容貌观之,似不能言者,而稽察其衷,阴险祸贼,最为可畏。盗我儒名,外示廉静,其实招权怙势,侵我纪纲。上皇每进用一宰相大臣,以及侍从之官,师成必收其功,以归诸已。故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师成气焰倾耸,朝路贤士大夫莫敢侧目。至如文章之事,责在词臣,朝廷典诰,各自有体,师成必欲其文悉如己格,一或背违,辄行谮斥。国家取士,至公之选无如科举,士大夫所恃以自异者,无如及第出身。人主所以笼络天下英俊,以求将相者,正在于此。而师成乃荐其门吏使臣储宏,两次特赴廷试,赐第唱名。宏自登第之后,依旧充使臣之役,则是天子临轩策士,止可充师成趋走执役之吏耳,非特以左右奴仆玷辱士类,又所以轻侮朝廷选举之法。

宣和六年春,上皇亲策进士八百余人。闻其中百余人,皆以献颂上书为名,特赴廷试,率多师成之力,尽是富商豪子。曾进纳及非次补授官职,士大夫不齿之人,或白身不足应进士举者。闻每名献钱七八千缗,师成便为奏请,特赴廷试之命。师成所为既众,其他权幸遂相效以贾利,师成实启之。每遇赐名唱第之日,师成必在上侧,临时奏请,妄有升降,以乱公道。在廷之士往往解体,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坏乱,几至埽地。此事缙绅士大夫,上至朝廷,人所共知。第畏师成,不敢言耳。

师成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贿赂,不计其数。又创置北司,聚不急之务,专领书艺局,滥建官吏,賸立工徒,以进市井游手无赖这辈。滥恩横赐,縻费百端,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偷盗官钱。不知纪极,不察其所为,而惑其足恭诈伪,必以为真能廉静者,此所谓以直济妄,以廉济贪,大佞似圣,大诈似忠者也。

臣又闻师成在内朝,善观上意所向,随向随转,每以其性取之,因缘为奸,窃弄威福,阴夺人主之柄。正如美酒好色,侵淫害人,而人常耽嗜无厌,不觉遭其毒也。臣恐师成今在陛下左右,浸润弥缝,无所不至。陛下离明独照,洞鉴其奸,必不为其所惑。然师成与贯结为姻家,京、黼、勔、彦又其积年之朋党,盘根错节,牢不可解。师成不去,同恶尚在。深念陛下威福之柄,未免窃弄于此人之手。群贼等辈,倚为奥援,陛下虽欲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以慰太上之心,岂可得哉!

数贼罪恶贯盈,陛下素所备知,不待臣区区之说,臣前书所陈已可槩见。臣更请以比日所闻,为陛下言之。前此上皇传位陛下,盖其圣志素定,非临时仓卒之谋。唯此数贼实常挠之,而蔡翛者沮遏尤力。赖上皇圣明独断,志莫之夺。赞襄之力,吴敏有焉。陛下谦逊之际,闻数贼密请郓王楷来到殿上,而师成实为谋始,此意安在?比至事定,自知失计,乃争言曰:‘太上之志,我实成之;吴敏之策,我实授之;定策之功,我实有之。’人臣要君莫此为甚,天下共知。

数贼久欲不利于陛下,方陛下在东宫时,各怀异意,欲伺间隙。于是,杨戬亦同其谋,臣前书已略言之矣。又见比年都城妇女首饰衣服之上,多以韵字为饰,甚至男女衣著币帛,往往织成此字。皆是师成唱为谶语,以撼国本,群贼和之,更相夸尚,以动天下之心。忠臣义士,切齿刻骨,非一日也。迨今传位之次,复肆奸谋,及其弗成,乃欲贪天之功以为已力,怙终阴慝,有如此者。又况蔡京久事上皇,素有异志。童贯蔡京近与虏贼结为内应,欲分我中国而王之,反状败露,遂谋逃遁。朱勔父子势倾江浙,已二十年矣。今此数贼,同挟上皇而去,亦恐素性勿悛,未必肯利于上皇也。万一祸有不测,而梁师成复从中起,陛下将何以处之?愿亟图之,毋使滋蔓,蔓难图也!

窃以今日夷狄恣行侵侮,而我上皇哀痛罪已至逊位而去,凡厥左右大臣及亲近用事之人,不问有罪无罪,率皆引咎归已,自求贬放,为君分谤也,岂有其君痛自罪已,而一时巨臣偃然自若,略不知悔?则前日之事,咎将谁执?矧今夷狄之衅,实自群贼启之!不知陛下何惮,不诛而纵其远遁幸免耶?再或尚使之出入禁闼,而无所忌惮耶?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陛下若欲正厥典刑,当自梁师成始,如不然,则朝廷之上动辄掣肘,事未可图也。

臣愿陛下勿以臣布衣之言,为无足采者。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陛下姑试行之。仍愿陛下速降德音往上皇行在,告谕应随行军兵,劝以厚赏,使各悉心协力卫护上皇车驾。亦乞亟命宰执,恭赍陛下亲笔奏书,往迎上皇早还京师。庶使不负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之志,陛下复遂父慈子孝之美,以彰孝治之盛,天下幸甚!

臣为此书,而或有见诮者曰:‘上方以夷狄为患,子犹不能献一谋策,以为上计,而乃汲汲于前日之事,母乃不知先后缓急乎?’臣应之曰:‘此乃不然者。夷狄之患,止于手足;群贼之患,实为腹心。腹心疾去,元首自全,手足浮痾,岂能为害?’

今夷狄所欲,大则土疆,小则玉帛。玉帛相通,自古有之,祖宗土疆,得之甚难,宁忍弃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宁不鉴之?城下之盟不足守也,岂不知之;千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今贼袭我,越数千里,其亡必矣,尚何疑之?师克在和不在众,同心同德,和之至矣。庙堂之上,帷幄之中,将相大臣孰不知之。

陛下渊默雷声,乃赫斯怒,奋发英武,以殄丑虏,又何难焉!此在睿谟,必有以处之矣,如臣书生,岂敢妄议。臣书所陈必欲先诛六贼者,系陛下父子天性之重,宗社生灵莫大之计。臣谓今日之事,唯断乃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幸陛下留神。荐渎天威,罪当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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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八)

稍微用心细读一下就会发现,陈东这份奏疏中的许多内容,与事实并不相符,可谓谬论甚多。例如:宋徽宗南下是被童贯等挟持所为;蔡京等人欲控持东南地区;粱师成留在朝廷欲作蔡京童贯之内应;童贯蔡京与金人勾结欲分裂中国;蔡京、王黼、朱勔、李彦乃积年之朋党,等等。

陈东这份奏疏的主要矛头,是指向梁师成。其实,对梁师成的许多指责也是捕风捉影,或道听途说,甚至是主观臆测。但宋钦宗还是接受了陈东的建议,以梁师成朋附王黼之罪,下诏贬其为彰化军节度副使,差遣使臣当日押出阙门。出城行至八角镇时,粱师成被缢杀之,对外称其自缢而死。

关于粱师成的死,《中兴遗史》则是另一种说法:陈东疏奏未及施行,会姚平仲之败,继有殴击宦官、太学生伏阙事,再贬师成循州安置。未行,师成知不免,遂自杀。

就在陈东上书建议处死粱师成的同一天,张叔夜也上了一份奏疏,请求出兵拦截金人。他曾于正月二十七日上过一次书,但没有回音。他认为,今若答应和谈,则金人必提出很多无理要求。“今若纵之使去,后必复来,遂有轻中国之心。”他请求皇上批准他率精骑前去拦截金人,同时预令河北边镇出兵,切断金人归路。

张叔夜少时就喜谈军事,长大后以祖荫入仕,担任兰州录事参军,戍边时便初露军事才华。后来,宋徽宗赐其进士出身,官至礼部侍郎。后又以徽猷阁待制身份,到海州任知州。宣和三年二月,他在海州一举平定了宋江起义军,由此而闻名。去年十月,他领兵平定京东盗贼,班师后因病休养。金人入侵后,他觉得自己“世受国恩”,在此国难当头之际,自己不应“端居养痾”,“宜力疾自效”,于是上书“乞与诸将追袭胡马”。

对于张叔夜的请求与建议,宋钦宗未置可否。宋钦宗现在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姚平仲身上。宋钦宗觉得,二月初一晚上,姚平仲前去劫营,一定会马到成功,一定会生擒二太子。

二月初一这天,天气晴朗,李梲与郑望之像往常一样,押着数辆牛车离开东京城,车上载着众多珠玉、犀角、象牙等宝物。他们来到金营后,将宝物从牛车上卸下来,摆放在野地上,等着金人前来作价。

不一会儿,太师耶律忠前来相见道:“皇子郎君令我来交割。”

李梲于是从袖中取出数目劄子,交给耶律忠。耶律忠看了看,说:“枢密且坐,我与侍郎交割即可。”

耶律忠说着,令人在野地上铺了一大块皮褥子,他们席地而坐。这时,宗望派人来传话说,可让李税先回城,留下郑望之负责办理交割。接着,过来了六七名归朝官,他们将珠玉、犀角、象牙等一箱箱宝物抬到耶律忠和郑望之跟前。

耶律忠对郑望之说道:“皇子郎君教逐件估出价钱。”

郑望之面有难色道:“此皆稀世之宝,凡目所未睹,如何估得价值?”

一个归朝官悄悄走到郑望之跟前,附耳说道:“估价是好意,侍郎不妨高估价。”

郑望之听后,有所领会,遂逐件约略高估价钱,所有宝物最终通计价钱一百万缗。

估价结束后,耶律忠起身去向宗望汇报结果。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笑着说道:“皇子郎君甚喜,传语侍郎,明日相见。皇子郎君还说,少许金银,却著这些价钱,准折,待要做恩数。”

郑望之感到很欣慰,他觉得自己这一趟终于不辱使命。因天色已晚,郑望之这晚上没走,住在金营,他与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住在一起。

二月初一深夜,没有月光,夜色漆黑,都统制姚平仲与大将杨可胜等按照预定计划,率领七千宋军兵将悄然出发,前去牟驼冈金军大寨劫营。

姚平仲命王通为先锋军统制,王通率五百名敢死士直抵金营。可是,连劫二寨皆空,至第三寨,“贼已持满执挺以待之”。原来金人早有防备,他们“空其寨,伏铁鹞子兵,以掩官军”。

“铁鹞子”本是西夏李元昊所创立的一支重装骑兵部队,战斗力极强,这里是指金军的骑兵主力。

王通与敢死队顿时陷入金军包围,他们殊死作战,以待援兵。然而后援之兵,大都连人带马坠落到寨旁的深沟之中,西军将领陈开战亡。王通回视其军,见重伤已半。而金军骑兵正从南北两面涌来,前后进行夹攻。王通知寡不敌众,于是弃掷弓矢,率三百骑兵突围而出。

王通见到姚平仲后,姚平仲令他率众上马,往西而窜。这时,金军骑兵己追了过来,将宋军中军冲散。金军一直追赶宋军,追至板桥才开始回撤。姚平仲大败而归,杨可胜则不幸被俘。

当天夜里,宗望亲自审问杨可胜,他问道:“两国已通和,又来劫寨,何也?”

杨可胜回答道:“可胜以勤王兵到京师,三军欲战,故可胜率之以来,非朝廷之意也。”

宗望不信,欲并力攻城。杨可胜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检,向宗望展示。宗望乃信,因而大怒,下令斩杀杨可胜,杨可胜是陕西勇将杨可世的兄弟。

当夜,宋钦宗一直没睡。夜漏未尽之时,他获悉姚平仲已与金兵交锋,遂急忙下诏,令李纲出兵支援并应接。

当时,李纲“以疾给假,卧行营司”。夜半时,忽然接到宋钦宗派中使送来了一封亲笔信:“平仲已举事,决成大功,卿可将行营司兵出封邱,为之应。”

李纲当即写札子回奏,以身体有病而推辞,并说事先并未约好,兵马也未曾预备,出兵应接有些困难。

宋钦宗阅后很着急,“顷刻之间,使者三至”,责令李纲立即出兵。李纲不得已,只好下令前、后、左、右、中军将士紧急集合。天快亮时,前军统制张撝、右军统制石濬、中军统制辛康宗、左军统制刘佃、后军统制王师古、敢战军统制范琼,全都集合完毕,他们率军从封邱门出城,向班荆馆、天驷监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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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四十九)

此时,姚平仲已经败退,金军骑兵仍时常出没,李纲指挥宋军与金军鏖战于幕天坡,金军战败,斩获甚众。宋军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战将陈福阵亡。

不一会儿,金军集中兵力向宋军中军发起猛烈冲锋。李纲见状,立即下令发射神臂弓。神臂弓对骑兵的杀伤力比较大,金军于是退却。

金军撤退后,李纲与行营司诸军皆宿于城外。

这天晚上,郑望之留在金营,与赵构和张邦昌住在一起。他们对目前局势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谈得很兴奋,直到半夜才朦胧入睡。大约四更多时,一个姓刘的金军都管忽然跑进房间,对他们高声叫道:“相公们悉起,你家人马来厮杀也!”

他们赶紧起来,往外一看,中军大帐厅前已燃起柴火,火光通明,一直照得天空很明亮。

赵构颇感惊骇,他没想到皇帝果然出兵劫营。郑望之悄悄安慰他道:“若王师胜,金人必不敢害我,因要用我以求和。若金人胜,王在城外已半月,岂能预知劫寨之事?不应害怕。”

赵构想了想,觉得郑望之言之有理,心里稍微安顿。

天亮后,宗望派人请赵构、张邦昌和郑望之到大帐前相见。为制造场面和营造气氛,金人在大帐前竖立起了数百面旗帜,还捆绑着数十名俘虏,那都是刚刚俘获的宋军将校。

宗望厉声责问赵构和张邦昌。赵构不动声色,张邦昌则恐惧涕泣。经再三诘责,张邦昌这才解释道:“必不是朝廷如此,恐是四方勤王之师,各奋忠义,自相结集,故来劫寨。”

宗望说道:“待道是贼来,怎生有许多贼?相公们只可道朝廷不知也!”

过了好大一会儿,金人才停止责问,让赵构和张邦昌回到驻地,唯独留下郑望之。有个叫韩鲁的太师,向郑望之传达宗望的命令,说:“侍郎首来议和者,今当往都统国王营。”都统国王即阇母。

韩鲁在前边做向导,领着郑望之往北而行。“穿营栅,屈曲可六七十里,始至立寨处。其实不出一二十里,故为迂回,以示众盛。”由此可见,金人很有心计。

直到后半夜,他们才来到都统国王营。所有随从者全都留在营外,郑望之被金人“以刀仗夹卫而入”。见到国王阇母后,阇母问道:“侍郎首传和议,今顾以兵相加,侍郎逭不得一死,姑实言,朝廷所以用兵者何?”

郑望之反问道:“使人如前知朝廷用兵,岂肯出城犯死”

阇母又问道:“然则,果何人”

郑望之又答道:“以为勤王者自出意耶,万一朝廷所命,则使者为欺大国;若直谓朝廷命之攻耶,万一勤王之师实为之,亦为欺大国。若以实言,即真不知耳。今人墙壁外事,耳目不接,尚不能支,何况身在郊外,岂能知用兵者主名哉?”

听了这话,阇母辞色稍定,徐徐慰问,最后说道:“侍郎休息去吧,明朝相见。”

翌日,郑望之回到宗望军营,其属下惊问:“公怎么得还矣?”

张邦昌说道:“昨夜康王为公泣下,因为听军中人说,凡是过国王营,皆非善意也。”

过了一会儿,郑望之去找王汭,请求回城。王汭说道:“公方主议和,而兵随后从之,皇子大王怀疑君心。君知都统营之危乎?今幸脱彼,未可言归也。”

对于姚平仲夜袭金营,宋钦宗本以为必定成功,他期待着清晨能传来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可是,正月初二清晨,宰执、台谏一起上奏道:“西兵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兵,为敌所歼,无复存者。”

宋钦宗闻讯大惊,他没料到姚平仲竟出师失利,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急忙下诏,令各军不得进兵。

宗望对于宋军劫营很生气,为弄清究竟是何处兵马前来劫寨,正月初二早晨,他派人入城,给宋钦宗上书,书中说:“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今月一日夜四更时,有步、骑军沿孟阳河东南二处向北夺桥。诘朝,又于大军营西南劫阵前来。当司量差兵马随路御逐,曾未逾时,杀伤兵卒洎所获器甲鞍马,其数甚多。缘当司不识是甚兵马,及从何来,愿示其详。

李棁、王汭所计议事,亦望端的垂谕。日近所送元定赏军物货,其阙甚多,幸无依前稽滞。今差檀州刺史张恭礼充计议使,谨奉书奏闻。”

接到宗望奏书,宋钦宗立即召集宰执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对策。此次劫营失败,对宋钦宗打击很大。实践似乎证明,李邦彦等宰执大臣反对出兵是正确的,这些人又开始活跃起来,并重新获得宋钦宗的信任。

李邦彦等认为,朝廷绝不能承认事先知晓劫营之事,应赶快想办法消除此事对朝廷产生的负面影响。

宋钦宗决定再派人前往金营,向金人说明情况。可是,没有一个大臣敢受命前去。因为谁都知道,这时候金营上下肯定是一片愤怒,金人在愤怒之下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最后,还是宇文虚中挺身而出,勇敢地接受了使命。宇文虚中刚回京不久,此前曾被朝廷派去西北,督促西军来京勤王。宋钦宗于是任命宇文虚中为签书枢密院事,令他持朝廷报书前往金营,向金人做出解释。

书中道:“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比者大军遽至京城,方怀忧恐,乃承宽仁,尽洗宿愆,许修新好,获安宗社,贻庆子孙,恩义之重,实同天地。前日观察王汭来,审所持犀玉等尽蒙留纳,并金银等数亦从宽假,尤荷恩意,自非惇欢好之重,何以及此?所谕前书所陈未尽明白,谨依来旨悉从改易,并交割三镇诏书。

初二日早,方欲坐朝,遣来使还,一并持去,忽报初一日夜有兵马在城外作闹,本朝不知事因,继闻辄至大金军前,不胜惊骇。寻遣人根问止约,至暮乃知姚平仲率城外诸路军马作过,寻令勾捉,称本人未回军寨,亦见令人擒捕,候见即正典刑,以戒贪功误国之士。又,执政间有素与姚平仲相善者,形迹可疑,恐相协助,已先黜责了当。

且本朝自度事理,其不敢轻举妄动者有三:论彼此强弱之势,则本朝兵力寡薄,难以迎敌,一也;前此败盟,烦大军远来,逼近京城,惴恐失措,荷恩德再造,岂敢复有负约之理?二也;宰相、亲王特遣诣军中为质,又遣执政大臣奉使,事体至重,岂忍置而不恤,有伤君臣之义、骨肉之爱,三也。

皇子郎君仗义而来,聪明果断,必能察此。方城外有乱兵,故当日未敢遣使便还,深愧迟滞,尚冀深照。其他一如誓书所载,天实临之,永永万年,罔复有渝。今差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持书布叙,并赍所换国书及三府诏书地图等前去,谅惟洞照,谨白。”

宋钦宗另外又给宗望写了一信道:“大宋皇帝致书问大金皇子郎君:特承书翰,铭感实深。所示初一日四更有军兵辄犯营寨,初闻甚骇,寝食俱废。更蒙垂问,但切悚惶。今已根究,盖是西兵初来,贪利要功,统制姚平仲妄作生事。见收身不到,候捉至明正典刑。李棁、王汭所议事,一如来意,一一当报。候王汭看定文字了当,同遣人附达,赏军物亦在书中备细陈闻。和好事重,既荷周旋,切望终始成之,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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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

李邦彦等认为,危亡在即,仅做出这些措施是不够的,还应该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议和诚意。应该召李梲持国书割地以和,并奉地图;召沈晦奉誓书、路允迪前去割太原、秦桧前去割河间、程瑀前去割中山。

对此,宋钦宗皆表示同意。他令宇文虚中当面向金人解释,说姚平仲等“擅用兵甲,几误和议,因遣割地使,交割三关之地。”

这天晚上,宰执大臣与有关各方相聚在都堂里开会。大家一致认为,当前形势之下必须坚决执行和议政策,不得有丝毫动摇。

种师道也在场,他提出不同建议道:“劫寨已误,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道攻之,亦一奇也。如犹不胜,然后每夕以数千人扰之,不十日,敌人遁矣。胜负兵家之常,正当再击之耳,何遽丧气乎?”

对于种师道这个建议李邦彦等宰执皆不听。他们都是一帮文人,性格畏懦,不懂用兵之道,更不敢再向金人用兵。

二月初三早晨,宋钦宗上朝,大臣纷纷启奏,认为李纲、种师道“出师败绩,可正典宪”,请求罢免李纲和种师道的职务。

宋钦宗准奏,于是罢免种师道宣抚使职务,改任大一宫使;罢免李纲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职务,命蔡懋代之。

其实,姚平仲劫营是宋钦宗亲自安排的,并不是李纲和种师道组织的。可现在,劫营兵败,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李纲与种师道因此便成了替罪羊。

姚平仲这次失败,损失并不太大,“所折者不过千余人”。可是,姚平仲觉得自己没达到预期目的,害怕被种师道以违令抗命为由而斩首,天亮前“即遁去”。据说,姚平仲“乘青骡亡命,一昼夜驰七百五十里,抵邓州始得食。”后来,他“入武关,至长安,欲隐华山,顾以为浅,奔蜀,至青城山上清宫,人莫识也。留一日,复入大面山,行二百七十余里,度采药者莫能至,乃解纵所乘骡,得石穴以居。朝廷数下诏物色求之,弗得也。”

姚平仲弃军而逃,李纲却率军出城,与金人对垒。当时,行营司军斗志很旺盛,“士气百倍”。然而,宋钦宗因听信宰执所奏,以为“奇兵劫寨败衄”,以为“大事去矣”。

宋钦宗与宰执大臣们打算牺牲李纲,让李纲来承担劫营的政治责任,以平定金人气愤之情。李邦彦曾当着宋钦宗的面,对金使说:“用兵乃大臣李纲与姚平仲结连,非朝廷意。”

李邦彦等一致认为,应将李纲捆绑起来,交给金人处置。可是,不知为什么,金使竟然不接受,反以为这样不可,认为还是由朝廷自行处置比较好。

李纲在城外得知事情有变,遂立即领军入城。日暮时,他来到崇政殿请求奏对,刚至殿门,便被内侍官所阻隔,不让入殿。这时他这才知道自己已被皇上罢免,于是“退处浴室院待罪”。

当天晚上,宋钦宗派内侍给李纲送来一封亲笔信安慰他,并赐给他白金五百两,钱五十万。不久,宋钦宗又让吴敏来向李纲表示,很快便将有复用之意,李纲“感泣以谢”。

蔡懋接替李纲行营使职务后,立即派人统计损失情况。结果是“行营司兵所失才百余人”,损失情况并不像李邦彦等所说的那样严重。而西兵折伤不过千余人,其他各勤王之师因为没出兵,故没有任何损失。

很明显,李邦彦等夸大兵败损失,隐藏着一个阴谋。因为他们力主议和,他们是要以此打击主张向金人动武的李纲和种师道等军方势力。可悲的是,宋钦宗作为最高决策者,缺乏应有的洞察力,看不清事情真相,而且他也缺乏应有的决断力,在和与战之间摇来摆去。前几天,他还极力催促种师道出兵进击金人,现在却又认为出兵是一个错误选择,认为议和才是正途。

蔡懋是蔡确之子,蔡确是王安石变法改革的中坚人物,是宋哲宗时的宰相。王安石罢相后,蔡确是新法的主要推行者之一,“凡常平、免役法皆成其手”。蔡确为人“尚权谋”,作为蔡确的儿子,蔡懋当然也很擅长这一套。

“蔡懋领行营司,乃邦彦等谋也。”蔡懋与李邦彦是一伙的,都是议和派。蔡懋知道,皇上现在的心思是执意议和,于是上任后立即下令,所有士兵全都卸去器甲,并将“保伍”制即按户籍将居民组织起来自卫的制度,予以撤销。刚被废弃的宦官提举城壁制度,又被他全部恢复。

当初,金人刚兵临城下时,闻听宋朝宰相李邦彦乃是一文人,皆在军中轻笑道:“南朝果无人。”因为金人是在战争中成长和发展起来的,他们崇尚武力。等到种师道等勤王之师云集京师,金人遂有所畏惧,“坚壁不敢乱出一骑”。而现在,听说主掌兵权的李纲和种师道二人皆罢官,金人便又开始蠢蠢欲动,“纵数百骑自北直东,薄城下”,有时还向城上射箭进行挑衅。对于出手还击的宋兵,蔡懋“皆令笞之”。于是,金人时常来到城下,向宋朝索要“布囊数千”,扬言说要用布囊盛放金银,打算退兵而返。蔡懋满口答应,将布囊从城上扔下去,送给金人。结果金人竟然用布囊装上泥土,塞到护城河里,为攻城做准备。由此可见,金人的确很狡诈。

有一天半夜,有人以内侍官身份前来传旨,要求打开城东门,要出去办事。幸亏守门官吏比较机警,“反覆诘之”,最后那人被问得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于是返回。皇城有禁火令,违者以军法处置。然而,此时忽然“辄有红灯笼置诸城上”。又不知何人在城西北角改建一面独角皂旗,“其中饰以雁,非本朝军中物。”京城人见后都很惊骇。种种迹象表明,城内似乎有人通敌。人们对此很担心,“虑有不测”。“人情汹汹,殊不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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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一)

当时,只有范琼与马忠所部还在城外披城扎寨,其余兵马全都退入城内。金军见此,又开始猖狂起来。蔡懋不准抵抗,让宋军官兵很不理解。人们私下里纷纷议论说:“蔡懋怀二心,官宦有阴为内应者。”

这天,金人放火焚烧北郊,“烟焰亘天”,他们派出十几名骑兵来引诱宋军,主力则“设伏于道左”。宋军一名步卒用箭射击,一箭射中金人马首,金人大惊,皆遁引而去。

宇文虚中来到金营后,郑望之便于二月初三早晨被金人放回。郑望之入城后没顾上回家,他当即进宫,将自己与耶律忠交割珠玉之情况,以及张邦昌让他捎给皇帝的话,还有他个人的一些感想,都向宋钦宗做了详细汇报。

宋钦宗听后沉默很久,对于劫营之事他很后悔道:“已错了!”接着又很忧虑地说:“这样,以后如何整顿得起?”

郑望之奏道:“三镇岂能交割?势必用兵。城下之盟,姑随顺使去耳。譬如富人家,有贼三两人当昼逾墙,而主家觉之,然得力强壮仆子出外干事,只有老卒稚童姬婢之类在家,如何擒捕得获?今日之事,何以异此!陛下在东宫时,闻朝廷人才、军政、纪律、帑藏、财用、将帅、士马如何?大臣为陛下画用兵之策,但见有可击之理,而不知无可用之人,此不思之甚也。”

宋钦宗又沉默半天,重复说道:“已错了!”

其实,郑望之并不了解偷袭金人之真相。他以为是李纲急于邀功,觉得种师道迂阔,遂安排姚平仲前去劫营的。

郑望之对姚平仲并不陌生。郑望之的父亲担任熙河路都转运使时,曾推荐姚古为副都总管,郑望之便于那时认识姚平仲。那时候,他就觉得姚平仲是“无廉耻诞妄人也”。因为当时,姚平仲曾拿一条镀金带子冒充金带,到市场上去卖,换得“钱数百千”。后来事情败露,姚古替他做了赔偿。再后来,姚平仲随童贯平定方腊,凯旋回京后,他曾专门来见郑望之,“夸大杀获魔贼之多”,郑望之听后并不全信。

郑望之认为,李纲这次派姚平仲劫营,肯定是李纲相信了姚平仲所说的话,以为他这人真有很大本事。郑望之哪里知道,相信姚平仲很有本事的人其实并不是李纲,而是宋钦宗。

对于姚平仲劫营之所以失败,人们大都以为是泄密造成的。《中兴遗史》说:“是日也,用术士楚天觉克择劫寨之日,漏语于数日之前。”据说,早在正月二十八日,姚平仲就下令在开宝寺旁边竖立三面大旗,旗上皆写着“御前报捷”字样。而且又在封邱门上安置“御幄”,以等待宋钦宗“车驾临受俘获”。姚平仲率劫营军兵出城后,京城人“填隘于衢路,颙侍捷音”。

照此来看,似乎是京城有关各方,都已事先做好了庆祝胜利的准备。可是,如此之大的声势,“京城户户皆知”,为何郑望之、种师道、李纲都不知?难道是他们假装不知?可是,从郑望之的说法来看,他的确不知。

因为声势大,便由此推断劫营泄密。“而其谋泄,金先事设备,故反为所败。”如果金人事先确已获悉晚上宋军来劫营,那么,二月初一白天,金人肯定会将李棁扣下,不可能让他回城。其实,金人防备宋军劫营,并不是从二月初一这天才开始的。自勤王之师来到东京后,金人一直就很警觉,时刻严密防范。

宋军劫营一事,引起了宗望的高度警惕。宗望觉得,宋军不顾人质安危前来劫营,说明人质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重。而且,从康王赵构来到金营后的一系列表现来看,他并不太像一个亲王。特别是前些日子,宗望为检验康王的箭法,曾与他一同射过一次箭,没想到,康王他竟“连发三矢皆中筈,连珠不断”。这让宗望等金人大吃一惊,金人普遍认为:“赵构应是将官良家子,似非亲王,岂有亲王精于骑射?”宗望也怀疑赵构是个假亲王,遂决定将他遣送回去,另换一个亲王来做人质。

二月初三傍晚,宗望派王汭跟随宋使宇文虚中进城。宗望令王汭向宋钦宗提出要求,改派越王,以及李邦彦或吴敏或李纲,还有驸马曹晟等,来军营做人质,将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换回。同时,要交付一定数量的金银与骡马之类,并要宋钦宗御笔书定三镇之界。如此,方能退军。

在宗望看来,越王赵偲是宋钦宗的亲叔叔,李邦彦、吴敏和李纲都是宋钦宗的心腹之臣,而曹晟是宋钦宗唯一的亲妹夫,这些应该都是重量级的人物,让这些人来军中做人质,应该能制止住宋军的偷袭行为。

对于让越王去做人质,宋钦宗态度很明确,坚决不同意。他提出让肃王赵枢前去,换回康王赵构。赵枢是宋钦宗五弟,头脑很聪明,有过目不忘之才能。

第二天,宇文虚中再次前往金营,向宗望说明情况。宗望同意用肃王换回康王,但坚持一定要得到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宇文虚中听后,“泣下不言”。宗望脸色大变,宇文虚中连忙哭着道:“太宗陵在太原,上皇祖陵在保州,讵忍割弃?”

宗望面色冷峻,毫不为之所动,“必欲得之”。宇文虚中无奈,只好回城向宋钦宗如实禀奏。宋钦宗答应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命宇文虚中复往金营。

宰执大臣李邦彦等人将反对议和的李纲赶下台去后,他们兴致勃勃地在都堂里置酒,公开庆贺,“快其夙忿”。

朝中一些忠直有识之士,对此忧心忡忡。二月初四,大臣孟钺上奏,请求恢复李纲尚书右丞之职务。他在奏疏中说道:“臣闻太常少卿纲,推孤忠自许之诚,首决天下之大事。蒙陛下处以股肱之任,虽愚懵无知之人,亦皆鼓舞欣忙,况忠直有识之士哉!今日忽闻李纲缘用兵少挫,己蒙加罪,以常情论之,固当如此;以大事论之,则臣别有愚见。

夫李纲起自孤寒,奋不顾身,施骨鲠药石之论,当被坚执锐之敌,可谓忠孝之极,人所难能。然一人之才,安能尽千万人之所长?诸葛亮,管、萧之亚匹也,犹有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然刘备不以奇谋为短而弃之不用也。惟在人君,因所长而用之耳。

陛下若谓李纲短于用兵,令罢行营使则已,若更夺右丞之职,民心定不安也。非特民心不安,又恐天下以李纲缘忠正大用,以微罪重责,使贤良之士畏惧而不敢言,壅遏之弊,自此始矣。臣窃为陛下痛惜之。伏乞始终保全,令依旧裁决大事,专一进退人材,庶少裨陛下重光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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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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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三)

陈东率领数百名太学生在宣德门上书一事,很快便轰动全城,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让陈东和太学生们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人们便从四面八方陆续走来,不期而集会于宣德门外,有市民,也有军人。人是越聚越多,很快便达数万之众,可谓人山人海,声势浩大。

人们都是自发而来的,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的。他们都很兴奋,互相鼓励道:“非见李右丞、种宣抚复用,毋得归!”

这时,恰好百官退朝,朝官们从东华门陆续朝宣德门走来。李邦彦走到门口时,有人忽然认出了他,大家呼啦一拥而上,纷纷指责他,历数其罪,有人大声嫚骂道,“李邦彦,汝是浪子,岂能做宰相?”

有人径直走到李邦彦跟前,“攫其履,欲殴之。”还有人拾起地上的瓦砾,朝他猛地扔去。

李邦彦见势不妙,扭头便跑。他跑得很快,因为他善于踢球,他好像策马驰骋腾跃一般,“奔入朝堂乃免”。

这时,户部尚书兼开封尹聂昌走来,他举鞭向陈东等拱手行礼道:“诸公为此,可谓忠义矣。”很显然,他支持学生的爱国行动。

在阙下巡逻的卫兵们,赶紧将门外发生的情况紧急上报。宋钦宗得知后立即下旨,令邠门速派人前去接受陈东所上之奏疏。

不久,宋钦宗派内侍官来到宣德门,向众人传旨说:“诸生所上书,朕已亲览,备悉忠义,当便施行。”

听了这话,有些太学生觉得目的已经达到,打算谢恩即退。然而,大多数军民都不肯散去,他们将太学生们“围之百匝”,不让太学生们离去。有一位东京父老,泣涕恳求道:“争鸾舆不出,乘城固守,以活我国人者,李右丞也。进营逼虏,卫我国人,使金人不敢剽掠者,种枢密也。危社稷,弃国人,罢我右丞、枢密,以资寇者,李邦彦、李梲、蔡懋也。谏官、御史无一言及之,赖诸公义,不爱其躯,危言扶倾持颠,以卫我国人,期于得请而后已。与其死于夷狄之手,宁若触逆鳞而死于君父之手乎!人之有欲,天必从之,幸诸公迟少顷,俟宣李右丞、种师道,即去未晚!”

众人又一齐哄然鼓动道:“安知非伪耶?须见李右丞、种宣抚复用,乃退!”

于是,太学生们与数万军民继续聚集在宣德门前广场上,“填塞驰道、街巷,呼声震地”。

宋钦宗派遣知枢密院事吴敏出来,向大家解释一下。吴敏来到广场上,对众人说:“李纲用兵未利,不得已罢之。俟金人稍退,令复职。”

对于吴敏的解释,人们很不满意。人们继续聚集在广场上,山呼震响,声闻数十里。

下午三四点钟,太学生们闻听金人又在城外开始攻城,于是涌到登闻鼓院,擂响登闻鼓,以向朝廷报警。

登闻鼓安置在宣德门南街西廊里,守御登闻鼓的卫士对太学生们说:“此去禁中远,不如往东华门挝鼓。”

众人于是来到登闻鼓院,一齐抬着登闻鼓往东华门走,后来又放在地上,“滚之于前”。数万军民,跟随着陈东等太学生来到东华门外。太学生们激情高涨,猛烈击鼓,震天动地,声彻九重,后来竟将登闻鼓击碎。

宋钦宗传旨,令开封尹王时雍前来抚谕。王时雍率领一群卫兵来到东华门,首先令数十名士兵贴身围住陈东,又命刽子数人不离陈东左右。接着,他声色俱厉地对诸太学生说道:“胁天子可乎?胡不退!”

太学生们毫不畏惧,回应道:“以忠义胁天子,不犹愈于以奸佞胁之乎?”

太学生们一边回答,一边往王时雍跟前涌去。王时雍见情形不妙,害怕被捉住殴打,急忙逃走。

此刻,宋钦宗正徘徊在福宁殿里,听着东华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哗声,他心里忐忑不安。他派遣殿帅王宗濋到东华门去巡视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宗濋率领殿前禁卫兵来到东华门一带,来回巡视了一番。王宗濋感到事态很严重,遂立即回去,向宋钦宗建议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当黾勉从之,不然,必将生变。”

宋钦宗一听可能要生变,有些惊慌。他急忙下旨,宣李纲觐见,令签书枢密院事耿南仲赶紧去告知百姓。耿南仲匆匆来到东华门,对众人说:“已得旨,宣李纲矣。”

百姓听到消息后,数千人一齐涌往浴室院,要去迎接李纲。令人不解的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李纲此时正在浴室院待罪的呢?

宋钦宗得知情况后更加惊慌,他担心失去理智的百姓冲入禁中大殿。于是,他接二连三地派出内侍,去浴室院催促李纲赶紧进殿,“宣谕者络绎不绝”。

内侍朱拱之最先得到圣旨,可是,他还未到,而后发之使已先到浴室院。有消息灵通人士向大家解释道:“朱御药受宣,劄下,不肯去。”

不一会儿,有个内侍骑马走来,有人认出了他就是朱拱之,说:“此是朱御药。”

众人很愤怒,当即一齐上前,将朱拱之拽下马,很快便将其活剐,割肉离骨,断其肢体。这时,有人假托皇上有诏令:“杀内臣者无罪。”

随后,疯狂的人们见到内侍便殴打。前后被殴打者,有张太尉等三十七人。不仅殴打,而且“百姓争脔之,须臾而尽。”有十几名内侍被活活打死,“皆裂其尸,碎其肺肠”。人们还将那些死去的内侍的肝肠挖出来,挂在竹竿顶端,对街上的百姓大声说道:“此逆贼也!”

谏官唐重、师骥,台官郑滋等,也都来到现场。他们相继将要离去时,众人以种师道、李纲还未入殿为由,挽住他们的袖子不让他们走,让他们马上入宫进谏。

很显然,此时无论是市民、军人,还是太学生,人们的情绪都已经失控,已变得越来越疯狂。有些人是丧失了理性,有些人则是趁机作乱。一场爱国学潮,就这样逐渐演变成一场大宋历史上非常罕见的血腥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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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四)

李纲在浴室院里惶惧不安。对于外边正在发生的暴乱,他很震惊,也很担心。这事因他而起,但事态局面绝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面对皇上的宣诏,他“固辞不敢行”。然而宣诏者络绎而至,不断逼迫和催促,不得已,他只好上马走出浴室院。

李纲从东门街抵达御街驰道,然后直趋东华门。东华门这里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军民壅积,几不可进”。在禁卫兵保护下,李纲从东华门入宫,在福宁殿阁子里见到了宋钦宗。李纲“泣拜请死”,宋钦宗亦泣涕。

宋钦宗当即下旨,恢复李纲尚书右丞职务,并兼任京西四壁守奭使,将蔡懋免职。李纲极力推辞,宋钦宗不许,令李纲马上前去东华门至右掖门一带,安抚军民。

李纲领旨前去,众人一见到李纲,皆呼叫道:“右丞且与百姓为主!”

李纲回答说:“纲已在此,即登城矣。百姓不足忧,促归照管老小。”

众人见李纲的确已恢复职务,于是稍微散去了一些。可仍然有一些人不肯散去,他们喊着要见到种师道才肯退走。

李纲赶紧回去禀报宋钦宗。宋钦宗于是派人去城外西军中督促种师道,让他立刻入城弹压。不久,种师道乘车而来,众人上去打开车帘子一看,果然是种师道,遂大声喊道:“果我公也!”

于是,“士民欢呼,以手加额,长揖而退”。人群渐渐散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东华门及宣德门一带才安定下来。

为躲避百姓的围追殴打,太宰李邦彦跑进宫中,躲藏在内西角楼以西的启圣院里,久久不敢出来。后来,他听说人群已经散去,于是来到福宁殿,向宋钦宗建议说:“陈东以布衣胁天子,不可救!”

李邦彦对陈东等太学生可谓恨之入骨,他想借宋钦宗之手,除掉这些疯狂拥戴李纲的太学生。

应该说此时宋钦宗的头脑还比较清醒,他不同意屠杀太学生。他认为,尽管发生了暴乱情形,尽管暴徒们的残暴行为令人发指,但陈东等太学生们伏阙上书的初衷是善意的,他们是无罪的。

李邦彦见皇上不支持自己,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他明白,皇上肯定又要重用李纲。而李纲一旦掌权,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有些惶恐不安,当即向宋钦宗请求致仕。一方面,他想以此试探一下皇上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另一方面,他也想用退休策略,来求得自保。

可是,宋钦宗不批准他致仕,只同意免去其宰相职务,让他担任观文殿大学士、太一宫使。宋钦宗心里很清楚,李邦彦是主和派代表,李纲是主战派代表,二者水火不容。现在迫于社会压力,不得不重新启用李纲,但这并不意味着国家政策又回到主战的轨道上去。对此,尽管宋钦宗并没明讲,可李邦彦已经心领神会了。

东华门和宣德门外的人群,虽已渐渐散去,但李邦彦仍很害怕,他仍然担心被众人追逐殴打。当晚,他离开皇宫回家时,专门坐着一顶妇人用的小轿,还将黄裙轿帘垂下,以防被人认出。

这天夜里,忽然又有一些群众聚集闹事,“杀内侍而毁其家者,数十人”。宋钦宗获悉后,立即下诏道:“士庶伏阙上书,愿用李纲、种师道,朕已亲览,深谅尔等忠义,已令纲、师道传宣抚谕。若更乘时恃众,乱行殴打,令纲、师道以军法从事。”

李纲复职后不久,便登临城墙,巡查防务,慰问官兵,鼓舞士气。他下达的军令,与蔡懋恰好相反。蔡懋曾号令将士:“金人近城,不得辄施放。”有些士兵不服号令,发现金人靠近便点火开炮,并发射床子弩。结果这些士兵皆获杖刑,被打得皮开肉绽,将士们对此很愤怒。李纲则明确宣布:“对敌施放,有引炮自便,能中贼者厚赏。”将士们闻讯,无不欢欣鼓舞。二月初五晚上,宋军将士向城外猛烈发射霹雳炮,痛击聚集在咸丰门外的金人。金人皆惊呼而退,转眼间便“遁无一人”。

为防备金人夜间攻城,这天晚上,李纲没顾上回家,就宿于咸丰门门楼上。

夜深时,李纲尚未入眠,他率领一群将官在城墙上巡视,忽然望见远处金军营地中高悬着两盏红灯,像火炬一样明亮。李纲马上联想到,近日城内也曾发现有一盏红灯笼和一面独脚皂旗,但不知是何人所竖,也不知是作何用途。现在,李纲恍然大悟,很可能官军中有金人之内应,他们是在用红灯进行联络,并传递某种信息。

李纲当即下令,在守城将士中大力搜捕内奸。号令传达下去没多久,有几个人就从城墙上跳下去自杀了。待查明这些人身份后,李纲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人皆是内侍官。

第二天,有人向李纲报告说,梁方平也是内奸,因为他也是内侍官。李纲将他召至帐中逮捕,然后交给御史台审问治罪。从这天开始,凡是参与守城的内侍官,都被李纲全部撤职。

其实,关于这些内侍官通敌之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都是捕风捉影,存在不少疑问。当时,无论是民间还是军中,对内侍官都没有好感。人们以为朝政之所以紊乱,都是这些内侍官造成的。屠杀内侍官,是当日掀起的一股到处蔓延的风潮。因此,这些内侍官不一定是跳墙自杀,也可能是被人推下城墙去的。他们的死,很可能与白天活剐内侍官一事有紧密联系。关于逮捕梁方平,也存有疑点。梁方平弃河而逃,后果严重,影响极坏,理应按军法治罪,但指控他是金人内奸,恐怕并无事实根据。

当天晚上,又发生大规模群众集会之事,“京师浮浪不逞之徒”,趁着混乱扰攘之际,“劫掠内侍十余家”,杀死杀伤内侍数十人。宋钦宗已下诏,令李纲、种师道“以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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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五)

大约有一千多人参与了此次劫掠,他们不仅抢走了内侍家的金帛,还将其家中所藏有的武器装备弓剑之类,也都拿走。他们将金帛留给自己,将弓剑之类交给官府,想以此立功受赏。

第二天,劫掠之事还时有发生,浮浪之徒仍很猖獗。宋钦宗又下诏制止,犹不能止。

李纲下令,凡是从内侍家取走的武器装备,一律交到守御使司,进行登记。要对首提倡议者以及积极参与者,进行奖赏。很快便有二十多人前来报名领赏,后经审问,这二十多人所说情况完全属实。李纲于是下令,将他们全部逮捕,“悉皆斩之”,其余参与者则全都赶走。此举引起社会很大震动,从此“民情安戢,奸宄不作。”

李纲对于治理这样的事很有手腕,从来不手软。当初,金人刚抵达东京城下时,李纲昼夜巡视,发现“有盗衲袄一领者,有强取妇人绢一匹者,有妄以平民为奸细而斫伤者”。李纲下令,“皆即斩以徇”。从那以后,虽然外有强敌,可是一个多月以来,白天从未发生过窃盗之事。城内虽多处用火,但却从没发生一次火灾。

陈东及太学生们伏阙上书,本意是和平请愿。可是,事态的发展已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白天与晚上所发生的血腥暴乱景象,让这些热情而又单纯的爱国太学生们有些凄惶不安。“诸生闻朝廷欲治其罪,不告而去者大半。”他们担心受到严厉处罚,于是纷纷选择离校逃避。

然而,作为这次学运的领袖人物陈东,却没选择逃避。有人劝他道:“事势如此,奈何?盖且逃死乎?”

陈东微微一笑,很坦然地回答道:“均何言之谬邪?吾去,则君等戮矣,顾君等何罪?吾今至是头已在地矣。”

为防止太学生继续出逃,国子监司业唐黄传发出警告:“若不告而出,当用学规屏之!”

在校太学生们听了这话,一片哗然,他们纷纷请求一同开除。

唐黄传见无法约束诸生,遂上书辞职待罪。宋钦宗下诏,令他“速安本职”。

对这次太学生运动,朝廷大臣们看法很不一致。

李梲与蔡懋主张对学运实行镇压,他们向宋钦宗建言说:“太学生率众伏阙,意在生变,不可不治。”宋钦宗不同意镇压太学生。

户部尚书兼知开封府聂山公开支持学运,他上奏道:“臣前日闻蔡懋、李梲谕与太学长贰,令屏出伏阙上书陈东等。诸学生闻之,莫不愤然,一学尽挥袖出学。今日又闻梲呼王时雍,令根治诸生并伏阙百姓,欲置于法,臣闻不胜惶骇。

仰惟陛下以睿知之资抚万邦,士民以积年不舒之怨忿,乘隙相聚,杀伤内侍,指骂奸党,盖恃陛下仁圣人,能与百姓雪其怨气。而蔡懋、李梲、王时雍之徒,恨其骂己而称李纲,骤欲锄其根株。梲宣言为前日伏阙之士,其间有李纲亲旧,欲尽行诛戮。臣恐大失士心,归怨陛下,自此士民思乱,恐无已时。兼士民上书,不约而从者千万人,其言皆平时公论,乃陛下所欲急闻。而奸臣之所甚恶也,岂可不禀上旨,敢令开封府快其私忿?

臣愿陛下速赐止绝,庶几忠义之士不死于奸臣之手,而忠言谠论且闻于九重,实宗庙社稷之幸!”

谏议大夫杨时为陈东等太学生辩护道:“士民伏阙,诟骂大臣,发其隐慝,无所不至,出于一时忠愤,非有作乱之心,无足深罪。”

宋钦宗任命杨时兼任国子监祭酒,让他想办法将太学生们召集回校,并尽力安慰他们。两天后,又令聂山向太学生们传旨,让大家尽管放心复学,朝廷不会治罪于他们。

就在陈东伏阙上书那天,宗望派遣王汭随同宇文虚中入宫,也给宋钦宗上了一书,全文如下:“天会四年二月五日,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斡喇布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昨以太上皇诬神渎盟,奉命致讨。正月七日,大军直抵都城,方谋攻拔,特承遣知枢密院事李棁等,具言上皇自省前非,传位播越,以代上皇引过求诚。遂依元奉宣命,酌中计议,复寻旧好,明著誓书,有如皎日。

始者不忍贵朝宗社颠覆,生灵涂炭,遂用解围,至于四面园馆屋宇都无所毁,及放黄河更不为界,元许岁输七百万贯,仍于见交金帛之数减免颇多。本欲贵朝知此大义,结以至诚,矧誓墨未干,神听甚迩,理当祗畏,岂可背违?何期倏尔发兵,窃犯营垒,自取速祸!前日之事起自上皇,今日之为其咎安在?遂使师徒疑挠,别欲施行。

差去人王汭回状,审皇帝召以面谕,言辄流涕。及承所赐书云,初闻甚骇、寝食俱废,谓以执政奸臣姚平仲等妄作生事,贪功误国,及陈所不敢兴举者三。词意恳切,闻之恻然。当司详认,实自向误国者不度强弱之势、祸福之理,徒以弄兵残民,欲徼一日之幸。重念皇帝即位日浅,断不自衷,而宗庙社稷几为此辈所陨,实可伤惜,乃令诸军特罢攻取,仍依已立誓书一切为定。其造意执政奸臣及姚平仲等,可日下执送军前,以塞众怨。

从来虽以康王、少宰为质,决是无敢顾惜,辄敢有此侵犯,更以皇叔越王、驸马曹都尉同质军前,并于太宰李邦彦、枢密吴敏二人内科发遣一员,交换少宰张邦昌,亦候割定疆界同时发遣。

外据歇下骡马、金帛疾速交送,如或有所不从,幸赐端的垂示。今差复州管内观察使、随驾教坊都提点王汭,安州团练使耶律宁充计议使副,谨奉奏闻,白。”

二月初六,宋钦宗任命张邦昌为太宰令他继续留在金营,又将妹夫曹晟派到金营去做人质,并给宗望回书一封。这封回书,看似感情真挚,实则谎言连篇,反映出了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的政治品格,值得细读。全文如下:“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蒙遣计议使副王汭、耶律宁同宇文虚中至,伏承书翰,辞情恳曲,深佩忱诚。兹者大军南来,自抵京邑,敦讲旧好,许约盟书,宗社载安,生灵宁息,是皆不赀之恩,怀感何已。使节往还,既同络绎;和好之厚,誓信弥坚。

岂意城外军兵辄敢不遵号令,妄举甲兵,夜犯军寨,以卵投石,自取败亡。初闻惊骇,不知所措,惟恐贻怒皇子郎君,来责败盟之咎,疑似难明,烦辞何益。今者乃蒙仁哲深谅此情,自非曲示欢和之意,何以能此?愧谢之深,言不能究。且强弱之形、多寡之势,三尺之童可料而知。以弱敌强,以寡犯众,虽甚愚者皆知不可,况讲信修睦,今将一月,彼此相照,大事已成,岂忍以目前小利失久远之计,而违其初心哉?此理灼然,不待辨析。又且心膂之臣、手足之爱为质军中,宁不爱惜?前书具白,已蒙垂照。

且闻军兵聚集,约日攻城,严令一宣,寻即退散,既钦约束之明,仍荷恩德之厚。所谕,皇叔越王、驸马曹都尉同质军中,并于太宰李邦彦、枢密吴敏二人内科发遣一员,交换少宰张邦昌,亦候定疆界同时发遣。曹都尉今谨遣行。

昨者,城中军民数万赴阙,诋骂宰执,杀戮宦官数人。两日之间,辅臣罢免甚众。太宰李邦彦已屡乞致仕,门下侍郎赵野亦在假不出,中书侍郎王孝迪、左丞蔡懋皆罢政事,枢密李纲除知大名。王汭见止有枢密吴敏、新除左丞耿南仲、新除枢密宇文虚中及李棁四人在列,事至于斯,惟有诚实。若皇子郎君不念孤危之迹,不谅哀痛之诚,虽罄竭语言,无复可望。倘蒙矜念,许存赵氏社稷,保全亿万生灵,敢祈大恩存留见在政执官,粗立朝廷,稍安众望。即欲除张邦昌大宰,且令前去交割地界,或更遣门下侍郎赵野为质,亦取高裁。惟越王以叔父之尊,平日每所奉侍,以侄遣叔,情理不遑。已遣弟肃王枢前去,幸依元约只至黄河,所有康王却望先次遣回,以副手足。

念姚平仲逆天误国,诛殛是宜,比令之四远根寻,已闻陨于铎镝。凡为执政,事涉可疑,虽领行营之权,实无结构之迹。虽自臣下违命要功,亦由渺躬有失照察,负惭饮涕,无以自明。尚冀廓山薮之容,俾获全君臣之义,止从贬责,庶免严诛。况邯郸军役失守,尚蒙放还,在于近臣,终祈矜免。

所谕骡马、金帛事,已纳金五十一万七千三百两、银一千四百三十万二千六百两、绢一十万匹、表四十七万匹,竭尽府库旧积,仍敛民间所藏,尽数于斯,无可再得。只候军回之后,道路稍通,取之四方,旋充元数。骡已纳六百头、马五百四十七匹之外,余皆尫瘁瘦疲,素不养在城中,纵复有马千余,亦乞留为禁卫。

事至今日,岂敢不从?荷再造则天地同功,蒙一谴则社稷立陨,惟有投诚,且实盟言。幸今日之矜容,观他时之改悔,或有违誓约,不顾大恩,天实临之,祸败不悔。今遣签书枢密院事宇文虚中、知东上閤门事王球充报谢计议使副。缅惟英明,必加孚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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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六)

二月初七,秘书省著作佐郎沈晦奉宋钦宗之命,假借给事中头衔,伴随肃王赵枢出使金军。沈晦是宣和六年状元,也是北宋最后一个状元。宋钦宗让他们捎给宗望一封信:“比承书示,欲别遣亲王为质,今令弟肃王前去,可谅诚悫之情。然念康王留军中,今将一月,朝夕忧念,未尝少宁。虽皇子郎君义同一家,必垂顾恤,奈手足之爱,同气之亲,一日不见,实有三秋之念。敢望仁慈,候肃王到日,便令康王回归,以慰兹寤寐注想之怀。情深意切,书不尽言,再此布叙,惟冀俯察,谨白。”

隔了一天,即二月初九,宋钦宗见宗望还没将康王放回,于是便派遣宇文虚中和王俅,再次前往金营迎接康王。

当天,宗望派耶律忠护送康王,与宇文虚中一道回城,也捎给宋钦宗一封信:“使至迭承来谕请送康王,备聆圣心怀注之切,今如命遣送前去。缘以康王久留军中,谨赠金一万铤,聊用压惊,式表微意,谨奉书奏闻。谨奏。”

这天,京城百姓闻听康王从金营回城,都纷纷来到路边,“争迎观之”。

康王赵构是正月十四去金营做人质的,直到二月初九才离开。在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他刚开始挺身而出,主动请求去金营做人质时,可能并没深刻意识到做人质的危险。现在离开金营回城,他心里感慨万千,庆幸自己总算是死里逃生。他可能并不知道金人为什么要放自己回城,为什么要让五哥肃王前去接替自己。他可能更不会想到,肃王这一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金军来到东京城外已经一个月了,他们尽管没有破城,但割地赔款的战争目的已经达到。在得到宋钦宗割让三镇的诏书,以及肃王来军中做人质之后,宗望决定引兵北去。虽然宋朝尚有大量金帛还未缴清,但宗望认为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根据探报,宋军仍有不少勤王之兵正往京城赶来,而自己军中粮食已快耗尽,宗望觉得,再这样继续对峙下去于己不利。

二月初九,宗望派遣邠门使韩光裔入宫辞别,并代他向宋钦宗致朝辞之礼。宗望的辞别书如下:“天会四年二月八日,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昨者受命专征,以太上皇渝盟是问,灵旗南向,直抵京城。伏承皇帝嗣位,再请修好,遂依元奉诏旨,酌中计议,著定盟约。日复贵朝奸臣误国,妄起衅端,干是当司,实怀疑愤,乃蒙宸翰,谕以孤危哀痛之诚,重遣同气近姻之质,深谅大信,克保有终,前日之盟,非此为比。且自大军之来,资索颇多,上渎聪明,下匮民庶,事在不已,固非乐为。窃惟兵火一纵,收之实难,自非皇帝仁明违略,屈己爱民,安能使此祸危翻然为福?

今兹大计已定,而后无以旧事为念,惟其永惇诚义,共保生灵。又承所赐书内谓越王以叔父之尊,平日奉事,姚平仲死于铎镝,李纲止从贬责,其余宰执,近间求退、罢免者甚众,既闻兹命,敢不孚听。及蒙谕城中军民不遵号令,实恐转生变乱,以贻圣忧。当司本图安定贵朝社稷,永固和好,遂令城下诸军退保旧寨,须是即日班师。

伏念陛下即位之初,必欲推恩布泽,以悦众志,特于元定赏军物内减金一万铤、银一十万铤、表一十万段,以充振乏广施之用。外有歇下金帛头匹,更望止于今岁逐月接续交送。

今方言还,非不欲诣阙展辞,少叙悃愊,以在军中,不克如愿,谨遣左金吾卫大将军、权宣徽北院使韩鼎裔、信州管内观察使耶律克恭充代辞使副。有少礼物,具如别幅。谨奉书奏辞以闻。谨白。”

“别幅:奉皇帝人参二十秤。”

宋钦宗见金人要撤军,心中大喜,当即特派开封府少尹王时雍等人,携带茶果、龙脑、酒药等许多礼物,赶赴金营赐宴。

同日,宗望还派遣团练使贾霆前来,代他向康王话别。贾霆表示,因康王留军中接近一月,皇子郎君曾数次与他一同观看蹴踘杂伎,对他留有深刻印象,故特来告辞。

宋钦宗令康王赵构解下所服犀带,交给贾霆。让贾霆拿回去送给皇子郎君,以为赠别。

宋钦宗又派遣宇文虚中和王球充任送路使副,持书前往金营,与宗望叙别。书曰:“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皇弟国王、皇弟都统;兹以肃整军威,远临郊甸,敢怠省愆之意,遂蒙兼爱之仁,再讲邻欢,复安敝邑,感深肌骨,赐重邱山。更承念及府库之虚,减金帛之数,益纫高明之意,特深拯芘之怀。载遣车轺,禀告还驭,再三诚恳,每荷矜全,岂惟恩加于危难,抑亦义重于乾坤。惟有谨守信盟,庶可仰酬厚德。属宗祧之有守,阻道路之叙违,益慎寝饔,永绥福禄。所有赆仪饮饯,已载前书,伏惟亮察,谨白。”

第二天,宗望派人送来回书谢恩,书曰:“天会四年二月十日,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比者已复旧好,即议还师,复蒙圣慈特差开封府少尹就军中,赐斡离不等茶果、龙脑、酒药,并差去使人韩光裔等回,复承亲赐通犀御带一条,以隆饯别之礼。仍被旨稠重,昭宣大信。仰叨圣慈曲周,用殚砥砺,钦领之余,尤增感激。当司遂促归期,今月十日已令大军旋旆,所祈陛下社稷载宁,生灵休息。有少礼物,具于别幅,谨奉书奏谢。”

宗望率领的东路金军,已经决定撤军。可是,另外一支金军即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却仍在河东与宋军交战。这让宋钦宗心头依然很沉重。

二月初十这天,宋钦宗与大臣们商议决定,派遣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工部侍郎滕茂实,去往河东,出使宗翰西路军,告知他们“城下之盟已成”,请他们停止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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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五十七)

路允迪还肩负着另一个使命,那就是去太原府,向守臣张孝纯和王禀传达皇上诏书。朝廷已决定将太原府割让给大金,让他们停止抵抗。宋钦宗诏书全文如下:“诏曰:

敕太原府守臣:应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已于誓书内议定,合交割与大金事。昨者,大金以朝廷招纳叛亡,有渝盟誓,因举大兵,直至都畿。重以宗庙社稷所系甚大,遂割三府以寻欢盟,庶销兵革之忧,以固两朝之好。其犬牙不齐去处,并两平兑易,合照誓书施行。如有州军未便听从,即将此诏书遍行告谕各务遵凛,母或拒违,自取涂炭。

两朝封疆接畛,义同一家,各宁尔居,用保信睦。其中山、河间、太原府并属县镇,及以北州军见任寄居职官,不系本土及从内地差去者,不在交割之限。

今差朝散大夫充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赍诏宣谕,咨尔守臣体予至意,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春暄,卿等各比平安,好否遣书,指不多及。”

此时太原城仍在张孝纯与王禀的掌控之中。太原城自去年十二月十八日被金军包围,至今已一个多月,仍岿然不动。

由于太原城久攻不下,大大延缓了西路军的进军步伐。宗翰不可能放弃太原城,他任命银术可为攻城主帅,留下一部分人马继续围攻,自己则亲率主力一路南下。此时,宗翰已兵至河东南部的高平。

在二月初十的御前会议上,知枢密院事吴敏提议,复用李邦彦为太宰。因为少宰张邦昌升任太宰后,仍要留在金营,与肃王赵枢和驸马曹晟一同做人质,无法上朝处理政事。吴敏以为,太宰与少宰左右两个宰相之职皆虚位,这对于朝廷处理政务很不适当。

令人不解的是,对吴敏的提议,宋钦宗竟表示同意。这样,李邦彦从罢相到复相,不过才五、六天时间。对于陈东伏阙上书之事,难道宋钦宗已经不记得了?

李邦彦是宋徽宗曾宠信的大臣,目前,凡是宋徽宗曾宠信的大臣,如所谓“六贼”,不是被贬,就是被杀,仍然在朝为官并身居高位的,只有李邦彦一人。李邦彦现在在民间名声很臭,对此,吴敏应该是清楚的。可是,吴敏为什么偏要提议恢复其太宰职务呢?是不是吴敏另有所图?朝廷大臣们对于应对外敌往往束手无策,可是,对于内部争斗,谋权固位,却是相当有策略。

李邦彦是主和派,与李纲等主战派水火不容。这一点,吴敏更是很清楚。吴敏曾经很欣赏李纲的才能,曾极力向宋徽宗举荐李纲。现在,吴敏建言重新起用李邦彦,说明他与李邦彦立场一致,而与李纲在政见上已出现分歧。

宗望在撤军之前,派出去十七名骑兵,令他们怀揣着自己与宋朝的和议书,疾速回国报信。当这十七骑兵途经磁州时,遭到河北路兵马钤辖李侃率兵拦截。

李侃不知道朝廷已与金人议和。此前,他曾接到过皇上的“掩杀之旨”。所谓“掩杀之旨”,是金兵初抵京师时,宋钦宗给河北诸州军下达的诏书,书中说:“种师道、姚平仲远提西兵而来,以助天讨,深恐金人宵遁,令河北诸州军遇金人尽行掩杀。”

李侃以为自己身为兵官,岂能遇敌而退缩?于是率领由禁军与民兵组成的大约两千人的队伍,涌上前去,将十七名金人团团包围。

一个金兵头领赶紧解释道:“不须用兵!今城下已讲和矣,我乃被太子郎君差往国中干事。”李侃不相信,不肯下令撤兵。

这十七名金兵面对两千多宋军的围攻,竟毫不畏惧。他们迅速散开,摆出战斗队形,十七骑立即分为三组:“以七骑居前,各分五骑为左右翼,而稍近后。”很显然,这些金兵战斗经验都很丰富,也早有作战思想准备。

前边七名骑兵驰马前进,向宋军迎头发起冲锋。宋军没料到这些金人竟敢迎面而上,遂稍微后退。这时,左右两翼的金兵乘势突然掩杀而来,他们一边驰马飞跑,一边不停地朝宋军弯弓射击。

宋军主要由步兵构成,虽然人数众多,但并未经过严格训练。他们抵挡不住飕飕而来的骏马的冲撞,和纷飞的箭雨,队伍顿时大乱。人们四处抱头鼠窜,转眼之间,践踏而死者几乎近半。

一般而言,在平原上进行野战,步兵如果没有防护工事,是很难阻挡骑兵铁蹄的。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这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可是,两千名步兵,竟然阻挡不住十七名骑兵,这是一个什么问题?这是一个令人很迷惑的问题。

金军有些将领担心退兵时,会遭到宋军的追杀,或者途中遭到宋军伏击。因为他们毕竟是孤军深入,孤立无援,千里奔袭,远离本土。为稳定军心,宗望召集众将领开会,他说道:“料南朝商量亦须经月,方有定议。”

宗望对宋朝内部高层情况似乎很了解,他不排除宋军有发动攻击的可能性,但他同时认为,宋朝决策向来迟缓,他要求大军快速行动,要抢在宋朝进行军事部署之前脱离险境。同时,为防备宋军追击,金人对行军队形结构也进行了适当调整:“置玉帛子女于中军,以诸国兵卫之,驱虏之兵在左右,兵骑为殿。”

二月十一日,东路金军开始从京城外正式退兵,肃王赵枢等人质与他们同行。金军骑兵主力殿后,他们“按辔徐行,殊无惧色”。

金人撤军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人们无不欢欣鼓舞。朝廷大臣们普遍以为,国家面临的危亡局面已经结束,京城应马上解除戒严,恢复常态。

种师道获悉后,入宫向宋钦宗建议道:“贼归必不设备,请邀诸河,候其半渡可以击之,三战可使无噍类。若纵之去,他日祸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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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金军第一次攻宋(终)

此时,李梲等议和派大臣正在宋钦宗身边,由于他们从旁牵制,讨论了很久,宋钦宗“终不许击”。宋钦宗以为,金人刚刚撤军便出兵追击,若他们再卷土重来怎么办?那岂不是又惹出祸端了吗?因而对种师道的建议不予采纳。

作为一个富有实战经验的老军事家,种师道敏锐地意识到,若丧失这一重挫金军主力的大好机会,将后患无穷。种师道心急如焚,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由于心火上攻情绪激动,他一下子就病倒了。

金人退兵,意味着历时一个多月的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终于结束。有人认为,在李纲领导下,北宋最终赢得了这场保卫战的胜利。其实,这场保卫战在军事上并没分出胜败,金军两次攻城失败,宋军一次劫营也失败,仅此而已。

战争最后以媾和结束,从结束战争的角度看,这次城下之盟,同宋真宗景德元年与辽国签订的澶渊之盟有相似之处。但实际上,两者有着本质区别。澶渊之盟是宋、辽两国的一次对等谈判,双方约定,宋朝每年向辽朝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而辽朝则向宋朝归还被其占领的瀛、莫等州,双方均有所得失。而这次城下之盟,却完全是一次单边惩罚式谈判,或者说这根本就算不上谈判,而是必须接受的惩罚,因为所约定的内容除了割地就是赔款。

接受这样一个城下之盟,对于任何一个政权来说都是一种屈辱。宋钦宗对此不会不明白,他心里也一定是悲苦焦酸。

但不管怎么说,金人毕竟退军了,这仍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二月十二日,宋钦宗下诏大赦天下,诏曰:“朕嗣承圣谟,获绍大统,适边廷之懈弛,致郊畿之绎骚。荷天之灵,俾敌悔祸,既遣使而讲好,遂以盟而退师。载惟千里幅员,罹屠掠之苦;四方遐远,多调发之勤。兵屯撄守扞之劳,编户伤括输之急。朕每念此,恻然痛心,不能保绥,乃使重困,永思厥咎,在予一人。是用疏旷荡之恩,沛汪濊之泽,嘉与海内,底于丕中,可大赦天下。

於戏!三事大夫、群后、庶尹,国势委靡而不振,宜思所以救治之方;黎元愁叹而无聊,宜思所以抚绥之术。保疆固圉,节用广储,庶几协心,共图康乂。”

为了向民众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执政理念与态度,宋钦宗又亲手书写了一道诏书,书曰:“朕以眇躬,托士民之上,夙夜只惧,靡敢遑宁。比者金人犯顺,都城闭关逾月,军民展力,捍御实劳,朕知之矣。而不逞之徒,辄乘时造端,相扇为变,内作不靖,震惊朕师,诋骂大臣,殴击内侍,白昼剽掠,乃敢公肆凶残。朕念嗣位之初,首遭艰难,德意未孚,致汝等抵冒如此,朕甚悼之。

播告汝等,朕自今伊始,并遵用祖宗旧制。选用大臣,裁抑内侍,不崇餙恩幸,不听任奸人,不轻爵禄,不滥赐与,不夺尔居以营私燕之地,不竭尔力以广无用之费,凡蠹国害民之事,一切浸罢,务与尔等休息。其有奸人不悛,敢复犯法,紊我纪纲,当重寘刑戮,必罚无赦!咨尔有众,明听朕言。”

也就是在宋钦宗下诏的同一天,李昕带着茂德帝姬经过一个月的辗转到达了惠安。

到了李府门口后,李昕对着马车里的茂德帝姬说道:“帝姬,我们到地方了。”

赵福金别过头去也不说话,李昕把被绑住手脚的赵福金抱下马车,然后用刀子给她松了绑道:“好了,这段时间委屈帝姬了,走吧,进府吧。”

赵福金问道:“这是哪里?”

李昕说道:“泉州府惠安县李府,我不是都跟帝姬说过了,我是惠安知县李昕,当然要把帝姬带到惠安了。”

赵福金又问道:“这一路上,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劫走我呢?”

李昕反问道:“这一路上,百姓生活的百态,想必帝姬都看到了吧?”

赵福金神色黯然道:“都看到了,我是真没想到父皇治下百姓的日子已经这么苦了。”

李昕继续问道:“我们刚出东京南下的时候,被金兵掳掠下的百姓帝姬也看到了吧。”

赵福金点头道:“都看到了,那些金兵确实残暴。”

李昕接着问道:“那帝姬有没有想过,如果东京城被金兵攻破了,帝姬会是什么下场?”

赵福金摇头道:“东京城城防坚固,又有重兵把守,怎么可能会被攻破。”

李昕说道:“天下哪有攻不破的城池,自古以来战败者的女人什么下场帝姬应该知道,作为我们汉人漂亮的公主怎能被蛮夷掳去,蔡鞗他保护不了帝姬,这就是我绑帝姬来惠安的主要理由。”

赵福金冷笑道:“那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能保护我了?”

李昕点头道:“我能,我不仅能保护帝姬,连你们赵家曾经丢掉的属于我们汉人的荣耀我以后也都会把它们找回来。”

赵福金震惊道:“你要造反?”

李昕说道:“是的,你们赵家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百姓生活民不聊生,还要受到北方蛮夷的侵略,从燕京到东京上千里地,金兵如入无人之境,而你们赵家朝廷又干了什么,面对如此朝廷,我为什么不能造反?”

赵福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作为一个从出生就生长在皇宫衣食无忧的公主,哪里懂得这些,她之前一直都认为她的父皇是个英明的皇上,大宋是个国富民强的国家,可是这次从东京到惠安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李昕抬起赵福金的下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的,我会从你的妹妹们中挑几个来陪你的。”

赵福金惊讶道:“绑了我还不够,你还要对我的妹妹们下手。”

李昕说道:“我不是说过嘛,我们汉人的公主岂能被蛮夷掳去,不过你的父皇也是真能生,生的帝姬太多了,我也不可能全救来,到时候只能挑几个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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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收马扩赵良嗣(一)

赵福金有些尴尬道:“我的妹妹们确实太多了。”

李昕问道:“那不知帝姬可以给我说说你的妹妹们嘛,嫁出去的就不用说了,没嫁出去的都跟我说说。”

赵福金警惕道:“为什么是没嫁出去的帝姬,你又有什么阴谋?”

李昕说道:“我也不瞒你,以后我要接手大宋,需要你的妹妹们,毕竟她们也都是你父皇的女儿,只不过你已经被你父皇嫁出去了,以后对我接手大宋的助力没那么大,我救你主要是为了不让你落在金人手里,你想想吧,与其让她们落在金人手里,还不如让她们落在我手里。”

赵福金叹了口气道:“保福帝姬、仁福帝姬、贤福帝姬、惠福帝姬、永福帝姬今年均十六岁,仪福帝姬、柔福帝姬今年均十七岁,宁福帝姬十四岁、令福帝姬十岁、华福帝姬九岁、庆福帝姬七岁、纯福帝姬四岁,还有一位恭福帝姬刚出生,这十几位帝姬都未曾出嫁。”

李昕挠挠头道:“这也太多了吧,罢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能救出几个是几个,走吧,我们先进府吧。”

李昕安顿好赵福金后,便去寻管家了,见了管家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见了李昕就问道:“郎君,你让人带回来的那两家人又是什么来路?”

李昕惊喜道:“那两家人都到了?”

管家点头道:“嗯,都到了,某家把他们都安置在后院了,不过没放在一起。”

李昕说道:“好,这两位可都是大人物,安叔没怠慢他们吧。”

管家摆摆手道:“没有,没有,都好吃好喝供着呢。”

李昕点头道:“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见他们。”

次日收拾一番,李昕便去寻马扩跟赵良嗣两家人了,不过李昕只是听过这两人之名却并没有见过这两人,也不知道这第一个见得会是谁。

李昕先走进一个院子,便看到一个有些沧桑的男子在看书,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围着他转。

从男子的神态来判断,李昕觉得此人应该是赵良嗣,毕竟赵良嗣自从张觉事件后便被贬官,他的遭遇可比马扩悲惨多了。

李昕上前试探着问道:“请问你可是赵良嗣赵大人?”

赵良嗣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起身道:“在下正是赵良嗣,请问郎君是?”

李昕自我介绍道:“赵大人好,某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惠安知县李昕。”

赵良嗣说道:“原来是主人家回来了,却不知李大人为何要救在下一家呢?”

李昕叹息道:“某只是不想看到赵大人枉死罢了,燕云之事赵大人在与金人的谈判中已然是尽力了,造成现在这样局面的原因不在于赵大人,而是朝廷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闻言,赵良嗣落下眼泪道:“谢谢,谢谢李大人如此体谅在下,你是第一个这么对在下说的人。”

李昕安慰赵良嗣道:“好了,赵大人莫要伤心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赵良嗣抱拳道:“能得李大人几句肺腑之言,在下知足了,李大人劫走在下一家已是触犯了律法,在下不能再给李大人添麻烦,在下一家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李府。”

李昕摇摇头道:“那倒不必,某既然劫下了赵大人一家,就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赵大人安心在这里住着便是,以后某还要跟赵大人一起做大事呢。”

赵良嗣问道:“做大事?做什么大事?”

李昕笑道:“这个先不说,某先带赵大人去见一位故人。”

李昕拉着赵良嗣就往马扩一家所在的院子里走,进了院子,赵良嗣一眼就认出了马扩道:“子充?你怎么也在这里?”

马扩一见赵良嗣道:“赵龙图你也在这里!”

李昕说道:“赵大人,故人相见,还是去屋子里聊吧。”

马扩看着李昕问道:“赵龙图,这位年轻的郎君是?”

赵良嗣答道:“这位就是这个宅邸的主人惠安县知县李昕。”

马扩怒道:“就是你把我们一家绑来的,身为朝廷命官,你应该知道私自绑缚朝廷官员是大罪,我劝你还是赶快放了我们,我还有大事要做。”

李昕笑道:“马大人,放你回去你就能对付金兵了嘛?现在整个北方都被金军打烂了,马大人回去就能收拾这个残局了?”

马扩震惊道:“你说什么?”

李昕说道:“想必你们很久没有得到外界的消息了,某也不妨告诉二位自从金军罚宋以来,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率领自燕云而下已于一个月前围住了东京,西路军由完颜宗翰率领由大同府南下,被阻于太原了。”

马扩与赵良嗣听到李昕的话语,都惊呆了,马扩有些不信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昕继续说道:“这还是一个月前某得到的消息,现在局势如何了某就不知道了,不过前官家赵佶在金军围住东京前把皇位传给了太子赵桓,而前官家逃到了镇江,童贯、蔡京等大臣也逃到了镇江,某最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当今官家已经准备跟金军和谈了。”

马扩问道:“那东路金军一路上可曾把城池都攻破了?”

李昕摇摇头道:“这倒没有,河间、中山等府都还在朝廷手里。”

马扩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只要金军东西两路军无法汇合,那就还有的打,这样说不定还能再造个澶渊之盟。”

李昕冷笑道:“现在的宋军已然不是澶渊之盟时的宋军了,现在的朝臣也不是澶渊之盟时的朝臣了,某劝马大人还是不要过于乐观的好。”

马扩抱拳道:“李大人,请你放我回去,既然官家已换,我要向新官家进言。”

李昕问道:“马大人,即便我把你放回去,你以为你就能见到新官家了,童贯或许会欣赏马大人,但是童贯自从逃离京城的一刻便已经失去了权势,还有马大人你可知道为何两路金军会打得那么快嘛?进入宋境如入无人之境。”

马扩摇摇头道:“不知,还望李大人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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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收马扩赵良嗣(二)

李昕说道:“因为义胜军跟常胜军诸多将领的叛变。”

马扩恨恨道:“这帮人当真不可信。”

李昕厉声道:“马大人,这帮人固然有错,但是马大人你扪心自问下,朝廷何时把燕人当自己人看了,张觉事件怎么发生的?宋军有没有把义胜军、常胜军当自己的袍泽对待?你可知道朝廷在燕云的盐价比内地贵了多少?”

马扩默然不语,李昕继续说道:“朝廷如此对待燕人,如何不让他们失望,他们也是汉人,只不过被朝廷丢了一百多年,难道过了一百多年他们就不是汉人了嘛?他们体内留的也是华夏炎黄子孙的血液,朝廷收复了燕京却不善待他们,这如何不叫他们心灰意冷呢,归根到底造成现在局面的后果还是朝廷自己,一切都是朝廷咎由自取的结果。”

赵良嗣闻言直接跪下扣首道:“多谢李大人仗义执言,在下代所有燕云汉人谢谢李大人了。”

李昕扶起赵良嗣道:“赵大人不必如此,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马扩问道:“那不知李大人把我们一家绑来所为何事?”

李昕答道:“某欲跟二位大人共举大事。”

马扩又问道:“什么大事?”

李昕说道:“曾经的盛唐什么样子,想必二位大人都应该知道吧,某想把我们汉人重新带回大唐那样的盛世。”

马扩冷笑道:“真会说大话,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想造反,就算大宋再残破不堪也不是你能撼动的,再说了你说得那些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昕摆摆手道:“先不说我能不能造反,某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或许是你们二人认识的也说不定。”

李昕把马扩跟赵良嗣带到赵福金的屋前,李昕上前敲门,屋里传出一声有些柔弱女子的声音:“谁啊。”

李昕说道:“我,李昕。”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当女子出门的一刹那,赵良嗣先跪下了道:“帝姬好。”

马扩有些震惊道:“赵龙图,你说她是帝姬?”

赵良嗣点头道:“是的,这位就是蔡京五子蔡鞗的夫人茂德帝姬,我曾经在京城见过。”

赵福金说道:“赵大人请起吧,在这我也不是什么帝姬了。”

李昕对马扩道:“关于东京的事,马大人可以问帝姬,看看我说得是不是真的,好了你们聊吧,某先走了,过几天某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某所有的底气都来自那里。”

李昕走后,赵福金说道:“二位大人请把,我们屋里聊。”

进屋坐定后,赵福金先开口道:“不知二位大人是何身份,找我要问何事?”

赵良嗣先抱拳道:“在下赵良嗣,见过帝姬。”

赵福金问道:“你就是赵良嗣,算了,东京的事也不能怨你,关于你的事我路上都听李昕讲过了。”

马扩起身道:“在下马扩,曾在童贯童宣抚麾下供事。”

赵福金说道:“童贯已经被我皇兄贬官了。”

马扩问道:“那这么说来,东京被金军围住这些都是真的了。”

赵福金点头道:“是的,我被李昕绑着离开东京的时候,东京已经被围几天了,守军还打退了几次金军的攻城。”

马扩又问道:“那帝姬怎么出的东京城?”

赵福金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前一晚我还在家中睡觉,次日醒来我就发现我已经被绑出城外了。”

赵良嗣问道:“那李大人为什么要绑帝姬呢?”

赵福金答道:“李昕说是为了救我,他说如果东京城被攻破了,我的下场会很凄惨,他还说我们汉人的公主岂能被蛮夷掳去。”

马扩叹息道:“这话李昕说得倒是真的,自古以来战败者的女子下场都很惨,如果东京城被攻破,帝姬的下场确实会很悲惨,女真人我也是了解的,他们心狠手辣狡诈如狐。”

赵福金落下眼泪道:“这个我已经见过了,东京城外不少百姓都遭难了,那场面太可怕了。”

马扩试探着问道:“那关于李昕要造反的事情帝姬可曾知道了?”

赵福金擦了擦眼泪道:“我已经知道了,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可自从从东京到惠安这一路走来,我才知道父皇把大宋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赵家有愧于大宋百姓,李昕他要造反也情有可原,大宋比之盛唐确实差的太远了,再说了既然我们都被李昕绑来了,还能阻止的了他?”

两日后,李昕带着赵福金还有马扩跟赵良嗣两家人一起登船前往兴汉岛。

等到了兴汉城码头已经是傍晚了,看着兴汉城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李昕说道:“马大人,怎么样,这里才是某的根基所在。”

无论是马扩,还是赵良嗣或者赵福金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马扩说道:“没想到李大人在大宋之外的地方已经干出如此一番基业了,我们早上从惠安坐船到傍晚才到这里,由此可见,此地距离大宋应该有四百里地左右。”

李昕点头道:“马大人不愧是武举出身,说的不错,此岛距离大宋确有四百多里地,所以马大人可以断了逃走的念想了,还有某给此岛取名做兴汉岛,眼前的这座城叫兴汉城。”

马扩笑着摇摇头不说话,李昕带着众人下船后往兴汉城城中走去,边走李昕边给三人介绍道:“兴汉岛目前有六座城将近四十万人口,其中兴汉城是首府,人口也最多约有十六万人,而目前某还未能控制整个兴汉岛,只控制了兴汉岛北部区域,整个南部区域尚待开发,如果未来控制了整个兴汉岛,养个几百万人口不是问题。”

马扩问道:“不知李大人何时开始做这件事的?”

李昕答道:“已经有六年了,更准确的来说是在某从蔡京处得知辽金开战的时候开始的。”

马扩又问道:“哦,李大人何时得知辽金开战的?”

李昕说道:“六年前吧,六年前某还不是惠安知县的时候,那时候某去东京蔡京府上向蔡京买官的时候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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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收马扩赵良嗣(三)

马扩接着问道:“为何听到辽金开战,李大人就开始准备造反了呢?”

李昕答道:“不仅仅是因为辽金开战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听到朝廷要联金伐辽的时候。”

马扩不解道:“这是为何?”

李昕笑道:“马大人这是在考验某啊,也罢,某就跟你说了吧,纵观历史我们中原汉人王朝最大的威胁历来都来自于北方,像秦汉时期的匈奴,隋唐时期的突厥,到了本朝就是契丹,可是自澶渊之盟后本朝跟大辽和平百年,猝然冒出一支女真人还把辽军打得落花流水,那可是辽军啊,曾经本朝开国时几次欲收复燕云都败于辽军之手,这就很让人警惕了,而现在朝廷的军队战力如何某想马大人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所以自从得到朝廷要联金伐辽消息的时候,某就知道我们中原汉人的灾难又要来了,当然某的机会也要来了,说句心里话某对大宋朝廷一直很不满,大宋比之大唐差得太远了,当年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土地,大宋才拿到多少,大宋丢得太多了。”

马扩又问道:“既然李大人决定造反,那李大人打算对大宋开战喽?”

李昕摇摇头道:“不,某并不会与大宋全面开战,那损失的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力量,便宜的是金人。”

马扩来了兴趣道:“那不知李大人如何对付金国呢?难道就凭这一座岛?”

李昕接着摇摇头道:“仅凭这一座岛是无法对抗金国的,必须整合全大宋的力量才能对抗金国。”

马扩追问道:“既然不想与宋军全面开战,那李大人打算如何整合全大宋的力量呢?”

李昕笑道:“马大人就不要问了,某现在不会说的,等到时候马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到了城守府门前,李昕说道:“这里就是城守府了,马大人、赵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委屈二位跟家人在城守府住一晚,明日某再给你们二位安排新的住处。”

安排好马扩跟赵良嗣后,李昕对赵福金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放心吧,在这里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赵福金点头轻声道:“嗯。”

李昕带着赵福金来到后院,正好李婧跟李昕的三位夫人还有孩子都在,已经三岁多的李晓龙见到李昕进院就跑到李昕身边道:“爹爹回来了,抱抱。”

几人看到李昕回来了,都站了起来,李昕左手一把抱起儿子道:“你们都在啊,都坐,馨凝过来让爹爹抱抱。”

两岁的馨凝迈着小步走到李昕身边,李昕用右手抱起女儿问道:“爹爹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可有听话?”

李晓龙点着小脑袋说道:“有,爹爹,你不在的时候,娘亲还教孩儿背了一首诗呢。”

李昕惊讶道:“哦,我儿子还会背诗了,来,背给爹爹听听。”

李晓龙背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昕鼓励道:“嗯,儿子真棒,那你可知道这首诗讲得什么意思?”

李晓龙说道:“孩儿知道,娘亲都告诉孩儿了,这首诗讲得是我们吃的粮食都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李昕说道:“既然知道粮食来之不易,那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浪费粮食啊。”

李晓龙摇着小脑袋道:“没有,孩儿现在吃饭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李昕点头道:“嗯,这才是好孩子。”

赵福金在旁边看着李昕父子的对话有些不知所措,梁红玉看出了赵福金的异常,上前道:“官人,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你身边这位女子呢。”

李昕说道:“光顾着跟孩子们说话了,都忘了正事了,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当今官家的妹妹茂德帝姬赵福金,也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李婧白了一眼李昕道:“没想到我哥又搞回来一个公主,怕不是又是绑回来的吧。”

李昕嘿嘿笑道:“还是妹妹懂我。”

梁红玉拉过赵福金道:“福金妹妹好,奴家是官人的大夫人梁红玉,奴家是官人买来的,旁边这两位是官人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他们的身份也跟福金妹妹一样都是公主,只不过一个是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一个是高丽公主王雪妍,她们也都算是官人绑来的,所以我们的官人比较特别,几位夫人不是买来的就是绑来的。”

余里衍笑道:“这种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了,福金妹妹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闻言,赵福金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李昕,又想到自己的妹妹们之中可能也会有几人落到这个男人手中,就叹息道:“还不知道后边还会有多少公主落到他手里呢!”

李昕放下儿女道:“红玉,你过来下,我有事问你。”

李昕把梁红玉叫到一边道:“自从我把赵福金劫走后,有一个来月没得到东京跟金国的消息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梁红玉答道:“东京那边昨日来得消息说朝廷跟金人已经达成协议了,金人开始撤军了,至于协议具体内容还不得而知,至于金国那里最近几日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昕点头道:“嗯,协议内容无非就是割地赔款称臣纳贡,想来协议内容很快就会传来,夫人今晚忙一下,把近几年从辽金传来的密信整理一下,梁兴等人的名字都要隐去,明日我有大用。”

梁红玉说道:“是,官人,不知官人今日准备在哪里过夜?”

李昕想了想道:“今晚我去余里衍那里吧。”

梁红玉摇摇头道:“不妥,官人还是去福金妹妹那里去吧,毕竟是福金妹妹第一次来家里。”

李昕挠挠头道:“好吧。”

虽然把赵福金绑走了,但是真要让李昕单独面对赵福金,李昕还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赵福金原先也是个有家室的人,李昕这相当于强行拆散了赵福金原本的家,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李昕可没有曹老板那种“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的气魄,因为李昕并不是一个人妻控,所以别看赵福金被绑走一个多月了,李昕却未曾动过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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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收马扩赵良嗣(四)

不过想了想,最后李昕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了,毕竟把一个美女绑回来,只看不动手那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嘛。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便散伙了,李昕带着赵福金走进了一个房间。李昕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茶道:“你上床睡吧,今夜我睡地上,你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的。”

说完李昕着手就要开始打地铺,赵福金上前拦住李昕道:“不用了,自从被你绑走我就想到了这一天,只不过你一直未曾强迫我,这让我很钦佩,你是个好男人,这是我这一路走来还有今日与几位姐妹聊天得出的结论。”

李昕叹息道:“可是我毕竟破坏了你原本的家。”

赵福金说道:“你不用内疚,虽然我被父皇下嫁给了蔡鞗,可是我跟他这几年来其实并无什么感情,我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你这次把我绑走也算是帮我解脱了这层束缚,再有就像你说的与其让我落在金人手里还不如落在你手里,我宁可死也不想落在残暴的金人手里。”

李昕说道:“看来那些百姓的下场把你吓到了。”

赵福金留着泪点头道:“是的,自从看到那些百姓悲惨的下场,有好几日夜晚我都会做噩梦。”

李昕上前轻轻的抱住赵福金道:“不哭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赵福金靠着李昕的肩膀轻声道:“嗯。”

李昕抱起赵福金道:“好了,夫人,我们早些歇息吧。”

就这样李昕把茂德帝姬赵福金收入了囊中,次日李昕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腰疼,而赵福金则满面红光,一看李昕就被压榨的不浅。

吃过饭,李昕拿着梁红玉整理过后的密信找到马扩跟赵良嗣道:“二位大人可休息好了?”

二人抱拳道:“休息好了。”

李昕点头道:“好,二位可先看看这些信件,我们一起等一个人,等一会那人到了,我们再带你们二人去参观兴汉城,说不定那人的名字马大人还听过呢。”

马扩跟赵良嗣接过信件后便看了起来,李昕则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刘法的到来。

马扩跟赵良嗣越看越心惊,马扩先问道:“李大人可是在辽金有密谍?”

李昕点头道:“没错,某确实在辽金安排有密谍,某还可以告诉你们,这些密谍现在都打入了金国内部,要不然某怎会得到如此详细的消息,这也是某日后对抗金国的底气之一。”

马扩说道:“李大人的作为,在下佩服。”

李昕问道:“这些信你们看完了嘛?”

二人点头道:“都看完了。”

李昕说道:“那走吧,先去见见某的三位夫人。”

李昕领着赵良嗣跟马扩进了后院,见了几女道:“诸位夫人,我身后这二人一个是马扩马大人,一个是赵良嗣赵大人,这二人都是新登岛的有大才之人。”

几女福了一福道:“见过赵大人,见过马大人。”

二人抱拳回道:“见过诸位夫人。”

李昕继续给马扩还有赵良嗣介绍道:“这位是某的大夫人梁红玉,其父原先是淮安水师的统领;这位是某的二夫人耶律余里衍,其父就是前辽国的天祚帝;这位是某的三夫人王雪妍,其兄就是现在的高丽大王,红玉,你去把前两年我们跟高丽签的和约拿出来。”

梁红玉说道:“是,官人。”

赵良嗣感叹道:“没想到李大人居然把辽国的长公主搞到手了,在下佩服。”

马扩则说道:“看来李大人已经为以后收复燕云做好准备了。”

李昕说道:“不错,有辽国长公主在某身边,对以后某收复和治理燕云会有很大的帮助。”

梁红玉很快便把和约拿了出来,李昕把和约递给马扩跟赵良嗣道:“前两年你们还在为燕云奔波的时候,某已经带领军队跟高丽干了一仗,这是某跟高丽签的和约,你们二人可以看看。”

马扩看过后抱拳道:“李大人的所作所为,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昕说道:“某把某的雄心壮志都给你们展现出来了,你们呢?”

赵良嗣先跪拜道:“在下一家人的命都是李大人救得,在下愿为李大人效犬马之劳。”

李昕扶起赵良嗣道:“好,那马大人你呢?”

马扩想了想道:“可否容我跟家人商量后,再告知李大人。”

李昕点头道:“当然可以,某等着马大人的回复。”

这时曹龙进来道:“禀主公,刘帅到了。”

李昕说道:“走吧,某带你们去见见某手下军队的主帅。”

李昕带着马扩跟赵良嗣见到了坐着轮椅的刘法,李昕说道:“刘帅,某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曾经主管宋金谈判的马扩跟赵良嗣。”

刘法抱拳道:“某刘法,见过二位。”

马扩惊讶道:“你就是西军名将刘法?你不是死了嘛?”

刘法苦笑道:“某曾经确实快死了,不过在生死危难之际被主公的人救了,虽然活过来了,但是也失去了两条腿。”

李昕问道:“刘帅,某听说你的家人已经登岛了?”

刘法点头道:“是的,夫人跟小儿子刘正飞已经登岛了,大儿子刘正彦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李昕说道:“好,走吧,咱们陪着这二位去参观参观兴汉城几个地方。”

刘法答道:“好,不知主公打算首先带他们去哪里?”

李昕想了想道:“先去崇武院吧。”

李昕等人往崇武院走去,边走李昕边给马扩还有赵良嗣介绍道:“崇武院是某在兴汉岛建造的专门用于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就相当于军事太学,某自认山长,刘帅当副山长,凡是军中优秀的士兵跟将领都要来这里学习,就是普通人家的子弟通过考试也能进入崇武院,当然某在兴汉岛上建造的太学并不止崇武院一处,还有好几所太学,某就不跟你们详细介绍了,今日之后你们可以去兴汉岛除了部分工坊之外的任何地方参观。”

走进崇武院,只见门口摆放着一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几个大字“为大汉崛起而奋斗”,这是李昕专门找人刻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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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收马扩赵良嗣(五)

进入崇武院后,马扩感叹道:“这太学真大。”

李昕说道:“那当然,在某这里,培养人才的地方一定是全城建的最好的地方,要想大汉重新崛起,会需要很多很多人才,某现在可没有朝廷那种号召力,除了靠绑架等手段,就只能自己培养了。”

刘法带着众人进了一间大屋子道:“这里是武院的参谋室。”

进了参谋室,只见屋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四面墙上还挂着几幅大地图,参谋室里还有几位学生在进行着一些活动。

有学生看见刘法等人进来了,立刻立正敬礼,刘法示意他们继续,马扩问道:“这参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刘法答道:“这是主公在我军创造的一种新的制度,兵者国之大事,主帅虽然在一场战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是主帅毕竟是一个人,不可能战争的每个方面都考虑到,这个参谋制度就是用来弥补主帅漏洞的,一人之智短众人之智长,集众人之力总比一个人用力胜率要高得多啊,再有如果主帅临时出事,参谋人员也能临时接过军队指挥权,这样避免军队失去主帅指挥而混乱,这个参谋室就是用来培养参谋人员的。”

马扩赞叹道:“妙,妙,这个制度好,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战争失败的风险。”

李昕问道:“现在沙盘上正在推演什么呢?”

刘法答道:“禀主公,学员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根据获得的宋金消息推演宋金战争。”

李昕点头道:“嗯,那推演的都有什么心得体会啊。”

学员郑仲汇报道:“报告山长,此次宋金战争,宋军在战前几乎未做任何准备,战争爆发后,宋军反应迟缓,再加上义胜军跟常胜军的缘故致使金军自战争开始后在宋境如入无人之境,直到西路金军到达太原才算是碰到了宋军有力的抵抗,但是比较让人奇怪的是宋军在黄河边居然并没有怎么设防,这让东路金军轻易地打过了黄河直抵东京城下,但凡宋军在黄河边摆上几千能战之兵也不至于让东路金军如此轻易的就打过黄河去。”

学员欧阳睿接着汇报道:“报告山长,太原被西路金军包围后,宋军救援的策略也有问题,首先救援军队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致使救援军队被金军各个击破,其次不应该直接去救援太原,如果我是宋军指挥官,完颜宗翰率领金军这次倾巢而出,我就带领军队直接去打他的老巢大同府,并可于完颜宗翰回援大同的必经之路上打他一个伏击,这样太原之围就迎刃而解了。”

学员褚周继续说道:“禀山长,根据昨日得到的最新消息,大宋朝廷已经与金军达成了和议,金军准备撤军了,如果我是宋军指挥官,就在金军渡过黄河的时候,击其于半渡。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此次宋金战争前半段造成如此被动的局面宋军高层跟大宋朝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就看大宋朝廷有没有魄力集中优势兵力把东路金军歼灭于回程途中了,况且东路金军回程的时候必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这将不利于金军的行动,但是对于宋军来说却是个歼灭金军的好机会。”

李昕点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那你们对于此次宋金战争后的局势可有什么预测?”

学员秦鸿武说道:“禀山长,这就要看大宋朝廷敢不敢歼灭东路金军了,如果把东路金军歼灭于回程途中,那么金军起码两三年内不敢再次轻易犯边,而且宋金再次谈判的时候大宋一方也不至于处于弱势地位;如果大宋朝廷不敢对东路金军下手,那么只会助涨金军的嚣张气焰,别忘了金军是没有军饷的,全靠掳掠,而这次只有东路金军得了好处,而西路金军却没有得到多少好处,那么西路金军必然不满,说不定一年后金军就会再次侵宋。”

马扩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听到有些地方却也很尴尬,一想到朝廷马扩就有些头疼,朝廷的衮衮诸公还不如这些年轻人有见识。

马扩看向四周挂着的地图,李昕看马扩在看地图问道:“马大人看什么呢?”

马扩问道:“李大人,耽罗岛在什么位置,不知李大人可否指出来让我看看?”

李昕把耽罗岛的位置点出来了道:“耽罗岛在这里,不过某现在给它改名叫济州岛了。”

马扩看着济州岛的位置思考着,李昕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道:“马大人想到什么了?”

马扩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离开了崇武院,李昕等人去了武器试验场,可还没进试验场的大门,便听到轰轰的响声。

赵良嗣问道:“这什么声音,这么响?”

李昕笑道:“一会儿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前边就到武器试验场了,武器试验场是我们试验新型武器的地方,不过平常也是我们炮兵训练的地方。”

马扩问道:“炮兵?”

李昕点头道:“是的,炮兵,投石车马大人知道吧,投石车就算是炮兵的一种。”

马扩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

进了武器试验场,来到炮兵训练场地,李昕给马扩还有赵良嗣介绍道:“这是我们兴汉岛军队独有的装备“火炮”,那边是新型投石车,某给它取名叫雷霆车,二位先看看火炮的威力。”

李昕给炮兵下令放了几炮,炮声过后,李昕说道:“二位可以去看看炮击的结果。”

马扩跟赵良嗣来到炮弹落地的地方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赵良嗣说道:“这火炮的威力也太大了吧,这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这要是砸在人身上那还不砸碎了。”

马扩说道:“你别光看威力,这火炮射程也比投石车远多了,这炮打得得有三里地远,若用此等利器守城必教那攻城的金军损失惨重。”

赵良嗣补充道:“可不仅仅是守城,攻城也可,这种威力就是都城的城墙又能顶的了多久?”

马扩摇摇头道:“能不能用于野战跟攻城取决于一个重要的因素,走吧,我们先回李大人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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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收马扩赵良嗣(终)

见到李昕赵良嗣先抱拳道:“有此等利器在手何愁大汉不兴,臣在这里提前恭喜主公了。”

马扩却问道:“李大人,我想问下这火炮有多重?”

李昕答道:“最轻的也有三千斤左右。”

马扩叹息道:“可惜了此等利器只能用于守城了。”

赵良嗣问道:“马兄为何如此说?”

马扩解释道:“火炮虽利,但是太重了,如果跟随步军一起行动会拖累行军速度,而且此等利器必须要有骑兵保护,否则极易被敌人夺去,若被敌人夺去岂不是对我军非常不利。”

听到二人的对话,李昕跟刘法哈哈大笑起来。

马扩看到李昕跟刘法笑了起来道:“二位何故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法说道:“不不,马大人说得都对,当初某第一次见到火炮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在缺乏骑兵的现在,火炮确实不能用于野战跟攻城,但是不代表火炮不能用于其他地方。”

马扩疑惑道:“我只想到守城?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用到火炮?”

刘法答道:“有,水战,把火炮搬到船上,马大人觉得如何?”

马扩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把水战忘了,如果把火炮搬到船上,那么在水战的时候,拥有火炮的一方将占尽优势,不待敌方船只靠近便能消灭对方。”

刘法说道:“主公与高丽一战就是用水军火炮战船打得高丽水军几乎全军覆没。”

马扩问道:“李大人,从舆图上看,济州岛距离兴汉岛可不近,你为何要大老远去占这么一座小岛?”

李昕笑道:“济州岛可是个好地方,等马大人以后去了济州岛看看就知道了。”

马扩说道:“好吧,既然火炮不能用于攻城,那想必旁边的雷霆车就是用来攻城的了。”

李昕点头道:“正是,马大人可以看看我们这雷霆车的威力。”

随着李昕一声令下,两部雷霆车抛出去两大块石头,马扩来到石头的落点看了看道:“这雷霆车可比普通投石车威力要大多了,这石头起码得有一百多斤重。”

赵良嗣说道:“而且射程也比普通投石车远,起码得有一里地。”

马扩若有所思道:“这雷霆车确实是攻城利器,威力大射程远,而且石头木材随处可见,如果不是特别坚固的城墙,几十架雷霆车对着城墙猛砸几天,估计也就能把城墙砸塌了。”

马扩来到李昕身边道:“这雷霆车确实是攻城利器,比我见过的所有投石车都强多了。”

赵良嗣问道:“主公,我见那边士兵在摆弄小铁管,那是什么?”

李昕答道:“那是为步军量身打造的虎蹲炮,因为火炮太重无法用于野战,虎蹲炮就是用来加强步军野战能力的利器,你们可以去试试。”

马扩抱起一门虎蹲炮掂了掂道:“这虎蹲炮确实轻,一个人就能抱起来,就是不知道威力跟射程如何。”

李昕示意旁边的炮兵用虎蹲炮开了一炮,马扩跟赵良嗣跑过去看了看,马扩赞道:“这虎蹲炮当真是步军野战利器,射程起码有一里地,炮弹范围大,用来大量杀伤人员马匹再好不过了,我看炮弹的材料也就是用火药跟碎石子包成的,这虎蹲炮要是用于山地战就更好了。”

马扩回来对李昕说道:“李大人麾下神兵利器当真是多,在下佩服。”

随后李昕跟刘法又带马扩跟赵良嗣在兴汉城逛了逛,到了傍晚,马扩回到了在兴汉城的新家想了想白天看到的一切,又想了想大宋当前的局势,对于李昕的邀请马扩说不动心是假的,马扩觉得自己是该做出选择了。

马扩想好后,去见了自己的父亲马政道:“父亲,孩儿想好了,孩儿想在李大人手下做事。”

马政问道:“你要在这个反贼手中做事,你可想好了?”

马扩点头道:“孩儿想好了,今日在兴汉城见到的一切都让孩儿很震撼,也开拓了孩儿的眼界,还有今日我还见到了李大人麾下军队的主帅,您可知道他是谁?”

马政问道:“他是谁?”

马扩答道:“他就是前西军名将刘法。”

马政惊讶道:“你说谁?刘法?他不是死了嘛?”

马扩说道:“就是刘法,据他本人说,本来他快死了,可是后来被李大人的人救走了,不过他失去了双腿,刘将军曾经可是跟种师道齐名的西军名将,他都对李大人很尊敬,我能看出来那不是因为救命之恩的尊敬,那是发自心底的尊敬,而且孩儿从李大人身上看到了明君的气质,看到了唐太宗跟汉武帝,看到了我们汉人复兴的希望,我们汉人确实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刻,金人轻而易举的就打到了我们的都城东京,这不得不令人深思,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明君。”

马政叹息道:“好吧,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马扩抱拳道:“谢父亲成全。”

次日一早,马扩来到城守府,恰巧赵良嗣也在,马扩见了李昕跪拜道:“臣昨日回去想了一夜,臣想明白了,臣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愿为我大汉复兴出一份力。”

李昕扶起马扩道:“好,能得马子充辅佐,某又得了一员良将啊。”

赵良嗣笑道:“子充,以后我们又能一起奋斗了。”

李昕打趣道:“二位,等下次某跟金国谈判的时候,某会派你二人去,到那时你二人就可以挺直腰杆子跟金国谈判了。”

赵良嗣抱拳道:“多谢主公,到时臣一定多为我们汉人争取利益。”

李昕笑道:“没事,到时候你们尽管谈,有我的大军给你们撑腰,敢不同意就干他。”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说道:“子充,你现在先跟在刘帅身边多学习学习;良嗣,你在兴汉岛先多熟悉熟悉民政,帮着治理治理兴汉岛,某有意让你主管以后的礼部,主要就是跟日后帝国周边的国家来往,某很看好你这方面的能力。”

二人答道:“是,主公,臣等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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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李邦彦致仕

在东路金军退兵后第三天,即靖康元年二月十三日,宋钦宗与宰执大臣们在延和殿举行会议。李纲提议,立即派遣大兵北上,护送金人回师。他说道:“澶渊之役,虽与辽人盟约,及其退也,犹遣重兵护送之,盖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故也。金人之去已三日矣,初谓其以船栰渡河,今探闻乃系桥济师,一日而毕。盍遣大兵,用澶渊故事护送之。”

李邦彦、吴敏等对此皆表示反对,他们以为,此时出兵护送还是太早,万一两军在途中发生交战,金兵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将再次对京师构成严重威胁。

李纲坚持己见,毫不妥协,且态度十分坚决。不知是惧怕李纲,还是真的认为李纲所言有道理,宋钦宗竟毫不犹豫地批准了李纲的提议。

当日,宋钦宗即分遣将士,命姚古、种师中、折彦质、马忠、范琼等领兵北上,护送金兵回师。

此时姚古、种师中、折彦质都没到达京城,他们分别还在来京勤王的路上。姚古、折彦质在河东路南部一带,种师中在河北路滑州一带,只有马忠、范琼等军驻扎在京城。

宋军将士们接到军令后,“踊跃以行”。李纲悄悄告诫马忠和范琼:“度便利,可击,即击之。金人厚载而归,辎重既重,驱虏妇人不可胜计,意气骄甚。击之,决有可胜之理。”

受命北上的宋军合计有十余万人,他们各自出发,“数道并进”,一路北去,追赶金人。

李邦彦罢相仅数日,竟然又复出为宰相。消息传开后,京城内议论纷纷,“人情震骇”。朝中大臣都保持沉默,敢怒而不敢言。

二月十四日,秘书省校书郎陈公辅打破沉默,上书弹劾太宰李邦彦,及其党羽中书侍郎王孝迪与尚书左丞蔡懋,指责他们弄权误国,请求皇上罢去他们的职务。

陈公辅是政和三年上舍及第第一名,即相当于科举状元。他性格耿直,崇尚气节,敢于直言。他在奏疏中说道:“臣窃睹国家强虏入寇,中外震恐。陛下初临万几,曹此扰攘,深轸圣虑。公卿大夫误国至此,臣不胜痛愤!臣有愚见,辄不避死亡之诛,上干天听,伏惟陛下少留神焉。

臣闻宪宗用一裴度而平淮西,武宗用一李德裕而平泽潞。自古翦除寇难,兴复治功,必至排斥众议,屏除奸邪,而信任忠勇有为之才,然后可责其成功也。自臣闻边寇兴难,蚤夜危惧,曾诣都堂略陈守御之策,见任宰执大臣皆狐疑不断,牵制其事今已经月,条画措置并未就绪。况此数人,事上皇累年,皆阿谀顺旨,持禄养交,未尝建明一事,裨补圣明,致有今日之患。盖平居无事,尚不足恃,岂可使之当今日之变乎?陛下今日复用之士,论民心莫不叹息,不惟不足以了今日事,他日亦必误陛下!臣谓前日奋不顾身,力赞陛下登此宝位,必社稷臣,固当知之矣,胡不且专任,委以军国大事,不使众议移之,群邪沮之,使尽其才力,以了天下事?

至于朝士大夫,与昔时慷慨论事,不畏豪强得罪在外,亦不无其人,可以录用。但宰臣未肯为陛下言之,往往引用皆其亲党。臣窃惟陛下前日积德东宫,谦恭谨畏,退托不能,乃人子之道。今日统御九有,抚临万邦,乃人君之权。固当奋乾之刚,继离之明,兴大利,除大害,上以承祖宗无疆之要,下以慰四海生灵之望。不宜拘守常之论,惟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为难能也。况太上皇刚明勇决,一旦改悔,知为群邪所误,痛自罪已。陛下诚能慨然有为,罢去昔时用事之人,而委任真贤,敷举治道,是乃奉承太上皇之志也。帝王盛德,何以加此!

臣疏贱小臣,辄敢言及朝廷大臣,冒犯天威,自知必死,然不敢惜死,愿有说焉。夫宰相大臣非其人,谏官御史可以言之。今台谏皆宰相门人,不肯言也。侍从之臣可以言之,今侍从皆顾惜名位不敢言也。惟臣小官,无所顾惜,诚知爱国,不知谋身,所以为陛下言之。臣更不言,是陛下终不得闻宰相大臣之过也。宰相大臣天子不之知,何以论天下之治哉!又况陛下当即位之初,以论相择人为先,不可不谨。此举愿陛下断而行之,实为天下幸甚!”

其实,李邦彦早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已不适合继续担任宰相之职。两天前,他曾上书宋钦宗乞请致仕。

他在奏书中说,上皇退位,将江山社稷交付陛下,自己被委以重任,曾发誓要殚精竭虑,“身屡濒死,有所不避”。可是,自己的努力与心血,却一再遭到误解,以至于“今譊譊之徒,扇惑群听,喧竞仓卒,白黑不分”。

他辩解说,“臣之所急,存宗社、安君上、惜生灵而已,何敢为身谋?”然而,人们却不理解,不断进行诋毁,认为自己是奸贼。现在,“众听未孚,铄金可畏,不知引避,何以厌服斯民之心?”

当日,宋钦宗权衡利弊,最终接受了陈公辅的谏言,免去李邦彦、王孝迪和蔡懋在朝廷的职务。李邦彦外任邓州知州,王孝迪担任醴泉观使,蔡懋去往大名府任府尹。

李邦彦请求补足其守孝的时间,宣和五年他父亲去世时,他只守孝两个月就被朝廷召回,根据丁忧守丧制度,他应该守孝三年。宋钦宗准奏,命他前去提举亳州明道宫。

李邦彦虽然是“浪子宰相”,但宋钦宗对他怀有好感,因为宋钦宗在当太子期间,以及禅位之初,曾得到过他很大的帮助。现在迫于舆论压力,宋钦宗不得不让他下台。为了给他挽回一点颜面,宋钦宗专门下达了一份手诏:“太宰李邦彦任政府累年,屡形忧国爱民之议,以至惜名器,抑冗滥,献纳非一。朕在东宫时,熟闻嘉誉,册立之际,备罄忠诚。金人犯阙,其所建明,惟知利社稷抚军民为急,朕一一施行。众志未能遍谕,乃作弗靖,鼓唱流言,反与前日异议,元恶之人,忽生怨愤,实骇予听。已依所乞宫祠,播告中外,咸信勿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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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追与不追

李邦彦罢职后,朝廷决策中心进行改组,形成了新的领导班子:以张邦昌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吴敏为少宰,李纲知枢密院事,徐处仁为中书侍郎,唐恪同知枢密院,耿南仲为尚书左丞,李棁为尚书右丞。

受命北上追赶金人的宋军各部,由于是分头行动,所以进军步伐并不协调一致。马忠和范琼行动比较快,很快便追过黄河,继续蹑迹北上。而姚古、种师中、折彦质都驻军于外地,接到命令较晚,行军也较迟缓。

姚古、种师中、折彦质之所以行军迟缓,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对来自朝廷的命令感到“莫之适从”。枢密院命令他们尾随金军,追击破贼。而来自三省的命令则是,令他们护送金人出境。朝廷政令不一,让他们这些领兵在外的将领们深以为患,深以为虑。

主张与金人议和的吴敏和耿南仲等宰执,获得内部消息说,北上之军有可能要向金人开战。吴敏和耿南仲认为,一旦开战,则后患无穷。他们立即上奏宋钦宗,随后派人火速去往河东、河北传达命令,严禁出兵攻击金人。他们还派人给各军送去军旗,竖立在中军大帐之前,旗上写着几个鲜明的大字:“擅出兵者并依军法”!

二月十五日,朝廷忽然接到河东路泽州奏报,说大金国相宗翰领兵侵入南北关,已攻破隆德府,占领高平县。据说,宗翰既逾南北关,仰而叹曰:“关险如此,而使我过之,南朝可谓无人矣!”

朝廷闻讯,大为震惧,大臣们都担心西路金军再次渡黄河而南下。

宋钦宗急忙召集宰执开会,商讨对策。宰执们都纷纷埋怨李纲,指责他不该尽遣城下之兵前去追赶金人,搞得现在京城又无兵可守,让朝廷陷入被动局面。

李纲不慌不忙地解释说:“斡离不之师既退,自当遣大兵护送。初,不虞宗翰之来也。宗翰之师虽来,闻既和,亦当自退,必无复渡河之理。又太行琅车之险,已遣统制官郝怀将兵三万屯河阳,控扼险道,决无他虑。”

吴敏和耿南仲见李纲如此自信,也不与他正面争论。散会后,他们施展小动作,密奏宋钦宗,暗中派人持金字牌疾速北去,追还马忠和范琼等诸将之兵。

当时,马忠和范琼已经追到邢台与赵县一带,与金军也就是二十里路的距离。金人闻听宋军尾追而来,“莫测多寡,惧甚,其行甚速”。

马忠和范琼正追在兴头上,忽然接到撤兵诏书,他们“无不扼腕”。虽然有些不解,有些不情愿,但军令如山,必须执行,他们不得不停止追赶,按原路撤回。

李纲听说此事后很吃惊,当即入宫面见宋钦宗,据理力争。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宋钦宗竟然又被李纲说服,于是“得旨复遣”。

此时,马忠和范琼已遵照撤军命令,往南回走了一半路程。接到复遣命令后,他们又掉头北上,继续追赶,终于在滹沱河畔追上了金人。

然而,将士们已经知道朝廷对于向金人开战,意见很不一致,命令变来变去,他们不知如何执行为好。再加上骑马来回奔跑数日,全军将士身体疲惫不堪,无法投入战斗。于是,他们“不复有邀击之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金人离去而已。

按照城下之盟的约定,金军过黄河以后,应该将肃王赵枢放回。在金人撤军第二天,宋钦宗便派遣王俅到黄河南岸去迎接肃王。然而,宗望过河后并没履行约定。肃王与其他人质一起,继续随金军北上。

金人开始退师时纪律还是很严明的,过黄河后,宗望下令张榜,告诫全军不得虏掠信德府。在金人心目中,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及其以北的土地,是宋朝答应割让给金国的,而信德府不在割地范围之内。

途中,金军偶遇几名传递公文的宋朝斥堠,从他们身上截获了一份文件。打开一看,乃是河北都转运使张悫发往磁州的公文,令磁州官员将寄存在那里的三十万两银钱封椿,不得支用。这三十万两银钱,是当初郭药师担任同知燕山府时向朝廷索要的军费。当时,钱刚运到磁州,燕山便已沦陷,郭药师也已叛变。于是,这笔银钱便寄收于磁州军资库中。

宗望一看公文大喜,兵至磁州时,他令郭药师入城,向磁州守臣索要这笔钱。磁州知州名叫赵将之,郭药师入城见到他后声称:“这笔钱是朝廷发往燕山的钱,应该交付给我。”

赵将之假装糊涂,回答道:“没见过这笔钱。”郭药师早有准备,当即出示文牒。

赵将之见隐藏不住,正在踌躇时,郭药师脸色一变,扬言道:“不得银,则攻城取银!”

赵将之害怕金人屠城,于是就将这三十万银钱交给了郭药师。

金人绕过磁州,继续北上。宗望本想按照约定,顺路交割中山府与河间府。当时,中山与河间都在宋朝控制之中。中山府知府名叫陈遘,河间府知府是詹度,他们都坚决反对割地,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宗望见中山与河间拒绝交割,便试图武力攻取,但进攻均告失败。这让金人大为恼火,于是,“复旁出钞掠”,深、祁、恩、冀等地,皆深受其害。

东路金军在河北的中山、河间一带扫荡;西路金军则南下河东,占据太行,俯瞰河津。

面对新形势,宋钦宗急忙召集宰执们商讨对策。经过研究,二月十六日朝廷又做出新的部署:种师道增加太尉官衔,继续担任河东河北宣抚使,驻军滑州;姚古增加检校少师官衔,继续担任河东路制置使,统兵以援太原;种师中继续担任河北路制置副使,统兵以援中山、河间诸郡。

在宗望率东路军北撤的同时,宗翰则率西路军一路南下,二月十九日兵临隆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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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弹劾吴敏(祝大家春节快乐,顺便今日五更并求票求收藏求打赏)

隆德府知府名叫张确,他早就感到河东形势很严峻,他曾上表宋钦宗说:“河东,天下根本,安危所系。无河东,岂特秦不可守,汴亦不可都矣。敌既得叛卒,势必南下。潞城百年不修筑,将兵又皆戍边,臣生长西州,颇谙武事,若得秦兵十万人,犹足以抗敌。不然,唯有一死报陛下耳。”

隆德府又名潞州,在隆德府除了知府张确还有一名大将驻守在此,那就是陆登陆子敬。

宗翰派人前往隆德府劝降,张确跟陆登都拒绝投降,明确表示要凭城死守,然而隆德府城墙年久失修,不几日就被金军攻破了,最后张确战死,而陆登一家由于李昕有过特别交代,潞州天香楼掌柜王文龙在城破的前一天晚上探望陆登一家,事先于饭食中下了药,药倒了陆登一家后便把其一家人都救走了。

宋钦宗闻张确之死而悲悼,优赠张确述古殿直学士,并召见其子张乂,抚慰道:“卿父今之巡、远也,得其死所矣,复何恨。使为将为守者,皆如卿父,朕顾有今日邪!”说罢,“敛容叹息者久之”。

隆德府失陷后,宗翰留下燕人姚璠知府事,自己率军继续南下。二月二十二日,金军欲进犯泽州地界,闻听宋军在泽州有备,遂不敢逼城。

宗翰觉得越往前进,越应该小心谨慎。他派出游骑四处侦察,二十四日,游骑绕过泽州城直至孔寨河。宋军姚古所部闻讯后,在晋城、绛州一带全面戒严。宋军与金军之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恰好宋使路允迪等人走到泽州地界,与宗翰相逢。路允迪向宗翰通报了情况,告诉他宋朝已与太子郎君讲和,同意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宗翰于是还师太原,路允迪等人与之同行。

对于李邦彦被免去宰相职务,而且狼狈不堪地离去,吴敏感到有些不平。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二月十六日,吴敏呈上一份劄子,要为李邦彦洗雪罪状。他在劄子中说,二月初五日太学生上书,聚众既多,遂槌破登闻鼓。他指出,当时军民并无忠义之心,咸幸祸乱之变。

吴敏说,昔日高欢在魏,见禁军焚烧领兵张彝宅第,朝廷畏其乱而不敢治,高欢送散家财,结士卒伯山东。由此观之,国家不能修政刑者,奸人窥伺之资也。古语曰投鼠忌器,况天子宰相乎!李邦彦等谏上皇罢不急之费,又援立圣明朝廷,遣李邺等往使大金,终赖其力。但邦彦为人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及罢纲、师道,遂有百姓指目:蔡京王黼用事不值此变,而今遭此,岂非不幸!

吴敏最后说,愿陛下明诏,解众惑,使邦彦之为人稍白于天下,然后复起邦彦,还其相位。

吴敏这份劄子当即引起轩然大波,论者纷纷说,吴敏与李邦彦是一党,也应下台。首先向李邦彦和吴敏开炮的是太学生沈长卿。

沈长卿参加过二月五日学潮。他在奏书中首先回顾了一下当时伏阙上书的情景,然后,针对吴敏所说的“当时军民并无忠义之心”的谬论,进行了批驳与痛斥。他直言而不讳,矛头直指吴敏:“观前日宰相吴敏,有为李邦彦辩奸慝暴白功状,大书文榜,揭之通衢,行道之人莫不嗤笑。臣闻邦彦自布衣时不敦士检,放僻邪侈,无所不为。挟倡优于酒肆,逞颜色于庭闱,其淫言媟语,往往流传人间,有不可闻者。其后一时遭遇,旋致显位。而阿谀顺旨,偷合苟容,坐视奸邪之臣开边致衅,曾无一言规救人主,此乃持禄养交、冒利忘耻之徒耳。而敏方且以功状揭之市朝,欺罔文法,愚弄天下,未有若此吁可怪也!

且宰相天下之属望,任相不贤,则天下之人得以议者。昔杨绾为相,崔宽为之毁第观,黎干为之减驺从,郭子仪为之彻声乐,当时公卿大臣,犹畏惮之如此。今邦彦身为宰相,而百姓遮道嫚骂,甚于奴隶,疾走省闼,掩关自遁,其为辱亦甚矣。臣闻司马光为相,天下儿童走隶,亦皆称颂。使邦彦而果贤也,则天下之人当自知之,当自服之,何必因敏言而后明哉!

就使如敏之言,以为邦彦畏慎太过,缓于事机,则邦彦亦不过苏味道、卢怀慎之徒耳。以辅庸主且犹不可,况可以辅佐陛下成中兴之治乎?

臣闻太学之论,敏乃蔡京父子上客密交,奔走京门浸有年矣。而邦彦与敏,如左右手也。今所以曲为邦彦强辩者,正欲植党自固。邦彦去,则敏不能以孤立。原敏之心,本非为朝廷论宰相,实为身谋耳。向使陛下不能独断,而信敏之言,复用邦彦,则奸臣侵渍,事必有大于此者,诚可为寒心也。…”

这份奏书,不仅将吴敏与李邦彦划为一党,更为严重的是,将吴敏与蔡京父子扯在了一起。如果宋钦宗相信这一切,那么,吴敏的政治前途就岌岌可危了。

几天后,太学正吴若又上书评论吴敏和李邦彦,他说:“宰相吴敏方文饰奸言,庇邪党罪,以惑陛下,臣实骇此。臣恐士大夫方附吴敏之炎,莫敢言者,臣不顾身为陛下别白。

自古人主急于论相,而于今尤为急;宰相难于称位,而于今尤为难。臣窃闻陛下之相张邦昌,特因其面折童贯尔。夫童贯奴材,罪盈恶著,面折其短,谁不能之,而陛下以此相邦昌,则论相之术殆疏矣。

陛下又相吴敏。夫张邦昌器识局促,畏避保身,决不能为陛下整顿颓纲,众人往往能言之,臣不暇论。至于吴敏,才气必不在张邦昌之下,然士论指为蔡攸死党。前日建请上皇逊位,乃蔡攸钩探先旨,计会吴敏为之,冀敏立朝,庇其宗祸。

臣始未以为信,及见吴敏救李邦彦劄子,则信不疑矣。何以言之?吴敏称李邦彦辅佐上皇,自前岁以来,罢易宰相,更革政事,定山东河北之寇,皆出其力。此非徒救李邦彦,乃救蔡攸张本也。

又建言遣李邺辈使金人军中,终赖其力。呜呼!敏谓四海不复有知识之士,敢为此言,以欺陛下耶?李邦彦登禁从、入政府几年矣。考其进身,皆不以正见。政出多门,纪纲败坏,天怨人怒,盗贼繁兴,而方竭四海之力,起燕云之师,曾不能力谏,邦彦在政府,坐见土崩之势已成。晚乃结构蔡攸,罢黼就第。审知不能独行其志,可起复哉!

臣闻割地取赂金人,本谋李邺,不能逆知其情,折之以辩,拒之以死,但望尘投拜,以邀其欢,输款露诚,以漏其机,张皇过当,以成其策。

李邦彦等輭懦,亟令郑望之之徒继往,有敢捐身立异者,仰抑不遣行。初二日之战,李邦彦闻败而喜,故兵民叩阍以泄其愤,此乃陛下圣德感民,民愿效死以除国贼,以昭祖宗之休,而吴敏辄引元魏高欢事以劫群臣,以动陛下,是敏将为宰相而杜言路之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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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和约传到兴汉岛

吴若不仅给皇上上书,他还给御史中丞许翰写信。他在信中说,人们都认为,吴敏是蔡攸死党。当初,吴敏建请上皇逊位,是因为蔡氏父子探得上皇有禅位旨意,让吴敏“投隙为之”。其目的是,让吴敏在朝廷“庇其宗祸”。吴敏那份救李邦彦的劄子,就充分反映出其用心之良苦,即曲救李邦彦,乃实救蔡攸也。

吴若应该称张邦昌表兄,他娶了张邦昌姨家表妹为妻。此前,他常劝张邦昌“谏上皇花石事”,张邦昌不听。吴若于是就对张邦昌之妻说,让张妻劝一劝。张妻骇然说道:“吴郎风邪?何忽如此?”

吴若的确有些疯狂,他竟将自己所上之书与写给许翰的信,全部公开,社会上人人传观,议论纷纷。

宋钦宗获悉后很生气,当时他还想继续利用李邦彦与吴敏,故派人来斥责吴若,令他即日出城。吴若也很配合,欣然而去。京城人无不叹息,“颇为士林所惜”。

大宋签订城下之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金国,整个金国朝廷都很高兴,只有打入金国的范王二人内心很郁闷。

范王二人接到消息的当晚便来到了大同府水仙居喝闷酒,范文边喝边说道:“朝廷这干得什么事,这和约太屈辱了,王兄你说这叫什么事,咱们每天在这边出生入死的做事情,朝廷却在那边随便丢地。”

王修说道:“范兄,这话也就在这说说,明日该干啥干啥,再说了我们也不受朝廷的指挥,我们只需要按大人说得办就是了。”

范文略显醉态道:“也是,对了,王兄,和约内容你都给梁兴发去了吧?”

王修点头道:“已经发出去了。”

范文突然问道:“王兄,你说大人当初派我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知道私下派密谍这种行为等同于谋反,可是死罪。”

王修举着酒杯若有所思道:“经过这几年时间,某现在觉得可能大人真想谋反,大人可能早就看透了朝廷的无能,对朝廷不抱任何希望了,当然这只是某的猜测。”

范文说道:“若真是这样倒好了,无论是从燕云谈判还是这次的宋金战争,朝廷都表现得太无能了。”

王修喝了杯酒道:“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干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相信大人会处理好国内的事情的。”

梁兴很快接到了范王二人传来的消息,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梁兴愤怒的砸了好几个茶杯,噼里啪啦的声音连青莲跟汉兴都惊动了。

青莲来到堂屋看到愤怒的梁兴道:“官人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梁兴也不说话,牛三悄悄把密信递给了青莲,青莲看后叹息道:“你现在愤怒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梁兴愤怒道:“某就是恼怒朝廷的无能,致使大片国土沦丧。”

青莲说道:“还是先把消息发给大人吧。”

梁兴示意牛三把消息给李昕发过去,牛三走后,青莲安慰道:“官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无用,我们要相信大人。”

梁兴叹气道:“还不知道赵兄得知了消息得多愤怒呢!”

青莲问道:“对了,小德子跟小顺子这俩人你打算怎么安排,就一直留在府上?”

这俩梁兴收买的太监自从金军第一次攻占燕京的时候,因为掌握了梁兴部分秘密就被梁兴收留到了家里,后来梁兴搬去大定府的时候也带上了俩人,这再度搬回燕京的时候自然也就带回来了。

梁兴答道:“再等等,等沧州一带被金军占领了,然后沧州水仙居开起来了,某就把他俩送去沧州,让钱掌柜通过水路把他俩送去大人那里去吧。”

到了傍晚赵云不请自来了梁府,赵云看到梁兴就怒气冲冲道:“梁兄把酒给某拿来。”

梁兴看到愤怒的赵云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赵云点头道:“嗯,某是真没想到朝廷会这么无能。”

梁兴取出酒道:“别说了,醉一把就好了。”

几日后,李昕收到了梁兴传来的消息,李昕看过密信后冷笑道:“这么屈辱的条件,朝廷也能答应,这官家跟他爹没啥两样。”

梁红玉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昕说道:“看着,朝廷干得蠢事越多,将来我门接手大宋的时候才能更正当。”

随后李昕叫来了刘法、马扩、赵良嗣,并把密信交给了他们三人道:“你们看看吧,朝廷跟金军达成的和约内容。”

三人看过后,刘法说道:“朝廷这相当于直接放弃了黄河以北啊,失去了这三地,黄河以北几乎无险可守。”

马扩叹息道:“朝廷这是被金人吓住了。”

李昕说道:“子充、良嗣,某想拜托你们一件事,你们是经历过联金伐辽收复燕云全过程的人,某想请你们把全过程写下来。”

刘法问道:“主公是不是想这些东西写下来后,给全军传阅,以激起全军将士的斗志?”

李昕点头道:“正是,不仅仅是全军,全岛人都应该知道,现在大宋还是代表汉室正统,而我们汉人正在经历一个屈辱的时期,这种耻辱我们应该铭记在心,以后我们是要雪耻的。”

赵良嗣、马扩二人抱拳道:“是,主公,臣等明白了。”

随着金人退军渐行渐远,东京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州桥夜市也已开张,人流熙攘。从朝廷官员到市井草民,大多数人都认为,大宋面临的危机已经过去,金人不会再兵临城下了。灯红酒绿的繁华气息,腐化堕落的病态追求,又开始在社会各个阶层四处弥漫。对此,许多有识之士深感忧虑。

同时,随着姚古、种师中、折彦质等将官率领的西军主力的到来,社会上也产生了要求朝廷坚守三镇,与金军进行决战的呼声。每一种强烈的社会呼声,都会在朝廷上引起回应。二月二十六日,御史中丞许翰上书支持这一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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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许翰

他在奏疏中认为,与金人决战有五利:“臣伏见金狄退师以来,朝廷缙绅上恬下嬉,幸于无事,恃以为安。而臣独窃终夜不寐,方以为忧。夫以夷狄之性,贪婪无厌,而我既示之以弱,开之以利,不过一二岁,势必复来。自所割三镇,疾驰三日,则突骑犯都,飞尘入宫阙矣。当此之时,金帛不可复得,土地不可复割,边鄙之师不可复召,知能之士不可复图,万世之变,可胜言哉!

今闻姚古引兵已次国郊,窃谓陛下可一以阃外之事,制于将帅。臣尝熟计,我战而胜,则蒙福无穷;战而不胜,则北隔井陉,西断太行,内守大河,国固无患。虏以残弊将归之兵力,不能复取三镇。故我胜亦利,不胜亦利,此可决战一也。

虏欲既盈,将骄卒懈,时益暄热,人马喘汗,以我方锐,击其惰归,此可决战二也。

我众彼寡,以十当一,反顾者诛,旋踵者斩,使威令既必,则败弱者奋。况于阙陕百战之士,外诱于金缯而内激于愤耻,破贼必矣,此可以决战三也。

种师道持重名将,今虽老疾,智略足恃。议者见其木纳,若无策画,此盖不以口击贼者。昔赵括论兵,其父奢不能难也,而奢谓括将必败。赵师宋文帝在江左,闻王元谟论兵飘飘,有伊洛间意,及使之将,望风奔溃。闻师道自少沈毅,盖其天姿介胄之士,瞋目语难,自古而然,未可遂疑。况今济以姚古,必能相与立功,此可决战四也。

陛下仁圣,诚动万姓,义感三军。人人思为国死,以涤中原之耻,而发七庙之愤。夫天时易失,而人心难收。陛下今不乘此利势,后必悔之,此可决战五也。”

许翰是元佑三年进士,历事三朝,刚阿正直。紧接着他又上一书,请求皇上对于战还是和,早作决断。

他在奏章中说道:“臣伏见王师既行,庙算未定,此疑事也,今古盖未有疑事成功者。故朝廷之意惑,则将帅之心不一,将帅之心不一,则士卒之气不锐。断而必行,鬼神避之,此精神之力也。”

当时,主战大臣与主和大臣仍争论不休,政令也比较混乱。宋钦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会儿觉得主战派有理,一会儿又觉得主和派说得对,摇来摆去,莫衷一是。

许翰是主战派,他认为不能因小有挫折就丧失斗志,他希望皇上能向汉高帝刘邦和蜀先主刘备学习,他们“用兵败北无数,然其志气挫而愈励,抑而更扬者,大计已定于中,此其所以为英雄者也。”

许翰分析道:“方今若失三镇二十州之地,则天下之势,已断两河之地。无河东,则陕不可守;无河朔,则汴不可都。”若汴京不可做都城,那么必然要谋渡江南。昔日永嘉渡江,是为东晋,“中原遂至邱墟,遂陷胡貊”。

许翰认为,陛下之所以对于抗战胜利有所疑虑,是前日姚平仲劫营失败造成的。他觉得种师道说的有道理,平仲之所以失利,是因劫寨之法不当,劫寨用兵当少,“扰之使自蹂籍,而后可乘”。因此,许翰以为,前日失败之原因,“在不用老将而用骁将,不恃谋将而恃词说,非兵不可用也。”

许翰最后说道:“昔石晋开运之变,契丹始入,败不穷追,近冬复来,陷都城。国朝景德,契丹入寇,澶渊之役亦不穷追,而与虏和亲。夫开运、景德,驱逐之策同,而成败之功效异者,何也?开运之时,中国方弱,而示之以畏,故虏复来。景德之间,中国正强,受之以和,故虏遂定。今议者不鉴开运纵敌之患,欲为景德之宽大,则可谓不知时矣。”他请求将这份奏章发给各大臣传阅,“使有司定议”。

宋钦宗阅后,诏曰:“是事甚大,可令三省枢密院议取长策,以付诸将。”

许翰对种师道很看重,将他比作秦朝王翦,汉朝赵充国。种师道曾一度被免去军职,担任中太一宫使。许翰认为此举不妥,他对宋钦宗说:“不当解师道兵柄。”

宋钦宗说道:“师道老矣,难用,当使卿见之。”

不久,许翰与种师道在殿门外相见。许翰说道:“国家有急诏,许来访所疑,公勿以书生之故不肯言。”种师道寂然不语。

许翰于是便重提姚平仲城下用师劫营失败之事,想以此来感发种师道。

种师道这才开始发表看法:“我众彼寡,当分兵结寨守要地,使粮道不通,挫以持久,可破也。”

听了种师道一席话,许翰很有感慨,很佩服,于是又上奏,请求恢复种师道职务。他说:“师道名将,沈毅有谋。虽以老疾,智勇不衰。昔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老赵充国,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来,以老将收功者,难一二数。师道智力未衰,虽老可用也。”

许翰认为,令种师道“复统河朔之师”,为上策;令其“处之枢府选将将兵”,为次策。今无故解其兵权,为失策。

后来,宋钦宗接受了许翰的建议,加封种师道太尉,恢复其河北河东宣抚使职务,驻军滑州。种师道虽然名义上是太尉、宣抚使,但实际上他手中兵马寥寥无几。

当时,要求决战的呼声固然很高,而力主和议的势力也很强大。深受宋钦宗信任的耿南仲和唐恪,建议派使者北去追赶宗望,告诉他三镇军民不肯割地,“愿输租赋,以代割地之约”。若金人同意,则祖宗之地可以保有。若金人不同意,那么就执行“割地以赂之”的方案。如此,则和议“可以决成”。

对这个馊主意,宋钦宗竟觉得言之有理,予以采纳。二月二十五日,派给事中王云和侍卫亲军马军指挥使曹阇出城,去追赶宗望,并下诏给河东河北宣抚使种师道,令他不得轻易进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翰上奏,提出了“与金人决战有五利”的论断。对于决战,宋钦宗认为事关重大,令三省与枢密院“议取长策”,自己则不置可否。很显然,他对王云与曹阇北去谈判,抱有很大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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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反悔

二月二十六日,李纲入内内侍省上奏,请求改换金字牌。因为自金人入寇以来,他们不断截拦递角,其中内有御前金字牌。金人很可能会仿效制造金字牌。为绝后患,建议将朱红金字牌,改用黄漆朱红字牌。宋钦宗准奏。

同日,又有臣僚上奏,说当初金人侵犯河北时,梁方平、何灌各统精兵控扼河津。梁方平败衄弃河不守,何灌望风而遁。今何灌已重伤死于牖下,而梁方平未正典刑,仅收押在开封府。

李纲建议,以不守黄河之罪,诛杀梁方平,宋钦宗表示同意。于是,梁方平当日被斩首于茅座桥下。他是继童贯、谭稹之后,被宋徽宗重用为军事指挥的宦官。

李邦彦免职后,张邦昌又担任太宰。可张邦昌随金人北去一直未归,太宰一职实际上还是空位。吴敏曾建议让李邦彦再复职,结果遭到太学生沈长卿与学正吴若的猛烈攻击。

宋钦宗也在考虑太宰人选问题,此时他很看重徐处仁。徐处仁曾以观文殿大学士身份知大名府,任职期间,以刚廉著称。他属于主战派,金人初犯京师时,他在大名府储备粮草积极备战,并集合锐兵万余人,打算赴京勤王。金人退兵时,他曾上奏说:“宜伏兵浚、滑,击其半济,必可成功。”

宋钦宗听说徐处仁“老成有士望”,前些天已召之入京,任命他为中书侍郎,进入决策圈。吴敏揣摩宋钦宗心意,以为陛下有“倚以为相”的想法,于是建议让徐处仁担任太宰。

这天,宋钦宗召见徐处仁,让他陈述己见。徐处仁说:“奭戎狄者,不一而足,朝廷甘言重币修好,可也,何至捐三镇以与之?陛下受祖宗之天下,尺地岂可与人!矧保、塞奉二祖之陵寝,中山为陛下之始封。夷狄诈而难测,今要盟劫质,侵侮莫甚。但见其还,从而信之,则过矣。”

宋钦宗矍然说道:“卿言是也,吾意亦尔。”

吴敏也对宋钦宗说道:“弃民于夷狄以存宗社,恐无可存之理。”

从此,宋钦宗才改变摇摆心态,决定“不弃三镇”。

三月三日,宋钦宗对朝廷决策层又进行了调整:免去张邦昌太宰职务,任命徐处仁为太宰,吴敏任少宰,李纲知枢密院,唐恪任中书侍郎,耿南仲任尚书左丞,翰林学士何栗为尚书右丞,御史中丞许翰同知枢密院事,梅执礼、陈过庭担任御史中丞。

免去李梲尚书右丞职务,任命其为资政殿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免去宇文虚中签书枢密院事职务,任命其为资政殿大学士知青州。

两天后,出使金营议和的代表人物李梲、郑望之与李邺皆落职,予外宫祠,理由都是“以奉使失辞也”。

从思想上来讲,宋钦宗当然是想努力将国家治理好;从行为上来看,宋钦宗也可谓夙兴夜寐,勤于朝政,兢兢业业,战战兢兢。《靖康录》说:“上自即位以来,刍荛之言,封章日不下数十函,乙夜观览,未尝稍厌。有一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不行。与大臣议论,尝辍食吐哺,前席咨访。”

从三月七日到九日,连续三天,宋钦宗分别去往景灵东宫、景灵西宫、阳德观、凝祥池、中太乙宫、佑神观、相国寺等地烧香,躬谢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使社稷江山转危为安。宋钦宗又下诏,令在京等观为建斋醮道场,追荐阵亡将士与被害人民。

三月十六日,对宋钦宗来说应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天,他下诏给河北、河东三帅,即中山府路安抚使詹度、高阳关路安抚使陈遘和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张孝纯,要求他们“固守三镇”。这等于公开否定了与金人的城下之盟。诏曰:“朕承太上皇付托之重,即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赖宗庙之灵,守备弗缺,久乃退师。而金人屡盟,弗终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黏罕深入,南陷隆德。未至三镇,先败元约。又所过残破州县,杀掠士女。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

已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放寺,李梲、李邺、郑望之悉行罢黜,并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且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朕不忍陷此三镇,以偷顷刻之安。与民同心,永保疆土,播告中外,使知朕意。”

宋钦宗的诏书内容很快被高平传递给了李昕,李昕看着手里的密信道:“当初同意了金人的和约,现在又反悔,真是愚蠢至极,这下金人又有入侵的借口了,看来我又要去一趟东京了。”

梁红玉问道:“官人这次又要去东京?”

李昕点头道:“是的,金人看到官家反悔后,应该很快就会再次侵宋,这次东京城恐怕凶多吉少,我要去把赵福金的几个妹妹绑来,不能让她们落入金军手里,再说了赵福金虽然是当今官家的妹妹,但毕竟已经嫁出去了以后对我接手大宋助力很小,我需要一个未曾出嫁的帝姬。”

梁红玉冷哼道:“切,绑女人就去绑女人,不用找那么多理由。”

李昕哄着梁红玉道:“好啦,不管我找多少女人,你都是我的大夫人。”

决定再次去东京后,李昕很快召集了郑老汉、刘法、翟管事、阮小五、刘易、赵飞六人,李昕说道:“某最近需要再回一次惠安,走之前某要交代一些事情,郑叔、刘易、翟管事、赵飞,兴汉城的筑城计划下一步就是花莲城往南五十公里处的凤林城跟新竹城往南五十公里的通霄城。”

四人起身抱拳道:“是,主公。”

李昕对刘法说道:“随着筑城区域的南移,我们的控制区域也要继续向南扩展,刘帅此事就交给你了。”

刘法答道:“是,臣明白了。”

李昕转头对阮小五说道:“五将军,今年年底开始登州一带会有流民,等某与登州天香楼联系好了,年底的时候,运输船队要一分为二,有一部分船只要去登州接收流民,此事就交予你了。”

阮小五抱拳道:“是,属下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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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太上皇回京(上)

李昕说道:“好了,除了赵飞跟刘帅,其他人可以走了。”

众人走后,李昕把几张纸交给赵飞道:“赵飞,这是一套制造海盐的方法,你按照此法等通霄城开建以后在通霄城南部选适合的地方建盐场制盐,以后我们的盐除了要满足兴汉岛跟济州岛的供应还要销往大宋拓展我们的财源。”

台湾西南的嘉义地区是台湾最适合产盐的地方,而通霄城的位置距离嘉义已经不远了。

赵飞抱拳道:“是,主家,属下明白了。”

李昕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

赵飞走后,李昕把密信递给了刘法道:“刘帅,这就是某这次回惠安的原因。”

刘法看了密信道:“某知道了,主公放心去吧。”

交代完诸事后,李昕给登州天香楼去了一封信,便收拾收拾再次回惠安了。

宋钦宗除了密切关注河北、河东三镇局势外,他还在运筹另一件大事,即迎接太上皇回京。

太上皇自正月初三深夜,从通津门出城避难,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了。他名义上是去亳州烧香,其实并没去亳州,而是南渡长江,一直停留在镇江。期间,他“以都城围闭”为由,做了三件事:一是“止绝东南递角”,二是“止东南勤王之师”,三是“以纲运于所在卸纳”。后来,泗州官吏将此上报朝廷,朝廷“不以为然”。于是“道路籍籍”,传言说太上皇可能要在镇江复辟。这引起了京城上下的极大关注。

首先是太学生陈东挺身上书,“乞诛六贼臣”。许多人也认为,这都是童贯朱勔等六贼所为,他们在继续蒙蔽太上皇,朝廷必须将他们除掉,不然国家将面临分裂的危险。六贼不除,国无宁日。

宋钦宗于是派遣开封府尹聂山接替宋焕,担任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令他去镇江对童贯朱勔等人“密图之”。聂山很有头脑,他请宋钦宗给他下达一份诛杀六贼的诏书,并希望派开封府使臣数十人随行。

李纲这天恰好因事上奏,留在福宁殿里。他获悉情况后,当即劝谏说:“此数人罪恶固不容恕,然聂山之行,恐朝廷不当如此措置。昔肃宗欲发李林甫墓,李泌谏谓:其如明皇何?肃宗抱泌颈泣曰:思不及此。使山之所图果成,惊动道君,此忧在陛下;所图不成,为数人所觉,一挟道君于东南,求职剑南一道,陛下何以处之?”

宋钦宗猛然醒悟,急忙问道:“奈何?”

李纲回答道:“罢山之行,显责童贯朱勔之属。陛下降诏蔡攸,委令劝道君去此数人者,早回銮舆,可以不劳而事定矣。”宋钦宗接受了李纲的建议,“山乃不果行”。

对于朝廷的猜疑,宋徽宗已有所知,他感到很委屈。三月十五日,他在赐给宋焕的诰中解释说:“舟御东来,重烦有司卫兵仅满三千,庶事草创,固可知也。及边吏弛备,胡骑犯阙,行宫邈在淮泗,而都城昼闭,道路隔绝,深自为念。恐贻嗣圣之忧,故留浙兵以自卫。至于止粮饷,截递角,皆私忧过,计恐资寇尔。缘此三事,奸人乘间造言,缘饰形似,遂至朝廷之疑。每见台赍名敕州县,而实及予躬,兴言及此,不觉流涕。”

宋徽宗希望宋焕能“周旋两宫”,使自己与陛下“父子间欢然,略无纤毫忧疑者。”

然而,对于皇上能否理解自己当时之所为,能否不计前嫌,宋徽宗心里很没底,有些忐忑。所以,他在回京途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行进到南京时他停下不走了。他写信给宋钦宗,让他派遣吴敏或者李纲,其中一人来南京一趟。

宋钦宗不知道太上皇这是何意,朝廷大臣也“莫晓其意”,“皆言事且不测”。

这时,李纲上奏道:“所以欲臣及吴敏者,无他,欲知朝廷事尔。吴敏不可去陛下左右,臣愿前往奉迎,如蒙道君赐对,臣具条陈自围城以来事宜,以释两宫之疑,决无他虑。”

宋钦宗一开始不答应,在李纲极力请求下才同意。

徐处仁等大臣对李纲说道:“此行有贲育之勇。”

李纲笑了笑,回答道:“古人犹单骑见虏,况故君乎!”

三月十七日,李纲携带着宋钦宗的亲笔信,以及宋钦宗赏赐给太上皇行宫官属的茶、药、银合等物品,离开京师,前往南京迎候太上皇。

三月十八日,从河北前线传来消息。先是高阳关路安抚使陈遘奏报说:据探报,大金贼马约二万余,于中山府以北唐河北岸,盖起了五六座桥。他们搬运车仗过河,扎营立寨。另外,在保州一带也发现有越过边界的金人在活动。目前,本路所辖范围内尚无贼马,州郡守御平安。

同日,又接到中山府路安抚使詹度的奏报:二月十八日金人到城下,探知城中有备,并且守城军民决心坚定,于是连夜发行车仗,拔寨北归,并令王观察同程瑀到城下喊话说:非是不来打城,乃为两朝和好,不欲违盟。我大金人马与太子郎君暂且北头去也,不是怕你。

本府自围闭以来,不断接战,斩获甚多。曾因斩杀其四太子厮赫大王等酋首,以及城上多部署有神臂弓矢石等,乘间击射,贼人往往畏避,不敢轻犯。密使人探得,贼情十分忧疑,至数日,必是遁去。又窃虑民间尚有疑惑,已张榜于河南北市晓示,各令知悉。

这些消息说明,中山、河间两府安抚使深知自己守土有责,不会拱手献城,这让宋钦宗感到有些心安与欣慰。他要求三省,以河北官军杀退金贼为内容,立即出榜晓谕东京各界,让民众知道三镇仍是大宋国土,并未让金人侵占。

河北形势目前看还比较乐观,但河东形势却仍很危急。宗翰虽然已率军北撤,但太原府一直处于金军包围之中。太原府已坚守三个多月,情况究竟怎样,是否还能坚守?这让宋钦宗很担心。

为褒奖守城官吏,三月二十三日,宋钦宗下旨:泽州知州高世由等坚守州城,使黏罕不敢以兵犯,宜加褒赏。诏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知泽州高世由特除直龙图阁,通判时扩可直秘阁,其余守城有功人员,令世由等具状保明闻奏。

宋钦宗此举,目的是希望守城官吏都能以高世由为榜样,守备戒严,让金人不敢近前接战。然而,高世由并没有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所想象的那样勇敢,后来金人二次南下,他便以“河东屏翰,冀南雄镇”泽州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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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太上皇回京(下)

李纲情绪也很激动,他对宋钦宗说道:“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诚则明,明则愈诚,自诚与明推之,可以至于尧舜;疑则暗,暗则愈疑,自疑与暗推之,其患至于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当以尧舜之道辅陛下,而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足采。”

宋钦宗听后笑了笑,没回应。耿南仲则“艴然怒甚”,拂袖而去。

不久,宋钦宗又在睿思殿召开茶话会。刚喝完茶,耿南仲忽然站起来奏说道:“臣刚才奏对时遇到左司谏陈公辅,公辅乃二月五日联合李纲一起鼓动士民伏阙者,岂可处谏职?乞送御史台根治。”宋钦宗及宰执们闻言皆愕然。

李纲先是一愣,没料到耿南仲这么快就开始报复自己,他启奏道:“臣刚才与南仲辨论于延和殿,实为国事,非有私意。而南仲对臣之言衔恨在心,故有此奏。伏阙之事,陛下素已鉴察,臣不敢复有所辨。但臣以菲才冒处枢辅,仰荷特达之知,未能有所补报,区区素志,欲俟贼骑出疆,道君銮舆还阙,然后求归田里,臣之愿也。今南仲之言若此,臣安敢复留?愿以公辅事送有司,臣得乞身待罪。”

宋钦宗笑了笑道:“伏阙士庶以亿万计,如何结构?朕所闻知,卿不须如此。”

宋钦宗想劝他们和解,可耿南仲揪住不放,意犹未已。李纲于是再拜,起身离开睿思殿,出居启圣院。

启圣院位于皇城西角楼西侧,乃宋太宗降诞之地,是供奉宋太宗的神御殿。李纲让人将办公桌椅从枢密院搬到这里来,他要暂时待在这里。他给宋钦宗呈上一份劄子,请求去职,劄子曰:“臣闻见危致命,臣子之常分;陈力就列,古人之格言。方艰难之时,故当徇国忘躯,而于揣分量才,又有不能则止之义。辄伸愚恳,上渎天听。伏念臣赋性蠢愚,学问荒浅,比由庶僚,荷陛下异恩,擢在政府。自蒙委任,夙夜究心,外捍疆敌,内安众志。上赖宗庙社稷之灵,陛下仁圣所格,丑类退师,京邑安疆。传檄而三镇坚守,奉使而两宫协和,区区之忠,志愿粗毕。

而臣自事变以来,夜以继日,无时暂休,智术殚于思虑,意气索于忧虞,内度绵薄,实难勉强。况今朝登老成,贤智并用,正论得伸于庙堂,德意下洽于海隅。自此天下豪杰忠智之士,当连茹而进,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以副陛下尝胆卧薪之意。顾如臣者,材术既疏,心虑愦耗,深恐有误使令,以速罪戾。伏望圣慈许罢臣枢密院事,特除一在外宫观,任便居住,则仰荷陛下终始保全之恩。捐躯报国,期于异日,干冒天威,取进止奉。”

宋钦宗接到劄子后,提笔批道:“今封还卿奏。岂可如此?托付之意至矣,更勿少疑。不得再有请,虽累百章亦当封还!”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八日,李纲又连上两份劄子,继续恳请去职。他在第二份劄子中说:“今早进对,与大臣议论不合,遂诋臣以士庶伏阙之事,疑臣结构,至欲御史根治。伏念臣备位枢管,横遭诬蔑,有玷国体,宁不动心?”

宋钦宗在劄子上批道:“依已降旨不许,搬出启圣院,依旧赴院供职。”

李纲在第三份劄子中说道:“况因廷对,同列议论,偶有不合,遂遭诋诬,苟包羞忍耻,强颜取容,不唯有玷国体,亦将取轻于陛下,其何以协赞帷幄之谋,折冲万里?”

宋钦宗在劄子上又批道:“可赴院供职,不得再有陈请,今封还卿奏。”

李纲在第一份劄子中,并未说出要求辞职的真正原因,反而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他在第二份和第三份劄子中,忍不住说出了原因。很明显,李纲这是在以辞职为要挟,给宋钦宗施加压力。李纲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宋钦宗能出手惩处耿南仲。可是,耿南仲与宋钦宗关系非同一般,宋钦宗怎么可能处罚他呢?

其实,宋钦宗知道李纲这是在赌气,并非真要辞职。这天,宋钦宗派御药内侍去启圣院向李纲传旨,令他上朝觐见,并“押赴枢密院治事”。李纲只好上马,离开启圣院。

四月一日,宋钦宗要到宁德宫去看望太上皇后,又派御药内侍去给李纲传旨,令他扈从。可李纲并不从命,他给宋钦宗写信说,自己“夜来伤风,头目昬眩”,实在是难以随班从驾,无法前往。

四月三日,太上皇还京,宋钦宗亲自出城到郊外迎接。李纲以京城守御使身份,在新东门内迎拜。太上皇头戴栗玉并桃冠,身穿销金红道袍,乘坐着色彩斑斓的七宝辇车,从兴宋门入城。京城百姓皆夹道观看,无不欣喜。

太上皇还居于龙德宫后,宋钦宗到底还是采纳了耿南仲的建议,下令将太上皇身旁内侍全部去除。于是,内侍陈思恭、萧道、李琮、张见道等十人并行贬黜,不许入门,敢留者斩。

李纲见自己的抗议毫无效果,最终还是耿南仲获胜,他心情有些低落。第二天,他又上章,恳请罢免自己的知枢密院事职务。

宋钦宗连下两道手诏,一封手诏曰:“卿忠义之志,朕所素知,方国家多难,实赖共济,不得再有,请便赴院供职。”

另一封手诏曰:“卿屡贡封章,恳求去位,自陈危恳甚骇。予闻乃者,虏在近郊,士庶伏阙,一朝仓卒,众数十万,忠愤所激,不谋同辞,此岂人力也哉!不悦者造言,何所不至?故卿不自安。殊不知,朕深谅卿之不预知也。前日宰执台谏,沮师败谋,隔塞公议,已悉罢逐。方今四海所赖以为辅佐者,多聚庙堂,朕于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自以为庶几焉。卿其深体朕心,亟安厥位,以济国事。”李纲仍然不答应复职。

宋钦宗于是又令太宰徐处仁和少宰吴敏,亲自前去谕旨,请李纲复职,李纲还是不答应。宋钦宗无奈,只好将李纲诏之内殿,当面加以抚慰道:“贼马方退,正赖卿协济艰难,今遽欲舍朕,何之?前事不足介怀,宜为朕少留。”宋钦宗辞意诚恳而痛切。

至此,李纲才再拜,呈上谢表,受命就职。李纲觉得,自己虽然最终没能击败耿南仲,但也赢得了足够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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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御敌八策

自从太上皇还宫,满朝上下,皆大欢喜,大家都以为内忧已不复存在。而金人也已退走,外患似乎也已消除。故朝廷恬然,遂以为无事,边防大事也被搁置不问。

李纲目睹此情,深为忧虑。他觉得自己在其位就该谋其政,四月六日,他向宋钦宗提出了“备边御敌八事”。

他在奏疏中说道:“金人退师,欲割交三镇,而三镇官吏军民不肯陷没夷狄,其势必为朝廷坚守。现天时浸热,而虏有辎重之累,必不能久留,当即出疆。臣恐秋高马肥,虏必再至,以责前约。及今宜饬武备边防,勿恃其不来,当恃吾有以待之。于是,特为陛下条具所以备边御敌者,凡八事:

一、唐之藩镇,拱卫京师,虽屡有变故,但终赖其力。而其弊也,有尾大不掉之患。祖宗鉴之,销藩镇之权,罢世袭之制。如此,施于承平,边备无事则可,在今日,则手足不足以捍头目。为今之计,莫若以太原、真定、中山、河间建为藩镇,择镇帅付之,许之世袭,收租赋以养其将士,练习战阵,相为唇齿,以捍金人,可无深入之患。又沧洲与营、平相直,隔黄河下流及小海,其地势易遭侵犯,宜分出滨、棣、德、博四处,建横海军一道,如诸镇之制,则帝都有藩篱之固矣。

二、自熙丰以来,籍河北保甲凡五十余万,河东保甲凡二十余万。比年以来,不复阅习;又经燕山、云中之役,调发科率,逃亡流移,散为盗贼,今所存者犹及其半。宜专遣使团结训练,令人置器甲,官为收掌,用印给之;蠲免租赋,以偿其值;武艺精者,次第迁补或命之官,以激劝之。彼既保乡里、亲戚、坟墓,遇事必无逃遁。又平时无养兵之费,有事无调发之劳,此最策之得者。

三、自祖宗以来,养马于监牧,择陕西、河东、河北美水草高敞之地处之,凡三十六所。比年废罢殆尽,而更为给地牧马,民间杂养以充数。官吏虚文以塞责,而马无有善者。又驱之燕山,悉为敌人所得。今诸军缺马者大半。宜复祖宗监牧之制,权时之宜,括天下马,量给其值,则不旬月间,数万之马可具也。

四、河北溏泺东抵海,西抵广信、安肃,深不可涉,浅不可行舟,所以限隔胡骑,恃为险固。而比年以来,淤淀干涸,不复开濬,官司利于稻田,往往泄去积水,堤防弛坏。又自安肃、广信以抵西山,地形下低处,可益增广其高;仰处,即开干濠及陷马坑之类。宜专遣使以督治之。

五、河北、河东州县城池,类多颓圯湮塞,宜遍行修治。而近京四辅郡诸邑,皆当筑城,创置楼橹之属,使官吏兵民有所恃而安。万一有贼骑深入,虏掠无所得,可以坐困。

六、河北、河东州县,为贼马残破蹂践去处,宜优免租税,以赈恤之。往年方贼扰浙东,犹免三年,今三镇之民为朝廷固守,安可不议?所以大慰其民心者。

七、河北、河东诸州,最以储峙、籴买粮草为急务,宜复祖宗加抬粮草钞法,一切以见缗走商贾而实塞下,使沿边诸郡积蓄丰衍,则虏不敢动矣。

八、陕西解盐,无煮煎之劳,而给边费足,民食其利不赀。因行东南盐法,以解盐地分益狭,西边益贫。愿复祖宗旧制,以慰关陕兵民之心。

对李纲的这八条建议,宋钦宗很重视,后来多次与宰执们开会研究讨论,大部分予以采纳,如:集训河北河东保甲,建横海军一道,修塘泺与城池,免河北、河东租税等等。而关于在太原、真定、中山、河间建立藩镇的建议,则予以否决。

当前,朝廷所面临的最迫切最突出问题,是改革内政与加强国防。改革内政的首要之举,便是吏治。四月六日,宋钦宗在大臣建议下,终于下决心将张权、卫仲达、何大圭等五十六名官员全部罢黜。这群官员很不称职,早就应该罢黜。他们在金军围攻京城前夕,在太上皇匆忙东幸之际,不恤国难,争先恐后地将家属送出城去,并且以各种理由擅离朝廷。他们的无耻行径,早已引起极大公愤。尽管对这群官员惩处得有些晚,但消息传开后,仍然大快京城人心。

同日,宋钦宗还下旨,令在京监察御史以上、在外监司知府军及路分钤辖以上官员,接到命令后于三日内,在朝廷大小使臣范围内,以公心选择曾经在边疆任职、或经历战阵、以及有武勇可以统众出战之人,要求各举荐两人,写出其历任职务,保明奏闻。

宋钦宗已经意识到,秋高马肥时,金人很可能会再次入侵,必须早动手储备军事人才,以备边防之用。

四月八日,耿南仲提出建议,希望早立太子。宋钦宗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立长子赵谌为皇太子,此时赵谌才九岁。

宋钦宗如此匆忙地确立太子,应该是有所考虑的。他这样做,至少有两个方面目的。一是为彻底消除太上皇复辟的可能性,让对此还抱有幻想的人打消幻想,让对此持有疑虑的人打消疑虑。二是为防将来金人再次入侵,自己万一出现意外,好让儿子名正言顺地接班,不至于皇权旁落。

耿南仲因为提议有功,被宋钦宗晋升为门下侍郞。

吴敏在提出复立《春秋》学官的建议之后,四月九日他又上奏,提出设立详议司。他说,鉴于当前“民未见德,敌未畏威”之局面,为改革创新,开创中兴之伟业,建议设立一个新的高层次机构,专门“取祖宗旧法,悉加讨论,复其宜于今者,以幸天下。”这个新机构,可称做详议司,下属六房,即吏、户、兵、礼、刑、工房。

宋钦宗准奏,令太宰徐处仁和少宰吴敏各举荐旧官十员,组成详议司,由宰执充当详议司提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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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详议司

徐处仁遴选吕本中、范宗尹为吏房,赵柟、李车为户房,刘宁止、张元傒为兵房,安元、方若为礼房,莫俦为刑房,刘彦边为工房。吴敏遴选梅执礼、晁说之为吏房,张悫、向子諲为户房,折彦质为兵房,孙傅为礼房,胡安国、李朴为刑房,李弥大、江端友为工房。

四月十二日,详议司正式成立,办公室置于尚书省内,以徐处仁、吴敏、李纲三人领其事,以侍从官为参议官,又选调一些官员来此做检讨官,计划用半年时间,对内政进行统筹梳理改革,去掉一切不合时宜之政。

对于详议司的设置,群臣有不同看法。有的臣僚以为,从表面上看,这与熙宁年间设立的条例司、崇宁年间设立的讲议司相似。当年,设立条例司的目的,是想“变祖宗法”;设立讲议司的目的,是想“制礼作乐,以文太平”。“今欲破觚斫雕,以济艰难,其相似者乃名也,而不相似者实也。”

有的臣僚则以为,设立详议司,“非当今所宜”。所谓六房,与尚书省六曹相重合。如果皇上想要了解六曹之事,可直接令尚书省六曹汇报,都省送中书省取旨施行即可,不需要再“置司辟属”。

详议司是一个短命机构,仅仅存在了三十八天。五月十九日,在监察御史胡舜陟的请求下,宋钦宗下旨撤罢详议司。吴敏于是请求去职,宋钦宗不准。

在李纲看来,设立详议司的目的是,“检详祖宗法制,及近年弊政,当改革者,次第施行。”但此事有始无终。李纲以为,这都是耿南仲在背后捣鬼造成的。

李纲对此感到很遗憾,他对宋钦宗说道:“陛下即大位于国家艰难之时,宜一新政事以慰天下之望。而朝廷玩愒,一日复一日,未闻有所变革,近欲置司讨论,寻复罢之。”

四月十三日是宋钦宗生日,太宰徐处仁等大臣上表,请求将该日命名为乾龙节。“乾龙”取自《易经》乾卦第五爻:“九五,飞龙在天。”这是天子在位之象。大臣们用“乾龙”来比喻宋钦宗,大概是希望他能奋发有为,拨乱反正,重振大宋雄风。

宋朝皇帝的生日都是节日。宋太祖是二月十六日生,为长春节。宋太宗是十月七日生,为乾明节,后改为寿宁节。宋真宗是十二月二日生,为承天节。宋仁宗四月十四日生,为乾元节。宋英宗正月三日生,为寿圣节。宋神宗四月十日生,为同天节。宋哲宗十二月七日生,避僖祖忌辰,以次日为龙兴节。宋徽宗十月十日生,为天宁节。

宋钦宗向来主张简朴节约,反对铺张奢华。这天,他也很高兴,破例赏赐群臣在紫宸殿举行宴会,为自己庆生。这是宋钦宗二十六周岁生日,这是他一生中所过的最隆重的一个生日。乾龙节,作为皇帝的生日也只过了这一次。

明年这个时候,宋钦宗和太上皇已经作为阶下囚,被迫离开东京,被金人押往北方。

后来,有一位名叫向子湮的宋朝官员,写过一首关于“乾龙节”的词---《秦楼月》:芳菲歇,故园目断伤心切。伤心切,无边烟水,无穷山色。可堪更近乾龙节,眼中泪尽空啼血。空啼血,子规声外,晓风残月。

这首词感情真挚,情景交融,哀怨悲凉,表达了词人因国破家亡而生的无限的沉痛之情与故国之思。

乾龙节后第三天,即四月十五日,宗望、阇母、郭药师回到燕京。肃王赵枢、张邦昌等宋朝人质,也一同抵达。燕京士大夫目睹此情此景,有人当场悄然落泪。

宗望来到昊天寺,约请蔡靖等原宋朝燕山府官员来此相见。他从袖中拿出宋朝国书,令王汭读给蔡靖等人听。

王汭读完后,宗望对蔡靖等人说道:“赵皇失信,致我南侵,却闻少宰甚得人情,不然我不会回来。官人等且安心,只因有个别边事议未定,等候定夺,这才令肃王同归。同时也想得到少量金银,令充果实费。”

宗望话说的很委婉很和顺。大家听后都沉默不语。良久,宗望又对蔡靖说道:“大学有事,可以说一说。”

蔡靖说道:“我想,还是南归好。”

宗望闻言大怒,“头面发赤”,道:“待与你商量些好事,都不肯商量,却只要归好,欲蒙霜特姑者也!”

按照女真人规矩,违法轻者用柳条鞭打,重者则用大棒敲死。直接用大棒敲死,女真人称之为“蒙霜特姑”。

第二天,金人单独将蔡靖一家迁到皇城去。众人都替他担心,认为蔡公这次恐怕有去无回。

次日一大早,蔡靖内弟许采去拜见侍中刘彦宗。许采知道刘彦宗与二太子关系很好,二太子对刘彦宗很敬重,他对刘彦宗说道:“昨日蔡大学见二太子,语稍方直,闻已迁皇城,或者恐有不测之祸,望侍中与周旋之。”

刘彦宗答应道:“过一会儿就去找二太子说情,请不要多虑。”

许采告辞,回家不久,刘彦宗又派人来对他说:“但请放心,决保无虞。”

许采后来听说,刘彦宗先到皇城去找蔡靖面谈了一番,然后才去拜见宗望,进行说情的。

又过了两天,蔡靖一家在巡逻卫兵的保护下,又搬回到高团练宅第。

接着,宗望派人来,约请蔡靖去姚村淀观看射柳。蔡靖到达后,见肃王、张邦昌已在。不一会儿,王云、曹濛也来了。可他们座位离得太远,蔡靖无法与他们进行交谈。

射柳结束后,宗望走过来对蔡靖说道:“大学,你是忠臣也。但请安心,将来和议了,便可随肃王过去。”说着,宗望亲自酌酒三盏,交给蔡靖,请蔡靖饮尽。这是女真人的一个礼节,女真人称之为“过玳厚礼也。”

不久,金人正式设立元帅府。当初,宗望占领燕京、宗翰占领云中时,称都统府。现在,在刘彦宗建议下改称元帅府,设置官属为都元帅、左右副元帅、左右监军、左右都监共七人。以谙版孛极烈斜也为都元帅,宗翰为左副元帅,宗望为右副元帅,皇弟挞懒为左监军,完颜希尹为右监军,皇弟阇目为左都监,契丹人耶律余睹为右都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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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种师中阵亡(一)

东路军由宗望负责,西路军由宗翰负责,金人称作东军与西军。宗望建枢密院于燕京,以汉人刘彦宗主院事。宗翰建枢密院于云中,以汉人时立爱主院事,金人称作东朝廷与西朝廷。

从河北情况看,金军已全部退出宋朝原来疆域。宗望在撤退途中,也曾让肃王和张邦昌等人到中山、河间城下喊过话,令宋朝守将开门交割,但遭到断然拒绝。宗望见城池坚固,一时难以攻破,而后边又有宋朝追兵赶来,遂退军至白沟河以北。

可河东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太原城此时仍处在西路金军的紧紧包围之中。

宗翰从泽州退军时,仅退至太原城便停下了。宗翰让宋使路允迪入城,令守将开门交割太原。守将王禀派人用吊篮将路允迪吊入城中。在城南开远门楼上,路允迪向张孝纯、王禀以及守城军民,宣读了割让太原的圣旨。之后,路允迪对张孝纯说道:“朝廷已割太原矣,亟开门!”

张孝纯回答道:“朝廷使汝交割太原,但请汝回奏朝廷,就说某等不肯,当坚守如初!”

王禀则仗剑而言道:“国君应保国爱民,臣民应忠君守义。现并州军民以大宋国为重,宁死而不作金鬼。可朝廷竟如此弃子民于不顾,何颜见天下臣民?并州军民坚不受命,以死固守!”

路允迪朝城下一望,见军民皆手握兵器怒视着自己,他感到羞愧满面,遂缒城而下。

宋将不肯开城交割,宗翰不由得大怒,骂道:“无知之何!”

宗翰将数万精锐留下,交给银术可指挥,继续包围太原城,自己则在亲兵护卫下回云中而去。

金人在太原城外广植鹿角木,环城宽达数里,中间留出一条小路,金兵每日牵着猎犬在小路上往来警戒巡逻。由此可见,金军对太原的包围工事更加坚固。

此时,天气己逐渐开始变热,金兵分散在林樾之下休息,所需食物皆来自于太原周围的十个城邑。

太原城虽然被围紧密,但是,受张孝纯和王禀委派,悄悄出城向朝廷告急者,仍未断绝。他们将奏状深藏于衣领之中,有成功送达者,也有不能走脱被金人俘获者。不幸被俘的人皆枯瘠如鬼,金人问他们城内情况,他们回答说:“太原城中,煮弓弩及皮甲以食,又将告竭矣。”

金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书信,获悉宋朝已兴兵救援太原。宗翰令娄室领兵布阵,应对宋朝救援太原之军。

差不多两个月之前,宋钦宗令河东路制置使姚古统兵以援太原,令河北路制置副使种师中统兵以援中山、河间诸郡。现在,河北境内的金军已完全退出,可以说种师中已完成使命。

可是,姚古至今仍未到达太原城下。自收复隆德府和威胜军之后,他因一时搞不清金军主力动向,加上威胜军以北皆山地,到处是关险,故一直拥兵观望,逗留不进。

姚古领兵在威胜军一带逗留不进,引起了朝廷大臣的关注。四月十六日,右谏议大夫杨时上奏,要求对姚古追责。

杨时说道:“臣听说,粘罕三月中旬自太原分兵入汾州界,至四月复还太原。往来二州之间,如入无人之境。所经县镇,焚劫屠戮,殆无孑遗。王师却坐视不救,若非己事。至四月中旬,金人离汾州还太原,统制林良器等四人方至汾州。入城十余日,坐縻廪粟,无敢向敌者。究其根源,在于姚古节制诸将,拥重兵躬自逗遛不进,故诸将皆不肯用命。

今太原围闭累月,危急甚矣。而救援大兵至今尚在威胜军,无一人一骑入太原境者。惟有范琼不受姚古节制,独能引兵稍进。诸将之所以逗遛,实乃姚古之所为也。为何惜一姚古不诛,坐视重要之地而不救乎?万一太原之民因王师不救,以为朝廷已弃之,别生异心,则祸起肘腋,此非金人之比,不可不虑也。

自金人残灭契丹,人人知其必有南窥之意。郭药师逆贼也,包藏祸心,亦人人知其必反。王安中见祸乱已形成,觊幸脱归,不复以告。蔡靖屡次抗章论奏,而白时中、李邦彦、蔡攸、蔡懋等蒙蔽苟安,恬不加恤,浸成大患。今太原危急如此,朝廷当以前事为鉴,不可缓也。一失太原,则大事去矣。臣愿陛下明诏大臣,悉力措置,并速正姚古逗遛之罪。诛之以肃军政,然后遴拣有武略可胜任者代之。偏裨将领有不用命者,一同以军法从事。如此方能振奋士气,使敌人有所忌惮。

若朝廷不欲遽诛大将,姑且用前代故事,则应尽行削夺其职,使其白衣从军,以责后效。若不如此,则秋冬之交,风劲草衰,强敌必长驱而南,肆无忌惮,悔无及矣,望陛下留神而幸听之。”对于杨时的建议,宋钦宗没有采纳。

同日,太学生陈东又上书,这是他第五次上书,主要内容有二:一是辞免恩命。对于皇上赐他迪功郎同进士出身,他说自己不敢叨冒恩命,请皇上收还成命。二是论列蔡京父子。他在奏书中写道:“欲鞭笞夷狄,必先立我国威,以正内势。六贼不灭,国威不振。是必先诛京等,然后赏罚明而国威立,则在位之臣必能悉心协力,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谁还敢怀奸误国,如京等耶?夷狄闻之,必望风远遁。”

这天,御史中丞陈过庭也上奏,要求惩处蔡京与童贯。

他说道:“蔡京窃弄威柄于前,王黼窃弄威柄于后。蔡京王黼败坏法度于内,童贯败坏法度于外。他们争权竞利,其初虽相为矛盾,至于包藏贼心、害民蠹国则若合符节。”

陈过庭认为,他们均犯有大恶。然而,“窜殛之刑独加王黼,而蔡京童贯止于善地安置而已,罪同罚异,其谁不疑?”他希望陛下能“大明赏罚,将蔡京童贯与王黼一等行遣,庶使刑罚均平,足以为贼臣之戒。”

宋钦宗听后,当即下旨:蔡京移衡州安置,童贯责授安化军节度副使郴州安置,蔡攸责授永州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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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种师中阵亡(二)

这天还有一些大臣上奏弹劾王孝迪。他们说,误国大臣均已罢黜,如主和议的李邦彦,奉使许地的李梲、李邺和郑望之。但是,还有一个索金银于民间、措置乖方、为国敛怨的王孝迪漏网。

他们说,王孝迪这人天资庸陋,无一可用之处。为礼部尚书,则礼部之事废;为吏部尚书,则吏部之事废;为翰林学士,则文词疏谬取笑四方。只因他与李邦彦是姻亲,便骤升为中书侍郎。在向民间收集金银时,他张榜于通衢,以金人杀戮劫掠为词恐胁士民,而不知这是辱国之举。直至今日,士庶皆笑其昏妄。望陛下睿断,特赐罢黜,以释国人怨愤之情。

宋钦宗听后,也当即下旨,免去王孝迪职务。

其实,无论是宋钦宗还是朝廷大臣,当时他们大都已经意识到,金人很可能于秋季再次出兵南下入侵。但究竟该怎样应对这场战争,该怎样保家卫国,从上到下似乎都没想出什么良策。

金国已通过设立元帅府和东、西枢密院,使得燕京与云中这两大军政集团力量更加壮大。可宋朝面对强敌与战争,既缺乏战略目标部署,也没有一套完整的应急预案。在军政体制上,在治国理政思想上,都还停留在和平时期的状态上。除了李纲曾提出御敌之八项建议外,其他宰执大臣似乎更热衷于清除宋徽宗时代的旧臣,更感兴趣于废除宋徽宗时代的政策。

四月十八日,太宰徐处仁上奏,提出了两项加强国防的建议。一是改革马政,建议将在京师集中养马,改为分散到各路军中养马。当时,朝廷所需马匹主要来自于川陕一带,由于路途遥远,饲料供应不及时,等运至京师,仅存皮骨。交给诸监饲养后,往往不堪其养,死于牢枥之中。所费虽多,无补军政。如果令各路军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养马,按兵级给券,差官管押,虽有往返劳费,但从此军人各得善马,可备出战,为利甚大。

二是拘户绝田土,召募乡兵。徐处仁认为,现在金人远遁,边疆稍宁,正是训练军队、积聚粮草之时。然而,多屯兵则粮运至难,少屯兵则不足御敌。在他看来,二者皆非经远之长策也。他建议,可令河北河东京东西安抚提刑司京畿提刑保甲司,彻底搜求各州县户绝田土,召募强壮之人,授之以田,依照陕西弓箭手条法进行管理,“无事则服田力穑,有警则释耒荷戈”,一二年间可得精兵数万。他们皆土著之人,既习山川险易,又有保护坟墓财产之心,遇有警急,可人自为战。

对徐处仁这两项建议,宋钦宗皆从之。但从后来的实际情况看,亦不见成效。

徐处仁是神宗元丰八年进士,是一名政治经验丰富的老臣,人们对他出任太宰一职,本来抱有很大的期望。

可能宋钦宗觉得,徐处仁所提建议并不能马上见效,这让宋钦宗很着急。同日,宋钦宗下诏各地,要以虎符之令,起天下之兵,来保家卫国。诏曰:“朕初嗣历服,遭时艰难,边境失守,京畿震惊,赖宗庙社稷之灵,贤士大夫勤王将士之力,以充捍御,而仓卒之间,辅臣失计,割三镇以赂之。天启朕心,屏去奸回,决策坚守。今者重兵尾袭,敌骑遁逃,朔部无虞,与天下同庆。然而敌情狡狯,未有所御,秋高马肥,虑复侵轶,非以虎符起天下兵,扼控边陲,荡攘群丑,则何以震慴强敌,奋张国威,以定中兴之策。诏到,仰诸路按抚总管钤辖司各下所管州军,遴选将佐,训练正兵,招填阙额,缮治器甲,储蓄刍粮,预备军须,以听朕命。夫一岁之间,而再动师旅,良非获已,共摅大愤,以图休息,兹惟其时。”

当时,虽然金人对宋朝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不肯交割感到很生气,但他们还没有再次南下攻宋的打算与计划。因为东路军刚刚撤回,需要休整一段时间,而且天气逐渐炎热,也不利于骑兵长途奔袭。

经过与刘彦宗多次秘谋策划,宗望决定果断解决常胜军问题。他觉得常胜军反复无常,留在燕京是一大隐患。他首先命令留守燕京的常胜军交出战马,之后又命令他们交出铠甲弓箭刀剑等武器。

郭药师所部常胜军三千人,自南而归,还没回到燕京,行至涿州易州一带时,便接到了交出武器的命令。他们回到燕京后,宗望又令他们立即交出战马。执行者立赏,否则立即逮捕。面对如此严厉的军令,常胜军虽心有怨言,但无人敢公开抵触。

四月十八日,宗望令人在市曹张榜公告,说:“常胜军皆铁州人,久离乡土坟陇,仰于四月二十日,尽归本处居住。”

常胜军许多军官已在燕京安家立业,习惯了燕京的都市生活,都愿意留在燕京,不想再回到落后的铁州去。这天,数十名千人长百人长等军官一起去见宗望,希望能批准他们留在燕京。

宗望问:“天祚待汝如何?”

他们回答道:“天祚待我等厚。”

宗望又问:“赵皇如何?”

他们答道:“赵皇待我等尤厚。”

宗望说道:“天祚待汝厚,汝反天祚;赵皇待汝厚,汝反赵皇。我无金帛与汝等,汝定亦反我,我无用尔等!”

宗望这话一针见血,斩钉截铁,军官们听了感到头皮发麻,皆惶悚而退。

于是,常胜军人与其家属们皆不得不遵命结队离开燕京,往铁州而行。四月二十日,宗望派出女真精锐骑兵四五千人,以搜检器甲为名,在松亭关附近的路途中,不论老幼,将常胜军人及其家属皆“掊杀之”,并取其财物。从此,常胜军之八千人皆尽,连同郭药师平日里所谓的牙爪,也无一残存。

郭药师虽然名为燕京留守,其实只是挂个空名而已,并不参与府事,毫无实权可言。他本以为自己这次攻宋立有大功,肯定会得到金人的重用,没想到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有一种灰飞烟灭的感觉。昔日里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的常胜军统帅,如今为了保命,不得不灰溜溜地夹起自己那毫无光彩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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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种师中阵亡(三)

接着,宗望又派人到张令徽家中搜检器甲,吓得他惶恐不安,每日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这时,宋使王云来到燕京,向宗望转达了宋钦宗的提议:由于三镇军民不愿交割土地,可否用三镇租税来代替。宗望认为这是一件大事,不能由自己一人做主。于是,四月二十七日,宗望与刘彦宗一同来到云中,与宗翰商讨此事。

宗翰见到宗望很高兴,非常热情,大摆宴席,表示要欢庆三天。宗翰知道宗望最喜欢打马球,于是下令组织汉儿番兵打马球,以助酒兴。

郭药师与家属也随宗望来到了云中,可宗翰对他很冷淡。有传言说,郭药师刚抵达云中,便被宗翰拘留于泊淀之中矣。宗翰对“三家姓奴”之类的人向来看不起。

后来,宗翰在处理余睹叛乱一案时,曾怀疑郭药师参与预谋,将其逮捕入狱。后查无实据,得以获免。

郭药师富有家财,牛马不知其数,奴婢千人。宗翰对此很不放心道:“财能动人。”于是下令全部予以没收,并将郭药师“囚归女真之域”。

尽管宗望已代表大金与大宋达成了停战协定,并从大宋境内撤出了东路军,但是,西路金军仍拒绝撤出河东地区,太原城仍在金军的四面包围之中。指挥西路军的大将是银术可与娄室,他们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围城,一个负责打援。

娄室探知,前来救援太原的宋军主要有两部:一是隆德府方向的姚古所部,一是汾州方向的张灏所部。娄室对汾州方向很重视,因为张灏乃太原知府张孝纯的儿子。

四月二十八日,驻守在汾州东北上贤村一带的宋朝鄜延路军马使黄迪,接到探骑报告:发现金人骑兵,在距此三十里路的下安寨一带活动。当夜,权都统黄迪向附近的陕西诸路人马下达命令:开锅做饭,擐甲执锐,准备战斗。

不久,哨兵报告:发现金人已来到附近活动。黄迪传令各军:不得出兵,各守本寨。

第二天一大早,大约有千余装甲骑兵来到黄迪军寨前,这是娄室自太原城下派出来的。他们贮立在寨前,观察宋军营垒多时。当时,宋军共有九座军寨驻扎于上贤村一带,都设在北冈上,相距数里。宋军都遵照黄迪命令,紧闭寨门,并不出战。

随后,又有大队金人骑兵赶来,他们迅速分成九股。另外还分出一部分,到距离军寨三五里的地方停下,大概这是预备队。最早来到的那些装甲骑兵已经离去,他们直趋汾州,去把守宋军援兵的来路。那九股骑兵就是金军的主攻部队,他们很快便分散开,各自朝着宋军一座军寨冲去。

黄迪所在军寨首先遭到攻击。黄迪立即派三队神臂弓出寨,在高冈上向金军射击。金军并不后退,马上展开还击。两军相射了一段时间,有人向黄迪报告,箭矢已经用光。

黄迪于是又派三队神臂弓出寨,继续到高冈上去射击。可他们才走出来一半,金军铁蹄便直冲辕门而来。寨中守军抵挡不住,四散奔溃而去,器甲及军需用品全都弃置不顾。寨中的官兵、百姓以及运粮人夫,死者无数。

不久,其余诸寨也都被金军攻破,宋军残部各自朝汾州方向溃退。

近来,朝廷不断接到太原告急奏报,说太原已难以支撑,若朝廷再不相救,将很快失陷。宋钦宗听后很着急,在知枢密院事李纲与同知枢密院事许翰的建议下,宋钦宗下诏,令种师中以其所统之兵从河北向西挺进,同时,令姚古和张灏各自从隆德府与汾州迅速北上,三军互为掎角,共解太原之围。姚古与张灏是从正面进军,而种师中则是从侧面进击。

接到命令后,种师中会合在河北的胜捷军共三万余人,从河北真定出发,途经河北井陉天长镇,穿越太行山,一路向西,首先进入山西平定军。随后大军继续西进,很快就收复了寿阳和榆次两县。行军数百里之间,未曾见到一个金人。种师中以为,金人得知大军已至,全都遁逃。

其实,当时金人判断,救援太原的宋军主要来自于西南汾州和南部隆德府两个方向,所以阻击兵力也主要部署在这两个方向上,而在东部河北方向并没部署兵力。现在,河北宋军突然从平定军出关,向西直奔太原,大大出乎金人的意料。对此,金军颇感惊惶,以为这支宋军简直就是自天而降。负责打援的娄室也感到震惊,急忙派儿子完颜活女领兵前去阻击。

种师中已率军到达榆次,而榆次素有“太原南大门”之称,距离太原仅有三十多公里。可以说,种师中若稍微再往前一进,就可兵临太原城下。然而,种师中见姚古、张灏所部还没到来,而且还距离较远,他担心自己孤军深入,缺乏策应,或遭不测,遂率军又退回河北真定。

种师中突然挺进河东,的确收到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如果当时种师中敢于急趋太原,与太原城内的张孝纯与王禀里应外合,向银术可发动进攻,即使不能立即解围,也会吸引娄室部署在隆德府和汾州两个方向上的金军回援太原。由此,姚古张灏两部即可加速进军,则太原或可解围。这样做,种师中所部可能要付出较大代价,但可能取得全局性的胜利。

然而,由于朝廷在军事上缺乏总体的战略战役规划,虽然总兵力看起来不少,但下边各军皆各自为战,各军之间无法有效协调与配合,造成一盘散沙的态势,其结果就必然是被金军各个击破。

种师中撤军回真定的目的是,等待姚古和张灏两军前来,然后一同救援太原。大概他觉得,以一军之力恐怕难以解太原之围。

而此时,由于天气渐热,宗翰已回云中避暑,他密令太原周围军兵,皆可就近分散放牧。宋朝谍报人员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上报。

朝廷据此判断,西路金军很可能要全线撤兵。所以,对种师中在这种情况下退兵真定,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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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种师中阵亡(四)

宋钦宗于是又下诏,催促种师中赶紧向太原进兵,诏书以“逗挠”之语切责种师中。“逗挠”的意思是,因怯阵而避敌。种师中读诏后叹曰:“逗挠,兵家戮也。吾结发从军,从未退却,今老矣,忍以此为罪乎!”

许翰更是大动肝火,“檄书一日六七至”,措辞严厉,指责种师中“逗留玩敌”,强令他立即出兵,必须以解围太原来赎罪。

种师中见朝廷催逼甚急,叹息道:“事之不济,天也。吾何爱一死,不以报国耶?”

种师中于是下令,大军从土门出井陉关,向榆次进军。同时,他写信给姚古和张灏,约定两军分道俱进。为加快行军速度,种师中还下令,辎重与赏军之物皆不随军,全部留于真定,大军轻装前进。

刚开始,种师中进军很顺利,同上次一样,路上并未遇到金军人影。从统帅到士兵,都以为金人已经退走。于是,行军路上军纪散漫,随意而行。士兵都未披坚执锐,作战武器都交给差役们背着。全军上下,皆无战斗准备。试想,这样一支优哉游哉的队伍若能打胜仗,那岂不就奇了怪了?

种师中快要到达寿阳石坑时,接到前军报告说,已到达石桥,距离太原只有二十里地。种师中令前军停止前进,原地待命。中军刚到达石坑,还未建好营垒,有探马来向种师中报告说,金人军马已从县城出发,不久将至。这个情报来的很及时,可惜并未引起种师中的重视。

种师中轻描淡写地说道:“此必是金人残零归将。”他命令后军前去收捉这伙金人。

不一会儿,金人骑兵大队人马潮水般地涌来。完颜活女亲自领军,气势汹汹地高声喊叫着朝宋军杀来。宋军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奔跑溃散以及被杀伤的人马,不可胜数。

种师中这才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当即组织前后左右各军力量拼命死战,取得了五战三胜的战果。随后,种师中领兵朝太原南大门榆次方向靠拢。种师中以为,若是姚古和张灏所部能准时赶来会战,那么战场局面将很快发生改变。

种师中率军走至杀熊岭时,天色已黑。种师中决定全军在此过夜,此地距离太原约有百里路程。这时,士兵皆面带饥色,饥饿难忍,疲惫不堪。因为军中乏食已三日,战士们每天仅分给一勺黑豆吃。

对于宋军内部的情况,金人已从降兵口中探知。第二天早晨,金人再次派出重兵,首先集中兵力向宋军右军发动猛攻。宋军士气低落,战斗力很弱,一触即溃。金人接着又攻击前军,前军主将是从梁山招安的杨志,这厮竟不战而从小路逃跑。前军参谋官黄友是条好汉,力战而亡。

种师中亲率中军顽强应敌,死战不退。从卯时一直战斗到巳时,宋军将士用神臂弓多次击退金兵。种师中想奖赏神臂弓射手们,可是随行银碗不够,只有数十枚,只好作罢。将士们见有功不赏,皆既怨恨又气愤,纷纷不愿再继续作战,四散逃去。

金军骑兵很快又冲上来,将种师中四面包围。中军也已溃散,只有百余名亲兵小校留在种师中身旁,愿意继续拼命死战。左右亲兵牵来一匹名马,让种师中骑上赶紧突围而去。种师中不肯走,惨然谢曰:“吾大将也,事至于此,不当求生,尔曹亟去,无撄贼锋。”

最终,种师中饮恨疆场,壮烈殉国。关于种师中是怎样死的,也有不同说法。有的说坠崖而死,有的说被流矢所中而死,也有的说他是战斗而死的。溃散而去的其他将士,有的退回到平定军,也有一些流落山林。

应该说,宋军此次失败,种师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身为一军之统帅,又是一员有实战经验的老将,进军途中却犯下如此轻敌之大忌,因而遭到金军突袭,实在令人遗憾。

但是,也有人将这次失败的责任归咎于许翰,说许翰“腐儒不知兵,多妄意遥度,迫公使前,不容措置”。

后来,侄子种沔带着种师中的棺柩来到京师。宋钦宗得知后在宫中大哭,亲制祭文说:“吁嗟虎臣,公尔忘身。”宋钦宗派内侍张实前去致祭,赠乡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并提拔其子孙族属二十人为官。

不久,朝廷追究这次失败的兵将之罪。中军统制官王从道被斩于马行市,副统制张师正统胜捷兵屯于大名府,朝廷密令大名府知府李弥大斩之。

关于种师中兵败榆林,还有一种说法。说当时朝廷见太原形势危急,于是下诏给诸将,令他们速去解围。姚古与种师中探知,金人在太原周围部署兵力并不多,他们不知道这是金人的诡诈之计。种师中与姚古遂约定出兵,姚古统兵六万自河东出发北上,种师中统兵九万自河北出发西进。他们约好日行四十里,共赴太原解围。

可是,种师中在行军途中听说姚古已到达威胜军,他担心姚古先到太原抢去头功,于是下令全军改成日行八十里,他要抢先到达太原。

金人探知姚古与种师中两军已向太原挺进,于是分兵相抗。他们以轻兵南下,拒山川之险,使得姚古不得前进。同时又以重兵东去,迎战种师中。

金人主力在击败种师中以后,又集合南下,迎战姚古。五月十九日,金人在盘陀与姚古部遭遇,两军交战不久,宋军即溃败,退还威胜军。

这时,裨将焦安节等人散布谣言,动摇军心,并力劝姚古退师隆德府。退军隆德府后,焦安节又劝姚古不如趁机遁去。当地百姓听信谣传,以为金人即将到来,人心颇为惊慌,纷纷打算南下。

五月九日,也就是种师中在杀熊岭壮烈殉国的那天,出使金国的给事中王云回到京城。为早日回京报讯,他骑着快马日夜奔驰,从燕京到东京仅仅用了六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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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种师中阵亡(终)

王云回京后上奏道:“金人亦颇厌兵,他们同意不割让三镇土地,只缴纳三镇租税。具体做法,可仿效当年与辽国处理关南十县之旧例。金人限半月内再派使到燕京,他们要知道朝廷打算每年缴纳多少租税即银绢数目,他们还要求朝廷下三道诏书,分别遣使者去往中山、河间与太原,命令三镇遵守朝廷的决定。若能满足这些条件,金人将立即撤出河东兵马。他们希望从此两国和平相处,任何一方不得爽约。”

宋钦宗听后大喜,立即召开御前会议,询问群臣是否可行。吴敏与王云素来不和,他首先表示坚决反对。

王云劝道:“朝廷已经答应割让三镇,誓墨未干,岂可撕毁誓言?为说服宗望同意以缴税代替割地,我可是费了很多口舌。我曾对他说,中国非金人所处之地,好比吞舟之大鱼,若失去水,则蚁能害之,因为居非其所也。然而,贵朝之所以想得到三镇二十州,只不过是想得到租税而已。不如仿效关南之地,令南朝每年上缴租税,此万全之计也。经过我多次恳请,宗望这才答应,愿相公们熟议。”

吴敏反驳道:“斡离不既然与圣上立盟,可是回戈之后,金人为何反而攻陷隆德府,掠我子女,焚毁庐舍?这是金人先已渝盟,我们不交割三镇,也是有道理的。”

王云解释道:“我也曾将此理由说给宗望听。宗望解释说,粘罕本是我之后军,他是按照约定赶来,因所过州县不服,所以他才攻隆德府,过泽州。粘罕当时并不知道两国已讲好,后来他得到我的令旨以及贵朝移文,当即停止进攻,北去太原,专候交割之使。虽偶有劫掠之事,不过是下边士兵胡作非为而已。两国必欲讲好,小事可不比计较。虽然租税数目自有簿籍可以查阅,但还是希望你归朝后,早将租税数目报来。见他如此说,我当即还朝。”

吴敏质问道:“公是中国臣子,还是金人耶?”

王云刚要辩解,吴敏又大声说道:“圣上早已降诏告谕天下,绝不割让祖宗土地!”

最终,朝廷决定不答应金人的任何条件。王云也被吴敏排挤出京师,安排到邓州任知州。

十几万大军在河东不仅没解除太原之围,反而接连失利,损兵折将,这让宋钦宗颇感震惊,同时内心深处也产生出了莫名的恐慌。几天来,他寝食不安,忧心忡忡。

五月二十五日,右司谏陈公辅上奏道:“臣窃闻河东用兵不利,陛下圣虑忧劳,臣子之心夙夜不宁。然而臣以为,此未必不为宗庙社稷之福也。因为有难则惧,无难则怠,此乃人之常情。朝廷近日见河北金军出界,只剩太原之围未解,以为河东金军疲惫后必自解散。于是,对于边防之事关注稍缓。庙堂大臣相谋议者,多为不急之务。或穷究往事,或经营私意,论经术是非,安礼文详略。至于两路边事,皆不究心。可谓缓急失宜,先后倒置。朝廷内外之士虽知秋冬在近,深为可忧,然而皆非朝廷用事之臣,徒愤叹终日,无可奈何也!

今日若不因用兵不利,庙堂大臣还会以为无事,还会偷惰。等到秋冬时,万一金人结集诸部,举全国之兵而来,以助河东之师,则吾之仓卒无备又复如前日矣,可不虑哉!

臣伏望陛下因此一失,深戒大臣,凡不急之务一切暂罢,专以河北河东兵事为先,经营画置,多方应办,各尽所闻,勿怀异意。今后臣僚上殿,亦须先及边事,陛下留意听纳,不厌其多,或有可行,则尽付三省、枢密院,令斟酌施行。

夫汉之所以胜楚,以屈群策而用群力。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勿谓群臣之言皆无可采。陛下若能长如此时,日夜图之,则不徒以济今日之急,将来秋冬亦不失备矣。故臣曰,此未必不为宗庙社稷之福也。”对于陈公辅所言,宋钦宗点头称赞。

接着,河北河东宣抚司上奏,请示如何处置在榆次之战中溃散而去的统领蒋佐。此前,宋钦宗曾下令对这些人免罪,令他们出来自首,但有些人至今未见人影,不知逃往何处。

宋钦宗于是又给中书省和刑部下令,要求他们张榜公告,所有在榆次之战中溃散而去的种师中属下统领将佐,皆免罪行,限期十日,到所在州军自首。期满不自首者,朝廷将悬赏抓捕,定行军法。

同日,宋钦宗还下诏给诸路军州府监,要求他们向朝廷推荐习武艺知兵书之人才,不限人数,可将这些人才直接保送赴阙。宋钦宗将亲自面试,量材拔用。若发现有筹策深远或艺能绝伦之人才,将破格提拔录用。对于在京习武的学生,宋钦宗令礼部择日考试,将名次上报,朝廷将根据成绩授予适当官职。

这天,宋钦宗还赏赐给真定府知府刘鞈一条金带,一领金花战袍,茶药各一银合,并给刘鞈写去一封热情洋溢的亲笔慰问信。

宋钦宗如此隆重地表彰刘鞈,是因为他守卫真定府有方,表现相当出色。宋钦宗心想,若是河北河东所有守城之臣,都能像刘鞈那样机智勇敢,那样顽强拼搏,则边事还会有何虑哉!

对种师中兵败榆次以身殉国,种师道更是大吃一惊。他既为失去弟弟而难过,也为国家面临的安全形势而担忧。他很担心秋冬之时金军再次南下,再次兵临黄河北岸。

种师道虽然驻守在滑州,但因手中无兵,心中非常着急。这天,他上书朝廷,请求调遣山西、陕西、京畿之兵马,沿黄河岸边,屯守于沧、卫、孟、滑一线,集中优势兵力,预为防秋之计。

种师道的建议究竟是否可行?宋钦宗感到拿不准,让徐处仁等宰执们展开讨论。徐处仁等人以为,兴师十万,日费千金。现在朝廷财政十分困难,实在是无力养兵。如果非要筹措巨额军费,陈重兵于黄河岸边,那么万一秋冬时节金兵不来,岂不是一种浪费?于是,种师道的建议没被采纳。

种师道很失望,遂以年老且身体有病为由,向朝廷提出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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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李纲出征(一)

门下侍郎耿南仲以为,中国势弱,金人方强,对金人用兵有害无益,应该割三镇以贿赂他们,如此才能维护和平,才能保住江山社稷。谢克家、孙觌、李擢、李会、王及之、王时雍、刘观七人结党,一致支持耿南仲,赞成与金人和议。

然而,知枢密院事李纲以为,祖宗之地,义不可弃。若割地求和,只会使得金人势力更加强大,同时又让百姓陷于异域,这岂是为民父母之道哉!

宋钦宗再三考虑,觉得若割让三镇给金人,那真是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于是决定采纳李纲的建议,拒绝割地求和。宋钦宗知道,如果这样做,金人是不会撤离太原的。于是,他让大臣们研究,如何组织兵力再次救援太原。

吴敏和耿南仲认为,如果再次救援太原,那么必须由李纲出任河东宣抚使,以代替种师道,如此方有获胜之可能。这个建议与宋钦宗不谋而合,宋钦宗也有这样一个想法。然而李纲却极力推辞,说自己没有将帅之才,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

御史中丞陈过庭和侍御史陈公辅也说,李纲只是一介书生,不知军旅大事,如若让他领兵必败。他们私下里甚至议论说,李纲忠诚耿直,超群拔众,迟早会被大臣所陷害。他日成功亦死,败事亦死。

但吴敏和耿南仲坚持认为,其他大将都庸谬不堪,无论是能力还是魄力,没有哪个大将能超过李纲。而且李纲是以朝廷枢衡之臣的身份,前去督责诸将,谁敢不听从他的调遣?

这时,太原安抚使张孝纯又派数人来京,以蜡书告急。宋钦宗预感到太原已到了最后时刻,再不解围,可能真就不保了。六月三日,宋钦宗下旨,任命李纲为河北东路宣抚使,督领诸将士,再解太原之围。

第二天,李纲来到睿思殿,对宋钦宗说道:“臣乃一介书生,并不知兵,金人围城时,臣不得已,而为陛下料理兵事,实非所长。今使为大帅,恐不胜任,且误国事,死不足以塞责。”

李纲一再推辞,可宋钦宗就是不答应。宋钦宗还命尚书省官员马上起草敕令,宋钦宗要当面授予李纲。

李纲奏道:“藉使臣不量力,为陛下行,须择日受敕。今拜大将,如呼小儿,可乎?”宋钦宗于是答应另外择日,再正式授予敕令。

李纲回家后,立即上书称病休假,并请求致仕。他在奏章中再次力陈自己之所以不可为大帅的理由,并且说,朝廷中有人提出此建议,必是不容臣于朝廷。李纲连上奏章十次,宋钦宗就是不答应,并且多次督促李纲接受任命。

台官余应求和谏官陈公辅这天相继上奏,说李纲不应当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

宋钦宗以为他们这是在为李纲游说,当庭大怒,免去二人职务,赶出朝廷。从此,再也无人敢上奏谏言此事。

许翰知道李纲在家装病,这天他来看望李纲道:“圣上派你去河东之本意,你知晓吗?其实并非为边事,是有人想让你离开朝廷。让你以此理由离开,则都城之人都无话可说。现在你在家装病,坚卧不起,那些在圣上面前挑拨离间者,倒是更加方便了。若圣上一旦发怒,恐有不测发生,到那时你将怎么办?”

说完,许翰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杜邮”二字。杜邮是个地名,又叫杜邮亭,著名将领白起自杀于此。白起是秦昭王手下战功显赫的大将,但与宠臣范睢不和。秦昭王几次命白起领兵攻打邯郸,白起一再称病,拒不受命。秦昭王大怒,令白起马上离开咸阳。当白起离开咸阳行至杜邮时,接到秦昭王派人赐与的一把利剑,令其自行了断。

李纲明白,许翰这是在暗示他,若再继续称病拒绝受命,将有性命之忧。李纲只好上朝,勉强接受任命。

宋钦宗见李纲终于想通了,很高兴,亲手抄录了一份《裴度传》,赐给李纲。很显然,宋钦宗希望李纲,成为一个像裴度那样对朝廷做出重大贡献的大臣。

第二天上朝时,李纲谈了谈自己读《裴度传》的体会,他说:“吴元济以区区环蔡之地对抗唐室,这与金人相比,势力强弱根本就不相等。而臣与裴度相比,则不及裴度百分之一。以裴度比臣,实为不伦之比。

臣记得诸葛亮《出师表》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君子与小人,对于用兵来说,好像根本不相关,而诸葛亮却深以为言。这是因为,外患可以用武力扫除,可是小人在朝,蠹害根本,内患则很难排除。裴度辅佐唐宪宗时,认为出征东讨,必先去除奸臣元稹才能成功。纵览国史,君子小人势不两立,自古如此。

陛下嗣位之初,恰逢金人入侵。陛下宵旰忧勤,励精图治,一心想洗刷前耻,勤俭之德远超古代帝王。可是,君子小人却混淆于朝,小人勾结成风,至今未退,陛下应留神明察。若朝廷既正,则君子道长,那么扫除外患并不难也。”

说完,李纲将自己摘录出来的裴度论元稹的一些重要语段,呈献给宋钦宗。

李纲举这个例子来说明君子与小人,显然是有他的用意。

宋钦宗告诉李纲:“宣抚司现已集结兵马二万余人。”其实当时只有一万两千人。

李纲奏请道:“请朝廷马上拨发军费,银绢钱各要一百万。”

宋钦宗说道:“现在朝廷财力困窘,只能给二十万。”

接着,宋钦宗又告诉李纲:“军中战马可能不足。”

李纲说道:“那怎么行?打仗首先离不开战马,而今没有战马,怎么来显示军威?唐玄宗天宝末年,封常清出师幽蓟,人们见其军容不整,皆叛去。今臣出师,也肯定会有人在暗中观察。这事关国体,不是小事。事情很紧迫,请陛下立即下旨从都城内搜集马匹,按价购买,这样或许可得数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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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李纲出征(二)

宋钦宗认为可以,让李纲就此事写一份奏章呈上。

不久,开封府张榜公告道:“宣抚司搜求马匹,事属骚扰,应当停止,不再施行。”李纲得知后,暗自叹息不已。

宋钦宗要求李纲六月二十二日出发。李纲认为,还有很多事未准备好,要求推迟出发时间。宋钦宗批示道:“迁延不行,岂非拒命?”

李纲一看圣上语气很严厉,有些惶恐,也有些愤激。他急忙入奏进行辨析,最后又提出辞职。他说道:“陛下之前以臣为专权,今又以臣为拒命。刚刚还遣臣为大帅,以解太原重围。然而,以专权拒命之人任大帅,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希望陛下将臣的枢密院之职一并罢免,委任可信之臣。”

李纲将之前委任他为尚书右丞、知枢密院事、宣抚使的所有文件,全都拿出来上缴。

宋钦宗不同意李纲辞职,将文件原封不动退还,并连续四次派内侍召李纲入见。

六月五日,李纲不得已,只好来到福宁殿觐见。宋钦宗表态道:“卿为朕巡边,适当时便可还朝。”

李纲回答道:“臣此次出征,绝无回返之理,因为臣愚直,不容于朝。臣出行之后,若无有沮难,定当率军勇猛前进。战死于沙场,臣之心愿也。可是,万一朝廷执议不坚,而臣自认为已不能有所为,即当请辞。希望陛下能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义。”

听了李纲这一席话,宋钦宗颇为感动。宋钦宗于是决定,将出发日期推迟到六月二十五日。

六月六日,宋钦宗下诏,任命解潜为河东制置副使接替姚古,任命折彦质为河东宣抚司干当公事。宋钦宗要求解潜与折彦质,立即赶往隆德府,接管姚古所部,然后自威胜军出发北上,继续解太原之围。同时,宋钦宗又令张灏节制河东陕西军马北上,以接应援助太原解围。

当时,真定是河北最为坚固的城池,战略地位也十分重要。朝廷认为,金军正猛攻太原,下一步可能南下也可能东进。为防金军向东进犯河北,宋钦宗于是任命真定府路安抚使刘鞈为河东宣抚副使,命他领兵五万驻守于辽州。

若发现金军东进,刘鞈所部将迅速北上,掐断金军的后路。真定府路总管王渊、钤辖李质,皆随刘鞈驻扎辽州。如此以来,原来驻防在真定的精锐之师,皆被刘鞈率领西去,真定于是变成了一座空城。

在刘鞈领军西去前,曾经假投降金人、并从金营逃回宋朝的武汉英,曾以统制身份来真定拜见刘鞈。当时,武汉英率京军三千人,打算前去解太原之围。他觉得兵力太少,请刘鞈给他增加一点兵力,刘鞈不答应。

武汉英于是来到五台山,拜见庞僧正,劝说他将山上的和尚集合起来,一起去往代州,在金人背后插上一刀。可是,他们还未走出五台山地界,便与金军遭遇,交战失利。

无奈之下,武汉英只好率军向平定军撤退。当他们经过瑜珈寨时,寨中忽然推下了檑木滚石,将武汉英打死。

瑜珈寨在平山西八十里处,孤峯插云,山势险峻,宛在天表。驻守在瑜珈寨的,恰恰就是刘鞈的队伍。忠君爱国的武汉英,没死于金兵刀下,却死于自己人手中,实在是令人惋惜。

此时,徽宗时代所谓的“六贼”已处死两人,还剩下蔡京、童贯、李邦彦、朱勔。蔡京、童贯、朱勔这三人,正在流放途中,也已离死不远。于是乎臣僚们又将目光瞄向了最后的六贼李邦彦跟另一位宋徽宗的宠臣白时中。虽然他们早已免去宰相,离开京师,但臣僚们认为,他们在任职期间犯下了严重罪恶,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灾难,他们必须得到追究和惩处。

六月十六日,有大臣上奏道:“若宰辅用人得当,则圣上便能得到好计策,官府便能实行好政策,四邻各国则闻风而不敢入侵,黎民百姓则安居而乐业。如若不然,宰辅怀奸误国,则罪不可逭。

前太宰白时中与李邦彦,在任期间尸位素餐,无能而无耻,傲慢而不逊。他们与王黼、梁师成、蔡攸相为表里,许多事未经圣上允许便予以施行。不仅如此,他们还有更严重的罪恶。此前金师南下入侵,尚未至京城,闻听陛下嗣位,既震惊又畏惧,已有回师之意。然而,宰辅不才,仓卒无谋。时中请陛下去襄阳避难,邦彦则请陛下割三镇之地。宰辅如此庸懦而又不忠,激起社会各界之愤怒!

昔日章圣皇帝时,契丹举兵入寇。当时朝臣,或请幸蜀或请幸江南,只有寇准独主北伐之议,契丹畏惧,求盟而退。由此来看,时中之罪大矣。及仁宗皇帝时,契丹傲慢,欲收回关南之地。当时富弼奉命出使,向契丹讲明利害关系,最后契丹不得不屈服。由此来看,邦彦之罪大矣。

昔日与今日,其谋虽异,其罪则同。现在,这两人尚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身份,优游里第,典领宫祠,未正典刑。有识之士对此无不议论纷纷,愿陛下睿断,重加黜责,以为大臣误国之戒。”

宋钦宗知道,若不下旨处理他们,大臣们会不依不饶继续上奏。宋钦宗只好下旨,撤销白时中和李邦彦所担任的一切职务。

同日,蔡懋也遭到臣僚揭批。臣僚指责蔡懋有四大罪状:一是曾谄附蔡攸,与蔡攸结为死党;二是京城被围时,他身为同知枢密院事,没提出一条正确建议;三是当前边事未宁,陛下尚且忧勤旰食,而他身为大名府帅,竟不恤民情,不忧边事,日用妓乐饮宴,以至军民怨愤,皆欲杀之;四是他曾以其父蔡确事迹妄加增饰,诬诋宣仁圣烈皇后,欺罔道君皇帝。

臣僚希望皇上将蔡懋治罪,授以散官,投之于岭峤,永不放还。可宋钦宗并没采纳此建议,只下旨免去蔡懋的大名府帅职务,另任宫祠之职。

臣僚认为皇上对蔡懋处理太轻,六月十八日又上奏,质问道:“只落职于宫祠,岂足以坐诋诬欺罔二圣之罪哉?”宋钦宗只好又下旨:“蔡懋降中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亳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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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李纲出征(四)

其次是战车出战战法:每辆战车配备步兵二十五名,其中,四人负责推动长杆使战车前进,一人登车望敌发射弩矢,其余二十人手握盾牌、弓弩、长枪以及斩马刀,排列于战车两旁。每旁有十人,排列成两行,每行五人。站在最前排的是盾牌兵,其次是弓箭手,最后是刀枪排。

遇敌后,若敌兵在百步之内,则用盾牌做掩护,弓箭手进行发射;若敌人逼近,则弓箭手退后,刀枪排冲上前,用长枪刺人,用短刀砍马;若敌兵后退,则推动战车,联合起来,鼓噪而进。若遇险地,则停止前进,令骑兵从两翼出发,追击以取胜。

最后是战车布阵之法:每军两千五百人,其中五分之一即五百人,是将佐,卫兵以及后勤辎重之属,其余两千人分乘八十辆战车。可排成方阵,每面二十辆战车,车车两联,而步兵就在车与车的间隔中行进。前排战车可向前进攻,后排战车可向后进攻,左右战车也可各自往外推进。敌人若攻左右,则可抄其后路。随敌人所攻方位不同,而变换防守之法。前后左右,可产生多种变化。而将佐、卫兵与辎重之属,皆处于方阵之中。此方阵,也可根据地形,变化成圆形阵或曲形阵。行进时,则按次序排列阵势;休兵时,则各车相互连接,围成营地,不必再挖沟堑、筑营垒,营地形成最为简便而且完固。

听了张行中的介绍,李纲认为这份战车图很有价值,决定采纳。他立即上奏朝廷,建议依照此图制造战车。他在奏疏中说道:“金人以铁骑胜中国,非战车不足以制敌,其原因有三:一、实战表明,步兵不足以抵挡骑兵驰突;二、使用战车,则骑兵驰突可防御,战马不如战车坚固;三、若不用战车,我军步兵多胆怯,见敌骑便溃散,虽有长技,不得而施用。若用战车,不仅步兵得利,而且我骑兵可隐蔽于后,寻机而出战。

同时,使用战车,不仅让步兵有所依,施展其力,而且可使部伍有束,不得而逃。由此可知,战车可以制胜铁骑之理明矣。”

李纲希望短时间内,朝廷能制造出千余辆战车,下属各军可用两个月时间来学习演练。等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防秋之兵集结完毕,便可谋划大举进攻之计。李纲心想,那时候,我军战车结阵以行,金人铁骑必皆退遁。

宋钦宗对李纲的建议很重视,很支持,令兵部立即组织有关人员,依照战车样图进行试制。样车试制出来后,宋钦宗又指示兵部,将战车运送到怀州,让李纲组织军队试用。李纲亲自指挥士兵,将战车推到野外,进行演练。由于车体很笨重,行动起来非常迟缓。士兵们很有想象力,他们形象地称这辆战车为“鹧鸪车”,因为鹧鸪鸟的叫声好似“行不得也哥哥”。最终,这辆花了不少钱制造出来的战车,因不适用野战而遭废弃。李纲大失所望。

让李纲更感到失望的是,朝廷忽然降旨:原先诏令全国各地起兵,向京师集结,以防金人秋天入侵,现令全部停止进兵。

部署防秋之兵,是李纲担任知枢密院事时,着重做出的一项战略计划,是得到宋钦宗批准的。现在自己刚离开朝廷,这个计划便遭到否定,李纲感到很悲哀。

李纲沉思良久,决定上疏力争。他在奏疏中说道:“措置防秋之兵,是臣待罪枢府时,伏蒙陛下委令所为。臣以为,中国之军政不修,几近三十年矣。军队缺额不补者过半,其现存者皆溃散之,且不习战阵,故金人得以窥伺。金人既陷燕山,长驱中原,遂犯畿甸,来时无藩篱之固,去时无邀击之威。因庙堂失策,致使割三镇,质亲王,劫取金帛以亿万计,驱虏士女屠戮良民不可胜数,誓书之言,所不忍闻,此诚乃社稷之羞,陛下当尝胆而思报也!

今河北之敌虽退,而中山河间之地不割,敌马时常出没。沿边诸郡,寨栅相连,兵不少休。太原之围未解,而河东之势甚危,旁近县镇,皆为敌兵所占。秋高马肥时,敌骑决须深入,以责三镇之约及金帛之余数。倘若不起天下之兵,不聚天下之力,解围太原,防御河北,则必复有今春之惊!宗社安危,殆未可知。故臣为陛下措画,下达诏书,以集结诸路防秋之兵。所集结之兵,大约不过十余万人。欲分布于河北沿边雄、霸等二十余郡,以及中山、河间、真定、大名、横海五个帅府。此外,尚有腹里十余州军,需沿河一带控扼地分,以保护王室,提防海道。其最急者,是解围太原,收复忻、代,以防御金人与夏人联兵入侵。不知此十万之众全部皆到,能否够用,能否避免敌马渡河之惊?

今臣奉命出使,离开陛下尚未多久,朝廷已尽改前日之言。调发防秋之兵既罢,峒丁又罢,弓弩手又罢,士兵又罢,四川福建广东南路将兵又罢,荆湖南北路与京西诸郡又皆特免起兵。如此,前日诏书所集结之兵,罢去大半。金人若再次聚兵,两路入侵,不知将何以应对?而朝廷为何不留意于此也?

臣以为,朝廷不起兵之原因,大概有五:一、川广福建荆湖之地远;二、钱粮犒赏之费多;三、河北敌退,天下已无事;四、太原之围,敌马不多,不久将自解;五、有探报说,林牙大石与高丽之师牵制金人,金人未必会再次深入。

若以川广福建荆湖之地远,则诏书是在四月下达,当时,三省何不立即制止?今已七月,远方之兵皆已在道,又令其复回,这岂不是复蹈今春勤王之师约回之弊也?一岁两起天下之兵,中道而两止之,天下人会怎么说?臣恐朝廷自此不复能取信四方,而将士解体矣。国之大事在于兵戎,宗社安危之所系,且行且止,如同儿戏,臣深感痛惜。

若以钱粮犒赏花费较多,则今春就因无兵捍卫导致误国,使得土地、宝货、人民皆为金人所取。今朝廷吝惜小费,又不做防备,臣恐金人后来所取,又不止于前日所取也。何况防秋诏书曾令各地之兵,要自备粮草以行。如此来看,钱粮犒赏之乏,似非所患。朝廷不深思祖宗大计,而吝惜小费,臣认为不足取也。

若以河北敌退,天下无事,则边境每日都有警报,说金人聚兵,声言某月入侵,当取某地。现今强敌临境,非和非战,朝夕恐悚,惧其复来。天下果真无事乎?贾谊说,厝火积薪之下,而坐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今日观之,何止于火未燃也,大概已处于烈焰之旁,而言笑自若矣。

若以太原之围敌马不多,不攻自解,则自春徂秋,攻守半年,不能得知金人实数。姚、种二帅以十万之师,前去解围,一日皆溃,而金军未尝有所伤衄。不知何以知其兵之不多?以为可以不攻而自解者,臣以为非愚则诬。

至于林牙大石与高丽兵牵制金人之谍报,理或有之,然不可作依靠。金人能否来攻,应取决于我有无充分之准备。因此,屯兵聚众,正是今日之先务,不可忽也。

今河北河东州郡,日告危急,请求援兵皆以三五万为言。而半年以来,未有一人一骑可以前往增援。防秋之兵尚未集结,又皆遭遣罢,不知此何理也?若必谓不须动天下之兵,而自可无事,则臣诚不足以任此责,陛下何不令建议之人代臣,坐致康平也?

闻范世雄所统湖北兵已至襄唐间,臣依奉圣旨,令其疾速赶赴宣抚司。其它各路,希望朝廷依照原计划下达诏旨,令其立即出发,但愿不误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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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李纲出征(五)

然而对于李纲的奏疏朝廷并无回应,李纲见朝廷对自己所奏毫无回应,心里有些落寞不安。几天后,他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又呈上一篇奏疏道:“臣之所以对减罢防秋兵员一事深为惋惜,一则因河北防秋的确缺人,恐有疏虞;二则因一岁之间再起再罢,恐无以示四方之大信。

关于防秋之计,臣前篇奏疏论之已详,容臣再为陛下论一论不可失信于天下之意。

昔日周为防犬戎入侵,尝与诸侯约好,有警则以烽火为号,见烽火诸侯则云集。后来,周担心诸侯未必至,遂举烽火以试之。待诸侯之兵蜂拥而至,知其试,皆愤怒。诸侯归后,犬戎入侵,真举烽火,无复至者。

去冬金人进犯,诏起勤王之师,远方之兵踊跃赴难。至中途,却因和议,诏令停止,将士皆愤惋而返。今以防秋之故,又起天下兵,除非不得已,远方之兵都已上路。今若又复约回,将士卒伍能不解体?以军法勒令诸路起兵,却又以寸纸罢之。臣恐此后有所号召,再也无人回应矣。”

宋钦宗令诸路防秋兵马停止向京师集结,其实际原因,并不像李纲所猜测的那样,而是另有缘故。当时,宋钦宗与宰相徐处仁、吴敏拟定了一个绝密计划,即试图通过萧仲恭策反耶律余睹,让耶律余睹举起复活辽国的大旗,然后与大宋里应外合,共同灭金。这项绝密计划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李纲当然无从知晓。

萧仲恭是原辽国枢密使萧挞不也之孙﹐中书令萧特末之子。萧仲恭的母亲,是辽道宗耶律洪基的小女儿,即天祚帝的小姑。萧仲恭早年曾任由宗戚子弟组成的“孩儿班”班使,后历任宫使﹑本班详稳等职。宣和六年冬﹐天祚帝西逃天德军﹐萧仲恭任护卫太保,兼领军事。第二年二月﹐他与天祚帝一同被金军俘虏﹐后来降金。

六月初,萧仲恭与赵伦受宗望委派,以使者身份来到东京,向宋朝催要所欠金帛。宋钦宗不想给,但又想不出不给的理由,于是令三省研究对策。

三省大臣经过认真商议,最后认为:此前与金人签订盟约,是因金人兵临城下,我被迫而为。金人贪婪而又无信,不可再给与金帛。而且,肃王出使金军后,被金人强制带走一直未回,我们也应将金使扣下以相抵。

宋钦宗采纳了这个建议。萧仲恭和赵伦于是便被软禁在驿馆之中。这件事,李纲是知道的,而且也参与了决策。

从六月上旬一直扣留到七月上旬,一个月过去了,萧仲恭和赵伦见宋朝还没有放他们回归的意思,便开始焦虑不安起来,他们担心一直被扣留在这驿馆里。为早日脱身,他俩开始精心策划,决定设计诱骗宋朝。

一天,副使赵伦悄悄对宋朝馆伴使邢倞说道:“金国有个大将叫耶律余睹,本是辽国大臣,后来降金,他现今尚率领契丹精锐之兵。他对于金国有贰心,你们可以联合他,里应外合,一起进攻金人。”

邢倞觉得这个建议很好,赶紧入宫向宋钦宗作了汇报。

宋钦宗想,辽自亡国以来,或许会有一些皇亲国戚或者旧臣试图复国。若能与他们建立联系,共同对付金人,那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这赵伦所言,是否可信?宋钦宗于是召宰相徐处仁和吴敏来殿共议。

吴敏说道:“萧仲恭不是女真人,他本是契丹人,将他扣留在此,并无大用。不如好好与他联络一下感情,放他归去,最好能通过他,与耶律大石的西辽建立盟友关系,然后联合出兵,以破金人。”

宋钦宗觉得有道理,令吴敏亲自去驿馆考察一下萧仲恭。

萧仲恭一见到吴敏,即伏地恸哭。吴敏令左右将他扶起道:“本朝皇帝因金人背盟违约,却还来督责金帛,很是生气,群臣也认为金人太过分,故请留大使于此。皇帝以为,大使本是辽国懿亲,奉命而来,原非得已。皇帝又说大使良苦,特派我来奉候以慰劳。”

萧仲恭一边哭,一边表示感谢,并佯装骂金人:“金人反覆无常,从无信义可讲。刚开始与臣国约和,取其金帛,然而最后竟灭之,乃立异性,称藩臣之。”

接着,萧仲恭走近吴敏,小声说道:“耶律余睹乃大辽宗室也,每说到天皇创业逾二百年,一朝沦亡,他未尝不泣。今大朝诚能赐他誓书,约为兄弟,如南朝北朝故事,臣愿回归后约他举兵相应,上以报大朝之赐,下以复国家之仇,破金必矣。万一大朝迟疑不决,那么本朝孤弱,只会被金人随意摆布。如此,则中原之难,未有穷尽也。”

吴敏没料到萧仲恭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既惊又喜。他感觉萧仲恭所言句句皆很诚恳,不像是假话。

吴敏于是离开驿馆,进宫向宋钦宗做了汇报。吴敏说道:“耶律余睹现为宗翰所部监军,有兵权,可诱而用之。”

宋钦宗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召徐处仁来殿商议。

徐处仁说道:“耶律余睹与萧仲恭皆辽朝贵戚旧臣,被迫降金,他们应当皆有亡国之戚,可以信之。”

宋钦宗见两位宰相都认为可行,于是密赐耶律余睹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大宋皇帝致书于左金吾卫上将军、元帅右都监耶律太师:昔我烈祖章圣皇帝与大辽结好澶渊,敦信修睦,百有余年。边境晏然,苍生蒙福,义同一家,靡有兵革斗争之事。通和之久,振古所无。

金人不道,称兵朔方,拘縻天祚,翦灭其国。在于中国,誓和之旧,义当兴师以拯颠危。而奸臣童贯等违国擅命,沮遏信使,纳结仇雠,许以金缯,分据燕土。金匮之约藏在庙祧,委弃不遵,神人共怨,致金人强暴,敢肆陆梁,俶扰边境,达于都畿。

惟此之故,道君太上皇帝深悼前非,因成内禅。朕初即大位,惟怀永图。念烈祖之遗德,思大辽之旧好,辍食兴叹,无时敢忘。凡前日大臣之误国构祸者,皆已窜逐。思欲兴亡继绝,亲仁善邻,以为两国无穷之福。

此志既定,未有以达。而使人萧仲恭、赵伦之来,能道辽国与燕云之遗民,不忘耶律氏之德,冀假中国诏令,拥立耆哲。众望所属,宜乎国人,无如金吾都监太师者。适谐至意,良用忻怿。尝闻金吾前为辽国将兵,数有大功。谋立晋王,实为大辽宗社之计。不幸事不克就,避祸去国。向使前日之谋行,晋王有国,则天祚安享荣养。耶律氏不亡,于天祚不害其为忠,而于耶律氏之计,则至忠矣。宗室之英,天人所相,是宜继有辽国,克绍前休,以慰遗民之思。

方今总兵于外,且有西南招讨大帅同姓之助,云中留守尚书愿忠佐之,一德同心,足以共成大事。以中国之势,竭力拥卫,何有不成?谋事贵断,时不可失,惟太师图之!书不尽言,已令萧仲恭、赵伦面道委曲。天时蒸溽,更冀保绥,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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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李纲出征(六)

这封密信写在黄绢之上,藏于蜡丸之中。吴敏又去驿馆,将蜡丸亲手交给萧仲恭,让他回去后转交给耶律余睹。

萧仲恭和赵伦没想到,宋朝君臣这么容易中计,心中暗自欣喜不已。

吴敏觉得,策反耶律余睹之事事关重大,不容迟缓。第二天早饭后,安排萧仲恭和赵伦骑马离开东京。这两位金使一出城,便快马加鞭,朝燕京方向狂奔而去。

七月二十六日,即金使萧仲恭等人离开东京不久,宋钦宗给李纲、刘鞈、解潜、张灏等前线将领下达诏令,要求他们立即出兵,解围太原。诏曰:“金贼攻围太原,一百五十余日,其势危蹙,惟兵与食最为急务。而朝廷于此二者,措置殊未有方。每于警奏,不过督责诸将俾令进师,既不益兵,又无见粮,安能使之必战?既战又安能使之必克?进师屡衄,其弊盖出于此。朕每一念,疾首痛心,寝不能安,食不知味。今闻黠虏筑垒临城,控扼要害,援师不可进,粮道不得通,势益危迫。卿等宜究心悉力,广加询谋,益兵置粮,不吝爵赏以劝用命,明其政刑以威不恪,须尽速解太原之围。若稍有误事,不惟卿等负朕倚注之意,朕于负荷之重,亦岂敢委法以徇私于卿等哉!”

当初,关于如何解围太原,诸将曾在隆德府开过一次会。奇怪的是,作为宣抚使的李纲并没参加这次会议。河东宣抚副使刘鞈,率部将张俊、苗傅参加了会议。诸将在会上约定,七月下旬各路分头并进。

现在,诸将见皇上诏令语气如此严厉,谁也不敢怠慢,第二天即七月二十七日,分别组织出兵。刘鞈从平定军出发,真定府总管、都统制王渊从辽州出发,解潜与折彦质从威胜军出发,张灏与折可求从汾州出发。四路军分别从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向太原进军。

娄室获悉宋朝援兵将至,一边派人速回云中给宗翰报信,一边下令各军要伪装成胆怯害怕的样子,以诱敌深入,各个击破。

在南边战线,娄室要求只派轻兵守卫南关,将强壮兵马隐蔽起来,并告诫守将道:“解潜自威胜军北上,必先趋南关。待他到后,我军则伪遁。”

解潜领兵出威胜军北上,果然不出娄室所料,取道南关,直奔太原。南关是由南而北,进入太原的必经之地。解潜随军携带着大量粮食,计划运到太原城里去支援守军。

解潜先派人去南关打探一番,回报说只有轻兵守关。解潜令大军前进,夺取南关。

金人见宋军来攻,于是假装逃跑。解潜不知金人诡计多端,以为金人真已逃遁。于是派人回去,陆陆续续将粮食运了过来。这时候,金人主力就隐蔽在附近,但他们很能沉住气,他们并不急着进攻,他们要等待最佳出击时机。

不久,粮食基本都运来了,装载到一辆辆马车上,解潜令士卒们赶车上路。这时候,金兵突然冲了出来,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宋军迎战不利,遂弃粮而溃。

这次救援太原,从六月初开始,可以说做了比较充足的准备。组建了以李纲为首的宣抚司领导班子,明确了各路兵马的指挥将领。各军也开展了练兵,军旅甚威。河东百姓对此也很支持,他们很高兴地说道:“太原要是解围,河东就安全了。”

宋朝几乎动用了全部的机动兵力,有许多士卒来自江、浙、闽、蜀等地。这些士卒与北方战士相比身材矮小,似乎羸弱不可战。他们整日在野外练兵,累的腰弯腿瘸。当地人有时在路上碰到他们,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回答道:“救太原兵也。”

当时,许多人认为,金军在太原城下人数并不多,他们到处建立营寨,其实都是虚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果诸路大军同日进发,金人肯定无法应对,我军必定取胜。可是,若各路进军参差不齐,则胜负就难说了。

李纲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要求各路大军务必于七月二十七日准时出发,向太原进军。可是,当时各路将领都直接受朝廷指挥,事皆专达,进退自如。李纲这个宣抚使徒有其名。李纲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把情况说清楚。这并不是要推卸责任,而是要让皇上知道实情。于是,他在奏章中说道:“宣抚司虽有节制之名,特文具耳。节制不专,恐误国事。”

宋钦宗接到李纲奏报后,犹豫不决。当时,东京城里连月大雨不止,有人对宋钦宗说道:“天降大雨,乃阴气太盛之故。”宋钦宗马上联想到李纲,觉得阴气太盛,是不是因为授予李纲的兵权太重?他将此想法告诉徐处仁,徐处仁回答道:“李纲只不过一书生耳。夷狄,才是中国之阴。今太原兵围未解,不以此为忧,而忧李纲乎?”

宋钦宗于是降旨,要求各路军马听从宣抚司指挥。可是,诸将领根本就没把李纲放在眼里,各军仍直接受朝廷指挥。

这天,李纲得知解潜初战不利,遭金人突袭,粮食尽失,他心头不禁一震。接着,又获悉刘鞈在寿阳与金军主力遭遇,兵败而溃退。李纲隐隐预感到,这次救援太原,成功的希望很是渺茫。

解潜虽然在南关一带丢掉了军粮,但所幸兵员损失并不太大。他下令各军抓紧时间收拢溃散之兵,他打算集中兵力守住南关,在此与金军较量一番。

让解潜最为担心的是,官兵们都有一个临阵脱逃的老毛病。怎样来治理这个老毛病呢?这让解潜有些煞费苦心。他忽然想起兵法上有一个说法,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受此启发,解潜想出一招,就是将防御堡垒建筑在深沟大壑之前。这样,当敌人进攻时,官兵们后退无路,只能选择死守。解潜还效仿韩信背水一战的阵法,将兵营建在背水之处,以激励官兵奋勇作战,以求死里逃生。解潜很清楚,面对强敌,只有殊死作战,才有获胜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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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李纲出征(终)

在战前动员会议上,解潜郑重告诫诸将道:“大战在即,祸福握于自己之手。迎敌者赏及子孙,退走者诛及妻子。如立奇功,定有高爵。”解潜希望以此鼓舞士气,严明军纪。

然而,对于这些赏罚政策,三军将官们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们都在下边小声议论道:“过去,童宣抚也曾有此言。可实际上怎么样呢?明明是战死者,往往被上报说成是逃跑;而对于奔溃者,则立赏招安。今日之令,也恐怕是空话罢了。”不久,战斗打响了。

金军在南线指挥作战的将领叫完颜拔离速,是银术可的弟弟。前不久,姚古也是被他所败。刚开始,拔离速用于冲锋的金人并不很多,似乎带有试探性。但宋军对金兵很惧怕,交战不久,老毛病又犯了,前军有些官兵就不顾军令开始溃退。后军见状,人心也开始浮动。堡垒中的官兵为求自脱,纷纷抓着绳子往沟壑底处逃窜。结果混乱中坠落而死者重叠累积,几乎填满沟壑,约有几千人。

拔离速见宋军已乱,于是果断下令鸣鼓大进。金军抓住时机,将预备队也投入战斗,他们越战越勇。而宋军越来越抵挡不住,最后全线崩溃,溃不成军。连解潜所在的中军也四处溃散,他身边仅剩下数十骑亲兵,保护着他从山间小道,一路逃奔隆德府。从此,解潜所部战斗力基本丧失。

拔离速指挥金军乘胜前进,很快便兵临威胜军城下,知威胜军张尧佐不战而降。

解潜所部是正面救援太原的主力军。主力军溃败所造成的影响往往是很大的。当时,威胜军、隆德府以及汾州、晋州、泽州、绛州等地百姓闻听官军败北,纷纷扶老携幼渡过黄河,往南而奔。太原以南、黄河以北地区,州县几乎皆空。

这时,李纲仍在怀州。眼见形势在不断恶化,他很焦虑,可又无能为力。因为他无法有效行使宣抚使指挥权,无法掌控全局,他所能做的就是上奏朝廷,将自己的建议反映上去。他一方面指出节制不专之弊,另一方面,他也看出了军事部署上的缺陷。分路进兵,因各路之间缺乏协同,实际上变成了孤军深入,很容易被金人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李纲建议立即调整军事部署,将兵马集中起来,从一个方向展开进攻。恰好这时候范世雄率领着湖南兵到达怀州,李纲推荐范世雄担任宣抚判官。李纲表示,若朝廷采纳其建议,等到大军集结完毕,他愿亲自领军开赴前线,与金人决一死战。

然而,前方战事很激烈,后方朝廷高层斗争更激烈,朝廷政局忽然发生大变。八月三日,太宰徐处仁和少宰吴敏两位宰相,被宋钦宗一并罢免。唐恪升为少宰、何栗任中书侍郎、陈过庭任尚书右丞、聂山同知枢密院事。李纲的好友许翰,被免去同知枢密院职务。

政局的突然巨变,让李纲大吃一惊。特别是将唐恪晋升为少宰,更让李纲不可思议。李纲领兵离开京城时曾特意对宋钦宗说过,唐恪是小人,不可重用。当时宋钦宗满口答应,可现在为什么又变卦了呢?李纲很不理解,很失望,心情忽然消沉起来。

徐处仁在担任太宰之前,曾在北京大名府担任留守,社会声望较高。太学生与京城百姓都认为他比较老成,性格刚廉,又富有政治经验,若让他出任宰相辅佐年轻皇上,肯定能有所作为。臣僚们对他也抱有很大的期望。然而,等他担任太宰进入决策中心之后,他并没贡献出什么嘉谋良策,人们对他很失望。

徐处仁从三月初担任太宰,到八月初正好五个月。这五个月,正是宋朝多事之时,也是宋朝扭转危局的关键时期。各地符檄如雪片般飞来,急需朝廷做出英明决断。可是,诸多复杂的政治军事外交等问题,弄得徐处仁有些晕。他虽然有从政经验,但他缺乏处理国家危难所需要的政治远见与睿智。对一系列问题的处置,要么不及时,要么出现重大失误。比如,为防金人秋天再次入侵,种师道建议集中诸道兵力屯驻在河阳一带,守住黄河防线。但徐处仁不予采纳,他认为金人既然已撤,岂能复来?不宜先自扰以示弱。其政治眼光之短浅,政治洞察力之暗弱,由此可见一斑。

徐处仁出任宰相,是吴敏向宋钦宗推荐的。吴敏觉得自己年轻,资历较浅,担心不能控制朝廷局面,于是广招贤能,大造声势。徐处仁初到朝廷时,与吴敏、李纲政见比较一致,合作还算顺利,但后来他和吴敏之间出现严重分歧。吴敏年轻气盛,风流倜傥,喜欢揽权,但处理政事经验很不足,当办事人员将各种军政文牒呈报给他请他做出批示时,他竟茫茫然不知如何裁处,只是说:“依旧例可也。”

徐处仁与吴敏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每次开会议事,二人都互相诋訾,互相拆台。吴敏曾向吏部推荐了几名官员,其中有自己的亲戚。徐处仁审查名单时,毫不客气地将吴敏亲戚的名字一笔勾掉。

这天,散朝后,吴敏气冲冲地来到东府即都堂,找徐处仁商量名单之事。吴敏刚坐下,二人交谈了没几句,就激烈争论起来。当时,徐处仁正拿着毛笔起草文件。一怒之下,他将毛笔猛地朝吴敏扔了过去,正中吴敏面额,唇鼻皆黑。

这件事很快传遍朝廷内外,影响很坏。

唐恪、耿南仲、聂山早就想将徐处仁和吴敏赶下台,由他们取而代之。这时候,他们抓住这件事不放,趁机指使御史中丞李回上奏弹劾徐处仁与吴敏。李回上奏道:

“太宰徐处仁,当初因蔡京推荐而得到重用。自金人退师,陛下以其有治理地方的才能,提拔为太宰。然而,其器局凡陋,不识大体,智识滞暗,不通时变,完全不能领导百官。少宰吴敏,其实是蔡京死党。其在相位,悉效蔡京,意在专权固宠。徐处仁与吴敏不和,致使天下之事日渐坏缺。现今,金人猖獗,重兵压境,河东之役师老粮匮,天下之忧日甚一日。徐处仁与吴敏,误国负恩,罪在不赦。伏望陛下亟罢二奸,别图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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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金国决定二次攻宋

其实,徐处仁与吴敏主政这几个月,的确是北宋亡国前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朝廷本应抓住时机,从总体上进行战略部署,积极做好应对金人再次南下入侵的各项准备,并做好各种预案,包括皇上适时撤出京城的预案。

然而,徐处仁与吴敏对边防之急,重视不够,措置无方,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吴敏更是“怡然视之如平时”,竟上奏建议读书人都要增加一门《春秋》课程,又说王安石《三经新义》都是邪说,等等,皆非当时之先务。作为宰相,徐处仁与吴敏的确都不称职。

当时,京城流传一句话,叫做“十不管”:“不管太原却管太学,不管防秋却管春秋,不管礮石却管安石,不管肃王却管舒王,不管燕山却管聂山,不管东京却管蔡京,不管河北地界却管举人免解,不管河东却管陈东,不管二太子却管立太子。”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十不管”,是对徐处仁与吴敏不能审时度势的强烈讥讽,可谓一语中的,切中时弊。

如果说在内政问题上,徐处仁与吴敏缺乏审时度势的政治洞察力,那么在外交问题上,他们二人简直就是有些弱智。他们竟鼓动和支持宋钦宗,通过金使萧仲恭来策反耶律余睹。外事无小事,应当慎而又慎,可他们竟将外交大事视同儿戏。

七月二十八日,萧仲恭回到燕京,第一时间便将宋钦宗写给耶律余睹的蜡丸密信上交给了宗望。宗望很震惊,当即派快马将蜡丸送到西京交给宗翰,因为耶律余睹在宗翰手下担任西路军监军。

宗翰看后又派人速去上京,将蜡丸密信呈交给金太宗。同时呈上的,还有另一封密信,是宋钦宗写给西辽耶律大石的,内容是联合举兵共同灭金。这封密信也是出自吴敏的主意。当时,折可求奏报说,西辽在西夏之北,欲联结我大宋,报仇于金。吴敏以为这是一个绝好机会,于是劝宋钦宗给西辽写信,让折可求想办法转送给耶律大石。不幸的是,这封密信在传送途中被宗翰属下截获。

八月初,金太宗在上京看了宋钦宗这两封密信后,勃然大怒,于是召集会议讨论怎样惩罚宋朝。经过商议,最后决定再次出兵南下讨伐宋朝。八月七日,金太宗诏令左副元帅宗翰、右副元帅宗望,兵分两路,攻伐宋国。

金太宗的诏令很快便传到了范王二人手中,自从第一次攻宋结束后,范王二人便被调回了上京金太宗身边负责发往金国各地诏书的检查事宜,此时发往东西两路元帅府的诏书就在范王二人手中。

范王二人看着手中的诏书颇感震惊,但很快默默记下了诏书的内容,当晚便通过上京府水仙居将消息传了出去。

梁兴接到消息已经是两天后了,看完密信后的梁兴瘫坐在椅子上道:“完了,大宋完了!”

过了一会儿,梁兴愤怒的踢倒了旁边的椅子道:“什么狗屁皇上,愚蠢的朝廷,这点计谋就把你们骗到了,国家就是败在你们这帮蠢才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看梁兴气消了牛三才小心翼翼道:“郎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梁兴气呼呼的说道:“把密信给大人发出去,然后让副统领晚上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到了晚上,赵云见到梁兴就皱眉问道:“梁兄,某听牛三说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了?”

梁兴把密信递给赵云道:“咱们那个无能的朝廷又干蠢事了,你自己看看吧,这下大宋算是危险了。”

赵云看完后皱眉道:“这朝廷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骗了,他们难道忘了上次被打就是因为辽国旧臣鼓动的嘛,怎么这次还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此轻易的就中了辽人的陷阱。”

梁兴摆摆手道:“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赵兄还是赶快通知你的人准备一下吧,这又要出征了。”

赵云说道:“彭轩还在围困太原就没回来,杨云倒是回来了。”

梁兴问道:“对了,上次出征我们的人可有损失?”

赵云摇摇头道:“这倒没有,他俩都把我们的人集中到自己身边当亲兵了,打仗的时候都没往上去。”

梁兴点头道:“这就好。”

赵云辞别道:“没别的事,那某先回去了。”

几日后,梁红玉收到了梁兴的密信,翻译完密信后,梁红玉叫来了曹龙道:“曹龙,你把这封我抄录的密信发给官人,然后去把刘帅叫来。”

曹龙抱拳道:“是,夫人。”

不一会儿,刘法就到了城守府,梁红玉把密信交给刘法道:“刘帅,这是金国传来的最新消息。”

刘法看过密信后叹气道:“夫人,某知道了,那某就先回了。”

刘法回了崇武院,进了参谋室,马扩看到刘法试探的问道:“刘帅,刚才夫人找你何事?”

刘法盯着沙盘道:“朝廷又一次干了愚蠢的事,金国决定再次攻宋了,这一次朝廷是真的危险了。”

马扩皱眉道:“朝廷干了什么事?这才半年金国就要第二次打大宋了!”

刘法说道:“官家跟朝廷大臣愚蠢,居然想通过金国派去的使者策反前辽皇族反金,当然使者也是前辽旧臣,结果使者拿到书信后反手就把信件上交了,金国的反应就可想而知了。”

闻言,整个参谋室的学员开始议论纷纷,褚周说道:“刘帅,那这次的情况可比上次的还危险,从得到的消息看太原至今还未被解围,太原自去年十二月份被围到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城内粮草估计早就没了,学生看太原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且朝廷的几次解围行动均以失败告终,不但损失了大将还损失了不少北方可战之兵,这对防御金军二次攻宋都是不利的因素。”

郑仲接着说道:“而且上次之所以最后把金兵逼退了主要是太原阻挡住了西路金军,致使东路金军孤军深入,这次一旦太原被攻破,两路金军极有可能会在东京城下汇合,这一次东京城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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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文水兵败(上)

刘法问道:“如果是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你们该如何解决?”

秦鸿武答道:“禀刘帅,若学生是官家,在打不过金军而又无法解围太原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东京,西撤京兆府,京兆府不仅有潼关天险可守,周边还有能战的西军可用,在京兆府稳住战局之后,将来便可反攻中原,若京兆府守不住则可退向川蜀之地,以川蜀的地形抵挡金军肯定没问题。”

欧阳睿接着说道:“除了西撤京兆府,还可以南下荆襄或者江淮,总之以目前的情况看都城东京肯定是不能待了。”

刘法继续问道:“那么东京当真就守不了了嘛?”

翟亮摇摇头道:“禀刘帅,主要是宋军现在士气低落,对金军有些惧怕,而且当今官家也是个没有主见的人,总是摇摆不定,从上次金军撤兵就看出来了,本来是歼灭东路金军的好机会,结果由于官家的摇摆不定最后放跑了东路金军,如果上次能打掉东路金军,那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起码不至于这么快。”

就在刘法跟诸位学员讨论金军二次攻宋的时候,远在北方的李纲则对救援太原心灰意冷了,他消极地滞留在怀州,按兵不动,每天与幕僚邹柄、张牧高谈阔论。诸将若要向他汇报事情,需先请示邹柄和张牧,将士们对他颇有怨言。

刘鞈获悉解潜被金军击溃,急忙令部将张俊和苗傅领兵,前往信德府支援解潜,自己则星夜赶回京城面见圣上。

宋钦宗对刘鞈擅离前线很生气,先是给他一个连降八级的处分,接着就地免职。

目前,按计划从平定军和威胜军出发救援太原的两路宋军都被金军击溃,只有驻守于汾州的宋军还比较完整。

八月五日,河东察访使张灏,在汾州召集诸将开会。会后,张灏派遣统制官张思政、折可求、冀景向郭栅镇进兵。当时,张思政所部正规军加民兵尚有十七万之众,对外号称百万,这支队伍尚未参战。

金军将领对汾州方向的宋军并不畏惧,他们满怀必胜信心,他们认为:“刘韐、解潜已经溃败,张思政不足虑也。”

为积极迎战汾州宋军,切实掌握战争主动权,娄室悄悄把东线和南线的作战主力全都抽调了过来。他判断,东线和南线被击溃的宋军,短时间内不太可能重新组织进攻。他用妇女和老弱士兵把守营寨,造成营寨并非虚空的假象,以防宋军从平定军和威胜军方向赶来增援。

张思政等领兵离开汾州,进驻郭栅镇,组织士兵深挖沟堑,高筑堡垒。他们以为金军不可能很快前来迎战,他们对金军骑兵的作战特点还缺乏了解。

八月七日,在宋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金军骑兵突然出现在郭栅镇,并马上展开进攻。这时,有人发现,冀景军寨中忽然张开一顶青色伞盖,金军看到后便不再向其进攻,只向张思政等人的军寨发动猛攻。

宋军拼命反击,箭矢垒石一齐射击,纷纷如骤雨。然而,金军毫不退缩,冒死急攻,战马直冲军寨而去。宋军见实在抵挡不住,纷纷逃出军寨。来不及逃出,死于寨中的将兵不知其数。最终,金军攻破郭栅镇,张思政与冀景等奔回汾州。

让张灏等人感到有些蹊跷和不解的是,在所有参战将领中,只有冀景人马没有任何损失,全军奔回汾州。

张灏等宋军将领并不知道,也就是这天,即八月七日,金太宗已诏令宗翰与宗望,再次出兵攻伐宋国。这天晚上,在美丽的东京夜空上忽然出现一道彗星,长数丈,头在东北,尾把指向西南,掠过帝座星,横扫文昌星。

宋钦宗得知后心里很不安。因为在古人看来,彗星的出现往往预示着战争与瘟疫等灾难即将降临。宋钦宗深自内惧,令宰臣立即起草诏书,他要反省自己的过错,并下令放宫女、减常膳、求直言。

然而,也有些大臣不以为然,他们安慰宋钦宗道:“此乃夷狄将衰,非中国忧也。”

提举醴泉观谭世绩听到这种说法后,急忙入宫向宋钦宗面奏:“彗星垂象可畏,当修德以应天,不宜被阿谀之说所迷惑。”

八月八日,宋钦宗在诏书中说道:自嗣位以来,自己日夜小心谨慎,平常在便殿内办公,很少御临正殿;个人所需力求从简,日常膳食由百品减去七十;共放出宫女六千余人,远离歌舞;备置台谏,广通言路,对于官民上书,亲自阅览到二更,希望能因以自警。然而,观测天象者奏报,彗星出现于东北方,与之前记载相比,实为大异。自己畏天之威,不敢安居,因而下诏防求民间疾苦,除苛解娆,希望以此感召和气,感通吉兆。

的确,宋钦宗自继位以来,时时感到不堪其负。他太年轻,人生阅历太浅。在东宫为太子时,他除了读书,其余时间便是喜欢默默观看嬉戏于黑漆器皿里的游鱼,其他事情一概不予关怀,人们对其心理莫能窥测。可以想见,一个这样性格的年轻人,突然间被推上皇帝大位,每天要处理纷纭复杂变幻莫测的军国重事,他怎能不手足无措?何况他仓促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帝国。

同样是在八月八日,张灏令人在汾州各重要路口张贴公告,以宣抚司名义招集溃散到四处的兵将,公告中说道:近日郭栅之战,将兵非不用命,盖因敌锋甚盛,遂至败事。上自统制,下至兵卒,并皆免罪。如有战殁将校及重伤之人,仰一一保明,当议重行赏典。如敢不来,本司定行军法。

兵将们看到公告后陆续回到汾州,队伍重新集结了起来。

张灏又召集诸将开会,讨论分析郭栅之战失利的原因。诸将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冀景。有人揭发说,冀景胆小怕死,不用命作战。有人控诉说,金人刚展开进攻,冀景便在寨中张开一顶青色伞盖,给金人提供信号,金人于是停止攻他。这说明冀景心怀异意,很可能是金人奸细。还有人谴责说,冀景品行恶劣,见危不救,率先领兵反奔汾州,导致全军溃退。

诸将发言之后,冀景等人被当场逮捕,关入监狱。后经进一步核查,诸将所说情况属实。张灏于是下令,将冀景等五十二人公开处死。

行刑前,张思正特意来到刑场,指着冀景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那个不坚守石岭关、弃关而逃的人,今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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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靖康之难(一)

宋钦宗觉得唐恪很有见识,于是,在免去徐处仁、吴敏宰相后,拜唐恪为少宰。宋钦宗对唐恪寄予厚望,期望他能像当年治水那样勇于负责,敢于担当,挽救时局。

朝廷于是组成了以唐恪为宰相的新班子,班子其他成员为:何栗任中书侍郎、耿南仲为尚书左丞、陈过庭为尚书右丞、李纲知枢密院事、聂山同知枢密院事。

聂山原任开封尹,升任同知枢密院事不久,奉御笔改名为聂昌。

宋钦宗为何要给他改名?有这样一种说法:宋钦宗曾做一梦,梦中为两日所逼,颇为烦恼。有人建议,可以给聂山改名为聂昌,以此化解。昌者,双日也,将双日送给聂山,因他性格刚烈,可以镇服或驱避灾祸。宋钦宗觉得言之有理。

这天,宋钦宗对聂山说道:“山,大物也,何以为名?周昌有抗节之义,卿可改名为昌,如何?”

聂山回答道:“臣素慕周昌为人,乞改名昌。”

当时,大臣们对皇上为何给聂山改名都莫晓其意。有人猜测皇上可能是要让聂山出使金国,于是给他赐名。

以唐恪为宰相的新班子,对当时局势的判断与对策仍然分歧很大,仍然争论不休。

聂昌刚上任时反对割地议和,对战胜金人很有信心,他向宋钦宗献策道:“三关四镇,乃国家藩篱也,听说欲割让给金人?若金人得地后一旦渝盟,我将何以制之?愿勿轻与。希望陛下传檄天下,兵集都畿,坚城守以遏其冲,简禁旅以备出去,壅河流以断归路。前有坚城,后有大河,劲兵四面而至,金人若胆敢南下,则堕吾网矣。臣愿激合勇义之士,设伏开关,出其不意,扫其营以报。”

聂昌的这番豪言壮语,让宋钦宗听了不禁热血沸腾。宋钦宗当即命聂昌全面负责军事工作,并可便宜行事。然而时间不长,聂昌见河东官军屡战屡败,于是改变看法,转而赞同议和。

深得宋钦宗信任的耿南仲,自始至终力主议和。他主张效仿澶渊之役的办法,以三镇赋税来赎三镇土地,以换取两国和平。如果金人不同意,则必须忍痛割地求和。在他看来,战则必亡。

以扳倒王黼而闻名于朝野的何栗,坚决反对割地求和,他说:“三镇,国之根本,奈何一旦弃之?况金人变诈罔测,安能保其必信?割亦来,不割亦来!”

当时情况下,似乎就面临着这样两种选择:非战即和,非和即战。此外,别无选择。作为宰相,唐恪也没有济时之大略,也想不出更好的御敌保国的办法。他权衡利弊之后认为,还是割地议和,比较稳妥。

可是,何栗坚决反对,他与唐恪在御前会议上展开了激烈论辨,他说道:“河北之民,皆吾赤子。如若弃地,则并其民弃之,岂为父母之意哉”

何栗建议,立即组建四道总管,以胡直孺、王襄、赵野、张叔夜四人负责。同时向全国各地派遣使者,令诸路统兵入京增援。

宋钦宗觉得何栗所言有道理,表示赞成。而唐恪、耿南仲、聂昌则认为此方案不妥,他们坚信和议是救国的唯一途径,他们共同表示:“百姓刚要休养生息,却又要调发不已,若让金人得知,奈何”于是,传檄之议暂停。

宋钦宗最终采纳了主和派建议,决定向金国遣使求和,以租赋赎三镇。

宋钦宗令侍从台谏,马上各举荐三位可担任使臣之人。有侍从向宋钦宗举荐太常博士李若冰可以出使,宋钦宗马上召见他。可是,对若冰这个名字,宋钦宗有所反感,他说:“若犹弱也,冰犹兵也,兵不可弱!”于是,赐名若水,任命他为秘书省著作佐郎。

八月二十日,张灏兵败文水的消息传到了东京,朝野上下为之震惊。当时,宋朝君臣尚不知道金国已秘密向宋朝宣战,已再次兵分两路,直指东京。

宋钦宗最担心金人纵兵深入,他急忙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采纳主战派何栗的建议,设置四道总管府,即以东京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设置四道总管府,组建四道防线进行防御,以保卫京都安全。以大名府知府赵野总管北道,范讷副之;以河南府知府王襄总管西道,孙昭远副之;以邓州知州张叔夜总管南道,高公纯副之;以应天府知府胡直孺总管东道,朱胜非副之。宋钦宗授予各道总管府以特权:事得专决,财得通用,官得辟置,兵得诛赏。宋钦宗令他们立即做好备战,紧急之时,将以羽檄召之入卫京师。

另一方面,采纳主和派耿南仲的建议,决定向金国朝廷与金军分别派出使者,请金人暂缓进军。宋钦宗令刘岑以太常少卿身份充计议使,出使大金国;令宗泽以宗正少卿身份,出使宗望军中;令李若水以秘书少监身份,出使宗翰军中。宋钦宗限他们七日内离京出发。

同日,侍御史胡舜陟上奏,论御戎之策。他奏道:“臣观汉唐以来御戎之策有五:曰和亲,曰守备,曰征伐,曰抚定,曰羁縻。皆因时而为之。和亲守备,则施于夷狄强盛之时,汉高帝是也。抚定羁縻,则施于夷狄衰弱之际,汉宣帝光武是也。至于征伐,或施于强或施于弱,必先以中国富盛,兵甲精锐,我有万全之势,彼有可乘之隙,然后可举,汉武帝唐太宗是也。

今国家承巨奸误国内侍持权之后,海内虚耗,帑藏空竭,军律不振,士不为用,金寇乘时,肆其猖獗,长驱乎中原,围守乎巨镇。而我动天下之兵,敛四海之财,不能少挫其锋,此则夷狄强盛之时也。彼强我弱,兵不可妄用。而朝廷必欲以兵困之,不度彼己,王师轻动,于是种师中败于榆次,解潜败于南关,折可求败于汾州,刘仲元败于大安驿,实犯不韪,自取挫衄。以汉高祖之神武,而又有谋臣猛将不世出之材,破秦项如振槁,犹甘受冒顿之困,不敢与之校。乃知夷狄强盛,制之当自有术,不专以兵也。

所谓讲和守御二策,诚今日之先务。朝廷先遣三使往议和好,可为善矣。更务自守,二策并用,善之善也。伏观今日命将出师悉援太原,如救焚援溺,其势可谓急矣。介胄之士,孰不欲踊跃而前?缙绅之士,孰不欲抗议督战?然兵家善教,见可而进,知难而止,不敢必也。苟不可进必使之进,犹羝羊触藩,何利之有?徒丧军气,非惟不足以救太原,适足以取自弊之道。兵浸单寡,则有不测之祸,不可不虑。

臣愿陛下以汉高祖为法,与之讲和;以汉文帝为法,自为之备。诏宣抚司,勿督诸将决战,且据要害坚壁固守,以养士卒之锐气。竢彼有可乘之隙,我有万全之计,相时而动,以奇取胜天下,幸甚!昔突厥方盛,唐太宗不得已而事之,未几,擒颉利于北阙下。夷狄盛衰无常,臣谓陛下广宏巨之量,姑含垢忍耻以俟之,未为晚也。臣自闻河东失利,臣为陛下朝夕深思,窃谓我国爱权宜之计,无出此者。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伏望陛下断而行之。”

宋钦宗下令,将胡舜陟这份劄子传阅诸将,以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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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靖康之难(二)

二十一日,宋钦宗改派徽猷阁待制王云,以礼部尚书身份任大金国和议国信使,刘岑改任大金军前和议使。所有计议使,都改称和议使。二十四日,又将李若水改为以吏部侍郎身份,任山西军前和议使,王履以相州观察使身份担任副使。九月一日,李若水和王履离开东京,前往宗翰军中。

八月十七日,宗翰从云中出兵一路南下,直指太原。他这次对太原是志在必取,他已做了充分的攻城准备。他要彻底摧毁太原城,打通南下黄河之通道。

坚守在太原城内的张孝纯和王禀,并不知道金军已大举进攻,也不知道救援太原的宋军诸路兵马已经陆续失败。在金军发动总攻前,张孝纯遣人缒城而下,向朝廷呈上最后一封求救信:“太原被围,今已八月余日。城中居民死亡十之八九,守御之卒糇粮己绝,以铠甲充食者已二十余日。士卒多疲病,贼人知之攻势甚盛,诸道援兵杳无踪迹,城中危急朝不保夕。臣深感责任重大,反侧不安,虽暂且可勉强支撑,然观其事势,若援兵数日不到,必致误大计。臣将尽节效死,早已做好自断之准备。然而,今日遇陛下不世出之主,臣不得参与群臣之列,而上无补宗庙万分之一,下不能全阖城忠义之民,望阙忍死,死不瞑目!望朝廷博谋广访,长思深虑,为社稷天下之计,不胜幸甚!”

信写完后,张孝纯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用贴黄补充道:“臣窃闻宣抚制置使等诸道聚兵,恐是计出万全,不只解围太原,还将尽复失地。但因本府形势已危,决难等待,臣已向宣抚制置等申报。如王师并进,如已战胜,即请指挥诸将不以太原存亡为念,乘胜前来。臣等尚死守,尚觊觎王师之来。”

接着,张孝纯又给儿子张灏写信道:“城中事势已禀报朝廷,也已申报宣抚制置司。此中况味,正如病危行汗,存亡在须臾之间。而呼医未至,其荒扰可以想见也,迫迫切切。医久不至,今病入膏肓矣。然可奈何?忍死以待,尚冀灵丹速投,起此危证也。

今月十三、十四、十五日,发现贼兵自东南傍城往北而去,当时以为援师相近,逼逐前来。十六日,又发现贼人数十骑驰来。至二十日,又有二三十骑贼兵自晋祠榆次方向往北而来。连日间贼兵往来不定,竟不闻王师远近消息。阖城军民久已乏食,又无逃生之路,人心极不安帖。事势愈危,死亡之期近在朝暮。可速赴宣抚制置使司,催促大军,星夜前来解围为望。

今日又有贼兵数队军马来到城东,他们带来粘罕一封信,说大军已屯驻太原,汾州、南关、平遥、寿阳等处诸官兵,悉已战退。虽金贼奸狡,语言狂妄,不可凭信,但因援师屡失期约,又无确切消息,阖城之人愈更忧疑。可体念本府事体危急,人心反侧,速促督大兵前来解危。”

不久,宗翰领兵来到太原城外元帅府,下令发动总攻。他们先用三十门礟石轰击城楼。礟石是一种石砲,威力很大。只见战鼓一响,三十门礟石便一齐发射,飞石如雨,斗大的石块被抛入城上,遭击中的楼橹无不损坏。

王禀对此早有防范,他预先在城墙上设置了很多虚栅。金人不知虚实,以为全都是城防设施,于是猛烈轰击。而且,王禀还预先存放了很多糠布袋,楼橹被砸坏者,可即时修复。所以,礟石轰击虽然猛烈,但并未给宋军造成毁灭性打击。

砲击过后,金军开始组织攻城。要想登上城墙,首先必须突破护城河。金军对此可谓煞费苦心。他们预先准备了五十辆大车,车上装载巨木,搭成房屋形状,外边蒙上生牛皮,再裹上铁片,这样即使神臂弓也射不穿。这种器械类似于装甲车,金人称之为洞子。人藏在洞里,推车前进。车内装载填濠之物,分为三层,下边是用大树枝子绑成的支架,中间是细密的草席子,最上层是土。这样填护城河,填塞物不会散开,可缓缓沉入河中。如此连续不断进行,便可将护城河填平。

然而,王禀也有应对之策。他预先派人沿城墙下挖地道,开窟窿,将火鞲藏在里边,等河中的草席和树枝堆积较多时,便放灯盏于水面上,灯火就会将柴草引燃。火势渐盛,火焰映红半边天。

金军在突破护城河后,又运来一种叫做鹅车的攻城器械。顾名思义,它形状似鹅,下边有车轮,头顶包裹着铁皮,数百人推着它前进,士兵可通过它直接登上城墙。同时,金军也运来大量云梯、火梯等攻城器械,向城楼发起一次又一次猛烈冲锋。

九月三日,金军突破内城最后一道防线,迅速向城中心挺进。王禀听说后,急忙跑入统平殿取下宋太宗御像,用绸缎系在背上。然后,率羸弱之兵与金人展开巷战,身中数十枪,突出重围,欲从西门出城。无奈西城门插板绳索折断,城门一时打不开。这时,金军骑兵已追来。仓皇之间,士卒皆溃散。左右卫兵劝王禀投降,王禀叹曰:“城已陷,士无战志,城门又阻,乃天亡禀也。禀岂能惜死,违天命而负朝廷哉!”说罢,纵身一跳,投汾河自尽。

王禀壮烈殉国,事迹感人。《靖康小雅》有诗赞曰:“矫矫虎臣,捍城于并。殚其智力,沮兹奔鲸。攻逾九月,贼不能乘。无食无援,百雉乃倾。负像赴水,义不苟生。大节卓伟,千载光明。”

太原陷落后,宗翰纵兵入城。金兵见人便杀,无论老幼,见屋舍便放火焚烧,城里到处飘着血腥味,到处都是浓烟弥漫。

彭轩及手下看着太原城的惨状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能流下来。

彭轩攥紧着拳头对身边的亲卫下令道:“让我们的人注意搜索一下,如果碰到还活着的人尽量帮其隐藏起来,记住做事情的时候不能让别人发现。”

亲卫擦了擦眼眶中的眼泪道:“是,大人。”

待搜索停止后,亲卫回来小声报告道:“禀大人,我们救下了三个婴儿,两男一女,还有几个受伤昏迷的男女,帮助他们躲过了搜查,这三个婴儿怎么办?”

彭轩想了想道:“先带在身边吧,看看城里能不能搞到一些羊奶,等到前边抓几名女子来喂养孩子。”

亲卫抱拳道:“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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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靖康之难(三)

张孝纯本欲持刀自尽,刀被左右卫兵夺去,最终与府衙其他官员一起做了金军俘虏。

张孝纯被押到宗翰面前,宗翰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围攻了数月的对手道:“尔以一城辄敢拒守?大辽且被我所灭。今城已为我得,尔有何能乎?”

张孝纯回答道:“假使我手中有粮,尔岂能逞其志也?闻自古为天下者,务广其德不务广其地。尔灭大辽,不使继世,灭人宗庙。德既不施,地虽广大,盛极必衰。兵忌黩武,好战必亡!”

宗翰笑了笑道:“大辽天祚,内政不修,外侮邻国,畋猎不时,女色无厌,耽酒嗜音。我家大圣皇帝知其必亡,躬行天讨,以顺伐逆。大辽社稷变邱墟,是天祚自取其果,何云我家无德?

尔家国主,屡次遣使海上,与我家结盟,可又屡次败盟。太祖武元皇帝存大体,不欲出师问罪。我家已得云中,闻你家开始出兵北上。后赵良嗣、马扩等来,我家皇帝责其败盟,乃不遣使,本不欲通和。良嗣等再三请求,乞依旧好。大圣皇帝于是降旨说:当初,南朝失信,两朝已断绝矣。只因有南朝皇帝御笔亲书在,故愿重归和好,但原约已不必再论。今特给与燕京涿易檀顺景蓟六州二十四县汉民,其余系官物及奚、契丹、渤海等民,以及、滦等州不在许与之数。

后闻你家进攻燕京,用兵失律,败衄奔归,童贯再遣赵良嗣求告我家图取燕京。我大圣皇帝遂兵分三路入燕,伪后萧德妃奔走,辽大臣开门以降,乃遣马扩归你家朝廷献捷。后我大圣皇帝身体不适归国,遂将燕京交与你家。然而,你家却派詹度使人招我家知平州张觉,加其节钺,使其世袭平州,又将不系交割民户招诱南去。自古败盟之君,有如此者乎?

去年冬,我家皇帝遣二太子郎君与我等,分兵问罪。天兵抵达汴京,你家君臣哀鸣请和,请割三镇二十州以赎罪。太子矜怜,从其所请,遂乃班师。然而誓墨未干,盟言又变,三镇不还,以兵袭我。自古违盟,不克享国。今再奉敕命,复行吊伐。汝宜自新,吾当用汝。”

张孝纯说道:“朝廷之事,我未尝预闻,唯受命帅此一方。世受国恩,焉敢背弃?我闻不战屈人之兵为上,尔数次攻城,未尝得志,今因我兵饥乏,故城为尔所得,又况攻城为下策,何足道哉!孝纯唯有一死,以报朝廷,勿复多言。”说完这话后,张孝纯便闭目不语。

宗翰见张孝纯不配合,面色不悦。几名金兵冲上去将张孝纯及其儿子张浃提起来,又扑通一下扔在地上。宗翰威胁道:“顺我,则可以生。不然,吾将以万种之刑,来惩罚你们父子。”

张浃大声说道:“我不负朝廷,宁愿受惩罚!”张浃极力反抗,不肯屈服。此时,父子二人都抱着必死之心。

宗翰杀气腾腾地说道:“你父子不畏死,那就先取其余官员来,杀给你们看看。”

金兵于是将统制高子祐、统领李宗颜、转运副使韩总、转运判官王毖、提举官单孝忠、廉访使狄充、通判方笈、张叔达等三十余人带来,皆当场杀害。而张孝纯父子脸色不变,毫不惧怕。

宗翰并不打算杀张孝纯,想为其所用,他转头吩咐高庆裔:“押下去,勿令自尽。”

张孝纯被俘后一度绝食,想一死了之。后来在身边人的劝说下,开始喝点粥食。宗翰见一时半会儿不能降服张孝纯父子,于是便派人将他们押赴云中。

关于张孝纯父子,彭轩一直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得知张孝纯父子要押往云中之后,彭轩悄然派一个亲卫潜回大同府去传递消息,大同府的人得到消息后一边组织人手探查张孝纯父子的消息,一边给远在燕京的赵云传去了消息。

赵云接到消息后当即拍桌子道:“要救,这父子俩一定要救,虎子,给大同府的人下令,务必要把这父子俩救出来,然后你把这密信给大人发出去。”

虎子抱拳道:“是,副统领。”

给虎子下令后,当夜赵云赶去了梁府见了梁兴道:“梁兄,太原已于九月三日陷落了,这是彭轩传回的最新消息。”

梁兴看了密信叹气道:“看来东京这次危险了,这信你给大人发去了嘛?”

赵云点头道:“已经发出去了,某此来主要是为了与梁兄商谈另一件事。”

梁兴挥了挥手上的信道:“是为了信上的张孝纯父子吧?”

赵云点头道:“正是,这父子俩都是忠勇之士,某已经下令大同府那边的人务必要把这父子俩救出来,只是救下来之后如何送出去,就要靠梁兄了。”

梁兴答道:“好吧,某知道了,某会安排牛三去做这件事的。”

梁红玉接到赵云的密信后,抄录后一封发给了远在东京的李昕,一封交给了刘法。刘法得知消息后心思复杂的将这则消息告知了马扩,马扩知道后也只是连连摇头叹息不说话。

从太原被围到失陷,在长达八个多月的时间里,大宋先后组织了三次救援太原之军事行动,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续宋编年资治通鉴》说:“河东之援兵非不多,良将非不用,而竟不能以救太原者,何哉?朝廷之威令不严,将帅纪律不一,大臣议论不和,此靖康之所以败也。”

关于太原失陷的情况,宋钦宗并没得到及时禀报。其实,自宋军兵败文水后,宋钦宗对太原就已不再抱有希望了。宋钦宗最担心金军再次南下,再次兵临京城。然而,以唐恪为少宰的宰执大臣们认为,朝廷既向金国与金军分别派出了和议使谈判求和,又设置了四道总管府进行防御,这样双管齐下,应该能够阻止金军大规模南下。如果万一情况有变,则可断然放弃太原、中山和河间三镇,以换取和平。

所以,对于外患,宰执们似乎并不是很担心。他们最担心的是内患,是朝廷内部路线之争,即抗战与和谈之争,这是事关国家前途命运之关键。他们认为,当务之急,是总结和清算前任宰执执政之失误,吴敏于是成了重点揭批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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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靖康之难(四)

九月五日,有大臣上奏道:“臣闻国之威望,在于赏与罚。赏罚者,是非之所以分,而政事之所以立也。若为善者不赏,有罪者不罚,则是非倒置,无所观效。

窃见前宰臣吴敏,因见上皇有内禅之意,遂建议传位于陛下,不到数日,位致辅弼。敏自思年少,恐不能协副众望,乃招贤能,张大声势。当是时也,人皆称之。

然而,金人既退,浸生骄心。边防之急不复经意,将帅之任不复介怀,器甲迟缓而不预为之计,粮食稽迟而不早为之输运,失时蠹害为甚。凡此数者,皆当今之先务。虽究心悉力,犹惧不能以济事。而敏竟怡然视之如平时,可不为之寒心哉!

以至于对元祐旧臣,则抑遏而不提拔;牵复蔡氏大恶之事,则蔽覆而不正典刑;使陛下之仁恩,不能宣示于天下;对臣寮之章疏,亦阻止而不得上行。不问邪正,凡是同于已者则善之;不问愚智,凡是异于已者则恶之。于是士夫失望,民庶解体。则今日之罢,已为晚也。

敏虽罢相,然犹为观文殿学士、知扬州。扬州当江淮之冲,素号繁剧,观文之职冠于秘殿,可轻以授之哉!敏以罪去,尚且得此。臣惧自今以往,执政大臣勤恪者无所劝,而懈怠者无所惩矣。伏望陛下明其罪恶,以正刑章,以为后来臣子之戒。”

接着,又有大臣进一步揭批吴敏道:“臣尝观李唐诸帝,其聪明英武,无若太宗者。然而,太子承乾既废,太宗以三子一弟,未知所立。其心无聊,竟取佩刀自向,幸赖长孙无忌抱持以免,请立晋王,大事方决。虽其平时英略如此,一为多爱所牵,不知自处。由此可知,在疑似之间能断以大义,略无纤芥,诚天下之难能。臣伏睹道君太上皇帝,去冬锐然以大位内禅于陛下,不谋宫闱,不问阉官,不询群臣,使神器永有依归,其贤于唐太宗远矣。

蔡攸出入密侍,闻上皇倦勤之意甚久。奸人多虑,用心不臧,不肯宣露者,将有所待。等到上皇任陛下为开封牧,蔡攸知事势已定,又自度父子稔恶,平时邪曲,惮陛下之刚明,遂授语于吴敏,使之建议于上皇。蔡攸又支持吴敏为门下侍郎,其虑患深矣。吴敏不自量力,乃攘为已功。群小交口称道,以为其有定策之勋,此实骇人听闻。假使当时上皇意未有所主,虽百个吴敏又何能为哉?

吴敏既贪天之功以为已有,又得蔡攸所授之语,惟思报蔡氏之恩,略不顾君臣大义。虽言章交攻蔡氏之罪,而吴敏横身障蔽,斥逐台谏,招引同门以为己助。迫于不得已,凡三四贬窜,仅能置蔡京、蔡攸于湖外而己。陛下灼知其奸,奋乾纲之断,投蔡京于海外,窜蔡攸于岭表,分布其子孙各置远方。蔡京不及过岭而卒于善地,大不慰天下之心,无不归咎于吴敏也。

金贼兵临城下时,李邦彦欲议和,吴敏则反对,以为议和将弃三重镇。等到徐处仁欲议战,吴敏又反对,虽种师中逐贼出界,亦不以为功。王云倍程归京,求尺书以议退兵,吴敏又反对,遂沮其议。而等到解潜、折可求兵败,吴敏又请遣使以议和,其丧失机会一至于此。太原之围期年未解,河北之寇既去复还,其为玩敌,莫大于此!

言章所击稍涉蔡氏之党,则匿而不行;进用之际稍有蔡氏之旧,则力加推引。吴敏惟效蔡京蔡攸,专权跋扈,略不知先国家之急,与数名同僚交相矛盾。伏望陛下断以不疑,特赐窜斥,布告天下,使上皇恩德与日月争辉,无致小人妄有掩蔽。”

宋钦宗随即下旨,免去吴敏观文殿学士、扬州知州职务,提举亳州明道宫。

对吴敏的揭批到此并未结束,还要继续深入。宋朝文官们口诛笔伐的功夫实在是令人叹服,也令人胆战心惊。

九月九日,又有大臣上奏道:“臣近日尝论前少宰吴敏,掩窃上皇内禅之德,自谓有定策之功,以及专权跋扈,怀奸误国,固非一事,理当投之荒裔,以为人臣不忠之戒。然而,圣恩隆厚,尚以礼相待,只令落职宫观,罪大而责轻。吴敏误国欺君,罪通于天,虽戮之于市朝,未足塞责也。

陛下自即大位,屏出宫嫔,不迩声色。近以星灾谪见,避殿减膳,以消天变。忧勤恭俭,前古未闻,虽村童野老言之,尚能流涕。

吴敏身为宰辅,自当仰体陛下至诚恻怛之意,夙夜在公,思惟所以补报。然而,吴敏却厚费金钱数百千,置婢妾二三人,以供娱乐。且自谓宰相事业,如此而已。吴敏真乃木石肺肠,略无忧国之心,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以故,内外大小之事,一切不复经意。同列询访,只笑而不答。

伏望陛下详臣前日所列之恶,与今来所论之罪,速赐投窜。虽未足偿其误国之大过,亦使之知罪不可幸而免也。”

其实,吴敏风流倜傥,并非担任少宰之后才开始的。他家里早就养有侍妾,其中有个叫远山的侍女很出名,不仅姿色绝佳,还懂得做文章。每当吴敏据案运笔写文章时,她便在旁边磨墨拂纸侍候笔砚。朝廷官员们都知道,都很羡慕。在北宋那个时代,不仅吴敏如此,但凡具备条件的达官贵人,谁家不包养几个侍妾?

但宋钦宗似乎是个例外,他对美色佳人好像不太感兴趣。本来,宋钦宗对吴敏是很信任的,但经过大臣这一番揭批之后,他对吴敏的看法发生了重大转变。

这天,宋钦宗专门为吴敏下了一道手诏,他在手诏中说:“朕以嫡长受册,建储十有余年。上皇畀付之意,既以大定。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日降睿旨,建朕开封牧,乃用太宗故事,卿大夫知将内禅矣。及至二十一日宣制,百司庶府以至都人亦莫不知。

是时,蔡攸领枢密院,自知罪恶贯盈,他日不免受罚,乃引给事中吴敏,于宣制日入至玉华阁。二十三日,又引吴敏连入。盖蔡攸正准备江浙之行,欲留腹心之士于京师,候伺动静,内外相应。其事诡秘,难使众知,故引吴敏入深密之地与之谋划耳。

蔡攸既东行,言章抨击蔡氏者日至,而吴敏倾身障之。诡计百出,终以败露。及蔡京子孙皆远窜,而蔡京子孙至荆南,托进士黄大本附书寄吴敏,为开封府缉捕得之,其书责吴敏曰:仆父兄于阁下,可谓有德矣。阁下自布衣登要途,立功名,始终与父兄交契,自应知之。阁下纵然自谓我不出蔡氏,其可得乎?由此书观之,吴敏之为蔡氏心腹明矣。

且朕以太子受禅,何待人言?若以谓吴敏尝言,则其入玉华阁之日,乃在降旨建牧之次日。何以有此传言也?乃蔡攸诈传命令,以吴敏有建言之功,遂擢为门下侍郎。其奸伪缔构,乃敢如此。是以上皇在龙德宫,对管勾官待制谭世勣李熙靖曰:内禅之事,出我至诚,不由人言。言必灭族,谁敢言者?以此知吴敏未尝建言,蔡攸引入但为他谋。上皇独断而为此策,吴敏乃以为已功,可乎?

若吴敏辅相有力,犹可以赎罪,况其又深险而好自专,弛漫而不及事,致使今日边事尚炽,兵民未得休息。投诸遐裔,亦轻典尔。故兹诏示,可付史馆,仍布告天下。”

宋钦宗接着下旨:吴敏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涪州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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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靖康之难(五)

通过这一番揭批,吴敏的问题算是基本弄清楚了。吴敏不仅在工作中存在失职渎职的问题,存在工作能力不足的问题,还存在腐化堕落生活作风问题。更为严重的是,他在政治上属于蔡氏一党,是蔡京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接班人,是蔡攸精心安插在朝廷中的耳目和心腹。所以,吴敏在任期间,曾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蔡京和蔡攸,干扰和破坏朝廷对蔡氏父子开展的揭批活动。而最令朝野内外人士特别吃惊的是,宋钦宗以手诏形式公开说明,所谓吴敏建言太上皇禅位一事,是假的,那是蔡攸策划的一个阴谋。

吴敏就这样被彻底打翻在地,紧接着,大臣将斗争矛头再次指向蔡京与蔡攸,他们联名上奏道:“蔡京蠹国二十余年,罪恶贯盈,杀之宜矣。吴敏等力为保护,屈国法以报私恩,天下孰不痛愤,而迁延数月不正典刑。陛下灼见天下怨恨蔡京之甚,奋独断之威,不恤奸言,投之海外,以御魑魅,虽三尺童子莫不谓然。蔡京恃吴敏庇覆之故,滞留道途,至长沙而卒。识与不识,无不咎吴敏之沮格言章,不早投窜,致蔡京身死内地,抵掌而叹者纷然。

蔡京之恶固大矣,蔡攸之罪,亦不减于乃父。燕山之役,祸及天下,罪与童贯何异哉!骄奢淫佚,载籍所无,包藏祸心,虽伐南山之竹,不足以容其辞。今置之于雷州,雷州虽在广南,但其地濒海,绝无烟瘴,土风不异于中州,此乃吴敏之私意也。今若不窜之海外,不为未正凶人之罪,亦恐不足服国人之心。愿陛下速赐施行,无使若蔡京之早毙,再失天下之望。”

九月九日,宋钦宗下旨,将蔡攸移送到万安军安置。第二天,宋钦宗改变主意,决定除掉蔡攸,于是遣使者前去追赶蔡攸。

十天后,使者在岭外追上了蔡攸。使者来到蔡攸住所,向他出示御笔手诏。蔡攸见手诏赐死,尚犹豫不决。这时,左右授之以绳,蔡攸于是自缢而亡。

同日,蔡攸兄弟蔡翛,还有六贼中最后一个活着的朱勔,也被宋钦宗派人诛杀于住所。

当时大臣指控蔡攸与童贯所犯主要罪行,是收复燕京之后引狼入室,致使金人大举入侵。这件事,其实还与另外两个人有直接关联,就是谭稹与王安中。大臣们认为,对这两人的处罚力度也很不够,应该继续加重追究责任。

九月十三日,臣寮上奏道:“太原之围未解,河北之敌深入,而我军数有败衄退走之耻者,原因无他,只因士不用命,且士气不振。士气不振,则孰肯效死?又安能取胜哉!然而,士气何以振之?傥若朝廷于行法之际,大慰人望,而快其平昔愤怨之心,则士卒之气振矣。且河东边郡失守以至于今,其形势益加可忧。前后败军覆将,所杀戮者不知几何。

人孰不知,忻、代之失,始于谭稹招刺义胜军,致令耿守忠辈开门迎敌,陷没要害之地,遂至于此也。河北自收复诸郡,人皆知必有今日之患。孰不知燕山之变,盖缘王安中身为安抚,措置乖方,既阴知其必有变,而嗜利固宠,不以告朝廷,乃攀缘朝贵,为私求自便以归京,致使郭药师背叛降敌,为之向导,遂至于此也。非特士大夫知之,凡尝遭虏寇之患者,无不切齿愤惋,思得此二人而甘心焉!

今陛下傥能从民望,将此二人重加诛责,则天下之人必曰:圣上哀念吾赤子之无辜而就死地,故将首祸之人以正典刑。孰不鼓舞欣快而相告哉!如此,则何患士卒之气不振而不用命乎?此二人罪恶如此,而朝廷未能依法惩处。谭稹虽已责散官,而尚处近郡。王安中初居随州,今改置临江军善地。如此,则何以慰民望,而快其积愤之心哉!

臣谓重行典宪之后,应当降明诏,公布其罪,使天下咸知,庶令军士感励自奋,而成敌忾之功,正今日之所急也。谭稹招刺义胜军,驯致今日之患,则罪不在童贯之下。又闻金人起师之因,亦与王安中擅纳叛降有关。去岁十二月二十五日,金人檄文首著其事,以谓因此构怨,以致兴师。天下人皆谓,安中之责尤不可轻!”

宋钦宗于是给三省下旨,王安中移送象州安置,谭稹移送昭州安置。

谭稹与童贯一样也是宦官出身,曾经很受宋徽宗信任,被委以军事重任,但在处理与金人外交关系问题上也很失败,令宋徽宗很失望。

王安中与他们不一样。王安中是进士出身,早年以文章有时名结交上了蔡攸。蔡攸很欣赏王安中的文才。有一次,蔡攸带着王安中入宫参加曲宴,饮至半酣,宋徽宗拿出郑妃的玉簪给大家欣赏。此时郑妃有宠,但尚未正中宫。蔡攸见玉簪上雕有一个双飞燕图案,便对王安中说:“岂可无诗?”王安中于是即席作诗曰:“玉燕双双扑鬓云,碧纱衫子郁金裙。神仙宫里骖鸾女,来侍长生大帝君。”宋徽宗大喜,对王安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王安中官至尚书左丞,后来在蔡攸推荐下,去燕京出任首任燕山府路宣抚使兼知燕山府。其实,王安中除了写诗作文外,别无他长。宋徽宗将刚刚收复的动荡不安的燕京地区,交给王安中这样一个文人去镇守,的确是用人欠妥。

王安中被移送到象州后,曾写过这样一句诗:“后人谁促渔阳战,旧守犹迁象郡来。”这句诗表达了他对燕山之役的看法。很明显,他认为燕山之役,不应该由他这个燕山地方官来承担责任。那么,应该由谁来承担责任呢?他没直接点出。他将答案留给后人。他认为后人应该会弄清楚,究竟是谁促使郭药师投降金人。

九月十一日,宋钦宗派遣合门宣赞舍人吴革出使西路金军,去谈判议和。吴革乃名门之后,是宋朝开国元勋吴延祚第七代孙,是从泾原军中成长起来的一名武官。十天前,宋钦宗已派出李若水和王履前往宗翰军中,现在为什么又派吴革前去呢?因为几个月前,吴革在太原城外曾见过宗翰一面,并与宗翰有过一番唇枪舌剑之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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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靖康之难(六)

那时,宗望已率东路金军撤退。可是,宗翰率领的西路军不仅不撤,反而继续南下进军。吴革受河东宣抚司派遣去找宗翰,请他退兵。吴革见到宗翰,行礼时,当庭作揖而不跪拜;讨论边事时据理力争,责备他们贪利败约。吴革语气强势,词语率直,说的宗翰等金军将领相顾而动容。宗翰很叹服,不得不下令追回进攻威胜军等处的军马。吴革此行,对金军情状也多有观察,回去后及时上报宣抚司。后来,折彦质以宣抚司名义派吴革回京,向朝廷建议,选拔精兵强将,在黄河南岸预作防备,以防金人再次南下。

宋钦宗此次派吴革前去,希望他能像上次一样,说服宗翰,使和议取得圆满成功。

现在,宋钦宗与宰执大臣们完全寄希望于和议。他们不想与金军进行全面交战,因为他们对以武力战胜金人很没有信心。数次救援太原之失败,已经让宋钦宗对军队大失所望。

肩负着和议重任的李若水和王履,自九月初一离开京城,经过长途跋涉,九月十五日他们抵达太原府榆次县。宗翰此时驻扎在这里。宗翰派馆伴使萧庆和副使刘思负责接待他们。

一见面,萧庆问道:“使副们因何事而来?”

李若水回答道:“某等为和议而来。”

萧庆又问:“有国书否?”

李若水回答道:“有书。”

萧庆又问:“国书外,是否还另有商议之事?若有,须当先告知,我们先翻译给元帅为便。盖因前次邵侍郎等奉使而来,初问他国书外是否另有所议之事,他言无。可等到见国相时,他却提出面议之事。临时翻译,甚是艰难,所以要让使副知道。”

李若水说道:“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旨,令若水等再三启白国相元帅:前次奸臣误国,确有不当之处,今日分遣两批使人前来,以道志诚悔悟之意。愿国相元帅以生灵为念,盟好为心,早与通和,则天下幸甚。”

萧庆说道:“容某等先为译知国相。”说完,便告辞。

李若水等人被安排到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住下。傍晚,萧庆派人来传话,请李若水和王履早准备好礼物与土特产,明天与国相见面。

次日早晨,李若水等人在两个翻译官的引请下,携带着国书与土特产等礼物,骑马前去拜见国相宗翰。他们走到军营中门时,便看见路两旁甲兵排列,气氛十分森严。他们在中军大帐前一座帐篷旁下马,萧庆在此迎接他们。萧庆说:“国相先令来问使副一事,赵良嗣是你们上皇时可上可下之人,今不知在甚处?”

李若水说道:“赵良嗣今已谪过岭南去矣。”

萧庆问:“不知几时被谪?”

李若水答道:“不是去年冬,即是今年春,亦未甚记得仔细也。”

萧庆说道:“国相又教先来取国书。”

王履异议道:“国书应该某等亲见国相,当面投递方是。”

李若水说道:“和议正要两方情通,先将国书纳去,亦何害?”说着,从怀中取出国书,双手交给萧庆。萧庆恭恭敬敬地接过去,即说道:“使副且在此少待,容庆等先去见国相。”

李若水和王履被领到帐篷里坐下等着。不一会儿,一个翻译官走进来道:“国相请使副。”

李若水和王履带着礼物与土特产走进军帐,与宗翰相见。叙礼完毕,李若水说道:“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旨,令若水等伸问国相元帅台候万福。”

宗翰恭授礼毕,回问道:“使副们来时,贵朝皇帝圣躬万福。”

李若水回答道:“某等来时,本朝皇帝圣躬万福。”接着,李若水又说:“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训,令若水等再三启白国相元帅:前次奸臣误国,确有不当之处,今者分遣两批使人前来,以道志诚悔悟之意。愿国相元帅以生灵为念,盟好为心,早与通和,天下幸甚!”

宗翰问道:“那贵朝收燕山时,杀了底许多人,是生灵也不是?”

王履反问道:“国相若追思往事,一一细较,如此则让使人何以为词?”

李若水说道:“某等面奉本朝皇帝圣训,令某等再三启白国相元帅:今欲以三镇逐年所收租赋,悉奉贵朝,愿休兵讲好。”

宗翰厉声道:“既有城下之盟,答应割三镇给我,那三镇租赋便是我们的,怎么又变成你们逐年悉奉?若如此,便是你们不割三镇,便是败盟。”

李若水辩道:“盖因三镇军民未肯交割,故欲将逐年租赋奉贵朝,其利均一,只是更省事,希望国相元帅开纳。”

宗翰冷哼道:“你们不去劝谏贵朝皇帝,教他早割与他三镇土地人民便是好,你们却来这里弄唇舌,想空口说白话,恐使不得。”

王履说道:“本朝今则确有忠义之士辅佐今圣,与昔日事体不同。使人说得是与不是,实与不实,如何瞒得国相元帅?”

宗翰没有回答,吩咐左右,叫李若水等人就坐。左右人说道:“国相请使副与伴使就幕中相聚。”

李若水与王履退出军帐,萧庆过来,领着他们走入右边一间帐篷里,这里早已摆好宴席。李若水与王履此时哪有心情饮酒?萧庆举杯祝酒三次,他们仅勉强喝了一盅酒。

萧庆开口道:“国相令某等伸问奉使,因为行军,不及为待,望明察。”李若水等回应称惶恐。

萧庆接着问道:“夜来天气大段寒了,未知中原如何?”

王履答道:“东都尚未穿棉衣。”

萧庆说道:“南北天气,如此之异。”又问道:“刚才使副见国相所议如何?”李若水具道前言。

萧庆说道:“国相说,因为有城下之约,故提兵专来。若不割得三镇土地人民,将有何面目归去见国人?”

王履说道:“某等已曾启白国相元帅,非是本朝不割三镇土地人民,盖因三镇军民未肯交割,故欲以租赋奉贵朝,免得交兵,生灵之幸。”

萧庆摇头道:“但恐不可。”

坐了一会儿,李若水和王履向萧庆告辞。回到住处不久,宗翰派人送来了羊二只、酒三十瓶、钱一百贯。来人说,这是国相给使副洗尘用的。

第三百九十章 靖康之难(七)

第三天早晨,李若水等来到军帐前感谢宗翰。

李若水拜谢道:“某等昨日尝以国事冒犯台严,欲望台慈以生灵为念,盟好为心,早为通和,则天下幸甚。”

宗翰说道:“贵朝当今之时,譬如下棋一般,大半既败,则补其余。倘若顾惜,恐一齐带累全局皆输,也未可知。”

李若水辩道:“本朝若顾惜,又岂肯以三镇租赋奉贵朝也?”

宗翰摆摆手道:“不须巧辩。”说完,作揖还礼,让李若水等人就坐。

宗翰问道:“使副们从甚路过来?”

王履回答道:“某等从井陉路而来。”

宗翰又问道:“闻此路险阻,不能通车,果否?”

王履回答道:“然。”

宗翰说道:“去岁,闻解制置统兵守井陉路,不战而兵溃,何也?岂其险不足恃,而兵不堪用乎?”

王履回答道:“去年,解帅被旨到河北两路点集,沿边弓箭手、保甲兵继闻两国通和,随即解散,并非不战而溃。何况解帅亦不曾守井陉路,恐是传言有误。”

宗翰接着问道:“使副们来时,黄河冻未?”

李若水回答道:“大河须极寒方冻。”

宗翰又问道:“使副们何处人氏?在乡里时以何为生?”

李若水回答道:“某乃汴州人。”

王履回答道:“某乃汴都人。”

李若水说道:“某副等在乡井时,皆以读书为活。”

宗翰对王履说道:“副使既知书,何故作武官?”

王履回答道:“读书无成,乃因就武弁。”

宗翰对中原文化有所了解,他当即举诗一联:“近来渐觉家风好,儿读书声女织声。”

李若水问道:“敢问国相元帅,仙里台眷安在?”

宗翰皱了一下眉头,回答道:“祖乡在渖州,骨肉昨因契丹征辽东时皆被害。近来方得一小女子。”

王履说道:“以此可见,兵革岂是好事?”王履接着又说道:“陶渊明曾说过,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

宗翰望着王履看了好久,若有所思。

宗翰始终不肯答应和议,这让李若水等人十分焦虑。他们回到住处后商议了好久,仍是苦无对策。当晚,萧庆又来相见道:“刚才国相说:此番使副煞忠梗聪明,只是所议不肯说尽话。”

李若水说道:“某等所奉圣旨,只是如此,不敢虚诳。还望太师尚书见到国相,再为禀知。”

萧庆答道:“当如所议。”说完便告辞。

第四天早晨,李若水等人再去拜见宗翰。李若水说道:“某等此次特来议和,欲方便两国,区区之意,已尝禀知,敢望国相元帅早与开从。”

宗翰说道:“待国书中回答。”

李若水问道:“和议事大,恐国书中不能尽道曲折,请国相元帅可否面谕?”

宗翰说道:“好像没有更多事可说。”

王履说道:“某等恭传本朝皇帝志诚之意,远来议和,须得国相元帅明确回话,这样归去才是使人不失职。”

宗翰闻言道:“若不割得三镇土地人民,决不可和。”

王履问道:“国相若坚执不派遣回使,我们则有何计?”

宗翰说道:“使副不若暂且归去。”

李若水叹气道:“纵使某等归去,将何面目敢见本朝皇帝?纵使相见,将何以为词?还望国相元帅曲全两国之美。”

宗翰摆摆手道:“不必如此啰嗦。”

李若水见宗翰态度很坚决,没有丝毫商量之余地,只好无奈退去。

第五天早晨,李若水等又来拜见宗翰,刚要开口说和议之事,宗翰摆摆手叫他们坐下。宗翰说道:“已作好国书了。”宗翰命左右将国书取来,传给李若水。李若水不得已,只好收下。

宗翰说道:“使副们少间便回,如到京师,烦为再三奏知贵朝皇帝,承遣使命远来颁示宸翰及礼物等,不胜感荷。因为行军,无物贡谢,伏望睿察。所谕三镇租赋,不须言及。若差人速来交割土地人民,即便回军通和。万一不从,我将提兵直到汴京理会也。”

李若水一听,急忙站起来想发表看法。宗翰脸色一沉道:“已言在前,不必再三。”

李若水见事势已不可逆转,即说道:“容若水等来日,谢辞了国相即行。”

宗翰说道:“不必讲此礼,使副即今便可行。”

李若水等人见宗翰已下逐客令,只好称诺,与宗翰叙别。他们怀着沮丧的心情回到住处,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不久,来了两名翻译官说道:“国相传语使副,承远道而来,无以为谢。白马一匹并银鞍衔一副,花罗三百匹,香药一合,给正使;乌马一匹并银鞍衔一副,花罗三百匹,香药一合,给副使;观察另有酒一百瓶、钱二百贯,犒设一行官吏。”

李若水等坚辞不敢受。这时,萧庆前来送行道:“此是奉使合得之物,不可坏却常例。”李若水等不得已,只好收下。

萧庆陪同李若水等走了大约五里左右,下马置酒三杯饯别。李若水和王履忧心忡忡愁容满面,勉强喝了一盅。萧庆说道:“国相令某等再三致意使副,承远道而来,因为行军,无以为待,望见察。”

李若水说道:“某等此来,上荷国相元帅太师尚书台眷,如伴使归见国相,烦请提若水等名致谢。”

萧庆说道:“谨领台命。”

李若水等人是九月二十日离开榆次的,直到十一月十一日,他们才回到东京复命。他们去时只用十五天,而回程却用了一个半月。

当时,宋钦宗除了派李若水出使西路金军外,还派刘岑出使大金国,派宗泽出使东路金军,他们的任务都是向金人请求和议。刘岑跋山涉水去往东北,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宗泽却没能成行,和议使职务后来由王云接替。

宗泽是一位老臣,这年已六十六岁,曾长期在地方工作。他本已退休,后来出任巴州通判。御史中丞陈过庭等人对宗泽比较了解,他们联名向宋钦宗推荐他担任和议使。

第三百九十一章 靖康之难(八)

耿南仲不认识宗泽。宗泽来京后,耿南仲派人将宗泽找来进行谈话。实际上,是想考察一下宗泽能否担负出使重任。谈话中,宗泽说道:“此行必不能生还。”

耿南仲问道:“这是为什么?”

宗泽回答道:“敌若能悔过退师固好,否则,我安能屈节北庭,以辱君命乎?”

耿南仲觉得,宗泽性格过于刚强率直,不适合担任和议使,他向宋钦宗汇报道:“宗泽刚方不屈,恐害和议。”

宋钦宗于是撤销了对宗泽的委派,改任他为磁州知州。

当时,大小官员们对局势都看得很清楚,金人迟早要对河东河北地区发动进攻,那里早晚会变成血与火的战场。所以,受命出任两河地区的官员们,都想办法以各种理由推搪,不去上任。

对此,宗泽很气愤,他说道:“食禄而避难,不可也。”受命当日,他就独自骑马上路,身后只跟着十几名老弱士卒。

磁州经过上次金兵蹂躏之后,百姓很多都已逃徙,官库钱财也已空空。宗泽上任后不畏艰难,组织民众修缮城墙,疏通护城河,整理器械,招募义勇兵,开始做固守城池之准备。

宗泽在奏章中说道:“邢、洺、磁、赵、相五州,若各蓄精兵二万人,敌攻一郡,则四郡皆应,是一郡之兵常有十万人也。”宋钦宗看后很高兴,当即任命他为河北义兵都总管。

李纲一直驻扎在怀阳,本来他想将宣抚司机关迁往隆德府,因幕僚坚决反对而作罢。当他得知吴敏已被授予散官,安置到了涪州,心情更加沉重。朝廷说吴敏是蔡氏党羽,是蔡攸安插在朝廷的心腹,这让李纲无法接受。李纲认为,这一定是唐恪、耿南仲、聂昌这帮人捏造事实颠倒黑白,蒙骗了皇上。他忽然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觉得不久之后,自己也很可能步吴敏后尘。

李纲暗自叹息道:“事已不可为矣。”于是给宋钦宗呈上奏状,乞求罢官。

其实,自从徐处仁吴敏罢相、许翰罢同知枢密院事,李纲就去意已定。因为他不仅与唐恪、耿南仲、聂昌等宰执大臣道不相同,而且在许多方面他们都格格不入。与其被勒令罢官,还不如自己主动辞官。

然而,对于李纲的请求,宋钦宗皆降诏批示不准。

李纲并不死心,他连续上奏,反复诉说自己才力不能胜任,还说自己最近得了一种昏愦之病,若不罢职,肯定会耽误国事。他乞求罢去知枢密院事职务,守本官致仕。李纲在奏章中还特别提及皇上的榻前之语。

当初,宋钦宗为让李纲出任河东宣抚使,领兵前去解围太远,曾将李纲招至榻前,向李纲承诺:“卿替朕巡视完边防,就可回朝。”

李纲则请求道:“万一朝廷决议不坚定,则臣应请求去职,陛下应明察臣之忠心,以保持君臣之情义。”

现在,朝廷对金国外交方针已由抗战转变为议和。当初李纲所担心的“决议不坚定”之情况,已经出现。宋钦宗只好答应李纲的请求,命种师道以同知枢密院事身份巡边,前去怀阳,与李纲交割宣抚司职事。同时,命李纲回京赴阙,并让他沿黄河岸边巡视防守之准备情况。

李纲接到诏令后便离开怀阳,启程回京。九月十九日,他行至封丘县,忽然得到尚书省劄子,说皇上有旨,任命他为观文殿学士、知扬州。令他不必回京,可直接前往扬州赴任。

宋钦宗改变主意不让李纲回京,是有原因的。直到九月十八日宋钦宗才得知,太原府已于半个月前陷落。宋钦宗认为是李纲故意隐瞒不报,因而大怒。因为这期间李纲曾多次上奏,但对太原陷落一事并未提及。

对皇上突然变卦不让回京,李纲并不感到意外,他似乎已有心里准备。他又上奏请求辞免,力陈自己不敢当,他在奏疏中说道:“之所以力求辞免,并非爱身怯敌之故。只因事已不可为,难以虚受其责。

如今,宣抚司尚有兵若干,防秋兵若干,屯驻某处,皆不曾用。当初朝廷应副银绢若干,又御前降到若干,除支付官兵食钱并犒赏外,今皆椿留于怀州。至于在京降赐,库具有籍,可考可按。

臣既罢去,恐不知者以谓臣丧师费财,望陛下遣使核实。虽臣自以不才乞罢,愿陛下再择将帅抚驭士卒,与之捍敌。金人狡狯,谋虑不浅,和议未可专恃。一旦失士卒心,无可御侮,则天下之势去矣。臣自此不复参预国论,敢冒犯以闻。”

就在李纲起草奏疏向皇上请求辞职时,中书舍人刘珏正在睿思殿里向宋钦宗上奏,对任命李纲为观文殿学士知扬州提出异议,他说道:“李纲轻脱寡谋,强执自任,前后败师覆将非一,岂可担任观文殿学士知扬州?当年,仁祖朝时,韩琦以直学士经略陕西。好水之战,任福、刘平皆亡于阵,士卒死者甚众。仁祖非不知此乃诸将违背韩琦节制致败也,但仍处分韩琦,并降一官职。神祖朝时,韩绛以次相宣抚西边,命兵将深入荒域,终至骇扰,横罹战伤。神祖非不知韩绛之推忠尽瘁也,但仍罢相,令以旧秩出守邓州。盖人君陟降朝臣,如天无心,虽知其才能之可用,忠赤之可倚,但只要其有过错,便不可不黜罢也。

窃见李纲勇于报国,锐于用兵,然其听用不审,数有败衄,以致士气益沮丧,金人益嚣张,其罪亦明显矣。陛下知李纲用心无他,因而授其观文殿学士知扬州。于此可见,陛下厚于记功,而薄于责过也。李纲此次救援太原,败军覆将,耗财疲民,恰如韩琦好水之败、韩绛西边之失,难道可不加黜责以示惩戒乎?

如陛下念李纲前日之劳在所记录,察李纲今日之败志在歼寇,亦宜黜官降职,以慰死者之心,以为败事之戒。既不以今日之失而遂忘其前功,又不以前日之劳而曲庇其罪戾,赏罚昭著,如天无私,则将帅闻之莫不感激思奋,而攘寇方有可平之期矣。”

第三百九十二章 靖康之难(九)

如果说这位中书舍人所奏还算是客观公正,那么同日另一位臣僚所奏,则显然是歪曲事实另有图谋。那位臣僚在奏疏中历数李纲十大罪状,直接掀起了一场揭批李纲的浪潮。揭批的路子与调子同揭批吴敏时基本一致,如出一撤,由此可见当时朝内高层间政治斗争之一斑。

那位臣僚说道:“新任观文殿学士知扬州李纲,本乃凡才,误用器使。其卵翼于蔡氏之门,倾心于蔡氏死党。当初,上皇有内禅之意,蔡攸先行刺探,后引李纲为援,使其冒策立功。李纲之罪甚多,不可掩盖,臣请为陛下数之:

太上皇心存道奥,倦听万几。陛下以嫡长子继受宝位,臣下何与焉?李纲乃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力。此其罪一也。

金人兵临城下时,西师一到,金人即心惧气慑,不敢肆行抄掠,因其莫测西兵之多寡强弱。两军相持,则易于和议矣,然而李纲却妄想一胜。待姚平仲之挫衄,金人即复逞虎狼之心。此其罪二也。

王孝迪张榜取民间金宝,京都之民为之骚动。后朝廷决议,不复取于民,而李纲却自出文榜以为功。其身为大臣,竟亲临大街以收前榜,窃誉兵民,使怨归皇上。此其罪三也。

兵既妄动,朝廷不得已,将李纲暂行罢免。李纲向死党默谕其意,其死党力率士庶伏阙,乞用李纲。以此胁持君父,几至变乱。此其罪四也。

李纲身领守御使,不知体国,假君爵禄以市私恩。四壁之赏太滥,几至数千人。而亲戚故旧,或滥转官资,或白身授官,鲜有遗者,此其罪五也。

李纲暗中与吴敏配合包庇蔡攸,还举荐蔡京觐见皇上。太上皇回京后,李纲力荐蔡攸以使其还京,其踪迹诡秘。在李纲给蔡攸书中有密语不敢忘之说,不知其所谓密语者何事。此其罪六也。

李纲自以为功多,排斥同列,任情好恶,妄作威福,致陛下对其有惟辟作福、惟辟作威之戒。此其罪七也。

李纲身为枢辅,知术疏浅,不能预知敌诈,辄以蜡书付金国之使,妄结余睹,使金人复加怨愤,抄掠吾民,致河北河东之寇未平。此其罪八也。

陛下因种师中之败殁,遣枢臣宣抚河东。而李纲辄敢拒抗君命,乞纳陛下所与之官,以臣抗君命,几于跋扈,此其罪九也。

李纲到达孟津后,不务持重,以量兵势,惟以军法督战,遂致解潜之兵溃散挫衄,终无尺寸之功,以致太原失守,此其罪十也。

古人所谓是口尚乳臭者,其李纲之谓乎?且其行军用兵,只知袭童贯之迹。还妄自尊大,僚佐罕见其面。独智不能用贤,果致败衄,损国之威,使金人复扰河朔,致朝廷再遣使议和。伏望陛下早正其十罪,大奋乾刚,特赐窜黜,为人臣怀私误国之戒。”

对于臣僚指控李纲的十大罪状,其实宋钦宗也未必全信。但李纲负责救援太原失败,这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若不有所惩戒,众臣不服也是很正常的。宋钦宗于是下旨免去李纲知扬州一职,令其前往杭州,以观文殿学士身份提举杭州洞霄宫。

然而,臣僚们对于如此处置李纲很不满意,他们继续揭批李纲,又有臣寮上奏说:“昨者,金人围守太原久而未解,知枢密院李纲领兵救援,兵甲非不多也。授予属官共七八十员,抽差人役达六十名。不辨能力有无,皆召至幕府,致使幕府杂乱,军政出于多门,临时漫无成算。偏裨将领不知禀令,士卒临阵自相残践。以守则不攻而溃,以战则未斗而逃。斩将不报主帅,生擒则非金人。兵卒逃散,金帛散失。李纲既告罢,其属官或托故差出,或随其前来,各带银券,不废薪给,所谓法度纪律一切无有。以此行师,欲求决胜,臣未之闻也。

大帅自当亲临战阵,以护诸将,决求成功。李纲却坐于怀州,离军前有数百里,缓急何以及事?其幕府参议、机宜、管勾当公事等官员人数众多,又多为晚进后生,李纲傲然略不咨问。李纲每日朝夕相处者,只有邹柄与张牧而已。其余僚属将佐,唯早晚一揖而退。若有所建明,须先请邹柄张牧为之传导,然后得见。故人们多有怨言,终以无助而败事。况邹柄张牧白身得官,何尝知军旅之事?李纲将数十万之众,而决谋于此二人,可谓疏谬之甚。闻李纲初欲驻隆德,因邹柄张牧极力反对而不得往。及军势稍沮,李纲则急督诸将,致使士卒忿怒。

下情不通,十羊九牧,无所适从。太原失守数日矣,李纲在军中尚不得知,何以望其能先事而料敌哉?误国损威,莫此为甚!

观文峻隆,宫祠优游,非所宜得,愿赐黜夺以协师言。邹柄张牧赞佐误事,亦当追夺前命,以明国威,以肃军政。”

对李纲的这些指责,大多数是有事实根据的。当然有些情况并不是李纲所能左右的。无论从战略部署来看,还是从战场指挥来看,宋朝在军事上都是一片混乱,一塌糊涂。现在,臣僚们将这种混乱的责任一股脑都推到了李纲身上。

宋钦宗不得已,只好下旨免去李纲一切职务,只提举杭州洞霄宫;邹柄、张牧也一同免职,差往别处。

然而,臣僚们对此仍不满意。他们继续揭批李纲,又重新网罗了李纲十大罪状,非要给李纲知罪不可,非要将他批倒批臭不可。

宋钦宗无奈,只好下旨责授李纲保静军节度副使,安置到建昌军。

李纲不服,上书辨雪,又遭到臣僚们的猛烈攻击。宋钦宗于是再下旨,将李纲安置到更远一点的宁江军。

九月十九日,正当朝廷忙于揭批李纲罪行之时,金使王汭来到东京。王汭是金军右副元帅宗望派来的。宗望在给宋钦宗的信中表示,宋朝必须割让三镇之地,现在已别无选择。因为太原一镇已经被他们占领,其余两镇也不可不割。

第三百九十三章 靖康之难(十)

唐恪、耿南仲等执政大臣接见了王汭,王汭对他们说道:“大金地广,非欲固得三镇。但朝廷既已许之,不宜背约。假使南朝能以三镇赂大金,大金必不接受,以全和好。信义者,邻国之宝也,岂可去之?假使南朝不肯割地,金人以失信责南朝,提兵再来,则何以御得?”

王汭所言可谓连哄带骗,诡计多端。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完成割地使命,遂指天地为誓,纵横其说。

唐恪、耿南仲等以为,王汭所说有道理。他们主张直接将河间、中山两镇割给金人,这样两国就可彻底解决争端,罢兵以和好。

但宋钦宗对太原之失正耿耿于怀,他又十分珍惜河北这两镇,觉得这两镇是保障京都地区安全的屏障,最好还是不要失去,能争取则应争取。于是,宋钦宗决定继续通好宗望,希望宗望能同意以金帛宝货赎买这两镇。宋钦宗遂命将作少监王及之为国信使,以礼送王汭回去。

其实,刚开始时,宗望同意以赋税换土地的办法来解决三镇问题,王云曾回来传达过这个意见,但被吴敏否决。然而,宗翰是反对这个办法的,宗翰坚持要得到三镇土地。宗望注重于财富,而宗翰则不言金银,专论三镇。由此可见,宗望与宗翰这两个军事巨头在对宋政策上是有严重分歧的。而现在,河东太原已经被宗翰武力占领。中山、河间两镇都在河北,都在宗望的目标任务范围内,所以,宗望特遣使者王汭前来说明情况。

目前,对于金人来说,对宋外交政治目标就是割让两镇;如果宋朝不割,那么就趁机出兵武力占领。金人已经看明白,宋朝军事不行,武力夺取这两镇完全有把握。而对于宋朝来说,无非就是两个选择:要么将两镇割给金人,以换取和平保全信誉;要么拒绝割让,组织军事力量对抗金人,从军事上击败金人,让金人尝一尝中原军队的厉害。

可是,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既不选择割地,也不选择抗战,却选择了以金钱换土地的老办法来解决问题。这个办法,只有在两国军事实力不相上下的情况下才会好使。现在军事实力明显不对等,岂能不失败?再说,割让三镇是一个整体问题,应实行同一办法。太原已被金人占领,河间、中山岂能单独采用赋税换土地的办法?显然已不可能,而且宗望已派人明确告知。宋朝君臣对此却缺乏应有的认识,足见其理政水平之低。

宋钦宗与他的执政大臣们,对付内部政敌可谓花样百出,而对付外部敌人则往往束手无策,仿佛弱智一般,屡屡被外敌耻笑。此时的宋朝,不仅军事实力不如金人,其高层决策水平与能力更是比金人差得很多。

宗望八月二十日兵发保州,比宗翰晚出兵三天。他调遣诸将分头进攻,先派耶律铎击败雄州一带的宋军,又派那野等进攻中山府。

中山府是宋朝河北地区的军事重镇和仓储要地,城池高大坚固,三道城门皆是瓮城,护城河又宽又深。而且,城上武器装备也比较先进,既有滚木礌石,又有排弩与火炮,可谓易守难攻,坚如磐石。

宗望第一次南下时曾攻打过中山府,但遭到时任中山府路安抚使詹度的顽强抵抗。当时,金军一连攻下三十多个州县,很想乘势拿下中山。宗望多次组织攻打,始终难以攻破,还损失了大将芬徹胜额以及数千金兵。最后,宗望不得不饮恨领兵绕城而过。

詹度后来调入京城,现在,守卫中山府的是陈遘。他曾任河间府知府,宗望第一次南下进攻河间时,他全力拒守,保住了城池,受到宋钦宗嘉奖,加授为资政殿学士、光禄大夫。

宗望见中山府城池依旧巍然耸立,防守坚固,城内又是老对手陈遘在守御,感觉短时间内难以破城。金兵尝试了几次攻城,皆以失败告终。宗望遂再次领兵绕城南下,攻占了新乐县。

西路军占领太原后,宗望担心宗翰功劳超过自己,于是一方面派王汭出使大宋谈判,另一方面加快军事行动步伐。

宗望将下一个攻取目标锁定为真定府,真定府的战略地位可与太原府相媲美。它控太行之险,绝河北之要,西顾则太原动摇,北出则范阳震慑。所以,宋祁说:“河朔天下之本,而真定又河朔之根本。”夺取真定府,宗望就可向西与太原金军连成一片。

宗望通过侦察得知,在真定府西南井陉一带,集结着宋军四万多人马。宗望决定,在攻打真定府之前先将这部分宋军消灭掉。于是,东路金军主力绕过真定府,直奔井陉而去。

井陉治所叫天威军,位于太行山东麓。从此地出关,可穿过太行山,将河北与河东两地连接起来。换言之,穿越太行山连接河东与河北,必须经由此地。因此,井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镇守井陉的宋将是种师道堂弟种师闵,他得知金兵来犯,立即将城内和关寨民众转移到天台山深处,以避战祸。同时,大力招募义勇军加强城防,固守关寨。种师闵亲率队伍埋伏于井陉山谷,欲与金兵决一死战。

不久,宗望率军开进山谷,遭到宋军伏击。可是,由于宋军多是义勇军,以及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队伍,缺乏军事训练,战斗力明显不如金军。再加上兵力悬殊,经过一番激战后,宋军渐渐抵抗不住金军的反攻。种师闵见状只好率军撤退,退至天威军城内。金军随后紧追,很快便将天威军围困起来。

这时,退到城内的宋军只有数千人。面对数万金兵的轮番进攻,种师闵与将士们毫不畏惧,拼死抗击。他们以顽强的战斗意志,坚持抗击了七天七夜,终因寡不敌众而全部壮烈殉国。

攻陷天威军后,宗望下令挥师东进,掉头扑向获鹿。

真定府知府李邈和兵马都钤辖刘诩,获悉金兵人马众多,来势凶猛,急忙开会研究对策。他们觉得获鹿城池太小,恐怕难以守住。于是下令,将守卫获鹿的两千宋军撤至真定,他们打算固守真定以待援。

第三百九十四章 靖康之难(十一)

真定府上一任帅臣兼知府是刘鞈,兵马总管是王渊,钤辖是李质。这套班子领导有方,措施得力,城防部署比较严密,将真定府构筑成河北最坚固的城池之一。金军第一次南侵时,宗望也曾试图攻取真定,但遭到城上强弩猛烈射击,自知难取,遂绕城而过。

后来为解围太原,朝廷任命刘鞈为宣抚副使,令他统兵五万奔赴辽州。刘鞈将王渊和李质也召至宣抚司任职,真定府可用之兵几乎都被他们带走。

李邈原任枢密副承旨,刘鞈走后,他被派到真定府担任安抚使兼知府。李邈其实优于吏职而拙于应变,派他去河北守城其实很不妥当。唐恪、耿南仲等宰执这样做,实际上是一种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的个人报复行为。因为此前,李邈曾拒绝过他们派他出使金军的任命。他们以为李邈胆小怕事不敢出使金军,便故意将他派往河北前线去抗击金军。

当时,真定城内守兵不足两千,铜钱不满二百万。李邈上任后张榜公告,动员百姓出资出粮,共同抗敌。后筹得铜钱十三万贯、粟十一万石。李邈又招募勇士数千,组成义勇军,并加紧训练。

金兵第二次南下入侵之初,李邈便预料金人必攻真定。于是派人抄小路以密信上报朝廷,先后呈报达三十四份之多,皆杳无音讯。

九月二十五日,金军兵临城下,立即向真定城发动进攻。面对十倍于己的强敌,在内无劲旅外无援兵的情况下,真定这座孤城该何去何从?有人劝李邈开城投降,被李邈拒绝并斩首示众。

吉州防御使、真定府路兵马都钤辖刘诩,决心与真定共存亡。他以身作则,率众昼夜搏战于城墙上。金兵一开始主攻城北,刘栩便将城北做防御重点。后来金兵佯攻城东,企图声东而击北,将宋军防御注意力引往城东。刘栩并不上当,仍重点防御城北。

李邈不懂军事,他见金兵进攻城东,便令刘栩将防御重点转移至城东。刘栩只好遵命,领兵前往。金兵在城东连攻两日,这天夜里,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攻城器械转移至城北。城内守军毫不知晓,依然在城东守卫。

黎明时分,忽然听到城北人声鼓噪。原来大量金兵已通过云梯登上城堞,城防已被突破。

十月二日,正当金军猛烈进攻真定府时,宋朝使者王云来到城外拜见宗望,向宗望传达了本朝皇上希望以租税来代割三镇的愿望。宗望当场没有答复,而是带王云等人来到一处高地上,观看金兵攻城之战况。

十月六日,真定府陷落。但城内仍有守军在战斗,那是刘栩率众与金兵展开巷战。巷战持续了没多久,刘栩见身边战士有的牺牲,有的逃亡。他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已无力回天,他回头对其弟说:“我乃大将也,其可受贼戮乎?”

刘栩策马挺刃,突破金军重围,欲冲出城去。可是,此时城门皆被金军占领,无法出去。刘栩不甘心束手就擒而受辱,于是来到孙氏园山亭中,解下条带,上吊自尽。

靖康小雅称赞刘栩“知忠孝之节,故不惮杀身为人臣师范,亦可谓有古人之风矣。”并专为刘栩赋诗一首:“将军死绥,古人所长。有如刘公,与城俱亡。兵弩如山,公以身当。生竭其勇,力挫犬羊。天未悔祸,虏益鸱张。公虽瞑目,万古传芳。”

李邈闻听城已失守,金兵已入城,欲投井自尽,被身边人员拦住。

李邈被俘后,作为真定府最高官员,他被金兵带到宗望跟前。金兵胁迫他跪拜,他拒不跪拜道:“本朝无此礼。”

金兵用火烧烤李邈的眉毛胡须以及两腿,李邈仍坚决不跪。金兵正打算换个花样来折磨他,宗望制止说:“其人高节,不可屈致。”

宗望问道:“尔集民兵击我,说我是贼,何也?”

李邈回答道:“汝背盟,到处掠我金帛子女,还怕我说吗?”

宗望笑了笑,想留李邈在身边,一起南下,被李邈断然拒绝,宗望于是派人将李邈押至燕京。

对于李邈的表现,杨云及手下都看在眼里,得知李邈要被押往燕京后,杨云迅速派人潜回燕京报信,赵云得信后先把真定府陷落的消息传给了兴汉岛,随后便派人打探李邈的消息并着手准备人手解救李邈。

宋廷针对李纲的揭批运动,直到十月初才算告一段落。十月三日,宋钦宗命种师道以同知枢密院事身份出任河北巡边使,到河北巡视边防。不久,又任命种师道为河东宣抚使,令他到河阳去接管李纲原来的工作。

种师道自从爱弟种师中战死于榆次之后,便倍感“老病惫甚”,力请退休养病。宋钦宗于是免去其宣抚使职务,令李纲接任。现在李纲已免职,宋钦宗又令种师道前去接替。

这天,重病在身的种师道走到郑州,忽然病情加重昏迷了过去。醒来后,身边人劝他留在郑州养病,不要去河阳了。种师道轻叹一口气道:“念陛下临轩之语,忍不进耶?”

从种师道身体状况来看,的确不可前往河阳治军。但为报答皇恩,种师道强忍痛苦,勉力前行。抵达河阳后,种师道日夜操劳,病情忽然又进一步加重,多次昏迷不醒。宋钦宗闻讯,亟召他回京师治疗。

种师道在河阳遇见金使王汭,见其态度十分傲慢,种师道判断,金人很可能不久将大举入寇,于是抱病给宋钦宗上了最后一道奏疏,向宋钦宗提了最后一个建议:“金人顷邀金币安然北去,今若复来,是必集诸国大举,锋锐不可当。臣前计不听,青、沧、卫、滑既不宿兵,无篱藩之助。欲乞大驾幸长安,以避其锋。至于守御攻战,责在将帅,战斗事非万乘所宜任也。”

种师道虽然病重,但头脑依然很清醒,对局势看得依然很清楚。如果宋钦宗采纳种师道的建议,北宋就绝不会猝然亡国。

然而,宰执大臣却认为种师道胆怯,对其建议不以为然。

当时,环绕在宋钦宗周围的宰执大臣们,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他们对当前局势都缺乏最起码的判断与认识。虽然他们主观上都想保住大宋江山,然而客观上,他们却都在一步步地将大宋推向万丈深渊。

第三百九十五章 靖康之难(十二)

十月十日是天宁节,即宋徽宗生日。这天,宋钦宗率群臣来到龙德宫给他上寿。刚满四十四周岁的宋徽宗,被宋钦宗软禁在龙德宫里已有六个多月。这期间,为防止宋徽宗干涉朝政,宋钦宗在其身边安排了一些所谓“明忠孝大节者”,如谭世绩、李熙靖等人,担任龙德宫主管和内侍官,表面上要求他们照顾好太上皇的生活,实际上是责成他们监视太上皇,要求他们及时上报太上皇每天的活动。宋钦宗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宋徽宗彻底退出政坛,绝不干预朝政。

对于宋钦宗的用意,宋徽宗应该是清楚的。为收买人心,以获取外界信息,宋徽宗时常拿出一些财物,颁赐左右。宋钦宗发现后,立即令开封尹没收这些财物,“纳之于宫。”宋徽宗的处境,由此可见一斑。

宋徽宗心里肯定有些愤愤不平,他每次给宋钦宗写信都自称老拙,称宋钦宗为陛下。他虽然已退位,但在国难当头之际,让他完全不考虑时政安危,那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他给宋钦宗写信,断言“金人必再犯京阙”,请求宋钦宗准许他“自往西京治兵”。那时吴敏还没免职,宋钦宗征求吴敏的意见,吴敏认为不可,理由是:“上皇向在南方,已有截留诸路兵之意。今幸归京师,陛下问安视膳,全孝道足矣,岂可以军旅之事累之乎?”吴敏这话说得比较隐晦,但意思宋钦宗应当很明白。吴敏的真实意思是,太上皇在南方时便干预朝政,现在好不容易将他软禁起来,岂能再将他放出去干预军政?其实,即使没有吴敏的建议,宋钦宗也不可能放宋徽宗离开京城,更别说外出“治兵”。

后来,宋徽宗又建议“与帝出幸”,即父子二人同时撤离开封,也遭到宋钦宗的拒绝。

天宁节这天,宋徽宗见宋钦宗率群臣来给自己祝寿,心里很高兴。他斟满一杯酒自己先一饮而尽,然后又斟满一杯让宋钦宗喝下。宋钦宗刚要喝下,忽然有个大臣踩了一下宋钦宗的脚,提醒宋钦宗这酒或许有毒,不能喝。宋钦宗于是放下杯子,不敢喝。宋徽宗再次劝酒,宋钦宗“坚辞,不敢饮而退。”宋徽宗“号哭入宫”。

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用毒酒谋害政敌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办法。宋徽宗很伤心,他没想到皇上竟将自己看做政敌,竟然如此提防自己。这件事,进一步激化了父子之间的紧张关系。“自此,两宫之情不通矣。”

从此,宋徽宗与外界更加隔绝,他忧郁而又无奈地徘徊在龙德宫里,直到大祸临头那一天。

宗翰在攻陷太原府之后,曾以两路元帅府名义,派遣杨天吉、王为问罪使,前来东京问罪,责问宋朝写信联络耶律大石与契丹梁王,以及给耶律余睹蜡书等事。

金使这次来态度很傲慢,他们将问罪书交给宋钦宗,当面质问道:“陛下既不割三镇之地,又安忍复欲立契丹之后?”

宋钦宗回答道:“此乃奸人所为也。”

宋钦宗拒不承认是自己所为,他一再卑辞深明,这并非朝廷之罪。

金人问罪书曰:“大金固尼伦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同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顷因起衅,以至连兵,曲直所归,彼此自见。思得寻盟之计,用申割地之言。厥后事固稽留,约复渝变。况上皇之鉴未远,抑亡辽之戒在前,诚思再造之恩,可稔轻忘之意?将久保有成之信,盍早画元议之疆。曾自为辞,管行制送,今则反假土民之固守,更张军势以解围。兹事难图,昔言安在?乃者差萧仲恭、赵伦等赍书报复,回日辄授间谍之语,阴传结构之文,敢蹈前非,又在今日。

为此申过朝廷,奉到宣命,据兹衅恶,更逾上皇,仰就便差官问罪,从长相度施行。今差保静军节度使杨天吉、昭德军节度使王充问罪使副前去。若深悔前非,请速令皇叔越王、皇弟郓王、太少宰一员同诣行府,赍书陈谢过咎,仍据元割三府,即行戒谕,并令开门以待抚定。苟不能此,的示所图。白。”

宋钦宗在回信中解释道:“昨因告发,知有绢书。奸人作伪,何所不至?若两国通和,贴然无事,则无隙可乘。奸臣不利,缘此构造,意在离间,顷者按治,已正典刑。谅惟圣朝,特加洞照。”

金使在问罪同时,要求宋朝继续履行原约定,割让中山、河间二镇。另外,他们还提出索要金帛、车辂仪及加大金皇帝徽号,甚至还要取走蔡京、童贯、王黼、吴敏、李纲等九人家属。

宋钦宗命王时雍负责接待,王时雍极力讨好金使,他向金使表示,朝廷将把三镇所交纳的赋税全部变成岁币,还要将祖宗内府所藏众多珍玩,全都送给二帅。并且,朝廷觉得河东西路金军在外作战日久,打算好好犒赏他们。杨天吉和王觉得王时雍的话很顺耳,颇感高兴。

为了打发金使早日离去,宋钦宗特批绢十万匹,让金使带回去犒赏军队。宋钦宗任命将作少监王及之为国信使,陪同金使回去。

宗翰一方面派遣使者向宋朝问罪,另一方面,命银术可留守太原,命娄室向太原西南汾州一带进军,扩大战果。而他自己则领兵向太原以东的寿阳、平定军一带挺进,计划打通与宗望东路军的联络通道。

寿阳城是一座小城,可是由于百姓死守,金军三次攻城,死伤众多,最终竟未能攻破。宗翰于是绕城东去,转攻平定军,欲打通井陉关。这时候,宗望从真定领兵出发,向西进攻。在两军合力攻打下,平定军最终陷落。

在平定军保卫战中,岳飞再次参战了,上次参军因为父亲病故,需要回乡守孝岳飞便草草结束了第一次军人生涯。

宣和六年,岳飞家乡发生水灾,家庭生活困难,迫不得已,他又到河东路平定军参军,被擢为偏校。不久,他将妻子儿子都接到平定军生活。

平定城被金军攻破后,岳飞携带妻子和儿子出城,回故乡而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靖康之难(十三)

金军占领平定,意味着东西两路大军的联络通道已经打通。为商议下一步进军目标和计划,宗翰宗望等金军高级将领在这里举行了一次重要会议。

右监军完颜希尹说道:“今河东已得太原,河北已得真定,两者乃两河领袖也。乘此之势,可先取两河,俟两河既定,徐图过河以取东京,不为晚矣。今若弃两河,先趋东京,苟有不利,则两河非我有也。兼太子昨已到京,不能取之。”宗望默然不语。

宗翰怫然而起,抓起貂皮帽掷之于地,对诸将说道:“东京,中国之根本。我谓不得东京,两河虽得而莫守;苟得东京,两河不取而自下。上次东京之未得,以我不在彼也。今若我行,得之必矣!”

宗翰停顿了一下,伸开右手作取物之状,接着说道:“我今若取东京,如运臂取物,回手得之矣。”

宗望欣然称善,其他诸将都不敢提反对意见。

此时,一名侍卫突然进来禀报道:“两位元帅,大同与燕京同时送来紧急消息。”

宗望问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说道:“大同府送来消息说半月前有一队士兵在返回大同途中被杀了,后经查询是押解宋军俘虏张孝纯父子的队伍,张孝纯父子被劫走了;同样燕京府也传来消息说,七八日前押解宋军俘虏李邈的队伍也于半道被杀,李邈也被劫走了。”

宗翰怒道:“竟然敢在我大金地盘上劫人,查出什么人干得了嘛?”

侍卫答道:“从两地传来的消息看还没有,不过两地的官府均判断应该是占领区的抵抗势力所为,不过具体是哪股势力还未可知。”

宗望说道:“宗翰,看来我们新占领的地方还是不稳啊。”

宗翰摆摆手道:“再不稳也不能影响我们进军东京的战略,只要我们攻破了东京,什么都会有的。”

随即宗望与宗翰给大同还有燕京两地下令,让两地派出军队清缴占领区的抵抗势力。

虽然中间出了张孝纯等宋军俘虏被劫走的插曲,但是此次会议最后还是决定,东西两路大军各自南下,渡过黄河,在东京城下会师。

其实,刚开始出兵时,宗翰与宗望都没计划攻取东京,他们只想完成对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的占领。之后,再根据情况,相机占领两河地区。

占领河北河东,与宋朝以黄河为界,本是宗翰的一个既定战略目标。

然而现在,随着战争的进一步推进,随着派遣使者与宋朝的进一步接触,宗翰对宋朝在军事政治上的腐败无能,已经看得越来越透彻。所以,他才敢于及时调整战略目标,敢于果断将战火燃烧到东京城下。

自从太原失陷,宋钦宗便很不安。他很担心金人再次兵临城下。他对军队与战将已经很失望。他既不想失去祖宗留下的土地,又不想与金人开战。因为他觉得,与金人开战几乎没有胜算。

怎么办?他希望用祖宗曾经使用过的老办法,即破财免灾法,来了结与金人的纠葛。可是,金人是否答应,他心里根本没底。派遣出去的几批使者至今都没回来,和谈结果如何也不得而知,这让他十分焦虑。

对于金人所追求的战略目标是什么,对于这些目标的确立与变化,宋朝君臣并不清楚,甚至也没人去进行深入研究。宋朝对金人的一切决策,不是建立在客观分析敌我实情以及各种可能性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自己主观臆想和主观愿望的基础上。脱离实际的决策,其结果往往是事与愿违。

十月十日,也就是宋钦宗给太上皇祝寿那天,出使宗翰西路军的吴革回京。宋钦宗召见他,问及割地之事,吴革回答道:“金人有吞噬之意,入寇必矣。乞措置边事,起陕西兵为京城援。”

宋钦宗听后半信半疑,犹豫不决。他仍然不愿放弃和谈,对和谈仍抱有很大的希望。

隔了一天,即十月十二日,出使宗翰西路军的李若水本人没回来,但派人一下子送回来三份奏疏,其内容让宋钦宗很震惊。

李若水的第一份子,主要是汇报出使情况以及建议:“臣等奉命出使,到皇子军前,馆伴首先诘问三镇及所欠金银、归朝官、岁币四事。及见皇子,只三镇乃大事也。到国相军前,馆伴无主议。及见国相,专理会三镇,无一言及岁币、归朝官。至于金银,不惟不言,且深以为讳。

臣等熟计之:关于归朝官,徒费廪禄,终不为用,玩而留之,惟以宿祸。前既下诏遣返,不当复吝。况金人以绢书之故,坚要此辈。以示本朝不复收纳,且绝燕人南向之念,不若与之,以中其情。

关于岁币,朝廷必谓既已用兵,币何得与?然用兵之归罪将帅,持礼议和,遣使不绝,岂有不与之理?臣等恐朝廷惜今岁之币,但语之以讲和之后,必不亏少,彼意并不深较。

关于所欠金银,臣等初不知数目,既见馆侍,乃知如此之多。遂痛言当初使人不量朝廷有无,胡乱许诺,今库藏已竭,哪里得来?彼亦知无有,可以他物准折。

关于三镇,乃祖宗之地,且陵寝在其中,所系甚大。臣等固已恭依圣训,曲致折租之。彼云既割三镇,则租赋自属大金,如何再来相折?臣等复以息生灵、继盟好、永无穷之利动之。然而其意确然,终未谐契,彼云已遣王来朝申明。去就决择,惟在宸断。

区区所见,尚恐未尽。更望陛下防酌王云刘岑所,揆度王之情,令侍从官以上聚议,早为之图,无使长驱深入,以成不支之势,则天下幸甚。”

李若水第二份子,主要谈了自己对宗望与宗翰的感受与认识,建议朝廷对他们在外交礼节上平等对待:“臣窃见朝廷自来遣使,未尝不以皇子为重,国相为轻。臣等到彼两处,备见情状殆与传闻不同。人但见以皇子系大圣之子,族属为近,昨至城下,暴声远闻,矜露其功,大有跋扈之势,故特重之。然国相为堂叔,又为左副元帅,位在上,论其功亦相等。

而皇子轻骄,颇有易与之迹;国相严整,多固拒之词。故皇子要归朝官,而国相不及;皇子欲寻思三镇,而国相确然不许;皇子索金银甚切,而国相反以为讳。

臣尝以此异同,问之于馆伴,其怫然曰:“此事一般,莫是贵朝看得那样。”又密问其军中人,真定寨中者曰:“此事只由皇子决定。”太原寨中者则曰:“皇子常来此禀报。”虽云各防其事,然已见有相轧之象。

此前常闻皇子忌国相下太原,而功出已上,故有欲和之意。今则国相所陷城邑增多,而其规模之大,事体之重,则又过之。伏望陛下屈已为民,度时用,均其所以待遇之礼,庶使交孚,不害和议大计。”

第三百九十七章 靖康之难(十四)

李若水第三份劄子,主要是记述了自己在河北的亲身经历与所见所闻:“臣等自深州入金人乱兵中,转侧千余里,回至南关。凡历府者二,历军者二,历县者七,历镇寨者四,并无本朝人马,但见金人列营数十。官舍民庐,悉皆焚毁,瓶罂牖户之类,无一全者。

惟井陉、百陉、寿阳、榆次、徐沟、太谷等处,仅有民存,然已汉蕃杂处。祗应公皂皆曰:力不能支,胁令拜降。男女老幼,遭金人陵铄日甚一日,尫残穷苦,状若阴幽间人。每见臣等,知来和议,口虽不言,意实求告,往往以手加额,吁嗟哽塞,至于流涕!

又于山上,见有逃避之人,连绵不绝,闻各收集散亡士卒,立寨栅以自卫,持弓刀以扞敌。金人屡遣人多方诱之,必被剿杀。可见仗节死义,力拒金人,真有恋上之意。

惟河北河东两路,涵浸祖宗徳泽垂二百年。昨因蔡京用事,新政流毒,民不聊生。继而童贯开边,燕云首祸,搜民膏血,以事空虚。丁壮疲于调发,产业荡于诛求。道路号呼,泣诉无所,涂炭郁结,谁其救之?

陛下嗣位之初,力行仁政。独此两路,边事未已,未沐醇醲之泽。今敌骑凭陵,肆行攻陷,百姓何知,势必胁从。而在邑之民,无逡巡向敌之意;处山之众,有激昂死难之心。可谓不负朝廷矣!

哀斯民之无辜,服斯民之有义。愧起顔面,痛在肺肝。以陛下忧民之心,爱民之切,而主议用事之人,前后误国,陷之此地,可为流涕,可为痛哭!言而及此,实触忌讳。然臣等区区忠孝之心,目击其事,不忍不以上闻。

伏望陛下深轸圣宸,薄采愚説,下哀痛之诏,慰民于既往,思救援之计,拯民于将来,上答天心,下慰元元之望。”

应该说,李若水这三份劄子还是很有价值的,它向朝廷提供了许多有关宗望与宗翰以及河北状况的珍贵信息。例如,皇子与国相即宗望与宗翰,究竟谁地位高谁说了算?宗望与宗翰各有什么性格特点?宗望与宗翰对宋朝态度有无差别?宗望与宗翰究竟谁的军事实力更强?宗望与宗翰有无长驱直入的可能?河北还有没有官军在活动?有没有民间抗金组织?等等。

这时候,真定府失守的边报也刚刚送达朝廷,正好与李若水的劄子互相印证。宋钦宗“大以为忧”。唐恪、聂昌、耿南仲等,向宋钦宗诬奏道:“真定失守,乃通判献城于贼所致,不然岂能破也?”他们一致认为,中山河间两镇仍巍然屹立于河北,与金人谈判之砝码仍在朝廷手中。

宋钦宗考虑再三,觉得河北河东已没有合适将帅,要想守卫领土,非得广招英豪之士不可,于是决定接受李若水的建议,下哀痛之诏,诏曰:“朕通好邻国,屈己增币,无所不至,所以保守疆土,全养生灵。敌未退师,攻陷城邑,每闻边报,痛切朕心,已令尽召天下之兵矣。

凡尔州郡,岂可撄城自困,坐待其毙?今仰河东河北诸路帅臣,传檄所部州军,各得便宜行事。合纵连横,相为救援,见便即动,无拘一律。其见任官吏能与乡里豪杰率众捍敌,保守郡邑,大者宠以公爵,次者授以节钺。或召用于朝,或世袭其地。各宜体国,奋然自效,无使乡里坟茔坐受残破,父母妻子生致离散。

朕祈于皇天,告于宗庙,北顾流涕,明告此言,忠臣义士,宁不动心?故兹诏示,想宜知悉,仍仰宣抚使遍行告谕。”

哀痛之诏颁布下去以后,京城士民百姓凡读到诏书者,无不泣下而呜咽。

一方面,对金人在两河地区驰骋用兵,宋钦宗干着急,可又无可奈何;另一方面,自从朝廷揭批“六贼”以来,大批官员受到影响,得不到信任和使用,宋钦宗感到人才也日益缺乏。

十月十二日,宋钦宗下诏道:“修举政事,全藉人材。人材甚难,所宜爱惜,岂能因一小过错而废终身?除了确系挟奸害政、罪状明白、不可任使外,余皆随才收录。勿谓曾经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辈荐引,遂皆弃逐。庶士革心,以应时用。三省及台谏官深体此意,以示至公。”

十月十五日,宋钦宗任命原礼部尚书冯澥为知枢密院事。因为种师道免职后,枢密院出现一个职位空缺。

十月十七日,宋钦宗听说城外有个飞山营,那里有许多大炮,他想去检阅一下。唐恪、聂昌、耿南仲等人极力劝阻,他们说道:“万乘之尊,岂可出城检阅座炮?纵炮之可以杀人,能得几人?”宋钦宗不听,执意要去。

所谓飞山就是石头,所谓大炮就是抛石机。东京城郊外飞山营里,有轻重型抛石机五百余门,是一支威力不小的队伍。

宋钦宗出城来到郊外,想亲眼目睹一下大炮的威力,令将士进行实战表演。可是,实战表演接连出现两次失败。一次是,当士兵按下炮竿时,炮竿忽然折断了。第二次情况更严重,士兵拽拉炮索,将石头猛地抛了出去,当石头落地时,竟将一个士兵砸死。宋钦宗见状很不高兴,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返回时,宋钦宗顺路登上城墙,视察了一下北部城防情况。

后来,闻听金人即将渡河,朝廷要求坚壁清野。可这五百余座抛石机居然搁置在郊外,无人负责。朝廷命兵部负责收入城内,兵部说:“这些大炮属朝廷所管,应该由枢密院收回城内。”

枢密院则说道:“这自有所属,应该由军器监所管。”

军器监回答道:“主管官乃内侍也,刚因犯罪而去职。”

朝廷于是令京城所负责,京城所不干,回答道:“京城所掌管守御也,这些大炮未进入守御范围,于我何干哉!”

有人说,这些大炮可用马车运回城内,所以,应该归驾部负责。然而,驾部也不管,回答道:“库部何不收?”

最终,这五百多门大炮没运入城内,都撂在那里。等到金军兵临城下时,都归金军所有,尽为其攻城所用。

第三百九十八章 靖康之难(十五)

金军在河东战场上,沿着两条战线展开进攻态势。一条战线是,娄室率军向西南方向挺进。他的任务是,阻击宋朝西军,切断西军对东京的增援,以保障宗翰与宗望顺利攻陷东京。

娄室在攻陷文水后,又先后占领介休、孝义、平遥等县。十月九日,兵临汾州城。

汾州知州张克戬,自从太原陷落,便预感到金军肯定会前来攻城,他召集兵民开会说道:“太原既陷,吾固知亡矣。然义不忍负国家、辱父祖,愿与此城共存亡,以明吾节,诸君请各自为谋。”

众人闻言皆泣不成声,一同回答道:“公,父母也,愿尽死听命。”

十月九日这天,金军大兵临城。张克戬感到城将不保,于是手书遗表以及给妻子遗书各一份,命几名勇士缒城而下,送往京师。然后,亲率将士披甲登城。

娄室并没立即攻城,他先派遣一小队人马至城下招降道:“知州以下可出城拜降,无使人民受杀戮。”

张克戬站在城墙上高声回答道:“有死无降,任你攻城。”张克戬一边回答,一边悄悄下令开炮。随着一声炮响,一名金军头目应声倒下。

金军急忙后退,并留下话道:“代州、太原尚自为我攻破,来日定为我城。”

第二天早晨,娄室亲自提兵前来攻城。攻城从辰时开始,至巳时即告攻破。

张克戬得知城失,不想做金军俘虏。他穿上朝服,点上香,面朝东京方向,一边跪拜一边哭诉道:“臣非不为朝廷守城,因张灏带兵潜走,城上无人,致城陷没。臣知不能出见陛下,唯以死报答朝廷!”说完,自缢殉国。家中其余八人,也一同赴死。

金军将领对张克戬的气节很敬佩,他们将他抬到后花园,按礼节埋葬,设祭坛列队拜祭,并给他修了一座庙。

后来,宋钦宗获悉张克戬事迹,下诏赠他延康殿学士,赠家属银三百两、绢五百匹,并在其家乡张榜颂扬。

金军在河东战场上的另一条战线是,宗翰领兵沿着太行山西侧一路南下。宗翰的目标是,首先夺取黄河北岸的孟州。然后,伺机渡过黄河,直扑东京。

十月十七日,宗翰率军来到隆德府城外。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今年二月他曾攻占过隆德府。

宗翰先派人至城下传话,请守臣出城议事。不久,通判李谔出城,来到营寨与宗翰相见。宗翰说道:“我今提兵问罪赵皇去,不攻你城。但你须将犒军酒食粮斛送来,我等乘夜过去。”李谔并没表示异议。

当晚,李谔回城,将宗翰所言告知知府张有极,请他定夺。张有极想了想,不敢做主,说道:“此事可与城中父老共议。”

第二天,张有极组织城内父老召开群众大会,他在会上说道:“通判昨日与金人相见,金人说不打城壁,只要犒设酒食等物,可否?”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了一番,皆不愿犒赏金人。他们说道:“如此,是拜降也。如通判要与即与,我等只愿守城。”

宗翰在城外营寨中等了整整一天,见城内毫无动静。次日一早,他派人至城下,询问犒设之物。当时,张有极等官员都站在城墙上。

金人问道:“前日李大夫答应犒设我军,昨日何故不送来?”张有极等官员默然不语。

站在城墙上的父老百姓一齐嚷叫道;“这里无犒设物!”

李谔急忙制止:“不可这样。但与他所许物,无使他攻城。万一不虞,悔之何及?”

一名将官上前,怒斥李谔道:“公莫待反耶?”说着,举起手中大刀朝李谔砍去。

宗翰见隆德府全体官民拒绝犒军,大怒,下令攻城。城破后,宗翰纵兵入城,杀戮甚众,劫掠无遗。知府张有极等被俘。

此刻,河北战场上,金军东路军也正在长驱直入。

宗望留下女真副统韶合、辽东漠州万户韩庆和,守卫真定府,自己则率主力南下。当时,中山、河间两镇都还在宋朝控制中。宗望大胆用兵,置两镇于不顾,集中优势兵力快速前进。他的目标是,首先夺取黄河北岸的黎阳。然后,择机渡过黄河,直扑东京。

金军正按计划向宋朝首都快速推进,然而,宋朝决策层对金军的战略部署并不清楚。他们仍坚持以为,只要朝廷能履行城下之盟即割地赔款,金人就一定会撤退。

但许多有识之士不这样认为。他们根据了解到的金军动向判断,金军极有可能再次渡过黄河兵临东京。他们希望朝廷早做打算。种师道和宋徽宗都持这样的看法,他们都曾给宋钦宗写信,向他明确指出过。

然而,宋钦宗与唐恪、耿南仲、聂昌等宰执大臣,却始终不愿放弃和谈的幻想,不愿主动与金人进行军事对抗。他们对官军已大失所望。官军两次救援太原,损兵折将,耗钱费财,换来的结果是太原失陷,真定失陷,河东与河北全都陷入一片战火。而官军不是溃逃,便是溃散。面对金人的咄咄攻势,他们不相信能以武力战胜金人。

十月十八日,主战派代表何栗上奏,建议宋钦宗下旨,催发全国诸路勤王之兵。何栗说道:“自去年冬天金人入寇,出我不意,故河朔诸州坚壁不战,天下诸州有的勤王,有的没勤王,陛下皆置而不问,恕其仓卒失措也。

今年自春夏以来,皆知金人必复深入。若天下诸州,有再不勤王者,以致大河失守,都城危急,则事平之后当行军法。现今,金寇将逼近黄河,伏望陛下睿断,下旨枢密院,疾速施行。若事平有功,则当以次推赏。自古及今,未有赏罚不果行,而能使人赴难不避者,惟陛下圣察。”

宋钦宗接受建议,下旨令天下诸州勤王,若敢迟迟不进,职官当以军法从事。

同一天,种师道回到京城。他因病情严重,不能入宫觐见。宋钦宗特派内侍带着御医,前往种师道家中慰问。

当日,宋钦宗任命范讷为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宣抚使,接替种师道。此时,担任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的是,原宣抚使司参谋官折彦质。

第三百九十九章 靖康之难(十六)

折彦质曾以宣抚司勾当公事身份,与制置副使解潜一起,从威胜军出兵北上。在南关,与金人血战四天,最终兵败而回。

种师道接替李纲后,提拔折彦质为宣抚司参谋官。后来种师道因病重受命回京,临行前,又向朝廷推荐折彦质任宣抚副使。从种师道离开宣抚司到范讷上任,这段时间内宣抚司实际上由折彦质代理。

这天,宣抚司干办公事陶宣干从外地回到怀州。两个多月前,他受李纲所派,去往汾州张灏军中监斩统制官冀景,并到汾州介休县王以宁军中传达李纲命令。李纲令王以宁开赴威胜军,与范世雄合为一军。

陶宣干后来写了一篇“河东逢虏记”,详细记载了自己在河东奔走各地时的所见所闻。

十月初八日,陶宣干来到宣抚司,向折彦质详细汇报了一路见闻。他说道:“九月初三日,金兵攻破太原。有乡兵自太原逃出,至孝义县,对我说,城破之日,城中尚有万余人。官员及家眷、军人、富民的缣帛,全都被张孝纯下令焚毁,只剩金银。张孝纯与其子被俘,军民皆瘦弱疲困,官员家眷投濠河自尽者,不知其数。途中,又听说金人遣使讲和。我觉得,金人并非真想讲和,他们只不过是以此迷惑我们,这只是他们的奸计而已。可是,所过州县皆信以为真,皆相互庆幸,防务全都松弛。宣抚司必须赶紧下令,要求各州县严作提备,并申奏朝廷。”

折彦质说道:“我也恰好正在想这些事。”

陶宣干又说道:“我所过州县,无军马,无粮食,无器械,叫他们怎么守也?宣抚司应当急速将人马物资拨付军前。另外,好几个地方有溃散军兵哨聚作乱,如温泉县,应立即派兵平定。汾州回牛岭一带地势险要,可急速修筑堡寨,以为防御。”

折彦质说道:“公近日从边上回来,对边事尽知仔细。又是将家子弟,所论甚好。有数事,欲再烦公外出。”

陶宣干点头道:“副使大人请说,在下一定照办。”

折彦质对陶宣干说道:“近日得到圣旨,令宣抚司要极力守御平阳府及汾州一带。平阳府今已提升为汾、隰等县路帅府,隆德府已提升为威胜军、泽州等路帅府,怀州仍主管安抚使司公事。知平阳府林积仁不作守御打算,都统制刘锐自恃朝廷所派不听指挥。我想劳烦公再去一趟平阳府,告诉林积仁,朝廷今已升平阳府为西一路。这样,他的责任就与担任知州时完全不同。万一平阳府失陷,那失去的就不是一个州府,而是一个帅府。可他至今仍坚持不作守御打算,这究竟是为什么?至于汾州、平阳调拨军马及守御安排事宜,公可与刘锐商量办理。”

宣抚司随即出具公文,差遣陶宣干再去平阳府处理公事,并考察汾州一带情况。

对平阳府情况以及知府林积仁和都统制刘锐,陶宣干并不陌生。九月十九日他路经平阳府时,曾亲眼见到城外村落之间的道路上,有许多牛畜与车乘,还有许多居民妇女官员宅眷等扶老携幼,呼号之声,蔽川而下。陶宣干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回答道:“金人已攻破汾西县和灵石县,我们来自赵城、霍邑县一带,避难至此。”

当晚,陶宣干进城,先去谒见都统制刘锐。刘锐乃西军名将刘仲武之子。刘锐向陶宣干介绍情况道:“李宣抚已被召回朝,种安抚前来接替,但种公因病重回京,于是折参谋升宣抚判官,代理宣抚使事。李宣抚未上任时,宣抚司没人管事,诸帅以及制置司统制官呈报的边关机要文字,五六天内竟无人做出裁决。

我现在虽然被朝廷任命为都统制,但并无人马。汾州副统制张思政人马,现又不知所在。现今我只有统制官李安的人马,步兵一千一百人,马八十余匹。汾州制置司又下令将他们派往回牛岭把守关隘,又不属于我管。如果万一金军来攻城,何以抵御?”

陶宣干从刘锐处离开后,又去谒见林积仁,他问道:“金人兵马不久就将杀来,城里至今不做防备,何也?”

林积仁解释道:“城上敌楼,今春皆被叛贼刘嗣初、耿守忠焚毁。目前城内无军兵,无粮食,无器具,如何可守?”

陶宣干说道:“如此说来,学士已不作守备打算了?”

林积仁摇摇头道:“平阳乃残破州郡,实不可守。”

陶宣干建议道:“既如此,可在城南门派官坚守。另外,可先安排妇女老小出城,留下青壮年在城中,以节省粮食。金人不来则已,万一来攻,可以迅速处置。”

林积仁接受建议,让虞候传令两都监,开城门放出妇女老小,留青壮年在城内。

现在,陶宣干一想起平阳府这些情况,心里就充满忧虑。可是军令不可违,明知平阳府是险地,自己也不得不遵命前往。

针对平阳府及周边地区实际情况,陶宣干在临行前专门写了一份子申奏朝廷,提出了七条建议:一、凡缴纳金人首级者,应及时行赏。而现行政策是,作战不统计斩敌首级情况,要等边事平息后大家一起受赏,这样做不利于调动杀敌积极性;二、对缺少军器的州县,赶紧调拨支援;三、对统制官与战士的犒赏,应改为七日一次;四、召募有武勇使臣和战士守城,由制置使司安排食粮;五、请给付两面军旗,用于招集溃散军兵,每招集五百名,应减二年磨勘;六、迅速调拨军马增援前线;七、对缺少钱粮的州县,赶紧组织运粮送钱。

两天后,朝廷采纳了陶宣干两条建议:一、令宣抚司对缺少军器情况进行统计,从现有有军器的州县调拨使用;二、给了陶宣干两面军旗,令他招集溃散军兵、有武艺的使臣以及勇士,并给他配备各十名招募人员。

第四百章 靖康之难(十七)

十月八日天一亮,陶宣干一行人便从怀州出发,当晚在狼车住下。陶宣干随即发公文派专人去往隆德府,请姚、李二位漕官负责办理钱粮。十月初九晚至泽州,在城外马铺住下。第二天一早进城,谒见泽州知州高世由。

三天之内,陶宣干招集溃散军兵一千三百余人。此时已深秋,这些人全都赤身露体,疲弱不堪。陶宣干将这些人一起带往平阳府。

十月十七日,陶宣干到达平阳府。他将沿路招集的军兵亲自交给经略安抚使林积仁,并向他传达了折彦质的意见。林积仁听后,依然坚持认为:“平阳城决不可守。”

陶宣干说道:“今日情况与过去有所不同,现太原已失,平阳府升为帅府,领导捍卫一路地区,所以必须尽力守住。近日皇上亲自下旨,甚是丁宁。今漕司与宣抚司亦步亦趋,自然也会全力支持。金人还未至,自己已不作守御打算,何也?”

据陶宣干了解,城中还有百分之四五十的人没有出城。他觉得,如果组织得力,守住平阳府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他再三向林积仁陈述守卫平阳府的重要意义。

林积仁最后表态道:“甚好,来日与都监一起到城上去看看吧。”

陶宣干随后又去谒见刘锐道:“听说,将军现在手里已有若干兵马。离开宣抚司时,折宣抚亲口答应我,将马上派军马前来增援。”

刘锐说道:“我手中兵马,加上张思政军马,共有万人,但已有不少差往各处。”

第二天,陶宣干随同两名都监登上城墙,查看守备情况。都监向他介绍道:“城墙周长二十四里,敌楼战棚共有一百五十余座。但是,自从被刘嗣初、耿守忠焚毁后,都没进行修建。毡只有五百余领,只够挂搭四门敌楼之用。按照百步守城法,守卫二十四里城墙需要三万人,而城内军兵现今只有三四千人,远远不够。”

陶宣干问道:“敌楼战棚被毁后,为什么没进行维修?”

两都监回答道:“少匠人,缺材料。”

陶宣干又问道:“何不出高价,从百姓中召匠人?昨天我来时,在赵城、霍邑道路中,看到汾河水岸边有不少抛弃的官中牌篾,何不取用?”

两都监回答道:“搬运费力。”

陶宣干说道:“现今再去赵城霍邑去取,已经来不及了。城中树木,应赶紧采伐以用。若还不够用,就拆除官员空屋以及民居空屋。对于民居空屋,等战后由公家出资重修返还,应赶快下令施行。”

两都监又说道:“我们已下令给诸县让他们抓紧备办,可是至今诸县仍不当一回事。”

陶宣干说道:“将延误公事的情况写成报告,连同这些县官姓名,一并申报宣抚司,立即查办。”

十月二十四日下午,陶宣干去谒见都统制刘锐。刘锐说道:“刚得到回牛岭关报,金军已开始进攻回牛岭。”

陶宣干问道:“都统是否遣兵增援?”

刘锐答道:“统制司现管军马一万余人,其中四千步兵和五百骑兵已派往回牛岭把守关隘,二千步兵派往隰州,现城内只有四千步兵和五百骑兵。金人来后,岂不要接战守城御敌?哪还有兵马去增援。”

陶宣干说道:“刚得到府州知州折可求的求援信,书辞恳切,要郝仲连提兵三二千前往救援。他说,丰州及其二寨已被金军攻破。根据探报,金军欲进攻府州,府州极是危急。”

刘锐摇摇头道:“我处军马现在太少,根本不够用,哪有力量去增援?再说,郝仲连是宣抚司派来担任平阳府路副统制,本司不敢给他下令,须报告宣抚司才行。”

陶宣干急道:“都统应多方擘划措置,事不可缓。”

第二天一大早,陶宣干去谒见林经略。林经略说道:“今日偶然得到朝廷进奏公文,说我应该落职,到边远地区的小地方负责税收。如此来看,我已是罪人,我现在就该交割离去。”

陶宣干说道:“经略从何处得到的公文?若只是大臣进奏,通报信息,未得朝廷正式公文,岂可随便交割离任?请慎重考虑。现在正当边事之际,如果擅离职守,朝廷怪罪下来,恐怕更加不便。”

林经略说道:“刚才得到关报,金军已击破回牛岭,守军昨夜已到赵城县。现在,金军恐怕已过赵城县。”

陶宣干说道:“昨晚谒见刘统制,才听说金军在回牛岭。今晚已到赵城,其行军速度可真快。”

陶宣干回头问林经略身旁的僚属:“这里距离回牛岭多远?”

他们回答道:“一百九十里。”

陶宣干说道:“过一会儿,我将拜别经略出发。”

林经略问道:“将往何处?”

陶宣干回答道:“我的公事已完毕,准备回宣抚司。”

陶宣干回去略微吃了几口早饭,又来到府衙,准备向林经略辞别。忽然看见林经略身穿戎装,正在索要马匹,好像要外出。陶宣干问:“经略准备去哪里?”

林经略回答道:“刚才又有关报,金军离此只有三十五里。”

陶宣干问道:“刘统制知否?是不是应遣兵把截掩击,不可让他们直冲而来。”

林经略说道:“据报,刘统制领兵出城,复又入城,不知为何,已派人去问。公现今便走吗?”

陶宣干回答道:“现今就走。”

陶宣干离开府衙,急忙朝城南门而去,同时派随行人员去城北催促行李,打算一起出城。大约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忽然听见街道上行人说:“金人已至城下。”

不一会儿,陶宣干的亲随任忠押着行李来到南城门道:“出不去了,金军已至北城下。有一人携带着一卷文字,站在濠河边对着城上喊,叫人对话。”

陶宣干对任忠说道:“你只管看押好行李,可就近找一个安全地方安顿下来,我亲自登城看看。”

第四百零一章 靖康之难(十八)

陶宣干登上城墙一看,只见城外大约有三四百金军骑兵。而远处尘土飞扬,不断有骑兵驰奔而来。

到下午五六点钟时,大约已有万骑金兵立马于护城河边上。一个手中握着一卷文书的人对着城上大声喊道:“大王让我招安你城中官吏军民,有文字在此,放下绳索来取上城去。我问你们,降还是不降?你们若不降,大王领人马从绛州掩杀而来,看你们能走到哪里去。”城上人皆不回答。

那人又问:“你们如何不做声?今都来攻打你城也。日已晚,且去也。再给你们一夜时间商量,来日此时城已破也。”金军陆续撤退,去东北方向四五里处安营扎寨。

此时,城内军兵渐渐登上城墙,可是百姓与州府官吏没有一人上城。

陶宣干找到刘锐,对他说道:“若林经略不上城,何以率官吏军兵?”

刘锐说道:“我已派人去请,可是不见人。”

陶宣干说道:“待我亲自去请。”

陶宣干骑马来到州府,只见衙门中静悄悄的。陶宣干问一个看门人:“林经略在否?”

那人回答道:“已登城。”

陶宣干马上回到城墙上寻找,可还是不见其人。他又来到城西,向来往的军民打听:“可曾见到林经略?”

有人回答道:“他身穿白布衣,独自从此擦城下去矣。”

陶宣干见林经略已弃城而逃,于是急忙找到两都监和一监务,对他们说道:“三公不要走,我们可共同守卫城池。”

陶宣干随即下城,来到街巷中,挨家挨户招人。可是,待在家中的非老即小,或妇女辈,壮男全都逃出城去了。

最后,城内军民全都登上城墙,但由于人手不够,只能守御东、南两城墙,而西、北两城墙无人守御。

尽管军民都登上城墙,但还是有人趁乱擦城逃跑,斩了十几人仍阻止不住。到了夜里,守卫东南城墙的人,擦城而逃跑者已有十之三四。到四更巡城时,城上守卫者已去之殆尽。

陶宣干在南门守至五更时,忽然有随行人员来报告说,刘统制打算从西门出城。陶宣干急忙赶至西门,可刘锐已出城而去。陶宣干于是也出城而逃,刚走了十五里,便听到金军开始击鼓攻城。走了二十五里,天刚放亮,金军追兵便从后面赶来,将受惊而逃跑的百姓、车乘以及四百余骡马全都截住。路上逃难的居民妇女扶老携幼,有人因走散而大声呼叫,声音凄厉,令人耳不忍闻。

当日,因为平阳府官吏皆弃城而逃,留在城内的居民开城以降。

至此,宋朝在河东仓促设立的东西两路帅府,即隆德府与平阳府,皆被金军攻破。由此可知,宋朝在河东的防御非常脆弱。这里有帅臣的畏敌怕战等主观原因,如平阳府经略使林积仁之流。但也有兵员不足、粮草匮乏等客观原因。

例如,回牛岭险峻如壁,宋军本可以控扼此地,打一场胜利阻击战。然而,因为粮食缺乏,士兵每日只能吃到两升豌豆或陈麦,所以皆不愿卖命。士兵们笑着说:“军食如此,而使我战乎?”

金军来到回牛岭下,仰望陡峭的山顶,官兵们皆说道:“他们若用箭矢和巨石自上而下攻击,我们将损伤严重,这可怎么办?”金军在山下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发动进攻。

然而不久,山上的宋军竟自动散去。金军于是轻轻松松地跨越回牛岭,向平阳府挺进。平阳府失陷,标志着宋朝河东地区的防御已全线崩溃。

十月二十八日,从平阳府等地溃散到绛州的军兵,联合本州军兵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城内官吏居民,皆往城外逃跑避难。

知州李弼传也乘坐轿子弃城而逃。给他抬轿子的是绛州衙兵,他们将李弼传抬出城后,抛下轿子,又跑回城内去抢夺金银财宝。李弼传一路步行,逃往高乐。

只有市易务官吏史秉义没跑,他觉得反正已无法逃脱,索性拿起枪刀杀死和捕获了十几名溃兵,兵乱这才逐渐平息。

溃兵之所以在绛州放火作乱,是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有军资仓库,存有许多金银财宝。这里有漕司金银缣帛粮斛约三百万,河东漕司每年收入都存放于此。另外还有童贯用来平定货场的匹帛,两类合计六十万。所有库藏宝物,皆被溃兵洗劫一空。

在河东战区,西路金军攻势凶猛,势不可挡。宋军已全线崩溃,溃不成军,一泻千里。而在另一个战区即河北战区,东路金军长驱穿插,纵横自如。虽然中山、河间等重镇依然在宋军手中,但都已成孤城,形势也岌岌可危。十月二十六日,侍御史胡舜陟上奏,请求救援中山府。

他在奏疏中说:“臣见中山知府陈亨伯蜡丸密书,其词哀切。书中说,真定城破,屠戮生灵不知几万人。金人现据高城,愈难追退。臣读之流涕,暗叹朝廷何忍其如此,竟未尝遣一兵一马为援也!李邈三四十次奏报,皆不见回应,难道朝廷不再爱惜这片土地与这里的人民吗?只因要与金人讲和,便不敢动兵,这是多么失策之举啊!臣请为陛下言之:古代列国交兵,使者在其间推论利害,以消除两国之灾祸,目的是使两国和好,使人民得到休养生息。今金人遣使来,而我亦派使去,若彼此按兵不动,乃所谓和也。然而,金人一边遣使一边用兵不已,今日陷一城,明日破一邑,渐次而南下,大有并吞席卷之志。

金人时不时遣一使者来索要宝货,表面上要议和,实乃使我不为防备也。对于我去之使者,则往往胁之以威,使得他们不敢说话,只准依照金人的意见回奏。而朝廷不察金人议和之真伪,便说议和已定。宣抚司见已讲和,亦不遣兵救援,真定因此而失陷。

所以,陈亨伯说,金人将我议和之使留置寨中,然后任意攻城掠地,而朝廷无人前往解救。金人阴谋屡屡得逞,而我屡屡上当失策。

今金人集中于中山城下,朝夕必攻城矣。若朝廷又以讲和之故,不令宣抚司救援,则中山必失。失中山,则河北诸郡不攻而自下矣。河北若失,则京师不可再为首都,那么宗庙社稷危矣。

陈亨伯又说,金人既攻城杀人放火,而我师援救之,理不为曲。朝廷若放任诸镇自存自亡不再顾恤,那么无话可说;若欲保全诸镇,请速令宣抚司火急遣兵前来救援。

陈亨伯之言如此直率,可谓急切矣。陛下若继续听从大臣之论,认为既已讲和,若再派兵救援中山,则妨碍国家大计,那么,只恐怕到时土地与人心两者皆失之。

若大臣以为今日无兵,何以为援?那么,臣以为河北之民皆兵也。可让诸郡县将库存钱粮全都拿出来,发给百姓,然后朝廷以高官厚禄悬赏激励,何患人不为用?就看如何采取措施罢了。

陈亨伯请宣抚司派兵自深、冀出发,向祁州进军,与马忠兵马会合。宣抚司兵马自西向东,祁州马忠兵马自东向西,中山城内兵马作为内应。如此用兵则转祸为福,因败而成功。

其言似亦有理,伏望陛下诏三省、枢密院,即刻开会讨论施行。”

第四百零二章 靖康之难(十九)

然而,宋钦宗对此没做任何回应。两次大规模救援太原的失败,已让他对军队彻底失去信心。

此时,宋钦宗对武力战胜金人已不抱有任何希望。他寄希望于议和。他与宰执大臣们判断,若能履行割地赔款条约,金人一定会退师。

陈亨伯所说的金人将我和议之使留置寨中,指的是宗望留置王云。王云出使宗望军中,情况不像李若水出使宗翰军中那样。一个原因是,宗望与宗翰性格不同,宗望随和,宗翰威严。另一个原因是,王云跟宗望有过一面之交,算是有点交情。几个月前,宗望退军回燕京期间,王云与曹曚曾奉命去燕京拜见过他。

本来这次宋钦宗是派王云与曹曚再一起去拜见宗望,请求以赋税代割三镇。可是曹曚不肯去道:“但速起天下兵,控要害,寇必再至。”宋钦宗对曹曚拒不受命很生气,令其离开京城,外任宫观。

王云在几个月前被吴敏贬出京城,现又调回。他答应去宗望军中试探一下金国意图。

金国最高决策层远在东北,因无法及时掌握河东与河北前线动态情况,所以,对于东西两路大军进军事宜,金太宗令元帅府根据实际情况从长措置施行,不必事事请示。两军元帅,名义上由金太宗的弟弟斜也即完颜杲担任,但他留在京师担任谙班勃极烈,与完颜宗干一同治理国政。元帅府实际设在宗翰军中,宗翰为副元帅兼西路军统帅,实际上他是东西两路大军的最高指挥官。

出兵前,宗翰曾召集金军高级将领在云中元帅府开过一次会,讨论对宋政策问题。当时决定,履行宗望代表大金与宋朝达成的议和协定。若宋朝能割三镇土地并赔款,金军则停止南下。若宋朝不割让三镇,则用武力夺取之。当时,宗翰并没有渡过黄河的打算,但有与宋朝以黄河为界画河而治的设想。

可是,在顺利攻占太原和真定之后,宗翰综合河东河北战场情况,认为宋朝朝廷腐败,军队不堪一击,于是在平定军高级将领会议上重新做出部署,将东西两路大军的作战目标改变为,会师于东京城下。

王云到达金军时,正遇上宗望进攻真定城。城破后,他一直留在真定,一直在想办法摸清宗望对宋朝的真实心意。

宗望表面上很随和,其实这人很有心机。为麻痹宋朝,让宋朝放松警惕不作防备,有一天,宗望对王云说道:“不割让三镇也可以,但是,宋朝必须向大金奉上五辂、冠冕以及给大金皇帝奉上尊号,而且必须康王亲自前往,和议才可能成功。”

王云不知是计,信以为真,认为这是一个绝好机会,立即派随从李裕赶回东京,向朝廷禀报。

宋钦宗赶紧召集唐恪、耿南仲、聂昌等宰执开会商议,他们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宋钦宗于是诏令太常礼官入议金主尊号,命康王赵构出使宗望军中,命新任尚书左丞王寓担任副使。

王寓对出使金军有些惧怕。门下客李允文向他提出了八个问题,来模拟金人的诘责质问,王寓皆不能对答。

王寓急忙入宫,向宋钦宗请求辞去副使职务。宋钦宗不答应,王寓一再坚请,且说道:“臣梦祖宗怒,以五辂奉金国。”

宋钦宗大吃一惊,但不太相信,问道:“祖宗何故不赐梦与朕,而与卿耶?”

王寓回答道:“臣受命而行,职在臣也,故祖宗赐之梦而警焉。”

宋钦宗还是不信,又问:“何以验之?”

王寓辞穷,回答不上来。此时何粟在场,他叱责道:“王寓狂妄,可退。”王寓惶恐战栗而退。

过了两天,王寓又入宫觐见,向宋钦宗解释上次做梦之事:“非臣之诈也,乃李允文教臣为此语,且谓臣曰:不托以梦,不能免此行。”

宋钦宗一听此言不由大怒,欲严惩王寓。

王寓的父亲王易简曾在东宫做官,与宋钦宗关系比较密切,他听说此事后急忙上章祈恳免行。宋钦宗于是下旨说:“王寓诳诞避事,追还左丞诰命,付尚书省毁抹,责授单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父易简落职与宫祠,并日下出门。”

宋钦宗重新任命刚担任知枢密院事不久的冯澥出任副使,知东上邠门事高世则担任参议官,令他们立即着手准备,随康王出使宗望军中。

十月二十九日,种师道忽然病逝于家中,享年七十有六。宋钦宗亲临祭奠,为之恸哭。下旨辍视朝五日,赐种师道衣衾、棺椁、龙脑、麝脐以入殓,赠开府仪同三司。

种师道是北宋亡国前最难得最清醒的军事家,他曾多次给宋钦宗献策。一次是姚平仲劫营失败后,他建议:“今晚再遣兵分道劫寨,必在金人意料之外。就算仍不能取胜也不要紧,只要以后每晚都派数千骑兵去劫营,不出十日,金军必定遁去。”第二次是金军北撤时,他建议乘其渡黄河时袭击,不然,他日必为国之后患。第三次是出任河北宣抚使时,他建议朝廷调遣关中、河北、河东各路兵马,沿着沧、卫、孟、滑一线设防,集中优势兵力以防金兵。第四次是他临去世前不久,他判断金人必将大举入侵,建议宋钦宗赶紧离开东京,前往长安,以避敌之锋芒。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对种师道这些很有价值的建议,宋钦宗竟一个也未采纳。

宋钦宗完全不懂军事,他身边的重臣也没有一个是“略知兵者”。这些似乎也很正常。最不正常最可怕的是,宋钦宗与他的重臣们听了军事行家种师道的军事建议后,都“笑且疑”!

种师道肯定是忧愤成疾而死。当时,不少有志之士闻听噩耗,皆仰天叹息曰:天亦岂无意哉!

靖康小雅有诗赞扬种师道曰:壮哉此翁,谋深气劲。终始一节,佑我三圣。百战之余,所料必胜。提师入援,贼詟威令。叠画良策,众莫之听。割地增币,丑虏益横。万里长城,恃为藩屏。倏嗟不禄,乱何有定。旌旗无光,兵民凄哽。余烈昭昭,方策独盛。

第四百零三章 靖康之难(二十)

十一月三日,康王赵构入宫,向宋钦宗辞行。这个时候去宗望军中议和,风险肯定很大,极有可能被宗望扣做人质,结果很可能会象肃王赵枢那样一去不返。对此,宋钦宗与康王心里都清楚,但心照不宣。宋钦宗很担心康王胆怯不肯前往,所以对其抚慰甚厚,并将太上皇决定禅位时赐给自己的那条玉带也转赐给了康王。

第二天,康王赵构与知枢密院事冯澥等一起奉玉辂离开京城。冯澥等人奉玉辂先行一步,康王则在城北定林院做短暂停留,等候尚未准备好的冠服以及礼物等。

十一月五日,宗望在真定府向宋使王云正式摊牌。宗望让王云速回东京禀报朝廷,要求宋朝必须在十五日之内,将割地诏书送到宗望军中。不然,十五日后大军将渡过黄河,直奔京城。

王云大吃一惊,急忙驰马而回。走到相州时,他对相州知州汪伯彦说道:“金人情状甚乖,本州宜多积粮斛,预作防备守御之计。我窃闻虏寨中人说,此次渡河至京城下,恐怕要呆到来年夏初,方可回师。”王云向汪伯彦再三嘱咐叮咛,方才离去。

汪伯彦是崇宁二年进士,这年五十七岁。考中进士之前,他就很有才名,被祁门知县王本看中。王本特筑英才馆,请他去当塾师。王本还把亲侄儿秦桧从南京接到祁门,跟着他读书。据说,秦桧在英才馆读书时,曾有人预言道:祁山小邑,一书院有二宰相在焉。

汪伯彦原在京师朝廷任职,因向宋钦宗献“河北边防十策”,被宋钦宗召见,并任命为直龙图阁、知相州。真定府失陷后,宋钦宗下诏迁真定帅府于相州,由汪伯彦统领。

王云到达磁州时,又将上述所言对磁州知州宗泽说了一遍。

王云走后,宗泽对身边人说道:“王云奉使卖国,尽为金人大张声势。我要将此奏报朝廷,请你们不要信其说。”

途中,王云遇到冯澥。冯澥得知情况有变,于是与他们一同返回。

王云、马识远、杨涣、赵希颜等人,与冯澥一起来到城北定林院拜见康王。王云说道:“当时我说是和议成功后,大王方可前行。”

冯澥说道:“如此说来,是李裕之言虚妄矣。”

随着王云等人回到京城,朝廷内外很快得知:金人必欲得三镇,不然则进军京师。消息迅速传遍京城,人们皆大为震惊。

其实,金人这时候对割三镇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们胃口大开,企图吞并宋朝更多的领土,掠夺更多的财富和美女。金军的战略目标早已明确,那就是两路大军会师于东京城下。宗望让王云回东京禀报朝廷,说必须割三镇才能议和,很显然是在迷惑宋朝,使宋朝放松警惕不做防备。王云稀里糊涂地中了宗望的诡计,驰马回京奏报。宋钦宗与众多大臣们也都掉入圈套,以为割三镇就可议和,就可让金人退兵。

十一月七日,中书舍人孙觌上奏,恳请宋钦宗当机立断,放弃三镇。孙觌原任侍御史,因上奏论太学生伏阙之事,指责李纲要挟皇上,而被吴敏贬出朝廷,到和州(今安徽和县)任知州。不久前,刚被宋钦宗召回朝廷担任中书舍人。

他在奏疏中说道:“臣蒙恩召还,不胜区区忧国之心,本以为新宰相当国,对北方边事必有一定之论。然而,起居郎胡交修曾对臣说,金使王汭来请割三镇之地时,他正好侍立于殿,曾亲闻王汭之语。王汭说:今日得三镇,明日就可撤军而去。如朝廷不许,则国相领兵自河东而来,屯兵于南郊,包围城之西南;皇子郎君领兵自河北而来,屯兵于北郊,包围城之东北。大军若来,且不说攻城,京城方圆五百里之内,燔烧荡尽,鸟兽将不能聚屯。

王汭退下后,皇上问宰相唐恪:三镇怎么办?唐恪回答说:不给,则必来;给之,臣不能保其不来。皇上问了三次,唐恪三次都如此回答。皇上大怒:卿是宰相,何不做出决断!唐恪仍如此回答。

臣听说此事,不禁叹息而言道:当初,金人冒死而来,仰见中国之甚大,四方勤王之师日至。若将相持重,严兵固垒,不出一兵,使其对我莫测深浅,而与之讲和,则可以万全矣。可惜李纲狂谋谬算,出兵劫寨,一败涂地,传笑四方,而后金人轻视朝廷,始欲割三镇以勒索陛下。宰相既知金人必来矣,来则何以待之?

三镇乃河朔重地,一旦弃之,则京师无藩篱之卫,陛下不得一日高枕而卧矣。今京师无山险关隘之固,只有一条黄河可做防御。然而,防守黄河的将吏望见金军骑兵扬尘即遁逃而去,如兽骇鸟惊,不知所在。

而今,宰执大臣迟疑不决,害怕承担弃地之责;将帅无能,缺乏干城御敌之功。万一金人举国而来,屯兵城下,有如王汭所说,臣恐社稷之忧不止三镇而已也。陛下当权衡祸福轻重,独断而行之。宁失三城,无使京师危而悔也。”

宋钦宗思来想去,也不愿承担割地予敌的历史罪名。他下诏召集文武百官开会,讨论并表决是保存还是放弃三镇之地。诏曰:“朕屈意议和,无所不至,虽衮冕、车辂、名号之类,犹无所惜,盖欲保守祖宗之地土。而金人必欲得三镇,今欲与之,其利害如何?欲不与之,其利害如何?朕当从众而行之,不敢自任可。

令御史台告报百官,初八日于尚书省集议以闻。宰执亲戚不参加,所有臣僚不得观望。令百官庭议,系宗社安危,各要见得真实利害。若割三镇或不割,各如何保无后患;割之而来,不割之而来,各如何备御,不得卤莽。朕无固定之见,只从众议。”

十一月八日,一百二十多名朝廷官员来到延和殿开会。他们各自上前领取笔与纸,然后按照文武序列,列队于廊庑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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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靖康之难(二十一)

谏议大夫范宗尹首先明确提议,请割三镇给金人,以纾解灾祸。他说道:“既然朝廷之前已愿弃地,已与金人达成协议,那么今日怎可不弃三镇?如果不守约定,那不恰好给金人提供了出兵的理由?”说到急切之处,范宗尹伏地痛哭流泣。

有七十名官员当场表态,支持范宗尹的意见,包括耿南仲和吴开,也主张弃地议和。只有何栗、梅执礼、孙傅、吕好问、洪刍、秦桧、陈国材、喻汝砺、宋齐愈、曹辅、陈阳庭、冯栗、李若水等三十六人,认为不可割地。李若水刚回京没几天,也伏地恸哭。

可笑的是,另外还有十几人竟持两可之说。

主张割三镇的理由是:朝廷既然已答应将三镇割给金人,就应该履行诺言。今若不给,是中国失信于金人,不如姑且给他们。如果金人继续猖獗进兵,则天怒人怨,其师出无名,可不战而屈也。

反对割三镇的理由是:国家历经三代始得河东,可谓得之不易。河北乃天下之四肢,且陵寝在焉。四肢苟去,岂不成为废人?何况天下者,乃太祖太宗开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石敬塘割地之事,岂可遵循乎?

这时,中书舍人孙觌又呈上一份劄子道:“臣闻毒蛇螫手,则壮士断腕。金人乘中原久安无备,倾国而至,当顺而抚之,以幸无事。而劫寨之臣,猖狂妄作,挑发兵祸,以遗国家,此可谓手足之害,陛下当亟去之。若去之不果断,则腹心之患必矣。

现金军南下,横穿河朔二千余里,所过州县,无一人一骑奋起反抗者。朝廷若以黄河为边防,孰能御之?

今日自大臣侍从到缙绅士大夫,不是不知道三镇之地不得不割给金人也,也不是不知道割三镇之地便可以缓兵纾祸也。只是因为元祐覆辙在前,谁也不肯为考虑国家安危,而使自己与家人遭受莫大灾祸。当初,新党对旧党复仇,以弃地之罪而削除名籍,投窜岭海,禁锢子孙,累赦不宥,可为残酷之极也。所以,他们皆卷舌不言,都是为自己打算的。

臣以为,割地之后,两国休兵,便可有时间整顿内政以强国势,选将励兵以固国防,兴衰拨乱以实现中兴。假如以失三镇为悔,追责首议之臣,无论是坐牢还是流放,臣实甘之如荠,不敢辞也。

臣又闻择祸莫若轻,择福莫若重。今日之事有祸无福。河北陵寝与河南孰重?三镇之地与京师孰重?陛下知所轻重,判然不疑,则当亟去手足之患,无重腹心之累矣。”

最后,宋钦宗决定听从众议,割地以舒难。于是,重新派遣康王赵构与王云,携带礼物北去宗望军中,割地请和。

此时,河东西路金军已到达泽州、潞州一带,河北东路金军已到达庆源城下。

西路军宗翰所部从隆德府一路南下,目标指向怀州。娄室所部在占领平阳后不久,接到宗翰命令,也向怀州疾速挺进。

怀州知州是中奉大夫直秘阁霍安国,他是去年九月末来此上任的。

霍安国曾担任燕山府路转运判官。那时,郭药师曾扬言,他一人便可守卫燕山之地,不必麻烦朝廷再安排军帅。那时,主管燕山防务的除了郭药师外,还有詹度,二人因争权而闹矛盾。诸同事皆不赞成郭药师所言,只有霍安国赞成。霍安国还将此事郑重奏报朝廷,结果因此而罢官。

对边防之事,霍安国颇为了解。来到怀州上任后,他曾多次对同僚说道:“金人必为朝廷所患,此州亦不可不备。”

霍安国打算增修城墙,疏通护城河,修理武器制造装备,积极备战。去年十月间,河间府转运司发来文件说:“金人将聚兵南来,怀州要有所防备。”

可是,许多官员对加强城防不以为然,他们说道:“本州离边境有千里之远,金军岂能很快便至此?”

去年十二月初,童贯自太原府回京,走得很匆忙,到达怀州时天色已晚,但童贯下令不做停留。参议官节度使范讷、翰林学士宇文虚中、中书舍人王云,皆跟随童贯夜过怀州。宇文虚中是霍安国老朋友,曾悄悄嘱咐霍安国一定要加强防备。

今年二月,签书枢密院路允迪,受命前往宗翰军中割让太原之地。他曾在怀州盘桓数日。当时,宗翰令银术可继续包围太原,自己则率主力南下,前锋已越过南北关。社会上传闻说,金人已获知路允迪出使,必须见到他才停止进军。于是,怀州士民数千人来到路允迪住处,请他赶紧离开怀阳去见金人。路允迪于是到达高平,见到宗翰,一起北去。

李纲受命担任河东河北宣抚使时,将宣抚司机关设在怀州。后来,李纲被免职,宣抚副使刘鞈也被免职,宣抚司工作由宣抚判官折彦质代理,后来又晋升折彦质为龙图阁直学士宣抚副使。

这天,霍安国获悉金人正在向怀州方向进军,于是去拜见折彦质,寻求对策。折彦质说道:“宣抚司兵马久在城里,困倦甚矣。过一两日,欲去西山下演习,稍微舒豁一下。”

第二天,折彦质果然领兵出城,在距城二十五里的太行山下演练军队。这天,恰逢李若水从金军中奉使而回。他们二人在一起悄悄密语了很久,直到晚上才回城。

这天晚上,怀州河内县丞范仲熊来见折彦质。折彦质对他说道:“今日有圣旨来,说不再另外派遣大河守御使,只令我一人主管。河阳出现扰乱,令我前往抚定。听说河阳人情惶惑已超过怀州,我须亲自前去。”

第二天,折彦质领兵离开怀州,去往河阳。

范仲熊见折彦质不顾怀州安危领兵而去,于是去拜见知州霍安国道:“金人即将来也,折彦质却走了。”

霍安国也很气愤道:“我将写奏疏弹劾此人。现今怀州有粮食有器甲,不容易被打得破。到时候大家都要上城,划分地段分别守御,共同抗敌。”范仲熊表示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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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靖康之难(二十二)

次日一早,范仲熊忽然听到门外大路上人声喧闹,有人说道:“金人来也。”

范仲熊遂派人出门打探。不久,打探的人回来说道:“安抚已下令开了城门,人们争相出城。”

范仲熊于是去找河内知县赵士傅,赵士傅对他说道:“金人来也,为之奈何?”

范仲熊问道:“何以知之?”

赵士傅说道:“城上已送来金人文告,说将领称作先锋都统勃极烈。”

范仲熊于是前往北城,见霍安国正坐在城墙上阅读一份文告。这份文告,是金人派一名投降的泽州书吏送到城上来的。前面数百字说大金有道中国背盟,接着说晋、绛等地都已投降,令怀州速降。

霍安国问范仲熊:“如何回答?”

范仲熊看了看文告道:“先到城下去见一见金人再说吧。”霍安国同意。范仲熊于是缒城而下。

不一会儿,过来一个燕京人向范仲熊拱手行礼。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三十多名金人骑兵,也向范仲熊拱手行礼。

范仲熊问道:“你们出兵而来究竟是何意?”

一个骑马的金人做了回答,但因语言不通,只得令那名燕京人进行翻译,其大意是:“大宋背盟,我军因此而来。我大金皇帝有一统天下之志,国相也是当今英雄。现今,我军已攻取太原、晋、绛等州,太原如此坚固都被我军攻取了,你们怀州何劳攻也?你回去告诉知州,让他赶紧持投降书前来拜见大都统娄宿孛堇。”

这金人又问范仲熊:“你是何身份?”

范仲熊简要做了自我介绍。那个燕京人又对金人补充道:“他是《唐鉴》一书作者的孙子也。”

金人又问范仲熊:“你与范仲淹是什么亲戚?”

范仲熊回答道:“不是什么亲戚。”

金人于是让范仲熊回去,说:“你回去与州主商量好了,如果来日辰巳间还不出城投降,我们便攻打城也。”

范仲熊回城与霍安国商量了很久,觉得应尽力避免交战。他想来日亲自去见一见金军都统娄室,霍安国同意。

第二天一早,范仲熊又缒城而下,来到金军营帐拜见都统娄室。

娄室问:“带来投降书了吗?”

范仲熊回答道:“不曾带来。”

娄室又问:“何故不肯拜降?”

范仲熊回答道:“我们彼此皆为臣子,须各自理会。假使大金派一个臣僚守一城,撞着别国兵马便以城降,你以为如何?若怀州没得到大宋皇帝诏令就归降,恐怕国相闻知,亦非所喜。”

娄室笑了笑道:“说得是也,这样我就不攻打怀州了。”

范仲熊说道:“虽然都统不攻打怀州了,可是,恐怕你们后队不知,请给我一份文书。”

娄室说道:“我大金国不使文字,只一人传一箭,命令后队不要打怀州。”娄室说完,即令人护送范仲熊回城。

霍安国于是立即将情况如实申奏朝廷,以待朝廷指令。过了一天,闻听宗翰领兵从隆德府方向朝怀州而来。霍安国遂派范仲熊出城前去迎见宗翰,劝他停止进军。

范仲熊到达西山脚下,在距离怀州约三十余里处遇见宗翰。

范仲熊说道:“两朝已结盟好,誓不相攻,没想到国相元帅竟亲自领军远至于此。我想,国相元帅必有与中国商量之事。大军所至,百姓未晓,如有所谕,请告诉我,我将报告怀州安抚使霍安国,请他上奏朝廷,皇上将另派亲信臣僚前来理会。”

宗翰说道:“还有甚事需要理会?你大宋上皇,数年前遣人自海上与大金结盟,共灭契丹。当时约定九州土地人民归你大宋,子女玉帛归我大金。及至各自兴兵,你大宋并不曾收得九州,却是我大金取了燕山府。为这以前盟约,我将土地人民一齐交割与你,是我有大恩德于你大宋也。你既不感谢我,却还将营平两州户口都收在你大宋地界里。我因为见百姓父母妻子离散,情实不忍,遂派人送文书去向大宋取两州户口。可你大宋既不发遣,亦无回文,不肯依约办理,我们无奈只好兴兵。

那时,是我先兴兵而来。待我军兵临汴京城下,你上皇便不做皇帝,却叫太子为主,太子见我兵势浩大,害怕京城被攻破,遂派使人将三关四镇之地献给我大金。我信以为真,便领兵而回,还下令不让士兵掳掠,这是我又有大恩德于你大宋也。

然而,你大宋却又背盟约,密谕三镇坚守不附,又召天下兵援救太原,因此我今日再次兴兵,师出不可谓之无名。

我本想将你大宋土地一并吞没,可因为大金皇帝有圣旨,让只以黄河为界。如此来看,你怀州应该属于我大金管辖之处,应该归降。我本想现在就进兵,可因州县须要人民,若纵兵多杀人民,则州县将变为空城。你替我告知怀州知州,让他早点来降,以保全家属与州县人民。”

范仲熊回答道:“大宋皇帝与大金皇帝最初结盟时,本州并不曾得到朝廷以黄河为界的文字,请你们派人至大宋皇帝处理会。”

宗翰说道:“还何须派人去理会?如今,我大金兵马正准备前去打破汴京,活捉你赵皇帝也。”

范仲熊回答道:“如此,恐怕也非国相所望。况且彼此皆是大国,胜负未可知。假使情况最后真如国相所言,则非大金之福。”

宗翰不解地问:“为甚却不是大金之福?”

范仲熊回答道:“如今我便一一分析给国相听听。若是赵氏为君,则大金可以确保岁币,赵氏必不肯再有不相承顺之事。若是废了赵氏,作为中国之地,必须要有中国人做主,若是有人趁机兴兵夺得皇位,则是创业之主,与大金既无盟约,亦无恩义,其必不肯将岁币交与大金,亦不肯割三关四镇。自此,岁岁用兵,几时能了结?不过,也可能有人对国相说,战争所获多于岁币。请国相仔细思量,此岂是忠言?战争所得即使再多,也被他人自行拿去。而国内因久用兵,民心怨恨,国相必然要对局势负责,所以不如接受岁币,安稳为大。以仲熊所见,不如与大宋皇帝商量,将三关四镇归大金,每年再增添岁币,其余事宜,皆可商议。”

宗翰想了想道:“也是。给我三关四镇,每年再给岁币二百来万。这样你立刻派人去大宋皇帝处奏说,我且留军在怀、泽之间,等你回报。已出发在前的先锋队伍可能不知此事,我将陆续派人唤回待命,并令他们不得胡乱杀人。”

范仲熊于是回城,将金人回文交给霍安国,并向他做了详细汇报。霍安国当即派人火速去往东京,将情况奏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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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靖康之难(二十三)

十一月八日,金军在怀州城下聚集了大量攻城器械,似乎打算攻城。霍安国急忙选派六名秀才出城去见宗翰,希望能说服他不要攻城。

宗翰问道:“你们朝廷来消息了吗?”

六人回答道:“尚无回音。”

宗翰又问道:“范仲熊所说的,以及我让他带去的文字,是不是霍安国不曾奏报朝廷?还是赵皇没文字来?”

六人皆说道:“都奏报上去了,但没有回报。”

宗翰大怒,猛地站了起来道:“我还以为,因为范仲熊官小,他的主张言语没人听,没想到连我的文字也不重视,你大宋也太无信行了!从今往后,若再有文字来我也不信,派使人来我也不见。你们回去告诉州主,一任你们忠孝,出战也行,守城也行,我只是不住手攻打也!”六名秀才吓得无言以对,只好回城如实汇报。

霍安国觉得范仲熊到过金营,知敌虚实,于是委派他主管军马,负责守城。

当日,金军开始攻城。他们准备了大量攻城器械,先用云梯攻城。宋军在敌楼上用神臂弓射击,在女墙上用斩马刀和大斧斩杀,云梯攻城很快失败。金军于是改用鹅车洞子攻城。宋军用草点火,焚烧鹅车小梯,又用石块、热水以及滚木礌石等砸向洞子,鹅车洞子攻城也宣告失败。金军最后用大炮攻城,大如斗的石块不断飞入城上,城上的索网、帐幕以及楼柱皆被砸破,城中人甚惧。

当天晚上,霍安国令范仲熊招募敢死队二百余人,计划缒城而下,前去烧毁那些大炮炮座。霍安国令他们到达敌寨后立即放火,并大声喊叫:“九州汉儿反!”使其阵乱。然后,趁敌混乱之际烧毁那些炮座。

范仲熊带领二百名敢死队下城后,发现无数金军人马队伍相连,很难找到行路。直到三更将尽时,他们才来到炮座下。

范仲熊令十余人放火,大声喊叫,然而金军阵营并不乱。一队队金军冲上来,双方展开搏斗,各有杀伤。范仲熊展转冲出金军包围,到天亮时,跟随他缒城而上者只有二十四人。

范仲熊去见霍安国,忽听城上有人叫道:“东南方向有白旗子来,是朝廷救兵来了。”霍安国急令范仲熊安排人马去北城开门。

而这时,金军已冲上城墙,数十面黑旗已在城墙上竖起。守城宋军已被打散,将领王美投护城河而死。

范仲熊打算率千余名民兵与金军展开巷战,可是不一会儿,民兵皆散去,范仲熊被金军俘虏。

范仲熊被押到城墙上,只见敌楼上张开一柄紫伞,一位将军模样的人坐在伞下。这人便是西路金军监军完颜希尹,他令翻译问范仲熊:“何故不晓逆顺,抗拒王师?”

范仲熊回答道:“仲熊是赵皇臣子,奉安抚司命令领兵,才微兵薄,甘愿一死。”

希尹说道:“你们怀州久劳王师,本该一齐剿除,因我爱惜生灵,不想按以军威。据士兵之意,则要下城虏掠,你可仔细说与百姓。”

不一会儿,大约有万余市民来到城下,纷纷说道:“我们来救范机宜。”有人还高声叫道:“范机宜放心,他们若敢动你,以后百姓会为你报仇。”

希尹派人传令:“不许如此。”接着又对范仲熊说道:“你不是主官,非你之罪,可饶你一命。”

范仲熊说道:“愿乞一死。”

希尹说道:“我大金人说话一句是一句,不似你南朝说话没凭据。既饶你一命,就饶你一命。再无其他公事,你且归去,为我将州主找来,一同去见国相。”

范仲熊被金兵押着,去州衙寻找霍安国,可是没找到。于是又去城北道风楼上寻找,也不见人。因为霍安国也被金人俘虏了。

范仲熊又被金兵押回到城楼上,看见泽州知州高世由和通判吕民中,与希尹同坐于伞下。

希尹说道:“安抚已捉得也。今天色已晚,你且去,明日去见国相。”

第二天天还没亮,范仲熊与其他被俘官员一起,被押往城外去拜见宗翰。出南门约行二三里,有三座营寨,宗翰坐在中寨内一把银制交椅上。宗翰令被俘官员们,按照职务类别与大小进行排队。知州、通判、铃辖、都监、鼎沣路将、鼎沣路步队将站成一排,州官站成一排,监官站成一排,县官站成一排。

宗翰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是谁最不肯降?”

霍安国回答道:“是宋朝守臣霍安国,率众不降。”

宗翰又问通判林渊:“你是否投降?”

林渊回答道:“渊与知州一体,不肯降!”

宗翰又问第一排诸将领:“是州主不降,还是你们都不降?”

诸将领皆回答道:“某等与知州皆不肯降。”

宗翰令他们全都面朝东北,向大金拜降。霍安国等人皆不肯,霍安国说道:“安国是大宋之臣,不曾得到赵官家文字,如何拜降?”

宗翰一摆手,令人将霍安国带到一边,剥去衣服,用绳索捆绑起来。他又令泽州知州高世由,对其他人道:“你们都是小官,不关你们事,也不要你们投降,你们各个都可赦罪。”

宗翰令人将鼎沣路将官带过来。鼎沣路部队,是受命从南方赶来参与救援太原的队伍。鼎沣路将校来到宗翰跟前,皆叫道:“不是某等不降,都是霍安国范仲熊不降,且范仲熊曾领兵出战。”

宗翰于是传令:“叫范仲熊。”

金兵将范仲熊从县官一排中拖出,剥去衣服,捆绑起来。宗翰说道:“原来是你不肯降。”

范仲熊答道:“仲熊是赵皇臣子,岂敢便降?”

宗翰问道:“你全不怕我军令,为甚?”

范仲熊回答道:“仲熊昨日已蒙监军郎君饶命,他说大金国说一句便是一句,饶命便再无其他公事,因此不怕。”

宗翰笑了笑道:“难当!难当!”又传令说:“范仲熊已饶命,可赦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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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靖康之难(二十四)

宗翰下令将知州、徽猷阁待制霍安国,奉议郎、通判林渊,武功大夫、济州防御使、兵马钤辖张彭年,武经郎、都监赵士谔,敦武郎、都监张谌,修武郎、都监于潜,保义郎、统领鼎沣兵马铃辖沈敦,秉议郎、同统领鼎沣兵马张行中等八人处死。鼎沣路兵马中有五名将领,同时被害。霍安国全家皆被杀,一个不剩。

提举河东路常平朝奉郎郝愉、司录奉议郎刘汝贤、承直郎司户曹事向咏、修武郎司仪曹事郑道冲、修职郎司兵曹事王说、从事郎司刑曹事王舍、承议郎教授王与权、迪功郎修武县主簿侯从、从政郎河内县主簿马亚、承节郎市易务宋之祥、迪功郎六曹掾张恩义等人,皆请求投降。

宗室朝奉郎知河内县赵士傅、承直郎司士曹事赵公誉、忠训郎监酒赵不怠、保义郎添差监酒赵公义、忠训郎监市易务赵子韩、忠训郎监仓赵不藏等,皆被命令随军前进。

金人要求范仲熊拜降,范仲熊不肯,于是将他单独安排在一个住处,断绝粮食供应。这天正值大雪纷飞,也不给他提供铺盖。室外积雪厚达一二尺,范仲熊饥则吃雪,或拨开积雪,挖取土中蔓菁根吃,如此生活了七日。这天,偶然遇见一个燕京汉人,他很可怜范仲熊,说道:“此是忠孝之人,可偷着找点东西给他吃。”于是,有时在袖子里偷着给他捎来几块熟牛肉或烧饼等,他这才活了下来。

一天,希尹派人将范仲熊带到他的营寨,希尹问:“听说你读得书多,今问你两件事。一问韩信用兵人才高下,二问刘景升孙策何以不能成功。”

范仲熊回答道:“韩信才亦不高,故必设计。若才高则不假诈谋,无与为敌。惟其才不高,故必设计,然后能取胜,如背水阵之类是也。刘景升孙策虽天资英勇,但气度轻,无人君之体,所以无成。”

希尹闻言大喜,亲自给范仲熊倒酒,并将一份宣政殿学士、宿弥离勃极烈委任状授予范仲熊。范仲熊极力请辞,说自己不敢接受。

后来,范仲熊被送往郑州。第二年四月,宗翰押着宋钦宗撤军路过郑州时,曾让范仲熊见过宋钦宗一面。范仲熊仍不愿随金人北去,宗翰专为他给伪皇帝张邦昌写了一封信,并安派人将他送回东京。

面对金军在河北、河东的咄咄攻势,十一月九日,兵部尚书吕好问上奏,请求宋钦宗下诏,集结诸路兵马,分别屯驻在京城四周的尉氏、咸平、陈留和东明四县。他说道:“若敌军过黄河,则以此四县之兵列寨于京师四周,或间隔五十里,或间隔三十里,结成连环营寨,以阻挡敌军,以护卫都城。”

他又说道:“防御黄河必须起用宿将,若外戚、宰执亲旧、省院吏族之类,皆不可用。”

他还建议:“考虑到防御黄河之兵,在外风餐露宿日久,他们此时应很困乏,恐怕很难应对敌军,可下令沿黄河修筑堡垒以作屏障。”

吕好问是吕公著之孙、吕希哲之子,这年已六十一岁。在宋钦宗的一大帮臣僚中,他算是头脑比较清醒的一个。他原任御史中丞。这年春天,宗望率军撤退后,很多大臣觉得顾虑已消除,于是军备愈加松弛。他则敏锐地意识到,金军可能还会再来。于是向宋钦宗建言道:“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然而,今边事经画,旬月不见施设,臣僚奏请,皆不施行,此臣所深惧也。”可惜的是,他的建议,并没引起宋钦宗的足够重视。

后来边警告急,金军又开始两路出动南下。宰执大臣们闻讯,皆惶惶然不知如何防御,只知遣使讲和。金人表面上假装答应,实际上依然按计划攻略自如。吕好问识破了金人奸计,他对宋钦宗说道:“金人名义上答应议和,其实是在掩人耳目,他们从未停止进攻。朝廷不谋进兵遣将,何也?请赶紧集结兵力,防卫沧、滑、邢、相一线,以遏制金军兵马之奔冲。然后,将勤王之师分列于京师四周,以保卫京城。”可是,他的这个建议也未被采纳。

等到河北金军攻陷真定又进攻中山,河东金军攻陷太原而迅速南下之时,朝廷上下顿感震骇。可是,在此关键时刻,宰执大臣们仍相互猜疑,仍坚持以和议为主。吕好问于是挺身而出,率领台属一同上奏,弹劾宰执大臣畏懦误国,要求追究责任。宰执们很生气,决定免去吕好问御史中丞职务,调离京城,外任袁州知州。宋钦宗觉得吕好问虽然有些冲动,但是一片忠心,且怜悯他年纪已大,于是改任吏部侍郎。

目前,两路金军攻势不仅不减,反而越来越猛,即将抵达黄河北岸。宋钦宗忽然想起吕好问过去所提醒的,而今都一一兑现,便感觉到他这人懂得军事,于是将他提拔为兵部尚书。

可是,宰执大臣们对吕好问的上述建议,坚决反对。理由不外乎两点:一是钱粮不足,集结军队、修筑堡垒都需要花费大量钱财,这根本行不通;二是既然已决定向金人割地求和,何必再集结军队?若再兴兵,岂不又让金人抓住把柄,指责我议和毫无诚意?

宋钦宗想了想觉得,宰执大臣们说的也很有道理。

宋钦宗与他的宰执们觉得,在增强防御保卫京城这方面,朝廷早已做出了明确部署,已经付出了极大努力:一、早已下令在京城四周设置四道总管,即北、西、南、东四个防区,分别授权给大名府知府赵野、河南府知府王襄、邓州府知府张叔夜和应天府知府胡直儒,由他们全权负责各自防区内一切事务。

二、早已部署宣抚司守卫黄河。令宣抚副使折彦质领兵十二万守卫河阳一带,以阻挡西路金军;令宣抚使范讷统兵五万守卫滑州、浚州一带,以阻挡东路金军。

三、已派出同知枢密院事李回为巡按大河使,率五千骑兵前往黄河岸边巡视。并且在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拿出大量金银财帛,让李回带去犒劳守河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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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靖康之难(二十五)

宋钦宗与宰执们觉得,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朝廷如何部署防御,而是军队与各防区如何贯彻落实执行朝廷的防御决策。黄河乃天险,他们相信,若十几万守河将士上下齐心共同努力,必能将金人阻挡于黄河北岸。

十一月十日,宋钦宗下旨,将刚刚出任鼎州知州的邢倞除名勒停。因为邢倞在担任管伴使时,轻信金使赵轮所言,建议朝廷写密信联系耶律余睹,鼓动其复国。宋钦宗现在意识到,这件事办得很愚蠢,给金人出兵南下提供了借口。宋钦宗以为,金人进兵,祸始邢倞,必须严惩。

这天晚上,美丽的东京夜空上忽然坠落了一连串流星,大者如杯。有人夜观天象,推测金人可能已渡过黄河,悲剧即将发生。于是,城内浮言四起,人心惶惶。有不少市民连夜离开东京,去往东南江浙一带避难。

第二天,唐恪、何栗等宰执听说后认为,黄河天险有十几万大军在日夜把守,金军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河。他们立即给开封府下令:“朝廷已命将守河,为捍御之计。而京都细民逃往东南者甚众,摇动人心,深为未便,令开封府以法约束。”

陶宣干从平阳府逃出后,一路跑回怀州去见折彦质。可折彦质这时候已离开怀州,领兵去往河阳。陶宣干于是又赶往河阳,终于见到了折彦质。

陶宣干对折彦质说道:“金人遣使讲和,果然是假的。使人尚未还,他们就于十月初十攻破汾州,二十四日攻陷平阳。从进攻平阳的情况看,气势很嚣张,有大举南下的意图。要想阻遏其攻势,并非易事。”

折彦质问道:“何以为计?”

陶宣干回答道:“速申奏朝廷,请求朝廷支持。军兵如不可用,速招募民兵。如河东陕西人,他们皆欲报父母兄弟妻子之仇,皆可用也。给他们每人支一百钱,二升半米,仍优加犒赏。诸渡口应火速渡人,河阳浮桥是军马往来,以及河东一带逃难百姓必经之路,宜速建造。我判断,金军半月之内必将至此。”

折彦质又问道:“据你看,金军真能到这里吗?”

陶宣干说道:“我看,他们将到达京都城下,亦未可知。”

当天,折彦质到北阳县北城一带视察河防情况。从十一月初九开始,连续三天,关报日急。十一月十一日,陶宣干得知怀州已失陷,于是去向折彦质辞行。折彦质说道:“两日来,边报颇急,用舟渡人很费力。”

陶宣干问道:“浮桥如何?”

折彦质答道:“六七天过去了,浮桥还未架好。”

陶宣干说道:“岂有大将军下令造浮桥,数日不成之理?何不追究建桥官责任,略与处置?”

十一月十二日早晨,折彦质见浮桥还没架好,下令处罚建桥官。负责建桥的官员有三个,一个铃辖两个都监,铃辖被打了三十棍子,两都监各打了五十棍子。当天中午,浮桥建成。

这时,河滩中已有五六万人在等候过河,有军人家属,有逃难百姓,也有官员车乘,如同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一大片。

人们见浮桥已架好,于是一齐拥上前去,争先抢渡。有很多军人家属妇女,被挤落到河滩的浮沙上,须臾间皆陷没。有个掉到浮沙上的妇女,举着手臂间的金缠给人看,号呼求救,可是没有一人敢向前靠近。不一会儿,她便陷没于泥沙之中,无影无踪。

十一月十二日,金军先锋娄室领兵抵达河阳附近的黄河北岸。此时,折彦质已率军退出河阳,退至黄河南岸,与李回带来的五千骑兵相汇合。金军在黄河北岸,宋军在黄河南岸,两军夹河而扎营。

宗翰在怀州,对先锋军渡河很不放心,先后派出十几名探马,打探宋军河防情况。探马们陆续回报道:“南兵甚盛,未可轻渡。”

宗翰于是召集将领们来怀州开会,讨论渡河问题。会上,有人建议先休整几日,然后再战。娄室不同意道:“宋兵虽多,不足畏也。与之战,则胜负未可知。不若加以虚声,尽取军中战鼓,击之达旦,以观其变。”众将领皆赞成。

这天晚上,金军战鼓咚咚,持续响了一夜。黄河南岸的宋军担心金军利用浮桥进攻,于是放火将河阳浮桥烧掉。

这时候,在黄河北岸,尚有宣抚司属官二三百名,地方官员多名,以及众多逃难的民众,还有战马约一万匹,都没来得及过河。望着黄河河面上的熊熊火光,两岸哭声一片,痛干云霄。

另外,宣抚司还有许多金银缣帛,也没来得及运到南岸去。仅抛弃在河阳黄河滩内者,大约就有一百余万贯。

第二天黎明,娄室听说黄河南岸的宋军已不见了踪影,于是派银朱孛堇率领三千人马,与已投降的威胜军原知军张克佐一起,从清河界出发,前去探寻渡河之路。

银朱孛堇与张克佐来到黄河边上,发现河水并不太深,于是率军涉水而过,悄悄在宋军营寨之后扎营。

折彦质手中虽然号称有十二万兵,但大半是收拢过来的太原解围战的溃军,还有一些是新招募的民兵,这些人都似惊弓之鸟,战斗力可想而知。折彦质对自己的队伍是了解的。他见金军在背后扎营,以为金军全都渡河,急忙率中军往南撤退。其他各军见主帅已撤,皆不战而溃。

李回闻金军已过河,也急忙往南逃。跑到孝义桥时,他留下将士在此捍敌,自己则沿着山路逃至颍昌府。大敌当前,他竟在颍昌府与万官宴饮。随行官吏与将兵深感愤怒,欲寻机杀掉他。

十一月十四日早晨,金军骑兵主力来到河阳北岸。只见河岸上到处插着黑旗、黄旗与白旗,金军骑兵将河阳城内居民从城中赶出,让他们挖掘陷落在河滩内的各种金银缣帛。

此时,宋钦宗与他的宰执们,对于黄河失守情况尚不知晓。

第四百零九章 靖康之难(二十六)

十一月十三日早朝时,有臣寮上奏说:“当年,王机守雁门,和诜守雄州,薛嗣昌帅太原,詹度帅河间,皆滥受赏功,以助成今日之患,他们皆应受到惩处。”

宋钦宗于是下旨,追回和诜武功大夫官职,与王机一同除名勒停,送往高州编管;詹度责授海州团练副使,安置于郴州;薛嗣昌已死,其生前官职全部剥夺。

又有臣僚上奏,建议水淹牟驼冈。牟驼冈,即金军上次兵临城下时扎营结寨的地方。宋钦宗准奏,令都水监着手办理。

宋钦宗最关心的问题,是怎样才能阻止住金军南下。这也是朝廷所面临的头等大事,是事关朝廷安危的最严重的问题。然而,对于这个问题,满朝文武皆束手无策,无人提出有价值的建议。

宋钦宗只好决定,按照十一月八日众大臣的集体表决来办,即“割地以舒难”。宋钦宗任命知枢密院冯澥为告和使、徽猷阁学士李若水为副使,令他们与王云、马识远一起再次出使金军,去拜见宗翰和宗望,办理交割三镇地界事宜,请求金人停止进兵。由于形势日益紧迫,宋钦宗令他们务必于次日出发。

第二天,冯澥与李若水遵旨离京,当天晚上到达中牟。当地有人向他们反映说:“已有敌骑渡河。”

随行人员听说后皆很害怕,建议回京报告皇上,然后换一条路走。冯澥问李若水:“当如何?”

李若水说道:“守边防河将士闻风而逃遁,若奉使者也如此,朝廷将何所赖也?以某处之,唯有死而已。今日敢有回者,行军法!”众人遂不敢支声。

其实金兵还没到达此地。只是一些从黄河南岸溃逃的宋兵,来到这一带骚扰百姓,当地人误认他们是金兵。

此后,冯澥与李若水在路上,每天都向朝廷奏报一次,报告沿途所见,请京城早做安排防备。

途中,冯澥与李若水巧遇从河阳逃出来的陶宣干。李若水问他:“敌军来势如何?”

陶宣干回答道:“观其事势,所图不小。”

李若水又问:“今在甚处?”

陶宣干回答道:“已开始渡河矣。”

李若水又问:“他们若欲过河,有船栰否?”

陶宣干回答:“浮桥已烧尽,恐怕他们会拆屋木作船栰。”

李若水又问:“宗翰来否?”

陶宣干回答:“不知。”

李若水又问:“今朝廷一一答应其所请,他们能否撤兵?”

陶宣干反问:“答应何事?”

李若水回答:“割三镇。”

陶宣干摇摇头道:“这恐怕不能满足其要求。”

冯澥问:“金人杀使人否?”

陶宣干想了想答道:“自古戎狄无道,但何尝杀使人?”

李若水说道:“某舍得一死,无足计较者。”

陶宣干建议李若水和冯澥两人分开走,他说道:“李副使可先走,冯枢密可后来,傍晚可行。”

李若水和冯澥接受建议。不久,李若水骑马先走,冯澥乘轿随后。他们继续朝河阳方向,迎着金军走去。

十一月十四日,即冯澥和李若水离京那天,宋钦宗心里很难受。感伤惆怅与焦虑不安,一齐涌上心头。三镇就这样放弃了吗?他内心很纠结。隐隐隐痛,让他坐立不安。他找出那些反对弃地的奏疏,认真阅读了几篇,忽然觉得这些说法也很有道理,特别是太学博士万俟虚、监察御史晁贯之等八人,方略优长。宋钦宗决定亲自召见一下万俟虚与晁贯之,他令唐恪安排他们入宫奏对。

万俟虚和晁贯之接到通知后,先来到都堂见唐恪,他俩对唐恪说道:“三镇乃祖宗之地,岂可弃之?金人之志不在于割地,实欲侵犯中原,他们只是以三镇为起点罢了。公为宰辅,应召天下之兵与之力争也。”

唐恪说道:“屡次出军屡次败衄,再召兵也无益,徒费刍粮扰劳百姓而巳。守信割地,诚为上策。且皇上欲据耿南仲王尚书提议,再遣康王出使。诸公召对,不宜高论,以免皇上愈加疑惑。”

万俟虚和晁贯之没有答应。他们来到睿思殿,对宋钦宗说道:“河北三关,曾被契丹乘晋开运之难而抢夺占有。后来,周世宗御驾亲征始收复其地。河东太原,刘家父子据有数代,周世宗一征,太祖太宗再征,这才征服。积二十年之功,残数万人之命,这才统一,与中国成为一体。

三镇,得之诚难也。且无太原,则不能控制西北;无瀛州、定州,则不能保卫京城。三镇,对于中国犹如人之四肢。如果一肢有病,就想去掉,则人不为全人,甚至危及全身矣。况三镇之民,皆陛下赤子,割地则弃民,为民父母而弃其子孙,岂为万全之道乎?

冒顿,乃一戎人也,宁肯弃金帛妻妾,必不忍弃地。故终能威敌,而保有疆土。今陛下富有四海,为中原之主,奈何反而弃土,为邻国所耻哉?

大臣以弃地为国是,乃忘万世之业,而苟图目前之安。其议计疏拙,致国家面临倾危,诚可痛惜!

东汉邓骘欲弃凉州,虞诩说:疽食浸淫,将无限极。南唐锺谟愿弃江淮,宋齐邱说:卖国窥利,徒倾社稷。为人臣而愿弃国之地,岂是忠于主哉?”

宋钦宗问道:“然则,奈何?”

万俟虚和晁贯之又说道:“金人率众自北而入,必将深入内地侵犯京师。为今之计,当召四道兵马二十万,与京城守兵环城列寨,以卫王室。然后,以羽檄召天下勤王兵,分别屯驻于京郊。金人来后,断绝其物资,使其无所掠夺。他们远离本土,长途奔袭,必不能持久。待其困弊,然后击之,诚为万全之计。”

宋钦宗听后,似有感悟,对于弃地之策又开始有所动摇,又想督兵与金人交战。

第二天早晨,宋钦宗忽然接到李若水于十四日晚上从中牟县派人送回的奏报道:“途中碰到游骑,道路传言金人已渡河矣。......和议必不可谐,请皇上早做守备,速下哀痛诏,征兵于四方。”

第四百一十章 靖康之难(二十七)

宋钦宗有些吃惊,急忙召集宰执商议对策。唐恪耿南仲聂昌何栗等宰执闻讯,皆不以为然。他们仍坚持认为,有李枢密和折副宣抚统帅十几万大军防守黄河,金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河。

接着,又传来边报说,敌军兵临黄河,河防十分危急。

宋钦宗令殿前司殿帅王宗濋,速派人出去打探。王宗濋派使臣马纲作斥候,带人出城侦察。下午,马纲回来报告说,路上遇到一些溃兵,据他们说敌军已开始过河,我十几万黄河守兵已溃散,折副宣抚和李枢密都不知去向。

宋钦宗与宰执们面面相觑,沉默半天,皆无良策。宋钦宗忽然想起李若水的建议,于是下哀痛之诏,号召福建、浙江军民勤王。他在诏书中说:“福建、江东西、浙东、浙西素号出武勇人材,欲依四道置帅体例,派遣发运使翁彦国任经制使,令召募起发军民二万人,须管于十二月上旬到京勤王,其钱物亦准许在二广挪移。”

宋钦宗派冯澥和李若水出使宗翰军中,派王云和马识远出使宗望军中。王云本应与李若水一起,于十一月十四日出城。可是,王云坚持要求康王同他一道去见宗望。所以,十四日那天李若水按时出发了,而王云却没走。

王云的理由是,康王英武威猛,与二太子关系友好,金人对康王很畏服。请康王出面,才有希望让东路金军停止进军。而且,二太子曾说过,必须要有亲王与两府宰执奉使求和,或许可解除战祸。

对于这事是否可行,宋钦宗拿不定主意,令宰执们商讨。

宰执们并不赞成再派康王出使,因为此前派肃王出使金营,结果被金人扣留挟走,至今一去不回,生死不明。宰执们委托耿南仲向皇上奏报。耿南仲的奏报很委婉,其大意是:朝廷对待皇子与粘罕应该相同,现在若派康王去皇子处,那么,对待皇子很显然是有些偏重。只派王云去如何?或者粘罕处再派莫俦前去如何?

宋钦宗御批道:“此类事不用取旨,但与少宰评议,从长施行。”

耿南仲又奏道:“派康王出使,必须得圣旨乃可。但以臣观之,只令李若水、王云前往亦可,乞降圣旨付王云,不再差康王前去。”

宋钦宗又御批道:“卿去面谕王云,若兵退后,亲王再去感谢不妨。”

耿南仲于是将王云召至府第,向他转达了宋钦宗之意。但王云不以为然,请求面见皇上,陈述看法。

在王云极力坚持下,宋钦宗最终决定:派遣康王再次出使宗望军中,王云为副使;答应割让三镇,携带衮冕、车辂以行;并尊金主为皇伯,上尊号为大金崇天继序昭德定功休仁惇信修文成武光圣皇帝。

康王赵构得知后,立即入宫上奏,请求派文臣耿延禧耿南仲之子和武臣高世则二人任参议官,一同随行。宋钦宗准奏,并恳请康王务必于十六日出发。因为有情报说,金军已开始渡河,形势十分紧迫。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王云、耿延禧、高世则,以及都监东头供事官蓝珪、康履、黎楶,入内西头供奉官杨公恕、内知客修武郎韩公裔等人,都来到康王府参见康王,这些人都将跟随康王出使金军。

康王对大家慨然说道:“国家之难,君主忧辱。苟可以了事,义不得辞。然深入不测虏廷,未有还期。公等且归,与父母妻子诀别,来日五更,至此同行。”

耿延禧、高世则等人各自回家,惟有王云家属不在京师,当天留宿于康王府第。第二天五更时,耿延禧、高世则等人皆至。不久,众人上马,与康王一同出发。

此时,耿南仲正在内殿奏事,宋钦宗对他说道:“康王要求卿之子为官属,他不辞而往,朕甚嘉之。”

耿南仲回答道:“臣只有此子,国家艰难之时,岂敢辞?”说着说着,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宋钦宗说:“宣来奏事如何?”

耿南仲直言谢绝道:“康王既往,而臣子独宣,无此理也。”

耿南仲从内殿退出,路上,忽然有个内侍跑来交给他一份御笔:耿延禧速宣回奏事。

耿南仲看着御笔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又回到内殿,向宋钦宗奏道:“康王为国出使,臣子之不肖,得奉使左右,幸也。若独宣回,臣何面目?”

宋钦宗很感动,于是撤销御笔,同时下旨,任命耿延禧为龙图阁直学士,赐金带一条、通犀带一条、锦绮等一百匹,灵宝丹、苏合香、圆透冰丹各一百贴,茶一百斤,四和香一百两,餹霜一百斤。

康王赵构、王云、耿延禧、高世则等一行人遵旨离京。走出城门后,王云望着巍峨的东京城楼,对康王说道:“京城楼橹,天下所无。然而,真定城高几近一倍,金人让我等坐视攻城,不多时城破之。此虽楼橹如画,亦不足恃也。”康王默然不答。

金兵已渡过黄河,而负责守河的折彦质和李回,竟然都不知了去向。一想到这事,宋钦宗便感到失望而又痛恨。

正当宋钦宗黯然神伤之时,殿帅王宗濋忽然进奏说,据探马所报,金兵先锋已到达汜水关,正抢渡汜水河,朝京师方向奔来。京西提刑许高,以及守卫汜水关官兵,皆望风而溃。

宋钦宗大惊,急忙下令关闭京城城门,切断进城道路,守城诸军与百官疾速登上城墙,严阵以待。同时,令礼部侍郎梅执礼为清野使,立即在城外实行清野。

京城市民百姓听到消息后,冒着严寒,奔走相告,议论纷纷,到处呈现出一派惊慌不安的景象。

近来,京城天气很反常,特别寒冷。有个名叫王俊民的日者上奏说,十月立冬乃国家大忌,建议在冬日里致祭打牛,用立春之仪,以召天地之和气。其大体意思就是,在寒冷的冬天里,举行一场迎春仪式,希望以此从上天给京城借来一些春天的温暖。

第四百一十一章 靖康之难(二十八)

宋钦宗专门下诏,批准了这项活动。王俊民于是组织群众迎土牛于开封府前,并令内城遍插青色旗帜,以应春季之木德。

一些有识之士听说此事后,都人为这是个荒唐笑话:天时岂可借也?

十一月十六日午后,待康王一行人出城,东京城各城门皆关闭,唯独开着东水门陈州门。

城内众多百姓都拥挤在这个城门口,等着出城避难。他们争先恐后,拥过来挤过去,结果有不少老弱妇幼被挤死或者踩死,“死者枕籍”。

当东京城陷入一片恐慌之际,冯澥和李若水正渡过黄河北上。他们已经打听清楚,宗翰还留在怀州。十一月十七日,他们到达怀州。

其实,只是金军先锋部队渡过黄河,其主力仍驻扎在怀州一带。宗翰又安排萧庆担任馆伴使,令他先去问明白李若水此来是何目的。

萧庆上次在太原城外接待过李若水,一见面,他便开门见山问道:“使副们这次因何事而来?”

李若水答道:“某等此次亦为和议而来。”

萧庆说道:“既然贵朝皇帝不肯交割三镇土地人民,此事可怎么和?”

李若水说道:“某等面奉本朝皇帝圣旨,已差工部侍郎王云、武功大夫马识远前来交割,将三镇地界交还贵朝矣。”

萧庆问道:“王侍郎等几时到来?”

李若水答道:“某等与王侍郎等同日出国门,某等兼程先来,估计王侍郎等今方到磁州、相州一带,再过数日可以到此。”

萧庆又问道:“有国书无?”

李若水答道:“有国书。”

萧庆说道:“使副且歇泊,容庆等先为禀知国相。”

萧庆走后不久,又派人来向李若水传话道:“请准备好礼物与土特产,今晚上参见国相。”

大约下午申时,有两个翻译官过来,对冯澥和李若水说:“国相请使副。”

冯澥和李若水于是携带着礼物与特产,跟着他俩走去。不多时,来到一座中军大帐。只见路两旁甲兵肃立,甚是威严。

宗翰端坐在一把银椅上,表情严肃,身后站着几名卫士。

冯澥和李若水急忙上前行礼,李若水说道:“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旨,令某等再三伸问国相元帅冬寒台候万福。”

宗翰略微动了动身子,表示受礼,问道:“使副们来时,贵朝皇帝圣躬万福?”

李若水答道:“某等来时,本朝皇帝圣躬万福。某等来时,面奉本朝皇帝圣旨,令若水再三启白国相元帅,前次若水等归,承示书翰,不胜感荷,所需三镇,已差工部侍郎王云、武功大夫马识远前来交割地界,今有国书上呈。”

正当李若水取国书之时,冯澥手捧一份通状,上前读道:“今承朝命,恭造行台,冀寻信誓,赦既往之不咎,准许惟新改过,以停止二境之兵戈,使两朝和好,握手言欢,故冒昧而来,匍匐以请。某年当衰迈,位忝枢机,曾获罪前朝,几死于凶邪之手。今受知于圣上,误叨将相之权,常怀欲报之心,遂自告奋勇,前来出使。今面见国相元帅,喜惧交深。”

宗翰听后,微微一笑,派人取过来国书。国书内容如下:“大宋皇帝致书大金国相元帅:专驰介使,远布悃诚。今春大军俯临郊甸,寻以上皇传位之意,引过请和,承皇子郎君、元帅奉伯大金皇帝酌中之命,特许修和。寻报之国相,各令班师,信义之重,比坚金石。于是宗庙再安,生灵赖庆,乃割三镇以谢恩惠。

既而,诸州民情过执,群臣议论二三,往复告求,致淹岁月。盖缘寡昧,失不详思。誓约之明,岂应辄易?果烦大兵来诘兹事,中外震动,不遑宁居,礼义有亏,追悔何及!

过而能改,请践斯言。其三镇之地,今并依正月所立誓书交割施行,惟冀两路大军早回,使赵氏二百年社稷永宁,亿万生灵全其性命。仁恩之大,山海难喻,自此倾诚,万世不易。上天实临,百神在列,何敢背违,自取祸殃。今遣知枢密院事冯澥、徽猷阁学士李若水充告和副使。缅惟英哲,必为矜从。寒律方严,倍加珍摄。”

翻译官将国书内容给宗翰通译了一遍。宗翰听后,面带微笑,请冯澥和李若水等人坐下道:“何不早如是?免令提兵到此。”

李若水说道:“今大事已定,望国相元帅早日回兵讲和。”

宗翰问道:“不知王侍郎等人,几时可以到此?”

李若水说道:“某等与王侍郎等同日出国门,某等兼程先来,估计王侍郎等方到磁州、相州一带,再过几日可以至此。”

宗翰说道:“候割地使到来,看情况再说。即便回军不难,公等且熟歇。”

冯澥和李若水于是起身告辞,退出军帐,回到住处。当晚,宗翰令人送来一大些熟羊肉、酒等物品,招待他们。

次日一早,冯澥和李若水去参见宗翰。宗翰说道:“昨日已差使者去往汴京,约定以黄河为界,三镇之事不必再议。况且,不知是否真有王侍郎等来交割地界?”

李若水没想到情况忽然有变,急忙解释道:“某等虽不才,但受君命远来议和,若非诚信,岂能定事?又怎敢欺罔国相也?希望国相稍微等待几日。”

宗翰说道:“大军安能久留于此?”

宗翰说已派使者去往东京,并非虚言。就在冯澥和李若水到达怀州那天,即十一月十七日,金使杨天吉、王汭、撒离母等一行十三人,也刚好到达东京。

冯澥和李若水来金军是要告知宗翰,朝廷已决定割三镇以议和,请金人退兵;而杨天吉、王汭和撒离母去东京却是要告知宋朝,割三镇事已不必谈,要想议和必须以黄河为界,即将黄河以北土地和人民全都割给金国,否则,金军将继续南下。

杨天吉首先将宗翰的一封信呈交给宋钦宗,信中写道:“大金固伦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近日恭依宣旨,遣使问罪,来意虽以委任不当为辞,然未肯服罪,致令重兵河北、河东两路齐进,所经州县军府,服者抚之,拒者攻之。今月初六日已到泽州界,不住前进,及所遣先锋今月十四日过黄河。不施船筏,不由渡口,直涉洪水,谅已洞悉。

载惟大宋屡变盟言,若不以黄河为界,终不能久。故今议定还河北、河东两路,先行收抚。其中或有来自河外者,不论甚处人民,并许放回;所有见在职官、兵卒,并合一例存抚,然念抛乡之人,亦议定与河外见在两路未下州府官员兵人,并许放回。请差近上官员前来交割引出,俾见家小。仍服罪讫,一面先具,凡所听命不违,国书回示。如或不见依从,稍有延迟,将恐别招悔吝。

律正凝寒,善祈多福。今差保静军节度使杨天吉、昭德军节度使王汭、贝勒色哷美前去,奉书陈达。不宣。”

第四百一十二章 靖康之难(二十九)

宋钦宗看完这封信后,心情非常沉重。很显然,金人的胃口越来越大,要求也越来越蛮横。宋钦宗很想大哭一场,但面对金使,他必须强忍着。

杨天吉说道:“兵已临大河,距离京城咫尺之间。两国战争累年,生民涂炭已久,此缘小人用事,起此兵端。今欲休兵致好,以誓书遣臣等来,复两国之欢好,只求以黄河为界。不知陛下是否同意?”

宋钦宗很无奈,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王汭说道:“陛下敦信许和,乃两朝休兵之幸,未知遣何人报聘?”

宋钦宗说道:“待与大臣商议后,在决定遣往。”

王汭说道:“今春议和退师,以三镇为约。陛下遣张邦昌、路允迪割地,此二人皆非宰执,皆临时骤然提升。其衔命而往,果然半途而废。今我们倾国而来,就是要处理失信之公事也。若不派遣左右亲信大臣一往,必不取信。”

对于王汭的要求,宋钦宗也点头答应。

杨天吉和王汭见宋钦宗对两项要求皆满口答应,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接着,杨天吉又提出,要取走蔡京、童贯、王黼、马扩、吴敏、李纲、张孝纯、詹度、陈遘等九家家属。

宋钦宗表示,这件事在短时间内很难办到。他说道:“蔡京已经身亡,王黼和童贯已经诛杀,马扩现不知所在,吴敏责授节度副使涪州安置,李纲责授节度副使夔州安置,张孝纯知太原,詹度安置在湖南,陈遘现在知中山。他们的家属都不在京城,其中有的在远处,有的已不知去向,这需要慢慢寻找,待找到后给你们送去。”

大概杨天吉和王汭觉得,宋钦宗此话说的很实在,就没再提什么要求。

宋钦宗于是命吏部尚书王时雍、带御器械王俅和尚书吏部员外郎王及之,担任馆伴使,令他们将金使安排到都亭驿,好生接待。

杨天吉、王汭、撒离母等金使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宋朝君臣以三镇换取和平的天真设想与荒唐部署。局势的急剧变化,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弱智般的想象,让他们慌了阵脚,乱了方寸。

对于画河而治,宋钦宗当然很不情愿。可是金军已渡过黄河,不久就将再次兵临城下,这是宋钦宗最为担心之事。要想使金人停止进攻,就必须满足其一切要求。除此之外,宋钦宗觉得已别无选择。

经过一夜思考,宋钦宗最终决定答应金人要求。

第二天,宋钦宗令唐恪起草并签署敕书。何栗见到敕书后大吃一惊道:“不奉三镇之诏,而从画河之命,何也?”他拒不签字,并请求辞职。

宋钦宗遂免去何栗的中书侍郎职务,令他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但留在京城,领开封府事。同时,任命尚书左丞陈过庭为中书侍郎。宋钦宗又御批道:“以金人欲割地,须两府二人,令各自陈,愿出使者。”

陈过庭首先表态道:“主忧臣辱,臣愿效死前往。”唐恪、曹辅等皆迟疑不答,耿南仲以自己年老为由而推辞,聂昌则以家中有老人需要侍奉而拒绝出使。

宋钦宗听罢,挥泪而叹息。接着,他又御批道:“过庭忠谊可嘉,特免。可差辞免人耿南仲使斡离不河北,聂昌使粘罕河东,日下出门。”

耿南仲与聂昌见皇上发怒,强命他俩出使金军,办理交割河北与河东,他俩不敢抗命,只好答应,但并没马上离京。

此时,京城的北、西、南三面城门都已关闭,只留下东面一个城门供人们进出。有的人从城里往外走,打算远走他乡,以避战祸;有的人则从城外往里搬,打算寄住在寺庙或者道观里,以寻求安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扶老携幼,不绝于道。一些品行恶劣的军人与保甲,趁机作乱,劫掠财宝,焚烧屋宇。对这些歹人的胡作非为,市民百姓深为惊扰。负责地方治安的城东巡检龙清等,一连捕杀了三百余人,这才将混乱的局面稍微稳定住。

十月十八日这天,忽然有一群人走进京城,他们自称是从河阳而来。他们到处散布说,渡过黄河的其实是折彦质的溃兵,并非金人。

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听说后,无不大喜。原来是折彦质溃卒渡河,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宋钦宗于是下令,京城其它三面城门全都打开,让百姓市民自由进出。接着,宋钦宗又令开封府张榜示众道:“前日北来之兵,系折彦质溃散人兵,现已招安,所有清野命令不再施行,城外居民各令归业。”市民百姓闻讯,无不欢欣鼓舞。

康王赵构与王云等一行人,自十一月十六日中午出京城后,一路驰马北上。当天傍晚,他们到达长垣。十七日一早,他们从长垣出发,天黑前到达滑州。这一天,为表彰康王赵构为国解忧、不惧生死的品质与精神,宋钦宗晋升赵构的母亲龙德宫婉容韦氏为贤妃,赵构为安国、安武节度使。

十一月十八日,他们从滑州继续北上,坐船渡过黄河,到达濬州。

这天,天气异常寒冷。过黄河的时候,康王见河面上漂浮着很多冰块,顺流而下。他指着那些冰块,对耿延禧和高世则说道:“很多人说闰年黄河不结冰,实际情况却是如此。恐怕黄河也阻挡不住金人南下。”

当时,宗翰的西路军与宗望的东路军都已渡过黄河,但康王对此并不知晓。十九日,他们从濬州出发北上,直奔相州。

相州知州汪伯彦获悉后,立即领兵出迎,保护康王入城。因为在相州西南濬州卫县一带,有金人兵马驻扎,距离相州不足百里。

当天,相州城内百姓“戴盆焚香,遮道相庆”,他们都希望康王能留在相州城里过夜。汪伯彦将相州百姓的愿望禀告康王,并安排康王在州所正衙住下。

汪伯彦对康王说道:“斡离不已于十四日,由大名府魏县李固渡河矣。恐已追不上,愿大王暂留此地,审议国计。”

康王说道:“受命前去,不敢止于中道。”

王云、耿延禧、高世则等则说道:“兼程前去,即使斡离不已渡河,也可追得上,明天一早就走。”

第四百一十三章 靖康之难(三十)

十九日这天,有一个重要情况,康王与汪伯彦等都不知道。这天,宗翰从怀州派出一支由四百铁骑组成的队伍,到濬州一带迎接奉使北上的康王。在黄河岸边渡口,他们向摆渡人打探,摆渡人告诉他们,康王过河已经累日矣。

金人于是又派出一群游骑北去追赶,途中恰好遇到巡检任永吉。任永吉的说法与摆渡人说法一致。金人于是放弃追赶,四百铁骑回怀州而去。

康王赵构若是这次被宗翰接去,那么,后来的历史又会是怎样的呢?历史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小小的偶然,就可能成为历史的拐点。

运用骑兵队伍长途奔袭,好像是外出打猎一样,取得胜利就满载而归,这是金人惯用的传统战术。宗望率东路军两次南下,都采用了这套战术。

但宗翰却不同,宗翰一路上对所过州县,采用的是“服者抚之,拒者攻之”的政策,所过州县基本上都被他扫平。由此可见,宗翰比宗望更有政治头脑,更厉害。

宗望自真定府南下后,对沿途州县基本上又是绕城而过。当兵临庆源府城下时,他也曾打算组织攻城,希望一举拿下庆源府。不料,金军营寨在城外遭到宋军突袭,损失不小。

那是十月二十四日晚上,庆源府守城将军王渊,派遣州统制官韩世忠拣选步兵三百人,从西北门出城偷袭金军。韩世忠首先放火焚烧金军营寨,造成寨内大乱,然后趁机率众杀入,杀死金人数百,杀伤无数。那天晚上,恰好天降大雪。一场血战之后,地上的白雪都染成了红色。宗望见此地宋军很有战斗力,于是放弃攻城,继续绕城南下。

王渊立即派人入京,将韩世忠战绩报告给老领导刘鞈。刘鞈在十一月十三日上奏。宋钦宗很高兴,下旨任命韩世忠为正任防奭使,其他参战将士也一律行赏。

韩世忠是延安人,身材高大魁伟,勇力过人,这年三十六岁。他十八岁应募从军,参加过抗击西夏的战争,作战很勇敢。在后来的抗金战争中,他战功显赫,成为一代名将,与岳飞、张俊、刘光世合称南宋“中兴四将“。

宗望在南下途中,原打算依旧从滑州、濬州渡河,那是他上次渡河的地方。可是侦察获悉,宋军河北宣抚使范讷,统兵五万,守卫在滑、濬一带,严阵设防。

宗望见宋军有备,于是改变行军路线,领兵转道恩州古榆渡,然后直趋大名。十一月十五日,金军从大名府魏县李固渡,轻松渡过黄河。

过河后,宗望派完颜昌率三千骑兵做先锋,直奔东京,他率大军随后。同时,他接受上次教训,注意分兵扼守各处险要,以拦截宋朝勤王之师。

十一月十九日,宗翰离开怀州,领兵南下。渡过黄河后,他率领诸将直奔位于巩县的宋朝皇帝陵。

此时,娄室已率先锋军在黄河南岸打开局面,站稳脚跟。宋朝西道总管、知河南府王襄,接到勤王密诏后主动放弃西京洛阳。但他不是开赴东京勤王,而是一路往南逃去。永安军、郑州等地,皆相继投降。

宗翰率领高级将领们来到永安诸陵前,他首先派人拜祭真宗和仁宗陵墓,礼节非常恭敬。但是不拜祭永裕和永熙二陵,而且似有焚毁之意。同时,宗翰严令,禁止诸兵骚扰陵墓,任何人不得劫掠陵庙里的器物。

永安诸陵,有七位皇帝葬于此,加上赵匡胤的父亲赵宏殷的墓也由开封迁于此,称永安陵,故有七帝八陵之说。八陵依次为:宣祖(赵弘殷)永安陵、太祖(赵匡胤)永昌陵、太宗(赵光义)永熙陵,真宗(赵恒)永定陵、仁宗(赵祯)永昭陵、英宗(赵曙)永厚陵、神宗(赵顼)永裕陵、哲宗(赵煦)永泰陵。帝陵旁还有后妃、皇室、皇族和未成年子孙墓以及功臣墓,共有三百多座,形成一个规模庞大的皇陵区。

宗翰为什么拜祭真宗和仁宗陵墓,而不拜祭太宗和神宗陵墓呢?应该说,宗翰当时对宋朝历史文化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但他身边有时立爱、韩昉等原辽国汉人官员,这些人对宋朝很了解。宗翰这样做,很显然是受了这些人的影响。在时立爱等原辽国汉人官员眼里,真宗和仁宗是主张和平友好的好皇帝,而太宗和神宗则是挑起战争的坏皇帝。他们将这样一些观念,不断灌输给宗翰等金人将领。

宋朝首都在开封,而帝陵区却设在巩县,远离京师,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推测,这可能与赵匡胤当初计划迁都西京洛阳有关,只不过后来迁都计划没有实现。还有人认为,这可能与巩县的土质有关。巩县土质疏松,便于深挖厚葬。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与风水有关。帝陵区南有嵩岳少室,北有黄河天险,可谓“头枕黄河,足蹬嵩岳”,而且东依青龙山,西靠白虎滩。从堪舆学角度看,的确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看完帝陵后,宗翰来到西京洛阳。

前泽州知州高世由,已被宗翰任命为西京留守。宗翰令高世由派人,四处搜集宋朝大臣的文集、墨迹、书籍等。又令他派人寻找富弼、文彦博、司马光等名臣的子孙。这些肯定都是时立爱等人的主意。

不久,高世由打听到文彦博第九子文维申的家。可文维申已逃出洛阳城,只留下一小妾和一婴儿在家。高世由派人将小妾和婴儿送到宗翰这里。

宗翰抚摸婴儿良久,将一些衣服和珠玉赠送给这小妾,为之压惊。随后,宗翰又派人将小妾和婴儿送回家去。

十一月十九日,也就是宗翰在巩县拜祭宋朝皇陵那天,宋钦宗又一次召开御前会议,讨论目前局势与对策。

有大臣认为,敌军乘机渡河,击鼓而南行,很显然有轻视我军之意。现在,我们不如在京城四方十里之内,各屯兵二万,坚据要害,以挫败敌之阴谋。再从别处调兵万骑,前来助之,绝敌粮道。坚壁清野,以待敌粮草困乏,且竭力使其无法四处劫掠。安排间谍侦察其内情,寻找敌之薄弱环节。不时出兵,探其虚实。再令河北各地郡邑结营自守,并赶紧派使者北去拜康王为元帅。令康王集中河北兵力,扬言率兵直捣燕山,以动摇敌之军心。然后,康王秘密领军渡过黄河,汇合四方勤王之师,绕到敌军背后,夹攻敌军。若如此,则敌不难亡也。

也有大臣认为,现在敌兵气焰嚣张,而我军挫衄久矣。闻敌深入,气益不振。若是再战,仍不能胜敌,反而有伤国体。不若保护皇帝出城,以避敌锋芒,然后徐议御敌之策。若孤城自守,能坚持多久?

有人主张守城以待援,有人主张出城以避敌,大臣们唇枪舌剑,争论不休。究竟该如何选择?宋钦宗犹豫不决。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也没做出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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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靖康之难(三十一)

这天夜里二更时分,斥候马纲又回来报告道:“贼马的确已渡河。”

对此,大臣们还是不全相信。宋钦宗于是再遣使臣刘嗣,率领三百骑兵从封邱门出城,往远处侦探。

第二天一早,刘嗣驰马回来报告道:“我军刚到陈桥,便遭到金人掩杀,受伤者有几百人。”

宋钦宗与朝廷大臣们这才如梦初醒:原来敌军已到达京城北郊的陈桥。大家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仓皇不安,“而计无从出矣”。

十一月二十日,康王赵构一行人从相州出发,继续北上,去往磁州。既然康王已知道金军从大名一带渡河南下,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北上磁州?

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奉宋钦宗之命去磁州考察宗泽,二是去磁州崔府君庙烧香祭拜。

路上,康王对耿延禧说道:“我入宫辞行那天,皇帝对我说:宗泽在磁州拥兵一万五千人,披城下寨,并不断上奏说已剿除许多金人,已将其晋升为修撰。卿至磁州后,可亲眼看看宗泽军寨情况,将实情派人回奏。今日,我们就可见到宗泽矣。”

宗泽已得到消息,亲率磁州官员们在距离磁州城六七里之处迎候康王。康王来后,他们皆立于道左,行拜谒之礼。宗泽说道:“肃王一去不返,今金人又诡辞以招大王。金兵已迫近,再去何益?愿勿行!”

康王微微一笑道:“大军现在何处下寨?皇上有口谕,令我考察军寨情况。”

宗泽回答道:“军兵皆请假回家洗濯去了,若是敌军至,则立即召集。平时他们皆在山村,急则召至,如此不费钱粮。”

康王觉得宗泽在说谎,但他并不想当场揭穿。他回头看了看左右随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来到磁州城下,康王见城外大约有百余人,皆文身,手握兵器,青纱为衣,以伞遮马,马的鞍鞯上皆绣有花纹。这些人装扮古怪,神情肃穆,好像市井小儿迎接鬼神之状。

康王觉得有些奇怪,宗泽急忙上前解释道:“这是应王,来迎接康王啊。”

所谓应王,即磁州人所信奉的崔府君神。磁州有一座崔府君祠庙,里面供奉着崔子玉。崔子玉名叫崔珏,子玉是字,活动于唐朝李世民时代。他不是磁州人,但曾在磁州担任县令。他正直无私,洞察秋毫,当地百姓敬称他为崔府君。传说他能“昼理阳间,夜断阴府”。他死后,被玉皇大帝封为磁州土地神,并建祠祀之。

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逃到四川仍惶惶不安。一天夜里他梦见一个神人,神人对他说:“驾弗别往,禄山必灭矣。”神人还说,臣乃磁州滏阳县令崔子玉。后来唐玄宗回京,封崔子玉为显圣护国嘉应侯。

宋真宗时大修神庙,磁州崔府君庙正式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和重视。景佑二年,宋仁宗封崔府君护国显应公。宋徽宗对崔府君庙也很重视,庙堂的匾额,便是他用瘦金体御笔题写的。

康王望见那群装扮古怪的人马朝自己走来,顷刻间已来到身边。忽然,一名庙吏高喊道:“应王揖礼。”

宗泽连忙对康王说道:“请大王举马鞭答礼。”

那庙吏又喊道:“应王请康王行。”

于是,众人马簇拥着康王走入磁州城,来到府衙馆舍住下。当时,天色已晚,可康王等人犹未进食。这时,一名庙吏手持帖子走进来,对康王说道:“应王参见。”

宗泽已按宾主礼仪,在正厅安排了两个座位,一个是康王的,另一个是应王的。宗泽恳求康王入座道:“应王甚灵,本地人奉之如慈父母,惟愿大王信之勿疑。”康王不得已,只好身穿戎装走出来,在正厅主位坐下。

这时,两个身穿红衣的庙吏走来,他们用一手相扶,另一手向外平展,好像护拥着应王走来的样子。走近座位时,他们喊道:“就坐。”

接着,有人端上茶汤,请康王和应王饮用,与平常礼仪没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儿,按照礼仪,应王该告辞了。可是,庙吏对康王说道:“应王不肯在正厅里上马。”

康王很茫然,不知所措。宗泽急忙上前,肯请应王上马。应王这才在庙吏扶持下辞别康王,上马离去。康王和宗泽在正厅里演戏,王云等人都在后边看戏。

王云与磁州以及宗泽早就有过接触,他上次从宗望军中回京曾路过这里。那时他就感觉金人很可能南下,建议宗泽坚壁清野,不给金人留下任何粮草。宗泽严令磁州城外居民,将谷米等物全部运到城内。磁州人知道这是王云的建议,因此对他都很怨恨。前不久,金军南下并没从磁州走,而是从大名李固渡渡河。于是,磁州百姓们纷纷说道:“虏人并不从此路来,何必清野?毁怀我墙屋,籍没我草粮,王云这家伙大概是金人细作。”

这次,磁州百姓见王云陪同康王北去和议,都在路上痛骂他,并大声呼吁:“王云是细作,他肯定是想将大王献给虏人。大王勿行,不如起兵!”

宗泽对王云也很反感,他曾上奏章给宋钦宗说道:“王云多次往返金军,与金人熟悉,恐怕他会为金人谋利益,从而出卖国家,切勿上当受骗。”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宋钦宗竟然把宗泽这份奏章交给了王云。

王云一到磁州见到宗泽,便拿出这份奏章给宗泽看,并质问道:“何故如此?”

王云将宗泽好一顿责备,并指责宗泽欺诈朝廷。王云说道:“你奏报皇帝说,有一万五千人下寨,骗取修撰一职。现在到此一看,实无一事。”

宗泽被王云当众斥责一番,不由得怒火中烧,但当着康王的面,他不敢发作。他知道磁州百姓对王云很怨恨,于是派人在城中散布道:“王云果然是细作,明日,他将带亲王去虏廷邀功请赏矣。”磁州百姓听说后大怒,遂有打死王云之意。

第四百一十五章 靖康之难(三十二)

十一月二十一日,康王在宗泽陪同下,前往应王庙即崔府君庙拜谒。该庙位于磁州城北,座落在通往邢州和洺州的驿道侧旁。

磁州百姓见康王一行人骑马往北走,以为康王这是要离开磁州,北去金营。人们遂一起围上去,“民如山拥”。他们将康王乘坐的马拦住,号呼泣涕,劝谏康王不要北去。

有人说道:“虏人自李固渡过河矣,不如起兵救援京师,马不能往前走。”

还有人说道:“大王不可北去,肃王已为人误。初言二太子重信义,肃王至大河必还,大臣亦保他无事,可结果如何?”康王见四周人山人海,有些害怕。

王云乘马走在康王身后,他向百姓解释道:“大王谒庙即归,非去也。”

这时有人说道:“已有万人在北关守候,你们即使想走也走不了。”

耿延禧和高世则对王云说道:“不要与他们争辩。”

王云说道:“人言何足恤。”

康王见众人不听解释,不肯让道,只好令宗泽告知百姓实情,并令他骑马在前边开道。百姓这才闪开一条路,让康王一行人过去。

进入应王庙后,宗泽拿起一个占卜所用的杯珓交给康王。康王勉强接过来,抛掷在地,竟然得一吉卦,康王很高兴。

拜谒完毕后,康王欲乘马回去。这时,有二十个身穿紫衣的庙吏,抬着应王所乘轿子走来,神马跟在后边。他们见康王要走,便一拥而上前道:“应王请大王乘此轿以就馆舍。”

康王回头看了看轿子,见这轿子座椅是红色的金光闪闪,轿竿上的螭首还裹着红缛,康王斥责道:“亲王奉使出京,焉能用此?”可是,庙吏们仍不退走。

耿延禧和高世则一同说道:“大王可以用。宗泽所乘轿子是黑漆紫缛,郡守小官可以用,大王何需避嫌?坐此轿,可以慰当地人之心。”康王这才上轿。

不一会儿,王云有个亲信跑进庙中,悄悄告诉王云说道:“当地人扬言要杀死你,你最好藏在庙中不要出去。”

王云一听大惊,急忙去找宗泽,希望能得到宗泽的保护,“恳告祈哀甚切”。

这时候,耿延禧和高世则已从庙中走出。只见道路两旁站满了人,有百姓也有军人,他们手持兵器,虎视眈眈。耿延禧和高世则见状,赶紧派人上前传呼道:“这两人是参议官耿舍人和高观察。”

人们拥上前去,怒视着耿延禧和高世则。经过一番仔细辨识,有人断定道:“非王尚书也。”

人们给耿延禧和高世则闪开一条道,放他俩过去。他俩骑着马,提心吊胆地走到人群之外。忽然,他俩跳下马,想看一看磁州人,到底将怎样处理王云。

这时,王云所骑之马已被人牵走。王云派人向牵马的人求情,请求开恩。那人还挺好说话,将马又还给王云。王云急忙上马,想赶快离开此地,可他屁股还没坐到马鞍上去,就被周围群众给拉下马来。有人厉声指责王云说道:“清野之人,真奸细也!”随即,人们脱下王云的头巾,抛到空中。不一会儿,王云便被众人七手八脚打成荠粉矣。

此时康王并没离开,仍在应王庙里。得知王云已被群众打死,不禁大吃一惊。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应赶快走。出庙门时,父老百姓又拥上前来道:“大王不可北去,今离北门五六十里,即有番兵。王尚书是细作,刚才已打死了。”

康王派人对大家说道:“不再北去。”众人于是簇拥着康王往城里走去。

这天,趁康王去应王庙拜谒之机,磁州一些不法之徒窜入州府馆舍,取走了王云行橐以及皇上赐给他的礼物,可谓劫掠一空。他们还抓住王云一个随从,绑起来毒打了一番。王云所携带的国书、肃王府家书以及长公主给曹都尉的信等重要文件,全都丢失。

磁州百姓的疯狂行为,让宗泽也感到很震惊。他下令抓了一名作乱者,立即斩之,枭首于应王庙前。狂躁的群众这才被镇住,混乱局面这才开始逐渐稳定。

王云是泽州人,进士及第。崇宁年间,曾出使高丽,回来后编著《鸡林志》呈给宋徽宗。宋徽宗甚喜,提拔其知淮阳军。后因父亲是元祐臣寮,受牵连罢官。他父亲给他兄弟二人取名为云、霁,其意在于让他们向唐朝忠臣南霁云学习,尽忠报国。其兄王霁担任右讲议司编修,曾因论童贯蔡京过失被贬黜海岛。宋钦宗恢复其官职,令他跟随种师中解围太原,兵败身亡。

王云当初受命出使金军时,便告诉家人,今后要勤祭祀祖先,自己很可能不会回家了,很可能将为国事而死。

王云死后第二年即1127年,十二月间,康王赵构刚登基为帝几个月,有臣寮上奏道:“故刑部尚书王云,于靖康元年冬,跟从主上北去出使金人,行至磁州,为磁州人所害。自此,主上复南入相州,集中兵力,为入援之计。向使无王云之变,必北去。盖苍天所眷,遂使社稷有奉,神人有依。伏望朝廷察王云累次奉使之劳,身死非辜,枯骨不返,实可悯怜,特加褒赠,推恩子孙,以为死于国事者之勉励。”赵构下旨给三省,令他们派人寻访王云家属,如未曾推恩,特赐观文殿学士。

就在磁州人闹事这天,知相州汪伯彦根据探马回报得知,金人又派出骑兵寻找康王踪迹。他觉得康王处境很危险,于是急忙制作了一封蜡书,派二人驰马去磁州,请康王速回相州。

蜡书中说道:“昨日大王从相州出发去磁州,今夜里三更左右,本州之西出现火炬,连接二三里,照耀不绝。伯彦赶紧派人骑马侦察,黎明时回报,是金人铁衣骑兵五百余人,自卫县大寨而来,一路访问大王前去远近。他们抓村民为乡导,前往魏县李固渡拦截大王。大王倘若自磁州而东去李固渡,则魏县有敌军驻扎,不可逾越;如果自磁州往东北方向去渡河,则金兵轻袭其后,皆不可行。现在,大家都为大王安全担心。

宗望率众已趋京城之下。大王冲冒风雪,衔命奔波,道路颠沛,若遭袭击,难以奔逐,万一追及,不惟计议已失机会,肯定又如以前将大王扣留于军中做人质,如此则计无所出,为之奈何?大王不若夙驾回相州,谋划起兵,牵制金人,以副二圣维城之望,此为上策。渡河而东,则无策矣。

区区狂瞽,呕心沥血,实为国计,专差骑兵二人驰送蜡书,仰干王听,惟大王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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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靖康之难(三十三)

蜡书发走后,汪伯彦又派遣武翼大夫刘浩,率领二千骑兵前去磁州应接康王,岳飞就在这支队伍中。

自从王云被活活打死,重要文件又全部丢失,康王与耿延禧、高世则等人都惶恐忐忑,惴惴不安。耿延禧和高世则觉得磁州太不安全,建议康王回到相州,将实情上奏,然后在相州待命。康王也认为磁州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可是,相州就一定安全吗?正在犹豫不决时,恰好收到汪伯彦派人送来的蜡书。康王看后,当即决定回相州。

康王觉得走原路有些危险,令韩公裔另外找到一条回相州的路。他们半夜悄悄起来,秘密出发。走出磁州城不久,碰到刘浩率领人马前来接应。康王与耿延禧、高世则等这才有了安全感。

王伯彦身穿戎装,肩背橐鞬,率领亲兵一千人,在相州郊外安阳河边迎接康王。康王一见很感动道:“它日见到皇上,当首先推荐你担任京兆尹。”从此,汪伯彦开始受到康王赏识和重用。

天快亮的时候,康王安全抵达相州城。磁州人包括宗泽在内,对此皆毫不知情。

磁州之行,在康王的生命历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許,若沒有使金途中的这一转折,也就不会有康王此后的应天即位,更不会有后来被南宋人极力渲染的“崔府君显圣”和“泥马渡康王”等故事。

汪伯彦向康王汇报道:“近日得到朝廷两份圣旨:一是令本路诸郡召集土豪民兵,抗击金贼;一是令河北不得鼓动民间起兵生事,有碍和议。这两份圣旨几乎同时下达,相互矛盾,如何执行?今愿大王暂留,审议国计。”

对于皇上为什么下达相互矛盾的圣旨,康王心里其实很清楚。因为朝廷内部一直有主战与主和两派,斗争一直很激烈,而皇上又一直摇摆于两派之间,所以,才会出现如此荒唐可笑的圣旨。但他不能向汪伯彦这样解释,他只能保持沉默。

康王命耿延禧起草奏章,大意是:臣等奉使北上,刚至磁州,磁州百姓杀死王云,民心不宁,不让北去,且闻敌兵已南渡,故臣等复回相州,以俟圣裁。

随后,康王派专人怀揣蜡书回京,向宋钦宗禀奏。

十一月二十一日,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得知金军前锋已到达陈桥,遂急忙宣布京城戒严。可是,他们又担心居民知道真相后惊扰大乱,于是封锁消息,不说金人已至京郊,而是以防秋为由,命令保甲、军人、百姓、僧人、道士等登上城墙,守卫京都。

宋钦宗下令,朝廷停止其他一切政务,各部门都要积极准备应战。

第二天,宋钦宗令耿南仲和聂昌以通和国信使为名,立即出发,分别出使宗望和宗翰军中,负责办理割让河北与河东事宜,以使金军停止进兵。此时,宋钦宗对停战还抱有一定的幻想。他幻想着,金人在得到河北与河东地区之后,能罢兵而回。

聂昌接到圣旨后,入宫对宋钦宗说道:“陛下委臣出使,臣不敢推辞。但以臣短见,深恐许和割地之后,金人失信,又来攻城。臣若只是传达国书,实为无益,且两河之人素来刚劲,以至于太原孤城能坚守近一年,隆德城破而复守,人人皆有死战之心,盖不负祖宗积德之灵,陛下恢复之志。

而今,下太王迁邠之令,用保生灵,唯恐两河之民深恋国恩,不肯削发左衽以从夷狄之国,则未必可以号令也。万一号令不从,则臣必为金人所执,不能为陛下效力,则臣死不瞑目矣。臣若到金人军前议事不成,而金兵已南渡,臣请求,有权分派徽猷阁直学士参议官刘岑和朝奉大夫干办官滕牧,分路催勤王之师入京,捍卫社稷,此亦臣区区之愿。”

宋钦宗点头道:“甚好!当下达诏令。”

聂昌说道:“若下达诏令,众人必喧然相传,如此则必漏泄,漏泄则机事不成矣。希望能下达密诏。”

宋钦宗同意,于是命人取来一块黄绢,在上边御笔题写道:“聂昌议和不成,金师南渡,可取晋、绛路入京兆,率诸路人马入卫王室。刘岑、滕牧取岚灵路,催促陕西等路军勤王,依奉使法。其中,滕牧除直秘阁。体念宗社,朕不敢忘。”

然后,宋钦宗当场御押,交给聂昌。宋钦宗还交给聂昌和耿南仲两份文件。一是给金人的国书,一是给河东河北两路守臣的诏书。

国书是这样写的:“昨自太上皇航海遣使请求幽燕,特承大金皇帝异恩,委割燕云两路,犹为不足,手诏平州张觉,招纳叛亡,由此遂致兴师。

今春,河北路皇子郎君兵马先至城下,太上皇自省前非,寻行禅位。遣执政以下屡告,为有再造之恩,割以三镇酬谢。又蒙国相元帅以抚定威胜、隆德、泽州、高平等处,为念大义已定,秋毫无犯,亦便班师,只以太原为界。续承使人萧仲恭、赵伦等至,报谕恩义,被奸人反覆,举国动兵以援太原,诏所割州府坚守不从,反成问罪,不胜惶恐。

今蒙惠书兼来使杨天吉、王汭、撒离母疏问过恶,皆有事实。每进一语,则愧仄愈增,今日之咎,自知甚明。今准黄河为界,实为两朝安便。

另外,蔡京已身亡,王黼、童贯已诛,马扩不知所在,吴敏涪州安置,李纲濬州安置,张孝纯现知太原,詹度湖南安置,陈遘现知中山。其家属有在远处,有不知去处,当逐一寻找,一依来命。

今遣门下侍郎耿南仲、同知枢密院事聂昌,赍送诏命,令黄河东北两路州府军县人民悉归大金,仍依来示,一一专听命,不敢依前有违,己立信誓。今乞早为班师,以安社稷,至恳至愿。”

诏书内容如下:“诏河北河东州军敕官吏军民等:过去因为违背盟约,致大金兴师,朕初嗣位,许割三镇以酬前恩,偶因奸臣迷误,三镇不割,又离间大金功臣,再致兴师,使河东河北之民,父子兄弟暴骨原野,夙夜以思,罪在朕躬。

今欲息生民锋镝之祸,使斯民复见太平,莫若割地以求和,讲两国之好。见今以河东河北两路郡邑人民,属之大金。朕为民父母,岂忍如此,盖不得已。虽民居大金,苟乐其生,犹吾民也。其勿怀顾望之意,应黄河以北州府并仰开门,归于大金,其州府官员兵人即依军前来书,许令放回南地,速令依敕,勿复自疑。”

第四百一十七章 靖康之难(三十四)

当天晚上,聂昌与耿南仲以及随行官属们,还有杨天吉、王汭、撒离母等十三名金使,一同从京城西门宜秋门出城,在琼林苑住下过夜。

琼林苑是一座漂亮的皇家园林,与风景秀丽的金明池南北相对。第二天一早,他们从此启程,行至望京桥时,就发现有金军游骑在活动。

十一月二十二日,宋钦宗免去李回签书枢密事职务,李回是十七日单骑跑回京城的。而副宣抚使折彦质早在十五日就跑回京城,已于十七日接受处分,责授海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西京留守、西道总管王襄,弃西京而南下,置朝廷于不顾,宋钦宗对此很生气,也免其职,任命孙昭远为西道总管。孙昭远原任水部员外郎,曾与折彦质一起在黄河岸边收拢过宋军溃兵,此时刚回京不久。宋钦宗令他再次出城,去往陕西传达圣旨,命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范致虚,总领陕西六路帅臣,督促陕西勤王军马入援京师。

陕西这六路帅臣分别是:环庆帅臣王似、熙河帅臣王倚、泾原帅臣席贡、秦凤帅臣赵点、鄜延帅臣张深和永兴军帅臣范致虚。这六路军马,是北宋战斗力最强的队伍,被称为大宋西军。宋钦宗希望大宋西军能及时赶到京城勤王,就像上次种师道领军勤王那样。

这天午后,孙昭远仅率三名骑兵,悄悄走出国门。随后,东京所有城门皆关闭。

金军即将兵临城下,而四方勤王之兵,无一人到来。在京诸军,此前大部分已出戍河北、河东,去救援太原,往往都已溃散。现在,城中军队只有皇宫卫士、上四军、中军以及京东西路弓箭手等,共有七万余人。

当初,种师道获悉真定、太原皆已丢失,当即传檄,令南道总管负责勤王兵,令陕西制置负责团练兵。南道总管张叔夜、陕西制置使钱盖得檄后,各自统兵,打算赴阙。可是,种师道去世后,唐恪、耿南仲一心想与金人议和,他们对聂昌说道:“今百姓困匮,养数十万兵于京城下,何以给之?况且,既以议和,若金人知朝廷集兵阙下,能不激怒?”聂昌于是下令,停止张叔夜和钱盖两道进兵。令他们毋得妄动,如已出发,要退回原处,分散屯驻。两军遂遣散,钱盖的陕西军遣往秦凤与熙河,张叔夜的南道军遣往房州、安州与复州。

面对严峻局面,宋钦宗与大臣们经过研究决定,对京城四壁实行分区守御,分别任命提举官孙觌负责东壁,安扶负责西壁,李擢负责南壁,邵溥负责北壁,每壁部署三万人。殿前司指挥使王宗濋担任都统制,他以京城诸营兵万人分作五军,作为预备队,以备缓急救护:前军屯驻顺天门,左军、中军屯驻五嶽观,由姚友仲统领;右军屯上清宫,后军屯景阳门,由辛康宗统领。其余五万七千人,分配到京城四壁。刘延庆、范琼也分别统领材武人,守卫四壁。宋钦宗令所有守城将士,皆挂甲上城。

金兵已经压境,而朝廷竟然还试图与金人议和。对于如何应战如何守城,满朝公卿重臣,有文有武,皆苦无经画之策,只是潦草应对。

著作郎胡处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作为一介书生,他只能痛赋长歌,以抒愤懑。诗云:“天边客子未归来,玉关九门何窄塞。大臣裂地过沙场,铁骑凭河又驰突。官呼点兵催上门,居民衮衮闾巷奔。请和讳战坐受缚,乌用仓卒徒纷纷。黄河一千八百里,沙寒树长险难恃。官军观望敌如烟,筏上胡儿履平地。大臣持禄坐庙堂,小臣血奏交明光。胡儿笑呼一弹指,公卿状如鹿与獐。明明大汉亦有臣,谁谓举国空无人。贾生绝口休长恸,用者不才才不用。”

胡处晦这首诗满腔悲愤,苍凉慨叹,可谓一针见血,切中时弊。

部署守卫京城,是当务之急。然而,东京城无论多么坚固,毕竟是一座孤城。如果没有外地勤王兵前来救援,独守孤城,那么处境肯定会很艰难。

曾经出使金军的吴革,对此看得很清楚。十一月二十三日,他来到宫中面见宋钦宗,请求派他前去陕西,调动陕西兵马,赶来京城增援。

吴革曾以秉义郎、干办经略司公事身份,跟随泾原军镇守西北。他是在西军中成长起来的,对陕西军作战能力充满自信。

宋钦宗很高兴,当即下诏,令吴革以武功大夫、阁门宣赞舍人身份,持节前往陕西调兵,让他到达陕西后,同陕西诸帅臣讲清楚京城所面临的严峻形势,请他们赶快率军入京勤王。

陕西毕竟距离京太远,远水不解近渴。距离京城比较近的是四道总管。宋钦宗早已给四道总管下令,让他们立即率兵勤王。可是,现在只得知西道总管王襄已经往南逃去,其它三道总管都没有消息。当初,设置四道总管的目的就是保卫京城安全。然而关键时刻,却没有一道总管能领兵入卫。一念及此,宋钦宗便很是伤心。

形势日益紧急,以唐恪为首的执政大臣们晚上也都不敢回家了。他们住在都堂办公室里,以便于及时开会,沟通情况,研究对策。

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游骑出现在京城之下,战争气氛随即笼罩在京城上空和人们心头,朝廷上下都开始紧张起来。

为加强领导,宋钦宗对朝廷执政班子又做了调整,任命:御史中丞曹辅为签书枢密事,陈过庭为中书侍郎,冯澥为尚书左丞,孙傅为尚书右丞。同时,对守城指挥机构也做了调整,设置京城守御使副及以下官职。任命尚书右丞孙傅为守御使,殿前指挥使王宗濋为守御副使,郭仲旬、卢益为提举守御司干办公事。

唐恪率领新执政班子登城视察,到各处城壁转了一转。回宫后,他们向宋钦宗建议,必须增强城防领导力量。于是,宋钦宗下令,对每一城壁又增置提举官一员。东壁为辛康宗,南壁为高材,西壁为张撝,北壁为刘衍。任命刘延庆提举四壁,刘鞈副之。对每一城壁,又安排一名宗室担任同提举;对每一城门,又安排一名宗室负责城门启闭。另外,还在诸城门安排弹压统制官,人数众多,不可胜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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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靖康之难(三十五)

东京外城周长四十八里又二百三十三步,如此之大的防御地带,仅靠城内五万七千士兵来守卫,显然远远不够。仓卒之际,四方援兵也不可能马上就到。怎么办?无人则何以守御捍城?

宋钦宗与执政大臣们经过研究决定,给那些参加过武举考试且成绩优异者补授官职,令他们登城守御;又选择在京稍有武艺之人和太学生中有策略之士,共百余人,授予代理官职,也上城守御。

当官的已经不少了,可是士兵人数仍然不足,这让宋钦宗深以为忧。又经过一番研究,决定临时从京城招兵。招兵种类不一,有壮勇、效用、敢战之类,皆分门别类,进行编队和管理,然后分配到各个城壁。

有一个名叫王健的军官,上书建议设置奇兵。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任命他为统领官。招募来的奇兵,都由开封府尹何栗提领。招募来的忠义兵,皆由守御使孙傅提领。

大敌当前,在这部署抗战之紧要关头,京城这天却又发生内乱,东壁提举官辛康宗竟被百姓作乱杀死。

起因是,东壁守城士兵见金军游骑在城下活动,便放箭射击。后来,辛康宗觉得金兵去城已远,遂令士兵不得发箭。他担心箭矢被金军拾去,反被金军所用。

有一个军士不听命令,竟无故向空中射箭,被辛康宗一顿呵叱。

这个军士记恨在心,于是四处散布说:“辛太尉是童贯亲戚,不准城上士兵射金贼,他的目的是想让金贼登上城来。”

城中百姓闻听后皆以为真,四处喧腾,到处传播,议论纷纷,慷慨激昂。人们于是都前往宣德门聚集,很快便聚众数千。他们又将登闻鼓抬到东华门,猛烈敲鼓,大声号呼,请求皇上下旨诛杀辛康宗。

朝廷官员们皆不能出面制止,东华门内皇宫卫士担心众人冲入皇宫,于是从楼上开弓射击,众人大惊而跑,纷纷从东华门跑向城东。

人们登上东城墙,找到辛康宗,二话不说,就将其“杀而磔之”。辛康宗的十几名部将,也皆被杀死。

骚乱一直持续到晚上,宋钦宗与执政大臣们深感震惊。宋钦宗要求抓住为首者,严惩不贷。当晚,开封府抓获五名为首者,皆腰斩于东城壁,才将这场动乱镇压下去。

军政不肃,已成为当时无法医治的一个顽疾。政令不通,军令不行,“兵民皆骄,不能制御”。这样的政府与这样的军队,还有这样的百姓,一旦遭到强敌入侵,岂能不一败涂地?

金军即将临城,城内市井传言纷纷,军民汹汹不安。有些人煽动说,金人若来攻城,就首先动手杀掉宦官。朝廷因而下令,不准宦官登城,传宣圣旨皆以黄旗为号。还有些人散布说,金人攻城时,城内军兵很可能会趁机骚扰。朝廷对此深以为患,担心京城再被金军围困后,民情突变,出现动乱。

为安抚军民,稳定局势,十一月二十六日,宋钦宗专门下诏,诏曰:“朕屡次遣使通好,使者交驰于道路。然而敌势不已,凭陵侵犯,皆缘将帅未能协心,遂使一岁之中郊畿再次遭扰。朝廷岂肯以地与人?已召诸镇兵马入援,拱卫王室。在京军民,宜体会朕意,无为惊扰。”

这天,王琼、郑建雄率领八千兵马前来勤王。宋钦宗很高兴,任命王琼为京城巡检,并赐给他一面白旗,上书“忠义”二字,以表彰其勤王之功。王琼曾任中山府路马步军副总管,跟随种师中与金人战于榆次。

由于聂山已出使金军,枢密院无人掌管,宋钦宗经过考虑,提升尚书右丞孙傅为同知枢密院事,让孙傅全面主管军事。

孙傅是海州人,进士出身,曾任秘书省正字、监察御史、礼部员外郎、秘书少监、中书舍人、给事中、兵部尚书等职。

孙傅在任兵部尚书时,曾给宋钦宗上奏章,建议全面恢复祖宗法度。宋钦宗问:“为何?”

孙傅回答道:“祖宗法惠民,熙、丰法惠国,崇、观法惠奸。”此言一出,便迅速流传,成为一时之名言。

所谓祖宗法,是指宋太祖、宋太宗时代所推行的治国纲领以及法度精神,即传统旧法;熙、丰法,是指宋神宗时代王安石主持变法的新法;而崇、观法,则是指宋徽宗时代蔡京主持的以王安石变法精神为指导而又加入了新时代元素的新法。

其实崇观法,曾让国家迅速摆脱财政困境,曾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学校教育,曾在社会保障方面作出过可贵实践,惠及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但是,这一切,连同所有的荣耀与赞美,都因宋徽宗收复燕云失败而被一票否决。

孙傅升官后尚书右丞一职又出现空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宋钦宗竟让几天前刚刚免职的李回出任这一职务。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同日还发生一件怪事,殿前指挥使王宗濋竟然发现了一个奇才。

在拱圣军中,有一个名叫郭京的副都头,这天他对人吹嘘说,自己可以掷豆为兵,且兵能隐形。现在若让他用六甲正兵,得七千七百七十七人,便可以破敌。临敌时,正兵不动,神兵为用,所向无前。拱圣军属于骑兵,归殿前司管辖。

王宗濋听说此事后感到很惊异,觉得郭京是个奇才,于是向朝廷推荐,说若用这人,便可以大功告成。

宰相唐恪于是召集了一些大臣,与郭京见面。唐恪对郭京所说的那一套根本不信,他当面羞辱郭京说:“老兵儿戏,果能了否?”郭京被问得哑口无言,不能作答。然而,群臣对此却议论不一。

对于局势的危险性,唐恪其实早已有所察觉。

唐恪是八月份出任宰相的,那时候,救援太原已经彻底失败。事实证明,如此用兵作战,宋军根本不是金军的对手。因此,唐恪上任后,便与耿南仲、聂昌等大臣一道,致力于与金人议和,希望通过谈判来解决宋金之间的问题。

第四百一十九章 靖康之难(三十六)

然而,金人一边谈判一边进军,自八月开始,两路大军迅速南下,毫无止兵之意。唐恪感到情况很不乐观,多次提醒宋钦宗:“金人今冬必来。”

打不过又谈不拢,怎么办?唯一正确的选择,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恪于是密奏宋钦宗,力劝他避敌锋芒,早日离开东京前往洛阳或者长安,召集天下之兵,与金人开战。他说道:“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

唐恪甚至考虑到,京师诸军可能皆怀恋故土与亲眷,不一定愿意护卫皇上离京,于是他又建议,速召四道总管领兵护卫而行。宋钦宗一开始觉得唐恪言之有理,接受了他的建议。

不久,领开封府何栗前来奏事。宋钦宗向何栗说起唐恪的建议,何栗一听,坚决反对道:“即使当年周室东迁,也没有唐恪这个建议过分。这就好像不肖之子,要将父祖遗留下来的田宅全都卖掉一样。”

宋钦宗身旁的内侍们也不赞成唐恪的建议,都不愿离开东京。宋钦宗见众人都反对离京,遂“幡然而改”。

十一月二十六日,当唐恪再次催促宋钦宗赶紧离京时,宋钦宗很生气,狠狠地用脚跺着地面说道:“朕当死守社稷!”

这时候,侍御史胡舜陟趁机上奏,弹劾唐恪与聂昌。胡舜陟说唐恪智虑短浅,不能经画边事,“今国势日蹙,诚不可以备位。”又说朝廷若继续留用唐恪与聂昌这二奸,则“所有政事不修,威刑不振,人材无一可用,将士莫肯用命,不足怪也。”

京城军民这时候也普遍认为,唐恪是一个俗吏,昏懦无能,人们都想找机会揍他。

这天晚上,唐恪乘轿外出,被百姓发现。人们皆向他抛砖扔瓦,将他照明的灯笼打破。在卫兵保护下,他骑马才得以逃脱,回家后,当即上书请求辞职。

宋钦宗觉得,唐恪已失人心,不适合继续担任宰相,遂免去少宰职务,让他担任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兼侍读。

唐恪罢相后,宋钦宗任命何栗为门下侍郞,这个职务此前一直由耿南仲担任。现在,经过宋钦宗重新调整,朝廷执政大臣是:门下侍郞何栗、同知枢密院事孙傅、中书侍郎陈过庭、尚书右丞李回、签书枢密院事曹辅。尚书左丞冯澥,此时与李若水一起被宗翰留在军中。

作为军事主管的孙傅,每日苦思破敌之策。十一月二十七日,他翻开诗卷,试图从中获得灵感。他翻开的这卷诗,是宋仁宗时代丘浚的《观时感事诗》,其中一句“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见过一个叫郭京的人。王宗濋曾向朝廷极力推荐此人,说此人有奇异才能,可生擒金军二帅,能将金兵扫荡无余。但是,此人被唐恪一句话给否定了。现在唐恪已罢相,何栗重回朝廷,何不听一听何栗对此人的看法?

何栗听了孙傅的介绍后,知道郭京所说的那一套,乃奇门遁甲之术。他认为,现在大敌当前,凡是愿意拿起武器与金人战斗者,朝廷都应该积极鼓励与大力支持。于是,何栗、孙傅等执政大臣研究决定,拨给郭京钱绢数万,令他自行向社会招兵。

郭京从一个副都头,一下子提拔为武略大夫兖州刺史,统制六甲正兵。郭京将天清寺作为军部,在此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天清寺门口竖立着一面大旗,旗上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六甲正兵”。

同一天,侍御史胡舜陟又上奏,这次不是弹劾哪位大臣,而是建议宋钦宗赶紧迁都。胡舜陟弹劾过唐恪,认为唐恪智虑短浅,可是,他的这个建议却与唐恪不谋而合。宋钦宗听后,令胡舜陟对迁都之事做出详细分析。

中书舍人孙觌看了胡舜陟的分析后认为,虽有爱君忠国之诚心,但辞不达意,不足以感协圣聪。

于是,孙觌又动笔重写了一份奏疏:“今春,斡离不拥众数万长驱而至,陛下封疆之臣、州县之吏、防河之兵,望风逃散,无一人致忠效命与抵抗者,遂至京师,如践无人之境。劫寨之败,一军尽覆,将官姚平仲跨一骏马遁去。当初,金人没料到堂堂中国之大,而军事只于此也。

今闻斡离不将由河北、粘罕亦由河东,举国大入。以臣料之,士马之众必数倍于前日。陛下宿将,如种师道已病亡,种师中被许翰以逗留罪名要挟督战,因不堪其辱,赴敌而死。解太原之围,李纲顿兵怀州,处千余里之外,不能救,亦已陷没。李弥大妄杀立威,诛胜捷军统制官张思政,遂使一军反侧,散去为盗,山东、淮南两路为之骚然。

臣负责直学士院,受命撰祝册,祷告河神,望其冬三月河流不结冰。有人献计,宜联船数百艘,点火置于河中,可谓儿戏。而郭京献六甲法,欺骗朝廷,尤为妖妄。臣曾在都堂恰好与郭京相遇,臣问郭京:“学士院、中书省、后街司有十几人,全都报名参加六甲兵了。他们都是些市井小儿,岂堪战耶?”

郭京说道:“不用他们打仗,只要他们拾金人头就行。”臣又问:“那么,用谁去斩金人,而让他们拾金人头?”

郭京不答,面色恼怒。当时,翰林学士承旨吴开、给事中安扶、中书舍人李曾、李擢皆在坐。他们闻之,皆相视而叹息。

而现在,执政大臣认为侍从官妄议沮军,全都安排上城,分守四壁。大敌当前,朝廷如此措置备敌,其后果实在难以预测。因此,舜陟迁都之议,不为过矣。

譬如,今有千金之子,一闻盗贼入境,立即左手提妻右手挈子,赶紧离家以避贼。为免仓卒之变,可不再顾惜家况。

今金人以百战百胜虎狼之师,鼓行而来。进无人御其前,退无人蹑其后。若想祷祠神鬼,尊信妖妄,而使万乘之尊端坐九重,等待金人前来,这可真是太危险了!万一有如金使王汭之言,两军既至城外,燔烧州县,五百里内埽荡一空,则孤城岿然独存,何以为国?

伏望陛下审知彼己,奋然神断。金人之势如此之强,而朝廷御敌之备却如此之弱。望陛下采纳舜陟迁都之议,不惮旬日之劳,徙建别京,以图万全之策,则天下幸甚!”

第四百二十章 靖康之难(三十七)

此时,到达东京城外的金军,仅仅是宗望的东路军先头部队。他们屯驻于刘家寺。刘家寺是个村庄,位于东京城外东北方向。宗望的主力部队以及宗翰的西路大军,都还没到达城外,他们都在快马加鞭,向东京城疾速挺进。

十一月二十七日,奉命出使金军的聂昌与耿南仲等人,在永安军孝义桥,遇到了西路金军的中军部队。金人与他们约好,安排他们第二天与宗翰相见。

第二天一早,为接见宋朝使者,宗翰大帐外戒备格外森严,两排卫兵身披重装铠甲持械肃立,气氛凝重。

聂昌、耿南仲等来到帐外,一个姓邱的邠门舍人说道:“徽用榜子赞名,引见国相。”

聂昌问道:“国相者,金国何官也?”

舍人说道:“宰相元帅。”

聂昌说道:“既为宰相元帅,乃金国之臣。昌亦南朝大臣,只当以对等之国臣子客礼相见,岂有南朝大臣以臣礼见金国之臣乎?”

舍人问道:“枢密不畏死乎?”

聂昌回答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死不足畏,节不可屈!”他们争论了好长时间,僵持不下。

宗翰见聂昌态度很刚硬,但又不好强迫他以臣礼相见,于是,便以客礼接见于毡帐中。

宗翰说道:“我军已南渡,且已到城下。待枢密割地回来时,我军方凯旋回师,盖因南朝曾失信也。”

聂昌说道:“皇帝仁圣,未尝失信于天下。过去因为童贯、王黼徇利忘义,失信于大辽,致使今日国家有意外之难,非国家失信于大金。且国相今春歃誓结和,勒兵不渡河,今却背约南侵,难道不是金国失信邪?”

宗翰说道:“不敢废和议,只等得地,得地便撤军。”

聂昌说道:“昌受命而来,不敢擅作主张。若国相兵不北还,昌虽死,地亦不敢割。”

宗翰闻言大怒,腾地站起来,扭头走入后帐中,将聂昌等人冷落在帐内。过了一会儿,宗翰传令叫聂昌等退下。

聂昌与耿南仲等人回到住处后,金人一整天不给他们送吃的,还派来很多士兵包围他们居住的房舍。

当天,宗翰做出决定:派太师杨天吉率一千士兵,与聂昌一起去往河东割地;派太师王汭率一千士兵,与耿南仲一起去往河北割地。

第二天清晨,聂昌在出发前提出,要与国相元帅再见一面,但遭到金人拒绝。

西路金军主力从洛阳向东京挺进,途中抓了很多人给他们担粮。京西南北路都转运使时道尘,也在其中。金人让他担粮,他说自己做不了,被金兵“以杖击其头面”,好好教育了一番。

像时道尘这样的高级官员,以往出门在外,都有很多随从,前呼后拥,人们在路上遇到都要赶紧让道。可现在,他却不得不给金人担粮,还要遭受侮辱。人们对此,无不嗟叹之。

这时候,宋钦宗正与几个心腹内侍一起,在宫中一座大殿前,仔细观看郭京执导的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

因为有不少大臣认为郭京是个骗子,如唐恪、孙觌等人。但也有许多大臣认为郭京是个奇才,如王宗濋、孙傅、何栗等人。大臣们对郭京看法不一,互相攻击,这让宋钦宗感到莫衷一是。

为彻底弄清郭京到底是否掌握奇门遁甲之术,宋钦宗令郭京入宫,在殿前演练一番,他要亲自检验。郭京于是便用一只猫与一只老鼠,来代替敌我两军,在殿前上演了这场荒唐游戏。

其具体做法是:“用一猫一鼠,画地作围,开两角为生死道。先以猫入生道,鼠入死道,其鼠即为猫所杀。又将鼠入生道,猫入死道,猫即不见鼠。”

演练完毕,郭京说道:“如此用兵,我军入生道,则番贼不能见,可以胜也。”

宋钦宗与他身旁的内侍们都看得目瞪口呆。从此,宋钦宗开始对郭京深信不疑。

郭京在城内广泛招募六甲神兵,进展也很顺利,报名者众多,但他只要七千七百七十七人。他招兵的条件是,不问武艺高低,不问年龄老少,只要出生年命符合六甲就行。六甲即: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有许多市井小儿与游手好闲之辈,皆摇身一变,成为六甲神兵。按照道教经典《道藏》的说法,六甲神兵能量巨大,“能召风云雷电,能破军寨,能使木牛木马,能使壁上画人走动,能令百草冬月放花,能辟水火刀兵,能破百万之众……。”

有一个名叫薄坚的人,会使用棍棒,平日里经常在街头设场子,靠打把式卖艺为生。郭京录用了他,让他担任教头。

还有一个叫刘无忌的人,是一个卖药道人,经常将身子倒立于泥中,向路人乞钱,属于无赖之辈,也被郭京招募为六甲神兵,且任命他为统制。

郭京对招兵有自己的标准,要求很严,除了年命要符合六甲外,有时还需要“相视其面目”,来决定是否录用。有一个贩卖丝织品的商人前来报名,决心上战场杀敌,并当场交上请命书。有个武臣想收他为副将,但郭京不批准。因为郭京见这人面相不祥,并直言不讳地对他说道:“公虽才,但明年正月当死,恐连累众人。”

何栗在开封府任职时曾招募了五千奇兵,现在,他已回到朝廷担当重任,就将这五千人马交给郭京领导。于是,这五千人马也变成了六甲神兵。

郭京令六甲神兵全都“鬼颜异服”,他亲自率领他们“耀兵于市”。京城居民看见后,不论贵贱,无不喜跃。皆以为天降神人,佑助大宋灭寇。百姓们对郭京很敬重,一提到他的名字,“辄以手加额,皆呼为相公”。

然而,有识之士对朝廷热衷于弄神弄鬼,感到寒心。

有人对孙傅说道:“自古未闻以此成功者。今朝廷或听之,宜少付之兵,待其有尺寸之功,乃稍进任。今委之太过,万一失利,必为朝廷蒙羞。”

孙傅一听这话很生气道:“郭京乃为时而生,敌中琐微之事,他无所不知。幸亏你与我说这话,若与他人说,则将给你定一个沮师之罪。”

第四百二十一章 靖康之难(三十八)

社会上一些像郭京这样掌握一点术数之类的人,见郭京如此耀武耀威,便都开始仿效起来。有一个还俗僧,名叫傅政临,人们称呼他傅先生,他向朝廷献策,说有办法制敌,也想招募胜兵,朝廷同意。还有一些商贾伎术之人,如卖药的刘朱杰等,也皆声称懂得军事,有退敌之策,希望能拉起队伍。朝廷皆同意,让他们各自招兵买马。

于是,京城里便掀起一股招兵热潮。这些队伍名称各异,有的称为六丁力士,有的称为北斗神兵,有的称为天官大将。

这些杂七杂八的队伍,都是仿效郭京所为,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无论是招募者还是应募者,都是为了沽名钓誉。不久事实就将证明,他们既无斗志,也无战斗力。

打仗还是要依靠正规军,乌合之众肯定不行,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应该懂得这个简单道理。可是,城内正规军名义上有七万人,其实可用者只有三万左右卫士,要想守住京城,兵力显然远远不够用。而城外距离京城最近的正规军,应该是四道总管统领的军队。然而,宋钦宗的勤王手札早已传达给四道总管,可勤王兵至今仍杳无音讯。这让宋钦宗心如火燎。

十一月二十八日下午,传来一个好消息。何栗兴冲冲地奏报说,南道总管张叔夜率一万三千人马前来勤王,经浴血奋战,他们现已屯驻于玉津园。

宋钦宗一听十分高兴,决定亲往南熏门检阅勤王军。玉津园就位于南熏门外,是一座皇家园林。

当初,种师道主持枢密院工作时,得知太原、真定相继失陷,便预感到大事不妙,金人很可能再次南下过河,围攻京城。他传檄令张叔夜与钱盖,各统兵赴京护卫。张叔夜当时汇集了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之兵共十五万八千之多,打算开赴京师。可是,种师道去世后,唐恪与耿南仲一心想与金人议和,不想与金人进行军事对抗,以无粮养兵和不给金人出兵借口为由,建议取消种师道已下达的命令。于是,宋钦宗下诏,令张叔夜和钱盖停止进兵,已经集结的军队,“散兵分屯”。

前不久,张叔夜突然接到宋钦宗手札,说金兵已到京郊,令他赶紧率兵勤王。张叔夜急忙召集人马,可是仓卒之间,仅集结了一万三千人。张叔夜让大儿子张伯奋率领前军,二儿子张仲熊率领后军,他自己亲率中军,立即向京城进发。

张叔夜当时驻扎在邓州,当他行进到颍昌府时,恰好遇到西道总管王襄领兵往南逃遁。张叔夜去见王襄,王襄问:“公欲何往耶?”

张叔夜回答道:“金人已到郊甸,主上坐席不安,欲以兵勤王。”

王襄说道:“贼兵甚盛,不可往也。”

张叔夜不以为然,他劝王襄领兵与自己一同赴京,王襄不听。

张叔夜于是领兵从颍昌府出发,继续向京城前进。行进到尉氏县时,遇到了金军游骑,当即与之展开战斗,歼敌数百。此时,金军主力尚未到达京城,在郊外活动的游骑都是东路金军的先头部队。一路上,张叔夜率领勤王军与金人作战大大小小共有十八次之多,终于在十一月二十八日抵达京城南门外。

受命赴陕西组织援兵的吴革,也随张叔夜一起回到城下。他是十一月二十三日出城的,途中不断遇到金军游骑。沿途百姓告诉他,西路金军正从西往东疾速而来,去往陕西的路,全都被金军控制。吴革于是打算回京,偶然得知张叔夜率领勤王兵,正从颍昌府入援京师,他于是前去会合。张叔夜让他担任统制官,随军戮力作战。

这天傍晚,宋钦宗登临南薰门,亲自检阅勤王军。只见勤王军军容严整,军纪肃然,宋钦宗大喜。

当天晚上,宋钦宗在睿思殿亲切接见张叔夜。张叔夜建议道:“敌锋甚锐,希望陛下能像当年唐明皇之避安禄山那样,暂时去往襄阳,然后再想办法去往雍州。”宋钦宗听后,默然不答。

应该说,当时劝宋钦宗暂离东京的大臣都是头脑清醒者,如种师道、唐恪、孙觌等。张叔夜的头脑也很清醒,一见面就向宋钦宗提出这个建议。那么宋钦宗为什么默然不答?因为以何栗为代表的主战派大臣强烈反对迁都。

当初,金兵第一次南下时,宰相白时中李邦彦都主张离京避敌,宋钦宗也真想出城,并做好了准备。但临行前,硬是被主战的李纲给阻挡住了。而现在,主战派手中握有兵权,他们若是反对迁都,宋钦宗能走得了吗?

另一方面,宋钦宗还怀有一种侥幸和幻想心理。他所侥幸的是,京城能够像上次那样岿然不动,金人打不进城;他所幻想的是,耿南仲与聂昌去金军和谈成功,金人在得到黄河北岸的广袤土地后,立即停止进军,班师回国。或者不久之后,勤王大军将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与金军形成对峙。

宋钦宗意想不到,正是这种侥幸与幻想,将自己与大宋引入绝境。

近几日,不断有小股金兵游骑在城外四处活动,但并没展开攻城。很显然他们是在等待大部队到来。城内宋军将领也看出了这一点。京畿提刑秦元提出,集结三万保甲兵,自己率领他们出城屯守,可自当一面。礼部侍郎谭世勣也建议,应该派遣秦元率兵出城,分别建立四座营寨,守御国门,使兵势互相连接,让敌人不敢逼城。

宋钦宗向大臣征求意见,孙傅表示赞成,但守奭使刘韐反对。刘鞈认为,保甲兵不能出城,应补充到四壁守城部队中去,秦元的建议遂不被采纳。

保甲兵,其实就是一些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没经过训练,也没有战斗经验,胆小怯懦,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曾有五千多保甲兵在昭阳门外吃饭,忽然有六七个金人骑兵快马驰骋而来,这数千保甲兵竟吓得丢弃武器而逃跑。金人对宋军的战斗力很了解,他们无所忌惮。

第四百二十二章 靖康之难(三十九)

十一月二十八日傍晚,宋钦宗登临南熏门阅兵结束后,忽然接到奏报,说金人派来了四名使者,领头的名叫刘晏。宋钦宗令翰林学士莫俦、防御使高世赏担任馆伴使,让他们将金使安排于都亭驿。

刘晏等人是宗望派来的,他们名义上是要来促和,其实是来探查城内虚实与宋朝态度的。进城后,刘晏对莫俦说道:“皇子元帅遣晏等前来通报,国相元帅一军昨晚已到,欲请皇帝出城会盟。”

莫俦回答道:“伯侄之国,义均骨肉。与二元帅相见,固然无害,但事体不顺,难以家喻户晓。京城人见大兵已逼近城下,岂容皇上车驾出郊?二帅自北而来,只欲彼此不失信也。然而,若答应二帅,却为士庶居民遮拥不放,车驾无法出城,岂不又失信于二帅?如此则更不安。”刘晏等人听后,颇以为然。

到达都亭驿后,刘晏请求马上朝见皇上。莫俦无法做主,只好进宫请示。

宋钦宗询问身旁左右大臣:“怎么办好?见还是不见?”左右大臣不知皇上是什么态度,故皆不回答。

宋钦宗想了想说道:“以前金人遣王来出使,这人说话很不中听。因此,朕不想见刘晏等人。”

孙傅与何栗于是代表朝廷决定:“将金使留在都亭驿内,派大臣前去馆内议事即可,不必引见皇上。”

第二天,在众多全副武装的卫士保护下,宋钦宗头戴一顶小青帽,乘坐一匹大白马,在随从们前呼后拥下走出皇宫。他首先登上京城东壁,视察城防情况,抚劳慰问将士军兵,增俸或者升官,据功赏赐。将士军兵们很受鼓舞,大家决心痛杀来敌,誓死捍卫京城。

十一月三十日,金人西路军主力与东路军主力皆陆续到达京城下,他们总共大约有十万余众。其中,有不少是从河北河东强迫前来运送粮草的民工,他们充数于其间。另外,金人也抓来一些近城之民,令他们运石伐木,制造攻城器具,这些人数量也不少。

宗望将司令部屯驻于京城东北郊区的刘家寺。宗翰将司令部屯驻于京城西南郊区的青城,这里有宋朝皇帝举行郊祭的斋宫。

金军主力逐渐散开,在京城四壁分别设置若干军寨,将京城四周围闭起来。金人军寨甚多,有大有小,不以数计。金人在郊野上公然举着旗帜,往来于各军寨之间。

守城的宋军官兵站在城墙上,对城外金军情况历历在目,“皆有惧意”。

闰十一月初一,宋钦宗下诏,三高官官改回原来名称,太宰、少宰仍叫尚书左、右仆射。接着,任命门下侍郎何栗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即宰相;任命检校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充上清宝录宫使刘延庆为检校少傅。

不久,宋钦宗又下诏,要到京城南壁去视察城防。他要求就像当年太祖视察城防那样,仪卫务从简便,乘马而去。

由于连日下雪,路上积雪难行。在何栗、孙傅等宰执大臣陪同下,宋钦宗只带着几名随身侍卫和内侍,他自己全身披甲挂胄,骑着快马,踏着泥淖前行。这天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宋钦宗先到南熏门。张叔夜率领的勤王军依然驻扎在南薰门下。宋钦宗见军容整肃,很高兴,当即命取下宰相何栗笏头上的金带,赏赐给张叔夜。

张叔夜则趁机建言道:“郭京狂率,指望他必败事。现在城外金人营垒尚未建全,我愿率诸将出城击之,金人必败。”宋钦宗不采纳,随即率众穿街过巷,朝宣化门而去。

京城市民得知皇上冒着风雪亲自登城,皆感动得流泣。

宋钦宗来到宣化门下,将侍卫全都留下,只带内侍数人登城。虽然他身披铁甲,但步履如飞,偶尔有泥雪溅起,滑落到身上。他徒步登上拐子城,亲自观察城外金军营寨情况。

开饭时,宋钦宗退掉御膳,令人取来士兵的饭菜吃。宋钦宗告诉守城官兵,朝廷准备用来赏赐的文武官员职位有两千多,可以安排七千人员,所赏赐的钱物不可计数,对于血战者更是要特别尤厚。这天,城内又发生了一件内乱之事,即奇兵作乱。

这些所谓奇兵,是枢密承旨王健建议创置的,王健于是被任命为奇兵统领官。这支队伍原来归何栗领导,何栗回到朝廷后,将它交给郭京领导。

奇兵队伍中有一个名叫尹奇的京畿弓手,他怀疑有十几个带军的使臣是奸细,便鼓动众人将他们杀死。于是,城中百姓怀疑有金人奸细混进城来,遂乱抓乱杀,被斩首、殴打致伤的良民,不可胜数。

奇兵统领官王健本人竟在皇宫宣德门前,遭到奇兵与百姓的殴打,朝廷大为震惊。殿帅王宗急忙带兵赶往现场,收捕斩杀了数十人,局势才得以稳定。

关于朝廷组建奇兵一事,有识者莫不以为是个笑话。因为自古以来,兵法皆认为对敌时,奇正随机而应变,事先无所谓正兵奇兵。出奇用之,则为奇兵。从未听说,预先以奇兵自名者。何况未尝出奇,何奇之有?

润十一月初二,馆伴使莫俦等人上奏道:“不引金使入宫朝见,恐难以说清理由,亦恐刘晏不肯离去。何况斡离不对于本朝素有善意,今却拒绝其使者。若此后粘罕也遣使来,不知陛下还令朝见否?若势必引对,那么一定会激怒斡离不。臣等连日与刘晏对话,觉得此人似稍识义理,决非王狡狯悖慢之比。”

宋钦宗说道:“既如此,今即可引见。”

不久,莫俦将金使刘晏等人领入大殿。宋钦宗见刘晏果然执礼甚恭,奏对婉顺,与以前的金使大不相同,于是大悦,厚赏以礼币。但刘晏全都谢绝不要,即告辞而去。

随后,宋钦宗登上京城西壁视察,慰劳官兵,如同视察东壁和南壁一样。不久,宋钦宗又来到郑门,南道总管张叔夜领兵四千驻扎在城下。宋钦宗下诏,任命张叔夜为延康殿学士。

这天,范琼领兵出城偷袭金军营寨,成功返回,斩获金人首级数百。

第四百二十三章 靖康之难(四十)

同样是这一天,金人开始正式攻城。他们选择了城东北方向的五丈河水门即善利门,作为首攻之地。金军万箭齐发,宋军城防告急。姚友仲急忙从作为预备队的五军中,挑选了神臂弓硬手一千五百人,前去支援。

润十一月初三,宋钦宗登临京城北壁,视察城防,慰问将士。至此,宋钦宗已连续四天,将京城四壁视察了一遍。每到一处,他都不吃御膳,而是与士卒吃一样的饭,甚至还把宫中送来的御膳赏赐给士卒品尝,官兵们皆感动得热泪盈眶。

自宋钦宗巡视城壁开始,天气一直很恶劣,雨雪交作,四天来不曾停止。宋钦宗始终头戴一顶小帽,身披铠甲。而跟在宋钦宗身边的殿前指挥使王宗濋,却手执骨朵,身穿紫袍。人们见后,皆对王宗濋切齿痛恨。

身在后宫的朱皇后对城防也很关切。她见天气寒冷,于是亲付币帛给内府,买来绵线,与宫嫔们一起织成许多绵围脖,分赐给守城的将士们。

有一个士兵分得一顶绵围脖,他手握着围脖浑身发抖道:“虽得此,奈何浑身单衣,何以御寒?”有识之士闻听此事,深感不安。

朱皇后名叫朱琏,开封祥符县人,生于崇宁元年,其父朱伯材,官至武康军节度使。政和六年,宋徽宗亲自主婚,册封朱氏为皇太子妃。朱皇后很贤德,长得也很美,且能诗会画。

这天,金人将攻城重点转向通津门即东水门,“矢石飞注如雨”。金人将磨盘及碡碌等巨石捆绑起来,作为旋风砲砲弹,射入城上。城上宋军用粗绳结成网来承接砲石,以消减其杀伤力。宋军又在水门里跨河筑成一座偃月垒,以抗击金人。

东道总管胡直孺被金人带至城下。胡直孺此前从应天府领兵一万来东京勤王,到达拱州时,与金人发生交战,战败被俘。金人对城上宋军喊话道:“援兵不可来矣,来则必败,如胡直孺者是矣。”城中百姓听说后,开始有所恐惧。

宋钦宗决定重新起用李纲,他派驿马秘密出城,去给李纲传达圣旨:“李纲官复原职,任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以命令到日,星夜发来赴京。”

这天晚上,宋军派敢死队缒城而出,烧毁了金人砲架五座,鹅车二座。然而,尚有七座砲架未烧毁。尚未架设的砲架不可胜计。姚友仲率领前军一千人作策应,下城接战,杀伤金人甚众。

东京城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状似卧牛。在城防设施上,西北比较坚固,东南相对简陋。有术士认为,善利门处于牛首,宣化门处于牛项,而通津门处于善利门与宣化门之间。金人若攻城,必选择此三门作为重点进攻之地。后来情况果然如此。但何栗、孙傅等宰执皆不以为意。

刘延庆担任四壁提举官,虽然他当年领兵北伐收复燕京时被辽军击溃,名声一落千丈,但他作战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他见东南城防较弱,便亲临城上,指挥御敌。他“措置独有法”,每天晚上,他令人在城下堆积干草数百捆,发现金人攻城就点火报警,以此可防金人偷袭。刘延庆还接受他人建议,在东城壁上安置了一座九牛砲,此砲虽然有些磨损但还可以用,在城防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多次击碎金军攻城之云梯。宋钦宗还专门下诏,封这门大砲为护国大将军。

金人觉得京城东壁防守坚固,难以攻破,于是又将南壁作为攻城重点。

就在金军开始攻城的时候,早已潜伏在城内的李昕也要准备开始行动了。

从乱糟糟的城里回到居住的小院,李昕先问道:“高平,匠人跟医官截止金军围城前送出去多少了?”

高平答道:“禀郎君,凡是能收买的都送走了,其中有五百户各类匠人,医官有二十四户。”

李昕点头道:“很好,今天是金军攻城的第二天,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对了,你可知道郓王府在哪?”

高平说道:“属下知道。”

李昕想了想道:“好,今晚我们兵分两路,高平你带一队去郓王府把赵楷新娶的夫人朱凤英给某绑来,某带着汉忠去李师师那里。”

高平抱拳道:“是,郎君。”

到了晚上子时,李昕等人准时开始行动,避开了几路巡逻的士兵后,李昕带着人来到了李师师的住处。进了李师师的住处,李昕命人在院子里的所有房间都点上迷香,待半柱香燃去,众人才进屋。

进屋后见李师师没有反应,李昕说道:“所有人开始找地道入口,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找了不到半刻钟,便在衣柜后边找到了地道入口,找到地道入口后李昕下令道:“汉忠,派两人留下来看着,但是不能对屋内人做出任何举动,我们进地道。”

众人举着火把进入地道后,七拐八拐,约么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尽头,到了尽头后,李昕命人悄悄打开了出口的一条缝隙,看到外边一片黑暗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地道后,李昕改用蜡烛绕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里是书房,里边挂了不少字画,看了看字画上的名字,原来都是宋徽宗的作品,看来这房间以前应该是宋徽宗的书房,不过现在主人应该是宋钦宗了。

李昕还在书房的书柜上意外发现了一个四方大印章,印章上方刻着龙,印章下刻着八个如鬼画符搬的字,李昕也不认识,不过在肩部刻着七个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跟右部刻有“天命石氏”四个字李昕倒是都认出来了,而且其一角还是用金子镶上去的,由此李昕判断这印章应该就是秦始皇传下来的传国玉玺。

意外得到传国玉玺,让李昕很兴奋,看来天命在于李昕啊,当然不仅仅是天命,传国玉玺本身的价值也是巨大的,是可以媲美九鼎的存在,李昕前世的时候,传国玉玺自元以后就不知所踪了,这一世既然得到了传国玉玺,就要保存好,不能再让其丢失了,这可是华夏文明的无价之宝,几百年后放在博物馆中供后人瞻仰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第四百二十四章 靖康之难(四十一)

将传国玉玺包好揣入怀中后,李昕叫来了汉忠道:“汉忠,你先带着几人去抓几个太监回来。”

雷汉忠小声点头道:“是,主家。”

很快雷汉忠便抓了几个太监过来,李昕拿着刀子趁着烛光在几个太监面前晃动着道:“你们几位想死还是想活?”

几个太监吓得赶紧点头道:“想活。”

李昕说道:“好,某先问你们,官家今日住在哪位妃子那里?”

一个太监哆哆嗦嗦答道:“官家今日住在朱德妃那里。”

李昕问道:“这朱德妃可是朱皇后的妹妹?”

太监点头道:“正是朱皇后的妹妹。”

李昕本来想把朱家三姐妹都绑走的,这三姐妹都是既有姿色又有才情的女子,看来李昕的计划是实现不了了。

李昕想了想道:“好,只要你们带我们去找几个人就能活,这几个人是朱皇后、柔福帝姬赵嬛嬛、保福帝姬赵仙郎、仁福帝姬赵香云、贤福帝姬赵金儿、恭福帝姬赵小金、惠福帝姬赵珠珠、宁福帝姬赵串珠、仪福帝姬赵圆珠、令福帝姬赵金印、华福帝姬赵赛月、庆福帝姬赵金姑、纯福帝姬赵金铃、永福帝姬赵佛保,一共十四人。”

几个太监点头应是,李昕转头对雷汉忠跟卢俊义说道:“二位,咱们兵分三路,一个时辰后不管绑了几个目标都必须回到这里汇合,这十四人某也没指望一下能全绑走,不过朱皇后、柔福帝姬、恭福帝姬这三人某是一定要带走的,注意恭福帝姬还是一个刚一岁的孩子就不要用迷香了,如果惊醒了她堵住嘴就可以了,我们三人现在将这十四人做一下分工。”

分工完毕后,李昕嘱咐道:“路上遇到太监可以打晕换上他们的衣服,这样保险一点,还有汉忠,留下俩人在这里,把这里的字画都收拾起来,等到最后都一起带走。”

这些字画过了几百年后可都是宝贝,李昕既然来了就没有放过这些东西的道理。

雷汉忠小声答道:“是,主家。”

于是众人便分散开来开始行动,一个时辰后,再次回到书房,卢俊义先汇报道:“兄弟,某带回了柔福帝姬、保福帝姬、纯福帝姬、惠福帝姬这四人。”

雷汉忠接着说道:“主家,属下惭愧,只带回了恭福帝姬、宁福帝姬、仁福帝姬三人,恭福帝姬倒也安生,一直在熟睡中。”

李昕摆摆手道:“没事,安全最重要,某这里也只有朱皇后、贤福帝姬、令福帝姬三人,这么说来我们一共抓到了十人,只剩下仪福帝姬、华福帝姬、庆福帝姬、永福帝姬四位没抓到,对了,太监们都带回来了吧?”

二人点头道:“都带回来了。”

李昕找到几位太监蒙着脸对他们说道:“你们几位天亮后最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然即便某不杀你们,官家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现在某要打晕你们几个,这样天亮后你们才能无事,某也能安心撤退。”

几个太监也不敢说啥,李昕命人打晕了几个太监后,就把他们扔到外边去了,做完这一切,李昕就带着人撤离了。

回到李师师住处,恢复了原样后,众人便往住处赶,到达住的地方后,高平带着朱凤英已经等在那里了,此时已经是寅时中了。

虽然是冬季,但是再过一个半时辰天也就要亮了,李昕带着众人也不停留直接就通过地道撤出了东京城。

来到高平在城外的秘密据点外,前去探路的雷汉忠突然回来禀报道:“主家,我们在城外的据点被一伙金人占领了。”

李昕问道:“大概有多少人?院里的马车还在嘛?”

雷汉忠答道:“据属下观察,人倒不多,也就十几个人,马车都还在,这伙人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我们的据点,属下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屋里吃喝呢。”

李昕又问道:“据点周围你都带人侦查过了嘛,可还有其他人埋伏?”

雷汉忠说道:“属下都侦查过了,并未发现有其他金兵埋伏在周围。”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悄悄干掉他们。”

雷汉忠抱拳道:“是,属下得令。”

一刻钟后,雷汉忠便拿着带血的刀子回来了:“主家,全都解决了。”

李昕带着人来到院里看了看道:“既然这里被发现了,那就不安全了,高平,准备好马车,天亮后我们兵分两路,把朱皇后跟柔福帝姬给某留下,除了卢统领再给某留下十个人,你带着其他人跟东西直接去登州天香楼,让那边的人安排你们先回惠安,某带着朱皇后跟柔福帝姬晚你们几日再走,你们在东京城的任务算完成了,等到了惠安某再给你安排新活。”

高平抱拳道:“是,郎君。”

天亮后,李昕等人便兵分两路而走,然而此时东京城内却炸开了锅。

宋钦宗刚在朱德妃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就听见屋外有侍卫喊道:“禀皇上,出大事了。”

宋钦宗一听出大事了赶忙命人打开了殿门问道:“出什么大事了?可是金军攻进城了?”

侍卫摇摇头道:“不是,昨夜有贼人闯入了皇城,朱皇后还有几位帝姬被贼人掳走不见了。”

赵桓惊讶的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朕的皇后还有朕的几位妹妹都不见了?”

侍卫说道:“是的,皇上,今天天刚亮的时候,巡逻的士兵在皇城中发现了好几个内侍跟宫女被打晕了躺在地上,还有几个内侍被扒光了衣服已经冻死了,后来经查朱皇后与几位帝姬都不见了。”

赵桓怒道:“你们这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贼人进了皇城都不知道,这要是贼人进来把朕杀了,你们是不是也不知道。”

侍卫抱拳道:“属下不敢。”

朱德妃听到侍卫说朱皇后被掳走了,惊慌失措的问道:“我姐姐被掳走了?”

赵桓安慰道:“你别急,朕这就让皇城司跟开封府去查,肯定会把你姐姐找回来的。”

安慰了赵德妃,赵桓又问道:“朕的妹妹很多,都谁被掳走了?”

侍卫答道:“柔福帝姬、保福帝姬、仁福帝姬、贤福帝姬、恭福帝姬、宁福帝姬、惠福帝姬、令福帝姬、纯福帝姬共九位帝姬被贼人掳走。”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靖康之难 四十二

赵桓闻言刚要又要发怒,又一个侍卫赶来禀报道“报皇上,郓王府传来消息,昨夜郓王的夫人被掳走了。”

朱德妃一听朱凤英也被绑走了,当即晕倒了,赵桓扶着朱德妃喊道“你快去传太医,你去告知皇城司还有开封府速来查案,金军围城,贼人想必还在城中,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把贼人跟朕的皇后还有妹妹们找出来。”

两名侍卫抱拳道“诺,皇上。”

两名侍卫刚走,又一名侍卫跑来禀报道“禀皇上,书房有异样。”

赵桓说道“待朕安置好德妃,朕再跟你去书房看看。”

安置好朱德妃,赵桓便跟着侍卫去了书房,来到书房,推开门赵桓便看到书房比往日空了很多。

赵桓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四处翻看起来,翻了一刻钟后,赵桓瘫在地上道“完了,传国玉玺丢了,你快去告知皇城司,就说贼人手中有传国玉玺,让他们务必找到贼人,记住此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如果传出去了,朕唯你是问。”

侍卫抱拳道“诺,皇上,属下定会严守这个秘密。”

这个侍卫刚走,接着又一个侍卫跑来说道“禀皇上,金军又开始攻城了。”

赵桓皱眉道“走吧,我们去政事堂。”

润十一月初四,宗翰将西路军主力部署在东水门、陈州门、新宋门一带,打算从京城南壁打开突破口。宗翰与宗望两军有分工,宗翰负责攻打西壁与南壁,宗望负责攻打北壁与东壁。

金人在城南扎营结寨,与城内醴泉观相距不远。宋军派下城去的侦察人员,大都被金人俘获。金人利诱他们,反而了解到城内不少实情。

金人正在为进攻南壁做准备。他们以“洞子”作掩护,运送大量的木柴和泥土来填塞护城河。当初,为加深护城河,宋军曾开决引入汴河水,但现在河面皆结冰。金人又强迫民工运来沙土,堆成一座座土梁,安放抛石机所需要的石块。

对于金军的这些活动,城上宋军干瞪眼没办法,因为他们皆活动在箭矢与大砲射程之外,根本打击不到他们。

东壁提举官原为辛康宗,辛康宗被百姓打死后,由孙觌继任。

这天,孙觌上劄子给何栗,请求免去其提举官职务。他说,自己原来担任侍御史,因为得罪唐恪,才被唐恪斥令守御东壁,并不是自己情愿而来的。现今,金人乘百战百胜之威,进逼城下,无所惮畏。假设朝廷有良将精兵,但为了社稷江山也未可轻动,又何况现在城内无将无兵,就好像是赤手空拳,以搏击数十万虎狼之众。自己任职朝廷十年以来,只是以文字为官,以言语为职业,仅因一言逆耳,就令自己冒矢石、抗强寇于城陴之上。假如战败,不过一死。但自己只是眇然一书生,岂有能力驾御群黥守卫城壁?今自知不能胜任,请求释位而去。相公何不选择一勇悍之将,一谙练军政者来代替。不然,一旦误事,“非某一人之休戚也。”

这天,知枢密院事孙傅视察京城四壁城防情况。当晚他没下城,而是与官兵们一起就宿于城壁之上。

前往河东办理割地事宜的聂昌等人也于这个时候到达了泽州。

聂昌估计,此时金军很可能已兵临京城。他悄悄召集参议官刘岑和干办官滕牧,向他们出示临行前宋钦宗亲赐的御札,并传达宋钦宗口谕。

聂昌的秘密计划是,自己牵制住金使杨天吉,而让刘岑和滕牧赶紧前往陕西,督促勤王之师入京护卫。

聂昌神色严峻道“当与公等誓死成事。”

当夜,聂昌找到大金馆伴使太师杨天吉道“国相说,要待我割三镇完毕之后,方肯回师。臣子之心,急于星火。无奈道路遥远,莫得疾速。我想分遣属官往东路,我自行西路,相会于河中。如此不用二十天,此事可毕矣。这样,国相也可早日班师。”

杨天吉等表示同意。于是,分派金使王敌、郭天信率五百金兵馆伴刘岑、滕牧走东路,杨天吉亲自陪伴聂昌行西路。他们商定,明日一早,即分路而行。

连日来,金军攻打东京城日益猛烈。而守城宋军由于兵少将寡,实际上处于被动应对状态。面对城外金军的嚣张气焰,城内有两个小人物奋然上书朝廷,提出了自己的用兵之策。

一个人物是吴革。在金军主力尚未到达城下时,他就曾多次上书,建议分兵出城,在城外结寨,使金军不敢近城,并控制通往东南的道路。一旦情势危急,圣上可撤出京城,由此前往东南。可是,朝廷不予采纳。

润十一月初五日,吴革又一次密奏朝廷,建议选定一个日子,集中城内兵力,从诸城门同时出兵。出兵前要分工明确,有的担任主攻,有的作为牵制,有的进行突袭,有的进行尾袭,有的担任接应和救援……如此全面反攻,可以一战而胜。

吴革认为,金人以为我军胆怯,不敢出城交战。若此时大胆出城,则恰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军迫切需要一场大的胜仗,来鼓舞士气。若士气旺盛,那么,“以攻则壮,以守则坚,以和则久。”

吴革的这份建议,宋钦宗的确是看到了,但仍不予采纳。在宋钦宗心目中,吴革属于激进派和冒险派。宋钦宗觉得,在当前强敌压城的情况下,在守城将士普遍怀有恐惧和怠惰情绪的情况下,不宜开城出战。一旦出城战败,金人则可能乘机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宋钦宗不愿冒险,对于未来结局,他仍然怀有一份侥幸和一丝幻想。

另一个人物是太学生丁特起。当时城内的太学生们,对于时局都很关注,对于战事都很关切。丁特起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他见朝廷对于金军攻城,只是以兵随宜应对,并未表现出坚决用兵之意,似乎仍要寻求和议。于是,他上书论述,提出了“金人有三可灭之理,而用兵有五不可缓之说。”

第四百二十六章 靖康之难 四十三

或许是宰执们认为,丁特起的这些建言都是泛泛而谈,并不具有实际操作性,故没上报给宋钦宗。

后来,丁特起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作为当时东京城内的见证人,他写了一本名叫《靖康纪闻》的笔记又名《孤臣泣血录》,真实记载了靖康之变时那一百多天中东京城内发生的大事小事,生动记录了当时官府的动态与民众的行为。

润十一月初六,金人猛攻善利门、通津门和宣化门。他们箭发如雨,射入城壁上,如同刺猬毛一样。他们又用大砲轰击城壁,大如磨盘的砲弹不时落在城上,不少楼橹被摧毁。

姚友仲负责守卫通津门,通津门是座水门,有南北两个拐子城。姚友仲指挥战士们在两个拐子城上,另造两个圆门。他们先在距马面三十步左右的地方,砌一道砖石墙,如同城墙。然后在墙中间开一小圆门,用干戈板做闸门,如同城门一样,四周再垒置女墙。应敌皆自圆门出入,万一敌兵厚重,就从圆门放下干戈板,则又是一个拐子城。这样即可有效打击敌人,又可保护自己。因此,通津门更加牢固。

通津门是金人重点进攻之处,但宋军守御有方,终不可破,皆姚友仲之力也。

姚友仲还认为,宣化门城楼上筑面太阔,活动空间太大,一旦敌军爬上城墙,很快就会聚积。他建议在城墙上增设虚棚、女墙,女墙旁边设置两小门,如同城门一样。万一敌人上城,因有限隔,既可限制登城敌军的活动领域,又可成为宋军屏障借此杀敌。但此建议被京畿提刑秦元所阻拦,朝廷没有采纳。

殿前副都指挥使兼守御副使王宗濋,见金人竟在城南明目张胆地扎营结寨,运土填河,积极备战,简直是目中无人,简直是太藐视大宋官军了。他很生气,决定主动出击,打掉金人的嚣张气焰。润十一月初七日,他亲率殿前司牙兵一千多人冲出城,与金人开战。姚友仲指挥部下在通津门拐子城,施放弓弩与炮石做策应。

金人其实早有预防,王宗濋领兵刚一出城,他们就伏兵四起,箭矢如雨,展开猛烈反攻。统制官高师旦英勇奋战,壮烈阵亡。王宗濋见状不妙,急忙率军撤退。

姚友仲在拐子城下,率领将校督战,与金人数次交锋,双方互有伤亡,不分胜负。

金人见宋军已回城,而通津门一时也难以攻破,遂停止反攻。他们迅速调集力量,加快修整砲架以及其他攻城之具,继续为攻城做准备。

这时候,宋钦宗的一道御笔,迅速传达到京城四壁各防御阵地,其内容是“范宗尹首议割地,今金兵再至,使朕失天下人心,先次落职。”宋钦宗此时颁布这份御笔,目的无非是想说明,当初割地议和,并非出自他之本意。

傍晚,宋钦宗忽然得到奏报说,前知枢密院事冯澥请求进城。他受粘罕委派,带领金使萧庆、杨贞、撒卢母前来议和。宋钦宗令莫俦和高世赏继续担任馆伴使,将金使一行人先安排到都亭驿住下。

接着,宋钦宗立马召见冯澥,并召集何栗、孙傅等宰执一起开会商讨。冯澥首先介绍金使情况,他说道“萧庆极桀黠,有口才,杨贞、撒卢母语简而峻,撒卢母乃女真人,是粘罕的亲信。”

何栗与孙傅,对于和议当初是持反对态度的。他们认为,金人之所以去而复来,正是因为上次结和厚赂造成的后果,因为金人从和议中尝到了甜头,不可再倡导和议了。他们主张阖门坚守,以待四方勤王之师。

然而,现在金人攻城愈来愈急,城内苦于无兵以战,连民兵算上城内军兵也不满十万人,而勤王之师迄今仍无至者。怎么办?宋钦宗觉得,为保全江山社稷,还是选择和议为上。何栗、孙傅等也无计可施,只好同意。

次日一早,莫俦将金使引入大殿,朝见宋钦宗。

萧庆等力陈宋朝失信之事,说道“三镇既已许了,兵刚退,你们便又不肯交割。今虽然答应画河为界,但国相元帅还是坚持要与皇帝会盟,方肯退师。”

宋钦宗令莫俦解释道“三镇非不交割,只是三镇兵民不从,因而遣使去大金商议,免三镇之地,可以计三镇赋税增作岁币,并非失信。”

萧庆反驳道“大金收得贵朝诏书,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

宋钦宗又令莫俦解释道“此乃前日臣寮献议,已经将他们贬窜。今自有国书回元帅,希望太师诸人回去后,多向元帅建言和议,必不相忘。”

萧庆等金使遂退,回到都亭驿,携国书而去。其实,金人遣使前来,并非真要议和,其目的一是探察宋朝动向,二是麻痹和迷惑宋朝君臣,仅此而已。金人既狡猾又诡诈,以和佐战,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是他们屡试不爽的策略。

润十一月初八日,萧庆等金使刚离开东京城不久,蔡京的一座宅第突然起火,火光耀目,横贯天空。令人奇怪的是,大火只烧蔡京宅第,而不烧邻居的房屋。

市民闻讯都感到好奇,纷纷前来观看。最终,蔡京宅第全部化为灰烬,而邻居房屋安然无恙,人们皆拍手称快。这场大火,很显然是人为的,而且做了充分准备。

蔡京在京城的宅第至少有三处,一处在东城,是早期购置的;一处在西城阊阖门外,是宋徽宗赏赐的,此处面积很大,很豪华,蔡京晚年流放之前一直住在这里;还有一处在金明池附近,大概类似于别墅。被人放火焚毁的,是东城那处宅第。

当时,城内治安形势很乱,杀人放火之事时有发生。但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都忙于应付金人攻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这天,宋钦宗得到奏报,说城内砲石严重不足,请示是否可以毁掉艮岳山石,以为砲石。宋钦宗下诏准许。于是,百姓们争先恐后地跑入艮岳园中,手持锤斧四处敲打,拆掉房屋以为薪柴,伐倒竹木以为笆篱,并将数千头大鹿杀死,以慰劳守城将士。

第四百二十七章 靖康之难 四十四

润十一月初九日,金军又发动攻城,继续进攻善利门、通津门和宣化门。不久,宣化门告急,大批金兵在护龙河上叠桥取道,大有强攻宣化门之意。孙傅得知后,令姚友仲火速领兵支援。

姚友仲登上宣化门一看,金兵已在护龙河上叠桥过半。他赶紧挑选精锐神臂弓手和强弩手,用床子弩和九牛弩向金兵密集射击。宋军箭下如雨,金兵抵挡不住。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金兵不能寸进,于是放弃叠桥,退了回去。

姚友仲一边指挥战斗,还一边组织力量,在城楼上安置了大小许多砲坐,又用绳索等捆扎了许多虚棚,以加强防御设施。此时,赶来增援的宋兵很多,“人立如山”。

金军要想靠近城墙登城,必须首先通过城壕即护龙河。而护龙河水较深,虽然此时已经结冰,但冰层并不太厚。所以,金军选择在护龙河上造桥。

他们的造桥之法是,先用木牌浮在水面上,然后依次填上木柴、草席和土,逐步推进。宋军在城上射箭和砲击,皆无法将桥摧毁。实际上,金人就是在用东西将城壕填塞,造出一条攻城的道路。

桥的南侧,就是金军营寨。晚上望过去,灯火辉煌,如同白昼。站在宣化门城楼上便能清楚地听到,南边不断传来一阵阵斧凿之声,那是金军正在加紧制造攻城器械。其器械主要有,火梯、云梯、编桥、鹅车、洞子、撞杆、兜杆等。其中火梯、云梯、编桥皆与城橹齐高,也有高于城楼的,皆可用来火烧楼橹,而云梯、编桥则可靠在城墙上,士兵由此攻城。这三种器械,下边皆有车轴可以推行。

对这三种攻城器械,只可用撞杆来防御。所谓撞杆,就是一根长可数丈的大木杆,头上包裹着铁或者铁钩,用来撞击或钩住火梯、云梯和编桥。自金军攻城以来,姚友仲指挥宋军在通津门拐子城,先后用撞杆击毁金军火梯、云梯、鹅车、编桥等十几座。

张叔夜也领兵参与指挥了润十一月初九日的宣化门之战。宋钦宗对张叔夜特别重视,当日提升他为签书枢密院事,晋入执政大臣行列。并让他与孙傅一道,共同处置四壁城防事宜。同时,他依旧兼任南道总管,其余三道也并听其节制。

宋钦宗为此下达诏令说,国家太平无事已近二百年,军政隳坏,“士卒无仗节死难之意,将吏无干城固圉之功”,皆望敌惊奔,毫无斗志。宋钦宗希望张叔夜能尽心尽力,谋议于庙堂之上,并以刚毅特立之人格魅力,驾御将帅,振奋三军积惰之气,以捍卫京师与王室。

由此可见,宋钦宗对张叔夜寄以厚望。

第二天,可能金军忙于加紧制作攻城器械,没发动新的攻势。

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错以为金人答应和议,已停止攻城。于是,派都水监李处权和右司郎中司马朴作为报谢使,出城前往金军营寨拜见宗翰。不料,宗翰竟拒绝接见。李处权与司马朴只好空手而归。

宋钦宗这才清醒地意识到,金人很可能志在破城。于是急忙下令,要求切实加强备战,积极做好城防。

何栗组织和指挥城内官员与百姓,往城墙上大量运送砲石。孙傅则要求四壁城防各阵地,重点部署七稍炮。因为七稍炮射程远,威力大。

润十一月十一日,正当京城上下积极备战之际,教坊乐人司文政忽然伏阙上书,力陈不可再战,否则一旦城破,恐将无法和议。

何栗闻讯大怒,经宋钦宗批准,何栗下令将司文政立即斩首,并张榜公告“司文政伏阙上书,言极无理,圣旨处斩。”

此事引起舆论一片哗然,尤其是读书人议论纷纷。免解进士费端友上奏称“司文政上书,若只是其言无理,不应该斩首。虽是一介草莽,死不足惜,可关系人心。如此处置,恐塞天下言路。请公开司文政上书之内容,使中外晓然,知道他因何罪被诛。”

朝廷迟迟没有回应。直到晚上,开封府才张榜回应说“教坊乐人司文政伏阙上书,目无君主,企图挟持皇上,助贼害国,故而斩首。”

金军围城已经十多天了,可是,各路勤王之师至今未有到者。宋钦宗深感忧虑。润十一月十一日,宋钦宗下诏令河北路勤王,诏令说道“仰河北一路,尽起军民之兵,守臣自将,倍道兼行,星夜前来,殄灭虏寇。除赏赐外,军士优补官资,百姓免五年租赋。”

宋钦宗之所以单独诏令河北路勤王,主要是因为河北距离京城较近,而且河北还有不少城池控制在宋朝手中。特别是,河北河东宣抚使范讷和北道总管赵野都在河北,他们都手握军队。

范讷原来驻守在滑州一带,守卫黄河。得知金军绕道渡过黄河,包围东京,他拥兵自卫,不敢进军救援京城。后来,他竟领兵南下,去往南京应天府。北道总管赵野原来驻守在北京大名府,获悉京城被围,他一度称病不出。后来,他也领兵南下,去往南京应天府。范讷与赵野两军在南京合为一军,对外自称“宣总司”。

也是润十一月十一日这天,前往河北办理交割土地事宜的耿南仲与金使王汭等,到达卫州界内。当地民兵听说王汭是金使,便准备杀死他。王汭等人见情形不妙,赶紧逃走了,耿南仲只好单独骑马来到卫州城下。

卫州城守臣徐溱欲出城迎见,可是,城上老百姓不许,他们说道“耿门下与金人同行,不可让他入城。”于是关闭城门,不让耿南仲进城。

耿南仲很无奈,他忽然想起康王赵构正在相州,自己的儿子也在相州,于是他调转马头,直奔相州而去。

康王赵构自十一月二十二日回到相州后,便一直呆在那里,静观时局,以候皇命。

第四百二十八章 靖康之难 四十五

河北西路提点刑狱王起之、提举常平杨渊、提举常平茶盐公事秦百祥等人,闻讯后,也都赶来相州参拜康王。刚开始,赵构一概不见。因为王起之、杨渊、秦百祥皆受命在黄河南岸防御,他们本应驻扎在黎阳县,现在他们竟私自离开驻地,跑到相州来。康王认为,他们这是擅离职事,故不予接见。

过了三天三夜之后,赵构才接见他们。随后,这些人便一直留在相州。

康王赵构在相州期间,磁、相、卫、邢、洺等州百姓以及诸土豪,皆前来护卫,并一再请求康王早日起兵,杀回京城。然而赵构不同意,他解释说,自己只是奉命出使,并未得到起兵的圣旨,故不敢擅自起兵。况且已派人携带蜡书入京,向圣上奏陈河北事宜以及军民之情,现在只能就地待命。

耿南仲来到相州,见到康王后,他不再提割地之事,他诈称自己面奉皇帝圣旨,前来参见康王,要求尽起河北诸郡之兵,入卫京城。

康王不知道耿南仲与聂昌受命割地之事,他以为耿南仲真是来传达圣旨的,随即说道“如此,则起兵师出有名矣。”于是,令耿南仲连夜草拟文告,宣布起兵。当时,耿南仲随行人员中,有门下省堂吏数人,故拟出的文告很规范,康王看后很满意。

文告发布后,几乎每天都有当地豪侠登门拜访康王,研究起兵事宜。有个李秀才上书给康王,极力称赞说,南平县李氏、平罗县兰氏、鹤壁县田氏,这三家富族愿意自己召募民兵,所用武器铠甲、所需钱粮,皆不用朝廷供给,他们可以人人自备。

康王很高兴,下令传上书人李秀才前来商议。汪伯彦、耿南仲派人将李秀才召来。康王让李秀才去请那三家富族,到相州来商议。李秀才说道“此三族未轻易招致,须携带酒帛,派官员前往,以礼聘来。他们若肯来,我愿与他们谈谈,希望他们肯为朝廷出力。”

在耿南仲、汪伯彦的建议下,康王答应了这些条件。于是,派遣安阳县巡尉携带酒帛前往,并以文檄劝谕。巡尉去后,将三族子弟招来相州,汪伯彦待以宾礼。

李秀才与三族子弟单独交谈了一会儿,不久他们便退下。李秀才对汪伯彦说道“诸人各愿聚三千人,不用朝廷供给,他们各自准备钱粮器甲。他们要求,每家空名补官牒百道,每家子弟安排五人为官,其中四人担任管辖,以使各三千人马有所统摄,另一名担任本村巡检,因为各家组织三千人马后,本村有本家担任巡检,可以弹压缓急,可以驱使人户,以抗敌保家。”

汪伯彦向康王做了汇报,希望能尽量答应。于是,这三族子弟各借补进义副尉三人,以统领所辖民兵,借补承信郎一名担任本村巡检,每家请空名官牒二百道。三族子弟满意而去。

润十一月十二日,经宋钦宗批准,短暂开放西南城门戴楼门,允许老百姓出城搬运门外的木炭、木材等进城买卖。张叔夜则趁机派二百名士兵下城,打碎护龙河上所结冰块,以发挥护龙河的护城作用。

因为刘鞈在几次守城之战中,皆无大作为,宋钦宗下令,免去其守御副使职务,由刘延庆继任。

此时,金军已在城外东南地带筑起了一座了望台,高达数百尺。宗翰与宗望等金军将领多次登上了望台,俯视城中情况。

这天下午,金军在城东南与城西北又发动进攻。他们先以大砲轰击城墙楼橹,很多楼橹被毁坏。然而,城上宋军很顽强,他们及时组织力量,很快便将楼橹修缮。

在东南通津门外,金军给云梯装上大轮,用皮革包裹起来,推至城下,企图登城。宋军将士则以钩竿拄将其推开,使其不得前进。若是云梯靠近,则以钩索钩住,点火焚梯。金军数次进攻,数次被击退。

在西北善利门外,金军用鹅车、洞子等器械攻城。城上宋军将士用九牛弩密集射击。九牛弩所发箭矢穿透力很大,竟一箭穿透了三个金人,令金人大为惊骇。

润十一月十三日,宋钦宗下诏,要再次亲临四壁视察,诏曰“雪意未解,士卒暴露,朕不敢自安,再幸四壁,劳犒将士。”

连日来大雪仍纷纷不停,冷风刺骨。宋钦宗身穿戎装,骑着马,手腕皆暴露于外,行进在大雪严寒之中。他像上次一样,继续以食物之类慰劳将士们,鼓励他们英勇杀敌,多立战功。

宋钦宗先登临安肃门,然后来到朝阳门视察。突然,金人从瞭望台上射出一枝冷箭,就落在宋钦宗面前的大旗之下,让宋钦宗大吃一惊。

这时,有数百名金兵在城外大声嚷叫,出言不逊。宋钦宗身边三百多名卫士请求下城作战,宋钦宗批准。卫士们缒城而下,与金兵激烈交战,杀敌数十,然后又缒城而上。

然而,有两名执盾的卫士仍没上城。他们奋身跃入敌群,继续搏杀。宋钦宗令卫士们下城支援,但无肯听命者。宋钦宗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名卫士最终战死。宋钦宗很不高兴,于是下城而去。

回宫后,宋钦宗又下诏说,凡是焚毁敌军砲架、鹅车、洞子等攻城器械者,白身授予团练使,其余以次授赏。

张叔夜与范琼接到诏令后,分别组织人马下城,欲袭击金营,烧毁砲架。可是,还没等他们走近金营,只是远远地望见金人骑兵,士兵们就吓得狂奔而逃,自相践踏。慌乱中,有近千名士兵掉到护龙河里淹死。

宋钦宗站在睿思殿里,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心情很是复杂。他觉得老天似乎在帮助金人,在与大宋作对。因为金人来自苦寒之地,他们不惧风雪,不怕寒冷。而在自己的记忆中,温柔富贵的东京城,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这般的严寒与暴风雪。不仅如此,自己的皇后跟妹妹们也已经好几日未见了,虽然皇城司跟开封府在全城尽力寻找了,但是至今杳无音讯。

第四百二十九章 靖康之难 四十六

宋钦宗扪心自问,自继位以来,自己哪一天不在兢兢业业地谋划朝廷大事?何曾偷懒过一天?为了社稷江山,自己可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可是,老天为什么不长眼?为什么要这么冷,要下这么多雪?宋钦宗眼前忽然又闪现出守城士兵的身影。他们冻得浑身发抖,手指都冻僵了,几乎无法握住兵器,有人甚至冻得昏倒在雪地里。

宋钦宗脱掉鞋袜,走出大殿,赤脚跪在雪地上。他祈求苍天开恩,停止下雪,赶快晴朗而温暖起来吧。

雪仍然在下,但好像在渐渐变小。宋钦宗觉得,苍天似乎真的有些感应。他回到大殿,再次下诏一定要想办法给守城士兵多运送一些木棉袄去,一定要想办法让士兵感到温暖。

于是,前往城墙上运送慰问品的官员与民工络绎不绝。他们不仅给将士送来了各种物品,也带来了皇上对他们的深切关切。守城将士皆感动的流泪,他们纷纷表示,不拍苦不怕累,誓死捍卫东京城。

因为各地勤王军始终不见踪影,宋军为表现出敢战之勇气,自围城以来,时常派卫士下城向金人挑战。每次出战便是数百人,虽然也获取了不少金人首级,可自己也付出了损失过半的代价。那三万守城卫士,是战斗力比较强的守城主力,可此时已有数千人阵亡。其余守城部队,都是些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战斗力与纪律性都较差。

金军自攻城以来,重点一直放在城东南一带。因为这一带城墙比较低矮,防御设施比较薄弱。金人一直持续不断地在用木柴、泥土等杂物,填埋护龙河。河南岸已被他们堆成土山,他们逐渐向河北岸蚕食。

其中,有两座城楼最接近护龙河,情况也最危急。一是惟字号城楼,一是乃字号城楼。每当金人运土填河,向这两座城楼推进时,守卫在旁边与附近的七八座城楼上的宋军,便争先恐后地发射箭矢与砲石,每次发射都数以千百计。可是,绝大部分都没射中金人,往往虚弃。这时,如果有人胆敢站出来制止,则众人一定会指他为奸细,一起将他杀死。宋军参加射击者人数很多,每次射击结束,大家都要求奖赏。给赏官虽然口头答应,但就是不办,战士们很不满意。

等城上宋军射击结束,金人便又开始在砲矢掩护下,继续填河,继续向城楼推进。

城上橹楼等设施,多为金人砲矢所毁坏。修缮每一柱每一枝,都需要用厚赏才能招募到匠人,因为风险很大。有的匠人刚登城不久便中砲,被击碎头部;有的被流矢击中,整个身子贯穿在柱子上。现在,人们皆害怕丢命,无论赏赐多厚,都没人愿意登楼施工。守城将领不得已,只好逼迫匠人登临修缮。

这时有人建议,可以用砖石垒壁,来代替修建楼橹。这样施工比较简便,一样可以发挥防御作用。将领们接受了这个建议。

润十一月十四日,雪止天晴。尽管寒风依然刺骨,但宋钦宗仍兴致很高。他觉得,或许真是自己的诚意感动了苍天。他再次穿上铠甲,又要登城视察,慰问守军。这次登城,他有两个想法一是想等天黑后,令随身卫兵们下城与金人交战一番,借此考验一下卫兵,战胜者赏金帛;二是想考察一下砲兵情况。

宋钦宗首先来到战况比较激烈的东水门,即通津门,慰问并安抚日夜守卫在这里的军兵与百姓。然后,他冒险登上城楼。他要亲自观察一下城外金军情况。忽然,他发现城外护龙河已被金军填埋了一半还多,他很震惊。他问守御提举官李擢“这是怎么回事?”

李擢原任中书舍人,此时担任南壁提举官。他每天都吃住在城楼上,不过,他将自己坐卧之处修建的如同晏阁宾馆一样豪华。他每天在此与僚佐们饮酒烹茶,或弹琴或欢笑,时醒时醉。守御使孙傅、王宗濋与宰相何栗,都知道这个情况。但他们没有一人过问,将士们莫不扼腕叹息。本壁统制官何庆源,曾向李擢报告道“敌人以木板垒桥渡河,桥将成矣。请像北壁那样,在城下用鞾车弩施放火箭射击洞屋,使敌军洞屋不能藏人,则桥不成也。”可是,李擢不采纳,致使护龙河被金军逐渐填埋,即将被填成一座桥。

当初,刘延庆守御此门时,曾将一捆捆松脂放在铁盆里,点着后悬挂在城楼上,火光照彻城外。同时加强守备,一旦发现金人渡河,便箭砲俱发。因此,金军始终不能到达城外。可是,等到李擢负责守御南壁之后,守备废弛,有时夜不燃火,城外一片黑暗,故金军乘机加紧填河。

宋钦宗得知实情后大怒,当即下令免去李擢职务,并“推勘远窜”,令田灏代之。

这时,有个将领跑过来奏捷道“刚才砲兵发射了一砲,正中一名金人金牌将领,可能是王汭。”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前来报告说“被击中的是金人谋臣刘安。”

陪同宋钦宗视察的何栗、孙傅、王宗濋等大臣,以及众将官都很振奋,互相道贺。宋钦宗这才转怒为喜,下令以武功大夫官职与金带,赏赐监砲使臣。

宋钦宗问刘延庆“刘守御使,你看事势如何?”

刘延庆回答道“大臣说城不可破者,皆欺罔朝廷。今日之事,可谓危矣。”接着,刘延庆又说道“大臣只知向陛下奏捷,未有远虑。大抵守御获胜,也仅能自保。一或不胜,则如之何哉?何贺之有?”

宋钦宗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又忧郁起来。

正在这时,有个大臣匆匆跑来,向宋钦宗奏报道“陛下,金使萧庆又进城来了。”

宋钦宗一听金使又来了,当即决定暂停视察,赶紧回宫。他令莫俦和高世赏,继续担任馆伴使,先将萧庆等金使安排到都亭驿,深入了解一下他们此次之来意。

第四百三十章 靖康之难 四十七

这次前来议和的金使,依然是萧庆、杨贞和撒卢母三人。他们上次来时,曾一再要求宋钦宗出城与元帅会盟,但遭到宋钦宗与何栗的拒绝。上次临走时,萧庆曾对莫俦等人说道“我们还是坚请皇帝出城会盟,不然,围城之军决不解除,攻城之具决不撤退。未攻城前,皇帝若出城,二帅当执臣子之礼;若城破后,恐无相见之礼。若认为使人言语太过,即请斩之,使人不惜一死。此事,乃关系贵朝社稷存亡之大事也。”

莫俦等人皆回答道“此事恐终难允从。”

现在,萧庆一见到莫俦等人便开口说道“祝贺!祝贺!这回好公事也,且喜早了得当。国相元帅、皇子元帅问皇帝不肯出城,莫非有疑否?”

莫俦回答道“有何所疑?只是事体不顺。”

萧庆说道“来时,国相元帅、皇子元帅令庆等奏知皇帝,不再要皇帝出城,只要大臣计议,皇上近臣与亲王为质,便待退兵。候两路割地了毕,即送亲王归。”

莫俦说道“将即时奏知皇帝。”

萧庆又说道“来时,二元帅还说陈州门城壕,已填了三分之二长一里许,有攻城器具二百车,皆未令推向前。如依得书中所言,十五日放我等回去,和议便定。不然,二元帅说亦不顾我等三人,一面攻打,若一个军人登城,则再无商量余地。”

莫俦于是将萧庆等金使引见至睿思殿。

萧庆向宋钦宗奏道“免烦圣驾出城,只要宰相何栗出城议事。”何栗也在场,闻听此言,当即脸色大变。

宋钦宗不答应道“待遣大臣冯澥与曹辅前去。”

萧庆说道“议事非宰相何栗不可。冯澥、曹辅皆衰老怯讷之臣,元帅决不信其言。”

宋钦宗说道“冯澥、曹辅皆忠实大臣,乃朕所委任,军前有事,但与之商量。”

萧庆不以为然,又说道“请让上皇、皇太子、越王、郓王出城为人质。”

宋钦宗说道“朕为人子,岂可以父为质?太子方数岁,如何到得军前?”

撒卢母插话道“这事也可商量,如上皇、皇太子不须出去,只请亲王二人出城为质。”

宋钦宗说道“待遣亲信与皇族出城。”

莫俦与高世赏在殿门外,皇上与金使的对话他们全都听见了。他们觉得,金人要求已有所退步,应该劝皇上接受金人的议和条件。他们于是请求觐见,他们进殿后,力劝宋钦宗道“金人已不再要求圣驾出城,其心意有所回转,这极不易得。宰相与亲王,不可不遣。上次斡离不到城下,要宰相,陛下即遣张邦昌;要亲王,陛下即遣康王和肃王。今两军都攻到城下,粘罕凶悍有谋,又非斡离不可比,岂可不遣宰相及亲王?恐贻后日之悔。”宋钦宗默然不语。

萧庆说道“两位馆伴,请催促贵朝早日派遣亲王出城。若再拖延下去,恐误大事。”

莫俦陪同萧庆等人回到都亭驿后,忽然接到宋钦宗派人送来的御笔手札,令莫俦再三向金使解释本朝宰相只有一员,每日要处理朝廷事务,应付军前,不可一时或缺。已决定派遣辅臣冯澥和曹辅去,诸事自可商量。

莫俦和高世赏只好向萧庆等人多做解释,但都无用。

萧庆说道“必须得何栗并亲王出城,事便了,兵便退,不然则决定攻城。若城破之后,不知大臣做得大臣,亲王做得亲王么?我等此后也将不复来矣。”

杨贞又追问蔡京、李纲等所谓干戾人,都到哪里去了?莫俦回答道“皆已贬窜岭南海外,不知存亡。”

萧庆说道“在京城里的都不肯派遣,况干戾人乎?”

何栗自润十一月初一日担任宰相主持朝政以来,不知是为了自我镇定,还是为了装出镇定的样子给群僚看,他几乎每天都要在都堂里饮上几杯醇酒,谈笑自若,有时甚至还颇有雅兴地唱一唱柳永的词。

有一次,几位大臣在都堂里议论议和一事。有人揣测,金人肯定会索要浩瀚。何栗当时正在饮酒,他醉醺醺地摇摇头道“便饶你漫天索价,待我略地酬伊。”闻者大惊。人们不敢相信,抗敌态度非常坚决的何栗能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群僚一起来到都堂,他们希望何栗能答应金使萧庆提出的条件,出城议和。

何栗很明白大家的心意,待大家坐定后,何栗问道“二酋请和不急乎?”

开封府少尹李平西回答道“因其所讲而许之,不失为威重,若何?”

何栗摇手良久,屈指数了数,对群僚说道“今番贼建造了不少鹅车、云梯等攻城器械,皆被我军击退。他们将去也,他们已计穷势迫,因此派人入城请和。其一年中两至城下,欲和之事皆由其所提,且我能否不和?”

见群僚全都沉默不语,何栗又补充说道“毕竟当和,但须缓耳。”群僚依然沉默不语,各自散去。

润十一月十五日,天气骤变,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宋钦宗顶风冒雪,再次登城视察城防。三军闻讯,大受鼓舞。

宋钦宗来到城北壁,见城外护龙河也被金军填垒了大半。金军紧挨着河北岸扎营结寨,座座相连,连绵不断。宋钦宗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丝悲凉,他对城防深感忧虑。

跟随视察的张叔夜对宋钦宗说道“臣愿率众出城,以计破之。若徒守空城,则天下事去矣。”张叔夜一直认为,不能老这样被动地坐以待毙。

宋钦宗不同意出战,他只将北壁提举官安扶批评了一番,斥责其对城防竟全不介意,下令免职,由刘鞈代之。

张叔夜见皇上满脸愁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既然皇上重用自己,让自己担任签书枢密院事这一要职,那么自己就应该替皇上分忧,应该采取措施进一步强化城防。

于是,张叔夜派人通知范琼、李实、张仙、裴渊、蒙造、王琼、折彦文、何仲刚、张撝等守城将领,让他们来日午时上城,开会议事。

第四百三十一章 靖康之难 四十八

润十一月十五日这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割地使聂昌在绛州被杀害。

聂昌与金使杨天吉等人,是润十一月十二日到达绛州城下的。当时,绛州城门关闭,知州通判皆已弃城而逃,城中以监仓、宗室赵子清权知州事。

聂昌令参议官刘岑去跟守城官兵解释,告诉他们,圣上被金人围困在京城之中,忧危不安,宜速割地以退金人之兵。

刘岑来到城下,询问守城官是谁。赵子清站在城楼上回答道“知州通判皆弃城而走,百姓无依,唯独子清为皇上宗族,众人遂推举子清权知州事。公是朝廷官,安得与虏人同行?莫非是要割绛州以讲和乎?”

刘岑说道“圣上现今危而不安,君能割地则割地,以纾朝廷之急;如不能割地,何不起兵勤王保卫社稷?”

赵子清与绛州人认为刘岑说话比较靠谱,他们愿意听。但是,他们对聂昌很愤怒,他们认为聂昌是卖国贼,于是紧闭城门,拒其入内。刘岑接连三天请求开门,都被拒绝。

聂昌见绛州人很不配合,润十一月十五日这天,他只好亲自来到城下,出示圣上诏令。

赵子清与绛州百姓一见诏令更加愤怒,遂心生杀意。他们放下绳索,让聂昌与金使杨天吉沿绳索攀缘而上。等到聂昌与杨天吉登上城墙,赵子清率百姓一拥而上,将聂昌与杨天吉捉住。

刘岑在城下,见聂昌与杨天吉皆被抓,吓得赶紧逃往陕西而去。聂昌与杨天吉皆被绛州人杀害,两人死得都很惨。聂昌终年四十九岁,临死前留下血诗一首“星流一箭五心摧,电彻双眸两胁开。车马践时头似粉,乌鸢啄处骨如灰。父兄有感空垂念,子弟无知不举哀。回首临川归未得,冥中虚筑望乡台。”

后来,宋高宗赵构得知聂昌被绛州人误杀,命人将聂昌遗骸运回故乡临川,葬于雷公岭上,并建有招福寺。李纲为其遗像题词曰“奋舌骂虏,刺血书壁。伟绩英功,垂天贯日。义胆忠肝,唯精唯一。持生死之书,存古今之纲。堂堂遗像,日月争光。“

金军在城南与城北加快填塞护龙河,同时,不断加大攻城力度,京城形势可谓日益危甚。可是,在此关键时刻,守城宋军中却有一部分参战将士嫌朝廷酬赏太轻,不肯拼命作战。这些消极情绪若蔓延开来,将很不利于守城,后果不堪设想。

润十一月十五日这天,有个叫张师雄的人,在大街上拦住何栗,他站在何栗的马前大声呼道“我有破敌之策,若方便的话,可否到都堂报告?”

何栗骑在马上大声回答道“请赴都堂相见。”

不一会儿,张师雄来到都堂,何栗叉手敛身问道“有何计策?”

张师雄反问道“敌人昼夜攻城不休,相公以为安乎?以为危乎?”

何栗回答道“可谓危矣。”

张师雄又问道“相公料京城可破乎?不可破乎?”

何栗皱着眉头回答道“此不必言也。”

张师雄说道“今日之事,别无奇谋秘计可以退敌,唯有不惜重赏,倾府库以赏将士,激起其贪金帛官爵之心,乃可以退敌。”

何栗说道“所赏并非不厚也。”

张师雄说道“今日之赏,不超百倍不可谓厚。”说着,他拿出一份事先拟好的劄子,交给何栗。其劄子大意是方今天子坐围城中,非锱铢毫发计功颁赏之时。前几天,统制官高师旦以血战而死,若朝廷能不惜重金,赏赐其家属黄金数百两、银数千两、绢数百匹,并任命其子与高师旦死前一样的官爵,赐其第宅,以禄廪赡养其家属,则不用担心其他统制将帅不战矣。

又如军兵出战问题。如果确实入阵与敌交锋,而不是怯敌退走之人,都应犒赏银绢。其中有获敌首级者,每获得一级,另外再赏银百两绢百匹,不为多也。用银一千万两、绢一千万匹,可以获敌十万首级。若果能行此政策,不唯军兵出战争功,百姓亦不惜命而往矣。其间应得官者,仍按等第授官。那些阵亡者,往往是先战之人,也应依获首级规定支付银绢,赐其家属。对那些竭力鏖战后阵亡者,更应多赏金帛给其家属,表彰其英魂,录用其子孙为官。如此,则不用担心军兵不战矣。

又如军兵平日饥寒问题。当今正用人之际,他们以单寒之身暴露在风雪中,诚为不易。在此情形下,若想让他们在敌人攻城时拼命作战,不亦难乎?建议下令,在京织布户,每家出备十人绵袄、绵袴、绵袜,除了纳袄、纳袜、鞋外都不得用麻。若上交者敝损不堪,及绵薄之类,皆重行处罚。这样一万家,可得十万人衣服。军兵如此温暖,则必乐战而忘死矣。师雄亦是织布户,愿比众人多出一倍,出备二十人衣装。

将士之心,可以金钱利益来激发。可以拿出金银钱绢若干,置于诸城门之上,然后在城垛张榜说“犒赏出战将士之物,应受赏者每日在此支取。”如此,则不用担心人心不勇矣。况且,金银钱绢在今日更应不足惜,万一防守疏虞,即使一撮之土、一勺之水、一寸之草,皆为敌人之所有。以此思之,倾库府激励将士,诚为长策。假如一日用银十万两、绢十万匹,一年也不过三千五百四十万匹两。国家府库储积几近二百年,岂不能支数年之用?另外,哪有积年受围攻不解之城?大抵有功则有赏。将士有功,则敌人必减人数,减后必无增添之人。以数计之,府库未尽,而敌人已灭。况且还有宗室、戚里、权贵与富豪之家,不可胜数。假如围城半年不解除,则必人人不惜家赀,全都贡献出来,以助国家赏战士,此何疑哉!

何栗读毕大笑道“平常之论,就是厚赏而已,谁人不知?”

第四百三十二章 靖康之难 四十九

张师雄说道“天子坐围城中,忧在旦暮,宗庙社稷危如缀旒,不用百倍之赏,激起将士之心,何以退敌?愿相公不要小视。若此策果行,然后第二策可以兼行。”

何栗问道“何为第二策?”

张师雄回答道“厚赏既已实行,不可无重罚来督责。如出战不拼命,或见敌先退却,当先杀其妻子儿女,并使其亲见,然后斩其本人示众。如此,则人人追求爵赏而畏惧灭族,即使怯懦者,也将变为勇鸷矣。”

何栗说道“赏罚有常典,皆不宜过度。”

张师雄说道“今日乃非常之时,不可以常法治理。此计策相公用不用,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恐到时候后悔无及耳。”

何栗说道“待我考虑一下。”

张师雄急道“事急矣,不可待也。今日,国家宗庙社稷、两宫至尊、后妃嫔御、诸王帝姬,以及满城数百万生灵,皆寄于守城官兵之手。官兵若勇敢作战则俱存,若退却一步则祸变有不可言者。

相公试看诸军兵,他们现在除了关心自身衣装得不到温暖外,他们还关心其他吗?将天下国家宗庙社稷之重,付之于对此漠不关心之人,其利害之轻重,相公应该懂得。若城池安危,对官兵们来说利害不大,要求他们宣力效死,不亦难乎?

师雄每思至此,心寒胆碎。若能以厚赏激其战心,使人人皆有希觊富贵之路,则他们彼此有所顾虑,有所关心,就不用担心其不效力矣。愿相公以两宫至尊坐围城为念,不可与边关将士立定赏格相比。危急时刻,应打破常规。”

何栗点点头道“甚好,谨拜教,便当即行。”

何栗将张师雄的建议,向宋钦宗做了汇报。宋钦宗认为建议虽好,但无法办到。他说“国家府库现已空空如也。年初被金人索去若干,救援太原又花费若干,哪还有银绢可赏?可赏者唯有官也。”

宋钦宗想了想,觉得张师雄乃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如果朝廷不做出一点回应,恐怕社会影响不太好。于是,他命何栗马上张榜悬赏,将榜挂在待漏院一侧,让官员们都能看到。待漏院是百官早晨集合准备早朝的一个地方,位于宣德门右边。

张榜主要内容是,招募勇士杀敌,凡捕获金人金牌将领一人者,奖赏武功大夫官职,并赐金带一条。凡捕获金人将领与小兵者,皆按不同赏格进行奖赏,并将具体赏格公示于榜文中。

正当何栗忙着张榜悬赏之时,统制姚友仲忽然上奏道“兵既不用,金人攻城益急,乞遣使议和为便。”

姚友仲本是主战派,并不是议和派。金人初至城下时,他曾与诸将商议出城作战。他向朝廷建议说,金人远道而来,众必疲惫,趁其尚未布阵,若能选精兵六万,从四门而出,乘势而击,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金人必溃乱,则敌可破也。

然而,当时宰相唐恪主张议和,不相信出城作战能成功。

此后,日复一日,金人气势愈来愈盛,而勤王援兵久久不至,守城官兵士气开始低落。姚友仲觉得,如此等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如何避免京城被攻陷。他权衡利弊,上奏请和。

然而,何栗对局势的判断与姚友仲不同。他认为,金人已粮草不继,他们急于派人入城和议就是一个明证。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金人就会退兵。现在朝廷与金人正处于对峙状态,就看谁意志坚强,就看谁能扛到最后。何栗认为,姚友仲身为一名统制,应集中精力指挥官兵守城抗敌,而不应该对朝廷大政方针指手画脚。

作为一员守城战将,竟主张与金人议和。姚友仲此举的确令宋钦宗很不高兴,也让何栗大为不满。大概就是这次上奏,为他日后遭遇不幸埋下了种子。

润十一月十六日,宋钦宗冒雨前往南薰门视察。这天雪停了,可雨下的很大,路上到处都是污水肆流,泥泞不堪。

宋钦宗站在南薰门城楼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东南方向陈州门外,金人正冒雨继续填塞护龙河。他们以“皮洞子”做掩体,在里边运送土木以填河。宋军发射砲石与箭矢,皆不能穿透“皮洞子”。“皮洞子”又称“洞屋”,是一种攻城器械,是用木头柱子支撑起来的,外边蒙上牛皮,形状如洞,士兵可在洞中自由前进。

通过视察,宋钦宗感觉到守城官兵们的士气,的确有些低落,一天不如一天。宋钦宗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虽然是些俗语,但说的都是真理。回宫后,宋钦宗立即下诏公告朝廷接受社会各界人士“输财助国”,希望各界踊跃参与,共保京城。宋钦宗令何栗马上张榜,将赏格公之于众。

这天还没到午时,张叔夜便来到城上等候诸将。他昨天曾派人通知诸将,今日午时来城上开会。可是,他一直等到午时已过,诸将竟没有一人前来。张叔夜感到纳闷。这时,忽然有内侍跑来,给他一份宋钦宗的手诏“闻卿檄召诸将,莫是欲出战否?如欲出战,幸先示及。”

张叔夜这才恍然大悟,他顿感心低意沮。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签书枢密院事一职,其实是空的。诸将不听调遣,圣上不予信任,自己要这个虚名又有何用?

张叔夜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他于是上书,“以身为枢密而制不由已”,请求免去签书枢密职务。自己只担任南道总管,率领南道官兵守城。然而,宋钦宗不同意。

宗翰曾要求宋钦宗本人出城会盟,但遭到拒绝。宗翰又要求太上皇和太子出城,也遭到拒绝。宗翰于是退一步,要求宋钦宗派宰执与亲王来军中做人质。这个要求,与宗望上次围城时做法完全一致,宋钦宗于是不得不答应下来。然而,虽然答应了,可直到润十一月十六日,仍没派人出城。

第四百三十三章 靖康之难 五十

宗翰有些生气,十七日一早,又派萧庆同冯澥一起入城,责问宋钦宗既然已答应派宰执与亲王出城为质,为何至今还未出发?

宋钦宗见萧庆语气严厉,于是满口答应,将尽快安排他们出城。其实,宋钦宗此时已完全相信何栗的判断,以为金人已粮草匮乏即将撤退,对金人打算采取哄骗与拖延之策。

十八日,金军又进攻东水门。他们继续用大砲轰击东水门外二拐子城,企图将其击坏,然后在此作级道登城。同时,他们将三架火梯与编桥靠在东水门外城墙上,一队队金兵手握火炬往上攀登,企图火烧城上宋军。东水门没有重门敌楼,城外也没有护龙河,因此金军很容易接近。

刘延庆亲临城上,指挥战士们锯断金军的编桥,用水灭火,又用撞竿撞折金军的火梯,金兵坠落者甚众,有三个正在扎脚手架的金兵当场落地摔死。

金人自围城以来,在城外砍伐了大量树木,制造了许多洞屋。他们用新牛皮蒙在洞屋上,令民工运土木以填护龙河。他们也制造了许多云梯火梯之类攻城器械。他们还磊石为砲坐,已建好了二百多座。他们四处寻找碑石、石磨、墓中羊虎石等,全都运到城外阵地上作为砲石。金军大砲很猛烈,半个多月来,仅发射到东水门城下的砲石便累积高达丈余。

十八日这天,宗望又派遣使者刘晏入城,刘晏对宋钦宗说道“贵朝原来答应割地约和,然而却失信。现今,我们只想尽得河北河东之地,然后罢兵。可先割两路土地,然后将主张不割地大臣送至军前,再议和好。”接着他又说道“太子还令我告知贵朝金人事至不得已,则不过是太子与国相死于城下;而贵朝事不得已,则为之奈何?”

宗望此话可谓意味深长。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已做好战死的准备了,而你们大宋朝是否已做好亡国的准备?何栗等大臣以为,宗望这是惧怕天下援兵云集,以此言来恐吓朝廷。

这天晚上,宋钦宗一夜未眠。经过反复思考,第二天早晨他决定,派遣知枢密院事曹辅代替宰相、宗室节度使士浠代替亲王出城,到宗翰军中充当人质。

宗翰得知宋朝人质已至,于是在军帐中接见他们。宗翰问道“亲王叫什么名讳?”

士浠回答道“名叫士浠”。

宗翰问道“既然是亲王,何不与皇帝连名?”

士浠回答道“人臣不敢与君父连名。”

宗翰说道“自燕王赵俣以下,皆与君连名,士浠不连名,假的吧?”

这时,有人对宗翰说道“士字号,宗室耳,诈伪亲王也。”

宗翰很生气,但强忍着没发作。他令人置酒招待宋朝人质,酒过三行,宗翰便令人送冯澥、曹辅与士浠等回城。自始至终,不曾交谈一句。

宗翰觉得,宋朝皇帝毫无和谈诚意,必须攻下京城,给这个昏帝一点颜色瞧瞧。此后金人攻城益急,昼夜不息。

当天晚上,金军在宣化门外连夜又安砲五十余座,准备大举进攻。第二天早晨,金军首先用大砲猛攻宣化门。城上虽扎有虚棚,但不管用,数十名宋兵被砲石当场砸死。因城上不可存驻,人皆下城躲避。

接着,金军出动步兵,涉过尚未填平的护龙河,向城墙发动冲锋。很快便有三十多个金兵举着黑旗子,率先登岸。

金军大砲一停,守将王琼和姚友仲便率兵登城。他们见金兵已靠岸,遂率勇锐使臣数十人,以及西兵百余人,冲到城下,与金兵展开搏杀,杀死杀伤金兵数人,金军这才稍退。

不一会儿,宰相何栗也冒险来到城上观察战况。宋军矢石齐发,密集如雨,但金兵全然不顾,绝不后撤。这时,城墙脚下有宋兵约六七百人,金兵勇猛前进,欲与他们交锋。可是,这些宋兵不敢接战,望风而跑,金兵在后边追赶。城上守将厉声命令宋兵回头迎战,然而众已四散,势不可回。

突然,河对岸金军猛烈发砲,砲矢乱飞,击伤宋军数百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慌乱之中,竟有近百名宋兵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马坑里。金兵望见,皆大笑之。

何栗急忙入宫,向宋钦宗报告,金人攻城甚及。宋钦宗于是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侍御史胡唐老建议道“听说康王出使,至磁州、相州一带,为士民所遏,不得进,此乃天意也。请就地拜为大元帅,让他率天下兵马入卫京师。”

何栗认为,冠以大字,本朝无此先例,感到有些为难。胡唐老力争说道“今社稷危矣,犹惜一大字,非计也。”

何栗于是同意,遂立即起草诏书。宋钦宗看过后,令人将诏书制成蜡丸,并马上招募勇士。武学生秦仔、张九成、冯朝英、甄邦杰等四人,愿持蜡诏去往相州。

现在金军围城很紧,出城传递信息已很困难。宋钦宗在后苑瑶津亭,亲自给秦仔等四位勇士壮行,希望他们能顺利完成使命。

此时,康王赵构仍在相州,日夜焦急地等候朝廷消息。这天,他来到郡圃飞仙亭持弓射箭,射出之前,他心里默念道“若这次射中此牌子,则必闻京师消息。”

这一箭果然射中,康王心里很高兴。

回去的路上,康王很镇定很从容地对幕府僚属们说道“夜来梦到皇帝脱所御袍赐吾,吾解旧衣而服所赐,此何祥也?”幕府僚属们不知何意,皆不敢乱答。

不久,有人报告,京师派使人前来。来者正是秦仔。秦仔从头顶发中取出蜡诏,呈给康王。诏书中说道“檄书到日,康王充兵马大元帅,陈遘充元帅,宗泽、汪伯彦副元帅,速领河北兵入卫王室,辟官行事,并从便宜。”

康王读之又惊又喜,他手捧诏书,望阙拜恩,呜咽不止。在场军民,皆很感动。

第四百三十四章 靖康之难 五十一

一直到现在,各地勤王兵马仍杳无音讯。给江浙、福建经制使翁彦国的勤王诏令,是十一月十三日发送的,已经一个多月了。给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的勤王诏令,是十一月二十三日发送的,也接近一个月了。他们为什么至今毫无动静?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焦虑万分。宋钦宗想不明白,为什么上次金军包围东京时,勤王兵马很快便云集城下,而现在却迟迟不来呢?

孙傅以枢密院名义上奏一份劄子,实乃一份催促天下诸路兵马火速勤王的檄书。宋钦宗看后,令立即交付开封府,制成蜡弹关牒,招募勇士,火急施行。

檄书中说道“金人犯顺,直抵京畿,掠虏居民,凭陵郡邑,虽有议和之请,未闻退舍之期。主上出宫禁之御,供士卒之食,军民感泣而思奋,都人鼓噪以争前。上念前盟,未令出战,然金人大有难塞之欲,继生无厌之求。

近日,金人于都城四壁作云梯鹅车等,窥伺间隙,攻打坚城,多设虚寨,远置疑兵,欲绝声援。枢密当职,亲履艰危,虽上圣垂仁,犹欲按兵而讲好,然大臣仗义,岂能顾位以偷安?逾万里之幅员,萃四方之豪杰,乃祖乃父,被圣神涵养之休,惟孝惟忠,实臣子愿为之事。宜殚大节,图报上恩,知号令之未明,欲施为而不敢。

檄书到日,一应帅府、监司、郡守、丞贰、令佐,悉不拘常制,起勤王之师。如已出发,望所领官并日催促前来救应京室;如未出发,去处不拘远近内外,允许乡里豪杰递相效率,招集骁勇,不限数目,各自行推排首领前来。或有散处山林,集结已成队伍者,允许其各申所在官府。不拘军民,百姓亦许自效,随事便宜,四面攻讨,其所斩获,随事以闻。自节钺以下,已有立格推恩。愿忠臣义士,相与竭力,以成大功,时不可后。”

第二天,天气忽然大变。一开始天空很昏沉,阴云密布,但雪尚未下,空中不断有数寸长的雪丝垂地。不久,大雪开始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路上积雪很快厚达三尺有余。

这天夜里,彗星突然出现在空中,有一道白气从太微垣星辰中缓缓飘出。有人夜观天象,悄悄叹息大宋江山危在旦夕。

普通的东京市民不懂得天象,他们只觉得这天很压抑,天地之间,似乎都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氛围中。

润十一月二十二日,金军在城南猛烈砲击宣化门,南壁提举官田灏不幸中砲身亡。宋钦宗下旨,给田灏连升五级,并追赠龙图阁待制。

二十三日,天气很冷,北风呼啸,鹅毛大雪下个不停,不一会儿便铺地数尺。宣化门外,尚未被金人填塞的护龙河已全都结冰。金军于是出动步兵,踩着冰面过河,向宣化门发起冲锋。

孙傅、张叔夜、王宗濋等负责军事的大臣,都来到宣化门城楼上观察敌情。王宗濋令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率兵出城应战。范琼毫不犹豫,率领千余人直接从宣化门出城,与金兵展开搏战。

金兵见宋军士气甚锐,于是向河南退却。宋军欲乘胜追击,踏冰前进,可是,刚离开河北岸十几步,突然,河冰破裂,五百多官兵哗啦一下陷落于护龙河中,很快便了无踪影。

城上宋军目睹此景大为惊愕,而对岸金军见状则大声欢呼。此事虽是意外事件,但对宋军打击很大。有人暗自悲叹道“岂天殆我师也?”此事让宋军士气大受挫折。

此时,金人在宣化门前填河造桥已接近完成。当初,发现金人填河造桥时,吴革曾来观察过,他向南壁提举官建议,打开安上门水闸,放水三尺,以提高水位。同时,每晚开闸尽放蔡河水,将白天金人所造土桥淹没。可是,南壁提举官不予采纳。现在有人又提起这个建议,王宗濋令人赶快去办,然而,河水已结冰矣。

在东水门外,金人架起了数座天桥,以俯瞰城中情况。这天,金军也向东水门发动猛攻。他们将一座座火梯、云梯、编桥等攻城器械运到城下,无数金兵攀援而上。

姚友仲沉着应战,指挥宋兵用撞杆撞击金军攻城器械,一旦撞中,则梯倒人坠,万一撞不中,则用狼牙枪手与砲架枪手上前刺杀,金兵始终不能登城。金兵一次次冲上来,又一次次被打下去。

金人在宣化门外填河造桥既毕,又向宣化门发动猛攻。他们推着五座对楼,在砲石与箭矢掩护下,来到城墙下。

城上宋军继续用撞竿撞击,有三座对楼被撞倒。宋兵见对楼将倒,于是人人争先往对楼上扔掷草火,以焚烧之。对楼木多而草盛,很快便点燃。可是,忽然风向逆转,转为乘南风,大风将火引到了城楼上,烧毁了两座城楼。

仓促之间,王宗濋令人马上再造城楼。可施工人员刚搭好城楼骨架,便被金人发现,他们立即以砲石猛烈轰击,使城楼无法建成。

这天晚上,雪花不停地飘了一夜。东京城内城外,积雪深达数尺。

第二天一早,金军又推着四座火梯向东水门发动猛攻。其中有三座火梯,被城上宋军用撞杆撞倒,唯独进攻“字”字号城楼的火梯没有被撞着。结果城楼被点燃了,熊熊烈火将“字”字号城楼与宣化门东边的两座敌楼皆一并吞噬。几十名金兵乘势登上城墙,他们挥舞着黑旗,大声欢呼着。

城楼火势太猛,烈焰冲天,宋军冲不过去。这时,守将姚友仲抽出宝剑,指挥宫廷卫士与守城官兵一同上前救火。同时,官兵弓弩齐发,甚至用炼金汁泼敌。登城金兵躲闪不及,纷纷坠落而亡,宋军于是夺回城墙。

虽然城墙被夺回了,但是毕竟还是被金军攻上了城墙,这进一步打击了守城宋军的士气,加之至今未见任何勤王之师到来,使得悲观的情绪开始在宋军中蔓延开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靖康之难 五十二

驻扎在城北的宗望,得知西路军已将城南护龙河填塞成功,而且已有军兵登上城墙,他有些坐立不安。虽然登城军兵又被宋军击落,但宗望据此判断,京城大概支撑不了多久。因为他知道,西路军大将银术可和娄室都很善于攻城,他也知道宗翰已铁心攻城。

但是,宗望不希望京城被宗翰攻破,他希望宋朝能派宰相和亲王出城议和。一方面,宗望不希望宗翰在对宋战争中功劳超过自己,另一方面,他并不愿看到宋朝亡国。

宗望不愿看到宋朝亡国,大概还与刘彦宗等汉人官员有一定关系。当初,刘彦宗等人极力鼓动宗望出兵进攻燕京,主要目的是想夺回燕京,不想让背信弃义的宋朝得到燕京。因为燕京是他们燕云汉人的家乡,那里有他们的亲属,有他们的土地与财富。实际上,宗望等金军将领一开始攻宋时,也没有制定灭亡大宋的计划。他们只想得到黄河以北的土地,只想获得大宋更多的财富。

然而,现在情况正在发生变化。宗望有一种预感,如果宗翰西路军攻入京城,大宋恐怕真要面临亡国的危险。于是,润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宗望又派刘晏入城,令他前去说服宋朝,赶紧派宰相与亲王出城议和。

刘晏入城后,宋钦宗又令莫俦等出面接待,将他安排到都亭驿。刘晏对莫俦说道“皇子元帅令晏急入城,来不及修书。听说我军已在城南登城,你们以为能守得住吗?如果觉得不能,就赶紧报告皇帝,早遣宰相亲王出城相见,以保全宗庙社稷,免得城破后陷入被动。”

停顿了一下,刘晏又说道“你们城上守军举措也不太得法,即便火箭等烧着城楼,也不需要惊慌。若来不及修造城楼,可用大木头栏塞城墙,多派军兵在城上持长枪等着,一旦发现云梯上来人便行点刺,可令他们坠落也。”

宋军守城之法连敌人都看不下去了,敌人都开始替他们出主意了,这也算是历史上一大奇观吧,也由此可看出金军高层之间竞争关系的激烈。

莫俦觉得刘晏言之有理,遂立即入宫,请求面见圣上。

然而,此时宋钦宗没功夫接见莫俦。得知城南情况危急,宋钦宗正与何栗孙傅等大臣筹划,是否动用六甲神兵出战。

何栗认为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明天一早就令郭京率六甲神兵出城。六甲神兵被他们看作是大宋的一个秘密武器。他们希望六甲神兵一出城,就能给城南那些嚣张的金人以致命性的毁灭性的打击。

润十一月二十五日,对于大宋王朝来说,对于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来说,都是一个很痛心的日子。

这天早晨,风雪漫天遍地,眼前一片茫茫。宗翰望着耸立在不远处的东京城,很高兴地对其部下们说道“雪势如此,如添二十万新兵。”

不久,金军趁大雪迷茫向宣化门展开进攻。此时护龙河已填塞,他们将二百余所大砲安置于城下,一齐开砲。有可以抛起一百斤重石块的七稍砲,有可以将数块石头并发的撒星砲,还有千余强弓劲弩一齐发射助攻。一时间矢石如雨漫天飞舞,全都撒向城楼,其猛烈程度可谓空前。有三百五十多名宋军官兵来不及躲避,死于砲石和箭矢。

宋钦宗得知情况后,当即诏令自己的随身卫兵,全都登城增援。何栗与孙傅也很快从其他城门调来不少增援队伍,“城上及虚棚内,人物戈戟如织”。

昨天激战杀死金兵三千余人,尸骸原来都横在城下,可是一宿之间,金军已将其全部运走掩藏。然而,城上被砲矢杀死的宋兵,竟无人收尸。他们仍伏尸城上,“破脑贯骨,横卧血中”。有不少士兵见状感到心惧,而有退怯之意。

守城宋军的战斗力参差不齐,有高有低。因为有不少禁军军兵是临时从诸司厢军中挑选出来的,城内禁军太少不够用。这些充当禁军的厢兵,与上四军卫士一起被分配到京城四壁去,而宣化门这里来的最多。另外,还有许多临时任命的军官出身于东南应奉局,他们皆是权贵亲戚,他们登城守御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获得恩赏而已。

宋钦宗与何栗、孙傅等大臣们已考虑到,依靠这些人守城恐怕不能御敌,于是,他们又挑选了以卫士长担任祗候的陕西河东兵三千多人,这支队伍战斗力很强,作为预备队,令王琼、姚友仲负责指挥,以策应诸城壁之危急。

王琼率领一千多名麟府兵,屡次出战有功。前日,他在增援宋门时,被金军大砲击伤了脚,流血不止,被扶下城去。王琼一走,这一千多麟府兵不听别人指挥,连王宗濋都指挥不动。昨天,王宗濋见金军攻城甚急,眼前只有这支队伍有战斗力,于是以利诱之,说道“如敢用长枪杀贼者,例推承节郎,赏金碗五只,有官人转三官。”

麟府兵士卒们见有重赏,于是争先效命,故昨日之战杀死金兵三千余人。可是,战斗结束后,下城休息时,王宗濋所许诺的告身与金碗并无兑现,士卒们“皆发怨言”。

莫俦在都亭驿听金使刘晏说,五天前,即闰十一月二十日,宗翰已向其部下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在五日内破城,润十一月二十五日是最后期限。

莫俦听了这话感到很震惊。他又听说金军在宣化门攻城十分猛烈,他担心城上未必能守得住。

莫俦是政和二年壬辰科状元,中状元时年仅二十二岁。莫俦担心,一旦破城,恐怕大宋社稷将不保。于是,他赶紧将刘晏引入宫中,觐见皇上。

刘晏向宋钦宗转达了宗望对局势的看法与建议,希望皇上能抓住最后的机会,派亲王与宰相出城,以免城破陷入被动。

宋钦宗沉默了半天,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赐给刘晏一条金束带,感谢他的一番好意。最后,宋钦宗让莫俦去都堂找何栗,请何栗等宰执们做出决定。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靖康之难 五十三

莫俦等人来到都堂,莫俦向何栗等宰执说明情况,申明厉害。但何栗等宰执大臣仍然决定,不派遣亲王出城奉使。何栗不相信今日京城会失守,他马上就要派六甲神兵出城,让金人尝一尝神兵的厉害。

莫俦力争,可是何栗等拒不采纳。莫俦很无奈,只好陪同刘晏离开都堂,回都亭驿而去。一路上,大雪纷纷扬扬,冷风扑面,如同刀割。

何栗等宰执已经知道宣化门围城甚急,何栗已派人前去强命郭京立即出兵。

郭京与他的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正兵,一直屯驻于天靖寺。此前,何栗也曾多次派人让郭京出师,他再三推辞道“非至危急,吾师不出。”

昨日,有人对郭京说道“贼兵攻围甚急。”

郭京点头笑了笑道“择日出师,便可致太平,直抵阴山而止。”

郭京还对那人吹嘘说,他组建的这支神兵军队,只是去斩首而已,不必战也。

郭京此前曾向宋钦宗请求,要早备好槛车数十乘,以待他领兵出城后,好用这些槛车来装载宗翰等金人俘虏。

对于郭京的诞妄与虚狂,人们大都信从,不以为怪。但是,也有有识之士为之寒心,知其必误国也。

郭京在何栗强令下,终于登上宣化门城墙。他首先在城墙上树起一面面旗帜,并在每面旗帜上画上天王像。他说道“天王旗每壁三面,按五方指示。”

站在郭京身旁的众神兵说道“这旗帜可令虏落胆矣。”在场的宋军官兵们,对这些六甲神兵皆感到神秘莫测。

见时候差不多了,王宗濋下令打开宣化城门,让神兵出战。只见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排成七个方阵,雄赳赳气昂昂,奋然出城。

闻听六甲神兵终于要出战了,京城市民都蜂拥至宣化门附近,在寒风中延颈企踵,等候捷报。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大约有几十万人。还有悄悄跟着神兵出城,在一旁偷看热闹者,鼓噪以助勇者,大概也有数万人。

不一会儿,有人跑进城门报告道“前军已得大寨,树大旗于贼营矣。”接着,又有人跑来报告说道“前军夺贼马千匹矣。”其实,这些消息皆虚妄不实,纯属以讹传讹。

郭京在城墙上见六甲神兵已出城,便请何栗遣使臣传令城上除了留下守城使臣军兵外,其余人员一律下城。因为他要在城上施展六甲神法,这神法可使人隐形,不能让金人有所察觉。

何栗于是派人传达命令,令城上其他人员全都到城下去。当时城上聚集了很多人,都想亲眼目睹一下神兵是怎样狂杀金人的,然而都纷纷被赶下城去。

这时,金军开始发动进攻。此次攻城主力是娄室的部队,只见他们兵分四路,鼓噪而进。此时,六甲神兵前军已越过护龙河,直奔金营而去。

完颜娄室之子完颜活女亲临前线指挥,他见宋军步兵竟敢排着方阵大踏步前进,觉得很可笑。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支满载着大宋君臣希望的六甲神兵队伍。他当即派出二百余名骑兵,突袭神兵前军。神兵们似乎这时才明白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前军很快被骑兵冲断为前后两截。前面的神兵被金军骑兵用马刀一扫而尽,如同割草一样。后面的神兵纷纷后退,尽堕护龙河。尸骸堆积如山,竟将河上的吊桥压住,吊不起来。很短的时间内,六甲神兵前军便被金人骑兵蹂践殆尽,“哀号之声,所不忍闻”。

郭京站在城上,看见神兵出战情况不妙,于是对身旁的张叔夜说道“没想到金人竟如此猖狂,我将下城亲自作法,定让金人片甲不留!”

说罢,郭京匆匆出城。可他既没作法,也没作战,而是率残余神兵往南逃遁而去。

后来,郭京逃到襄阳,仍然有千余名神兵跟随着他。据说,他在那里找到一个赵家宗室,想立那人为帝,但被襄阳守将张思正、钱盖、王襄所制止。

这时,正好有人从东京逃难而来,向张思正描述了郭京与六甲神兵之事。张思正很愤怒,下令逮捕郭京,不久又将其杀掉。

当郭京率六甲神兵往南逃窜时,金军并没去追赶,而是直奔宣化门急冲而来。站在城门内的市民百姓,见此情形都很慌乱,他们急呼守军赶紧关门堵住,城门于是急闭。

市民百姓们闻听城外军声已乱,于是议论纷纷。有的说郭京已败走金兵即将入城,有的说郭京本是一个金人细作,有的说是郭京放金兵入城来的,还有人说郭京跑了不碍事官军肯定能守住京城。

被堵在城门外的金军,见城上楼橹都已颓毁,于是转攻城墙。城上楼橹是昨日被金兵放火烧毁的,昨天夜里姚友仲曾命人紧急修复,但又被金军大砲摧毁。

何栗、孙傅、王宗濋等人以为,六甲神兵既已出战,威力无边,金军不可能有机会再来攻城。所以,这天对城防部署有些松懈大意,城上甚至连撞竿都未准备。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郭京与六甲神兵竟然遁逃而去。

正当何栗、孙傅、张叔夜、王宗濋等人,对郭京甚为愤慨之时,城下金军已将云梯架好,身穿铁衣的金兵沿梯而上,奋力攀登。一开始只有两座云梯,每座云梯仅能同时容纳五十人。在昨日被大火烧毁处,有十几个金兵最先登上城墙。城上宋军官兵突然发现金兵已登城,皆大惊失色。

何栗、孙傅、张叔夜、王宗濋等人都站在不远处的战棚内,他们急令官兵上前应战,将金兵赶下城去。当时战棚内,有不少御前卫士与守城官兵。

可是,在宋军与金兵登城处之间,隔着一个宽达一二丈的空阔平台,此时金军砲矢如雨,宋军竟无一人肯上前死战。王宗濋令城下负责策应的麟府兵上城交战,然而,也无一人服从命令。

宗翰得知已有军兵登城,当即下令,鸣鼓振旅,全面进攻。于是,在响彻震天的战鼓声中,金兵“铁衣满野,多若蝼蚁”,他们搬来数架云梯,纷纷沿梯登城而上,络绎不绝。

第四百三十七章 靖康之难 五十四

城上宋军见金军攻势如此锐不可挡,更是丢魂落胆,不敢近前。何栗、孙傅、王宗濋等见情况危急,皆相继下城而去。

王宗濋率御前卫士一边跑,一边朝聚集在城下的市民大声呼喊道“百姓快上城!我辈将往大内前救驾!”

张叔夜大呼上了郭京的当,仓促间,急忙上阵应战,却被金兵箭矢射伤,他的两个儿子急忙上前将他背下城去。

这时,金兵登城者接踵而来,而城上宋军官兵尽散,“皆弃甲掷兵,争先遁逃”。

负责守卫南壁城门的侍卫马军司郭仲荀,在关闭宣化门后,领兵欲登城墙,忽然城上金兵箭下如雨,最终无法登城,于是退入内城。

由于京城阔大,各防区斥候互不熟悉,信息又无法及时沟通,因此,混乱之际谣言四起,而又无法禁绝。南薰门守军欲下城逃跑,就谎称“范统制献了戴楼门。”南薰门是外城正南门,戴楼门是南薰门西侧城门。而曹门守军欲下城逃跑,就谎称“卢太尉献了封邱门。”曹门是外城东壁城门,封邱门是外城北壁城门。

广大市民与军兵听说后,皆“妄相鼓唱”。于是,军兵们弃甲倒戈,狼籍于道路;市民们四处奔跑,莫知其所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东京城顿时陷入一片极度混乱之中,好似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金军在攻占宣化门后,继续沿城墙向东进攻通津门即东水门。沿途楼橹,皆被金兵纵火焚烧。火光亘天,照得满城彤红。

此时,大雪仍在飘洒,已有二十多天未止。风势回旋,发出阵阵怒号,如同雷霆之声。

守卫东水门的宋军将士,见大火借狂风之势迅速蔓延而来,哪还有心作战,皆纷纷弃城逃命而去。唯独有一人不肯逃走,即内侍黄经臣。

黄经臣以保德军承宣使身份,受宋钦宗指派督视东壁。现在东壁城墙失守,将士奔溃,他遥望城中巍峨宫阙,忍不住号啕大哭。他知道自己无力挽救江山社稷,于是纵身投火而死。

黄经臣是活跃于宋徽宗时代的一个老宦官,曾与童贯关系很密切。宋徽宗时代的宦官,沐浴皇恩可谓至深。可是,在这次国难中能以死报国者,仅此一人。

守城宋军中,有两名统制官不肯弃城而逃,奋勇杀敌,拼死搏战,最后为国捐躯,牺牲于城墙之上。他们一个叫何庆彦,一个叫陈克礼。守卫京城四壁的官员将领很多,能在最关键时刻以死报国者,仅此二人。

以南壁为例,提举官有李擢、郭仲荀、乔师中,都统制有王琼、姚友仲,统制则有高持、范琼、何庆彦、陈克礼、石可宝、李隰,其余还有统制统领官不下数十员,每一统制官手下还有使臣三四十员、效用三四十员。

使臣与效用基本是临时招募的,朝廷按天付费,使臣每天费用八百或一贯,效用是三百或五百。这些人大多是权贵亲戚或门生故吏,他们上城只是为了挣钱。甚至还有一些朝廷权贵与内侍仅仅挂名,本人并未到场,可是发放赏钱时,他们的功劳甚至超出将士一倍。出战归来,评定功劳等级时,那些亲随使臣皆定为优等受上等奖赏,而真正拼命争先作战者却未必收录。至于受伤的军兵,有轻伤而得重赏者,有重伤而得轻赏者。甚至还有明明是战死的军兵,却作为逃亡自死者进行处理。奖赏分配不公,弊端丛生,直接导致军兵不愿卖命,这或许也是京城失守原因之一。

金军占领东水门后,立即派出一部分金兵进驻城门内的醴泉观。他们虽然只有数百人,可宋军望之奔溃,没有一人敢上前与之交战。

宋军杀敌不敢,杀自己人却毫不含糊。兵溃后,短时间内便有一百多名内侍与将吏被杀。使臣效用与兵卒们自相蹂践,死者莫知其数。还有一些溃兵趁机劫掠百姓,他们手持器甲窜至里巷民家,胁迫百姓取出柴米酒食,供其享用。

更多的溃兵则是与百姓一起,从城南往城北奔跑,摩肩接踵。此时内城城门皆关闭,他们于是爬到旧宋门上边,穿过前门而入内城;也有人选择渡河而逃。有些公卿士大夫携妻挈子,换上粗布衣服,藏匿于陋巷百姓家里。

金军虽已登城,但并未下城。他们继续在城墙上纵火,焚烧楼橹等城防设施。火焰在大风中时而突起,冲天而上;时而被刮得奄奄一息,浓烟滚滚。焚烧最严重的,是城东南东水门一带。

中午时分,宋钦宗得知宣化门与东水门皆先后失守,放声大哭道“悔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种师道曾向宋钦宗提过多次建议,至少有三条很重要。一是春初金军北撤时,建议趁其半渡黄河之际进行夹击,狠狠打击金人气焰,让他们对大宋产生惧怕,不然异日必为患也。二是金军北撤后,建议调遣关中、河北、河东各路兵马,集中优势兵力,沿着沧、卫、孟、滑一线进行设防,以防金人再次南下。三是太原失守后,建议宋钦宗撤离东京,去往陕西长安,以避敌锋芒。

令人遗憾的是,这三条建议宋钦宗一条也没采纳。现在,宋钦宗后悔了,不知道他是后悔没听种师道的哪条建议?

当日午后,金使刘晏在都亭驿里听到大门外乱嚷嚷的,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遂派人出去打探。不一会儿,守门士兵进来报告道“金人兵马已登城,诸军班直皆败走回,刚才朱雀门已关闭。”

刘晏既喜又忧,喜的是大军果然在五日内破城,忧的是自己现在已处于危险之中。正当他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办时,忽然,驿馆内涌进来许多百姓与军兵,一齐上前将他捉住。

刘晏大声喊道“我是来促和的,正是为了保全你们,毋杀我!”

军兵与百姓皆不听,当场将刘晏等人杀死。

刘晏有个随从躲过了这次杀戮,他逃回金营,向宗望和宗翰报告了这件事。

宗望评论道“此时大宋已无号令,不可罪渠。”

宗翰评论道“国破人乱,自然之理。”

这天晚上,大雪继续飘洒,积雪深达数尺。城墙上火光一夜未息,一直燃烧到天亮。有人曾登上大学鼓楼四处眺望,数了数,见环城大火共有一十六处。

第四百三十八章 靖康之难(五十五)

金兵在攻占东水门后,曾有人擅自下城纵火,并将城下旁边的居民屠杀殆尽。

宗翰与宗望闻讯后传令:下城杀人者,灭族!金兵于是不敢下城,皆在城上巩固阵地,以防城内宋军反攻。

当晚,战斗仍时有发生。统制官吴革率领使臣与亲兵,在戴楼门一带与金军力战,但多人受重伤,最后抵挡不住,不得不溃退。

最令人感到沉痛的是,这天晚上,姚友仲被宋军乱兵所害。他是被乱兵殴打致死的,“肝脑涂地,委弃沟壑,骨肉星散,家资埽地。”

姚友仲出身于将门,三世忠孝,声满华夏。自守御京城以来,“夙夜勤劳,食息不暇”。在诸将中,他应该是最无负于朝廷的。自闰十一月初三日开始,他往来于东、南两壁进行策应,直到二十五日失守。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付出的苦劳最大,他立下的功绩也最大。这样一位抗敌英雄,没死于敌人的刀枪之下,却被自己的同胞活活打死!这是谁之罪?

百姓任意殴打朝廷官员这不是首例。东壁原统制官辛康宗不也是被百姓活活打死了吗?连宰相李邦彦都被百姓追打过,内侍官朱拱之被打死,奉命出使的王云也被打死。

那些打人者,究竟是爱国群众,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不法之徒?对此,历来都有不同看法。

有人认为,京师承平日久,遂产生了许多无知之民和游手浮浪之辈,他们平时大多居住在旅店、饭馆、浴堂以及商店柜房,杂居于里巷中。这是一些类似于黑帮之类的人,他们最喜欢乘机扰攘,最爱好聚众作乱。现在国家处于危难之际,这些人皆入伍参军,但他们习性难改,而朝廷因国难危急对他们的行为纵而不问,或无暇过问,“故军兵纵恣如此”。

秋天时,姚友仲曾建议,在都城内增设巡检十六员,新城四员,旧城四员,各一正一副。每一巡检统兵五百人,遇有警急,则一正将带二百五十人救援,留下二百五十人在原地巡逻。若发现有人闹事,则以军法从事。同时,设置都巡三员,二员在新城内,一员在旧城内,以总览巡城之事。

姚友仲建议的目的是,防备小人起乱,维护京城秩序。然而,他的建议并未引起朝廷重视。

对于京师失守,何栗与孙傅深为自责。他们觉得自己太无能,辜负了圣上的重托与厚望。这天下午他们一同入宫,向宋钦宗叩头请死。宋钦宗长叹一声,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如此。

何栗说道:“现在金人只占领外城城壁,内城城门俱已关闭。城内尚有百姓数十万,臣想率百姓进行巷战,誓死保卫内城。请陛下速下旨,通告全城百姓,都到东华门外领取兵器,共守内城。”事已至此,宋钦宗只好点头答应。

傍晚,宋钦宗与何栗、孙傅、王宗濋等人登上东华门门楼。百姓闻讯,来者如云,大约有十几万人。哭泣之声,震天动地。

宋钦宗令人宣诏,接着将大量兵器纷纷掷于门楼下,让百姓上前领取。

其实,当时真正想与金人进行巷战的百姓并不多。官军都已溃散,百姓能有什么斗志?事实就是这样残酷。很多百姓在拿到兵器后没多久,就将兵器扔了。

内城人户很密集,似乎各个角落里都有人在活动。满城人如同鼎沸,惶惶不安。无论是溃兵还是百姓,都担心金人屠城,都惊恐万状,都在想怎样出城逃命。

这天晚上,京畿提刑秦元率领保甲兵,从城北门斩关而出,远遁而去。

张叔夜和刘延庆得知后急忙入宫,劝宋钦宗赶紧出城避险。宋钦宗犹豫不决,沉默不语。刘延庆说道:“情况紧急,臣先领兵冲出去,为陛下夺一城门。臣在门外候驾。”

于是,刘延庆与其子刘光国率领部分宫廷卫士以及陕西兵,作为护驾先锋,斩关夺取万胜门。随后城门大开,数万溃兵与百姓潮水般涌出。

万胜门是外城西大门,门外不远处就是金明池与琼林苑。刘延庆之所以选择万胜门作为突破口,是因为他家就住在万胜门附近。

刘延庆父子在城门外等候皇上,久候不至,于是领兵去往琼林苑。

数万溃兵与百姓出城后,不知何往,都顺着城跟往南走,也都陆续来到琼林苑。

刘延庆父子在此集合队伍,准备冲出金军包围。刘延庆对溃兵与百姓们说道:“我们要同力协心,夺路求生!”众人皆齐声答应。

数万人聚集在一起,无组织无纪律,终夜喧呼不断。有人对刘延庆说道:“无故而喧呼,说明人心很不稳定。”刘延庆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第二天即润十一月二十六日,天刚一放亮,刘延庆就上马,率众一直向西前进。经过普安院时,望见金人铁骑遍满原野,众人停下脚步不敢往前走。

刘延庆说道:“金人不足畏,我以死命当之,他们必自败矣。”众人不回答。

刘延庆又说道:“那就让我儿子,往前走给你们看看。”

刘延庆于是命令刘光国道:“你率五十骑兵往金军前走一趟,以坚定我军民之心,然后我们夺路而去。”

刘光国率五十名骑兵,直接冲到金人铁骑前边不远处。金兵皆高度紧张,他们一动不动,有的按辔,有的持弓,有的横枪,摆出各种战斗姿态。

接着,刘光国与五十名骑兵挥戈驰马而还。

刘延庆对众人大声说道:“光国率五十骑尚能前进,何况军民数万,皆死命乎?”于是,强迫众人前进。众人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快走。

金军突然发动进攻,数千名铁骑一齐冲来。他们纵横冲突,左右砍杀,数万军民皆星散而溃。

刘延庆跑到龟儿寺,不幸被金骑追杀,终年五十九岁。刘光国领着王黼的爱妾张氏跑出去十余里,见金骑仍紧追不放,于是杀死张氏,自缢而亡。

第四百三十九章 靖康之难 五十六

这天晚上,宋钦宗听说城内混乱不堪,已处于无政府状态,担心太上皇与郑太后遭到溃军与乱民冲击,于是派人将他们接入皇宫,安排在延福宫里。

自十月初十宋徽宗生日以来,他们父子二人已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为避免父亲以太上皇名义干预朝政,宋钦宗在此期间一直对父亲封锁外界消息。宋徽宗对他这个儿子也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早在初秋时,宋徽宗就明确指出,金人肯定会去而复来。他写信劝宋钦宗赶紧部署,离开东京以避险。可是,宋钦宗却执迷不悟,执意不肯,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直到京城落入金人之手,宋钦宗这才醒悟,痛哭流涕,后悔不已,可惜悔之晚矣。

张叔夜与刘延庆劝宋钦宗赶紧出城逃跑,何栗与孙傅则劝宋钦宗下决心在内城与金人巷战。可宋钦宗自己觉得,这两个选择都很冒险,最好还是与金人和谈。究竟该如何是好?宋钦宗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关键时刻难下决断,对于一个领导人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半夜二更时,宋钦宗亲自写下一份手札,宣召大臣紧急入宫,开会商量。过了一会儿,只有吏部尚书谢克家、景王赵杞、户部尚书梅执礼、御史中丞秦桧四人先后来到福宁殿。

宋钦宗与他们一同步行,来到合门阁中开会商议。商量不久即决定,派谢克家与景王立即出城,去二太子军中打探一下金人的真实意图。

景王赵杞是宋徽宗第六子,这年二十二岁,他临行前去延福宫请示宋徽宗。宋徽宗同意他去金营,并说道:“一切皆以全活生灵为主。”

因为内城城门已关闭,谢克家与景王只好缒城而下,随行人员只有两个。他们先去南熏门,然后辗转到达城东北郊刘家寺。

谢克家与景王走后不久,又有一些大臣与亲王陆续来到福宁殿,如何栗、孙傅、陈过庭、莫俦、吴开以及郓王赵楷等。这时候,天色已蒙蒙亮,宋钦宗于是与众臣一起来到祥曦殿议事。

孙觌来的比较晚,因为他家住在外城。当时内城城门关闭,道路不通,他于是自城南西冈沿着蔡河一直往北走,从宜秋门入城。一路上,他看到金军在四面城壁纵火,烈焰腾空,黑夜被映照得如同白昼。途中,他恰好亲眼目睹了成群结队的溃兵与百姓,纷纷出奔万胜门那一幕。

为防金军入城屠杀,何栗建议宋钦宗下旨,让百姓到宣德门继续领取兵器,准备巷战。宋钦宗表示同意,他觉得虽然已派人去往金营了解情况,但不知结果如何,应该做两手准备。

润十一月二十六日黎明时分,只见一个又一个宦官从东华门匆匆出宫,他们受命要到四处传达圣旨,令城中百姓立即赶赴宣德门请甲救驾。他们骑着马,沿大街小巷一路奔跑一路呼喊。哀切的声音,在这冷冷的晨风中听起来格外凄凉。

百姓们听到命令后,都陆续从四面八方云集到宣德门门前的广场上。人们纷纷往门前拥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喧腾不已,纷乱不定。

天色大亮时,宋钦宗在何栗、孙傅等大臣陪同下,缓缓登上宣德楼。面对广场上乱哄哄黑压压的人群,宋钦宗东张西望不知所措。何栗、孙傅等大臣也都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惶惶不安。

这时,只见人群中有一个中年人奋力挤到楼下,并健步登楼,直接来到宋钦宗跟前。宋钦宗吃惊地问道:“你是谁?”

这人回答道:“臣是王伦,百姓喧乱,臣能压之。”宋钦宗让他赶紧下去弹压。

王伦说道:“臣未有官,岂能弹压?”于是毛遂自荐,请皇上封他官职。

宋钦宗见王伦这人很有担当,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不禁欣然大喜。宋钦宗当即命人取来纸与笔,亲笔写下委任状,任命王伦为吏部侍郎。

王伦是宋真宗时代著名宰相王旦之弟王旭的后裔,也算得上是世家子弟,只是到了王伦这辈,家道已经中落。王伦年轻时,经常游荡于东京与西京一带。他为人侠义,豪爽磊落,有交际能力,有纵横辩论之才,也有干一番事业的抱负,所以市井群小对他评价很高,不少人愿意追随他。然而,由于身处社会最底层,很难有脱颖而出的机会。他瞅准今天现场是个机会,于是勇敢上前抓住。

王伦走下门楼,他事先已在门前安排了一群支持者,他悄悄令这些人大呼:侍郎来了。这些人一听皇上封王伦为侍郎,都很兴奋,他们一边高声传呼王侍郎来了,一边在前边给他开道。

王伦走入人群,以吏部侍郎身份安抚大家,请他们保持肃定,皇上有重要话要说。众人这才停止喧哗,场面逐渐安定下来。

宋钦宗手扶栏杆,面朝广场,对众人大声说道:“事体至此,军民欲如何?有谋者,即此献陈,朕当听从。失守之罪,一切不问,仍命百姓请甲及军器等前去,各保老幼。”

宋钦宗讲话时情绪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头上的帽子坠落到楼下去他都没觉察到。

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向宋钦宗提了好多问题。这时也顾不上君臣礼仪了,宋钦宗与百姓之间的问答皆用你我相称。

百姓们最担心的是,皇上一旦出城一走了之,金人就将随后进城屠城。有人在门楼下哭着说道:“陛下若一出城,则生灵尽遭涂炭!”百姓们闻言,皆放声大哭起来。

宋钦宗也泣涕如雨,他大声宣称道:“寡人以宗庙为重,岂敢离此?”

何栗和孙傅觉得皇上说的差不多了,于是下令,将储藏在兵器库中的刀枪弓弩都运来,发放给百姓。

对于任命王伦为吏部侍郎,何栗觉得有些不合规矩。王伦乃一平民百姓,又没立下大功,一下子提拔为侍郎甚为不妥,提升的太快。他硬是让宋钦宗收回圣旨,改任王伦为修职郎。

王伦后来成为南宋一位著名外交官,专门负责与金人打交道。

第四百四十章 靖康之难 五十七

这天中午,景王赵杞与谢克家离开金营回城。他们高举着一面黄旗,旗上写着“两国通和”四个大字。踏着路上厚厚的积雪,他们从东大门朝阳门即新宋门步行入城。走到内城丽景门时,城门尚关着。他们向守门人员通报情况后,就在旁边的城隍庙里一边休息一边等候。不久,城门打开,守门人员还给他们牵来了马,请他们骑马上朝。有四名金使,与他们同行。

宋钦宗与何栗、孙傅等大臣都在祥曦殿里,等着听取情况汇报。大殿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心里猜测景王与谢克家可能带回来什么消息。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但没人肯说出来。

宋钦宗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更没想到金人竟然没将景王扣留在军中。金人的做法有些反常,与从前截然不同,不知他们有什么目的?宋钦宗心里忐忑不安。

不一会儿,景王与谢克家入殿。他们向宋钦宗汇报说:“昨夜,臣初见粘罕与斡离不时,他们就径直出示文告,说在破城之前,就已下达命令:若城破日,不许杀掠。粘罕还特别强调,他们领兵过皇家寝陵时,也曾时常警告官兵,不准有纤毫侵犯。粘罕还说,若是你们破城,不知你们能否做到不杀人?”

听了这些话,宋钦宗心里很茫然。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要继续攻城,还是想撤兵?什么条件下撤围?什么时候撤围?这些核心问题一个也没提起,这让宋钦宗心里仍然没底,仍把握不准宗翰与宗望的意图。

此时,宗翰与宗望正站在南熏门城楼上观察城内情况。他们已派萧庆去找李若水,打算放李若水回城给宋朝皇帝传话。

李若水当初与冯澥一起出使宗翰,被宗翰扣留在军中。冯澥已在城破前被宗翰放回。

萧庆找到李若水说道:“你们皇帝派景王前来请命,请命书上犹有御宝,料想城中尚未大乱。国相要你去见他,很可能是令你入城。”

李若水匆匆来到南熏门城楼,宗翰对他说道:“京城已破,你可立即归报皇帝,告诉他,勿要出逃,五百里内皆吾兵也。且请处置内事,恐防内乱。”接着,宗翰又补充道:“可令何相公来议事。”

李若水从南熏门下来,直接入城。他来到祥曦殿时,谢克家已汇报完情况,宋钦宗与众大臣一个个正愁眉苦脸,苦思对策。

宋钦宗抬头一见李若水走来,失声而惊叫道:“卿元来也,大事如何?”

李若水于是将宗翰所言如实奏报,并安慰宋钦宗说道:“金人只想得到两河之地,别无他事。”

宋钦宗于是决定,任命何栗与济王赵栩为请命使,派他们再次出使宗翰军中。何栗闻言惶惧失色,急忙推辞,不敢前去。宋钦宗坚持一定要让他去,何栗迟迟不答。这事就这样一直拖着,久久不能决断。

李若水见状大怒,朝着何栗开口大骂:“致国家如此,皆尔辈误事!今社稷倾危,尔辈万死,何足塞责!”何栗不得已只好答应。

对于出使金军,何栗心里有些恐慌。出发时,他因腿脚不停颤抖而上不去马,左右随从只好将他扶上马。他们一路往北,从朱雀门出城。路上,何栗因为手颤抖拿不住马鞭,马鞭竟三次坠地。

傍晚时,何栗与济王赵栩来到了西南郊青城。经过金军三次搜身,他们才到达中军大帐,即西路金军司令部。沿途卫士众多,刀枪林立,守备森严。

何栗一走进大帐,就伏地请死。宗翰神色严峻,端坐在一张大木桌之后,厉声问道:“南朝拒和主战,谁为之谋?”

何栗回答道:“是我主战。”何栗这时候已经豁上了,他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他这样一想,心里反倒坦然起来,浑身也不再颤抖了。一个人如果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那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

宗翰问道:“汝有何学术,与我战耶?”

何栗回答道:“我无学术,为国为民,应当如此。”

宗翰问道:“听说赵皇欲和拒战,有此事否?”

何栗回答道:“主战皆出于我,皇帝本无此意。”

宗翰又问道:“我昔日遣使招汝出城,汝为何不来?今城破来此,何也?”

何栗又答道:“昔之不来为社稷也,今之来为生灵也。”

宗翰威胁道:“我欲洗城如何?”

何栗从容回答道:“率兵洗城,元帅逞一时之威也;爱民施德,元帅垂万世之恩也。”

听了这话,宗翰默然良久道:“你也是忠臣。自古以来,有南即有北。今日我们所希望,不过是割地而已。然而,我须见赵皇面约和议,然后奏闻北朝皇帝。相公明日回奏皇帝,说我们想请太上皇出郊相见,不可辞也。”

自领兵南下以来,宗翰头脑一直很冷静,很清醒。对于战与和的关系,他认识的很透彻,运用的也很圆熟。

现在,金军虽然占领了外城城墙,但仍在加紧备战。因为宗翰知道,城内尚有数十万军民,一旦形成爆发力,也很可怕。所以,宗翰一方面向宋朝君臣表示希望和议,另一方面又下令在城外大量砍伐林木,将圆木和板材运到城墙上,构筑各种专门针对城内的防御设施,以防城内军民进行反攻。为了运输方便,金军还在城外修建了若干坡道,直通城墙。

二十七日,天空阴沉,寒风呼啸,大雪又开始漫天飞舞,东京城内到处都是一片银白世界。

为了安抚城内军民,宋钦宗一大早又冒雪驾登宣德门。他诏令赦免守城官吏军民失守之罪,宣布两国已有和议,安抚劝导军民各令归业。

人们闻讯后,皆从四面八方涌来。宣德门广场上,很快就聚集了数万人。他们一边高呼万岁,一边号泣流泪。热烈而又悲怆的场面,令宋钦宗很感动。他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大哭。

第四百四十一章 靖康之难 五十八

这时,四名金使登上宣德门城楼,觐见皇上。宋钦宗一见到他们,便把手放在额头上,说:“宁害朕,勿害城中军民!”

金使说道:“两国已通和好,城中秋毫不动。”

宋钦宗令站在身旁的孙傅立即张榜,向全城百姓公告:“两国已和,只候何栗等回来写誓书,望军民知悉。”

此时,城内局面依然非常混乱。云骑桥、明达皇后宅,孟昌龄家,神卫营、蓝从熙家、五岳观等地,都被人纵火。大火将附近数千间民房全都烧毁无遗。这些火,并不是金兵所放,而是宋军溃兵以及城内不法之徒所放。浓烟大火中,百姓们四处奔逃。有的从城东往城西跑,有的从城西往城东跑。路上相遇,皆茫然不知该逃往何处。混乱中有不少父子走丢,有不少夫妇走散,甚至还有全家不堪苦难自缢而死者。

溃兵们乘纷乱之际,恣行劫夺,肆无忌惮。有些溃兵甚至披头散发伪装成金人,专门袭击豪宅。有些后族贵戚王公大臣富商巨贾之家,遭到侵害。一些公卿士大夫,为掩盖其身份,不得不换上布袍草衣,混迹于百姓之间;一些出身于贵戚之家的女子,为掩盖其面目,不得不将泥土抹在脸上,衣衫褴褛,类似乞丐。

也有许多百姓从内城东西角门往外城跑,他们想找机会逃出京城。他们扶老携幼外逃,结果有不少老人和孩子被挤死或踩死。在汴河与蔡河两岸,有不少被遗弃的老人和婴幼尸骸,堆聚在一起。两河岸边,不断传出哀号之声,令人所不忍闻。

这些情况,陆续传入宫中。宋钦宗得知后,令开封府行使职权,对不法之徒进行弹压。

开封府尹王时雍接到圣旨后,马上张榜公告道:“两国已通和,凡在京城内外放火杀人虏掠财物者,御前已得圣旨,将分遣将士,前去杀戮,望居民安业,如违处斩。”

接着,开封府又下达通告道:“两国各已讲和,此前发放器甲若干,令持有者立即送交开封府。”

时近中午,何栗依然未回。宋钦宗很着急,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又派遣济王赵栩与中书侍郎陈过庭出使宗翰。他们刚走不久,何栗就回来了。何栗向宋钦宗汇报了宗翰议和之语,宋钦宗信以为真,心意稍安。

何栗说道:“金人欲邀上皇出城。”

宋钦宗说道:“上皇惊忧已病,不可出宫。若必不可辞,朕不惜一往。”

何栗叹气道:“上皇若不出,那么,陛下恐怕不可不去一见之。”

宋钦宗令何栗明日再去一趟金营,将情况向粘罕说明一下,看他是何态度,何栗答应。

突然,有个宦官慌里慌张地跑进大殿说道:“陛下,禁卫们用斧头劈开了左掖门,冲进宫来了,说要求见天子。”

宋钦宗大惊,急忙起身往外走,刚走到祥曦殿门口,押黄门指挥使蒋宣与李福,还有班直卢万,率领卫士数百人,径直闯入殿中。众卫士大喊道:“请官家速出,这里不是官家住处!”其来势汹汹,而又十分急促。

宋钦宗惊慌地问:“教我去哪里?”

众卫士齐说道:“须与官家夺得一路,冲出城去!”

蒋宣牵来一匹大白马,试图将宋钦宗扶上马去。宋钦宗极力挣扎,不肯上马。一名内侍冲过来,朝蒋宣怒斥道:“休得无礼!”蒋宣大怒,手中剑一挥,内侍当场倒地而死,鲜血喷了一地。宋钦宗大惊失色。

李福急忙上前叩头道:“蒋宣非敢无礼,欲救官家于祸难之中。金人诡诈,和议不可信,宰相与内侍多是细作,愿陛下速决!”

蒋宣见皇上犹豫不决,浑身好像在颤抖,就上前扶着他走入祥曦殿,换上御衣,然后拉着他往外走。

然而,宋钦宗不想跟他们走,他又急又气,以足顿地,很烦躁地说道:“汝是何人?汝是何人?敢这样待我!”

蒋宣说道:“臣不顾死,欲尽忠陛下。陛下若不用,大事去矣!”

宋钦宗很无奈地说道:“若真要出城,我也要回内殿准备一下。”

说罢,宋钦宗环视四周,见只有何栗、孙傅、秦桧、梅执礼、吕好问五位大臣站在一旁,便命他们上前劝导蒋宣。其他大臣,当时都已奔窜。

孙傅上前呵斥蒋宣,令其立即退到殿外。蒋宣一便往后退,一便大声说道:“国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奸臣,不用直言所致。”

吕好问、秦桧跟随蒋宣来到殿外。吕好问劝说道:“你们忘家舍命,欲护驾突出重围,的确是一片忠心。然而圣驾出城,必须护卫周密,方可行动,岂可轻举妄动邪?”

吕好问时任兵部尚书,已六十多岁。蒋宣听了这话比较服气道:“尚书真懂得军情。”

秦桧问道:“汝等护驾而去,果能保全乎?”

众人默然不语。秦桧又说道:“我现今就将你们的意图报告官家,然后派人给禁军送信,一同计议,你们看如何?”众人皆点头答应。

等候在殿外的数百名卫士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有人用兵器击打窗下墙壁,似乎想打通;有人趁机盗窃御前及閤舍外库中的金银器皿,并私下里平分。然而,没有谁敢上前阻止他们。

秦桧回到殿内,向宋钦宗做了汇报。宋钦宗令何栗、孙傅马上起草诏令,以蒋宣、李福无礼而致乱为名,令四厢指挥使左言立刻领兵前来弹压。诏令写好后,宋钦宗派给事中兼侍读谭世勣给左言送去。

为稳定蒋宣,以安其心,宋钦宗派皇弟景王到殿外,对蒋宣说道:“我已得圣旨,任命你为团练使管殿前司。”

蒋宣当即谢恩,然后以剑指挥众卫士皆坐于殿庑下,听候圣旨处理。

不一会儿,谭世勣回来了,宋钦宗令他对蒋宣说道:“上四军指挥们认为,朝廷已与金人通和,不必突围。”

蒋宣见事已至此,只好将众卫士解散。不久,左言带兵赶来护驾,将数十名卫士送到开封府去,予以逮捕。蒋宣、卢万和李福于十二月十三日被处死。

第四百四十二章 靖康之难(五十九)

当时,宫中上四军卫士犹有兵力一万多,军马亦有数千匹,另外还有专为护驾而准备的两千精锐人马。大多数人都希望夺门而出,突围而去。如果能将这些力量有效组织起来,突围或许能够成功。然而,宋钦宗不是这样的人物,宋钦宗的诸位大臣中也没有这样的人物。

只有卓越的人物,才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改写历史。这天晚上,金军仍在外城四壁燃火,红彤彤的火光照耀着曾经无比繁荣而今又无比衰败的东京城。这天晚上,雪停了。夜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彗星,长长的光焰从东北角射出,“其长亘天,四更乃没”。

经过日夜抓紧施工,仅仅几天功夫,金军便在四壁城墙上修筑了大量砲架、貔篱巴等防御工事,进一步加强了对东京城的军事控制。

润十一月二十日,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何栗受命再次来到青城,对宗翰说道:“太上皇身体生病,无法出城见面。如果囯相元帅同意,皇上愿意出城相见。”宗翰同意,并希望皇上早日出城相会。

宗翰与宗望以及诸将领刚开过一次会议。虽然他们确信,宋朝君臣现在已插翅难飞,但是也还存在一些隐患。例如,城内还有大量武器与马匹,随时可以组织作战。城外也随时可能出现勤王兵马,前来救援。他们觉得,必须想办法消除这些隐患,使宋朝君臣毫无反抗之力,毫无外来希望。到那时,宋朝君臣就可任其宰割。

宗翰与宗望的老谋与深算,是历经十多年的战火锤炼而成的。历史已经证明,宋徽宗与他的大臣不是他们的对手;历史还将证明,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军事、政治与外交的多重较量中,当事者双方形成了鲜明对照。

二十九日黎明,雪停了。这场大雪连下了二十多天,非常罕见。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其色如血”。这奇异的景象让京城人很恐惧,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日出。有人以为,太阳红的像血,是杀戮之兆。于是,人们又开始惊慌起来,都担心金军会洗城。

为稳定人心,宋钦宗下令打开朱雀门即内城南大门,让百姓自由进出。同时,又令开封府派出巡检在内城四壁巡查,发现捣乱分子就地弹压。

从外城城门通往城楼的慢道,已被金军全部撅断,目的是防止百姓登城。现在,内城朱雀门忽然打开,许多人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城上金军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报告宗翰。

宗翰下令,主力部队铁鹞子迅速登城,加强戒备,密切关注城内动向。

下午,城内忽然又谣言四起,说皇上本应于今日出城议和,但爽约没去,金人大怒,准备派兵入城屠杀。

于是,又一场混乱开始了。百姓们纷纷从内城跑到外城,寻找避难之所。一些宋军溃兵趁机作乱,他们身穿黑衣或者剃去前额头发,冒充金兵,四处抢劫杀人,甚至入户抢女人。宣仁高后宅被掠去妇女七十余人,连四厢指挥使左言的妻子都被掳走,用了百两黄金才赎出。溃兵作乱,在外城东北一带比较严重,杀伤颇多。

开封府巡检与御前卫兵紧急出动,联合行动,逮捕了不少恶人。当天晚上,这些恶人被全部枭首,并悬挂在通衢大道旁示众。

金兵在城墙上望见,互相议论道:“这是南人在惩治犯法者。”

为了早日与金人达成和议,稳定城内局势,润十一月三十日早晨,宋钦宗终于鼓足勇气,决定亲自去青城会见金军统帅。为此,他专门下诏,通告全城军民:“大金坚欲上皇出郊,朕以社稷生灵之故,义当亲往。咨尔众庶,咸体朕意,切务安静,无致惊扰。恐或误事,故兹诏示,各令知悉。”

日出后,宋钦宗在御前卫士保护下骑马出宫,往南薰门走去。何栗、陈过庭、孙傅等宰执大臣随同前往,曹辅与张叔夜留在城内掌控朝廷大局。

市民百姓闻听皇上真要出城,都奔走相告,争先恐后地拿着金银彩帛前来奉献。从朱雀门至南薰门一带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迹如蚁”。

宋钦宗到达南薰门时,城门关闭着。城楼上皆是金兵,都在看热闹。

一名自称是统制的军官疾步走到城楼边上,朝宋钦宗大声说道:“奏知皇帝,若得皇帝亲出议和,公事甚好,且请安心。”这时候,城楼上那些看热闹的金兵全都退避而去。

宋钦宗正要下马,那名统制官又说道:“奏知皇帝,这里不是下马处。”接着又说道:“已差人向国相元帅报告,且请立马略等一会儿,容我们安排好道路。”

宋钦宗与大臣们立马等了一个多时辰,南熏门大门扇才徐徐拉开。只见瓮城中,金军铁骑肃立两旁。从南熏门至青城大约有五里路,一路上也都有骑兵夹道护卫。

途中,又有金人向宋钦宗奏道:“请慢慢走,容我们为皇帝安排行宫。”宋钦宗与大臣们又在路上,立马等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到达青城门外,宋钦宗刚要下马,一个金人又说道:“奏知皇帝,请里面下马。”宋钦宗于是骑马走入青城。

金人将宋钦宗行宫,安排在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内。

不久,宗翰派人来对宋钦宗说道:“二太子在刘家寺,现天色已晚,容来日相见。”接着,又派人来问:“不知是否带被褥来?本想提供,可又担心皇上不习惯,睡不安顿。”

这天晚上,宋钦宗就住在青城内侧一个很小的房间里。所谓青城就是一座斋宫。南熏门外的这座斋宫,是祭天斋宫,俗称青城。另外还有一座祭地斋宫,在封丘门外,俗称北青城。

这天下午,不少市民百姓站在南熏门内等候圣驾回来。可是,圣驾竟一去未回,人们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靖康之难(六十)

黄昏时,有两个内侍打着一面黄旗从南薰门入城,对市民百姓说道:“驾前传报平安。诏曰:大金已许议和,事未了毕,朕今留宿,只候事了归内,仰军民各安业,无致疑惑。”

百姓们听完诏书才逐渐散去,各自回家。许多人一夜未睡,忧虑不安。

也是这天,康王赵构在相州又接到一封蜡书。这是一个名叫刘定的人自京城带去的。康王确认,丝绢上的笔迹是御笔所书。皇上要求他赶紧督兵,救援京城。

刘定是城破前受宋钦宗之命紧急出城的。他告诉康王,京师情况十分危急,恐怕很难守住。然而,两天前秦仔还说,京城不可破。两种说法完全不同,究竟哪种说法是真实的?康王感到疑惑不解。

听了刘定的说法,有些人开始惊慌起来。康王让秦仔向大家介绍一下他所知道的京城情况,以安抚众人情绪,稳定人心。同时,康王自己则紧急召集汪伯彦、耿南仲以及其他有识之士一起开会,研究商讨对策。

宋钦宗在青城那间小屋里,忐忑不安地熬过了一夜。房间虽小,但还比较温暖干净。而宰执以下随驾官吏,都安排在另外房间里。里面既没有床铺,也没有行李。他们皆和衣坐在地上,等待天亮。

第二天即十二月初一,天气异常寒冷,大雪飘洒不停。宗翰与宗望仍然不与宋钦宗见面,只是派萧庆来青城,向宋钦宗索取降表即投降书。

宋钦宗命中书舍人孙觌起草。孙觌极力推辞,说起草降表不属于自己本职职责。因为他知道,谁起草降表,将来谁就肯定会招致骂名。

宋钦宗又令何栗起草。何栗也不想背负骂名道:“让执政与待制都过来,大家一同商议。”

陈过庭、孙傅等大臣过来后都不表态,都沉默不语。何栗说道:“现圣上患难,而诸君却不顾,何忍于此耶?”

在这议和的关键时刻,大臣们都不肯出头,都不愿背黑锅。宋钦宗不禁悲愤交加,脸色骤然大变。

孙觌见状急忙伏地叩头,表示愿意奉诏起草。于是,孙觌起草了降表第一稿,内容只是请和称藩而已。

萧庆将降表带回去,宗翰看后很不满意。宗翰令萧庆先列出一个大纲,从回顾海上之盟开始,讲清楚盟友是如何交恶的,错在何方,根在何处。然后,将这份大纲交给宋朝皇帝,让他们按照此意来作降表,萧庆遵命。

不久,萧庆回到青城,转达了宗翰的意见。孙觌于是根据萧庆提供的大纲,又起草了第二稿。对于这一稿,宗翰还是不满意。

宗翰要求,降表必须作成四六骈体文,要有文采,同时要多引用事实。孙觌于是又起草了一稿,结果又被宗翰给打了回来,还是不中意。

孙觌觉得自己力不胜任,遂请翰林承旨吴开起草。吴开的文笔很好,可他极力推辞,不肯下笔。

宋钦宗很着急,督促他们道:“事已至此,当卑辞尽礼,勿计空言,朕欲亟归。”

宋钦宗一心想赶紧完成这件事,以尽快离开金营。于是,孙觌、吴开与何栗共同起草,又经过一番斟酌,最终将降表完稿。其中有这样一些句子:“三匝之城,遽失藩篱之守;七世之庙,几为灰烬之馀。”“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上皇负罪以播迁,微臣捐躯而听命。”“社稷不陨,宇宙再安。”等等。

宋钦宗看后很满意,对孙觌说道:“对属甚切,非卿平昔闲习,安能及此?”

萧庆将此稿送交宗翰审阅,宗翰还是认为不可,亲自进行修改。宗翰将文稿中“大金”二字抹去,只称皇帝,又抹去“大宋皇帝”四个字。又将“负罪”一词改为“失德”。他指着“宇宙”二字说:“大金亦宇宙也,可改为寰海。”

萧庆将宗翰的修改稿又带回青城,交给宋钦宗审阅,说道:“若无意见,就此定稿。”宋钦宗看了看,一字未动,表示完全同意。

宋钦宗留在金营未回,牵动着京城万民之心。人们心情彷徨,可又计无所出。自十二月初一拂晓,便有许多官吏、太学生与百姓,聚集在南薰门内,翘首以盼。因为有传言说,这天皇上将要回城。有些百姓甚至天不亮就来了,他们蹲守在南薰门门口,希望一睹圣颜。

中午时,南薰门忽然打开,人们以为皇上回来了,莫不欢欣雀跃,一片沸腾。结果是,皇上派人回来取酒果。

过了一会儿,有几名内侍打着黄旗入城,向百姓报平安,并宣读诏书:“和议已定,礼数未了,望百姓各安业,无致忧疑。”

宋钦宗得知数万百姓在南熏门内迎候,很是感动。傍晚时,他特派给事中韦寿隆再次入城传诏:“和议已定,只候礼数,各令知悉。来日入城,与百姓共庆。”得知皇上今天仍然不回,人们惶惑不安。

这天晚上,有些人没回家,投宿在大街两侧的御廊里,准备明天继续迎候皇上。因为连日下雪,没有人来打扫,故地上有些泥泞。为了皇上回来时路上好走些,一些妇女与儿童,用衣服前襟盛来干土,填撒在驰道上。

这天晚上,城内家家焚香祷告,希望皇上能平安回来。

也是这天,康王赵构在相州,正式成立兵马大元帅府。康王身穿绯衣玉带,对众人说:“这绯衣玉带,是我临行前皇上赐给的。”

这绯衣玉带,本是穿在宋徽宗身上的。去年冬天,宋徽宗禅位时,解下来赐给了宋钦宗。现在,康王以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将它穿在身上,大概意在向众人表示,他不会忘记皇上的重托。

宋钦宗与其随行人员,自润十一月三十日走出南熏门,入住青城,便一直被金军以安全保护为名严密控制起来。金兵与宋钦宗的御前卫士时有接触,但保持一定距离。他们偶尔也会悄悄站在一起交谈几句,金军头目发现后即摆手制止。

第四百四十四章 靖康之难(六十一)

宋钦宗的伙食,一直由金人按照皇帝待遇提供御膳,主要食物是馄饨、扁食(水饺),有时也提供馄饨、饼餤裹夹(肉夹馍)之类。内侍们没吃过饼餤裹夹,皆争相抓取品尝。前来送御膳的金人见此情形,以手加额,说道:“尔罪过!此食未曾供皇帝,岂可食也?”

十二月初二早晨,宗翰与宗望决定举行受降仪式。宗翰先派人用青毡将斋宫屋脊上的鸱尾盖住,用帏幕将屏壁上画有龙的地方遮住,又在殿内布置了一座朝北的香案。然后,派萧庆去通知宋朝皇帝前来相见,宗翰与宗望二人则站在殿门口等候。

不一会儿,在萧庆陪同下,宋钦宗骑马而来。萧庆向宋钦宗简要介绍了一下宗翰与宗望。宋钦宗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俩,觉得这二人果然是奇伟之才。二太子元帅(宗望)瘦而高,精明干练。囯相元帅(宗翰)魁梧豪爽,不怒而威。宋钦宗将降表交给宗翰,并与宗翰、宗望相互作揖,然后骑马入殿。宋钦宗走在前面,宗翰与宗望跟在后面。

宋钦宗一见殿内摆着香案,随即下马,走过去,站在香案前。宗翰令萧庆宣读降表。宋钦宗主动跪下,朝着北方大金国方向行叩拜之礼。

此时,殿外忽然飘起大雪,铺天盖地,漫卷环宇,惟留苍茫。宋钦宗的随员们不敢大声哭,皆唏嘘不已。

中午,宗翰与宗望在斋宫举行宴会,宴请宋钦宗以及随行宰执与亲王。入席时,宗翰与宗望很客气,一定要讲宾主之礼,坚持让宋钦宗坐在主位上。宋钦宗再三谦让也不行,只好在主位就坐。

宋钦宗虽然坐在主位上,但宴会的真正主人是宗翰。酒过三行,宗翰开始发话。他首先提起宋徽宗道:“太上皇当年太不讲信用,这才导致我们出兵南下。我还是希望太上皇能出城,见一面,有些问题很想当面问清楚。”

宋钦宗赶紧解释说道:“上皇身体不好,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做儿子的可以替他承担。”

宗翰笑了笑道:“皇帝仁孝,那就不谈此事了。”

接着,宗翰又将宋钦宗数落了一顿道:“我军二次出师,理由与第一次同样,都是你们太不讲信用,出尔反尔。”宋钦宗苦笑一下,无言以对。

宗翰见宋钦宗脸色尴尬,于是话题一转道:“近来,城中有不少人擦城而出,皆是些背弃君亲不忠不孝之人,死不足惜,已下令全部敲杀了。”宋钦宗脸色忽然灰白,默然不语。

宗翰话题又一转说道:“天生华夷,自有分域。中国岂是吾人所能占据?何况天人之心并未厌弃赵氏。假使其他豪杰四起,中原亦非我有。我们只想以大河为界,仍许宋朝用大金正朔。”

宗翰这个表态很明确。宋钦宗听后,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脸色顿时舒缓了许多。

宗翰说道:“两国虽然已和,但四方不明真相,我担心各地闻京城失陷而生变,请遣使到各地抚谕,我可派人将他们送出我军控制区。”宋钦宗点头答应。

宗翰又说道:“三太子现在西京卫护,赵氏陵寝不会遭到破坏,但请放心。”

宋钦宗说道:“为答谢二帅保全一城生灵,来时特备薄礼一份。有金银十六担、缣帛五十床、金玉带各二条。”说着,宋钦宗又命左右取出内府蹄金,赐给宗翰与宗望。

宗翰微微一笑道:“城既破,一人一物皆吾所有也。皇帝之来,所议者大事,此何用为?如想赏赐,可赏给臣下。”

宗翰的断然拒绝,让宋钦宗颇感意外。宋钦宗觉得,囯相元帅的微笑与语气神秘莫测,不可捉摸,宋钦宗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宗翰站起来说道:“日色已晚,恐城中军民不安,可早点回城。必欲赐赉,但留左右足矣。”

随后,宗翰与宗望陪同宋钦宗穿过走廊,来到殿门外,将宋钦宗送上马。宋钦宗惴惴不安,一再表示谢意。

为确保宋钦宗路上安全,宗翰特派出一队精兵护送。宗翰要求他们,必须将宋朝皇帝送入南熏门后才可返回。路上,这些金兵与宋钦宗御前卫士们有说有笑,互相庆贺。有个金兵说道:“今日咱是一家了,可喜可贺。我从军十二年矣,不知家中父子存亡。且喜两国通和,遂有解甲之期。南下途中,国相、二太子皆传令:汴京必破。万一攻不下,哪怕用二十年时间,也绝不放弃。不破汴京,誓不返国!”

从宋钦宗出城那天开始,每天都有数万人自发地聚集在南熏门内,迎候圣驾。十二月初二一大早,许多官吏、太学生、市民百姓又聚集在南薰门内,摩肩接踵,盛况空前。因为昨天傍晚宋钦宗曾派人来此宣诏,说今日回城。

天色阴沉,空中飘着零星飞雪。在朱雀门到南熏门宽阔的御道上,人声喧嚣,有的在焚香祷告,有的在翘首瞻望,你来我往,络绎不绝。大家都有一个共同心愿,期盼圣驾早日回城。因为圣驾回城,则意味着议和成功,意味着全城百姓免遭战火蹂躏。

午时过后,南熏门仍然紧闭着。一些人以为,皇上今日未必回城,于是渐渐散去。还有一些人不死心,继续等候在那里。

黄昏时,南熏门忽然打开,一名使臣驰马而来,大声向众人宣布:“圣驾回都。”人们闻讯惊喜,奔走相告,迎驾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多时,宋钦宗骑马走入南熏门。众多官员、太学生与市民百姓夹道相迎,跪拜在道路两旁,山呼万岁。老人与儿童不需跪拜,他们则纷纷捧着土,奔跑着,填塞路上残留的泥雪。不一会儿,御道上的泥雪全被干土覆盖。

有的人手捧香烛跑在宋钦宗队伍最前边引道,有的人想近前一睹圣颜而与禁卫发生冲突,有的人甚至爇顶燃臂……,人们以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因为人们相信,皇帝安全回来了,说明议和已成功,灾难已化解。l0ns3v3

第四百四十五章 靖康之难(六十二)

宋钦宗走过朱雀门进入内城,等候在这里的市民百姓遥望黄盖,确认是圣驾回归,于是欢呼传报,一城奔走,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市民们皆拥上前去,仰窥天子仪容,莫不惋叹感泣,涕泗横流。

宋钦宗也情不自禁,泪水盈眶。过州桥时,泪水已湿透手帕。跟随宋钦宗入城的还有数名金人,他们见宋朝皇帝如此得人心,深为惊叹。

这时,一大群太学生拥上前来,他们争抢着要与皇上对话。宋钦宗望着他们掩面大哭道:“宰相误我父子!”面对此情此景,旁观者无不流涕。

此后,宋钦宗一路上呜咽不已。直到宣德门,他才控制住情绪,才能开口说话。他对众人说道:“朕差点不能与你们相见。”

宋钦宗刚走入皇宫,守卫在宫门口的张叔夜和将领王燮、郑建雄跑上前,拉住宋钦宗坐骑,号啕大哭。宋钦宗也拉紧马缰绳,悲痛流泪。

人们为什么流泪?因为人们心里清楚,为了全城生灵免遭涂炭,皇上此次亲赴金营议和,肯定是受了不少的屈辱。

数万人站在宣德门外广场上,望着宋钦宗骑马入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渐渐散去。

人们普遍以为大难已去,东京城又将重新恢复往日的富丽与繁华。人们走在熟悉的大街小巷上,无不感到如同重生一样。

宋钦宗回城这天,康王赵构在相州,正式公布了兵马大元帅府机构设置与官属人员名单。

此时,元帅陈亨伯与副元帅宗泽都不在相州。陈亨伯即陈遘,字亨伯,他仍在坚守中山府。中山府此时正处于金兵的包围之中。宗泽依旧在磁州。只有副元帅王伯彦在相州,他协助康王将大元帅府迅速组建起来。

康王任命耿延禧、高世则为参议官;徽猷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张悫、直龙图阁京东转运副使黄潜善为随军应副;徽猷阁知信德府梁杨祖为随军运使;杨渊、王起之、秦百祥为干办公事;蓝珪、康履、黎楶、杨公恕、韩公裔为主管机密文字。

此时,康王已召集兵马约一万余人,分为五军建制。武显大夫陈淬为兵马大元帅府都统制;伍军兵马敦武郎赵俊等为中军统制;翼赞大夫刘浩为前军统制;武显郎张琼为左军统制;修武郎尚功绪为右军统制;果州刺史王孝思为后军统制。

十二月初三清晨,宋钦宗先去龙德宫和宁德宫,看望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向他们简要汇报了一下议和情况。然后,御临祥曦殿听政。

何栗率文武百官前来朝见。表面上看,文武百官又凝聚在一起商讨国事。其实,人们心里都各有各的打算。

何栗的声望一落千丈。大臣们对他很不理解。他曾力主抗战,慷慨激昂,现在战败了,他却又积极参与议和,而毫无愧色。

特别是昨天晚上,皇帝呜咽,万民涕泗,而何栗竟在都堂执政聚会上,饮酒食肉,谈笑风生。许多大臣在背后说他太无耻。

宋钦宗认为,在京城失守的情况下,能与金人达成和议,使其军队不入城,这结果来之不易。宋钦宗下旨,让文武百官与僧道父老,一齐到金人军前致谢,感谢他们全活性命之恩。

于是,文武百官与僧道父老,携带金帛、牛肉与美酒等,来到南薰门下集合,听候金军指挥安排。

不一会儿,来了十几个金人传令道:“国相太子致意百官,军中宿食不少,不烦远至。”

不一会儿,又有金人前来传令道:“国相太子致意僧道父老,路途泥雨,不烦远到军前,请看经念佛,祝大金皇帝圣寿。”文武百官与僧道父老见金人态度很友好,紧张的心情开始有所放松。

宋钦宗也觉得金人很有诚意,和议大局已定。可是,晚上忽然接到宗翰一封信,让宋钦宗萌生出新的想法。宗翰在信中说道:“两国已通和,既往而不咎,本无事可言。而康王现在河北,可否遣一人同使,命他回京,未知圣意如何?”

对于从政治上如何处理宋朝,宗翰与宗望都无权做出决断。他们已派人回上京,向大金皇帝太宗完颜晟做出请示。而对于从军事上瓦解宋朝,控制东京,宗翰与宗望已制定出一套方案。要求宋钦宗派人将康王赵构唤回京城,便是其步骤之一。

宋钦宗当然不想让康王回京,可又不敢违背金人要求,于是召集何栗、孙傅、陈过庭、曹辅等宰执来到祥曦殿,商议对策。

大家一致认为,康王决不可回京,回京就是自投罗网。康王留在河北,对金人能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同时,大家又认为,康王对于朝廷与金人议和之事,肯定还不曾知晓。如果他在河北起兵与金人交战,那么议和成果很可能就会毁掉。因此,必须赶紧派人去送信,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签书枢密院事曹辅主动请命,愿去相州给康王送信。

宋钦宗很高兴,立即给曹辅准备了两份诏书:一份是公开的,明令康王赵构解散兵马,赶回京城;另一份是秘密的,缝在曹辅的衣襟里,是这样写的:“京城将吏士卒失守,几至宗社倾危,尚赖金人讲和,止于割地而已。仰大元帅康王将天下勤王兵总领,分屯近甸,以伺变难,无得轻动,恐误国事。四方将帅亦宜详此。”

这是十二月初三晚上,而此时此刻,宋钦宗先前派出的修武郎閤门祗候侯章,携带蜡书,刚刚抵达相州大元帅府。宋钦宗在蜡书中催促康王,火速调集勤王兵马,救援京师。

侯章对康王说道:“皇帝遣我等十人擦城而下,一路北来,催促大王领兵入援,现只有我一人到达。临别时,皇帝宣谕:康王可设中书舍人,令草诏书,随行可便宜传谕,可尽起河北官兵入援。”

康王见情况紧急,当即命耿延禧马上准备起草诏令,并令诸将来商讨救援东京事宜。

第四百四十六章 靖康之难(六十三)

对于康王救援京城的想法,很多人不以为然。有人甚至却劝康王不要离开相州道:“汪伯彦守卫相州很严备,暂且住在相州很安全,假如金人来攻,必不可犯。”

康王听了这话故作生气,将那人狠狠叱责了一番。康王多次召集使臣与诸将领,在世恩堂开会,商议入援京城之路线。

秦仔、刘定与侯章三位使臣的看法是,勤王大军可径直南下,经濬州与滑州,直奔京城救援。

然而,诸将领都认为不可。他们说道:“现在黄河并未结冰,而濬州又无渡船,怎样过河?此一不可也。滑州是金人军寨,而且驻扎在长源、韦城的军寨都是大寨,岂能直接前往?二不可也。”

秦仔等说道:“没有渡船,可以用帛缣横绝于河中,兵马攀援以渡。而滑州韦城等金人大寨,可以避开,一直往南走。”

诸将领都反对道:“金人在南岸滑州,帛缣也要栓在南岸,谁能过河去栓?假如我军半渡黄河,帛缣被金人断绝,则何以绕开金寨而南去?战士可以转战,大元帅大王将怎么办?假如转战不胜,需要撤退,安得帛缣复渡乎?”秦仔等人回答不上来。

其实,诸将领压根就不想直接去救援东京,他们知道金军在京城外屯集了重兵。救援京城等于自投罗网,一旦靠近则全军覆亡。他们想领兵北上,回到邢州、洺州一带。于是,他们提出可先渡过黄河,去北京大名府。

康王问道:“为何不直奔澶渊?”

诸将领解释道:“奔澶渊而去,势必逼近李固敌寨,万一惊扰金军,非万全之策。”

这时,恰好孟世宁受命自北京大名府,前来相州给康王送信。他从元水镇过子城渡过黄河,黄河刚好结冰可以通行。会议于是决定,先渡河北上大名府,然后再研究下一步救援京城之事。

阴阳官推算出发日期,是本月二十五日。耿南仲劝康王不必听阴阳官的,十四日便可出发,康王同意。于是,大元帅府先派遣刘浩为先锋,率领一队人马向南前进,靠近濬州、滑州一带活动,以迷惑金军,掩护康王北上。

为确保康王安全,大元帅府又给大名府路帅司下达命令,令他们派遣人马前去旧魏县驻扎,以防新魏县之金军;再派遣人马于内黄县驻扎,以防滑州之金军。大名府路都总管司派遣閤门祗侯孟世宁领兵二千屯守内黄县,大名府路兵马都监王彦领兵二千人驻守旧魏县。

待一切安排好以后赵构命耿延禧起草诏令,诏令中说,大元帅府已选定十二月十四日提兵从相州出发,渡过黄河,去往北京大名府。要求各州府军守臣,根据距离远近计程,限于十二月二十日以后正月三十日以前,赶赴大名府会合。各州府军要听从指挥,准时到达。然后再审度进军,救援京师。

要将诏令传达到河北各地,需要复制很多份。康王于是下令,张灯列烛,组织人员连夜抄写。他要求大元帅府,第二天一早就必须开始派人分送。

从此,每隔一天,大元帅府便派出一批人,去往中山府、河间府、冀州、信德府、潞州、深州、磁州、德州、棣州、博州、庆源府、保州、保定军、广信军、滨州、安肃军、恩州、沧州、漠州、永靖军、清州等河北诸州府军,传达诏令,前后共派遣了六批。

每一批人出发之前,康王都要亲自送行,并许诺:“完成任务归来后,官升一级。”于是,人人欣喜,皆顶风冒雪前进。

后来,诏令基本全部送达河北各地。只有中山、庆源二府因为仍被金军包围,没法送达。

十二月初四,宗翰派萧庆入城,检验查看宋朝各府库库存情况,并接管所有文籍档案。萧庆入城后,将核查重点放在内藏库。

所谓内藏库,即宋太祖时设置的封椿库。当时,宋太祖对燕云之地陷于契丹耿耿于怀,但又无力收复,于是将每年结余钱财置于封椿库储存起来,打算等到货财丰盈时,用这些钱财赎回燕云之地,或者用来激赏战士以收复燕云之地。宋太祖为此留有诏誓:后世子孙对这些钱财不得别用。

后来,封椿库演变成为内藏库。宋真宗对此有一首御制诗颂,曰:“五季失图,玁狁孔炽。艺祖造邦,基以募士。母畅侈心,要遵遗业。予不胜兹,何以成捷。龙虎兴昌运,山河镇国都。龟畴延宝祚,凤德显灵符。道盛尧咨岳,功高禹会涂。九重方执象,万里定寰区。”

这首诗颂共七十二个字,每一字,榜书为一库之号,如此便有七十二座仓库。每座仓库,皆“充满盈溢”,里面全都是宋朝积累了一百七十多年的金银锦绮与各种宝货。

宋钦宗安排吴开与莫俦二人,引领萧庆等入库核查。萧庆从“五季失图”开始,按顺序逐库查看。当看完“玁狁孔炽”后,他决定停止查看。因为内藏库中宝物实在是太多,他不敢多看。他当即骑马回去,向宗翰做了汇报。宗翰于是重新派人,来将内藏库诸库全部贴上封条,予以封闭。

萧庆回城后,即以金军使者身份入住尚书省朝堂。另有八名金使,此前住在都亭驿,现在也都跟随萧庆入住尚书省朝堂。萧庆代表宗翰与宗望,向宋钦宗宣布:此后,宋朝朝廷所有军政活动,都必须事先向我们告知。

十二月五日,宗翰又派人入城,向宋朝索要良马一万匹。宋钦宗即命开封府传达诏令:除现任执政侍从卿监郎官等职事官留马一匹外,其余马匹限三日内交赴开封府;隐留者,全家并行军法;告者,赏钱三千贯。

于是,自御马以下,开封府共收到七千余匹马,全都送给了金军。甚至连宫中内侍班直禁军自己掌控的马匹,也都交纳了出去。交出马匹意味着什么,这些班直禁军们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他们在交马时“甚有愧色”。

从此,城中士大夫们有的跨驴乘轿,有的徒步而行,京城内“马群遂空矣”。

金人将京城马匹控制起来之后,赵家皇室与朝廷百官便彻底丧失了突围出京的可能,皆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第四百四十七章 靖康之难(六十四)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让金人有所顾虑。那就是,城内百姓家中藏匿了许多兵器。这些兵器,一部分是城陷时,宋军溃兵抛掷了在大街小巷上,被百姓捡回家中的;还有一部分是城陷时,何栗以朝廷名义分发给城中居民,准备巷战所用的。金人对这些情况都很了解,并保持高度警惕。

十二月初六,宗翰派人入城,向宋钦宗索要这些兵器。宗翰的理由是,这些兵器藏匿于民间,很容易造成京城内乱,不利于京城恢复秩序。宗翰要求宋钦宗下令,让开封府收缴这些兵器,并送交给金军。

宋钦宗同意,立即指示开封府照办。开封府遂张榜公告,令市民限期交纳所藏兵器,期满不交者依军法处置。市民们都知道这是金人的命令,谁敢违抗?于是陆续将兵器交来。各种兵器琳琅满目,堆积如山。

开封府赶紧组织人力,用车辇运,用民夫挑,经过数日,才将这些兵器送往金营。

很显然,金人对于如何有效控制宋朝君臣,以及东京城,进行了周密计划。可是,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似乎毫无察觉。他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陷入金人的预谋之中,而不可自拔。他们以为大事已决,沉浸在议和成功的幻梦里。

在严令收缴民间兵器的同时,宋钦宗还给开封府下旨,令其张榜公告,召募溃散的使臣与军兵,让他们马上归队,依旧由朝廷支给口粮。

当时,许多溃兵尚未归队,一直游荡在社会上。特别是郭京、傅临政等人招募的战士,尽是些浮浪之辈,既不能出战,又不能守御,不仅浪费粮食,还耽误大事。城陷时,这些人最先溃散,而且乘机作乱。他们常常假扮成金人,劫掠良民,为非作歹,影响极坏。为了稳定京城局面,宋钦宗宁愿继续浪费粮食养活他们。

开封府公告发出后不久,一伙儿又一伙儿溃兵走出街巷,逐次归队。

十二月初七日,萧庆觐见宋钦宗道:“两国既已议和,以大河为界,那么两河之地就应尽快办理交割。可现在,除了大金以武力攻克的十几个州郡外,其余二十几个州郡都是宋朝守臣守卫,并未交纳。希望皇帝能颁布诏书,并派使臣前往这些州郡,令守臣开门交割。”

宋钦宗说道:“朕以前曾下过诏书,令河北守臣割地,可他们并不奉诏。”

萧庆见宋钦宗有推诿之意,遂厉声道:“是他们不奉诏,还是皇帝不肯下诏?难道又要背信弃义吗?大金现已攻破东京,之所以兵不入城,乃是为了保存赵氏社稷,全活一城生灵。皇帝如若不肯下诏,二帅必定以兵去取,两河之地仅存二十几个州郡,大金铁骑可一举荡平!到那时,两河黎民百姓,难免要遭受兵火蹂躏。皇帝难道不怜悯苍生吗?”

宋钦宗急忙回答道:“朕岂能不怜悯苍生?朕将速召大臣商议。”

不久,何栗、孙傅、陈过庭、张叔夜等重臣来到祥曦殿,商议割地之事。他们最后决定,派遣中书侍郎陈过庭、防御使折彦质出使两河,交割地界,陈过庭担任交地都提举。

同时,再分遣文武官员各二十人,每州各一员,手持诏书,跟随金人前往割地。

宋钦宗觉得金人现在对割地之事要求很急,遂令何栗马上召集割地官员开会,布置工作。

在这些割地官员中,有一个名叫欧阳珣的,过去曾上书给宋钦宗,极力主张“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与人。”

欧阳珣到会后依然反对割地,他声泪俱下,对宋钦宗说道:“国难之时,应令各地守臣与金兵力战。战败而失地,它日收复时可理直;不战而割地,它日若想收回则理曲。”宋钦宗泪流满面,无言以对。

何栗解释道:“两河土地,的确不应割让,但与社稷江山相比,与百万京城生灵相比,孰轻孰重?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欧阳珣转过身,朝着何栗怒斥道:“你身为宰相,运筹无方,京城失守,万死不足!你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

何栗大怒,欲杀欧阳珣。因宋钦宗与群臣皆反对,而没杀成。

后来,欧阳珣被任命为将作监监丞,奉使持诏去割深州。他受命后,将告身文书交给同科进士戴特立,并对他说道:“请将此告身报吾家,我此去深州,决不生返矣!”

再后来,欧阳珣与金人一道来到深州城下,他对着城上人悲恸号哭,大声喊道:“朝廷为奸臣所误,至此,吾已拼一死来矣!汝等宜勉为忠义报国!”

金人大怒,将他执送燕京。他坚贞不屈,骂不绝口。金人用油浇泼他全身,然后点火将他活活烧死。其忠其烈,感召日月!

十二月初九日,宋钦宗派遣六名使臣,手持诏书去全国诸路安抚慰问。诏书说道:“大金军已登城,敛兵不下,朕亲自出城,于郊外见两元帅,和议遂定,宗社再安,生灵获全,恩德甚厚。望诸帅守监司,各令军民安业。”

派遣使臣去全国各地安抚诸路军民,本是宗翰此前在青城斋宫,向宋钦宗提出的要求。可是,当这六名使臣来到金军,请宗翰派人护送出行时,宗翰忽然改变主意,将他们全部扣留于军中。宗翰很有心机,他担心这些使臣暗藏秘密使命。

同日,萧庆又来觐见宋钦宗道:“二帅担心两河之地守臣未肯割地,要求将四十五处守臣的亲属质于军中,待分割地界完毕后再送还。”宋钦宗点头答应。

萧庆接着又提出,要将蔡京、童贯、王黼、张孝纯、蔡靖、李嗣本等二十余家家属,以及李纲、吴敏、徐处仁、陈遘、刘鞈、折可久、折可求等人,送交金军。

宋钦宗也点头答应,并命开封府负责具体办理。

开封府尹王时雍感到很难办,他向萧庆具实以告:“有的人已贬到南方,有的人不在京城,很难找全。”

萧庆说道:“将现在京城者,逐次发遣至军营即可。”

第四百四十八章 靖康之难(六十五)

开封府于是派人,先将蔡京、童贯、王黼等在京家属拘留。不论年龄大小,一律用绳索捆绑起来,列于府衙廊庑之内。然后,再分批遣送到金营去。

有些家属留在廊庑内一两天不遣送,也不给饮食,不安排住处。这些人饥寒交迫,“啼饥号寒之声,朝夕不绝。”

中书侍郎陈过庭率文武官员各二十名作为割地使,匆匆来到青城,向金军报到。然而,金人似乎还没做好接收土地的准备,宗翰令他们先留在军中等候。

十二月十日,萧庆入宫觐见宋钦宗道:“今年二月,皇帝曾与二太子元帅议和,在誓书中答应交纳金三百万两、银三千万两、表缎百万匹。”宋钦宗点头承认。

萧庆说道:“现在,囯相元帅要用这些金帛来犒赏军兵,希望皇帝能尽快送到军中。”

宋钦宗感到很为难道:“现今国库空空,到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金帛?”

萧庆微微一笑道:“囯相元帅说了,如果皇帝感到为难,不能如数交纳金帛,那就纵兵入城,让他们自己去取吧。”

宋钦宗急忙说道:“千万不要纵兵入城,朕尽最大努力根括就是了。”

于是,宋钦宗立即下达根括金银诏书,书中写道:“大金军已登城,敛兵不下,保安社稷,全活生灵,恩德甚厚。现今京城公私所有,本皆大金军前之物,官民义当竭力,以犒大金军。国库财物已献于军前,然数目太少,不敷支用。城内戚里权贵豪富之家,自应谢恩。自皇后家带头,率先竭财,犒赏大金军兵。令开封府具名闻奏,朝廷当优与官爵。并令开封府差官,遍行根括,转送大金军前。窃虑人户未知,特颁诏书。若有隐匿窖埋,致使本朝有亏信义者,当并行军法。”

诏书一经颁布,社会反响很强烈。百姓原以为交出去马匹和兵器,事情差不多就该结束了,没想到又要搜刮金银财帛。京城上下,顿时又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根据圣旨精神,尚书省接着拟定了一份前任执政官以下官员,捐纳金银的具体标准,经宋钦宗批准,令开封府张榜公示。

现在在京的前任执政尚书承旨内翰官员共有六人,每人各捐金二十两、银五百两、彩段三十匹;侍郎给事舍人谏议侍御正使承宣观察使左金吾卫上将军以上共有三十三人,每人各捐金十两、银四百两。

十二月十二日,开封府再次张榜,催促戚里权贵豪富之家,赶紧到府交纳财物。并警告说,如胆敢藏埋,允许诸色人等举报,将拿出十分之三的财物充赏,且先以官钱代支,其犯人依军法处置。知情不报者,亦与犯人同罪。

当天中午,从政郎陈符率先来到开封府登记,愿将正在营业中的和乐楼正店内的银器全都捐出,以犒金军。

开封府尹王时雍和徐秉哲根据圣旨,多次督责郑皇后的父亲郑绅,让他赶紧交纳金帛。可郑绅不愿将金帛全都捐出,打算隐匿一部分,结果被人举报。

十二月十三日,宋钦宗得知情况后大怒,当即下诏,以隐匿金帛罪名,追毁郑皇后父祖一切官职。

因为此事牵连,被撤销官职者甚众。开封府的具体干办使臣等,甚至被枷项,并号令于市。

此时,康王赵构尚未接到宋钦宗让他领兵“分屯近甸,以伺变难,无得轻动”的密诏。

曹辅携带密诏于十二月初三出城后,担心金人随后跟踪,所以并没北去相州,而是往东去往曹州。在曹州,曹辅对守臣曾懋说道:“金兵已占领东京外城,皇上已与之讲和,金人答应兵不入城。”

曾懋对此很怀疑道:“金人贪暴狡诈,岂有登城敛兵不下者乎?公等家属肯定已成俘虏,是被金人威胁而为此言吧?”

曹辅见曾懋不信,于是撕开衣襟,让他看了皇上密诏,并委托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份密诏送交给兵马大元帅康王。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十二月十四日,康王赵构以大元帅身份领兵,从相州出发北上。

康王这次军事行动,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出发前,相州百姓以及军队士兵都以为康王会往南走,先去汤阴,然后沿濬州、滑州,一路奔赴京城救援。

十二月十四日,康王领兵从相州北门出发,人们这才知道康王不是南下,而是北上。

副元帅汪伯彦与康王一路同行,负责保护康王路上安全。前一天,汪伯彦已将相州及兼权真定府路安抚司公事马步军都总管职事,交割给通判赵不试代理。

康王留住相州期间,感到很孤单,委托汪伯彦寻找宗室近亲。恰好有个名叫士居的兵马钤辖,与康王服属最高,于是经常一同吃住。现在,士居也伴随康王同行。

十四日傍晚,康王到达临漳县。这天晚上,康王等人住在临漳县大卿夏鳍家里。忽然,有一人家失火,浓烟滚滚,烈焰亘天。士居以为,这肯定是奸细放火,以报金人。众人很恐慌,劝康王快走。康王很镇定,安卧在帐中,对左右人道:“不必恐慌,偶尔失火罢了,何来奸细?”

不久,前去黄河探路者驰马回报道:“黄河冰已溶解,无法通行。附近百姓说,十六日立春,黄河冰一般在立春前后解冻。”

这个消息,让康王以及汪伯彦等人都很震惧。众人以为,宗庙社稷,无疆之要,在此一举。康王于是亲自燃香,向天地与河神祈祷。

五更时,杨清向康王报告道:“元水镇黄河上的冰又冻结了,已在冰面上放置了干草、粗布与黄土,请大元帅过河。”

康王一听很高兴,遂连夜出发。来到黄河岸边,康王坐上一辆小车,安然过河。随后,大军也都安全过河。唯有后粮车过河时冰层已变薄,有十几辆车子陷于河中。使臣高公海的坐骑,也不小心溺落于河中。

渡河既毕,天色已大亮。前几天连续下雪,天空一片阴晦。而今,康王过河后,忽然皎日丽空,阴云解散。只见东方天空上,有一团红黄云朵拥日而行。三军官兵都很兴奋,传出阵阵欢呼声。

第四百四十九章 靖康之难(六十六)

这天晚上,康王在元水镇住下。康王觉得一路上很顺利,于是在坐帐中置酒,召集耿南仲、汪伯彦、耿延禧、高世则过来,一同举杯慰劳。

先锋刘浩忽然派来一骑兵,向康王报告说,先锋部队至濬州后,发现黄河未冻,于是派遣丁顺率前军五百人乘船至对岸。中军尚未渡河时,前军已与胙城县一千多金军铁骑相逢。金军的目的是疾驰至滑州,拦截我军。丁顺被金军击败,率残军东去。刘浩率中军两千人,已从濬州沿河路北上,追赶大元帅,以听候命令。

汪伯彦听后,担心滑州金军过河追袭刘浩,沿路尾随而来。五更时,他劝康王提前出发。为保密起见,汪伯彦严令诸将在床上吃早饭,不须通知各军。

按原定行程,康王要去某饭店吃早饭,但现在情况有变,不敢如约,遂与扈从庖传相失。

康王临时决定,改变行军路线,不走大路,专走小路。天亮后,康王等人骑马来到一个村庄。村民们很热情,给他们烧火做饭,并给康王温酒烤干肉。康王招呼耿延禧等人一起围火而坐。

不一会儿,有几个村民跑来报告说,刚才村外有三个金军骑兵,向他们打听康王军几日到?他们回答说已过去数日了。金人用马鞭敲打着马鞍道:“失探!失探!”康王一听,随即上马而走。

此时,天气虽然很晴朗,但寒风刺骨。康王听说官兵们都埋怨太冷,于是来到军中慰问官兵。官兵们见康王躬擐甲胄,上下马皆毫无倦色,对官兵们问寒问暖,并再三勉励。三军官兵皆感到心里很温暖,如同披上了棉衣一样。

康王见耿延禧很冷,就将自己平常所穿的一件绵裘送给了他;又见汪伯彦不耐寒,于是解下自己所穿的墨绿色番罗战袍,连同绦带,一并送给了他。

十二月十六日下午,康王到达北京大名府。权知大名府张悫、北道副总管秦符、颜岐,率官吏军民出城到郊外迎接。

当时,京城久被金军围闭,号令不通。而康王在相州受命组建大元帅府一事,很多州府并不知道。现在,康王渡河北上,大元帅府驻军北京,名声大振。天下甲兵很快就将汇集起来,一切军事行动,皆取决于大元帅府。

在康王赵构渡河北上的时候,东京城里正忙碌着搬运国库里的绢帛,送往金军。金人索要绢帛一千万匹,宋钦宗如数答应,下旨将内藏元丰、大观库中所有绢帛,全都拨付。累计多年的河北贡赋,以及浙绢、南绢全都要送交金军。

有些经办官员对金人很气愤,但他们不敢公开抵抗,只会在暗中耍弄小手段。在搬运绢帛过程中,他们常常以次充好,甚至掺杂进一些劣质产品,以糊弄蒙骗金人。

金人头脑很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似乎早有预防,对每批绢帛质量检查都很严。一旦发现不合格者,就泼上墨水做记号,当即要求退换。

宗翰得知宋朝官员在绢帛中弄虚作假,十分生气,他怒吼道:“大军尚在此,已欲渝盟邪?”于是下令关闭城门,停止搬运。

宋钦宗很惊慌,担心惹怒了金人,真要是纵兵入城,那还得了?于是急忙下令,从内府中挑选北绢之奇绝者,给金军送去。同时,宋钦宗又借着十二月十六日立春为由,派人给宗翰、宗望送去了土牛和彩仗。

宗翰嘴里说着:“传语赵皇,不用许多礼数。”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于是又下令打开城门,继续搬运绢帛。

往城外搬运绢帛的人都是大宋军兵,即京师上四军与京畿保甲。而三衙使臣,即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则分别在不同地方,对各军进行监督。各军也打着不同旗帜,以相互区别。各指挥使皆意气洋洋,争先恐后地向金人表功,向金人诉苦,向金人获取批条,向金人领取食钱。

有的指挥使甚至很骄傲自夸地说道:“独我才去,便得收领,并不退回。”作为军人,作为高级军事指挥官,国家沦亡至此,竟然毫无愧色!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啊!

金人包围京师驻兵城下,已经多日。此时,宗翰与宗望最担心的是,宋朝勤王之兵从四方云集而来。他们一方面严密监控京城动向,另一方面,又分兵占领京畿四辅州郡,“以怠援兵之心”。所谓京畿四辅州郡,是崇宁四年宋徽宗下令设置的,目的是屏卫京师。南辅为颍昌府,东辅为拱州,西辅为郑州,,北辅为澶州。

十二月十六日,金军攻陷颍昌府,知府何志同弃城而逃。金兵随即入城,到处搜刮财物,抢夺而去的金银绢帛以及鞍马等物,不可胜计。金兵在城内纵火屠杀三日,百姓罹难者无数。

宗翰得知情况后,严令兵马不得进入韩绛家宅院。有数千名市民百姓逃入韩绛家,因而免遭杀戮。

韩绛历经宋朝四代皇帝,名声显赫。宋仁宗庆历二年,他高中进士甲科第三即探花,后历任户部判官、知制诰、翰林学士、御史中丞等职。宋英宗时任给事中、权知开封府。宋神宗时官拜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宋哲宗时任镇江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封康国公。元祐二年,以司空、检校太尉致仕。

或许是宗翰担心,金兵在颍昌府的行为激怒宋朝君臣。十六日这天,宗翰特派人将东道总管胡直孺和知武胜军张尧佐,这两名宋朝大臣,送入城内。其目的,可能就是表达自己对议和的诚意,并安抚宋朝君臣。

胡直孺原任应天府知府,大约一个月前,他以东道总管身份领兵一万,前来东京勤王。当走至襄邑时,遭遇金军精锐铁鹞子百余骑。一万之众不战而溃,胡直孺本人则做了俘虏。张尧佐原知威胜军,解潜曾领兵与金军战于此地。后来解潜兵败而退,张尧佐开城投降。

第四百五十章 靖康之难(六十七)

现在,胡直孺与张尧佐被金人送入城中。胡直孺后来在宋高宗时代继续做官,擢升为龙图阁学士,知隆兴府,去世前还曾担任过兵部尚书。

宗翰还派人向宋钦宗建议,以原泽州知州高世由为西京留守,原河东转运使张友极为大金随军转运使。宗翰之所以这样做,从表面上看,是想告诉宋钦宗,既然和议已定,西京地区虽在金军控制下,但他们并不想剥夺宋朝对地方官员的人事任命权。

然而,宋钦宗心里很明白,宗翰表面上是建议,而其实就是命令,并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让自己履行一下程序罢了。

十二月十七日,经过一番准备,经过宗翰批准,陈过庭等割地使,终于与金人一同出发了。

根据金人要求,宋钦宗令吏部又增加了十名割地使。这样,总共有三十六名在京朝官,前去两河地区割地。宋钦宗曾向他们许诺,待他们归来,每人官升三级。

宗翰要求,加快搬运绢帛的步伐,并催促宋钦宗抓紧时间筹措金银。一千万匹绢帛对于宋朝来说不成问题。可是,一千万锭金和二千万锭银,宋朝实在是无力支付。

十二月十九日,萧庆奉命入宫,督责宋钦宗,让他赶紧想办法缴纳金银。萧庆说道:“若想让金人撤军,必须早日缴纳金银。若金银缴纳不上,金人是不会撤军的。”

宋钦宗期盼金人早日撤军,他当即给御史台、大理寺与开封府下旨说,金人因金银之数未能完成,督责甚峻。希望御史台、大理寺与开封府加紧根治,对于逾期未缴纳者,不论何人,即行逮捕法办。

以王时雍、徐秉哲为首的金银根括官们,于是以奉旨为名,在全城展开了严厉的搜刮金银运动。不管是戚里权贵豪族,还是官至承宣使,甚至也不论妇人封邑至恭人与夫人,必须一律缴纳金银,否则,将人带至开封府扣押,直至拿出金银而后已。

同日,宋钦宗还下诏,允许人们用金银购买茶盐钞,议定价钱为,金一两准三十二贯,银一两准二贯二百文。

接着,宋钦宗又三次给开封府下令,令其张榜公告。第一次公告是:凡是诸州县镇来京出公差做买卖的,都要变现金银,即日起尽快赴开封府交纳,隐藏者并依军法。

第二次公告是:所有京师天下富商大贾,应将所有店铺居宅收入之金银,尽快缴纳开封府,并允许举报,知情不报与之同罪,隐匿者并依军法。

第三次公告是:自宰执以下官员,应将赐金与金带,一并缴纳开封府。

宋钦宗还下诏,将神霄殿里的金宝轮,全部拆下来以充金数。

由此可见,为了凑足金银之数,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可谓绞尽脑汁挖空心思费尽了心机。

第二天,宋钦宗派遣使臣到各城门口,分头交纳金银。负责接收的金人往往求瑕指疵,动辄要求退换。凡是“金不甚赤,银不成蜂窠,段子薄”者,皆不要。有些使臣与之争执,皆遭殴打。这些金人,实际上是想以权谋私,获得贿赂。有些使臣看明白了,于是便用大蒜、沙糖、针线、花藤等物品贿赂他们。

近来,京城天气异常寒冷,城内百姓因为缺乏柴草取暖,冻死了不少人。早在十二月十六日那天,宋钦宗就曾派人去向宗翰与宗望请求,希望能打开城门,放百姓们出城砍柴拾草,用来取暖。然而,宗翰不批准道:“让他们拆屋烧火吧。”

十二月二十一日,天气愈加寒冷,又冻死了不少市民。宋钦宗得知后很不安,于是下旨,让在城内四壁拆毁一部分官屋,设立市场,令官员卖柴,以帮助那些缺少柴草的人家。

十二月二十二日,天降大雪,落地盈尺,又有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冻死于街头。宋钦宗得知后心里很难过,于是下诏曰:“风雪大寒,小民缺乏柴薪,多致冻馁,皆朕不德。万岁山上有竹木,允许军民任便斫伐。”

诏令一出,城内军民蜂拥而往万岁山砍伐树木。由于人多混乱,秩序失控,接连发生了多起踩踏事故,死者无数。但人们并不感到害怕,继续上山抢夺木材,因而又发生了多起群殴事件。有数百人被当场打死,大多数是军兵所为。

曹辅于十二月二十二日,回到东京城下。他先去青城金军大帐,向宗翰汇报了自己寻找康王的过程,最后说:“此行没找到康王,不知其所在。”然后,将曹州守臣曾懋的军令状交给宗翰,以作证明。

曾懋在军令状中说道:“签书枢密院事曹辅前来本府访寻康王所在,并传达皇帝手诏说道:金人已登城,敛兵不下,现已通和,卿等领兵未可轻动,恐徒误国。同时,还传达了枢密院的命令:大金已通和,犹未退师,诸路勤王兵马,可且于稍近三五日程间驻扎,候金师撤退之日解散。”

对于康王的行踪,金军派出去许多探骑在寻找,也没确定其所在。所以,宗翰对曹辅并没起疑心,当即派人将曹辅送入城内。

曹辅回城后,将实情禀报宋钦宗,并推测道:“估计此时,康王应该能收到密诏。”

曹辅见宋钦宗愁容满面,问道:“近日发生了何事?令陛下如此心忧?”

宋钦宗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何事?金人索要金银数额巨大,倾京城之所有,也无法凑齐。可是,金银一天凑不齐,金军便一天不退兵。京城再这样围困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曹辅想了想,建议找一找萧庆,请他给二帅讲讲请,看能否缓交一部分。宋钦宗点头同意,让曹辅马上去请萧庆入殿商议。

不一会儿,萧庆来到祥曦殿,宋钦宗很诚恳地对他说道:“议和金银数额太大,朝廷一时难以凑齐。朕愿倾京城之所有金银,以表示履约守信之诚意,其余部分待以后逐渐补足,希望萧尚书能向二帅通融一下。”萧庆答应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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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靖康之难(六十八)

第二天一早,萧庆就入宫觐见,宋钦宗急切地问道:“萧尚书,事情如何?”

萧庆微微一笑,回答道:“这里有二帅一封信,请陛下过目。”

信中大体意思是:“大金囯相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谨致书于大宋皇帝,日前曾差官入城检视府库,知悉库藏绢帛有一千四百万匹。可是,我们于内只取犒军所须一千万匹,并不多取。当初城破时,本拟纵兵,但缘不忍,以故约束。为犒赏慰劳诸军,现议定合用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缎子依照绢帛数目,不限官私,望早应副。虽库绢有余,惟取所须,金银亦如此。然而,贵朝屡寻借口,一拖再拖,于情于理皆为不当。希望切勿食言,也不要用浮词推诿。”

宋钦宗看完信后,一再向萧庆表示感谢。宗翰与宗望对金银数目已大幅缩减,这让宋钦宗看到了希望。

宋钦宗下令,王时雍和徐秉哲二人分片管理,王时雍负责东北片,徐秉哲负责西南片。同时任命陈求道、余大均主管东壁,王诏负责受纳;王及之、夏承主管北壁,李佩负责受纳;王琮、叶份主管西壁,李祷负责受纳;张著、胡恩主管南壁,井度负责受纳。

宋钦宗还令开封府再次张榜通告,开封府在通告中要求,全社会积极行动起来,不管是权贵戚里豪富,还是平民百姓,凡是家中有金银表缎之人家,都要向大金谢恩,都要缴纳金银,多少不限,匹两以上即可。

通告还指出,如敢隐留,仍允许任何人举报,以举报数额的十分之一给赏,虽奴婢告主,亦不坐罪,仍然给赏。通告希望,各级官吏认真履行职责,采取各种举措,将目标任务落到实处。通告公布后,京城上下震惊,百姓大为恐慌。

康王赵构来到北京大名府后,见这里将寡而兵微,不免有些顾虑重重。大名府本是宋朝黄河沿岸的防御中心,是北道总管机构所在地,曾驻有重兵。然而,北道总管赵野与两河宣抚使范讷拥兵自保,逃往南京,致使大名府几乎成为一座空城。

十二月二十二日,知信德府梁杨祖率武义大夫张俊、武翼郎苗傅、范实,以及武功郎祁超、从义郎盖渊等将领,到达大名府,向大元帅府报到,梁杨祖带来军兵三千多人。

康王非常高兴,对梁杨祖及诸将安抚慰问备至。梁杨祖是进士出身,其父梁子美在宋徽宗时代官至户部尚书兼开封尹。康王问梁扬祖:“诸将谁最得力?”

梁杨祖回答道:“张俊最得力,金人数次至信德府城下,张俊出战屡捷。”康王于是提拔张俊为大元帅府统制。

二十三日,知磁州宗泽率二千人马到达大名府。康王对宗泽也安抚慰问了一番,并请他立即担负起副元帅职责。

二十四日,知濬州王麟率领一千人马至大元帅府报到。可是不久,王麟自述其母亲年老无人服侍,身体又有病,于是向康王请假,希望能回去继续守卫濬州。

康王感到王麟似乎有事隐瞒,回去服侍老母只不过是个托辞。康王对僚属说道:“王麟莫非有异志耶?”

僚属们建议不准他回去,但康王想了想,觉得留住其人留不住其心,不如遂其愿吧。于是允许王麟回去,但队伍必须留下。康王将王麟所部兵马,拨给副元帅宗泽指挥。

王麟欺骗了康王,他并没回濬州,而是去往洺州。后来金人来到城下,他开城投降时被城中军民所杀,“并及其家”。

二十五日,金人得到消息说康王大元帅在相州,于是派兵将相州包围。并从京师将汪伯彦的儿子大理寺丞汪似,女婿都水监承梁汝霖,带至城下,要求割地议和。

康王闻听金人已包围相州,很感慨地说道:“要不是耿南仲极力主张十四日离相州,我们皆将落入敌手,那可怎么办?”

耿南仲说道:“此乃天意,是苍天要以功业授大王,臣哪有什么力量?”

当初,康王在相州时,有鹤壁村田氏、南平村李氏、平罗村兰氏这三大家族,决心依山设险,聚众守卫家乡。有人向康王建议,若招致他们作民兵,可得数十万人。康王让耿南仲与汪伯彦等商议办理。汪伯彦派出一名巡尉,携带钱帛酒等礼物前去招聘。这三大家族派来代表,要求授以官职,又要求空头官牒,康王皆予以满足。

然而,康王离开相州时,这三大家族中没有一人前来跟随。现在,金人刚刚包围相州,这三大家族便都交出武器,“从敌矣”。

金人不仅向宋朝索要金银绢帛,还索要图书典籍与书画墨宝。宗翰、宗望、希尹等金军高级将领,都很重视汉文化。金营中的原辽国汉官刘彦宗、时立爱等人对汉文化更是很熟悉,而且很倾慕。

十二月二十三日,宗翰派人入城,向宋钦宗索要监书、藏经、苏东坡黄庭坚墨迹以及《资治通鉴》等书。金人开列了一份长长的书名目录,指名索取。宋钦宗下旨,令开封府负责办理。

开封府拿到名录后,见书籍甚多。有些古文书籍根本找不到,只好出高价钱从书铺中收买。有些书籍保存在国子监,开封府建议让金人自己来取。萧庆亲自来到国子监取书,凡是阐述王安石变法改革之著作,皆弃之不要。

此前因城内混乱,有不少家庭失踪了人口。有些人可能死去,但也有不少人跑到城外时被金人抓去。宋钦宗得知情况后,问萧庆:“可否向囯相元帅反映一下,将那些百姓放回城中,让他们各自团聚?”

萧庆答应,马上就回去请示。第二天,萧庆入宫对宋钦宗说道:“国星元帅说,凡是失人口之家,可以说明情况,到军前相认。”

宋钦宗很高兴,当即令开封府张榜通告。十二月二十五日,开封府张榜通告道:“凡失去人口之家,愿往金军前识认者,以及愿以物相赎者,可于东西塔院会集,一同到尚书省说明情况,然后一同前去金军。”

不一会儿,大约有数万人来到西塔院会集。有关部门见人实在太多,无法集合同去,于是收回通告,让百姓自己去尚书省交涉办理。

第四百五十二章 靖康之难 六十九

同日,萧庆忽然匆匆入宫,对宋钦宗说:“二太子元帅眼睛突然患病,苦不堪言,请皇上速派御医疗治。”

宋钦宗二话不说,当即令翰林医官院派出最好的御医,前往治疗。

这天,宋钦宗还下诏,允许百官乘坐轿子出入。

自唐朝以来,朝廷对官员出行所用交通工具便有严格规定。除特殊情况外,官员出行一般不许乘坐轿子,而是骑马。宋朝官员大都不愿乘坐轿子,认为乘坐轿子是“以人代畜”,很不人道。一般情况下,女性、出嫁的新娘子以及年迈之人出行,则乘坐轿子。

现在,宋钦宗之所以下达这样一个诏令,是因为京城百官所乘坐的马匹都交给了金人,他们每天上下班只好徒步而行。

这天晚上,天宝寺忽然起火,大火四处蔓延,附近五百多家百姓住房,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开封府怀疑,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以对抗朝廷根括金银之事。宋钦宗令开封府彻查到底,予以严办。让宋钦宗感到头疼的是,根括金银之事进展艰难,至今成效不大。

十二月二十六日,宋钦宗下诏说,由于根括金银甚紧急,而士庶之家皆隐吝不纳。朝廷可根据官位爵位大小,明码标价,进行出卖。同时,出卖僧道紫衣与师号。

然而,令宋钦宗失望的是,通告发出后,京城中竟无一人前来响应。

女真人信奉萨满教。萨满是通古斯语巫师的意思。萨满教是一种反映原始信仰的多神教。在我国古代北方,有很多民族信奉萨满教。萨满教认为,各种动植物甚至日月星辰云彩雷电等自然现象,皆有神灵,即万物有灵。一切都由神灵支配,而天神是最大的神。一切存在都是天神之意。所以,女真人特别重视敬天。

契丹人早期也信仰萨满教。后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佛教在辽国流行开来。女真人建立大金国后,特别是在推翻辽国政权过程中,一些上层女真人也开始对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并逐渐开始信奉佛教。

完颜宗望信奉佛教,人称“菩萨太子”。他曾多次派人邀请大相国寺佛教大师,来刘家寺军营宣讲佛法。前不久,智海禅际守一大师被宗望邀请到刘家寺讲法。听完讲解后,宗望甚喜,对守一说道:“以后撤军时,希望大师能一同北去。”守一满口答应。

守一回到大相国寺后,沉思默想了好几天。这天傍晚,他沐浴更衣,与众僧告别,随即登上楼阁禅坐,不久即坐化。消息传出后,人们无不感到惊奇。

十二月二十七日,宗望派遣了二十一名使者,来到大相国寺烧香供佛,并赐给大相国寺黄金千缗,请他们好好安葬守一。金使还登上楼阁,在守一身旁默哀,过了一会儿才离去。

马上就要过大年了。以往这个时候,东京城里早已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而现在,天寒地冻,连日多雪,生活在饥寒交迫中的东京市民们,都在为保命发愁,谁还有心思过年呢?

宋钦宗一想到京城军民生活之不易,心里就很难过。此前他曾下诏,允许城内军民砍伐万岁山上的花木作为柴薪,以燃火取暖。万岁山即艮岳,是政和七年兴工、宣和四年竣工的一座皇家园林,初名万岁山,后改名艮岳,宋徽宗曾亲自写有《御制艮岳记》,但民间还是习惯称作万岁山。

万岁山上有若干名贵花木,形成一百多处园林景点,如应班竹、紫筠馆、丁香障、酴醿洞、香橘林、梅花岭、瑞香苑、碧花涧、翠云洞等等,但都被军民砍伐干净。还有许多奇松怪柏、桧木、橘柚、花柳等树木,也被军民“一采殆尽”。

这些珍异花木竹石,都是朱勔从浙中一带为宋徽宗搜集而来的。运送过程中,耗费了不少民力和财力,即所谓“花石纲”,引起民怨沸腾,甚至招致方腊起义。宋钦宗对朱勔很痛恨,对这些奇花异木竹子石头也没有什么好感。

十二月二十九日,宋钦宗又下诏,允许军民拆毁万岁山上的房子作为柴薪。军民闻讯,又争先恐后地奔赴,又互相攘夺,又发生了“蹂践坠压至死者”之伤亡事件。

这天中午,八名金使在都堂里正与宋朝接伴使一起吃饭。忽然,远近传来军民一阵阵喧呼之声。接伴使放下筷子便跑了出去,很快就回来了。金使问:“外边发生了何事?”

接伴使回答道:“今日皇上颁布圣旨,允许人们到万岁山上去拆毁屋宇,以作柴薪。刚才是绛霄楼歪倒了,压死了一些人。”

金使笑了笑道:“使民相争,则必然强者得之,而弱者失之,而且,还发生了坠压致人非命之事故。为何不令官吏组织人员拆毁,然后再予以散之?”接伴使无言以对。

太学生丁特起在《孤臣泣血录》中很感慨地说道:“嗟乎!圣天子屏去园囿之观,纵民樵采,可谓盛德!而奉行之吏曾无经画,欲利于民,却因而反害之,取笑于夷狄,是可叹也!”

近几日,东京人有一个共同感觉,那就是金军击鼓次数明显减少了。金军刚围城时,每天夜里或下午三点至五点,都会在军营中击鼓四次。刚登上外城时,金军在城墙上击鼓,称之谓平安鼓。每次击鼓都震天动地,城中房屋墙壁皆有震动之感,令人心烦不安。

现在,金军只是偶尔击一次鼓。大概他们久住城下,也已经倦怠,不像刚围城那样兴奋躁动了。

康王、兵马大元帅赵构在北京大名府,每日心神不安,感觉此地不可久留。他多次召集幕府僚属开会,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副元帅宗泽的观点是:“京城被围困已很久,救援京城刻不容缓。”

这时,恰好从曹州转来签书枢密院事曹辅送出的那份皇上密诏。赵构这才知道金人已登城,敛兵未下。皇上在密诏中说,已与金人议和,康王等兵马不可轻动。

赵构掩面涕泣道:“这诏书,定是被金人逼迫所写。”

第四百五十三章 靖康之难 七十

副元帅汪伯彦不这样看,他认为议和很可能是真的,应该执行诏令。

宗泽说道:“金人狡诈百端,岂可轻信?所谓议和,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想欺骗勤王之师罢了。君父盼望救援,胜过饥渴,应赶快集合兵马直趋开德府,依次建造营垒,以解京城之围。万一敌人别有所谋,则我兵已在城下,也便于应付。“

汪伯彦反对宗泽的建议道:“金人数十万之众,聚于京城之下,周围四壁,已各把定要害。自开德府之南四十里是卫南县,从此至京城下,金人扎下了连珠寨,并时常派人四处侦探,可谓水泄不通。我军除过河五军要保卫大王外,续收才一万三千人,其中召募的民兵又居其半,如此兵力怎么解京城之围?

做事须量力而行。现今先别说解围,当务之急是先将大王安排到一个稳当去处。然后,再传檄河北诸郡,以及传檄京东诸郡,令其兵马皆来会合,从东北方向向京城进军;同时,还要传檄两河宣抚司、陕西、江淮勤王之师,令其从西北方向向京城进军。而且,两军还要约日俱进,声援相接,如此部署,方可解京城之围。

现在,金人在黄河两岸往来不断,开德府并不安全,绝不是可以安顿大王之处,大名府距离黄河仅有咫尺,也不可久住。现今应派兵前去兴仁、开德府、濮州等处驻扎,以掩护大王前往东平府。大王身安,则国难可图。”

对于汪伯彦的建议,耿南仲、耿延禧、高世则等均无异论。赵构于是又召集诸将开会商议,诸将也都以为汪伯彦的安排很有道理,很符合实际,赵构遂决定去往东平府。

宗泽坚决反对汪伯彦的部署,认为此举大为失策,他坚持要率兵前往开德府,赵构只好同意。

十二月二十七日,宗泽率领所部磁州军民之兵二千人、濬州军兵一千人作为中军,先行出发。临行前,赵构对宗泽说道:“沿途可以扬言,说康王就在军中。”

随后,赵构任命大元帅府都统制陈淬为副元帅宗泽所部的统制,前军先锋统制刘浩改任副元帅宗泽的前军统领,右军统制尚功绪改任副元帅宗泽的左军统领,令他们各自统领本部二千人马出发。

第二天,赵构又任命常景为副元帅宗泽的右军统领,率本部二千人马出发;任命王孝忠为副元帅宗泽的后军统领,率本部一千人马出发。赵构要求他们,加快行军速度,追上大军,一同驻扎于开德府。

这天,赵构还分别接到知博州孙振、知深州姚鹏的报告。孙振说他领兵二千,已到达寇氏县。姚鹏说他领兵二千,已到达馆陶县。他们正率军疾速前进,奔赴大元帅府报到。

赵构当即派人,命孙振和姚鹏不用来大名府了,可领兵直接前去濮州驻扎。

在给副元帅宗泽配齐了前后左右四军之后,赵构、汪伯彦等人准备马上离开大名府,向东平府转移。

十二月二十八日,吕刚中、吕时中兄弟二人忽然来到大名府城下,向大元帅府报告说,他们到濬州召募到义士一万人,正向大名府开拔,目前已到达馆陶县。根据朝廷规定,若召募到义士,州县应支付钱米,每名义士每日给米二升、盐菜钱三百文,每名节级给米三升、钱五百文,每名部辖使臣给米五升、钱七百文,请大元帅府给大名府下达命令,让其根据人数支付钱米。

康王赵构认识这兄弟二人,京城尚未失陷时,他们受监察御史张所之命,出城前来河北招兵。路过相州时,他们拜见康王,请求康王拨给他们一些军费。

康王看了看他们携带的文书,然后说道:“朝廷虽然委托你们兄弟二人招兵,但不属于元帅府节制,也未说由元帅府支付钱粮。”

吕刚中和吕时中是濬州人,吕刚中入城应试武举,恰好遇上京城被金军包围,于是献策说,他可以回家乡召募义士以抗金。吕时中有官职,担任保义郎合门祗候。

吕时中见康王不肯给军费,于是,独自来到相州榷货务,即相州管理贸易和税收的官署,对他们说,自己来河北招兵,是受监察御史张所、都大总领右仆射何栗派遣,皇上御前也已降旨。最终,他从榷货务那里领取了盐菜钱三十万缗。

康王得知后也没说什么,“笑而遣之”。

现在,这兄弟二人来大名府说召募到濬州义士一万人,赵构有些怀疑。赵构令吕刚中,当日将所召募义士全部带到大名府城下驻扎。然后,赵构密派人前去观察,实际上只有五百人。其他名额皆是虚数,皆取自诸山寨、水寨、保聚民兵的姓名。

赵构大怒,当即以“诈以批请,实无其人”为由,将吕刚中吕时中逮捕。赵构让他们交出从相州骗取的三十万缗钱,他们回答说已所存无几。赵构于是将他们送入大名府监狱,令张悫负责审问,彻底追查三十万缗官钱的下落。

恰好这天传来情报说,金军正向开德府、曹州、濮州等地展开进攻,赵构于是改变主意,以“募兵侵欺不实”之罪名,派人将吕刚中、吕时中送到宗泽军中,让他们立功自救。

十二月二十九日,赵构等人从北京大名府出发,去往东平府。杨青代替刘浩为先锋统制。当天晚上,他们在大王寨住下。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物价都上涨得很厉害。午后,所有的旅舍与店铺皆关门过节。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能看到一些冻饿而死的平民,尸体纵横交错,场面惨不忍睹。

靖康二年正月初一早晨,宋钦宗先去了一趟延福宫,给太上皇拜年。然后,回到祥曦殿下旨,令百官僧道从南薰门出城,去金军给二帅致贺。不久,传来宗翰的命令,令宋朝百官僧道停止出城拜年活动。

第四百五十三章 靖康之难(七十一)

以往每年正月初一这天,朝廷都要在大庆殿里隆重举行大型活动。大殿庭内要排列法驾仪仗,百官入殿要冠冕朝服。诸路举人、解元,也要身穿青边白袍士服,头戴二梁冠,立于朝班。诸州府前来进奏的地方官,都要各执名状入殿。

皇上端坐在大庆殿内,神采奕奕,接受百官朝拜。之后,各国使人依次入殿,祝贺新年。

大辽大使觐见时,头顶金冠,金冠后檐尖长如大莲叶,身穿紫色窄袍,佩带上饰有金蹀躞;大辽副使则身穿公服,佩有金带,如同汉服一样。大使行拜见礼时,立左足,跪右足,将两手合掌放在右肩上为一拜。

夏国使副皆头戴金冠,但样制短小。服装是红色窄袍,也佩有金蹀躞,脚穿皮靴。他们行礼时,皆双手交叉跪拜。

高丽与南番交州使人,行礼皆如同汉仪。回纥使人长髯高鼻,用布帛缠头,服装散披在身上。于阗使人戴小金花毡笠,穿金丝战袍,腰部束带,并与妻子同来。他们用骆驼运来毡兜与铜铎,给宋朝入贡。三佛齐王国使人长得都很瘦,也用布帛缠头,穿红色衣服,衣服上织有佛面。南蛮五姓番使人皆梳着椎髻发型,身穿乌毡,如同僧人一样。行礼之后,皇上当即赐给他们汉装金袄之类。另外,还有真腊、大理、大食等国,有时也派使人前来朝贺。

大辽使人住在都亭驿,夏国使人住在都亭西驿,高丽使人住在大梁门外安州巷同文馆,回纥与于阗使人住在礼宾院,其他诸番国使人住在瞻云馆或怀远驿。只有大辽、高丽使人在馆内赐宴。那时候,大宋可谓天朝大国,东京城可谓富饶而又美丽的天堂。

而今,不仅没有各国使人来京拜年,而且皇上还要命亲王去金人军中致贺。昔日的天朝大国,已不得不低头向金人称臣;昔日的东京天堂,已变成今日之人间地狱。京城人抚今追昔,无不伤感,“继之以泣”。

宋钦宗得知宗翰不许百官出城,于是安排济王与景王,一同去金军给宗翰贺岁。他们前脚刚回来,宗翰的儿子真珠大王设也马与名使人,受宗翰委派,也紧跟着入宫,向宋钦宗致贺。

宋钦宗没派人去给宗望拜年,宗望也没派人来给宋钦宗贺岁。宗望在正月初二派出了二十一名使人,来到国子监烧香,说是祭拜先圣孔子。

到初二这天,送往金营的一千万匹绢帛已运输完毕。但应缴纳的金银尚未完成,还要继续根括。负责根括金银的徐秉哲,这天向宋钦宗奏报道:“昨蒙圣旨,根括权贵之家金银表段。据南壁根括官陈著押来的高伸家女仆刘梅寿说,高伸先后两次令差役刘均,将金银送往其兄高杰家收藏。本府遂派人将刘均带来开封府问询,高伸却与高杰等亲自来到本府法庭。高杰系金吾卫大将军,高伸系延康殿大学士,他们从前受国厚恩不可胜计。今日,他们各亲自出马,倚恃官高庇护差役,根括金银恐难以成事。该如何处置,伏望陛下赐旨,以便施行。”

宋钦宗对藏匿金银的官员非常痛恨,当即下旨说:“高伸仗势至公庭,有亏臣体,应予落职。高杰降职,任左卫率府军率。”

高杰与高伸是高俅之兄,他们能够升官发财,全依仗着高俅的势力。高俅死于去年五月。高家势力早已开始衰落,高家财产也早已进入根括官们的视野。

接到圣旨后,徐秉哲心花怒放,遂加大办案力度,大张旗鼓地派人去高杰、高伸家抄家,将其家中收藏的金银全部予以没收。

此时,康王兵马大元帅赵构、副元帅汪伯彦等人,正继续向东平府转移。正月初一,他们经过莘县,晚上住在阳谷县。正月初二,经过景德镇,晚上住在一个叫**寨的地方。正月初三,顺利到达东平府。

东平府路安抚使卢益、转运副使黄潜善、转运判官闾邱升等官吏,出城到郊外迎接。东平府百姓父老得知消息,纷纷涌上街道,肩并肩夹道欢迎,“欢呼之声,溢满城市”。

赵构来到东平府后,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东京城,挂念着皇上、太上皇和母亲。一想到京城久被金人围闭,信息不通,情况不明,他便心怀忧虑,涕泗横流。

皇上、太上皇和母亲都在京城遭难,而自己却躲在东平府这里无所作为,这让他倍感自责,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正月初五这天,赵构终于想到一件可做之事。他想用祭祀与祈祷来表达心愿,来求得心安。于是,他命耿延禧撰写祝词,派人前往岱岳祭祀,祈祷“国祚无疆,复见太平”。

有一件事,赵构还不知道。宗泽在率军奔往开德府途中,声言康王就在军中,已引起金人的注意。

宗翰对寻找康王一直甚急,得知康王已去开德府,他立即通知萧庆,让萧庆去找宋钦宗下诏书命康王回京。

宋钦宗并不知道康王是否真在开德府,但他不敢违抗金人命令,只好令翰林学士院起草诏书。

萧庆得到诏书后,当即送回青城。宗翰又令刘彦宗与时立爱,对诏书进行了三次修改。然后,派人马护送中书舍人张澂出城,前往开德府。

向金人缴纳绢帛的任务已全部完成,但缴纳金银仍没结束,仍在进行中。

金人对金银质量要求很严,对于未销熔的金银制品,对于两数稍有不足者,都予以退回。那些负责检查接收的金人,意欲收取贿赂借机发财,因而“纵强恣横”,对于送来的金银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千方百计找毛病。

正月初三这天,金人通知开封府,有一大批金银不合格,要求派人取回退换。开封府不敢耽搁,立即派出近千名差役到南熏门去取。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差役们一路奔走很迅速。

城内百姓见大群差役从开封府出来,很急切地奔南熏门而去,很好奇。他们猜测,或许是开封府去与金人办理交割城池之事。于是,他们一路随行,争往观看。

第四百五十四章 靖康之难(七十二)

守卫在城墙上的金兵,突然发现城中有数千人一起奔往南熏门,不知发生了何事,遂急忙派人向元帅府报告。

很快,元帅府派来了大批金军。他们全副武装,登上城墙。还有数千名金军精锐,也在南熏门外迅速集结。金人以为城内军民要突围出城,战斗一触即发。

不久,金人将宋朝一名监督官叫到城上问话。监督官吓得浑身发抖,胡跪在地,将情况做了说明。金人得知真相后大怒,要鞭笞监督官。监督官再三再四地恳求告饶,才得免。

正月初四,宗翰命萧庆入宫觐见宋钦宗,让宋钦宗再次下诏,令河北、河东诸州交割地界。

关于河北河东割地一事,宋钦宗已下过两次诏令,派出过两批割地使。第一次是派聂昌和耿南仲为割地使,结果聂昌被绛州人杀害,耿南仲投奔康王赵构去了,割地一事没做成。第二次是前不久,派陈过庭等三十多名割地使,分别去往两河各州办理割地。

然而,到目前为止,除了石州守臣奉诏出降外,其余诸州守臣与军民都要坚守城池,拒不奉诏。金人对此很恼火,也很头疼。

宗翰与宗望都希望借助于宋朝皇帝之命,让两河守臣放弃抵抗,这样,金人便可以不流血的方式来完成对于两河土地的占领。

宋钦宗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能满足金人的要求,就能保住宋朝江山社稷,就能保住自己的皇位。于是,他又向两河守臣下诏说:“各州守臣,大金元帅府领兵前来割地,不可失信。朝廷欲尽割河北河东,永图结好。过去虽也曾答应割地,派遣聂昌、耿南仲前去交割,其实心中还念祖宗之地不可与人,故自大金临城,仍坚守御敌,终至失守。后来,朕出城归款,上表称臣,受其正朔。现在,大金所有重兵皆不下城,犹称只候此交割州军,待抚定了当,然后收兵。

现今,大金已将两河各应交割州府官员之在京血属,做为人质,只候抚定了日,放归团聚。其在外地者,也已派人带至京城。近来得知,石州种广家属送至大金军前时,称石州早已归款,已遣回,不用做人质。以此足知,其余家属,待抚定之后,亦当归还。

今闻某州坚守未降,说要勤王保卫社稷,不愿归属外界。然而,大金军尚在城上,若各州都如此坚守,各自行事,则汝之忠勤,反为社稷之祸。不如早毁楼橹,开门出降。除抚定本土人民外,原系黄河以南的各级官员、军兵、百姓以及客旅人等,皆允许放还。如此,则公私各得其所。京师城池深固,犹不能保。若汝等不务顺从,岂止对宗社无所裨益,汝等亦必不保。慎毋执迷,故兹诏谕,想宜知悉。”

萧庆得到诏书后,当晚即派人将诏书送回青城元帅军寨。同日,宋钦宗还给南京应天府下达了一份诏书,令南京守臣缴纳金银。

事情的起因是,正月初一那天,金人同宋朝抚谕使一起携带宋钦宗诏令,去南京取金帛。可是南京守臣对此很怀疑,拒不支付。金人于是让南京遣使臣来东京面见皇上,进行覆审。

宋钦宗在诏书中说道:“忽览来奏,知抚谕诏书已到。又知南京蒙大金不出兵攻打,喜极出涕。所须金银匹帛,应当竭力应付,一匹一两不可存留。无论官吏还是民庶,都应尽数供纳,以谢恩德。京城现今因犒军,金银已近罄竭。近来,朕曾在诏书中多次表示,苟可以报大金者,虽发肤在所不惜。亦可以此意晓谕南京官吏民庶,勿要执迷,恐误大事。”

接到诏书后,南京守臣将金百两、银二万五千两、绢一万四千匹,支付给了金人。

近来,完颜宗翰对缴纳金银之事催促甚急。其实,经过开封府多次根括,现在城内金银差不多已搜刮殆尽。宋钦宗与他的大臣们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还是“无如之何”。

宗翰不相信偌大一个东京城,凑不齐一百万锭黄金和五百万锭银子。正月初六傍晚,宗翰令萧庆入城,又给宋钦宗传话说道:“若欺骗蒙混,不欲缴纳,就纵兵入城,让军兵自己去取。”

很显然,宗翰已摸透宋钦宗的心理。这是以威胁之语,继续给宋钦宗施压。

宋钦宗最大的担心便是金兵入城。他想,金兵一旦入城,烧杀抢掠必不可免。京城将血流成河,尸堆成山。这天晚上,宋钦宗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气突变,大雪飘飞,天寒地冻。路上结冰,明亮如镜,行人几乎不能立足,更无法骑马而行。宋钦宗害怕金兵突然入城,于是强令何栗冒雪出城,去金军元帅府,恳请宗翰减少一点金银。

何栗在金营待了整整一天,苦苦哀求,但宗翰就是不答应。正月初日,何栗只好回城。

宋钦宗很失望,也很惆怅。他令尚书省张榜通告,将实情通告全城官民,并继续根括金银。通告中说道:“大金犒军所需金银数目巨大,现缴纳尚不足十分之一。日前,专遣右仆射何栗亲赴军中,恳告减免。但大金元帅感到奇怪与不解,说京城场面大,民众多,区区金银岂能凑不齐?必有隐藏欺诞。

大金全活一城生灵,无以为报。性命既保,财物何惜?望开封府尹督责四壁官急行根括,御史台核查自宰相以下未缴纳金银之官员,指名督责。”

通告发布后,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皆感到震惊,皆惶惶不安。

御史台将宰执以下未缴纳金银的官员姓名,直接抄报宋钦宗。宋钦宗下令开封府、大理寺负责催讨。四壁根括官受命,指挥执法人员,对没缴纳金银的官员一律实行逮捕,并予以枷栲,不论其官位高低。这些官员被捕后,都被押往开封府行讯。由于人数较多,需分批押送。一批刚走,另一批又来,“相望于市”,不可胜计。

第四百五十五章 靖康之难(七十三)

虽然逮捕了许多官员,又根括了一些金银,但缺口仍然很大。宋钦宗很郁闷,也很无奈。他问萧庆:“此事怎么办?现已山穷水尽。”

萧庆想了想道:“此事须陛下自见元帅,乃可了毕。”听了这个建议,宋钦宗有所心动。

正月初九日,宋钦宗偕朱德妃一起来到延福宫,朝见太上皇。宋徽宗非常高兴,当即令人置办酒食。父子二人对饮了几杯,“甚欣然”。

此时,宋钦宗已有明日出城,去金军见宗翰之意。宋钦宗知道,金军营地乃虎穴狼窝,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这次偕朱德妃来延福宫,其实是在与太上皇悄悄告别。

这天晚上,宋钦宗忽然接到宗翰一封信。宗翰在信中约请宋钦宗明日再去青城,商议加大金皇帝徽号之事。

前来送信的金使高尚书奏说道:“陛下不必亲自出城,姑且写一封誓书,或者派遣亲王大臣前去,如何?”

宋钦宗本想明天出城去见宗翰,恳请减免金银。可现在宗翰突然派人来请,他却又犹豫起来。若是应约前去,他担心遭到金人欺辱;若是不去,又担心因金银缴纳不足,宗翰纵兵入城。

宋钦宗权衡半天,决定改变主意,不去为好。

可是,何栗认为皇上这次必须出城,他说道:“陛下此行,不但可为大金皇帝上尊号,还可趁机商议减免金银。陛下亲自出城,足见诚意,金银或可减免。若不出城,金银一事恐难以解决。”

宋钦觉得,何栗刚从金营回来,对金人情况比较了解,于是又决定出城。

随后,何栗回到都堂,与金使等人商议明天日程安排。大家都知道,皇上对明日出城,其实态度很犹豫,是在何栗的力劝之下皇上才答应的。

何栗很高兴,觉得自己交涉问题还是很有办法的。他以为,皇上这次出城,解决了金银问题之后,金军很快就将撤围。因此,他现在心情很轻松,对金使吟诗唱道:“细雨共斜风,日日作轻寒。”金使以及左右人员听后,都觉得何栗很好笑。

宋钦宗的心情可没有何栗那样轻松。对于这次出城与金军元帅相会,他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为防不测,宋钦宗下诏,以皇太子监国,以同知枢密院事孙傅兼太子少傅、吏部侍郎谢克家兼太子宾客,辅佐皇太子监国。又以孙傅为留守,户部尚书梅执礼副之。

初九晚上,宋钦宗秘密召见孙傅,含泪对他说道:“我此次去金寨,虑有不测。但金银不足,金人屡次扬言纵兵入城,故不得已必须出城。今以后事付卿,若真有不测发生,卿可置力士司,召募勇敢必死之士,得二三百余人,拥上皇及太子溃围南奔。我从金人之命,死生以之。”

孙傅伏地叩头大哭:“臣纵然粉身碎骨,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二天,宋钦宗下诏给众大臣说道:“朕今日出郊见两元帅,议徽号。咨尔众士,各宜知悉。”

前任宰相唐恪听说后,认为此乃鸿门之会,感叹道:“一之为甚,其可再乎!”

合门宣赞门舍人吴革见到诏书后,对其亲信说道:“昨夜观天文,帝座星甚倾。皇上若出城,必被金军扣留。”

吴革想,必须阻止皇上出城。他来到都堂,对宰相何栗说道:“皇上此次出城必堕敌计,愿相公禀奏皇上,请勿出。”

何栗摆摆手道:“这次是二太子邀请,没有危险,只为给金国皇帝上徽号,必不留也。”

吴革反驳道:“敌情难测,乌足取信。”

吴革见何栗不听劝言,于是又来到枢密院,请孙傅和张叔夜上奏,劝皇上别出城。孙傅和张叔夜知道,现在入奏已经没用了,皇上已准备出发了。

郓王赵楷随同宋钦宗出城,大臣何栗、曹辅、吴开、莫俦、李若水、谭世勣、司马朴、汪藻、孙觌扈驾从行,还有一千名禁卫兵前呼后拥。

京城百姓闻听皇上又要出城去金营,纷纷涌上街头。不多时,便聚集了数万人,他们纷纷劝说宋钦宗:“陛下不可出!若出,事或有不测!”

百姓们一边劝说一边号哭,他们上前拉着宋钦宗的马车不让往前走。宋钦宗坐在车内,目睹此情此景,禁不住簌簌落泪。

这时,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走过来,向百姓解释说:“皇帝本为生灵,屈己求和。今幸金营,朝去暮即返矣。若不使车驾出城,汝等亦无生理!”

百姓们闻言而怒,纷纷朝他投掷石头瓦块。范琼大怒,抽出剑,将拉住车辂不让宋钦宗前去的那些百姓的手指砍断。有几个人意图反抗,被范琼挥剑杀死。

其实,给大金皇帝加徽号一事,早在金人包围东京之前,宋廷就已经做好了。那时候,唐恪主政都堂,主张与金人议和。经过集议,加金主徽号为:继天集统、昭德定功、敦仁体信、修文振武光圣皇帝。

太常博士华初平坚决反对,认为不能将这样崇高的徽号给金人。唐恪怒而罢之。当时,汪藻担任太常少卿,宋钦宗令他草定册文,又派遣冯澥担任奉册宝使,出使金军。

可是,冯澥一行人刚到达黄河岸边,闻听金人正大举南下,于是转身回京。

现在,金军元帅忽然又想起上徽号这件事,请宋钦宗出城商议。宋钦宗觉得,徽号不过是个空名而已,只要金人愿意,称呼什么都无所谓。对于宋钦宗来说,现在最大的压力是缴纳金银问题。他希望通过此行,面见囯相元帅与二太子元帅,能够减免部分金银或者宽限一些时日,使得金人早日撤军。

宋钦宗车驾行至太学前,忽然遇到匆匆追赶而来的张叔夜。张叔夜叩马而谏,力劝宋钦宗不要出城。

宋钦宗解释道:“朕为了一城生灵,势不得已啊。”说罢,策马即行。

张叔夜使劲拉着马车不让前去,然而拉不住。张叔夜于是伏地跪拜,放声大哭。宋钦宗闻声回头望着张叔夜,大声说道:“嵇仲,努力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 靖康之难(七十四)

宋钦宗车驾缓缓前行,南熏门已近在眼前。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笼罩在宋钦宗心头。宋钦宗很清楚,自己一旦踏入金营,立即就会失去自由。于是,在出城之前,他又安排了一件事:密遣邠门宣赞舍人符彬,持密诏去往北京大名府北道总管司。

宋钦宗在密诏中说:“朕自即位以来,金人交战不已,朕累下哀痛之诏,谅尔等共悉。今金人攻围京城,已及一季,应援兵尚尔稽迟,使吾社稷生灵坐以待尽。

比者,金人已登京城,按甲议和,欲使朕与吾民肝脑涂地,故对金人请求,靡有不从,每念屈辱之极!时事至此,尚不获已。立大河为界,而金人实未敛兵,欲以太上皇为质,现今顿兵京城,终不退归。

朕上祷皇天,皇天未之震怒;下告民人,民人未之怀愤。思祖宗积累至此而欲尽乎?朕之德薄不能以保吾民乎?朕朝夕不安,痛切深思,实无罪戾,夫何使朕与吾民至于此极也!

咨尔河北之民,与其陷于番夷,孰若各自发愤,抱孝怀忠,推立总首,集结队伍,自以为号,保守疆土,使我中国不失于番夷。若能使天下安平,朕与汝等分土共享之。

朕言及此,痛若碎首!故兹诏示,宣此至怀。”

这份密诏,反映出了宋钦宗的委屈与无奈,也表现出了他对金人占领河北的不甘心。

到达青城后,宋钦宗被金人安排在端成殿东侧廊庑下的三间密室里。这几间房屋,本是皇帝郊祭时安排亲王住的地方,里边设施很简陋。

宋钦宗与群臣走进房间一看,里边冷冷清清,金人没准备任何款待之物。金人态度傲慢,毫无礼数,跟上次接待截然不同。情况大大出乎所料,宋钦宗与群臣相顾失色。

宗翰与宗望都没出面,只派萧庆前来接待。萧庆一看宋朝来了一千多人,吃住皆不便,向李若水建议道:“留三百人即可,其余可全部回城去。”

于是,一千名禁卫只留下三百人,宋钦宗命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郭仲荀统领,减去的七百余人立即回城。亲王、宰相、执政与学士院、礼部、太常寺官员留下,其他官员也立即回城。

留下的亲王是,郓王赵楷、景王赵杞、济王赵栩、祁王赵模、莘王赵植、徐王赵棣、沂王赵木咢、和王赵栻、信王赵榛。留下的官员是,宰相何栗、执政冯澥与曹辅、翰林学士承旨吴幵、翰林学士莫俦、吏部侍郎李若水、中书舍人孙觌、礼部侍郎谭世勣、太常少卿汪藻,这些人皆被安排在附近房内住下。

金人派来许多士兵把守大门,严密看护,禁止任何外人进入。金人在大门外还拉起一道围墙,将宋钦宗与群臣住处全部围了起来。名义上是在保护皇上安全,实际上跟囚禁差不多。

宋钦宗知道,城内百姓肯定会聚集在南薰门内候驾。于是,傍晚时,特派内侍王孝竭回城传旨道:朕出郊议加徽号事,因金人诸将未集,议事未毕,来日回城,望居民各安业。

这天晚上,宋钦宗住的房间里既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只有一铺冰冷的土炕。他独坐在土炕上,实在无法忍受这“幽闭之辱”,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恸,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大门外,站岗的金兵们在夜里点燃起篝火,击柝巡逻,“传呼达旦”。

宋钦宗是抱着请求金军二帅减免金银的目的,来到青城的。可是,宗翰与宗望拒而不见,他们令萧庆前来授意:若无金银,也可以人与物来抵。

以何栗为首的宋朝群臣,与金使萧庆驳辩了很久,也没得出什么结果。

对于给大金皇帝上徽号一事,金人现在只字不提。宋钦宗恍然大悟,所谓上徽号其实是一个圈套。宋钦宗后悔不迭,但悔之晚矣。

最终,宋钦宗令吴幵、莫俦作为使者,去拜见金军元帅,向他们表示:只要大金退兵,宋朝愿以亲王、宰执和皇室宗女各二人为人质,护送金军过黄河;并以衮冕、车辂及宝器二千具,民女、女乐各五百人入贡;岁币增加银绢二百万匹两,以抵河以南地;另外,将皇室宗女各一人馈赠二帅。

这天晚上,宋钦宗几乎一夜未眠。他翻来覆去,不知金人是否会接纳这个方案,是否会放自己回城。

第二天一早,吴幵与莫俦回来,禀奏宋钦宗:“金使杨天吉、王汭让他们给陛下捎话说,福金帝姬是干戾人蔡京儿媳,理宜发遣,迟则和议不成。”

宋钦宗说道:“福金帝姬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上哪里去找她啊?你们再去跟金人谈判,看看能不能用其他帝姬代替,还有两个多月前,有人从宫中掳走了朕的皇后跟其他九位帝姬,名单在这里,你们拿去跟金人谈判,除了消失的帝姬,其他的帝姬均可,如若他们不信可派人去城中查探。”

吴幵与莫俦答道:“是,皇上。”

福金帝姬,即半年前被李昕掳走的茂德帝姬,名叫赵福金,是宋徽宗第四女,容貌最美。

此时,宋徽宗已出嫁的女儿还有长女赵玉盘、次女赵金奴、三女赵金罗、五女赵瑚儿、七女赵巧云。

宋钦宗明白,金使杨天吉与王汭都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这是在打妹妹赵福金的主意。对此,宋钦宗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庆幸妹妹半年前就被人掳走了,算是逃过了一劫;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完颜宗望是否会同意用其他帝姬代替茂德帝姬,而且就算完颜宗望同意了,那献出的其他帝姬也是自己的妹妹啊,可是在江山与妹妹之间宋钦宗也只能选择江山,况且用妹妹与完颜宗望和亲,也能保全宗社,就是不知道太上皇跟帝姬会不会同意。

吴幵与莫俦拿着名单找到杨天吉道:“福金帝姬已于半年前二皇子第一次攻打开封时消失不见,且两个多月前又有数名帝姬跟皇后被不明贼人掳走了,开封府至今未查到下落,吾皇说了,除了名单上的帝姬,其他帝姬均可谈判。”

杨天吉看了看名单冷笑道:“怕不是你们私下藏匿了吧,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帝姬消失!”

第四百五十七章 靖康之难(七十五)

莫俦说道:“使者若不信可派人去城中查探,再说了即便若真藏匿也应该藏匿太子或诸亲王,断没有藏匿帝姬的道理。”

杨天吉想了想道:“好吧,我这就去跟二皇子汇报。”

很快完颜宗望传来消息用宋徽宗三女赵金罗来代替赵福金,宋钦宗思来想去,觉得和亲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自古以来,有不少朝代在处理边患问题上,都选择了和亲。若是和亲成功,那么宋金就是一家人了。那样,所欠金银是不是就可以减免或者缓交了?金军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撤离京城了?

正当宋钦宗胡思乱想时,金使萧庆忽然登门,向宋钦宗传达二帅之意:“道君必须出质,和亲必须自择,岁币数额不变,若不答应,即须力取。”

宋钦宗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很显然,二帅否定了自己提出的方案。

宋钦宗想了想,回答道:“礼教所拘,未便奉命。姑令王宗沔入城面奏,并催促犒军金银。”

正月十一日午时,带御器械王宗沔受命回城。只见数万士庶百姓云集在南薰门内,迎候圣驾。

不久,尚书省派人来到南熏门,张榜通告道:“王御带传到圣旨,大金元帅因朝廷交纳金银匹段数少,圣驾未得归回。事属紧切,望在京士庶,各怀爱君之心,不问贵贱,有金银匹段者,火急尽赴开封府送纳。许人告发给赏,隐藏者并依军法。”

人们这才知道,皇上已被金人扣留在了青城,回不来了。于是,大家四散回家,各自想办法准备金银或者器物,以营救皇上。

此时,朝廷已毫无金银可纳。东京留守孙傅与副留守梅执礼等大臣商量决定,将大内所用金银器物,以及龙德宫诸亲王所用金银器物,全部交纳给金人。

从这天下午开始,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御道上,运送金银器物的军民络绎不绝。

第二天上午,尚书省忽然又在宣德门前张榜公告道:“御前传到圣旨,付开封府,大金元帅甚怪金银表缎数少,经再三恳告,元帅说:京城居民父老众多,金银必不止于此。卿可告谕权贵富豪之家,为体朕意,疾速了纳,须管日下了当,仍许卿便宜行事。”

开封府因为根括金银不得力,曾受到宋钦宗严厉批评,府尹王时雍等被官降三级。这次接到圣旨后,他们决心好好表现,故“督责尤急”。

王时雍将京城划分成若干片区,落实到专人负责,要求家至户到,按户摊认,一户不漏;同时,开封府还给各店铺业主以及诸倡优之家发文,强令交纳金银,否则一律法办。

王时雍要求开封府大小官员全体出动,没有收获绝不收工。于是,“一城骚然,人不安居”。

与此同时,御史台、大理寺与开封府还联合作战,继续深入追呼百官豪富之家,不断捶楚催督。城内到处飘散着哀怨之声,凄凄厉厉,“不忍闻矣”。

正月十二日,金人又来开封府索要各种彩灯,他们要在刘家寺军营举行上元节观灯。开封府答应照办,于是下令:凡御前宫殿、道宫佛寺以及城内各正店,所有上元灯饰,皆立即送交开封府,违令者法办。

灯火辉煌的上元节之夜,曾是东京城最美丽的夜晚。每年此时,御街上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歌舞百戏,奇术异能,精彩纷呈。游人如织,汇集在御街观赏;乐音喧杂,百里内灯火不绝。

而今,繁华已逝。对东京人来说,如梦如幻的上元节,似乎已变成了很遥远的回忆。

东京人熟悉且喜爱的,当年悬挂在景龙门宝录宫前的,那些金珠琉璃缨络灯,诸如翠羽飞仙之类,也都被开封府送交给了金人。

皇上一去不回,已经数日,京城官民都很惦记,很着急。正月十三日,枢密院编修官胡珵给金军元帅上书,请求他们优礼皇上,怜悯京城百姓父老。太学生余觉民等数百人,这天哭着往南薰门而去,他们要给宗翰上书,请求放回皇上。

开封府官员闻讯后,急忙领兵暗中拦截,并厉声说道:“诸生不可前往,恐致生事。”

为避免太学生惹是生非,开封府紧接着出榜晓示:“凡是上书者,皆须枢密院转达。”

余觉民等太学生们于是怀揣奏书,来到枢密院,请求转送给金军元帅。枢密院官员担心生变,遂予以制止。

正月十三日午时,王宗沔同金使一道从南熏门入城。聚集在此的士庶百姓们拥上前去,一齐打听皇上情况。

王宗沔边说边哭,很多人没听见他说什么,只看见他抹眼泪,所以都很惊疑。不久,纷纷相传:“皇上在斋宫不食三日矣。”

人们十分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办。人们忧心忡忡,逐渐散去。御街上冷冷清清,一片萧索。

消息很快得到证实。尚书省在宣德门张榜通告道:“王御带传到圣旨,圣驾三日不食,大金元帅怪金帛数少,未肯放回。仰尚书省派遣从官卿监,分头四壁,直入居民家搜检。”

傍晚,尚书省又张榜通告:“奉御批:朕累见大金高尚书传二元帅台令,因纳金银表段数少,且拘留在此。待见数足,方可放还。按数目要求,限十五日以前送纳。如有吝惜隐藏,而被搜检告发,便行军令。”

孙傅与梅执礼觉得,皇上一日两次传旨,可见金人催促金银十分紧迫。于是,与其他大臣商议决定:御史台与开封府分工负责,分头行动,再对全城进行一次大规模搜检。

这是一次突击行动,很紧急,也很严厉,“如捕叛逆”,气势汹汹,及其可怕。对于富豪之家,强迫家仆举报,然后入户搜查。对于百姓之家,则逐家逐户收取,虽铢两亦取之。

百姓们知道,皇上因交纳金帛数量不足,而被金人拘留。于是争先输纳,希望皇上早日回城。有一名住在福田院里的贫民,也交纳了金二两、银七十余两,人心由此可知。

第四百五十八章 靖康之难(七十六)

可是,有些豪贵之家却不肯拿出全部金银,他们想方设法进行隐藏。开封府对他们毫不客气,派官吏强行入户搜查。有些人家妇女撒泼阻拦,不让进屋。开封府则下令逮捕囚禁,然后强行发掘房闱。对于暴力反抗者,皆以军法从事。已有数人被枭首,悬于朱雀门示众。

内侍、寺观、倡优与旅邸等搜刮重点,已根刷殆遍。亲王与公主宅所里的金银器物,已悉数交纳开封府。连景灵宫内的金银器具,也无一存者。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东京人皆忧恐不安,“莫不垂泣”。人们既担心自己的命运,也担心皇上的命运。

这天傍晚,宋朝有个郎官押送御用冠冕来到金军中交纳。负责接收的金人分辨不出这冠冕是不是御用的,唯恐有错,特意签发了一张字条,让郎官凭此去见宋钦宗,让宋钦宗亲自查验冠冕是否属实。若属实,再赴军中交纳。

郎官于是凭借那张字条通过了门岗哨卡,来到宋钦宗住处。此时已日落黄昏,郎官进屋后便在门帘外跪拜,向宋钦宗请安。

宋钦宗并没察觉到有人进屋来。听到有人问安,吓了他一跳。他手持一盏油灯,揭开帘子问:“卿何人?”

郎官回答道:“臣押送冠冕至此。”

宋钦宗问道:“卿曾晚食来否?”

郎官回答道:“臣未曾食。”

宋钦宗说道:“宰相住处离此不远,卿可往就求晚食。如无睡处,可来此睡。”

郎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吃完晚饭回来了。

宋钦宗对他说道:“朕渴,欲饮水。”说着,指了指水所在处。郎官上前盛了一碗水,交给宋钦宗。宋钦宗不敢喝,让郎官先尝一尝,郎官于是喝了两口。

过了一会儿,宋钦宗见水里没有毒,这才放心饮用。

郎官环视了一下屋内,见陈设十分简单:土炕上只有两条毛毡,别无其他寝具。炕前摆着两只小杌子,还有两个绣花小坐墩。

正月十四日,郎官回到京城,将亲眼所见皇上实情,告知熟悉的士庶百姓。人们听说后无不悲叹愤慨,痛心疾首。

不久,一封署名五文昌的“遍告在京贵戚、官吏、士庶之家”的公开信,在京城流传开来。信中说:“今天子蒙尘于野,实为金银表段不敷数目,使金国得以借口。公等为人臣子,岂不上念君父,速出金银,尽纳于官?

当初,金国攻破京城,幸其敛兵不下。若当时纵兵大掠,则子女玉帛皆为其所有矣。更何况困在围城,以粮米为命,而金银表段不能食。若使迁延岁月,而城门不开,虽欲售之,金银亦无所用。

今公等犹守既破之城,惜已弃之物,又何愚昧之甚!又况平日所为贵戚者,素无殊勋,止缘宠幸,世袭封爵;为官吏者,亦无材术,滥叨禄俸,倚官营私,恣行克剥;为百姓者,欺罔嗜利,锱铢必较,以获财富。从而使贤能有在下之叹,善良受饥寒之苦,此乃上天借金人取之也!

若不反自痛责,由贵及贱,各出所有,以己率众,大谢上天之警示;若依然因循故态,朝廷徒为空文,万一金国发怒,悔之何及?

盖闻智者,先事而虑。愿公等上念君父数见劳苦于外,而下全尔家属之命,转祸为福,轻财惜生,无自取戮。况今朝廷见行推赏,又许事定开门,各偿价值。公等亦不失利,何苦冒法而不纳出金银耶?

若尽出金银赴官,并无隐匿,仍未敷数,文昌愿以一身去金国军前以实相告。万一金人不从,文昌当为公等论列利害,虽鼎镬不辞,望公等听之无忽。”

五文昌,本是道教奉祀的五位神明,即“文昌帝君”、“魁星星君”、“朱衣神君”、“纯阳帝君”和“文衡帝君”,又称“五文昌夫子”、“五文昌帝君”。传说这五神,皆有护持文运之职能,从而成为士人学子敬奉的对象,故合称“五文昌”。

公开信署名五文昌,表明这信大概是一个或几个士人学子所写。信的中心意思是,劝京城贵戚官吏士庶,赶紧拿出金银去救赎皇上。这封信,显现出了京城士人学子在政治上是何等的天真与幼稚!

现在,皇上在青城的实况已经公开。皇上未来的命运将会怎样?这牵动着京城百官与父老百姓之心。正月十四日这天,百官与数十万市民一起,聚集在宣德门至南熏门的御路上,烧香罗拜,迎候圣驾。因为此前尚书省曾张榜说,皇上十五日前回城。

然而,宗翰与宗望并没有放宋钦宗回城的打算。他们将宋钦宗骗出城,扣留在斋宫,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索要金银,还有更深层的更大的阴谋,他们在等待大金皇帝吴乞买的诏令。

对于皇上出城被扣,何栗很后悔,也很内疚。正月十四日晚上,何栗来看望皇上,见皇上独自待在屋子里既苦闷而又无聊,便提议召大臣前来赋诗,以解闷散心。

宋钦宗令中贵人刘当时去传旨,召孙觌前来。

孙觌来时宋钦宗正在吃晚饭。宋钦宗赐给孙觌一卮酒,对孙觌说道:“卿作即事诗,须用三百字。”

孙觌回答道:“车驾未有还期,臣等忧懑无聊,而三百字非立谈可办,容臣退思,以候他日。”

何栗说道:“圣情不悦,群臣应当想办法让皇上娱乐一下,赋一首诗吧,不要推辞。”

宋钦宗说道:“以归字为韵。”

内侍们有的手持灯烛,有的拿着毛笔,有的研墨,有的取纸,督促孙觌赶紧应诏作诗。

孙觌不得已,于是作了一首绝句呈上。宋钦宗令他以回字为韵,再作一篇,孙觌遵命。宋钦宗阅后很高兴,又赏赐孙觌一卮酒。

不一会儿,冯澥、曹辅、吴幵、李若水、谭世勣、汪藻也都奉诏而来。宋钦宗令他们一同赋诗,皆以归、回二字为韵。群臣见此二字,都明白圣意所在,不觉歔欷叹息。

第四百五十九章 靖康之难(七十七)

正月十五日,是传统佳节上元节。天刚放亮,聚集在南熏门里迎候圣驾的士庶百姓,就已经人山人海。人们猜测,圣上今日肯定会回城。

可是不久,尚书省派人来张榜通告道:“传圣旨:军中用具饮食皆如法,宰执从官住处皆温洁。礼数优异,只缘金帛数少,商议未定。望即速催促,务要数多。一二日间必定驾回,保无他事。恐兵民忧虑,故兹晓谕。各令安业,务要宁静,不得喧扰。”

这份圣旨其实是假的,是孙傅等人编造的。因为宋钦宗迟迟不回,“民情颇动”,许多市民“通夕不寐”。孙傅等留守大臣担心,京城百姓闹事,而金人借机入城掳掠,“故有是令”。

这天天公也不作美,阴云四垂,寒气袭人。值此国难之际,人人无助,家家愁苦。著作佐郎胡处晦又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上元行》

“上元愁云生九重,哀笳落日吹腥风。六龙驻跸在草莽,孽胡歌舞葡萄宫。

抽钗脱钏到编户,竭泽枯鱼充宝赂。圣主忧民民更忧,骄子逆天天不怒。

向来艰难传大宝,父老谈王似仁庙。元年二年城下盟,未睹名臣继嘉佑。

路人哀痛尘再蒙,冠剑夹道趋群公。神龙合在九渊卧,安得屡辱蛟蛇中。

朝廷中兴无柱石,薄物细故烦帝力。毛遂锥不处囊中,远惭赵氏厮养卒。

今日君王归不归?倾城回首欲悲啼。会看山呼声动地,万家香雾绕天衣。胡儿胡儿莫耽乐,君不见望夕月亏东北角!”

正月十五晚上,宗望在刘家寺军营举办灯展,宋钦宗应邀前往观看。

宗望在刘家寺军营举行盛大筵会,欢庆上元节,并召集教坊乐人表演助兴。各路艺人纷纷登台献艺,有演百戏的,有演杂剧的,有露台弟子,也有祗应倡优,皆罗列于庭,气氛很是热烈。

宗翰与宗望作为金军两大元帅,端坐在宴会主座上。不少官员轮流上前,敬献赞辞,其中有人赞美金军战绩道:“七将渡河,溃百万之禁旅;八人登垒,摧千仞之坚城。”

此时,宋钦宗还不知道,宗翰已经决定废其帝位,另立异姓。其实,宋钦宗第一次赴金营时,宗翰便有此意,但宗望不赞成。宗望说:“自古北兵到南朝,未尝不破其国,携其主而归。此只是兵强而已,德不足也。不如立其主,刻大碑于梁宋间,使天下后世知行兵有名,且不绝人后,亦使南兵自此数百年不敢动,这个功绩甚大。若不然,他日赵氏自立,便失去立主之恩义。”

宗翰觉得有道理,让监军完颜希尹派人送宋钦宗回城。可是,完颜希尹认为应将宋帝废弃,另立新君,不同意放其回城,并以辞职相抗命。

宗翰于是将两种不同意见如实上报给皇帝吴乞买,请吴乞买做出决定。

完颜希尹一直坚持己见,屡次对宗翰说道:“保留赵宋,还是另立异姓,事关重大,不可不从长计议。现在,宋朝君臣只是表面上臣服,而背后小动作肯定不断。我们一旦退兵,很可能途中遇到抵抗。因此,对我们来讲,最好的选择便是另立异姓,并携宋朝废帝一同北上。”

而且,希尹坚信皇帝也肯定支持这样做。宗翰遂决定废弃赵宋社稷,立异姓为帝。

刘鞈最先得知这一消息,刘鞈是金人指名索要的大臣之一,早就被宋朝送至金军,金人安排他住在青城寿圣院。金人知道刘鞈在担任真定府知府期间表现突出,能力卓著,声誉很高,于是多次提出任他为官。但刘鞈皆以身体有病,无力胜任而推脱,始终不肯接受,金人也不强迫。

正月十六日,金国枢密使韩政来到寿圣院,对刘鞈说道:“帝不复归矣。军中已议废灭宗社,别立异姓,并取太上皇北上。囯相欲以公为正职,代替我,且能让家属随行。立异姓之后,必将兵连祸结。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到北方去求取富贵。公宜受命,尚何望乎?”

刘鞈闻言大惊,仰天慨然而叹道:“有是哉!”

刘鞈假装对韩政表示感谢,待韩政走后,他急忙招呼使臣陈瓘、刘玠过来,对他们说道:“圣上已出城,虏欲灭我宗社。乃欲用我,我当自图。”

说完,当即提笔写下一封家书,书中说道:“大金不以予为有罪,而以予为可用。夫贞女不侍两夫,忠臣不事两君。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所谓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予今日,所以有死而已!”

刘鞈将家书交给陈瓘,让他找机会回城,转交给儿子刘子栩。陈瓘与刘玠离开后,刘鞈沐浴更衣,又饮了一杯酒,然后用衣带在门口自缢而亡。

宗翰闻讯大怒,下令将刘鞈尸体置于路旁,告诉过路者:这就是不服从大国之命者。

然而私下里,金人相互叹泣道:“刘相公忠臣也。”

后来,金人在青城寨中寻找刘鞈亲属随从。使臣陈瓘等人出面,一起将刘鞈殡葬在寿圣院西南山冈,并在壁柱间题写:刘资政殡葬处。

金军撤退后,刘子栩与陈瓘等人出城棺殓。此时,刘鞈已埋入土中七十多天,却“容貌不坏,颜色如生”。

《靖康小雅》评论刘鞈说:“贪生而恶死,喜富贵而羞贫贱,人人不易之情也。矧世已颠覆,莫能扶持。士大夫皆欲全一介之命,其倒行逆施,深虑巧画,无所不至。而况虏钦其名,欲宠异之,而乃甘心于死乎!节义之著,无愧古人,其可无述也。

诗曰:有赫刘公,心在王室。气吞黠虏,忠贯白日。九鼎既沦,四溟荡溟。公如山岳,万仞屹屹。富贵莫诱,威武莫屈。仗节崦死,无愧委质。”

京城传言说,二帅留圣上过完上元节,就会让圣上回城。可是,十六日不见回,十七日仍杳无音讯。官员与百姓们开始忧疑不定,计无从出,胡乱猜测。

第四百六十章 靖康之难(七十八)

这时,太学生徐揆又挺身而出,给宗翰与宗望写信,请求他们放圣上还宫。徐揆在信中说道:“本朝失信大国,背盟致讨,元帅之职也;郡城失守,社稷几亡而存,元帅之德也;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灵几死而活,元帅之仁也;虽楚子存陈之功,未能有过。

我皇帝亲屈万乘,两造辕门,越在草莽,国中喁喁,跂望属车之尘者屡矣。道路传言,乃谓以金银未足,故天子未返。揆窃惑之。

盖金银之不产于中国,而在深山穷谷之间。四方职贡,岁有常数。况上皇在御时,奸臣擅权,奢侈无度,蠹耗赋财,海内萧然,此元帅之所明知也。重以去岁之役,增请和之币,献犒赏之资,官吏征求及于编户,都城之内,虽一妾妇之饰,一器用之微,无不输之于上,以酬退师之恩也。又自兵兴以来,邦国未宁,道路不通,富商大贾绝迹,而不造境京师,豪民蓄积累厚者,悉散而之四方矣。间有从官王畿,仰给俸禄,储无长资,岂复有金银之多乎?

今虽天子蒙尘,臣庶效力,根括私藏,遍及贫户,犹未足偿其数也。曩者都城失守,民无生全之望,荷恩湔贷,实蒙再造之仁,赤子拊心,报图无地,况金银外物,岂复有惜乎?第恐京邑家藏不足以偿犒师之用,虽以天子为质,犹无益于事也。

元帅体大金皇帝好生之德,每以赤子涂炭为念,大兵长驱,直捣中原,未尝以屠戮为事,所以爱民者至矣。今元帅有存社稷之德,活生灵之仁,而以金银之故质君,是犹爱人之子弟,而辱其父祖,与不爱有何区别?元帅必不为也。

愿推恻隐之心,存始终之惠,反其君父,班师振旅,缓以时日,使求之四方,然后遣使人奉献。

揆以为,元帅计之善,莫若亲宋,亲宋则大金获无穷之利。苟吾君不归,则中原必自此乱,乱则豪杰必出,豪杰既出岂大金之利哉!”

徐揆来到都堂,请执政大臣将这封信转交给金人,但执政不答应。此时,有数人给宗翰宗望写信,希望执政大臣转交,都被执政大臣拒绝。

徐揆于是直接来到南薰门,诓骗守门的金人说自己要献金银,请他们打开城门。

金人开门后,徐揆将这封信交给守门人,请他们转交二位元帅。不久,宗翰派人来,将徐揆带至青城军营中。他们就信中所言,展开辩论。徐揆因“高抗辨论”,被希尹下令敲杀。

《靖康小雅》对此感慨道:“呜呼!士不能奋节久矣。君乃毅然不顾而前,视百万豺虎如醯鸡群飞,则非独君之忠可感动天地,而其气已吞漠北矣。由是天下想望风采,莫不叹息。使君当位,则国家遽至于此乎!

诗曰:欃枪腾光,遂孛太阳。六龙不翔,昧昧八荒。公欲挟飞,再丽咸桑。怒发烈烈,力镌暴羌。白刃亘野,视犹蝟芒。凛凛之气,虽死不亡。”

正月十七日这天,东京城里大雾弥漫,雾气四塞,看不清人面。傍晚,开封府张榜通告道:“驾前传报:元帅留圣上观看球赛,等天晴后便回城,望居民安业。”

这天夜里,有部分金兵从曹门外下城虏掠,还有人纵火焚烧五岳观。

为根括金银以救赎宋钦宗,孙傅、梅执礼和其他两府执政,以及开封府、御史台的官员们,可谓竭尽了全力。不论是富豪权贵还是平民百姓,也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东京城基本上被搜刮了一遍,连亲王、帝姬也不例外。

正月十八日,开封府组织了一万多人,肩摩毂击,往南熏门运输金银。由于数量很多,金人检查又很细,所以交接进程很缓慢。这天宋人出城很多,为防意外,金军在南熏门外罗列兵刃,高度戒备。

前来交纳金银的宋朝官吏稍有不慎,便会遭到金人凌辱。秘书省有个姓蓝的官员,因为一个小错,被金人打了三十棍。还有大理卿尉迟绍先、司直王忠臣,“少违其意”,便被金人拽至坐下,扇了数十个耳光。多亏有人以樟脑麝香茶等物贿赂金人,才获免罪。

宗翰派出一位皇族郎君,来到南熏门坐镇监督。这天,皇族郎君令宋朝官吏来到跟前集合训话,他说了半天,可宋朝官吏们一句也没听懂,因为他讲的是女真语。有人翻译了一下,大意是:明日若金帛还交不足,便敲杀官吏。官吏们一听这话都恐惧不安,求死无所,于是“号泣于天,冀感动之。”然而,苍天并不为其所动。

自宋钦宗出城被扣以来,天气一直不好,雪雨不止。近来城内物价飞涨,一斗米卖一千二百钱,一斗麦子一千,一斤驴肉一千五百,一斤羊肉四千,一斤猪肉三千。城中猫犬几乎已吃光。流浪者多半冻饿死在街头,遗骸横七竖八,无人掩埋。

百官也不上班办公了,他们与百姓一起来到御路上接驾。接驾者云集,数以万计。他们各持手炉,或罗列于南薰门内,或集会在大道上。而后妃、豪富、胥吏等,则将僧人或道士请至家中,祈祷圣上安福。

圣驾迟迟未回,原因究竟是什么?人们对开封府的解释已不太相信。有人揣测,金人的目的,恐怕不在金银矣。他们分析认为,金人在河北、南京等地肯定失利,金人很可能要挟持圣上前去,下诏停止抵抗。

这天,在南熏门外交纳景灵宫里的金银供具时,令宋朝官吏很感意外的是,金人将太祖皇帝殿里的金银物品全部退回,并令宋朝官员“张设如初”。

此时,康王、大元帅赵构一直待在东平府耐心等候皇上圣旨,对于皇上被扣青城,以及城内发生之事,他并不知道。

正月十八日,徽猷阁待制、知河间府兼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建议康王给金人写信,他说道:“大王持圣上登城不下之诏,几近半月矣。可金人仍不退兵,城中沉默,毫无消息。且闻师出若有名,则可理直而气壮,反之则士气不盛。那么,何不与金人辩论一下是非曲直?

大王何不写信给二太子,说一说靖康初,大王入军寨结盟之事。再说一下年前大王渡河北上,目的就是和好。不料金军突然深入南下,无缘相遇。后来,上迫父兄之被围,下迫军民之鼓勇,大王遂建大元帅府,以援王城。

信中还可说,若会合天下之宋军,与金军交战,胜负并未可知。可这时,恰好接到皇上登城不下之诏,遂不敢进,至今已半月矣。士大夫相信大金之有义,可战士们不信,他们对金军不退很愤慨。若这样持续下去,恐军队无法控制,他们定将鼓勇而进。如此,岂不害两国和议之大局,伤金军登城不下之大恩,局面岂不严重哉?”

第四百六十一章 靖康之难(七十九)

黄潜善与副总管杨惟忠是正月十三日来到东平府的,他们带来本司兵马一万二千多。其中,知广信军张焕二千五百,知保定军高公翰二千五百,知濬州辛彦宗五千,知安肃军王澈二千,以杨惟忠为都统制。他们的到来,使得大元帅府军声益振。康王很高兴,对他们抚慰优厚,人人皆感动而喜悦。

对于黄潜善的建议,康王没有表态。耿南仲则明确表示反对,他说道:“金人恃强暴无理义甚明矣,何足与之口舌争曲直?且他们急于得到大王,自曹辅归后,金人以不见大王为恨。若他们得此信,知大王驻东平,要求太上皇及皇帝手书迫切之言,令大王速归,那么,大王归乎?不归乎?若归,则有不测之祸;若不归,又重违二皇帝之诏。

且大王仁孝,得二帝手书必泣涕而归。而跟随大王的一行士吏又多是东京人,久客思归,必劝大王归。大王若归,内则蹈不测之祸,外则天下勤王之兵无所统一。

另外,凡招安而来之巨贼,皆靠大王镇抚不生乱。大王若归,外必自乱。外乱则金人并力于内矣。不如劝大王养威望于外,使金人莫测,此上策也。”

黄潜善又说道:“不让大王给金人写信,恐金人知大王之所在,此说正确也。可是,门下侍郎何不给金人写信?门下侍郎可在信中说,因为自己是皇上师傅,又是旧僚,故出城北上,欲与大金和好。后闻金军深入,故自行决断起兵。其他内容,可如前面所说。

可仿效孙仲谋给曹孟德之书:春水方生,公宜速去。金人喜寒而畏暖,可在信中说:天时向温,公宜速去。南人喜暖而恶寒,天气越来越暖,将有利于宋军。一旦宋军大进,将不利于大金。”

耿南仲辩道:“此皆口打贼,非论实也。若金人回信,约日挑战,度吾兵之势力众寡,可战否?不战则自屈矣,战则胜负未可知也。因此,不如养威望,使金人莫测。”

黄潜善见两个建议皆不接纳,遂怏怏不乐,于是请求领兵去驻守曹州,并要求张焕、高公辅、王善、丁顺、孟世宁、温宗建、李大钧、张宗、王澈、董议等诸军,皆听其节制。

其实,并不是只有黄潜善有给金人写信劝其退兵的想法。北道总管赵野、宣抚使范讷、副元帅宗泽、冀州守权邦彦、发运使翁彦国、判官向子諲等人,也有类似的想法。后来,向子諲派遣使臣柳珪去金军送信,信中所言,大略如黄潜善之说。

宗翰与宗望阅信后分别下令,以亳、宋等州为守御所,准备与宋军开战。金人将柳珪留下,另派小使臣持信去宋军说道:“请限定日期,等候批覆。”金人在信中出语不逊,约日挑战。

向子諲等人皆不敢回答,黄潜善听说后,才开始明白,自己当初向康王提出的建议是多么肤浅而又幼稚,他深感惭愧。

正月十八日这天,大元帅府下令,任命杨惟忠为都统制,辛彦宗为先锋。统制张焕率二千五百人、高公辅率二千五百人前去兴仁府驻扎,王澈率安肃军二千人前去郓州驻扎。

正月十九日,朝廷诸司向金人交纳金银一事宣告结束。据开封府统计,总共根括到金十六万两、银二百万两。

然而,金人还是不放宋钦宗回城。这让父老百姓们感到情况有些不太妙。下一步金人是不是要纵兵入城掳掠?人们对此很担心。于是,有人便偷偷打造兵器,以图自卫。

枢密院得知情况后,紧急通知开封府:根据调查,住在旧城里外诸坊巷里的居民,近来时常编造谣言,唱说事端。他们以防护为名聚众,私自打造兵器。此事易招惹是非,甚至惊扰金军,深属不便。开封府宜疾速出榜晓谕,约束施行。

开封府遂在朱雀门张榜通告:自今后任何人不得擅打军器,所有铁炉户不得开炉。如有违反,收捉赴官,从重处罚。

第二天一早,忽然风雨大作,来势汹汹。城内各寺观皆对外开放,允许士庶入内烧香,祈祷天晴,祈请圣驾回城。城内各坊巷也都纷纷请僧道作道场,自宣德门至南薰门,道场罗列,“香满天衢,赞咏洋溢”。

午后,风停雨住。宽阔的御道上,父老士庶僧道们皆云屯雾集。一些忠信之士表现更为极端,他们有的燃顶,有的炼臂,有的锁口,皆跪于南薰门下。无数父老百姓,手捧香炉,于泥水中拜跪哭泣。

傍晚时,开封府又张榜道:“驾前传圣旨:只候天晴,打球结束,便回城,望军民知悉。”

正月二十一日,城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因昨夜又有金兵下城虏掠,被百姓暗中杀死甚多。另外,百姓在城墙上与金兵做贸易时,有人用尿冒充酒水,结果被金兵发觉,有两人被当场杀死,其余四散而去。一时间,京城流言颇为汹惧。

不久,开封府发布黄榜通告:军民父老不得生事。近来,在城上与金人博易时,有以秽水代酒饮者,几至生事。自今敢以诸杂物博易者,并行军法!

萧庆曾向宋钦宗保证道:“二帅俟金银交足,便请皇帝击球。宴会之后,就送圣驾入城,可请催括金银。”宋钦宗信以为真。

正月二十二日,萧庆奉宗翰、宗望之命,与宋朝使臣吴幵、莫俦等经过协商,议定如下事目:

一、准免道宗北行,以太子、康王、宰相等六人为质。

二、应以宋宫廷器物充贡,准免割黄河以南土地及汴京。以帝姬两人,宗姬、族姬各四人,宫女一千五百人,女乐等一千五百人,各色工艺三千人,每岁增银绢五百万两匹,进贡大金。

三、原定亲王宰相各一人、河北守臣亲属,全速遣送,准俟交割后放还。

四、原定犒军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须于十日内输解无缺。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这是一份令宋人深感耻辱的协议书。可是,为了保住赵家江山社稷,在吴幵、莫俦等人的劝谏下,宋钦宗最终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画押。

之后,宋钦宗又专门给开封府府尹徐秉哲做了批示:朕打球毕便还。金银并限来日交纳,军前尽绝。

第四百六十二章 靖康之难(八十)

对于宋钦宗与金人达成的秘密协定,城内军民并不知晓。他们见圣驾仍然未回,更加疑惧。各种推测之语四处传播,人心惶惶。有人请求枢密院发放军器,以备缓急之用,枢密院不准。于是,人们便秘密结集,私自准备兵器。

开封府得报后,担心这些人发生事变,遂下令逮捕。李宝等一十七人被抓,并执行斩首。李宝是领头者,号称小关索。开封府令军兵各以长枪挑着他们的头颅,在城里四处往来示众。

这天午后,吴革来到枢密院拜见孙傅和张叔夜,请求去青城与金人谈判,以救回圣上。当时孙傅不在,张叔夜问:“计将安出?”

吴革回答道:“革到金营后,所论者有三:一车驾还内,二金人归国,三革死。”

张叔夜明白吴革的用意。吴革是想到达金营后,利用谈判机会,舍命挟持金军元帅,令其放回圣上并退兵。张叔夜将吴革的请求书留下,打算找机会转交给金人。

孙傅回来后,张叔夜很兴奋地对他说道:“吴革有两朝万世乂安之策,他愿去金军谈判。”

孙傅认为,吴革此举不妥,一旦失败,将危及圣上安全,遂将请求书搁置了起来。

正月二十三日,天空阴沉,雾霾蔽日。孙傅、梅执礼、张叔夜等大臣见京城被围日久,每天饿死冻死在路边的人在不断增加,于是经过商议,以监国皇太子的名义下旨,增置粜粟米场与买柴炭场。同时规定,每人粟不超过五升,薪不超过五斤,按市价十分之一二价格出售。

消息传开后,人们纷纷赶赴米场与炭场,“籴买者士庶相杂”。

同日,开封府张榜通告,令原来开当铺者,继续开门营业。如不从命,允许告发,赏钱五十贯。

自城陷以来,当铺皆已关闭。对于开封府此时发布这样一个通告,没人感兴趣,亦无遵从者。

傍晚时,城内有传言说,圣驾今天可能要回来。其实,是宋钦宗派人回城,给开封府府尹徐秉哲一道手诏,具体内容是:朕于土床之上睡者,凡二十馀日矣。不敢惮劳,凡有所须,卿等且竭力应副。

这份手诏,其实是宋钦宗应萧庆要求而写的。萧庆告诉宋钦宗,由于金银交不够数,金人即将入城索要人与物。他要求宋钦宗给徐秉哲下一道手诏,令开封府予以积极配合。

隔了一天,即正月二十五日,天气突变,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非常寒冷。京城一些通晓阴阳数理学问的人以为,气候如此异常,乃阴杀之气而造成的。

这天,萧庆手持宋钦宗手诏来到开封府,代表二帅向徐秉哲索要五类人才:

一、御前祗候、方脉医人、教坊乐人、内侍官四十五人。

二、露台祗候、妓女千人,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等家歌舞宫女数百人。

三、修造御前后苑、文思院、明堂等工程的内司军器监各专业工匠、以及内廷广固司搭材兵三千余人。

四、制做腰带帽子、打造金银、系笔、和墨、雕刻、图画工匠三百余人。

五、杂剧、说话、弄影戏、小说、嘌唱、弄傀儡、打筋斗、弹筝、琵琶、吹笙等艺人一百五十余家。

萧庆令开封府将这些人组织好后,分批押赴军前。

此后,开封府军人开始争抢名单,“乱取人口,攘夺财物”。每集合一批,便自城中出发,押赴金军。凡是名列其中者,皆扶老携幼,全家随行。亲戚故旧都来送行,涕泣别离。“哭泣之声,遍于里巷”。

宋钦宗得知孙傅等大臣已用监国皇太子名义下旨,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请求与宗翰见面谈一谈,希望早日放自己回城,但遭到拒绝。宗翰指派萧庆作为使者,来回传话。宋钦宗于是请萧庆给宗翰捎话,他想派宰相何栗回城传旨,开仓放粮,以救济百姓。其实,宋钦宗的真正目的,是想向群臣和京城百姓宣示,自己仍然是皇帝,仍可发号施令,宗翰很快回话表示同意。

正月二十六日,雪还在下,路上积雪数尺,宰相何栗受命回城。尚书省随即张榜通告说:右仆射何栗已回城,称城中百姓冻馁,皇帝闻之出涕不止。皇上诏书曰:朕出郊见两元帅,议事未毕,阴雪连日,薪粮缺乏,家家穷苦,痛在朕心。已令减价出卖柴米,庶几少济。仍不须群聚候驾,重有暴露。朕负百姓,出涕何言!

京城人闻听消息,无不感动得直流眼泪。自宋钦宗出城以来,他们日日接驾,自宣德门直抵南薫门,人山人海,不知其数,无论风寒雨雪,人数不减。

随后,开封府又在相国寺、定力院、保胜院、兴国寺四处设置卖场粜米,每人允许买米三升,付钱六十二文。然而,一开始由于措置不得法,人们蜂拥而至,只有强悍者受利,普通百姓难以买到。不久,开封府张榜通告:不准军人入场,男女分开,分单日双日购买。从此,分配稍微均衡。

这天,受宗翰与宗望委派,萧庆与已投降金人的内侍承宣使邓珪,持宋钦宗手诏,又来到开封府,要求办理以下事项:

一、取法驾大驾之属五辂副辂卤薄仪仗、皇后以下车辂卤薄仪仗、皇太子诸王以下车辂卤薄仪仗、百官车辂仪仗、礼器、法物,礼经、礼图、太乐轩架、乐舞、乐图、舜文二琴、女娲笙、孔子冠、图识、竹简、古画、教坊乐器、乐书、乐章、祭器、明堂布政图、闰月体式、八宝九鼎、元圭郑圭大器、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秘阁三馆书籍、监本印板、古圣贤图像、明堂辟雍图、皇城宫阙图、四京图、大宋百司并天下州府职贡令应、宋人文集、阴阳医卜之书(其中,元、白并元祐诸名人文集,尤其爱慕)。

二、取诸科医二百七十人、教坊乐工四百人、金玉杂伎诸工(如消、碾、染、刷、绣、茶、画、针线、木漆、帽带、皮铁之类)、课命、卜祝、司天台官、六尚局搭材、修内司广固诸司诸军曹司,并允许其家属随行。要求上述人当天必须赴南薰门、朝天门交割,不得停留耽搁。

三、取内人街坊女弟子女童、及权贵戚里家细人,指名要童贯、蔡京家祗候,共千余人,要从中选取容貌端丽者。

第四百六十三章 靖康之难(八十一)

一般来看,送物容易,送人难办,尤其是送女人,恐怕更难办。然而,开封府府尹徐秉哲有办法,他下令从教坊中选取女人。教坊中的女人,要么会音乐,要么会舞蹈,要么会演戏,而且大部分都年轻靓丽。所以,很快“里巷为之一空”。

还有一部分女人,即宋徽宗以前释放到宫外去的宫女,她们容貌气质也都不错,也成为徐秉哲选取的对象。虽然有些宫女已经嫁人,但亦要径取之。

消息传开后,她们都惊恐不安,“如鹅鸭趋汤火”。徐秉哲宣布,嫁到小户人家去的不搜捉,但要交钱,“免一人至千缗”。为了避难,有些宫女甚至愿意到小户人家去充当婢妾。

大部分女人无处可逃,她们被带至开封府。她们皆蓬头垢面,不吃饭,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希望能够得免。

然而,徐秉哲依然有办法。他购置了许多钗衫、冠插与鲜衣,令她们沐浴后穿戴。等她们梳妆打扮完毕,就将她们装满车,app下载地址xbzs送往金军。前来送行的亲人们纷纷抱头而哭,旁边观者莫不歔欷流涕。

金人入城索取物与人,很理直气壮,因为他们手中有宋钦宗签署的协议。当时,京城人并不知道这份协议。他们普遍以为,金人向城内索取物与人,是内侍邓珪之谋也。当初,内侍承宣使邓珪到河北一带传达圣旨,被金军俘虏,随即投降。人们以为,如果不是邓珪教金人这样做,金人怎会知道城内如此多的内情?

邓珪的确曾向宗望夸赞过皇宫妃嫔与帝姬之美,并特别指出茂德帝姬最漂亮。因而,宗望很希望娶茂德帝姬为妻,只是因茂德帝姬已经消失半年多,宗望才把茂德帝姬赵福金换成了安德帝姬赵金罗。

其实,宋钦宗派宰相何栗入城,除了平粜安民,诏令徐秉哲运送各项事物、人员至南薰门、朝天门交纳外,还让他去完成另一项秘密使命,即面奏太皇,委曲和亲。

正月二十六日午后,何栗来到龙德宫,首先向宋徽宗汇报了皇帝在青城与金人交涉的有关情况。然后话题一转,说到二太子元帅指名索要安德帝姬一事。

何栗叹了口气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安德帝姬不送过去,恐怕不行。”

宋徽宗听后痛哭流泣,责备何栗道:“你们为什么要答应将皇亲交出去?难到皇帝就这么无情嘛?可是,将安德帝姬送过去和亲,皇帝就一定能回来吗?”何栗默然良久,回答不来。

此时,副元帅宗泽已在开德府站稳了脚跟。开德府旧称澶州,宋真宗曾与辽太后辽圣宗在此签约讲和,即“澶渊之盟”,奠定了宋辽两国边疆的百年和平。那时候黄河穿城而过,形成南城与北城,河有浮桥相连。宋神宗时黄河大决口,澶州城于是迁到了黄河北岸。

当初,宗泽领兵从大名府进军开德府时,沿路曾与金军血战十三仗,每战皆捷。这期间,岳飞作战勇敢表现突出,因功升至正八品修武郎。

正月二十七日,中书舍人张澂手持宋钦宗诏书来到开德府城下,访寻康王所在,与他同来的还有一队金兵人马。他们是正月初二离京出发的,而开德府距离东京不过三百四五十里路,他们竟走了二十五天。

张澂在城下自报姓名,让守城士兵去请康王出来答话。宗泽闻讯,快步登城楼道:“我乃兵马副元帅宗泽,所来何事?”

张澂说道:“宗副元帅,敢问康王今在何处?皇有旨,召康王即日回京,与大金国共商和好大计。如今大金军已登东京城墙,皇已将两河各州割让给大金。宗副元帅切不可贸然进兵,不然有误国家大计,今有皇御笔在此。”

说完,让身旁的金兵用弓箭将宋钦宗诏书射到城楼。宗泽令人捡来诏书,看了看,对身边众人说道:“此乃伪诏,不可留,点火烧掉。”

张澂见皇诏书被焚烧,焦急地喊道:“宗泽,你怎敢焚烧圣旨?”

宗泽大笑道:“张澂,你可知假传圣旨该当何罪?康王大元帅今不在开德府,亦不知其何在。金人如若诚心通和,便须自开封城下撤兵。不然我将率师进京勤王,面见圣。”

张澂急道:“宗副元帅,不可轻易进兵,不要坏了圣议和大计。”

宗泽说道:“你休要再啰嗦,赶快走,不然别怪我无礼!”说罢,令站在身边的岳飞张弓搭箭,准备射击,张澂见状只好与金兵退走。

正月二十八日,开封府派官员将七十二名歌妓送到金军中,赠给宗翰与宗望。开封府官员说,这些歌妓皆来自蔡京、童贯和王黼家,是开封府府尹徐秉哲从这三个有罪之家精心挑选出来的,每家各挑了二十四人。

其实,蔡京、童贯、王黼这三位宋徽宗时代最著名、最有影响力的政治人物都早已死亡,家道业已败落,歌妓早就或跑或死。这些歌妓,都是徐秉哲从教坊中挑选出来的。安德帝姬赵金罗也杂入其中,被送到刘家寺宗望军寨。

安德帝姬一见到宗望,便吓得浑身战栗,面无人色。宗望见安德帝姬果然貌美如花,心中顿然大喜。

宗望想热情安慰一下安德帝姬,可又担心她性情倔强,为保贞洁而自尽,遂不敢轻举妄动。

最令人可恨的是,开封府官员已从宗望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其心思的变化。他们密令安德帝姬的婢女,找机会骗安德帝姬喝下催情迷药。当天,趁安德帝姬**迷乱之机,宗望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从这天黎明开始,雪就不下了,天空也晴朗起来了。京城人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留守司命御史台通知京城百官,今日全都到南薰门接驾,圣今日可能回城。很显然,孙傅等留守司大臣对安德帝姬前往金军和亲,抱有很大的希望。

士庶百姓闻讯也都很高兴,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浩浩荡荡,“充塞道路”。然而,直到日落黄昏,也没得到任何宋钦宗回城的音信。

第四百六十四章 靖康之难(八十二)

前来接驾的吏部侍郎谢克家有感而发,当场作了一首词《忆君王》:依依官柳拂宫墙,宝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巢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

面对国破家亡,无能为力;面对似海君恩,无以为报;面对月破黄昏,孤苦无助。谢克家的这种无限感慨,其实也抒发出了东京城众多普通官民的心声。

这首短小浅显而又颇具感染力的词,很快在京城传播开来,“闻者莫不垂泪”。人们似乎已预感到:圣上恐怕回不来了。

然而,第二天留守司张榜通告说:“奉圣旨,令多差人般挈所须仪仗等物,候般发尽绝,车驾还内。”

从留守司发布的这一通告中,京城父老似乎又看到了圣驾回城的希望。

但金人贪得无厌,欲望未有绝期。他们什么都稀罕,什么都索要,如祭器、朝服、尚方药饵,甚至奕棋、博戏之具,也无不征索。陆续装车运送到金军去的各类物资,不可胜计。

京城人对此无不扼腕叹息,心里感到很不平衡,但又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正月三十日一早,白雾蒙蒙,宋朝官吏士庶无事可干,都云集在南熏门内候驾。雾散后,萧庆等人又奉宗翰之命入城,来到开封府要物要人。

这次索要的物是:金辂、御辇、法驾、仪仗、驾头、皇后玉辇、宰相子弟车、诸王法服、宰相百官朝服、皇后衣服、御驾、御鞍、御尘拂子、御马二十匹、珊瑚鞭两条、御前法物仪仗、内家乐女乐器、大晟乐器、大内图、夏国图、天下州守府、尚书省图、百王图、宝录宫图、隆德宫图、相国寺图、五岳观图、神霄宫图、天宁寺图、本朝开国登宝位赦书旧本、夏国奏举书本、纸笺、红铜古器二万五千、酒一百担、米五百石、大牛车一千、油车一千、凉伞一千、太医局灵宝丹二万八千七百贴等。

这次索要的人是:画匠一百人、医官二百人、诸般百戏一百人、教坊四百人、木匠五十人、竹瓦泥匠石匠各三十人、走马打球弟子七人、鞍作十人、玉匠一百人、内臣五十人、街市弟子五十人、学士院待诏五人、筑球代奉五人、金银匠八十人、吏人五十人、八作务五十人、后苑作五十人、司天台官吏五十人、弟子帘产小唱二十人、杂戏一百五十人、舞旋弟子五十人、钧容班一百人并乐器、内官脚色、国子监书库官、太常寺官吏、秘书省书库官、后苑作官吏、五寺三监大夫、合台官吏、左司吏部官吏、鸿胪寺官吏、太医局官吏、市易务官吏等。此外,还继续征求内夫人、戚里家女使、倡优等,人数不限。

开封府接到金人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办理。他们一边将各种物资装车运送,一边抓紧确定各类人物名单。这天,开封府总共选定了一千余人,派出二十八名内侍官押送他们到金军中去。

不幸被选中送出城者,皆号恸而去。他们的亲戚故旧,纷纷与之泣别于南熏门。哀号之声震动天地,民情惶惶不安。

午饭前,满载着数百名内夫人、戚里女使与倡优的车队缓缓朝城南驶去。走近南薰门时,朝廷众多官吏都还在此候驾。忽然,有个女人在车上朝众大臣大声斥骂道:“尔等任朝廷大臣,作坏国家至此,今日却令我辈塞金人意,尔等果何面目?!”

众大臣闻声回首,望着车上的女人无言以对,惟有缄默而已。

由于京城被围日久,粮食日益短缺,物价飞涨。穷困者迫于冻饿,开始“剽掠死人,割尸以啖”。开封府得悉后,立即张榜通告予以制止:“街市尸首暴露,擅敢剥剔者,许人告首,赏钱五十贯。”

然而,“剖剥食人者”,根本就不把开封府的通告当回事。他们不仅继续吃人肉,甚至还贩卖人肉,一斤人肉标价为八百五十文钱。这一悖逆人伦的人间惨剧,让留守大臣孙傅等人甚为不安。

二月一日,留守司以皇太子名义下令,没收谭稹家所有的白米,并低价卖给穷困百姓。此前已没收谭稹家资约白米一千石,豆粟一千石。同时又下令,拆毁高俅与杨戬家房屋,低价出卖柴薪,以帮助穷困百姓取暖御寒。

然而,这一点点米和柴,对于偌大一个京城来说,真可谓杯水车薪,根本不解决问题。

二月二日,金人又来开封府要物要人。这天主要索取后妃服、琉璃、玉器、三馆文籍图书、国子监书板,同时继续索要内夫人、杂工、伎伶人、内官等,并要求其家属随行。

自正月二十五日以来,被开封府强迫送入金军营寨的妇女人数已逾五千。这些妇女“上自嫔御,下及乐户,皆选择盛装而出。”金人经过严格筛查,留下了三千处女,其余则淘汰回城。宗翰与宗望从三千处女中,各自挑选了数十人。诸将领自谋克级别以上,各分配数人;谋克级别以下,立有战功者,分配一、二人。后来,又因病淘汰回城一千余人。

京城年轻女孩们不得不想方设法避难,四处躲藏。但开封府追捕极严峻,一旦抓到后,便用大绳捆绑起来,武装押送出城,如同传送逆党一样。不幸被抓走的女孩子们放声大哭,号呼求救,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绝于道。

二月三日,留守司给宗翰打报告道:“城中所有止如此,如有隐蔽,同受军法。”随后,又在宣德楼前张榜通告:“大金所需,津搬渐已了当,圣驾旦夕归内,仰士庶体国通和之意。”

留守司这天在御街上建造了许多道场,准备迎接圣驾回城。一批乐工医官家属这天出城,金人在检查他们的行李箱时发现,里面有些金帛按规定应该上交,于是予以没收,并将情况上报。宗翰得知后很生气,觉得宋朝留守司在欺骗他。

第四百六十五章 靖康之难(八十三)

第二天,即二月四日,宗翰接到宋朝内官蓝欣、医官周道隆、乐官孟子书等人的密信。他们揭发说,有人在家中窖藏金银,请派人前去取来。宗翰大怒,当即派人携带锄钁等工具入城,挖取内侍邓珪以及教坊人家所窖藏的金银。

傍晚时分,宗翰派萧庆来开封府,对窖藏金银一事严厉问责徐秉哲。徐秉哲很害怕,赶紧下令张榜通告,要对全城再来一次大根括。

二月初五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宗翰与宗望传令,请宋钦宗赴球场观看球赛,球场设在刘家寺军营。

宋钦宗很高兴,终于可以见到金军元帅了。他想趁此机会,请求二帅放自己回京城。就在他骑马离开青城前往刘家寺之时,忽然又传来二帅命令:不准带卫兵,只允许何栗、冯澥、曹辅、郭仲荀四位大臣随同前往。

来到刘家寺后,宋钦宗被安排坐在东边座位,面朝西,这表示以他为主;宗翰与宗望则坐在西边座位,面朝东,这表示他们为客。这样安排,体现出了宾主分庭抗礼之意,即表示以平等之礼相见。

酒过七行,宗翰与宗望起身离开座位,换饰有刺绣图案的球衣,他们对宋钦宗说道:“我们要场打球为乐,并献给皇帝。”

宋钦宗回答道:“今日得观盛礼,岂敢重劳元帅。”

一场球打罢,宗翰与宗望令其他球员继续打,他们则回到座位继续喝酒。大约又喝了两行酒,宋钦宗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对宗翰和宗望说道:“某久留军前,都人延望,欲乞早归。”

宗翰抬头望着宋钦宗,厉声问道:“待那里去?”宋钦宗闻言,吓得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宗望很同情宋钦宗,球赛结束后,他与宋钦宗一同马,并将宋钦宗一路送至青城斋宫。临别时,宗望很感慨地对宋钦宗说道:“天命如此,无可奈何。”

宋钦宗回到住处,吴幵等大臣闻讯都来迎拜。他们见皇神情很失落,情绪很沮丧,便猜想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皇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后来,何栗将宗翰与宗望所言,向吴幵等人作了转述。两位元帅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放皇回城。

何栗脸色凝重,忧虑不安地问道:“策将安出?”

一夜通宵,何栗、吴幵等大臣都没睡。他们聚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忧惶戚戚,不知所措。

其实,宋钦宗这时心里已经有数,他已经感觉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已经来临。下午在宴席,他曾看到一个金人将领走到囯相元帅跟前,将一份文件交给囯相元帅。囯相元帅看完文件后,当即下令撤掉宴席。

宋钦宗并不认识那个送文件的金人,那人女真名叫蒲卢虎,汉名叫完颜宗磐,是金国皇帝吴乞买的长子。

在回青城斋宫的路,宗望已向宋钦宗悄悄透露,那份文件就是皇帝诏书,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宋朝皇帝废立之事。

作为宋朝使臣的吴幵与莫俦得知诏书内容后,急忙给宗望跪下,恳求道:“倘蒙再造,俟国相回军后,无论何人何物,惟皇子命。”

宗望点点头,答应帮忙,但要求再送帝姬三人、王妃与嫔御七人。吴幵、莫俦力请宋钦宗同意,并让宋钦宗亲手画押为信。

宗望知道宗翰已决定执行诏令,废掉宋帝,另立异姓为帝。他离开斋宫后,径直来到宗翰的营寨,对宗翰说道:“明诏虽允废立,密诏自许便宜行事。况已表请立藩,岂容中变?”宗翰沉默不语。

宗望又说道:“太祖止我伐宋,言犹在耳。皇帝仰体此意,故令我们自便。”

宗翰又沉默了一会儿道:“皇子何私于宋,不顾大害?宋兵尚多,民心未去,如今放手,后患无穷。更立异姓,国势易动,徐图混一,岂非善计?”

宗磐插话道:“都元帅斜也意同。”

宗望怒气冲冲地说道:“南伐我实首谋,我当为政。废主亲属,不能如契丹虐待。”宗磐见状,急忙对两边进行和解,宗望则悻悻而去。

这时,萧庆向宗翰建议道:“废少主,康王必自立,不似少主庸懦,请再思。”

宗翰很痛快地说道:“宋若归诚于我,当保全。”

接着,宗翰派萧庆去一趟斋宫,问一问宋朝皇帝,他想急着回城干什么。宋钦宗回答道:“回城的目的就是安抚百姓,以及催促交纳金银于军前,别无他。”

众臣闻听萧庆来见皇●app下载地址xbzs●帝,以为归期已决,“咸有喜色”。

第二天,即二月初六日,天刚放亮,金人便来到斋宫,向宋钦宗传达囯相元帅的命令:请他与随行大臣们一起,马到元帅营寨中去。

随行大臣们以为,金人这是要放他们回城,他们一边整理服装,一边兴奋地议论道:“果得还也!”

可是,当宋钦宗与大臣刚走出门,忽然涌来一群金兵,将宋钦宗御驾车盖的黄缯粗暴地撕掉,然后列队,押着众人前进。众人惊愕,这才感觉到情形不太妙。

囯相元帅营寨外,摆着一个朝北的香案。宋臣们被勒令站成一排,站在百步之外。宋钦宗独自前,朝着香案拜了两拜。

宋臣们又被勒令跪下,听高庆裔尚书宣读金国皇帝诏书。听完诏书,宋臣们这才知道,皇已被废为庶人。他们皆伏地叩头,苦苦哀请。

宗翰令萧庆与刘思前,脱去废帝宋钦宗御服。李若水见状奋身不顾地冲去,抱着宋钦宗御衣不让脱,并大声说道:“陛下不可脱!这贼乱做也,此是大朝真天子,你杀狗辈不得无礼!”李若水左手抱着宋钦宗,右手指着宗翰张口大骂。

数名金兵冲前去将李若水一顿暴打,打得他口面流血,并将他扯到一边。李若水挣扎着回头一看,见宋钦宗最终还是被脱去了御服,他当即气绝倒地。

第四百六十六章 靖康之难(八十四)

宗翰下令,押废帝赵桓回斋宫。他又令莫俦、吴幵入城宣谕,将大金皇帝诏书传达给京城留守孙傅,并告知道宗,限道宗初七日率宫眷出城,推立异姓。同时,令邓珪率内侍百余人入城,监守后妃、帝姬、诸王妃。又令冯澥、曹辅入斋宫侍奉废帝,其余宋臣,皆分别禁押。

刚从城中出来,打算向宋钦宗汇报城内情况的郑宽之、梁平、王孝杰、王宗沔四人,亦被禁押。

此时,东京城内还不知道皇上已在青城被金人废掉。二月初六那天,上至百司官吏,下至普通民众,还像往日一样,尽往南薰门接驾。人们听说打球已结束,皇上应该回城了。可是直到午饭时,仍不见御驾踪影。

午后未时,一群金兵下城,将南薰门踏道撅断,对此人们感到很不解。

宋钦宗自出城以来,每天都派遣御带王孝杰入城抚谕。京城人也每日在南熏门候驾,风霜雨雪无阻。可是,二月初六这天,直到天黑,王孝杰也一直没出现。这一反常情况,让人们感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人心大恐”。

晚上,夜色漆黑。东京城死气沉沉,市民都沉浸在不安与恐慌之中。翰林学士承旨吴幵与翰林学士莫俦,受宗翰派遣,悄悄进城,来给东京留守孙傅送信。

信中说道:“元帅府近以宋主降表申奏,今回降圣旨札子:先皇帝有大造于宋人,而宋人悖德,故去岁有问罪之师,乃因嗣子遣使军前哀鸣祈请,遂许自新。既而不改前非,变渝迷执,是致再讨,犹敢抗师。洎官兵力击,京城摧破,方伸待罪之理。况追寻载书,有违斯约,子孙不绍,社稷倾危。父子所盟,其实如一,今既伏罪,宜从誓约。宋之旧封,颇亦广袤,既为我有,理宜混一,然念师行止为吊伐,本非贪土,宜别择贤人,立为藩屏,以主兹土。其汴京人民,许随主迁居者听。

右所降圣旨在前,今请宋宰执文武百官在京臣僚,一面共请上皇以下后妃、儿女及亲属王公之属出城。仍勾集耆老、僧道、军民遵依圣旨,共议荐举堪为人主者一人,不限名位尊卑,惟道德隆懋,有大勋业,素为众所推服,长于治民者,虽乏众善,有一于此,亦令荐举。当依圣旨,备礼册命,赵氏宗人,不预此议。一应宋之百司并事新君,其国俟得姓氏,随册建号,所都之地,临日共议。

天会五年二月六日,右金吾卫上将军右都监押右监军押皇子右副元帅押骨卢你移赉勃极烈、左副元帅押谙扳勃极烈都元帅。”孙傅等人读完信,“号绝欲死”。

接着,吴幵与莫俦又拿出宋钦宗批付给孙傅的御笔:“今月六日大金诏书,以屡失盟誓,别立异姓。仍依宣旨,专候上皇以下后妃、诸王、公主以次日放出京,俾令团聚。自惟失信,故当如此。犹许旧地,别立贤人,其为百姓之幸非细。今因元帅差人赍文字入城,附此谕意,幸为晓示,早请上皇以下举族出城。诸事并从元帅指挥,方是长计。无拘旧分,妄为祸乱,速招连累。”

这天晚上,只有孙傅、王时雍、徐秉哲、范琼等人在现场。他们于是共相密议,打算按照囯相元帅信中要求,明天发遣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以及后妃亲王驸马之属出城。可是,他们又不敢让城中军民知道真相。这时候,大街小巷里只是传言消息不好而已,尚无人知道皇上已被废掉。

为稳定民心,以防内乱,他们商量决定,以皇太子传旨的名义张榜通告道:皇帝出郊,多日未回,太上来日往军前,恳告元帅,乞驾早还。

半夜三更时,孙傅派皇城司官王汝弼去延福宫,奏请太上皇次日出城。

康王大元帅赵构此时仍在东平府按兵不动,焦急地等候着皇上圣旨。这段时间里,大元帅府并没闲着,他们经过多方侦察,已基本摸清了金军的扎寨情况。金军主力队伍在东京城下扎成连珠寨,向北扎至卫南县,向东扎至东明县,向西扎至胙城县。连珠寨的特点是,各营寨像成串的珠子一样紧密相连,相互照应,形成一个整体,不会轻易被各个击破。而且,金军各营寨“篱落牢固,无隙可乘”。

二月初六日,也就是宋钦宗被金军元帅宗翰废去帝位这天,康王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他给大元帅幕府下令,令他们对部署在曹州、濮州一带的人马,再进行一番整饬,命令各部“列寨相望,审势进发”。

大元帅府于是给各部下达命令,进一步明确各部驻防之地、各将领统兵数量与隶属关系。

一、大元帅府五军驻扎于东平府:先锋辛彦宗统五千人,前军都超统二千五百人,左军张琼统二千五百人,中军张俊统二千人、赵俊统二千五百人,右军苗傅统二千五百人,后军范实统二千五百人。以上共一万九千五百人,包括马军在内,号称总兵四万人马,以杨惟忠为都统制。

二、驻扎开德府的人马:陈淬统磁州二千人、洺州一千人,尚功绪统二千人,当景统二千人,王孝忠统一千人,权邦彦统一千人,孔彦威统一万人。总计一万九千人,包括马军在内,号称三万八千人马,以陈淬为统制,由副元帅宗泽统一指挥。

三、驻扎濮州的人马:闾邱升统三千人,姚鹏统二千人,孙振统二千人,总计七千人,包括马军在内,号称一万四千人马,由副元帅宗泽统一指挥。

四、驻扎兴仁府人马:黄潜善统一万三千人,张焕统二千五百人,高公翰统二千五百人,王善统一千人。总计一万九千人,包括马军在内,号称四万二千人马,以张焕为统制,由黄潜善统一指挥。

五、驻劄广济军人马:丁顺统三千人,孟世宁统二千人,温宗建统一千人,李大钧统一千人,张荣统一千人。总计八千人,包括马军在内,号称一万五千人马,以丁顺为统制,由黄潜善统一指挥。

六、驻扎单州人马:王澈统二千人,董谊统二千人,赵某统二千人。总计六千人,包括马军在内,对外号称一万二千人马,由黄潜善统一指挥。

七、驻扎柏林镇人马:刘浩统二千人,白安民统一千人。总计三千人,包括马军在内,对外号称六千人马,由黄潜善统一指挥。

全部总兵力计八万一千五百人,包括马军在内,号称一十六万七千人马。这八万多人马,由于来源不同,所以成分性质很复杂。他们有的是招安而来的盗贼,有的是收拢而来的溃兵、军贼,也有临时组建的勤王兵与民兵。这样一支杂牌军,其军纪与战斗力,可想而知。

其实,康王赵构与大元帅府幕僚们,对这支队伍的情况与特点,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靖康之难(八十五)

二月初六这天晚,东京城里,作为北宋政府的最高决策者,孙傅、王时雍、徐秉哲等人,一夜未眠。他们一想起吴幵与莫俦所说的话,便心惊胆战惊恐不安。吴幵与莫俦说:“元帅有令,如太皇以下明日申时不出城,即纵兵四面入城杀人。”

第二天黎明时,孙傅、王时雍等再次来到延福宫,伏地奏请太皇与诸王、后妃出城,到金军恳告元帅,放皇回城。他们隐瞒真相,不说皇已被金人废掉。其实,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太皇与诸王后妃骗出城去,以此避免金军入城屠杀。

不久,太皇后也被人带到延福宫来了。

然而,宋徽宗迟疑不决,他实在是不愿去见金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若出城,很可能就一去不返,故没有答应。

王时雍见状很着急,急忙与莫俦商量,将京城四壁都指挥使范琼找来。莫俦向范琼说明情况,让他以武力逼迫太皇出城。范琼毫不犹豫地答应。

范琼率兵来到延福宫,对宋徽宗说:“如今太已成亡国之君,势在必行,臣已备下竹轿。”

宋徽宗闻言,涕泪横流,不得已,只好乘坐竹轿离开延福宫,含泪前往南薰门。诸王、后妃等也都乘车,依次前往。

城中百姓见这么多的皇家车子朝南熏门而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在西角楼下,有两个百姓想拦下宋徽宗的竹轿,但没来得及。不一会儿,他们见燕王骑马而来,便前拦下,说:“大王家的亲人都去,这一城生灵怎么办?不如留一人,以存国祚。”

燕王流泪回答道:“大金要我,教我奈何?”

两人说道:“其实,百姓愿与大王死生与共。”

范琼得知情况后下令,将这两个百姓抓起来,立即斩之。

其实,孙傅并不想将赵宋皇族全都送给金人,他想藏匿起来一些。然而,当吴幵向他出示名单时,他傻眼了,金人对赵宋皇族成员情况已全部掌握。这份名单,是邓述与管宫邠者向金人提供的。邓述也是内侍,曾担任真定府走马承受。真定沦陷后,邓述投降金人,金人让他随军用事。

前不久,金人曾带走内侍四十五人,问清他们各自职责后,将其中一半遣还,只将管宫邠者留下。孙傅等留守司大臣皆“不悟其计”,还以为金人欲仿效大宋禁中所为。直到看见吴幵出示的皇族名单,孙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金人早就预谋将赵宋皇族一网打尽。

对于宋徽宗出城去见金军元帅,张叔夜很不赞成,他说道:“今皇帝一出,已不复归,陛下不可再出。臣当率●app下载地址xbzs●励精兵,护驾突围而出,庶几侥倖于万一。纵敌骑追之,臣当以身决于死战,陛下或可以偷生。天若不祚宋,死于封疆,不犹生陷于夷狄乎?”

宋徽宗觉得,此时突围,为时已晚,故迟疑不行。现在,在范琼、徐秉哲等人逼迫下,宋徽宗不得不出宫,他已别无选择。他心里很明白,金人入侵毕竟与自己有直接关系。如果自己出城能换回赵桓,能结束这场战争,能以自己一人之安危,而挽救满城百万生灵免遭涂炭之苦,那也是值得的。他说道:“若能保证皇帝归来,保证金人不入城,我当人质,绝不推辞!”

然而,宋徽宗知道金人很狡诈,他不得不做最坏打算。他将一把佩刀交给左右随从,关键时刻,他想以此了结自己的生命。

二月七日这天,跟随宋徽宗出城的有郓王以下诸王三十余人、还有诸王妃、公主、都尉等,连同随从侍女共有三千余人。

宋徽宗来到南薰门下,南熏门正关闭着。他从竹轿里走出来,等了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金人铁骑从瓮城走出,簇拥着宋徽宗往青城而去。

宋徽宗一进入金军军营,就感觉情况不妙,于是顿足大叫:“事变矣!”他令身边随从快取佩刀来,准备自尽。然而,佩刀早被金人搜走了。

此时,宗翰与宗望坐在端诚殿里等候宋徽宗。宗翰坐在北边,面朝南。宗望坐在东边,面朝西。他们安排宋徽宗坐在西边,面朝东。

宋徽宗一进门,便厉声质问道:“汝称先皇帝有大造于宋?反是我有大造于汝也!若大辽伐我,我当所甘心。汝去年兴师,吾传位与嗣君,遂割城犒军,汝等乃还。今兴兵称嗣君失信,汝等曾记誓书否?汝不信然,乃萧庆、王汭等教汝等为之,可呼萧庆等来与我面证,吾岂畏一死!”宗翰与宗望皆沉默不语,萧庆等人也都不出来。

宋徽宗坐下片刻,又起来走出门去,走到东廊下,碰见宋钦宗。宋钦宗前扶着宋徽宗“号泣久之”。

宋徽宗很痛心地说道:“汝若听老父之言,便不会遭今日之祸!”

废掉宋钦宗之后,由谁来代金人治理中原呢?对此,宗翰颇伤脑筋。宗翰知道,这必须用汉人才行。一开始,他打算从军内找一个可信的汉人官员来替代宋钦宗。他最先想用萧庆,可萧庆极力推辞。后来又打算用刘彦宗,可刘彦宗也极力推辞,说自己不敢当。

于是,宗翰不得不扩大范围,将目光投向被扣留在金营中的原宋朝官员。他曾看中司马朴,但司马朴也不接受。

司马朴是在东京城沦陷前,以兵部侍郎身份出城来金营谈判时,被宗翰强行扣留的。那时,宋朝派出的很多使者,大都见不到宗翰与宗望。即使有时见到,他们两人也会很傲慢地踞坐于帐中,令甲士执引使者,趋拜于庭下。司马朴来拜见那天,宗翰接见了他,并询问他家族情况,司马朴回答道:“先祖大丞相光。”

宗翰闻言,肃然起敬道:“贤者之后!”于是,对司马朴的接待超出常规,礼遇甚厚。

而今,当司马朴得知皇帝被废,他当即给宗翰与宗望写信,谴责他们擅自改变和议,规劝他们以大义为重,收回成命。宗翰虽然不听,但对司马朴仍很敬重。

第四百六十八章 靖康之难(八十六)

二月初七日,孙傅一方面恳请宋徽宗率皇族出城,另一方面他也给宗翰与宗望写信,恳求他们保留赵宋皇位。

第一封信是这样写的“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今月六日亥时,准元帅府公文,备到大金皇帝圣旨指挥,傅等闻命震骇,义当赴节死难。然念世被本朝德泽,至深至厚,嗣君亲政,才及期年,恭俭忧勤,实已无所不至,若遽蒙废绝,实我臣子所敢闻知。辄复忍死须臾,冒陈悲恸激切之词,仰干台听。伏望垂天地再造之恩,毕终始保全之赐。傅等誓当捐躯碎首,图报万分。谨具画一下项

一、太上皇以下,不敢有违令旨,见起发赴军前,同伸恳告。

二、嗣君自即位以来,日修德政,并无亏失,惟是失信一事,上累谴诃。盖缘亲政之初,偶为谋臣所误,继已尽行窜责。兼检会上违大辽信誓,亦系童贯、赵良嗣、王黼等妄起事端,并行处斩了当。以此显见嗣君悔悟前失,非有他心。

三、嗣君自在东宫,即有德誉,著闻中外,比既即位,臣民归仰。今感戴保全,恩德至厚,若蒙终惠,未加废绝,尚可以岁修臣事之仪,如抛降金银表段之数,虽目下未能敷足,将来下令外路取索,分岁贡纳,实为大金永远无穷之利。若一旦废弃,遂同匹夫,纵有报恩之心,何缘自效?

四、伏详来旨,令别择贤人,以王兹土,许汴都人民随主迁居,具见仁慈存恤之至。据今中外异姓,实未有堪充选者。若仓卒册立,四方必不服从,缘此兵连祸结,卒无休息之期,非所以上副元帅爱息生灵之本意。

五、今日之事,生之杀之,予之夺之,全在元帅。虽大金皇帝诏有废立,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则阃外之事,元帅自可专行。

六、汴京两经根括取索,公私所有,各已罄竭,显见将来难以立国。乞班师之后,退守偏方,以备藩屏。如蒙大恩,特许嗣君,已废复立,所有称呼号位,一听指挥。右件如前,谨具申皇子元帅、国相元帅。伏望特加矜悯,早赐允从,伏候台令。”

孙傅将这封信交给吴幵,请他转交金军元帅。之后不久,他感到意犹未尽,于是,紧接着又写了第二封信,内容如下“孙傅等伏睹诏书,宜择贤人,立为藩屏。窃见国主自在东宫,恭俭著闻,若愿选择贤人,必无出其右者。兼本国自太祖皇帝以来,累世并无失德。惟上皇听信奸臣,及国主年幼新立,为大臣所误,以致违盟失信,上干国典。伏望国相元帅、皇太子元帅,察傅等前状,许其自新,降号称藩,复立社稷。容其退避,以责后效。

再念赵氏祖宗德泽,在民未泯,或未允从前恳,亦望特赐哀悯,许于国主子弟中择一贤者立之。或不愿立上皇之子,乞于神宗皇帝二子中择选建立,使长得北面,永为藩屏。非为不灭赵氏,亦使一国之生灵蒙被恩泽,永为依归。傅等不胜激切恳祷之至!”

二月初七晚上,宗翰在军寨中大摆宴席,犒赏诸将。他下令宋朝宫嫔等女子全部换装,从内到外全部换上露台歌女衣装,与诸将杂坐劝酒。

宫女郑氏、徐氏和吕氏抗命不从,被当场斩首,并将其头颅悬挂在寨门口示众。接着,又有个不知姓名的宫女不堪其辱,突然从金人身边抽出一支箭镞,穿喉自杀。

还有宫女张氏、陆氏与曹氏,性格也很刚烈,公然对抗宗望,被金兵用铁竿刺伤,扔在营帐前不闻不问,流血不止,三天后悲惨死去。

当王妃与帝姬们遵命来到营寨时,宗望指着躺在地上的三个宫女给她们看,让她们引以为鉴,服从命令。王妃与帝姬们吓得浑身发抖,“人人乞命”。宗望命帝姬赵金罗抚慰她们,劝她们赶紧梳妆打扮,换上后宫舞衣,到宴会上去陪诸将饮酒取乐。

金人如此威逼,仍然有抗命不从的妇女。宋徽宗第七子济王的夫人曹三保,就是其中一个。宗望对她说道“汝是千锭金买来,敢不从?”

曹三保质问道“谁所卖?谁得金?”

宗望回答道“汝家太上有手敕,皇帝有手约,准犒军金。”

曹三保又问道“谁须犒军?谁令抵谁?我身岂能受辱?”

宗望说道;“汝家太上宫女数千,取诸民间,尚非抵谁。今既失国,汝即民妇,循例入贡,亦是本分。况属抵谁,不愈汝家徒取?”

宗望这一番话,让曹三保“语塞气软”。

这天晚上,东京城里也很不平静。人们已知太上皇与太上皇后、诸王、王妃、帝姬、驸马等出城,但不知后果如何,故“民情恟惧”。

不久,宣德门前张榜公告“留守司奉监国令旨,皇帝出郊日久未还,上皇领宫殡等出城,亲诣大军前求驾回内,仰士庶安业。”

开封府令城内巡警各持兵器巡防闾巷,严阵以待,直至夜深,也不敢休息。

留守司主要负责人孙傅,将皇太子留在城内。他要与金人力争,希望能保住赵宋社稷。

二月初八日黎明,孙傅得知街上行人有携带兵器者,于是以太子监国名义,在宣德门前张榜公告道“访闻小民多持兵器往来街市,仰各安业。如敢依前持兵器者,一并决治,十五岁以下者追究父兄责任。”

接着,孙傅又派人在各大街路口张贴告示,申谕百姓“上皇出郊,只为求圣驾回城,仰居民安业,不得造作语言,诳惑众听。”

然而,京城百姓对留守司颁布的这些公告并不畏惧,甚至已无感觉,他们视若无睹。那些手持兵器往来于大街者,更是依然如故。

不久,吴幵、莫俦受金军元帅府之命又进城来,向孙傅催要推戴新皇帝的文状。

孙傅一方面敷衍他们道“推戴新君是一件很严肃的大事,应召集百官商讨,这需要时间安排,岂能仓促而就?”

另一方面,孙傅又继续给金军二帅写信,请吴幵、莫俦捎回去转交。他的第三封信是这样写的“傅等准元帅府再遣翰林承旨吴幵前来指挥,选立贤人。傅等窃以本国前日将相多是上皇时用事误国之人,自嗣君即位以来所任宰相,亦继以罪窜。将帅皆叛亡之余,其它臣寮悉皆碌碌无闻之徒,此元帅府备知,岂敢蔽贤,不以上闻?若举于草泽之间,亦非闻望素著,人心必不归向,孰肯推戴?兼赵氏祖宗德泽在人至深至厚,若别立他姓,城中立生变乱,非所以称皇帝及元帅爱惜生灵之意。若自元帅府特赐选立赵氏一人,不惟恩德有归,城中以及方外即便安帖。或天命改卜,历数有归,即非本国臣民所敢预议。乞自元帅府推择贤人,永为屏藩。傅等不胜痛切陨越惶惧之至。谨具状申国相元帅、皇子元帅,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八日。”

第四百六十九章 靖康之难 八十七

第二天即二月九日,吴幵、莫俦一早便入城,给孙傅捎来金军元帅府的回信,信中说道“孙枢密等状申事已洞悉。元帅府窃稔朝廷所以必废赵氏者,岂徒然哉?盖以不守盟誓,不务听命,为罪之极也。非天命改卜,岂有陆梁如此之甚者?皇上犹以宽度释其罪负,别立贤人而已,真所谓伐罪吊民之大义。圣谕丁宁,而辄言及赵氏,虽不忘旧君,其违命之罪亦已深矣,以后不宜更复如此。

又,状申前日将相多是罪废、败亡之余,其他臣寮类皆碌碌无闻,若举于草泽之中,孰肯推戴者。天之运数既有其衰,亦必有继兴者。若言败亡之世必无可继,则三王之后迄至于今,安有君臣之道、人伦之序?何不详道理之深也?再请恭依已降圣旨,早举堪为人主者一人,当依已去札子施行。如或必欲元帅府推择,缘在军前皆系河北汉儿,若举一人,即与混一无异,实违已降圣旨。若欲推择南人,其见在军前南官,亦枢密之所共知也,未审果有可举者否?若有可举,请具姓名见示,亦与依应,惟不许何栗、李若水预于此议。如或京内及外俱难自举,仍请诸官各叙名衔,连署速具,依元帅所举推戴状申。”

孙傅阅后,又给金军元帅府写了第四封信,原文如下“傅等窃惟本国赵氏祖宗德泽深厚,在人日久,累于前状沥恳哀告。今来渝盟失信,只是上皇与前主,其子及支属并不干预。尚冀恩造,更赐详择,庶得中外帖然,不致生事。若不容傅等死请,必欲推择异姓,自中及外,委无其人,兼实难于自举。伏乞元帅府选择,敢不一听台命。傅等无任哀痛惶惧陨越之至。谨具状申国相元帅、皇子元帅,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九日。”

此时,京城士庶人心惶惶,虽然百姓们眼见太上皇以下六宫后妃、亲王、帝姬与驸马等皆已出城,但因留守司与开封府一直掩盖真相,对百姓进行蒙骗,故人们对赵氏被金人废掉帝位一事,“皆未知端的”。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关于皇上被废的传闻,已开始在民间流播,但“都人莫知其详,但益恐惧,皆置兵刃自卫”,京城已出现动荡不安的迹象。

为稳定京城局面,避免动乱,宣抚司召集百官开会商量,最后决定向社会公开事情真相。

于是,二月九日这天,宣抚司派人在宣德门前张贴黄榜,将金军元帅府的移文,与孙傅的应报文状,全部公布了出来。

消息传开,民间顿时一片哗然,人们这才知道金人打算另立异姓为帝。人们“相顾号恸陨越”,皆后悔不让太上皇东巡、不让皇上迁都。

留守司担心军民趁机作乱,急令京城四壁都弹压范琼率兵上街,抚谕军民。

宣德门前的御街上,市民与军人越聚越多,人们都哭泣不已。范琼骑马上前大呼道“自家懑只是少个主人,东也是吃饭,西也是吃饭,譬如营里长行健儿,姓张底来管着是张司空,姓李底来管着是李司空,汝军民百姓各各归业,照管老小。”

人们知道范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对他有些惧怕,只好逐渐散去。但仍有不少人边走边骂,骂不绝声。

这天傍晚,留守司在宣德门张榜通告留守司将率百官耆老于十日午时,毕集于南薫门,共同恳告金人放圣驾回城。

第二天,即二月十日午时,孙傅、张叔夜果然率百官父老来到南薫门,一同号哭。孙傅向金人递上第五封恳告信,信中说道“文武百官僧道军民孙傅等,右前已累申元帅府,乞轸恤赵氏,存全社稷,许国主归国,降号称藩,永事大国;或就立监国嗣子,以从人望;或选赵氏近属,使本国生灵有主,中外安帖,以全大国吊伐之义。傅等今在南薰门拜泣俟命,不胜哀恳痛切之至!谨具状申元帅府,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十日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状。”

信写完后,孙傅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补写了一状“傅等除已与百官父老具状申元帅外,尚有未尽之意,不敢自隐,今更忍死沥血,上干台听。

伏以前主皇帝违犯盟约,既已屈服,服而舍之,存亡继绝,惟在元帅。不然,则有监国太子,自前主恭命出郊以来,镇抚军民,上下帖然,或许就立,以从人望。若不容傅等申臣子之情,则望赐矜悯,念赵氏祖宗并无失德,内外亲贤,皆可择立。若必择立异姓,天下之人必不服从,四方英雄必至云集,生灵涂炭,卒未得安。

傅等自知此言罪在不赦,然念有宋自祖宗以来,德泽在人,于今九世,天下之人,虽匹夫匹妇,未忍亡之。况傅等世食君禄,方主辱臣死之时,上为宗社,下为生灵,苟有可言,不敢避死。傅等无任哀痛惶惧陨越之至!谨具申皇子元帅、国相元帅,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十日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状。”

守卫南熏门的金兵很快将孙傅的这两封信,转交给了吴幵与莫俦。午后不久,吴幵与莫俦受命入城。

吴幵对孙傅说道“此事不可也!”吴幵边说边哭,众人见状一齐大哭。

吴幵将元帅府回信交给孙傅,信中写道“吴承旨回赉到文武百寮、军民、僧道、耆老、孙枢密等状二道,并初七日状二道,备已洞悉。勘会朝廷所以灭宋者,盖赵氏之罪深也。况诏旨叮咛,务在恤民,今来坚执迷惑,累有祈请,复立赵氏,甚不应理。若谓废旧立新,果难服从,缘赵氏太祖孰与推戴?自立尚可,何况遵依圣诏,择贤共立,孰谓不可?兼早有文字,惟贵道德,不限名位高卑,本欲利民。

今诸官、军民、僧道、耆老乞行府选择,行府于在京官寮未谙可否,但想在京目下为首管勾者,必是可举,所以行府欲立本官,诸在京文武百官、军民、僧道、耆老照验此意。若所指在京目下为首管勾官员可以共立,早具本官名衔状申。如亦未可,即依已去文字,须得共荐一人,限不过今月十一日状申。所有取索赵氏枝属,不过今日发遣出城。如或此度不见荐举及不发遣,必当别有悔吝,无得有违!”

第四百七十章 靖康之难 八十八

吴幵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大金元帅府签发的,文件中说道“今月初十日,右副元帅亲赴左副元帅麾下,共议京人告请复立赵氏事。至晚到本营,方有善利门下军员送到汴京军民、僧道、耆老、郭铎等,告乞复立赵氏事文状,并孙枢密等今月初七日、八日、十日三次状五道。缘为此事,已经共议差官入京,须得别行荐举外,善利门下人员以辄受文状,严加惩戒讫。窃虑京人犹以投状为辞,别致沮滞,今请在京官孙枢密等照会,速依吴承旨、莫学士等赉去文字日限施行,不得沮滞。”

吴幵对孙傅说道“宗翰已大怒,扬言明日二事不了,便举兵入城。”众人听了此话,大为震惊,“皆相与号泣”。

当天晚上,吴幵、莫俦与孙傅等百官侍从都没回家,都住在皇宫里。孙傅召集百官,连夜在皇城司紧急开会商议。可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相视久之,计无所出”。有四十余名大臣,请求致仕。

窗外天色渐亮,众人说道“今日当勉强应命,不然一城生灵屠戮,于赵氏何益?既无善策,不若举在军前者一人。”

当时,城中已有传言,说金人已内定立张邦昌为大楚皇帝,定都金陵。为遮人耳目,金人强令城中官员、父老、僧道签状推举,如若不从,便纵兵屠城。

百官们肯定都听说过这些传言,但谁都不愿做第一个提名者。恰好这时,尚书左司员外郎宋齐愈刚从金营回来,有人问他“金人到底想让谁做皇帝?”宋齐愈没回答,而是从桌子上取来一片纸,在上面写了张邦昌三个字,并“以示四座”。

大臣们相顾失色,无不惊骇。只有王时雍积极响应道“张邦昌旧任宰相,姑举之以塞命,想二帅意必有所属。”

孙傅见大家都不反对,于是就这样确定下来。孙傅当即给金军元帅府起草第六封信,信中说道“文武百寮、军民、僧道、耆老、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准元帅府牒,须得共荐一人,限今月十一日状申者。契勘自古受命之主,必上膺图箓,下有勋德在民,或权强近臣,或英豪特起,有大材略,因而霸有天下,方为人所乐推。

今来本国臣寮如孙傅等,召自外方,被用日浅,率皆驽下,迷误赵氏,以至亡国。人皆怀怨,方且俯伏,谨候诛夷。若或付之土地,俾为藩屏,必为百姓忿疾,旋致变乱,上负选择之意。然今奉元帅之令,备到诏旨严切,举国惶恐。非敢违拒,实以在内官寮委无其人,伏望元帅台慈体念,乞于军前选命张邦昌以治国事。如军前别有道隆德懋,为天命之所归者,乞赐选择,本国臣民,敢不推戴者。

右谨具申元帅府,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十一日。”

二月十一日早晨,孙傅将这封信交给吴幵与莫俦,吴、莫二人携信出城而去。这封信与前面几封信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孙傅与张叔夜都没在上面签字署名。

吴幵、莫俦将推戴信交给金军元帅府后,本以为可以交差了。可是,午饭时忽然又接到金人命令,令他俩携带宋徽宗与宋钦宗手诏,马上入城,让孙傅按手诏要求,立即安排皇太子出城。

吴幵、莫俦见金人要求甚急,遂赶紧进城,找到孙傅,向他施加压力,“督胁不已”。

此时,孙傅正在想办法藏匿皇太子。因为宋钦宗早已将皇太子托付给孙傅,任命孙傅为太子太傅。宋钦宗出城前曾一再嘱咐孙傅,一旦自己被金人扣留,希望孙傅能想尽一切办法保护皇太子,为赵氏宗社留下一丝血脉,孙傅含泪答应。

自二月七日金人索要太上皇,孙傅就已意识到,金人其后必定索要皇太子。孙傅当然不想将皇太子交给金人,他密谋用黄金五千两,制造一个皇太子被杀死的事件,以蒙骗金人。

孙傅计划,派人将皇太子藏匿于民间,然后找来一个貌似皇太子的小孩和两个宦官,将他们杀死,再斩杀十几个死囚,然后将他们的尸首送至金军,告诉金人道宦官偷走皇太子,欲来投军,结果被京城人发现,发生争斗,京城人击杀宦官时误伤皇太子。已率兵平定,将作乱者全部斩杀。

孙傅还打算,如果事情败露,自己就以死当之。然而,自二月初七日开始谋划这件事,直到十一日中午,竟没有一位大臣愿意承办此事。

大臣们愁眉苦脸,无计可施。孙傅抚膺大恸道“不谓中国无一男子!且上蒙尘,托孤于傅,岂可自脱,分付与人?吾太子太傅,义当与太子同死生!今主辱臣死之时,金人虽不索吾,吾当从太子行,求见二帅,以义责之,以祈万一,然后就死!”在场的大臣都觉得,孙傅又在说大话。

这时,吴革前来觐见皇太子,他一边叩头一边道“二帝出郊,驾未必回,愿陛下坚避,以固国本。”

孙傅问道“用何辞回拒金人?”

吴革回答道“有一内臣,貌似太子,太子出城时,可将此人抱上车,出朱雀门时,暗中安排百姓阻拦,趁机将此人堕之车下摔死,然后将太子死讯告知金人,并奉尸以往。同时,仍以振救饥乏为名,密招忠义勇智之士结为队伍,将太子微服藏于军中,适当之时,溃围出城。”孙傅想了想,觉得此法不妥,不予采纳。

孙傅于是令人安排车辆,准备载皇太子出宫。忽然,孙傅的儿子入宫来看望他,孙傅叱责道“告诉你们勿来,而竟来耶,吾分死国矣!虽汝曹百辈来,吾心不可移也!”孙傅令其子速去,不要在此扰乱人心。

孙傅之子回答道“大人以身徇国,某何言哉!愿大人力保太子。”

孙傅将留守司大印拿出来,交给次官吏部尚书王时雍,自己决心随皇太子同去。

范琼担心皇太子出宫时,百姓发生喧乱,于是领兵在宣德门前广场上往来巡察,并告谕百姓道“赵氏已失国,军前现议别立异姓,今晚皇太子尽出城,不许拦阻!”

第四百七十一章 靖康之难 八十九

不久,皇太子乘车出宫,前后共有十辆车。百官军民闻讯赶来,有人一边追着车跑一边号啕大哭,有人跪拜在州桥之南侧放声嚎哭,也有人拉着车辕哭断衷肠,昏倒于地。

车队到达南薰门时,太学生们拥拜在车前,哭声振天。此时已近薄暮,忽闻车中传出皇太子的呼救声“百姓救我!百姓救我!”

金兵列队站在南熏门下,强迫车队前行。范琼担心车队被百姓拦下,他先以危言恐吓车队卫士,令他们赶快前进,随后又增兵,簇拥着皇太子车辆出城而去。士庶们见状,既心肝俱损,又愤恨不已。

孙傅也要跟随皇后与皇太子出城,守门的金兵说道“军中惟欲得太子,留守何为出耶?”

孙傅回答道“主上出辱,太子复出。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皇上既不回,我当以死从太子,请速禀报元帅。”金兵答应为他禀报。

当天晚上,孙傅宿于南熏门下。第二天黎明时,金兵打开城门,对孙傅说道“元帅有令,召孙留守入军寨。”

二月十二日早晨,孙傅被金兵押入军营。不久,张叔夜也被金兵押赴军营。其实宗翰早就想将他们抓入军中,因为他们屡次抗命,一再哀告立赵氏为帝。孙傅是主动要求去的,而张叔夜则是被金人“邀请”去的。

张叔夜来到金营后,“抗论如初”,始终坚持立赵氏为帝的原则。为了说服他,宗翰亲自召见,并骗他说道“孙傅不立异姓,已杀之。公年老大,家族繁盛,岂可与孙傅同死耶?可供状。”

张叔夜坦诚回答道“累世荷国厚恩,誓与国家俱存亡,实不愿立异姓。”

宗翰四次劝说张叔夜接受异姓为帝,张叔夜始终不从,“惟请死而已”。宗翰、希尹等皆觉得,张叔夜是个很讲义气之人。

这天,京城内又哭声一片。百官父老皆云集在南熏门内,“号泣恳祈”。傍晚时,吴幵与莫俦又受命入城,向留守司传达大金元帅府命令。

此时,留守司负责人是吏部尚书王时雍与户部尚书梅执礼,他们见情况紧急,遂立即张榜公告“今月十二日,吴承旨莫内翰自金军前来,带来大金元帅府命令请疾速勾集在京大小官员,并僧道、耆老、军民等,商议共举张邦昌,并亲书其名,于名下签字,限十三日上报,便与册立入京。如别有异见,可别具状申,只不许引惹赵氏。若别举贤人者,亦不许阻,敢有逗留不赴议者,当按军令。”

半夜三更时,御史台在宣德门前贴出文告道“文武百官不限大小,使臣、致仕官员、在京宫观及僧道、耆老、军班,限十三日绝早,并赴宣德门集议。如若不来,具状申元帅府依军法。请勿住滞,各令知悉。”

第二天一早,开封府也在宣德门前张挂了一则通告“准留守司劄子,今月十二日晚,吴承旨莫内翰自军前回,传大元帅台旨,令留守开封尹连夜勾集文武官员,虽致仕在京及宫观人、僧道、耆老、军民,于今月十三日卯时,并赴宣德集议。窃虑混杂,无以分别,劄付本府将文武百官及致仕在京宫观人并分拨赴秘书省、僧道赴宣德门外西关亭、军员赴大晟府集议,各令知悉。”

秘书省是朝廷主管馆阁藏书的部门,位于宣德门外右南廊,正对着右掖门。大晟府是朝廷掌管音乐的部门,在御街西侧,景灵西宫南边。

从凌晨开始,陆续有官员来秘书省报到,有军人去大晟府集合,有僧人道士前往宣德门西朵楼,有士庶百姓前往宣德门东朵楼。

有些官员来得很早,但不知道来秘书省商议何事。恰好凌晨有卖朝报的,他们便买来朝报报上说金人允许推择赵氏贤者。此时,在通衢大道旁也张贴有通告说,金人允许推择赵氏贤者。

其实,这些信息都是假的,都是留守司王时雍与开封府徐秉哲等人编造的。他们这样做,目的就是骗百官前来开会。他们担心百官们若知道真相,都不来参加会议。如果那样的话,金人肯定会将他们治罪。也的确有些了解内幕的官员,没来参加会议。

等百官基本到齐,王时雍下令关闭秘书省大门,令范琼派兵在门外守卫,任何人不得外出。接着,王时雍向百官传达金人元帅府命令,要求连衔举荐张邦昌为帝。

随后,王时雍又令范琼,将举荐张邦昌之事,向汇聚在宣德楼前的军民、耆老、僧道等,予以正式公布。府吏与台吏们分散开,大声命令众人“还具名衔,推戴异议者押赴军前!”

军民、耆老、僧道等闻声回头,四顾无言,唯唯而退。只有太学生们对推举张邦昌,似乎不以为然。

范琼担心军民们仿效太学生,于是高声对众人说道“当今为忠不可,只可为孝。”范琼令太学诸生立即离开现场,回到太学去。

王时雍担心百官不肯签名,便率先在推戴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百官们一开始都不肯上前署名,直到傍晚他们都没吃饭,饥饿难忍,于是纷纷上前,在一张白纸上写上自己的职位与姓名,然后离去。

王时雍将那张白纸即状词收起来,密不示众。薄暮时,吴幵与莫俦携带此状离开京城,去往金军元帅府。

三十七岁的御史中丞秦桧,这天也参加了推戴张邦昌的会议。但他拒不签名,并且公开评论张邦昌说“邦昌辅相无状,不能尽人臣之节以释二国之难,不足以代赵氏,情愿乞押赴军前面论。”

随后,秦桧提笔给宗翰与宗望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原文如下“桧窃缘自祖父以来,七世事宋,身为禁从,职当台谏,荷国厚恩,甚愧无报。今大金拥重兵,临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威制官吏军民等,必欲灭宋而易姓。桧忘身尽死,以辨其理,非特忠其主也,且明两朝之利害耳。

赵氏自祖宗以至嗣君,一百七十余载,功德基绪,比隆汉唐,实异两晋。顷缘奸臣渝盟,结怨邻国,谋臣失计,误主丧师,遂使生灵被害,京城失守。上皇嗣君致躬出郊,求和于军前,两元帅既允其议,已布闻于中外矣。且空竭帑藏居民之所积,追取銮舆服御之所用,割交河北之地,恭为臣子。今乃变易前议,自败斯盟,致二主衔冤,庙社将倾,为臣子之义,安能忍死而不论哉?

且宋之于中国,号令一统,绵地数万里,覆载之内,疆域为大,子孙繁衍,充牣四海,德泽加于百姓,前古未有。兴亡之命,虽在天有数,焉可以一城而决废立哉?昔西汉绝于新室,而光武乃兴;东汉绝于曹氏,而刘备据蜀;唐为朱温篡夺,而李克用父子犹推其世序而继之。盖继世之后,德在人者深,其基广业巨,势虽陵替,四海英雄必赴其难,天下之士不敢窥其位。所谓基广则难倾,根大则难拔,此之谓也。西晋武帝因宣、景之权,以窃魏之神器,德泽在人者浅,加以惠帝昏乱,五王争柄,自相残戮,故刘渊、石勒得以据中原,犹赖王导、温峤辈辅翼元皇。江左之盛逾于西京,石晋欺天罔民,交结外邦以篡其主,其于天下也,得之以契丹,失之以契丹。况少主失德,任用非人而忘大恩,曾无德泽下及黎庶,特以中国藩篱之地以赂契丹,天下其何思之哉?此契丹之所以能灭晋也。

宋之有天下,九世宥德,比隆汉唐,实异西晋。大金废立之议,可不明天地之意,以考古今之迹哉?窃观大金今日计议之士,多前日大辽亡国之臣。画筹定计,所以必灭宋者,非忠于大金也,假威大金以报其怨耳。曾不知灭大辽者,大金大宋共为之也。大宋既灭,大金得不防闲其人乎?顷上皇误听奸臣,因李良嗣父兄之怨,灭契丹盟好之国,乃有今日之难。然则因人之怨,以灭人之国者,其祸岂可胜言哉!为计议者必曰灭宋之策,在绝两河怀旧之思,除邻国复仇之患而已。又曰大金兵威,无敌天下,中国之民,可指麾而定。若大金果能灭宋,两河怀旧之思亦不能忘;果能灭宋,徒使宋之宗属贤德之士倡义天下,竭国力以北向,则两河之民异日抚定之后,亦将去金人而归宋矣。且天生南北之国,方域之异也。晋为契丹所灭,周世宗复定三关,是为晋所报恨。然则今日之灭赵氏,岂必赵氏然后复仇也。虽中国英雄,亦将复中国之恨矣!

桧今竭肝胆,捐躯命,为元帅言废立之议,以明两朝之利害,伏望元帅不恤群议,深思国计,以辨之于朝。若用谗言以矜已功,非特伤敌国之义,亦贻患于异日矣。又况祸莫大于灭人之国。昔秦灭六国,而六国灭之;苻坚灭燕,而燕灭之。顷童贯、蔡攸贪土地以奉主欲,营私而忘国计,屯兵境上,欲灭辽以取燕云之地。方是时也,契丹之使交驰接踵,祈请于前。为贯、攸之计者,当思国计,以从其请。乃欲邀功业,以兼人之地,遂贻患于主,而宗社垫危。今虽焚尸戮族,又何益哉!今元帅威震中原,功高在昔,乃欲用离间之论,而矜一己之功,其为国计亦已失矣。贯、攸之计,可不鉴哉!

自古兵之强者,固不足恃。刘聪、石勒威足以制愍怀,而挫于李矩数千人之众;苻坚以百万之师,衄于淝水之旅,是兵强而不足恃也。大金自去岁问罪中原,入境征战,已逾岁矣。然所攻必克者,无他,以大金久习兵革。中国承平百年,士卒罕练,将帅未得其人也。自古中国地土甲兵之威,四邻无有,将相英雄世不乏才。使异日士卒精练,若唐藩镇之兵;将相得人,若唐代肃之臣,大金之于中国,能必其胜哉?

且世之兴王,以有德而代无德,以有道而代无道。然后皇天祐之,四海归之。若邦昌者,在上皇朝专事燕游,不务规谏,附会权幸之臣,共为蠹国之政。今日社稷倾危,生民涂炭,虽非一人所致,亦邦昌为之力也。天下之人,方疾之若仇,若付以土地,使主人民,英雄必尽起而诛之!非特不足以代宋,亦不足为大金屏翰矣。大金必欲灭宋而立邦昌,则京师之民可服,而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而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桧不顾斧钺之诛,戮族之患,为元帅言两朝之利害,伏望元帅稽考古今,深鉴斯言。复嗣君之位,以安四方之民,非特大宋蒙福,实大金万世之利也。”

秦桧这封长信,谈古论今,论点鲜明,感情充沛,语言犀利,而且是以大金的角度来分析废立赵氏的利弊,完全一副为大金着想的样子,送到金军元帅府后,很快便引起宗翰、希尹等人的关注。

第四百七十二章 靖康之难 九十

二月十四日,吴幵与莫俦又入城,给留守司送来一份元帅府文牒“据文武百官申,乞立张相治国事。已申本国,许册立为皇帝,请牒册宝及一行册命礼数。”

秦桧见金人仍坚持册立张邦昌,于是又提笔给元帅府上书,再次乞立赵氏,原文如下“朝散郎、试御史中丞致仕秦桧准元帅府指挥,如别有异见,具状申者。右桧窃以自古建国立王,非为率众庶以奉一夫。盖欲代天致理,使生灵有所依归,不坠涂炭也。契勘张邦昌在上皇时执政日久,伐燕败盟之计,皆所预知。今若册立,恐元帅大兵解严之后,奸雄窃发,祸及无辜,将不称元帅吊民伐罪之意。若蒙元帅推天地之心,以生灵为念,于赵氏中推择其不预前日背盟之议者,俾为藩臣,则奸雄无因而起。元帅好生之德,通于天地,桧虽草芥,亦被生成之数,无任待罪陨越、激切恳求之至。谨具状闻,伏候台旨。天会五年二月十四日。”

秦桧这封信,进一步吸引了宗翰、希尹等人的注意力。宗翰令元帅府立即给留守司下文牒,要将秦桧速送军中,予以惩断。文中说“据前宋文武百寮、军民、僧道、耆老状,乞选命张邦昌以治国事,行将已申奏朝廷,乞立为皇帝,仍赐册文。……勘会先去札子,如别有异见,别具状申,只不许引惹赵氏。今据前中丞秦桧状,尚言乞立赵氏,特系违令,合要本官惩断,速起发前来。”

其实,在二月十三日秘书省会议上,反对推戴张邦昌的官员并不止秦桧一人。

王时雍带头签名后,数百个文武官员,绝大部分亦随之以书。但其间也有“饮泣悲吁而不敢出辞者”。

忽然,有一个面目严冷的官员厉声说道“二百年赵氏天下,岂可付它姓?吾乃异议者,请如所令!”在这人右侧,有一个官员忽然放声大哭道“吾请同行!”

王时雍闻声大惊,回头一看,不认识这两个官员,命令道“自列名氏。”

那面目严冷的官员回答道“我是奉直大夫寇庠,他是朝请郎高世彬。”

这时,监察御史马伸对众人说道“吾曹职为争臣,岂可坐视,不吐一辞?当共入议状,乞存赵氏。”

御史中丞秦桧对马伸的提议表示赞成道“邦昌辅相无状,不能尽人臣之节,以释二国之难,不足以代赵氏,情愿乞押赴军前面论。”

于是,秦桧写下了那篇“复嗣君之位,以安四方之民,非特大宋蒙福,实大金万世之利也”的议状。

但也有人认为,这篇议状是马伸所写,并首先呈给秦桧过目。秦桧看后觉得词语太激烈,有些犹豫,马伸遂率同僚“合词立请”。秦桧不得已,只好在议状上签名。然而,这篇议状最终被秦桧扣下,并没送达金军,因为《大金吊伐录》中没有记载。秦桧另外又写了一篇议状,建议“于赵氏中推择其不预前日背盟之议者”继承帝位,遂惹怒了宗翰。

十三日那天,不签名的官员还有员外郎喻汝砺。他听说开会是举荐张邦昌为帝,便摸着自己的膝盖说道“不能为贼臣屈。”遂挂衣冠而去。

另外,还有监察御史吴给与御史台检法官王庭秀,皆宣称致仕。而秘书省校书郎胡寅、太常寺主簿张浚、开封府司仪曹事赵鼎,则相继逃入太学中,他们这些人都没在议状上签名。

这天,吴幵、莫俦除了带来捉拿秦桧的文牒外,还带来了另一份文牒。其主要内容是,令留守司立即将藏匿于城中的其他亲王、帝姬、驸马等皇家亲属,以及皇族成员,全都找出来,送交金军。文牒措辞严厉,限时严办。

金人早已通过邓珪,以及其他管理宫阁的内侍,完全掌握了赵氏皇家成员人数与名单。经过清点与核对,金人发现还有一些皇家成员没送到军营中来。

近日,金人在宗正寺黄少卿处,又获得一部玉牒。通过这部皇族族谱,金人对赵氏整个皇族情况更是了如指掌。于是,金人指名索要南班宗室即皇族宗室,要求从二王宫濮王宫开始,先将近属中官序高者送往军营。

为躲避追捕,许多皇族宗室家属,纷纷逃到普通百姓家中藏匿。开封府尹徐秉哲岂敢违抗金人命令,只得在文牒上签字,并派人四处收捉皇族成员。开封府诸使臣为了得到钱财,在城内进行大搜捕。“凡所藏匿必捉得之,获免者十有一二。”

金人专门准备了出城通行证,要求或于南薰门萧太师处交割,或于顺天门耶律大夫处交割,皆要求有使牒签字。

当时就有人对徐秉哲的行为很气愤道“徐秉哲为人之臣,竟忍心签字派人捉拿国之宗属,以赠仇雠。其贪生忘国之恩,有如此者!”

也有宁死不肯与徐秉哲之辈同流合污者,开封府捉事使臣窦鉴就拒绝从命,他说道“我生为大宋之臣,岂忍以大宋宗族,交送与虏人乎!”遂自缢而死。

二月十五日,宗翰派人入城,将御史中丞秦桧带走。同时,还有一百多名太学生,跟随金人而去。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金人这天到太学宣布,欲招聘三十名博通经术的太学生,到北方去担任师资。凡被录用者,由国子监发钱三百贯,作为服装费。消息传开后,太学生们纷纷前来报名。金人原计划招募八十名,然后从中选拔,没想到竟有一百多人来报名,于是很高兴地将他们一起带走。

之所以有这么多太学生愿意跟随金人而去,是有现实原因的。一是此时城中粮食严重困乏,二是金人时不时扬言纵兵洗城,三是金军迟迟不退兵,人们怀疑金人是不是想让在京之民全都死掉,所以,太学生们“皆求生附势”。

来到军营后,金人先给太学生们开了一个会道“金国不要汝等作大义策论,各要汝等陈乡土方略利害。”

有些太学生来自四川和闽浙一带,这些人头脑反应快捷,响应积极,他们各自“争执纸笔,陈述山川险易”,以及自古以来“攻占据取之由”,并争抢献给金人。

还有些太学生,“妄指娼女为妻”,要求到军营中去讨取。金人觉得,这样的太学生“无能苟贱”,不可能胜任为人师表,遂退回六十余人。

第四百七十三章 靖康之难 九十一

此时,宋朝亲王与帝姬,都已被开封府送入金军。其中,有一个名叫李浩的人,因为模样长得貌似宋徽宗第十八子相国公赵梴,而被误送到了青城斋宫。

宋钦宗得知情况后,开始与大臣们密谋,计划以李浩冒名顶替赵梴,然后找机会让十五岁的赵梴逃出去。可是,由于金军看守非常严密,这样的机会始终没有找到。

二月十五日这天,青城斋宫里发生了一件事。宋徽宗第二十子建安郡王赵楧,即明节皇后大儿子,可能因惊吓过度,突然死亡,年仅十三岁。

宋钦宗下令,封锁消息,建安郡王赵楧的身份由相国公赵梴顶替,相国公赵梴的身份由李浩顶替。

此时,京城内有一个人正在密谋起兵,以救出二帝,这个人就是统制官吴革。

吴革在眼睁睁地看着皇太子出城之后,痛彻心扉,对身边人说道;“二帝与天眷皆遭敌人拘囚,为人臣者,何用生为?”

吴革决定亲自组织兵马,誓死一拼。于是,他在启圣院设置了一个名为赈济所的机构,名义上是为京城吃不上饭的人解决就食问题,其实是暗中招兵。

消息传开后,一日之间,涌入者不止万人。对这些人,吴革暗地里用军法进行管理与约束。几天后,人数已达数万,“多两河骁悍之士”。由于启圣院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吴革遂将赈济所迁到了同文馆。

吴革任用太学生吴铢、朱梦说、左时、张知彰、马献可、吴忠、徐伟等数十人,担任参谋,以协助管理。

二月十五日,议伟率领两学进士崔鼎臣、周虎臣等八十余人,前来应募,吴革当即委任他总管所有士人。

议伟知悉康王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驻扎在山东,遂向吴革献言道“可密遣薛安、裴进、靳立等数辈,怀揣蜡弹,由间道告急于元帅府。乃约在外将相,拥兵进城,内外相应,夹攻贼寨,图还二帝,保全宗社。”吴革表示同意。

随后,吴革多次召开会议,对起兵细节进行周密策划。参与密谋的大臣有兵部尚书吕好问,监察御史马伸、张所,奉议郎致仕吴给等数人。他们打算举九庙神主以起兵,先诛杀范琼等数十名叛臣。然后分兵,从十八个城门进行突围。他们决定,三月八日正式举事。

二月十六日,大金元帅府下令“已顺从大金将士之妇女,应立即换掉汉人梳妆,改成大金梳妆;已怀孕者,应听从医官安排,一律堕胎。”

同日,吴幵与莫俦又受命入城,给留守司负责人王时雍送去元帅府文牒“请在京官员,应有司事务,依旧管勾,并面奉元帅台令军前所须,并令在京官员早与应副,不得托疾在假。”

这天,宗翰安排萧庆去劝说李若水,令他入城安抚官民。李若水一直被关押在青城左掖门侧廊的一间小屋内。可是,李若水抗命不听,断然拒绝,宁肯继续囚禁。

萧庆劝说道“事已尔,无可奈何,徒死无益。前日,公虽詈国相,国相初无过公意。若今日顺从,即明日得美官。”

李若水叹了口气,回答道“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

李若水的随从谢宁劝说道“侍郎父母春秋高,兄弟众,仰侍郎以生。若少屈,万一得复归。”

李若水叱责道“忠臣事君,有死无二,吾今不复顾家矣。虽然,吾亲老。汝若归,勿遽言,恐重伤吾亲意,令兄弟辈徐言吾死国也。”

对于李若水的忠勇,宗翰其实很赞赏。他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打动他,让他为自己所用。可是苦思良久,仍无计可施。

这时,宗翰忽然接到来自上京金太宗吴乞买的命令“俘获人畜,如契丹例,分别贡赏。赵构作速催回,毋滋遗孽。”

第二天,即二月十七日,宗翰在青城军寨中大摆宴席,宴请皇子以及诸将。并选定贡女三千人,犒赏妇女一千四百人。二帅侍女各一百人,“皆秀曼光丽,紫帻金束带为饰。”其他将领侍女,也不下数十人。而且,军寨中各种珍宝,堆积如山。

当时,由于立张邦昌为帝尚未最终确定,而京城内所有事务,都要由金人做出决断。因此,城内百官凡有一事,都要派人来元帅府请示。金人觉得,这样办事效率太低。

于是,经过宗翰、希尹等研究决定,令曹少监、郭少傅入城,同开封府尹徐秉哲一起,处理京城日常事务。

这天,金人按照内藏元丰库、大观库簿籍之记载,顺藤摸瓜,将大内诸库中的珍宝全部运走,一件不留。然后,金人又来到龙德两宫,将宋徽宗平时收藏的珍宝奇物也全部运走。

人们都知道宋徽宗平时好玩珍宝,但他具体玩些什么珍宝,人们大都无从知道,即使有司与宰相,也“不能知之”。

然而,宋徽宗的内侍王仍等人对此却很清楚。这些内侍投降金人后,为了讨好宗翰,他们向宗翰举报说,太上皇在龙德两宫,存有许多宝物。宗翰于是令他们领着金人来到龙德宫,“指其所在而取之”。

人们这才知道,宋徽宗所玩赏的珍宝奇物主要是,西海夜珠、王中正陈抟烧金之类,以及其它真珠、美玉、珊瑚、玛瑙、琉璃、花犀、玳瑁之属,各以千计。

据统计,金人这次从诸库中取走的宝物主要有真珠四百二十三斤,玉六百二十三斤,珊瑚六百斤,码瑙一千二百斤,北珠四十斤,西海夜珠一百三十个,朱砂二万九千斤,水晶一万五千斤,花犀二万一千八百四十斤,象牙一千四百六十坐,龙脑一百二十斤,金砖一百四十叶,王先生烧金、陈抟烧金、高丽进奉生金、甲金头盔各六副,金鞁、金马杓、金杵刀、金作子四百二十五副,玉作子六百副,花犀带、金带、金朿带、玉朿带、镀金带、金鱼袋等,上皇合分金钱四十贯、银钱八十贯,皇帝合分金钱二十贯、银钱四十贯,皇后合分金钱十一贯、银钱二十二贯,银火炉一百二十只,金火炉四只,金桌子百二十只,银交椅二十只,金合大小四十只,金水桶四只,金盘盏八百副,金注碗二十副,金银匙筯不记数,金汤瓶二十只,琉璃盏一千二百只,琉璃托子一千二百只,珊瑚托子四百只,码瑙托子一千二百只,真珠扇子四百合,红扇一百合,蓝扇一百合,行鸾扇三百五十合,大扇六十合,扇车一百辆。

第四百七十四章 靖康之难 九十二

此时,康王大元帅赵构仍驻扎在东平府,焦虑不安地等候皇上圣旨。然而,由于金人严密封锁京城,加上道路不通,信息中断,所以,康王对京城内所发生的一切,皆无从知晓。

二月十八日,康王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对幕府僚属们说道“京师全无消息,吾寝食不遑。可再呈檄书,行下诸处。”

康王要求再给诸将帅下令,令他们派出可靠人员,切实查清敌军实情。若敌军未有退兵之意,我军应向京城附近集结。

于是,大元帅府幕僚们又起草了一份命令,发至各军“契勘当府今月七日、九日、十一日、十三日、十五日、十七日,节次劄下兴仁府黄待制、开德府宗元帅节制诸头项人马,及劄下南京宣、总两司互为应援,及一面关牒陕西、京西、江淮勤王师帅去讫外,今再契勘

探报金人归期,全未见的确。京城信息不通,据报或云系桥,或云结筏,不久渡河。然登城之敌,至今不下,大寨或有,小寨未起,傍列四处,劫虏吾民,般运粮斛。或称候麦苗长大,可以喂牛马,方可北归。是未有去计,讲和之说,实款我天下之师。观其形势,虑包诡谋。

今仰见在开德府驻劄副元帅宗修撰、兴仁府驻劄节制黄待制,各更切加意,召募信实人,前去硬探。知见得委有奸计,尚或窥伺旧城,未有退师之意,仰审观形势,料度彼已,随处纠合附近统制官人兵,克日进寨,于近京驻劄,张大军势,逼胁令去。仍切持重,明远斥堠,母致反落奸计。不得先以人兵挑弄,自启败盟之衅。

如宗元帅举师之日,先告谕开德府、濮州;黄待制举师之日,先告谕兴仁府、单州、广济军。各严备守御,其逐处城上地分,先已摆布。若军若民之兵,不得一例起发,使各保守,以防乘虚。及令逐处守臣,各应付随军粮食五七日,并后来不住相继应副,仍各申随处所属转运使,不致少有阙误。并仰南京宣、总两司,照会与宗元帅、黄待制,一依今来指挥,各精觇探,互相关报,会合进寨,约日于近京驻劄。务要声援相应,及仰一面备坐。

今来指挥行下,陕西、京西、江淮等路勤王领兵去处,约日摧发会合,仍具逐头项职位、姓名。及劄下河北运判顾大夫、京东运副黄龙图、随军转运梁修撰等,各随处应付钱粮,不致少有阙误。

并小贴子兼契勘南京、开德府、兴仁府等处,去京城远近不同,即起发当有先后,务要同日到京城侧近。切在契勘,无令参差不齐。

又小贴子再契勘京城围闭日久,昨朝廷遣使赍诏传谕,虽知金人已再讲和,无复虏掠,然到今累月,未闻退归。阻隔道路,朝廷命令不通,臣子之心寝食不遑。今来勤王之师,诸道云集,便欲相与戮力,进兵血战。仰念主上屈己诚信,讲好息民之意,未得轻进。当府已累劄下,审观形势可进,无先以兵相加,自取败盟之衅。

今仰节制黄待制、副元帅宗修撰、宣抚使范承宣(讷)、北道总管赵资政(野)、经制翁阁学(彦国)、发运向直阁(子諲)、发运方徽猷(孟卿)、淮南东路提刑汪郎中(师中)、知扬州许龙学(份)、前知密州郭待制(奉世)、西道总管王资政(襄)、陕西五路经制钱侍郎(盖)、知淮宁府赵待制(子崧),各切亲饬诸将,整军伍、利器械、具糗粮,若旬月之间,师犹未退,忍复坐视?当约日齐进,誓死一战!凡臣子世受国恩,各怀忠义之报,必愿效死立功。仍仰吐心沥诚,紬绎方略,合谋解难,速行条具申。”

也是二月十八日这天,宗望在刘家寺设宴,宴请囯相宗翰与金军诸将。宋徽宗与郑太后、宋钦宗与朱德妃,也受到邀请。宗望想将这次宴会办成太平合欢之宴。

上午九时,大家开始入座。宗翰、宗望、阇母、宗隽、希尹、阿懒、挞懒、蒲芦虎、设也马、斜保这十人,与宋徽宗、郑太后、宋钦宗、朱德妃,皆坐于厅堂上席。另有三十二位将领,皆坐于厅堂下席。

宴会刚开始,斜保即宗翰二儿子提议,请宗望安排姬妃二十人、歌妓三十二人,出来劝酒助兴。

宋钦宗与朱德妃闻言,当即起身,请求避席。宗翰摆了摆手,不许他们离去。

散席后,宗望对宋徽宗说道“设也马悦富金帝姬,请与之。”

设也马是宗翰的大儿子,看上了富金帝姬。赵富金这年十八岁,是宋徽宗第十四女,母亲为明达皇后,此时已出嫁,丈夫叫田丕。

宋徽宗回答道“富金已有家,中国重廉耻,不二夫,不似贵国之无忌。”

宗翰闻言大怒“昨奉朝旨分俘,汝何能抗?”随即下令在座每人都可以领走两个自己看中的姬妃。

宋徽宗也大怒“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宗翰气急败坏,将宋徽宗呵斥出去。

郑太后正往外走,忽然看见侄妇也在这里,遂跪求宗翰道“妾家不与朝政,求放还。”宗翰点点头,同意郑太后将侄妇带走。

或许是宗翰与宗望酒喝的有些多,或许是其他原因,这天下午他们都隐隐觉得,军寨中似乎“鬼魅不靖”。希尹于是派人入城,请详通经教、德行高超的禅僧,前来讽经。

开封府从城内诸禅院找了五十四位高僧,每院不下十余人,全都送至金军。希尹从中选了二十人留下,其余退回。金人对这些高僧待遇颇厚,“诸寨轮请斋供,殆无虚日。”

宗泽副元帅在接到大元帅府二月十八日命令后,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他对诸将说道“敌情如此,岂忍坐视乎?”遂决定出兵,自澶渊南下,向南华县进军。

当时,在东京城附近的勤王军主要有三支队伍。一是河北的宗泽所部与黄潜善所部;二是河北宣抚使范讷所部与北道总管赵野所部,他们合兵屯驻在南京应天府;三是江浙、福建经制使翁彦国统领的东南六路军兵,驻扎在泗州。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小股队伍,如知淮宁府赵子崧所部等等。

第四百七十五章 靖康之难 九十三

此前,宗泽曾派人给赵野与范讷送信,讥笑和讽刺他们畏敌退缩,要求他们立即率部勤王,与自己在东京城下会兵。赵野与范讷瞧不起宗泽,认为宗泽太狂妄,既不回答也不出兵。宗泽于是与诸将共议,愿单独出战,对抗金军。

都统制陈淬建议道:“敌方炽,未可轻举。”

宗泽闻言大怒,当场就要斩陈淬。众将赶紧罗拜,请求饶陈淬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这次向南华出兵之前,宗泽对陈淬说道:“汝当先诸将一行,以赎前日之过。”

陈淬回答道:“愿尽力!”陈淬领兵前进不到十里路,便与金兵相遇。陈淬趁敌不备,领兵猛攻,击败金军,迅速占领南华县。

赵野、范讷、翁彦国虽然也接到了大元帅府命令,但他们仍在南京观望,或在泗州徘徊,似乎都没有出兵向东京城靠拢的计划。

这天,泗州知州贾公望来拜见翁彦国道:“京城报甚恶,天子日夜望中丞救援,今留此不进,岂欲反邪?泗小垒,钱粮俱竭,自来日更不供,公宜斩公望以谢军,第恐朝廷他日未遽贷公尔!”翁彦国闻言惭愧,第二天竟领兵往淮西而去。

此时,各地组织的勤王队伍大都在路上。其中,宋钦宗寄予最大期望的陕西五路勤王兵,距离京城仍很远。这支队伍的主帅,是集英殿修撰陕西五路经略使知永兴军范致虚。他们在行进途中遭到娄室五万金军的强力阻击。自今年正月开始,他们苦战十几次,死伤甚众,于正月二十三日攻克潼关,正在向东挺进中。

范致虚是一老臣,乃宋哲宗元佑三年进士。去年三月间,他受命接替任谅,担任京兆府知府,措置陕西兵马。后来,宋钦宗又任命他为陕西宣抚使、陕西五路经略使。受命措置陕西兵马的还有钱盖,任陕西制置使。

当时,西路金军正围困太原,声震关中。范致虚“修战守备甚力”,他最初打算固守黄河,而将河东置之度外,于是下令沿黄河岸边修筑连环堡垒。他广招人才,不论各色人等,只要有所专长,皆借补官职发给俸禄。如僧人宗印、道士张孝庆等,皆借补为幕属统制官。

宗印是汾州孝义县人,本姓赵,落发为僧,任万花寺长老。他见战火纷飞,便欲去外地避乱。经过河中府一座寺庙时,他题诗一首,曰:七十老僧西复东,乡关在望念飘蓬。大辽半岁九分尽,全晋一年千里空。周召已亡无善政,蔡童虽死有余风。华阴乞食商山去,岩谷幽寻四老翁。

安抚使席益碰巧看到了这首诗,觉得很有水平,遂派人将宗印追回。席易与宗印一番交谈,大为惊奇,于是将他推荐给范致虚。

宗印与范致虚见面时,谈起用兵之道,滔滔不绝。范致虚以为宗印乃一奇士,于是,令他还俗,借补官职为中散大夫、直龙图阁,任命他为宣抚司参议官兼节制军马。王伟、王方、李道峰、宋戡等将领,都要听他管辖指挥。

宗印建议修筑长城,起自潼关,止于龙门。如此,便可将金人阻挡于长城之外。

范致虚予以采纳,并签署公文,严厉要求各地立即着手行动。然而,上下官员们对此皆不赞成,“应命而已”。结果修筑起来的长城仅及肩高,不起任何作用。

其实,范致虚就是一介文人,“谬不知兵”,对边防兵革之事很外行。当时,有些人为获得赏钱,所献守河之计如同儿戏一样。可范致虚竟察觉不出,往往下令按法施行,结果“军民与州县不胜其扰”。

范致虚还仿效西汉张良的《散楚歌》,撰写了《散金歌》,并派人到金军寨旁张贴,或张挂于金人占领之州县。歌词内容是这样的:丙午新回丁未初,金人浑似釜中鱼。鱼潜水底时时活,鱼处梁原自丧躯。北人意似南方马,赤羊金兔金自杀。若向南朝金杀金,金龙活也今秋灭。北人半是南朝民,食禄南朝终为君。失意暂时辞汉主,彷徨不忍痛思亲。

范致虚对自己来陕西的使命,从未忘怀。他在给转运使桑景询的诗中写道:参旗井钺出西秦,纠合诸侯付老臣。风引旆旌趋魏阙,天晴貙虎戍妖尘。冥威顿显胡雏挫,炎运方隆庙略神。已见旄头坠天外,乞身且喜及今春。

从诗中看,此时范致虚对形势还是很乐观的。

然而,西路金军在攻陷太原后迅速南下,并轻松渡过黄河。守河宋军闻声溃散,西道总管王襄弃西京而南逃。风云突变,京城危急。

宋钦宗得报后,任命水部员外郎孙昭远为秘阁修撰西道副总管,令他立即去陕西给范致虚传旨,要求陕西军兵迅速进京勤王。

孙昭远率三名骑兵出京,沿途招募溃兵数百人。他从南阳入商洛,最后到达京兆府,见到了范致虚。

孙昭远将沿途所招军兵交与范致虚,兵合一处,并传达了皇上圣旨,介绍了京城形势,以及路上所闻所见。当时,陕西制置使钱盖率十万勤王兵,已抵达颖昌。可是,他们竟“闻京师破而遁”。孙昭远认为,陕西必须另行组建勤王队伍。范致虚随即传檄陕西诸路,要求迅速集合军兵,赴京勤王。檄文乃范致虚亲撰,“词气慷慨,闻者感动”。

北宋在陕西与西夏交界地带设有五个路,即五个战区,分别是熙河路、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此所谓沿边五路。再加上永兴军路,合称陕西六路。各路置有经略安抚司,统掌本路军政大权,首长称经略使,俗称帅臣。这样设置,主要是为了从军事上对付西夏。一旦与西夏发生战事,朝廷则会派出大臣担任陕西宣抚使或陕西制置使,统一指挥六路军队。

现在,范致虚的身份既是永兴军经略使,又是陕西宣抚使,按理说,他有权调动陕西六路军兵。可是,檄书下发后,沿边五路只有环庆经略使王似、熙河经略使王倚,迅速领兵来会。而泾原经略使席贡、秦凤经略使赵点、鄜延经略使张深,“皆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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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靖康之难(九十四)

孙昭远很生气,前后共写了二十八封信批评他们。张深这才领兵而来,赵点也才派遣将官李安领兵入援。

秦州州学教授周良翰曾面见赵点,以京城危急,劝赵点亲自领兵而行,赵点不听。泾原经略使席贡以防守西夏为由,最终也没来。

范致虚最后会合六路兵马,得兵十余万人,号称步骑二十万,以右武大夫成州团练使知西宁州马昌祐统领。

随后,范致虚命杜常率兵万人做先锋,直趋京师;又命夏俶率兵万人前去巩义,守护皇帝陵寝。

杜常与夏俶在行军途中,遇到一个名叫韦知几的人。这人曾担任过京城东壁统制,城破时跑了出来。他告知,京城已陷。杜常与夏俶得知大惊,于是回军,带着韦知几去见范致虚。

范致虚大怒,指责杜常与夏俶“摇撼军情”,他不相信京城会被金人攻破道:“京城岂有可陷之理?”于是问韦知几究竟怎么回事?

韦知几见状不敢说实话,撒谎道:“知几本是勤王兵,不曾到京城而兵已溃,但闻京城守御如故。”

范致虚于是将韦知几的话告谕诸军,京城守御平安。随后,范致虚将杜常与夏俶逮捕,对他俩说道:“向来使杜常统勤王之师,应援京城,遂听溃兵虚言,中途而返。夏俶保护陵原不能守。尔等二人,更相唱和,纵兵劫掠,驱虏妇女,辄敢入关。脱或京城失守,臣子闻之,即当奔赴共死,争忍观望奔溃,所过焚毁。理合诛灭,免尔家小。”

范致虚下令,腰斩二人于帐前,并行张榜,向全军说明斩杀二人之所由。“兵将闻之,莫不惊悚”,军民士气大振。

范致虚令宗印率舟师沿水路,向西京洛阳挺进。宗印将僧人编为一军,谓之“尊胜队”;将行童编为一军,谓之“净胜队”。河东的僧人与行童大都编入军中,也有借补为官者。

范致虚亲率主力屯军华阴,欲从陆路进兵。

这时,天章阁待制知同州唐重写信给范致虚道:“今日之事,可为朝廷虑者三,可为关中虑者五:和议之谋既乖,迫胁之势愈甚。君父宵旰之忧,谁与戡难?宗社盘石之基,谁与图存?此可为朝廷虑者一也。都城之中,兵民无虑数百万,围闭日久,廪薪日缺,人既艰食,谁有斗志?此可为朝廷虑者二也。中都倚秦兵为爪牙,诸夏恃京师为根本。今五路之师逡巡未进,则所以为爪牙者不足恃,而所以为根本者莫能固矣,此可为朝廷虑者三也。

十日递场之溃方且招集,十四日尹阳之北相继奔逃,诛之则不可胜诛,招之则未必为用,不招又恐聚而为寇,此可为关中虑者一也。潼关之险虽为可恃,而函谷亦可方轨;黄河之津虽有守御,而蓝田自可越关,其他诸谷已为通达,此可为关中虑者二也。诸司钱粮刬刷殆尽,库藏为之一虚,频年调发,殆无虚日,民力为之困弊,掊而取之则为国敛怨,取之有限则必乏军用,此可为关中虑者三也。兵之驰逐恃马以为命,兵之骁锐恃器甲以为卫,此日大军既溃,马之失者十凡五六,器甲之失者十凡八九,一旦选纩骑则马不适乘,治坚甲利兵则器不适用,以此御敌,安能得胜?此可为关中虑者四也。陕西五路控制西夏,以扞关中,比闻夏人侵掠鄜延近界,攻围环庆诸塞,为金人鹰犬之用,使中国人有腹背之患,此可为关中虑者五也。”

唐重在信中还说道:“自古勘大难定大事者,必有同心戮力之人相与扶持,乃能有济,莫若合诸使者及总管帅臣,相与计议以图。”

唐重最后建议道:“上策檄蜀帅及川陕西路,使之输财用、辇军器、市战马,以资关中守御之备,合秦蜀以卫王室,庶几可图再造之基,肇中兴之业,孰不闻风而悦心,慕义而景从者哉!”范致虚不予理睬。

不久,金人先后派遣修武郎包某与合门宣赞舍人董某,“持登城不下之诏”来到华阴,目的是阻止救援之师。范致虚弄明白其来意后,当即下令全部斩之。

唐重听说后,又写信给范致虚道:“其谋议已定矣,若举忿兵临勍敌,未为万全之策。今若抗和议之使,必欲鏖战。虏若悔盟,肆其毒心,别**计,则上害宗社,下害都人,其祸岂小哉!为今之计,以劲兵守殽、函之险,遣使禀朝廷之命,且治杀使之罪,以伐虏人之谋,坚壁休兵,徐为之计,舍此不图其祸,有不可胜言矣。”范致虚仍然不予理睬。

宗印率舟师顺流而下,不日抵达三门津,沿途累获小捷。范致虚闻讯很高兴,下令授予宗印河东制置使,令其按次序发兵。同时,又令马昌祐整肃军容,向潼关进发。

夺取潼关之后,范致虚下令继续东进,并要求三军“鼓行出关”。裨将李彦仙建议分路进军道:“行军利速,且多为支军,则舍不至淹,败不至覆。若众群聚而出肴、渑,一蹴于险,则皆溃矣。”范致虚不采纳。

宗翰早已得知范致虚统二十万勤王军向东进发,已令娄室拦截。宗翰胸有成竹地对诸将说道:“我闻范致虚一儒者尔,不解用兵。可明斥候,使三千人破之必矣。”

康王赵构停留在东平府等候圣旨,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京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知道皇上情况怎样,也不知道金人为什么还不撤军。在给宗泽、黄潜善等将领下发命令之后,康王仍焦虑不安,忧心忡忡。

副元帅汪伯彦于是召集幕府人员开会,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经过讨论,大家认为,大元帅府应该离开东平,“移屯济州”,“以俟敌隙”。因为济州距离京城比东平近些,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于是康王同意,并决定于二月二十日出发南下。

第四百七十七章 靖康之难(九十五)

此时,驻扎在东平府的人员主要有两部分人组成。一是跟随元帅府的各色人等,他们大多来自东京附近,他们挂念家人,愿意向南走。二是来自河北诸郡的勤王兵,他们惧怕南去与金人战斗,所以不愿南下,而想北归。

这些想北归的军兵,闻听大元帅府欲趋济州,多数不想跟随南去。于是,二月二十日凌晨,趁天色未亮,他们偷偷在城北门与府衙前两处放火,“欲骇乱军众”。

大元帅府后军统制张俊得报后,果断出兵,“收捉扑灭之”。企图在军中制造混乱的奸谋,最终没有得逞。

康王等人没受干扰,按计划出发。当天晚上,他们宿于中都。

同日,东京城内成群结队的人被发遣出城。他们熙熙攘攘,“足相蹑于道途”。这些人中有皇室宗亲,有宫嫔,但大部分人是先前已被送去金军的百工技艺之家属。无论贵贱老幼,他们边走边哭,“哀号之声达于远近”。

出南熏门时,他们都要一一接受金军检查。金人从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发现有金银。

这个情况很快便报告给了宗翰。宗翰大怒,斥责萧庆等人:“皆以为尽绝,各有结罪文状,今乃如是邪?”

金人于是向留守司与开封府发文,要求再次根括金银。文牒措辞严峻,督责甚急。留守司与开封府不敢抗拒,只好张榜通告,并安排官员分片根括,像初次根括那样。

京城顿时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民情惶惶,殆无生意”。

这天晚上,信王妃自尽于青城寨。信王赵榛,是宋徽宗十八子。各军寨也陆续传出,有妇女相继死亡,并从她们身上搜得所携金银饰物。

二月二十一日,开封府在京城四壁设置了数十处收购点,用铜钱收买金银,官钱堆积如山。每两金可换三万二千钱,每两银可换二千五百钱。有许多市民携带着金银或制品,赶来交换。

不仅如此,开封府还张榜公告道:市民可用一两金换米一石四斗,一两银换米一斗。此时,百姓粮食匮乏,手中有金银也无所用,于是都很乐于交易。

开封府将收购而来的金银,派人分批送赴青城,交给金军。

这天,在青城囯相军寨中,李若水与副使王履被宗翰传唤而来。宗翰希望他们支持立异姓为帝,同时也希望他们出任官职。然而,李若水明确表示坚决反对。

宗翰问道:“何故,唯你坚不欲立异姓?”

李若水回答道:“上皇悔过避位,主上孝慈勤俭,无有过行,岂可轻议废立?”

宗翰说道:“赵皇失信,使南北生灵如此,岂不是过?”

李若水辩道:“若以失信为过,国相亦有失信处五,则公乃失信之尤者。”

接着,李若水一一历数宗翰失信之处,最后说道:“汝伐人之国,不务安全生民,徒掠金帛子女以自丰,止是一大贼耳!你国灭决不久矣!”

宗翰大怒,喝令:“推出处置!”

一群金兵呼啦冲上去,将李若水与王履捆绑起来。他们毫不畏惧,一边朝外走,还一边回头叫骂不停。李若水与王履的随从,也被金兵一同捆绑了起来。

金兵将李若水等人押到南郊侧近一处圜丘下,准备在此行刑。李若水仰天长叹,念歌一首,最后两句是:“矫首向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

李若水回头对其随从谢宁说道:“我为国家合死,枉带累你。”

监刑者问:“侍郎服未乎?你回头来也未?”

李若水狠狠瞪了监刑者一眼,“厉声骂詈不止”。监刑者大怒,扬起一拳,将李若水唇齿打破。李若水神色不动,嘴里喷着血,“奋骂愈切”。

监刑者气急败坏,用刀刃将李若水面颊割裂,将其舌头割断。然后,“杀之,又枭其首”。

李若水宁死不屈的事迹,很快在金营传开。金人对他很敬佩,他们说道:“大辽之破,死义者以十数。今南朝,惟李侍郎一人。”

宗望闻听李若水与王履被杀之事,很是感叹道:“南朝若人人得如此二子,岂有今日之事?”

数月之后南宋建立,臣僚向宋高宗赵构上书称赞李若水道:“青城废立之际,独以鸿毛之命,争论刀锯之侧。义形于色,卒殒非命。志节凛然,不愧古人!”

《靖康小雅》认为,靖康之难,死节之士,李若水当为第一,特为其赋诗曰:烈烈李公,实备全德。义动幽明,气贯金石。扈跸虏营,爰定忠烈。杞人之忧,废立大戹。公挺不顾,二酋面叱。勇其雷霆,天地动色。命轻鸿毛,名高斗极。燎原之火,不变蓝璧。滔天之溺,砥柱独立。死得其所,震耀方册。

李若水英勇就义这天,康王早晨从中都出发,晚上宿于任城。

此时,那些想北归的军兵仍然不愿南去。傍晚时,他们找来一些桌椅,纵横放置于大街上,以限制交通。他们企图天黑后点火,发动谋乱。所幸这个阴谋被张俊探知,他利用巡寨机会,将这伙叛贼抓获,斩首示众。

这天晚上,任城城里形势很紧张。“诸军警严,皆不敢寐”。

军中两次谋乱,皆刚刚露头,便被张俊所粉碎。张俊的敏锐洞察力与果敢魄力,由此可见一斑。

宗翰早已意识到,漏网在外的康王赵构,对大金是一个不小的隐患。金太宗也早已明令:“赵构作速催回,毋滋遗孽。”宗翰也曾多次派探子四处侦察,可一直没发现康王赵构的踪影。

二月二十二日,康王的母亲韦氏接到金人命令,从斋宫来到金军元帅府。宗翰问她:“赵构现在何处?”

韦氏回答:“不知。”

宗翰对韦氏的回答很不满意,不许她再回斋宫,将她与康王之妻邢氏,一同关在寿圣院。

宗翰又派萧庆去给宋徽宗传话,令他给康王下达手谕,让其回京。宗翰要求宋徽宗分别遣使,去往河北各地寻找赵构,投送手谕。

第四百七十八章 靖康之难(九十六)

这天,金人元帅府又给京城留守司下达命令,要求他们务必在本月二十五日之前,将赵氏宗室以及南班官等人员,全部发送军中,不得有一人遗漏。

留守司不敢违抗,即令开封府派出使臣小火下辈等,分散行动,展开搜索。“狭街僻巷,无不周遍,如捕盗贼。”

一些无知小人更是可恨,他们四处观望,并在街市上大声号呼:“不得隐藏赵氏,如有收藏者,火急放出,庶免连累。”

对此,留守司与开封府皆默许,无人过问。而善良正直之士,心存良知之人,莫不“扼腕而泣血也。”

二十二日这天晚上,康王赵构到达一个叫山口镇的地方。正当康王与耿南仲、汪伯彦、耿延禧、董耘、高世则一起吃晚饭时,有几个民兵前来反映重要情况。这几个民兵,是济南府章丘县知县赵不群的属下。他们举报说,昨日阴谋放火作乱者,尚有同伙没抓尽,就潜藏在他们队伍中。

康王密遣张俊前去擒捉。张俊经过调查,将密谋作乱的首要分子訉之逮捕。康王亲自审问,訉之“无异辞”,供认不讳。康王于是下令:凌迟处斩,余皆不问。厚赐举报人金帛,并犒以酒食。从此,军兵密谋作乱北归一事,方才停息。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康王赵构到达济州城下。京东西路提点刑狱李端弼、高士瞳,济州守臣张存、通判李迨,率领官员出城迎接。康王入城,“欢声夹路”。

此时,自黄河以南,元帅府下辖各勤王之师已部署完毕。宗泽屯驻在澶州,任务是抗击卫南、韦城一带的金军。闾邱升屯驻在濮州,任务是抗击临濮、南华一带的金军。黄潜善屯驻在曹州,任务是抗击考城一带的金军。赵野、范讷屯驻在南京,任务是抗击宁陵、襄邑一带的金军。向子諲屯驻在宿州,赵子崧屯驻在钜野,何志同屯驻在许州,他们的任务是向京师挺进,然后包围京师。但他们皆按兵未动。

康王来到济州府衙,当即举行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方案。

有人主张开战,建议与各勤王之师约好日期,同日大进兵,与金军鏖战,以决胜负。但有人反对开战,他们认为,金军现只控制外城城墙,尚未入城,如果现在开战,势必将金军逼入城内,那样,很可能发生屠城之祸。

还有人认为,皇上早有蜡诏送来,已明确指示:金人登城不下,方议和好,可屯兵近甸,毋轻动。现应遵守诏令,以观其变。

这天晚上,金军诸将在青城举行宴会。期间,宗翰与宗望接到一份金太宗的诏令:赵桓出降以前,自请更立贤君,念知悔祸,俯予优容,准以子姓为藩辅。应赵佶、赵桓家属,仰元帅府详奏。自余俘获人畜,仍依曩例贡赏。

宗翰早就开始派人往金国搬运金银财宝,以及各种贵重器物,作为本次出征的战利品,给皇帝进贡。运送财物的队伍,自阳武县北九十里处,秘密渡过黄河,在河北清州汇聚,然后“径趋金国”。

此时,宗翰也急于班师。因为这次自去年八月出兵,至今征战已超过半年。无论将帅还是士兵,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深感疲惫,都需要休整。然而,京城金银尚未交齐,新君也尚未确立。对于工作进展之迟缓,特别是在交纳金银问题上,宋人总是耍心眼,这让宗翰很不满意。

金军帅府不断给京城留守司与开封府下文,施加压力,“督责金银,极为峻切”。王时雍、徐秉哲等官员深感惊惧,“莫知所措”。

金人令户部尚书梅执礼负责京城东壁、开封府尹程振负责京城南壁、礼部侍郎安扶负责京城西壁、工部侍郎陈知质负责京城北壁,令他们派人去百姓家中,逐家逐户搜索所藏金帛。他们皆亲至百姓家进行发掘,已连续发掘十几天。

梅执礼深感民力已困,于是与程振等人商议说道:“金人所欲无艺极,虽铜铁亦恐不足。粘罕岂不知此事?不如结罪状申,绝塞其所请。”

程振等人同意。于是,他们共立军令状道:金银已搜括殆尽,更无铢两。如后不同,甘依军法。

他们将这份军令状送交给金军,当元帅府再派人来索取金银时,梅执礼等便称已送交军令状,城中的确已无金银。

对此,金人不相信。宗翰曾说道:“京城总七百万户,除无力下户,宁不出金银一锭耶?”

金人以为,城中居民已将金银藏匿了起来,而留守司与开封府官员们又从中捣鬼,不肯尽数送纳。

因为有医官、内官、乐官等三人向宗翰写信称:本家有窖藏金银,乞请下令开封府前去取来。宗翰曾专门询问他们三人:“只汝三人敢藏金银?”那三人回答说:“在京权贵豪富人家,各有窖藏,不曾献纳。”

又有内侍等人向宗翰献计道:“今城中百姓乏食,家家急欲得米,试令开场,以米梦出籴,许以金银博易,便可见其有无之实。”

宗翰觉得此计甚好,遂下令开封府开场粜米,并下令用官钱高价收买金银。于是,京城百姓纷纷拿着金银来交易场所兑换米麦,或者兑换成铜钱,场面宏大,很是热烈。此次交易成果丰硕,共纳金七万五千五百八十两、银一百一十四万五千三百两、表段四万八千四百匹。

宗翰得知情况后很生气,他愈加怀疑城内多有藏匿。二月二十四日,宗翰令留守司与开封府负责官员前来军中,说明情况。

在金人的一再追逼下,梅执礼、程振、安扶、陈知质这四名根括金银官,与胡唐老、胡舜陟、姚舜明、黎确这四名催促金银官,直到二十四日傍晚才出城,来到军中面见宗翰。

宗翰叱责道:“公言无有,博易何多?”

梅执礼回答道:“天子蒙尘,臣民皆愿致死,虽肝脑不计,于金缯何有哉?顾比屋枵空,亡以塞命耳。”

宗翰问道:“官长何在?”

程振担心梅执礼获罪,于是上前抢着回答道:“皆官长也。”

宗翰震怒,“拂膺作色”,限他们必须在五日内纳足金银,不然,按军法从事。

第四百七十九章 靖康之难(九十七)

第二天一大早,金使赵少监在留守司传达监军命令:请梅执礼等八位提举官出城,赴南薰门外接受训令。

梅执礼等人一听,感觉情况不妙,事情有些严重。有人担心道:“吾侪傥出门,必留营中不返矣。”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道:“金人刚限期五日,正需我辈去根括,且前三日所纳金银之数比前一月翻倍,复何罪可留?”

正当他们犹豫不定时,金人又遣萧庆前来催促。不得已,他们只好出发。

梅执礼等八人刚走出南熏门,便见人称金牙郎君的监军,黑着脸,倨坐在一面旗帜下,四周全都是手执军器的金兵。

监军先朝他们八人一顿呵责,然后不容分辩,下令将梅执礼、程振、安扶、陈知质四人用狼牙棒击死。之后又斩首,“弃其尸于门下”,令他们家属用金银来赎尸首。

接着,监军又下令,将侍御史胡舜陟、殿中侍御史胡唐老、监察御史姚舜明、黎确,肩背各杖百余。这四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几近于死。

最后,监军下令道:“根括官已正典刑。限五日缴齐金银,或尚不足,当纵兵自索。”

关于梅执礼等四人被害之原因,一种说法是,因他们不肯配合金人搜刮金银,“以金银不实故害”。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他们“欲结兵以救二圣”,而他们与王时雍有矛盾,王时雍于是密报金人。金人“欲明正其罪,恐动众心,故以金银事杀之。”

当时,金人的确已探得康王令宗泽屯澶州、闾邱升屯濮州、黄潜善屯曹州、赵野、范讷屯南京、向子野屯钜野、何志同屯许州。宗翰对此一直保持高度警觉。

或许就是二月二十四日晚上,梅执礼等人回城后,王时雍密报宗翰,说提举官梅执礼、程振、陈知质、安扶,欲集城中溃卒做康王内应。于是,第二天宗翰下达了处死令。

二月二十五日这天,“天宇昼冥,士庶皆陨涕愤叹。”从此,京城人心更加忧惧。人们以为,金人杀侍从、捶台谏,“启变乱之端定在朝暮”。于是,有不少市民又开始持兵器巡警,像当初金人刚登城时那样。

不久,金使又来留守司传达帅府命令:所纳金银数量太少,故科定在京官员按官序交纳。执政官纳金二百两、银二千两、表段五百匹;侍从官纳金一百两、银三百两、表段一百匹。其余官员,由开封府与御史台负责划分等级,科定数目。并令日下送纳,如迟,全家押赴军前。

开封府与御史台经过紧急磋商,将京城九品以上官员分为九等。确定好金银表缎数目后,便派人逐家逐户上门收取。又根据各家庭经济条件不同,划分为三个等级,逐家逐户进行摊派与认领。

金人已明确要求,这件事必须当天完成。否则,就要将留守司与开封府官员及其全家押赴军前。这些高官们为了保家保命,于是,上蹿下跳,四处催促,急于星火。其余各级官员不堪其苦,怨声载道,引起“一城骚动”。

自从二月六日宋钦宗被废为庶人以来,金使每次入城,不论早晚,皆直接进入皇宫,“如诣私室”,很是随便。他们甚至折花饮酒,自相娱乐。有时他们还乘着酒醉,将鲜花插满头,骑着马“联鞯而行”,招摇过市,旁若无人。

京城观者无不痛恨,“恨不碎其首,而食其肉也!”

二月二十五日傍晚,忽然从金营传出一个不幸消息:年仅十六岁的永福帝姬赵佛保死于刘家寺。

康王大元帅进驻济州后,对军中经费不足、粮食不继,甚为忧虑。二月二十七日,随军转运使梁扬祖分析当时局势,向康王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梁扬祖说道:“京城围闭,盐法不通,私商公行。国之利源,徒成虚设。乞权宜比类在京榷货务法,措置印造给卖东、北盐钞,许商人入纳见钱买钞引,前去两路盐场,请领盐货,候金人退、京师城开日住罢。”

康王表示同意,并委任梁扬祖总领措置元帅府财用,负责督办此事,杨渊为副。

梁扬祖于是召集人员开置印造局,以兵马大元帅府名义印造盐钞,依次分发给济州、濮州,广济军、兴仁、东平、济南府,以及沿黄河两岸各州、军。

不久,“商人入纳,至百余万缗。”从此,“公私称便,军须供亿遂有羡余”。印造盐钞可谓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元帅府财政困难,也减轻了百姓军费负担。

也是二月二十七日那天,在京城外刘家寺军营,宗翰、宗望派刘彦宗、刘思与高庆裔去会见张邦昌,并通知他:城中百官推戴他当皇帝。

张邦昌闻言大惊,当场“痛哭倒地”。他一会儿呵责刘彦宗,一会儿又大骂城中百官,并扬言要绝食,宁死不从。

张邦昌说道:“康王军中有文臣耿南仲、武臣刘光世,必竭力辅之。赵氏必中兴,立邦昌,徒取诛灭。”

张邦昌本来跟肃王、曹驸马一起在燕京做人质,上个月,他们被金人从燕京带到刘家寺。对于这段时间里,京城百官推戴他当皇帝一事,“皆不知也”。

宗翰、宗望见张邦昌也不愿当皇帝,这可怎么办?他们想来想去,觉得还得让京城百官签名推举。于是,又派吴幵、莫俦入城,令王时雍再次召集百官签名,共同推戴张邦昌为帝。

王时雍遵命,将百官召集到尚书省,让大家在推戴状上签字。

光禄大夫中太一宫使唐恪,在推戴状上签字后即回家,神情凄恻地对几个儿子说:“吾为大臣,而国家至此,顾力不能救,独有死耳!”说完,即饮药自杀。

半个月前即二月十三日,群臣曾在秘书省开过一次会,商议推戴皇帝之事。那天,秘书省大门外贴着一份公告,说金人已废宋帝为庶人,百官要推戴有德望之人出任皇帝。唐恪一边看公告,一边“大恸”。这时,有一年少郎君,朝唐恪斥责道:“公为丞相,不能为朝廷计事,以至今日!况朝中皆亡国之大夫也。平时鬻卖官爵,习蔡京不法所为,犹厚颜赴议举异姓,实负国家,哭之何益?”

第四百八十章 靖康之难(九十八)

唐恪是何栗之前任宰相,力主和议。他曾断定:“金人秋高马肥必再来”,请宋钦宗离开京城,驾幸长安,但被李纲所阻。当金军即将兵临城下之时,他又密言宋钦宗说:“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西幸洛,连据秦、雍,领天下亲征,以图兴复。”

宋钦宗一开始接受了唐恪的建议。然而,时任开封尹的何栗忽然入见,引用苏轼所论,说:“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宋钦宗幡然而改,以足顿地道:“今当以死守社稷!”于是,唐恪的建议被废而不用,何栗被提拔为门下侍郞。

唐恪原本在杭州任职,是李邦彦推荐他来京参与朝政的。有不少中央官员很看不起他,例如冯澥就曾埋怨宋钦宗道:“且陛下取曹司为宰相事,将奈何?”

京城臣民普遍认为,唐恪昏懦无能,“临事丧机”,议和误国,所以都很痛恨他。

三月一日,宗翰、宗望安排王汭去会见张邦昌。王汭多次出使宋朝,与张邦昌比较熟。王汭劝张邦昌接受现实,顺从民意,荣登帝位。张邦昌不相信京城百官会推戴自己当皇帝。王汭于是把两份有京城百官集体签名的推戴状,出示给他。

张邦昌将前后两份推戴状仔细看完,大为震惊道:“赵氏无罪,遽蒙废灭?邦昌所不敢闻。必欲立邦昌,请继以死!”

王汭见张邦昌态度明确,意志坚定,只好回去向宗翰、宗望如实汇报。

宗翰、宗望商量了一会儿,令王汭将张邦昌带过来。王汭于是又回去,向张邦昌传令。张邦昌说道:“原与肃王、曹驸马奉使,每元帅召即三人俱行,不可独往。”

王汭也不做解释,“强之以行”。

张邦昌来到元帅军寨后,宗翰、宗望又各自劝说了一番,说他声望很高,京城百官都一致推戴他当皇帝。但张邦昌始终不为所动,坚决不接受,“如是者半日”。

宗翰、宗望明白,强迫张邦昌接受帝位肯定不可行。于是,他们运用诡计,对张邦昌说道:“大金皇帝有诏令,立宋之太子,以公为相,善为辅佐,母使败盟,请公入城。”

张邦昌信以为真,表示这可以接受。元帅府于是派人入城,通知京城百官:军中欲遣张邦昌入城,担任宰相,百官要以礼迎接。

用怎样的礼仪来迎接宰相呢?御史台赶紧查阅资料,检准故例,终于找到了有关记载。宰相入城,百官应于城门迎接。御史台于是赶紧下达通知:“文武百官于未时前,悉诣南薰门,迓少宰张邦昌。”

从三月一日下午一点多钟开始,文武百官陆续来到南熏门集合,迎接张邦昌。闻讯赶来观看热闹的士庶百姓,成千万,熙熙攘攘。范琼、任长源等统制官,各自领兵,分列在道路两旁。从州桥往南,一直到南熏门下,沿途“森布如织”。

三点多钟,张邦昌骑马走入城门,身后是大队金军铁骑护送。但金军并没入城,他们骑马站在城门外,待张邦昌入城后,他们当即返回。

张邦昌头戴纱帽,身穿凉衫,“以扇障面”,骑马前行。迎接宰相的仪仗队,在前边开道,他们边走边大声呵斥路边人群,整个●app下载地址xbzs●场面真如同迎接凯旋而归的宰相一般。

张邦昌一路不停,径直来到尚书省方下马。王时雍率文武百官礼拜于尚书省阶下,张邦昌答拜。随后,张邦昌入居尚书令办公厅。

王时雍早已安排人,将尚书令办公厅以及西府,全都打扫干净,“以待之”。因为昨日,吴幵、莫俦就已来通知王时雍道:“邦昌来日先入城,以观人情。元帅令我们来告知城内人,万一有疏虞,即一城尽为血池,更不他择矣。”

张邦昌一头扎进尚书令办公厅后,就开始装病,卧床不起,废绝饮食。

第四百八十一章 靖康之难(九十九)

三月三日,吴幵、莫俦入城,通知留守司王时雍等人,金军元帅府已决定:初七日,册封张邦昌为帝。

第二天,留守司在宣德门前张榜道:“今月三日,吴承旨、莫内翰自军前归,准大金元帅府台令,今已差官,初七日行册命之礼。仰军民、耆老、僧道等,各令知悉。”

不久,王时雍又派人张榜道:“金人从军前发来劄子,所须金银要按原定数目交纳,并要求等第均科,遂将全城分为二十三坊,每坊金四十四万五千两、银二百八十一万四千一百五十两、表段八万四千三百一十六匹。其中下户,金亦不减百,银不减十,表段亦百余。”

京城百姓看完榜后,只是发笑,并不感到忧虑。因为人们已经看穿了金人的把戏,人们议论道:“金人以立主事,恐民不服,先以此胁之耳。”后来事实证明,人们的这个看法是正确的。

同日,金人阿懒监押着一千零五十辆牛车,从阳武渡河北上。车上满载着从京城搜集而来的珍贵书籍和礼器。一路上,他们打着宋朝皇帝与皇后的旗帜,希图以此来窥探康王军马的动静。

阿懒即完颜宗宪是宗翰的弟弟,这年才十九岁。他与宗翰性格兴趣不同,他不擅长军事作战,而是以文学政治见长,尤其是对朝廷礼仪制度很有研究。金国朝廷礼仪制度,基本是模仿辽国旧制。对此,他曾说道;“方今奄有辽、宋,当远引前古,因时制宜,成一代之法,何乃近取辽人制度哉!”宗宪这个见解引起了希尹的共鸣。希尹说道:“而意甚与我合。”

宗宪不仅精通契丹文,对汉字也很精通。他这次跟随哥哥宗翰伐宋的目的,便是广泛搜集中原文化典籍。所以,东京城破后,众人皆争抢财物,而他只对图书感兴趣。

为顺利完成金人安排的张邦昌受册登位,三月五日,尚书省吏部在宣德门前张榜通告,要求在京官员不论是退休还是在家养病,务必全部参加:“仰文臣选郎、武臣承信郎以上,并致仕、寻医侍养官,于受册日,须管尽数要到,如稍有漏落,必定重作施行,不得住滞。勘会今月七日受册,并合赴文德殿立班,须至晓示,右出榜各令知悉。”

三月六日,尚书省又张榜通告,公开有关张邦昌登位的具体仪式和细节安排。对京城僧道父老,对文臣选郎武臣承信郎以上文武百官,对张邦昌本人,都提出了明确要求,对整个仪式流程也做了明确交代。

对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李回、范琼等积极谋立张邦昌为帝,“欲为佐命勋臣”,吴革等人甚为痛恨。前几天,参谋吴铢、左时、张知章等多次同吴革商议:“事已紧急,宜立即起兵,缓则事泄,且有不测之祸。”

此前,吴革与吴铢、左时、张知章等人早已计划好于三月八日起事。计划三月八日那天,各军从十八城门夺门而出,分列为二大军垒,与刘家寺及青城敌寨相对峙。吴革也早已派人出城,向宋军传送蜡弹,与他们相约三月八日内外合军夹攻金人。

部署既定,只须按期行事。所以,吴革不赞成提前行动。

吴革令左时预先起草好三封公开信,以备用:其一,斥责金人以议和为名,扣留我二帝;其二,斥责大臣不想办法挽救国家命运,只知道唯唯以听金人之命;其三,斥责京城居民,不念君父蒙尘于外,每日只知偷安,不知共效死力,以雪国家之难。

三月四日,负责探事的使臣报告:有五十辆车从青城出发向东而去。吴革闻讯,抚案恸哭道:“吾君去矣!”

三月五日,内亲事官数百人闻听要立张邦昌为帝,以屈节于异姓皇帝为耻,他们杀死妻子儿女,焚其居室,谋划举义于金水门外。

三月六日五更时分,班直崔广、崔彦等数百人,皆“擐甲排闼”,来到吴革寝所。他们说道:“邦昌以来日受册,既立之后,人心离散,须先事而起,不然惧及祸。”

吴革说道:“已与在外将相约八日举兵,若先起事,失约则兵不至,安能济事?”

众人力请吴革当即下令起兵,吴革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崔广、崔彦回答道:“五千人,还有数十万百姓,闻事急,皆不约而附从也。”

吴革觉得众人之志不可夺,只好答应。崔彦、崔广等催促吴革上马,吴革于是被甲上马,与众人朝金水门走去。

此时天色已黎明。当他们行至金水河西时,吴革发现情况不对头,因为周围皆是范琼及左言的兵马。原来,已有内部叛徒将情况密告于左言、范琼。

范琼领兵追至朱雀门,派人向吴革诈称,要与他共同谋划道:“吴统制你只手偃黄河北事,得自家门共议。”

吴革听后,以谓范琼、左言二人率兵助巳,于是下马,“欲与之语”。范琼则趁机抓住吴革与其儿子,皆斩之。还有使臣百余人,一同被戮于金水河上。

吴革就死前“颜色不变,极口诋骂,其忠义之言,凛凛可畏。”对于吴革之死,忠义之士无不痛惜!

三月七日一大早,文武百官与僧道军民社会各界代表集会于尚书省厅外,等候金人册封张邦昌登位。直到十点多钟,金人才出现。只见五十余名金人骑着白马,在数百名随从护拥下,手捧大金皇帝册宝,沿宽阔御道自南往北而来。

按照事先确定的登基仪式流程,张邦昌自尚书省上马,边走边恸哭,至西府门时,他佯装昏愦,欲从马上坠落,身边护卫急忙立马停下,扶他略事休息。接着,张邦昌又号哭,被导引至宣德门外西阙门下马,进入幕次,即走进一顶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

这帐篷是金人临时搭建起来的,专为张邦昌登位所用。张邦昌要在这里面换上帝服,帝服也是金人准备好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靖康之难(一百)

张邦昌进入帐篷后,又恸哭了几声。不一会儿,他身穿赭袍而出,步行至御街中心褥位即一个铺有锦褥的座位前,望北方大金国方向拜舞了一番,并跪受金国皇帝册宝。册文略曰:“太宰张邦昌天毓疏通,神资睿哲,处位著忠良之誉,居家闻孝友之名,实天命之有归,乃人情之所徯,择其贤者,非子而谁?是用册命尔为皇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自黄河以外,除西夏,封圻疆场,仍旧世辅王室,永作藩臣。”

随后,金人举着一面大红伞,陪同张邦昌又回到帐篷里。不久,张邦昌走出帐篷,在百官导引下,自宣德门入宫,沿大庆殿步行至文德殿前,引入帝辇。他拒绝乘坐,于是,又从帝辇里出来,步行升殿,在文德殿御床西侧,另外安置了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接受身边官员们的祝贺。

文武百官很快便汇合在一起,王时雍准备率大家集体向新皇帝行礼。张邦昌闻讯起立,派合门传令阻止道:“勿拜!”

王时雍等恳请行礼,张邦昌又传令道:“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如不蒙听,即当引避。”

王时雍不听,率百官遽拜。张邦昌见状,急忙回身,面朝东,“拱手而立”。

有个亲眼见此场面的卫士,私下里评论道:“平日见伶人作杂剧,装假官人。今日张太宰却装假官家。”

张邦昌受金人册封这天,天色阴晦,日光暗淡,尘土飞扬,阴霾迷蒙。文武百官皆面色惨怛,张邦昌亦愁容满面。惟有王时雍、吴幵、莫俦、左言、范琼等,“欣然若有所得”。因为这些人,皆是促成张邦昌登基的有功之人。吴幵和莫俦,是穿梭于金军与留守司之间往来议事之人;王时雍和徐秉哲,是强力逼迫宋徽宗等皇室成员离开京城之人;范琼与左言,是手握军权威胁恐吓京城百姓之人。

宋徽宗在青城得知张邦昌僭位,很感慨地道:“邦昌誓死社稷,则社稷增重。今尸君之位,犹且庶几,但所系至重。既立异姓,则吾事决矣!”说完,泣下沾襟。

有个大臣为安慰宋徽宗,献诗一首,其中有句诗说道:“伊尹定归商社稷,霍光终作汉臣邻。”宋徽宗一边读,一边感叹道:“待其归商兴汉,则吾已在龙荒之北矣!”

宋徽宗已知道,金人打算将自己北迁金国。他希望能留在东南一带,他让姜尧臣替自己写信给宗望,表达这一意愿,信中说道:“某素慕山林,谢事罢政之后,止管教门公事。某之罪固不可逃责,念兹神御远迁异国,欲乞东南一郡,以享祖宗血食,不胜大愿之至。”

宗望当然不可能同意,金人所有计议只与宋钦宗交涉,并不与宋徽宗接触。其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从职位上讲,毕竟宋钦宗是,有决定权;而宋徽宗已经下台,没有发言权。二是从性格来看,宋钦宗性格比较软弱,凡事好商量;而宋徽宗性格比较刚烈,不太好对付。

宋徽宗的刚烈性格,初到南郊斋宫时就表现得很鲜明。当时,宗翰派代太师、沙少师等三人前来,索要当年张觉投降本朝的书信,以及朝廷下令将张觉斩首的有关文件。

宋徽宗对他们态度强硬,很不客气地说道:“当年张觉投降,彼此未有不受之约。故受纳张觉,并不算违约。后得到你们山西军前移文,索要张觉,我即下旨斩首以献。你们不虑细故,惟指责我背盟叛约,道理何在?今城破国亡,祸变及此,何文字之有?况早已将有关情况移文上国。死生一切惟命,不必以此为目也!”

三人皆唯唯无以应对,此后再也没来索要。

宋徽宗思来想去,决定由自己承担一切责任,希望金人能放过儿子赵桓。于是,他自制了一份札子,令人交给宗翰,其大略云:“顷以海上之盟,谓欢好可以万世。虽尝招收张觉,继蒙须索,即令戮以为报,意罪不至甚。而大兵踵来,乃指以为衅,某即逊位,避罪南下。

归后块处道宫,恬养魂魄,未尝干与朝政。而奸臣伺隙,离间父子,虽大兵南来,亦不相闻报。致烦天讨宿甲临城,至城破时,始知三关败约之所致。盖嗣子不能奉大国之约,某亦有失义方之训。

事遽至此,咎将谁执?尚有血诚,祈回洪听。某愿以身代嗣子,远朝阙庭,却令男某等,乞一广南烟瘴小郡,以奉祖宗遗祀,终其天年。某即分甘斧钺,一听大国之命。诚迫意切,颙待台令。”

两天后,宗翰派人将札子送了回来,并说道:“承示文字,但三关之盟,初不恁地,止说子孙不绍,社稷倾危。虽承札子,却不敢背元约,更容取上伴指挥。请上皇心下不要烦恼,但且宽心,抱此札子。”

张邦昌登上帝位后,心中很是不安。或许有些人梦寐以求当皇帝,但对于张邦昌来说,这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其实,当傀儡皇帝,在任何时代都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虽然张邦昌登基的目的是为避免金军屠城、为拯救一城百姓,但他也是个熟读史书之人,应该知道,自己将因这一行为而背负历史骂名,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

虽然很不情愿登基,但既已登基,就要在其位谋其政。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三月八日,张邦昌开始拜官,组建中央政府机构。他在所有官职前皆加一个“权”字,意思是暂时代理。

张邦昌任命:胡思权户部尚书,叶宗谔权司农少卿,李回原系签书枢密权依旧,胡直孺权户部尚书,前谏议范宗尹仍旧职,吏部侍郎谢克家落致仕仍旧职,前中书舍人李擢并仍旧职,李靖宁、詹义并权直学士院。

谢克家以有病推辞,张邦昌专为他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既无由自裁,不食五七日,又不能死,顾岂得已哉!公能谅此心,则共安海内,以究远图之事,尚可冀也。况铨综旧职,非敢以此累公,公无以疾辞,则幸甚!”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一)

第二天,文武百官像往常那样参加朝会。张邦昌在朝会上又任命一批官员:以吏部尚书王时雍权领尚书省、门下省事,开封尹徐秉哲权领中书省,枢密院事翰林承旨吴幵权尚书左丞相,翰林学士莫俦权尚书右丞相,前签书枢密院李回权知枢密院,观察使左言权殿前司公事,范琼权四厢指挥使,大理卿周懿文权开封府。

张邦昌对百官下令道:“比缘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职。自今各遵法度,御史台觉察以闻。”

其实,百官并没把张邦昌真正当成皇帝来看待,“犹未以帝礼事邦昌”。唯有王时雍每次言事,皆称“臣启陛下”。张邦昌每次都斥责他,予以制止:“且休!恐人闻之皆笑我尔。”

王时雍是四川人,曾做过市场投机生意,人称之谓“三川牙郎”。现在,京都人都称其为“卖国牙郎”。

王时雍令有关部门,以给百官开支为名,将龙德、宁德二宫中宝货以及灵沼鱼藕等,统统卖掉。

御史马伸严厉批评道:“古者,人臣去国三年不返,然后收其田里。今二帝暴露郊外,行止未决,尔等辄敢取两宫物,逆节甚矣!”经马伸据理力争,此事才停止。

吴幵与莫俦有“捷疾鬼王”之称呼。因为他俩为实现金人目标,在金军与京城间往来穿梭奔走,不分昼夜。宗翰与宗望称其为“了事官人”。而京都百姓则称之为“卖国吴牙”。

登基第二天,张邦昌便急匆匆地派邵溥出使青城南寨金军,派暴振出使刘家寺北寨金军,请求允许他亲往军中致谢。

二使刚到达城门口,便被金人拦住,金人只将张邦昌写给二帅的信取走。

不久,金人来到城门传达二帅回话:“皇帝不须出城,好好治理人民。俟要相见,自往请也。”

三月十一日,宗翰、宗望派高庆裔和李士迁以庆贺使身份入城,给张邦昌送来贺信。同时,还给张邦昌送来一百二十段衣着和四匹马,作为贺礼。张邦昌有些受宠若惊,当即在宫中设宴,款待两位金使。

就在这天,金人分兵向济州进军。金军到达柏林镇,距济州仅百里地时,康王大元帅才得到消息。康王令都统制杨惟忠出兵迎战。杨惟忠有些不太高兴道:“诸少将不出,首推老者。”

康王淡淡地说道:“此金军游骑,伺吾军虚实耳。”

随后,康王令杨惟忠紧急集合五军,做好夜间警戒,按战斗队形在城外河堤上摆开,随时准备迎战。同时,又令中军统制张俊率部为疑兵,准备诱敌深入。

然而,这天夜里,不知为何,金军忽然拔寨撤退了。

同日,一队金军从宛亭进犯兴仁府。守卫兴仁府的黄潜善,派统制官张焕领兵出城占据有利地形,正面迎敌。同时,又派丁顺、孟世宁各自领兵分为左右两翼,在城外设伏掩杀。战斗打响后,宋军猛烈射击。一箭射中金人旗头,龙虎郎君应声落马。金军顿时慌乱,赶紧抬着受伤的郎君狼狈而逃。

濮州城下,京东转运判官直龙图阁闾邱升,率所募民兵出城迎敌,各有杀伤。夜里五更,金人拔寨撤退。

另一支金军从卫南进攻开德府。金军骑兵环列在护城河堤外,趾高气扬。守卫开德府的宗泽,先令统制孔彦威领兵在护城河边扎寨,两军隔河射击。后又派知冀州权邦彦率冀州兵前来支援,与孔彦威所部并力掩击。晚上三更,金人也拔寨而退。

还是三月十一日这天,陕西宣抚使范致虚统领的勤王兵,在千秋镇被金兵骑兵击溃。

范致虚率军出武关后,在渑池一带活动,后屯驻于千秋镇。伪河南尹高世由在洛阳,接连向宗翰告急。

范致虚判断,金人将从京城调兵,回军还需要一段时间。不料,娄室亲领骑兵主力三千,从伊阳突然直冲千秋镇而来。勤王队伍毫无战斗准备,结果是,“弃辎重而奔,死伤者几半”。

号称二十万大军的陕西诸路勤王兵马,就这样不堪一击,土崩瓦解了。只有鄜延帅张深与刘光世所率兵马没被击溃,他们转道汝州,奔京东路宋州而去。

此时,西道副总管孙昭远、环庆经略使王似、熙河经略使王倚,皆留居陕府。范致虚最后收拾残余兵马,只好退回潼关。

王时雍等人对张邦昌发布的命令,皆以圣旨名义向下行文。原兵部尚书吕好问对此很不理解。三月十二日,他当面质问张邦昌:“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敌意,而徐为之图尔?”

张邦昌惊问:“是何言也?”

吕好问很不客气,直言道:“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耳。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帅在外,元佑皇太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还政,可转祸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处,宜寓直殿庐,毋令卫士侠陛。敌所遗袍带,非戎人在旁,弛勿服。车驾未还,所下文书,不当称圣旨。”

张邦昌似有所悟,连连点头,随即下达手诏道:“予以寡陋,近迫大国,俾救斯民于兵火,而诸公横见推逼,不容自裁,忍死以理国事,岂其心哉!自今与三省、枢密院议定处分,及内外官司面承得旨事,称面旨;内降及批出文字,称中旨;遣官传谕所司,称宣旨。”

这天,金人忽然又给开封府送来一份文书,继续索要金银。书中责备开封府说,已缴纳的金银表段,连原约定数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要求开封府,按照京城人口户数进行分摊,限三日纳足。若有不服之人,将其全家押赴军前。

城陷之初,金人曾索要在京户口数目。开封府张大其事,言过其实,报了七百万户。对此,宗翰也曾询问过李若水,李若水“亦以此对”。

金人以为,京城户口人数如此之众,而缴纳的金银表缎之数却如此之少,这很不成比例。金人不甘心就此罢休,要求开封府将不足之数给七百万户进行分摊。若成就此事,所得将不可胜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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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二)

开封府不敢论辩,只得奉令而行。于是,以现有户口登记为准,根据各家人数多少予以配定。若按原数分配,即使普通人家,也不少于十锭、银二百锭、表段五百匹。开封府派人到每家每户门前张榜通知,要求即日送纳。

金银数额已分配到京城士庶百姓各家,但无人能办到,无人能缴纳。百姓们互相戏谑道:“借使变甑釜为金银,化屋宇为表段,亦岂能如数!”

开封府派人到大街小巷各家各户,“督索甚急”。然而,“小民应之,如不闻”。

其实,开封府官员们也知道,经过一轮又一轮搜刮,现在谁家还有金银表缎呢?法不责众,只有无可奈何。

金人在开德府连夜拔寨撤退,副元帅宗泽很兴奋,他对众将说道:“事实证明,金人并不可怕,很容易对付。我们要乘胜追击,直入京城解围!”

第二天,即三月十二日,宗泽与权邦彦领兵出城,追击金人。宗泽还将一支新组建的一百五十辆战车队伍也投入战场。

说到这些战车,就不得不提到刘浩。当初,刘浩在相州得到战车制造法,试制了五辆。可是车子很笨拙,不太好运行。但战车业已造成,花费又不少,不能浪费。这可怎么办?

刘浩忽然想到磁州宗泽,认为宗泽“好作为,轻听信”,于是来到磁州,将战车送给宗泽,并对宗泽说道:“是车造一百五十辆,每一辆以二十五人守车,二十五人为左角,二十五人为右角,二十五人为前拒,共四队,凡一车用一百人,车一百五十辆共用一万五千人,愿与直阁为先锋,收复真定。”

说罢,刘浩画出车阵图,并将所用人数阵队图一起送给宗泽。宗泽很高兴,问刘浩想要什么。刘浩说道:“所缺者,衲袄耳。闻磁州甚多,请随意应副。”宗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接着,宗泽根据刘浩所画车阵图奏,称已造成战车一百五十辆,已募到民兵一万五千人,结成阵队,“谋欲收复真定”。

朝廷闻奏,很支持,很快便取旨任命宗泽为秘阁修撰、河北民兵总管。其实,那时宗泽“无一人一车也”。

后来,大元帅府派遣宗泽前往开德府驻扎,宗泽在此完成了一百五十辆战车的制造。

这天,宗泽在率领战车出城的同时,派人去往深州,约守臣姚鹏一同进军,但姚鹏并未出兵。因为康王已下令,不得追袭,恐落金人奸计。

但宗泽以为机不可失,他率领所部一直追到卫南。这时,侦察骑兵报告,附近发现敌人营垒,建议最好避开。

宗泽说道:“将孤兵寡,不深入重地,无以取胜。”遂下令前进。

宗泽亲自挥戈直前,“亲冒矢石”。宗泽在军中能与士卒同甘苦,所以人们乐为所用。士卒们知道后无退路,于是人人争奋,大败金军。

宗泽率战车乘胜继续向京师方向前进,然而,战车队伍在南华县遭到金军骑兵重创。

其实,卫南之战,金人乃佯败。他们向东撤退,在南华县设下埋伏。宗泽以为金人惧怕才撤退,于是率军猛追。车队在南华县遭到金军骑兵两头掩击,全军溃败。

由于战斗突然爆发,情况紧急,宗泽、权邦彦只好换士卒白布衫与草履,跟随败兵一起连夜奔北,奔往姚鹏军。先锋王孝忠中箭,坠马而死。

知博州孙振领兵正在进军途中,闻听宗泽败绩,亲兵们惧怕与金人接战,且怀恋乡士,于是杀死孙振,瓜分军用物资,然后,“散而北归”。

由于战车体积庞大,难以运行,民兵们推驾起来很吃力。一旦遇到仓卒情况,民兵们只好将它抛弃,只身逃走。这恰好给金人提供了方便,金人用这些战车装载着各种战利品,高兴而去。

康王闻听宗泽战车遭遇大败,很感慨地道:“吾见泽战车大不适用,徒费工料,泽不听,今果资敌矣。”

此时,金人立张邦昌为帝一事,康王与大元帅府都已知道。耿南仲、汪伯彦建议康王至宿州。济州驻军将领已经在研究渡江方案,先锋军与辎重已经到达山口镇。

然而,忽然“三军藉藉”。许多士兵对于前去宿州有不同看法,他们质问:“不返京师而迂路,何也?”

康王闻听此语,果断决定:停止去往宿州的计划。

三月十三日,张邦昌任命吕好问权领门下省职事。门下省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但吕好问这个新官衔仅仅是名义的,他仍履行旧职,即兵部尚书。

这天,金人派高庆裔、王汭入城,继续向开封府催要金银表缎。为探查虚实,高庆裔甚至亲自到内藏库去查验了一番。

吴幵与莫俦建议,张邦昌作为皇帝应该在紫宸殿或者垂拱殿,会见高庆裔与王汭。张邦昌觉得有道理,正要去紫宸殿,吕●app下载地址xbzs●好问闻讯赶来劝阻道:“宫殿故吏,骤见御临正殿,必将愤骇。若发生不测之变,奈何?”张邦昌一听很惊惧,赶紧停止。

王时雍建议举行大赦,以收拢人心。对此建议,吕好问感到很好笑,他反问道:“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

这时,权开封府尹周懿文来向张邦昌报告说,金人仍索要金银表缎,实在难以办理。

张邦昌想了想,别无他法,只有给金军二帅写信,请求免征。张邦昌在信中说道:“昨奉台令,取索金银表段,以充犒军。伏自入城以来,重视民间虚实,颇知罄竭,悉以倾输。

仰荷大恩,敢不论报?虽割肌体,岂足论酬。然念斯民困弊已甚,当围城窘急之久,有比屋饿莩之多。愿抚养,则无资以厚其生;欲振给,则乏粮以续其命。而催科正急,刎缢相寻。若阅日稍淹,则所存无几。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不啻履冰之惧。

与其恳天恳地,莫救于黎元,孰若归命投诚,仰祈于大造。伏望察其恳迫,赐以矜容,特览冒昧之诛,诞布蠲除之惠。则终始之德,遂全亿众于死亡;报称之心,敢惮一身之糜溃。期于没齿,以答隆恩。”

第四百八十五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三)

第二天,张邦昌见金人仍没回应,遂决定亲自前往青城,会见金军二帅。

宗翰与宗望接到报告后,对张邦昌来访很重视,他们两人并肩站在大殿之下迎接。相互揖礼后,登堂入室。然后,又互致宾主之礼。

酒过三行,张邦昌当面提出七项请求:一、乞请不毁赵氏陵庙;二、乞请免取金帛;三、乞请存留城墙楼橹;四、乞请待江宁府修缮完毕,三年内迁都;五、乞请金军五日班师;六、乞请以帝为号,称大楚皇帝;七、乞请借金银犒赏金人。

宗翰与宗望“皆许之”。这让张邦昌大喜过望。接着,张邦昌又请求放回冯澥、曹辅、路允迪、孙觌、张徵、谭世勣、汪藻、康执权、元当可、沈晦、黄夏卿、郑肃、郭仲荀等大臣,以及太学六局官、秘书省官等。

宗翰与宗望也满口答应。只有何栗、孙傅、张叔夜、秦桧、司马朴等大臣,或因言语冲突不服,或因对废立皇帝之事有不同意见,不准遣回,令他们举家跟随金军迁往北国。

三月十六日,徽猷阁直学士、知淮宁府赵子崧,写信给大元帅府康王,信中说道:“二圣、太后、二叔以及诸王卿相,自正月十日皆出城,并其家属,皆至虏寨,恐旦夕北去。万一渡河,则不得复回。

闻听三月七日有伪立者,似是向来与大王同使虏之人。而南京关报,汴水初八日忽满,皆可疑者。

惟望大王力振军势,遣师邀击于河,迎请两宫,再安宗社。问罪僭逆,不可犹豫。犹豫之间,变故生矣。国之存亡,在此一举。

若有献议拥兵南渡,似未可听。大王麾下尽是西北人,孰肯渡江?渡江之后,中原岂可复取?莫如四近举兵邀击,先遣问罪僭逆,最为策。

子崧此州危如累卵,万一伪檄至,有死而已。半年城守,粗著微效。今虏幸去,若僭伪见攻,誓不俱生。

伏望大王怜悯同姓,系累而去,所存无几。如某辈粗有知识,荷国厚恩,必能自效。盖今日臣下已往往择利,非大王力宣国威,则二百年基业将如何哉!

告大王更审问探,若果如此势不可缓,仍乞多发疑书,以坏契丹燕云从贼之心,多收此曹以为我用,则转祸为福。

狂瞽僭易,死有余罪。子崧不胜泣血哀鸣之至。”

赵子崧,字伯山,是燕懿王赵德昭的五世孙,与康王算是皇室远亲。所以,他很关心赵家的江山社稷。

同日,张邦昌传令,给自己立下几道规矩:不御皇殿,不受朝引。与百官议事,在延康殿小轩。与执政侍从以官坐议,言必称名。饮膳起居,不用天子礼遇。平时穿官服,金人至,则遽易帝服。

张邦昌虽然名义是大楚皇帝,虽然身处大内,但对“至尊之仪,多不敢当”。应该说,张邦昌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处处很小心。

然而,酒壮怂人胆。酒让人兴奋,也让人丧失理性。这天晚,张邦昌因为沾了点酒,便埋下致命的祸根。

华国靖恭夫人李氏,见张邦昌有些酒意,于是,把“赭色半臂”搭在张邦昌身,扶着他走入福宁殿,并对他说道:“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

之后,李夫人把自己的养女陈氏打扮好,给张邦昌侍寝。

自张邦昌入主皇宫以来,李夫人多次给张邦昌送来果品。张邦昌对她“亦厚答之”。李夫人名叫李春燕,这年才二十一岁。

关于此事还有一个说法。说将“赭色半臂”搭在张邦昌身,扶他走入福宁殿的那个女人,是宋徽宗端邸之妾彭氏。彭氏本来已出宫嫁人,后来又召入宫中。彭氏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惠黠”。她将张邦昌扶入福宁殿后,安排宫女之“有色者侍寝”。

其实,究竟是哪个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邦昌这次酒后,动了不该动的女人。

东京城自被金军围闭以来,城内死者不可计数。死者中有市民百姓,也有太学生。

“诸生困于荠盐,多有疾病”。尤为严重的是,自开春以来,太学里“疫气尤甚”,每日死者不下数十人,已有二百多人亡故。金军围城之前,在校太学生有七百余人,“今殁故已三分之一矣”。

太学乃国家最高学府,太学生乃国家精英,若疫病继续蔓延,实在“可骇也”。

张邦昌得知太学情况后,三月十九日,派遣国子监祭酒董逌,前往太学,“抚谕诸生,慰劳备至”。董逌在各学舍一边视察,一边向诸生转达张邦昌对他们的关怀之意。

为切实解决太学疫病问题,张邦昌又下令,选派医官十人,到太学去给诸生看病,并从国库有限的钱财中支出一部分,给太学生每人发放五千钱,作为医药费。

诸生因此很“感悦”,对张邦昌满怀感激。

然而,对张邦昌此举,有人竟认为这是在作秀,在“欲收士誉”,说张邦昌“虽曰无意于神器,吾不信也”。甚至将太学生在著作中流露出的由衷感激之情,看作是对张邦昌的粉饰。很显然,这种看法既不符合历史实际,也对张邦昌不公平,站不住脚。

当时,在太学校园里流传这样一个梦。说太学正斋生蔡延世梦见一个金甲神人,在太学前“箕踞而坐”,并令左右百余名随从,各拿铁锹,往东南而去。

旁边有一人问道:“为何去东南?”

神人回答道:“欲葬太学之士。”

那人又问道:“有多少人?”

神人回答道:“几乎一半。”这时,随从中有一披头散发者,红眼睛,端着一盆水,面朝北,诵念咒语道:“饮吾水者,可以免死。”

这次疫病有个明显特点,得病后身体很快发肿。宫廷医官据此开出药方,让大家服用黑豆汤,结果疗效很好。黑豆汤于是在太学盛传,“服之者无不愈疾”。

人们将蔡延世的梦,与黑豆汤联系起来,怀疑这是神人“咒水之异”。故黑豆药方广传于世,其方如下:黑豆二钱(炒令香熟)、甘草二寸(炒黄色),用两杯水煎此二味,煎剩一杯水即可。时时服之,病则自愈。

第四百八十六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四)

同一天,即三月十九日,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官翟兴率步兵数百人,“卷甲夜趋”,潜入西京洛阳城内。

翟兴是河南伊阳人,年轻时即以勇猛闻名,与族弟翟进号称大翟、小翟,只是几年前翟进因为刘法的缘故跟了李昕,两兄弟分家,故现在只剩下翟兴在洛阳了。当初,金军进犯京师时,西道总管王襄给翟兴传令,令其统领在城军马,保护大宋陵寝,因功补授承信郎。后又被任命为京西北路兵马副钤辖、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

范致虚兵败退回潼关后,翟兴没跟随入关,而是留在洛阳附近,寻找战机。他熟悉洛阳地形,闻听伪西京留守高世由警备松懈,遂出其不意入城,生擒并斩杀了高世由,还有大金随军转运使张友极。高世由曾任泽州知州,张友极曾任河东转运使。

宋钦宗已经得知,不久之后,金人要将他们父子,以及其他赵宋皇室人员,全部押往北国。考虑到路途遥远,又缺乏生活用具,三月二十二日,宋钦宗派人入城,给王时雍与徐秉哲送去一份亲笔手札。扎中说道:“社稷山河,素为大臣所误。今日使我父子离散,追念痛心,悔恨何及!见以治行阙少厨中所用什物,烦于左藏库支钱三千贯收买,津遣至此,早晚成行。请勉事新君,无念旧主。”

至此,宋钦宗仍认为是大臣误国。他不承认社稷山河,是自己亲手葬送的。

冯澥、郭仲旬等大臣仍在金军中,并没放回。张邦昌令光禄卿王琮,以张邦昌名义给宗翰、宗望写信。

金人得信后,于三月二十三日,将左丞冯澥、佥书枢密院事曹辅、太常少卿汪藻、礼部侍郎谭世勣、中书舍人孙觌及徐天民、苏馀庆、郭仲荀、沈晦、黄夏卿等大臣,释放回城。

张邦昌很高兴,令光禄卿王琮继续起草信件,乞请宗翰、宗望免括金银。信中说道:“某闻之,先圣云:何以守位?曰:仁;何以理财?曰:义。人君之于天下,惟以百姓为本。百姓之不存,则社稷无以固其重,人君不能保其尊。又况创业造始之君,惟务施德布惠,取天下之心,然后作为事业,固其根本。由汉、唐以来,率由此道。后世子孙终必赖之,皆百代不易之理也。

某材质庸谬,道义无闻,仰荷大金皇帝天造洪恩,遽令军民官吏推戴,册命俾以南土,使主斯民,永为屏翰,以事大国。方夙夜祗惧,无以报称。思临士民,坐视困苦,莫之拯救,痛伤肺肝,殒身无门。

今见京城百姓,自前宋皇帝朝已曾根括金银数次,虽有藏匿,官吏搜索,悉皆罄尽。今又蒙元帅科降,数目浩大,难以充足。虽军前遣人搜检,亦无所得。百姓嗷嗷,忧疾饿死者日以万计,复惧根括金银,数不能足。重念大金皇帝以邦昌主斯民,而从政之初,民心离散,怨谤交兴,邦昌恐以此主国,必致倾仆!

惟元帅慈恩洪溥,智烛高明,曲照物情,俯加矜恤,止绝再降金银数目,庶使亿兆生灵,保全性命,不陷颠危。邦昌所图,窃冀其安,仰副大金皇帝建立藩屏之意,邦昌不任哀恳惶惧之至。”

这封信,既讲道理又摆事实,简明扼要,逻辑清晰。特别是搬出大金皇帝,给金军元帅施压,比较有力量。

宗翰与宗望阅信后,当即商量决定,停止根括金银,并派遣二名使者入城,专门送来元帅府回信,信中说道:“自来所取金帛,皆系犒赏军兵之所急用,虽不能足数,亦且期大半。今楚国肇造,本固则安。虑因科括之急且重,困于斯民,已议权止,令出榜晓谕。”

张邦昌十分高兴,令尚书省马张榜公告:“今承大金国元帅府书,免括金银并表缎。”

让张邦昌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榜书张出后,京城百姓反应平淡,并未引起社会轰动。其实,此时的京城百姓,对政府公告早已相当麻木了。

康王、汪伯彦与耿南仲,以及大元帅府幕僚们,根据各方情报信息,多次开会研究,分析目前形势。三月二十五日,元帅府做出决定,号令诸路勤王人马,前去京城会合,元帅府令首先下达给东平府。

元帅府在命令中首先解释,前段时间,为什么要求“分屯勤王人兵,各令在附近驻扎,按甲不动”。那是因为有皇诏书以及朝廷公文命令,要求“只在近京驻扎,不得轻举。”

而今,已过去一个多月。但内外隔绝,君父命令不通,不知京城实情究竟如何。金军仍未撤离,仍不住劫掠。而金人一向诡计多端,所以,对各种消息难以全信。闻听四方勤王兵马已云集,勤王战士,各怀忠愤。在此形势下,元帅府认为,应改变策略,向金军发动进攻。趁敌军渡河、兵势减少之机,勤王兵马应四方并进,“埽除虏寇,共立大功”。

元帅府要求,“选择精锐忠义人兵,多作头项,连珠相继,递相策应,审观形势,迤逦前进。”据侦察,城下金兵多是轻骑,因此,“宜常令牌枪在前,遮蔽神臂弓弩,以防冲突。伏藏军马,以备追逐。”

元帅府号召各地勤王兵马,“同心一体,更相应援,共除国难,以成忠义!”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六日,金军也公开传达了元帅府台令:围城诸军,二十八日撤下城墙。

金人拟好了数百道檄书,交给张邦昌,要求他迅速传谕四方。檄书中有这样一句,流传很广:“十三人鼓舞登城,百万师号呼请命。”十三人指的是金人,百万师指的是宋人。

从此,金军开始有计划地分批押解宋俘北撤。第一批是三月二十六日出发,由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弟、南京路都统完颜阇母率领。他率兵二万,负责押解赵宋宗室与驸马家属。其中有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濮王与晋康、平原、和义、永宁四郡王,皆在其中。还有大量金银表缎,皆装车北归。

第四百八十七章 靖康之难(一百零五)

此时,宋朝亲王与帝姬,都已被开封府送入金军。其中,有一个名叫李浩的人,因为模样长得貌似宋徽宗第十八子相国公赵梴,而被误送到了青城斋宫。

宋钦宗得知情况后,开始与大臣们密谋,计划以李浩冒名顶替赵梴,然后找机会让十五岁的赵梴逃出去。可是,由于金军看守非常严密,这样的机会始终没有找到。

二月十五日这天,青城斋宫里发生了一件事。宋徽宗第二十子建安郡王赵楧,即明节皇后大儿子,可能因惊吓过度,突然死亡,年仅十三岁。

宋钦宗下令,封锁消息,建安郡王赵楧的身份由相国公赵梴顶替,相国公赵梴的身份由李浩顶替。

此时,京城内有一个人正在密谋起兵,以救出二帝,这个人就是统制官吴革。

吴革在眼睁睁地看着皇太子出城之后,痛彻心扉,对身边人说道;“二帝与天眷皆遭敌人拘囚,为人臣者,何用生为?”

吴革决定亲自组织兵马,誓死一拼。于是,他在启圣院设置了一个名为赈济所的机构,名义上是为京城吃不上饭的人解决就食问题,其实是暗中招兵。

消息传开后,一日之间,涌入者不止万人。对这些人,吴革暗地里用军法进行管理与约束。几天后,人数已达数万,“多两河骁悍之士”。由于启圣院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吴革遂将赈济所迁到了同文馆。

吴革任用太学生吴铢、朱梦说、左时、张知彰、马献可、吴忠、徐伟等数十人,担任参谋,以协助管理。

二月十五日,议伟率领两学进士崔鼎臣、周虎臣等八十余人,前来应募,吴革当即委任他总管所有士人。

议伟知悉康王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驻扎在山东,遂向吴革献言道:“可密遣薛安、裴进、靳立等数辈,怀揣蜡弹,由间道告急于元帅府。乃约在外将相,拥兵进城,内外相应,夹攻贼寨,图还二帝,保全宗社。”吴革表示同意。

随后,吴革多次召开会议,对起兵细节进行周密策划。参与密谋的大臣有:兵部尚书吕好问,监察御史马伸、张所,奉议郎致仕吴给等数人。他们打算举九庙神主以起兵,先诛杀范琼等数十名叛臣。然后分兵,从十八个城门进行突围。他们决定,三月八日正式举事。

二月十六日,大金元帅府下令:“已顺从大金将士之妇女,应立即换掉汉人梳妆,改成大金梳妆;已怀孕者,应听从医官安排,一律堕胎。”

同日,吴幵与莫俦又受命入城,给留守司负责人王时雍送去元帅府文牒:“请在京官员,应有司事务,依旧管勾,并面奉元帅台令:军前所须,并令在京官员早与应副,不得托疾在假。”

这天,宗翰安排萧庆去劝说李若水,令他入城安抚官民。李若水一直被关押在青城左掖门侧廊的一间小屋内。可是,李若水抗命不听,断然拒绝,宁肯继续囚禁。

萧庆劝说道:“事已尔,无可奈何,徒死无益。前日,公虽詈国相,国相初无过公意。若今日顺从,即明日得美官。”

李若水叹了口气,回答道:“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

李若水的随从谢宁劝说道:“侍郎父母春秋高,兄弟众,仰侍郎以生。若少屈,万一得复归。”

李若水叱责道:“忠臣事君,有死无二,吾今不复顾家矣。虽然,吾亲老。汝若归,勿遽言,恐重伤吾亲意,令兄弟辈徐言吾死国也。”

对于李若水的忠勇,宗翰其实很赞赏。他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打动他,让他为自己所用。可是苦思良久,仍无计可施。

这时,宗翰忽然接到来自上京金太宗吴乞买的命令:“俘获人畜,如契丹例,分别贡赏。赵构作速催回,毋滋遗孽。”

第二天,即二月十七日,宗翰在青城军寨中大摆宴席,宴请皇子以及诸将。并选定贡女三千人,犒赏妇女一千四百人。二帅侍女各一百人,“皆秀曼光丽,紫帻金束带为饰。”其他将领侍女,也不下数十人。而且,军寨中各种珍宝,堆积如山。

当时,由于立张邦昌为帝尚未最终确定,而京城内所有事务,都要由金人做出决断。因此,城内百官凡有一事,都要派人来元帅府请示。金人觉得,这样办事效率太低。

于是,经过宗翰、希尹等研究决定,令曹少监、郭少傅入城,同开封府尹徐秉哲一起,处理京城日常事务。

这天,金人按照内藏元丰库、大观库簿籍之记载,顺藤摸瓜,将大内诸库中的珍宝全部运走,一件不留。然后,金人又来到龙德两宫,将宋徽宗平时收藏的珍宝奇物也全部运走。

人们都知道宋徽宗平时好玩珍宝,但他具体玩些什么珍宝,人们大都无从知道,即使有司与宰相,也“不能知之”。

然而,宋徽宗的内侍王仍等人对此却很清楚。这些内侍投降金人后,为了讨好宗翰,他们向宗翰举报说,太上皇在龙德两宫,存有许多宝物。宗翰于是令他们领着金人来到龙德宫,“指其所在而取之”。

人们这才知道,宋徽宗所玩赏的珍宝奇物主要是,西海夜珠、王中正陈抟烧金之类,以及其它真珠、美玉、珊瑚、玛瑙、琉璃、花犀、玳瑁之属,各以千计。

据统计,金人这次从诸库中取走的宝物主要有:真珠四百二十三斤,玉六百二十三斤,珊瑚六百斤,码瑙一千二百斤,北珠四十斤,西海夜珠一百三十个,朱砂二万九千斤,水晶一万五千斤,花犀二万一千八百四十斤,象牙一千四百六十坐,龙脑一百二十斤,金砖一百四十叶,王先生烧金、陈抟烧金、高丽进奉生金、甲金头盔各六副,金鞁、金马杓、金杵刀、金作子四百二十五副,玉作子六百副,花犀带、金带、金朿带、玉朿带、镀金带、金鱼袋等,上皇合分金钱四十贯、银钱八十贯,皇帝合分金钱二十贯、银钱四十贯,皇后合分金钱十一贯、银钱二十二贯,银火炉一百二十只,金火炉四只,金桌子百二十只,银交椅二十只,金合大小四十只,金水桶四只,金盘盏八百副,金注碗二十副,金银匙筯不记数,金汤瓶二十只,琉璃盏一千二百只,琉璃托子一千二百只,珊瑚托子四百只,码瑙托子一千二百只,真珠扇子四百合,红扇一百合,蓝扇一百合,行鸾扇三百五十合,大扇六十合,扇车一百辆。

第四百八十八章 靖康之难(终)

此时,康王大元帅赵构仍驻扎在东平府,焦虑不安地等候皇上圣旨。然而,由于金人严密封锁京城,加上道路不通,信息中断,所以,康王对京城内所发生的一切,皆无从知晓。

二月十八日,康王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对幕府僚属们说道:“京师全无消息,吾寝食不遑。可再呈檄书,行下诸处。”

康王要求再给诸将帅下令,令他们派出可靠人员,切实查清敌军实情。若敌军未有退兵之意,我军应向京城附近集结。

于是,大元帅府幕僚们又起草了一份命令,发至各军:“契勘当府今月七日、九日、十一日、十三日、十五日、十七日,节次劄下兴仁府黄待制、开德府宗元帅节制诸头项人马,及劄下南京宣、总两司互为应援,及一面关牒陕西、京西、江淮勤王师帅去讫外,今再契勘:

探报金人归期,全未见的确。京城信息不通,据报或云系桥,或云结筏,不久渡河。然登城之敌,至今不下,大寨或有,小寨未起,傍列四处,劫虏吾民,般运粮斛。或称候麦苗长大,可以喂牛马,方可北归。是未有去计,讲和之说,实款我天下之师。观其形势,虑包诡谋。

今仰见在开德府驻劄副元帅宗修撰、兴仁府驻劄节制黄待制,各更切加意,召募信实人,前去硬探。知见得委有奸计,尚或窥伺旧城,未有退师之意,仰审观形势,料度彼已,随处纠合附近统制官人兵,克日进寨,于近京驻劄,张大军势,逼胁令去。仍切持重,明远斥堠,母致反落奸计。不得先以人兵挑弄,自启败盟之衅。

如宗元帅举师之日,先告谕开德府、濮州;黄待制举师之日,先告谕兴仁府、单州、广济军。各严备守御,其逐处城上地分,先已摆布。若军若民之兵,不得一例起发,使各保守,以防乘虚。及令逐处守臣,各应付随军粮食五七日,并后来不住相继应副,仍各申随处所属转运使,不致少有阙误。并仰南京宣、总两司,照会与宗元帅、黄待制,一依今来指挥,各精觇探,互相关报,会合进寨,约日于近京驻劄。务要声援相应,及仰一面备坐。

今来指挥行下,陕西、京西、江淮等路勤王领兵去处,约日摧发会合,仍具逐头项职位、姓名。及劄下河北运判顾大夫、京东运副黄龙图、随军转运梁修撰等,各随处应付钱粮,不致少有阙误。

并小贴子:兼契勘南京、开德府、兴仁府等处,去京城远近不同,即起发当有先后,务要同日到京城侧近。切在契勘,无令参差不齐。

又小贴子:再契勘京城围闭日久,昨朝廷遣使赍诏传谕,虽知金人已再讲和,无复虏掠,然到今累月,未闻退归。阻隔道路,朝廷命令不通,臣子之心寝食不遑。今来勤王之师,诸道云集,便欲相与戮力,进兵血战。仰念主上屈己诚信,讲好息民之意,未得轻进。当府已累劄下,审观形势可进,无先以兵相加,自取败盟之衅。

今仰节制黄待制、副元帅宗修撰、宣抚使范承宣(讷)、北道总管赵资政(野)、经制翁阁学(彦国)、发运向直阁(子諲)、发运方徽猷(孟卿)、淮南东路提刑汪郎中(师中)、知扬州许龙学(份)、前知密州郭待制(奉世)、西道总管王资政(襄)、陕西五路经制钱侍郎(盖)、知淮宁府赵待制(子崧),各切亲饬诸将,整军伍、利器械、具糗粮,若旬月之间,师犹未退,忍复坐视?当约日齐进,誓死一战!凡臣子世受国恩,各怀忠义之报,必愿效死立功。仍仰吐心沥诚,紬绎方略,合谋解难,速行条具申。”

也是二月十八日这天,宗望在刘家寺设宴,宴请囯相宗翰与金军诸将。宋徽宗与郑太后、宋钦宗与朱德妃,也受到邀请。宗望想将这次宴会办成太平合欢之宴。

上午九时,大家开始入座。宗翰、宗望、阇母、宗隽、希尹、阿懒、挞懒、蒲芦虎、设也马、斜保这十人,与宋徽宗、郑太后、宋钦宗、朱德妃,皆坐于厅堂上席。另有三十二位将领,皆坐于厅堂下席。

宴会刚开始,斜保即宗翰二儿子提议,请宗望安排姬妃二十人、歌妓三十二人,出来劝酒助兴。

宋钦宗与朱德妃闻言,当即起身,请求避席。宗翰摆了摆手,不许他们离去。

散席后,宗望对宋徽宗说道:“设也马悦富金帝姬,请与之。”

设也马是宗翰的大儿子,看上了富金帝姬。赵富金这年十八岁,是宋徽宗第十四女,母亲为明达皇后,此时已出嫁,丈夫叫田丕。

宋徽宗回答道:“富金已有家,中国重廉耻,不二夫,不似贵国之无忌。”

宗翰闻言大怒:“昨奉朝旨分俘,汝何能抗?”随即下令:在座每人都可以领走两个自己看中的姬妃。

宋徽宗也大怒:“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宗翰气急败坏,将宋徽宗呵斥出去。

郑太后正往外走,忽然看见侄妇也在这里,遂跪求宗翰道:“妾家不与朝政,求放还。”宗翰点点头,同意郑太后将侄妇带走。

或许是宗翰与宗望酒喝的有些多,或许是其他原因,这天下午他们都隐隐觉得,军寨中似乎“鬼魅不靖”。希尹于是派人入城,请详通经教、德行高超的禅僧,前来讽经。

开封府从城内诸禅院找了五十四位高僧,每院不下十余人,全都送至金军。希尹从中选了二十人留下,其余退回。金人对这些高僧待遇颇厚,“诸寨轮请斋供,殆无虚日。”

宗泽副元帅在接到大元帅府二月十八日命令后,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他对诸将说道:“敌情如此,岂忍坐视乎?”遂决定出兵,自澶渊南下,向南华县进军。

当时,在东京城附近的勤王军主要有三支队伍。一是河北的宗泽所部与黄潜善所部;二是河北宣抚使范讷所部与北道总管赵野所部,他们合兵屯驻在南京应天府;三是江浙、福建经制使翁彦国统领的东南六路军兵,驻扎在泗州。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小股队伍,如知淮宁府赵子崧所部等等。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赵构登基(一)

此前,宗泽曾派人给赵野与范讷送信,讥笑和讽刺他们畏敌退缩,要求他们立即率部勤王,与自己在东京城下会兵。赵野与范讷瞧不起宗泽,认为宗泽太狂妄,既不回答也不出兵。宗泽于是与诸将共议,愿单独出战,对抗金军。

都统制陈淬建议道:“敌方炽,未可轻举。”

宗泽闻言大怒,当场就要斩陈淬。众将赶紧罗拜,请求饶陈淬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这次向南华出兵之前,宗泽对陈淬说道:“汝当先诸将一行,以赎前日之过。”

陈淬回答道:“愿尽力!”陈淬领兵前进不到十里路,便与金兵相遇。陈淬趁敌不备,领兵猛攻,击败金军,迅速占领南华县。

赵野、范讷、翁彦国虽然也接到了大元帅府命令,但他们仍在南京观望,或在泗州徘徊,似乎都没有出兵向东京城靠拢的计划。

这天,泗州知州贾公望来拜见翁彦国道:“京城报甚恶,天子日夜望中丞救援,今留此不进,岂欲反邪?泗小垒,钱粮俱竭,自来日更不供,公宜斩公望以谢军,第恐朝廷他日未遽贷公尔!”翁彦国闻言惭愧,第二天竟领兵往淮西而去。

此时,各地组织的勤王队伍大都在路上。其中,宋钦宗寄予最大期望的陕西五路勤王兵,距离京城仍很远。这支队伍的主帅,是集英殿修撰陕西五路经略使知永兴军范致虚。他们在行进途中遭到娄室五万金军的强力阻击。自今年正月开始,他们苦战十几次,死伤甚众,于正月二十三日攻克潼关,正在向东挺进中。

范致虚是一老臣,乃宋哲宗元佑三年进士。去年三月间,他受命接替任谅,担任京兆府知府,措置陕西兵马。后来,宋钦宗又任命他为陕西宣抚使、陕西五路经略使。受命措置陕西兵马的还有钱盖,任陕西制置使。

当时,西路金军正围困太原,声震关中。范致虚“修战守备甚力”,他最初打算固守黄河,而将河东置之度外,于是下令沿黄河岸边修筑连环堡垒。他广招人才,不论各色人等,只要有所专长,皆借补官职发给俸禄。如僧人宗印、道士张孝庆等,皆借补为幕属统制官。

宗印是汾州孝义县人,本姓赵,落发为僧,任万花寺长老。他见战火纷飞,便欲去外地避乱。经过河中府一座寺庙时,他题诗一首,曰:七十老僧西复东,乡关在望念飘蓬。大辽半岁九分尽,全晋一年千里空。周召已亡无善政,蔡童虽死有余风。华阴乞食商山去,岩谷幽寻四老翁。

安抚使席益碰巧看到了这首诗,觉得很有水平,遂派人将宗印追回。席易与宗印一番交谈,大为惊奇,于是将他推荐给范致虚。

宗印与范致虚见面时,谈起用兵之道,滔滔不绝。范致虚以为宗印乃一奇士,于是,令他还俗,借补官职为中散大夫、直龙图阁,任命他为宣抚司参议官兼节制军马。王伟、王方、李道峰、宋戡等将领,都要听他管辖指挥。

宗印建议修筑长城,起自潼关,止于龙门。如此,便可将金人阻挡于长城之外。

范致虚予以采纳,并签署公文,严厉要求各地立即着手行动。然而,上下官员们对此皆不赞成,“应命而已”。结果修筑起来的长城仅及肩高,不起任何作用。

其实,范致虚就是一介文人,“谬不知兵”,对边防兵革之事很外行。当时,有些人为获得赏钱,所献守河之计如同儿戏一样。可范致虚竟察觉不出,往往下令按法施行,结果“军民与州县不胜其扰”。

范致虚还仿效西汉张良的《散楚歌》,撰写了《散金歌》,并派人到金军寨旁张贴,或张挂于金人占领之州县。歌词内容是这样的:丙午新回丁未初,金人浑似釜中鱼。鱼潜水底时时活,鱼处梁原自丧躯。北人意似南方马,赤羊金兔金自杀。若向南朝金杀金,金龙活也今秋灭。北人半是南朝民,食禄南朝终为君。失意暂时辞汉主,彷徨不忍痛思亲。

范致虚对自己来陕西的使命,从未忘怀。他在给转运使桑景询的诗中写道:参旗井钺出西秦,纠合诸侯付老臣。风引旆旌趋魏阙,天晴貙虎戍妖尘。冥威顿显胡雏挫,炎运方隆庙略神。已见旄头坠天外,乞身且喜及今春。

从诗中看,此时范致虚对形势还是很乐观的。

然而,西路金军在攻陷太原后迅速南下,并轻松渡过黄河。守河宋军闻声溃散,西道总管王襄弃西京而南逃。风云突变,京城危急。

宋钦宗得报后,任命水部员外郎孙昭远为秘阁修撰西道副总管,令他立即去陕西给范致虚传旨,要求陕西军兵迅速进京勤王。

孙昭远率三名骑兵出京,沿途招募溃兵数百人。他从南阳入商洛,最后到达京兆府,见到了范致虚。

孙昭远将沿途所招军兵交与范致虚,兵合一处,并传达了皇上圣旨,介绍了京城形势,以及路上所闻所见。当时,陕西制置使钱盖率十万勤王兵,已抵达颖昌。可是,他们竟“闻京师破而遁”。孙昭远认为,陕西必须另行组建勤王队伍。范致虚随即传檄陕西诸路,要求迅速集合军兵,赴京勤王。檄文乃范致虚亲撰,“词气慷慨,闻者感动”。

北宋在陕西与西夏交界地带设有五个路,即五个战区,分别是熙河路、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此所谓沿边五路。再加上永兴军路,合称陕西六路。各路置有经略安抚司,统掌本路军政大权,首长称经略使,俗称帅臣。这样设置,主要是为了从军事上对付西夏。一旦与西夏发生战事,朝廷则会派出大臣担任陕西宣抚使或陕西制置使,统一指挥六路军队。

现在,范致虚的身份既是永兴军经略使,又是陕西宣抚使,按理说,他有权调动陕西六路军兵。可是,檄书下发后,沿边五路只有环庆经略使王似、熙河经略使王倚,迅速领兵来会。而泾原经略使席贡、秦凤经略使赵点、鄜延经略使张深,“皆不至”。

第四百七十六章 靖康之难 九十四

孙昭远很生气,前后共写了二十八封信批评他们。张深这才领兵而来,赵点也才派遣将官李安领兵入援。

秦州州学教授周良翰曾面见赵点,以京城危急,劝赵点亲自领兵而行,赵点不听。泾原经略使席贡以防守西夏为由,最终也没来。

范致虚最后会合六路兵马,得兵十余万人,号称步骑二十万,以右武大夫成州团练使知西宁州马昌祐统领。

随后,范致虚命杜常率兵万人做先锋,直趋京师;又命夏俶率兵万人前去巩义,守护皇帝陵寝。

杜常与夏俶在行军途中,遇到一个名叫韦知几的人。这人曾担任过京城东壁统制,城破时跑了出来。他告知,京城已陷。杜常与夏俶得知大惊,于是回军,带着韦知几去见范致虚。

范致虚大怒,指责杜常与夏俶“摇撼军情”,他不相信京城会被金人攻破道:“京城岂有可陷之理?”于是问韦知几究竟怎么回事?

韦知几见状不敢说实话,撒谎道:“知几本是勤王兵,不曾到京城而兵已溃,但闻京城守御如故。”

范致虚于是将韦知几的话告谕诸军,京城守御平安。随后,范致虚将杜常与夏俶逮捕,对他俩说道:“向来使杜常统勤王之师,应援京城,遂听溃兵虚言,中途而返。夏俶保护陵原不能守。尔等二人,更相唱和,纵兵劫掠,驱虏妇女,辄敢入关。脱或京城失守,臣子闻之,即当奔赴共死,争忍观望奔溃,所过焚毁。理合诛灭,免尔家小。”

范致虚下令,腰斩二人于帐前,并行张榜,向全军说明斩杀二人之所由。“兵将闻之,莫不惊悚”,军民士气大振。

范致虚令宗印率舟师沿水路,向西京洛阳挺进。宗印将僧人编为一军,谓之“尊胜队”;将行童编为一军,谓之“净胜队”。河东的僧人与行童大都编入军中,也有借补为官者。

范致虚亲率主力屯军华阴,欲从陆路进兵。

这时,天章阁待制知同州唐重写信给范致虚道:“今日之事,可为朝廷虑者三,可为关中虑者五:和议之谋既乖,迫胁之势愈甚。君父宵旰之忧,谁与戡难?宗社盘石之基,谁与图存?此可为朝廷虑者一也。都城之中,兵民无虑数百万,围闭日久,廪薪日缺,人既艰食,谁有斗志?此可为朝廷虑者二也。中都倚秦兵为爪牙,诸夏恃京师为根本。今五路之师逡巡未进,则所以为爪牙者不足恃,而所以为根本者莫能固矣,此可为朝廷虑者三也。

十日递场之溃方且招集,十四日尹阳之北相继奔逃,诛之则不可胜诛,招之则未必为用,不招又恐聚而为寇,此可为关中虑者一也。潼关之险虽为可恃,而函谷亦可方轨;黄河之津虽有守御,而蓝田自可越关,其他诸谷已为通达,此可为关中虑者二也。诸司钱粮刬刷殆尽,库藏为之一虚,频年调发,殆无虚日,民力为之困弊,掊而取之则为国敛怨,取之有限则必乏军用,此可为关中虑者三也。兵之驰逐恃马以为命,兵之骁锐恃器甲以为卫,此日大军既溃,马之失者十凡五六,器甲之失者十凡八九,一旦选纩骑则马不适乘,治坚甲利兵则器不适用,以此御敌,安能得胜?此可为关中虑者四也。陕西五路控制西夏,以扞关中,比闻夏人侵掠鄜延近界,攻围环庆诸塞,为金人鹰犬之用,使中国人有腹背之患,此可为关中虑者五也。”

唐重在信中还说道:“自古勘大难定大事者,必有同心戮力之人相与扶持,乃能有济,莫若合诸使者及总管帅臣,相与计议以图。”

唐重最后建议道:“上策檄蜀帅及川陕西路,使之输财用、辇军器、市战马,以资关中守御之备,合秦蜀以卫王室,庶几可图再造之基,肇中兴之业,孰不闻风而悦心,慕义而景从者哉!”范致虚不予理睬。

不久,金人先后派遣修武郎包某与合门宣赞舍人董某,“持登城不下之诏”来到华阴,目的是阻止救援之师。范致虚弄明白其来意后,当即下令全部斩之。

唐重听说后,又写信给范致虚道:“其谋议已定矣,若举忿兵临勍敌,未为万全之策。今若抗和议之使,必欲鏖战。虏若悔盟,肆其毒心,别计,则上害宗社,下害都人,其祸岂小哉!为今之计,以劲兵守殽、函之险,遣使禀朝廷之命,且治杀使之罪,以伐虏人之谋,坚壁休兵,徐为之计,舍此不图其祸,有不可胜言矣。”范致虚仍然不予理睬。

宗印率舟师顺流而下,不日抵达三门津,沿途累获小捷。范致虚闻讯很高兴,下令授予宗印河东制置使,令其按次序发兵。同时,又令马昌祐整肃军容,向潼关进发。

夺取潼关之后,范致虚下令继续东进,并要求三军“鼓行出关”。裨将李彦仙建议分路进军道:“行军利速,且多为支军,则舍不至淹,败不至覆。若众群聚而出肴、渑,一蹴于险,则皆溃矣。”范致虚不采纳。

宗翰早已得知范致虚统二十万勤王军向东进发,已令娄室拦截。宗翰胸有成竹地对诸将说道:“我闻范致虚一儒者尔,不解用兵。可明斥候,使三千人破之必矣。”

康王赵构停留在东平府等候圣旨,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京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知道皇上情况怎样,也不知道金人为什么还不撤军。在给宗泽、黄潜善等将领下发命令之后,康王仍焦虑不安,忧心忡忡。

副元帅汪伯彦于是召集幕府人员开会,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经过讨论,大家认为,大元帅府应该离开东平,“移屯济州”,“以俟敌隙”。因为济州距离京城比东平近些,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于是康王同意,并决定于二月二十日出发南下。

第四百七十七章 靖康之难 九十五

此时,驻扎在东平府的人员主要有两部分人组成。一是跟随元帅府的各色人等,他们大多来自东京附近,他们挂念家人,愿意向南走。二是来自河北诸郡的勤王兵,他们惧怕南去与金人战斗,所以不愿南下,而想北归。

这些想北归的军兵,闻听大元帅府欲趋济州,多数不想跟随南去。于是,二月二十日凌晨,趁天色未亮,他们偷偷在城北门与府衙前两处放火,“欲骇乱军众”。

大元帅府后军统制张俊得报后,果断出兵,“收捉扑灭之”。企图在军中制造混乱的奸谋,最终没有得逞。

康王等人没受干扰,按计划出发。当天晚上,他们宿于中都。

同日,东京城内成群结队的人被发遣出城。他们熙熙攘攘,“足相蹑于道途”。这些人中有皇室宗亲,有宫嫔,但大部分人是先前已被送去金军的百工技艺之家属。无论贵贱老幼,他们边走边哭,“哀号之声达于远近”。

出南熏门时,他们都要一一接受金军检查。金人从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发现有金银。

这个情况很快便报告给了宗翰。宗翰大怒,斥责萧庆等人:“皆以为尽绝,各有结罪文状,今乃如是邪?”

金人于是向留守司与开封府发文,要求再次根括金银。文牒措辞严峻,督责甚急。留守司与开封府不敢抗拒,只好张榜通告,并安排官员分片根括,像初次根括那样。

京城顿时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民情惶惶,殆无生意”。

这天晚上,信王妃自尽于青城寨。信王赵榛,是宋徽宗十八子。各军寨也陆续传出,有妇女相继死亡,并从她们身上搜得所携金银饰物。

二月二十一日,开封府在京城四壁设置了数十处收购点,用铜钱收买金银,官钱堆积如山。每两金可换三万二千钱,每两银可换二千五百钱。有许多市民携带着金银或制品,赶来交换。

不仅如此,开封府还张榜公告道:市民可用一两金换米一石四斗,一两银换米一斗。此时,百姓粮食匮乏,手中有金银也无所用,于是都很乐于交易。

开封府将收购而来的金银,派人分批送赴青城,交给金军。

这天,在青城囯相军寨中,李若水与副使王履被宗翰传唤而来。宗翰希望他们支持立异姓为帝,同时也希望他们出任官职。然而,李若水明确表示坚决反对。

宗翰问道:“何故,唯你坚不欲立异姓?”

李若水回答道:“上皇悔过避位,主上孝慈勤俭,无有过行,岂可轻议废立?”

宗翰说道:“赵皇失信,使南北生灵如此,岂不是过?”

李若水辩道:“若以失信为过,国相亦有失信处五,则公乃失信之尤者。”

接着,李若水一一历数宗翰失信之处,最后说道:“汝伐人之国,不务安全生民,徒掠金帛子女以自丰,止是一大贼耳!你国灭决不久矣!”

宗翰大怒,喝令:“推出处置!”

一群金兵呼啦冲上去,将李若水与王履捆绑起来。他们毫不畏惧,一边朝外走,还一边回头叫骂不停。李若水与王履的随从,也被金兵一同捆绑了起来。

金兵将李若水等人押到南郊侧近一处圜丘下,准备在此行刑。李若水仰天长叹,念歌一首,最后两句是:“矫首向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

李若水回头对其随从谢宁说道:“我为国家合死,枉带累你。”

监刑者问:“侍郎服未乎?你回头来也未?”

李若水狠狠瞪了监刑者一眼,“厉声骂詈不止”。监刑者大怒,扬起一拳,将李若水唇齿打破。李若水神色不动,嘴里喷着血,“奋骂愈切”。

监刑者气急败坏,用刀刃将李若水面颊割裂,将其舌头割断。然后,“杀之,又枭其首”。

李若水宁死不屈的事迹,很快在金营传开。金人对他很敬佩,他们说道:“大辽之破,死义者以十数。今南朝,惟李侍郎一人。”

宗望闻听李若水与王履被杀之事,很是感叹道:“南朝若人人得如此二子,岂有今日之事?”

数月之后南宋建立,臣僚向宋高宗赵构上书称赞李若水道:“青城废立之际,独以鸿毛之命,争论刀锯之侧。义形于色,卒殒非命。志节凛然,不愧古人!”

《靖康小雅》认为,靖康之难,死节之士,李若水当为第一,特为其赋诗曰:烈烈李公,实备全德。义动幽明,气贯金石。扈跸虏营,爰定忠烈。杞人之忧,废立大戹。公挺不顾,二酋面叱。勇其雷霆,天地动色。命轻鸿毛,名高斗极。燎原之火,不变蓝璧。滔天之溺,砥柱独立。死得其所,震耀方册。

李若水英勇就义这天,康王早晨从中都出发,晚上宿于任城。

此时,那些想北归的军兵仍然不愿南去。傍晚时,他们找来一些桌椅,纵横放置于大街上,以限制交通。他们企图天黑后点火,发动谋乱。所幸这个阴谋被张俊探知,他利用巡寨机会,将这伙叛贼抓获,斩首示众。

这天晚上,任城城里形势很紧张。“诸军警严,皆不敢寐”。

军中两次谋乱,皆刚刚露头,便被张俊所粉碎。张俊的敏锐洞察力与果敢魄力,由此可见一斑。

宗翰早已意识到,漏网在外的康王赵构,对大金是一个不小的隐患。金太宗也早已明令:“赵构作速催回,毋滋遗孽。”宗翰也曾多次派探子四处侦察,可一直没发现康王赵构的踪影。

二月二十二日,康王的母亲韦氏接到金人命令,从斋宫来到金军元帅府。宗翰问她:“赵构现在何处?”

韦氏回答:“不知。”

宗翰对韦氏的回答很不满意,不许她再回斋宫,将她与康王之妻邢氏,一同关在寿圣院。

宗翰又派萧庆去给宋徽宗传话,令他给康王下达手谕,让其回京。宗翰要求宋徽宗分别遣使,去往河北各地寻找赵构,投送手谕。

第四百七十八章 靖康之难 九十六

这天,金人元帅府又给京城留守司下达命令,要求他们务必在本月二十五日之前,将赵氏宗室以及南班官等人员,全部发送军中,不得有一人遗漏。

留守司不敢违抗,即令开封府派出使臣小火下辈等,分散行动,展开搜索。“狭街僻巷,无不周遍,如捕盗贼。”

一些无知小人更是可恨,他们四处观望,并在街市上大声号呼:“不得隐藏赵氏,如有收藏者,火急放出,庶免连累。”

对此,留守司与开封府皆默许,无人过问。而善良正直之士,心存良知之人,莫不“扼腕而泣血也。”

二十二日这天晚上,康王赵构到达一个叫山口镇的地方。正当康王与耿南仲、汪伯彦、耿延禧、董耘、高世则一起吃晚饭时,有几个民兵前来反映重要情况。这几个民兵,是济南府章丘县知县赵不群的属下。他们举报说,昨日阴谋放火作乱者,尚有同伙没抓尽,就潜藏在他们队伍中。

康王密遣张俊前去擒捉。张俊经过调查,将密谋作乱的首要分子訉之逮捕。康王亲自审问,訉之“无异辞”,供认不讳。康王于是下令:凌迟处斩,余皆不问。厚赐举报人金帛,并犒以酒食。从此,军兵密谋作乱北归一事,方才停息。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康王赵构到达济州城下。京东西路提点刑狱李端弼、高士瞳,济州守臣张存、通判李迨,率领官员出城迎接。康王入城,“欢声夹路”。

此时,自黄河以南,元帅府下辖各勤王之师已部署完毕。宗泽屯驻在澶州,任务是抗击卫南、韦城一带的金军。闾邱升屯驻在濮州,任务是抗击临濮、南华一带的金军。黄潜善屯驻在曹州,任务是抗击考城一带的金军。赵野、范讷屯驻在南京,任务是抗击宁陵、襄邑一带的金军。向子諲屯驻在宿州,赵子崧屯驻在钜野,何志同屯驻在许州,他们的任务是向京师挺进,然后包围京师。但他们皆按兵未动。

康王来到济州府衙,当即举行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方案。

有人主张开战,建议与各勤王之师约好日期,同日大进兵,与金军鏖战,以决胜负。但有人反对开战,他们认为,金军现只控制外城城墙,尚未入城,如果现在开战,势必将金军逼入城内,那样,很可能发生屠城之祸。

还有人认为,皇上早有蜡诏送来,已明确指示:金人登城不下,方议和好,可屯兵近甸,毋轻动。现应遵守诏令,以观其变。

这天晚上,金军诸将在青城举行宴会。期间,宗翰与宗望接到一份金太宗的诏令:赵桓出降以前,自请更立贤君,念知悔祸,俯予优容,准以子姓为藩辅。应赵佶、赵桓家属,仰元帅府详奏。自余俘获人畜,仍依曩例贡赏。

宗翰早就开始派人往金国搬运金银财宝,以及各种贵重器物,作为本次出征的战利品,给皇帝进贡。运送财物的队伍,自阳武县北九十里处,秘密渡过黄河,在河北清州汇聚,然后“径趋金国”。

此时,宗翰也急于班师。因为这次自去年八月出兵,至今征战已超过半年。无论将帅还是士兵,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深感疲惫,都需要休整。然而,京城金银尚未交齐,新君也尚未确立。对于工作进展之迟缓,特别是在交纳金银问题上,宋人总是耍心眼,这让宗翰很不满意。

金军帅府不断给京城留守司与开封府下文,施加压力,“督责金银,极为峻切”。王时雍、徐秉哲等官员深感惊惧,“莫知所措”。

金人令户部尚书梅执礼负责京城东壁、开封府尹程振负责京城南壁、礼部侍郎安扶负责京城西壁、工部侍郎陈知质负责京城北壁,令他们派人去百姓家中,逐家逐户搜索所藏金帛。他们皆亲至百姓家进行发掘,已连续发掘十几天。

梅执礼深感民力已困,于是与程振等人商议说道:“金人所欲无艺极,虽铜铁亦恐不足。粘罕岂不知此事?不如结罪状申,绝塞其所请。”

程振等人同意。于是,他们共立军令状道:金银已搜括殆尽,更无铢两。如后不同,甘依军法。

他们将这份军令状送交给金军,当元帅府再派人来索取金银时,梅执礼等便称已送交军令状,城中的确已无金银。

对此,金人不相信。宗翰曾说道:“京城总七百万户,除无力下户,宁不出金银一锭耶?”

金人以为,城中居民已将金银藏匿了起来,而留守司与开封府官员们又从中捣鬼,不肯尽数送纳。

因为有医官、内官、乐官等三人向宗翰写信称:本家有窖藏金银,乞请下令开封府前去取来。宗翰曾专门询问他们三人:“只汝三人敢藏金银?”那三人回答说:“在京权贵豪富人家,各有窖藏,不曾献纳。”

又有内侍等人向宗翰献计道:“今城中百姓乏食,家家急欲得米,试令开场,以米梦出籴,许以金银博易,便可见其有无之实。”

宗翰觉得此计甚好,遂下令开封府开场粜米,并下令用官钱高价收买金银。于是,京城百姓纷纷拿着金银来交易场所兑换米麦,或者兑换成铜钱,场面宏大,很是热烈。此次交易成果丰硕,共纳金七万五千五百八十两、银一百一十四万五千三百两、表段四万八千四百匹。

宗翰得知情况后很生气,他愈加怀疑城内多有藏匿。二月二十四日,宗翰令留守司与开封府负责官员前来军中,说明情况。

在金人的一再追逼下,梅执礼、程振、安扶、陈知质这四名根括金银官,与胡唐老、胡舜陟、姚舜明、黎确这四名催促金银官,直到二十四日傍晚才出城,来到军中面见宗翰。

宗翰叱责道:“公言无有,博易何多?”

梅执礼回答道:“天子蒙尘,臣民皆愿致死,虽肝脑不计,于金缯何有哉?顾比屋枵空,亡以塞命耳。”

宗翰问道:“官长何在?”

程振担心梅执礼获罪,于是上前抢着回答道:“皆官长也。”

宗翰震怒,“拂膺作色”,限他们必须在五日内纳足金银,不然,按军法从事。

第四百七十九章 靖康之难 九十七

第二天一大早,金使赵少监在留守司传达监军命令:请梅执礼等八位提举官出城,赴南薰门外接受训令。

梅执礼等人一听,感觉情况不妙,事情有些严重。有人担心道:“吾侪傥出门,必留营中不返矣。”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道:“金人刚限期五日,正需我辈去根括,且前三日所纳金银之数比前一月翻倍,复何罪可留?”

正当他们犹豫不定时,金人又遣萧庆前来催促。不得已,他们只好出发。

梅执礼等八人刚走出南熏门,便见人称金牙郎君的监军,黑着脸,倨坐在一面旗帜下,四周全都是手执军器的金兵。

监军先朝他们八人一顿呵责,然后不容分辩,下令将梅执礼、程振、安扶、陈知质四人用狼牙棒击死。之后又斩首,“弃其尸于门下”,令他们家属用金银来赎尸首。

接着,监军又下令,将侍御史胡舜陟、殿中侍御史胡唐老、监察御史姚舜明、黎确,肩背各杖百余。这四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几近于死。

最后,监军下令道:“根括官已正典刑。限五日缴齐金银,或尚不足,当纵兵自索。”

关于梅执礼等四人被害之原因,一种说法是,因他们不肯配合金人搜刮金银,“以金银不实故害”。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他们“欲结兵以救二圣”,而他们与王时雍有矛盾,王时雍于是密报金人。金人“欲明正其罪,恐动众心,故以金银事杀之。”

当时,金人的确已探得康王令宗泽屯澶州、闾邱升屯濮州、黄潜善屯曹州、赵野、范讷屯南京、向子野屯钜野、何志同屯许州。宗翰对此一直保持高度警觉。

或许就是二月二十四日晚上,梅执礼等人回城后,王时雍密报宗翰,说提举官梅执礼、程振、陈知质、安扶,欲集城中溃卒做康王内应。于是,第二天宗翰下达了处死令。

二月二十五日这天,“天宇昼冥,士庶皆陨涕愤叹。”从此,京城人心更加忧惧。人们以为,金人杀侍从、捶台谏,“启变乱之端定在朝暮”。于是,有不少市民又开始持兵器巡警,像当初金人刚登城时那样。

不久,金使又来留守司传达帅府命令:所纳金银数量太少,故科定在京官员按官序交纳。执政官纳金二百两、银二千两、表段五百匹;侍从官纳金一百两、银三百两、表段一百匹。其余官员,由开封府与御史台负责划分等级,科定数目。并令日下送纳,如迟,全家押赴军前。

开封府与御史台经过紧急磋商,将京城九品以上官员分为九等。确定好金银表缎数目后,便派人逐家逐户上门收取。又根据各家庭经济条件不同,划分为三个等级,逐家逐户进行摊派与认领。

金人已明确要求,这件事必须当天完成。否则,就要将留守司与开封府官员及其全家押赴军前。这些高官们为了保家保命,于是,上蹿下跳,四处催促,急于星火。其余各级官员不堪其苦,怨声载道,引起“一城骚动”。

自从二月六日宋钦宗被废为庶人以来,金使每次入城,不论早晚,皆直接进入皇宫,“如诣私室”,很是随便。他们甚至折花饮酒,自相娱乐。有时他们还乘着酒醉,将鲜花插满头,骑着马“联鞯而行”,招摇过市,旁若无人。

京城观者无不痛恨,“恨不碎其首,而食其肉也!”

二月二十五日傍晚,忽然从金营传出一个不幸消息:年仅十六岁的永福帝姬赵佛保死于刘家寺。

康王大元帅进驻济州后,对军中经费不足、粮食不继,甚为忧虑。二月二十七日,随军转运使梁扬祖分析当时局势,向康王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梁扬祖说道:“京城围闭,盐法不通,私商公行。国之利源,徒成虚设。乞权宜比类在京榷货务法,措置印造给卖东、北盐钞,许商人入纳见钱买钞引,前去两路盐场,请领盐货,候金人退、京师城开日住罢。”

康王表示同意,并委任梁扬祖总领措置元帅府财用,负责督办此事,杨渊为副。

梁扬祖于是召集人员开置印造局,以兵马大元帅府名义印造盐钞,依次分发给济州、濮州,广济军、兴仁、东平、济南府,以及沿黄河两岸各州、军。

不久,“商人入纳,至百余万缗。”从此,“公私称便,军须供亿遂有羡余”。印造盐钞可谓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元帅府财政困难,也减轻了百姓军费负担。

也是二月二十七日那天,在京城外刘家寺军营,宗翰、宗望派刘彦宗、刘思与高庆裔去会见张邦昌,并通知他:城中百官推戴他当皇帝。

张邦昌闻言大惊,当场“痛哭倒地”。他一会儿呵责刘彦宗,一会儿又大骂城中百官,并扬言要绝食,宁死不从。

张邦昌说道:“康王军中有文臣耿南仲、武臣刘光世,必竭力辅之。赵氏必中兴,立邦昌,徒取诛灭。”

张邦昌本来跟肃王、曹驸马一起在燕京做人质,上个月,他们被金人从燕京带到刘家寺。对于这段时间里,京城百官推戴他当皇帝一事,“皆不知也”。

宗翰、宗望见张邦昌也不愿当皇帝,这可怎么办?他们想来想去,觉得还得让京城百官签名推举。于是,又派吴幵、莫俦入城,令王时雍再次召集百官签名,共同推戴张邦昌为帝。

王时雍遵命,将百官召集到尚书省,让大家在推戴状上签字。

光禄大夫中太一宫使唐恪,在推戴状上签字后即回家,神情凄恻地对几个儿子说:“吾为大臣,而国家至此,顾力不能救,独有死耳!”说完,即饮药自杀。

半个月前即二月十三日,群臣曾在秘书省开过一次会,商议推戴皇帝之事。那天,秘书省大门外贴着一份公告,说金人已废宋帝为庶人,百官要推戴有德望之人出任皇帝。唐恪一边看公告,一边“大恸”。这时,有一年少郎君,朝唐恪斥责道:“公为丞相,不能为朝廷计事,以至今日!况朝中皆亡国之大夫也。平时鬻卖官爵,习蔡京不法所为,犹厚颜赴议举异姓,实负国家,哭之何益?”

第四百八十章 靖康之难 九十八

唐恪是何栗之前任宰相,力主和议。他曾断定:“金人秋高马肥必再来”,请宋钦宗离开京城,驾幸长安,但被李纲所阻。当金军即将兵临城下之时,他又密言宋钦宗说:“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西幸洛,连据秦、雍,领天下亲征,以图兴复。”

宋钦宗一开始接受了唐恪的建议。然而,时任开封尹的何栗忽然入见,引用苏轼所论,说:“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宋钦宗幡然而改,以足顿地道:“今当以死守社稷!”于是,唐恪的建议被废而不用,何栗被提拔为门下侍郞。

唐恪原本在杭州任职,是李邦彦推荐他来京参与朝政的。有不少中央官员很看不起他,例如冯澥就曾埋怨宋钦宗道:“且陛下取曹司为宰相事,将奈何?”

京城臣民普遍认为,唐恪昏懦无能,“临事丧机”,议和误国,所以都很痛恨他。

三月一日,宗翰、宗望安排王汭去会见张邦昌。王汭多次出使宋朝,与张邦昌比较熟。王汭劝张邦昌接受现实,顺从民意,荣登帝位。张邦昌不相信京城百官会推戴自己当皇帝。王汭于是把两份有京城百官集体签名的推戴状,出示给他。

张邦昌将前后两份推戴状仔细看完,大为震惊道:“赵氏无罪,遽蒙废灭?邦昌所不敢闻。必欲立邦昌,请继以死!”

王汭见张邦昌态度明确,意志坚定,只好回去向宗翰、宗望如实汇报。

宗翰、宗望商量了一会儿,令王汭将张邦昌带过来。王汭于是又回去,向张邦昌传令。张邦昌说道:“原与肃王、曹驸马奉使,每元帅召即三人俱行,不可独往。”

王汭也不做解释,“强之以行”。

张邦昌来到元帅军寨后,宗翰、宗望又各自劝说了一番,说他声望很高,京城百官都一致推戴他当皇帝。但张邦昌始终不为所动,坚决不接受,“如是者半日”。

宗翰、宗望明白,强迫张邦昌接受帝位肯定不可行。于是,他们运用诡计,对张邦昌说道:“大金皇帝有诏令,立宋之太子,以公为相,善为辅佐,母使败盟,请公入城。”

张邦昌信以为真,表示这可以接受。元帅府于是派人入城,通知京城百官:军中欲遣张邦昌入城,担任宰相,百官要以礼迎接。

用怎样的礼仪来迎接宰相呢?御史台赶紧查阅资料,检准故例,终于找到了有关记载。宰相入城,百官应于城门迎接。御史台于是赶紧下达通知:“文武百官于未时前,悉诣南薰门,迓少宰张邦昌。”

从三月一日下午一点多钟开始,文武百官陆续来到南熏门集合,迎接张邦昌。闻讯赶来观看热闹的士庶百姓,成千上万,熙熙攘攘。范琼、任长源等统制官,各自领兵,分列在道路两旁。从州桥往南,一直到南熏门下,沿途“森布如织”。

三点多钟,张邦昌骑马走入城门,身后是大队金军铁骑护送。但金军并没入城,他们骑马站在城门外,待张邦昌入城后,他们当即返回。

张邦昌头戴纱帽,身穿凉衫,“以扇障面”,骑马前行。迎接宰相的仪仗队,在前边开道,他们边走边大声呵斥路边人群,整个场面真如同迎接凯旋而归的宰相一般。

张邦昌一路不停,径直来到尚书省方下马。王时雍率文武百官礼拜于尚书省阶下,张邦昌答拜。随后,张邦昌入居尚书令办公厅。

王时雍早已安排人,将尚书令办公厅以及西府,全都打扫干净,“以待之”。因为昨日,吴幵、莫俦就已来通知王时雍道:“邦昌来日先入城,以观人情。元帅令我们来告知城内人,万一有疏虞,即一城尽为血池,更不他择矣。”

张邦昌一头扎进尚书令办公厅后,就开始装病,卧床不起,废绝饮食。

三月二日,金人又派吴幵、莫俦入城,向留守司传达金军元帅府命令:“限三日立邦昌。不立,先戮大臣,次尽杀军民。”

消息传出,“都人震恐”。王时雍等留守司官员紧急磋武官员,以及僧道、百姓、军人、耆老等,尽快赶赴尚书令办公厅前集合,推戴张邦昌为帝。

王时雍、徐秉哲与吕好问,一同走进办公厅,劝说张邦昌接受推戴。王时雍说道:“大金欲册立太宰,三日不立,将夷宗庙,杀生灵。”

张邦昌说道:“诸公怕死,乃掇送与邦昌。虽督责而归,焉可免祸?身为大臣,岂忍篡逆耶?有死而已。”

王时雍等人上前拉着张邦昌,想强迫他出去,接受众人推戴。张邦昌当即拔出佩刀,意欲自杀,众人急忙将刀夺去。张邦昌不甘心,仍要上前夺刀。徐秉哲大声说道:“相公城外不死,今欲使涂炭一城耶?”

听了这话,张邦昌停住手,默言不语。

吕好问道:“相公宜从权。他日,相公为伊尹、为王莽,皆在相公。”

张邦昌勉强答应道:“邦昌以九族,保此一城人!”

在王时雍等人陪同下,张邦昌走了出来,与众官员相见,“恸哭尽哀”。

随后,王时雍以留守司名义,派人将推戴状送至金军元帅府。同时,为做好张邦昌登基之各项事宜,留守司还专门任命了一些官员担任事务官,他们是:给事中马寿隆、中书舍人李熙靖、左谏议大夫洪刍、兵部尚书吕好问、工部侍郎何昌言、军器监王绍、吏部员外郎王及之、礼部员外郎董逌、户部员外郎李健、工部员外郎李士观、刑部员外郎吕勤、仓部员外郎曾慥、光禄少卿黄堂传、著作郎颜博文。

当日,大金元帅府即回信道:文武百官、军民、僧道、耆老、吏部王尚书等申,今来军民等悉愿推戴张太宰,缘京城无主日久,伏望早赐遣备礼仪施行者。故今日遣翰林学士承旨吴幵等入城,盖因此事。请文武百官、军民、耆老、僧道吏部王尚书等,照会施行。

第四百八十一章 靖康之难 九十九

三月三日,吴幵、莫俦入城,通知留守司王时雍等人,金军元帅府已决定:初七日,册封张邦昌为帝。

第二天,留守司在宣德门前张榜道:“今月三日,吴承旨、莫内翰自军前归,准大金元帅府台令,今已差官,初七日行册命之礼。仰军民、耆老、僧道等,各令知悉。”

不久,王时雍又派人张榜道:“金人从军前发来劄子,所须金银要按原定数目交纳,并要求等第均科,遂将全城分为二十三坊,每坊金四十四万五千两、银二百八十一万四千一百五十两、表段八万四千三百一十六匹。其中下户,金亦不减百,银不减十,表段亦百余。”

京城百姓看完榜后,只是发笑,并不感到忧虑。因为人们已经看穿了金人的把戏,人们议论道:“金人以立主事,恐民不服,先以此胁之耳。”后来事实证明,人们的这个看法是正确的。

同日,金人阿懒监押着一千零五十辆牛车,从阳武渡河北上。车上满载着从京城搜集而来的珍贵书籍和礼器。一路上,他们打着宋朝皇帝与皇后的旗帜,希图以此来窥探康王军马的动静。

阿懒即完颜宗宪是宗翰的弟弟,这年才十九岁。他与宗翰性格兴趣不同,他不擅长军事作战,而是以文学政治见长,尤其是对朝廷礼仪制度很有研究。金国朝廷礼仪制度,基本是模仿辽国旧制。对此,他曾说道;“方今奄有辽、宋,当远引前古,因时制宜,成一代之法,何乃近取辽人制度哉!”宗宪这个见解引起了希尹的共鸣。希尹说道:“而意甚与我合。”

宗宪不仅精通契丹文,对汉字也很精通。他这次跟随哥哥宗翰伐宋的目的,便是广泛搜集中原文化典籍。所以,东京城破后,众人皆争抢财物,而他只对图书感兴趣。

为顺利完成金人安排的张邦昌受册登位,三月五日,尚书省吏部在宣德门前张榜通告,要求在京官员不论是退休还是在家养病,务必全部参加:“仰文臣选郎、武臣承信郎以上,并致仕、寻医侍养官,于受册日,须管尽数要到,如稍有漏落,必定重作施行,不得住滞。勘会今月七日受册,并合赴文德殿立班,须至晓示,右出榜各令知悉。”

三月六日,尚书省又张榜通告,公开有关张邦昌登位的具体仪式和细节安排。对京城僧道父老,对文臣选郎武臣承信郎以上文武百官,对张邦昌本人,都提出了明确要求,对整个仪式流程也做了明确交代。

对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李回、范琼等积极谋立张邦昌为帝,“欲为佐命勋臣”,吴革等人甚为痛恨。前几天,参谋吴铢、左时、张知章等多次同吴革商议:“事已紧急,宜立即起兵,缓则事泄,且有不测之祸。”

此前,吴革与吴铢、左时、张知章等人早已计划好于三月八日起事。计划三月八日那天,各军从十八城门夺门而出,分列为二大军垒,与刘家寺及青城敌寨相对峙。吴革也早已派人出城,向宋军传送蜡弹,与他们相约三月八日内外合军夹攻金人。

部署既定,只须按期行事。所以,吴革不赞成提前行动。

吴革令左时预先起草好三封公开信,以备用:其一,斥责金人以议和为名,扣留我二帝;其二,斥责大臣不想办法挽救国家命运,只知道唯唯以听金人之命;其三,斥责京城居民,不念君父蒙尘于外,每日只知偷安,不知共效死力,以雪国家之难。

三月四日,负责探事的使臣报告:有五十辆车从青城出发向东而去。吴革闻讯,抚案恸哭道:“吾君去矣!”

三月五日,内亲事官数百人闻听要立张邦昌为帝,以屈节于异姓皇帝为耻,他们杀死妻子儿女,焚其居室,谋划举义于金水门外。

三月六日五更时分,班直崔广、崔彦等数百人,皆“擐甲排闼”,来到吴革寝所。他们说道:“邦昌以来日受册,既立之后,人心离散,须先事而起,不然惧及祸。”

吴革说道:“已与在外将相约八日举兵,若先起事,失约则兵不至,安能济事?”

众人力请吴革当即下令起兵,吴革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崔广、崔彦回答道:“五千人,还有数十万百姓,闻事急,皆不约而附从也。”

吴革觉得众人之志不可夺,只好答应。崔彦、崔广等催促吴革上马,吴革于是被甲上马,与众人朝金水门走去。

此时天色已黎明。当他们行至金水河西时,吴革发现情况不对头,因为周围皆是范琼及左言的兵马。原来,已有内部叛徒将情况密告于左言、范琼。

范琼领兵追至朱雀门,派人向吴革诈称,要与他共同谋划道:“吴统制你只手偃黄河北事,得自家门共议。”

吴革听后,以谓范琼、左言二人率兵助巳,于是下马,“欲与之语”。范琼则趁机抓住吴革与其儿子,皆斩之。还有使臣百余人,一同被戮于金水河上。

吴革就死前“颜色不变,极口诋骂,其忠义之言,凛凛可畏。”对于吴革之死,忠义之士无不痛惜!

三月七日一大早,文武百官与僧道军民社会各界代表集会于尚书省厅外,等候金人册封张邦昌登位。直到十点多钟,金人才出现。只见五十余名金人骑着白马,在数百名随从护拥下,手捧大金皇帝册宝,沿宽阔御道自南往北而来。

按照事先确定的登基仪式流程,张邦昌自尚书省上马,边走边恸哭,至西府门时,他佯装昏愦,欲从马上坠落,身边护卫急忙立马停下,扶他略事休息。接着,张邦昌又号哭,被导引至宣德门外西阙门下马,进入幕次,即走进一顶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

这帐篷是金人临时搭建起来的,专为张邦昌登位所用。张邦昌要在这里面换上帝服,帝服也是金人准备好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靖康之难 一百

张邦昌进入帐篷后,又恸哭了几声。不一会儿,他身穿赭袍而出,步行至御街中心褥位即一个铺有锦褥的座位前,望北方大金国方向拜舞了一番,并跪受金国皇帝册宝。册文略曰:“太宰张邦昌天毓疏通,神资睿哲,处位著忠良之誉,居家闻孝友之名,实天命之有归,乃人情之所徯,择其贤者,非子而谁?是用册命尔为皇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自黄河以外,除西夏,封圻疆场,仍旧世辅王室,永作藩臣。”

随后,金人举着一面大红伞,陪同张邦昌又回到帐篷里。不久,张邦昌走出帐篷,在百官导引下,自宣德门入宫,沿大庆殿步行至文德殿前,引入帝辇。他拒绝乘坐,于是,又从帝辇里出来,步行升殿,在文德殿御床西侧,另外安置了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接受身边官员们的祝贺。

文武百官很快便汇合在一起,王时雍准备率大家集体向新皇帝行礼。张邦昌闻讯起立,派合门传令阻止道:“勿拜!”

王时雍等恳请行礼,张邦昌又传令道:“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如不蒙听,即当引避。”

王时雍不听,率百官遽拜。张邦昌见状,急忙回身,面朝东,“拱手而立”。

有个亲眼见此场面的卫士,私下里评论道:“平日见伶人作杂剧,装假官人。今日张太宰却装假官家。”

张邦昌受金人册封这天,天色阴晦,日光暗淡,尘土飞扬,阴霾迷蒙。文武百官皆面色惨怛,张邦昌亦愁容满面。惟有王时雍、吴幵、莫俦、左言、范琼等,“欣然若有所得”。因为这些人,皆是促成张邦昌登基的有功之人。吴幵和莫俦,是穿梭于金军与留守司之间往来议事之人;王时雍和徐秉哲,是强力逼迫宋徽宗等皇室成员离开京城之人;范琼与左言,是手握军权威胁恐吓京城百姓之人。

宋徽宗在青城得知张邦昌僭位,很感慨地道:“邦昌誓死社稷,则社稷增重。今尸君之位,犹且庶几,但所系至重。既立异姓,则吾事决矣!”说完,泣下沾襟。

有个大臣为安慰宋徽宗,献诗一首,其中有句诗说道:“伊尹定归商社稷,霍光终作汉臣邻。”宋徽宗一边读,一边感叹道:“待其归商兴汉,则吾已在龙荒之北矣!”

宋徽宗已知道,金人打算将自己北迁金国。他希望能留在东南一带,他让姜尧臣替自己写信给宗望,表达这一意愿,信中说道:“某素慕山林,谢事罢政之后,止管教门公事。某之罪固不可逃责,念兹神御远迁异国,欲乞东南一郡,以享祖宗血食,不胜大愿之至。”

宗望当然不可能同意,金人所有计议只与宋钦宗交涉,并不与宋徽宗接触。其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从职位上讲,毕竟宋钦宗是,有决定权;而宋徽宗已经下台,没有发言权。二是从性格来看,宋钦宗性格比较软弱,凡事好商量;而宋徽宗性格比较刚烈,不太好对付。

宋徽宗的刚烈性格,初到南郊斋宫时就表现得很鲜明。当时,宗翰派代太师、沙少师等三人前来,索要当年张觉投降本朝的书信,以及朝廷下令将张觉斩首的有关文件。

宋徽宗对他们态度强硬,很不客气地说道:“当年张觉投降,彼此未有不受之约。故受纳张觉,并不算违约。后得到你们山西军前移文,索要张觉,我即下旨斩首以献。你们不虑细故,惟指责我背盟叛约,道理何在?今城破国亡,祸变及此,何文字之有?况早已将有关情况移文上国。死生一切惟命,不必以此为目也!”

三人皆唯唯无以应对,此后再也没来索要。

宋徽宗思来想去,决定由自己承担一切责任,希望金人能放过儿子赵桓。于是,他自制了一份札子,令人交给宗翰,其大略云:“顷以海上之盟,谓欢好可以万世。虽尝招收张觉,继蒙须索,即令戮以为报,意罪不至甚。而大兵踵来,乃指以为衅,某即逊位,避罪南下。

归后块处道宫,恬养魂魄,未尝干与朝政。而奸臣伺隙,离间父子,虽大兵南来,亦不相闻报。致烦天讨宿甲临城,至城破时,始知三关败约之所致。盖嗣子不能奉大国之约,某亦有失义方之训。

事遽至此,咎将谁执?尚有血诚,祈回洪听。某愿以身代嗣子,远朝阙庭,却令男某等,乞一广南烟瘴小郡,以奉祖宗遗祀,终其天年。某即分甘斧钺,一听大国之命。诚迫意切,颙待台令。”

两天后,宗翰派人将札子送了回来,并说道:“承示文字,但三关之盟,初不恁地,止说子孙不绍,社稷倾危。虽承札子,却不敢背元约,更容取上伴指挥。请上皇心下不要烦恼,但且宽心,抱此札子。”

张邦昌登上帝位后,心中很是不安。或许有些人梦寐以求当皇帝,但对于张邦昌来说,这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其实,当傀儡皇帝,在任何时代都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虽然张邦昌登基的目的是为避免金军屠城、为拯救一城百姓,但他也是个熟读史书之人,应该知道,自己将因这一行为而背负历史骂名,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

虽然很不情愿登基,但既已登基,就要在其位谋其政。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三月八日,张邦昌开始拜官,组建中央政府机构。他在所有官职前皆加一个“权”字,意思是暂时代理。

张邦昌任命:胡思权户部尚书,叶宗谔权司农少卿,李回原系签书枢密权依旧,胡直孺权户部尚书,前谏议范宗尹仍旧职,吏部侍郎谢克家落致仕仍旧职,前中书舍人李擢并仍旧职,李靖宁、詹义并权直学士院。

谢克家以有病推辞,张邦昌专为他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既无由自裁,不食五七日,又不能死,顾岂得已哉!公能谅此心,则共安海内,以究远图之事,尚可冀也。况铨综旧职,非敢以此累公,公无以疾辞,则幸甚!”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靖康之难

第二天,文武百官像往常那样参加朝会。张邦昌在朝会上又任命一批官员:以吏部尚书王时雍权领尚书省、门下省事,开封尹徐秉哲权领中书省,枢密院事翰林承旨吴幵权尚书左丞相,翰林学士莫俦权尚书右丞相,前签书枢密院李回权知枢密院,观察使左言权殿前司公事,范琼权四厢指挥使,大理卿周懿文权开封府。

张邦昌对百官下令道:“比缘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职。自今各遵法度,御史台觉察以闻。”

其实,百官并没把张邦昌真正当成皇帝来看待,“犹未以帝礼事邦昌”。唯有王时雍每次言事,皆称“臣启陛下”。张邦昌每次都斥责他,予以制止:“且休!恐人闻之皆笑我尔。”

王时雍是四川人,曾做过市场投机生意,人称之谓“三川牙郎”。现在,京都人都称其为“卖国牙郎”。

王时雍令有关部门,以给百官开支为名,将龙德、宁德二宫中宝货以及灵沼鱼藕等,统统卖掉。

御史马伸严厉批评道:“古者,人臣去国三年不返,然后收其田里。今二帝暴露郊外,行止未决,尔等辄敢取两宫物,逆节甚矣!”经马伸据理力争,此事才停止。

吴幵与莫俦有“捷疾鬼王”之称呼。因为他俩为实现金人目标,在金军与京城间往来穿梭奔走,不分昼夜。宗翰与宗望称其为“了事官人”。而京都百姓则称之为“卖国吴牙”。

登基第二天,张邦昌便急匆匆地派邵溥出使青城南寨金军,派暴振出使刘家寺北寨金军,请求允许他亲往军中致谢。

二使刚到达城门口,便被金人拦住,金人只将张邦昌写给二帅的信取走。

不久,金人来到城门传达二帅回话:“皇帝不须出城,好好治理人民。俟要相见,自往请也。”

三月十一日,宗翰、宗望派高庆裔和李士迁以庆贺使身份入城,给张邦昌送来贺信。同时,还给张邦昌送来一百二十段衣着和四匹马,作为贺礼。张邦昌有些受宠若惊,当即在宫中设宴,款待两位金使。

就在这天,金人分兵向济州进军。金军到达柏林镇,距济州仅百里地时,康王大元帅才得到消息。康王令都统制杨惟忠出兵迎战。杨惟忠有些不太高兴道:“诸少将不出,首推老者。”

康王淡淡地说道:“此金军游骑,伺吾军虚实耳。”

随后,康王令杨惟忠紧急集合五军,做好夜间警戒,按战斗队形在城外河堤上摆开,随时准备迎战。同时,又令中军统制张俊率部为疑兵,准备诱敌深入。

然而,这天夜里,不知为何,金军忽然拔寨撤退了。

同日,一队金军从宛亭进犯兴仁府。守卫兴仁府的黄潜善,派统制官张焕领兵出城占据有利地形,正面迎敌。同时,又派丁顺、孟世宁各自领兵分为左右两翼,在城外设伏掩杀。战斗打响后,宋军猛烈射击。一箭射中金人旗头,龙虎郎君应声落马。金军顿时慌乱,赶紧抬着受伤的郎君狼狈而逃。

濮州城下,京东转运判官直龙图阁闾邱升,率所募民兵出城迎敌,各有杀伤。夜里五更,金人拔寨撤退。

另一支金军从卫南进攻开德府。金军骑兵环列在护城河堤外,趾高气扬。守卫开德府的宗泽,先令统制孔彦威领兵在护城河边扎寨,两军隔河射击。后又派知冀州权邦彦率冀州兵前来支援,与孔彦威所部并力掩击。晚上三更,金人也拔寨而退。

还是三月十一日这天,陕西宣抚使范致虚统领的勤王兵,在千秋镇被金兵骑兵击溃。

范致虚率军出武关后,在渑池一带活动,后屯驻于千秋镇。伪河南尹高世由在洛阳,接连向宗翰告急。

范致虚判断,金人将从京城调兵,回军还需要一段时间。不料,娄室亲领骑兵主力三千,从伊阳突然直冲千秋镇而来。勤王队伍毫无战斗准备,结果是,“弃辎重而奔,死伤者几半”。

号称二十万大军的陕西诸路勤王兵马,就这样不堪一击,土崩瓦解了。只有鄜延帅张深与刘光世所率兵马没被击溃,他们转道汝州,奔京东路宋州而去。

此时,西道副总管孙昭远、环庆经略使王似、熙河经略使王倚,皆留居陕府。范致虚最后收拾残余兵马,只好退回潼关。

王时雍等人对张邦昌发布的命令,皆以圣旨名义向下行文。原兵部尚书吕好问对此很不理解。三月十二日,他当面质问张邦昌:“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敌意,而徐为之图尔”

张邦昌惊问:“是何言也?”

吕好问很不客气,直言道:“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耳。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帅在外,元佑皇太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还政,可转祸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处,宜寓直殿庐,毋令卫士侠陛。敌所遗袍带,非戎人在旁,弛勿服。车驾未还,所下文书,不当称圣旨。”

张邦昌似有所悟,连连点头,随即下达手诏道:“予以寡陋,近迫大国,俾救斯民于兵火,而诸公横见推逼,不容自裁,忍死以理国事,岂其心哉!自今与三省、枢密院议定处分,及内外官司面承得旨事,称面旨;内降及批出文字,称中旨;遣官传谕所司,称宣旨。”

这天,金人忽然又给开封府送来一份文书,继续索要金银。书中责备开封府说,已缴纳的金银表段,连原约定数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要求开封府,按照京城人口户数进行分摊,限三日纳足。若有不服之人,将其全家押赴军前。

城陷之初,金人曾索要在京户口数目。开封府张大其事,言过其实,报了七百万户。对此,宗翰也曾询问过李若水,李若水“亦以此对”。

金人以为,京城户口人数如此之众,而缴纳的金银表缎之数却如此之少,这很不成比例。金人不甘心就此罢休,要求开封府将不足之数给七百万户进行分摊。若成就此事,所得将不可胜计。

第四百八十四章 靖康之难

开封府不敢论辩,只得奉令而行。于是,以现有户口登记为准,根据各家人数多少予以配定。若按原数分配,即使普通人家,也不少于十锭、银二百锭、表段五百匹。开封府派人到每家每户门前张榜通知,要求即日送纳。

金银数额已分配到京城士庶百姓各家,但无人能办到,无人能缴纳。百姓们互相戏谑道:“借使变甑釜为金银,化屋宇为表段,亦岂能如数!”

开封府派人到大街小巷各家各户,“督索甚急”。然而,“小民应之,如不闻”。

其实,开封府官员们也知道,经过一轮又一轮搜刮,现在谁家还有金银表缎呢?法不责众,只有无可奈何。

金人在开德府连夜拔寨撤退,副元帅宗泽很兴奋,他对众将说道:“事实证明,金人并不可怕,很容易对付。我们要乘胜追击,直入京城解围!”

第二天,即三月十二日,宗泽与权邦彦领兵出城,追击金人。宗泽还将一支新组建的一百五十辆战车队伍也投入战场。

说到这些战车,就不得不提到刘浩。当初,刘浩在相州得到战车制造法,试制了五辆。可是车子很笨拙,不太好运行。但战车业已造成,花费又不少,不能浪费。这可怎么办?

刘浩忽然想到磁州宗泽,认为宗泽“好作为,轻听信”,于是来到磁州,将战车送给宗泽,并对宗泽说道:“是车造一百五十辆,每一辆以二十五人守车,二十五人为左角,二十五人为右角,二十五人为前拒,共四队,凡一车用一百人,车一百五十辆共用一万五千人,愿与直阁为先锋,收复真定。”

说罢,刘浩画出车阵图,并将所用人数阵队图一起送给宗泽。宗泽很高兴,问刘浩想要什么。刘浩说道:“所缺者,衲袄耳。闻磁州甚多,请随意应副。”宗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接着,宗泽根据刘浩所画车阵图上奏,称已造成战车一百五十辆,已募到民兵一万五千人,结成阵队,“谋欲收复真定”。

朝廷闻奏,很支持,很快便取旨任命宗泽为秘阁修撰、河北民兵总管。其实,那时宗泽“无一人一车也”。

后来,大元帅府派遣宗泽前往开德府驻扎,宗泽在此完成了一百五十辆战车的制造。

这天,宗泽在率领战车出城的同时,派人去往深州,约守臣姚鹏一同进军,但姚鹏并未出兵。因为康王已下令,不得追袭,恐落金人奸计。

但宗泽以为机不可失,他率领所部一直追到卫南。这时,侦察骑兵报告,附近发现敌人营垒,建议最好避开。

宗泽说道:“将孤兵寡,不深入重地,无以取胜。”遂下令前进。

宗泽亲自挥戈直前,“亲冒矢石”。宗泽在军中能与士卒同甘苦,所以人们乐为所用。士卒们知道后无退路,于是人人争奋,大败金军。

宗泽率战车乘胜继续向京师方向前进,然而,战车队伍在南华县遭到金军骑兵重创。

其实,卫南之战,金人乃佯败。他们向东撤退,在南华县设下埋伏。宗泽以为金人惧怕才撤退,于是率军猛追。车队在南华县遭到金军骑兵两头掩击,全军溃败。

由于战斗突然爆发,情况紧急,宗泽、权邦彦只好换上士卒白布衫与草履,跟随败兵一起连夜奔北,奔往姚鹏军。先锋王孝忠中箭,坠马而死。

知博州孙振领兵正在进军途中,闻听宗泽败绩,亲兵们惧怕与金人接战,且怀恋乡士,于是杀死孙振,瓜分军用物资,然后,“散而北归”。

由于战车体积庞大,难以运行,民兵们推驾起来很吃力。一旦遇到仓卒情况,民兵们只好将它抛弃,只身逃走。这恰好给金人提供了方便,金人用这些战车装载着各种战利品,高兴而去。

康王闻听宗泽战车遭遇大败,很感慨地道:“吾见泽战车大不适用,徒费工料,泽不听,今果资敌矣。”

此时,金人立张邦昌为帝一事,康王与大元帅府都已知道。耿南仲、汪伯彦建议康王至宿州。济州驻军将领已经在研究渡江方案,先锋军与辎重已经到达山口镇。

然而,忽然“三军藉藉”。许多士兵对于前去宿州有不同看法,他们质问:“不返京师而迂路,何也?”

康王闻听此语,果断决定:停止去往宿州的计划。

三月十三日,张邦昌任命吕好问权领门下省职事。门下省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但吕好问这个新官衔仅仅是名义上的,他仍履行旧职,即兵部尚书。

这天,金人派高庆裔、王汭入城,继续向开封府催要金银表缎。为探查虚实,高庆裔甚至亲自到内藏库去查验了一番。

吴幵与莫俦建议,张邦昌作为皇帝应该在紫宸殿或者垂拱殿,会见高庆裔与王汭。张邦昌觉得有道理,正要去紫宸殿,吕好问闻讯赶来劝阻道:“宫殿故吏,骤见御临正殿,必将愤骇。若发生不测之变,奈何?”张邦昌一听很惊惧,赶紧停止。

王时雍建议举行大赦,以收拢人心。对此建议,吕好问感到很好笑,他反问道:“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

这时,权开封府尹周懿文来向张邦昌报告说,金人仍索要金银表缎,实在难以办理。

张邦昌想了想,别无他法,只有给金军二帅写信,请求免征。张邦昌在信中说道:“昨奉台令,取索金银表段,以充犒军。伏自入城以来,重视民间虚实,颇知罄竭,悉以倾输。

仰荷大恩,敢不论报?虽割肌体,岂足论酬。然念斯民困弊已甚,当围城窘急之久,有比屋饿莩之多。愿抚养,则无资以厚其生;欲振给,则乏粮以续其命。而催科正急,刎缢相寻。若阅日稍淹,则所存无几。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不啻履冰之惧。

与其恳天恳地,莫救于黎元,孰若归命投诚,仰祈于大造。伏望察其恳迫,赐以矜容,特览冒昧之诛,诞布蠲除之惠。则终始之德,遂全亿众于死亡;报称之心,敢惮一身之糜溃。期于没齿,以答隆恩。”

第四百八十五章 靖康之难

第二天,张邦昌见金人仍没回应,遂决定亲自前往青城,会见金军二帅。

宗翰与宗望接到报告后,对张邦昌来访很重视,他们两人并肩站在大殿之下迎接。相互揖礼后,登堂入室。然后,又互致宾主之礼。

酒过三行,张邦昌当面提出七项请求:一、乞请不毁赵氏陵庙;二、乞请免取金帛;三、乞请存留城墙楼橹;四、乞请待江宁府修缮完毕,三年内迁都;五、乞请金军五日班师;六、乞请以帝为号,称大楚皇帝;七、乞请借金银犒赏金人。

宗翰与宗望“皆许之”。这让张邦昌大喜过望。接着,张邦昌又请求放回冯澥、曹辅、路允迪、孙觌、张徵、谭世勣、汪藻、康执权、元当可、沈晦、黄夏卿、郑肃、郭仲荀等大臣,以及太学六局官、秘书省官等。

宗翰与宗望也满口答应。只有何栗、孙傅、张叔夜、秦桧、司马朴等大臣,或因言语冲突不服,或因对废立皇帝之事有不同意见,不准遣回,令他们举家跟随金军迁往北国。

三月十六日,徽猷阁直学士、知淮宁府赵子崧,写信给大元帅府康王,信中说道:“二圣、太后、二叔以及诸王卿相,自正月十日皆出城,并其家属,皆至虏寨,恐旦夕北去。万一渡河,则不得复回。

闻听三月七日有伪立者,似是向来与大王同使虏之人。而南京关报,汴水初八日忽满,皆可疑者。

惟望大王力振军势,遣师邀击于河上,迎请两宫,再安宗社。问罪僭逆,不可犹豫。犹豫之间,变故生矣。国之存亡,在此一举。

若有献议拥兵南渡,似未可听。大王麾下尽是西北人,孰肯渡江?渡江之后,中原岂可复取?莫如四近举兵邀击,先遣问罪僭逆,最为上策。

子崧此州危如累卵,万一伪檄至,有死而已。半年城守,粗著微效。今虏幸去,若僭伪见攻,誓不俱生。

伏望大王怜悯同姓,系累而去,所存无几。如某辈粗有知识,荷国厚恩,必能自效。盖今日臣下已往往择利,非大王力宣国威,则二百年基业将如何哉!

告大王更审问探,若果如此势不可缓,仍乞多发疑书,以坏契丹燕云从贼之心,多收此曹以为我用,则转祸为福。

狂瞽僭易,死有余罪。子崧不胜泣血哀鸣之至。”

赵子崧,字伯山,是燕懿王赵德昭的五世孙,与康王算是皇室远亲。所以,他很关心赵家的江山社稷。

同日,张邦昌传令,给自己立下几道规矩:不御皇殿,不受朝引。与百官议事,在延康殿小轩。与执政侍从以上官坐议,言必称名。饮膳起居,不用天子礼遇。平时穿官服,金人至,则遽易帝服。

张邦昌虽然名义上是大楚皇帝,虽然身处大内,但对“至尊之仪,多不敢当”。应该说,张邦昌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处处很小心。

然而,酒壮怂人胆。酒让人兴奋,也让人丧失理性。这天晚上,张邦昌因为沾了点酒,便埋下致命的祸根。

华国靖恭夫人李氏,见张邦昌有些酒意,于是,把“赭色半臂”搭在张邦昌身上,扶着他走入福宁殿,并对他说道:“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

之后,李夫人把自己的养女陈氏打扮好,给张邦昌侍寝。

自张邦昌入主皇宫以来,李夫人多次给张邦昌送来果品。张邦昌对她“亦厚答之”。李夫人名叫李春燕,这年才二十一岁。

关于此事还有一个说法。说将“赭色半臂”搭在张邦昌身上,扶他走入福宁殿的那个女人,是宋徽宗端邸之妾彭氏。彭氏本来已出宫嫁人,后来又召入宫中。彭氏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惠黠”。她将张邦昌扶入福宁殿后,安排宫女之“有色者侍寝”。

其实,究竟是哪个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邦昌这次酒后,动了不该动的女人。

东京城自被金军围闭以来,城内死者不可计数。死者中有市民百姓,也有太学生。

“诸生困于荠盐,多有疾病”。尤为严重的是,自开春以来,太学里“疫气尤甚”,每日死者不下数十人,已有二百多人亡故。金军围城之前,在校太学生有七百余人,“今殁故已三分之一矣”。

太学乃国家最高学府,太学生乃国家精英,若疫病继续蔓延,实在“可骇也”。

张邦昌得知太学情况后,三月十九日,派遣国子监祭酒董逌,前往太学,“抚谕诸生,慰劳备至”。董逌在各学舍一边视察,一边向诸生转达张邦昌对他们的关怀之意。

为切实解决太学疫病问题,张邦昌又下令,选派医官十人,到太学去给诸生看病,并从国库有限的钱财中支出一部分,给太学生每人发放五千钱,作为医药费。

诸生因此很“感悦”,对张邦昌满怀感激。

然而,对张邦昌此举,有人竟认为这是在作秀,在“欲收士誉”,说张邦昌“虽曰无意于神器,吾不信也”。甚至将太学生在著作中流露出的由衷感激之情,看作是对张邦昌的粉饰。很显然,这种看法既不符合历史实际,也对张邦昌不公平,站不住脚。

当时,在太学校园里流传这样一个梦。说太学正斋生蔡延世梦见一个金甲神人,在太学前“箕踞而坐”,并令左右百余名随从,各拿铁锹,往东南而去。

旁边有一人问道:“为何去东南?”

神人回答道:“欲葬太学之士。”

那人又问道:“有多少人?”

神人回答道:“几乎一半。”这时,随从中有一披头散发者,红眼睛,端着一盆水,面朝北,诵念咒语道:“饮吾水者,可以免死。”

这次疫病有个明显特点,得病后身体很快发肿。宫廷医官据此开出药方,让大家服用黑豆汤,结果疗效很好。黑豆汤于是在太学盛传,“服之者无不愈疾”。

人们将蔡延世的梦,与黑豆汤联系起来,怀疑这是神人“咒水之异”。故黑豆药方广传于世,其方如下:黑豆二钱(炒令香熟)、甘草二寸(炒黄色),用两杯水煎此二味,煎剩一杯水即可。时时服之,病则自愈。

第四百八十六章 靖康之难

同一天,即三月十九日,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官翟兴率步兵数百人,“卷甲夜趋”,潜入西京洛阳城内。

翟兴是河南伊阳人,年轻时即以勇猛闻名,与族弟翟进号称大翟、小翟,只是几年前翟进因为刘法的缘故跟了李昕,两兄弟分家,故现在只剩下翟兴在洛阳了。当初,金军进犯京师时,西道总管王襄给翟兴传令,令其统领在城军马,保护大宋陵寝,因功补授承信郎。后又被任命为京西北路兵马副钤辖、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

范致虚兵败退回潼关后,翟兴没跟随入关,而是留在洛阳附近,寻找战机。他熟悉洛阳地形,闻听伪西京留守高世由警备松懈,遂出其不意入城,生擒并斩杀了高世由,还有大金随军转运使张友极。高世由曾任泽州知州,张友极曾任河东转运使。

宋钦宗已经得知,不久之后,金人要将他们父子,以及其他赵宋皇室人员,全部押往北国。考虑到路途遥远,又缺乏生活用具,三月二十二日,宋钦宗派人入城,给王时雍与徐秉哲送去一份亲笔手札。扎中说道:“社稷山河,素为大臣所误。今日使我父子离散,追念痛心,悔恨何及!见以治行阙少厨中所用什物,烦于左藏库支钱三千贯收买,津遣至此,早晚成行。请勉事新君,无念旧主。”

至此,宋钦宗仍认为是大臣误国。他不承认社稷山河,是自己亲手葬送的。

冯澥、郭仲旬等大臣仍在金军中,并没放回。张邦昌令光禄卿王琮,以张邦昌名义给宗翰、宗望写信。

金人得信后,于三月二十三日,将左丞冯澥、佥书枢密院事曹辅、太常少卿汪藻、礼部侍郎谭世勣、中书舍人孙觌及徐天民、苏馀庆、郭仲荀、沈晦、黄夏卿等大臣,释放回城。

张邦昌很高兴,令光禄卿王琮继续起草信件,乞请宗翰、宗望免括金银。信中说道:“某闻之,先圣云:何以守位?曰:仁;何以理财?曰:义。人君之于天下,惟以百姓为本。百姓之不存,则社稷无以固其重,人君不能保其尊。又况创业造始之君,惟务施德布惠,取天下之心,然后作为事业,固其根本。由汉、唐以来,率由此道。后世子孙终必赖之,皆百代不易之理也。

某材质庸谬,道义无闻,仰荷大金皇帝天造洪恩,遽令军民官吏推戴,册命俾以南土,使主斯民,永为屏翰,以事大国。方夙夜祗惧,无以报称。思临士民,坐视困苦,莫之拯救,痛伤肺肝,殒身无门。

今见京城百姓,自前宋皇帝朝已曾根括金银数次,虽有藏匿,官吏搜索,悉皆罄尽。今又蒙元帅科降,数目浩大,难以充足。虽军前遣人搜检,亦无所得。百姓嗷嗷,忧疾饿死者日以万计,复惧根括金银,数不能足。重念大金皇帝以邦昌主斯民,而从政之初,民心离散,怨谤交兴,邦昌恐以此主国,必致倾仆!

惟元帅慈恩洪溥,智烛高明,曲照物情,俯加矜恤,止绝再降金银数目,庶使亿兆生灵,保全性命,不陷颠危。邦昌所图,窃冀其安,仰副大金皇帝建立藩屏之意,邦昌不任哀恳惶惧之至。”

这封信,既讲道理又摆事实,简明扼要,逻辑清晰。特别是搬出大金皇帝,给金军元帅施压,比较有力量。

宗翰与宗望阅信后,当即商量决定,停止根括金银,并派遣二名使者入城,专门送来元帅府回信,信中说道:“自来所取金帛,皆系犒赏军兵之所急用,虽不能足数,亦且期大半。今楚国肇造,本固则安。虑因科括之急且重,困于斯民,已议权止,令出榜晓谕。”

张邦昌十分高兴,令尚书省马上张榜公告:“今承大金国元帅府书,免括金银并表缎。”

让张邦昌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榜书张出后,京城百姓反应平淡,并未引起社会轰动。其实,此时的京城百姓,对政府公告早已相当麻木了。

康王、汪伯彦与耿南仲,以及大元帅府幕僚们,根据各方情报信息,多次开会研究,分析目前形势。三月二十五日,元帅府做出决定,号令诸路勤王人马,前去京城会合,元帅府令首先下达给东平府。

元帅府在命令中首先解释,前段时间,为什么要求“分屯勤王人兵,各令在附近驻扎,按甲不动”。那是因为有皇上诏书以及朝廷公文命令,要求“只在近京驻扎,不得轻举。”

而今,已过去一个多月。但内外隔绝,君父命令不通,不知京城实情究竟如何。金军仍未撤离,仍不住劫掠。而金人一向诡计多端,所以,对各种消息难以全信。闻听四方勤王兵马已云集,勤王战士,各怀忠愤。在此形势下,元帅府认为,应改变策略,向金军发动进攻。趁敌军渡河、兵势减少之机,勤王兵马应四方并进,“埽除虏寇,共立大功”。

元帅府要求,“选择精锐忠义人兵,多作头项,连珠相继,递相策应,审观形势,迤逦前进。”据侦察,城下金兵多是轻骑,因此,“宜常令牌枪在前,遮蔽神臂弓弩,以防冲突。伏藏军马,以备追逐。”

元帅府号召各地勤王兵马,“同心一体,更相应援,共除国难,以成忠义!”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六日,金军也公开传达了元帅府台令:围城诸军,二十八日撤下城墙。

金人拟好了数百道檄书,交给张邦昌,要求他迅速传谕四方。檄书中有这样一句,流传很广:“十三人鼓舞登城,百万师号呼请命。”十三人指的是金人,百万师指的是宋人。

从此,金军开始有计划地分批押解宋俘北撤。第一批是三月二十六日出发,由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弟、南京路都统完颜阇母率领。他率兵二万,负责押解赵宋宗室与驸马家属。其中有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濮王与晋康、平原、和义、永宁四郡王,皆在其中。还有大量金银表缎,皆装车北归。

第四百八十七章 靖康之难

同一天,设在真州的大宋江淮发运司,得到亳州报告,说有一个从东京派出的快行家,在亳州问道,欲往庐州。发运司判官向子諲判断,这名快行家是张邦昌派出来的。他立即给知庐州冯询与提举盐茶范冲,发出通报,要求他们在边关拘留这名快行家。

因为张邦昌之弟张邦基在庐州作通判,张邦昌之母与妻子皆在庐州。

向子諲在通报中要求庐州,选派得力忠实官员,密切关注张邦昌家属,严加防守,不得“张皇漏泄,摇动人心,有害国事”。同时,向子諲亦派人去往济州,向康王大元帅府汇报此事。

三月二十七日,京城外,四面火光亘天。京城市民纷纷登高,望外观看。人们奔走相告,说金人在焚烧寨栅,准备撤军。

张邦昌已得知,二帝即将启程北上。这天,他“法驾缟素”,率百官到五岳观,遥辞二帝。张邦昌率先恸哭,百官皆跟着大哭。在这一片哭声中,有真哭的,也有假哭的。

金军在准备撤下城墙,忽然爆出一个突发事件。守城千户陆笃诜,将其哥哥尚富皂杀死。陆笃诜与尚富皂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们都是宗望的儿子。这哥俩有个共同爱好,就是特别好色,特喜欢美女,尤其是皇族美女。

陆笃诜虽年尚幼,但一见美色女子,便拿不动腿,必向其父母求之。父母不答应,就向其哥哥尚敷皂求之。

尚富皂负责看守南熏门,住在一所大宅院里。尚富皂将陆笃诜所掠之美女,也藏在这个宅院里,供自己享用,这让陆笃诜很生气。

陆笃诜趁着哥哥尚富皂酒醉,动手将其杀死。然后,“尽取其女子绝色者出奔”。有十七名被掠来的宗姬宗妇,也乘机逃出,回到营寨。

这天晚上,宋废帝赵桓心情很别沉重。因为即将启程北上,即将告别东京城,也许自己永生不能再回来了。

赵桓“望城奠别,伏地大哭”。

赵桓本想自己一人出城投降,全城百姓便可免遭灾难。没想到,却落得个国破家亡的悲惨结局。他越想越悲痛,越后悔,越哭声越大,越断肠,直哭的“天地为愁,城震有声”。

金人即将撤军,开始与宋军交割防务。交割从外城开始,逐步扩大到城外金军控制地区。

当时,金军未能攻下南京,于是,从南京西的宁陵以北地区,全部“伪置官属,安抚士民”。现在,金军准备北撤,遂将这一带的民众全部往北迁移,将这一带的房屋焚烧殆尽。从“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这一广阔地区,皆遭到金军破坏。“坟无大小,启掘略遍,郡县为之一空”。

京城被围,达半年之久。现在城内物价飞涨,斗米二千余,斛麦二千四百。羊肉一斤七千,猪肉一斤四千,驴肉一斤二千五百,鱼亦如此。酱一斤五百,油一斤一千八百。其他生活物资价格,也大体与之相似。

市民百姓多亏开封府低价供应柴米,才存活下来。但仍饿殍遍地,不可胜数。由于营养不良,许多人得了脚气病,严重者不到十天即死。患眼病者,不久即变成盲人。城内蔬菜,几乎断绝。金人据城之初,采撷野菜与市民贸易,虽然价髙但还容易得到,可如今,“椿槐采亦尽,余枯枝尔”。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忽然来了一群金人,护送郑太后的家属入城。这让张邦昌、王时雍等人很吃惊。金使王汭来到尚书省,向王时雍等人解释道:“昨日,粘罕请上皇相见。上皇乘轿子,至寨门下轿。著紫道服,戴逍遥巾,趋而入。至幕次,粘罕出迎。入帐中坐,良久,上皇起身对粘罕曰:老夫得罪,合当北迁。但帝姬未嫁者,敢乞留,荷大惠也。

粘罕不答。

不久,郑太后自外至,启禀粘罕曰:臣妾得罪,自合从上皇北迁。但臣妾家属,不预朝事,敢乞留。粘罕点头许之。至今日,果然送太后家属入城。”

王汭说完,笑了笑,又补充道:“太后善言辞,进退有法,容止雅丽,故元帅许其请。”

不久,金人派高庆裔入城,与王时雍、徐秉哲、吕好问等人商议,是否留下部分金军,以保护皇帝张邦昌与大楚政权。

吕好问担任兵部尚书,负责军事,他表态道:“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必不相安。”

高庆裔说道:“留下一勃堇,统领诸军,可也。”

吕好问说道:“勃堇乃贵人,如触发致疾,则负罪益深。”

高庆裔于是返回军中,将吕好问的看法向宗翰、宗望做了汇报。经过一番商讨,宗翰最后决定不留兵,全军北撤。

刘彦宗似乎不太放心,又派高庆裔入城,单独叮嘱王时雍道:“大军即将起行,但在河北有驻军。如有急事,可飞骑来报,便发兵来。”

张邦昌则派人给宗翰、宗望送去一封亲笔信,请求放还孙傅、张叔夜、秦桧三人。信中说道:“孙傅、张叔夜、秦桧缘请存于赵氏,遂留置于军中。既知徇义于前朝,必能悉忠于今日。”金军元帅府当立回信,拒绝了张邦昌的请求。

这时候京城传说,南方勤王兵已到达咸平。宗翰听说后,遣使来问张邦昌:“欲尽杀为?复要招安,可将赦书来。”

张邦昌于是急遣宣赞舍人申彦臣出城,去给勤王军传送手书。申彦臣当日即回,向张邦昌汇报道:“金人以铁骑三千,送至咸平以南七十里,不见我师,而还。”

三月二十八日午后,第二批宋俘开始启程北上。负责押送的是宗翰长子珍珠大王设也马、千户国禄、千户阿替纪。宋俘成员有,康王之母宋韦妃、康王之妻邢妃,以及康王之妹富金帝姬,还有相国王赵梴、建安王赵楧等三十余人。

金兵用五千人马押送,闻听百里之外有宋兵,金人“颇凛凛”。一路上,“诸妇未惯坐骑,纷纷坠马,欲速不前”。沿途所见,到处都是战火残痕。“屋庐俱烬,尸骸腐朽,白骨累累”。

第四百八十八章 靖康之难 终

当天晚上,他们在一座破庙中住宿。金兵屯守在庙外,围成一圈,貌似一座营寨。金兵在庙中铺设皮毡,供设野马等金军将领休息。然后,将毳帐支在庙外,点灯温酒,设野马等金军将领门围坐在一起,大吃大喝。

宋韦妃、邢妃、富金帝姬、相国王赵梴、建安王赵楧等宋俘,此时都卷缩在庙前的一个黑暗角落里,浑身酸痛,瑟瑟发抖。

三月二十九日,张邦昌身穿赭袍,打着红伞,骑着白马,手执红丝鞭,从南薰门出城。张邦昌没敢动用皇上所用的法驾仪仗,只派出几名骑兵在前边开道。上次出城,他连骑兵开道也没敢用。

跟随张邦昌出城的是,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等人。他们要前往青城,送别宗翰与宗望。

一见面,宗翰就对张邦昌昨日写信要孙傅、张叔夜、秦桧一事,大发雷霆道:“取三人者,岂欲复讲前日事耶?”

宗翰再三质问,并厉声警告道:“今日纵兵,非无名。然亦驻兵不远,当观衅而动!”

张邦昌没想到宗翰会如此大怒,会如此劈头盖脸地训斥,惊慌恐惧,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直到中午一刻,张邦昌一行人才提心吊胆地离开金营。

回城不久,喘息未定,张邦昌又接到金军元帅府来信:与楚减免银绢钱书。

书曰:“会验宋时,除依辽国旧例岁输银绢五十万两匹外,别纳钱一百万贯。初以代燕地所出,今若依例输纳,且念地既分割,民有凋弊,特免钱一百万贯,减放银绢二十万两匹。每年只议纳三十万匹两,银绢各半,其数依旧例交割。”

减免银绢,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张邦昌喜出望外,急忙回信表示感谢。

被金军控制在郊宫中的宋钦宗与宋徽宗,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这天,宋钦宗得到消息说,所有被俘人员都要分路北去。上皇同二太子由河北路北去,自己同国相由河东路北去,相约在燕京会面。

宋钦宗想与肃王赵枢同行,他觉得肃王对金人情况比较稔熟,路上好有个照应,但被赵枢断然拒绝。赵枢说道:“去岁奉旨出使,不曾避免,久违膝下,虽得生还,而家破国亡,死日甚近。所幸却拜父母,乞且留侍。”赵枢边说边痛哭流泣。

宋钦宗见状,只好流泪作罢。赵枢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去年出使金军时,他与大臣沈元用一起,被软禁在燕京愍忠寺里。闲暇无聊,他们在寺中游逛,偶然遇到一座唐人碑,“辞甚偶俪,凡三千余言”。沈元用素以强记为名,随即朗诵一遍。赵枢且听且行,似乎漫不经意。

回到住处后,沈元用想向赵枢夸耀其聪敏,于是取纸默写碑文。记不住的地方就空缺着,共有十四字空缺。写完后交给赵枢。赵枢看完,随即“取笔尽补其所阙,无遗者。”又改正了沈元用四五处错误。然后放下笔,改换话题,毫无夸耀之色,沈元用“骇服”。

对于北宋覆亡最悲痛的,应该是宋徽宗。他听说明天就要动身北去,于是率太后与诸王,来到院子里,“望拜城中,辞违宗庙”。

宋徽宗拜伏于地,痛哭流泣,“气塞不能起”。景王赵杞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所有在场人员,无论长幼,皆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直哭得“日色惨翳,风声如号”,一直哭了两个时辰才停止。

景王赵杞是宋徽宗第六子,自到郊宫以来,每天陪伴在宋徽宗身旁。“夜不解带,食不食肉”。他年纪轻轻,却已须发皆白。

这天晚上,宋钦宗携太子一同来拜别宋徽宗,宋钦宗哭着说道:“今日别去,恐自尔不复相见。”

四月初一凌晨,天刚蒙蒙亮,在金军安排下,宋徽宗与宋钦宗以及其他随行人员,分路北上。宋徽宗被带往城北,来到刘家寺东寨内吃早饭。在这里,宋徽宗第一次见到二太子宗望。

宗望要求皇后以下妃嫔、诸王以及帝姬,皆出来相见,大家席地而坐。

宗望令王汭担任翻译,对宋徽宗说道:“自古贤圣之君,无过尧舜,犹有揖逊,归于有德。历代革运底事,想上皇心下煞会得。本国比收契丹所得嫔妃儿女,尽分配诸军充赏。以上皇昔有海上之德甚厚,今尽令儿女相随,服色官职一皆如故。”

说罢,宗望端起酒杯,边劝酒边说道:“事有远近,但且放心,必有快活时。”

宋徽宗举杯致谢道:“当日为兄弟,今日为虏囚,岂非运数?尚赖太子保祐,全活千口。近尝求还嗣子,若至阙廷,望为主张。”

宗望说道:“候上畔来旨。”

宋徽宗说道:“两国主盟,惟某获罪,非将相之咎。某罪在天,故请以一身少答天谴,愿不及他人。”

宗望点头道:“此意甚好。”

酒过五行之后,宗望向宋徽宗提亲,希望将显德帝姬嫁给宗翰次子作媳妇,宋徽宗答应。

显德帝姬名叫赵巧云,刚满十七岁,靖康之变前已经嫁给了刘文彦。宗翰次子,即宝山大王完颜斜保。

饭罢,宗望回到营寨,不再与宋徽宗相见,但派人给宋徽宗送来许多鸡兔肉酒果等。宋徽宗一律谢绝,理由是“病在车中,无心饭食”。宋徽宗只希望大金皇上能早传圣旨,批准自己的请求。

宋钦宗被安排在宗翰军中,他头戴一顶青毡笠,乘着一匹杂花马,身边侍卫有百余人。一群金人担任监军,跟在队伍后面。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随行者竟然还有猪羊十数头。

长长的队伍,自京城郑门往北而去。每经过一个城角,宋钦宗皆掩面号泣。燕王与越王分别得到一辆牛车,其余宗室皆徒步而行。行走缓慢者,金兵在后边不断驱赶,让他们快走。

这边宋钦宗与太子等人随宗翰撤走之后,那边宗望押着宋徽宗、郑皇后与诸亲王也开始动身北撤。

金人走的时候将东京城外的军营寨栅全部焚烧,火光腾空,“红焰亘天”。宗望率东路军打算经滑州过黄河,向北直奔燕京。宗翰率西路军向西去郑州,然后转北,目的地也是燕京。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赵构登基 一

“如何,朱皇后跟帝姬看了此情此景有何感想?”李昕指着撤退的金兵队伍问道。

李昕自从带着朱链跟赵嬛嬛撤出东京后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东京周围躲躲藏藏。李昕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朱链跟赵嬛嬛亲眼看着北宋灭亡,让她们认清现实,亲眼看到的可比李昕单纯用嘴说要更有说服力。

朱链跟赵嬛嬛放下单筒望远镜默然不语,刚开始被李昕绑走的时候,她们还很抗拒,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就不在抗拒了。

李昕继续说道:“你们的父皇、夫君、皇兄现在已经沦为亡国之君了,金人的野蛮最近几个月你们已经见识到了,如果我不把你们绑出来,等待你们的后果是什么,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很清楚了。”

朱链问道:“我想李大人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救我们吧?”

李昕点头道:“是的,等未来我接手大宋的时候,我需要你们来帮我,毕竟我不姓赵,大宋虽然差不多算亡国了,但是赵家在这片土地还算有些号召力。”

朱链说道:“未来?为什么不是现在?”

李昕笑道:“呵呵,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赵姓皇室基本都被金人带走了,可是还有一个人漏网,那就是康王赵构,他现在被封大元帅正领军驻扎在京东西路一带,若我估计的不错,他很快就会登基称帝的。”

赵嬛嬛有些兴奋道:“你说九哥会登基称帝,那就是说大宋还有救。”

李昕冷笑道:“帝姬最好不要对你的九哥抱有多大的希望,就算他登基了,也不会发兵收回故土救回你的父皇跟皇兄的。”

赵嬛嬛气呼呼的说道:“我不许你这么诋毁我九哥,我跟九哥从小玩到大,他人很好。”

李昕双手一摊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在权力面前。”

朱链叹息道:“小妹,李大人说得很可能都是真的,如果九弟登上皇位,若他发兵救回了父皇跟你皇兄,那这皇位该如何说?毕竟皇位只有一个,古往今来为了争夺皇位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不在少数,前唐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了兄弟登上皇位就是个例子,所以若九弟登上皇位基本不可能会发兵救回父皇跟你的皇兄,他巴不得父皇跟你的皇兄不回来呢。”

李昕插嘴道:“再说了经过了这些事情,帝姬觉得你们赵家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嘛?”

赵嬛嬛嘟囔道:“说得就跟你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似的。”

李昕笑道:“我有没有资格你们跟我去我的地盘上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你们以后也没地方去了,当然以后你们也是我的人了,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李昕就这样带着朱链跟赵嬛嬛踏上了回惠安的路途。

黄潜善副元帅一直驻扎在曹州。他觉得,康王大元帅驻济州已多日,“寂不闻京城事”,遂处处被动,无法决策。应想办法派人深入京城,了解实情。于是,他悄悄下达招募令:若有人能入围城者,有重赏。

南华县有一小吏,名叫李宗,前来应募,说自己能想办法入城。黄潜善当晚即派人给他家送去很多钱财,并许诺,事成之后给以高官。

李宗于是来到京城附近转悠,故意让金人抓入军寨,安排做劳役。后来,他得到一个去城墙给金军送饭的差事。逐渐熟悉后,他开始与城内人搭话。有时还扔下去铜钱,向城内购买针线等物。

这天,趁无人注意,李宗纵身跳下城墙,进入城内,恰好被城内巡逻兵抓获,交给权领三省事王时雍。李宗说自己受黄潜善派遣,入城了解城内实情。

王时雍于是将金人推立张邦昌之事,向他做了介绍,并补授他担任承信郎官职,希望他留在城内做官。李宗不敢接受,请求放自己出城。王时雍也不强求,随即答应。

李宗来到南薰门,冒充挑夫出城。然后寻机逃走,一路来到曹州。

李宗入城获得了三份材料:一份是推戴张邦昌为帝的文书,一份是金人退军的檄书,还有一份是张邦昌的赦书。这些材料都是京城公开印卖的。

四月初一日这天,黄潜善领着李宗来到济州,进入帅府,将三份材料呈交给康王。

康王读之,“洒泪陨涕”,对元帅府幕府僚属们说道:“狂虏索衅肆贪,陷我京城,邀我二帝暨诸太子亲王近臣,质于虏寨,恐将挟以北迁。须急速劄下河南北诸府郡,应官民之兵,及河北诸山寨头项土豪民兵,并力把截,随所居地,分差得力人,探金人渡河回归之日,或把河断桥,或据险设伏,或迎击于其前,或追袭于其后。当府当亲领大军前去策应,效死解难,迎还二帝。并驰檄宗泽,仰督促河南北诸府郡,及河东河北山寨水寨诸头项义士首领,火急依应,今来指挥施行。”

大元帅府于是给河南河北各府郡山寨下达命令,令他们各自安排,措置指挥,袭击金人,应还二帝。

元帅府幕僚高世则,想单独与李宗谈谈,了解一些城内其他情况。可是,黄潜善一直让李宗跟随在身边,始终没得到机会。

李宗后来下落不明,神秘失踪。有人说,他被黄潜善所杀。因为王时雍曾托他捎给黄潜善一封信。信中内容,无人知晓。黄潜善害怕他告发,故杀之。

同日,修武郎、阁门祗候侯侯章,被大元帅府逮捕,“以摇煽军情斩之”。侯章几个月前奉宋钦宗之命出城,来给康王传旨,后来就一直留在了元帅府。

李宗将京城祸变之事,最先告诉了侯章。侯章将这些事,“倡言于外”。军民闻听,皆汹汹不安。更严重的是,侯章竟以危险之语逼迫康王,劝康王赶紧作渡江打算,并建议康王将主力部队留在身边,以保安全。

元帅府认为,侯章所作所为不怀好意,遂将其逮捕,送监审问。搜查其住处时,意外搜出了河北盗贼丁顺送给他的金人战袍、磕顶头巾,遂斩之。

军民对侯章很痛恨,人们“争裂尸首,丝擘其肉,而食之”。此后,人心军心稍微安定下来。

第四百九十章 赵构登基 二

金人走后,张邦昌令四厢指挥使范琼负责分派兵马守城,不许城内百姓出去。金军虽撤,城门闭守如故。范琼领兵出城,在尚未烧尽的营寨内,搜捡金人遗弃的宝货、表缎、米、麦、猪、羊等物品,不可胜计。范琼令军兵将物品全部运入城内,一些被金军遗弃的老幼病废以及妇女等人,这时也一起迁入城中。

百姓闻听金营既空,恍若再生。人们纷纷登上城墙观看,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又像鱼鳞般密密排列。人们四处寻看两位皇上的銮舆,但没人看见。人们不禁惆怅失望,并“为之悲痛”。

第二天,张邦昌手书一封信,遣使臣抚谕四方。信中说道:“海内承平,垂二百载。生民乐业,岂复知兵?乃者奸臣,首开边难。大金再举,奄及都畿。城守不坚,二圣北迁。中原之大,逾月无君。适以还车,横见推逼。既自裁而不获,乃忍死以救民。言念生灵,系心宸极。道路阻音邮之达,吏民无诏令之承。想其憔悴之忧,同此危亡之念。傥不深求于民瘼,岂能宏济于时艰。宜尔抚循,用纾湮扼。庶亟臻于宁谧,用以究于远图。”

同时,张邦昌又遣使臣,携带尚书省劄子,前往东平、兴仁二府,传达文件给济州,令其寻访大元帅康王所在。其劄子无年号,只写有月日和王时雍的签名。

张邦昌还分别派人,去请范纳、钱盖、赵野、范致虚、翁彦国、刘光世等勤王将领,前来京城议事。

张邦昌派黎确去请赵野,黎确乃赵野之门生也。派陈戬去请翁彦国,陈戬乃翁彦国之甥婿也。派汪湘去请刘光世,汪湘乃刘光世之门生也。

此前,张邦昌曾派李建乞去请翁彦国,被翁彦国逮捕。张邦昌还曾派一使臣去南京,被南京副留守朱胜非逮捕,并将张邦昌的信上交给大元帅府。

当金人欲撤还未撤之时,张邦昌被左右人所眩惑,摇摆不定,“有异初心”。这时,一个名叫吴枢的人,受江淮发运司派遣,入城探事。王时雍将他荐引上殿,与张邦昌见面。吴枢向张邦昌陈献利害,具言在外勤王兵数,并说诸勤王将领对其“言语颇涉不顺”,建议张邦昌派人去做些解释。张邦昌猛然醒悟,于是分派人员到勤王诸军去送信。

张邦昌在给翁彦国的手书中写道:“国家之变,千古未闻。昧陋所遭,可谓奇祸。诚以保存庙社,拯救生灵,使京城免于焚荡,以济远图,其心明于皎日。今幸虏骑已退,道路可通,即遣使东州,具申夙志,想在端朝,必谅此心。今差李左司赍手书,具道曲折,惟中丞相与戮力,共济艰难,迄成康功,以永丕祚,是所望于公也。初夏薄暑,军务良劳,未审晤期,更惟尚谨,邦昌上闻。”

此时,范讷所部驻扎在雍邱,距离东京城很近。王渊率前军正向京城进发,这天晚上,三十名骑兵组成的先遣队已来到城下。

张邦昌得知后,即令人从城墙扔下去二十匹绢犒赏军兵,并宣布,只允许三骑入城。

金兵对京城城防造成了极大破坏,可谓满目疮痍。四月三日,张邦昌下令专门设置修城司,修饬残破的城墙与楼橹,以户部侍郎邵溥主管其事。邵溥当日即开始征招官属,计划召集百余人,马上开始动工。

邵溥,字泽民。据《闲燕常谈》记载,这年二月,金人大索赵氏宗室,但对宗室确切人数无法弄清。莫俦向金人建议:“取来玉牒,即见实数。”金人采纳其建议,很快找到玉牒,携带到南薰门亭子里。户部侍郎邵溥与宗正少卿黄哲,担任玉牒监交物官。

当晚,恰好金人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会儿。邵溥于是抓住机会,赶紧取来玉牒看,“每揭三、二板,就掣取其中一板,投之火炉中”。邵溥一边扔,一边感叹道:“力不能遍存之。”

这样,大概有十之二三的宗室姓名被烧掉。金人后来便按照此玉牒残籍,抓捕赵氏宗室。“凡京城宗室获免者,皆泽民之力也,而人多不知。”

同日,在陈州,宋朝勤王将领,徽奠阁学士京西北路安抚使何志同、徽猷阁直学士知陈州赵子崧、徽猷阁直学士发运司翁彦国等,筑坛同盟勤王。

此前,赵子崧与翁彦国各以勤王为名,组建了兵马队伍。翁彦国一直驻扎在寿春,听说金兵撤退,于是领兵渐渐向京城前进,与赵子崧在陈州相遇。

赵子崧提议,“筑坛杀牲,歃血同盟”。翁彦国同意,但坚持自己为盟主。赵子崧认为,“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即周朝时宗盟,除了同姓外还有异姓,但异姓要列在同姓之后,因此反对翁彦国担任盟主。二人为此发生争议。翁彦国说道:“我奉王命入卫,公乃陈州守臣耳,我当为盟主。”

正当他们为盟主争论不休时,恰好延康殿学士何志同率颍昌府帅统兵也来到陈州。何志同对他们说道:“大元帅康王统兵在济川,何不领兵趋麾下听节制,何至主盟之争乎?”

于是,何志同翁彦国赵子崧联名上书大元帅府,表示愿听其调遣。

但在赵子崧的一再坚持下,他们三人最终还是举行了登坛歃血之礼,并共同拟定勤王盟文,盟文中说道:“徽猷阁学士通议大夫京西路安抚使何志同、徽猷阁直学士朝议郎知淮宁军府赵子崧、徽猷阁直学士朝奉大夫充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经制使翁彦国、奉议郎都水使者荣嶷等,敢告众士:

金戎再犯京阙,侵侮暴虐,神人共愤。圣天子屈己议和,犹未退师,旷日持久,包藏祸心,宗社危辱。王命隔绝天下,臣子各奋忠勇,誓不与贼俱生。今诸道之师,大集于近辅,凡我同盟,勿徇私、勿怀异、勿观衅,戮力合谋,共安王室,以效臣节。三军之士,视死如归,千万人惟一心,进则厚赏,荣于家邦;退则重刑,杀及妻子。有渝此盟,明神殛之。皇天后土,太祖太宗,实有鉴于斯言!”

大元帅康王闻听赵子崧等同盟勤王,于是,任命赵子崧为宝文阁学士充兵马大元帅府参议官,兼东南道总管。

第四百九十一章 赵构登基 三

有人又向张邦昌建议:金军已撤,可行肆赦。张邦昌征求吕好问意见,吕好问表示反对,说:“赦书日行五百里,今四壁之外并是番人,欲赦谁也?况公乃权摄,当候复辟。”

张邦昌经过考虑,最后还是决定肆赦。四月四日,张邦昌以手书形式肆赦天下,赦文曰:“天下承平几二百载,百姓乐业,岂复知兵?奸臣首结边难,招致祸变,城守不坚,致嗣君皇帝,越在郊野。

予以还归,横见推逼。有尧、舜之揖让,无汤、武之干戈。四方之广,弗通者半年;京城之大,无君者三月。从宜康济,庶拯危难。

应于书到日,罪无轻重,并与释放。第一项,差官省视园陵。第二项,诸州天庆、天宁寺观并依旧行香。第三项,诸州军守臣,各令兵至近甸,保守无虞,义同有功;起发勤王兵,仰却于原来处分屯。第四项,存恤诸处宗室,馀并依前赦。”

张邦昌坚持肆赦有两个目的:一向天下解释自己登基是被逼迫,二希望勤王兵马不要来京。

这时候,天下勤王之师,已渐至近境。为防止城内不法之徒趁机作乱,这天中午,尚书省张榜公告:范尚书、赵资政领兵在南京,派遣先遣统制官王渊到阙议事,仰城中不得惊扰。

吕好问头脑一直很清醒,他向张邦昌建议道:“今日所宜先者,当迎元祐皇后,使人知天下已还赵氏,且速请大元帅早正大位,以绝狂敌之谋。”

张邦昌接受建议,请吕好问马上去请元祐皇后。吕好问说:“吾言不可矣。公可书一封《上宋太后手书》,让元佑皇后兄弟孟忠厚持手书去请,则天下定矣。”

元佑孟皇后,是宋哲宗第一位皇后。她是宋哲宗祖母太皇太后高氏,从一百多名皇后候选人中,亲自为哲宗选定的皇后。高太皇太后对宰执们说:“孟氏子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

然而,宋哲宗并不喜欢孟氏。高太皇太后去世后,宋哲宗亲政,极力摆脱祖母高太皇太后的影响,于是孟皇后被废,出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

宋徽宗刚继位时,向太后垂帘听政,孟氏时来运转,遂被复位。因其封后于元佑年间,故被称为元佑皇后。然而好景不长,崇宁元年,贬谪元佑党人时,孟氏再受牵连,二度被废,重回瑶华宫,加赐“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之号。

靖康初年,因瑶华宫失火,孟氏先是移居延宁宫,后延宁宫又失火,于是步行出宫,寄居在相国寺前的一座私宅里。

受张邦昌委托,孟忠厚来到相国寺前街,找到元祐皇后住处,向她说明来意。但元祐皇后一开始并不答应,拒绝入宫。直到孟忠厚拿出张邦昌手书,元祐皇后见手书中有“推戴大元帅”字样,这才肯接受。

四月四日,张邦昌召集文武百官,在文德殿开会,向大家宣读《上宋太后手书》,书中说道:“予世受宋恩,身相前帝,每欲舍生而取义,惟期尊主以庇民。岂图祸变之非常,以至君臣之易位。既重罹于罗网,实难迩于刀绳。外逼大国兵火之威,内拯黎元涂炭之命。顾难施于面目,徒自悼于夙宵。杵臼之存赵孤,惟初心之有在;契丹之立晋祖,考殊迹以自明。

载惟本朝开创之初,首议西宫尊崇之礼,号同母后,国系周朝。兹惟臣子之至恭,以示邦家之大顺。肆稽成宪,爰举徽章。恭惟哲宗元祐皇后,徽柔懿恭,聪明睿智。天作之合,早媲德于泰陵;王假有家,夙母仪于方夏。端著紫庭之范,具彰彤管之声。虽尝御瑶华崇道之居,亦既奉钦圣还宫之诏。久栖神于靖馆,积系念于绵区。

今二帝已迁,三川方震。匪仰伸于钦奉,则曷副于仪型。是用端诚于心,涓日之吉,祗复掖庭之次,恭陈旧国之仪。揭示号以正名,开别宫而移御。幅员时乂,庶臻康济之期;京邑既安,更介灵长之祉。宜上尊号曰宋太后,御延福宫,令有司择日奉册宝,其应干典礼,合行事件,令礼部疾速施行。”

会后,张邦昌听说江淮发运判官向子諲,派将官王仪等统领的勤王之师,也来到城下。于是,令范琼准备酒食,专门犒赏这支勤王队伍。又派人将王仪领入宫中,当面赏赐袍带,进升官职。张邦昌还让王仪回去后捎话给向子諲,说应当授予他勤王第一功称号,以后会对他加以重用。

张邦昌之所以格外重视向子諲,是有原因的。因为向子諲逮捕了张邦昌派遣的两个使者,一个是派往庐州看望父母的,一个是派去给向子諲送信的。这两人现在都在向子諲的手里。

王时雍又交给王仪三十匹绢二十千钱,让他回去犒军,并请他将尚书省文件捎回江淮发运司,令发运司往京城运送粮食等物资。

侍御史胡舜陟见张邦昌还在忙于处理政务,没有马上还政于赵氏的意思,于是给他呈上一份劄子,提议他赶紧给元祐皇后正名位,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劄子中说道:“今四方勤王之师云蒸雾集,彼为赵氏而来,岂有从吾号令?闭门拒之,有同儿戏。伏望即降指挥,正其名位,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于内,陛下以太宰治事于外,特遣大臣往迎康王,明以此事,播告将士,孰不欣然说服?此实天下之盛福,陛下卓越之殊勋,万世一时者也。”

四月四日,济州城里政治气氛也很热烈。门下侍郎耿南仲,元帅汪伯彦,副元帅黄潜善,参议官耿延禧、董耘、高世则,干办杨渊、王起之、秦百祥,随军转运使梁阳祖、黄潜厚,都统制官杨惟忠,五军统制张俊,以及诸将士,都排队来到康王住处,劝康王登基称帝。

耿南仲率领众人站在庭院里,向康王行再拜之礼道:“金人不道,邀二圣銮舆北狩。天未厌宋,必将有主。主宋祀者,非大王而谁?大王聪明英勇,上皇之皇嗣,少帝之介弟,天命已兆,人心实归。应天顺人,宜适机会。天命不可以久滞,人心不可以强违,万机不可以暂旷。愿大王即皇帝位以定天下,上以慰祖宗在天之灵,次以慰二圣南望之意。然后,号令天下,回戈灭虏,以迎还二圣,为大宋中兴之主,天下幸甚!”

第四百九十二章 赵构登基 四

康王此时心情很复杂,他既想担起保护江山的重任,可是又怕父皇或兄长回来后自己有口难辩,他感到左右为难。

耿南仲见康王不为所动,于是伏地恸哭,一边率众人再拜,一边说道:“二圣北狩,邦昌僭窃,天下无主,群心惶惶。大王不早为之图,后时有悔。愿大王以宗庙社稷为念,速继大统,先正尊位,乃议奉迎,生灵延颈以望,愿大王幸听,俯徇群情。臣南仲率群臣昧死上言,俯伏再拜。”

康王忽然站起来,离开座位。他掩面流涕,表示自己不能接受众人所请。

集合在门外的三军将士,这时连声高呼万岁万岁!声音洪亮,震天动地。

康王很有主见,再次拒绝称帝,并派人出去传话,请大家退回。众人见康王意志坚决,遂怏怏离去。

这时,恰好从全国诸路传来不少拥戴康王的表章,耿南仲于是趁机又劝说康王道:“二圣北狩,大王今欲北征,奉迎銮舆,此大王孝悌,已足以昭假神明。何举不利?天下幸甚。然邦昌僭位,号于京师,奸雄睥睨,事未归一,愿少须之,先了此一侧面大事,然后回戈北征。邦昌身为宰辅,受国厚恩,岂遽忘德?第恐迫不得巳,权宜免祸而为之。大王若早为之计,彼必拱手反正。其或后时,久假而不归矣。假使邦昌久假而不归,则群凶如蝟毛而起矣。”

黄潜善说道:“邦昌初为官时,岂敢希望作宰相?既得作相,便胡批乱判,安然为之。恐遂仿此,不可不虑。愿大王催促诸头项人马,会合于京城下,张大军声,彼自胆落,宝位有归。苟或逆天叛理,宋德在人已深,卿士大夫诸军百姓亦不为使。大王可以不烦伐鼓,只消传檄京城军民,一呼胥叛,邦昌面缚以献,而归玺大王。大王于是北征,奉玺以迎还二圣,似未为晚。投机之会,间不容发,愿大王早图之。”

杨惟忠代表张俊以及五军统制将佐表态道:“北征乃将帅事,愿大王即皇帝位,见先理会张邦昌大事,惟忠等身膏草野,图报大王。”

康王仍不答应即皇帝位,这时,硬探郑安回来报告京城情况道:“金人于四月一日尽离京城,二圣六宫尽皆北驾。张邦昌伪立,称大楚皇帝。京城现今正缮治守御,准备抵御勤王之师。”

耿南仲、汪伯彦、黄潜善、耿延禧、董耘、高世则等人,感觉情况很紧急,若康王再不登基,江山有易主之危险,于是又联名上书:“南仲等所陈屡矣,独有天人相与之际,朕兆已久,未尝略举,愿毕其说。

盖闻自古帝王之兴,必有受命之符。故白鱼潜跃,武王作周。赤伏显符,光武兴汉。大王奉使,陛辞之日,皇帝赐排方玉带,有“大事”圣语。被受大元帅建府之命,有赐袍异梦。皇帝即位,纪元曰靖康。其后,大王未尝封靖也,而京师之人及四方申陈,或曰靖王,或曰康王。迨皇帝之北迁,人始悟曰:靖字从立,从十二月,乃皇帝立十有二月。而康王建帅,纪年二字,实兆今日。飞出亭一牌,有连三箭之祥。太上万里,有即真二字之兆。黄河之渡,则阴未凝而冻忽合。济州之瑞,则红光见而火德符。天命彰彰,著闻周之武王,汉之光武,何以过此?大王其可久稽天命乎?其可弗顺人情乎?古人有言曰:违天不祥。愿大王亟即帝位,上留天心,下塞人望。”

康王阅后,在其上批复道:“丑虏肆毒,残我土地,陵我京邑,迁我二帝,移我神器。四海罔戴,颙颙延首。二三大臣暨诸将佐与夫诸路帅守,以天下群情,交章劝进。吾以父兄痛心疾首,未知措身之地,岂敢偃然受天下归往之请?猥当隆极,免徇众志,以答天下之休庶,以奉迎二圣,恢复中原,此吾诚心,天实临之。公等世受国恩,同遭戹会,忠贯日月,精感神明,实赖远谋,共济祸难。”

同日,康王又以大元帅名义,分别给诸副元帅、总管宗泽、赵子崧等人写了一封信,全文如下:“初夏渐暄,伏惟总御司徒勤劳国事,台候多福。某去岁出使贼营,中道辍行,所携不过千人。闰月,被命帅师,始集东北民兵。进未及畿,已承再和之诏。继得枢府矾书,又戒生事。且方忌器,未敢轻出。但分兵近畿,为逼逐之计。阅月既久,刺知贼情,不免鼓率众贤,勉此前进。继闻元帅领兵戡难,感涕交颐,即具公文,当已至呈达。

今闻大臣之在贼中者,日久分深,承其付托,而二圣、太后、东宫、诸王北渡大河,五内殒裂,不如无生。便欲身先士卒,手刃逆胡,身膏草野,以救君父。而僚属不容,谓祖宗德泽,主上仁圣,臣民戴归,天意未改。故老、近臣、将帅、军民,忠义有素,当资众力,共成忠孝。本意除已具移外,伏望鼓作士气,开晓士心,奉迎君父,永安社稷,以成不世之勋。某不任痛愤泣血恳切之情!

所有受贼付托之人,义当征诛。然闻方二圣之在郊,已膺僭伪,虑百官之谋,或出权宜。未当轻动,徒使京城动扰,军民被害。故欲按甲近城,容某移书问故,得其情实,即时关报,施行未晚。今日之事,非左右戮力,造次在念,恐不能济。伏幸孚察,未瞻会间,尚冀厚为宗社所赖,倍保台重。不宣。”

第二天,即四月五日,康王召集幕府群僚耿延禧、董耘、高世则等人,一起讨论京城形势。康王说道:“邦昌迫僭位号已累日,假使邦昌今日不知逊避,则国人皆得而诛之;假使邦昌知顺逆,第恐金人留兵助之。则如之何?”

此外,康王还担忧诸道勤王兵马。他说道:“若他们皆不知北征,只以讨贼为名,人人争先入城,屠戮吾民,以邀功利,则如之何?”康王为此而深深恻怛。

幕僚们建议,立即给诸处勤王人马下达命令,要求他们一律在京城外会合,听候指挥,不得抢先入城。

第四百九十三章 赵构登基 五

于是,康王命汪伯彦等人起草檄书,下达给副元帅宗泽,宣抚司范讷、赵野,经制使翁彦国,西道副总管孙昭远,东道副总管朱胜非,南道副总管高公纯,陕西制置使钱盖,京兆路帅臣范致虚,鄜延路帅臣张深,副总管刘光世,熙河路帅臣王倚,环庆路帅臣王似,知淮宁府赵子崧,发运判官方孟卿、向子諲等,希望他们急速率领所统人马,前来京城下会合,听候大元帅康王统一指挥,出发北上,奉迎二圣。各军不得擅发一人一骑先入京城,不得以讨贼为名,沿途劫掠,杀戮无辜,致误国事。

并契勘张邦昌家属,现在淮东寄居,希望向子諲给所属州县下令,严加防守,安排所须,不得让其脱逃,亦不得随便杀害。

此时,东京城里政治气氛仍然很诡秘。人们都在观察猜测张邦昌,看他是继续当大楚皇帝呢,还是还政于赵氏。吕好问、胡舜陟等大臣劝张邦昌早日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而王时雍,徐秉哲等辈则告诫张邦昌,现在已骑虎难下,若还政于赵氏则必无善终。

张邦昌经过考虑,决定先请元祐皇后入宫。四月五日傍晚,张邦昌派人将元祐皇后从相国寺前街私第,接到延福宫。第二天早晨,张邦昌又率领百官来到延福宫,向元佑皇后请安问好。

四月初七上午,赵氏宗室敦武郎赵叔向,领兵七千勤王人马来到城外,屯驻于青城。赵叔向是魏王赵廷美的曾孙,他直接入城,来到都堂,叱责王时雍等人道:“当速归政于太后,不然,将纵兵与汝辈相周旋!”

张邦昌得知后吓了一大跳,现在城外勤王兵马越聚越多,真要打起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因为自己手中没有军队。张邦昌决定,马上派人去联络康王赵构。康王既是正宗皇位继承人,又担任兵马大元帅,手握军权,实力最强。但张邦昌心里也有顾虑,自己虽然是被逼登位,但这行为毕竟是僭位,不知将来,康王会不会与自己算账?

于是,张邦昌派遣蒋师愈、蔡琳、程僎等去往济州,专程给康王大元帅送去一封信,信中说道:“昨自燕山九月余日,金师再举之后,杳不闻耗。至冬腊月二十日还阙,以今年正月十五日还城外,方知国家祸变之酷。

主上蒙尘于郊外,凡使人一行尽留不遣。二月七日,又闻宣金酋之令,遂迁二帝、皇太子及上皇皇后以下后妃嫔御、诸王公、帝姬并宗室近属皆出,六宫遂空。既而又欲洗城,焚烧宗庙社稷,百万生灵,分为鱼肉。俄然俾推异姓,方免屠城,庙社景灵宫乃不烧毁。

寻奉少帝御笔付孙傅等,令并依元帅指挥,方为长计,无拘旧分,妄为祸福,速招连累。于时,公卿士大夫号恸于军前,以救君父。而邦昌对二太子哀号擗踊,以身投地,绝而复苏。敌执酋命,终莫能回。度非口舌可争,则以首触柱,求死不能。又缘甲士防虞,昼夜监守,虽欲引绳挥刃,赴井投河,皆不可得。岂谓城中之人,相与逃死,乃嫁大祸于一身,变出不测,死安足惜!

忽刘彦宗等斋城中文字,与吴幵、莫俦俱至。邦昌呵责彦宗,又对众骂城中文武百官,为自免之计,逼人以首恶之名。皆受国恩,一旦如此,曾不如蛇雀,尚知报恩。我若有兵,定与大金相抗,不共戴天。彦宗等语塞而退。邦昌遂不复饮食,六七日垂危。

而百官陈述祸福,谓事已至此,虽臣民尽死,莫能回二帝之迁,惟有从权。且与承当此事,则存宗庙,保社稷,景灵设像,皆得无虞。而一城文武百官,亿万生灵,皆得性命,可为后图,岂非忠孝之大也?若坚持一节,以就死地,而坏了后事,累及二帝,岂得为忠臣乎?

邦昌身为宰辅,世荷大恩而不能报,主辱而不能死,复何面目以见士民?然念兴复之计,有在于从权,以济大事,故遂忍死于此,欲追二帝之还,而报之殿下也。兹幸金骑已退,道路可通,故差刑议曹之婿蒋师愈、本府内知蔡琳、承务郎程僎斋此,以明本心。

今则社稷不坠,庙主如故,祖宗神御,皆幸全存。伏惟殿下盛德在躬,四海系望,愿宽悲痛,以幸臣民。续次差谢克家等间道赍玉玺一纽诣行府,当别贡陈。初夏方暄,更乞倍保王重,邦昌无任瞻望激切之至。”

康王当即回信,信中说道:“太宰相公阁下:天降大祸,不使构前期殒灭,而使闻君亲之流离,见宗族之荡覆,肝心摧裂,涕泪不禁,穷天下之楚毒,不足为喻。便欲引绳伏刃,而二圣之銮舆未复,四方之兵马大集,将士忠愤,责以大义,故饮泣忍死,力图奉迎。

今河北、河东忠义之兵数逾百万,预使邀迎,率皆响应,蚤夜以觊,闻人足音而矍然。念与相公去岁同处贼营,从容浃月,自谓知心。故此来之事,闻流言而不信。士大夫将佐,亦皆云尔。

今奉来教,备陈始终,有伊尹之志,达周公之权,然后知所期不谬。天或悔祸,可觊二圣之复。所论遣谢克家之意,读之愕然失措,其何敢承?愿皆缄藏内府,责在守者,俟銮舆归而上之。

九庙之不毁,生灵之获全,相公之功,已不愧于伊周矣。构方身率士卒,图援父兄,愿相公协忠尽力,奉迎二圣,复还中都,克终伊周之志。构虽身膏贼手,受赐而死矣!气令渐热,伏惟钧候,动止康裕。方寸方乱,修谢不能多及。”

同日,张邦昌又派遣外甥吴何,与韦贤妃兄弟即康王之舅韦渊,一同来到济州,给康王送信。信中道:“臣已将内府库封存,以待大王。颜子曰:子在,回何敢死。邦昌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

吴何曾随康王一起,奉命出使宗望军营。现在二人又在济州见面,康王十分高兴,摆酒设宴,共叙旧情,并赐金十梃,表示宠爱之意。

吴何告诉康王,宗室赵叔向领兵七千已到达京城,对外号称赵大王,不知因何起兵。

吴何是想提醒康王,混乱之际,宗室成员可能也有问鼎之意。

第四百九十四章 赵构登基 六

东京城里,文武百官对张邦昌到底作何打算都不甚清楚,对张邦昌近来表现都不太满意,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甚至怀疑张邦昌是不是存有依靠金人占据中原之意。

四月初八日,监察御史马伸给张邦昌写了一封信,措辞激烈,信中说道:“伏见逆胡犯顺,劫二帝北行,且选立太宰相公使主国事。相公所以忍死就尊位者,自信虏退必能复辟也。忠臣义士不即捐生就死,城中之人不即生变者,亦以相公必能立赵孤也。

今虏退多日,吾君之子已知所在,狱讼讴歌又皆归往,相公尚处禁中,不返初服,未就臣列。道路传言,以谓相公外挟强虏之威,使人游说康王,且令南遁,然后据有中原,为久假不归之计。

伸知相公必无是心,但为虏人未远,因循未能尽改。虽然如此,亦大不便。盖人心未孚,一旦喧哄,虽有忠义之志,相公必不能自明。满城生灵,反遭涂炭,孤负相公初心矣。伏望相公速行改正,易服归省,庶事禀取太后命令而后行,仍速迎奉康王归京,日下开门,抚劳四方勤王之师,以示无间,应内外赦书施恩惠收人心等事,权行拘收,候立赵氏了日然后施行。庶几中外释疑,转祸为福,伊周复生,无以复加。

如以伸言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辅相公,为宋朝叛臣也!”

张邦昌直到晚上才看到这封信,内心震动很大,几乎一夜未眠。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交权。但他又顾虑金军闻讯复来,再次围城。

第二天一早,张邦昌派人秘密北去,打探金军行踪。中午,探子回来报告说,金军早已渡过黄河,无回师迹象。张邦昌这才放心,于是紧急召集侍从官们开会议事,商量如何还政于赵氏。

谢克家主张派人去济州迎立康王,他说道:“康王乃当今合立者也。当遣使去济州,向康王表明迎立之意,如此便是功臣,不然即叛臣矣。为功臣为叛臣,只在此举,岂可少缓耶?”

张邦昌解释道:“非是少缓,只因金兵刚退,若是遣使前去,万一被金人得悉行踪,岂不有害?”

吕好问建议道:“可先还政于元祐皇后,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元祐皇后听政,则人人皆知复赵氏矣。”

张邦昌最后决定采纳吕好问的建议,傍晚时,对外公开宣布手书:“恭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

手书迅速传遍京城,朝廷内外大悦,人们不禁长舒一口气。接着,张邦昌又下令追回发送到全国诸路的赦文,并将自己所立宋太后那份手书毁弃不用。

因为有不少大臣,对张邦昌手书立元祐皇后为宋太后一事持异议。他们以为,张邦昌这是在模仿宋太祖。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发动军事政变后,尊后周符太后为周太后,并迎入西宫居住。张邦昌这份手书,反映出他仍有代宋自立的野心。

四月初九日,张邦昌派遣谢克家护送皇上玉玺来到济州。这枚玉玺很特殊,上面镌有篆书“大宋受命之宝”六个字,此乃当年宋太祖登基后专门制作的。金人曾索要过这枚大宋皇帝之宝,张邦昌骗他们说宝玺早已随葬,因而得以保全。

在耿南仲、汪伯彦等大元帅府僚属们引领下,谢克家手捧宝玺,跪地行进,呈献给康王。康王再三谦让推辞,“恸哭不受”。可是,康王不受,谢克家就长跪不起。最后康王无奈,只好跪受,命汪伯彦暂管。

这天,元祐皇后也派人来到济州。她派遣的是侄子权卫尉少卿孟忠厚,携带元祐皇后手书而来。元祐皇后在手书中说道:“吾自处道宫垂三十载,乃者都城失守,二帝北迁,无事悲摧,实无生意。忽承中旨,俾正号名。退惟间废之余,当此危亡之际,冒居宠数,诚亦何心?沥恳再三,莫之听许,乃以此月五日入延福宫,而百辟建方,请权听政。

顾早衰多病,且久去宫闱,岂复能堪朝廷大事?言念赵氏举宗之尽去,人思宋德之实深,不属老身,谁当此责?是用夙宵黾勉,期济艰难。然神器久虚,必须真主。今中外近属,唯王一人。矧又忠勇英明,四方属望,入继大统,非王而谁?已遣冯澥、李回告王传序之意,王其速驱舆卫入处宸居,上以安九庙之灵,下以弭四方之变。吾婴此重负,既付托得人。当便辞几务之烦,以就安闲之适。今遣侄权卫尉少卿孟忠厚亲承动静,并道吾意。

夏初微暑,更慎保调。四月日,母致书元帅大王。”

康王读罢,遂以宾客之礼,分别接见了谢克家与孟忠厚。之后,康王对耿延禧等人说道:“张子诚能知礼,假使其不知分而妄作,吾必以兵取之,所伤可胜计哉?得免吾举兵,亦可取矣。”

对于谢克家来济州献宝玺一事,有人认为,这并不能证明张邦昌就没有野心。因为张邦昌已即位大楚皇帝,大宋之宝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康王对此也有疑虑。

但是,看了元祐皇后手书之后,康王便打消疑虑,确信张邦昌的确没有当真皇帝的打算。

近来,济州城内传说,每天傍晚,从四邻八乡遥望济州城内,只见红光满天,如赤鸟翔翥。红光经夜不熄,一直到天亮。村人入城才知,并非火光。有识之士认为,红光乃宋火德之符,如同周武王当年即位时出现赤乌之瑞一样。

这天,济州父老百姓以及军人大约万余人,汇合到大元帅府前,一致请求康王在济州登皇帝位。

耿南仲与元帅府幕府僚属们,于是聚集在麟嘉堂紧急开会,商量康王即位之事。有人建议在济州登基,有人则建议去南京登基,争议不定。

恰逢副元帅宗泽这时来信道:“邦昌等阴与虏结,未可深信。且开府于南京,乃祖宗受命之地。取四方中,漕运尤易。”

多数幕僚赞成宗泽的看法道:“南京是艺祖兴王,应天顺人之地。康王宜即帝位于南京,绍隆先烈。”

第四百九十五章 赵构登基 七

然而,宗室成员赵仲琮等人认为,康王不应当即位。他说道:“昔日晋安帝蒙尘西土,大将军、武陵王遵制行事。今二帝北迁,大王不当即位,只宜用晋武陵王故事,称制行事,不改元。”

很显然,宗室成员们赞成康王代理皇帝,主持朝政。但反对他即位称帝,认为这样做缺乏合法性。

幕僚们七嘴八舌,纷纷批评责难赵仲琮。他们说道:“昔日唐明皇帝遭安禄山之难,车驾入蜀,诏皇太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拜裴冕为御史中丞副之。裴冕与杜鸿渐、崔漪等,请皇太子即帝位。其主要理由是,主上狩蜀,宗社神器要有所归,宜正位号。如若逡巡,失亿兆心,则大事去矣。皇太子始即帝位于灵武,卒能克复两京,迎上皇大驾于蜀。

况今日之祸,二圣北迁,邦昌僭伪,天下惶惶,有甚于天宝时。大王以太上皇之子、皇帝之弟,入继大统,其谁不以为宜?矧皇帝命大王以兵马大元帅,睿意可见矣。今天下兵马会合,不于此时早正位号,将恐奸雄乘隙,摇毒纷纷。宜用唐肃宗故事,推戴大王即尊位以定天下,实宗庙社稷之福,群黎百姓之幸。何且称制,徒取法晋武陵王?实无以利国家,而安祖宗在天之灵,慰二圣南望之心也。”

耿延禧补充道:“况有自虏寨归者,道上皇语云:可告康王即大位,为宗庙社稷计。若即位乃道君之心,宗庙社稷之福。”

于是,赵仲琮等人提议被否定,劝康王即帝位于南京之议,定矣。

四月九日,东京城各城门全部打开,允许老百姓自由出入。幸存下来的百姓们,成群结队地来到城外寻觅捡拾金人丢弃的物品。临近傍晚时,他们都纷纷回城,不敢在外边呆很久。因为很多人患有眼病,天色稍暗,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人们称之为“夜眼”。这其实就是夜盲症,是缺乏维生素a导致的。当时,人们分析其原因,普遍以为这是由于城门久闭,气不宣达之故。治疗之法很简单,用温水调蛤粉吞服,往往一服而愈。

四月十日,张邦昌正式请求元佑皇后孟氏垂帘听政,自己退位,然后以太宰身份处理政事。至此,大楚伪政权宣告结束。张邦昌在位,首尾共计三十三天。

在这三十三天里,张邦昌虽然登基为帝,但他实行“五不”政策,即不在正殿办公,不按君臣礼仪接见大臣,不接受大臣山呼祝颂,下达指示不称圣旨,所作所为所用不用御称。对于后宫禁中诸门,张邦昌皆下令用锁锁上,并题曰:邦昌谨封。凡需对外公示的文字,皆不称诏命。只有金使来朝见时,张邦昌才一本正经地坐在正座上,坐北而朝南。平日里与大臣议事,张邦昌皆偏坐,即坐西而朝东。张邦昌与百官相见,皆以平交之礼,称名皆称诸公。从张邦昌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真皇帝。

张邦昌退位,对于王时雍徐秉哲范琼吴开莫俦这些人来说,不仅意味着政治投机上的失败,更预示着自己的厄运即将开始。他们惶惶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元祐皇后将会怎样处置他们。尤其是吴开与莫俦,尤为恐惧。因为他们二人,当时为金人所驱使,如同仆隶一般,来来回回地不断传达金人命令。他们当时便遭到了京城民众的诟骂。而且,就是他们两人手持金人废立文件,推戴册封张邦昌即皇帝位的。

四月十一日早晨,张邦昌精心打扮了一番。他穿上紫袍,腰里缠上一条饰有犀角的腰带,还特意佩戴上显示太宰身份的鱼袋。张邦昌想以这身打扮向众人说明,自己已恢复大臣身份。

早饭后,张邦昌率领一群官员与一群侍从,来到祥曦殿,向元祐皇后请安,请元祐皇后御临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张邦昌自己,则选择在内东门旁边的资善堂办公。

元祐皇后说道:“当务之急,是命人起草手诏,播告天下。”

吕好问建议道:“今日布告,乃复辟之书,必须明白易懂,使人人易知晓,不必用词臣起草。”

元祐皇后点头同意,命太常少卿汪藻起草。汪藻很有才气,不久即以元祐皇后的语气将诏书起草完毕。诏曰:“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蒙尘,祸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虽义形于色,而以死为辞,然事迫于危,而非权莫济。内以拯黔首将亡之命,外以纾邻国见逼之威,扶九庙之倾危,救一城之惨酷。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间废之中,迎置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已还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忍言运数之屯,坐视家邦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

缅惟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情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繇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同底丕平。用敷告于多方,其深明于吾意!”

陈寅恪先生认为,汪藻起草的这篇《皇太后告天下人书》,是宋朝第一骈文。此文篇幅虽不甚长,但内容包涵事理既多,而文气极其通贯。又此文之发言者,乃先朝被废之皇后。已失去政权资格之人,而欲建立继承大统之君子,本非合法,不易立言。但当日女真入汴,既悉数俘虏赵姓君主后妃宗室北去,拾此仅遗之废后外,别无他人。可藉以发言,建立继统之君,维系人心,抵御外侮。情势如此,措辞极难。而彦章(汪藻的字)文中‘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两句即足以尽情达旨。至于‘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古典今事比拟适切,固是佳句。而其所以能运用此情感,融化贯通无所阻滞者,又系于思想之自由灵活。

第四百九十六章 赵构登基(终)

四月二十一日五更时,大元帅府所属先锋军从济州出发,向南京应天府前进。紧接着,前军左军右军也相继出发。天色蒙蒙亮时,中军也出发了。随后,康王大元帅赵构跃身上马,幕府群僚们也次第上马,尾衔以进。后军紧随其后,进行护卫。在后军之后,还有一支殿后的队伍,是朱胜非率领的人马。

这天晚上,康王在一个名叫新兴店的地方住宿。此时,康王“神意喜悦”,他问汪伯彦:“此地叫什么名?”

汪伯彦回答道:“此地叫新兴店。我曾听说,太平兴国年间,北戎窥边,太宗皇帝幸大名亲征,刚渡过黄河,有人在皇帝马首前叩见,皇帝问其姓名,那人回答说叫宋捷,皇帝大喜。果然不久,传来我军胜利之捷报。今大王率军讨贼,行绍大统,而初宿新兴,此乃天意,这意味着宋室必将中兴!”康王听后很高兴,满脸喜悦之情。

这天傍晚,帅臣张深与副总管刘光世率领一支陕西军马,从小路来到新兴店,与大元帅府会合。刘光世躬身执橐,一看到康王所骑马足,就下马遥拜。康王派人过去,令他近前说话,对他亲切慰问了一番。

当晚,康王任命刘光世为兵马大元帅都提举五军。从此,刘光世成为康王的心腹,负责弹压诸军,并负责康王的日常警卫工作。

四月二十三日,康王到达虞城县。这天中午,西道总管王襄与副总管孙昭远率领一支兵马来此,与大元帅府会合。

同日,东京城内,张邦昌获悉康王正率军从济州前往南京应天府,于是,赶紧给元祐皇后上奏道:“臣刚获悉康王正向南京行进,臣将躬率百官赴南京行在,计划二十五日出发,前去俯候舆辇仪仗等。”元祐皇后准奏。

四月二十四日,康王到达南京。此时,北道总管赵野与宣抚使范汭,以及将领王渊、韩世忠等,皆在南京,城市仍保持一定的繁荣景象。康王到达后,大元帅府立即宣布:全城戒严。都统制五军杨惟忠等将帅各自警严,以防发生非常之变故。

四月二十六日,张邦昌到南京应天府,跪在地上痛哭请求处以死罪,康王慰问抚恤他。秉承诏旨任命汪伯彦为显谟阁直学士,黄潜善为徽猷阁直学士。代理吏部尚书王时雍等人供奉车驾和礼服到达南京,大臣们请求康王称帝的越来越多,命令有关部门在府门的左边筑坛。

五月初一,康王登上高坛接受天命即位,礼仪完毕后痛哭,在远方谢罪于徽、钦二帝,在应天府治即位,改元建炎,是为宋高宗。

赵构即位后大赦,平常赦免得不到原谅的全部赦免。张邦昌及答应效力金朝的人,一律不问罪。命令西京留守司修缮崇奉祖宗陵寝。罢除全国神霄宫,停止给散青苗钱,为国捐躯及为保卫康王而死的人家属都得到恩惠奖赏。奉命出使金朝没有归国的人,供给家庭一年的俸禄。应选人及循资者,已经是承直郎的人,改授次等京官。臣僚因动乱离位的人,限一月的时间回到原任。溃兵、群盗都允许改过自新,归顺朝廷。

免除南京及元帅府曾经驻军一个月以上州县的夏税。应天府特奏名举人一律给予同进士出身,免除解试和省试。各路特奏名三次附试以上的人及宗室曾经参加贡举考试的人,都得到恩惠。那些勤王募兵的人把军队交给州县统军的人,然后赶往行在南京。朝廷内外官员及百姓都可以上书陈述民间疾苦,即使冒犯朝廷和皇帝也不问罪。朝廷任命的官员犯罪,不再听取皇帝圣旨裁决。蔡京、童贯、朱勔、李邦彦、孟昌龄、梁师成、谭稹及其子孙,不再进用。朝廷内外大臣,在十日内外分别推举平民百姓有才略的人一名。其他事宜按惯例办理。任命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

同一日元祐皇后在东京开封,撤除帘布,不再听政。

随后几日,赵构遥尊乾龙皇帝为孝慈渊圣皇帝,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遥尊母亲韦贤妃为宣和皇后,遥立嘉国夫人邢氏为皇后,耿南仲罢职;下令史官辨别宣仁圣烈高皇后所遭受的诬谤,在江宁府修筑景灵宫。任命张邦昌为太保、奉**节度使、同安郡王;任命河东、北宣抚使范讷为京城留守;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并命其前往应天府;杨惟忠为建武军节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罢除诸盗及民兵为统制的人,精减他们统率的士兵和马匹隶属五军;并以自己生日为天申节,罢去了冯澥的职务,以兵部尚书吕好问为尚书右丞;命令中军统制马忠、后军统制张涣率军一万人,赶到河间府追击袭扰金军;任命吕好问兼任门下侍郎,黄潜善兼任御营使,汪伯彦为副使,真定府路副总管王渊为都统制,鄜延路副总管刘光世提举一行事务,王时雍贬为黄州安置;命令统制官薛广、张琼率军六千人会合河北山水寨义兵,共同恢复磁州、相州;任命资政殿学士路允迪为京城抚谕使,龙图阁直学士耿延禧为副使,赠吏部侍郎李若水为观文殿学士,谥号忠愍。

四月初十,赵构召太学生陈东前往南京应天府,并下诏:因靖康大臣主张求和导致误国,李邦彦贬为建宁军节度副使,浔州安置;吴敏被迁移柳州,蔡懋被迁移英州;宇文虚中、郑望之、李邺都因出使金朝请求割地,被贬往广南各州并安置其地;张邦昌临机应变,对国家有功,象文彦博一样,每月两次到尚书省;封后宫潘氏为贤妃;任命江、淮发运使梁扬祖提领东南茶盐事,为行在提供财力支持。

就在赵构刚登基处理诸事的时候,李昕也带着朱链与赵嬛嬛经过一个来月的跋涉终于到达了惠安。

第四百九十七章 李昕坦白

下了船,到了惠安李府,看着李府的大门,李昕感慨的说道:“皇后、帝姬,我们终于到地方了。”

赵嬛嬛撇了一眼李昕不说话,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几个女子在叽叽喳喳,朱链看到朱凤英便道:“原来小妹也在这里啊。”

赵嬛嬛则说道:“众位妹妹,快来让我看看。”

先前抵达的众位帝姬看到朱链跟赵嬛嬛都纷纷上前见礼道:“皇后娘娘好,嬛嬛姐好。”

这一路上朱链跟赵嬛嬛都不曾怎么哭过,李昕心道这二位也是够坚强的,不过当见到亲人后二人再也绷不住了,朱链哭着说道:“众妹妹们好,以后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这里不会再有皇后了,东京城被金人攻破了,你们的父皇、皇兄、侄儿还有很多亲人都被金人掳到北方去了,以后我们要相依为命了。”

赵嬛嬛也在一旁不停的流着眼泪,众帝姬闻言都震惊了,好一会儿保福帝姬赵仙郎才颤颤巍巍上前问道:“嬛嬛姐,皇后娘娘可说的都是真的?”

赵嬛嬛流着眼泪点头道:“嗯,皇后娘娘说得都是真的,若不是我们被李大人救了出来,只怕我们现在也会遭到金人的毒手,金人太残暴了,没被救出来的姐妹中已经有人被金人折磨死了,我们离开东京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人间地狱了。”

朱凤英红着眼睛问道:“大姐,是不是二姐已经被金人掳走了?”

朱链哭着点点头也不说话,李昕看到姐妹几人互诉衷肠也不再管她们,直奔管家住处而去。

见了管家,李昕喊道:“安叔,我回来了。”

管家见到李昕赶忙说道:“小祖宗,你可回来了,你整回来的都是什么人啊?还有那么多帝姬!”

李昕不以为然道:“这算啥,我这回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皇后呢。”

管家张大了嘴巴道:“啥玩意儿,你还把皇后整回来了,小祖宗你到底想干啥啊。”

李昕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先前来的几家人可都还好?”

管家答道:“都好都好,无论是那几家人还是几位帝姬这段时间都不曾怠慢她们。”

李昕接着问道:“可有让他们跟外人接触?”

管家摆摆手道:“没有没有,都是身份特殊的人,哪敢让他们跟外人接触,这段时间咱府上也一直谢绝来客。”

李昕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管家说道:“现在小祖宗可以跟某家说说你到底想干啥了吧,这几年你一直行事神秘,不过倒也未干什么太出阁的事,某家也就没怎么过问,现在一下带回来了那么多帝姬跟皇后到底想干啥?”

李昕叹息道:“安叔,以前没跟你说主要是怕你听了担心,不过现在确实需要跟你坦白了,我先问你,这段时间想必你也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管家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郎君指得可是金军攻宋?”

李昕点头道:“是的,安叔,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回来的时候东京城已经被攻破了,官家以及大部分皇室宗亲都被金人掳走了,还有很多金银财宝。”

管家又一次震惊道:“什么,那不是说大宋已经亡国了?”

李昕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官家的九弟逃过了一劫,我想现在他已经登基称帝了。”

管家说道:“那也就是说大宋还没亡。”

李昕点头道:“是的,不过黄河以北的领地算是彻底沦陷了,虽然有了新官家,但是我想金人还是不会放过大宋的,还会继续攻击大宋,也就是说以后江南也可能会成为战场,而我们汉人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管家皱眉道:“那么这跟郎君要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连朝廷都对付不了金人,那仅凭郎君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无法对抗金人啊。”

李昕说道:“是的,仅凭我一个知县是对付不了金人的,不说这个,我这次从东京回来还带回了一个东西,安叔先看看你认识不。”说罢李昕从怀里把传国玉玺掏了出来递给了管家。

管家接过玉玺后仔细看了看,又摸着胡须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拿回来的莫不是玉玺?”

李昕笑道:“哈哈,不错,正是玉玺,还是秦始皇传下来的那一块传国玉玺,我从东京皇宫中拿出来的。”随后李昕把整个偷玉玺的过程好好跟管家讲了一遍。

管家听了叹息道:“看来是天命让郎君得到传国玉玺,郎君既然把传国玉玺拿了出来,那就表明郎君准备造反了。”

李昕点头道:“是的,这个事情我已经筹划几年了,马上就要进入乱世了,这几年大宋什么样子我想安叔应该也有所感受吧,底层百姓过得什么日子,几年前的东南方腊起义,现在北方异族的再次入侵,大宋算是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了。”

管家皱眉问道:“某家想问问郎君造反的底气在哪里,仅凭惠安这里嘛?毕竟大宋虽然失去了半壁江山但是还是很强大,而且郎君也说了在北方还有一个比大宋更强的大金。”

李昕说道:“安叔难道忘了咱家除了惠安可还有一块地方呢,这几年你可没少往那里运送人口跟物资,咱家的钱差不多都用到建设那块地上了。”

管家一拍脑袋笑呵呵道:“某家倒是把那里给忘了,原来郎君年前就开始为此事做准备了啊,难道郎君年前就知道大宋会遭此大难了?”

李昕说道:“高平九年前就在东京开天香楼了,安叔是不是把这事也忘了,他在那打探一些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很多消息我都是从他那得到的,然后分析出来的结果。”提前预知这种事肯定是不能承认的,说什么也不能承认。

管家摇头叹息道:“人老喽,记性不好喽。”

李昕突然严肃说道:“安叔,我并不是有意要推翻大宋,我只是想把我们汉人再次带回到汉唐盛世,再造一个盛唐,现在北方我们的同胞正在遭受异族的蹂躏,而赵家人已经无法带领我们汉人崛起了,况且自赵宋立国以来,面对外敌历来都是软弱不堪,这点我想安叔应该会感受很深,无论是面对曾经的辽国还是夏国,就更不要说赵宋丢掉了太多我们老祖宗打下的土地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海底捞

管家叹气道:“郎君说得都对,可是若是走上了这条路,如果失败了,将会万劫不复,郎君可曾想好了。”

李昕斩钉截铁的说道:“安叔,我想好了,为了我们汉人的崛起,我打算付出一切。”

管家一拍桌子道:“既然郎君有如此信心,那某家就陪郎君走这一遭,郎君说吧,需要某家做什么?”

李昕摆摆手道:“那我就先谢谢安叔了,暂时还不需要安叔做什么,安叔先管好泉州这一摊就好了,等需要安叔的时候,我会跟安叔说得。”

管家点头道:“好,某家知道了。”

李昕问道:“安叔,高平现在在哪,你派人把他叫来吧,我有点事要交代他去办。”

管家答道:“好,某家这就让人去叫他。”

一刻钟后,高平就赶过来了道:“主家,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昕问道:“这段时间回到家歇的可还好?”

高平答道:“主家,这都歇好几个月了,早歇好了。”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该做事了,我交给你个任务,在整个长江以南还有川蜀以及汉中每个州府县城都再开一座火锅酒楼,就叫海底捞,这海底捞专做火锅不做其他,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海底捞也是我的产业。”

高平问道:“是,主家,那这火锅酒楼可还有别的任务?”

李昕答道:“当然有了,海底捞开起来后要收集各地的官员、土匪、地主豪族的信息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情之前各地的天香楼就在做,等海底捞开起来后就从天香楼手中把这些活计都接过来,有可能的话尽量往各地的土匪中安插我们自己的人。”

高平点头道:“好,主家,属下都知道了。”

李昕继续说道:“我再给你几个人名,黄佐,荆湖南路人士,此人一家你要给我绑来;后边几人若出现在江南有机会就都给我杀死,钟相鼎州武陵人、杨幺龙阳祝家岗人、夏诚龙阳人、孔彦舟现为京东西路兵马钤辖、李成现为淮南招捉使。”

高平用笔都写下来了道:“是,主家,属下都记下了。”

李昕接着说道:“最后一事,之前各天香楼与商铺一直在搜集散落在江南各地的赵家皇室宗亲的信息,这事之前归张虎管,以后此事也归你管,包括江南各地的天香楼与商铺,你全都接手后,就要开始着手暗杀各地的赵家皇室宗亲,记住只需要暗杀男子即可,包括男性婴儿。”这是唯一一次李昕下令连婴儿也不放过的暗杀行动,没办法,为了以后不留后患,只能斩草除根。

高平内心很震惊道:“是,主家,属下记住了,若无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李昕摆摆手道:“等等,我在嘱咐一事,海底捞还要开到大理国去,在大理国要收集各方面的信息,无论是高层还是民间,各方面信息都要。”

高平抱拳道:“是,主家。”

安排完高平,李昕回到了前院,众女经过一段时间情绪宣泄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李昕进了院咳咳了两声道:“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吃完了饭都休息吧。”

吃饭的时候,李昕也不知道该对众女说什么,于是只顾着埋头吃饭,吃完了饭李昕说道:“柔福跟皇后娘娘跟我过来一下,其他人都先睡吧。”

把朱链跟赵嬛嬛带到旁边的院子里,李昕问道:“你们跟她们都讲了吧?”

赵嬛嬛答道:“都讲了,你这人还真是贪心,一下子绑走了九个帝姬,连刚一岁的恭福帝姬都不放过!”

李昕叹气道:“这也就是我实力不够,若我的实力够的话,一个帝姬我都不会留给金人的,我汉人的公主岂能被蛮夷掳走,好了你们也快去睡吧,明日我带你们见几个人。”

赵嬛嬛问道:“见什么人?”

李昕答道:“我从金人手中抢下的几个抗金大臣,我的话他们可能不信,但是你们的话就没问题了。”

朱链说道:“李大人是想让我们帮你说服他们帮你造反吧。”

李昕用手比划道:“有那么一层意思,但是光靠你们还是不足以能让他们臣服于我的,所以你们也没必要担心,只需要如实把东京城发声的一切都告知他们即可,好了,你们快去睡吧。”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李昕命人把张孝纯父子、李邈、陆登都集中到了一个屋子里。

陆登感叹道:“终于能见到这府上的主人了,我一家都在这住了有差不多一年了。”

有些破相的李邈附和道:“是啊,陆兄,终于能见到正主了。”

张孝纯说道:“能从金兵手中把我们都救走,这次见面,李兄,我们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啊。”

李邈点头道:“这是肯定的,怎么说人家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张孝纯忧心道:“在这住了几个月就是不知道北边的战况如何了!”

陆登说道:“既然这家的主人能把诸位从金兵手中救出来,某想以他的能力,肯定知道北方的战局,一会儿见了面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四人正聊着,李昕便走进了屋子道:“惠安知县李昕见过诸位大人。”

四人闻言看了看李昕,李邈上前试探着问道:“李知县就是这府上的主人?”

李昕点头道:“正是,想必你就是李邈李大人吧。”

李邈答道:“在下正是李邈。”

张孝纯上前问道:“那把我们从金兵手中救出来的就是李大人了?”

李昕答道:“是的,就是在下的人把你们救出来的。”

陆登问道:“在下陆登,李大人救他们二人某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还要把某一家绑来,潞州刚打一天你的人就把我们一家绑走了,还有天香楼就是你李大人的产业吧。”

李昕笑道:“天香楼正是某的产业,陆大人,以当时的情况潞州能否守住想必陆大人心里比某清楚,某可以明确告诉陆大人,你被绑走的第二天潞州就被金军攻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与金人对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陆大人当留得有用之身以后多杀金贼才是。”

第四百九十九章 说服三臣(一)

李邈又急忙问道:“李大人,北方的战况现在如何了,你可知道?”

李昕平静的答道:“知道,诸位,告诉你们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东京城在去年十二月份就被金军攻破了,太上皇跟皇上还有皇室大部分成员都被金人掳走到北方去了,整个东京城也差不多被洗劫一空了,金人撤离的时候还立了张邦昌为皇帝来管理中原,国号大楚。”

几人闻言全都呆立住了,好半天李邈才颤颤巍巍道:“这么说,大宋亡国了?”

陆登红着眼愤怒的上前抓着李昕的衣服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们的。”

李昕拿下陆登的手平静的说道:“这都是真的,若不信,某这就叫两个人进来,他们的话某想你们肯定会相信的。”

李昕拍了拍手,朱链跟赵嬛嬛便走了进来,张孝纯定睛看了看便下跪道:“臣河东宣抚使兼太原知府张孝纯叩见皇后娘娘。”

朱链扶起张孝纯道:“张大人快快请起,这里以后没有皇后了,张大人带领军民在太原坚守数月的事迹我都听说了。”

李昕又介绍道:“皇后娘娘身边这位是皇上的妹妹柔福帝姬,当然府里还有好几位帝姬,不过某跟皇后还有帝姬是最后离开的东京城,所以我们可以说是经历了东京陷落的全过程的。”

陆登垂头丧气道:“那看来李大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我大宋真的亡国了!”

李昕咳咳两声道:“某刚才话还没说完,虽然皇上跟太上皇还有大部分皇室宗亲都被掳走了,但是皇上的九弟康王却逃过了一劫,某估摸着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南京应天府登基称帝了,而张邦昌是被金人逼着做了皇帝,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与威望坐皇帝,所以他会还政给康王也就是现在的官家。”

李邈擦了擦眼泪略显兴奋道:“那就是说大宋还没有亡。”

李昕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目前形势依然很严峻,楚国是金人立的,为的是便于他们控制中原,现在张邦昌还政于康王,等于废了楚国重新立了大宋,你们想想金人会同意嘛?他们肯定会再度攻宋,而现在黄河以北基本算是沦陷了,东京附近也都被打残了,所以说东京以北基本无险可守,甚至整个中原都没有能守住的地方,可以说大宋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张孝纯闻言立即上前抱拳道:“那就请李大人速速把我们几人送去南京,我们要向新官家进言。”

李昕摆摆手道:“那不可能,某救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新朝廷效力。”

陆登问道:“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李昕示意道:“都先坐下,我们坐下说。”

众人坐下后,李昕先开口道:“几位大人,某先问你们一个问题,经过这一系列事件后,赵家可还有资格坐到那个位置上?”

陆登当即站起来道:“李昕,你想造反!”

李昕冷笑道:“某是想造反,现在国家被赵家搞成这个样子,黄河以北已经全部沦陷到金人手里了,那里的百姓已经生活在金人的铁蹄下了,而东京附近的百姓被金人搜刮的也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你们知道那些百姓现在生活的有多惨嘛,若不知道的话,你们可以问问皇后跟帝姬,这些惨状都是谁造成的?”

张孝纯的儿子张侠说道:“那都是金人造成的。”

李昕呵呵笑道:“呵呵,别什么事情都推到金人身上,如果大宋自己够强,金人敢进攻大宋嘛?如果当初联金伐辽时,宋军能自己攻下燕云十六州,金人可还敢进攻大宋?就更不要说大宋自立国以来,无论是对辽还是西夏都不曾占到什么便宜,对西夏一个几百万人的小国都能打上一百余年的拉锯战,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赵家,事到如今赵家还有什么脸面坐在那个位置上?”

陆登起身说道:“如果李大人要造反,那恕某实难从命,忠臣不事二主,还请李大人杀了某吧。”

李昕说道:“忠臣不事二主,那也要看是什么主,如果是昏庸之君,你也要忠心嘛?看看底层百姓过得什么日子吧,再想想几年前的方腊起义,为什么会有农民起义?还不是他们活不下去了,不然谁愿意去起义呢?谁不想过好日子呢?现在已经证明了赵家并非明主,大宋自诩汉人正统,然而领土却不及大唐的一半,把老祖宗留下的地盘丢了那么多,你们心里不觉得耻辱嘛?反正某是以此为耻辱。”

张孝纯问道:“既然康王已经继承大统,那就是大宋的合法统治者,在下想问李大人你拿什么去对抗大宋呢?大宋即便失去了黄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但是依然很强大。”

李昕笑道:“这个不急,明日某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到地方了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说不定还能见到老熟人呢,现在某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看看你们认识不。”说罢李昕便把传国玉玺掏了出来。

几人刚看了看,朱链便惊讶道:“这不是传国玉玺嘛,你把它也从皇宫带出来了啊。”

李昕点头道:“正是,这就是一千多年前秦始皇传下来的那块传国玉玺。”

朱链问道:“李大人,我一直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进入戒备森严的皇宫把我们姐妹几人还有这传国玉玺带出来的?”

李昕笑呵呵道:“说来,这事还要感谢太上皇啊,当年太上皇跟京城名妓李师师的风流韵事想必你们也都有所耳闻,****经为了跟李师师偷偷幽会在皇宫中秘密挖了一条直通李师师住处的地道,这个地道口就在****经的书房里,某就是从这条地道偷偷进入的皇宫,这传国玉玺就是某在书房里发现的。”

李邈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李邈摊坐在椅子上喊道:“大宋该亡啊,大宋该亡啊!”

这一刻李昕能体会道李邈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情,一个帝王为了见一名妓女居然偷偷在皇宫中挖了一条地道,这也算是千古奇闻了吧。

第五百章 说服三臣(二)

与几人交谈后,李昕就带着朱链跟赵嬛嬛离开了。

李昕走后,陆登问道:“张兄、李兄,你们二人对此事怎么想?”

张孝纯说道:“想来李昕为了造反肯定已经蓄谋已久了,你们想想,如果他只是临时起意要造反怎么可能会做下如此多的事,能从金兵手中把我们救走,还能潜入皇宫把皇后跟众帝姬劫走,而且还有那个他所谓的属于他的真正的地盘,他肯定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了。”

李邈叹了口气道:“某倒是对明日要去的地方很感兴趣,听他说还有熟人可见,看来李昕是劫走了不少人啊,陆兄、张兄我们不妨明日去那里看看再说。”

陆登点头道:“好,那明日就去看看再说。”

回去的时候李昕对朱链跟赵嬛嬛说:“刚才我说话有些重,你们别往心里去,事实摆在那里,但是造成现在这些结果的原因也不在你们女子身,毕竟你们也影响不到大宋的政策,你们回去跟你们的妹妹们说,以后跟着我不会让她们吃亏的,我会对你们好的,我也肯定不会让你们落得个悲惨的结局的。”

二女闻言点点头道:“嗯。”

李昕说道:“好了,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我带你们去我真正的地盘,那可还有熟人等着你们呢。”

赵嬛嬛问道:“熟人?是谁啊?”

李昕笑道:“等明天到了,你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李昕便带着众女还有张孝纯父子、李邈、陆登踏了前往兴汉岛的路途。

到了傍晚众人便到达了兴汉城码头,下了船李昕指着灯火通明的兴汉城说道:“怎么样?诸位,这就是某真正的地盘,这个岛某取名叫兴汉岛,眼前这座城就是兴汉岛的首府兴汉城。”

众人从看到兴汉城的那一刻就震惊了,张孝纯先问道:“李大人,这兴汉岛有多少人口了?”

李昕答道:“现在约么有五十多万人了,八座城,首府兴汉城人最多约有十七万余人。”

张孝纯又问道:“那李大人建设此岛几年了?”

李昕说道:“到现在有八年时间了,就这某也只不过只是占据了兴汉岛的半壁江山,兴汉岛还有一半未开发呢,等到兴汉岛全部开发的时候,某估计全岛能建设十六七座城,容纳几百万人口不是问题。”

李昕带着众人简单的在兴汉城参观了一下就来到了城守府,李昕说道:“这里就是城守府了,几位大人今日先委屈一下住在城守府里,明日某再给你们在城里安排住处。”

安排好张孝纯、李邈、陆登三家,李昕便带着众女往后院走去。

进了后院李昕就喊道:“夫人们,我回来了,福金,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几位夫人闻言就从屋内出来了,赵福金一出来趁着灯光定睛一看便惊讶道:“皇后娘娘、嬛嬛、仙郎你们都来了啊。”

赵福金转了一圈说道:“好你个李昕,登徒子,真贪心,九个帝姬还有皇后跟皇后的妹妹,一下子又添了十一位夫人,连最小的恭福帝姬你都不放过。”

赵嬛嬛一见是赵福金便前抱住赵福金哭道:“福金姐姐,东京城破了,父皇还有皇兄跟很多亲人都被金人掳走了,佛保还被金人折磨死了。”

赵福金闻言抹了抹眼泪便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到这里就安全了,李昕这家伙虽然好色,但是对女人都很好,你们跟着他不会吃亏的,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玩耍了。”

李昕闻言反驳道:“嘿,福金有你这么说你夫君的嘛,这么多美女相随,这一路我可是没碰过她们一下。”

赵福金讽刺道:“到了这里你不就该碰了嘛!”

李昕无语道:“不说了,我先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大夫人梁红玉,这位是我的二夫人前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这位是我的三夫人高丽公主王雪妍。”

梁红玉瞪了李昕一眼前道:“众妹妹跟皇后娘娘都跟我一起来吧,我来给你们安排房间。”

朱链说道:“以后这里没有皇后了,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我姓朱,叫朱链。”

梁红玉带着众女走后,余里衍捂着嘴轻笑。

李昕问道:“余里衍,你笑什么?”

余里衍感慨道:“夫君这次抢的人有点多啊。”

李昕说道:“切,我闺女怎么样了?”

余里衍答道:“馨凝跟晓龙都已经睡了。”

李昕前摸摸王雪妍的头道:“你来这也有四年了,真是长高了不少啊,也比原来美丽多了,再过两年就能侍寝了。”

王雪妍红着脸点点头,余里衍说道:“好了,你就别调戏雪妍妹妹了。”

李昕说道:“好啊,那余里衍今晚就让你夫君我来调戏调戏你吧。”

余里衍摆摆手道:“我还要陪着馨凝一起睡呢,你去找别人吧,今天带回来那么多美女,选哪个都可以啊。”

李昕问道:“对了,我妹李婧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啊?”

余里衍答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学院的事,有些累,吃过晚饭就去睡了。”

过了一会儿,安排好众女后,梁红玉过来说道:“官人今晚睡哪里啊?”

李昕挠挠头道:“我睡夫人你那里吧。”

梁红玉摇摇头道:“奴家还要陪着晓龙一起睡呢,官人今晚去朱皇后那里,说起来奴家跟朱皇后年龄一样大,朱皇后现在既失去了夫君又失去了儿子,正是无依无靠的时候,官人既然把人家绑来了就要对人家负责。”

李昕叹气道:“好吧,我知道了。”

李昕来到朱链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屋内传出了朱链略显柔弱的声音:“谁啊?”

李昕说道:“我。”

朱链打开了房门,李昕走进了屋子关了门,朱链背对着李昕,两人也不说话,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下,看着朱链妩媚的背影,李昕有些心动,这可是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的皇后啊,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跟皇后洞房花烛了,李昕心情还有些小激动。

第五百零一章 说服三臣(三)

李昕咽了一口口水,悄悄走前去从背后双手环腰抱住了朱链,被李昕抱住的那一刻,朱链的身体还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朱链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自己曾经的夫君与儿子此刻都被金人掳到北方苦寒之地受苦去了,而自己马就要侍奉一个新的男人,一想到曾经的夫君虽贵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跟孩子都保护不了,朱链心中还有些气愤。

朱链不是没想过让李昕把自己送到北边去追随自己的夫君与儿子,可是一想到金人的那些暴行,朱链又有些恐惧,那一幕幕金人暴虐的场面如放电影一般在朱链的脑海里闪现着,这让朱链很快放弃了去北方的想法,毕竟待在李昕这里要比在金人那里强多了,起码李昕不会强迫自己,生活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就在朱链胡思乱想之际,李昕的脑袋已经贴了过来,嘴跟鼻子在朱链的耳朵下游走,嗅着女人身特有的香气。

朱链叹了口气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李昕也不废话直接一把横抱起朱链道:“既然早就知道,那就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朱链把头斜向一方避开李昕的眼睛道:“只盼你以后莫要负了我便好。”

李昕色眯眯的道:“放心吧,待以后我称了帝,你虽然做不成皇后,但是做个贵妃还是没有问题的。”

朱链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一夜**,导致李昕次日醒来的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连早饭时间都错过了。

李昕醒来后,在满脸春光的朱链服侍下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刚好碰见了刚吃完早饭的李婧,李婧揶揄道:“哥你好威风啊,昨日一下带回了那么多夫人,我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啊。”

李昕咳咳两声:“好了,别闹了,听说你最近很忙,都在忙啥呢?”

李婧说道:“还不是为了改进炼钢之法,虽然有你之前提供的灌钢法,但是钢铁产量还是不够用,需要铸造的大炮太多了,所以我跟工匠学院【】的老师还有学员们以及钢铁工坊的工匠们在研究新式炼钢法,就是你在书中提到的平炉炼钢法。”

李昕问道:“哦,那研究的怎么样了?”

李婧摇摇头道:“还没有成功呢,什么时候能出结果目前还不清楚。”

李昕说道:“好吧,那你们继续,我祝你们早日成功,待成功之日我给你们庆功,对了,你们铅室制硫酸搞的怎么样了?”

李婧答道:“铅室制硫酸已经成功好久了啊,现在已经能稳定制备硫酸了,就是浓度低,且用铅量大,由于咱们这铅来源少,所以硫酸产量也不大,等平炉炼钢法完成后,下一步就是研究改进硫酸的制造工艺了。”

李昕点头道:“好,妹妹你回头给我整一份铅室法的立功人员名单,我要给他们发赏银。”

李婧撇了一眼李昕道:“不用了,这事我早跟红玉姐请示过发完了,等你发赏那黄花菜都凉了,还有炼焦法我们也改进过了,现在可以在隔绝空气的情况下炼焦了。”

李昕挠挠头道:“好好,你们干的不错,没想到你们已经出这么多成果了。”

李婧说道:“最近一年多你很少在岛,当然不知道我们出的成果了。”

李昕点头道:“这是我的疏忽,不过后边我就有时间了,可以好好看看你们的研究成果了。”

朱链听着兄妹俩的对话也听不懂,又不能转身离开,只能在一旁尴尬的站着。

李婧看出了朱链的尴尬便问道:“旁边这位就是朱链姐姐吧?”

朱链如释重负搬点头道:“是的,你就是李婧妹妹吧!”

李婧答道:“嗯,朱姐姐走吧,今日我带你们去逛逛兴汉城。”

李昕摆摆手道:“不急,你朱姐姐一会儿还要跟我一起去见几个人,见完了你们再去,妹妹你现在去把你余里衍姐姐给我叫来,然后再派人去把刘帅、马扩、赵良嗣叫来。”

李婧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余里衍闻讯很快便过来了,随后李昕带着朱链还有余里衍去前院见张孝纯等人。

李昕问道:“诸位休息一晚可休息好了?”

几人答道:“都休息好了。”

李昕指着余里衍介绍道:“这位是某的二夫人前辽国长公主耶律余里衍。”

几人愣了一下随即见礼道:“见过二夫人。”

余里衍示意道:“都免礼吧,宋辽之间百年盟好,结果现在却双双落得如此悲惨,真是令人唏嘘不已,这中间的是是非非想必诸位大人心中也都清楚,别的就不说了,还望诸位能辅佐好我的夫君击败金国建立起新的帝国。”

几人抱拳道:“是,夫人。”

过了一会儿,刘法等三人便一起过来了,大家在大厅坐定之后,李昕开口道:“这三位分别是某手下军队的主帅前西军名将刘法、马扩、赵良嗣。”

当李昕说出刘法之名的时候,陆登等人都震惊了,张孝纯问道:“你不是死了嘛?”

刘法苦笑道:“所有人见某第一面都会这么问,其实某当初快死了,不过后来被主公的人救走了。”

张孝纯又说道:“子充,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当日太原一别就再也没听到过你的消息。”

马扩笑笑道:“当日离开太原后,本打算先去保州取回家眷再去真定府募兵抗金的,可是还没走到保州便被主公的人绑来了这里。”

张孝纯叹息道:“我们则是被俘后,在押往金国领地的途中被李大人的人给救下的。”

马扩说道:“你们是幸运的,整个太原之战的过程我都知道,你们打的确实英勇,只可惜朝廷太无能了,虽然派兵几次救援太原,可是都被金人击退了,还损失了很多兵马粮草。”

张孝纯连连叹气道:“太原军民太惨了,打到最后连吃的都没有了,树皮、死人只要能吃的都有人吃,城破后还被屠城,那场面太惨了,没法说,某愧对太原军民啊。”说道最后张孝纯留下了眼泪。

第五百零二章 说服三臣(终)

马扩前拍拍张孝纯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找金人复仇,我们不但要找金人复仇,还要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张孝纯问道:“真的能实现嘛?”

马扩很肯定的答道:“能,我家主公可是很神通广大的,眼下的这片基业暂且不提,张宣抚,你可知道在攻打太原的金兵中就有我家主公的密谍。”

张孝纯震惊道:“你说什么?在攻打太原的金兵中就有李大人的密谍?”

马扩点头道:“是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太原之战的详细过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仅在金人东西两路大军中有主公的密谍,就是在金人内地也有主公的密谍,早在几年前主公就往辽地派了密谍,经过几年的努力,他们都打入了金国内部,金人两次攻打朝廷的决定,我们很早就得到消息了,你再想想,若没有密谍的帮助,你们怎么会被救出来来到这里。”

张孝纯皱眉问道:“那那些密谍可有做过残害百姓之事?”

马扩说道:“这个,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他们不但没做过伤害百姓之事,还暗地里放走了很多人,有的婴儿也被他们救走了。”

张孝纯起身抱拳道:“李大人所做之事令在下佩服。”

李昕说道:“好了,既然你们都认识了,刘帅、子充,你们就带着张大人等人好好在兴汉岛参观参观,待参观结束后,某再听取张大人等人的决定。”

二人抱拳道:“是,主公。”

几人走后,李昕问道:“良嗣,某走这一年,现在兴汉岛有多少人口了?”

赵良嗣答道:“禀主公,目前兴汉岛约有人口五十六万,其中兴汉城十七万、鸡笼城十二万、宜兰城九万、桃园城七万、花莲城五万、新竹城三万、通霄城一万,凤林城建设尚未开始。”

李昕点头道:“好,某知道了,等凤林城开建以后,下一步就是通霄城以南五十公里的嘉义城跟凤林城以南五十公里的兴东城,到时候再通知刘帅继续往南扩大我们的控制区域,好了你去把刘易跟赵飞给某叫来。”

赵良嗣抱拳道:“是,主公。”

赵良嗣走后,李昕对余里衍说道:“余里衍,这里没事了,你带着朱链下去吧,正好她们刚来兴汉岛还没有好好参观过,今日你们就一起出去好好逛逛吧。”

余里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朱姐姐我们走吧。”

余里衍跟朱链走后,李昕来到一个屋子,这个屋子平常只能李昕一人进出,屋内放了几口带锁的大箱子,箱子里放的都是李昕这几年写下的宝贝,李昕从中翻出了几叠纸就走了。

刘易跟赵飞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过来了,李昕见到他们先问道:“赵飞,盐场的事怎么样了?”

赵飞答道:“已经投入生产两个月了,盐的产量跟质量没有任何问题,比我们从大宋买来的盐还要好,目前我们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盐。”

李昕若有所思道:“好,咱们的盐成本如何?”

赵飞想了想道:“现在通霄城有九十亩盐田,如果天气好的情况下,每三天能产盐一千八百吨,一个月能产盐一万八千吨,盐田共有工匠一百人,这些工匠工钱每月六贯,除了工钱就是过滤用的原料钱以及包装钱,这样算下来我们的产盐成本就是一个月两千贯左右。”

李昕心算了一下,按每人每天消耗六克食盐算,兴汉岛有五十六万人,一个月消耗食盐也就一百零一吨,也就是说一万八千吨的月产量戳戳有余,按每斤盐四十文钱算的话,仅靠兴汉岛每月一百零一吨的消耗量除去两千贯固定投入每月能赚六千贯,倒也能维持盐场的运转,可是如果把剩下的盐都卖到大宋或者其他国家呢,想想吧,除了留下一千吨备用的食盐,剩下的一万七千吨若都卖出去,就是一百三十五万八千贯,一年就是一千三百五十八万贯,就算是减去运输费用,利润依然非常可观,这还是四十文一斤的价格,在大宋最便宜的盐也要五十文一斤,好的甚至一百多文一斤,怪不得古代官府盐要专卖,而私盐仍然屡禁不绝,这他么绝对暴利啊。

必须要往外卖,只不过刚开始不能大张旗鼓的卖,卖的数量也不能太多,毕竟蔡京已经倒台,虽然与各地官府的关系还不错,但是李昕在赵构那没人啊,卖的太多很容易招人恨,当然除了大宋,在大金的地盘也能卖。

想好之后,李昕说道:“那就先开始在兴汉岛跟济州岛贩卖,四十文一斤,等我跟惠安还有燕京那里联系好了,再开始在大宋跟金国的地盘卖,还有我已经下令等凤林城开建以后下一步的筑城计划就是继续往南推进五十公里的嘉义城跟兴东城,等嘉义城开建后,就把盐场搬到嘉义城,嘉义城就在通霄城的南边,那里更适合晒盐,盐场搬到嘉义城后规模要扩大到三百亩。”

赵飞抱拳道:“是,主家。”

李昕又对刘易说道:“刘易,我准备在宜兰城跟桃园城各新建两座太学,其中宜兰城建一座新闻学院、一座戏剧学院,桃园城建一座警察学院、一座地质学院,这事情你来负责。”

刘易答道:“是,主公,这警察学院跟新闻学院主要是用来培养什么人才的?”

李昕解释道:“警察学院就是用来培养专门用于维持城池治安跟破案的人才的;而新闻学院就是用来培养搜集民间各类消息的人才,新闻学院开建以后,我们还要建一个日报社,就叫兴汉岛日报社,日报社先暂定每五天出一期报纸,这个报纸就是用纸做的,边可以刊登各种民间的消息或者我们官府发布的消息,而这民间的消息就是新闻学院出来的人才去搜集的,这类人才以后就叫记者,我这有关于报纸跟记者的详细介绍,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刘易点头道:“是,主公。”

第五百零三章 牵羊礼

李昕又拿出一叠纸道:“待戏剧学院建成后,把电影学划归到戏剧学院里,虽然现在我们还无法拍电影,但是电影人员跟歌舞人员都是相通的,都是需要表演的,戏剧学院目前先以培养歌舞、杂剧、说唱人才为主,我这还有三部,你拿回去看看,等日报社建成后,每一期的报纸都可以发布一章,记住现在先别传出去,当然以后这些也可以通过说唱、杂剧演出来,还有报纸的定价要亲民,定价太高就失去了它的作用了,我看就五文钱一张吧。”

刘易接过厚厚的一摞纸,扫了一眼,只见面写着《三国演义》《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随后说道:“是,属下记住了。”

《天龙八部》跟《射雕英雄传》都被李昕改过了,朝代由宋变成了唐,当然除了这三部,李昕的箱子里还有好几部,《封神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新白娘子传奇》等等,只不过这些还未到发布的时候或者有的还没改完。

像封神演义就需要改一改,前世李昕看封神榜的时候,总觉得这玩意有崇洋媚外之嫌,华夏的本土宗教是道教,在封神榜中代表道教的阐教高手却干不过截教高手,有时候还需要西方教来帮忙,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还有西游记也是,玉皇大帝一帮人还压制不住一只猴子,反而还需要如来佛的帮忙。李昕未来的宗教政策肯定是以佛道为主,佛道之中肯定以道为先,所以对于本土的道教李昕肯定要提一提的。

总之现在李昕需要通过这三本把先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跟“忠义”的思想传出去,现在正是汉人危难的时候,正是传播这些东西的时候。

安排好赵飞跟刘易之后,李昕就分别给管家还有梁兴各去了一封信,把自己贩卖盐的计划跟他们讲了讲。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金军押着俘虏终于回到金国。这天,金太宗高居宝座,完颜宗弼、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等人分坐两侧。徽、钦二帝及其宗室成员一干俘虏被押大殿。只见徽宗、钦宗已被扒去衣,赤身**,面如枯槁,目中无光。

宗翰看到二人,大声喝道:“见到圣,还不快磕头?”

徽宗、钦宗万般无奈,只得跪下。金太宗哈哈大笑,下令道:“行牵羊礼。”两名金兵听命,便把两张血淋淋的羊皮披在他们身,徽、钦二帝害怕得浑身颤抖。

宗翰说道:“这是我们大金特有的受降仪式。”

徽宗、钦宗只得披着羊皮,连连磕头,屈辱至极。大殿之的金人一片哄笑,宋室成员见状,放声哭成一片。宋钦宗向金太宗跪行,道:“恳请圣放我们回去!只要能让我们回去,割地赔款,什么都可以。”

宋徽宗更是恳求道:“如果圣能将我族人统统放回,我即便俯首称臣,亦心甘情愿。”

金太宗冷笑道:“俯首称臣?你配当我们大金国的臣子吗?”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宋国原本是雄踞一方的泱泱大国,到你手里,偏偏穷奢极侈,滥增捐税,建宫殿,修园林,历朝历代积攒下来的财富就这么被你挥霍一空,搞得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在你眼里,除了古玩美玉、书法字画,何时有过黎民百姓?”

宋徽宗瞥了一眼金太宗,叹了口气。金太宗接着说道:“宋国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不是因我大金国国力强盛,而是你们二人实在昏庸无能!现如今,你们落到这步田地,也不能怪我们金国。我如今做了太宗,也可以封你们个将相王侯,怎么样?赵佶听封——降封赵佶为昏德公。”宋徽宗听着,呆在那里。金太宗又对宋钦宗道:“降封赵桓为重昏侯。”宋钦宗两眼空空,一动不动。

宗翰在旁边大喊一声喊道:“大胆!还不赶快谢主隆恩?”那徽宗、钦宗连忙磕头道:“谢太宗皇帝!”金太宗得意地仰天大笑。

整个牵羊礼的过程都被范王二人看到了,二人下朝后便将此事写成密信发给了梁兴。

几日后燕京梁府,此时梁兴手中拿着两封密信,一封是李昕发来的卖盐信,还有一封就是范王二人发来的关于大宋皇室牵羊礼的密信。

梁兴看完范王二人的密信道:“耻辱啊,这真是耻辱,牛三,你把这密信发给大人后再去告知副统领,让他晚过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到了晚,梁兴看到赵云后说道:“赵兄,这有两封密信,你先看看大人发来的密信。”

赵云看过后道:“大人让我们卖私盐,这是好事啊,能增加我们的财源,自从宋金开战后,某的商铺就不好干了,河北破坏严重,货源不稳定,货物也少,这有了私盐起码能缓解某的财政压力。”

梁兴点头道:“嗯,这是好事,但是卖私盐无异于跟官府夺利,所以不能多卖,卖的多了我们就有麻烦了。”

赵云若有所思道:“是的,对了,你的水仙居不是也需要用到很多盐嘛,这下有了咱们自己的盐,你就不用买盐了,这也能节省出部分钱财啊。”

梁兴笑道:“这倒是,不过也不能一点不买,那样会引人注意的。”

赵云突然问道:“梁兄,我记得你的人有的不是在当知县嘛,你跟他们说说,我们就在他们那几个县卖盐。”

梁兴点头道:“好,某会跟他们说的,你再看看范王二位先生发来的密信。”

赵云看了看叹息道:“虽然很耻辱,但是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也算他们咎由自取,这事你给大人发信了嘛?既然他们已经被带到金国了,那我们是该救他们还是放着不管。”

梁兴说道:“这事某已经给大人去信了,等着回复吧,被带来的皇室成员可不少,某觉得要都救出去根本不可能。”

赵云点头道:“是啊,算了,看大人怎么说吧。”

第五百零四章 李纲十议(上)

收到梁兴的来信后,李昕当即就给梁兴写了回信,梁红玉看了看道:“官人当真要这么做嘛?”

李昕说道:“是的,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为了将来的顺利,现在就不能留下隐患,再说了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赵家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

梁红玉叹口气道:“好吧。”

没错,李昕要让梁兴派人把被俘到金国的所有赵家皇室男子杀死。

几天后,梁兴收到李昕的回信后看过后,皱眉想了想道:“牛三,你去告知赵副统领,让他晚来一趟。”

牛三抱拳道:“是,郎君。”

晚,赵云来后,梁兴说道:“赵兄,你看看大人的回信吧,大人让我们想办法暗杀掉所有被俘的赵家皇室男子。”

赵云看了后道:“看来大人是准备位了啊,也好,这样也不至于总是看着窝囊的朝廷生闷气了,如果赵家人阻挡了我们汉人崛起之路,那他们确实应该消失了。”

梁兴苦笑道:“你倒是对大人位很有信心啊,你可别忘了现在赵构已经登基,大宋虽然失去了大片土地,却依然很强。”

赵云说道:“某当然对大人有信心,大人之前预测的事这几年不都实现了,再说了你别忘了当年某在宋夏战争中救下的那个人,他可一直在大人麾下帮助大人秘密训练军队。”

梁兴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西军名将刘法,某怎么把他忘了,若是他在的话,大人确实有一定的胜算。”

赵云点头道:“是的,大人既然预测到了今天的局面,想必他已经做好了对策,我们只要照做就是了,我们汉人也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了,再说了就大人跟我们干的这些事也不可能投靠赵构了,只能一条道走下去了,赢了我们就会名垂青史,输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过某相信大人已经做好了各种方案,我们肯定会赢。”

梁兴下定决心道:“好,那我们这就安排下去,先了解清楚那些皇室人员被关押的地点再决定行动方法。”

赵云说道:“嗯,某也回去安排了。”

塞外,三千余宋虏居住在由两百余座帐篷组成的俘虏营内,周围由高大的木栅围了起来,由重兵看守,一有宋俘试图逃跑,便立即遭到城墙的金兵射杀。

这天,在宋俘帐篷旁边,金兵让宋俘排起了两支长队,要进行登记,一支是宗室年轻女子以及皇妃,另一支是皇室及其百官公卿,宋徽宗亦排在队伍中。排在那支队伍后面的一个年轻女子呼唤着宋徽宗:“父皇救我……父皇救我……”宋徽宗看着女儿,一怔,只见一个金兵一鞭抽在桌腿,抓着这公主的头发将她拖走,只听见她惨厉呼号。

在阴气逼人的五国城地窖中,秦桧、韦贵妃、邢氏等被关在地窖内,冻得瑟瑟发抖。此时徽、钦二帝也被金兵带入地窖,习惯锦衣玉食的二人频频蹙眉,只听宋钦宗叫道:“放肆!父皇,我不要住在这儿!”韦贵妃在昏暗中听到声音,叫道:“太皇!太皇!”宋徽宗走前,二人相见,一时相对无言,只有默默哭泣,将手紧紧握在一起。

有一位大臣叫着要出去,被两名金兵拖了出去,另一个大臣看到,吓得直喊“杀人了,杀人了”,也被拖了出去。秦桧在黑暗中紧紧抱着受到惊吓的王氏。这时,两名金兵送饭过来,向他们叫了一声:“欸,吃饭了!”说着倒了一些剩菜冷饭在大盆中,扔了些馒头在另一个盆里。宋钦宗看了一眼,用脚踢了一下馒头,叫道:“我不吃!我不吃!”宋徽宗、秦桧等人听着宋钦宗的哭声,也暗自垂泪,仰天悲叹。

秦桧的老婆王氏捡起一个馒头,拍了拍土,咬了一口。秦桧惊讶地看着夫人。王氏给了秦桧一巴掌,道:“你平日的雄心壮志哪儿去了?留下这条命,将来才能有所作为!”说罢,将馒头递给秦桧。秦桧接过,默默地流着泪将馒头吃完,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先要活下去,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此时的赵构虽然已经登基为帝,但是却不愿意回东京,毕竟东京也是他的伤心地,自己的母亲跟最爱的妃子都是从东京被掳走的,故他一直在南京办公。

李纲于六月初一到达南京行在,次日就劄子论十事。

其一议国是;其二议巡幸,大略谓车驾当一到京师见宗庙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则为巡幸之计,以天下形势观之长安为襄阳次之建康又次之,宜诏有司预为之备;其三议赦令,大略谓祖宗登极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书一切以张邦昌伪赦书为法,如赦恶逆选人循资责降罪,废官尽复官职皆泛滥不可行,谓当改正以法祖宗;其四议僭逆,大略谓张邦昌为国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建号,身处宫禁南面以朝其後勤王之师集迫不得已乃始奉迎,朝廷崇之为三公真王参与大政非是宜正典刑垂戒万世;其五议伪命,大略谓国家更大变故鲜仗节死义之士而奉贼旨受伪官屈膝於其廷者不可胜数,昔唐肃宗平贼而污伪命者以六等定罪今宜仿之以励士风;其六议战,大略谓军政久废士气怯惰,宜一新纪律信赏必罚以作其气;其七议守,大略谓贼情狡狯势须复来,宜於沿河江淮措置控御以扼其冲;其八议本政,大略谓崇观以来政出私门纲纪紊乱,宜一归之於中书则朝廷尊其;九议久任,大略谓靖康间进退大臣众多而太速功效蔑著,宜审择而久任之以责成功;其十议修德,大略谓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俭之德以感天人之心致中兴之业,得旨皆留榻候详观有当施行者降出,是日降出议国是巡幸赦令战守五劄子馀皆留中。

赵构看了看这十议,别的都还好说,这议僭逆跟议伪命确实不太好办,因为之前已经赦免了张邦昌等人的死罪,赵构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两议去掉了。

第五百零五章 李纲十议(中)

第二天六月初三,宗泽来到了南京行在的赵构面前,宗泽之所以来南京便是李纲的极力推荐。宗泽见过赵构,起身忙又对李纲行礼:“李相公力主抗金,宗泽一向敬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宗老相公古稀之年尚能弃文从武,令人敬仰!”李纲还了礼。赵构让大家都坐下,请宗泽介绍京畿贼情。据宗泽介绍,如今京东、河南、河北等地溃军为盗,叛军横行,流寇肆虐,三者相加,不下百万之众。赵构表情严峻起来,问他有何对策?宗泽强调,以目前军力,对金只能以守为主,对付叛军流寇则应以招降纳叛为。

赵构以为招降纳叛无非是权宜之计,正在沉吟,李纲认为恢复旧都非宗泽可,遂举荐宗泽为东京留守,赵构想了想便命令宗泽,今后东京所有抗金事宜,一律归他调度。

李纲见宗泽任命已安排妥当,这才盯着赵构,缓缓道:“陛下,议正事吧。”

赵构于是说道:“议正事。今日议李公的……八议……。”

李纲拱手道:“陛下!昨日臣疏‘十议’,如何一夜之间,‘十议’就成了‘八议’?”

赵构无奈道:“朕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留下僭逆、伪命二事不交廷议。”

后面的张邦昌立即预感不妙。黄潜善也嗅出味道,刚才还在纳闷的众人这才明白了仈jiu分,不料李纲立即强硬地回道:“臣有言在先,若陛下答应‘十议’,臣立即就职,若不答应,臣即刻乞致仕拜辞。”

赵构解释道:“李公有所不知,朕之前已赦免张邦昌僭伪之罪……”

“陛下欲用张邦昌,臣誓死不敢就职……老夫绝不与你这僭伪同列!”李纲越说越恼,过去拖出张邦昌就打。张邦昌狼狈不堪,连声高喊:“救命!陛下救命……”

赵构吃了一惊,猛然起身。黄潜善赶忙拉开李纲道:“李相公在陛下面前大打出手,这成何体统?这不是目无皇嘛!”

“为何单单留下僭逆、伪命不议?陛下要么答应臣‘十议’,要么干脆‘一议’也不要议!”李纲毫不让步。张浚、赵鼎这才领教李纲的凌厉性格。黄潜善连连冷笑,决定坐山观虎斗。赵构面有愠色,强忍不满,缓缓坐下道:“因为打击面过大,议论不当。”

李纲反问道:“议论不当?严惩降金大臣、诛杀伪大楚皇帝张邦昌何谓不当?”

张邦昌惊恐失色,祈求地望着赵构,朝臣都低声纷纷议论。宗泽这才看出点眉目,不由得担心起来。张浚、赵鼎更是表情复杂地相互对视。黄潜善觉得此时自己最有资格代表赵构说话,于是一开口就煽风点火:“陛下对李相公翘首以盼,虚位以待,这是多大的恩宠啊,李相公不可欺陛下青春年少就啊。”

“陛下既然说臣议论不当,难道臣就不能请教陛下为何议论不当吗?”李纲不理睬黄潜善,继续质问赵构,却被黄潜善截住话道:“这还用问吗?张邦昌玷污的,充其量只是个人品性,罪不当诛嘛!”

李纲反驳道:“张邦昌为政十年,不能以死守节,他玷污的已不是个人品德,而是整个国家形象!”

黄潜善辩道:“邦昌保存皇室陵墓,京城百姓不知被他救活了多少,又不待征讨,即主动献出玉玺奉迎陛下,张邦昌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李纲怒道:“错!张邦昌虽有德于京城,有功于元帅府,但此功德皆是私德。张邦昌僭伪称逆,天下共愤,按春秋之法,就是侵犯公理。朝廷对侵犯公理之人不正其罪,还尊之崇之,这又是什么道理?陛下欲建中兴大业,而尊崇僭逆之臣,又如何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张邦昌见李纲义正词严,不由得双腿一软,扑通跪下,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乞求地东张西望。朱胜非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道:“在下以为,邦昌之所以没能以死全节,倒没别的原因,只因他性格软弱,他胆儿小。”

李纲闻言立即把矛头转向朱胜非道:“朱胜非!去年金人攻城,你不做守备狼狈鼠窜,也是没有胆吗?既无忠胆,何谓忠臣?”

朱胜非大窘:“李相公,你……。”

李纲继续揭朱胜非的老底:“朱相公与张邦昌是连襟,不知避嫌,如何还敢包庇亲属?”

赵鼎、张浚及很多人并不知道朱胜非和张邦昌的关系,闻言都惊讶地低声议论。朱胜非不由得尴尬懊恼:“在下和张邦昌确是连襟,不过在下并未举荐僭伪,举荐的反是李公……。”

李纲对他一揖:“李某多谢朱相公举荐,但李纲只认公理,不讲私德,只好得罪了。”

张浚和赵鼎相互对视,都觉得李纲过于强势,不由得暗自摇头。宗泽不安地眨巴着眼睛。黄潜善更是一味冷笑。赵构见众人都不言语,开口道:“说透了也好,怎么都不说了?”

“李相公是老虎屁股摸不得,逮谁咬谁,谁还敢出头辩驳?”黄潜善话音刚落,李纲凝眉怒目正要反驳,黄潜善立即夸张地后退道:“别咬我,老夫可没多少肉。”

众人都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赵构一直没说话,是不想和李纲直接冲突,这会儿见气氛极不严肃,只好开口道:“李公言之不恤,耿直可嘉。不过僭伪也分两种,一种是贪图富贵的真僭伪,一种是为保存社稷、不惜忍辱偷生的假投降。况且目前处于多事之秋,用人之际,留下邦昌和前朝老臣,不仅不至于让金军借机发难,反而有利团结力量一致抗敌。”

“投降就是叛国,无所谓真假!”李纲听不进去,猛然掏出一份名册,“朝臣受伪命者多如牛毛,这份僭逆名册,只是其中百分之一。臣把其罪分为三等,乞请陛下定罪。”

多数朝臣都骚动不安起来。赵构无奈,只好任他说下去。李纲抖着名册:“一等叛国罪臣,从诸侍从升为伪执政,有王时雍等6人;诸庶官升伪侍从者,有宇文虚中等9人;为张邦昌撰写劝进书,有颜博文等5人;另有为张邦昌登基正礼仪者,有宋齐愈等8人;因忌张邦昌名讳而改名者2人。按律应全部窜之岭外。”

第五百零六章 李纲十议(下)

李纲话音刚落,朝堂瞬间炸裂了开来,众臣开始窃窃私语,除了靖康之难时的外放官员,其他官员无不忐忑股栗。赵构观察着群臣的反应,在心里盘算着这局面该如何收场,不想李纲下面的话更加令人心惊肉跳:“满朝大臣除李若水等3人宁死不屈外,全部称臣伪廷,皆为二等叛国罪臣,应全部捉拿归案,不得使一人漏网。”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一时间人人自危,就连赵构身旁的康履也激动起来。张浚和赵鼎摇头低语,认为李纲不仅言过其实,十分幼稚,而且根本不懂谋略为何物。这边李纲又继续道:“与金人议和者,可赦免其罪,但应制作名录,公布于众,永不录用。”

这话捅到马蜂窝上了,众人都一起转脸看赵构。

赵构终于按捺不住:“朕也曾受命与金人议和,算不算僭逆?”

李纲恰恰忘了赵构正是议和的首席使臣,一时张口结舌。黄潜善立即阴阳怪气道:“皇上当初与邦昌在金营为质,李相公竟然置皇上生死于不顾,夜夜劫营,算不算伪命?”

李纲也不理睬黄潜善,只对赵构说道:“孟子曰,社稷为重,君为轻。敌军大兵压境之时,恕臣顾不得康王性命。”

赵构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李纲眼见谏言不成,随即大哭道:“近世士大夫寡廉鲜耻,不知君臣之义!靖康之祸仗义死节如李若水者寥寥无几!不惩罚僭伪,何以弘扬天地之正气啊,陛下……。”

宗泽感觉李纲的议案不能说不对,但此时此地讨论这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就显得有些走极端了,尤其会把自己处于格外孤立的境地,于是皱眉道:“弹劾僭伪案一出,朝野内外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如今朝廷立足未稳,李公,此案可否改期再议?”

赵构不待李纲说话便一个眼神示意康履,康履心领神会道:“退朝。”随后赵构便匆匆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朱胜非、赵鼎、张浚对李纲已经从敬佩改为反感,三人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黄潜善低着头,窃笑着出门,张邦昌尾随而去。府衙里只剩下宗泽和李纲。宗泽看着李纲,暗自摇头。李纲仰头,长叹一声。

朱胜非对李纲既伤心,又生气,和赵鼎、张浚走出府衙时还在抱怨:“在下好心举荐李纲,陛下对李纲更是……谁知李纲一来,竟闹到如此局面?”

“靖康之难为千年不遇之大变局,国破了,依附于国体的道德也都名存实亡了。两位以为,真的不该惩处僭伪振兴士气吗?”赵鼎看着二人,摇头叹息。

张浚当即答道:“不是不该,是不能。眼下王业艰难,正含垢纳污之时,朝廷立足未稳,对僭伪突施严刑峻法,朝廷为之一空,民心必然大乱,上下恐惧,人人自危,士气当如何复振?”

“本朝最痛恨五代十国士大夫朝秦暮楚,所以才最重气节。和守之议决而国是明,僭伪之罪正而士气振!若不惩罚僭逆,连起码的气节都不要了,那我大宋岂不真要亡国了?”赵鼎争辩道。

张浚针锋相对道:“惩罚僭伪不错,但目下不是时候,李纲急于惩罚僭伪真为振兴士气?不!他这是报复!”

赵鼎疑惑道:“报复?贤弟是说……党争又起了?”

朱胜非点头同意:“李纲要惩戒的,多是靖康围城时撵他出朝的元祐党人。今日李纲操必得之情,假权势而行,所论显然是逾度了,这难道还不是党争吗?”

“党争一起,今后国论是非之纠葛,党争浮议之纷纭,必将更加错综复杂,波诡云谲。”赵鼎皱眉,下颚骨咬得咯嘣响。

朱胜非摇头,叹息而去:“朝廷立足未稳即陷入内部纷争的泥淖,还如何一致对外?唉!”

吴芍芬刚从外面进来,便听见箭支呼啸之声,不由得惊讶,忙扶剑跑进客厅,抬头见赵构正愤懑地连续快速射箭,柱子上已扎了乱蓬蓬一团箭镞,康履则在后面默默站着。

吴芍芬,十四岁便入宫侍奉康王赵构,据《宋史》记载,其性严肃,常戎装侍帝左右,又博习书史,擅翰墨,由是宠遇日隆,相继辅佐高宗、孝宗、光宗三位皇帝,对南宋前六十年的内政外交,起到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第五百零七章 贬黜张邦昌

吴芍芬脸色沉下来道:“一派保张邦昌,一派欲置邦昌于死地,这不起党争了吗?”

赵构说道:“可不就是党争嘛!我大宋党争由来已久,程颐、王安石、司马光、苏东坡,屡禁不止。”

吴芍芬问道:“陛下刚建朝,大臣就窝里斗,这怎么好?”

赵构叹气道:“党争内耗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吴芍芬说道:“芍芬不懂国政,还总分得清亲贤臣、远小人的道理。”

赵构问道:“贤臣、小人,都是诛心之论。你说要杀邦昌的是小人,还是保邦昌的是小人?”

吴芍芬不知如何回答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赵构回身把奏章扔到一旁,坐下冷笑道:“不处置,一概置之不理。”

吴芍芬问道:“陛下坐视不理,任其发展?”

赵构说道:“我赵氏祖宗家法里,有一条叫作‘异论相搅’。”

吴芍芬疑惑道:“异论相搅?”

赵构解释道:“文臣武将盘根错节各有势力,做君主的要善于利用群臣矛盾,才好火中取栗。”

“这种祖宗家法,名为治人权术,实为治国大弊……”芍芬刚说了一半,见赵构瞪她,就不服气地反问,“【】难道芍芬说得不对吗?”

赵构说道:“是大弊,谁都知道是大弊,可这都是给他们逼出来的!水至清则无鱼,君子、小人都得用,都得提防。”

吴芍芬讥讽道:“陛下对‘异论相搅’的帝王驾驭术,领会得还真是精辟啊。”

赵构摇摇头道:“算了,不说了,越说越心烦。”

张邦昌对自己的未来,不是没有考虑,他左思右想,来到黄潜善下处的园子,还带来他婀娜多姿的义女阿娇。

此时黄潜善正在灯下眯缝着眼睛读一封奏疏:“……陛下已登大宝,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已足以伐虏人之谋。勤王御营之师日集,兵势渐盛,而李纲、黄潜善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嗯?这个承信郎岳飞,何许人也?”

张邦昌诚惶诚恐地拱着手伺立身旁,闻声忙摇头赔笑道:“岳飞……没听说过。承信郎乃绿豆大武官,丞相何必在意?”

“芝麻粒大一郎官,竟敢越级疏,居然还把老夫与李纲并列,真是狂妄无知。”黄潜善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笑着摇头,提笔在书信批示,“越级违纪,革除军职。”

于是岳飞的第三次从军经历,至此戛然而止。

婀娜多姿的阿娇见张邦昌努嘴,燕语莺声地双手递茶:“阿娇请丞相用茶。”

黄潜善暗中惊叹,这张邦昌怎么会生下这般神仙样的女儿!他眼睛看着阿娇,手里接过茶:“叫什么?几岁了?”

阿娇照实回答:“阿娇过年刚满17岁。”

黄潜善说道:“张郡王啊,皇胸怀大志,寝食皆废,连荤腥都不动,又岂能为美人计所惑?”

张邦昌嬉笑道:“天下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是啊,所谓暖饱思**,可如今是什么时候?”黄潜善摇头,“郡王此时不献美色还能保命,若进献阿娇,啧啧……。”

张邦昌急了,又垂头丧气:“那阿娇就没用了?”

“谁说的?”黄潜善盯着阿娇,“正面不行,可以迂回嘛。”

张邦昌这才露出笑脸,急忙作揖:“多谢丞相成全。”

欢送宗泽的宴会就要开始了,赵构还赖在床不肯起来。吴芍芬一面给赵构更衣,一面讲不能无视李纲意见的道理。康履愤愤地进来禀报道:“李纲说病了,无法给宗泽饯行,黄丞相公务繁忙,也说不来了。”

赵构听了更怒,党争都争到自己头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皇还是个光杆,之前是光杆元帅,如今是光杆皇帝。吴芍芬也暗惊,心想两个丞相这回是针锋相对,短兵相接了,不觉沉吟道:“看来张邦昌这个脓疮,今晚非得挤破不可了。”

赵构怒道:“叫朕杀张邦昌,朕就违背了太祖不得杀士大夫的碑文誓书!”

吴芍芬说道:“张邦昌已经不是士大夫了,他是叛贼,只有杀掉才能敦促国人丢掉幻想,一致抗金。”

赵构说道:“邦昌做叛贼还不够资格,他充其量只是个小人,杀小人,你叫朕于心何忍?”

吴芍芬说道:“在强大的舆论面前,陛下必须收起恻隐之心。”

赵构摇摇头道:“杀邦昌不利于团结一致抗金。”

吴芍芬说道:“无论如何,主战大臣对僭逆的愤怒必须释放出来。”

赵构无奈道:“难道此事……只能以李纲获胜而告终吗?”

吴芍芬劝道:“身为皇帝,不能意气用事,只能妥协。”

赵构怔了片刻,把帽冠投掷到地怒道:“依了他们,朕这个皇还不如不当了!”

“陛下临事必须果断决绝,不可耍孩子脾气。”芍芬捡起帽冠给他戴。赵构冷静下来,思忖良久,对康履道:“去!告诉李纲、黄潜善,朕已做出决断了!”

康履知道赵构已经判决了张邦昌的命运,不禁摇头出去。赵构皱眉和芍芬对视,芍芬赞许地点头。

康履领着赵构赶到宴会大厅的时候,众臣都已到齐。赵构坐下,扫视众人,见黄潜善、张邦昌坐一处,朱胜非、张浚、赵鼎坐一处,李纲跟宗泽坐一处,还真是泾渭分明。众人也都紧张地望着赵构,等他决断。张邦昌依然朝赵构讨好地傻笑,更显得可怜兮兮。只有宗泽见赵构脸色铁青,低头皱眉,不忍再看。好端端一个欢送宴会,如今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赵构终于说话了:“如今四处叛乱,湖南不稳,邦昌,你去知潭州,即刻赴任去吧。”

黄潜善闻后大怒。赵鼎、张浚暗惊。朱胜非暗自摇头。李纲虽不动声色,却长出了口气。张邦昌惊恐之余,跪地流涕:“罪臣张邦昌,领旨,告退。”

康履不禁摇头。赵构无奈地望着张邦昌磕头出去的身影,然后把目光转向李纲:“李公如今可以受命了吧?”

李纲起身,深施一礼道:“尧舜之道,无非孝悌而已。今日朝堂之,陛下对二圣孝悌之心可通天神,令臣感动涕零,二帝必不迎自归,臣必万死以报陛下。”

第五百零八章 送别宗泽

这就是聘李纲为宰相的代价,凡事都有代价,当然这也为李纲之后的罢相埋下了伏笔。赵构忍住不快,对宗泽举杯道:“此事到此为止。拱卫京师恢复旧都,责任重大,朕就用这杯酒,为宗老相公饯行。”

“谢陛下。”宗泽起身施礼,“老臣思虑再三,有几句话,临行前还是要当着陛下和诸位的面讲清楚。”

众人端杯正要饮酒,闻言停下。赵构说道:“请讲,朕洗耳恭听。”

“丞相性情耿介,以后奏,一句一句说清楚就是了,不必急赤白脸。”宗泽说完,对李纲施大礼。赵构拦住话头:“李丞相一心为公,说话不转弯抹角最好,朕绝不介意。”

“李纲性情急躁,多亏陛下宽宏大量!”李纲向赵构和宗泽还了礼,赵构点了点头。张浚和赵鼎以为今晚宴会的危机总算过去了,下面要谈的,可能就是守卫京都的具体事宜了,不料黄潜善突然发难:“李丞相说得好!要不是陛下宽宏大量,今日朝,李丞相可就是以下犯了。”

此言一出,气氛又陡然紧张起来。李纲起身,刚要说话,宗泽抢先替他发问:“黄丞相怎么回事?为何总是阴阳怪气的?”朱胜非、张浚和赵鼎见宗泽为李纲出头,都不由得对视。

“在下不过说,李丞相身为朝臣领袖,应该为朝臣做出表率嘛。”黄潜善回答得轻描淡写。不料宗泽根本不买他的账,说出的话如锥子般一针见血:“做人不要太阴柔,有空干点正事。陛下登基已满一月,除了窝里斗,都做什么了?”

赵鼎和张浚立即感到宗泽这话说得不妥,不由得相互对视。张浚起身要说话,赵鼎拉他坐下。赵构见宗泽把自己也牵涉进来,脸一红道:“宗老相公这么说,也是指责朕了。”

宗泽说道:“老臣不敢,但陛下即位三十多日,的确未闻有大号令。臣虽驽怯,当躬冒矢石,重整旧都,望陛下尽快回銮开封为。”

“敌骑尚在河,金鼓之声日夕相闻,宗大人让陛下回东京前线,居心何在?”黄潜善见宗泽把矛头转向赵构,底气又壮了。那边李纲不等他话音落地,立即起身道:“宗老相公整治开封后请陛下回京,方能鼓舞士气,显示我北伐决心,难道说错了吗?”

黄潜善从袖子里摔出一叠奏章:“整治开封岂是儿戏?京城墙橹尽废,盗匪纵横,河北杨进、傅选造反,张义、孟得举事,刘泽、焦文通起义,河东巨贼王善竟然号称拥兵七十万!青州兵变、齐州叛乱,让人焦头烂额,宗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等不干正事都在做什么?”

赵构【】惊讶起身:“青州也兵变了?那赵明诚岂不危险?”

“青州知府赵明诚?陛下何以对一个小小的知府如此牵挂?”张浚不解。赵鼎摇头低语:“陛下不是牵挂知府赵明诚,而是牵挂金石大家赵明诚。”

那边黄潜善见赵构牵挂青州,眼珠一转,又抛出个建议道:“山东大乱,已无法控制。既然宗大人德高望重,不如改知青州镇压叛军,必能一鼓荡平群寇。”

“万万不可!东京既是抗金前线,又是盗贼泛滥的漩涡中心,地理位置比青州重要何止百倍?恢复旧都,非宗泽不可。”李纲一听就急了,立即阻止。黄潜善就等着他这句呢,微微一笑,又绕回来道:“既然明知东京是抗金前线,又是盗贼泛滥的漩涡中心,那为何还要怂恿陛下回京?”

赵构见局面要失控当即出手制止道:“宗老相公,目下看来,东京留守这个职务,更加危险,也越发重要了。朕再任你知开封府,东京的军、财、政全部归你调度。”

黄潜善惊讶得合不拢嘴:“三权下放,等同于藩镇,陛下,这可是破例了!”

赵构说道:“朕就破这一次例。”

宗泽感动地起身道:“老臣捐躯报国,死而后已,这就连夜回去绥复旧都,为陛下解忧。”

赵构说道:“那就有劳宗老相公了。”

说罢赵构随即起身挽手相送,和众人一直把宗泽送出门外。宗泽激动地拉住赵构,坚决不让他再送,又久久地鞠躬施礼:“创业艰难,守业更难,要老臣说,中兴更是难加难,万望陛下保重。”

赵构和众人感慨地目送宗泽远去。黄潜善见李纲还在送宗泽,又转动眼珠打起了主意。

李纲一直把宗泽送到了城门口道:“宗老大人这一路,孤独得很哪。”

宗泽点头,再次提醒他:“朝里有小人,丞相要小心提防,不可辜负圣意。”

“宵小之辈何足挂齿,我这就去见皇深谈兵事。宗老大人一路保重,早听佳音。”李纲一笑,与宗泽作揖而别。宗泽和卫士马而去。李纲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朝赵构府邸走去。

走到府衙后院,李纲老远就见吴芍芬正在练剑,黄潜善带着一个女子恭候在侧,不禁停下脚步。黄潜善等吴芍芬练完一套剑法,收了式,这才推着阿娇前道:“阿娇这孩子自小丧母,父亲从军,东京失陷后下落不明,如今无家可归,就让她伺候夫人吧。”

阿娇今晚穿了套极素的衣裳,立即跪下:“阿娇愿一辈子伺候夫人。”

“哟,我这粗手大脚的还用人伺候?丞相赶紧带回去。”吴芍芬擦汗笑道,心里多留了一个心眼。黄潜善忙道:“阿娇在下官处多有不便,如能蒙夫人收纳,也算她的造化。”

吴芍芬转念一想,不就一个婢女嘛,于是说道:“既是如此,也不好再驳丞相面子。看着也怪机灵俊俏的,就留下吧。”

“多谢夫人成全,那下官就告辞了。”黄潜善见好就收,赶紧施了礼告退。吴芍芬点头,转身看着阿娇,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踏实的预感,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带着阿娇进门。李纲远远望着黄潜善出去,对他的为人更加不齿。

第五百零九章 议军事

吴芍芬安顿好阿娇,在门外见赵构还在和赵鼎、张浚对谈,她也不好打搅,转身回到自己房间。赵构因为今天的事,心里格外不痛快,于是问赵鼎和张浚:“二位素与张邦昌无涉,朕问你们,李丞相欲惩罚僭伪,二位意下如何?”

“臣初以为李纲行事不避祸福,对他深表敬佩,对阻止他来朝内疚不已,但今日见他,为人残酷……”张浚直言不讳道。赵鼎正沉吟,听到“为人残酷”几个字,心里打了个激灵,不由得担心:“陛下,谏议大夫宋齐愈已奉诏来南京,此人确有才学,却在丞相僭伪之列。”

赵构皱眉:“都是僭伪逆臣,那朕还靠谁治天下?”

“陛下,李纲学虽正而术疏,谋虽深而机浅,恐终不足以负圣意。”张浚不管不顾地接着说下去。赵鼎是厚道人,感觉张浚有点人身攻击的意思,忙拽住他提醒道:“陛下垂问的是惩罚僭伪,文不对题了。”

张浚甩开他,说得更加直白露骨:“臣大胆预言,李纲好战而不能战,名不副实,图有震主之威,不足以为相。”

好战而不能战,赵构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正沉吟着,康履进来,报说李纲求见。赵构心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见赵鼎、张浚要起身告辞,忙留下他们,让他们一同听听李纲来意。李纲被康履怠慢,等了半晌才获允进来,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见赵鼎、张浚也在,施过礼,略一迟疑道:“臣深夜求见陛下,有军国大事相商。”

赵构请李纲坐下,赵鼎、张浚与李纲见过礼,也一同坐下。李纲开门见山:“陛下以为,我堂堂大宋养兵百万,何以如此不堪一击,竟有靖康之难?”

“你们看呢?”赵构转问赵鼎、张浚。赵鼎起身道:“仁义者,天下之大柄。我大宋持仁义,则外夷服而诸夏尊,故与契丹结好百二十年,而一旦趁辽国乱弱,远交金人为夹攻计,是我国苟失仁义,自取其辱。”

“赵鼎浅薄迂腐!金人无道,专以诈谋取胜,我国不悟,一切堕其计中!即便我不联金灭辽,金国最终也一定会进犯我国。”李纲不客气地打断赵鼎。张浚不忿地刚要起身发言,被赵构制止。赵构道:“不联金灭辽,金国也会进犯,丞相此言不虚,但赵鼎说失去仁义导致亡国,朕以为看得更透彻些。”

李纲不以为然道:“透彻是透彻,但扯得太远,还是说近些,兵员不实,军无节制,百万大军徒有虚名,才是战败的主要原因。”

“不错,那当务之急是?”赵构问道。李纲从容起身,对着地图侃侃而谈:“今河东所失无非沂、代、太原、泽、潞、汾、晋数州,河北所失不过真定、怀、卫、浚四州,两路士民兵将数十万,对朝廷心怀忠义,却坐受金人之困。当务之急应尽快设置河北招抚司、河东经制司招抚其众,则两河精兵可使朝廷永无北顾之忧。”

赵构眼前一亮,瞥一眼张浚,意思说,学正术疏,谋深机浅,这话过了。张浚不服,张口反驳道:“两河兵将无非溃兵流寇,靠此等乌合之众恐难保朝廷无后顾之忧。”

“就算乌合之众,若朝廷不去招抚,留给金国去抚慰,两河兵民必怨恨朝廷,让金国坐收渔利。”李纲话音没落,赵鼎又不同意了:“金国抚慰则投靠金国,怨恨朝廷,那两河兵民还有什么忠义可言?”

李纲恼羞成怒:“放肆!宰相与皇上谈兵,何时轮到侍郎插言?”

赵鼎恼火,强忍不快。张浚愤怒地起身,被赵鼎按住。赵构看在眼里,却支持李纲:“丞相所言甚是,如此既可以向盗贼宣谕朝廷恩德,又能招抚前方军民,谋划收复失地。朕这就将刘光世、韩世忠、张俊招回,命他们北上招抚就是了。”

“刘光世之流,不过骄兵惰将而已。臣举荐张所为河北招抚使,傅亮为河东经制使。”李纲有救援太原大败亏输的教训,对朝廷所谓的正规军早已失去信心,欲趁机创建新军,故举荐张所、傅亮二人。赵构对二人不熟:“张所、傅亮何许人也?”

“靖康围城时,张所募兵十七万,声震河北;傅亮率三万兵勤王,屡立战功。臣知二人可大用。”李纲对张所、傅亮十分了解,不想张浚却不屑道:“所谓声震河北者,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屡立大功者,功在何处?解东京之围了吗?徒有其名罢了。”

赵构深知骄兵惰将不堪用,挥袖道:“就依丞相,命张所、傅亮即日渡河,北上抗金。”

“此外还应严整军纪,重立军法。今后遇敌逃溃者,斩!溃兵为盗者,诛家灭族!”李纲此话一出,赵构瞠目。张浚跳起来道:“诛家灭族?难道朝廷真能千里迢迢挨家挨户跑去溃兵家里灭人九族?”

李纲恼羞成怒,盯着张浚直喘粗气。赵构这会儿也是无奈,只好让张浚和赵鼎先回去歇息,又对李纲道:“军纪必须严整,这是对的。丞相还有何建议?”

张浚和赵鼎愤懑起身,正向赵构施礼,听见李纲又说道:“金军强悍,无非依仗骑兵,我军多步兵,而步兵不足以胜骑兵,然骑兵之克星为战车,故此应广造战车,克制金军。”

“战车为远古战具,早已落伍而被骑兵取代,况且北方多山,战车如何驱策?”张浚正向外走,惊讶回身,忍不住插话道。李纲不屑地瞥他一眼:“陛下,臣自有制造和驱车之法,应速速颁给京东、京西兵。”

“就依丞相。”赵构此时还是百分之百地信赖李纲。李纲最后推出自己的得意之作:“臣另有中兴三策,一曰募兵,二曰买马,三曰募民出财以助军费。”

赵鼎听说,惊讶地也要反驳,张浚已经不耐烦啰唆,推着赵鼎出门。兵、马、财都是目下抗战最迫切需要的,赵构立即拍膝:“募兵,买马,募民财,好!丞相文韬武略,自即日起,丞相就兼御营使吧。”

“谢陛下,李纲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李纲知道,夺了黄潜善的御营使,就等于罢了他的军事指挥权。此番与黄潜善的争斗,自己已稳占上风。

第五百一十章 宗泽到东京

张浚、赵鼎都觉得李纲的中兴三策不对劲,至于怎么个不对劲法,一时都没想透彻。隔日,他们走在街,迎面正遇到宋齐愈,就和他讲了李纲的中兴三策。宋齐愈听了,立即鼓掌拍手,狂笑不止:“募兵,买马,募民财!我笑李纲三策,无一可行。”

二人问道:“为何无一可行?”

宋齐愈逐一剖析:“先说募兵,若每郡招募二千兵,则岁用千万缗,军饷从哪里出?再说买马,西北健马不可得,东南羸马不可用,买的什么马?尤其这个募民财助军费,何谓募民财?敲骨吸髓而已。民财不可尽刮,民之膏血刮尽之日,也就是国家灭亡之时。到那时候,还用得着金军南下吗?”

赵鼎和张浚对视,都觉得宋齐愈短短几句话,句句说中要害,不由得对宋齐愈刮目相看。但宋齐愈这个人也有个致命的毛病,就是狂妄,说他胖他就喘。最后也正是这个毛病,让宋齐愈丧了命。宋齐愈见两人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哈哈大笑:“至于什么战车是骑兵之克星,更是倒行逆施,滑天下之大稽。在下这就疏,对李纲逐一驳斥【】。”

“李纲正在大兴僭逆附伪案,宋相公刚归朝廷,此时疏,只怕……”赵鼎道出自己的担心,宋齐愈果然又喘起来:“怕什么?我宋齐愈是给皇疏,又不是给他李纲!”

“李纲为人残,相公一意孤行,不听规劝,只怕受祸就从今日开始了。”张浚也提醒他。可是宋齐愈早摇头晃脑地走了:“笑话!我这就疏,看他李纲能奈我何?”

“宋齐愈命在旦夕,哎哟,这可如何是好?”赵鼎不安起来,张浚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只好悄悄把他的疏扣下,才能救他一命。”

两人摇头叹息着走过街道,街满是散兵游勇及做小生意的百姓。王贵从观看张榜告示的人群中挤出来,向醉倒路旁的岳飞跑去,摇着他连声道:“朝廷设河北招抚司了!醒醒,岳飞!你可知河北招抚使是谁?”

岳飞为什么喝得烂醉?就为前几日,岳飞作为从八品武官,越职疏刚被开除了军籍。郁闷、潦倒、狼狈,坐困南京,前途渺茫,再加好酒贪杯,这一切加起来,让他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从这件事不难看出,尽管岳飞是个有思想的人,但喜欢我行我素,做事不避深浅,所以当他终于被王贵摇晃醒了,听说张所的河北招抚司征兵,而他有个朋友赵九龄与张所私交甚好,于是马带着王贵毫不犹豫地渡河投奔张所去了。

此时的东京城满目疮痍,街道瓦砾遍地,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这就是宗泽刚到东京时所看到的场景,他很痛心也明白,进城之后首要的任务,就是解决吃饭问题。

刚在东京留守司草草安顿下来,宗泽就带着两个部将,趁天黑前沿街巡视,见士兵正发动百姓清理随处可见的尸体。因为城中有人在吃尸体,人吃了死人,就会暴发瘟疫。再不平抑物价,京城百姓都要饿死了。宗泽正在焦虑,抬头见路旁一家脚店正热气腾腾地蒸炊饼,不由得大为高兴,这说明军队进城后,日常秩序恢复了,不然谁敢蒸炊饼?还不早叫饥民抢了?宗泽过去,随口问道:“掌柜的,炊饼多少钱一个?”

掌柜的答道:“三十文一个,军爷要多少?”

宗泽问道:“怎么是三十文?不是三文钱一个吗?”

掌柜的说道:“您说的那是金兵攻城前的老皇历了,如今粮价腾贵,这我还赔本赚吆喝呢。”

三十文一个炊饼,赶一升面的价钱了,这谁吃得起?宗泽思忖着返回驻地,找来军需官打水和面,亲手蒸了一锅炊饼。他要弄个清楚,按现在的粮价,炊饼究竟应该多少钱一个?

午夜前,巨大的笼屉盖打开,热气腾腾的炊饼新鲜出炉。宗泽亲自监督军需官们,边称炊饼边打算盘,最后结果出来了,按照如今市面的白面价格,一个炊饼不过八文钱。这炊饼足足涨了三四倍!而非常时期投机倒把,不啻夺人性命。宗泽当即下令,再加两文利,馒头就算十文钱一个好了,超过这个价钱,一律处斩。就这么公布了!

随着告示的公布,百姓们开始踊跃购买炊饼。

一队士兵敲锣吆喝,沿街而过:“宗大帅有令!为盗者赃无轻重,并从军法,一律杀头!”一排插着“不法奸商”牌子的商人,被士兵们押解着鸣锣而过。百姓们无不交口称赞,还是宗老相公有办法。

与此同时,黄河北岸也是炊烟袅袅,金军营寨星罗棋布,金鼓之声相闻。宗泽得报,屯驻黄河边的只是金军散兵,其主力正在真定怀卫间修治攻城战具。金军随时都会来攻城,我军务必尽快储备粮食,招降群盗。

刚解决了粮食问题,宗泽就整天站在城楼指点对岸,命令在黄河沿岸修筑一串连珠寨,城外再建二十四座连环壁垒,这样不敢说是铜墙铁壁,他金军敢来,必定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宗泽正在发令布置,忽然斥候来报,河东乱贼王善大兵压境,要攻打东京。宗泽大惊:“王善多少兵马?现在哪里?”

斥候答道:“离城五十里,号称七十万。”王善,来者不善。

傍晚时分,王善乱匪正沿着官道,满山遍野而来。居中骑在马的王善是个大块头儿,一身横肉,气势汹汹,不可一世。他见前面队伍突然如临大敌般停下来,不禁抬头一愣。只见宗泽一人一骑,挡在前方路。宗泽提马缓缓走近,高声大喝:“东京留守、开封知府宗泽,前来劝降!”

王善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大笑起来。宗泽来到王善面前流泪道:“朝廷正处危难之时,如果有一两个像公一样的人,怎么会再有外敌入侵之患呢。现在是你立功之时,不能失去机会。”

王善感动的落泪道:“怎么敢不为朝廷效力。”于是解甲投降。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东西二相之争

“宗泽果然老辣!”赵构看了一夜奏章,不得不对宗泽表示钦佩。天亮时分,他起身活动身体,发觉身后的蜡烛忽然无风自熄,回头见一俏丽女子悄无声息地端着食盘,千娇百媚地施礼道:“皇上该用早膳了。”

“朕不动荤,撤下去!”赵构坐下刚要用饭,见盘中尽是鸡鸭之类,脸上一沉。阿娇慌忙跪下,急得要哭:“奴婢并未用荤,这都是豆腐,不信请皇上品尝。”

“没用荤?这分明是……”赵构夹起一口吃起来,连连点头,“果然是豆腐,你这妮子倒会动心思。起来,叫什么?”

“奴婢小名阿娇。”阿娇破涕为笑,起身为赵构披上衣裳,“八月天凉,小心冻着了。”

赵构正要深问,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忙朝外看去。原来是苗傅、吴湛和各路将官为争领兵饷,在府衙门前相互吵嚷推搡,扭打在一起。吴湛边打边骂:“厢兵敢跟御营司抢饭吃,活腻歪了!”

“兵饷人人有份,都不要吵!诸位静一静。”赵鼎和宋齐愈夹在厢军和御营司兵中间,徒劳地阻止。苗傅不知被谁打了一拳,恼火地拔出刀。厢兵也纷纷拔刀,双方正在对峙,门前一顶大轿落下,李纲从轿里疾步出来,威严地扫视众人:“动刀动枪做什么?都把兵刃收起来!”

“丞相!各路厢兵,敢跟我御营司抢、抢饭吃。”苗傅和众将这才收刀。刀疤脸吴湛也高声告状:“我御营司兵每月只三缗军饷,各路募兵打仗不顶用,军饷也是三缗,这不吃白食吗?”

对方立即吵嚷:“你们才吃白食呢!谁打仗不顶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够了!江南兵饷四百万缗已到南京,各位不须抢,快去排队领饷。”李纲一声断喝,众将领立刻围着赵鼎领军饷去了。宋齐愈望着这乱哄哄的场面,摇头对李纲道:“四百万要给各路兵发饷,给官员发俸禄,还要抚慰灾民,均摊下来,仍是杯水车薪。”

“那宋相公有何高见?”李纲厌烦地转过脸,心说,就你聪明。宋齐愈仍不知进退:“兵在精不在多,若裁汰六成,既可练成精兵,又可缓解钱财的压力。”

“宋齐愈!本相恨不能全民皆兵,你这僭逆敢唱反调,早晚小心你项上人头!”李纲呼喝一声,大怒而去。正在忙碌的赵鼎抬起头,担心地看着宋齐愈。宋齐愈却望着李纲的背影摇头冷笑不止。

李纲走进府衙院子,见黄潜善不由得愤愤道:“发饷竟然要户部和兵部侍郎在场弹压,成何体统?黄丞相居然不闻不问?”

黄潜善自从兵权被李纲夺去,就懒得过问兵事,他冷嘲热讽道:“御营使不是李大人兼了吗?何必还问老夫?”

“黄丞相再虚文清谈,就真的要亡国了!”李纲跺脚怒吼。黄潜善冷冷一笑道:“秦国用商鞅,二世而亡,难道是虚文清谈亡的国吗?”

李纲说道:“黄丞相把在下比作商鞅?倒是大大地抬举在下了。”

两人正在抬杠,见赵构和康履出来,忙称陛下,低头施礼。黄潜善奏道:“陛下,宗泽上奏,说拘捕到一名金国使臣,要削首示众,这不合体统嘛。”

赵构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告诉宗泽,金使立即释放。”

黄潜善又奏道:“陛下,河北传来奏报,近来两河盗贼蜂起,快压不住了。”

赵构不解道:“不对啊!朕命张所、傅亮抚慰两河已近两月,怎么越抚慰,盗贼越多了?”

“哎呀,陛下还蒙在鼓里呢!朝廷两月前命傅亮渡河北上,可傅亮总以措置未就一再推脱,至今仍未渡河。”黄潜善添油加醋汇报。赵构一听就急了:“李丞相,傅亮果真还未渡河?”

李纲不正面回答,咬牙道:“陛下,傅亮是臣举荐,今日黄潜善诋毁傅亮,就是诋毁臣。”

“就事论事,傅亮究竟过河没有?”赵构抓住不放,继续发问。李纲只好实话实说:“傅亮的确措置未就,臣这就催促傅亮即日渡河北上,寻机与金军作战。”

“还是措置周全的好,河北敌我犬牙交错,措置未就仓促过河,只怕一旦战败,粮草再接济不上,想回都回不来了。”黄潜善似乎又在替李纲开脱。这又把赵构搞糊涂了:“傅亮至今未过河,难怪两河盗匪越发猖獗。”

黄潜善杀个回马枪:“不!河北盗匪猖獗并非因傅亮不敢过河,而是因为张所过河。”

“因为张所过河?怎么回事?”赵构看着李纲。

“金军入侵,两河民不聊生,被迫揭竿而起,所以盗贼猖獗……”李纲还未说完,就被黄潜善打断:“金兵入侵并非起自今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河北招抚使张所乏粮,过河后放纵部下抄掠百姓,官逼民反,这才让盗贼日益猖獗。”

李纲大怒道:“黄潜善!你血口喷人!”

“在下有举报奏本为证。”黄潜善掏出一本奏折。

“李丞相,派张所等抚慰两河数百万民众,朝廷运去多少钱粮?”赵构脸色阴沉下来。李纲攥拳道:“张所过河携钱百万、半年军粮、空白诰命一千五百张,怎么会抄掠百姓?”

“这点粮饷经层层盘剥,摊到士兵身上能有多少?据臣所知,百万缗钱刚到京师就用光了,空白诰命只是空头人情,当不了饭吃。官军缺吃少穿只好抄掠,两河兵民不反才怪。”黄潜善幸灾乐祸,见赵构脸色越发难看,又道:“与其任河北军抄掠百姓,不如不渡河,与其不渡河,不如撤销河北招抚司!”

李纲说道:“撤销招抚司难道是要放弃河北吗?陛下,臣已严肃军纪,担保张所绝不再犯此种错误。”

黄潜善讥讽道:“李丞相有几个脑袋替他担保?官军没饭吃,不得不扰民,很正常嘛,何必遮遮掩掩?”

李纲怒道:“总之河北招抚司绝不能撤!”

赵构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顶上牛了,越发生气:“傅亮既然至今仍未渡河,一人一骑都不要渡了。撤销河北招抚司,张所就地免职,两河盗匪乱军统归宗泽招抚统辖。拟旨吧。”

李纲大惊道:“不能啊,陛下!如今中原初定,臣正要经营两河,陛下怎能轻言放弃?”

黄潜善冷笑道:“何谓中原初定?初定到什么程度?不通嘛。”l0ns3v3

第五百一十二章 秦桧抓住机遇(上)

李纲说道:“自六月至今,我军积极对金防御,在河北、陕西诸地修筑城防,制造战车;各州县增置弓箭手,设武尉统领;沿黄河、淮河、长江置帅府十九处、要郡三十九处、次要郡三十八处;水军七十七将。我军总兵力达到九十六万七千百人,难道这还不叫中原初定?”

黄潜善冷笑道:“真吓死人!算没算过九十六万七千五百人一年要多少军饷?至少要六千万缗!”

李纲争辩道:“宗泽收编的群盗义军,不吃军饷。”

黄潜善说道:“不吃军饷总得吃饭吧?陛下,群盗乌合之众,平日装门面尚可,一旦开仗绝不可恃。”

“哎,九十六万兵就是块豆腐,撑也把金军撑死了。”赵构喜欢这些庞大的数字,听着心里就觉踏实,因此支持李纲。李纲受到鼓舞又道:“臣又令各路募兵十万,更番入值南京,更使我大宋兵势复振,名声大噪【】。”

赵构还是不太放心道:“朕只问李丞相一句话,如金兵再次南侵,我军果真能抵住金兵吗?”

“臣不敢说能战胜金兵,但要说抵御金兵,臣还是有把握的。”李纲拍胸脯保证。黄潜善撇嘴道:“连辽军都说,女真兵过万则不可敌,李纲大言误国,决不可轻信。”

“朕不信李纲还能信谁?”赵构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又补充道:“话说回来,我军究竟是块大豆腐,还是块硬骨头?要打了才知道。”

黄潜善急得直摇头道:“陛下这话英明。”

赵构点头,和康履走了。李纲低头送行,回身见黄潜善也走了,不禁长叹。

才进八月,东北就已寒风料峭。北风呼啸,寒雾弥漫,地窖内,秦桧、王氏等人衣衫单薄,饥寒交迫。王氏因长期被囚禁在地窖内,再加饮食不良,终于病倒了,咳嗽不止。秦桧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王氏道:“我们都要死在这儿吗?”说着又是一阵咳嗽。秦桧自己也在寒气中哆嗦不止,这时一个宫人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位娘娘自缢了!”

袁和叹了口气道:“唉,又一个!”众人起初一惊,稍微乱了一会儿,但很快又转为平静,似乎看惯了这朝还生,暮即死,已经麻木了。袁和再次叹道:“这一路过来,病的病,死的死,就算是勉强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秦桧道:“生不如死,好歹还是生!”

袁和道:“我们和二帝被困在此地,挨饿受冻,每天还不断有人不堪屈辱寻求短见,这般情况下,你觉得我们还出得去吗?”秦桧沉默着不说话,他心里也没个底。袁和接着又道:“我无父母,下无子嗣,无依无靠,死在这儿也就罢了,唉,这都是命啊!”

秦桧问道:“公公,你这么认命?”

袁和说道:“不认命还能怎样?孟子早就说了,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世间万物,早有定数。”

秦桧惨然一笑道:“我可从来不信这些,力足者取乎人,力不足者方取乎神。”

袁和摇摇头道:“秦大人,如今都被囚在这五国城了,你有力也无处使啊!”

秦桧笑着掩饰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

袁和自顾自道:“唉,仔细想想,看得开如何,看不开又如何?终究还是这般下场。我们不管是做奴才的,还是为臣子的,原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如今皇都沦为了阶下囚,我等就只有一个下场——给皇陪葬!”说着,停顿了一下,更加悲伤起来,“千百年后,世人或许还记着两位皇,而我们,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历史尘埃啊!”

秦桧听了他的话,怅然若思。此时,金兵又来到宋俘中搜寻好看的女子,如果找到了便从地窖里掳走。王氏害怕地抱着秦桧,背对着金兵。那金兵冲过来,扳过王氏的脸看了看,觉得不错,就要拉走。王氏和秦桧拼命挣扎,一个拼命地叫着官人,一个只会啊啊地叫着,手足无措。正在地窖里撕扯时,宗望在金兵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只听斡离不叫道:“住手!”

秦桧见宗望过来,便赶紧扑过去喊道:“将军,救命啊!将军救命啊!”

宗望斜着眼看他,问道:“你是谁?”

秦桧忙道:“我叫秦桧,我叫秦桧!”宗望听后,立马看着他,道:“你就是秦桧?”转身对金兵下令道,“放开她!”金兵听命放开了王氏。只见那王氏惊魂未定,一脸木然,而秦桧也因为紧张,浑身竟因出汗湿透了。二人抱在一起,不禁号啕大哭。宗望看着,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处理。

此时,又有个太监惊呼:“又死了一个!”斡离不转头,只见一个妃子又自缢而死,两个金兵自觉地走前去,拖走了尸体。金兵拖着尸体经过他的时候,只见一个锦帕从妃子身飘落下来。宗望捡起来,只见面有字,那锦帕的题字赫然是一首七绝: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宗望端详半天,只好拿着锦帕向旁边的秦桧请教:“边写的是什么?”秦桧犹豫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可以引起宗望的重视,于是他把原文篡改成自己想要的意思道:“面写的是,北国漂泊正西风,饿殍满营恶横生。草菅人命无尽时,回望故国空留恨。”

宗望问道:“此话怎讲?”

秦桧鼓足勇气道:“金人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国,又强掳宗室族人,将我们关在这暗无天日的五国城里,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恶贯满盈!这就是你们大金国对待战俘之法?生灵凋敝,尸骨如山,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宗望瞪着秦桧,半晌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怕这金国二太子一生气,会连累到自己。

就连王氏都瑟瑟发抖,紧张了半天,突然腿一软,坐到了地,秦桧忙走过去扶起她。只听宗望道:“那我请教你,我们金人该如何对待战俘,才能不被后人诟病?”秦桧环视着五国城的萧条景象,张开自己冻得发紫的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傲然道:“既然是请教,敢问,这是你们金人向人请教说话的地方吗?”

宗望大笑,转头对身边的金兵道:“哈哈哈,这个秦桧有点儿意思啊!”于是他请秦桧跟自己走一趟,既然这里不是请教的地方,那么换个像样的地儿再请教。

第五百一十三章 秦桧抓住机遇(下)

宗望将他请到自己的营帐里,吩咐了一声,只见宫女鱼贯而入,送来丰盛的酒肉。秦桧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见荤腥了,虽然咽了口唾沫,但还是仔细地看了看斡离不,故意不动筷子。宗望坐在他对面,道:“秦大人,请恕在下照顾不周,略备薄酒小菜,不成敬意,我们边吃边聊,请。”

但秦桧还是没动筷,甚至连酒都没端起来。宗望纳闷道:“秦大人,你这是?”

秦桧道:“这饭我不能吃。”

宗望惊诧道:“这是为何?”

秦桧慢慢道:“大宋的皇上尚在忍饥挨饿,我身为子民又岂能独享这饕餮盛宴?”宗望听到这话,再次对秦桧刮目相看,只见他也放下筷子道:“好,既然我向秦大人请教,那我也不吃了。秦大人,我倒是想听听看,我们金人怎么就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国了?”

秦桧道:“在宋金的这场交战中,金人下错了一盘棋,走错了一步,然后一错再错,”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楚河汉界,原本泾渭分明,相安无事,赵宋王朝自开国以来,功德基业,比隆汉唐,而金人无缘来犯,这就是兴不义之师,伐无罪之国,越了河,坏了规矩,是为第一错。”站在一旁的金兵听闻此话,脸色大变,拔刀相向。秦桧却镇定自若,毫无惧色,也不予以理会。

宗望示意金兵把刀收起来,对秦桧道:“你说下去!”于是秦桧开始滔滔不绝道:“你们金人起兵略地,可否想到,泱泱大宋,神州万里,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日才能全部攻下?更何况,宋国还有忠臣良将以死相抵,金国又岂能朝夕之间得胜而归?自古太平出盛世,可如今两国对垒,战火纷飞,这岂是长治久安之法?是为第二错。”

宗望点点头道:“嗯,你继续说。”

秦桧继续说道:“为了安定宋土,金人立了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可他非赵氏后人,非皇室正统,篡位以立,何以服天下百姓?您本想安定民心,反而却激起民愤,最后落得他自动退位,是为大错特错。”

宗望问道:“依你之见,两国该如何是好?”

秦桧说道:“和则天下太平,世业昌盛;战则两败俱伤,民不聊生!”

宗望又问道:“那你说,怎么做才是上策?”

秦桧沉吟一下道:“以和为贵,坐享其成!”

宗望拍案叫绝道:“好个以和为贵,坐享其成!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唉,只不过我军主帅粘罕掌权,认为只有靠武力才能征服天下,皇上听不进去我的话啊!”

秦桧笑道:“可否让在下一试?”

宗望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把你推荐给元帅左监军挞懒,他跟我的想法一样,你且先跟随他,本朝最近要开一个会议,关于下一步对宋行动的,他会参加,而我要回燕京不能参加,放心你的夫人我自会让人接出来。”

秦桧答道:“是,一切谨遵将军吩咐。”

就这样在宗望的推荐下,秦桧作为完颜昌的随从跟随他和金兀术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金国御前会议。

在跟随完颜昌前往会宁府的途中,秦桧看到了女真人、汉儿、契丹人、渤海人、高句丽人、奚人和形形色色的其他各族百姓,旁观了金军沿途狩猎以充军粮的盛大围猎,目睹了金兵激动人心的娴熟骑术和精准有力的骑射,甚至还参与了救治伤兵的工作。金军不设军医,尚能自行移动的轻伤员,会自己爬到草丛中,埋头啃食只有他们自己熟悉的蕨类草药,重伤员则由最亲密的同伴负责结束他年轻的生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啊?

在秦桧看来,金人好像还没有开化。尽管他们刚刚创造了繁复怪诞的女真文字,结束了结绳刻木记事的历史,但仍旧是根据世代相传的经验辨识四季,根据草青几度来记忆年龄;他们住在门口一律朝东的木屋里,睡火炕,穿戴兽皮,几乎所有器皿都是粗笨的木制品;他们基本上一夫一妻,可依旧沿袭父死娶母、兄死娶嫂的原始陋习。于是秦桧从中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金人终生以骑射为业,以攻伐为戏,这个民族简直就是为了成为最彪悍的猎手和最完美的战士而生的,而中原那些短期训练过的所谓步兵,虽然数量庞大,耀武扬威,但上到阵前,充其量只能是金军围猎的猎物。金军是不可匹敌、无法战胜的。越往北走,他这个悲观的判断就越强烈清晰。

会宁府的皮帐篷内,聚集着以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为首的金国贵族。

此时的金国如日中天,猛将如云。其中最有权势、战功最显赫,被誉为开国第一功臣的是完颜宗翰,其次为完颜娄室、完颜昌、完颜活女等一大批金国贵族子弟,而此时的兀术只是后起之秀,声名远没有后来显赫。

刚才,他们根据完颜昌的提议,确定了一个对汉人和金国来说都至关重要的决定。

在新征服的中原与河北的广袤地区,金国将不再施行猛安谋克制度,也就是说,对原辽国属地,依旧启用辽国军政制度,对宋国占领区则采用宋国军政制度。根据这个决定,完颜宗翰为金国最高统帅都元帅,实为华北地区最高军事首脑。兀术邀功心切,提出奏请:张邦昌在我大金眼皮底下被废,不向赵构兴师问罪,讨伐中原,我大金岂不威风扫地?

完颜昌当即提出截然相反的观点。他认为统治辽国广袤的疆土,已经让大金捉襟见肘,讨伐中原而不能治理,得不偿失。但五十三岁的金太宗一言九鼎:“宋国赵构必须受到惩罚。此番南下,兵分三路,目的是攻占两河,驱逐赵构离开中原,彻底清除宋国在北方的势力。”

“既然如此,两河百姓就是我大金子女,今后不得乱杀。”完颜昌最后不得不妥协,却招来金太宗、兀术和众将大笑:“菩萨监军又发慈悲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金兵再次南下

“臣也不是天生的慈悲。当年臣率军平定奚人六部,将辽南、渤海奚人斩杀殆尽,尸骨如麻,事后臣幡然醒悟,”完颜昌自责地向金太宗解释,“当年我等为追何随太祖奋起抗辽,不就是因为契丹人杀我部族、奸我妻女吗?那我女真人为何还要学契丹残暴无道?况且屠杀异族除了激起他们的愤怒,在经济实在不划算。中国《孙子兵法》说‘不战而屈人之兵’,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方是战争的最高境界。”

“完颜昌是我女真人中最早睁开眼睛向外看的人。”金太宗看着他点头,“就依老弟,出征吧。”

在以后的日子里,秦桧随着完颜昌去各部落签军征兵。这时的女真人,老幼妇孺统计不过五六百万人口,却统治着黄河以北幅员万里的五千万民众。所谓征兵,真可谓呼哨一声,响者云集。他们每到一个部落,马就会被尖利的嘶叫和唿哨声包围。一群群正百无聊赖瘙痒痒的女真男人,迅速带弓箭,背行囊,举起刀枪,跨战马,转眼就武装成最骁勇的骑兵。他们呼啸着飞马而至,汇聚到完颜昌马后,兴奋地相互打着招呼,如同过节一般快乐。

女真人下马为民,马为军,军需不花国家一文钱。宋国行吗?女真人勇敢善战,耐力超群,纪律严明,这就是金国轻而易举战胜宋国的原因。女真人出兵,缴获战利品一律平分,杀死两名敌军,奴隶即可脱籍为民。这就是他们热爱战争的原因。无论国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如今的金国都数倍于宋,这就是宋不可能战胜金的原因。

完颜昌向秦桧介绍国情的时候,秦桧凝视着他的脸庞,心里陡然升起一团疑云:为什么完颜昌自豪的声音里没有喜悦,却有一丝惆怅?

秦桧冷静地观察着完颜昌,认定他身有一种不同于一般金国贵族的气质,这是一种他最熟悉不过的气质,一种近似于中原人的气质。

金军再一次南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昕的手中,梁红玉把密信递给李昕道:“金军又一次南下了,这次官人还回去嘛?”

李昕看了看密信道:“这次不回去了,这次我们就好好坐山观虎斗一次,看看宋金两军的表演,再说了福金跟朱链刚刚怀孕我得在家陪着【】啊。”

梁红玉冷哼一声:“合着就奴家生晓龙的时候官人不在,其他妹妹生孩子的时候官人都在。”

李昕调戏道:“哟,夫人吃醋了啊,那行那咱们就再生一个呗,第二个我肯定在家。”

梁红玉娇嗔一声:“哼,想得美。”

李昕邪笑道:“嘿嘿,我还就想得美了,夫人且等着,今晚我就去你房里睡。”

梁红玉问道:“不跟你说笑了,官人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啊?”

李昕说道:“还没到火候呢,且等着吧。”

随后李昕召集了刘法、马扩、张孝纯等人,张孝纯等人在参观过兴汉岛之后便跟当初马扩等人的选择一样投靠了李昕,之后李昕便任命李邈为兴汉岛知州全面接管兴汉岛民政之事,而张孝纯、陆登、赵良嗣暂时担任李昕的幕僚,张侠则进入军队给刘法打下手。

众人来后,李昕把密信交给他们道:“你们看看吧,金人再一次南下了。”

众人传看之后,刘法先开口道:“主公什么打算?要准备动手了嘛?”

李昕摇摇头道:“不,还没到时候,不过快了,我们的准备要再一次提速了,刘帅,在兴汉岛再招五千新兵,我们可以开始组建骑兵了,至于骑兵统领,刘帅看谁适合?”

刘法想了想道:“就翟进吧,当年他跟谁某在西军也有过统领骑兵的经验。”

李昕点头道:“好,那就让翟进担任这五千骑兵的统领。”

马扩则疑惑道:“骑兵?主公,这兴汉岛并没有战马啊,如何组建骑兵?”

不光马扩疑惑,就是张孝纯等人也疑惑,他们在兴汉岛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各个城池都去过了,除了挽马并没有见过任何战马啊。

李昕跟刘法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马扩问道:“主公、刘帅,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哪里不对嘛?”

李昕说道:“对,对,子充你说得没错,这兴汉岛确实没有战马,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某为何要从高丽手中夺取距离兴汉岛千里之外的济州岛嘛,过段时间某允许你跟翟进将军去一趟就知道了,到了那顺便代某视察一下济州岛的发展情况,虽然两地经常有书信往来,但是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马扩恍然大悟道:“主公是说战马在济州岛。”

李昕点头道:“是的,刘帅,等五千新兵招齐了全部送往济州岛开始骑兵训练。”

刘法抱拳道:“是,主公。”

由于李昕军队的待遇好,自告示一贴出,五千新兵很快就招满了。

这天翟进带着马扩跟部分新兵先行出发前往济州岛,翟进在船感慨道:“自打回离开济州岛,这一晃就四年了,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

马扩问道:“翟将军,这济州岛有多少匹战马啊?”

翟进摇摇头道:“现在有多少匹某也不知,不过当年某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五六千匹了,当年在济州岛过得日子可惬意了,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在马场里骑骑马,济州岛有一片很大的草原,在草原策马奔腾的感觉很好,马参谋,这次去济州岛你就可以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马扩跟在刘法身边,刘法给他封了一个参谋的官,这听了翟进的话,马扩心中对这次兴汉岛之行更加期待了。

半月之后,翟进跟马扩到达了济州岛,下了船把新兵交代给手下之后,翟进就带着马扩去了养马场。

这到了养马场,马场马管事一见翟进便道:“哟,翟将军你怎么来了,这可有好几年没见了。”

翟进笑道:“老马,某这是奉了主公的命令来组建骑兵来了。”

马管事说道:“终于要开始组建骑兵了啊,翟将军可有文书?”

第五百一十五章 张邦昌之死 上

翟进掏出文书递给马管事道:“有,这就是文书,主公下令让某先组建五千骑兵。”

马管事看了看文书道:“好,小老儿知道了,旁边这位是?”

翟进介绍道:“哦,这位是主公派来视察济州岛的马扩马将军。”

马管事抱拳道:“没想到还跟小老儿是本家,马将军好。”

翟进急着见马道:“好了,老马,快带我们去看看马。”

马扩跟翟进跟随马管事进了马场走了一段却没见到马,马扩小声问道:“翟将军,怎么还没看到马啊?”

翟进答道:“别急,马上就能看到了。”

这时候只听马管事一声呼哨,片刻之后,地面开始震动起来,咚咚咚咚咚咚,震动声越来越响,很快黑压压一片战马便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马扩也激动了起来,当马群快到跟前的时候,马管事又一声呼哨,马群开始减速,到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马群停下来后,翟进跟马扩便走上前去抚摸观看战马,马扩边看边说道:“好马,好马。”

翟进则问道:“老马,咱们马场现在到底养了多少马了?”

马管事答道:“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现在整个马场有马两万四千匹,其中普通蒙古战马一万八千匹、上等乌珠穆沁战马两千匹,挽马四千匹。”

翟进兴奋道:“好啊,没想到有这么多战马了,以后组建更多的骑兵都不是问题了。”

马扩则问道:“马管事,养这么多马肯定耗费很大吧。”

马管事摆摆手道:“不会,主家挑的这两种马很好养活,吃杂草都能活。”

翟进说道:“马参谋怎么样,咱们骑上去溜溜。”

马扩来兴趣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于是马扩跟翟进在马场骑马骑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建炎元年秋,金兵大举南下,襁褓中的南宋王朝第一次面临生死考验。大战在即,南京应天府衙里的气氛格外紧张。御前会议气氛凝滞,群情肃穆。李纲指着地图介绍敌情:此次金兵分三路大举南下,东路自河北沧州欲渡黄河攻取京东两路,中路自河阳渡河攻河南,西路攻陕西。李纲见赵构表情严峻,和众臣紧张地查阅地图,忙安慰说,他已命各路将领就地阻击,黄河以南固若金汤。

黄潜善及朱胜非、张浚、赵鼎默默对视,心里仍捏着一把汗。赵构看在眼里,缓缓而笑:“李丞相既如此说,河南想必已是铜墙铁壁了。”

“话虽如此,但大敌当前,为稳妥起见,臣请陛下移驾避敌。”黄潜善提醒赵构。李纲急忙拦阻:“陛下正欲坐看我百万大宋新军如何破敌,岂能移驾避敌?”

赵构点头宣布:“命人护送元佑太后去东南,后宫及将士家属从行。朕当独留中原,与金人决战。”

众人听赵构说要独留中原,不禁动容。李纲拿出奏折:“陛下英武!陛下,邦昌私通宫人案已审讯明白,华国靖恭夫人李氏已供认不讳。张邦昌玷污后宫,臣请立即处决张邦昌!”

为何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议处决张邦昌?黄潜善一愣,转动眼珠沉思起来,朱胜非和赵鼎、张浚也都惊讶不解地相互对视。赵构更是纳闷:“邦昌已降职潭州,丞相怎么又旧事重提?”

“金军此次南下,目的是为张邦昌复仇。此时杀张邦昌,一为严惩僭伪,二是向金军表明,我大宋绝不向金军屈服!这一回,张邦昌非死不可!”

黄潜善恍然大悟,当即摇头冷笑:“邦昌可怜啊!我军若胜,张邦昌是祭祀的黄羊;我军若败,邦昌则是替罪的羔羊。只要邦昌死了,无论胜负朝廷都有交代。李大人一石二鸟,果然好计!”

“此时杀张邦昌,原来大有文章!”朱胜非倒吸冷气。赵构和赵鼎、张浚也都看着李纲,紧张思忖。李纲见状,怒斥黄潜善:“无稽之谈!杀张邦昌为天下树正气,为我军壮胆气,为金兵沮士气,一举三得,陛下不可优柔寡断,再行妇人之仁!”

众臣都惴惴不安地望着赵构。赵构沉吟起身:“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祖宗家法,天下尽知,丞相这是让朕……再议吧。”

赵构思前想后,折腾了一宿也没拿定主意,黎明之前才昏昏睡去,刚睡着就发觉有人在他脸上哈痒,忙睁开眼,见阿娇正调皮地唤他起床。赵构豁然而起,刚要开口说话,见吴芍芬满脸怒容,大步流星地进门,指着阿娇大喝:“贱人下去!”

阿娇见状,慌乱地跑出去。赵构不知所以:“怎么了这是?”

吴芍芬说道:“陛下知道阿娇是谁?张邦昌的义女。”

“啊!怎么不早说?”赵构大惊。吴芍芬替他穿衣:“黄潜善刚告诉臣妾,估计是要搭救张邦昌的意思。”

“好嘛,合起伙来算计朕,连美人计都用上了。”赵构不禁暗怒。吴芍芬道:“谁说不是?金军已经南下,朝中党争又闹到这步田地……”

“黄潜善结党自不必说,李纲以内修外攘为己任,可他也同样结党!党同伐异已经深入士人骨髓,彻底毒化朝廷品格。”赵构愤懑击案。

吴芍芬道:“去年金军围城期间,城内还不照样党争?狗咬狗一嘴毛,何况现在。”

赵构怒道:“朕即位以来,大敌当前,百废待兴,他们不仅不加悔改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简直就是两群丧心病狂、相互撕咬的疯狗!与其说国家亡于金贼,不如说亡于党争!”

吴芍芬问道:“陛下一针见血,怎么就不制止他们?”

“要制止党争,唯一的办法就是撵走一党。”赵构下了决心。

吴芍芬追问道:“陛下要撵谁走?”

赵构顿感为难:“黄潜善最早劝朕登基,是朕的帝师;李纲大义分明,也是朕的帝师,两位帝师,你让朕撵谁走?”

吴芍芬说道:“谁阻碍抗金就撵谁走,谁能保家卫国就留谁。大敌当前,陛下顾不了许多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张邦昌之死 下

“这个脓疮就快要破了,朕是要挤它一挤。”赵构点头。康履端上阿娇做的早膳,赵构刚要吃,又放下:“又是豆腐,朕要的是骨头!”

“皇上要吃棒骨还是排骨?”康履懵懂发问,赵构忍住无名火不理睬他。吴

吴芍芬忙示意康履出去,又问:“阿娇如何处置?”

赵构答道:“从哪来,回哪去。”

吴芍芬说道:“陛下要独留中原与金军决战,后宫南下可不包括臣妾。臣妾要留下来陪陛下。”

赵构问道:“芍芬也担心河南不保?”

吴芍芬答道:“河南尽是危城,金军又如此剽悍,陛下这是赌博!”

赵构叹息道:“是赌博!朕把宝都押到李纲身上了。”

吴芍芬又问道:“那张邦昌如何处置?”

赵构仰天长叹道:“张邦昌……赐死。”

吴芍芬看着他点头,无声地退出去。赵构低声自语:“李纲若败,邦昌可就白死了。”

使臣带着赵构诏书,星马急驰到潭州,即今天的湖南长沙。张邦昌来到潭州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赵构命他自尽的诏书,心情可想而知。他感到巨大的委屈,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冲到城墙上要往下跳,又眼晕得迈不动步子。

张邦昌下了城墙,信步来到天宁寺的亭子里,思前想后,不时仰头嗟叹,从白天一直徘徊到黄昏。终于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亭子里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平楚楼”。自己不是曾经做过大楚皇帝吗?果真是天命!罢了,罢了!张邦昌含泪把绳子悬在梁上,一头套在脖子上,蹬翻椅子,抽搐了几下,自缢身亡。

金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抗,列队渡过黄河,向南挺进。赵构直到翌日夜里,才得到金军渡河的消息,忙举烛查看地图,看到青州,猛想起心事,立即命赵明诚为江宁知府,让他务必带上所有收藏的文物即刻渡江赴任。康履答应着出去。赵构还不放心,举着蜡烛大声嘱咐:“派御营司卫士去山东,一路严加看护收藏!”

此时,青州赵明诚的归来堂院子里,几株梅树掩映下,四十三岁的李清照跟赵明诚正和三五个文人坐在摆着酒菜的桌旁谈诗作赋,年轻的仆人从江宁老家回来,进来就大哭着递上书信报噩耗:“老爷,太夫人升天了!”

“母亲……”赵明诚看仆人戴着孝,接过信只叫了一声,一口气上不来,当即昏倒过去。李清照急忙掐他人中,赵明诚醒来又哭,李清照忙请众文人扶赵明诚进去躺下,又埋怨赵春不早点让人捎信。赵春解释是因为金军已过德州,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故此回来晚了。

“啊,金兵已到德州了,这可怎么好?”李清照回头大惊,冷静下来后立即果断地命管家连夜送老爷回江宁奔丧,又叫人赶紧去雇车马骡轿,随后推开藏书房门,让侍女随她收捡起珍藏的藏品准备带走。

书房一溜共十大间,室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图书和金石古董。李清照无限留恋地看着满屋收藏,不知从何处下手。侍女说道:“十大间书籍古董怎么收拾得完?时局这么乱,夫人该跟老爷同回江宁才是。”

李清照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瑰宝,我宁可舍命,也不会放弃这些东西的。”

正在李清照为难之际,门子进来通报道:“禀夫人,门外青州天香楼丁掌柜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李清照疑惑道:“丁掌柜求见?他来干什么?你去让他进来吧。”

随后李清照来到堂屋,丁冲进来抱拳道:“夫人好,丁冲冒昧来访,叨扰了。”

李清照回礼道:“丁掌柜请坐,不知丁掌柜前来所谓何事,我夫君因太夫人逝世已经前往江宁府奔丧去了。”

丁冲说道:“某今日来是为夫人排忧解难来了,某听说金兵已过德州了,想必不日就会到达青州,夫人现在应该在为转移家藏的金石古董犯难吧。”

李清照问道:“哦,既然丁掌柜知道了,那可有什么办法帮我?”

丁冲答道:“有,夫人只管把容易带走的金石古董先带走,剩下的都交给某,某已备好车马来装这些东西。”

李清照又问道:“我想问丁掌柜为什么要帮我?”

丁冲答道:“这是我们主家的吩咐,夫人收藏的这些东西都是我汉人文化的瑰宝,落到金人手里或者毁于战火都太可惜了,所以我们主家才让某来帮助夫人。”

李清照施了一礼道:“谢谢丁掌柜,若见到你们主家也替我谢谢他,不知丁掌柜打算怎么运走这些金石古董,又运到哪里去?”

丁冲说道:“某会安排车马一路护送到登州,那里有我们主家的船队在那侯着,然后用船走海路直接送到泉州府惠安县,这比走陆路又快又安全,等夫人到了江南后若想要回东西可直接去惠安天香楼。”

李清照又施了一礼道:“还是你们主家想得周到,好了丁掌柜请随我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搬东西吧。”

丁冲抱拳道:“是,夫人。”

李清照带着丁冲连着甄别遴选了三四天,金军没到,青州乱兵先到了,到处杀人放火。外面乱哄哄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车马又不好雇,李清照在侍女的一再催促下,只将珍品装满了十五车,其他的都让丁冲带走了,李清照带着车队随着最后一批难民仓皇撤出青州。

没走多远,青州城就已经淹没在火海之中。李清照坐在车上,回望大火熊熊的家园,虽然多年藏品都救出来了,但李清照心中依然满怀悲愤。

侍女一路照顾着李清照,押解着十五辆装满宝物的马车,随着逃难的人群,从此永远地离开了山东老家。

赵构夜里得报,三路金军势如破竹,连克淄州、青州、潍州、中山府、磁州、铭州、滑州等重镇,汝州、郑州、洛阳也相继失陷。赵构正在错愕,随着电闪雷鸣,窗户猛然被风吹开,顿时窗帘漫卷,烛火摇曳,房间忽明忽暗。赵构惊愕起身,仰天哀叫:“怎么会……是谁说我大宋兵力复振,名声大噪?又是谁说中原初定,河南固若金汤?不是说我军兵力接近百万吗?难道百万大军还不如一块软塌塌的大豆腐?”

面对赵构的困惑,李纲是这么回答的:“好在汴京仍岿然不动,而且我军七千人已渡河北上,一举光复卫州。”

赵构问道:“渡河光复卫州?是谁领军?”

李纲答道:“河北张所部下都统制王彦、统制岳飞等十一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岳飞投宗泽

岳飞带着王贵渡河投奔张所,果然受到重用,被任命为统制官。渡河北上之后,他不满主将王彦的保守战法,主动前去攻打卫州。王彦不得不随岳飞光复卫州,谁料金军立即从四下里猛扑过来,王彦率军突围,伤亡惨重,七千人的部队冲出包围后,只剩下一千多人,岳飞也身受数创,并和王彦发生冲突。

37岁的王彦早年经徽宗召见亲试,被任命为清河尉,曾先后两次随种师道讨伐西夏,堪称战功赫赫,德高望重。此时他欲去西山就食,保存实力牵制金军,但岳飞再次反对。王彦最后不得不严厉警告岳飞,你是我手下裨将,须听我节制!岳飞这才无奈地随他而去。

残军抵达西山后,岳飞所部粮食告罄,请王彦调粮。王彦哪里还有余粮,就让岳飞自己想办法。岳飞贫民出身,抛家弃子从军,深知战乱中百姓的苦楚。岳飞以为,所谓自己想办法,就是放任士兵四处抄掠。而打家劫舍在岳飞看来,无异于打劫自己的母亲和妻儿。就在不久前,岳飞和家乡的母亲、妻子刘氏以及两个儿子岳云、岳雷失去联系,因此劫掠百姓是岳飞绝对不能允许的。纪律严明,体恤百姓,这也是岳飞始终保持的英雄本色之一。尤其在那个乱军纵横的年代,岳飞带兵能做到不扰民,这是极其难得、极其可贵的高贵品质。这也是岳飞八百年来广受后世敬仰的重要原因之一。

“都统制既然不肯借粮,恕岳飞不能奉陪了。”岳飞见王彦无粮可借便说道。王彦惊讶回身:“岳飞,你说不能奉陪是何用意?”

岳飞答道:“河北招抚司已被裁撤,我自为一军,从此不受你节制!”

王彦久经阵仗,屡立战功,什么人没见过?他毫不客气地提醒岳飞:“河北招抚司虽已被裁撤,我等仍是大宋官军!你敢擅自离队?按我大宋军法,这可是死罪!”

“弟兄们,我军已经断炊,王彦不借粮草,咱们自己找粮食!跟我走!”岳飞根本没把王彦放在眼里,决然上马,率领王贵等部下当即鼓噪着蜂拥而去。王彦望着他的背影大怒:“简直无法无天!岳飞你敢藐视上级,擅自离军,等我上奏朝廷,军法不饶!”

从越职上疏被削去军职,到以下犯上擅自离军犯下死罪,岳飞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之前发生的这两件史实,说明岳飞性格的一大特点:抗上!岳飞纪律严明,要求部下唯命是从,但他自己却时常藐视上级,目无领导。

这种性格缺陷也是前世岳飞最后悲剧的原因之一,当然就事论事来说岳飞几次抗命也不能说他错,毕竟摊上的上级也不是啥好人,只是说这种抗上的行为会让上级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岳飞走后,王彦的处境更加艰难,部下也渐渐离心离德。王彦为免遭暗算,每天晚上都要换几个地方睡觉。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他和部下头戴红巾,两颊刺上“赤心报国,誓杀金贼”8个金字,以表报国之志,被世人称为“八字军”。八字军在太行山频繁袭击金军,深得民心,队伍不久就发展到十多万人。

开封的宗泽见八字军势大,就写信请王彦协助他扈卫东京。王彦带了一万名精锐八字军渡过黄河,拱卫京师。宗泽立即向朝廷举荐王彦为河北、河东置制使。

王彦到开封没几日,这天刚巡视回来,听说有人闹事,忙出营查看。只见一个百姓抱着细软,带着孩子惊恐地站在中间,这边是几个丢盔卸甲的义军,那边站着一人一骑,袍是白袍,马是白马,枪是亮银枪,不是岳飞是谁?

原来,岳飞离开王彦后率兵北进,同金军战于太行山,俘虏金将拓跋耶乌。驻扎数日后,又同敌人遭遇,岳飞单人独骑手持亮银枪,刺死金将黑风大王,敌众大败而逃,不过岳飞的队伍也给打没了,与王贵也走散了,他思前想后,再回王彦那里已不可能,遂决定回东京投奔宗泽。这日进城刚到客栈打尖,正遇见几个义军抢劫百姓,被岳飞三拳两脚打倒,这才惊动了巡城的王彦部下。

被抢百姓向王彦说明了原委。几个抢劫的义军被押走后,岳飞主动跪下,向王彦负荆请罪。王彦本就爱才,一直非常欣赏岳飞,于心不忍,就赏岳飞吃了一顿酒席,然后把他绑缚起来,交给宗泽处置。

宗泽接见岳飞的时候已是夜里,他一边拆看斥候急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些闲话。岳飞一一做了回答,并把越职上疏到负气离军北上的过程说了一遍。宗泽见岳飞是个惹事的刺儿头,皱眉把一张弓扔给他,让他拉拉看。岳飞刚吃饱饭,又是赌气,两膀一叫力,弓弦应声而断。宗泽暗惊:“能开几石弓?”

岳飞答道:“左右能开三石弓,弩开八石。”

“力气倒不小,武艺如何?若要以一敌百,还得不怕死。”宗泽暗喜,不料岳飞却道:“其实勇不足恃,谋定而后动,可敌万人。”

宗泽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岳飞道:“谋定而后动,单凭你这句话,前途不可限量。坐,对东京军事大势,有何高见?”

“东京居要冲,只要在周边峙列重镇,一城被围,诸城来救,金兵就不敢窥视河南。”岳飞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宗泽起身踱步道:“果然是将才,不过你违纪当斩,这个你怎么说?”

岳飞抱拳道:“任凭大人责罚,岳飞决无怨言。”

“斥候刚报,金兵进犯汜水关。老夫今命你为踏白使,给你五百骑兵截击金军。这是你立功赎罪的机会,胜则既往不咎,若不能胜,也千万不可贪功。”宗泽诚心要考考岳飞。岳飞大喜,道声遵命,施礼出去。宗泽确信岳飞是个人才,望着他的身影不禁欣喜点头。

第五百一十八章 宋齐愈之死

赵构收到宗泽举荐王彦的奏折,当即批准。如今赵构的地图上,除了开封,整个中原北部都已经布满金军。赵构正在为责怪李纲空言大话,这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的事情,导致赵构和李纲的关系彻底决裂。

那个不停向赵构上奏的宋齐愈突然发现,他那些反对李纲招兵买马募民财的奏章统统都被张浚扣下,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府衙前与张浚高声理论起来。赵鼎在旁苦苦相劝,明着告诉他,扣你奏疏,是为你宋齐愈保命。宋齐愈书生轻狂,抢过奏疏就走:“凭什么李纲就不能弹劾?大宋开国以来,还没有擅杀上疏人先例,他李纲能奈我何?”

“自取其祸,由他去吧。”张浚拉住赵鼎,摇头而去。

宋齐愈抱着奏疏,摇摇摆摆走进府衙,不料一封奏疏飘然落下,被后面走来的陈东捡起来。

如果说王伦是市井无赖,陈东就是文人圈里的浑不懔。靖康元年,陈东多次上疏钦宗,率领太学生游行示威,请求罢斥蔡京等六贼,从此名声大噪。随后朝廷因战事失利罢免李纲,陈东又带数百太学生拥到皇宫前的宣德门抗议请愿,要求恢复李纲职务,把登闻鼓都打破了,甚至一度冲进了朝堂,引得数万开封百姓围观。其中不少无赖趁火打劫,杀人数十,请愿演变成暴乱,这才有王伦被钦宗赐御剑、封兵部侍郎制止动乱的闹剧。

平心而论,上疏直言罢斥蔡京、童贯等六贼,是陈东识见不凡,大气凛然。但以忠义挟天子,把请愿变暴乱,陈东也难辞其咎。

赵构登基,朱胜非出于抗战的需要,举荐陈东来南京。而此时的学生运动领袖陈东,早已经和李纲结成莫逆之交。

陈东见奏疏上全是宋齐愈公然向皇帝弹劾李纲的文字,不禁大惊,急忙跑去把奏疏交给李纲。李纲看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不可遏地缓缓抬头,心里已动了杀机。他断然下令,将宋齐愈押赴刑场。宋齐愈临终前高呼:“陛下!李纲违背祖宗家法,徇私杀上疏言事人!陛下为宋齐愈申冤啊!”

一刀劈下,宋齐愈被腰斩,开了有宋一代杀戮文臣的先例,围观百姓见血溅当场。

张浚和赵鼎气喘吁吁跑来,望着宋齐愈的尸体,震惊地停下脚步,不禁义愤填膺,勃然大怒:“宋兄走好,李纲擅杀大臣,我张浚必替宋兄讨个公道!”

“闪开!河北急奏!河北急奏!”一斥候狼狈地骑马飞驰而来。张浚和百姓纷纷闪避到一旁。赵鼎担心地望着斥候的马远去,暗自摇头:“河北丢了。”

赵构得到斥候急奏,得知王彦渡河失利,汴京已成孤岛,不知宗泽如何应付,忙招李纲、黄潜善、朱胜非商议军情。李纲介绍说,宗泽收编群盗,迫使金兵不敢进犯,东京秩序井然,宗泽再上《乞回銮疏》,请求赵构回京。赵构这才稍微放心。

“明知东京已危若悬卵,宗泽还要陛下还都,究竟是何居心?”黄潜善撇嘴道。李纲立即反驳:“宗泽以为,陛下此时还都御驾北伐,我军必奋勇向前,何愁金军不退?”

“东京被重重包围,已是四战之地,今日还有还都北伐的可能吗?就算陛下回京,该从哪里回去?难道要陛下杀条血路,回京重蹈二帝被擒的覆辙吗?”黄潜善敲着地图,气势汹汹。李纲再次劝说赵构:“宗泽无非是想劝陛下效仿真宗。当年寇准力劝真宗亲征,以威决胜,才有澶渊之盟。”

赵构沉吟着,转头征求朱胜非意见,朱胜非如实回答:“今日劫后重生,又逢新败,国力与真宗年不可同日而语,目下再议北伐,已是奢谈。”

“何况澶渊之盟后,宰相王钦若弹劾寇准,拿真宗皇帝做赌注孤注一掷,丞相难道忘了吗?”黄潜善随即又不失时机地添油加醋。李纲气得摇头:“黄潜善,你这是诛心之论!”

赵构制止了他们的争论:“宗泽主张回都,用心虽好,却不识大体,有违众议。目下我军防御已告失败,金军正乘胜深入,当务之急是战略转移,尽快决定巡幸之地。”

没想到这三位大臣却对行在何处各有主张:黄潜善以扬州物产富饶,财力丰盛为由,建议定都扬州;朱胜非认为建康为六朝古都,凭长江之险即可扼守江南,又可为江北声援,应定都建康;李纲刚来南京时献十策,其中说定都应长安为上,次之襄阳,再次建康。经过近三个月的思考,他此时提出了并建三都的主张,即长安、襄阳和建康同时建都。

赵构说道:“再建新都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开封永远是大宋的国都,是国人心中的圣地,今后朕巡幸之地,只称行在,不称都城。”

“陛下圣明,但并建三行在,一可借陛下巡幸之名,使国势不致示弱;二,不置定都,可使金人兵力分散,无所窥伺;三,四方望幸,可使各地奸雄不敢割据。”李纲并未看透赵构的心思,还要滔滔不绝地往下分析,被赵构打断:“并建三行在,靡费良多,钱从哪来?”

李纲愕然语塞:“那陛下以为,行在哪里最为适宜?”

赵构拿起笔,刚要在地图上标出行在所在,被张浚冲进门里的喊声打断:“陛下!臣弹劾李纲误国专权,擅杀大臣宋齐愈!”

张俊凝眉怒目,跟进来的赵鼎也是气喘吁吁,神情激动。赵构回头愣了半晌,这才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一句:“宋齐愈……被杀了?”

张浚递上奏疏:“宋齐愈屡次弹劾李纲,李纲徇私舞弊,含怨杀之。臣身为侍御史,今弹劾李纲狂悖罔悛,专权擅杀,空谈误国,坚请陛下罢免李纲!”

李纲争辩道:“陛下,臣杀僭逆宋齐愈乃戮一猪狗,但说到臣误国专权,却是欲加之罪!”

第五百一十九章 罢免李纲

“杀人如戮一猪狗?能说出这种狠话的是什么人?难道李纲真的要做当代商鞅吗?”黄潜善又往赵构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赵构看罢张浚奏疏,被黄潜善激得豁然起身,紧盯住李纲道:“李丞相把僭逆分为三等,宋齐愈位列几等?”

李纲答道:“宋齐愈位列一等。”

“好,就算一等。一等僭伪该当何罪?”赵构缓缓走向李纲。“窜至岭南。”

赵构质问道:“既然窜至岭南,罪不至死,那李丞相为何要迫不及待大开杀戒?”

李纲刚要开口:“臣以为……”

“住口!李纲李大人,你有什么权力不经上奏,就敢擅杀朕的臣子?”赵构已经站在李纲面前。两人对视片刻,赵构忍无可忍,啪地把手里的毛笔摔出去,墨汁飞溅出老远,“朕曾经赦免张邦昌,你明明是知道的,可你非逼朕杀死他!保住皇陵的是谁?不是被你杀害的张邦昌,难道是你李纲李大人?”

李纲痛苦地凝视着盛怒的皇上,不禁后退:“陛下……。”

赵构终于忍不住高声咆哮起来:“朕对相公虚位以待,擢为辅弼,同心同德犹如父子。而相公你呢?大言误国,说什么河南固若金汤,而金军却如入无人之境!李纲李大人!”

“臣有负陛下盛恩……”李纲再退,伤心欲绝。黄潜善此时火上浇油加了一句:“陛下把朝政军事全部托付给李丞相,如今抗金失败,首辅必须承担责任。”

李纲伤心地环顾众人,缓缓跪下:“事已至此,臣在朝中已无能为力,固请辞职。”

“金兵不日即来,恳请陛下及早启程巡幸东南。”黄潜善见赵构还在犹豫,阴损地补上一句,意欲让李纲继续激怒赵构。

李纲果然上当,立即激动地据理力争:“万万不可!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能复中原而有西北!西晋避夷狄之祸迁都东南,从此未能重返中原;宋、齐、梁、陈定都江南,素以恢复中原为志向,结果都未能如愿,只有唐玄宗避乱西蜀才得以光复中原。”

“书生只会掉书袋,李相公以为唐因何而亡?”黄潜善插话道。

“唐亡于黄巢。”李纲毫不犹豫地回答。

黄潜善卖弄道:“唐亡于黄巢,而祸起于桂林。唐朝赖以维持之东南财富之区破坏殆尽,汴路运输彻底中断,这才不得不亡。读书须先识字,读史则不可不通古今之变。对吗,李相公?”

“东南财富,朝廷赖以维持……。”赵构被这句话打动了,望着地图沉吟。李纲急了道:“陛下万万不可下东南!臣籍贯福建,宗泽祖籍浙江义乌,若论私情,臣与宗泽最应鼓动陛下南迁。陛下也曾誓言独留中原,如今墨迹未干,岂可失大信于天下?”

李纲这句话不啻火上浇油,赵构恼怒地猛回头盯着他:“是丞相你说河南固若金汤,朕才独留中原。如今防御已告失败,还让朕效仿二帝坐困于危城,朕有那么蠢吗?”

“陛下若听黄潜善巡幸江南,再想返回中原就势比登天了,陛下!”李纲拽着赵构的袖口大叫。

赵构脸上满是憎恶:“罢李纲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霋宫。”

赵鼎、张浚和朱胜非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此话从赵构口里说出来,还是令他们感到异常震惊。李纲流下两行灼泪,摘下冠带:“陛下虽痛斥臣,然臣之忠诚丝毫不敢减,辞行之际,臣还有肺腑之言想对陛下讲。”

赵构有些动容:“讲!”

李纲哭诉道:“愿陛下从今而后,切勿以退避之策为可贺,而以中原未复为可耻;切勿以敌退为可喜,而以敌仇未报为可愤;切勿以东南为可安,而以军纪未修、强敌在侧为可虞。则中兴之期指日可待陛下,臣去了。”

朱胜非、张浚、赵鼎都不禁动容。赵构叹了口气道:“李公留步,待确定了行在之地再走不迟,只是西北肯定不可,西北固然雄劲,但物产贫瘠,行在长安,东南钱粮逆流西向数千里,朝廷供给无法保障。”

李纲走到地图前看了看道:“那就南阳,南阳是汉光武帝兴起的地方,有高山峻岭可以把守,有宽广的城市和广阔的平原可以屯兵,且南阳地处中原要冲,自古为西南交通要道,向西可直通甘陕,西南直达川蜀,正南直抵襄樊,向东可接应东南粮饷,陛下可先将行在设在南阳。”众臣都围着地图,相互点头,只有黄潜善皱眉,暗自叫苦。

赵构点头道:“那就去南阳。”

李纲作揖道:“行在南阳,进可攻,退可守,今后必大有可为。臣虽去陛下左右,却不敢一日忘陛下,陛下保重,李纲去了。”说罢李纲转身而去。

赵构和众人久久目送李纲的背影。赵鼎不禁感慨:“赵鼎平生以憨直自诩,李纲气直,在下不及。”

第二天,南京街道上不时传来锣声,通知百姓尽快收拾细软,随皇上巡幸南阳。市面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各家百姓都在匆忙收拾细软,慌乱地驱赶牲畜准备迁徙。朱胜非和赵鼎、张浚一路巡视着走来,见张浚闷闷不乐,不禁奇怪:“侍御史一举参倒首辅丞相,为何不喜,反倒闷闷不乐?”

“废黜股肱大臣,何喜之有?”张浚摇头叹气。

赵鼎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道:“抛开枉杀宋齐愈不论,李纲入朝,言必称报君父之仇,复祖宗之业,其远小人、亲君子、抚河北、镇荆襄、决战守、议巡幸,处处以抗金为念,李纲被废,诚为可惜。”

“错!若果如赵兄之言,李纲必能建中兴大业,则在下弹劾李纲不仅大错特错,日后必成千古罪人,天下后世也必以为李纲冤枉,而怪陛下不用李纲了!”张浚摇头反对。

赵鼎不解道:“你既说李纲为股肱之臣,又说弹劾罢黜李纲不错,岂不是自相矛盾?”

第五百二十章 陈东欧阳澈之死 上

张浚说道:“陛下登基,励志复国,李纲的进言之事实施了若能有效,那李纲所言则为忠言建言。可是如今结果已经表明了李纲所言之事都是无用之言,无用即为空言,空言无当,可不必言。

还有所谓决战守,议巡幸,强敌在侧,如何控驭?粮草如何能不匮乏?兵器如何使其锐利?此等不定,难道让陛下率疲羸之卒匹马向北,就能一举定百年之鼎,成百年之功吗?

至于抚河北,镇襄邓,择将帅、简兵卒,本是至关要紧,李纲却何其轻率?河北如何抚?河南防守如何补葺?若不能在败军中选将,也不该于草莽中求帅。张所、傅亮皆不堪胜任,傅亮受命两月,仍百般推诿不过黄河,张所过河,李纲又如何专任令其奋战了?将帅,一军之魂魄。选帅岂能不加详察?我军溃败之余,如何合兵整军?如何统制部伍?训练士卒,日积月累,方能选拔其中敢战善战者为将。李纲以一身任安危之寄,却不脚踏实地,身体力行,只高坐堂上大声疾呼,今日下一榜,明日下一令,岂不是空谈误国?”

“李纲有报国大志,可惜行事太粗!”赵鼎摇头,下了结论。

张浚沉痛摇头:“今天下大乱,风雨飘摇,河朔数千里城空野溃,国家成败于目睫之间,军国大事应群策群力,决非一言而据为不拔之策。而李纲一身系九鼎之重,却专做无米之炊,定不可行之策,朗朗于大话空言,其言之可行,行之有效者,万不得一,故其忠言善言,不如不言。在下弹劾李纲,必有人说我报私仇、报师恩,但于公于私,在下都自认没错!”

“既然如此,张公何必又为李纲惋惜?”朱胜非不解。张浚欲言又止,只叹息一声。赵鼎最了解张浚,早猜中他心事道:“在下替他说吧。李纲再不济,犹胜于张浚恩师黄潜善。张浚忧虑的是,李纲的防御虽不济事,还聊胜于无。李纲一走,黄潜善当朝,国是又变,只怕万事皆休了。”

“知我者,唯赵兄也。”张浚立即向赵鼎作揖。

朱胜非闻言,也对张浚作揖道:“不以罢免李纲为喜,反为天下大局为忧,真大臣风度。”

张浚摇摇头道:“南下金军势不可挡,皇上寝食不安,做臣子的岂能不忧?”

三人正说着,突然看见陈东带领一队学生队伍打着标语,喊着“就地抗金!李大人官复原职!”的口号一路而来。

赵鼎、张浚见陈东在此紧要关头如此招摇惑众,正要拦阻,朱胜非知道陈东是自己当初举荐的,忙提醒二人,此时出面,最易激起民变。赵鼎和张浚猛想起靖康元年陈东煽动宣德门之变,深感事关重大,急忙拉朱胜非回去向赵构报告。三人赶到衙前,老远见赵构和吴芍芬站在门前,正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孟太后。

赵构此前并不认识孟太后,因为母亲被掠到北国,所以对孟太后倍感亲切,更不要说孟太后为赵构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吴芍芬是孤儿,何尝不想娘亲?两人正商量今后把孟太后当亲娘孝敬,吴芍芬提醒赵构说:“孟太后到了,陛下要时常笑。芍芬就没见陛下笑过。”

“朕原本一心倚仗李纲,谁料他……,还有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你让朕如何笑得出来?”赵构心情又沉重起来。吴芍芬忙安慰他:“要不是李纲军事失败,乱杀无辜,陛下也不会罢免他。”

二人正说着,这时康履跑来喊道:“来了,来了!元佑太后驾到!”

张浚、赵鼎和朱胜非见一队仪仗护卫着一顶大轿过来,忙闪到一边施礼。杨沂中、张俊和宫女们搀扶孟太后下了轿。孟太后抬头打量赵构:“皇帝身子骨,也忒单薄了些。”

赵构急忙跪下:“太后,儿臣迎驾来迟。”

孟太后说道:“皇帝身子骨弱,快起来吧。”

随后三人便进了府衙,到了后衙坐下饮茶,孟太后拉着吴芍芬的手说话:“九哥这个天子不好当,叫你受累了。”

“芍芬倒没什么,只是陛下这个天子当的,真是太难了。”娘俩见面,不免说些家长里短。这边赵构因为张俊迎驾有功,除他带御器械。张俊又主动请命,要先行一步,去南阳讨平乱贼,赵构点头同意。

张俊却有自己的算盘,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要回杨沂中。此前韩世忠、刘光世也都向赵构要杨沂中,赵构都没舍得给,但杨沂中原本就是张俊部下,赵构也只好忍痛割爱了。杨沂中拜别皇帝,和张俊告辞出去。

李清照与仆人侍女押运车辆走了没几日,这天刚进莱芜城门,身后就如打雷般响声隆隆。众人惊讶回头,见城外百姓纷纷拥进城门,惊惶失措大叫着跑来:“金兵追来了!金兵追上来了!”

城门外霎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几个金军斥候已经拍马赶到。李清照后雇车队的车夫们急忙都扔了车马,四处奔逃。百姓哭爹喊娘,乱成一团。前后车上的仆人和侍女转眼也不见了。李清照惊恐地四处张望,几骑金军已到车前,纷纷跳到车上。李清照跪在车上恐怖地张开双臂,护住收藏:“别过来。”

金兵们哪管这么多,正要行凶,被几个突然出现的精壮汉子偷袭杀死。汉子们跳上几辆大车,赶车疾行。李清照被汉子唬得大惊:“恩人是什么人?”

汉子回道:“夫人莫惊,我等隶属南京御营司,奉皇命专程保护夫人和文物南下。”

南京御营司,那是皇帝派来的。新皇百废待举,竟然还能想到保护文物,想到派兵保护自己,这是何等的荣耀?李清照想到此,感动得心里热乎乎的。汉子赶车疾行,载着李清照穿城而过。逃难的人群也都蜂拥着逃出城去,空荡荡的街道一片狼藉。

大队金兵簇拥着兀术而来。兀术见到被杀死的金兵尸体,驻足停下,愤怒地环视四周,一声令下:“敢有一人抵抗,全城不分长幼贵贱,一律杀光!屠城!”

第五百二十一章 陈东欧阳澈之死 中

金兵纷纷下马砍杀尚未逃散的百姓,点火焚烧房屋。霎时间火光冲天,整个城市都在燃烧。兀术嗅着焦煳的臭味,不禁厌烦:整日不是扫荡,就是屠城,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战斗,他查看地图,突然眼前一亮:“点六千人马,随我奔袭应天府!”

一个金将表示不同意见:“监军再三叮嘱,此次南征,只扫荡两河,不可长驱直入。”

“你是完颜昌部下,还是本帅部下?”兀术不由分说,挥鞭打他。另一个金将也不同意:“六千军马从山东到河南长途奔袭,恐怕……。”

兀术说道:“怕?怕宋兵?宋兵是羊群!我军是什么?是虎狼!虎入羊群,还有什么可怕的?”

众将听了,这才欢呼起来。兀术挥鞭上马,率军吆喝着飞奔而去:“随本王前去应天府牧羊,驱赶赵构离开中原!”马蹄隆隆,金兀术带领金军呼啸而过,直奔应天府。

天刚亮,满腹心事的孟太后就起来了。她活动了会儿身子,转到赵构门前,见赵构还在看奏章,便进门关怀道:“皇帝看了一夜奏章?”

赵构忙起身施礼道:“没,儿臣也是刚起不久,太后起得这么早,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家祖名讳元,老身偏称元佑,这不是犯忌讳吗?我早有心改……”孟太后刚说到此,康履捧着奏章慌张进门:“皇上……”

“果然不妥,容儿臣想想,太后保佑我大宋中兴……”赵构看见康履着急的模样,顿时紧张起来,又怕惊吓到孟太后,故作视而不见,把康履急得恨不得跺脚。赵构焦急地偷看康履,嘴上仍慢悠悠地道:“……保佑我大宋兴隆,就叫隆佑,隆佑太后可好?”

“保佑大宋兴隆,这个名号好,就隆佑吧。”孟太后高兴了。康履悄悄向赵构展示奏章,急得擦汗点头,吴芍芬和丫鬟端水从外面进来,康履一回身,把水盆撞翻了。吴芍芬责怪道:“天又没塌下来,这怎么了这是?”

“跟天塌下也差不多。金国四太子兀术亲率一路精兵直奔应天府,黄潜善正等着求见呢。”康履急得跺脚,吴芍芬皱眉忙制止他,故作镇定地进去对孟太后笑:“我说太后哪去了?感情一大清早起来娘俩就说上了。”

“太后用过早膳,儿臣再陪太后听书解闷。”赵构见吴芍芬来了,这才脱身。孟太后早看出他着急,望着他的背影,叹气道:“快去吧,哎,早膳还没用呢……一刻都不得安生,天下事都压在这小肩膀上,唉!”

吴芍芬也担心赵构,脸上偏笑着,又给盆里倒上水:“太后喜欢听书还是听曲儿?”

黄潜善在外面正急得搓手,见赵构出来,急忙施礼:“陛下,兀术此番的目标就是擒拿皇上。眼下张俊刚走,应天府只有苗傅和吴湛两军护卫。好在韩世忠刚击败河北贼丁顺、杨进,正来南京护驾途中。”

“韩世忠果然可用,升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令韩世忠就地阻击金军。”赵构看完奏疏点头。康履答应一声,匆匆出去。黄潜善又愤愤地说起来:“刘光世上奏,说斩杀山东叛贼李昱,问该不该封节度使?这不是公然伸手向朝廷要官吗?”

赵构说道:“就封他一个节度使,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说过,只要立功,朕不吝封侯。目下应天府过于空虚,巡幸南阳刻不容缓,再通告百姓随朕巡幸,派专人护送马和之等宫廷画师家眷,将所有士大夫和画师乐师及百工百姓统统带走。”

赵构一口气连续发布命令,黄潜善连声答应,话题一转:“是,只是如今陈东带人日日游行,反对巡幸,煽动闹事。陛下,他这是借反对巡幸为名为李纲鸣冤!陈东去年在开封就演过这一出,打死打伤宫廷太监多名,令渊圣皇帝改变对金策略,这回他又借机要挟朝廷。陛下,此番对陈东绝不可再迁就姑息了。”

赵构说道:“丞相与陈东等人讲清道理,妥善处置。”

黄潜善问道:“这个容易,臣只问一句,若陈东一意孤行,煽动百姓阻止陛下巡幸,该当何罪?”

赵构踱步,沉吟不答。黄潜善又逼一句:“臣请一道旨意,有敢妄自议论巡幸者,罪加一等;敢企图阻挠巡幸者,斩!”赵构依然犹豫不决。

黄潜善继续加火:“敌兵压境,非常时期,此时不杀一儆百,一旦他们挑唆得民怨沸腾,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赵构说道:“你是宰相,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赵构进屋对吴芍芬说道:“不可让太后知道金军进犯南京,免得受了惊吓,你就说陪太后去扬州游玩。”

吴芍芬断然拒绝:“臣妾绝不离陛下左右。”

赵构下令道:“不许争辩,命苗傅护送,即日启程。”

吴芍芬摇头:“苗傅带走一军,应天府就只剩下吴湛一军了。”

赵构强拉她进去:“就这么定了,快进去哄太后,千万别露出破绽。”

孟太后见赵构和芍芬在外面嘀咕半天,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见俩人进来,就故意咳嗽着道:“天一凉,咳嗽就重了,南方暖和,老身想去南边走走。”

赵构一怔,这才明白孟太后已经猜透了他们的心思,感动地说道:“芍芬文武双全,就让芍芬陪太后走一遭。”

“老身一个人自在惯了,就这么定了,走了。”孟太后说着,竟扶着侍女出去了。

赵构和芍芬目送孟太后出去。这时的街面上,家家户户都在南迁,陈东和欧阳澈带着游行队伍日夜鼓噪反对,走到哪都抬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每到一处就群情激奋地挥舞着标语,喊着要求李纲官复原职,誓留中原,反对南下巡幸的口号。百姓不知所从,人心更乱了。

这会儿陈东带着队伍一直来到府衙门前,要求面圣上书。中军统制吴湛早奉命等在那呢,带着一队兵把陈东、欧阳澈和十几个领头的太学生迎进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陈东欧阳澈之死 下

“镇江太学生陈东,伏阙上书,欲复中原,非用李纲不可!”棺材重重地往地上一放,陈东就在飞扬的尘土中朗声大叫。欧阳澈也附和道:“布衣欧阳澈和李纲素不相识,就是爱打抱不平!”

黄潜善闻声早从府衙里出来,厉声道:“陈相公在靖康年煽动民众,擅杀太监宫人,怂恿朝廷对金毁约,间接导致靖康之难悲剧上演,今日莫不是又想故伎重演?”

“哼!陈东要面见皇上,立即罢免黄潜善,也就是你这尸位素餐的当朝宰相!”陈东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黄潜善忍住怒气:“大胆陈东!你既是太学生,应该知道朝廷法度,上书就上书,言事就言事,你带棺椁进衙,言下之意,今日本官若不屈从了,你还不成了是吗?”

“皇上若不听从民意,学生唯有一死而已。”陈东梗起脖子,毫不示弱地回道。

黄潜善也挺起胸:“你敢要挟皇上?本官绝不允许!”

“皇上登基,本应立即还都东京,北伐金军迎还二帝,可皇上却不思进取,日后渊圣皇帝归来,看皇上何以自处?”陈东话音刚落,欧阳澈也高声大气地嚷:“皇上登基都干什么了?纳张邦昌女儿,只顾后宫宠乐,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二帝?”

“简直反了!把他们两个绑出去!”黄潜善大怒。陈东、欧阳澈被侍卫擒住,仍叫骂不休,黄潜善刚要命人掌嘴,朱胜非从外面跑来,拉住陈东:“死一个宋齐愈还不够吗?陈东啊陈东,在下举荐你,不是要你来送死的!”

“文死谏,武死战,学生视死如归,死而无憾。”陈东仰头大笑。

黄潜善气得大叫:“陈东、欧阳澈指斥乘舆,震惊宫阙,将二逆贼推出去,午时鸣炮问斩!”

朱胜非无奈地松开手,望着陈东和欧阳澈被押解着大步出去。

午时三刻,炮声准时响起。一月之内,张邦昌、宋齐愈、陈东、欧阳澈四条滚烫的生命,转瞬间投了鬼门关。

此时赵构收到急报,金军已突破韩世忠的防御,直奔应天府而来。韩世忠溃不成军,整个中原的败军都如溃坝的洪水,纷纷向南汹涌,这真是祸不单行。赵构刚想到这,黄潜善就惊惶地进来报告,说韩世忠已败回南京,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赵构拿起笔道:“待朕下了这道诏令,诏命沿途各郡、州、府、县,各会馆、驿站、寺庙、渡口,对所有南下百姓,一律免费食宿,殷勤招待,不得有误,把这道诏令发出去。”

黄潜善接过诏令道:“是,皇上,现在可以走了吧。”

赵构点头道:“待收拾一番就走。”

此时的应天府只见众百姓正扶老携幼,牵羊拉牛,蜂拥嘈杂地汇成一道逃难的洪流朝南边而去。

孙大娘带着孩子就是这洪流中的一员,娘俩惊惶地拉住正在逃难的阿娇:“大妹子,大伙儿这跟逃难似的,这是去哪啊?”

“可不逃难嘛!金兵来了,皇上要带中原百姓下南阳。快跟着走,再晚就来不及了。”阿娇一路走,一路把来龙去脉解释给她听。孙大娘惊讶:“怎么会这样子?我大宋不是组织了百万大军吗?”

“百万大军,吃饭的时候是百万,打仗就做不得数了。如今是要兵无兵、要将无将、要钱无钱、要粮无粮,就剩下造反的、背叛的、流窜的、逃亡的,金国还穷追猛打,先走了再说吧!”阿娇脚下不停,孙大娘忙和孩子随她走远。

赵构和一身戎装的吴芍芬,带着康履、张浚、赵鼎,出了南京应天府,向南直奔汴河码头。

十月十六日赵构派出的通问使王伦到了燕京城下,那王伦不愧是个人精,这一路上不仅学会了女真语,还早把北国的种种风俗打听得一清二楚。这日王伦骑在马上,带着随从刚走进燕京高大的城门,一个女真人迎面过来,也不遮蔽,上来就摘去王伦佩戴的宝剑。随从扯住路人要打,王伦一愣,随即喝住随从,摸出块碎银扔给路人,解释道:“别打别打,今儿十月十六放偷日,谁都可以偷,偷盗不犯法。”

“还有这规矩?北国的王法真是粗鄙。”随从要过宝剑。王伦放马,大摇大摆向守门金将走去:“官拜大宋刑部侍郎,北国通问使王伦,前来金国探问二圣。”

金兵将从没见过哪个南人有王伦这副派头,虎视眈眈地盯住王伦愣住了。王伦见随从吓得心惊胆战,上下牙齿打架,仍强撑着道:“听不懂吗?还不赶紧进城通报。”

金将一把将王伦从马上薅下来,夺过宝剑:“凡有南朝使节,一律俘获,不予遣返。”

王伦正没辙,随即灵机一动,也不说话,只是前后进退,三出头五折腰地作揖。金将一愣,无奈也只好两手交于胸前,对王伦反复哈腰施礼。随从见王伦和金将一味埋头作揖,都傻了:“不是,王相公你们这干嘛呢这是?”

“这叫哑揖,是北国上流社会的礼节,不懂这个就是山野之人,坏了,叫你别说话。”王伦见金将忽然不作揖了,正在担心,金将把宝剑客气地还给王伦,用生硬的汉语道:“你家皇帝早已被押到中京去了。请!”

王伦心中叫苦,随即又做出一副凯旋的模样随金将进城,边走边对随从说:“中京就中京,大不了多费爷一双靴。长见识没?孙子对爷客气不?这叫学问,爷不像你们,不学无术。”

汴河码头,熙熙攘攘、依肩接踵的人流大多已经登船,赵鼎在登船的一刹那,回过头,依依不舍地遥望南京,遥望比中原更加遥远的北方,并随口吟诵了一首《满江红》,后来收入集中:“惨结秋阴,西风送,霏霏雨湿。凄望眼,征鸿几字,暮投沙碛。试问乡关何处是,水云浩荡迷南北。但一抹寒青有无中,遥山色。

天涯路,江上客。肠欲断,头应白。空搔首兴叹,暮年离拆。须信道消忧除是酒,奈酒行有尽情无极。便挽取、长江入尊疉,浇胸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建炎南渡 一

待赵构的船队离去不久,兀术带领大队金兵来到汴河渡口,已不见船只的踪影,正在无奈,一金将来报,说赵构此行的目的地是南阳。兀术打开地图,果断下令,邀西路金军沿陕西迅速向南推进,截断赵构去路,防止赵构进入川陕。金将答应一声,上马而去,兀术率军沿着河水追赶下去。

汴河上,战船、舢板、竹筏等各种逃难的水上交通工具万舸争流,争先恐后,挨挨抢抢,乱哄哄一片。赵构和吴芍芬站在船头,望着江面上流离失所的百姓,附近一艘舢板豁然翻船,船上的阿娇、孙大娘跟孩子等落水百姓在水中扑腾挣扎,大喊救命。人们惊恐地喊叫,打捞落水者。赵构回头循声望去,急忙一边喊着救人,一边和吴芍芬等人各自俯身伸出手,捞救落水百姓。阿娇在水中被赵构拽上船,抬头又惊又喜又悲:“皇上……”

赵构回头见阿娇水淋淋如乞丐一般,不觉怔住了。吴芍芬也是一愣:“……是阿娇?”

“是奴婢!又见着皇上跟夫人了!这回别再撵阿娇走了!”阿娇不管不顾地跪下,哆哆嗦嗦地大哭。吴芍芬摘下披肩给阿娇披上,抱着她:“不撵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让你走了。”

赵构感慨道:“这才叫有缘修得同船渡。”孙大娘跟孩子也陆陆续续被救到了其他船上。

汜水关,也称虎牢关,即今河南荥阳汜水镇。官道上,金骑迤逦而来。早已埋伏在旁的岳飞上马提枪,正要出击,忽见久已失散的王贵带着一员玉面白袍、手提长枪的小将驰骋而来,不由得大喜。王贵也异常兴奋,把身旁的小将张宪介绍给岳飞。那张宪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即在马上施礼。岳飞顾不得寒暄,高声大喝:“弟兄们!此关即是三国群雄斩华雄、战吕布的虎牢关!多少英雄在此成名!今日跟我破贼,在此建功立业!”

士兵们群情激奋,跟随岳飞飞驰下山。金军正在行进,猛听见一声炮响,抬头见岳飞率领众兵飞驰而来,慌忙掉头就跑。岳飞率领骑兵摇旗呐喊,一路追击,取得完胜。

回到开封,众将都在樊楼为岳飞宴饮庆功。一直到宴会结束,也没见到宗泽的人影。岳飞借着酒兴,抱了一坛酒撞进宗泽书房,要与宗泽对饮。

“二帝蒙尘,皇上正往南阳巡幸途中,我等做臣子的岂能安居美食?”宗泽忧虑地摇头,见岳飞惭愧,主动换了话题,“五百骑大破汜水关金军,说说你是如何排兵布阵的?”

岳飞说道:“末将并未排兵布阵,看见金军直接冲过去,金军就败了。”

“你这叫野战。主动进攻虽属难得,终究是裨将所为。老夫已报请朝廷升你为统领,今后若为大将,一味野战不讲阵法,绝非万全之策,这部《阵图》你拿去好好钻研。”宗泽把《阵图》递给岳飞,岳飞随意一翻,放到一边:“阵图不过都是定势,纸上谈兵而已。”

宗泽不悦:“这可是当年太宗御笔绘制的《平戎万全阵图》。”

“如在猝然间与敌相遇,哪还来得及按图布阵?若兵微将寡还要按图布阵,那敌军对我虚实岂不是一目了然?看来太宗只会画图,并不擅用兵。”岳飞是直肠子,当即直言不讳地反驳。宗泽近年积劳成疾,已病入膏肓,见岳飞口无遮拦,一时激动,又咳嗽起来:“岳飞……犯忌了。”

岳飞抱拳道:“恕岳飞酒后失言。战场瞬息万变,岂能墨守成规,按图索骥?”

宗泽点头道:“所以,仁宗《武经总要》说,执阵形而求胜者,愚将也,废阵形而用兵者,败将也。”

岳飞继续说道:“末将看来,用兵首在野战,野战首在出奇,奇不可测,方能取胜。”

宗泽见岳飞口气不小,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耐心道:“照你说来,那阵法岂不是没用了?历代多少名将可都不敢说这句话。”

岳飞答道:“阵法不能说没用,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请大人明察。”

“运用之妙……何谓妙?”宗泽也算见识不凡。

岳飞答道:“这个妙,就是审时度势,灵活机动,不可拘泥。”

宗泽又问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真乃用兵名言。岳飞家里做何营生?读过什么书?”

岳飞说道:“末将祖上世代务农,末将在家时读过《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等书,末将最崇拜便是西汉的霍去病将军,霍去病北伐大漠,堪称古今第一名将。”

宗泽摇摇头道:“霍去病虽擅用兵,却轻狂傲慢,遭人嫉恨,英年早逝。你要学就学我朝开国大将曹彬。”

“曹彬中规中矩,平庸得很。”岳飞摇头冷笑,不屑道。

宗泽说道:“曹彬身为皇亲国戚,却谨慎贤德,谦和仁爱,一改凶残暴戾、桀骜不驯的武将形象,故此深得太祖、太宗两朝皇帝的信赖,这不正是你要学习的吗?”

岳飞不屑地一笑,刚要回答,宗泽严肃地看着他:“还没听懂?老夫也算阅人无数了,据老夫看,岳飞你是忠信智勇之人,但毛病也不少。你越职上疏,是为质直;临阵弃帅,是为强项。两条加起来,就叫抗上。”

岳飞反驳道:“上官主张得对,下级自然宾服;上官是错了,不抗上,难道将错就错?”

宗泽说道:“何谓对?何谓错?老夫请陛下回銮东京,自认没错,但陛下自有他的考虑,不回来也未必就是错。在国家危亡的紧要关头,如何摆正与上官的关系,是衡量君子与小人的重要标志,尤其不能把不满情绪上升为抗上,从而影响国家大计。你觉得上官有错你可以进言,但是不能抗上,你可知抗上又叫什么?”

岳飞问道:“什么?”

宗泽答道:“无礼!”

岳飞惊愕道:“无礼?大人说岳飞无礼?”

第五百二十四章 建炎南渡 二

宗泽讲道:“当初有人来拜孔子为师,孔子不见,推说病了。那人还没出院门,孔子就在屋里弹琴高歌,故意让他听见,让他明白孔子没病,但就是不能见他。知道为什么?因为当时的礼制规定,要拜师,须先通过老师的弟子引见,未经弟子介绍就拜师,就是失礼。”

岳飞一笑:“孔夫子偏心眼,规矩都是帮弟子定的。”

宗泽继续说道:“礼就是规矩,就是秩序。礼让人学会节制,节制自己的骄气、傲气、盛气、霸气,这就是所谓‘克己’。孔子说,恭敬却不懂礼的人,只会劳而无功;谨慎而不懂礼的人,只会胆怯;勇士若不受礼的约束,就会犯上作乱;直率的人不懂礼,就会伤人。”

岳飞忐忑地看着宗泽。宗泽也不管他接着说道:“恭、慎、勇、直是性格,算不得毛病,可一旦离开礼的指引,必定结不出正果。所以孔子又说,不知礼,无以立。什么意思?任何事都可含糊,唯独在礼上不得有半点含糊。”岳飞哑口无言。

宗泽语重心长的说道:“岳飞啊,老夫对你的期许很高,现在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老夫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你第二次,以后这个毛病不改你会闯大祸的。”

岳飞抱拳道:“岳飞谨遵大人教诲。”

赵构带着拖家带口的大队百姓,经过太康、临颍,一路向西南疾走多日,这天来到方城山下。在一家客栈里,赵构从张浚手里接到了宗泽升岳飞为东京留守司统领的敕令。张浚同时向赵构汇报,黄潜善屡次三番扣押宗泽奏章不报。黄潜善在旁气得咬牙:“老夫再不敢以张浚张大人恩师自诩了!这宗泽真是老糊涂,此时一味请陛下回銮,岂不癫狂可笑?”

张浚也不管他,高声朗诵宗泽奏章:“京师乃天下腹心,且二百年基业,陛下奈何轻弃以遗敌国乎?河西杨进数十万之众愿守护京城,河东李成愿率十万之众扈从陛下还阙,河北张用、曹成、山东王善等百万山寨义军,引领举踵,日望官军之至。”

“别念了!宗泽倚仗的都是占山为王、反复无常的盗匪流寇,陛下回不得!”黄潜善打断张浚。赵鼎也说:“所谓义军既反金兵,更反朝廷,一旦势大,形成燎原之势,反倒惹火烧身。”

张浚不以为然:“但大敌当前,或许义军能与朝廷患难与共,一致对外。”

“张浚你要趁早丢掉幻想,盗贼就是盗贼,共患难绝无可能!”赵构严厉地拒绝了张浚的建议。

张浚对赵构的说法还是半信半疑。赵构也不管他,打开地图,讨论起营建南阳的计划。当夜无话,翌日清早从客栈出来,赵构带着军民开始翻越方城山。百姓扶老携幼,络绎不绝。

队伍翻山越岭,傍晚时分翻过方城山,眼前豁然开朗,山下正是一马平川的南阳盆地。

南阳山水环抱,古称中国之中。西北有伏牛山,北有成山,东有桐柏山,南有大洪山,群山拱卫可供控扼;水有白水、唐河、丹江,东达江淮可运谷粟;宽城平地可供屯兵,西邻关陕可召将士,南通荆湖西蜀可取财货,北拒三都可遣救援,果然是光武中兴之地。

赵构俯瞰山下,意气风发,众人也都兴奋异常,在山地庙埋锅造饭。刚过十月,山上寒风凛冽。赵构将身上的裘皮紧了紧,望着风刮枯叶,接连打了两个冷战。吴芍芬还是一身戎装,拿着把筷子过来:“用膳了。陛下看什么呢?”

“哪来这么大的风?”赵构跟她进庙,又回头忧虑地望着狂风里打着旋的枯叶。

“这是南阳的风,来迎接陛下的。”吴芍芬难得地开了回玩笑。赵构更是难得地笑了:“能借到南阳风,那朕也成南阳诸葛亮了。”

众人都苦笑。赵构拿起筷子,让阿娇赶紧布饭,请张浚、赵鼎也坐下吃饭。还没端起饭碗,黄潜善就惊慌失色地拿着急奏进来:“陛下!西路金军连续攻破陕西同州、华州、京兆府,目前已过商洛,正大举向十堰进犯,围堵南阳的意图昭然若揭。”

“金军何以如此迅捷?”张浚慌忙和赵鼎、吴芍芬跳起来查看地图。黄潜善阴阳怪气道:“问得好!河东经制副使傅亮投敌叛国,陕西门户洞开,傅亮可是李纲力荐的!曾几何时,李纲说诋毁傅亮就是诋毁他李纲,言犹在耳啊,可结果呢?傅亮反了!”

“我西北六路军最为雄锐,即便傅亮投敌,何至于一败涂地?”赵构还闷头坐在原地纳闷。张浚想了想,道:“早听说西线六路诸帅互结仇怨,不肯相援,臣请派一员能臣节制西北六军。”

“派谁合适?”赵构问。众人商议了一番,最后赵鼎提出,陕西制置使王庶老当益壮,节制西北六军应该是众望所归。张浚另外建议,泾原路经略使司统制曲端文武双全,在西北六路军将领中威望最高,可为王庶的都统制。赵构立即同意颁旨任命。

“还是议议眼前吧,我军如到南阳,正好被金军迎头痛击,南阳去不得了!”黄潜善粗暴地打断众人。众人都是一怔,正默默无语,朱胜非气喘吁吁,撞翻门口板凳进来:“谍报!山东金军正在集结,欲南下进犯江浙。”

吴芍芬和众人回头又吃一惊,这才看见赵构仍原地坐着。赵构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放下筷子苦笑:“南阳诸葛亮看来是当不成了。都坐,议议下一步去留。”

张浚先说道:“我军应尽快经南阳进驻川蜀,凭恃千山万壑阻击金军,待得以喘息之后再大举北伐。”

“西路金军已过商洛围堵我军,川蜀还进得去吗?即便进得去,难道要朝廷放弃江浙之富吗?陛下,南阳地理偏狭,交通不便,东西两面一旦被卡住,经济命脉就全断了!”黄潜善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 建炎南渡 三

赵鼎起身道:“臣以为,李纲曾说欲恢复中原当自关中始,这话还是对的。但经营关中当自川蜀始;欲幸川蜀,当自荆襄始。荆襄左顾川陕,右控湖湘,俯瞰京洛,三国必争之地,陛下既然已到南阳,应立即过新野,以荆襄为行在,屯重兵于襄阳,中兴大业,计无出此。”

赵构若有所思道:“荆襄兵家必争之地,朕记住了。擢升赵鼎为御史中丞。”

张浚羡慕地看着赵鼎,为他高兴。赵鼎道谢后说:“臣这就拟旨,命荆襄储备粮草,修筑城堡,以备巡幸。”

“兵家必争之地也就是四战之地,陛下……”黄潜善还要争辩,赵构起身打断:“拟旨吧,有备无患,至于是否行在荆襄,朕还得再想想。

赵鼎固守荆襄的意见固然好,但黄潜善分析得也并非没有道理。驻跸荆襄,恐怕没等城堡修葺完工,就已经陷入两路金军的合围之中。如果另寻出路,又能去哪里落脚?

翌日行军,朱胜非发现全军又翻过大山,折回到昨日落脚的那家客栈。他不解赵构何以突然掉头北返,等他听说皇上居然要深入淮甸,并调集刘光世、韩世忠兵马共同伏击金军,捍御江浙,不禁大出意外,一路上都在跟赵鼎抱怨。

“襄阳固然是三国必争之地,可也是四战之地,加上供给困难,陛下一夜未眠,最后决定还是北返,迎头痛击金军,打他个措手不及。陛下拟定了一个大胆的军事战略,令我等始料不及。”赵鼎只能从乐观的角度理解赵构的意思。

赵构被迫带领军民一路北行,几乎完全是按原路返回,徒劳无功地往返走了一千五百里,这天终于走出河南,来到安徽西北角的亳州地界。熟悉地理的人都知道,亳州在商丘以南,距离商丘,也就是此行的出发地南京,才一百多里路程。赵构坐镇亳州,开始实施他的军事计划。他指挥王渊、韩世忠、刘光世三路军马悄悄潜伏到今天的夏邑、淮北和宿迁一带,准备给金军以迎头痛击。

从没有人知道赵构为什么会舍弃与南阳近在咫尺的襄阳,又怎么就突然竟敢回到淮甸来撸老虎须?我们只能设想,赵构当时面临西路金军的威胁是何等巨大。

掌灯时分,赵构在亳州府衙里洗了个澡。赵构从小在深宫里长大,养成了爱清洁的习惯,即便条件不允许,他宁可不吃饭也要先洗澡,然后一边由吴芍芬梳头,一边听赵鼎念各地奏章。黄潜善在旁敲着老寒腿,不住地摇头抱怨:“亳州距南京百多里路,早知今日,何必白白往返一千五百里?”

“陛下已令韩世忠、刘光世军马潜伏淮甸伏击金军。陛下坐镇亳州,也是背水一战。”朱胜非回答。

赵鼎所念各处奏疏,都是上报各地军贼作乱的情况,其中有宫仪作乱犯莱州,赵万犯镇江,浙江军贼陈通杀了提点刑狱周格,等等。黄潜善沉不住气道:“王渊、韩世忠、刘光世都在淮甸,何不派一二将军前去平叛?”

“各军毕集淮甸是为伏击金军,岂可擅动?”赵构不同意调伏击金军的部队平叛,他转头问赵鼎,“金军现在何处?”

赵鼎指着地图介绍说:“金军已过大黄山,正向亳州方向挺进。”

“来得正好……”赵构才说半句,忽听院门外人喊马嘶,火光冲天,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吴芍芬立即拔出兵刃冲到门口,见院门外的侍卫都撤进院子严阵以待,急问:“外面何事鼓噪?”

张浚提剑进来:“淮南贼李民杀过来了,张伯英正与贼巷战,贼兵势大,陛下快走!”

“前门尚未驱除虎豹,背后又被人捅一刀。”赵鼎愤怒跺脚。

“反贼坏我大事!”赵构怒不可遏地抬起头,水流顺着脸颊淌下。

吴芍芬推赵构起身:“陛下快从后门走!陛下快走!”

“这一走,淮甸伏击金军,势必化为泡影!”赵构愤懑地拿起浴巾,边擦头发边骂道。

深秋时节,秋雨绵绵不绝。赵构带领一路向东的逃难队伍,冒着大雨一连奔走了五天五夜,在泥泞中一口气跋涉了两百多里,途经灵璧到达泗州地界。

傍晚时分,赵构来到泗州普照寺。该寺在今江苏泗洪东南。泗洪是泗县和洪泽湖的合称,宋时江苏的泗洪和安徽的泗县统归泗州。

赵构和吴芍芬、康履一行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乘马走进普照寺时,正值大雨如注。朱胜非、方丈和篮珪已经在寺门前恭候多时。朱胜非迎上前施礼,兴奋地报告给赵构一个好消息:淮南贼李民已被张俊收编招安。

赵构脸上这才有了些生气,和芍芬、康履下马,抬头观看寺庙。主持方丈急忙施礼:“阿弥陀佛,陛下光临,鄙寺蓬荜生辉。”

“叨扰大师了。”赵构在康履的伞下回礼,来到门檐下问朱胜非,“可有各处叛兵消息?”

“密州杜彦杀太守赵野;镇江贼赵万攻瓜州;辛道宗讨杭州军贼陈通,遭遇大败……”朱胜非还没说完。赵构咬牙:“可恶!军贼欺我不敢分兵吗?既然无法设伏,命刘光世讨镇江叛兵,王渊、张俊去杭州平叛。”

已经是午夜了,赵构和张浚、黄潜善还在对明天的行程举棋不定。吴芍芬只好让篮珪和阿娇准备夜宵。张浚看着地图打破沉默:“我军已进入淮南东路地界,敢问陛下,下一步去哪里?”

众人还在思索着,黄潜善翻阅奏章,检出一封:“哈!宗泽又来劝陛下回銮了,竟说李成、张用、曹成、王善这些巨寇大盗足可依峙,陛下此时还京,敌国何足忧乎……这老头简直疯了!”

“东京已成四战之地,这个宗泽,为何非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朕回京?”赵构边吃饭边皱眉沉思。张浚接口道:“当年汉光武帝跳身河北,仅凭渔阳一旅收编群盗而有天下,故光武又有铜马帝之称。臣以为,宗泽收编王善等群盗一百多万,再三催促陛下回京,是要陛下效仿汉光武。”

第五百二十六章 建炎南渡 四

黄潜善摇头讥笑:“二帝在时,河北盗贼已兴。金军破京城后,各州郡府县多不为守,乱军往来践踏,百姓不能自保,被迫揭竿而起。宗泽招抚的这一百多万盗贼,不过乱匪而已,美其名曰忠义,岂能真依仗他们救国?”

赵构还在沉思,吴芍芬突然闻到怪味:“哪来这么大的烟?”

众人抬头,见寺庙外浓烟滚滚,随即冒出火光。芍芬警觉地抽出兵刃,跳出门去。众人惊愕,被烟呛得不断咳嗽,面面相觑。芍芬跑回来:“陛下,淮南贼李民刚被张俊收抚,又协同大将张遇兵变了!”

“杀不尽的反贼!假勤王之名,公为聚寇之患!”赵构怒不可遏,把火气都撒到远在东京的宗泽身上,“勒令宗泽将李成、张用、曹成、王善等部就地遣散!”

“臣遵旨,陛下快走。”黄潜善被烟火呛得吭吭直咳嗽。吴芍芬带赵构出门:“东、西、北三面都是叛军,陛下快向南走!”

赵构惊讶地停下脚步:“向南就过淮河了。”

“只有渡河南下一条路了。”张浚捂着口鼻查看地图。赵构扶住门框,表情凝重:“退过淮河,那就真的退出中原了!”

“淮河是非渡不可了,陛下走吧。”吴芍芬伸手去拉赵构。

当夜,南渡船队塞满淮河河道,连绵不绝,船上的灯火萤火般闪亮,所有船头都向着东方,也许那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又向东走了三百里,赵构一行下船改走陆路,傍晚时候赶到宝应县城门前。打前站的篮珪和御营司官兵,以及宝应县令及文武官员早已在城门前恭候多时,见赵构并无仪仗,身后只有一柄黄伞,都口称“万岁”,跪下接驾。御营司后军将领孙琦按剑,和士兵们肃立在城门口高声道:“末将迎接陛下进城。”

赵构刚要提马向前,吴芍芬蓦然感到一阵风吹来,不禁寒毛倒竖,她激灵打了个冷战,怀疑地打量孙琦:“陛下等等,将军不是后军孙琦吗?你不殿后,怎么跑到队前了?”

孙琦眼皮一跳,随即拔剑率领手下冲向赵构:“拿下赵构!”

“孙琦反了!”随队的中军统制吴湛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挥刀上前,与芍芬带领御营司官兵与孙琦叛军战在一起。说时迟那时快,十几个叛军已经举着兵刃猛冲到赵构马前。康履、篮珪等太监都拔剑紧紧护卫赵构。赵构在马上迅速摘下宝雕弓,弯弓搭箭,矢不虚发,将几个最前面的叛军射倒。更多的叛军又拥上来,赵构再去摸箭,箭壶已经空了,不由得绝望地仰天长啸:“难道我赵构,今日就要死在宝应县吗?”

话音未落,远处杀来一支人马,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韩世忠。韩世忠拍马赶来,加入战团。赵构又惊又喜。吴芍芬见援军到了,叱咤一声,挥剑杀死孙琦。叛军见主将阵亡,不免落荒而逃。南渡百姓纷纷上前,痛打负伤的叛军。

韩世忠追杀了一阵,回马报说,叛军已全部擒杀,请赵构进城歇息。赵构就在这一刻,做出了意义深远的重大决定:“罢了,继续南下!”

赵构带领南渡军民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扶老携幼,缓缓向南而行,一路经过高邮、泰州、江都等地。越往南行,沿途百姓口音从中原方言,渐渐变为江淮方言。越往南行,景色越绿,绿得越发好看。越往南行,河网越密布,港汊也越来越纵横交错,每条河上、每条船上、每条路上都是络绎不绝的南渡军民。越往南行,蛛网般的水路、陆路上的南渡军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会聚,越来越壮大。越往南行,南渡百姓距离安全和希望就越来越近,同时距离中原也就越来越远。

建炎元年秋,强大的金国趁南宋立足未稳之际,向襁褓中的南宋王朝发动第一次大规模进攻,迅速攻占了东至青州、西至甘肃的广袤北方。赵构一退南阳,二退宿州,三退泗州,渡淮再退楚州,但都无法立足,被迫率领九十万中原百姓南渡扬州。如果非要画一张清晰的南渡路线图的话,南渡的箭头先自河南商丘指向西南南阳,再几乎按原路折返至亳州,转向东经宿州、灵璧、泗州渡过淮河,然后途径楚州,再蜿蜒而下直到扬州,全程辗转两千五百里。经过一波三折、危机四伏、艰苦卓绝的长途跋涉,终于成就了中国历史上自西晋、安史之乱后,第三次蔚为壮观的人口大迁徙——建炎南渡。

建炎南渡的意义便是自此将中国政治经济中心从中原转移到了东南地区,继续延续了三千多年的中华文化,开创出灿烂的南宋文明,并且让这种格局一直持续到后世。

然而宁静富庶的扬州并不是南渡的结束,反而仅仅只是开始。

在扬州城门下,赵构见到了神交已久的户部侍郎、扬州知府吕颐浩。吕颐浩,山东人,五十多岁,方面大脸,相貌威严。他为官多年,经验老到,不仅文武双全,还是理财天才。但鉴于与李纲合作的教训,赵构对吕颐浩已经远不如对李纲那么热情了。

吕颐浩和扬州守臣们簇拥着赵构、吴芍芬、赵鼎、张浚、朱胜非、黄潜善等众文武,骑马刚穿过扬州城门,后面来报,韩世忠刚刚降服了叛军张遇和淮南贼李民,请赵构登城受降。赵构初到扬州,感到这个头儿开得不错,点头称赞韩将军果然了得。众人沿马道登上城墙,下马俯瞰城下,见韩世忠押解着张遇和李民所部黑压压的俘虏队伍,也已赶到城下。韩世忠在马上耀武扬威,对战俘高声叱咤:“解下盔甲受降!”

尽管军将们高声叱咤,然而俘虏们却人心危惧,谁都不肯解甲。淮南贼李民部下,有几个悄悄按着腰里的短刀匕首相互对视,气氛一触即发。吴芍芬在城墙上仔细盯着李民和张遇这两个让南渡军民吃尽苦头的首犯,突然预感不对,她拧眉提醒赵构:“降盗恐怕有反复。”

第五百二十七章 建炎南渡 五

韩世忠皱眉暗道,今日闹不好不仅骑虎难下,说不定还要来一场扬州血战。他计上心来,骑马走到俘虏前大喝:“娘的!都听本将号令!张遇、李民所部,左右分开!”

降兵降将们分成左右,站列成两个方阵。韩世忠骑马先走到张遇队列里,拍着张遇等降将的肩膀低语抚慰。韩世忠这是利用张遇叛军曾是御营司官兵的心理,与李民贼兵区别对待,分而化之。在城墙上向下俯瞰的赵构、吴芍芬、张浚等大臣却不知道老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仅他们不知道,连张遇自己也不知道,淮南贼李民更不知道。

见张遇和部将领都频频点头,韩世忠又调转马头,向李民所部的方阵慢慢走来。李民和众降将都警惕地望着韩世忠,其中不少降贼早已抽出短刃。韩世忠大摇大摆骑马走到李民等人面前,冷不防拔出铁鞭回手一鞭,登时将旁边抽出短刃的降贼天灵盖打得粉碎。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城墙上的赵构、张浚、赵鼎大吃一惊,只有吴芍芬暗自点头。紧接着,韩世忠挥鞭猛打李民,将他赶出队列:“你娘的!二次投降,还敢反复!老子打死你!”

李民手下降将望着主帅被打得狼狈不堪,都惊恐不安,带短刃的纷纷拿出来拉开架势。韩世忠等的就是这个效果,立即高喊:“暗藏兵刃者,都给老子绑了!”

韩世忠治军最出名的,就是他亲手调教的背嵬亲军。所谓嵬者,语出西番,含义颇混乱,有人说是皮牌,也有说是酒瓶的。大帅的酒瓶,必定勇猛背随,故此背嵬军即是军中无坚不摧的精锐亲军、绞肉机器。张浚、刘光世、岳飞后来都曾先后模仿韩世忠设立背嵬军。此时韩世忠一声令下,背嵬兵立即老鹰捉小鸡一样,绑出一串暗藏短刃的降将。

城墙上的赵构和吴芍芬、张浚、赵鼎都松了口气,相互点头对视。赵构微笑,对左右赞叹:“快刀斩乱麻,韩世忠堪称我军第一猛将。”

“暗藏兵刃者,共二十九名。”侍卫刚报完数,韩世忠立即下令:“统统斩了!”

韩世忠的背嵬亲兵早在降将身后站成一排,手起刀落,二十九颗人头干净利索地顷刻落地,西瓜一般纷纷乱滚。赵构等人不及反应,都惊愕得瞠目结舌,剩下的战俘们更是惊恐地纷纷跪倒,飞快地解下盔甲。韩世忠哈哈大笑,骑马回头仰望赵构:“娘的!这回都消停了!请陛下检阅战俘!”

赵构虽然佩服韩世忠,但面对如此血腥的屠杀场面,他又不禁暗自摇头。与赵构同感的大有人在,一个尚未进城的左言正在城下高喊:“韩将军不该杀戮战俘!”

“说什么?再说一遍!”韩世忠笑声未止,回头还在看着他笑。左言正是御史中的低级官员,又高声道:“战俘杀之不祥!”

韩世忠终究是粗莽武夫,也不管什么地点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催马就去抓左言正,他的几个背嵬军将领更是不待吩咐,立即拍马赶去。左言正吓得朝护城河边跑去。赵构忙高喊:“韩将军停住!”

韩世忠听见,停下了,他的背嵬军听见了,却没停下。当时军将普遍认主帅为爷为父,眼中只有主帅,没有朝廷,更没有皇帝。韩世忠的背嵬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哄而上,将左言正逼得跳入河中。这个左言正恰好又不会水,挣扎几下,呛水而亡。赵构君臣居高临下,都被这瞬间的变故惊讶得目瞪口呆。赵构忙喊:“快将人打捞上来!”

张浚怒目大喝:“韩世忠追逐谏臣致死,简直无法无天!张浚奏请夺韩世忠观察使之职!”

“韩将军刚立大功……”朱胜非为难地提醒张浚。张浚毫不退让:“韩世忠骄横不法,今日不夺他官职,只怕日后他更不知有朝廷!”

“你娘的!就凭你小子也敢弹劾老子?给我滚下来!”韩世忠仰面指着城上的张浚挑衅。赵构大觉尴尬,不由得瞠目咬牙,吴芍芬皱眉,吕颐浩怒目,朱胜非、黄潜善无奈摇头。赵鼎见韩世忠当着皇帝的面就敢如此放肆,早忍无可忍:“大胆韩世忠,不得狂妄无礼!”

“张浚身为殿前侍御史,弹劾韩将军正是卑职本分!韩将军等着,卑职这就下去!”张浚知道自己今天不下城是不行了,嘴里应着,早已飞快地跑下城。韩世忠也催马跑向城门,跳脚大骂:“老子刚立下大功,张浚你弹劾老子也不挑个时辰。”

“在下知道韩将军勇冠三军,但在皇上和百官面前,你还敢耍当年在延安府嗜酒尚气、不可绳检的无赖破落户威风吗?”张浚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城门,大义凛然地一步步走到韩世忠马前,勇敢地和他对视。

韩世忠当即愣住了:“俺老韩的家底,你从哪知道的?”

早有士兵将左言正的尸体打捞上来,抬到张浚面前放下。张浚指着尸体道:“韩将军有功,皇上自会封赏。但朝廷赏罚分明,你目无国法,竟敢当众追逐左言正,使其投水身亡。韩世忠,今日你犯到本官手里,还不知罪?”

韩世忠争辩道:“那些叛贼非死不可,这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懂个屁。”

“左言正即便出言失当,自有朝廷治罪,但罪不至死,即便死罪,也轮不到武将治罪。韩世忠!你擅杀朝臣,夺你官职还是轻的!”张浚回头仰望城上,咄咄逼人地大喝,“陛下,今日不治韩世忠这等骄将之罪,朝廷何以立威?臣请陛下务必从严治罪。”

韩世忠这才慌了,忙跪下道:“末将错了,请皇上恕罪。”

赵构这才松了一口气,吴芍芬和众臣也都频频点头。张浚仍不依不饶:“陛下,臣请割去韩世忠观察使之职!请陛下立即降旨!”

赵构心里痛快,挺胸抬头:“韩将军,知错就认罚吧。将韩世忠革职,戴罪立功!”

韩世忠拜道:“末将,谢恩。”

“朕今日才觉得像个皇上。”赵构满意地对吴芍芬耳语。芍芬点头:“朝廷需要虎将,更需缚虎之臣。”

张浚威严地看了眼韩世忠,扬长而去。朱胜非对黄潜善道:“黄丞相的高足铁面无私,大有可为。”黄潜善却没把这句话当好话听,只是气得咬牙。

“要不是张浚,今日还不知国法厉害,娘的。”韩世忠等城上赵构君臣都消失不见了这才起身自言自语道。

第五百二十八章 建炎南渡 六

扬州没有现成的宫室,赵构考虑到孟太后年事已高,为尽孝道,进城第一件事,就命康履主持为太后修建宫殿,并亲自起名承庆院,他自己的行在就临时设在扬州府衙。当晚,吕颐浩设的晚宴也被赵构推了。他一面让康履为他洗澡,一面抓紧时间听取黄潜善、朱胜非、吕颐浩汇报工作,发布命令。

有感于南渡给沿途百姓带来的损失和巨大牺牲,赵构发出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统计南渡百姓人口,免除南渡沿途州府南阳、亳州、宿州、泗州、楚州、高邮军、扬州三年赋税钱粮。

“金军已陷同州、汝州,围棣州,入西京,破潼关。”朱胜非根据谍报,不失时机地汇报。赵构沉吟半晌:“汝州城破,官窑落入金人手中,在劫难逃了。命福建路、广西增召弓箭手以备边患。”

吕颐浩见汇报完军务,这才向赵构施礼,朗声道:“臣目下只能腾出扬州府衙暂为行在,实在是委屈陛下了。听说陛下今日到扬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命内侍兴建承庆院,臣以为不妥。”

康履和赵构等众人一齐回头看他:“皇上建承庆院是为颐养隆佑太后,这有何不妥?”

“陛下若有事垂问臣,臣绝不敢让家奴代答。”吕颐浩目不斜视,表情严峻。

众人皆惊,都一齐去看吕颐浩。赵构阻止瞪眼要发作的康履:“吕相公有话尽管说。”

吕颐浩说道:“陛下孝悌,建承庆院颐养太后并无不妥,然陛下令康公公总领工役却大为不妥。”

这个吕颐浩不成了李纲第二了?康履惊讶得说不出话。赵构问:“那依相公之见呢?”

吕颐浩答道:“承庆院之预算,应付有司;禁中需索,必关三省。承庆院工役,应由扬州府承办。”

朱胜非欣喜点头,对吕颐浩由衷敬佩。黄潜善皱眉看着吕颐浩,心道:这个吕颐浩也不是善茬儿。康履瞪着吕颐浩,恨得咬牙。

赵构点头道:“接着说。”

吕颐浩接着说道:“陛下今日令内侍总领工役,论者以为内降复出,故言之籍籍。陛下应守法度,今后凡有所兴缮,应悉付有司,若有戾祖宗之法者,许大臣执奏,大臣不正救者,则罢黜大臣,则众论自然平息。”

黄潜善闻言被气得七窍生烟,瞪着吕颐浩。赵构感慨道:“我朝自崇宁、大观以后,宰相持禄逢迎,唯恐失人主之意,故于政事无所臧否,屡乱祖宗法度,驯至靖康之祸多谢相公。朕自今而后,当引以为戒。”

吕颐浩施礼道:“陛下从谏如流,乃天下之幸。臣给陛下道喜:张俊报捷,已诱杀镇江军贼赵万;王渊入杭州,诛灭军贼陈通。”

赵构更衣:“终于除了两害!赵万、陈通本是军校,却都成了军贼,他们究竟因何作乱?”

黄潜善起身道:“军贼赵万前日迫常州时,李纲已到镇江,居然出家财犒赏叛军。言者都说,李纲在朝七十五日,挟制朝廷,杜绝言路,迫害台鉴,又招兵之暴、买马之扰、搜刮民财之虐,致陛下德意沮丧,号令不行。人臣无道,不过如此。”

赵构闻言闭目不语,吕颐浩说道:“此是实情。李纲招兵、买马、搜括民财之弊,令军民大扰,难怪军贼借机趁火打劫。”

赵构又沉吟片刻,睁开眼睛道:“招兵、买马、搜括民财之举,一并罢免。招诸将来扬州行在,论功行赏,商讨下一步抗金平叛方略。丞相还有事吗?”

赵构急于要和吕颐浩做一番深谈,故此虚问了黄潜善一句。不料黄潜善早已打定主意,绝不再让张浚留在皇上身边,于是故作兴奋道:“陛下,张浚深谙弹劾之辣字诀,今日大大折了韩世忠威风,也是给飞扬跋扈的武将们敲了个警钟。臣举贤不避亲,求陛下赏张浚集英殿编修,升兴元知府。”

赵构大感意外,不觉沉吟。朱胜非、吕颐浩也都是一愣。黄潜善又加了一句:“张浚是臣的学生,陛下不好驳臣这个薄面吧?”

赵构摆摆手道:“丞相先下去吧,容朕想想再说。”

黄潜善大为尴尬,无奈和朱胜非施了礼出去。赵构望着他们出去,心里盘算着如何与吕颐浩开始长谈。

“陛下可是跟臣要钱?”吕颐浩试探着问了一句。

朝廷目前面临的主要困境,就是财政捉襟见肘,为了满足武将们的贪婪和日益增长的庞大军费,就不得不另辟财源。赵构转头看着吕颐浩道,点头道:“朕自登基以来,朝廷供给,大多出自相公。赵鼎也说他协管户部,获益匪浅。”

吕颐浩说道:“陛下登基以来,臣只上缴江南、四川税赋六百万缗,陛下谬赞,臣惭愧万分。”

“朕依稀还记得,当初北伐辽国燕山,吕相公似乎是不赞成的吧?”赵构想起往事道。

吕颐浩叹气道:“伐燕时臣为燕山府路转运使,曾上奏太上皇说,朝廷开边极远,其势难守,虽穷力竭财,亦不足以善后。”

赵构点头道:“相公果然是能臣。我朝财政最好年景收入多少?”

吕颐浩不愧是经济专家,立即答道:“谷以石计,钱以缗计,帛以匹计,金银丝绵以两计。真宗天禧五年,岁入15085万;皇佑元年12625万;英宗治平二年,岁入11613万,但支出浩大,当年即亏1573万。此后岁入累减至8000万,而支出却有增无减,累世所藏,几乎扫地。”

“如数家珍,颐浩果然是能臣。天禧年岁入15000万,不得了……今年还能有多少进账?”赵构咋舌感慨。吕颐浩回道:“再入130万缗。时下两贯半钱折银一两,今年岁入核白银不足300万两。”

赵构当即泄气:“730万尚不足天禧年半成,眼下用兵之际,这点税赋如何够支出?”

“皇室内帑和百官饷银尚无着落,730万缗全部用于军费,也不过杯水车薪。”吕颐浩皱眉点头。

赵构又问:“朝廷养兵每年要费多少钱?”

吕颐浩答道:“按一万兵算,兵饷膳食、夏服冬装、盔甲兵器、马匹草料,平时一年至少60万缗,若是如今战时,加上犒赏、抚恤、民夫脚力,非200万缗不可。”

赵构皱眉:“朝廷若养20万兵,就是4000万缗。”

吕颐浩是个坚决的主战派,点头道:“非20万精兵不能恢复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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