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枭途 - xp1024.com
《大宋枭途》


第一章 梦回北宋



靖康二年。

金人打下东京汴梁城的外城,宋徽宗赵佶与宋钦宗赵桓被瓮中之鳖。

胆小诺如的赵桓,只能按照金人的要求亲自去金营祈和。

金人趁机狮子大开口,勒索战争赔款,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帛一千万匹,少女一千五百名。

赵桓回城后,立即下令全城搜捕年轻的女子,如数奉上,并且搜刮整个东京城,甚至连自己的宗庙都不放过,为金人筹集金银。

可即便以赵桓为首的北宋政府已经丧心病狂的将北宋王朝上百年来、数代人的所积攒的财富全都献给了金人,仍然无法凑足金人的勒索。

宋王朝只能继续拿女人抵债,而且是哪皇室、宗室的女人抵债。

帝姬、王妃一人抵金一千锭。

宗姬一人抵金五百锭。

族姬一人抵金二百锭。

宗妇一人抵银五百锭。

族妇一人抵银二百锭。

贵戚女一人抵银一百锭。

最终,北宋王朝交出:

嫔妃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其中皇帝妃折钱加倍,共折合金十三万四千锭;

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共折合金二十二万五千五百锭;

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共折合金二十四万八千两百锭;

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零四人、宗妇两千零九十一人,共折合白银一百五十八万七千锭;

族妇两千零七人、歌女一千三百一十四人,折合白银六十六万四千两百锭;

贵戚、官民女三千三百一十九人,折合白银三十三万一千九百锭。

以上妇女共计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五名,折合金六十万七千七百锭、白银二百五十八万三千一百锭。

除去已经缴纳的金银数目和用一万多名女人以及其它东西抵的账,北宋朝竟然还欠金人金三十四万二千七百八十锭、银八十七万一千三百锭,北宋王朝答应今后年年上供、岁岁来朝补战争赔款。

然而——

即便宋王朝全部接受了金人的所有勒索,付出如此令人不齿的惨重代价,赵佶、赵桓、郑皇后、朱皇后、赵佶和赵桓的兄弟姐妹和妻女以及赵氏的绝大部分宗族仍被金人掳去了遥远的北方。

靖康耻!

……

蔡仍“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昨天,蔡仍在整理宋朝资料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靖康之耻这块。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些资料了,可蔡仍还是看得义愤填膺,差点没将电脑砸了。

勉强将被金人掳走的帝姬名单看完了之后,蔡仍倒头便睡。

这一夜,蔡仍满脑子都是靖康之耻,仿佛他也回到了北宋末年,放眼所看的,全都是金人的烧杀抢掠,做了一宿的噩梦。

现在,蔡仍更是从噩梦之中惊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蔡仍猛然发觉,好像哪里不对?

蔡仍拿开挡住自己双眼的手,然后定睛一看。

天呐!

这哪还是自己那简陋的出租屋?

这分明就是一间古代华宅!

这是什么情况?

蔡仍吓得赶紧滚下床,准备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由于太过惊恐,蔡仍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残了多年的身体是那么的灵活。

蔡仍逃到了门口,想要夺门而出!

可就在这时,房门就被人从外门推开了,然后一个古代侍女打扮的小萝莉从外面迈步进来。

这小萝莉长得别提有多精致了,简直就跟后世一个姓宋的女明星小时候一模一样。

兴许是因为这个小萝莉长得实在是太让人提不起戒心了,以至于蔡仍慌乱的脚步都生生的停了下来。

小萝莉用她那仿佛一汪清水的大眼睛看着蔡仍道:“公子,您起了?”

“啊?啊。”蔡仍下意识的回应道。

得了蔡仍的答复,小萝莉紧张又有些期待的问道:“那喜鹊伺候您梳洗?”

“啊?这……行吧。”

小萝莉太有杀伤力了,蔡仍现在又是晕乎乎的一脑袋浆糊,所以最终含含糊糊的同意了让小萝莉伺候自己梳洗。

小萝莉很明显是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经验,笨手笨脚的,进而总出错,

蔡仍能感觉到,小萝莉越来越紧张了,这也就导致小萝莉错的更多了。

见小萝莉如此,蔡仍反倒是放心不少。

稳了稳心神,蔡仍问小萝莉:“喜鹊,你是第一次伺候人洗漱吧?”

小萝莉一听,更慌了,手脚也更乱了,她连忙道:“奴婢……奴婢……我娘教过我的,是我太笨……”

蔡仍这回更有底了,他笑说:“别紧张,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谁都有第一次。”

听蔡仍这么说,小萝莉才暗松了一口气。

蔡仍又道:“跟我说说你的事。”

小萝莉听了,情绪立即变得有些低迷,她道:“奴婢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奴婢的父亲剿宋江不利,战败获罪被杀,奴婢一家的男子皆被刺配千里,女子则皆沦为营妓,是公子您菩萨心肠,看我们母女可怜,在我家破家之际将我们母女买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江”两个字让蔡仍当即就是一激灵,“宋江?这是北宋末年?”

小萝莉继续说道:“那宋江聚众三十六人在梁山泺造反,率众攻打河朔、京东东路,转战至我们青州,攻陷十余州县城池,无人能抵挡,不单单是我父亲一人,官家如今不也要招安那伙贼寇么……”

蔡仍突然打断小萝莉道:“那你是觉得,你父亲战败,不该受到处罚?”

小萝莉摇摇头,道:“将军有守土之责,战败当然该受罚,喜鹊虽小,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喜鹊只是有些不愤官家不公,那些有背景的将军战败了之后,都是降级处理,再往大点也不过是刺配一人,唯独像我父亲这样无权无势的军官,才被抄家问族。”

蔡仍心道:“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蔡仍似无意的又问道:“对了,你家是青州的,你父亲又是青州的军官,那你可知马政父子和呼延庆现在是否已经从女真人那里回来了?”

宋徽宗赵佶于重和元年(即公元一一一八年)派武义大夫马政(及他的儿子马扩)和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自山东登州渡海前往女真人的居住地,以买马为幌子与女真人谈联合攻辽,此后宋金使者频繁接触,一直到宣和二年(即一一二零年)两国达成联合伐辽的协议,这就是对北宋历史有着重大影响的海上之盟。

蔡仍问海上之盟,一则是想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北宋末年,二则是想精准一点判断现在到底是北宋末年的哪一年,三则是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他希望北宋政府还没有去点燃这根导致北宋灭亡的导火索。

然而——

现实却给了蔡仍沉重一击。

小萝莉答道:“应该还没回来吧,我父亲是呼延庆大人的部属,跟呼延庆大人也交好,呼延庆大人如果回来了,我家也不会落得这么个惨淡的下场……”

听了小萝莉的话,再结合宋江一伙现在闹得正凶,熟知宋朝历史的蔡仍,已经判断出来了,现在应该是重和二年,也就是公元一一一九年,离原本该发生在靖康二年(即公元一一二七年)的靖康耻还有八年……

……

第二章 前世今生



喜鹊人如其名,就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尤其当她对和善又善解人意的蔡仍放下了戒心之后,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而蔡仍,从心里上来说,可是一根活了三十五、六年的老油条,哄骗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一个愿意说。

一个不着痕迹的引导。

没过多长时间,蔡仍就试探出来了很多事。

这其中就包括蔡仍现在的身份。

他如今,也姓蔡,也名仍,名字跟上一世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现在是北宋宰相、书法家蔡卞的独子。

说起蔡卞,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要说起蔡卞的同胞哥哥,那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北宋权相、著名的北宋六贼之首蔡京。

熙宁三年,蔡卞与胞兄蔡京同科举登进士第。

绍圣四年,蔡卞擢尚书左丞,官至枢密院事,总揽当时的北宋军权,也算是当时北宋的宰相之一。

蔡卞为官廉洁、勤政爱民。

蔡卞因政声卓著,夷人知他清廉要离开,就用蔷薇露洒在衣服上的最隆重的礼节为他送行,这就是《宋史》记载的:“广州宝具丛凑,一无所取。及徙越,夷人清其去,以蔷薇洒衣送之。”

蔡卞的美名甚至还传到了辽国,宋哲宗即位后,蔡卞升任礼部侍郎,他出使辽国,辽人都颇闻其名。

而且,蔡卞深受北宋名相王安石所喜爱,王安石甚至将其次女许配给了蔡卞。

换而言之,王安石是蔡卞的岳父、是蔡仍的外公。

顺便说一句,也正是因为有蔡卞的引荐,蔡京才能进入变法派的核心,才能成为现在的权***相。

如此看来,蔡仍妥妥的是出生于名门。

只可惜,王安石早已于三十几年前死了,蔡仍的母亲王氏也早已于十几年前死了,就是蔡仍的父亲蔡卞都已于两前年死了,现如今蔡仍家就剩他一个。

蔡仍因为参加今年的科考而来到东京汴梁城,蔡仍的大伯蔡京以“家里又不缺你住的地方,没必要住在外面”为由将蔡仍强行留在了他的鸣銮堂居住。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蔡仍的家,而是蔡京的太师府。

搞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处地,又试探出来了不少其它事之后,蔡仍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穿越了,来到了北宋末年。

这个事实真的很难让蔡仍接受,但蔡仍却不抗拒这个事实,相反,蔡仍还极为期待今后的精彩生活。

蔡仍如此,自然是有原因的。

蔡仍原本是农家子弟。

因为家里穷,没钱供他读书,他十八岁高中没毕业便辍学入伍参军了。

最初,他只是普通的海军新兵。

后来,因为极具战斗天赋和很强的学习能力,他一步一步被选拔进了海军陆战队成为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蛙人。

在蛙人部队服役了五年,他因军功一直升到了上尉级别,成为蛙人小队的队长——要不是因为学历不够,以他所立的军功和对战斗的理解,没准都能升到中校,成为蛙人部队的大队长。

可以说,他二十五岁以前的生活,是既精彩,又顺风顺水。

直到那年他去马里参加维和。

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他被敌人的自爆卡车爆炸的余波波及到,从六楼破窗飞出,然后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那一摔,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却让他成了一个废人——他的脊柱摔碎了五节,左腿粉碎性骨折,经过治疗之后,他虽不至于瘫痪不能自理,但也基本上残了,国家甚至给他颁发了残疾证。

还好——

因为是战斗英雄,又因为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造成的残疾,在蔡仍退伍了之后,部队前后分三次共给蔡仍拿了一百万,又给蔡仍开了一份每个月两千的伤残补贴。

说实话,对于后来在三线城市定居的蔡仍而言,这些钱也够他自己生活用的了。

可蔡仍那时才二十六岁,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就此养老?

但话又说回来,以蔡仍当时的身体情况,又能干得了甚么?

找不到能干的事,蔡仍只能用看网络小说来打发时间。

这一看就是三四年。

看得多了,蔡仍自然而然的想到:“我为甚么不靠写小说为生?这行长个脑袋、长一双手就能干。”

想到这些,蔡仍便一头就扎进了茫茫的写作大军之中。

很多行业都是这样,看着简单,但真到了从事的时候,才知道它的水到底有多深。

蔡仍刚接触到写小说这个行业的时候,一个签约,就卡住了蔡仍大半年时间——为了签约,短短不到两万字的开篇,蔡六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将自己都写吐了,编辑才被蔡仍的执着所打动,签了蔡仍,让蔡仍成为上百万网络作者中的一人。

可签约只是写作的第一步,它只能证明,你可以写书了,可以靠写书赚钱了,但能不能赚到钱,还得再说。

蔡仍的第一本书,每个月只能赚可怜的三百全勤。

这本书,蔡仍写了一年零三个月。

蔡仍的第二本书,每个月赚一千五。

这本书,蔡仍写了一年零八个月。

蔡仍的第三本书,终于可以赚到每个月三千以上了。

可就在蔡仍想要大展拳脚写它个三五百万字的时候,某一天,蔡仍打开电脑后,却愕然发现,自己的书没了。

痛定思痛了之后,蔡仍决定放弃他所擅长的敏感题材,进入相对安全的大历史领域,开了他人生当中的第四本书——一本水浒题材的历史书。

这也是他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本书。

历史考究党太可怕了,哪怕有一点不对,他们的炮火就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为了不被喷得太狠,蔡仍在写这第四本书的时候,认真查资料,小心求证,尽量符合史实,尽量让这些考究党平息他们的洪荒之力。

为此,蔡仍甚至将《三朝北盟会编》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这两本重要的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的史料都翻烂了。

只可惜——

可能是因为自身水平的问题,这第四本书最终还是扑街了。

不过即便如此,蔡仍还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将这本扑街书写好、写完了。

作者的宿命就是,生命不息,写作不止。

在第四本书完结不久,蔡仍就开始准备他的第五本书。

因为熟悉了宋朝尤其是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这段时间的历史,蔡仍准备的第五本书仍就是这个时期的。

为了成绩,更为了赚钱,蔡仍将本就已经很熟悉的宋朝历史,又重新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以期第五本书能让自己翻身。

然而,世事无常,没等新书上传,他就穿越了……

……

第三章 宫装少妇



看着铜镜中那张跟自己原来长得一模一样却至少年轻了十六七岁的脸,尤其是察觉到了这具新身体的健康和活力了之后,蔡仍更加感激那位让自己穿越的神明。

而一旁的喜鹊,则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她为公子梳的这个有些松散的头,能否让公子满意?

从铜镜中看到了喜鹊紧张无比的表情之后,蔡仍笑道:“还不错,在你娘病好之前,就由你伺候我梳洗吧。”

喜鹊一听,大喜,忙道:“谢谢六公子,谢谢六公子!”

蔡仍转过身,然后捏了捏喜鹊那粉嫩的小脸蛋,说道:“谢什么,你可是我的人,我能不照顾你吗?”

喜鹊一听,小脸顿时就变得红扑扑的、热腾腾的,心跳也“砰砰砰”的开始加速。

府中的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婆子们都说,蔡仍将她们母女救回来,指定是看上了她们母女的美貌,早晚要将她们母女收入房中。

对此,喜鹊一直将信将疑,哪怕她母亲说:公子是君子,是看她们母女可怜,不忍心让她们母女去当营妓,才出手相救,绝不是外人所说的那个样子。

如今看来,公子好像真有要收她的意思,否则怎么会这么说,又跟她这么亲昵?

喜鹊心乱如麻,“我马上就要十岁了,再过三年就成年了……听那些婆子说,有些王孙公子就喜欢没有成年的,公子他该不会也有这种嗜好吧?”

突然!

喜鹊的脑门突然被人敲了一下,紧接着蔡仍的声音便响起:“想什么呐,这么出神,连我说什么,都没听见?”

喜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公子说什么?”

蔡仍道:“我说陪我出去走走。”

喜鹊“哦”了一声,然后跟上了蔡仍的脚步……

……

穿过一座又座庭院,蔡仍大涨见识,也终于知道了古代华府到底有多奢华。

蔡京的这座鸣銮堂,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皇宫!

这不禁让蔡仍脑中浮现出来了一些有关蔡京的太师府的记载。

蔡京的第四子,也就是蔡绦所著的《铁围山丛谈》上说:

这座太师府,高大雄伟,气势恢宏,占地广阔,大门口矗立着一座四丈九尺高的楼台,匾额上题有“鸣銮堂”三个金字,那是宋徽宗赵佶用“瘦金体”御笔亲书的。

院中有一个鸟语花香的南园,还有一个碧波荡漾的西湖,都颇负盛名。

这座宅第,是赵佶御赐给蔡京的,座落在皇城西北侧的外城,金水河南岸。

这金水河乃是宋太祖时期开凿的一条人工河,是东京城四大河流之一,专保证皇宫内廷池苑有充足用水而建。

河水从外城西北穿墙进入内城,蜿蜒而行,自天波门流入皇城后苑,在大内曲曲折折绕过太庙,然后过御街而东行,直至内城东濠。

金水河在皇宫内廷这一段称作“景龙江”或“龙德江”,出天波门以西称作“天波溪”。

赵佶临幸太师府,有时坐轿子去,有时则坐小船去。

其实坐船去最方便,沿着景龙江、天波溪逆流西行,便可直接抵达这座太师府。

太师府南边还有一条河,即汴河,那是东京城内最大的一条河流,每日来往船只很多,大多是运输货物的商船,当然也有装饰华丽的游船不时穿梭其中。

汴河穿城而过,河上有十几座桥,太师府南边的这座就叫太师府桥。

这座桥很有名,东京城里妇孺皆知。

而住在桥北太师府里的蔡京,更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蔡京从熙宁三年考中进士踏入仕途,到重和二年,已经在宦海之中沉浮达四十九年之久。

他历经宋神宗、宋哲宗、宋徽宗三朝皇帝,都很受赏识,当然这中间他也多次受到过政敌的无情打击和极力排挤。

现在,无论是权势还是待遇,七十四岁的蔡京,都已达到了人生的顶峰。

在喜鹊的陪同下,蔡仍粗略的掀开了这座古代华府的一个角。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西湖边上的一座竹林中。

这具新身体真是太好了,让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好好动换动换的蔡仍,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的这具新身体到底有多好?

于是,蔡仍停了下来。

让喜鹊站到一旁,蔡仍撩起自己的衣襟将其塞入腰间,然后虎虎生风的打了一套他上一世总结徒手格斗术。

蔡仍的这套徒手格斗术是由各国的军中格斗术加上混合格斗(包含拳击、泰拳、跆拳道、踢拳、空手道、截拳道、法国踢腿术、柔道、柔术、合气道、桑搏、西斯特玛、卡波耶拉、古典式摔跤、中国式摔跤)而成。

靠着这套徒手格斗术,直至重伤退伍之前,蔡仍一直牢牢的坐在军中徒手格斗第一人的宝座上,无人能撼动。

打着打着,蔡仍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颠覆时刻,拳脚变得越来越凌厉,招式也变得越来越刁钻,就仿佛他的每一招都能杀死一个敌人一般。

一边观看的喜鹊,满眼都是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公子,竟然有一身这样的好武艺——喜鹊虽然不懂武艺,但她从直觉上感觉得到,六公子的武艺绝对要比她父亲高出不少。

从头到尾畅快淋漓的展示了一遍自己所会的格斗术,蔡仍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了功。

这让蔡仍更加满意自己的这具新身体,“这身体的底子实在是太好了,没系统的锻炼过,甚至有可能就没锻炼过,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耐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蔡仍准备进一步测试自己的这具新身体的时候,远处的西湖方向突然传来了“噗通”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了男女混杂的求救声,其中一个女人喊的“救命”声格外的悦耳和刺耳!

也不知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什么魔力,它一出现,蔡仍刚刚还控制自如的身体突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发了疯似的向那求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急奔了不一会,蔡仍便来到了湖边,然后就看见一个宫装少妇正在湖水中挣扎。

连给蔡仍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蔡仍的身体就带着蔡仍一头扎进了湖入之中……

……

第四章 人工呼吸



蔡仍敢向上帝、耶稣、真主、如来佛发誓,刚刚这一系列的举动全都不是出自自己的本意!

所以,现在的蔡仍,是懵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刚刚还是好好的,转眼间就跟疯子似的跳入了西湖之中?关键是,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自己就好像是个旁观者一样!

蔡仍在水中扑通了好一会,可连一米都没能游出去,自己反倒是喝了好几大口水。

而远处,那个宫装少妇已经开始沉入水中了。

见宫装少妇就要被湖水吞没,蔡仍的身体扑通的动作更大,就好像想一下子冲到宫装少妇的身边将她救起。

蔡仍一直拼了命的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可不论蔡仍如何努力,他的身体就是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就是拼了命的往宫装少妇那里扑通!

蔡仍突然福至心灵,大喊:“你这样是救不了她的,快把身体给我,我一定救她的性命!”

也不知是不是蔡仍喊得这句话起了作用,突然之间蔡仍就又能控制自己的新身体了。

蔡仍大喜,然后就想往回游。

可蔡仍刚要转身,他的身体立即就又有点失控的迹象。

蔡仍大骇,再也不敢做这样的尝试了,赶紧以最标准的自由游快速向宫装少妇那里游去!

宫装少妇此时已经沉入水中。

不过蔡仍一点都不慌张——曾在海军陆战队蛙人部队服役过七年的蔡仍,进入水中,就跟回家一样,救个人而已,对他而言,真是太小意思了。

蔡仍找准方向,一个猛子扎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蔡仍就找到了宫装少妇,然后将宫装少妇拖出水面,再然后倒提着她快速游到了岸边。

这时,宫装少妇已经没气了,而且没了心跳。

这种情况,蔡仍在训练那些旱鸭子新兵的时候经常碰到。

所以,蔡仍立即将宫装少妇放平,然后解开了宫装少妇的衣襟,再然后使用cpr对宫装少妇进行急救。

所谓的cpr,那是外国人的叫法,在我大中华,此法叫做“心肺复苏术”,俗称“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其实有很多种,像俯卧压背法,像仰卧压胸法。

但口对口吹气式人工呼吸是最为方便和最有效的。

蔡仍答应过自己的身体一定会救宫装少妇的性命,所以蔡仍使用的是最有效的口对口吹气式人工呼吸法。

这里说一句,蔡仍之所以选择口对口吹气式人工呼吸法,除了因为他一定要救活宫装少妇以期彻底得到自己的身体,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对象是一个妙龄少妇,而且从她那没有被湿漉漉的头发完全挡住的俏脸上不难看出她长得应该不错,否则,蔡仍最多也就是以俯卧压背法或是仰卧压胸法相救。

一,二,三……十五,按十五下,蔡仍就给宫装少妇人工呼吸两下。

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就在蔡仍对宫装少妇施救的时候,远处一个青年文士和四个使女急慌慌的跑来。

还没到近前,他们就看见,蔡仍一会按宫装少妇的胸,一会又亲宫装少妇的嘴。

在他们看来,蔡仍这很明显在非礼宫装少妇。

青年文士见了,顿时双眼通红,然后发了疯似的向蔡仍扑来!

冲到近处,青年文士更是看见宫装少妇的衣襟已经被蔡仍扯开了,甚至就连里面的肚兜都有些松动了!

见到这些,青年文士仅有的一丝理性也顿时全都消失一空,挥拳便向蔡仍的脑袋打来!

擅长听风辩位的蔡仍,仿佛脑后长眼一般,身体微微一偏,就躲过了青年文士的这一拳,随即一肘就捣在了青年文士的胃上。

“砰!”

“哼!”

“不对!”

蔡仍对自己的这一肘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的这一肘绝对可以让青年文士抱着胃满地打滚,丧失继续袭击自己的能力!

可青年文士在闷哼了一声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这很反常!

蔡仍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青年文士一眼,结果愕然发现,青年文士竟然脸贴着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这让蔡仍诧异不已,“只是轻轻点中他的胃,不该这样啊,他的身体这么弱不经风?”

救人要紧,蔡仍也来不及多想,他继续以十五比二的频率对宫装少妇施展口对口吹气式人工呼吸法救宫装少妇的性命。

与此同时,那四个侍女见自家驸马被六公子一肘打倒撅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全都吓蒙了,纷纷想到:“在我家非礼我家帝姬不说,还敢当众殴打我家驸马,然后继续非礼我家帝姬,这六公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他不怕老爷问他的罪,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一个侍女壮着胆子来到自家驸马跟前,然后猫下腰去搀他,想将他扶起,不想让他继续这么丢人了。

可不成想,青年文士一点都不配合!

不仅如此,青年文士还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侍女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随即她颤颤巍巍的伸出她的手指去探青年文士的鼻息。

一探之后,侍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同时惊恐道:“驸马死了!”

恰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了一声轻咳!

紧接着,宫装少妇就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蔡仍见状,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把你救回来了!”

一个机灵的侍女,见到这一幕,又听见蔡仍的自言自语,灵机一动,然后就冲蔡仍说道:“六公子,求您快救救我家驸马吧,我家驸马他……可能不行了!”

“不行了”这三个字吓了蔡仍一跳!

蔡仍心道:“不会吧,哥的好日子才刚刚到来,就摊上人命了?而且,这家伙好像还是一个什么驸马?”

蔡仍赶紧上前去察看!

一看之下,蔡仍的冷汗顿时就涌了出来——青年文士真没气了!

蔡仍不敢迟疑,一把就揪住青年文士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啪”“啪”“啪”连着给了文士男子好几个巴掌!

蔡仍感觉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可文士男子的脸却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鼓了起来!

蔡仍见状,就是一怔,然后就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不对,我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蔡仍打得这几巴掌,青年文士竟然一张嘴吐出了两棵牙齿,然后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见此,蔡仍赶紧松开青年文士,然后上前关心道:“喂,你没事吧?”

……

第五章 茂德帝姬



“喂,你没事吧?”

青年文士缓了好一会,然后狠狠一挥手将关心他的蔡仍甩开,再然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就凭青年文士的这点力气,怎么可能甩得开蔡仍?

不过——

青年文士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并不想跟一位驸马爷结仇的蔡仍,便顺势退了一步。

青年文士站起来了以后,像看杀父夺妻的仇人一样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蔡仍,冷冷的说道:“蔡仍,我若不报今日之仇,妄为男人!”

言毕,青年文士便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哪怕蔡仍在他后说:“我是想救你们夫妇的性命,才有所冒犯的。”,他都丝毫没有停下他的脚步的意思。

蔡仍有些头疼,从青年文士的表现上来看,他们之间的仇怕是结定了,而蔡仍是打心底里不想结这个仇,尤其对方还是一位驸马爷。

与此同进,蔡仍还有些担心:“我的身体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受我控制了,这种事还会发生吗,还是只有当这个女人出现危险的时候,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蔡仍扭头向宫装少妇看去。

就在这时,侍女们已经为宫装少妇收拾好了衣装,并拥着宫装少妇往回走。

因为湿衣服裹身的缘故,宫装少妇的绝好身材被蔡仍一览无余。

蔡仍忍不住暗咽了口口水,心道:“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多一分算肥,少一分算瘦,这身材真是好到爆,一点都不输后世姓杨的那个女星,而且她才多大,有十五没有?今后她的身材一定会更好!或许……她是那个蔡仍喜欢的人,所以那个蔡仍才用他的残念抢我的身体去救她……”

蔡仍毫不加掩饰的火热目光,让宫装少妇本就低着的头,又低下了一些。

这也使得蔡仍始终都无法看清宫装少妇的相貌,未免有些遗憾!

路过蔡仍的身边时,宫装少妇的脚步顿了顿。

迟疑了一下,宫装少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六郎的救命之恩,你五哥那里你不用担心,回头我会劝他去跟你道谢的。”

言毕,宫装少妇就带着四个侍女离开了。

而这边,蔡仍心中却惊涛骇浪,“我五哥?他是蔡京的第五子蔡鞗?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岂不就是宋徽宗赵佶的第四个女儿、也是赵佶最漂亮的一个女儿茂德帝姬赵福金?”

很快,蔡仍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见蔡鞗、赵福金等人走了,喜鹊连忙从远处跑过来。

一见蔡仍的面,喜鹊就埋怨蔡仍道:“公子,您怎么能非礼茂德帝姬呐,她可是官家最喜欢的女儿,连相公都得礼让她三分,您更不该打五公子,现在怕是连个能帮您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您没准就要大祸临头了……”

蔡仍根本没听喜鹊说什么,而是默默的看着赵福金的背影,“她就是赵福金,那个先被完颜宗望那个老流氓强行索要、强行占有,后被完颜希尹那个老流氓强行占有、祸害死的可怜女人……靖康耻,可耻!真是太可耻了!我说什么都要阻止这一切!”

一直目送赵福金的背影完全消失,蔡仍才收回目光,然后给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喜鹊一记头栗,道:“呱噪,一个在女人面前唯唯诺诺、俯首听命的男人也能动得了我?”

没错。

虽然蔡鞗是蔡京的儿子又是赵佶的女婿,可蔡仍却没将蔡鞗这个驸马爷放在眼里。

首先是家世在这里——虽然蔡鞗的家世好,可蔡仍的家世也不差,蔡卞之子、王安石之外孙,他也是一等一的豪门子弟,而且,蔡京之所以能发迹,有很大程度是因为蔡卞向王安石引荐了蔡京让蔡京可以进入变法派的核心,蔡京才能一展他的政治报复,才能成为现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而蔡仍是蔡卞的独子,所以,蔡仍只要不太过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已故的蔡卞的面子上,作为长辈的蔡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太难为蔡仍的。

其次,能被选中当驸马的人,大多都是龙章凤姿,没有凡庸之辈,可话又说回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只能是当个小白脸,真有远大的政治报复、真的才华横溢,是绝不会去当驸马的,尤其是宋朝的驸马,因为一旦当上了宋朝的驸马,虽然能获得荣华富贵,但也就意味政治生涯基本结束,至少是再也没有进入权利中心的可能,而蔡鞗窝囊的一生也证明了他不是一个例外。

再次,就是赵福金的态度——很显然,赵福金是非常感激蔡仍救了她性命的,事实上,没有比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赵福金更清楚蔡仍刚刚的无礼之举是在救她的性命,没有蔡仍的刚刚的无礼,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从赵福金临走之前所说的话上也不难判断出来,而虽然蔡鞗是赵福金的丈夫,但两人之间很明显是赵福金的身份地位更高,谁让赵福金是皇帝的女儿,而蔡鞗只是宰相的儿子,因此,此事最后自然是要以赵福金的意志为主。

再其次,就是这件事的本身——虽然这其中存在着些许误会,但事实上蔡仍就是在救赵福金的性命,打了蔡鞗,也是因为蔡鞗妨碍蔡仍救赵福金的性命,这事只要给蔡仍机会,蔡仍绝对可以说清楚。

最后就是这件事跟其它事不同——它涉及到皇家和宰相家的名声,所以,不管是谁,都会极力掩盖,没有人会声张的。

因此,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说,蔡仍并不担心蔡鞗报复,他只不过是有些遗憾罢了。

是的,遗憾。

能来到这个让蔡仍魂牵梦萦的北宋末年,蔡仍在欣喜之余,也想有一番作为,甚至是想向金人雪耻报仇。

而想向金人雪耻报仇,就绕不开蔡家,尤其绕不开蔡京和蔡攸父子,因为他们父子在这一时期先后执掌这个国家的最高权柄与大宋的命运息息相关。

所以,从本意上来讲,蔡仍是想跟蔡家处好关系的,因为这能让他将来走不少捷径。

然而,天不从人愿,竟然会出这档子事,说不准就会因为这事蔡家与他交恶了。

“哎!这叫什么事啊?”

蔡仍摇摇头,然后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往回走,同时思索怎么应对此事和怎么在这个世界立足。

一路无话。

一主一仆二人刚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还没等他们进院,就有两个身着华美服装的仆人迎了上来。

其中一人,领先了半步,来到蔡仍身前,他向蔡仍深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六公子,我们三公子有请。”

……

第六章 一家人



蔡翛,蔡京的第三子,蔡家的三公子,蔡仍的三哥,现在任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正二品大元。

顺便说一句,蔡京共有六子(老二早夭),其中五个比蔡仍大,一个比蔡仍小,所以蔡仍在他们这一辈中排老六,因此,有人管蔡仍叫六公子、蔡六郎,当然也有不将蔡仍放在眼里的人管蔡仍叫蔡六。

虽然与蔡京、蔡攸这些掌握着北宋王朝绝对权利的权臣比不了,但蔡翛也已经进入了北宋王朝权利的绝对上层,反正是蔡仍这个素人还不能比的。

因此,蔡翛邀请,蔡仍不能不应邀。

所以,蔡仍便跟着蔡翛的两个仆人去了蔡翛的院子。

其实——

蔡仍能猜到,蔡翛找他,应该是为了他与蔡鞗之间的误会。

这也是蔡仍所期待的——他希望能化解这段误会,修复他与蔡家的关系,如果真能如此,那他达成自己所期待的跟金人雪耻、报仇,也就有机会了。

三人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座规模庞大的院子。

蔡翛的一仆人先进去通报。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略微有些胖的四旬多些的中年便大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此人一见蔡仍就热情道:“快让为兄看看,这才几年不见,六弟都成大小伙子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突兀,实际上一点都不突兀。

蔡仍与蔡翛虽然是兄弟,但两人之间实际上差了二十五、六岁。

这里面有蔡京早婚、早育有关,更重要的原因是,蔡卞老年得子,五十多才得了蔡仍这么一个儿子。

这也就导致,蔡京的前五个儿子,哪怕是老五蔡鞗,都比蔡仍大了近十岁。

不过,蔡仍还不是蔡家这一辈中最小的,蔡京在近六十岁时造的蔡脩才是他们这辈中最小的一个。

但话又说回来,蔡仍虽然比蔡脩大一点,但事实上也就跟蔡翛的儿子蔡同同岁,比蔡翛的儿子蔡征都要小两岁。

所以,蔡翛这么跟蔡仍说话,一点都不突兀,相反还透着一股不知真假的亲切。

这让担心了一路的蔡仍,不禁暗松了一口气——现在,蔡翛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态度,还代表蔡家的态度,而从蔡翛的表现上来看,蔡家应该还不想跟蔡仍翻脸,更别提跟蔡仍决裂了。

同样不想跟蔡家翻脸、决裂的蔡仍,赶紧就坡下驴的给蔡翛施了一礼,并道:“见过三兄。”

蔡翛一把搀起蔡仍,道:“六弟无需多礼,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忙你们科考一事,又怕与六弟你相见,引起小人非议,毕竟我是这科的主考官,而六弟你又是这科举子,所以一直没能为六弟你洗尘,如今科考已毕,我也终于可以歇歇了,于是请六弟过来叙叙家常,我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对了,听说六弟你很擅长棋艺,今天说什么也要陪我杀上两盘……”

说话间,蔡翛已经热情的将蔡仍领入院中,然后带蔡仍进入了正厅之中。

显然,蔡翛早有准备,茶水和棋盘早已经摆好了,侍女甚至焚上了一炉上好的沉香。

浓烈的沉香木香味迎面袭来,袅袅的沉香木香味,飘散出来的是富贵与安怡,辛辣与张扬。

这很符合蔡家人的性格——蔡家从蔡京至下,皆是这样的性格。

主人已经准备好了,蔡仍也没有必要再矫情,于是,蔡仍与蔡翛分坐棋盘的两旁。

猜子。

蔡仍执白先行。

蔡仍干净利索的放了一子。

蔡翛见状,笑笑,然后也放了一子。

如此你一子我一子的大概下了十几手,蔡翛才似无意的说道:“六弟还精通治病救人之道?”

蔡仍心道:“来了。”

蔡仍不慌不忙的又放了一子,说道:“看得书杂了,因此会一些急救措施。”

顿了顿,蔡仍接着说道:“早年我曾得过一法,名为‘人工呼吸’,此法说:呼吸是人生命存在的征象,当发生意外伤害,如自缢,如溺水,呼吸困难,甚至是停止时,如不及时进行急救,很快就会造成死亡,应在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人工呼吸,其具体方法就是,病人仰卧,松解衣领衣服,将病人头部后仰,救护人员将口紧贴病人的口,另一手捏紧病人鼻孔以免漏气,术者深吸一口气,向病人口内均匀吹气,使病人胸部能随吹气十六到十八次,直到病人自动呼吸恢复为止,如果呼吸心跳均停止时,应同时进行心脏按摩术,具体做法就是用双手有规律的按压伤者的胸口,使其恢复心跳。”

蔡翛略带诧异道:“世界还有如此神奇之法?”

蔡仍道:“三兄可以翻看一下《金匮要略·杂疗方》,此书中记载,东汉末年,战争不断,瘟疫四起,人民颠沛流离,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时侯,经常有人痛不欲生而上吊自尽,当代名医张仲景不仅研究各种医学典籍,还尽力采集民间验方,不断积累资料,他听到有人救活了自缢的人就去打听方法,经多次请教后,就记下了救自缢而死的方法,并写入书本之中。

该法就是:把自缢的人抱住,慢慢地解下来,仰放在床板上,两人蹲在窒息者两旁,按摩他的臂、颈、小腿。并拿起两手一起一落地活动。另外一人反复按窒息者的胸脯,和抬手的人尽量配合一致。这样进行一段时间后,窒息者若能恢复呼吸,则动作仍继续进行下去,直至复苏。

我这人工呼吸之法,便是脱胎于此法,只不过,我这人工呼吸之法,更加有效,也无需多人一块施展。”

蔡翛听罢,感叹道:“六弟真是博学多才!如此,我便代五弟夫妇谢过六弟的救命之恩。”

蔡仍道:“一家人何必谈谢,我也不愿意官家因为茂德帝姬出意外而罪咱们蔡家。”

虽然是借了父兄之力,但蔡翛能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便成为六部尚书之一,怎么可能是个蠢人?

因此,蔡翛当然能听明白,蔡仍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及时相救,让官家最喜爱的女儿茂德帝姬死在咱们蔡家,那咱们蔡家没准会被官家所恶,甚至有可能会大祸临头。”

想到那个被动的局面,蔡翛也不禁暗暗侥幸:“好险!幸亏老六救了茂德帝姬的性命,否则官家的怒火只怕是不好平息,毕竟,茂德帝姬才嫁过来不到半年时间!”

蔡翛由衷的说道:“六弟有心了,为咱们蔡家避免了一桩祸事。”

蔡仍道:“都是一家人,蔡家如果被官家所恶,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是蔡仍第二次说一家人了,蔡翛心中一动:“他似乎不像他父亲那样抗拒我们蔡家?”

……

第七章 蔡京



蔡仍和蔡翛继续下棋。

越下,蔡翛想得越久,眉头皱得也越深。

慢慢的,白子声势越来越大,黑子则渐渐的被杀得七零八落。

大半个时辰后,蔡翛投子认输,然后抬起头认真打量起蔡仍来,并道:“六弟棋艺高超,只是为求胜未免有些……不择手段。”

蔡仍不以为意的笑笑,道:“胜了就好,手段重要吗?”

蔡翛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六弟真是个妙人,来,咱们再杀一盘。”

不用蔡翛说话,就有侍女上来,将两人下过的棋盘连同上面的棋子一块拿了下去,然后又有侍女为他们换了一个新棋盘和两壶棋子,二人再次猜子。

第二盘一开始,蔡翛就不动声色的学起蔡仍不择手段的去攫取胜利。

蔡翛的棋艺本就不比蔡仍差多少,再将蔡仍为胜利不择手段的办法学了去,立即就扳回了局面,最后甚至差一点就胜了蔡仍。

到了第三局,蔡仍暗中放了点水,惜败给了蔡翛,让蔡翛心情大好,与蔡仍交谈更欢。

蔡仍与蔡翛又聊了一会,蔡仍便很有分寸的起身告辞。

一直将蔡仍送到了南园边上,蔡翛才与蔡仍惜别。

返回自家的客厅后,蔡翛径直来到了厅中的一面屏风后面。

就见,一个恬静的女子正伺候一个瘦高老者在那里看书。

蔡翛道:“父亲,让您久等了。”——这老者非是别人,正是蔡翛的父亲、现在北宋王朝的权相、未来的六贼之首蔡京!

蔡京一边继续看书、一边道:“蔡仍这孩子怎么样?”

蔡翛笑说:“很对我味口。”

蔡京抬眼看了蔡翛一眼,道:“哦?就因为他最后让了你一盘棋?”

“呃~”

蔡翛有些愕然道:“爹您说最后一盘棋是他让我的?”

蔡京继续看书,同时道:“这么明显的事,你都没看出来?”

蔡翛有些尴尬道:“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我还以为我是凭本事赢的。”

蔡京道:“说说你对他的评价。”

蔡翛显然早有准备,他道:“刚刚他一直在强调咱们是一家人,这很明显是在向咱们蔡家靠拢,基于此,我推测,他救茂德帝姬的性命,也包括他最后让我那一盘棋,都是在向咱们蔡家示好,我想,他可能也清楚,二叔已经过世,威望和权势都已不再,他若想在大宋为官,若想一展报复,所能依靠的唯有咱们蔡家,所以,他跟二叔应该不是一类人,他应该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蔡京没有否定蔡翛对蔡仍的判断,显然,他也是这么看蔡仍的。

蔡翛接着说道:“他似乎功利心很重,这从他不择手段赢棋上就不难看出来。”

蔡翛想了想,又道:“至于更多的,仅从这一次接触上,我是看不出来了。”

蔡京不可置否道:“那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安置他?”

蔡翛也早有考量,他道:“虽然殿试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但以他的才学,登进士第应该没有问题,毕竟他可是与蔡迨齐名的才子,而二叔虽然早早的便离开了朝廷,现在更是已经去世,但二叔的门生故吏还有不少在朝中,最关键的是,世人皆知他是咱们蔡家的人,都在看咱们蔡家怎么对他,而今他又向咱们蔡家表示了亲近之意,人又有所贪恋,应该不难控制,所以,我觉得可以给他铺一条平整的道路,让他从殿中侍御史做起或是去一县担任知县。”

蔡京沉思了一会,道:“此事你还需问问他本人的意愿。”

蔡翛道:“是,父亲。”

沉默了一会,蔡京又道:“当年王相公说,能够继承他的学说的人只有四个,一是他之子王元泽,一是吕惠卿,再有就是我和你二叔,王相公被罢相的当年,王元泽就走了,吕惠卿当时是王相公变法时的主要助手,但后来他与王相公发生了分裂,只有我与你二叔始终坚持王相公的变法,没有辜负王相公的厚望,至于后来我和你二叔产生分歧,那完全是因为,你二叔这个人太固执不懂得变通,竟然要将王相公那还不成熟的学说坚持下去,而我则是认为应该有所调整与深化……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这些年来,在我主持下,大宋蒸蒸日上,四海承平,丰亨豫大……”

丰,就是丰裕,治国首先要抓经济,要让国家财政充盈富裕,这是治理国家的经济基础。

亨,就是亨通,要确保政令畅通,这样变法才能见到成效,这是政治基础。

豫,就是安乐,要创造安详和乐的社会环境和氛围,这是社会基础。

大,就是弘大,要树立大国风范,要体现大国气派,这是国家形象基础。

蔡京的治国理念就是建立在这四个基础之上,层次分明,思路清晰,内涵丰富。

蔡京的“丰亨豫大”治国理念,源自于他对《易经》丰富哲理的认知,也反映出他对理想政治的思索与憧憬。

不过——

也有人说,蔡京的这些治国理念,是以此粉饰太平。

还有人说,蔡京这是在倡穷奢极侈之风。

甚至有人说,蔡京这是视官爵财物如粪土,在极力鼓动宋徽宗赵佶大肆挥霍。

后来,蔡京被定为六贼之首,他的“丰亨豫大”,就是他的罪状之一。

蔡京的治国理念对与不对两说,但客观地讲,蔡京所主导的变法的确是让北宋社会面貌焕然一新。

政治上,蔡京清除了旧党势力,结束了蔓延几十年的党争之祸,为社会经济发展打下了政治基础。

经济上,蔡京重视农桑,鼓励开荒,尤其是调整了茶、盐、钱法等经济政策,国家财政收入大幅增加。

军事上,蔡京支持出兵十万征西,收复青唐失地,巩固边防,提升了皇帝与朝廷的威望,提高了宋朝的国际地位。

教育上,蔡京大力发展学校教育,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学校教育网络,以学校教育取代旧的科举制度,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具有现代意义的创举,史称“崇宁兴学”。

民生上,蔡京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建立了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等民生保障机构。居养院用于救助鳏寡孤独者,安济坊用于救济有病而无钱治疗者,漏泽园则是政府划出地皮安葬那些无力举丧的穷人。这不是慈善事业,这是惠及全民的一项民生工程,这在中国历史上很有独创性。

可以说,在蔡京执掌北宋王朝的这些年,绝对是徽宗一朝的巅峰,甚至是北宋王朝的巅峰。

所以,现在的蔡京,是有资格骄傲的,更别提批判固执己见的蔡卞了。

感慨了一番之后,蔡京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我与你二叔虽然在政见上有些出入,但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还在,而且,当年要不是你二叔向王相公推荐了我,也不会有我今日,如今他人已经走了,只留下蔡仍这一个孩子,于情于理,我都必须照顾一二。”

蔡翛道:“儿子知道了,一定会照顾好六弟,不会叫他受委屈的。”

蔡京沉吟了一会,又道:“至于你五弟那里,你劝他看开一点,蔡仍是为了救茂德帝姬的性命、是为了避免咱们蔡家有麻烦,才施以权宜之计,进而才对他们夫妇有所冒犯的,况且蔡仍和茂德帝姬之间又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所以不要耿耿于怀,嗯……再让你家大娘子去看望一下茂德帝姬,顺便帮我带句话给茂德帝姬,就说蔡家是不会让她左右为难的。”

……

第八章 先斩后奏



与蔡翛分开后,蔡仍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蔡京、蔡攸父子在北宋末年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现阶段的蔡仍,是真不想跟这两座大山为敌。

幸好!

这件事最后解决了,至少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在回去的路上,蔡仍反复思考,怎么用上蔡家的关系,让自己走上一条捷径,在靖康之耻到来前聚集到足够与之一战的实力。

不知不觉间,蔡仍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眉清目秀、面白须长似秀才打扮的中年迎了上来。

人还未到蔡仍跟前,小厮就道:“少爷,你可回来了,担心死蔡全了,蔡全这才出去了一小会,喜鹊那个贱婢就带着少爷你闯下如此大祸,真是该死,蔡全已经让婆子将她绑起来等候少爷发落了。”

听了蔡全的话,蔡仍就是一皱眉,“不知会我一声,就将我的人绑了?这老小子是什么人?他也姓蔡,莫不是我的什么亲属,会不会是我的什么长辈?他在我这里权势应该不小吧,否则他怎敢做这先斩后奏之事?”

蔡全又上前了一步,道:“少爷,此事五公子断然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不如将责任全都推到喜鹊身上,就说是喜鹊教唆的少爷你,你才非礼了茂福帝姬、才动手打了五公子,你与五公子再怎么说都是兄弟,又有咱家老爷的面子在,只要把喜鹊打死给五公子一个交代,此事一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蔡仍一听,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蔡仍当然不是为了蔡全所说的而担心,而是他用人工呼吸救了茂德帝姬的事竟然传了出去!

其实,“绿帽子”这种事,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戴上了“绿帽子”,上一世姓谢的男星和姓张的女星最后是怎么离的婚,还不就是因为世人都知道姓谢的男星被姓张的女星戴了绿帽子,所有人都说姓谢的是王扒,唱二人转的和说相声的甚至都将他们的事编成了段子,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离才怪呐,说穿了,就是人言可畏。

蔡仍与蔡鞗、赵福金之间的事情,亦是如此。

如果没人知道,低调处理一下,这事指定能简简单单的过去。

可一旦这事传了出去,然后再被人加工处理一下,那此事可就难以控制了。

蔡仍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与五兄和五嫂之间有所误会?是喜鹊跟你说的?”

蔡全道:“喜鹊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哪敢主动见我,我是听大老爷府的门子说的。”

蔡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道:“此事门子也知道了?”

蔡全道:“现在恐怕蔡府的人全都知道了,我从外面一回来,就听见到处都在议论此事,所以我才赶紧回院,然后果断让婆子将喜鹊绑了起来,我这么做,一是惩罚喜鹊做事不利没有阻止少爷你犯下如此大错,二是给少爷你准备一条退路。”

听蔡全这么一说,蔡仍当即断定:“肯定是有人故意传播此事,否则此事绝不可能传播得如此之快……是谁在暗算我,还是在暗算蔡鞗或赵福金?”

见蔡仍“犹豫不决”,蔡全又劝道:“少爷,此时断不可妇人之仁啊,老爷已经去世多年,威望已经渐渐淡去,你要是再恶了位高权重的大老爷一家,那将来可就无人能在官场上照顾你了,更有甚者,大老爷一家可能还会成为你在官场上行走的阻力,到那时,少爷你多年的苦读可就全都白费了!”

蔡仍看向蔡全,道:“你觉得,我将此事推到一个十岁大的小丫头身上,就能解决此事?”

蔡全道:“少爷你还是没转过这个弯来,此事对与错、是与非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少爷你的态度,重要的是少爷你得给五公子下去的台阶,而喜鹊就是一个不错的台阶。”

“此事……”

蔡仍刚想说什么,突然有一个一身素服、最多二十出头的妇人从院中冲了出来!

离得老远,蔡仍就看见,这个妇人美得让人有些心惊!

她就好似那早上的红霞,有点清冷,有点温暖,充满温暖。

她身上还一种淡淡的凄美和哀怨。

再加上,她那清新的气质和淡雅的妆容。

她像极了月宫里的嫦娥。

“嫦娥”一来到蔡仍的身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蔡仍的脚边,然后就是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公子,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如果不是奴婢病了,也就不会让喜鹊代替奴婢服侍公子洗漱了,进而也就不会让她闯下如此大祸,奴婢不敢求公子放过喜鹊,只求公子看在我们母女命苦、喜鹊年幼无知的份上,给喜鹊留一条性命!”

不等蔡仍说话,蔡全就道:“素娘,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你女儿给咱们蔡家惹下如此大祸,你以为我会只罚你女儿一人嘛,养不教,父之过,你女儿无父,她犯错,就是你这个母亲的过错,所以你必须得受到惩罚!”

“嫦娥”,也就是素娘,冲蔡全盈盈一拜,道:“蔡管事,素娘知道错了,也愿意受罚,纵然将素娘千刀万剐,素娘也无怨无悔,只求您和公子大发慈悲饶喜鹊一命,来世素娘结草衔环必报您和公子的大恩。”

“你无需多言,此事……”

蔡全的话刚说一半,蔡仍就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去。

由于蔡仍身上这不知哪来的怪力作祟,蔡仍这轻轻的一拨,竟让蔡全一个踉跄,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最后,蔡全虽然勉强稳住了身形,但他还是呆愣在了当场,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蔡仍!

蔡仍只是随便看了蔡全一眼,就将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看着素娘心道:“我还当这个蔡全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敢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原来只是我府上的一个管事,他娘的,一个小小的管事,也敢判断我的对错,也敢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我的人,也敢让下人拿他跟我相提并论!”

见蔡仍竟然将他平时很尊重的蔡全推了一个跟头,院中的下人全都是一惊,有反应快的下人甚至看向低头跪在那里的素娘暗呼:“这后院怕是要变天了!”

……

第九章 班门弄斧



蔡全万万没想到,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少爷,今天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将自己推了一个大跟头!

蔡全脑中飞快转动,“少爷怎么会这么对我,难道真像那些婆子传的那样,是因为他对素娘母女有想法?这不应该啊,虽然素娘母女貌美如花,可此前少爷并没有表现出来对她们感兴趣啊,甚至就连不久前救下她们母女都是因为听了我所劝。更何况,公子是何等的骄傲,他喜欢的是茂德帝姬,最不济能让他动心的也得是名门嫡女,他怎么会对自家的奴婢动心?”

蔡全猜错了。

蔡仍收拾蔡全,其实跟素娘、喜鹊母女并没有多大关系,他之所以不给蔡全好脸色看,有以下三个原因:

一、蔡全今天太过擅作主张——他不仅擅自绑了蔡仍的人喜鹊,还直接就给蔡仍定上“你做错了”的结论,然后就是对蔡仍一顿指手画脚,甚至想逼蔡仍听他的按照他所说的做,另外他还想替蔡仍处置素娘、喜鹊母女,这让控制欲很强的蔡仍非常讨厌:“我又不是自己不能做决定的傀儡,用得着你替我做决定?你算老几啊!”

二、虽然只是刚刚接触,但蔡仍还是看出来了,蔡全在他这里的权利不小,不小到素娘这个下人已经将蔡全和蔡仍相提并论了,这也是控制欲很强的蔡仍所不能容忍的——蔡仍不是接受不了别人给自己提意见,他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一个下人爬到自己相同的高度上,这么说吧,虽然蔡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但他骨子里却有一些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比如,他忍受不了强仆欺主,尤其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三、也是最重要的,通过刚刚蔡全一系列的出谋划策来看,蔡全说的虽然不是全都准,但也不难看出蔡全是一个很聪明甚至是有些韬略的人,他也是现在急缺帮手的蔡仍所需要的人才,可奈何蔡全的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更为关键的是他还这么了解原来的蔡仍,这种情况下,蔡仍哪怕无人可用,也绝不能将蔡留在身边,蔡仍可不想暴露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

如此,也就注定了,蔡仍要疏远甚至是要撵走蔡全。

蔡仍这么做,对蔡全来说可能有点不公平,原来的蔡仍这么信任蔡全,绝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

可就像蔡全刚刚所说的那样,欲成大事者,绝不能妇人之仁!

所以,蔡仍才看准时机,果断将蔡全从自己身边“扒拉开”。

蔡仍不再理会蔡全,而是看着素娘说道:“起来吧,我蔡仍就算再没有担当,也绝不会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一个无辜的侍女身上。”

素娘听言,重重一拜,道:“谢公子慈悲。”

言毕,素娘慢慢站起身来。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病太重的缘故,素娘站起来了之后,身体突然一晃,就好似要跌到一般!

蔡仍见状,下意识的搀住了素娘的胳膊。

素娘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两朵红云!

“谢公子!”素娘柔声道。

迟疑了一下,素娘并没有将胳膊从蔡仍的手中抽出来,而是任由蔡仍搀着她的胳膊。

如今,在绝大多数蔡仍院中的下人看来,蔡仍刚刚推了平时当作师友一般的蔡全一把,是为了素娘、喜鹊母女。

换而言之,蔡仍已经表现出来了对素娘、喜鹊母女有意思。

这种时候,素娘自然是要有所回应的,也就是抗拒还是接受?

很显然,经过短暂的抉择之后,素娘选择了后者。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首先,素娘母女已经没有了依靠,又被打入了妓籍,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她们母女要想很好的甚至只是活下去,势必得找一个依靠。

再从蔡仍这里看,蔡仍出身名门望族,正是女人强有力的依靠。

而且,蔡仍本身又年轻俊朗、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妥妥是这个时代的高富帅。

这么说吧,蔡仍能看上素娘、喜鹊母女,那绝对是她们母女的造化,她们母女又哪里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蔡仍的阅历何其丰富,哪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哪能看不出来素娘的选择?

说实话,上一世要是有素娘这样的大美女能委身蔡仍,蔡仍绝对做梦都能笑醒,哪怕她还带着一个喜鹊这样的拖油瓶。

即使是换到了这一世,蔡仍的身价暴涨,蔡仍也绝不会抗拒这种好事。

更何况,还有可能得到一对极品母女花,这更是内心邪恶的蔡仍绝不会抗拒的好事。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不会抗拒,但该敲打的蔡仍也会敲打,毕竟,他想要的不是一两棵树,而是一整片森林。

所以,顺势将素娘搂入怀中的同时,蔡仍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素娘好手段,到现在蔡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被你给捧杀了。”

素娘一听,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素娘真没想到,蔡仍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有可能刚刚事情发生的时候,蔡仍就已经知道她是有意将蔡全和蔡仍相提并论用以为喜鹊谋取一线生机的!

虽然与蔡仍没接触过几次,但一向自负看人很准的素娘,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蔡仍是一个一心读书的单纯少年,这也是她敢在蔡仍面前使用离间计的原因之一。

然而,事实证明,素娘这次看走眼了,蔡仍绝对是一个心智成熟甚至是多智如妖的智者,她刚刚完全是班门弄斧了。

素娘还算沉稳,她很快就意识到,现在狡辩是没有用的,只有勇于承认,她才不会输了当下这大好的局面。

所以,素娘刚刚才止住的泪水立即就又流淌了出来,她用袖边擦了擦眼泪,然后戚戚的说道:“亡夫是边军小校,常年守卫边疆不在家中,因此,自奴婢十三岁生下喜鹊,一直是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喜鹊可以说是奴婢最亲的人、是奴婢的命,奴婢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喜鹊被蔡管事打死,所以奴婢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就素娘现在带雨梨花的样子,只要是一个男人,就扛不住,蔡仍也不例外。

蔡仍伸出手帮素娘擦了擦眼泪,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警告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下次你还敢在我面前耍手段,我绝不轻饶了你。”

素娘赶紧应道:“诺。”

两人亲密的样子,被蔡仍院中的所有下人看在眼里,尤其是被蔡全看在眼里。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怕是要不了几日,素娘就会被公子收入房中了。”

同时,所有人都在做着各自的打算……

蔡仍和素娘一进院子,就看见喜鹊被两个婆子绑住手脚押在院中。

素娘的身体下意识的前冲了一下,可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止住了脚步——素娘是很想去救喜鹊,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不适合做此事,而如果她强行做此事,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素娘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她扭过头,一脸哀求的看着蔡仍。

蔡仍没有辜负素娘的期望,他轻轻拍了拍素娘的背,示意素娘放心,然后就放开素娘径直向喜鹊走去。

两个婆子见蔡仍走过来,赶紧让到一旁去。

蔡仍来到喜鹊身前,看了惊恐、委屈又无助的喜鹊一眼,然后蹲下亲自为喜鹊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并道:“别怕,有我在,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会照顾你的。”

喜鹊听言,再也绷不住了,一头扑入蔡仍的怀中,嚎啕大哭……

……

第十章 功高盖主?



喜鹊真是被吓到了,蔡仍和素娘哄了好一会,蔡仍又让人给喜鹊做了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喜鹊才破涕为笑。

今夜,蔡仍没有留素娘侍寝。

首先,素娘要照顾今天受到了惊吓的喜鹊。

其次,素娘现在有病在身,蔡仍再猴急,也不能向一个病人下手。

再次,素娘已经是蔡仍嘴边之肉,随时可以吃下,也不差这一晚。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蔡仍需要时间想一想今后,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

另外,蔡仍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是一场梦,会不会在他一觉醒来了之后,他就又变成了那个天天蹲在小黑屋中码字的穷困写手?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蔡仍都没能入睡。

蔡仍不禁有些后悔放素娘回去陪喜鹊了,“她若是在,我应该更容易入睡吧?至少也不用一个人在床上瞎折腾……万一这真是一场梦,都到嘴边了的肉,我都没吃,那我岂不成了最大的傻x?日了狗了,这不像是我干的事啊……”

折腾了不知多久,蔡仍才带着忐忑、想着素娘那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进入了梦乡。

睡梦之中,蔡仍梦到自己又穿越回去了,每天都拖着残废的身体,不停的码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到老……

……

蔡仍“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稍稍反应了一下,蔡仍就立即睁开眼睛去看自己是在小黑屋当中还是在古代华宅之中!

还好!

不,是幸好!

蔡仍放眼之间看到的全都是古代精美的家具!

这时,门外响起了素娘甜美的声音:“公子,起了吗?”

想了一宿的人儿来了,一下子就冲淡了蔡仍的喜悦,他有些迫不及待道:“起了,你进来吧。”

蔡仍的话音落下不久,素娘就从外面将门推开了。

今天的素娘,穿着的还是昨日穿的那身素服。

有句话怎么说来,女要俏,一身孝,说得就是素娘这样的美人穿素服。

这让本就憋了一肚子心思的蔡仍,看得是更加火热不已,不禁蠢蠢欲动!

蔡仍那仿佛冒火一般的目光吓得素娘脚步一滞!

不过——

很快,素娘就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蔡仍走来。

来到蔡仍谢前,素娘盈盈一拜,然后轻启朱唇问道:“公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蔡仍看着素娘那仿佛找不出一丝瑕疵的俏脸答非所问:“今天怎么是你来伺候我起床,喜鹊呢?”

素娘答道:“喜鹊昨夜睡下后一直做噩梦,时不时的就从梦中惊醒,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沉稳了,奴婢实在是没忍心叫她……”

蔡仍能理解,毕竟喜鹊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之后,是不可能不留下一些心理阴影的。

蔡仍道:“那就让喜鹊休息几日吧,等她没事了,再过来。”

素娘谢道:“公子慈悲。”

略微迟疑了一下,蔡仍似无意的问道:“那……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素娘听言,心中就是一颤——素娘从小便长了一棵七窍玲珑心,怎么会听不出来蔡仍这话背后的意思?

素娘稳了稳心神,然后答道:“奴婢只是家中遭逢大变,急火攻心,才病倒的,昨日吃了蔡府郎中的神药,泻了急火,现在……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得了素娘这个答复,已经快憋不住了的蔡仍,哪还能再等?他一把抱起素娘,然后就带着素娘滚到了床上……

……

蔡全不是笨人,相反,他一向自诩有卧龙凤雏之才智。

因此,虽然当时蔡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是遭了素娘的暗算,可过后他细细捋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很快就发现他自己错哪了——功高盖主。

没错。

就是功高盖主。

蔡卞死的时候,蔡仍才十五岁。

那时,蔡家的几房远亲,想欺蔡仍年少,欲谋蔡家的财产。

是蔡全之父也就是蔡卞的管家和蔡全运筹帷幄才保住了蔡家的财产。

也正是因如此,蔡仍才极为信任蔡全父子,对他们父子言听计从。

后来,蔡全的父亲去世,蔡全就成了蔡仍最信任的人,蔡全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蔡府最有权势的人。

渐渐的,蔡全越来越独断专行,甚至开始给蔡仍做主。

而那时的蔡仍似乎也不抗拒这些事。

慢慢的,蔡全虽然名为蔡府的下人,实际上已经成了蔡府的半个主人。

这次蔡仍来东京参加科考,谁都没带,只带了一个蔡全,可见对蔡全的信任和依赖。

不成想,蔡仍这次却将蔡全给推到一边去了,事后更是看都不看蔡全一眼。

蔡全全盘总结过后,轻吐了五个字:“少爷长大了。”

是的。

在蔡全看来,这一切的一切,只能有这一个解释,那就是蔡仍长大了,懂得要女人了,懂得收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少爷可以长大,我也可以有所收敛,但绝不能让少爷要了素娘这个贱人!”

现在,蔡全后悔死了,他自己一时色欲攻心,让蔡仍救下素娘、喜鹊母女!

结果,到头来,他蔡全不仅连素娘、喜鹊母女的边都没沾到,还被素娘给挑拨离间了,眼看着就要地位不保。

试问,这如何能不让一向自负的蔡全恨死了素娘?

“必须得将素娘这贱人从少爷的身边赶走,否则今后我在蔡府怕是再没有了立足之地!”

带着这样的念头,蔡全来到了蔡仍的门外。

离门口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蔡全就听见蔡仍房中有若隐若现的女声传出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蔡全立马就判断出来了,这高亢的女声是怎么回事。

蔡全的脸瞬间就变得阴沉无比:“又被这贱人抢先了一步!”

与此同时,蔡全也对蔡仍生出了一丝嫉妒之心:“这贱人本该是我的,现在,现在……”

蔡全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在外面等一会,等蔡仍尽了兴的,再去敲门。

可蔡全的怒火和妒火战胜了他的理智,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门前,然后“啪啪啪”一打门。

不一会,房中传出蔡仍不悦的声音:“谁啊?”

蔡全恭恭敬敬的答道:“少爷,是我啊,蔡全,四公子派人来请您过府一叙,您看……”

蔡仍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一会再说。”

紧接着,素娘压抑的声音再度响起……

蔡全想劝蔡仍,以大局为重,不要贪恋一时之欢。

可话到嘴边,蔡全又将这话给咽了回去——从刚刚蔡仍的态度上,蔡全已经判断出来了,绝不能再招惹蔡仍了,否则可能会彻底激怒蔡仍。

没办法,蔡全只能当炮兵连炊事班的战士为蔡仍站岗。

过了大概一柱香时间,蔡仍才从里面拉开门,然后走了出来。

蔡全赶紧上前招呼道:“少爷。”

蔡仍“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刚才说,我四兄想见我?”

蔡全答道:“是,他家的小厮现在还在门房,我让门子招待那小厮吃顿好的,这会差不多该吃完了。”

不得不承认,蔡全在这些小事的安排上,的确很有一套。

可奈何,蔡仍已经打定了疏远蔡全的主意,所以他所做的一切,注定了只能是白费。

蔡仍好似很随意的对蔡全说道:“一会你通知院中的人一声,我正式收素娘当我的侍妾,给大家包个红包,人人有份,再让后厨做顿好的,大家热闹一下,嗯……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老往后院跑也不合适,所以后院的事和财务上的事你跟素娘做个交接,以后这两块就由素娘负责吧。”

这时,素娘刚好从房中走了出来。

听了蔡仍的话,再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脸上红潮还没完全褪去的素娘,蔡全大受挫折:“输了,我蔡全彻底输给了这个心思缜密的贱人!”

……

第十一章 志同道合?



蔡全是一个聪明人。

只不过,他的聪明程度也有限。

他压根儿就没想明白,想动他的人,根本就不是素娘,而是蔡仍,否则就凭素娘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弱质女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当然,这也跟蔡全对蔡仍的认知有关。

在蔡全眼中,蔡仍还是以前的那个单纯少年,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智,蔡仍之所以这么对他,完全是受了素娘这个“心机婊”的蛊惑。

蔡全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蔡仍想疏远他、想从他手上收回至关重要的财权,他才完败给了素娘。

吩咐完蔡全和素娘交接钱财和账本之后,蔡仍就去了蔡家老四也就是蔡绦的住处。

这蔡绦也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先不提他在历史上曾借蔡京之名主持过一段北宋王朝末期的朝政,只说他留下的两本著作《西清诗话》和《铁围山丛谈》,前者是水平极高的评论诗歌作品辑录,后者则是研究宋朝的重要史料——蔡仍所掌握的宋史,也有很多就是从蔡绦留下的《西清诗话》和《铁围山丛谈》中得到的。

第一次看《铁围山丛谈》时,蔡仍如获至宝,所以见到《铁围山丝谈》的作者蔡绦之后,蔡仍多少有些小激动!

见此,蔡绦打趣道:“怎么,这才大半个月不见,六弟就这么想我?”

原来——

原来的蔡仍住进了鸣銮堂之后,蔡绦曾来看过蔡仍一次,也代替蔡府简单招待过蔡仍。

因此,原来的蔡仍之前实际上是见过蔡绦的。

只不过,那次见过了之后,自视极高的蔡绦,觉得原来的蔡仍的学问是不错,但人过于呆板木讷,难成大气,所以便不再跟原来的蔡仍接触了。

这里面其实也有原来的蔡仍的一部分原因——因为蔡京、蔡卞之争,虽然住进了鸣銮堂,但原来的蔡仍一直对蔡家人刻意保持着距离,甚至带有一点敌意,这让本就对蔡仍不怎么感冒的蔡绦,更不愿意在蔡仍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么说吧,如果蔡仍不穿越,那原来的蔡仍跟蔡家人是绝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因为蔡仍出现救了赵福金、打了蔡鞗、得了蔡京和蔡翛的认可,蔡绦才会再次邀请蔡仍过府一叙。

蔡仍施了一礼,道:“确实有些想念四兄了,上次与四兄一谈,小弟深有感触,最近我还特意拜读了四兄的《西清诗话》。”

蔡绦诧异道:“六弟看了我的《西清诗话》?”

蔡仍道:“上次与四兄分别了之后,小弟便差人去买了四兄的《西清诗话》,在科考之余一直在拜读此书,现已看完,四兄在书中评东坡“诗天才宏放,宜与日月争光,凡古人所不到,发明殆尽,万斛流泉,未为过也”,又云“黄山谷诗,妙脱蹊径,言侔鬼神,无一点尘俗气。”,小弟深以为然。”

旧党,又称元祐党,是反对变法的政治派别,具体来说,就是指元祐年间高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时任用的一批大臣,他们这些人以司马光为首,包括在后世非常有名的苏轼、苏辙、黄庭坚等人,他们全面废除王安石变法。

与元祐党相对立的是宋神宗元丰年间支持变法的一派,时人称他们为元丰党,也称新党,蔡家包括蔡卞这一枝全都是标签鲜明的新党人士。

宋哲宗亲政后,用新党章惇为相,全面恢复变法新政,严酷打击旧党人,苏轼、苏辙、黄庭坚等人皆遭流放。

宋徽宗赵佶继位之初,向太后垂帘听政之际,曾启用过旧党人士,旧党人士又回到了朝堂之上。

等到向太后去世,新、旧两党人士斗争得非常激烈。

赵佶本想调和两党走中间道路,但后来他发现此路根本就走不通。

迫不得已,赵佶任用新党人士蔡京为宰相,坚持走变法一路。

蔡京主政后,大力打击旧党人士。

在蔡京的奏请下,赵佶下旨:凡是属于旧党之官员,活着的,一律降职流放;死去的,一律削去官衔,而且不许旧党人的子孙留在京师,也不许他们参加科举。

后来,蔡京更是请赵佶将这三百零九人的姓名御书刊石,置于文德殿端礼门外东壁之上,播告天下,“永为万世臣子之戒”,碑上所列之人永不录用。

这就是所谓“元佑党人碑”。

蔡京还遵赵佶旨手书元祐党人姓名,发至各州县,要求各地仿照京师立碑扬恶。

可以说,蔡京对旧党的打击是无情的——这里面可能包含有泄私愤的成分,但更主要的其实还是在为变法改革清除障碍。

而蔡绦这个人却是一朵奇葩,他是蔡京的儿子,明明应该是新党人士,可他却偏偏对旧党人士的旗帜人物苏轼、黄坚庭备加推崇,而且他还堂而皇之的将他对苏轼、黄坚庭的推崇写进了他的书里,也就是写进了《西清诗话》中。

这也就导致,虽然蔡家此时权势滔天,但蔡绦本人此时的仕途却并不怎么顺利——他只当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与其说他在朝廷当官,倒不如说朝廷找个由头给他发点工资,让他吃点空饷。

仕途什么的,也就不说了,出身使然,只要蔡绦愿意改变,他早晚都能爬到权力的巅峰。

只不过,现在的蔡绦并不愿意改变,坚决成为苏轼、黄坚庭的铁粉。

这也就导致了,蔡绦在新党人士中找不到任何共鸣。

而因为是蔡京儿子的缘故,他又不能去找旧党人士交流。

这也就使得蔡绦不免有些郁郁寡欢。

因此,听王安石之外孙、蔡卞之子蔡仍,也推崇苏轼、黄坚庭的诗,蔡绦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蔡绦立即热情三分,道:“六弟也喜欢苏东坡和黄山谷的诗?”

蔡仍道:“抛开政治立场不谈,只谈文学素养,他二人,尤其是苏东坡,绝对是毫无争议的文学大家,他的《水调歌头》,适中秋夕,天宇四垂,一碧无际,加江流澒涌,俄月色如画,遂共登金山山顶之妙高峰,诗美,人更绝,真乃人间神仙,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俱废。”

蔡绦狠狠一拍手,道:“对极,文章人物,诚千载一时,后世安所得乎?”

短短几句话,蔡绦就将蔡仍引为知己,他一把抓起蔡仍的胳膊,道:“我这里有几幅苏东坡和黄山谷的真迹,与六弟共赏之!”

说话间,蔡绦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蔡仍去他的书房……

……

第十二章 高中



为了写书都快将《西清诗话》和《铁围山丛谈》翻烂了的蔡仍,太清楚怎么得到蔡绦的好感了。

于是乎,在蔡仍的刻意结交之下,蔡绦很快就将蔡仍引为知己,晚上还留蔡仍在他府上过夜,两人秉烛夜谈。

次日。

蔡绦开始领着蔡仍在京城中四处参观游玩。

他们登上明堂,眺望御街街景。

明堂是宋王朝颁布政令、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的地方,它坐落在大庆殿东侧,宣德楼左掖门后边。

明堂自成一院,院四周还建有回廊,四边有门:北为平朔门,东为青阳门,南为应门,西为总章门。

明堂前面的广场是东京城的中心,也是东京城最繁华之处。

放眼一看,皇宫大殿,巍峨高耸;青楼画阁,珠帘绮户;雕车竞赛,宝马争驰;金翠耀目,罗裙飘香。

有着后世阅历、见识的蔡仍,都不禁看得眼花缭乱,被一千年以前的东京汴梁城的繁华给震惊到了。

他们还参观了龙德宫、蕃衍宅以及离宫艮岳等皇家建筑园林。

龙德宫是在端王府(赵佶以前的王府)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一座宫殿,亭台楼阁临江而建,风光很秀丽——几年后,也就是赵佶退位了之后,又将回到这里居住。

这座龙德宫位于外城,通过一条夹道与皇城相连。

蕃衍宅是皇子们居住的宅邸,坐落在景龙门外,距离龙德宫很近,是政和年间由童贯主持建造的。

不久前,赵佶的儿子们渐渐长大,宜就外居,于是,择景龙门外地,辟以建诸邸。

由于郓王赵楷最受赵佶宠爱,所以他的宅邸建造的最为宏大。

有人据此猜测,郓王赵楷将来很可能会取代太子赵桓。

目前,这股风声最劲,赵楷与赵桓的皇储之争,也几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艮岳则是位于皇城东北隅的一座很有名的皇家园林,现在还在施工当中。

它具体分布范围是,在景龙门以东、封丘门以西、东华门以北、景龙江以南,周长约六里,面积约为七百五十亩。

该园林很有艺术特色,突破了秦汉以来宫苑“一池三山”的建设规范,将诗情画意移入园林,以山水创作为主题。

园林主体是南北两座山。

北山是主峰,名叫万岁山,周长约十里,山高九十步,是全园最高点。

次峰叫万松岭,青松密蔽,葱茏苍翠,两峰并峙,列嶂如屏,山上处处是太湖灵璧之石,雄拔崛峭,巧夺天工。

全园建筑有四十余座,既有皇家风格的楼台轩馆,也有乡野情调的茅舍村屋。

山水之间,处处点缀着奇花美木,美不胜收。

赵佶对艮岳的景观设计和施工建设极为重视,蔡京、梁师成、朱勔等人都参与了艮岳的规划与建造。

园中的奇异花石都是朱勔父子在江南为赵佶搜罗的,如今在社会上引起极大反响、在明代小说《水浒传》中屡屡提到的“花石纲”,其实就是运输建造艮岳所需花石的船队。

龙德宫、蕃衍宅和艮岳,都给了蔡仍很大的冲击。

不过——

给蔡仍最大冲击的还是,东京人的歌舞升平。

东京城中,酒楼茶楼鳞次栉比,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有小酒馆,尤其是著名的州桥夜市,即从朱雀门往南到龙津桥一带,特别是自州桥再往南,路旁摆满了桌椅板凳,几乎是时时爆满,大家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以樊楼为首的东京七十二家酒楼,各个美女如云,秀色可餐,这里还有天下最好吃的山珍海味,达官贵人多数喜欢云集于此。

城里住宅区与商业区已打破界限,商业活动也没有时间限制,既有夜市也有早市,更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后世的不夜城大概也就如此了。

商业经济的发展,促进了市民娱乐生活的发展。

在东京城里有许多勾栏瓦舍,或说书唱戏,或歌舞杂技,或踢球,或武术表演,观者如潮,热闹非凡。

凡所种种,似乎都彰显着,这是一个太平盛世,东京汴梁城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人们可以放心在其中肆意享乐。

然而——

只有蔡仍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八年后,这里将成为人间地狱,现在能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化做尘埃和过往,在那之后它们只能出现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和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

……

通过蔡绦,蔡仍初步了解了这个时代,也初步融入到了这个时代。

这一日。

就在蔡仍在院中修炼他上一世从一位当过三届国家最高领导人保镖的老兵那里习得的硬气功时,蔡绦一脸笑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也是赶巧了,这时蔡仍运气到了一个顶点,不得不发。

于是,让蔡绦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

只见,蔡仍一拳打在院中的一棵腰身粗细的大槐树上,随着一声巨响,整棵树就是一歪,部分树根都破土而出了,而等蔡仍将拳拿开了之后,树干上竟然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印!

蔡仍似乎也被自己这一拳给震惊到了,打完这一拳之后,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

虽说,那个老兵说过,这硬气功练到高深的地步,可以开碑裂石断铁。

蔡仍上一世勉强也摸到了那个老兵所说的高深的境界,劈砖,击断两公分厚的生铁板,蔡仍都能轻易做到。

可那是蔡仍苦练了三四年硬气功才达到的程度。

而且,不论是那砖,还是那生铁板,别看它们是石、是铁,但它们的硬度其实都远远无法跟有生命的树干相比,更别提这大树还根深蒂固!

再有,一个是断,一个是生生的印一个拳印,两者之间的难度,差得那绝不是一点半点!

最为关键的是,满打满算,这一世蔡仍也没练上一个月!

看着拳头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愈合着,蔡仍暗道:“我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力大无穷,自愈能力极强,学习硬气功又超快,我现在可能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吧?是这具身体原来就与众不同,还是穿越带来的福利?”

就在这时,蔡绦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六弟你还有这样的一身好武艺!”

蔡仍不着痕迹的自己的拳头收起,然后迎了过去,并明知故问道:“四兄什么时候来的?”

蔡绦道:“就在六弟你一拳差点将那棵树打断的时候。”

蔡仍摇头道:“四兄说话太过夸张,小弟就是让树晃了晃,何谈断树?”

蔡绦道:“你少蒙我,你看那树根都露出来了,这是常人能做到的吗?更何况,你还在树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拳印,这种事,恐怕就连大内高手都做不到吧?”

蔡仍无奈,只能承认道:“我早年曾跟一位世外高人学过一些兵书战策和武艺。”

蔡绦啧啧道:“没想到六弟你还是文武全才,对了,那位世外高人姓甚名谁?有机会我也去拜访一下。”

蔡仍含糊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淡泊名利,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不许我向别人提他的姓名。”

也不给蔡绦再追问的机会,蔡仍就又道:“四兄,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听蔡仍这么一问,蔡绦一拍他自己的脑门,道:“看我这脑子,竟将正事给忘了。”,然后蔡绦就冲蔡仍一抱拳,道:“恭喜六弟,贺喜六弟!”

蔡仍一头雾水道:“我喜从何来?”

蔡绦笑道:“六弟你高中甲科第四名!”

……

第十三章 不愿负此生



宋代的科举考试,分为解试(乡试)、省试(会试)以及最终的殿试。

如果让蔡仍自己去考,蔡仍指定连最初等的解试都考不过去,哪怕他因为要翻译一些重要的史料而精研过古文。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蔡仍根本就没经历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幸好!

原来的蔡仍帮蔡仍将所有的考试都考完了,给蔡仍留下了一个现成的成绩。

甲科第四名。

在电视上,经常能见到“进士甲科”、“进士乙科”之类的词语。

这里进士甲科和进士乙科其实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不小。

唐朝的科举,最初并没有甲、乙科的区别,从唐高祖李渊到唐明皇前期,所有进士都称为“乙科”。

唐明皇为彰显文德,下了道诏旨说:“近世没有甲科,从朕开始,就要打开甲科大门,让最优秀的人才成为天下人的表率。”

于是,终唐一代,“甲科”便成为进士科中前三名的代称。

到了宋代,科举制度发生了很大变化。

北宋前期的进士考试,甲科、乙科还都是指进士而言,且甲科一定是优于乙科的。

到了北宋后期,则明确了,甲科为一档,乙科为二档,到现在甚至出现了第三档(即同进士出身)。

而到了南宋,更是出了五档(即,一甲,二甲,三甲,四甲,五甲),而“二甲”事实上和“乙科”是等同的概念。

总而言之,就是,不管哪个朝代、哪个时期,甲科都要比乙科高一筹。

甲科的前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状元无疑就是榜魁,榜眼就是第二第三名,后来演变为专指第二名,探花在唐朝和宋朝前期时指同榜进士里最年轻的那个,后期就变成专指第三名了。

而蔡仍这个甲科第四名,实际上就是这次科考的第四名。

与状元、榜眼、探花相比,蔡仍的这个第四自然是差了点,但跟同期数以万计的考生相比,第四名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宋朝,尤其是北宋时期,是极度重文轻武的。

因此,有一个甲科第四名身份的蔡仍,那绝对将有一个较高的起点。

所以,听蔡绦报喜说自己高中了甲科第四名,蔡仍立即一脸惊喜的确认道:“四兄此言可当真?”

蔡绦笑道:“三兄可是本科的主考官,我的消息还能有误?”

听蔡绦这么一说,蔡仍的心完全放进肚子里了,他心道:“甲科第四,事情的进展,好像比我想象的还顺利啊。”

这时,蔡绦又道:“对了,三兄还让我跟你说,他有意保举你担任殿中侍御史或是去一县担任知县,不知你意下如何?”

进士及第之后就要授官。

而这授官,实际上是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的。

北宋前期,科举的前三名,通常会授通判一职,相当于后世的副地级官员。

到了北宋后期,由于官位越来越少等种种原因,降低了授官级别,科举的前三名,也只能从知县开始。

蔡仍的第四名,虽然看着跟前三只差了一名,但实际上却是差了一个档次,如果按照这个时期的授官规矩走,那蔡仍也就能去一县当个主簿,是绝不可能直接从知县干起来的。

这就是蔡仍投靠蔡家的福利,他能走那些没有背景的人所不能走的捷径。

不过——

听了蔡绦的询问,蔡仍脸上并没有喜悦之色,相反还眉头紧锁,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般。

蔡绦见此,问道:“六弟可是对三兄的这个安排不满意?”

蔡仍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在说“我没有不满意”,又好似在说“我是不满意”。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蔡绦是真将蔡仍当成了他的知己,所以,见蔡仍似乎是不想干殿中侍御史或是知县,他直言不讳的说道:“六弟,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我与三兄是同胞兄弟,你不方便说的,我可以替你去说,你不用担心。”

蔡翛和蔡绦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因此,蔡绦敢打这个包票。

同时,这也说明了,蔡绦是真是拿蔡仍当至交好友。

蔡绦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蔡仍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他道:“三兄的好意,小弟感激不尽,可四兄你有所不知,小弟其实志不在文,而在武,小弟毕生所愿是当一个将军,为国征战沙场。”

“什么?”蔡绦以为他听错了。

赵匡胤上台后,总结了唐朝覆亡的教训,认为应当削弱地方军事长官的实力,因而通过著名的“杯酒释兵权”等手段,剥夺了石守信等开国将领的军事指挥权,然后便开始大倾向性的重文抑武。

结果,在有宋一朝,尤其是北宋时期,文人的地位被大大拔高,而武人则被视为低人一等,位高者如名将曹彬,在路上遇到士大夫,都要引车回避,给对方让路,通常只有那些罪犯、泼皮、地痞才会去从军,良家子弟向来是不屑去参军的。

更何况,蔡仍刚刚才进士及第,正可谓是前途似锦,就更没有理由去参军了!

因此,听蔡仍说自己想当将军,蔡绦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蔡仍立地北望,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不愿负此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不愿负此生!不愿负此生,不愿负此生……好诗!好诗!真是一等一的好诗!”蔡绦品了一会蔡仍的诗之后,由衷的赞道。

与此同时,蔡仍“借诗咏志”,也让蔡绦明白了蔡仍的志向,他道:“六弟你这首诗让为兄都恨不得去那塞外边关与胡人征战沙场啊!”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不愿负此生!”

又品了品蔡仍的诗,蔡绦有些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六弟你的才学,如果不是你外公王相公改了科举制度不考诗赋,你指定是今科的头名!”

蔡仍并无留恋道:“诗赋强不了国,我还是喜欢为国征战沙场,此生致力马革裹尸,而且,我觉得……咱们蔡家也需要一位将军。”

蔡绦听罢,心中一动!

……

第十四章 弃文从武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不愿负此生!”

蔡翛读了几遍“蔡仍的大作”之后,大赞:“六弟的文学素养,比之李杜,也不遑多让啊!”

蔡绦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世之文人,仅以诗赋论,应该没有能出六弟左右的,要是苏东坡和黄山谷还在世……”

蔡翛打断蔡绦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你难道想这么一直蹉跎下去?”

蔡绦道:“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只是欣赏苏东坡和黄山谷的诗,并不是赞成他们的政治主张。”

蔡翛道:“你可以欣赏,但你没必要将你对他们的欣赏写进你的书里吧?”

蔡绦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为什么要隐藏我的想法?”

蔡翛道:“你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从政了,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幼稚而害了你自己、害了蔡家,从政者,无需太高的文学素养,也无需精通治国之道,但一定要会审时度势,就像大兄,他并不擅长文武之道,也不擅长治国安邦,可他的仕途比谁都顺畅。”

蔡绦不服气道:“那是官家被他蒙蔽了!”

蔡绦一向不服只会吃喝玩乐的大哥蔡攸,认为蔡攸能有今日,全是因为蔡京和赵佶对蔡攸的宠爱,不是凭蔡攸的本事。

其实,不只蔡绦这么认为,很多自负有才学的人都认为蔡攸懵不知学,心中鄙薄蔡攸,不服气蔡攸担任重臣、常伴赵佶左右。

“住嘴!”蔡翛呵道。

不等蔡绦辩驳,蔡翛就又道:“大兄虽然不擅长文武、治国、安邦,但这并不代表大兄无术,他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断定当时还是端王的官家最终能得到大宋江山,然后义无反顾的将宝压在官家身上,这是何等的眼光和魄力,就连父亲都常叹不如大兄,你有什么资格诋毁他?”

宋哲宗元符年间,蔡攸在京裁造院作监守,当时不过二十二、三岁,已颇知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的前程架桥铺路。

当时蔡攸每次上裁造院时都能赶上朝臣退朝,他就算计好时辰出来,以便正好能和下朝的端王赵佶相遇。

于是,赵佶每次下朝都能看见一个比自己略长几岁的眉目清秀的少年下马拱手立在一边,谦恭有礼,观之可亲。

赵佶就问左右仆隶:“这少年是哪家的公子?”

左右说:“是蔡承旨(蔡京)的儿子。”

赵佶便在心中暗记其人。

等到宋哲宗驾崩赵佶即位了之后,赵佶立即就赐鸿胪丞蔡攸进士出身,拜为秘书郎、以直秘阁、集贤殿修撰,编修《国朝会要》。

从那以后,蔡攸的仕途,就跟开了挂似的,一直升到了现在的宣和殿大学士、淮康军节度使,正二品大员。

虽然同是正二品,但若论权势之重,蔡翛现在拍马也追不上蔡攸。

关键是,蔡攸一直受赵佶宠爱,前途不可限量,兴许将来他能取蔡京而代之也不一定。

这些,蔡绦其实不是不知道,可他依旧看不起蔡攸,他觉得蔡攸只是一个会陪吃、陪玩、陪疯、带坏了赵佶的弄臣,与有真材实料的蔡京根本无法相比,更别提将来取蔡京而代之了。

关于蔡攸,蔡翛与蔡绦不知争论了多少次,可始终都没有一个结果,两人都固执己见。

因此,蔡绦知道,这次他们也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这次,蔡绦是有事而来,不可能跟蔡翛争论不休,耽误大事、耽误好友。

所以,蔡绦道:“好了,我这次是为六弟而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六弟想弃文从武,你觉得如何?”

蔡翛根本就不愿意跟蔡绦讨论蔡攸的事,因此,见蔡绦先绕开这个话题,他也就坡下驴道:“六弟真想弃文从武?”

蔡绦道:“你不知道吧,六弟其实有一身好武艺,并且学过兵书战策。”

蔡翛摇摇头,道:“可不是看过几本书、练几天武就能当将军的,古往今来,纸上谈兵误人误己的人还少吗?”

蔡绦道:“六弟带兵的本事如何,我不知道,但他的武艺,绝对不只是练过几天那么简单,我的侍卫钱忠你知道吧?”

蔡翛道:“你招揽的那个曾经的大内高手?”

蔡绦道:“就是他,他在六弟手上,连一合都没走上,就被六弟击倒了,事后我问他,他跟我说,六弟的武艺深不可测,大内高手中的最顶尖高手,恐怕也不是六弟的对手。”

蔡翛这回真有些惊讶了,他道:“钱忠真这么说?”

蔡绦道:“我用得着骗你吗?”

蔡翛沉吟了一会,道:“这么说来,六弟想弃文从武,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蔡绦道:“你跟六弟接触的少,不了解他,他这个人,不仅精通诗词歌赋,还有精准的眼光。前不久,他对我说,梁山泺的那伙强盗有可能会成为燎原之势。现在应了他之言,那伙贼寇横行河朔、东京,官兵数万,无敢抗者。他还说,熙河的第一战多半要败。事实证明,童贯和刘法果然败了。”

蔡翛有些难以置信道:“六弟的眼光真有这么准?”

蔡绦道:“还有更准的,他说辽金之前的那一战,败者必定是辽。”

蔡翛彻底震惊了,他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蔡绦道:“如果是这几日,我能跟你说他看得准嘛,他是大半个月前跟我说的。”

“大半个月前?那时马政还没回来吧?难道是辽人说的?”蔡翛道。

蔡绦摇摇头,道:“他说,他是根据辽军的调动情况推测的。”

蔡翛道:“他哪来的辽军调动的消息?”

蔡绦道:“你忘了,二叔可是当了数年枢密使掌握大宋军队多年,六弟想从军中知道点消息还不容易?”

蔡翛沉默了。

蔡绦看了蔡翛一眼,道:“六弟的眼光这么准,又怎么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

蔡翛沉吟了一会,道:“咱们蔡家子弟怎么能去当低贱的武夫?况且,六弟又是二叔的独子,让他去从军,别人会不会说咱家的闲话?”

蔡绦沉声道:“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六弟跟我说,咱们蔡家也需要一位将军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

蔡翛听了,先是一怔,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沉声道:“你是说……牵制童贯那个老匹夫?”

……

第十五章 从零开始



蔡京与童贯,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套用后世的一个词就是:相爱相杀。

童贯的出身并不好(好也不能去当太监),虽然他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当了神宗时期著名军事太监李宪的徒弟,但李宪其实并未给童贯铺什么路。

当然,因为李宪的关系,童贯对西北地区非常了解,这也是他之后能飞黄腾达的原因之一。

童贯之所以能从一堆普通太监中脱颖而出,是因为他结识了蔡京。

那一年,也就是建中靖国元年秋,四十八岁的童贯以内廷供奉官之职来到杭州,主持明金局,为赵佶收集散落在民间的文玩字画。

而蔡京,则遭到台谏大臣弹劾,被曾布排挤出朝廷,闲居于杭州。

在杭州,蔡京开始了与童贯之间的交往。

蔡京除了是有名的政治家以外,还是有名的书法家,他在赵佶即位之初担任翰林学士承旨时,就是满朝公认的大才子。

听说有机会见到赵佶的童贯来到了杭州,蔡京立即前去拜访。

二人一见如故,从那以后便成为了密友。

蔡京在文化上的素养,的确是高人一等,有他帮童贯出谋划策、帮童贯收集鉴定文玩字画,童贯屡屡得到赵佶的嘉奖,尤其是蔡京帮童贯搜罗到的南唐周文矩的《重屏会棋图》一画,让赵佶当成天下至宝,爱不释手。

童贯对蔡京很感激,作为对蔡京的回报,童贯也经常把蔡京的一些书法精品呈送给赵佶,并替蔡京说些好话。

不久,朝廷政局发生变化,蔡京东山再起重返政坛。

又过不久,蔡京打败韩忠彦和曾布,成为独揽大权的宰相。

这时,青唐羌政权发生变乱,蔡京觉得这是个积极拓边的好机会,于是向赵佶建议趁机出兵西征,收复青唐羌,恢复西北故疆。

当时,蔡仍的父亲蔡卞任知枢密院,赵佶问蔡卞:“鄯州、湟州可复否?”

蔡卞认为可以,并推荐王韶之子王厚为大将。

蔡京则大力推荐童贯出任监军,理由是,童贯在宋神宗时期曾跟随监军李宪十多次出入西北前线,对边境地区山川地形和西北军各将帅的才能与特点都有比较全面的了解。

公平说,蔡京推荐童贯既有公心也有私心。

从公心来说,蔡京推荐的理由是成立的,是符合实际情况的,童贯担任监军的确很适合。

从私心来说,蔡京这也是还童贯一个人情。

去西北前线担任监军,这是童贯人生命运的一个重大转折。

从此,童贯终于踏上了飞黄腾达之路。

崇宁二年四月,童贯以本路勾当公事职衔离开东京,来到熙州(后世甘肃临洮)。

六月初,王厚踏着父亲王韶的足迹,童贯踏着师傅李宪的足迹,他们亲领大军出发了——他们此次作战目标是收复湟州。

宋军兵分两路向湟州进发,沿途不断遭遇羌军抵抗,但大军所向披靡。

兵临湟州城下后,王厚和童贯下令两路大军合兵进击,要求一鼓作气拿下湟州。

经过昼夜激战,黎明时分,大军挺进城内。

不久,湟州地区面积约一千五百余里,人口约有十余万,城寨约有十几座,全都在宋军掌控之中。

赵佶闻讯大喜,厚赏百官,童贯也被提升为入内皇城使。

崇宁三年三月,童贯和王厚又发起收复青唐战役,他们率十万大军从熙州出发,兵分三路,继续西征。

宋军在宗哥城(后世青海平安)附近与羌军展开激战,羌军大败。

宋军攻占宗哥城并乘胜前进,直奔鄯州城下。

唃厮啰国主溪赊罗撒孤身单骑逃跑,其母龟兹公主以及其他大首领开城门投降。

消息传回京师,举国欢腾,朝野轰动,童贯与王厚威名远扬。

朝廷诏令改鄯州为西宁,取西方安宁之意。

自中唐以来,陷入吐蕃之手已达三百年之久的青唐地区,终于被宋朝收复。

此次开边幅员广阔达三千余里,招降将领两千七百余人,户口七十余万,宋朝边境西过青海,直至龟兹国界。

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一件事让童贯在军中名声大噪。

事情发生在西征青唐的行军路上。

一天,大军行进到湟川时,童贯忽然接到快马传来的赵佶御笔手诏,令其回师,起因是太乙宫失火,赵佶担心出师不利。

童贯看后,不动声色地将手诏折叠起来塞进靴筒。

王厚问:“官家有何旨意?”

童贯笑了笑回答说:“官家敦促咱们速取成功罢了。”

占领青唐城后,在庆功宴席上,童贯慢悠悠地将那份御笔手诏拿出来,给诸位将领传看。

王厚一看大惊,道:“要是这次出兵失败了,怎么办?”

童贯微微一笑,道:“我已算计好,肯定大获全胜。万一失败,当然由我童贯一人承担罪责,与诸位无关。”

对童贯的胆量和胸怀,众将领无不感叹佩服。

童贯抗旨,不仅没被赵佶怪罪,反而深受赏识,破例将童贯晋升为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

这件事,不仅让童贯在军中树立了形象,也在赵佶心里树立了形象。

两年后,王厚病逝。

从那以后,宋朝西北边疆军事局面,主要依靠童贯来支撑。

童贯也成为北宋王朝不可缺少且无可替代的军事柱石。

童贯之所以在西北军队中威望很高,除了职务因素,还有两点也很重要:

一是童贯舍得花钱,他给阵亡将士发的抚恤金很丰厚。

二是童贯很重情义,他把阵亡将领的儿子收为义子,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让他们受到良好的教育,并安排合适的工作。

另外,童贯也很舍得给自己铺路——他性格很豪爽,为人很有度量,能仗义疏财,出手慷慨大方,无论是后宫嫔妃、宫女宦官,还是道士近臣,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好处,他从不吝啬。

更关键的是,童贯心细如发,极具洞察力,很善于揣摩赵佶的兴趣和意图,因此,他干事情总能干到点子上去,让赵佶对他很满意。

慢慢的,童贯羽翼逐渐丰满。

四年前,西夏又挑起事端,赵佶决定予以狠狠打击。

童贯衔命来到西北前线,立即作出部署,对西夏展开反击。

熙河经略使刘法率步骑十五万出湟州,秦凤经略使刘仲武率步兵五万出会州,童贯亲率中军驻兰州,策应两路大军。

刘仲武至清水河筑城,留兵屯守。

刘法在古骨龙与夏军展开激战,斩敌首三千级,大获全胜。

西夏的嚣张气焰被打了下去。

赵佶大喜,继而下诏,任命童贯总领宋朝西北边疆的环庆、秦风、泾原、河西、永兴、鄜庆等六路经略安抚使,统一指挥西北边防军队,伺机灭掉西夏,收复故土。

经略安抚使,是因与西夏作战需要而首先在陕西设置的,是路一级的帅臣即军区司令长官。

赵佶将西北这六个军区委任童贯总管,目的是提高军队的协同作战能力,以掌握战争主动权,同时也体现出对童贯的高度信任。

从那以后,宋朝整个西北地区的精锐之师尽在童贯的掌控之中。

童贯也开始摆脱蔡京对他的控制。

童贯开始侍功骄横,对西北军政将领官吏的选拔,完全撇开朝廷,绕过蔡京,直接奏明赵佶。

这既伤害了蔡京的自尊,也破坏了朝廷的制度,因而引起蔡京极大的不满,两人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

后来,赵佶念及童贯在西北开边战功显赫,下诏授予童贯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是一个显示皇恩和崇高社会地位的荣誉官衔。

对这个诏命,蔡京坚决反对并且拒不执行,他忿忿而言:“童贯是一个宦官,让他担任节度使都有些过分,怎能再授予他使相呢?”

童贯听说此事后也非常生气,他暗中秘密联络御史中丞石公弼、侍御史张克公等大臣上朝弹劾蔡京,然后他又鼓动郭天信进宫对赵佶说:“太阳中出现了黑子,主在斥退大臣,否则不详。”

蔡京因此而罢相。

后来,想立更大功的童贯,打起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主意。

可当时代替蔡京主持朝政的何执中和张商英,在童贯眼里全都不堪大用——童贯认为,无论是张商英,还是郑居中与何执中,都比蔡京差远了,蔡京胆子大,处事果断,只要看准了的事情他就毅然敢为,毫不退缩。

童贯想:“如果要在北方对辽国开战,没有强有力的朝廷做后盾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乎,童贯又暗中助蔡京复相,他对赵佶说:“臣去辽国时,辽主对臣说,南朝不用蔡京,不能致太平。”

不久,蔡京复相。

虽说,童贯致使蔡京丢了相位,又帮蔡京复了相,看似两顶了。

可账不是这么算的,这次蔡京可是离开了朝堂整整三年时间,对蔡家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更关键的是,童贯翻手让已经位极人臣的蔡京丢了相位,覆手又让被一贬到底的蔡京复了相位的能力,让蔡家人深深的忌惮。

而且,蔡京三起三落,再反观童贯,始终在北宋王朝权力的巅峰,这不能不让蔡家人思考。

对此,蔡家人其实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赵佶离不开掌控着北宋王朝最精锐军队的童贯,所以童贯才能如此。

这也让蔡家人动了插手军队的心思。

可中央禁军被赵佶的绝对亲信高俅所牢牢掌控,西北禁军被童贯牢牢掌控,而河北禁军现在又名存实亡只剩一些打着河北禁军名头的乡军,蔡家根本就没有插手军队的机会。

更为关键的是,以诗书传家的蔡家,从未接触过军队,因此始终也没有往军中发展的合适人选。

所以,蔡家向军方发展的事便被搁置了。

如今,蔡仍主动请缨,让蔡翛心中一动。

不过——

蔡翛很快就摇摇头,道:“军队不比旁的地方,不是咱们给六弟谋个官职,六弟就能掌控军队的,更何况,六弟才多大,十七岁,这样的年纪,在军中充其量也就能当个中级军官,别说牵制童贯那个老匹夫,他就是独领一军,恐怕都做不到。”

在明代小说《水浒传》中,童贯是个无能的草包形象,他率领几十万大军征讨梁山泊,结果中了梁山好汉的埋伏,被打得丢盔卸甲,只身逃回京师。

但真实的童贯却并非是这样的,他率军攻打过吐蕃,攻打过西夏,战功显赫,威震西北。

在蔡翛看来,这样的童贯,绝不是蔡仍这个黄口少年能撼动的。

蔡绦悠悠地说道:“你不能只看眼前,父亲今年已经七十二了,就是童贯那个老匹夫今年都已经六十五了,他们还能执掌大宋多少年?五年,十年,十五年?而咱们这些人还年轻,还有蔡衎、蔡术、蔡同他们,他们更年轻。”

蔡翛这回彻底明白蔡绦是什么意思了,他道:“如此……让六弟去军中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蔡绦道:“咱们蔡家,已有十一个学士(蔡京的六子、五孙全都是学士),不缺文官,倒是像六弟这样能上战场的,就只有他一个。”

蔡翛明白蔡绦的意思的是,他们应该笼络好蔡仍。

已经当上正二品大元的蔡翛,也不是那种没有决断之人,他稍稍一沉吟,便道:“六弟想去哪里?”

蔡绦道:“他说了,他不挑,西北,河北,中央禁军,哪怕是乡军都可以。”

蔡翛皱眉道:“这也太儿戏了吧?”

蔡绦道:“我话还没说完,六弟还有三个条件。”

蔡翛略带诧异道:“他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蔡绦道:“第一个条件,他要独领一军。”

蔡翛道:“这个不难。”

蔡绦又道:“第二个条件,此军他要自己建。”

蔡翛道:“自己建?他这是何意?”

蔡绦道:“他说:西北禁军现在完全被童贯那个老匹夫所掌控,他去那里领一军,也指定会被童贯架空。而河北禁军,因为多年不打仗,现在只剩一群混吃等死的**,不堪大用。至于中央禁军,他们修园林的手艺要比他们打仗的本事强百倍。所以,咱们蔡家要想掌控一支军队,要想让这支军队听命于咱们蔡家,唯有从零开始。”

蔡翛听了,一叹,然后说道:“六弟对军中之事知之甚详啊……好吧,这条我去与大兄商量,官家最近有意让他去担任枢密副使,应该不会驳了他建军的请求。”

蔡绦张了张嘴,想说:“他何德何能,也能担任枢密副使,官家如果让他担任此职,早晚会误国。”

可话到嘴边,蔡绦又将这话咽了回去,然后改口道:“第三条,六弟希望咱们能多给他争取一些出战的机会,他说,强军都是打出来的,没有练出来的。”

蔡翛听了,道:“六弟的野心不小啊。”

蔡绦道:“他才十七岁,怎么可能没点野心?”

蔡翛一想也是,然后说道:“你让他做准备吧,我会尽快安排好他的事的。”

……

第十六章 能跟自己去造反的军队



听完蔡绦转达的蔡翛的话之后,蔡仍久久不能平静,哪怕他已经离开了蔡绦的住处,都依然如此。

蔡仍要求的高吗?

当然高。

欧阳修对五代十国有过一个统计:“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者不过十余岁,甚者三、四岁而亡。”

也就是说,在五代十国这五十三年间,换了五个家族十三位皇帝,而被杀的皇帝有八个,其中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甚至三四岁就死于非命。

换而言之,在五代十四期间,不但老百姓流离失所,就连皇帝都是高危的职业。

战争决定一切的世界,实在太让人绝望了,费尽心机得来的荣华,转眼间就又成了泡影,在这样的世界里,可以说没有胜利者。

宋太祖赵匡胤生于五代十国时期,他深知当时的社会风气是什么。

面对如此频繁的皇帝更替,赵匡胤也害怕自己或自己的后代步他们的后尘。

所以,开国不久,赵匡胤就“杯酒释兵权”,然后在武将统兵的过程当中,给武将设置各种各样的限制和牵制。

就以他当时最为信任的中央禁军为例:

他把中央禁军的最高统帅权一分为三,变成殿前都指挥使、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分别称殿帅、马帅、步帅,合称“三帅”),“三帅”三足鼎立,谁也无法独立掌握禁军。

他又把军事指挥权和军队调动权分开,就是说,这“三帅”平时可以训练和指挥禁军,但是没有权力调动禁军,调动权归中央最高军事机关枢密院,没有枢密院的正式文件,任何人别想调动一兵一卒。

在赵匡胤后面的北宋皇帝,全都深受赵匡胤熏陶,他们一步一步的深化对武将统兵的限制。

因此,要想独统一军,尤其这军还是自己建的,几乎就不可能。

当然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军队总归要有人统领的,所以,想当一军的主帅,对于那些手握大权的人来说,其实也不难。

但仅仅当一军主帅,并不是蔡仍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支完全听自己的军队,甚至能跟自己去造反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只能够是自己去建造,否则根本无法去统一他们的思想。

另外,就是一军的数量了。

在宋朝,五人为一伍(五人),五伍为一押(二十五人),两押为一队(五十人),两队为一都(一百人),五都为一营(五百人),五营为一军(两千五百人)。

蔡翛答应的是让蔡仍独领一军,也就是让蔡仍直接就独领两千五百人马!

这要是放在后世,那可就是一个加强团的团长!

这样的高级军官,绝对是以前的蔡仍当一辈子兵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就算在这个世界,蔡仍如果不是蔡家人,也绝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起点。

当然,倒不是说,别人就不能为蔡仍创造这样的条件,毕竟,蔡仍是今科第四名,北宋一朝向来是文尊武卑又向来有文人统兵的传统,所以别的权贵其实也能帮蔡仍创造出这样的条件来,就比如童贯,他就可以帮蔡仍创造出来这样的条件。

可如果由童贯来帮蔡仍创造,那手上有大把大把军官的童贯,指定会往这支军队中安插无数亲信。

到那时,这支军队名义上虽然是蔡仍的,但实际上却是童贯的。

只有以诗书传家的蔡家,因为手上没有可用的军官,因为军队并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才能真正让蔡仍独自掌控一支军队。

这也是,蔡仍一直努力跟蔡家相处好的原因之一。

如今,蔡仍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蔡仍终于要得偿所愿了,试问,蔡仍如何能不激动?

带着这难以压抑的激动,蔡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有下人冲蔡仍贺喜道:“恭喜六公子进士及第!”

有人开头,立即就围上来了一群人恭喜蔡仍:“恭喜六公子进士及第!”

一看这情形,蔡仍便知,自己高中的消息已经送到家里了。

不一会的功夫,素娘就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从后院迎了出来。

离老远,蔡仍就看见素娘一脸喜色!

这也正常,水涨船高,蔡仍高中,身为蔡仍侍妾的素娘,能不高兴吗?

蔡仍冲素娘道:“素娘你来的正好,给大家点赏钱,嗯……就每人一缗吧,再让厨房做点好的,大家一块高兴高兴。”

素娘应道:“诺。”,然后就从钱袋中拿出一锭大银让她的两个侍女给下人们剪分。

这里顺便说一句,蔡仍院里的人,其实并不全是蔡仍的人,他们大多都是蔡府的人,是蔡家借给蔡仍使的,蔡仍总赏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口碑,进而得到蔡家人的认同。

从目前来看,用钱财笼络人心的效果还不错。

在两个侍女给下人们分钱的时候,蔡仍一边和素娘一块往后院走、一边问:“顺哥和李和弄得怎么样了?”

素娘答道:“已经制做出来一批了,我和喜鹊试了,和官人说的一样神奇,官人闻闻,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我身上还有香味呐。”

说这话的同时,素娘将她的纤纤玉手伸向蔡仍。

蔡仍将素娘的手拿过来放到鼻尖闻了闻,的确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蔡仍心道:“看来,这香皂应该是造成了。”

没错。

蔡仍让素娘他们造的正是穿越三大神器之一的香皂。

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网文作者,蔡仍对什么香皂啊、香水啊、玻璃啊、高度白酒啊、水泥啊、牙刷牙膏啊、望远镜啊、钢铁啊、球轴承啊、六分仪啊等等穿越者常常会用到的神器的制造方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现在,蔡仍就准备抛出几样,为自己赚取一些资金,以便自己将来养军用。

而其中一样,也是最先抛出来的,就是香皂。

不过——

蔡仍所掌握的种种穿越神器的制造方法,大多都只是理论方面的,并没有真正实践过。

所以,蔡仍才找了两个靠得住的人将自己的理论变现。

顺哥,全名叫颜顺,他是素娘的亲弟弟,不久前,蔡仍托蔡绦将素娘和喜鹊的亲人全都救出来,这颜顺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最老实本分的一个,颜顺可以说是对他姐姐素娘言听计从,所以,蔡仍就将颜顺收到自己身边给自己当个跑腿的小厮,亲自观察过一段时间之后,蔡仍又让他参与到香皂的研发当中。

而李和,原本是汴梁城中一家小酒楼的掌柜,不久前,他和东家去进货的途中,遭到强人抢劫,东家当场被强人砍死,他也因为护着东家而被强人砍成重伤,后来他侥幸被路过的原来的蔡仍救下,他感谢原来的蔡仍的救命之恩,加上东家死后东家的酒楼也经营不下去了,他便投入到原来的蔡仍门下替原来的蔡仍写写算算。

蔡全曾去打听过,李和的口碑非常好,他不仅经营能力不错,还对原来的东家忠心耿耿,他东家的酒楼经营不下去了之后,还有不少人曾登门招揽过他。

蔡仍亲自考察过李和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李和这个人的确跟蔡全所打听的差不多,便让他和颜顺一块研发香皂。

蔡仍又问:“没让别人看见他们怎么做香皂吧?”

素娘答道:“没有,他们做的时候,我和喜鹊给他们看门,没让任何人靠近厢房,他们往厢房里搬东西的时候,我还特意让他们把东西全都按样分开再往里搬,所以,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要做香皂,更不会知道怎么做香皂。”

蔡仍点点头,然后跟素娘一直往后院最里面的一间厢房走去……

来到厢房前,蔡仍就见,喜鹊正百无聊赖的在那踢小石子。

抬头看见蔡仍来了,喜鹊就是一喜,立即像小燕儿一样向蔡仍扑来……

……

第十七章 逛青楼



看着蔡仍将喜鹊抱起,亲昵的用额头拱着喜鹊的脸,素娘想张口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了之后,素娘又生生的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将头别到了一旁。

她只是这个封建社会的一个普通女人,一个必须依靠男人才能生存的普通女人。

而且,顺势发展,也并非难以接受,甚至有可能对她和她女儿喜鹊来说更好。

所以,聪明的素娘,选择了无视喜鹊跟蔡仍亲近。

蔡仍逗了喜鹊一会将喜鹊逗得“咯咯”乐了之后,便抱着喜鹊进入了厢房。

素娘并没有跟进去——她代替喜鹊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厢房。

蔡仍和喜鹊一进来,颜顺和李和就停下手上的工作,然后一同迎了过来。

蔡仍将喜鹊放下,问道:“怎么样,做出来了几种?”

李和答道:“按照公子说的,我们制作了十五种精油,然后分别在皂液里加入了各种精油、牛奶、蜂蜜,现在共得十五种香皂。”

顿了顿,李和又道:“不过,其中九种,我和顺哥觉得并不成功,它们的香味,要么就是太过刺鼻,要么就是不够明显,要么就是不太好闻,另外还有四种花瓣不太好收集,精油制作的困难比较大,现在真正能直接投入制作、并且大量制作的只有两种。”

说话间,李和和颜顺就引着蔡仍到了他们已经制作好的香皂旁。

一共是十五盘,李和和颜顺已经按照二、四、九的数量分好了。

蔡仍先从“二”中拖过一盘,然后用小刀切下一小块。

闻了闻,一股槐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老实说,这香味跟蔡仍后世闻过的槐花香皂发出的香味相比差远了——它的香味有些过于浓烈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蔡仍还是觉得,它在这个时代应该有市场,毕竟现在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种香皂做对比。

更何况,他们还可以继续研发和改良。

蔡仍又从另一盘香皂中切了一小块闻了闻。

让蔡仍有些诧异的是,这块香皂上散发的竟然是檀香的香味。

蔡仍不记得自己教过颜顺和李和用花瓣以外的东西制作精油,“这是他们自己研究的?”

李和很快就为蔡仍作出了解答,他道:“这檀香精油是顺哥自己研究出来的,他将檀香碾碎后放入水中浸泡,然后将浸泡好的檀香放入公子您发明的蒸馏器内蒸馏,就得到了檀香精油。”

蔡仍看向一脸腼腆的颜顺,心道:“没想到我这便宜小舅子竟然还是一个研究型人才。”

蔡仍鼓励颜顺道:“干得不错,没让我失望。”

颜顺唯唯诺诺道:“我……我就是随便试……试一试,没想过……没想过会成功。”

蔡仍道:“敢于尝试是研发者最宝贵的品质,更何况你还有研发者所必须的另一个宝贵的品质——奇思妙想,你能想到用檀香来做精油,这是很多人所想不到的。”

蔡仍顺势又道:“以后香皂研发这块,就由你负责了,你别怕浪费,也别怕犯错误,我希望你能大胆尝试,给我一些惊喜。”

颜顺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这么夸他,还让他负责这么大的事,以至于他非常激动,他道:“我一定尽全力……尽全力做好!”

蔡仍拍了拍颜顺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然后,蔡仍扭头又对李和吩咐道:“研发的事,你就不要再参与了,你去帮我做几件事。”

李和应道:“诺。”

蔡仍道:“第一件事,你去御街上找一间铺子,地点要好,地方要大,装修要精美,租和买都没有关系。”

李和一听,就明白了,蔡仍这是准备出售香皂,而他很可能就将是那间铺子的掌柜。

李和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道:“诺。”

蔡仍又道:“第二件事,在离铺子别太远的地方找一个大一点、隐秘一点的地方,那里将用来生产香皂,将来也有可能会生产其它东西。”

李和道:“诺。”

蔡仍接着说道:“去买一些七到十岁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记住,不要买那些拐来的孩子,要买那些活不下去的孩子。”

孩子相比较大人来说,要好控制得多,尤其是那些活不下去的孩子。

而且,这个时代可没有不许雇佣童工一说,相反,将这些活不下去的孩子买来,还是在积善行德,是善良的表现。

李和明白蔡仍这是准备用孩子来生产香皂,他道:“这样的孩子不用买,江淮去岁遭了大水,有都是流离失所的人,我让我弟兄去一趟,一定给公子招来一百个合适孩子。”

外地的孩子明显比用本地的孩子更好控制,在此事上,李和明显考虑得比蔡仍更周全。

蔡仍暗自点了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一会你先跟素娘领一百缗,作为你弟兄此行的盘缠,跟你弟兄说,此事他要是办好了,我绝不会亏待他。”

李和道:“诺。”

蔡仍又道:“你再去给我找一些匠人,木匠、皮匠、纸匠、漆匠都要,多多益善……”

……

数日后。

由蔡仍亲自设计和亲自监督制作的第一代香皂礼盒便问世了。

这款礼盒,蔡仍充分参考,呃,好吧,充分抄袭了后世香奈儿的一款香水的包装盒。

为了让这礼盒的逼格更高一些,蔡仍又“作”了一首诗刻在礼盒上。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日,为了自己的东风,蔡仍找到蔡绦,说道:“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都说那樊楼是天下第一楼,那李师师是千古第一名妓,四兄可否带我去见识一下?”

不想,蔡绦一听,哈哈大笑,道:“六弟啊六弟,我原以为你老成持重不好女色,不想你竟也想去逛一逛那青楼之地!”

……

第十八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一直以来,蔡仍在蔡绦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都是稳重、有智、才华横溢,对政治时局的见解,更是一针见血,有时甚至让蔡绦都有些自愧不如。

如此一来,蔡绦也就将蔡仍的年纪都忽略了,忘了蔡仍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所以,听蔡仍说自己想去逛青楼,蔡绦哈哈大笑——这一刻他终于记起了蔡仍的年纪,蔡仍也终于做了一件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做的事。

蔡绦并没有阻止蔡仍,相反还鼓励蔡仍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去见识一下也好。”

不过——

蔡绦自持身份,不便亲自陪蔡仍去樊楼,因此,他把他的次子蔡貌了叫来,吩咐道:“你六叔想去樊楼看看,那里你轻车熟路,就由你陪你六叔去好好见识一下吧。”

蔡貌一本正经道:“父亲大人您冤枉我,我一直在家苦读,半步都未曾离开,何曾去过那腌臜之地?”

蔡绦看了蔡貌一眼,然后冲门外吩咐道:“钱忠,你将九郎的伴读和小厮送去大理寺,跟王时雍说我想要一张二郎去樊楼的时间表,越详细越好。”

蔡貌一听,脑袋顿时就耷拉了下去,道:“父亲大人,我错了。”

蔡绦“哼”了一声,道:“把你六叔陪好了,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两罪并罚,我定叫你在不中进士之前无法踏出家门一步!”

蔡貌立即满脸堆笑的冲蔡仍一伸手,道:“六叔,请。”

见蔡貌变脸比翻书还快,蔡仍摇头不已。

跟蔡绦挥手告了个别,蔡仍就跟蔡貌离开了蔡绦的院子。

刚一出来,蔡貌就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自来熟的说道:“六叔,咱现在就走?”

蔡仍看了看天,道:“是不是有点早,樊楼应该还没营业吧?”

蔡貌笑道:“原来六叔真不知那青楼之所,这个时辰去,已经可以打茶围了。”

“打茶围?”蔡仍道。

蔡貌道:“打茶围,亦叫打茶会,品茶、鉴画、谈诗歌、拼智商,也可以说些段子、时政。”

蔡仍道:“哦?这么说来,那青楼还是大家交往之地?”

蔡貌道:“然也,而且,小姐们会隔着门帘看众人的表现,如果能被她们相中,就会被她们请去说话、听曲。”

蔡仍道:“那若是她们看不中呢?”

蔡貌道:“要是所有小姐都看不中,要么就掩面离开,要么就花点钱让老鸨随便安排个女子过夜。”

蔡仍道:“这么说来,如果没被小姐选中,还挺丢脸的?”

蔡貌道:“那当然,不过六叔你不用担心,你年轻俊朗、文采风流、家世又好,一定会有小姐选中你的。”

蔡仍摇摇头道:“我听你的意思,怎么好像是她嫖我,而不是我嫖她啊?”

蔡貌一怔,然后说道:“青楼雅事,怎么能说嫖呐,六叔是不是将青楼和窑子弄混了?”

蔡仍这还真有点不知道了,所以问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蔡貌道:“窑子是最直接、最低下的欢场,往往是在一个破草屋内,交易的凭借亦不过是几文钱、几斤米,去的人大多是些穷书生、地痞、泼皮,接客的窑姐是来者不拒。

而青楼却不同,在青楼里,有钱也未必能得到小姐的亲睐,很多时候,一屋子男人争一位小姐,而胜者只有一位,还有很多人一掷千金却连小姐的面都见不到,而且有些人就算是见到了小姐,也只能是跟小姐聊聊天、听小姐弹弹琴唱唱曲,想得到一位小姐的芳心让小姐扫榻以待,不去个十次八次,那是想也不用想。”

蔡仍听了,又摇摇头,道:“麻烦。”

蔡貌不敢苟同,道:“要得就是这个过程,否则怎能彰显风流?”

顿了顿,蔡貌又道:“别说咱们这些人了,官家那一国之君,到了青楼,都照样得按青楼的规矩办。”

这事蔡仍知道。

据说,赵佶在高俅的陪伴下来到樊楼,思如泉涌,连做数首好诗,又写得一手无双好字,很快就得了李师师的接见,不过接见虽然是得到了,但那时已经是寅时,李师师已经睡下了,结果,赵佶一直在门外等到天亮才见李师师出来,然后李师师只弹了一首曲子就回去了,换而言之,赵佶第一次见李师师的时候,连话都没能跟李师师说上一句,就被李师师用一首曲子打发了。

想起此事,蔡仍不禁暗道:“皇帝在妓女门口等着妓女接见,这样的王朝不亡,什么样的王朝亡?”

蔡貌边跟蔡仍介绍青楼、边引蔡仍向他的院子走。

到了蔡貌的院子,蔡貌招呼了一声,小厮立马开始套马车。

不久之后,蔡仍和蔡貌共乘一车,马车出了鸣銮堂,径直向御街驶去……

……

樊楼是东京七十二家酒楼之首,它是一组由东、南、西、北、中五座三层楼组成的建筑群——五座楼之间有廊桥相连,浑然一体。

樊楼整栋建筑呈东西走向,庭院深深。东楼临街,装饰典雅,门楼宏大,瑰丽壮观,凸显出京城第一酒楼的豪华气派。

每当夜幕降临,樊楼光珠耀目,远望恰似仙楼一座,近看美女如云,秀色可餐,这里还有天底下最好吃的山珍海味,这里是达官贵人最喜欢云集的地方。

马车停到樊楼前,蔡仍和蔡貌先后下了马车。

只见门前彩灯高悬,明皇耀眼,车水马龙,华盖云集。

蔡貌轻车熟路的带着蔡仍往樊楼里走,两人的小厮跟在两人后面。

蔡仍笑道:“看来你没少来这里啊。”

蔡貌道:“不瞒六叔,小侄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大伯,也最希望能成为大伯那样的人,如果能像大伯那样逍遥痛快,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听着蔡貌侃侃而谈,蔡仍暗中感慨:“蔡绦最讨厌的人就是蔡攸,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最崇拜蔡攸!”

走进大厅,蔡貌环顾一看,笑说:“六叔,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今科进士的大集会,才来樊楼的?”

蔡貌话音一落,立即有无数文士向蔡仍看来……

……

第十九章 天生脑后有反骨



看过来的人很多,只可惜蔡仍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一人径直向蔡仍走来。

离蔡仍还有一段距离,那人就拱手道:“子因兄,你也是受郓王所邀来此小聚的?”

蔡仍他们这一科,有不少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人,其中就包括史上功过难以说清的南宋宰相张浚。

不过——

现在的张浚只是众多进士及第的人中的一个——因为成绩并不突出,家世也并不突出,现在的张浚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现在,他们这一科最引人注目的是赵佶之子郓王赵楷。

这赵楷,跟他的父亲赵佶一个样,是个琴棋书画皆有所成的人,他尤其擅长画花鸟,堪称一绝,因而深得赵佶所宠爱。

而太子赵桓,虽然也有勤俭、礼贤下士等好名声。

可奈何赵佶更喜欢哪哪都跟他自己像的赵楷,这从赵佶给自己的一众儿子们分宅邸,赵楷的最大,就不难看出。

另外,赵楷的母亲懿肃贵妃王氏现在正受赵佶所宠,而赵桓的母亲显恭皇后王氏在很多年以前就死了。

换而言之,那就是,赵桓也就占了个太子的大义,其他方面,哪哪都比不上赵楷。

这也就导致了有赵佶想换掉赵桓立赵楷为太子的风声传出来。

目前,这股风声最盛。

而鼓出这股风的正是赵楷。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皇子一般是不参加科考的。

而这赵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竟然偷偷地参加了这届科考。

由于赵楷的确文采斐然,竟一路披靡,进入了殿试。

在殿试中,赵楷发挥的更是出色,最后竟被他夺得了头名状元。

发榜后,赵楷才将实情告诉给了赵佶。

赵佶对赵楷取得如此好成绩,非常高兴,大大夸赞了赵楷。

不过,在高兴之余,赵佶也怕天下士子说闲话,就把原本的榜眼(第二名)王昂提为状元,让赵楷当了个榜眼。

此事一经传出,顿时就变成了一段佳话。

有宋一朝,尤其是北宋时期,最崇拜的就是文人。

因此,靠自己本事夺得了状元之位的赵楷,目前绝对是风头无两,废掉赵桓改立赵楷为太子的风声也达到了顶峰。

听眼前之人说这次集会是赵楷组织的,蔡貌就想上前提醒蔡仍:“此事涉及到皇储之争,六叔你一定要慎重。”

不想,蔡貌的头刚一探过来,蔡仍就伸出手阻止蔡貌将他想说的话说出口,同时对那人说道:“不好意思,我此来,并不是受郓王所邀。”

言毕,蔡仍就冲那人点点头,然后就带着蔡貌去远处的一张桌子坐下,与被赵楷邀请来的进士泾河分明。

可能是因为对赵佶的印象很不好的缘故,蔡仍对跟赵佶性格非常像的赵楷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

这并不是蔡仍疏远赵楷的最主要原因。

蔡仍之所以疏远赵楷,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别看赵楷现在有多风光,但他注定会是这次皇储之争的失败者,而现在的蔡仍,根本就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结果,所以,蔡仍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跟赵楷走得太近。

其次,虽说在皇储之争的过程当中赌对了,能获得拥立之功得到巨大的红利,但真正的政治高手,在皇储之争的过程当中,是绝不会先下注,甚至不会下注,因为这才是稳胜不败的政治博弈手段。

而最重要的则还是,老赵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让蔡仍对他们生出效忠之心的,换而言之,在蔡仍看来,他们没有一个配当皇帝,当然,你可以说,蔡仍天生脑后有反骨。

两人在角落里坐好了之后,蔡貌探过头来道:“六叔,虽说咱们蔡家打定主意了,不参与这场皇储之争,坚决支持官家的一切决定,可你也没有必要这么不给郓王面子吧?毕竟,官家可是很喜欢郓王的。”

蔡仍当然不能将他的真实想法告诉蔡貌,他只能口不对心道:“太子恭俭、无过,更适合为君。”

蔡貌这下子明白了,“原来六叔是支持太子的啊。”

这时,有樊楼的小厮上前,冲蔡貌道:“九公子,您与这位公子,是留幅墨宝,还是送哪位小姐礼物?”

蔡仍不明其意,看向蔡貌。

蔡貌解释道:“这是彰显自己,要么显露出自己的才力,要么显露出自己的财力,这样,以便小姐做出选择。”

听了蔡貌之言,蔡仍脑中立即浮现出一种动物,准确说是一种鸟——孔雀。

为了吸引雌孔雀,让雌孔雀跟自己较配,雄孔雀竞相开屏表现自己。

蔡仍很不喜欢这种事,也不觉得这就是风流。

因此,虽然好诗对蔡仍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他仍然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作”一首。

蔡仍冲李和道:“将东西拿过来。”

李和听言,立即将他提了一路的一个包裹拿了过来。

蔡貌诧异道:“父亲说六叔你的诗词歌赋水平直追李杜两位大家,今日为何不展露一番?”

蔡仍拍拍手上的包裹道:“我此来就是将此物送给李师师小姐的。”

“呃!”

蔡貌愕然之后,小声道:“六叔怎可干这等傻事?”

蔡仍微微一怔,道:“九郎这话是何意?”

蔡貌道:“李行首跟官家之事,六叔你不知?”

蔡仍道:“知道啊,可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送李师师小姐一份礼物而已。”

蔡貌有些无语道:“李行首如今虽然还住在樊楼,可管家为她住的小楼题了“杏花楼”三字,她的一切使用物件全都用黄缎子盖上,也就是说,她现在虽然未住进皇宫,但也俨然已经成了官家的妃嫔,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那些色欲攻心的狂生,谁还敢去招惹她?”

听蔡貌这么一说,蔡仍顿时也觉得靠李师师打开市场有些不合适,毕竟,自己还要在北宋官场上混好多年呢,现在就成为最大老板的眼中钉、肉中刺,那绝不是一件好事。

蔡仍一向是知错就改,因此他立即改口道:“那就送给赵元奴小姐好了。”

“呃……”

蔡貌和小厮同时吐血,“这你妈改得也太快了吧,他这么用情不专,能得到小姐的青睐吗?”

……

第二十章 花想容



受这个时代的思想禁锢,那些良家女,大多保守没有情趣;

而青楼女子为了迎合客人,则要开放得多。

相比之下,自然是后者更能满足男人生理上的需求。

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就连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大多也不识字,影视剧当中的那些有文化的小姐们,其实只是极少数;

而青楼女子为了取悦男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才女。

相比之下,自然也是后者更能满足男人精神上的需求。

不过——

这青楼女子,好是好,但想见上一面,也是真难。

就以蔡仍和蔡貌为例,他们自从进了樊,打赏老鸨、给跑腿、茶水费、花酒钱,前前后后已经花了近百缗,可是连一位小姐的面都没见到。

至于蔡仍送给赵元奴的礼物,就跟去德云社听相声送花一样,根本就不在票钱的范围内,那完全是你自愿的。

而赵元奴收下蔡仍的礼物后,甚至只是赵元奴的侍女代赵元奴收下蔡仍的礼物后,有可能直接就放到一边等待集中处理了,赵元奴没准看都不会看上一眼,除非这礼物很特别能从一大堆礼物中脱颖而出。

等蔡仍从蔡貌那里了解到这种可能了之后,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现在就将香皂送给赵元奴了!”

蔡仍倒不是心疼两块破香皂,而是他准备将他的香皂打造成这个时代高端的奢侈品,因此,这次并未多带,只带了这一盒,用以宣传造势。

结果,还没开始宣传造势,似乎就出了纰漏。

看着一众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才子,在那里高谈阔论挥斥方遒,企图引起那些小姐们的注意,蔡仍暗自摇了摇头,然后对蔡貌说道:“我出去走走。”

蔡貌听言,有些恋恋不舍的跟着站了起来。

恰在此时,楼上的一个房间的窗户突然开了一个小缝,紧接着伸出一支纤纤细手冲蔡貌挥了挥。

蔡貌见状,就更不想走了。

蔡仍抬头看了那只手的主人一眼,见她正在向蔡貌抛媚眼(在蔡貌看来应该是眉目传情),便道:“你不用陪我,我就是去院中转转,一会就回来。”

言毕,蔡仍就一个人走出了大厅。

可能是心态老了的缘故,蔡仍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氛围。

因此,走到院中了之后,蔡仍开始漫无目的的往人少的地方走。

走了不知多久,周围的人开始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间,蔡仍来到了一座小花园当中。

抬头一看,花园中竟有一座很精致的小凉亭。

蔡仍没怎么想,便朝那凉亭走去。

走了几步,蔡仍隐隐听见前面有声音传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蔡仍渐渐听清了,那声音应该是由一个女孩发出来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蔡仍走到凉亭处,就看见,原来是一个也就十二、三岁大的小姑娘,正在凉亭前一边练剑、一边吟诗。

蔡仍悄无声息的走进凉亭,然后就站在凉亭中静静的欣赏着这出美人舞剑……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练完,小姑娘很满意的一收剑。

就在这时,蔡仍的声音响起:“剑舞得很漂亮,可惜,这样的剑,只能表演,杀不了人。”

小姑娘听言,立即用剑一指蔡仍所在的方向。

小姑娘的表现,让蔡仍很意外。

要知道,这里可是青楼,良家女子不可能出入的青楼,所以,小姑娘的身份,不言而喻。

而作为一个要常常迎来送往的人,小姑娘实不该有这样的危机意识才是。

蔡仍看着小姑娘手中的长剑,说道:“老鸨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吗?”

小姑娘一听,剑尖瞬间一沉。

犹豫了一下,小姑娘将剑放下,然后赔礼道:“奴家不知公子是客人,还以为是歹人,才有刚刚的唐突之举。”

蔡仍笑道:“这青楼之中也会有歹人吗?”

小姑娘顿时语塞。

还好——

小姑娘的反应不慢,她很快转移话题道:“公子刚刚说我的剑法杀不了人?”

蔡仍道:“是的,你这剑法,充其量也就能给男人助助兴,不能成为杀人之术。”

小姑娘有些不服气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高深剑法,而且这套剑法还有剑决。”

蔡仍笑了,他道:“你所谓的剑决就是李白的《侠客行》?”

小姑娘一脸萌萌的问道:“什么是李白,什么《侠客行》?”

蔡仍一听,就知道了,这小姑娘应该是刚进青楼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学诗词歌赋,至少是学习成绩不好,否则她怎么可能连李白都不知道?

左右现在也无事,蔡仍便耐心给小姑娘讲解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这是唐朝诗人李白写的一首诗,名为《侠客行》,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剑决。”

小姑娘这回明白了,随即小脸一红!

她没想到,她练了快两个月的剑法,竟然是假剑法。

与此同时,她也不禁有些失落——她提三尺长剑杀出樊楼的梦碎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蔡仍仔细大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

就见,她五官立体,眉目分明,眼睛亮亮地闪着神采,身材高挑儿又玲珑有致,倒是有几分侠女的气质。

就在蔡仍打量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她有些期待的问蔡仍:“公子一语便道了破奴家所练之剑非杀人之术,那敢问公子可会那杀人之术?”

蔡仍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学习杀人之术干什么?”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然后亦真亦假的说道:“奴家想找胡人报仇。”

蔡仍怔了怔,道:“胡人?契丹人?党项人?还是女真人?”

小姑娘蒙蒙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是胡人……我家原来是河北大户,后来胡人南下打草谷,我家被灭满门,只我祖父一人逃了出来,然后我祖父辗转逃到了汴梁城……我祖父那一代,我家还能勉强靠他带出来的几件随身宝物度日,到了我父亲这一辈,我家彻底没落了,我父亲被逼无奈,只能把我卖到这青楼里,如果不是胡人南下灭了我家,我也不至于……不至于沦为歌妓。”

从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话中,蔡仍听出来了,她其实不想当妓女,只可惜,她家没落了,她才被卖进了青楼当中。

还有,她是一个好姑娘,她没有怨她父亲,而是将她的不幸全都归咎到了契丹人(即小姑娘口中的胡人)身上。

蔡仍喜欢好姑娘,因此动了教小姑娘几招女子防身术的念头,所以说道:“这杀人之术是不可能让你大杀四方的,它最多也只能作为防身之用,这样,你还想学吗?”

小姑娘比蔡仍想得有决断,她二话不说,就跪拜道:“徒儿花想容拜见师傅!”

“什么?花想容?你是花想容?”蔡仍一脸震惊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管自己叫师父的小姑娘。

……

第二十一章 梳拢?侍妾?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看着眼前的这个英气潇洒又仙气妩媚的小姑娘,蔡仍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好久,蔡仍才轻声道:“我带你离开青楼可好?”

正等着蔡仍答应收她为徒的花想容,听见蔡仍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怔,然后偷眼看了看蔡仍。

见蔡仍凤表龙姿、气宇轩昂,花想容的俏脸上“腾”的一下子浮出了两朵漂亮的红云。

低头扭捏了好一会,花想容才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道:“师父是想为奴家梳拢,还是……想纳奴家为侍妾?”

“梳拢?侍妾?”

蔡仍下意识的朝小姑娘的头上看去——妓院中,只有初女梳辫子,接客后就会梳髻,专业的说法叫“梳拢”或者“梳弄”。

一看之下,蔡仍才发现,花想容的头上果然还梳着辫子。

“她还是一个清倌人。”蔡仍心道:“也是,她现在应该还没到十三岁,梳拢是有点早……不过,如果让她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别人梳拢了。”

一旦沦为妓女,梳拢就成了个必然的程序。

所谓的清倌人,那只是一个骗人的笑话。

真正的清倌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娼妓和清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就好像钱和钱引(即交子,银票)般微妙——钱不一定是钱引,钱引却一定是钱。娼妓不一定曾是清倌人,但清倌人到最后却总会变成娼妓。

通常情况下,客人对待清倌人和对待娼妓其实没什么区别。

清倌人换句话说就是高级一些的卖身者,是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买走的人。

十三岁太早,谓之试花;

十四岁,谓之开花;

到了十五岁,则谓之摘花。

所以,一般的妓女,最晚十五岁,就会梳栊,早些的,十三岁就会梳栊,除非是那种艳名极为远播的,比如李师师、赵元奴这样的,才能往后拖几年,不过也仅仅是几年而已,她们的名气能为他们抗一时,却不能为她们抗一世,因为总会有她们得罪不起的达官贵人为她们梳拢的。

这一刻,多少知道些梳栊规矩的蔡仍,其实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须带花想容离开这里。”

不过——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可蔡仍还是逗花想容道:“你希望是哪一种?”

花想容心中这个恨啊,“这种事情哪有问女儿家的嘛!”

虽然花想容不想说,但她更不想失去这个离开青楼的机会,尤其对象还是蔡仍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

所以,暗暗一咬牙,花想容低下头,含含糊糊的说道:“奴家……奴家自然是希望……希望后者。”

蔡仍装糊涂道:“后者?后者是什么?是为你梳拢吗?”

花想容急忙抬起头道:“是侍妾!奴家想师父收奴家当侍妾,带奴家离开这里!”

“侍妾啊。”蔡仍故意有些犹豫道:“这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你都会干些什么?我总不能白白为你花一大笔钱吧?”

花想容一听有戏,连忙道:“奴家什么都会,女红、厨艺,奴家都很不错的,奴家还会唱小曲,《念奴娇》、《台城游》奴家都会唱!”

蔡仍道:“那你唱一个让我听听吧。”

蔡仍从史书上看到,汴京城中的妓女多如牛毛,但真正能唱当时最为流行的宋词长词慢调,并能尽得词中意蕴的并不多,而像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的词,以花想容唱得最好。

换而言之,史上的花想容,有一副天后般的好嗓子,并且能用这副好嗓子深情演艺诗词歌赋。

虽然真弄出乌龙了也没什么,这个花想容也是一个美人坯子,长大以后必然是一个美女,无论怎么着,蔡仍都不亏。

可蔡仍打心底里还是希望,他今天救的这个花想容,就是史上的那个巾帼女英雄。

花想容道:“在这?”

蔡仍道:“不行吗?”

花想容暗暗给她自己鼓了鼓劲,然后说道:“那奴家就给师父唱一首《台城游》吧,这是奴家新学会的曲子。”

蔡仍点点头,道:“可以。”

花想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唱道:“南国本潇洒,六代浸豪奢……”

随着花想容的吟唱,不知不觉间,蔡仍眼前开始像放电影一般出现了一些画面:

夜阑人静,曲终人散,一个个醉薰薰的金军将领纷纷扑向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汉族女子,然后像捉小鸡一样把她们带回自己的营帐。

那晚好多个将官的营帐里都扑腾了好久。

那些守在外面的金国士兵,听到这些声音,想到自家的将军龙马精神确是不凡,一个个露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很晚了仍不见这些将领起来,那些守在外面的士兵又觉得自家的将军用功也未免太过厉害一些了吧?

直到主帅相召,这些士兵走进帐篷,才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赤身果体的金国将军们和赤身果体的汉族女子们全都横尸在帐篷中,血泊中汉族女子们手中的刀依旧冷冷放光。

而这些汉族女子中就有花想容——她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花想容以她独特的方式开出了一颗灿烂的生命之花。

“……商女篷窗罅,犹唱后庭花!”

曲终,花想容愕然发现蔡仍的眼角有泪水,她慌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那幅最悲壮的画面消失了,画面当中的那个敢作敢为的女英雄、那朵躺在血泊当中的夏花,跟眼前这个正关心自己的花想容,完完全全的重合到了一起。

蔡仍一把就将花想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个比当时的绝大多数男子都有骨气的巾帼英雄就会躺进血泊当中!

直到花想容苦苦哀求:“师父,我快喘不上来气了。”,蔡仍才慢慢松开了花想容。

蔡仍又看了花想容好一会,才道:“跟我走吧,让我保护你。”

花想容听了,有些惊喜道:“师父你答应收我当侍妾了?”

蔡仍重重的点了下头,道:“我答应了,从今天开始,你花想容就是我蔡仍的人,我会永远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言毕,蔡仍就拉着花想容大步流星的向着樊楼的主厅走去……

……

第二十二章 风流花月魁



看了一眼躲在蔡仍身后的花想容,蔡貌满脸愕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蔡仍这才出去了一小会,就带回来了一个歌妓,还要为这个歌妓赎身!

又看了看花想容,蔡貌心道:“漂亮是够漂亮的,就是有点小吧,六叔难道好这一口,就喜欢小的?”

见蔡貌不说话,只是盯着花想容看个不停,蔡仍眉头微皱,道:“此事你办不了?”

蔡貌听言,才收回目光,道:“六叔等我一会。”

蔡仍点点头,道:“好。不过,咱们离开时,我要把她带走。”

蔡貌有些愕然道:“六叔你这也有点太急了吧?而且,你也不问问,花多少钱才能为她赎身?”

蔡仍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节外生枝,至于钱,为了她,不论多少,我都愿意付。”

蔡仍的话,让花想容暗生感动,蔡貌则有些不以为然,他心道:“为一个毫无名气的小丫头,至于吗,又不是已经成名的名妓。”

不过——

虽然心中颇为不以为然,但蔡貌也知道,他父亲蔡绦极为看重蔡仍。

因此,蔡貌也不敢不尽力。

蔡貌走后,花想容有些紧张道:“师父,妈妈会答应我赎身吗?”

蔡仍看着蔡貌的背影说道:“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他也太对不起他的出身了。”

果然!

不大一会功夫,蔡貌就回来了,道:“六叔,我已经跟老鸨谈好了,这是花想容的卖身契。”

说话间,蔡貌就将花想容的卖身契交给了蔡仍。

蔡仍随便看了一眼,就将卖身契递给了花想容,道:“你收好了。”

花想容有些难以置信道:“师父你让我自己收着?”

蔡仍反问:“有什么不妥吗?”

花想容有些犹豫道:“师父,你难道就不怕……我带着我的卖身契跑了?”

蔡仍直接抓过花想容的手将卖身契放在花想容的手上,道:“你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拿着你的卖身契回家,然后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花想容听言,低下头看着手上的卖身契,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花想容才默默的抬起头,然后一把扯开蔡仍的衣襟将卖身契塞入其中,说道:“还是师父你帮我保管吧,我如果带着它回家,很可能再被我爹卖一次。”

花想容的行为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

蔡仍不是圣母。

而且,就像花想容所说的那样,如果蔡仍真让花想容带着自己的卖身契回家,花想容那个已经卖过花想容一次的爹,没准会再卖花想容一次。

所以,蔡仍也没再推辞,他道:“那我就先替你保管,你要想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我要。”

一旁的蔡貌,看得是无语不已——他想不通,为什么蔡仍会将花想容的卖身契给花想容,更想不通花想容为什么不要?

“这俩个人在搞什么?”蔡貌满脑袋问号。

蔡仍看向蔡貌,问道:“花了多少钱?”

蔡貌答道:“三千缗。”

“咝~”

蔡仍倒吸了口凉气,暗道:“这么贵?”

宋朝官俸制度十分混乱,官员无实职者可以领俸,有实职者则可以另加钱。

除正俸外,还有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地方官则配有大量职田。

官员有差遣职务者另加津贴,作为职务补贴。

这种职钱依官员本官与差谴职的级差按等发给,故虽任同一官,职钱并不相同。

在判、知等字前加守、试者,说明低于差谴职一至二品,每月分别加五十五缗和五十缗。

在判、知等字前加行字或不加字者,说明本官高于差谴官或与之平级,每月加六十缗。

形象一点说:

三师:月入一百二十缗,杂七杂八月入二百四十缗,共月入三百六十缗。

宰相:月入三百缗,杂七杂八月入六百缗,共月入九百缗。

参知政事:二百、四百,共六百缗。

六部尚书:六十、一百二十,共一百八十缗。

侍郎:五十五、一百一十,共一百六十五缗。

九卿:四十五、九十,共一百三十五缗。

少卿:三十五、七十,共一百零五缗。

赤县县令:三十、六十,共九十缗。

赤县县丞:十五、三十,共四十五缗。

三千缗,这可是宰相三年的俸禄,如果是县丞,得干六十六、七年。

而且,别忘了,宋朝是最重视文人的、最提倡高薪养廉的,因此,宋朝的官员普遍高薪。

换而言之,这三千缗绝对要比蔡仍所想象的还要多。

再形象一点说。

此时一缗(贯)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三百元(随着战争的到来,钱将大大贬值,到了靖康之耻之后,一贯大约也就相当于后世八十到一百二十元。)。

三千缗大约就是九十万。

总而言之,这三千缗绝绝对对不是一笔小数。

不久前,蔡仍借着素娘的名义从蔡全那里要来了一万八千缗。

蔡仍偷偷的算了算,那笔钱相当于后世的五百多万。

蔡仍那时顿时就有了一种陡然而富的感觉。

如今蔡仍再一看,好吧,自己好像还没有脱离穷人的范畴。

不仅蔡仍觉得贵,花想容也惊呼道:“啊?这么贵,当初他们才给我爹五十缗!”

蔡貌看了花想容一眼,然后冲蔡仍解释道:“六叔可能有所不知,虽然这樊楼买个小丫头,也就三五十缗,但人只要进了樊楼,没有个万八千缗,那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而且,这还是指那些没有什么名气的,如果是有名气的名妓,那价格可就没有上限,当然了,樊楼也不是无理收费,他们要调教这些小丫头,教她们读书识字,教她们各种才艺,教她们如何取悦男人,这些可全都需要花钱的,而且,老鸨说了,这丫……这个花想容,不仅是个美人坯子,还有一幅难得的好嗓子,将来兴许能成为李师师、赵元奴那样的名妓,这么说吧,要不是咱们是蔡家人,六叔你就是花三万缗,都未必能为花想容赎了身。”

蔡貌这话,蔡仍信,青楼做得就是这种生意,就是靠青楼中的小姐们赚钱,所以啊,你要是真喜欢上了青楼中的小姐,那青楼要是不狠狠榨你一大笔,怎么可能让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蔡仍看着花想容道:“三千缗虽然不少,但也不足以跟你相比。”

花想容听了,心中就是一甜,然后一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蔡仍又看向蔡貌说道:“我没想过会遇到花想容,所以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我这就让李和回去取来。”

不想,蔡貌却摆摆手,大气的说道:“六叔客气了,这花想容就算小侄送你的贺礼吧,恭喜六叔金榜题名。”

蔡仍坚持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让你为我花这么多钱?”

蔡貌笑说:“六叔不用客气,我父亲常说,六叔你文武双全,早晚有一日能名动天下,如果真有那一天,还请六叔照顾小侄一二。”

蔡仍现在钱是真紧张。

而且,有些时候,欠别人点人情,也未必就是坏事,这能加强彼此之间的交情。

所以,见蔡貌并非假意,蔡仍也就不再推辞,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真乃绝世之佳句!”

“大王真不愧状元之才!”

“此诗应该是樊楼近来的第一佳作了!”

“……”

蔡貌刚想说点什么,他的注意力就被赵楷他们那边的人给吸引了。

见此,蔡仍也向赵楷他们那边看去。

就见有樊楼小厮将一首诗挂在了旗楼的影壁墙上,下边一群人在叫好。

蔡仍的视力极好,离这么远也能看到,那诗共八句:青嶂横开高几重,巉岩直上半天中。虚明洞口千年久,澄澈流来一溜通。海蚌张颐方吸月,云龙夺迹遂乘风。隼旗出有随轩雨,指日秋成贺岁丰。

蔡仍读了读,觉得这诗也就那么回事,没好到不得了的地步。

不过——

这诗虽然一般,但赵楷的志向却也表露一二。

蔡仍记得他曾在一本野史当中看到:

当金人逼近东京汴梁城时,赵佶害怕在他自己手上亡国,因此急召太子赵桓进宫,想要传位给赵桓。

当时,赵楷因为深得赵佶的喜爱,也有不小的势力,他尤其跟赵佶的贴身太监交好。

因此,当赵佶的贴身太监得知这一消息了之后,立即派人去通知赵楷。

这赵楷胆子也大,得到赵佶的贴身太监传来的消息之后,他竟然早赵桓一步入宫,而且他还带了百十个护卫。

若是赵楷顺利进入大殿,那赵楷没准就是下一任皇帝,说不准之后的靖康之耻也就不会发生。

只可惜,当时担任殿前都指挥使的何歡,为人忠厚谨慎,拿着剑拦住赵楷。

赵楷呵问:“太尉难道不认识我赵楷吗?”

何歡用剑一指,说:“何歡虽然认识大王,可何歡手中利剑不认识大王。”

当时,赵楷身边的百十个护卫也个个刀剑出鞘,何歡背后则有上千精锐禁军。

双方对峙许久,赵楷知道无法通过,只能撤退。

等赵楷一行退出了皇宫,何歡立即拥着赵桓进入了大殿,面见赵佶。

此事并未见于正史,但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虽然史上对赵桓、赵楷的皇储之争介绍的比较少,但从那寥寥的几笔上也不难看出,此事绝不简单,否则赵桓也不能刚登基就将他的皇后朱琏的亲妹妹朱凤英嫁给赵楷,以此来稳住赵楷。

这么说吧,蔡仍大胆推测,如果不是金人突然南下,而赵桓当时又占着太子之位、占据着大义,那输的那个人真未必就是赵楷。

如今再读赵楷的诗,蔡仍更加确定,这位郓王的野心不小。

这时,也读完了赵楷大作的蔡貌,回来道:“郓王不愧是新科状元,他的诗句大气磅礴,别有一番气势,看来今日的华山论剑,胜者必定就是郓王了。”

不仅蔡貌这么认为,其他人似乎也都这么认为。

蔡仍不在乎这种事,也不想跟赵楷争,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推销出去自己的香皂,怎么才能赚取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

突然!

有人喊道:“快看,赵行首下楼了!”

众人闻言,全都抬头看去。

蔡仍亦是如此。

没费丝毫力气,蔡仍就找到了赵元奴。

面相清秀,五官精美,肌肤白皙,身材婀娜。

气质沉稳、安静、淡定、有分寸感,既美艳动人,又没有压迫感。

用八个字总结一下——冷而不傲,艳而不俗。

这样的女人,恐怕就是站在一万个美女当中,也能被一眼挑出来,更何况,她身边只有四个“庸脂俗粉”,又怎么可挡住她的风姿?

“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她就是与李行首并列花魁的赵元奴?”

“同姓不通婚,否则这赵行首恐怕也已经是赵官家的人喽!”

“赵行首亲自下楼,想必是因为郓王的大作吧,否则谁又能劳烦她的大驾?”

“……”

自打赵元奴一出现,在场之人,不论男女老幼,目光全都停在了赵元奴的身上,就连蔡仍也不例外。

他们的目光,就跟舞台灯光一样,照耀着赵元奴走下楼来……

……

第二十三章 带一个妞去泡妞



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蔡仍是见过美女的,后世的那些明星,可谓各有千秋,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

可美到赵元奴这种程度的,真是寥寥无几。

更关键的还是赵元奴气质,她这种淡定从容的气质,绝对是蔡仍生平仅见。

以至于,自打赵元奴一出现,蔡仍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体,让花想容的小嘴不禁微微撅起。

下得楼来,赵元奴站在缓台之上,冲众人微微施了一礼,然后道:“各位公子请了。”

赵楷很有风度的代表众人还了一礼,道:“赵行首请了。”

赵楷也对他今天所作之诗非常满意,因此,他也觉得,赵元奴亲自下来,是为了他而来。

这并不是赵楷自作多情,就算没有他今日的超常发挥,仅凭他王爷的身份,赵元奴也应该下来招呼一声。

所以,赵楷才自信满满的跟赵元奴打招呼。

不想,赵元奴只是冲赵楷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环顾一周,道:“不知哪位是蔡仍蔡公子?”

乌龙!

大乌龙!

听了赵元奴的话,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赵元奴并不是为了赵楷下楼的,而是为了蔡仍下楼的。

赵楷的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丝尴尬!

见此情形,老鸨赶紧小跑几步来到赵元奴身边,然后在赵元奴耳边耳语了几句。

赵元奴听完,才又看回赵楷,然后落落大方的冲赵楷深施了一礼,道:“不想郓王殿下今日也来光顾我樊楼,我樊楼真是蓬荜生辉,我姐姐素来仰慕殿下的学识和人品,常常遗憾无缘与殿下相识,不知殿下可愿屈尊去杏花楼听上一曲?”

听了赵元奴的应对,蔡仍暗道:“好聪明的女子!”

事情已经明摆在这里,赵元奴根本就不知道赵楷来了,更不知道赵楷今日的表现,她是为了蔡仍而下楼的。

可赵元奴并没有慌,而是很恰到好处的让李师师来接待赵楷。

虽说李师师与赵元奴并列花魁,但因为李师师跟赵佶的关系,李师师明显是高赵元奴半筹。

更为关键的是,因为赵佶的关系,李师师现在已经不怎么接待客人了。

这样一来,由李师师来接待赵楷,绝称不上怠慢赵楷。

而且,赵元奴还暗捧了赵楷一把,说赵楷人品好,而人品好的人,就不能不大肚一些,就不能揪着这件小事不放。

可以说,短短几句话,赵元奴就将赵楷发飙的路全都堵死了,还给了赵楷最好的台阶。

另外,赵元奴也没有因为赵楷到来,就怠慢了她原本想见的人蔡仍。

所以说,赵元奴处理得面面俱到。

当然了,赵元奴跟李师师的感情应该很好,至少是早有默契,否则她也不敢给李师师做这个主。

赵楷能有今日之名、今日之势,怎么可能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至少表面不是。

而且,这樊楼可不是旁的地方,其背后之人,乃是大宋皇帝赵佶,能决定赵楷命运的赵佶,万一李师师给赵佶吹吹耳旁风,那赵楷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赵楷很有风度冲赵元奴一施礼,然后说道:“本王也慕李行首的《将军令》久矣,今日正好可以叨扰一曲。”

赵楷言毕,自有那有眼力见的侍女上前来引赵楷去见李师师。

等赵楷走远,赵元奴才再次轻启朱唇道:“请问哪位是蔡仍蔡公子?”

蔡仍这次来樊楼,就是想借着李师师、赵元奴她们这些名妓来推广自己的香皂的。

要知道,李师师、赵元奴她们这些人,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绝对不亚于后世的天皇级女星,如果能得到她们的推广,哪怕只得她们的一句赞扬,那蔡仍的香皂,绝对不会缺少市场的。

再加上,刚刚赵元奴的完美表现,也让蔡仍动了与她接触的念头。

所以,听赵元奴再次发问,蔡仍慢慢的站了起来,道:“小可蔡仍。”

赵元奴听言,扭头向蔡仍看来。

见蔡仍是一位与她差不多大、年轻又帅气的公子,赵元奴的笑容顿时就更盛一些!

她落落大方的邀请道:“不知蔡公子可愿来奴家的小楼一叙?”

虽然已有猜测,但当这个邀请真的从赵元奴口中发出之后,在场之人还是立即哗然。

“赵行首真是来邀请蔡仍的!”

“奇了怪了,蔡仍何德何能,也能得赵行首青睐?”

“……”

不只是其他人,就连蔡貌,都有些酸酸的说道:“六叔藏得好深,暗中勾搭到了赵行首,都不知会小侄一声!”

蔡仍冲蔡貌说道:“我要是跟你说,我也不知道赵行首为何要约我,你信不信?”

说话间,蔡仍就向赵元奴走去。

刚走了两步,蔡仍眼角的余光就看见,花想容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蔡仍从花想容的眼中看到的,不是阻止,而是依赖。

蔡仍的脚步一顿,然后冲花想容招了招手,道:“跟我一块去吧。”

花想容咬了咬下唇,然后说道:“师父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蔡仍懒得跟花想容废话,走过去,一把抓住花想容的胳膊,然后就拉着花想容向赵元奴走去。

来到赵元奴的身边,蔡仍一伸手,道:“娘子请。”

蔡仍带一个妞去泡妞的举动,碎了一地的眼球,就连赵元奴都是微微一怔,不明白蔡仍这是何意?

好在——

赵元奴沉稳!

她仿佛没看到蔡仍牵着的花想容一般,嫣然一笑,道:“蔡公子请。”

然后,蔡仍和赵元奴并肩走上了楼。

蔡仍、赵元奴、花想容的身影刚一消失,大厅中顿时就议论开来:

“带着一位小姐去见赵行首,如此不解风情之事,怕是也只有蔡六才能做出来吧?”

“我估计蔡六也知道,他和赵行首也就能说说话,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交往,所以才带一位小姐一块去吧?”

“问题应该是出在郓王那里,蔡仍可能是怕郓王记恨他,才带一位小姐去见赵行首,借以向郓王表明他的态度。”

“你们看见没有,蔡仍带去的那位小姐,小是小了点,可也是一个美人坯子,等她长大了以后,未必就输赵行首。”

“那位小姐也是樊楼的小姐吗?她叫什么?”

“……”

……

第二十四章 买椟还珠



来得楼上,赵元奴并未急着请蔡仍和花想容进入她的闺房,而是问道:“蔡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樊楼?”

蔡仍答道:“正是。”

赵元奴听了,道:“这樊楼原名叫白矾楼,是一个经销白矾的集散地,后来改造为酒楼,传说是主持修建开宝寺塔的能工巧匠喻浩所建。”

赵元奴又一指北边,道:“我这座小楼正对着官家正在修建的艮岳,公子不妨在这个角度看一看那座圣山。”

蔡仍顺着赵元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前面,山峰兀立,水明如镜,佳木奇花蓊郁苍茫,好一个世外桃源、仙家圣地。

赵元奴的声音在蔡仍耳边响起:“现在天色已深,如果是白天,那里烟雾渺渺,更为神奇。”

蔡仍悠悠地说道:“建它至少得几亿缗吧?”

“呃……”

赵元奴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赵元奴所听到的都是对艮岳的赞叹,蔡仍是第一个提到建艮岳得花很多很多钱的。

不过这也正常,风花雪月赵元奴擅长,这种家国大事,她一个风尘女子,又怎么可能懂得?

蔡仍又向南看去,就见,桥南一街两行,全是叫卖各种小吃的店铺,虽然天色已黑,路边的夜排檔里,仍是人群熙攘,喝酒猜枚,好不热闹,好不放纵。

蔡仍有感而发:“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

赵元奴闻听,眼睛一亮,心道:“又是一首好诗,这位蔡公子真乃当世一等一的大才!”

细细又品味了一番之后,赵元奴的神色微微有些变了。

从表面上来看,这首诗的事理是“碍而不通”,船行于水上,遇险不倾,平流却覆,看上去并不合常理。

但是,细究起来,就会发现并不是这样,因为船是人在掌控着的,船的载沉并非取决于水路的平险,而是由掌舵者决定。

当船行于溪险石危段时,人的畏惧心、警惕性会加强,所以通常“终岁不闻倾覆人”,都能安全通过。

可是“平流无石处”,人很容易懈怠,往往就可能舟覆人亡。

换而言之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很明显是一首提醒人警醒的诗。

赵元奴看着蔡仍深邃的眼睛,问道:“公子,你可是在担心什么?”

蔡仍听言,就是一激灵,暗道:“自己说多了。”

世人皆是,不喜欢听不好的言论,认为那是危言耸听,说者通常为人所厌,而喜欢听夸赞之言,而喜欢那些整日里歌功颂德的人,好大喜功的赵佶等人更是如此。

蔡仍可不想因嘴欠而被赵佶等权贵所讨厌,他也没对大怂这个就该灭亡的王朝抱任何希望。

所以,蔡仍摇摇头,道:“没什么。”

赵元奴多会看人脸色行事,一见蔡仍不愿意多说,她立即改口道:“公子进屋喝杯水酒?”

蔡仍施了一礼,道:“叨扰了。”

在赵元奴的引领下,一行人进得赵元奴的房门。

赵元奴的侍女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众人转入中门。

蔡仍放眼一看,就见,房梁上挂着一碗鸳鸯灯,下面犀皮香桌儿上放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喷出香来,两壁上挂着四幅名人山水画,下设四把犀皮一字交椅。

众人转入天井,又是一个大厅,内设着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铺着落花流水紫锦褥,悬挂一架玉棚好灯,摆着各种各样的古董,正中间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十道干果——炒栗子、胶枣、河北鹅梨、河朔石榴、龙眼、荔枝、橄榄、温柑、金桔、榛子。

显然,赵元奴早有准备,而且准备的规格还很高。

赵元奴亲自引着蔡仍到了左边,蔡仍客席而坐,花想容很自觉的站到了蔡仍身后,谢绝了赵元奴的邀坐。

然后,赵元奴又走到了右边坐下,主位相陪。

侍女拿来茶具,赵元奴亲自为蔡仍斟了一杯茶。

这时,有侍女将蔡仍送给赵元奴的香皂礼盒拿了过来。

赵元奴接过礼盒,然后一边抚摸着礼盒上的诗句、一边说道:“奴家自幼学习诗词歌赋,见过诗句万千,绝句、妙句亦有三二百……可没有一首诗能像公子的这首诗一样,让奴家如此刻骨铭心……”

说着说着,赵元奴眼前的蔡仍,就变成了另一张面孔。

很快,场景也变了,变成了赵元奴与曾经那个她深爱着的人所经历的种种美好。

虽然赵元奴已经陷入到了她自己的回忆当中,但她的嘴仍继续说道:“班婕妤,杨玉环,公子可谓是最等女人的人。”

蔡仍听言,悠悠地说道:“看来,你也有一段记忆犹新的初恋。”

“初恋?”

赵元奴品了品这个生僻的词,然后说道:“这个词真恰当……如果后来产生了怨恨、埋怨,没有了刚刚相识的时候的美好、淡然,那么一切还是停留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为好……”

蔡仍来见赵元奴,可不是为了帮赵元奴追忆初恋的,他是来推广自己的香皂的。

因此,蔡仍很没有风度的打断了赵元奴的追忆,道:“娘子应该还没有打开我送你的东西吧?”

赵元奴微微一怔,旋即说道:“奴家窃以为,不论盒中是何物,都比不了公子的这首诗。”

赵元奴可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每天都有无数人送她各式各样的珍宝,其中不乏一些绝世珍宝,因此,她根本不在乎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她也不会因为盒子里的东西而亲自下楼去请蔡仍,她之所以亲自下楼去请蔡仍,那完全是因为蔡仍的诗、蔡仍的才华。

蔡仍的太阳穴直蹦,心道:“这个买椟还珠的败家娘们,抱着一个破盒子没完到了,这不是耽误事嘛!”

蔡仍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说道:“娘子不妨打开看看,兴许能有意外惊喜。”

赵元奴有些将信将疑的将盒子打开,然后就看见一白、一紫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椭圆形不明物体静静的躺在盒中。

赵元奴抬起头看向蔡仍,问道:“它们是何物?”

蔡仍立即拿出一位爱岗敬业的推销员的态度介绍这两块香皂道:“它叫香皂,是个人清洁用品,洗澡时将它均匀的擦涂到肌肤上,有极强的去污效果,而且它不伤肌肤,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长时间用它洗澡……”

看着蔡仍吐沫横飞的介绍自己的香皂,赵元奴眼中的蔡仍变了,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才华横溢的才子,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有着忧郁气质的伟岸男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市侩商人。

赵元奴心道:“他应该是想假我之手卖他的香皂,而不是来找我谈论诗词歌赋的,是了,否则他又怎么会带一个女子同来,对了,紫苑好像说过,他这香皂最先是想送给姐姐的,后来好像是听了跟他同来的人的劝,才又转送给我的……这也就是说,他压根儿就不喜欢我?”

突然之间,赵元奴感觉心里很不舒服,然后她越看极力推销香皂的蔡仍越讨厌!

终于,赵元奴再也忍不了了,她打断蔡仍道:“奴家乏了,下次再听公子谈公子的香皂吧。”

也不给蔡仍再说话的机会,赵元奴就下逐客令道:“紫苑,替我送客。”

赵元奴的侍女听言,立即过来请蔡仍和花想容离开。

蔡仍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赵元奴?

蔡仍想再补救一下,可赵元奴却看都不再看蔡仍一眼。

无奈,蔡仍只能领着花想容先离开。

等蔡仍和花想容出去了,赵元奴一把就将香皂盒打翻,怒道:“可恶!在他眼里,我竟然还不如两块破香皂!”

生了好一会闷气之后,赵元奴又忍不住去看地上的那两块香皂。

看了一会,赵元奴弯下腰去将那两块香皂又捡了回来……

……

第二十五章 惴惴不安



这个时代的名妓,其实就跟后世的女星差不多,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世人的关注,她们喜欢用的东西,不仅被大户人家的女子追捧,甚至就连宫里的女人都默默的使用。

因此,如果有她们给蔡仍的香皂做代言,那推广起来,绝对比蔡仍一块一块的去卖要强得多。

可奈何!

也不知道赵元奴那日抽什么风,原本好端端的,突然间就发作了。

蔡仍不禁想道:“我是不是不太会跟女人打交道啊?”

细细一想,蔡仍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我如果不是继承了原来的蔡仍的身份,素娘可能是我一辈子都染指不了的女人吧?”

“我如果不是继承了原来的蔡仍的身份,花想容永远也不可能是我的吧?”

“……”

这么一想,蔡仍不禁大受打击!

“师父,是这样的吗?”花想容的声音在蔡仍耳边响起,打断了蔡仍的失落。

回过神来,蔡仍看了看花想容的动作,然后道:“出脚再狠点,也再果绝一点,还有,一定要记住,你的目标不是敌人的腿,而是敌人的裆,一定要踢准,否则你根本做不到一击制敌,你看看喜鹊,她做得就比你好。”

虽说成功离开了青楼,但花想容似乎并没有熄了她习武的梦想,她总缠着蔡仍,让蔡仍教她杀人之术。

蔡仍推脱不过,开始教花想容和喜鹊女子防身术。

女子防身术,讲究的就是实用,无招无式无规则,无时间无特定环境,一切以杀敌、伤敌或逃跑为最终目的,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对敌人实现最大程度的伤害,没有任何武术框架,没有任何搏斗约束,为达目的甚至可以自由发挥,随意使用身体的各个器官进行攻击、随意使用各种各样的东西进行攻击。

蔡仍所传授的女子防身术,实际上是以实战桑博为基础,融入了不少其它流派的杀招,而创造的。

实战桑博本身就是一种起源于军事格斗的凶狠武技,集踢、打、摔、拿、地面技、器械防守、解脱、押解、捆绑、日常物品的防身使用等多项技能于一体,包容性与实战性均十分强大。

再加上,蔡仍又在其中加入了不少杀招。

一旦花想容和喜鹊学会了,那三五个大汉,可能都不够她们打的。

而且,蔡仍的这套女子防身术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简单易学特别容易上手。

这不,花想容和喜鹊还没学几天,就打得有模有样了。

听蔡仍又强调踢裆,花想容的俏脸就又一次红了!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喜鹊,不说她比喜鹊大一些吧,她再怎么说也在青楼里待了好几个月,又被调教过一段时间,哪能不懂踢裆是怎么回事?

花想容暗啐:“师父真坏,净教人家一些下流招数!”

想虽然是这么想,可为了取悦蔡仍,花想容还是照着蔡仍所说的做了。

不过——

照做可是照做,但时不时的,花想容就会故意做错一点。

你道这是为何?

原来,花想容想跟蔡仍习武不假,但她的心思可不全都在习武上。

花想容跟蔡仍回来也有几日了,可蔡仍却始终都没有要了花想容,而是每夜都跟素娘同房。

这让花想容很是惴惴不安。

所以,花想容才想方设法的跟蔡仍相处,甚至是主动勾引蔡仍。

这边,蔡仍刚手把手教会了花想容。

那边,素娘就来了。

素娘来到蔡仍近前,道:“官人,三公子的小厮来了,他说三公子想请你过府一叙。”

蔡仍心中一动:“莫不是我的加强团团长下来了?”

念及至此,蔡仍赶紧扭头对花想容和喜鹊说道:“你们俩个自己练吧,我先出去办点事。”

言毕,蔡仍就走到兵器架上将自己的衣服抓起,然后边往外走、边穿衣服。

素娘见状,赶紧跟上去伺候。

看着蔡仍和素娘的背影,花想容轻咬着下唇,半晌不语。

喜鹊见了,问道:“花姐姐你怎么不练了?”

花想容听言,有些烦躁道:“师父都走了,还练什么!”

喜鹊以为,花想容说的是,“师父都走了,已经没人教她们了”,所以花想容才不练的。

喜鹊道:“我已经学会了,要不我教你?”

花想容听言,扭过头来,捏了捏喜鹊的小脸蛋,道:“你真以为我比你笨学什么都学不会呐,我那是故意的。”

喜鹊瞪着大眼睛,说道:“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

话到嘴边了之后,花想容突然想到:“跟喜鹊说这个干嘛。”,于是花想容改口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当然有我的用意。”

喜鹊小下巴一扬,道:“哼!你不说我也知道!”

花想容奇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喜鹊道:“你还不就是想让公子去你屋睡。”

花想容这回真有些诧异了,道:“你怎么知道的?”

喜鹊道:“我娘说的,她说,你刚来,心里没有底,会想方设法让公子纳了你。”

花想容有些骇然,道:“这真是姐姐说的?”

喜鹊道:“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花想容想了想,问道:“那姐姐还说什么了?”

喜鹊答道:“我娘还说,其实你不用着急,公子既然把你带回来了,就不可能不要你,他现在没碰你,很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再等个一两年,你就是不想跟公子同房,公子也一定会收了你。”

花想容心道:“我小么?可我都已经来红了,而且,在樊楼,像我这么大的,很多都已经梳拢了……会不会是姐姐怕我跟她争宠,才利用喜鹊使的缓兵计?嗯,有这个可能,毕竟,姐姐是一个寡妇,不像我是完璧之身,而且她还比师父大五岁,难免会想,在其她人进门之前,先霸着师父为师父生下一儿半女,保住她自己的地位。”

这么一想之后,花想容当即打定主意:“我不仅不能听姐姐的缓一缓,还得加快脚步才行,只有为师父生下一儿半女,我才能真正在这个家立足!”

……

第二十六章 反悔



找蔡仍的人,并不是蔡翛,而是蔡攸。

蔡仍刚到蔡翛家里,蔡翛就带着蔡仍来见蔡攸了。

蔡仍见到蔡攸时,正有三四十美女伺候蔡攸吃饭,桌上摆了两熟紫苏鱼、肉醋托胎衬肠沙鱼、排蒸荔枝腰子、乳炊羊肫、莲花鸭、洗手蟹、葱泼兔、生炒肺、虚汁垂丝羊头、螃蟹酿橙、鲜虾蹄子脍、鸳鸯炸肚,另外还有一羹一汤:百味羹和鹅肫掌汤,除此之外,还有一壶飘香四溢的美酒。

这样的排场,真让蔡仍有些叹为观止!

见蔡仍和蔡翛到了,蔡攸很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坐下一块吃吧。”

蔡翛听言,便拉着蔡仍一块在蔡攸的对面坐下。

自有侍女给蔡仍和蔡翛拿上餐具。

蔡仍想过不吃或是简简单单的吃两口,然后就跟蔡攸奔主题。

可仔细思量过后,蔡仍扯开了腮帮子一顿胡吃猛塞……

从始至终,蔡攸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蔡仍吃东西,蔡翛也在暗暗打量着蔡仍的举动。

对于蔡攸和蔡翛的观察,蔡仍仿佛不知道一般,直到酒足饭饱,蔡仍才一抹嘴,然后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吃饱了。”

蔡攸盯着蔡仍看了一会,突然一笑,道:“原来听老三说老六你想弃文从武,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了你的吃相,嗯,你能成为一个武人。”

你道蔡仍为何选择在蔡攸面前大吃大喝?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历史上。

赵佶收复燕云,派童贯全权主持。

可赵佶虽然给了童贯全权,但却不完全放心童贯。

一来,那场战争集结了北宋王朝大半的兵马,甚至是赌上了北宋王朝的命运,赵佶不敢完全信任童贯也很正常。

二来,童贯这个人,胆子向来很大,这从当年他敢私藏赵佶的命令让西军继续攻城就能看出一二,而童贯如此大胆,有时确实能让宋军取得胜利,但这也难免让赵佶这个皇帝有些忌惮。

所以,赵佶派了他最信任的蔡攸去给童贯当副手,让蔡攸监视和牵制童贯。

出征之前,赵佶对蔡攸说:“此战必胜,你去,就是帮童贯查漏补缺和赚取一些军功。”

蔡攸当即就明白了,赵佶是让他去看着童贯的。

而且,蔡攸也意气风发,觉得他自己此去,一定能赚取不少军功。

因此,蔡攸入宫辞行,当时赵佶身边正好有两位美貌妃嫔服侍,蔡攸便指着她们说:“等臣大胜归来,请陛下将她们赐给我!”

赵佶居然也不生气,还笑着同意了。

从这件事上,就不难看出,蔡攸性格张扬。

另外,通读过蔡攸历史的蔡仍,还知道不少这样的事。

所以,蔡仍才赌蔡攸不喜欢那些唯唯诺诺的人,而喜欢张扬一些的人。

结果证明,被蔡仍赌对了,蔡攸的确喜欢自己的表现。

蔡仍道:“以前跟师父学武的时候,师父规定必须在一盏茶时间内吃完饭,师父说,在战时随时都有可能投入到激烈的战斗当中去,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甚至几天不吃饭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快速的解决完就餐问题是必备的生存技能。”

这当然不是蔡仍跟他所谓的师父学的,而是部队训练的。

而且,一盏茶时间,蔡仍已经说得很保守了,他进入蛙人部队后,曾经训练过把两个馒头使劲一拍压成一个两口吃完。

听蔡仍这么说,蔡攸道:“这么说来,老六你想弃文从武,并非一时冲动?”

蔡仍一抱拳,道:“还请大兄成全。”

不想,蔡攸却有些迟疑!

蔡翛见了,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蔡攸摇摇头,道:“这点小事,能有什么变故,只是,你走后,我又细想了想,觉得老六的要求有些不妥。”

蔡仍听言,心中就是一沉:“坏了,蔡攸要反悔!”

蔡翛也是眉头微皱,道:“有何不妥?”

蔡攸道:“官家向来对领兵将领多有防范,而老六不仅想统兵,还想自己建一支军队,这种事,官家一定是不喜的。”

蔡仍赶紧解释道:“非是我想这样,而是现在,西北禁军被童太师所把控,中央禁军和河北禁军又不堪用……”

蔡攸打断蔡仍道:“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但这不能成为我惹官家不高兴甚至是猜疑的理由。”

蔡翛在一旁帮腔道:“只是一军而已,官家又怎么会不高兴,更不会猜疑大兄。而且,官家不是有意让大兄你入枢密院担任枢密副使吗,你如果没有军队支持,如何能坐得稳这个要职?再有,咱们蔡家一直都没能插手军队,这才导致父亲三起三落……”

蔡攸打断蔡翛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真以为父亲三起三落是因为没有军队支持?”

蔡翛沉声道:“难道不是?”

蔡攸先让他的美侍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一边慢慢品酒、一边说:“父亲政治作风太过雷厉风行,有时候气势咄咄逼人,这让官家感到很不舒服,也怀疑父亲有专权的倾向。”

顿了顿,蔡攸接着说道:“这并不怨官家,父亲那时太过理想化,他追寻的是相权与皇权共治天下,这也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一贯的梦想与追求,可这根本就不是官家能容忍的,官家可以给他的臣子荣华富贵,但绝不允许皇权遭到他的臣子的挑战,哪怕是宰相,在官家的眼中,相权是为皇权服务的,相权不能对抗皇权,所以,官家才借童贯他们之手,令父亲三起三落。”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蔡攸总结道:“所以啊,你们所说的军队的支持,有什么用,像童贯,只要官家愿意,他立即就得交出他的兵权,乖乖的去养老。”

放下酒杯,蔡攸自信的说道:“而我只要让官家一直喜欢我、信任我,我就绝不会像父亲那样失去权力,你们说,这种情况下,我有必要去冒险做官家不喜欢的事吗?”

蔡攸让蔡仍刮目相看了。

虽然蔡攸文不成武不就,但他绝对深谙为臣之道,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的权力到底是哪来的。

这可是很多在官场上行走了一辈子的人都不懂的,哪怕聪明如蔡京,也是在三起三落之后才懂得这个道理的。

套用后世的一句话:每个人成功,都不是偶然的,必然有其道理。

在刮目相看蔡攸的同时,蔡仍也不禁有些失落——在爱惜羽毛的蔡攸这里,他想要的,怕是难以得到了。

这时,蔡攸突然语气一转,又道:“老六,你要的其实并不多,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但你想要的,有些敏感,所以,我不能给你,不过,这是老六你第一次求我,我这个当大兄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好了,你如果还想弃文从武,我可以保举你去禁军中担任一指挥,统建一营兵马。”

……

第二十七章 良苦用心?



蔡仍想得简单了,他把事想得简单了,也把蔡攸想得简单了。

蔡仍没想到,对蔡攸而言,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就因为不愿意惹赵佶不高兴,蔡攸就给拒绝了。

不得不说,蔡攸这个人太自私了,他眼里只有他自己的前程,完全没有家族的利益。

这可能也是后来蔡家分崩离析的原因之一吧。

但话又说回来,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蔡攸文不成、武不就,最后还坐到了枢密使之高位,成为北宋的宰执之一吧。

至于蔡攸最后给蔡仍的选择,也就是让蔡仍去禁军当中当一指挥、统建一营兵马,就连蔡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指挥这样的小军官,通常也就是从八品,就算高配,也就正八品,是介于小使臣和大使臣之间的低级武官,除非是给皇帝当仪仗队,否则绝不可能达到正七品。

通常在不立功的情况下,要经过五年的磨勘转补(即靠时间升官),才能升到从七品的修武郎(大使臣内殿崇班)。

如果想再升到正七品的武功大夫,还得再熬七年。

而蔡仍如果不转武官,哪怕不靠蔡家,凭他今科第四名的好成绩,也能直接就从从七品的文官干起,三年一考,只要得个良凭,轻轻松松的就能越过正七品,如果蔡家稍稍插手一下,蔡仍直接就能从正七品的文官干起。

再算上,文贵武贱。

蔡攸对蔡仍绝对可以用“刻薄”来形容。

不仅蔡翛这么认为,蔡攸将他的做法告诉给了赵佶之后,赵佶都忍不住说道:“蔡仍毕竟是你二叔蔡卞唯一的血脉,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蔡攸道:“官家有所不知,正是因为蔡仍是我二叔唯一的血脉,我才这么做的。”

赵佶有些不解道:“这是何道理?”

蔡攸解释道:“蔡仍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哪学了点武艺,就一门心思想去从军,谁劝都不听,官家您是懂兵的,知道打仗之事岂是那么简单的,就连孙子都说‘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哪是跟个野师傅练几天花拳绣腿、读几本兵书就能上战场的,而且蔡仍这孩子不仅想上战场,还想独自领兵,并且还眼高于顶的看不上咱们大宋的军队,想自己组建一军,将咱们大宋的军队当成了儿戏,所以,我才跟高太尉说,让他自己建一营兵马,用以敲打他,等他吃不住辛苦了,就会回来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从低级文官做起了。”

听蔡攸这么一说,赵佶有些明白了蔡攸的良苦用心,他道:“他既然喜欢从武,为何不去经略安抚司?”

自古以来就有文官想要转变为武官一心想要上战场建立军功的,北宋王朝重文,便给这些文官提供了文职转武职的渠道,这些文官也大多数懂些谋略和治理,在战场也能发挥些作用,这个制度就叫经略安抚使制度。

不过——

这些文人上了战场以后,并不是带军厮杀,而是充当军师一类的角色,有点像后世的参谋官。

只不过,与参谋官不同的是,这些文人,不但可以出谋划策摆兵布阵,还可以管制武将(武将也可以压制文臣,他们双方彼此钳制,用以防止军队落到某个人的手上,以滋生某人的野心)。

可以说,经略安抚使制度是对文官的优待,它不仅可以满足文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梦想,还能快速帮助文人加官进爵——当然,前提是你能有好的才华,在战场上能充分发挥才干。

赵佶想不通,蔡仍为什么不走这个快车道,而选择彻彻底底的转入武职?

蔡攸道:“这也是臣想不通的地方,官家给的政策多优厚,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可蔡仍那孩子非得一门心思当武人。”

顿了顿,蔡攸又道:“可能是我二叔走得太早,才养成了他如此叛逆的性格吧。”

还好——

蔡攸到底顾及点他和蔡仍都姓蔡,蔡仍也不招他讨厌,因此并没有往死里踩蔡仍,他又道:“前不久,他作了首诗,‘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不愿负此生!’这首诗可能就是他所追求的吧。”

赵佶听了,大赞:“好诗!好诗!不想蔡仍这孩子还能作出这等好诗!”

蔡攸道:“他作的好诗可不只这一首,官家可知现在传唱最多的那首木兰词“人生只若如初见”?”

赵佶道:“可是,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蔡攸道:“官家也知道这首诗?”

赵佶笑道:“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宫里到处都在传唱,我正想问问这个蔡子因到底是……”

说到这,赵佶才反应过来,道:“蔡子因就是蔡仍?”

蔡攸道:“可不就是他嘛。”

赵佶道:“他的文采竟然如此卓越?”

蔡攸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敲打他的主要原因,以他之才华,只要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和追求,脚踏实地的从头做起,一定能成为一代名臣、一代能臣,甚至有可能超越我二叔,在历史上重重的写下一笔。”

赵佶听了蔡攸的良苦用心,道:“你二叔走得……”

赵佶想说:“你二叔走得早。”,可赵佶细想想,蔡卞也活到了七十多岁,并不算早亡,于是改口道:“总之,你要多照顾一下他,教育好他,就像教育你长子蔡行一样,要让他成为国之栋梁。”

蔡攸应道:“诺。”

赵佶想了想,又道:“对了,蔡仍接受你给他的安排了吗?”

蔡攸悠悠地说道:“他还没有吃到苦头,哪能乖乖就范?他早上就迫不及待的去阳武县上任了。”

……

第二十八章 金吾军



阳武县,城门处。

四杆大旗迎风飘展。

其中一杆上书“参军报国”,一杆上书“无限光荣”,一杆黑底大旗上书“金吾军”,最后一杆黑底大旗上则画着一只红日,红日中间有一只睥睨天下的三足金乌。

在这四杆大旗的正下方,坐着一人——一个穿着禁军标准样式军装的少年将军。

此人无疑就是蔡仍了。

那日,蔡攸答应让蔡仍统建一营人马,并将蔡仍推荐给了高俅之后,蔡仍当日就去高俅家里拜访。

在明代小说《水浒传》中,高俅被塑造成第一奸臣,说他,地痞出身,因为踢得一脚高球,而被赵佶所喜,进而飞黄腾达。

这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冤枉高俅,不过却有点小看了高俅。

高俅是不是泼皮出身,史上没有记载,但他的确是苏轼的“小史”(也就是小秘书一类的角色),后来又去赵佶的姑父王诜(即小王都太尉)家当小厮,再后来因为踢得一脚好球而被赵佶所喜,然后赵佶跟王诜要了高俅,高俅也幸运的搭上末班车的潜邸“旧臣”,一下子从一个闲散王爷的玩伴儿一跃进入了大宋王朝的官场,并且在官场中青云直上。

不过——

高俅的经历,可不仅仅只有这点。

先不说,高俅写得一手漂亮的字,有一定的诗词歌赋功底,而且会使枪弄棒,有一定的武功基础,用“文武双全”来形容高俅也不算夸张。

就只说,北宋王朝有规定,“非有边功,不得为三衙”,换而言之就是,没有立过边功,是不能掌管中央禁军的,就可以看出,高俅的经历,其实没那么简单。

宋史《宋南渡十将传》卷一“刘錡传”中就有说:先是高俅尝为端王邸官属,上即位,欲显擢之。旧法,非有边功,不得为三衙。时(刘)仲武为边帅,上以俅属之,俅竞以边功至殿帅。

这意思就是,当时赵佶想提拔高俅,可苦于高俅没有边功,于是赵佶就将高俅托付给了刘锜的父亲刘仲武,让高俅去给刘仲武担任监军,(两人在吐蕃赵怀德等叛宋的事变中指挥得当获得大胜而使赵怀德等复降,之后童贯和刘仲武在西边又取得了一次较大的胜利,他们成功地招降羌王子臧征仆哥,收复了积石军,此战高俅也参与了),高俅以此二边功荣升到了太尉一职,坐稳了三衙,掌管数量庞大的中央禁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俅跟刘仲武一家有深厚的交情,后来刘仲武死了以后,高俅保举刘锜为帅,使得中兴四将之一的刘锜走上了历史舞台。

除了与刘仲武家保持密切的关系外,高俅也对他原来的主人苏轼一家也颇为照顾,一些野史上记载他“不忘苏氏,每其子弟入都,则给养恤甚勤。”

高俅不忘旧恩,使得高俅在朝中获得了不错的口碑。

当然,真正让高俅青云直上的还是,他乖巧善佞,对上司尤其是皇帝赵佶百般讨好——陪赵佶各种玩、各种疯就不说了,赵佶喜欢大兴土木,高俅就把几十万禁军全都变成匠人,为赵佶实现他的全部想法。

高俅规定:凡禁军士卒,必须无条件的为皇家的各种各样的建筑和园林出工、出力。

如果你不愿意出工,也可以,但得出钱雇佣工匠。

慢慢的,有钱的禁军士卒,就可以免于操练;没钱的禁军士卒,只能再找营生赚钱,也无法操练了;更多的士卒,则用操练的时间来学习匠人技术和为赵佶大兴土木。

于是军队“纪律废弛”、“军政不修”,成为“人不知兵,无一可用”的无用摆设。

以至后来当国家危急,面临虎狼之师金军的进攻,几十万的禁军,很快就瓦解了。

高俅除了会做人和讨好上级以外,还特别会搞面子工程,他主持的军队争标竞赛开始是“横列四彩舟,上有诸军百戏,如大旗、狮豹、棹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又列两船,皆乐部。”,争标之前,先是吹吹打打,后面的争标竞赛,也要搞出“旋罗”、“海眼”、“交头”等各种花样,颇为热闹。

这让赵佶对高俅大为满意。

高俅也步步高升,逐渐成了禁军系统名义上的老大(实际上,高俅并没有调动禁军的权力,调动禁军的权力还在枢密院),也成了蔡仍名义上的老大。

熟读历史的蔡仍,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历史是复杂的,政治高层的勾心斗角更复杂,要想在朝堂上站住脚,光凭借一身正气,你只能成为悲情英雄,绝对成不了事,想制住奸臣,你就要比奸臣还要奸才行。

套用现在,就是:虽然蔡仍背后有蔡家,可为了自己的前途,蔡仍还是一咬牙花了一万缗给高俅置办了礼物,并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其实——

拥有数十万免费劳力的高太尉,根本就不差蔡仍的这一万缗礼物。

可高俅喜欢蔡仍的态度和识时务。

因此,高俅亲自接见了蔡仍,并跟蔡仍谈了谈当初他与蔡卞的交情,还鼓励了蔡仍一番。

等次日一早蔡仍去白虎节堂报到,虽然高俅并没有亲自接见蔡仍,可高俅下面的小吏,非常痛快的就拿出了典册,让蔡仍自己选择番号。

等蔡仍从典册中选定了“金吾卫”这个番号之后,小吏又拿出一张简陋版的布防图让蔡仍自己选择驻地。

等蔡仍全盘考虑过后选定了挨着阳武县的驻地之后,小吏又领着蔡仍去选兵甲,并且非常热情的帮蔡仍挑选了五百套上好的兵甲。

除此之外,小吏还带着蔡仍去牟驼岗挑了一百匹上好的战马。

做完了这一切,小吏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非常热心的又帮蔡仍找了一个都头,然后让那个都头带领一百禁军帮蔡仍将蔡仍的兵甲和战马送到阳武县去。

可以说,高俅算是对得起蔡仍送的一万缗礼物了。

当然了,高俅这么做,更多的还是看蔡仍背后的蔡家的面子,否则,别说一万缗,就是一百万缗,也休想让他高太尉做这么多事。

不管怎么说吧,虽然事情的发展,与蔡仍最初的预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蔡仍总算是走出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步……

……

第二十九章 招兵标准



禁军是北宋王朝的中央军,“谓天子卫兵也”,它由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即“三衙”统辖。

宋初时,禁军横扫大江南北,以两个月的时间便灭了后蜀,这支在宋太祖赵匡胤手上建立的禁军,可以算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的野战步兵之一了。

最初,禁军的管辖权在中央朝廷,需要作战时,由京师派出。

这种管理制度给北宋王朝带来了巨大的供养压力。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除殿前司的捧日军和天武军外,其余的各路禁军实行“更戍制度”。

所谓的“更戍制度”,其实就是各自屯驻于粮食产区,或者在边境地区的负责守卫与作战。

为了安抚将士,北宋朝廷特准屯驻部队可以携带家属。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在参军打战了,完全就是在过日子,许多部队从此便在就粮区安顿下来,慢慢地融进了当地势力。

禁军的士兵,也开始从原来由京师派出,逐渐变成在驻地招募,其统兵官也往往由地方官兼任。

绍圣年间,北宋朝廷颁布了关于州县不得关预地方军政事务的诏令,理论上是在厘清禁军与地方纠缠的关系,实际上则是北宋朝廷此时对于各地禁军的管理已经鞭长莫及,而失去地方长官约束的禁军,开始形成自己的一个相对封闭的利益体系。

其实——

蔡仍也与现在的禁军体系格格不入,因为他并不是地方上的人,而算是空降下来的。

因此,别看蔡仍是蔡家的人,可他到阳武县后,还是遭到了地方势力的抵抗,阳武县的各大家族甚至发话,不许其子弟响应蔡仍的招兵,想要逼蔡仍就范,甚至是想从蔡仍手上分一杯羹。

别以为,蔡仍才五百人马,就一点权力都没有。

宋辽间百年的和平,使得北宋的不少军队腐化与衰败。

缺少战事压力的北宋禁军统兵官员,开始采取各种手段谋取利益,比如吃空额、利用军队走私,甚至是随意役使普通士兵等。

这么说吧,如果换一个会经营的军官来统带五百金吾军,一年轻轻松松就能赚上万贯,如果再占点天时地利,那可就没有上限了。

无疑,蔡仍空降下来,动了当地势力的蛋糕。

这也就不怪当地势力给蔡仍下马威了。

对此,蔡仍很强硬的直接给予回击,当即宣布:金吾军所招之兵,不要世家子弟,只要老实本分的农民。

宋朝,尤其是北宋王朝,所实行的“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发展,但也导致了地主阶级和农民之间的尖锐矛盾。

所谓土地兼并,就是占人口少数的权势阶层,利用自身的优势地位,通过购买和哄骗、胁迫等手段,大量获取农民手中的土地,造成土地高度集中的现象。

这一现象的后果就是,失去了土地的农民非常多,他们活得也非常艰难。

而蔡仍所招之兵就是这部分人。

北宋王朝虽然尊文抑武,但武人的收入其实并不低——据英宗朝任三司使的蔡襄计算,英宗初,全国禁军、厢兵共一百一十八万余人,需支出养兵费用每年四千八百万缗铜钱,平均下来,每人每年约四十缗。

而中央禁军虽然已经没落,但因为它名义上还是保护皇帝的卫兵,所以其名义上的待遇还是最高的。

换而言之,中央禁军名义上的收入其实是大于四十缗的,平均每人每年大概能得将近六十缗。

如果能将这个军响足额给予到士兵的手上,那当兵绝对算得上是高收益。

只不过,掌管军队的官员上下齐手,才让低层士兵的实际收入大大降低——中央禁军大幅度的缺额,就是在职的,实际上到手的也不到二十缗,想要多拿一点,就要会点手艺,像什么木匠、漆匠、石匠。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的禁军士兵,打仗不行,但各个都身怀绝技,而禁军的老大高俅也成了这个时代最大的包工头。

金吾军隶属中央禁军序列,理论上自然也拿最高的待遇,也就是平均下来每个士兵能拿六十缗。

只可惜,这钱,到蔡仍这里,就已经剩一半了,蔡仍连那半哪去了都不知道。

而这,还是那些大佬看蔡仍背景深厚,没有做得太过的缘故,否则蔡仍恐怕连一半都拿不到。

当然了,上面也是有考量的,在他们想来,给蔡仍五百个指标,蔡仍如果只招一两百个士兵,就算给足额军饷,还有大把的剩余,而且哪有给足额军响的傻子?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蔡仍不仅准备招齐五百人,还准备当个给足响的“傻子”。

有人可能问了,那蔡仍不就得往里贴钱了吗?

这是自然,否则蔡仍又怎么能牢牢抓住金吾军的兵权?

扯远了。

招兵大旗一展开,蔡仍就让人将黄橙橙的铜钱摆在四周,并将金吾军的军响清清楚楚的写出来张贴在招兵墙上(就贴在招兵告示边上),并且声明,只要被选上进入金吾军,就先发三个月的饷银,即每人九缗(这只是新兵的军饷,随着兵龄增加,军响也会增加)。

在这个时代,一缗大概能买两百斤左右的大米或半匹布,三缗足够养一家人了,换而言之,蔡仍给应招者的待遇绝对丰厚。

兵源充足,蔡仍给的待遇又绝对丰厚,应招者自然云集。

在这种情况下,蔡仍当然要挑最好的兵。

……

“什么?我落选了?”

初试处,一个彪形大汉难以置信的嚷嚷道。

不仅彪形大汉难以置信,不少围观的人也都一脸不可思议。

只见这大汉,黑熊一般的身体,铁牛似的筋骨,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晴射几万道寒光,任谁见了,都会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好汉子!”

而且,有认出这个好汉子的人,知道这个好汉子可是远近有名的豪侠许猛,有一身很不错的武艺,即便是赤手空拳,五七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像许猛这样的好汉,竟然都落选了,并且是在初试阶段!

这让众人纳闷不已!

再一看被蔡仍选上的人,众人就更纳闷不已了——蔡仍选上的人,除了黑大粗壮皮肉结实以外,一个比一个普通,全都是一幅憨憨的样子,其中几个一看就是那种脑中短根弦的人,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这几个人很明显就是笨、呆、木、反应慢,他们哪里能比得上许猛?众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蔡仍他们为什么选这样的人加入金吾军,也不选许猛这样的好汉加入金吾军?

这许猛,在阳武县能闯上偌大的名气,自然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尤其他还自认占着理。

因此,见自己落选了,而那些傻啦吧唧的人却被选上了,许猛当即就不干了,他也不理将他刷下去的蔡仍家的家仆,而是直接就冲到蔡仍坐着的地方,抱拳道:“将军容禀,小人许猛,阳武县本地人,仰慕将军威名,特来应招参军,却不想,小人的一腔报国热情,却换来了初试都没通过的结果,小人自问还有些武力,也粗通兵书战策,实不知为何会落选?还请将军告知!”

蔡仍抬眼看了许猛一眼,不答反问:“你是城里人吗?”

许猛答道:“小人生长在阳武县城,自然算是城里人。”

蔡仍又问:“你可曾在官府任过职?”

许猛答道:“小人曾在本县当过两年狱卒,应该算是在官府任过职。”

蔡仍再问:“你胆子小吗?”

许猛答道:“小人一身是胆。”

蔡仍直言不讳的总结道:“你不符合我的招兵标准,所以你落选了。”

蔡仍曾读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

戚继光选兵有四不要和四要。

四不要分别是:

一、城里人不要。

按照戚继光的标准,城里人见过世面,对上级的命令不太服从;

二、在官府任过职的不要。

戚继光认为,在官府任过职的人,对政府的体系已经十分熟悉,十足的兵油子;

三、四十岁以上的人不要,皮肤白净的不要。

戚继光认为,年龄大的人,体力不支,按当时的说法皮肤白净的人都是劳动不多的人,难以吃苦;

四、胆子特别小、胆子特别大的不要;

胆子小的人,不用多说,这样的人根本就当不了好兵,而胆子特别大的人,则容易偏激、冒进。

而四要则是:

一、要标准农民,每天在田工作的。

农民能吃苦,又有体力,重要的是服从管理;

二、要黑大粗壮肌肉结实的。

这条不用说了,身体不好,怎么可能打仗?

三、要目光有神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目光有神,说明人的精气神好。

四、要见官府有所畏惧的。

这样的人,服从管理,容易塑造成精兵。

对于戚继光选兵标准的实用性,曾当过多届教官的蔡仍,有切身的体会。

所以,蔡仍这次定的招兵标准,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戚继光选兵的标准。

而用这个标准来套许猛,许猛除了身体健壮以外,其他可以说没有一条达标。

因此,许猛自然就被刷下去了。

许猛不服道:“将军选兵的方法未免有些太过别具一格了吧?”

蔡仍看着许猛问道:“你在质疑我选兵的方法?”

许猛一抱拳道:“小人不敢,不过,将军若想让人心服口服,总得让人看到我与将军精挑细选的精兵之间的差距吧?”

蔡仍微笑道:“这么说,你是想要跟我的兵比一比喽?”

许猛看了蔡仍身后的金吾军新兵一眼,道:“小人只是不明白小人与将军所选的精兵之间的差距在哪。”

蔡仍笑容不变,道:“不让你知道差距,你不会甘心吧?”

许猛又一抱拳,道:“求将军成全!”

蔡仍不再看许猛,而是站起身,然后来到在练习站军姿的新兵前,道:“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

随着蔡仍一声令下,蔡仍这段时间招募的三百多新兵,整齐划一的收腿,伸腿,再收腿。

这一幕,并没有让围观的人吃惊,因为这段时间,蔡仍一直在招兵之余,这么训练这些新兵。

蔡仍又下令道:“左转弯齐步……走!”

许猛不知道蔡仍要干什么,跟过来问道:“将军,您这是要去哪?”

蔡仍道:“断魂崖。”

离蔡仍的招兵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数十丈的悬崖,当地人都叫它断魂崖——人若是从其上掉下去,十死无生,故有“断魂崖”一名。

不一会的功夫,蔡仍、金吾军的三百多名新名、许猛以及上千看热闹的人就全都到了断魂崖边上。

许猛看了看不远处的断魂崖,有不解的问蔡仍:“将军带我等来这里作甚?”

蔡仍道:“你不是要跟我的兵比试吗?你们就在这里比。”

许猛愕然道:“在这里比?比什么?”

蔡仍道:“古人云,千军一人者,胜!军人首要就是服从,这是军人其它优良品质诸如英勇、善战的养成基础。我所说的,你可认同?”

没想到,这许猛的见识还不少,他竟然一口就道出:“此是兵书《司马法》的核心内容之一,当然不错。”

听许猛一口便道出了“千军一人者,胜!”的出处,蔡仍不禁动了“我是不是走宝了?”的念头。

不过,为了将军队打造成自己想要的那样的军队,蔡仍还是很快就熄灭了这个念头,道:“既然你认同,那就跟我的兵比一比服从性,如何?”

许猛听言,信心满满的应道:“自无不可。”

蔡仍道:“那你去我的兵中随便选十人出来。”

许猛道:“将军的意思是,小人要胜了十人,才能取胜?”

蔡仍摇摇头道:“你能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算你胜。”

许猛听言,眼珠动了动,他心道:“他似乎胸有成竹,那……他选的人凭什么胜我?是他的奇怪训练之法?这么多人看着,我绝不能输,否则我以后还怎么在阳武县混下去?”

念及至此,许猛便从金吾军中一一点出了十个人。

咋一看,许猛点出来的这十个人并没有什么,其中几个好像还是这三百多人中的佼佼者。

这不免让许猛得到了不过叫好声,不少围观的人还夸赞许猛“坦荡”。

可蔡仍却清楚的知道,许猛叫出来的这十个人,全都是刚刚才被选入金吾军的,也就是他们全都是没怎么接受过蔡仍训练的新兵中的新兵。

不过——

蔡仍并没有现在就点破许猛的小动作。

蔡仍问许猛:“你选好了?”

许猛道:“选好了,将军准备怎么比?”

……

第三十章 升官发财



“将军准备怎么比?”

蔡仍也不跟许猛废话,直接就叫人拿来十一条黑带,道:“你在我的招兵处已经围观了十数日,我教我的兵的队列,你应该也会了吧?”

原来,这许猛已经在蔡仍的招兵处徘徊了十几天了,而蔡仍也早就留意到他了。

许猛也清楚,以他的身形,在招兵处晃悠了十几天,蔡仍不可能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因此他很光棍的就承认了:“将军所传之队列,并不繁琐,小人自问应该不会做错。”

蔡仍道:“那你与我的兵一同将眼睛蒙起来,听我的命令,演练队列,你可敢?”

许猛听言,心中一动,他隐隐猜到了蔡仍想让他和金吾军新兵比什么了。

不过——

许猛还不敢完全确定,因此他问道:“在这里比?”

蔡仍摇摇头,道:“不是这里。”,然后一指不远处的断魂崖边,道:“在那里比。”

许猛都没顺着蔡仍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知道蔡仍所指的地方一定是断魂崖边。

换而言之,许猛已经猜到要比什么了。

许猛沉默了一会,道:“好,那小人就在那里跟将军的兵比一比服从性。”

许猛虽然不富裕,但他还真不差蔡仍给出的这几十缗的饷银。

许猛之所以来蔡仍这里参军,是因为他消息灵通,打听到了蔡仍的跟脚,知道蔡仍是蔡家人,还知道蔡仍是今科第四名。

许猛也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想要搏取功名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可奈何,许猛虽然有一身的本事,却始终没有出人头地的门路。

直到许猛偶然间听到了蔡仍出身,他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一个机会。

然后,许猛就果断的跑来蔡仍的招兵处。

不过——

来虽然来了,但许猛却并没有直接就应招。

许猛是在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蔡仍的一举一动十几天确定了蔡仍是想干一番事业了之后,才自信满满的应招的。

可让许猛没想到的是,招兵处的人只问了许猛几个简单的问题,就把许猛给刷下去了。

许猛是真没想过,他自己会被刷下去,进而在懵逼了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怒了,所以,才跑来找蔡仍要个说法。

如今,怒劲已过,许猛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许猛心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正好可以向他展示一下我的手段,叫他以后高看我一眼。”

众人来到断魂崖边,许猛和金吾军的十个新兵一同将眼睛蒙好。

蔡仍下令道:“全体都有,立正!少稍!立正!齐步……走!”

接下来,蔡仍开始操练许猛等人。

走起来了以后,许猛和蔡仍所招之新兵的差距立即就显露了出来。

别误会,并不是金吾军的新兵做得比许猛好,恰恰相反,是许猛做得比金吾军的新兵好,而且是好得多。

金吾军的新兵,有几个是真笨,顺拐什么的就不说了,有时候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而就是那些不顺拐、能分清左右的,也没有许猛做得好、做得标准。

再反观许猛,他走的队列,比之蔡仍最先招募的那些新兵都不遑多让。

围观的人一边笑金吾军的新兵笨、一边大赞许猛,还有一些胆大之人笑话蔡仍有眼无珠。

对于这些议论声,蔡仍丝毫不为所动。

蔡仍一声令下:“向后转!”

两个金吾军新兵因为太笨,差点没被自己绊倒,还有一个金吾军新兵转错了方向。

这又引来了一阵大笑。

蔡仍仿佛没听见这些笑声一般,他一一下令,让金吾军的三个新兵调整好方向。

等金吾军的三个新兵又跟其他人站成笔直的一排之后,蔡仍的命令再起响起:“齐步……走!”

听见蔡仍的命令,十一个人同时向前走。

起初,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有些人甚至在等蔡仍变换命令继续看笑话。

可慢慢的,议论声越来越小,直至整个空旷之地只剩下蔡仍一个人的声音:

“……一二……一二……一二……”

此时,如果有人能看到背对着众人的许猛的脸,就会发现许猛的表情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而是很凝重。

许猛有两个别人比不了的本事:

第一个就是,他的方向感极强,他甚至可以闭着眼睛辨别东西南北。

第二个就是,他的距离感非常好,他能很精准的判断出距离。

这也是许猛猜到了蔡仍想让他和金吾军新兵比什么还敢应战的原因。

然而——

许猛此时才发现,知道断魂崖在哪,和看到断魂崖在哪,真不一样。

周围的议论声,全都消失了之后,许猛的心就揪了起来,更加小心谨慎的判断他与断魂崖之间的距离!

“……一二……一二……一二……”

蔡仍的声音并没有干扰许猛的判断,他知道他自己离断魂崖应该只有十丈了。

……

五丈

……

四丈

许猛的脚步终于变得迟疑了!

围观的人也看到了,许猛慢慢脱离了队伍,而金吾军的十个新兵则还像之前一样一丝不苟的尊照着蔡仍的命令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许猛的腿再也迈不开了!

许猛不是想不到,蔡仍是不可能让他们跳崖的。

可许猛还是不敢将他自己的命完全交到蔡仍的手中。

“……一二……一二……一二……”

许猛伸出手扯下挡住他眼睛的黑布。

稍稍适应了一下,许猛向前看去。

就见,他离断魂崖的距离跟他之前断定的一样只剩七步,而那十个金吾军新兵离断魂崖只剩三步了,并且他们还在以蔡仍给的节奏继续往断魂崖走去。

虽然有几两个金吾军的新兵依旧走得顺拐了,样子非常滑稽可笑,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笑他们了。

“立……定!”

十名金吾军新兵停下来的地方,离断魂崖只有一步,一个没停好的金吾军新兵甚至差一点就冲下了断魂崖。

许猛知道,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蔡仍并没有让十名金吾军新兵将黑带拿下来,也没有让没怎么经过训练的他们原地转身,而是让二十个有心里准备的金吾军新兵上前先把他们拖离断魂崖,然后才让他们摘掉他们带着的黑带。

有过就要罚,有功就要赏,这才能服众。

所以,蔡仍当众宣布,这十名参比的金吾军新兵因表现优异全部升为伍长、待遇提升一档、赏一缗铜钱,即刻生效。

如此简单就能升官发财,让金吾军新兵,既羡慕,又嫉妒,同时他们也总结出来了升官发财的秘诀,那就是听蔡将军的命令。

只要听蔡将军的命令,就能升官发财。

而如果不听蔡将军的命令,没准就会失足掉下悬崖。

这一刻,金吾军的新兵们悟了……

……

第三十一章 王夜叉



“将军慧眼如炬,在服从性上,小人的确不如您招的精兵。”许猛找个空档凑到蔡仍身边说道。

蔡仍何其老练,一听许猛的话,顿时就知道,许猛后面指定还有话说。

果然!

许猛随即语气一转,看着那十个因升官发财脸上都快笑出花了的金吾军新兵,又道:“小人的确是成为不了他们那样的兵,但他们也代替不了小人。”

蔡仍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许猛的下文。

许猛一见有门,立即推销自己道:“军队自然是需要服从性极高的兵,可也需要一些特殊一点的兵,将军熟读兵书,肯定是知道踏白的,小人弓马娴熟,也有几分急智,还读过一些兵书,自认可以胜任踏白……”

“踏”,即检踏,是勘察、搜索的意思。

“白”,是薄的假借字,白与薄声音相近可通假(现在吴方言区内的某些地方仍白、薄同音);而薄的意思是“草木丛生,交织,不可进入”,因草木茂密,敌人容易埋伏,就逐步成为“敌人设伏”的代称。

所以“踏白”二字合起来,就是“查察敌人隐伏”之意。

踏白的任务之一是搜索探路,防止敌人设伏,确保证大部队可以顺利行动,略似后世的尖兵。

在此时的作战中,军队的序列排在最前面的是踏白军,接下去才是“摧锋”、“策先锋”、“游奕”等名号的队伍,可见踏白军是在先锋队伍之前。

举个例子:黄巢起义军自和州渡江,向南进军池州,首先便派出踏白军骑兵在前探路。

踏白的任务之二是查明敌情。

例如:后梁的李思安,在作战中就经常驰聘于敌人阵地的后面,侦察敌人的多寡,朱温需要情报的时候,总是叫他率先独往,了解情况,李思安也往往能圆满完成任务,为战争的胜利创造条件。

又如:后梁的左踏白指挥使王檀,他跟从朱温攻打青州王师范,在收复密州的战斗中,他首先率领踏白军在城外侦察一番,看到城头上旗帜飘扬,而迟迟不敢入城,过了几天,查明是座空城以后,才让大部队进去。

踏白的任务之三是军事突袭。

比如:唐末的吃人魔王秦宗权的部将张存敢乘乱占据了朱温统治的洛阳,朱温便派王檀率敢死兵数十人进入张存敢的营垒,夺取了他的辎重,迫使张存敢逃离该城——这其实是一个附带的任务,他们的主要任务其实还是侦察敌人的伏兵和探明敌人远近多少的。

说得简单直白一点,踏白就相当于后世的侦察兵,而踏白军就是后世的侦查部队。

这种侦察部队的建制可大可小,可以是一个队,约等于后世的一个排或者连,也可以是一个指挥,约等于后世的一个营;也可以是一个军,相当于后世的加强团。

而能成为踏白的,多是一些精明强悍、智勇双全的人,如李思安、王檀。

许猛说他自己能胜任踏白,让蔡仍不可能不动心。

而且,蔡仍看重许猛的,还不仅仅是他能成为踏白。

在刚刚比试的时候,蔡仍就发现了,许猛的方向感和距离感出奇的好,而这样的人,只要稍加训练一下,就是一等一的炮手,这可是很难得的人才——虽然蔡仍没造过火炮,但火炮的基本原理蔡仍是知道的,而且蔡仍会造火炮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炸药,另外,蔡仍还曾看过他的战友、一个最好的爆破手造过一种最简单的火炮也就是拥有赫赫威名的没良心炮,所以这许猛早晚能派上用场。

另外,许猛会骑马,这也是蔡仍需要的人才——机动性在战争当中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而在这个时代,机动性主要就是靠骑来创造的,而且蔡仍手上还有一百匹战马,所以蔡仍早就已经准备建立一支骑兵了,只不过,蔡仍不会训练骑兵,所以此事才暂缓了。

蔡仍看着许猛,问道:“你懂骑兵吗?会组建骑兵吗?”

许猛犹豫了一下,道:“小人……懂一些,如果将军没有合适的人选,小人可以试试。”

听许猛这么一说,蔡仍不禁有些失望!

虽然接触不多,但蔡仍已经看出来了,这许猛并不是一个谦虚的人。

因此,许猛说他自己懂一些,那许猛就绝不会是蔡仍想要的能帮自己组建骑兵的人才。

一见蔡仍的神色变化,激灵的许猛,就看出来了,蔡仍是不会让他来组建骑兵的。

犹豫了一下,许猛开口道:“小人有一哥哥,胆识过人,武艺高强,骑术精湛,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更难得的是,他精通带兵之道,将军如果想找人帮将军组建骑兵,他一定能胜任。”

一听“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蔡仍就笑了,道:“你哥哥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让蔡仍没想到的是,许猛竟然很严肃的说道:“小人若有半句夸张,甘愿受将军责罚……将军有所不知,小人的粗浅本事就是跟小人哥哥学的,而因为种种原因,小人只跟小人哥哥学了不足三月,连他一成的能耐都没学到。”

听许猛这么一说,蔡仍还真对许猛的哥哥有些兴趣了,他道:“那你就带他过来看看吧。”

许猛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小人哥哥心气很高,小人能带他来见将军,但小人哥哥能不能为将军效力,小人却不敢保证。”

许猛这么一说,蔡仍对许猛的哥哥更感兴趣了,他道:“无妨,你将他带来即可,他若是真有你说的本事,我自有收他之法。”

得了蔡仍这话,许猛有底了,他道:“请将军放心,小人哥哥现就在小人家中做客,小人明日便带他过来。”

蔡仍点点头,道:“好。”

蔡仍突然想到:“许猛的哥哥会不会是什么名将?姓许?这个时期好像没有姓许的名将吧?”

出于好奇,蔡仍随口问了一句:“你哥哥姓甚名谁?”

许猛答道:“小人哥哥姓王,名德,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王夜叉。”

……

第三十二章 中兴四将



王德,王夜叉。

一般不太熟悉北宋末、南宋初历史的人,不会知道他是谁。

但要说南宋的“中兴四将”,知道的人可能就多了。

他们分别是:韩世忠,岳飞,吴玠,刘锜。

而除了“韩世忠,岳飞,吴玠,刘锜”这个版本的中兴四将以外,其实还有一个版本的中兴四将,他们分别是: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

很多人凭感情认为,第一个版本的中兴四将才是真正的中兴四将。

但实际上,宋室南渡了之后,赵构等权贵人士认为,朝中将领以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战功最为卓著,他们在抵抗金兵、保证南宋政权的建立与巩固过程中起过重大作用,被誉为“中兴四将”。

换而言之就是,南宋朝廷承认的中兴四将其实是第二个版本,南宋朝廷甚至还为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岳飞画制了中兴四将图。

这张图,并没有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它一直被保存了下来,后世它就被收藏在故宫中。

听到这个事实,很多人不免有些愤愤不平,不明白只会阿谀奉承的张俊和只会逃跑的刘光世何德何能,竟然能取代多次打败金军为南宋守住蜀地避免了南宋灭亡的吴玠和多次击败西夏军、金军在顺昌之战中大破金军的“铁浮图”和“拐子马”击败了金兀术的刘锜的?

还是那句话,历史是复杂的。

能混入到军区司令一级的人物,绝对没有一个人是没有本事和没有贡献的。

所以,历史上的张俊和刘光世并不一直都是花帅和刘跑跑,事实上,他们也都曾为国家抛过头颅、洒过热血。

张俊就先不说了。

先说刘光世。

出身将门、老爹是鄜延路帅臣的刘光世,出道其实非常早,他可以说是参加了两宋之间的所有重要战役,像平方腊,像收复燕云,像镇压起义军,像宋金之战。

刘光世算得上是前期(北宋末)少有的能打之将,也真是少有的积极主动救国、报效国家的宋将。

可那时北宋的问题集中爆发,根本就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

于是,刘光世一败再败,屡败屡战,从北跑到南,又从南跑到北,成就了刘跑跑之名。

善战者不败,善败者无大败。

刘光世就属于后者。

公平一点说,与北宋末那些望风而逃的将领相比,刘光世真的还算不错。

而刘光世的后半生,也就是南宋时期,之所以能越混越好,还混上了中兴四将之一,除了因为刘光世更会败了,还因为他得了一个宝贝。

这个宝贝就是王德王夜叉。

刘光世在南宋时期打得那几场露脸的大战,几乎全都是王德打的。

后来,刘光世和王德分道扬镳,刘光世彻底变成了刘跑跑,甚至常常跟赵构赵跑跑比谁跑得更快。

而王德则成为抗金名将,数次破齐败金,还战胜过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

这王德,天生就是一员悍将,不仅骁勇善战,还极为精通带兵之道。

原来许猛说他哥哥“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蔡仍还笑许猛夸张。

可知道许猛所说之人就是王德了之后,蔡仍才知,许猛的形容可能一点都不夸张。

蔡仍甚至动了亲自去请王德的念头。

可在最后关头,蔡仍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纵观王德的一生,能打绝对是能打,但他也绝对不好驾驭。

当然,这也有情可原,毕竟,有本事的人,多少有些傲骨,不让他心服口服,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听命?

为了折服王德,为了让王德这员悍将甘心为自己效命,蔡仍绝不能滋生王德的骄横之气。

所以,蔡仍并没有亲自去见王德,而是让许猛次日将王德带过来。

……

次日一早,蔡仍好好准备了一番,才装作跟往常一样,带着自己的三百多新兵来到了招兵处,继续一边招兵、一边训练新兵。

表面上,蔡仍看起来跟以前一般无二。

可事实上,只有蔡仍自己知道,自己心急如焚。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精兵这种东西,只要兵源充沛,总能招到、招够的。

可良将,那就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尤其是王德这样一等一的良将,套用后世的一句歌词: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不再来。

然而,有时候,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蔡仍越担心王德不来,王德还真就不来。

不仅王德不来,就连说带王德来的许猛都没来。

眼见着,就要日上中天了。

蔡仍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怎么回事?是不是许猛说大话了,他根本就带不来王德,所以他也不来了?”

“应该不会吧?许猛能叫出王德的姓名,与王德就一定有些交情,只是来一次,这点面子,王德应该能卖给许猛吧?”

“早知是这样,昨天我还不如亲自去许猛家一趟了。”

“……”

中午休息的时候,蔡仍草草的吃了几个馒头、喝了两碗羊汤,就独自离开了,搞得炊事兵还以为他们今天做得饭菜不合乎蔡仍的口味。

蔡仍离开后,一个人往阳武县城方向溜达了一会。

走了一阵,就在蔡仍准备回去继续招兵和练兵之际,前面走来了两个农妇。

一个农妇边走、边说:“真是两条好汉,都打了快两个时辰,竟然还不嫌累,铁打的一般,要不是怕我家那混小子把房子点着了,我真想看看他们到底谁胜谁负。”

另一个浓妇道:“是两条好汉,尤其是那个白净的后生,真没想到,他能跟那个夜叉鬼打个不分上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听农妇说“夜叉”,蔡仍心中就是一动,连忙上前去跟两个农妇打听:“二位大嫂,打扰了,不知你们说的那两个好汉在哪里打斗?”

其中一个农妇,随手一指,道:“就在那边的山坡下。”

蔡仍听罢,道了声谢,然后就大步流星的朝那农妇所指的方向走去……

……

第三十三章 天生的万人敌



“好!”

“真乃马超战许褚!”

“不想世界还有此等英雄!”

“……”

离农妇所说的山坡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蔡仍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叫好声。

等蔡仍走到山坡下,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许猛。

再往前一看,蔡仍的呼吸也是一凛!

好一双英雄!

好一对宝马!

好一场大战!

先且不说那二位英雄如何英雄,只说这两匹宝马如何宝马。

看那白马,仿佛南山白额虎,又如同北海玉麒麟,冲得阵,跳得溪,喜战鼓,性如君子,负得重,走得远,惯嘶风,必是龙媒,胜如伍相梨花马,赛过秦王白玉驹。

再看那红马,鬃分火焰,尾摆朝霞,浑身乱扫胭脂,两耳对攒红叶,侵晨临紫塞,马蹄迸四点寒星,日暮转沙堤,就地滚一团火块,休言南极神驹,真乃寿亭赤兔。

马如虎,人更如龙。

看那白马上的青年,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手中一条丈许长白棍,宛如护身银龙,绝技无伦!

再看那红马上的汉子,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两只眼有似铜铃,眉横杀气,眼露凶光,再配上他那张黑脸,就仿佛那《山海经》中的夜叉鬼,手中一条混黑长棍,好似那翻江倒海的恶龙!

一合分开左右,二人催马再战。

红马大踏步的向中间冲来,奔行处,风卷残云!

白马毫不示弱,亦如虎如麟的向中间冲去!

不多时,二人在中间又撞到了一起!

一来一往,四条臂膊纵横!

一去一回,八只马蹄撩乱!

丈二白棍,上下翻飞!

杯口粗细黑棍,左遮右挡!

白脸长汉以棍当枪,封、闭、提、掳、拦、拿、还、缠、截、进、乱、定、斜、直、圈、串、排、压、扎、软、闪、赚,可谓是刚柔兼施,理明法备,精妙实用,尽此诸法,可以贯诸艺矣!

黑脸汉子手中黑棍,接、进、拦、劈、扶、扯、停、领、闪、站、钩、挂、缠、绞、颤、转、随、合、出、入、进、退、杂,可谓是变化莫测,神化无穷,天下咸尚之!

二人交战,真好比上山虎遇上下山虎,云中龙遇上雾中龙,直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二人各人窥破绽,哪敢放半点闲!

真真是一翻好斗!

蔡仍来到死死盯着战场的许猛身边,一拍许猛的肩膀。

许猛正看得入神,哪愿意被人打扰?因此,他回手就是一肘,意图将打扰他的人赶走。

不想,许猛这一肘刚一扫出,就被一幅“铁钳”死死的钳住!

许猛连忙扭头看去,然后就见钳住他胳膊的人是蔡仍!

许猛一边暗道:“将军好大的气力!”、一边赶紧叫人道:“将军!”

蔡仍放开许猛的胳膊,然后看着黑脸汉子问道:“他是王德?”

许猛答道:“正是我哥哥王德。”

蔡仍又看着白净青年问道:“那他是谁?”

不想,许猛却摇摇头,道:“小人也不知,小人和小人的哥哥是在此间遇到他的,小人跟他发生了一点误会,他打了小人,小人的哥哥便跟他斗了起来,两人先是比了拳脚,后又比了棍棒,最后演变成了现在的马斗。”

在此事上,许猛说了点谎,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含糊了一些事。

这事就是许猛和白净青年之间的误会。

昨日与蔡仍接触过后,许猛越发的对自己的前途有信心了。

于是,昨日回家了之后,许猛便跟王德狠狠的夸赞了蔡仍一番,称蔡仍一定前途无量,跟着蔡仍一定能出人头地。

王德在听了许猛和蔡仍所挑、所练之兵比试的过程之后,也对蔡仍生出了一些兴趣。

再结合蔡仍的背景、蔡仍今科第四名的身份。

同样渴望出人头地的王德,便答应跟许猛来看看。

次日一早黑还没亮,二人便从阳武县城出现,然后直奔蔡仍的招兵处而来。

可走着走着,许猛就感觉不对了。

仔细看看,许猛就发现了,问题出在王德的宝马上。

王德人如龙、马如虎,往那一站,许猛就成了他的衬托。

这其实也是许猛之前没带王德一块去应招的原因之一——有王德在,就显不出他来了。

许猛自觉,论卖相,他一点都不输王德,他只是差了一匹宝马装门面。

事情就这么巧。

就在那时,迎面来了一个白净的青年,而这白净青年的手中恰好就牵着一匹一点都不输王德的宝马的宝马。

许猛以为这是老天送给他的宝马,立即上前议买。

不想,白净青年根本不愿意卖他自己的宝马,直接拒绝了。

许猛不甘心,一直纠缠着白净青年。

白净青年今天还有事,不愿意被许猛纠缠,于是就推了许猛一把,想要将许猛推到一边,然后牵马离开。

不想,就这一下,让许猛找到了发飙的借口。

许猛当即就跟白净青年动起了手。

可这次一向在阳武县横行的许猛却踢到了铁板。

白净青年只三拳两脚就将许猛打翻在地。

在一旁观看的王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弟许猛挨打。

于是乎,这场龙争虎斗就爆发了……

蔡仍对王德和白净青年为什么会斗到一起,一点都不感兴趣。

蔡仍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怎么将王德和白净青年全都收入自己帐下为自己效力?

蔡仍扭头一看,见许猛手上也牵着一匹卷毛马、马上还挂有一根长棍,于是心中一动!

蔡仍冲许猛道:“把马和长棍借我用用。”

许猛不明白蔡仍想要干什么,又不敢多问,他只能赶紧将手中的马缰绳双手奉上。

最近这段时间,蔡仍一直在跟他从禁军当中请的一个很有名的教头学习骑马和马战。

如今已经初见成效,至少那个很有名的教头已经不是蔡仍的对手了,而且,这还是在蔡仍不使用蛮力的情况下,如果蔡仍使上蛮力,绝对可以在一两内招秒杀那个很有名的教头。

套用那个很有名的教头的话:“公子您就是那天生的万人敌!”

“今天正好可以试试我到底是不是那万人敌。”

念及至此,蔡仍一抓马鞍翻身上马,然后摘下马上的长棍。

长棍一入手,蔡仍就心道:“太轻了,跟牙签似的。”

可这个时候蔡仍也没有挑的条件,他只能一捻手中长棍,同时一夹胯下卷毛马,然后人马合一向场中打斗的两人冲去……

……

第三十四章 喜得二将



此时,王德和白净青年已经绞到了一起,人对人,马咬马,气势汹汹,难舍难分,招招致命——虽然二人手中长棍并没有枪头,但以二人的气力、武艺,用这样的长棍一样可以杀死对方!

这也是蔡仍冲上来阻止二人继续战下去的原因之一——这两人全都是宝贝,死伤了哪一个,蔡仍都会心疼不已!

蔡仍冲到近前,大喊道:“二位壮士且先住手,听我一言。”

可王德和白净青年连理都不理蔡仍——他们此时已经打出了真火,根本就停不下来,更不可能听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人之言停下来。

蔡仍见状,也不废话,狠狠一夹马腹,卷毛马就载着蔡仍冲向了王德和白净青年。

王德和白净青年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手,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蔡仍的举动?更何况,蔡仍压根儿就没想瞒着王德和白净青年,还故意大呵一声:“二位壮士吃我一棍!”

不想,王德和白净青年竟然非常有默契的同时一变招向蔡仍攻来——他们似乎是想先将蔡仍这个搅局的人先打跑,然后再继续一分胜负!

短兵相接之际,王德兜头盖顶就是一棍,白净青年则以棍当枪直戳蔡仍的中门。

蔡仍见状,也不畏惧,他找准时机,单手提棍从下往上猛地一撩,使了一招铁牛犁地!

因为没底不清楚王德和这个白净青年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力气到底有多大,蔡仍的这一棍可是用了全力的。

“嘭!”

“嘭!”

“嗡!”

“嗡!”

“咔!”

“砰!”

“砰!”

“希律律!”

“希律律!”

“希律律!”

灰土漫天。

再一看当场:

两棍长棍呼啸着飞了出去!

王德和白净青年全都被掀下了马,重重的砸到了地上,他们顾不上身上的摔痛和自己抖动不已的双手,全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蔡仍:“这人到底什么怪力?”

蔡仍胯下的卷毛马因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跪了下去,骑术还不精湛的蔡仍,拿着只剩半截的棍子滚下了马!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王德和白净青年的两匹宝马就向蔡仍冲了过来!

冲到蔡仍近处,红马扬起双蹄向蔡仍的头踩来,白马则直接探过头来咬蔡仍臂膀!

蔡仍见状,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短棍向红马扔去!

可因为太过慌乱,蔡仍的这一棍,并没有砸中红马,而是带着破空声擦着红马的头飞了出去!

红马只是顿了顿,就又冲蔡仍踏来!

不过,因为这稍稍一耽搁,倒是叫白马先攻了过来。

蔡仍闪电般一转身,一把抱住白马的脖子,随即腰身一转,就将白马摔了飞出去!

这时,红马的双蹄也踏了下来!

蔡仍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伸出手去托红马的双蹄!

让所有人眼球爆碎的一幕出现,蔡仍竟然生生的将红马的双蹄给托住了,让红马怎么都踏不下来,急得“希律律”的怪叫!

而这还算完,蔡仍随后一扭身,竟然将红马也摔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准备冲过来再战的王德和白净青年,不约而同的止住了他们的脚步,然后就那么一脸骇然的看着蔡仍仿佛没事人一般的收回双手。

“咕噜!”

王德都能听见他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心道:“这还是人吗?”

再看蔡仍那也就七尺多些的身材,而且并不壮硕,王德是真想不通,蔡仍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可怕的力量?

不!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力量强悍了!

如果没长一幅钢筋铁骨,怎么可能禁得住一千多斤重的战马的踩踏?

蔡仍甩了甩双手,又扭了扭腰,确定自己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之后,才便径直向王德走来——虽然王德和白净青年的武艺半斤八两,但在现在的蔡仍心中,还是悍将王德更为重要。

来到王德身边,蔡仍抱拳道:“王兄,你没什么吧?”

王德用还颤抖不已的双手抱拳还礼,道:“将军好本事、好气力,还未请教?”

这时,许猛已经跑过来了。

听见王德问蔡仍是谁,许猛赶紧为王德介绍蔡仍道:“哥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金吾军的蔡将军。”

听见许猛的介绍,王德无比诧异,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勇悍如霸王的人,就是蔡仍!

王德心道:“难怪他要弃文从武,有这样的本事,他不上战场拼杀,也太对不起老天对他的厚待了!”

王德犹豫了一下,然后冲蔡仍一拜,道:“小人王德,见过蔡将军。”

蔡仍道:“将军不敢当,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离将军还远得狠。”

接着,蔡仍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若是有王兄你帮我,咱们早晚都能当上将军。”——一向干脆的蔡仍,直接就向王德抛出了橄榄枝。

蔡仍出身名门望族背景深厚,自身又是今科的第四名有良好的为官基础,关键是蔡仍知兵不是心血来潮的胡搞,因此,王德此来,本就有投效蔡仍之意。

如今,蔡仍又展示出来了让王德都自愧不如的强大武力,让王德知道了,蔡仍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跟着这样的蔡仍,绝绝对对能有一番作为。

渴望出人头地的王德,已经没有了拒绝蔡仍的理由。

所以,见蔡仍干净利索的招揽,王德也干净利索的单膝一着地,拜道:“小人王德,甘愿成为将军帐下一小卒!”

蔡仍赶紧将王德搀起,道:“兄弟言重了,今后我定与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旁的许猛,听见蔡仍这话,别提有多羡慕王德了——他知道,王德已经抱上了蔡仍的大粗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王德也看出来了蔡仍看重他,心中暗喜不已!

就在这时,蔡仍等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敢问将军可是金吾军的蔡仍蔡将军?”

蔡仍听言,转过身来,就见那白净青年正冲自己抱拳行礼。

刚才蔡仍着急收王德,一时之间竟然将跟王德打平手了的白净青年给忘了。

不想,白净青年竟然自己找过来了。

蔡仍连忙回礼,道:“正是蔡仍,兄弟知道我?”

让蔡仍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净青年竟然说:“小人何止知道将军,小人今日就是来投金吾军的。”

……

第三十五章 大事记



蔡仍离开东京汴梁城之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

赵佶信道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赵佶继位之前,有一个道士留下谶语:“吉人当继大统。”

而‘吉’字和‘人’字结合正是‘佶’字。

果然!

没过多久,赵佶就继承了皇位,荣登大宝。

这使得赵佶初步接触到了道家的神奇。

等赵佶继位了之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赵佶一直没有子嗣。

由于赵佶就是因为他哥哥宋哲宗没儿子,才意外捡了漏坐上了皇位,所以赵佶对于自己没儿子始终耿耿于怀。

于是赵佶便向神奇的道家求助。

恰在那时,被赵佶遇到了一个叫刘混康的道士。

刘老道在听了赵佶的苦恼之后,对赵佶说:皇帝少子与汴梁城的风水有关系,汴梁城东北角的低洼地势严重影响了皇帝的子嗣,如果能把这里的地势垫高,那皇家的子嗣就一定没有问题。

赵佶听了刘老道的话之后,立即安排人在汴梁城东北角堆积起一座巨大的假山——这座假山就是后来的万岁山,也就是艮岳。

神奇的是,从那之后赵佶宠幸的妃子竟不断传来怀孕或生产的喜报,后宫的妃嫔们像鸡棚里的母鸡下蛋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十几年之间竟为赵佶生了几十个子女,让赵佶差点成为历史上拥有子女最多的皇帝。

这两件事,使得赵佶对那位刘老道钦佩不已,也对道家的神奇信奉不已。

近几年来,随着年龄增大,赵佶的身体机能多少有些下降。

这难免让赵佶犯了跟秦始皇等皇帝一样的毛病,想要靠道家的手段永葆青春,甚至是长生不老。

也就在这时,被赵佶找到了几位道法高强的世外高人。

这第一位高人便是,濮州临濮的王老志。

这王老志自称得汉钟离授予仙丹,得化为仙,于是抛妻弃子,结草庐田间。

太仆卿王亶为了邀宠,三顾草庐,才把王老志带入京师。

王老志见了赵佶,先不说话,而是直接呈上了一沓墨宝。

赵佶疑惑着接过来一看,随即就是一脸骇然!

这些墨宝,竟然全都是赵佶自己写的诗,最上面的那首还是赵佶写给乔、刘二位贵妃的床头语、枕畔诗。

赵佶当即宣布,赐王真人“妙观明真洞微先生”之称。

第二位便是,洪州的王仔昔。

据王仔昔自己说,他遇上了东晋年间的许逊许真君,得其真传,并授有《大洞》、《隐书》等道家七元秘籍,能知人前五百年和后五百年的生死事。

赵佶大喜,赐号“冲隐处士”,又进封“通妙先生”,将之安置在上清宝箓宫居住。

第三位,名叫林灵素。

林灵素对赵佶说:天有九霄,神霄最高。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长子,主南方,号长生大君者,即是赵佶。又言,蔡京原来是天上的左元仙伯,王黼是文华吏,蔡攸是园苑宝华使,童贯等一干人也都名列仙班,刘贵妃为九华玉真安妃,而他自己,则是原先神霄中名叫褚慧的仙卿。

赵佶在欣喜之余,将林灵素封为“通真达灵先生”,赏赍无算,并赐予金牌,可以随意出入宫中,并筑通真宫供他修行居住。

林灵素此人,争议很大。

一方面,林灵素曾用推背图“两朝天子笑欣欣,总领群臣渡孟津。拱手自然难进退,欲去不去愁杀人。”警示过赵佶,劝赵佶迁都,并且林灵素还曾帮汴梁城退过大水。

另一方面,林灵素“作的妖”也的确很大。

在赵佶的命令下,林灵素负责主修道书,改正诸经醮仪,校对丹经灵篇,删修注解。

每逢初七,林灵素就召开会议,重复讲解三洞道经与玉清神霄王降生的故事,每设大斋动用的费用都高达数万缗,称之为“千道会”。

林灵素又弄出了几起诸如“青华王昼临坛”、“火龙神剑夜降内宫”等神迹,令京师士民皆信道教。

林灵素还鼓动赵佶令在全国范围内兴建神霄玉清万寿宫,没有道观,就将佛寺改建,一律在殿上设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等神霄系神像。

总之,林灵素极力推广道家,甚至提出了:将佛家合并入道家,佛刹改为宫观,释迦牟尼像改塑原始天尊,菩萨改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一律蓄发顶冠执竹简,改行做道士。

赵佶则对林灵素言听计从,不仅又册封林灵素为温州应道军节度,还给林灵素加号为“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太中大夫”、“凝神殿侍宸”、“蕊珠殿侍宸”、“冲和殿侍宸”,并下诏:改佛教为道教,改换服饰,左右街道录院改作道德院,僧录司改作德士司,隶属道德院。

做这些,赵佶还觉得不过瘾,于是他又下令,让道箓院册封他自己为“教主道君皇帝”,由他执掌道教,让道箓院把后宫的郭皇后册封为金庭教主、孟皇后册封为华阳教主。

现如今正是林灵素、赵佶等人折腾得最欢的时候,东京汴梁城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

第二件事,宋金已经接上了头,准备进一步谈联合伐辽。

可就在这个当口,有一个消息传来。

这个消息就是,“契丹已割辽东地,封女真为东怀王”,双方有意修好。

赵佶等人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去通知已经出发了的宋使,暂停与金人接触。

后来,边界的人也不知从哪听说的,说辽主耶律延禧有亡国之相,并将此事报告给了朝廷。

赵佶等人一商量,于是派王尧臣带了两个画家跑去绘制耶律延禧的画像。

等王尧臣等人带着耶律延禧的画像回来,对赵佶说:“辽主看着不像人君,若以相法言之,辽国亡在旦夕之间,官家应迅速起兵伐辽。”

赵佶听了,非常高兴,重赏了王尧臣等人之后,又让停下来的宋史继续出使金国,商量联合灭辽一事……

……

第三件事,宋军在刘法大败了之后,重整旗鼓,又与西夏军战于灵武,结果重创了西夏军,衡山地区的大部分已经落入宋手,宋军只要再加一把劲,就有望灭掉西夏,赵佶在高兴之余,命西军修整,准备跟西夏决战,一举收复失地。

……

第四件事,赵佶又抬举了蔡攸,下诏蔡攸为开府仪同三司,蔡攸离宰执之臣又进了一步。

而蔡攸也投赵佶所好,正式提出:“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可徒自劳苦。”

赵佶深纳蔡攸之说,下令加大力度在全国范围内收集奇花异石、珍奇异兽充入他的艮岳当中。

……

除了这四件大事以外,还有两件事,两件跟蔡仍有关的事:

第一件。

宋江一伙,惩治贪官,杀富济贫,声势日盛,如今他们在沂州(后世山东临沂)与官军周旋年余了之后,已经流窜到了京西北路的濮州境内,直逼京师。

赵佶震惊,下令中央禁军出兵,围剿宋江一伙。

而蔡仍所在的防区,离濮州不远(这其实也是当初蔡仍挑这个防区的原因之一),也在备战的序列范围内。

第二件。

蔡仍的香皂火了,而且火得一塌糊涂,火到九十九缗一盒(两块)都供不应求,火到李和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涨价将价格都涨到了一百九十九缗一盒都不能打消抢购者的热情。

也真像后世一部电影片段说的那样,能花九十九缗买一盒香皂的人,绝不差再花一百缗。

那蔡仍的香皂怎么就火了呢?

这得感谢两个人——两个女人。

首先是赵元奴。

说起来,人的感情也真是很奇怪。

就以赵元奴为例:

有那么那么那么多的人喜欢赵元奴对赵元奴穷追不舍,可赵元奴偏偏对他们全都无动于衷,反倒是蔡仍这个根本不喜欢她的人,让赵元奴想忘都忘不了。

自从那日将蔡仍赶走了以后,赵元奴表面如常,心里其实盼望着蔡仍能再来樊楼找她。

而且,与蔡仍相处的点点滴滴总在赵元奴脑中回放,甚至赵元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蔡仍那张一会才华横溢、一会忧郁、一会市侩的脸。

可赵元奴左等,蔡仍不来,右等,蔡仍也不来。

在这期间,由于百香居(蔡仍卖香皂的店铺)也费力买出去了几盒香皂,蔡仍的香皂没火,但蔡仍让人刻在香皂盒上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却传了出去,然后遭到人们的疯传,尤其是在青楼之地,得到了小姐们的共鸣,人人都在说这个蔡子因,想要知道这个蔡子因是谁。

这就让赵元奴想忘了蔡仍,都做不到。

后来,就在赵元奴忍不住想要派侍女去请蔡仍的时候,她的侍女从蔡貌那里打听到,蔡仍弃文从武去阳武县组建金吾军去了。

而这不仅没能断了赵元奴对蔡仍的念想,反而让赵元奴越发的觉得蔡仍与众不同、越发的忘不了蔡仍。

然而——

聪明如赵元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蔡仍不喜欢她?否则,蔡仍怎么可能只见她一次,就再也不来找她?去阳武县了,也不告诉她一声?

赵元奴所拥有的,可不仅仅是美貌和才华,还有智慧。

赵元奴很快就想到了,怎么能让蔡仍再主动找她。

赵元奴让她的侍女从蔡貌那里打听到了蔡仍的百香居的位置,然后让侍女去百香居一口气买了一百盒香皂。

而这还不算完,赵元奴又像散财童子一般,将这一百盒香皂送给了她的一百位好姐妹,其中就包括另一位花魁李师师。

非年非节的,赵元奴给好姐妹送礼,好姐妹哪能不问问原因?

好姐妹们一问,赵元奴也就顺势让她们帮忙宣传宣传。

好姐妹们都猜,赵元奴这一定是在帮情郎。

赵元奴也不否则,只说帮了她,她就欠她们个人情。

赵元奴都这么说了,身为好姐妹们,能不帮忙嘛?

赵元奴的好姐妹们,几乎全是名妓,有她们帮忙宣传香皂,这宣传力度能小得了?而且就连久不露面的李师师都亲自露了一面帮香皂打广告。

香皂本身就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好东西,它的去污能力强不说,还不伤肌肤,关键是,用它洗完身体,身体上会留下淡淡的清香,能在无形当中增加女人的魅力。

再加上有《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打下的底子。

再再加上一众名妓的鼓吹。

以至于,香皂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传出来,宫中的妃嫔、帝姬也在用香皂,而且都夸香皂好,甚至据说皇帝赵佶也很喜欢闻妃嫔身上香皂的香味。

如此一来,香皂迅速成为人人吹捧争相得到的好东西,现在甚至演变成如果没有香皂,就低人一等的地步。

至于香皂是怎么传进宫里的,说法众多,不过最靠谱的一个是,香皂是由茂德帝姬赵福金带进宫的……

……

第三十六章 忠将



金吾军驻地。

蔡仍带着五百个精壮如小牛犊子似的新兵正在按照后世教导队的训练强度如火如荼的训练着。

教导队,是后世的军队培育和训练士官骨干和班长岗位人选的地方。

饿死不去炊事班,累死不去教导队!

教导队向来是一个特别苦、特别累的地方。

这自然不假,教导队的训练强度之强,可能也就仅次于特种兵的训练强度。

但话又说回来,高强度的训练能够快速磨练和锻造人,也能孕育出来优秀的指挥、士官。

也只有通过如此高强度且密集的训练,才能够让新兵快速成长起来,才能够让这五百农民快速成军。

而且,蔡仍是有野心的——蔡仍准备将这五百金吾军当成自己千军万马的种子。

基于此,蔡仍以“能指挥,懂教学、会组训、善管理”的优秀指挥士官人才方向训练他们,尽量激发他们的指挥能力、训练能力、基本技能和管理教育能力。

这无疑又增加了金吾军新兵的训练强度。

可对此,金吾军新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一句怨言。

为何?

首先,金吾军的新兵绝大多数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大多胆小听话。

其次,金吾军的待遇和福利好——待遇方面就不多说了,现在大宋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像金吾军这样给足额军响的,哪怕是在现在待遇最好的西军当中也绝不可能像在金吾军一样拿到足额的军响,而且,除了给足额军响以外,金吾军的福利也好,入伍便给两身军服,从上到下全都是最好的禁军军服(在这个时代,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财产),每年寒暑各再发一套军装,有配偶随军的还给安排事做和发给“无工作随军配偶生活困难补助费”,家庭困难还可以申请“救济费”,等等……

其次,金吾军的伙食好,非常非常好,顿顿能吃饱不说,还顿顿有肉,而且是大块肉,咬一口流油的大块肉,据说,金吾军的伙房每天都杀一头猪或三只羊、或几十只鸡,鱼更是成筐成筐的往里拉,这在别的军队绝对是想也别想的事。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蔡仍从来不看着别人训练,而是每次都亲自带着人训练,有时候,蔡仍一天的训练强度是别人的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这种情况下,别人在佩服蔡仍跟铁打的似的的同时,谁又好意思有怨言?

……

一边带着新兵跑圈,蔡仍一边犯愁!

金吾军是走上正轨了,可自己兜里快空了。

当初,蔡仍上任时领的那些军饷,现在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如果再没有钱,蔡仍有可能就要稳不住局面了。

最近,蔡仍一直在研究周围的几伙强盗,准备出兵去围剿一下,看看能不能缴获一些,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

可那几伙强盗的规模都不大,别说能不能围剿成功,就算能围剿成功,他们那点钱,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坚持不了太久。

所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由于香皂好像是失败了,蔡仍准备研究一个基地,建个玻璃制造厂,一劳永逸的解决军饷这个难题。

玻璃珠子,不值钱?

开玩笑,哥伦布那货可是拿着玻璃珠子就换到了南美洲土著的黄金。

门窗玻璃,不值钱?

这时代,可是用纸糊窗户,不透光不说,还不能挡风挡雨。

可以想象,只要玻璃窗一出现,绝对是昂贵的奢侈品。

铜镜看不清相貌?

用玻璃镜试试,保证你连毛孔都能看清。

这样的镜子,要你百八十缗一块,不贵吧?

望远镜、近视眼镜、老花镜,哪一个不都是赚钱的神器?

还有玻璃大棚,让宋代的人,也能在冬天吃到夏天的水果蔬菜。

这样反季的东西,要一百倍的价格,不算黑吧?

所以,只要蔡仍的玻璃厂能建起来,蔡仍就绝对不会再缺钱。

现在的问题是,蔡仍太过弱小了,不说没法保护玻璃厂这堆金山,就是想找一个安全一点的基地都没有。

这也是蔡仍一直没有放出玻璃这个大杀器的主要原因。

哎!

钱呐!

怎么才能走出眼前这个困局?

就在这时,有站岗士兵迎着蔡仍跑来。

站岗士兵来到蔡仍近前,道:“报告!”

蔡仍下令:“全体都有,立……定!”

蔡仍冲站岗士兵还了一礼,然后才道:“什么事?”

站岗士兵答道:“报告将军,颜小娘差遣来的小厮求见将军!”

蔡仍听言,眉头就是一皱!

蔡京的鸣銮堂到底不是自己的家。

而且蔡仍也准备在阳武县这里发展一段时间。

所以,上任不久,蔡仍就在阳武县城里买了一座小院,将素娘、喜鹊、花想容她们接了过来。

不过——

虽然素娘她们搬到阳武县城了,可这段时间,蔡仍一次都没回去,始终跟金吾军的将士们吃住在一起。

这也是金吾军的将士佩服蔡仍的原因之一。

而素娘她们也算懂事,从来没有主动派人来军队找过蔡仍。

不想,今日素娘竟然派人来了。

“素娘找我什么事?”

带着这样的疑问,蔡仍下令道:“张宪出列!”

听见蔡仍的命令,排在队列最前面的一个长大青年,跑步出列,然后来到蔡仍对面立正站定。

如果是那天在坡下观战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个长大青年,就是那日跟王德打平、后来投了金吾军的白净青年。

没错!

他就是张宪张宗本!

有不熟悉宋史的人可能会问,这个张宪张宗本到底是谁?

他就是那个破曹成、擒郝政、复邓州、战颍昌、战陈州、取得临颖大捷的大将,他就是那个岳飞最为倚重、岳飞最为信任、从岳飞微不足道相随、始终陪伴岳飞左右、岳飞可以把自己的家小托付给他、最后在牢中受尽了折磨也不肯污蔑岳飞谋反陪着岳飞父子赴死的岳飞的第一爱将,他就是那个因为始终忠诚于岳飞最后甚至被小说塑造成了岳飞女婿的忠将——张宪张宗本!

……

第三十七章 有孕在身



蔡仍喜得王德,但更喜得张宪。

悍将固然可贵,但忠将更为难得。

更何况,以战功论和战绩论,张宪一点都不输王德,甚至还有些过之。

所以,收了王德和张宪以后,蔡仍让王德去帮自己组建骑兵,而培养张宪充当自己的副手协助自己统练金吾军。

就像现在,蔡仍有事必须离开,就将金吾军交给了张宪训练。

……

素娘派来的小厮,告诉蔡仍,李和来了,而且带来了好消息。

虽然小厮并没说是什么好消息(素娘出于稳妥,并没有告诉小厮是什么消息),但蔡仍还是猜到应该是百香居的香皂有收获了。

现在正是蔡仍最钱紧的时候,得知这样的好消息,蔡仍怎么可能不回阳武县城一趟?

更何况,还赶巧了,阳武县的县令赵开也派人来请蔡仍明日去县衙一趟商量如何出兵围剿宋江一伙之事。

所以,将金吾军交给张宪训练了以后,蔡仍便带着许猛等二十个踏白贪黑回到了阳武县城……

……

入得城来,蔡仍直奔自己家而去。

到了家门口,自有小厮跑进去通知素娘等人蔡仍回来了。

不一会的功夫,素娘、喜鹊、花想容、李和等人就全都迎了出来。

离得老远,蔡仍就看见素娘的小腹已经凸显出来了。

是的。

素娘已经怀上了,其实早在蔡仍离京的时候,蔡京府上的郎中就已经诊断出来素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这也正常,照蔡仍那强悍的欲望,素娘怀不上才怪。

蔡仍往前迎了两步,来到素娘身边,道:“你有孕在身,还出来干嘛?”

说这话的同时,蔡仍将自己的大氅解下,给素娘披上。

素娘一脸幸福道:“我没那么娇惯,再说,官人不也说,怀孕后多走动,有助于生产嘛。”

素娘随即又压低声音说道:“李掌柜说香皂赚钱了,赚多少我没问,不过看李掌柜的样子,应该是赚了不少,官人先去办正事去吧,我和花妹妹先去给官人准备饭菜。”

都快断粮了的蔡仍,也着急知道李和到底赚了多少钱,所以,嘱咐了素娘一句:“我的兵全都是大肚汉,你让厨房多准备些饭菜。”,然后就带着李和去了书房。

一到书房,蔡仍就迫不及待的问李和:“赚多少?”

李和双手托着一沓钱引放到了蔡仍的书桌上。

钱引就是交子,宋徽宗大观元年,宋朝政府改“交子”为“钱引”,改“交子务”为“钱引务”,除四川、福建、浙江、湖广等地仍沿用“交子”外,其它诸路均改用“钱引”,后四川也于大观三年改交子为钱引。

“钱引”与“交子”最大的区别,是它以“缗”为单位。

“钱引”的纸张、印刷、图画和印鉴都很精良。

但“钱引”不置钞本,不许兑换,因此,后来当权者随意增发,导致纸券价值大跌,到了南宋嘉定时期,每缗只值现钱一百文。

现在,钱引刚刚发行十来年时间,北宋的经济也还没有崩溃,因此,现在的钱引还是非常保值的,基本上就相当于后世的纸币。

蔡仍拿起李和递过来的钱引数了数,竟然有五十五万缗之多,不禁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才多长时间,就卖了这么多块香皂?”

李和道:“这得感谢茂德帝姬和赵元奴小姐,因为有她们帮忙推广,香皂先是在皇宫内和青楼里流行起来,然后成了人人追捧、人人追逐,让我们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卖出去了三千多盒香皂,小人估计,下个月比这个月应该只多不少。”

蔡仍一听,心道:“这已经不用建玻璃厂了,仅这香皂,就足够我目前养军用了。”

可就在这时,李和却又道:“不过,前题是,咱们下个月还能像这个月一样这么随意的卖香皂。”

蔡仍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李和为什么会不招而来了。

蔡仍问:“是不是有人打我的百香居的主意了?”

李和道:“近来,潜火队总往咱们店里跑,有一次差点就叫他们冲进了咱们生产香皂的院子,还有一些泼皮也总往咱们那跑,后来,我们放出风去,说这是公子您的铺子,他们才消停了,不过,我担心,他们只能消停一时,毕竟东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太多,而咱们铺子一年能有六七百万缗的收入,太让人眼红了。”

这种事,古往今来皆有之。

而应对这样的事,要么就是你的实力够强,让别人不敢窥视你的买卖,要么就是你分出去一部分财富,将那些有实力的人绑在你的战车上。

前者,别看蔡仍是蔡家人,但这点实力在东京汴梁城根本不够看,指定不够保住香皂这个聚宝盆。

所以,现在的蔡仍只能选择后者。

而选择后者,虽然会让蔡仍失去不少财富,可也会帮蔡仍稳固人脉,甚至是拓展人脉,进而也能让蔡仍在官途上走得更顺一些。

明白这个道理的蔡仍,很快就做了决定,道:“此事不用你操心了,这几日我会亲自回京一趟处理此事的。”

李和应道:“诺。”

蔡仍又道:“我听说,你有一子,现在好像十四了吧?”

李和答道:“是的,将军,过年就十五了。”

蔡仍问:“你对他有什么安排?”

李和很醒目的说道:“小人卑贱,哪有安排……不行,过了年我就带他到铺子帮忙?”

蔡仍想了想,道:“让你儿子来给我做个跑腿的小厮吧,如果他是可塑之才,我会找机会给他谋个官身。”

李和一听,大喜!

一直以来,商人的社会地位都极为低下。

秦汉开始,甚至有了明确的规定,商人不得穿“丝绸”,凡豪商巨贾家产申报不实就要充公等等规定。

再往后,就更为严格了,规定商人之子不得参加科考,商人之女不得嫁入仕门,等等……

总之,商人几乎没有地位,进而也就没有了财富的保障,一旦国家缺钱,就会开始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抄一波家。

宋朝其实还好一些,但“士、农、工、商”的格局并没有变。

所以,有机会从最低等的商一跃成为最高等的士,李和怎能不高兴?要知道,这可不单单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他整个家族,他的子孙后代!

李和赶紧谢道:“谢将军!”

蔡仍道:“你好好做事,我是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

李和道:“将军的救命之恩,小人用一生时间都报不完,怎敢奢求更多。”

蔡仍没再说什么,很多事,说是没用的,得看做,他要看李和今后怎么做,也要让李和看看自己今后怎么做。

沉吟了一会,蔡仍问:“你说香皂之所以能大卖是因为赵元奴和茂德帝姬帮的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说两句。

首先谢谢支持我的人!

尤其感谢那些打赏我的人——现在的新人榜改版了,打赏成了最主要的数据,打赏的多了,就能上榜,打赏的越多,名次就越高,而名次越高,曝光就越好,进而才能有机会有成绩。

因此——

我最感谢的就是“老胖520”,你之前打赏了我200不说,这次又支持了我一个盟主,我现在已经在新人榜上了,这多亏了您,无以为报,只能祝福您,希望您什么都好,永远幸福,永远开心快乐!

第二感谢“猪猫红军”,你是比较早打赏我的人,看到您的打赏的那天夜里,我非常开心,久久不能入睡,您可能不知道,您是我决定坚持写这本书的主要原因之一,也祝福您,祝您永远幸福。

第三感谢“默念青黛”、“老书友166666”、“2333616”、“书友151009174222574”。

巧了,这几位都是我的老朋友,像“2333616”,我写大娱乐帝国时就开始支持我,赏了我好多盟主,“老书友166666”则是最支持我的人之一,也赏了我好多盟主,还给我发了不少红包,“默念青黛”和“书友151009174222574”也都是老朋友。

能在新书看到你们,我真是非常非常非常高兴,真的,看到你们来了,我真的比什么都高兴。

感谢:“缃儒以莫”、“书友20181006020659211”、“你笑我笑”、“莫道夜销魂”、“黄均呈”、“亭中客苏白”、“裴公子依”、“风岚之殇-1”、“轻狂小松鼠”、“大1成”、“枭哥”、“君师中郎将”。

这里面,大多也都是老朋友,“你笑我笑”/笑哥,我写《神图纪》时认识的老朋友,“莫道夜销魂”追了我好几本书,“裴公子依”最厉害了,我写《魔源纪》时认识的,六年的老交情了,“风岚之殇-1”、“轻狂小松鼠”、“大1成”都是跟了我好几本书的人。

能在新书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真的,谢谢你们回来看我、回来看我写的新书!

也谢谢新朋友,可能你们也是老朋友,只不过,我对你们的印象不深,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老朋友了,谢谢你们支持我!

下面,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感谢打赏我的人、支持我的人,甚至是一直没跟以前的读者说我已经发书了。

因为……在此之前,我并不确定我一定会坚持写这本书。

是的。

我一直在犹豫。

《水浒逐鹿传》完结后,到这本《大宋枭途》发书,前前后后得有三个月时间了。

这三个月里,我其实连着切了三本书(发出来的只有一本《科幻版水浒》,另外两本,没发就夭折了)。

我不是不想写书,我是真的挺喜欢写书这行的,只是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再写没有成绩的书了。

我从入行到现在,一共六年了。

六年间,写了多少本书、多少字,我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完本的其实只有两本,一本是最早写的《魔源纪》,一本就是《水浒逐鹿传》,其它的,要么就是被和谐了,要么就是因为没成绩我主动切了,反正是没完本。

六年间,我从没有因为哪本书而赚到过平均收入以上的钱,始终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

我喜欢写书。

但说真的,写书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回报。

当然,我也明白,可能是天赋的问题,可能我没有写书的天赋。

现如今,我已经三十六马上就三十七了,离四十越来越近,我父母都已经年过六十是老人了,孩子明年上小学,我现在正值人到中年处处难的时候。

更为关键的是,因为长时间生活没规律,我的身体也不太好,高血压,高血脂,有没有高血糖我还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医保也没有保险,我不敢去检查,听说检查出来了,就不让买医保了)。

我现在连最基本的保证都没有,就更别提我的家人了。

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可能再写一本不赚钱的书了。

另外,说点没尊言、不涨男人志气的事。

因为长时间赚不到钱,准确的说是赚的太少了,我老婆已经跟我摊牌了,我如果再赚不到钱,就不让我再写书了,她要跟我换换,换她出去赚钱养家。

事实上,这三个月,我就是在当全职奶爸,洗衣、做饭、哄孩子、陪孩子玩、陪孩子上各种各样的特长班、看孩子写作业,做所有本该女人做的事。

在不忙的时候,我其实愿意帮帮老婆,毕竟她也很辛苦,但让我后半生一直这么过,我真很不甘心。

所以,我跟我老婆谈了无数次之后,她终于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再让我再写一本书,再写最后一本书。

这次,我如果还赚不到钱,那就乖乖的相妇教子,承认我自己是一个窝囊废。

因此,在不确定这本书有没有机会赚到钱之前,我是不敢将我后半生的命运压在这本书上。

还好——

就目前来看,这本书还是有机会的,不少以前的老朋友自己找了过来,支持我,打赏我。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支持我、谢谢你们打赏我!

我相信,有你们支持我、有你们打赏我,我绝不会成为一个窝囊废!

嗯……接下来,得讨要支持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起点就是这么一个看成绩说话的地方,有成绩,什么都有,什么都好说,没成绩,即使我不想切,编辑也会劝我切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逃避不了,也没法逃避。

所以,求求你们支持我。

收藏,新书投资,推荐票,转发,都是对我的支持。

当然,我最缺的支持还是打赏支持。

原因我前面已经说了,现在打赏能上新人榜,打赏的越多,名次越靠前,曝光就越大,也越容易杀出重围。

所以,您如果不差钱,就赏我点,赏我这个有热情却被生活所困的老作者点,让我还可以再写下去,让我可以有尊严、像一个男人一样活着,让我还可以为你们服务、为你们写书。

我,任鸟飞,跪求,跪谢!

第三十八章 不是君子



听李和说了赵元奴和赵福金是怎么帮自己的,蔡仍不禁犯起了嘀咕:“她们怎么会帮我?”

这真让蔡仍有些想不明白。

先说赵福金。

自从那次救了赵福金之后,鸣銮堂中就有蔡仍和赵福金的绯闻传出来,而且越传越离谱,其中最离谱的是,说蔡仍和赵福金偷情,被蔡鞗捉奸在床,兄弟自此反目。

那些绯闻,对于想要跟蔡家建立良好关系的蔡仍来说,非常不利。

蔡仍不得已,只能躲在家中练武,一步都不敢离开自己的小院。

后来,绯闻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蔡仍怀疑,应该是蔡京他们父子谁出手了,否则那些绯闻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被压下去。

不过——

虽然绯闻没了,可蔡仍还是又躲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些绯闻彻底淡了下去,蔡仍才走出自己的小院。

可虽说蔡仍走出了自己的小院,但蔡仍仍然不敢跟蔡鞗和赵福金夫妇打照面,得知他们在哪,蔡仍从来都是提前避开,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破坏自己跟蔡家的关系。

事实证明,蔡仍做的是对的,慢慢的,蔡仍跟赵福金的绯闻也就过去了,关键是蔡仍跟赵福金的绯闻没有影响到蔡仍跟蔡家的关系。

谁成想,蔡仍不去招惹赵福金,赵福金却反过来主动帮蔡仍。

即便李和不说,蔡仍也能想到,搞不好,自己又得跟赵福金搅和到一起,进而给自己和蔡家的关系带来变数。

头疼!

再说赵元奴。

蔡仍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将自己赶走了,赵元奴怎么又主动帮自己?

赵元奴是不是喜欢我?

不会。

这指定是人生三大错觉。

赵元奴如果喜欢我,那日又怎么会赶我离开?

可……赵元奴如果不喜欢我,她又为什么会帮我?

头疼!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看来,回京以后,我得再去一趟樊楼了。

这么寻思着,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蔡仍抬头一看,就见来人是花想容。

不知怎么的,蔡仍总觉得,花想容身上好像有什么问题?

仔细看了看,蔡仍才看出来问题在哪。

原来,花想容穿得已经不是刚刚接他时穿的青布衣服,而是换了一身很漂亮的刺绣花衣,而且她还化了淡妆。

蔡仍有些不解:“这都快睡了,她换哪门子衣服、化哪门子妆?”

花想容进了书房后,冲蔡仍盈盈一施礼,道:“师父,饭好了,姐姐叫我喊你去吃饭。”

蔡仍听言,站起身,道:“我正好饿了,对了,我的兵都吃上饭了吗?”

花想容答道:“都吃了,姐姐吩咐厨房宰了两只肥羊,给他们炖了一大锅羊肉,煮了一大锅羊汤,又给他们烙了大饼,管够。”

听花想容这么说,蔡仍点点头,然后和花想容一块往膳房走去。

走着走着,花想容突然问蔡仍:“师父,你看我这衣服好看吗?”

蔡仍敷衍道:“好看。”

花想容并不气馁,又道:“我也觉得好看,这是上好的苏绸,可滑了,师傅你摸摸看。”

蔡仍只是与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少,不是傻,花想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蔡仍要是还看不出来花想容这是在勾引自己,那蔡仍的这几十年可就活到狗身上了。

部队待三月,母猪赛貂蝉。

更何况,花想容还是一个小美女、一个诱人的小萝莉!

更关键的是,蔡仍已经近三个月没吃肉了,而他的这俱身体欲望又是出奇的强烈!

只不过,花想容才十三,这让蔡仍着实有些下不去手,觉得自己要是真下手了,有点太禽兽了。

吃饭的时候,花想容就像一只小蝴蝶一样,不停的给蔡仍倒酒、夹菜,不停的在蔡仍的左右晃来晃去。

老实说,花想容勾引人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可架不住蔡仍心火旺盛啊。

草草的吃了几碗饭,蔡仍就在花想容怨念十足的目光注视下,扶着素娘去了素娘的房间。

不想,走到素娘的房门前,素娘却停了下来。

蔡仍问:“怎么不走了?”

素娘转过身来,看着蔡仍,说道:“官人,今天你不能在我这里过夜。”

蔡仍听言,问道:“是因为你有孕在身,怕我伤了孩子?放心吧,我有分寸,绝不会伤到孩子的。”

顿了顿,蔡仍看向素娘身边的两个俏丽的侍女,又道:“再说不是还有她们嘛。”——这两个侍女是素娘精挑细选的,其中一个还是她娘家妹妹,她们算是素娘的通房丫头,也算是来帮素娘稳定她在蔡家的地位的。

两个侍女听言,脸上都是一红,不约而同的将头低了下去。

蔡仍看了,心道:“今晚非吃了你们这两个小妮子不可!”

素娘摇摇头,道:“官人喜欢她们两个,随时都可以要了她们,但今天不行。”

蔡仍听言,眉头一皱。

见蔡仍皱眉,素娘赶紧解释道:“官人,花想容妹妹等今日已经等了三个月了。”

蔡仍听了,有些迟疑道:“她还小。”

素娘道:“不小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很多都已经嫁人了,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怀上喜鹊了。”

蔡仍一想也是。

这是宋朝,平均年龄只有四十来岁的宋朝,不是后世。

在宋朝,女子大多都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嫁人了,像素娘,像赵福金,都是这样,十六七岁不嫁人,就跟后世三四十岁的女人还不嫁人一样,属于大龄剩女,如果只要二十多岁的女人,那就只能捡别人的剩了。

素娘又道:“官人将妹妹带回来,虽说已经许诺要将妹妹收为侍妾,可始终都没有付诸于实际,这难免让妹妹担心,而且名不正言不顺,有些喜欢嚼舌根子的婆子说,官人只是可怜妹妹,不是……喜欢妹妹。”

听素娘这么一说,蔡仍一下子就明白了花想容的尴尬处境。

见蔡仍明白了,素娘柔声劝道:“官人,你就收了妹妹吧,这样也好安了她的心。”

素娘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蔡仍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哪还能再坚持?

来到花想容的房门前,站了好一会,蔡仍才敲响了花想容的房门。

花想容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谁啊?”,并且伴随着一个人快步往前口跑的跑步声。

蔡仍沉吟了一会,道:“我。”

蔡仍话音一落,花想容就一脸惊喜欢的拉开了房门,然后兴高采烈的说道:“师父,你来了!”

见花想容见自己来了这么开心,蔡仍心道:“妈的,老子今天就禽兽了!”

念及至此,蔡仍一把将花想容拦腰抱起,然后抱着花想容走进了花想容的房间。

蔡仍脚跟一勾,花想容的房门就关上了……

……

第三十九章 硬骨头



蔡仍确实是憋坏了。

以至于,虽然他已经很克制了,但花想容还是死去活来的,叫得后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全都面红耳赤——蔡仍定的家规,男子,不论是谁,一律不许踏入他家后院半步,所以,蔡仍家的后院,除了蔡仍以外,全都是女人。

次日,花想容连地都下不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花想容的脸上仍挂满了笑容。

来看望花想容的素娘,道:“还笑,要是真被官人伤了你,没准会坐下病根的。”

素娘又道:“官人也是,没轻没重的,一点都不知道怜惜你第一次。”

不过素娘随即语气一转,再道:“不过,也不全怨官人,你那么叫,官人能忍得住,才怪呐。”

花想容低声道:“我是故意的。”

素娘一听,就明白花想容的用意了,可她还是很配合的问道:“为什么啊?”

花想容道:“我就是想让她们知道知道师父到底喜不喜欢我!”

素娘道:“你啊,何必跟下人一般见识?”

花想容道:“我高兴。”

素娘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这性子啊,太直了,会得罪人的。”

花想容道:“姐姐不知道,她们说话有多难听,昨天晚上,师父跟姐姐你走了,没来我这里,她们竟然说我枉费心机!”

素娘道:“好了,好了,你就是不自信,我都跟你说了,官人不是不喜欢你,否则他也不能花那么多钱为你赎身,他就是觉得你有点小,怕伤了你,才想再等等的。”

花想容道:“姐姐是没处在我的境地,师父如果不要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素娘设身处地的站在花想容的角度一想,也就明白花想容的心情了,她道:“不管怎么说,官人都正式收了你,官人已经吩咐下去了,给所有下人都包个大红包,晚上再让厨房做几桌好的,帮你庆祝一下,还有,等你好了,能下地了,就去挑两个侍女,月钱也跟我一样是一百缗,总之,你的待遇与我完全相同,这下你满意了吧?”

说话间,素娘捏了捏花想容的小鼻子。

花想容道:“谢谢姐姐,师父已经跟我说了,他说是因为你劝他,他才现在收了我的,否则一定让我再长两年。”

素娘道:“咱们姐妹,说什么谢……我是一寡妇,得官人不弃,收了我,已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哪敢不珍惜,所以,只要你能同我一起伺候好官人,其它的事,都好说。”

花想容道:“师父将我从青楼里救出来,我必用一生报答他,怎会不好好伺候他?”

素娘道:“如此甚好。”

花想容突然想起有一会没看到蔡仍了,问道:“对了,姐姐,师父去哪了?”

素娘答道:“他去县衙了,说是去研究剿匪的事……”

……

阳武县县衙。

县令赵开,主簿蒋兴祖,濮州司法参军傅察,以及蔡仍,正在商量出兵围剿宋江一伙之事。

此次围剿,赵佶将命令下给了濮州知州曾孝蕴,傅察便是曾孝蕴派来的。

按说,此事既然由州里统一调度,那么就应该跟县里无关了。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现在,除殿前司的捧日军和天武军外,其余的各路禁军实行“更戍制度”,换而言之就是地方有提供军队物资的义务。

而大军开拔,必然要涉及到转运物资、后勤保障。

所以,几个人坐到了一块。

虽说赵开与傅察的级别差不多,但不管怎么说,傅察代表的都是知州曾孝蕴,所以最先发言的便是傅察。

傅察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军队更是有守土之责,岂可因有困难,就推脱本应尽之责任……”

傅察一开口,蔡仍就听出来了,傅察这一路走过来,应该是不太顺利。

想想也是,中央禁军现在哪还有成建制的军队,不是缺额严重,就是被派去给赵佶修建园林去了,傅察要是能顺利调集到军队才怪。

这也就不怪,傅察一开口,就先讲一通大道理,企图用大道理来压蔡仍,让蔡仍配合他出兵。

对于傅察的长篇大论,蔡仍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其实是傅察这个人。

北宋王朝灭亡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望风而逃,一点气节没有。

其中也有一些人非常有骨气,以他们自己的死来给北宋这个王朝、来给汉族这个民族增加一点尊严。

而这些人中的第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傅察——硬骨头傅察。

说起来,这个傅察,还跟他们蔡家还有些关系,甚至他还差一点成了蔡仍的姐夫。

当初,傅察进士及第,被蔡京相中——蔡京有意将其女儿许配给傅察,招傅察为女婿,于是派他三子蔡翛主动找上门去商议此事。

却不想,傅察不喜欢蔡京的处事方式,断然拒绝了这门婚事,随后娶了右相赵挺之的女儿。

连当时权倾朝野的蔡京的女儿都敢不娶,可见傅察的骨头有多硬。

而这还不是傅察骨头最硬的时候。

宋金交恶之后,傅察奉命使金。

当时,完颜宗望已经带大军杀过来了。

双方在燕京碰上了。

金军士兵试图迫使傅察向完颜宗望下拜,傅察说:“我奉大宋皇帝之命出使,见到金国皇帝自当致敬,现在被你们胁迫至此,却只让我面见二太子,二太子虽是贵人,但也只是人臣,应该以宾礼相见,怎么能让我下拜呢?”

完颜宗望大怒,声称宋朝失德,自己奉诏伐宋,要傅察将宋朝的情况全部告知,不然的话,死路一条!

傅察据理力争,指责金国背信弃义,背盟南侵。

完颜宗望恼羞成怒,哥令部下强按傅察跪拜。

傅察几次被揪着头发按倒在地,衣袖都被扯裂,但依然昂首大叫:“我项可断,膝不可屈!”

“你今天不下拜,以后再想拜我,也没有机会了!”怒极的完颜宗望撂下这句狠话后,命人将傅察关押起来。

傅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对随行的侯彦等人说:“如果你们能回到宋朝,请转告我的父母,让他们知道我是为国而死,希望可以减少他们无穷无尽的悲伤。”

此后几天,无论完颜宗望如何威胁利诱,始终无法从傅察口中获取有价值的信息,也不能迫使傅察屈服。

完颜宗望恼羞成怒,下令处死了傅察!

强敌寒盟,兵忽逾塞。

公持汉节,迓客于界。

控弦欻来。率土震骇。

外臣桀傲,自矜强大。

公誓不慴,有死无拜。

杀身成仁,播美千载。

……

第四十章 皇帝不差饿兵



虽然明知傅察这样的人必定会成为自己攫取大宋江山的掣肘,没准将来有一天自己得亲手杀死傅察,可对于傅察这样有骨气的人,蔡仍还是佩服不已,也生不出半点恶感。

所以,傅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动员过后,蔡仍直接说道:“傅大人不用再说了,虽然我金吾卫建军不足三月,但这并不是我不出兵的理由,我在这里放句话,只要粮草辎重准备好,我可以立即带兵出发。”

听了蔡仍的表态,之前因为蔡京的关系而对蔡仍印象不佳的傅察,突然觉得,蔡仍不愧是读书人,明事理,懂大义。

再一想,蔡仍是蔡卞的儿子,并不是蔡京的儿子,蔡卞可是很有骨气的读书人,不像蔡京,只知劝官家铺张浪费大涨官家骄奢淫逸之风,败坏大宋的根基。

而且,傅察还听他的舅哥赵明诚(即赵挺之的第三子)说,蔡仍的文学素养极高,甚至可以比肩李杜,就连他文学素养世间少有人能及的嫂子李清照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傅察一改之前的态度,和颜悦色的说道:“子因真是深明大义!”

蔡仍道:“尽职而已。”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傅察更觉得蔡仍不错。

傅察又问:“那子因你那里有多少军马,又能出动多少?”

蔡仍答道:“四百步军、一百马军,皆可以出动。”

傅察以为蔡仍在逞强,道:“子因不必瞒我,禁军的困难,大家都清楚,且曾大人要排兵布阵,也需要知道真实的兵力,否则容易酿成大错。”

也不怪傅察会这么想,他这一路走过来,各军推诿不愿出军不说,即便是愿意出军的,也十不过二三,一指挥人马,能派出来两百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哪有能足数出动的。

蔡仍也明白禁军的情况,所以他解释道:“我这里的情况跟别的军不同,因为是新组建的军队,我这里的兵马还没有其它任务,所以能全部出动。”

听蔡仍这么一解释,傅察心道:“他到底是蔡京的侄子,那些蛀虫兴许不敢喝他的血,所以他能拿到足额的军响,而他既然弃文从武,就势必想要在武途有一番作为,这样一来,他真有可能招足额的兵勇,并且能出动五百军马。”

这么一想,傅察立即改口道:“子因可是解了曾大人的燃眉之急了!”

蔡仍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蔡仍随后语气一转,又道:“我这里出兵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们金吾卫因为是新建之旅,兵甲尤其是战马和神臂弓严重不足,至于开拔费嘛……”

看了脸已经沉下去的赵开一眼,蔡仍狠狠宰了一刀道:“以前欠我金吾卫的军响,这次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补齐吧?另外,也不知道这仗会打多久,就先预支半年的军饷好了,多退少补。”

蔡仍说这些,中心思想其实就一个字——要。

蔡仍这可不是坐地起价,不论哪个时代,都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没钱,打什么仗?

而蔡仍是不缺钱,可这不是为蔡仍自己打江山,而是为北宋王朝剿匪,这钱总不能蔡仍自己出吧?

退一步说,就算蔡仍愿意自己出,赵佶还不干呐,咋的,打仗不要钱,你想造反啊?

所以,于情于理,蔡仍都得伸手要。

而且,不仅得伸手要,还得多要,否则,不仅亏待自己,别人还会猜忌自己。

见蔡仍狮子大开口,不仅赵开的脸色不好看,傅察也是眉头紧锁。

这可能也是文人不喜欢武人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总是这么贪得无厌。

可你要说不给吧,皇帝都不差饿兵,不给人家配足了粮草辎重,你叫人家怎么打仗?

见双方陷入僵局,蒋兴祖出来打圆场,道:“子因,你要得太多了,这匆忙之间,你叫赵大人去哪给你弄这么多东西?”

蔡仍听了,一笑,道:“如果是别人,当然没有这个本事,可咱们赵大人,是人人都知道的赵财神,他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能叫我金吾卫安心出兵打败了。”

历史上,张浚以知枢密院宣抚川蜀,命赵开为随军转运使,在秦州设钱引务,在興州鼓铸铜钱。

此后,赵开大量制造钱引,使钱引数量达到四千一百九十万缗,超过限额大约三十三倍。

不过,与赵佶超发钱引导致钱引大大贬值不同的是,赵开虽然大量发行纸币,却没有引发通货膨胀——赵开在四川发行钱引,增设银绢作为钱引的发行准备。官卖银绢,允许百姓用钱引购买银绢。百姓需要向官府缴纳各种税赋,赵开允许百姓采用钱引缴纳。因此,赵开采取的措施保证了钱引价值的稳定。

从这些手段上,不难看出,赵开就是这个时候的金融天才,并且是最顶级的那种。

另外,赵开还是一位理财能手,有“一跬步而能运百货,一咳唾而能济三军”的美誉。

历史上,为了支撑川陕抗金战争,赵开绞尽脑汁,在不增加按土地和资产征课的农业二税的前提下,他改革茶、酒、盐法,着力在茶盐酒三项收入上敛财,以茶盐酒税收为支柱,建立了四川的战时财政体系,创立了劝谕激赏、增敷役钱、助军头子钱、免支移米脚钱、盐酒增息钱等新税种,使南宋初年的财政收入连年猛增,超过北宋末年一倍多,年收入达到三千余万缗。

这么说吧,川蜀之地,包括南宋,能守住,吴玠是表面上的功臣,赵开则是背后的功臣。

现在,赵开的才能虽然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但也已经揭开一角了。

这几年,在赵开的治理力,阳武县可是说是附近最富裕的县,没有之一。

这也是蔡仍狮子大开口的原因之一。

蔡仍又道:“我也不是多要,而是想安心打仗,只要我能顺利剿匪,消灭宋江一伙,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得到嘉奖的。”

对于蔡仍所说,自己能剿灭宋江一伙,众人其实是不信的——宋江一伙,率众攻打河朔、京东东路,转战青州、齐州至濮州间,攻陷十余州县城池,哪是那么好剿的,更不是蔡仍这个毛头小子能剿灭的。

可现实问题是,不把蔡仍打点好了,金吾军就有借口不出兵。

所以,没人去计较蔡仍的大话,大家想的只有怎么才能把蔡仍哄得带兵出征。

至于说,蔡仍狮子大开口。

好办。

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赵开斤斤计较跟蔡仍讨价还价了许久。

最后,在傅察和蒋兴祖的劝说下,蔡仍和赵开达成一致——钱,蔡仍就不要了,除了必要的粮草以外,赵开再给蔡仍再准备三百张伸臂弓、充足的弩箭、一百匹战马,蔡仍就率军开拔。

……

第四十一章 武人能做更多的事



虽说兵贵神速,可跟已经腐朽了的中央禁军一块出动,根本就神速不起来——这场围剿,并不是金吾军一家的事,枢密院为了一劳永逸,将宋江一伙剿灭在京西北路,不让宋江一伙再逃回水路发达的京东东路,决定动用两个厢理论上近三万共六十个指挥的兵力。

这种情况下,可不是金吾军一家快,就能快得起来的。

另外,赵开准备民夫、粮草、神臂弓、马匹也需要一些时间。

最后,众人一商议,定下了,十日后蔡仍率军出发前往濮州的最终决议。

定好了出兵一事之后,蔡仍并没有就此返回金吾军驻地,而是于次日一早去了东京汴梁城。

现如今,香皂俨然已经成了蔡仍的命脉。

因此,如果香皂出事了,不说会让蔡仍前功尽弃,但也一定会让蔡仍元气大伤,关键是蔡仍还得分散精力再去弄其它赚钱的生意。

所以,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刻不容缓!

……

一路无话。

只说回到了汴梁城之后,蔡仍径直就去了鸣銮堂。

人一定要看清楚自己的底牌,要明白什么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这样,才能不将一手好牌打臭。

套用在蔡仍身上就是,截至到目前为止,蔡仍最大的依仗还是来自于蔡家,因此蔡仍必须要维护好自己最大的依仗,所以,蔡仍一回到汴梁城就来到鸣銮堂,就来拜见自己的伯父蔡京。

这次,蔡仍不是空手而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淘到了一张欧阳询的《仲尼梦奠帖》的唐代拓版字帖。

虽然只是拓版,不是真迹,但这也是非常难得的好东西。

以至于,见过好东西之多如蔡京,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赞道:“真行之书,出于太令,别成一体,森森焉若武库矛戟,风神严于智永,润色寡于虞世南。遍观唐代名家,颜真卿、欧阳询的字最佳。”

一见蔡京的样子,蔡仍就知道,自己的礼算是送对了。

蔡仍始终都没有说话,一直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站着。

蔡京欣赏了好一会,才将字帖放下,道:“买这字帖花了你不少钱吧?”

蔡仍如实答道:“是花了些钱,不过小侄最近卖香皂赚了些钱,所以伯父无需为我担心。”

蔡京道:“你那香皂,我亦听说了,虽有厚利,但你不要沉迷其中,人生一世,不能蝇营狗苟,要有一番作为。”

蔡仍道:“诺,小侄深记伯父的教诲。”

蔡京又道:“听说你弃文从武了?”

蔡仍道:“是,与文途相比,小侄更喜欢武途,况且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小侄窃以为,武人也许能做更多的事。”

蔡京道:“哦?你为何有此一说?”

蔡仍答道:“横山的绝大部分地区已入我大宋之手,不久的将来,宋夏之间必有一场国战……”

宋夏两国间的战争,最绕不开的一个焦点便是横山之争。

可以说,“横山-天都山”一线,就是两国之间相互博弈的“命运分界线”。

横山位于后世陕西省北部,横亘千余里,地势险要,是西夏进攻大宋的最前沿基地。

宋夏两国以横山为分界线,大体上,横山以北,尽为西夏所有,以南则属于宋界。

自宋真宗将横山连同灵夏二州给了西夏以后,党项人其实才真正拥有了立国的根基。

这么说吧,没有横山就没有西夏。

横山对于西夏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几方面:

一、横山地区不但山势纵横,而且水力丰富,无定、大理、吐延、白马等河流纵横交错,使得横山成为除灵州、凉州、肃州之外,西夏最肥庶之地,这里畜牧业和农业十分发达,是西夏进攻大宋最主要的供粮区。

二、横山东部的茶山、蕸芦山是西夏盐铁的主要产地,它能为西夏源源不断的提供兵器。

三、世居横山地区的横山羌,是西夏兵员的重要来源,其勇悍善战,冠绝西夏。

四、横山地区,地势险峻,十分难攻。西夏在宋夏两国的边境修建了三百余处堡寨之后,横山就成为宋军北进灵州的第一道、同时也是最难以逾越的障碍。而西夏仰仗横山之险,直接阻隔了宋朝自天水到大同一带的交通线路,同时,西夏军自横山聚集之后,漫长的宋夏边境线随时随处都能成为其突破的目标,庆历大增兵之前,宋朝在西北四路的焦头烂额除了因机动性差以外,与西夏占据了横山这一有利的地势不无关系。

简单一点说,横山对于西夏而言,其重要性就如同燕云十六州对于辽国一般,进可攻,退可守,同时还是重要的农业、经济基地。

而失去了横山的大宋,在战略上极度被动,鄜、延、环、庆、泾、原、秦、陇等州县时刻处于西夏军的威胁之下,由于机动性差不利救援,宋朝只能分兵驻守,这大大增加了大宋的负担。

如此,又给了西夏军逐个击破的机会,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这三场宋军的败仗,无一不是被李元昊利用机动性优势以多围寡而导致的。

在进攻上,宋军的被动更为明显——失去横山这个天然的前线补给基地之后,宋军进攻西夏时只能靠民夫负粮穿越七百里瀚海进行补给,一旦后勤接济不上,便只能不战自退。

两国多年交战之后,宋朝清楚的认识到了衡山地区的重要性,因此,自仁宗朝始,大宋便开始推行“构筑堡寨、步步为营”的战略战术蚕食衡山地区。

今年年初,在刘法大败了之后,童贯以种师道、刘仲武为将,分率鄜延、环庆两路兵马出肖关,进击横山。

一场旷世大战之后,西夏军大败,野战精锐被歼灭殆尽,横山的绝大部分地区也被宋军夺取。

仁宗时的范仲淹、韩琦、李宪和章楶他们埋下的种子,终于在徽宗朝时由童贯摘下了果实。

宋朝的横山攻略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这长达几十年的战略演变,每一次完善都是宋军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所进行的调整和修正,而最终也证明了不断完善之后的横山攻略,对于西夏而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毁灭性打击。

现在,尽管西夏的核心地区灵夏等地未受损失,但是横山的丢失已经使西夏完全失去了地利优势和战略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的宋军,只需再加把劲,就可以兵入兴庆府,灭了西夏。

所以,蔡仍说宋夏之间必有一场国战,虽然是违心之言,却得到了蔡京的认同。

蔡仍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道:“马政等人去金国买马,金使又来访宋,小侄如果没有猜错,官家应该是准备联金伐辽了,所以宋辽之间恐怕也会有一战。”

蔡京眼皮一抬,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蔡仍答道:“这并不难猜,官家有这个心思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是的。

其实,赵佶早就想要伐辽了。

三年前,赵良嗣(即童贯从辽国认识的马植)给赵佶献了联金灭辽之计以后,赵佶就对收复燕云开始动了心。

赵佶心想:“青唐地区陷入吐蕃已达三百多年,都能出兵收回,而燕云落入契丹还不到二百年,趁契丹内乱之机,出兵将其收回,应该也是能办到的。”

于是,赵佶就将他的两个重臣蔡京和童贯找来商量此事。

童贯当时的意思是,如果辽国确实如赵良嗣所说,已被女真搞得灭亡在即,那么大宋单独出师北伐,一举收复燕云,也未尝不可。

而蔡京当时的态度则比较谨慎,他认为,目前辽国的情况还不是十分清楚明朗,仅凭赵良嗣的一面之词,就匆忙决定出兵,有草率之嫌,应令河北、河东边防帅臣进一步探听辽国的动静虚实,摸清情况后再做主张。

后来,雄州知州和诜接到赵佶的密旨后揣测,朝廷可能要对燕云有所图谋。

于是,和诜不惜重金,多方招纳辽国豪俊之士,大力搜集辽国各种情报。

不久,有个辽国商人献给和诜一张燕山地图,燕京地区的山峦平原,森林河流,大道小路,城乡村镇等,俱在其中。

和诜如获至宝,亲自赴京,将地图呈给赵佶。

赵佶将这张燕山地图悬挂在崇政殿里,时常痴痴地端详。

这样一来,收复燕云故地的愿望,便在赵佶心中日益强烈起来。

又过一段时间,赵佶接到河东路代州守臣王机的奏章,说辽国应州知州王师中率领全家来到代州投诚。

赵佶大喜,立刻令王机派人护送王师中一家速来京师赴阙。

也是在延庆殿,赵佶接见了王师中。

问及辽国当时的情况,王师中的说法与赵良嗣基本相同。

赵佶让王师中谈谈对“联金灭辽、收复燕云”战略构想的看法。

王师中认为这是一个好战略,他说:“现在辽国已日薄西山,而女真恰好相反,如日出东方。大宋若能抓住辽国内乱的这个时机,收复燕云易如探囊取物,而联金灭辽,必将加速这一进程,实乃上策。”

后来,辽国易州涞水人董庞儿聚众起事,攻陷城邑,声势浩大。

不久,董庞儿派人来宋,送来降表,表示愿意归顺大宋,在降表中,他自称“抚宋破虏大将军董才”,决心攻取燕云旧地,报效大宋,并请求大宋出兵支持。

当时,蔡京和童贯都建议赵佶接纳董庞儿。

蔡京认为,借助于辽人之手收复燕云,乃是上上之策,董庞儿起事,就是一个绝好机会,不可错失。

童贯则主张,以支持董庞儿为由,直接出兵北上,收复燕云。

赵佶于是同意招纳董庞儿,并且许诺:如果董庞儿能助大宋收复燕云,日后可以封其为燕王。

蔡京遂令有关部门,秘密给董庞儿的军队制作战袍冠带,一旦接收了之后,就将他们纳入宋军的编制。

那些日子,赵佶很兴奋,他命令童贯从中央禁军之中抽调一部分精锐组成前军,同时,令河北各路做好战时后勤保障准备,还计划以换防之名,将西军主力秘密开往河北边境集结。

不久,北伐前军从东京悄悄出发——童贯计划率北伐中军于三月上旬出动。

时任知枢密院的邓洵武,闻讯后,急忙入宫,请求面圣,还没等获准,他便风风火火地直接闯进了崇政殿,将一篇强烈反对伐燕的奏章《北伐问目》直接交给赵佶,并请求赵佶命蔡京前来当面讨论。

邓洵武的这篇奏章篇幅很长,一共陈述了二十七条有关北伐利害的事项,而且每一条都详加注释。

如“出师无名”这一条,他注释说:依靠宋辽盟誓,百年以来,两国之间从没发生过战事,现在忽然要出兵伐辽,毁掉盟誓,为什么呢?用什么理由来告知天下百姓?又用什么理由去告知辽国?出师无名。

奏章结尾,邓洵武深情的写道:“官家,请您审视一下今日之朝廷,谋议之臣,有比得上赵普的吗?将帅之良,有比得上曹彬和潘美的吗?甲兵之精,能比得上开国之初吗?那时,以太宗之神武,赵普之谋略,曹彬、潘美之大将,百战百胜,征伐四方,而唯独对于燕云,几次进攻都以失败而告终。那时不行,今日就行吗?且不可轻言出兵。百年盟誓,一朝弃之,诚恐兵革一动,中国昆虫草木皆不得而休息矣!”

看完了邓洵武的奏章,赵佶不禁动摇了:“出兵北伐,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赵佶又心想:“契丹不同于吐蕃,也不同于西夏。契丹是一个草原帝国,它当年横扫整个草原,所向披靡,一旦他们攻入中原,兴许就会踏碎山河啊!”

赵佶把他的顾虑跟蔡京说了,并道:“违背祖宗盟誓,恐怕要招致不祥,还是停止北伐吧。”

赵佶突然决定停止北伐,这让蔡京大吃一惊,他心想:“官家这简直是在拿打仗当儿戏,哪有兵都已经出了,马上就要打响国战了,再临阵反悔的?”

那边都已经准备开战了的童贯,也没想到,赵佶会突然变卦,于是亲自快马加鞭回到东京汴梁城,劝说赵佶回心转意。

可那时,赵佶已经倾向于再等等再看看了。

于是,收复燕云一事,就被搁置了下来。

说实话,那时北宋如果出兵,机会还是很大的。

因为那时正好是,辽国境内盗匪蜂起之时,金军也打得辽军节节败退,更为关键的是,那时北宋的经济正处于巅峰时期、宋军也可以一战,经得起一场大战,哪怕是国战。

只可惜,因为赵佶犹豫不决,北宋错过了一个收复燕云的好机会。

现如今,随着辽国的局势进一步恶化,甚至已经露出了亡国之态,赵佶又动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念头,并且已经开始跟金国搭上线了。

联金灭辽一事,是个秘密,但其实只要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就多少知道一点。

换而言之,这其实已经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所以,蔡京也没揪着蔡仍是怎么知道联金灭辽的一事不放,而是好似很随意的问蔡仍道:“这事你怎么看,你同不同意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

……

第四十二章 胜者王侯败者寇



“你怎么看,你同不同意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

蔡仍听言,沉默了一会,道:“现在的确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最佳时机。”

蔡京随口道:“这么说来,你是同意联金灭辽了?”

让蔡京没想到的是,蔡仍竟然摇了摇头,道:“我不同意。”

蔡京道:“哦?你不是说,现在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最佳时机吗?”

蔡仍道:“机会是不错,错过了,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可问题是,咱们大宋真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吗?”

蔡京道:“说说你的理由。”

蔡仍道:“咱们大宋的军队主要分三部分,中央禁军,河北禁军,西北禁军……中央禁军什么情况,我不说,伯父您心里也一定清楚,它已经不能再打仗了,至少是在重新整编、重新训练之前,它已经不能再打仗了,而河北禁军,因为宋辽百年和平,已经有百年未动过刀兵了,小侄虽然没去河北前线实地考察过,但小侄仍敢断言,河北禁军可能比中央禁军还不如,现在唯一能打的,就只有西北禁军了,可西北禁军这两年接连大战,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更何况现在西北禁军还要防备西夏反扑和准备收复西夏,敢问伯父一句,咱们大宋拿什么来收复燕云十六州?”

蔡仍说得不错,但却有点小觑了北宋王朝,也有点小觑了童贯。

童贯既然主张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他当然能凑出一支军队。

事实上,童贯早就在做准备了——这几年间,他已经将西北禁军扩充了三分之一。

在童贯想来,多出来的这三分之一,再加上中央禁军和河北禁军,应该就够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了。

所以,对于蔡仍的这个观点,蔡京不置可否,他道:“还有吗?”

蔡仍道:“经济……伯父掌管整个大宋,不可能不清楚,大宋的经济应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与辽国之间的战争变成了持久战,那对大宋而言,将是沉重的打击。”

蔡京听言,眼中精光一闪!

他看着蔡仍的双眼,问道:“大宋的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你是从哪听说的?”

蔡京最擅长的,便是理财。

他在经济方面,思路开阔,并且很有创新。

在他拜相之初,有六七个巨商上门讨债。

他们拿着借条找蔡京要钱说:“哲宗朝时,朝廷出兵攻打西夏,曾向我们借钱三百多万缗,至今未还,您现在当上了宰相,看看朝廷什么时候能将这钱还上?”

蔡京向赵佶做了如实汇报。

赵佶面有难色:“此事该怎么办才好?”

蔡京很有信心地回答说:“给臣点时间。”

不久,蔡京下令,盘点皇城诸司库藏,将那些多余而无用的东西,打包作价抵债。

不出半年,蔡京便将北宋王朝所欠之款全部还清。

然后,蔡京在经济体制方面的变法,尤其是茶法、盐法的变革,很快就见到成效,源源不断的税收财富汇集到京师。

短短几年时间,北宋朝廷就从入不敷出,变成了有五千万缗的存款。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佶开始变得穷奢极欲,而且胃口越来越大。

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宰相之位、保住他自己的权力,蔡京这些年可以说是绞尽脑汁的帮赵佶找钱。

在外人看来,蔡京的能力极强,生财有道,现在的大宋国富民强。

可只有掌管现在的大宋的蔡京清楚,由于赵佶太过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穷兵黩武,现在大宋的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是蔡京现在最担心的事,他也正在绞尽脑汁的解决和掩盖这个问题。

不想,这个问题,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而且,看出这个问题的还是他的侄子,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郎!

蔡仍沉默了一会,才含含糊糊的说道:“官家花得太多了。”

蔡京一听,就明白了,蔡仍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了。

想想也是,赵佶如此大张旗鼓的大兴土木、大肆浪费,花费无数,有心人又怎么可能不去算这笔账?

蔡京道:“钱的事,我自有主张,说别的吧。”

蔡仍非常识趣的直接转移话题,道:“兵力和钱虽然是我不同意的原因,但还不是我不同意的最主要原因。”

这回,蔡京真是有些诧异和不解了,他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兵力和钱还重要,难道是因为师出无名吗?

蔡仍哪能跟蔡京卖关子,他很快就主动说道:“我不同意的最主要原因是,与女真人联盟。”

蔡仍的话,是真出乎蔡京的意料了。

事实上,反对联金灭辽的人,也有不少。

像真定路安抚使洪中孚就上凑说:“燕云之地的士人和豪族其实并无归附咱们大宋之意,所谓壶浆迎降之说毫无根据。再看今日之大宋,政风败坏,钱粮不足,军队缺乏战斗力,诸路帅臣皆不知兵,若贸然出师北伐,必遭失败。今承平日久,兵骄将惰,一旦开战,必将溃不成军。欲以无纪律之骄兵进攻他国而取胜,与缘木求鱼有何区别?万举万败,其理必然。如若出兵,则必将自取其辱,而遗患于将来……”

还有保州通判张毣也上书说:“辽人之势虽数为女真所挫,然而上下未叛,其国尚立,说辽国要灭亡,乃是边臣为了迎合官家所杜撰之事,不可当真。”

可像蔡仍这样的,说最大的问题是来自于金国的,还真没有。

蔡仍解释说:“女真人生长于苦寒,这样的人,骤然崛起,必然贪得无厌,若辽亡,则咱们大宋就要与之为临,到那时恐怕就会祸患无穷。”

蔡京听言,问道:“你很了解女真人?”

蔡仍答道:“小侄曾专门研究过他们,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

蔡京问:“那你怎么看待女真人?”

蔡仍毫不犹豫的说道:“他们就是一群狼、一群强盗!”

蔡京真没想到,蔡仍会给女真人这么低的评价。

他不禁有些皱眉,道:“女真人做了何事,得你如此低的评价?”

蔡仍道:“金国建国不久,立即向辽国的黄龙府进攻,金主亲自领兵进逼达鲁古城,大败辽军,掳掠无数金银牛马女人而回,不久,金军又乘辽军不备,向黄龙府进兵,攻占了黄龙府城,黄龙府是辽国北边的重镇,辽主得知黄龙府失守,统领契丹、汉军十多万人,大举伐金,金主领兵二万金军迎敌,金、辽两军在护步答冈相遇,辽军大败,金军又掳抢掠了大批财物、牛马、女人,观女真人之所作所为,不是强盗,又是什么?”

不想,蔡京却道:“胜者王侯败者寇,女真人打赢了契丹人,当然要拿属于他们的战利品,这无可厚非。”

蔡京这一席话,将蔡仍后面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胜者王侯败者寇?打赢了就该拿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吗?”

蔡京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观点,对今后的蔡仍影响无比深远……

……

第四十三章 多个朋友多条道



拜访了蔡京之后,蔡仍又分别拜访了蔡攸和高俅。

与给蔡京送了幅字帖不同,对于蔡攸和高俅,蔡仍直接上干货,分别送给蔡攸和高俅两成百香居的股份,将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百香居现在每个月都有五六十万缗的营业额,未来很可能更多。

而两成的股份,每个月最少能分十万缗,一年最少能分一百多万缗,没准能分到两百万缗。

这么高的收益,哪怕是有权、有钱如蔡攸和高俅,都没法拒绝。

收了蔡仍的重礼之后,蔡攸跟蔡仍推心置腹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只让蔡仍当一个小小的指挥,还说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帮蔡仍升上去。

高俅也给了蔡仍差不多相同的许诺,另外,高俅听蔡仍说自己就要去剿宋江一伙了,问蔡仍有什么需求?

蔡仍也没跟高俅客气,他又跟高俅要了一百匹战马、三百张神臂弓、十张床弩、充足的弩箭,还跟高俅要了十个军器监的匠人维修军械。

军器监是北宋朝廷重要的兵器生产管理衙门,主要有改进并研制新兵器、编定兵器法式和阵法、监管中央兵器生产、管理地方兵器生产和修筑城防、统筹军事物资及装备等职责。

而军器监里的匠人就相当于后世国家级军工研究所的研究员。

说实话,用军器监的匠人来维修军械,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而且,在去领人的时候,蔡仍还贿赂了帮自己挑人的小吏,小吏于是投桃报李给蔡仍找了十个最好的匠人,其中一个名叫“姚宗”的人,还是火药作坊的第一好手,他很擅长研究制造火药箭、火炮等以燃烧性能为主的武器,另外他还会做霹雳炮、震天雷等爆炸性较强的武器。

蔡仍的散财之旅远远没有就此打住。

贿赂完了蔡攸和高俅以后,蔡仍又给蔡翛和蔡绦各分了一成百香居的股份。

蔡翛假意推脱了一下,便收下了,然后也对蔡仍许诺说:“你的指挥使,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我会找个大兄心情好的时机,再跟大兄谈谈,让大兄改变主意,你放心,我一定将当初许诺给你的独自统建一军的诺言给兑现了。”

而蔡绦在收下蔡仍的一成百香居的股份后,直言不讳的问道:“你的百香居惹人眼红了吧?”

蔡仍跟蔡绦的关系最好,因此他也不瞒着蔡绦,道:“如果不是别人眼红了,我能在即将开战之际,匆匆的赶回来嘛?”

蔡绦道:“让我猜猜,我这个闲人都拿到了一成股份,那大兄那里你只怕最少得送两成股份吧,还有三兄那里,只怕也有一成股份吧?”

蔡仍不置可否的笑笑,这种事,蔡仍可不会随便承认,哪怕蔡绦全都猜到了。

蔡绦也没有死抓着这事不放,他道:“其实,这种事,你找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如找九郎他们那些年轻人,他们常在外面厮混,认识杂七杂八的人多,比我们更容易处理这些事,你就是找了我们,我们也得让他们来办这些事。”

蔡绦所说的,蔡仍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了。

不过蔡仍不能按照蔡绦所说的办。

首先,百香居这块蛋糕太大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蔡仍如果自己独吞,那绝对会遭到别人的嫉恨,兴许还会因为激起别人的贪婪之心而给自己带来大祸,而跟蔡攸、高俅等人绑在一块,不仅可以安全赚钱,还能有一个良好的前程,自己何乐而不为?

其次,这是宋朝,不是后世,在这个时代,钱远远没有权重要——有权以后,想要钱,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像蔡攸、高俅,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实权,蔡仍得主动把钱给他们送去,而反过来,有钱没权,那钱可能就会成为前进的负担,甚至还有可能会因为钱而家破人亡,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再次,蔡仍可不想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当一个富家翁,他的目标是避免靖康之耻、是夺取整个大宋的江山,他岂能为这点钱就改变自己的初衷?

所以,蔡仍很果断的将百香居的股份分给了蔡攸、高俅、蔡翛、蔡绦等人。

跟蔡绦又聊了一会之后,蔡绦将蔡貌找来,让蔡貌帮蔡仍将百香居的麻烦给解决了。

蔡貌哪敢不听蔡绦的?

当天,蔡貌就张罗了一桌,找来了十几个朋友。

在酒桌上,蔡貌给他的那些朋友郑重介绍了蔡仍,将蔡仍是蔡卞之子、是今科第四名、就是现在最有名的蔡子因跟他的朋友们说了,蔡貌又在“无意间”跟他的朋友们说了,百香居是蔡仍的,也是他们蔡家的,他大伯蔡攸、三伯蔡翛、他父亲蔡绦,包括他们这些蔡家的小辈,都有百香居的股份(蔡仍又拿出一成的股份给蔡家的其他人分红),然后就没再说其它的了,只是与众人喝酒谈笑、谈风月。

虽然蔡貌只是在“无意间”简简单单的说一句,可这些人精哪还能不明白蔡貌今天张罗这桌的用意?

蔡家的面子,谁敢不给?

而且,酒足饭饱了之后,蔡仍又给蔡貌的一众朋友每人准备了一份厚礼,算是给足了大家面子。

最终,这些人,不管年纪比蔡仍小的,还是年纪比蔡仍大的,都随蔡貌客客气气的管蔡仍叫了一声六叔。

虽然从始至终大家谁都没说什么,但蔡仍心知,百香居的麻烦,应该是解决了,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百香居的主意了。

将来全都送走了以后,蔡仍冲蔡貌谢道:“辛苦你了,九郎。”

蔡貌摆摆手,道:“六叔客气了,我不也从中分到了不少钱嘛,当然要尽一份力了。”

蔡仍太忙了,不可能一直将精力放在百香居上,因此,他需要一个像蔡貌这样在汴梁城吃得开的人来帮百香居处理琐事,所以他问蔡貌:“九郎,要不你帮我照看百香居吧,我每个月额外再给你三千缗,如何?”

蔡貌道:“帮六叔做事,我怎么能要钱呐,六叔放心,今后不管百香居有什么事,我都一定义不容辞。”

蔡仍道:“诶~怎么能让你白帮忙呐。”

不想,蔡貌语气一转,顺势道:“如果六叔真想让小侄赚点钱,不如让小侄帮你往皇宫送香皂吧?”

蔡仍一听,不禁上下打量了下蔡貌,然后不置可否的说道:“九郎好本事,竟然有宫里的门路。”

蔡家是权势滔天,但这并不是说,蔡家就能一手遮天。

只蔡仍所知,就有两个地方,是蔡家插不进去手的。

这两个地方分别是:军队和皇宫。

而这两个地方则众所周知的掌握在两个太监的手上。

这两个太监就是童贯和梁师成。

时称蔡京为“公相”。

称童贯为“媪相”。

而称梁师成为“隐相”。

从三人的称号上,就不难看出,三人的权势其实基本相当,甚至就连现在的蔡攸都比不上他们。

蔡貌作为蔡家的第三代,一个后辈晚生,竟然能将手伸进梁师成的夹带中,那他绝对当得起蔡仍这一夸了。

蔡貌也明白蔡仍这话的潜在含义,他略带尴尬道:“这个……实不相瞒,这并不是小侄的门路,而是小侄一个朋友的,他能将香皂送进宫里去。”

蔡仍一听,心中就是一动,“能将香皂送进皇宫的人,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啊。”

蔡貌虽然文不成、武不京,但胜在机灵。

一见蔡仍不言语露出思索的神态,他马上猜到蔡仍可能有结识他朋友的念头。

蔡貌当即道:“六叔,要不我将我朋友介绍你认识认识吧,多个朋友多条道嘛。”

现在,感觉自己人脉非常单薄的蔡仍,非常愿意结识新朋友,尤其是这种神通广大的朋友,所以他道:“好啊,那你约个时间和地点吧。”

蔡貌张口就道:“那就明晚在樊楼吧。”

……

第四十四章 我家娘子有请



樊楼?

听见这两个字,蔡仍脑中立即浮现出了一张知性的绝色面孔,然后就是一阵浮想联翩。

说实话,以前蔡仍没喜欢过赵元奴。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

像,蔡仍占有欲太强,不愿意自己的女人天天迎来送往。

像,蔡仍不喜欢青楼那种女人挑男人的方式,进而厌屋及乌。

像,蔡仍觉得赵元奴就跟后世的那些大明星一样,远远看着意淫一下还行,真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当追星族当她的粉丝,那不是蔡仍这样务实的人干的事。

等等……

然而,自从得知赵元奴帮自己推广了香皂之后,蔡仍承认,自己有时会想起赵元奴,想起赵元奴的一颦一笑。

也就是说,赵元奴已经走进了蔡仍的心中。

对此,蔡仍一直在抗拒。

因为赵元奴对蔡仍而言,就是一个麻烦,就是一个负担。

前面已经说过了,蔡仍这个人,占有欲极强。

因此,如果蔡仍真跟赵元奴发生点什么,那蔡仍势必要想办法将赵元奴从樊楼中弄出来。

赵元奴可不是花想容,蔡仍随便花个三五千缗就能为她赎身。

赵元奴可是与李师师并列的花魁,放在后世,她的身份就是天后级的巨星,多少钱能为她赎身?一百万缗?两百万缗?三百万缗?

是。

蔡仍的香皂是赚了点钱。

可这点钱,远远不够给赵元奴赎身用的。

更关键的是,蔡仍还有远大的抱负,哪能将自己的钱花在给赵元奴赎身上?

当然了,如果赵元奴真的铁了心的跟蔡仍,她也可以自己给自己赎身。

可这又有些伤了大男子主义很强的蔡仍的自尊心,是蔡仍更不愿意发生的事。

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赵元奴不愿意离开樊楼。

如果真是这样,那才是最让蔡仍闹心的。

再加上,马上就要去打仗了,这时候上青楼,传出去,它好说不好听。

所以,这次回汴梁城,蔡仍没想过去樊楼、没想过去找赵元奴。

不想,也不知是不是蔡仍跟赵元奴的缘分太深了,蔡貌竟然选择在樊楼安排蔡仍跟梁秉聪见面。

这梁秉聪原是隐相梁师成堂哥之子,也就是梁师成的侄子,后来过继给了梁师成成了梁师成的螟蛉之子(即义子)。

而且,有传闻说,梁师成在进宫之前跟他的堂嫂不清不楚。

换而言之,这梁秉聪有可能就是梁师成的亲生儿子。

一个太监的亲生儿子,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退一步说,就算这个梁秉聪不是梁师成的亲儿子,就凭能有梁秉聪是梁师成亲儿子的传闻传出来,也不难看出梁师成对梁秉聪有多喜爱。

梁师成是赵佶最贴身的近臣,凡是赵佶的诏令都出自梁师成之手。

而这梁师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老实没有心机,但实际上他是最有心机的人。

梁师成不仅极为了解赵佶每次都能猜中赵佶想什么,在很早以前,梁师成就选那些擅长书法的小官练习模仿赵佶的字体,掺杂在诏书中颁布,朝官都不能辨别真伪。

换而言之,这梁师成不仅能准确的推算出赵佶的想法跟穿越者一样开挂,他连赵佶的诏书都能改。

据说,每逢学子逢考,那些给梁师成送钱达到百万缗的,都能得到殿试的机会,而当公布成绩时,梁师成只要小声对赵佶耳语一番,其人就能得到赵佶的重视。

“六贼”之一的王黼,也就是两三年后取代蔡京成为北宋王朝宰相的那个王黼,就是因为待梁师成像父亲一样称梁师成为恩府先生,凭梁师成的权势,青云直上,一路做到了现在的少宰之位。

即使权势滔天如蔡京、蔡攸父子,也要对梁师成献媚攀附,不敢有半点得罪。

从这些事上,不难看出梁师成的权势之大。

另外,这梁师成还是太子党背后的依仗,历史上,就是因为靠着梁师成的庇护,赵桓才能打败赵楷继承赵佶的皇位。

面对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正在努力钻营的蔡仍,如何能不靠上去。

而这梁秉聪就是最好的一道桥梁。

所以,得知蔡貌想要介绍自己认识的是梁师成的义子梁秉聪,蔡仍当即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搭上梁秉聪这根线,进而搭上梁师成的线。

基于此,当蔡仍从蔡貌那里得知,梁秉聪最近十分着迷樊楼的一个名叫“白映雪”小姐之后,哪怕蔡仍不想去樊楼、不想见赵元奴,蔡仍也硬着头皮来到了樊楼。

双方在梁秉聪白映雪的房间见了面之后,蔡仍终于知道蔡貌和梁秉聪为什么能成为好友了——他们的身形简直一模一样,全是胖嘟嘟的,一笑眼睛都快没了。

梁秉聪的耐心显然并不是很好,蔡貌刚为双方介绍完,还没等蔡仍坐下,梁秉聪就道:“蔡贤弟跟你说了吧,我们想将你的香皂送进宫里,这事你怎么说?”

梁秉聪一开口,蔡仍就听出来了,梁秉聪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对此,蔡仍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微笑道:“这是互利共赢的好事,我怎么会不愿意?”

听见蔡仍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梁秉聪很高兴,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不动声色的又道:“那你准备以什么价格给我们?”

蔡仍笑道:“一百贯一盒怎么样?”

一听蔡仍报的价格,梁秉聪就跟皮球一样“腾”的一下子就弹了起来,道:“你确定?”

不怪梁秉聪如此激动,要知道,现在香皂的零售价已经超过二百缗了,而且价格还得涨,因此,蔡仍一百缗一盒给梁秉聪和蔡貌,简直就跟给他们钱一样。

蔡仍笑道:“衙内别激动,咱们这个身份的人,哪个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梁秉聪眼珠动了动,道:“你该不会给我一块一盒吧?”

蔡仍很干脆的说道:“五十缗一块,几块一盒,衙内可以自己选,另外,百香居可以为特供的香皂单独设计一款包装,甚至是单独设计一款香皂,至于特供香皂的售价,百香居可以完全不过问,甚至可以配合衙内宣传。”

蔡仍的话说得太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你们能把特供香皂卖到三百缗甚至是四百缗一盒,百香居都不会揭你们的底。

说穿了,蔡仍这就是摆明了要送钱给梁秉聪和蔡貌钱花。

梁秉聪也不傻,他知道,蔡仍这么做,必有所求。

梁秉聪看着蔡仍,道:“说吧,你想求什么?”

蔡仍也不客气,他道:“小可仰慕梁太尉久矣,将来如果有机会,衙内为小可引荐一下太尉,小可一定感激不尽。”

一听蔡仍求的是这个,梁秉聪顿时心下就是一松,他一改之前的不客气,笑道:“此事好说,三日后便是我父亲的六十大寿,届时蔡兄一定赏光来我家喝杯水酒。”

嗑这么唠,没有个不和谐的。

三人开始推杯换盏,大聊风月八卦,好不投机。

渐渐的,梁秉聪不仅跟蔡仍熟悉起来,还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深夜。

梁秉聪开始跟他的白映雪腻腻歪歪,蔡貌的双手也开始在他的姘头身上不老实起来。

蔡仍见此,很自觉的告辞,准备回去休息。

可蔡仍刚一出来,就有一个模样俏丽的侍女拦住了蔡仍,她道:“蔡公子,我家娘子有请。”

……

第四十五章 十面埋伏



再见赵元奴。

蔡仍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尤其是看到赵元奴的脸上写满了幽怨之后。

蔡仍挠了挠头,道:“那个……我寻思着,跟梁衙内谈完,再过来看你。”

蔡仍暗自想着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充当送给赵元奴的礼物。

可蔡仍从上想到下,也没能找到一件合适的东西,最后蔡仍只能道:“那个……我给你作了首诗……小立红桥柳半垂,越罗裙飏缕金衣。采得石榴双叶子,欲贻谁?便是有情当落日,只应无伴送斜晖。寄语东风休著力,不禁吹。”

赵元奴品了品,暗嗔:“这个没良心的坏人,才思好敏捷啊!”

因为蔡仍“作”的这首诗,赵元奴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她道:“啊,是这样啊,那是奴家太心急了。”

言毕,赵元奴便邀请蔡仍坐下。

蔡仍刚一坐下,就谢道:“谢谢娘子帮我推广香皂,娘子之恩,我没齿难忘。”

不想,赵元奴却小嘴一嘟,道:“奴家若是不帮你卖香皂,怕是你此生都不会再见奴家了吧?”

蔡仍无比尴尬,干干的说道:“怎么会,怎么会,那日与娘子一别,我……那个……对娘子念念不忘。”

赵元奴可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哪里会对蔡仍穷追猛打最终将蔡仍彻底赶走?

赵元奴先叫侍女端来一碗参茶,道:“公子刚刚喝了不少酒吧,先喝杯参茶养养胃,我给公子弹一曲,让公子先歇一歇,如何?”

蔡仍暗松了口气,道:“如此,劳烦娘子了。”

赵元奴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蔡仍沉吟了一下,道:“娘子可会弹《十面埋伏》?”

赵元奴没想到,蔡仍想听的竟然是《十面埋伏》,她心道:“他陷入什么困局当中了吗?这……不太可能吧,现在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他又是名门嫡子,怎么会处于这种境地?”

不过,赵元奴很聪明的并没有多问,她抱起琵琶,坐到了蔡仍的对面。

赵元奴转紧琴轴拨动琴弦试弹了几声。

尚未形成曲调,仅那形态,就让蔡仍知道,赵元奴绝对是个中高手。

调完音,赵元奴的神色突的就是一变,变得冷酷,甚至是肃杀。

进入状态,赵元奴猛得一弹琴弦!

扣!

抹!

弹!

抹!

仅仅序曲,就让蔡仍感觉自己出现在了较场之上,金鼓战号齐鸣,百战将士呐喊声震天!

在这鼓号声和呐喊声中,蔡仍登上了点将台。

随着蔡仍的一道道命令颁布下去,大军出征,准备跟敌人决战。

赵元奴手指突变,一会轻轻地拢,一会慢慢地捻,一会儿抹,一会儿挑。

大弦浑宏悠长嘈嘈如暴风骤雨,小弦和缓幽细切切如有人私语。

蔡仍周身场景突变,变成了决战前夕的夜晚,敌军悄悄将己方团团包围。

琵琶声一会儿像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声,一会儿又像水在冰下流动受阻艰涩低沉、呜咽断续的声音。

冷涩的琵琶声开始凝结。

凝结而不通畅声音渐渐地中断,又像另有一种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此时闷闷无声却比有声更动人。

突然!

赵元奴双手划、排、弹、排,琵琶声好像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好像铁甲骑兵厮杀刀枪齐鸣。

蔡仍眼前的景色再变,敌军向己方发起进攻,双方短兵相接,刀枪相击,自己胯下一匹黑色乌骓马,手中一杆玄铁霸王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赵元奴的手对准琴弦中心划拨,四弦一声轰鸣好像撕裂了布帛。

而蔡仍那里也终于因为寡不敌众,而率领残军四处逃串,敌军则紧追不舍。

琵琶声突然戛然而止!

蔡仍也因为不愿见江东父老而拔剑自刎在江边……

……

“忽!”

蔡仍回过神来!

这时,赵元奴的声音在蔡仍耳边响起:“公子太投入了。”

蔡仍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然后看着赵元奴,说道:“是娘子的琴艺太高明了。”

赵元奴亲手给蔡仍续了一杯热茶,同时道:“奴家三岁学琴,十岁学成,演奏六年,每曲都令人叹服,说奴家是天才。”

蔡仍完全不觉得赵元奴在夸张,就凭刚刚赵元奴那一曲《十面埋伏》能让自己将自己联想成项羽、能身入其境,赵元奴的琴艺可能就比后世的顶级大师还要高出三分来。

赵元奴语气一转,又道:“奴家十六岁封琴,已有三年未曾再为别人弹过曲子了,所以公子是这三年来唯一一个听过奴家弹奏曲子的人。”

“呃……”

蔡仍心道:“这人情欠大了。”

不想,赵元奴突然一笑,道:“公子竟然信了,奴家身处这风月之地,又怎么可能不为别人弹曲?”

让赵元奴万万没想到的是,蔡仍竟然神色一正,道:“弹奏和弹奏怎能相同,怕是这三年来娘子只在刚刚那一曲中尽了全力吧?”

赵元奴听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知音难觅,知己难求,公子不仅懂女人,还懂曲子,奴家真庆幸能与公子相识。”

刚喝了口茶的蔡仍,听言,差点没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他咳嗽了几声道:“你还是,咳咳,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懂女人的,你知道嘛,因为不懂女人,上一世我三十六了都……”

说到这,蔡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连忙将后面想说的“还没有女朋友”又给咽了回去。

赵元奴虽然聪慧,但蔡仍所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赵元奴也没有听明白蔡仍说的是什么,她问:“公子说什么三十六?”

蔡仍赶紧转移话题道:“去时三十六,来时十八双。若是少一人,誓死不还乡。七日后,我便要带兵出征,去剿宋江他们这伙贼寇了。”

赵元奴道:“奴家听说,这伙贼寇悍勇异常,公子为何要去与他们拼杀搏命?”

蔡仍道:“我是兵,他们是贼,他们犯上作乱,攻城掠地,我就必须要剿灭他们。”

赵元奴沉默一会,道:“可奴家听说,他们惩治贪官,杀富济贫……”

蔡仍笑道:“杀富济贫,真能救了贫吗?杀富的事古之常有,济贫的事史上也不少见。可最后解决问题了吗?不能,杀富富不去,救贫贫不离。说穿了,他们之所以犯上作乱,并不是为了救那些贫穷之人,而是为了他们自己成为富人,杀富济贫只不过是他们装扮一下他们的丑陋罢了,所以他们该剿、该杀。”

赵元奴细细品味了一下蔡仍所说的,越发的觉得蔡仍说得有道理。

赵元奴不禁问道:“那如何才能救贫?”

蔡仍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大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就存在优胜劣汰,所以人类贫富的差距永远不可能消失,它存在在世界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角落里,这也是每个国家都在解决的一个世界性的社会难题……或许国家的政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小贫富差距,但消失是不可能的……”

上次,赵元奴跟蔡仍只是匆匆一谈,蔡仍就被赵元奴赶走了。

而这次不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赵元奴帮蔡仍推广了香皂,还是因为赵元奴营造的氛围太好了的缘故,蔡仍竟然打开话匣子跟赵元奴说了很多——很多赵元奴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这让赵元奴震惊蔡仍博学的同时,也真正的被蔡仍迷住了……

……

第四十六章 嫂子怎么了



日上三竿。

蔡貌终于从他姘头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也不知蔡貌和梁秉聪怎么就这么有默契,同一时间,梁秉聪也从他相好白映雪的房间里走出来。

抬头看见彼此,蔡貌和梁秉聪相视一笑。

蔡貌先道:“看梁兄步履虚浮,昨夜异常神勇吧?”

梁秉聪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看蔡贤弟步履维艰,怕是昨夜也没少受累吧?”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蔡貌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夜是有点没节制了。”

蔡貌压低声音又道:“我昨夜匆匆算了下,只要我六叔对咱们敞开了供货,咱们一年最少能赚这个数。”

说话间,蔡貌就伸出五指手指。

梁秉聪道:“赚不了这么多,我也是需要上下打点的,这钱不能全叫一个人赚了不是?”

蔡貌心道:“想多分点,你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想虽然是这么想,蔡貌嘴上却道:“我也知道梁兄的难处,这样好了,我再让半成给梁兄打点,如何?”

梁秉聪顿时眉开眼笑,他道:“好兄弟,太能体谅哥哥的难处了。”

蔡貌道:“咱们兄弟俩谁跟谁,钱财而已,都是微不足道的外物。”

梁秉聪附和道:“对,对,外物而已……对了,我听说这香皂制造工艺极为繁琐,因此产量不高,再者,咱们拿货的价格太低,难免他们会有所懈怠,所以,你得盯住了,绝不能让你六叔少了咱们的货,这可全都是钱。”

蔡貌一拍自己胸脯,道:“你就放心吧,我和我六叔之间的关系,昨天你也看到了,那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实不相瞒,我六叔的一个侍妾还是我送给他的,所以,只要有我在,他少谁的货,也不能少咱们的货。”

从昨天蔡仍能跟他们一块大谈风月,毫无半点清高的样子,梁秉聪还是很相信蔡貌的话的,他道:“说起来,你六叔这个人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他完全没有那些文人的酸腐之气,人也干脆爽利。”

蔡貌道:“我六叔这个人啊,没人能猜到他想什么,明明是今科第四名,明明文采斐然,只要按部就班,他一定能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前途,可他偏偏弃文从武,非要从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武职做起。”

梁秉聪咂咂嘴,道:“你六叔这人……有点意思。”

突然想起点什么,梁秉聪压低声音道:“哎~蔡贤弟,我问你个事,我听说,你六叔跟茂德帝姬……”

说到这,梁秉聪挑挑眉毛,然后又道:“这事是真的吗?”

蔡貌一阵头疼,他道:“怎么梁兄你也跟我打听这事,你觉得这种事能是真的吗?”

不想,梁秉聪却道:“这可说不准,你昨天又不是没看到,白映雪频频向你六叔抛媚眼。”

蔡貌也酸溜溜的说道:“柳烟若不也一样。”

梁秉聪道:“所以啊,凭你六叔的魅力,没准真能勾搭上茂德帝姬。”

蔡貌一脸无奈,道:“你就别瞎猜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六叔跟茂德帝姬之间真没有事。”

梁秉聪问:“那怎么会有他们偷情被你五叔捉奸在床的消息传出来?”

“那是因为……”

话说一半,蔡貌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乱说,于是他又将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梁秉聪见状,悠悠地说道:“看来,蔡贤弟是没有将我当成兄弟啊,也罢,那今后我不再高攀蔡贤弟了。”

蔡貌还指望着和梁秉聪一块赚钱呐,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蔡貌压低声音道:“我六叔跟茂德帝姬真没什么,是我大兄,当初他也想娶茂德帝姬,可我爷爷却为我五叔跟官家求了亲没为我大兄跟官家求亲,我大兄自认为他无论从哪方面都要强过我五叔,因此心里不服,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我六叔跟茂德帝姬之间发生点误会,我大兄便借机煽了点风、点了点火。”

梁秉聪恍然大悟道:“是蔡行传的?”

蔡貌点点头,道:“我大伯现在正得官家宠爱,我大兄水涨船高,哪还能……”

说到这,蔡貌突然发现,蔡仍就在他身旁不远处。

蔡貌的话戛然而止!

反应了一下,蔡貌有些尴尬道:“六叔,你……你昨夜没回去?”

蔡仍仿佛没听见蔡貌和梁秉聪说话一般,笑道:“没有,一个朋友邀我在她那住两日,所以我这两日可能都会在樊楼居住。”

“朋友?”

梁秉聪接话道:“六郎的朋友该不会是赵行首吧?”

蔡仍略带诧异道:“衙内怎么知道的?”

梁秉聪比蔡仍还诧异,他道:“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传闻?什么传闻?”蔡仍道。

梁秉聪道:“传闻,六郎与赵行首和……”

说到这,梁秉聪看了蔡貌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和茂德帝姬相交莫逆,如今看来,未必全是空穴来风啊。”

蔡仍听言,道:“赵行首的确是我的红颜知己,至于茂德帝姬,这玩笑可开不得,她可是我嫂子……”

不想,蔡仍这话却将梁秉聪给惹到了,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道:“嫂子怎么了!”

蔡仍突然想起,梁秉聪有可能就是梁师成跟他嫂子生的。

蔡仍不禁有些头疼,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梁秉聪这话。

就在这时,赵元奴的声音响起:“公子在这里啊,叫奴家好找。”

蔡仍、蔡貌、梁秉聪顺声音看去,就见赵元奴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正盈盈往他们这里走来。

见赵元奴出现,蔡貌和梁秉聪瞬间就露出一脸猪哥像。

赵元奴仿佛没看到蔡貌和梁秉聪炙热的目光一般,她径直来到蔡仍身边,然后轻启朱唇道:“这二位公子是公子的朋友吧,要不然,咱们一块小酌几杯?”

虽然蔡仍不喜欢赵元奴抛头露面,可不管怎么说赵元奴刚刚都解了蔡仍的尴尬,而且,蔡仍也明白,赵元奴之所以邀请蔡貌和梁秉聪共进午餐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蔡仍并没有怪赵元奴自作主张,而是顺势邀请蔡貌和梁秉聪道:“九郎、衙内,咱们去赵行首的房间再喝几杯,如何?”

……

第四十七章 不愿吃亏



虽说蔡仍和赵元奴很热情招待得也很周到,可这顿饭蔡貌和梁秉聪吃得一点都痛快。

为啥?

打个比方。

几人一块去参加宴会,结果你们突然发现,你们带的是三线小明星,对方带的是范冰冰。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这样的差距,让你们怎么接受?

更为关键的是,你们还不能发飙,因为樊楼和赵元奴身后站着的可是赵佶这个皇帝,别说是你们,就连你们身后的蔡京和梁师成,都不敢在樊楼、在赵元奴面前随便撒野。

所以,蔡貌和梁秉聪郁闷,很郁闷,他们只能看着蔡仍在心里不愤的想道:“不就长得精神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送走了蔡貌和梁秉聪之后,赵元奴很高兴,她觉得她帮到了蔡仍。

赵元奴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蔡仍要是还不知道赵元奴的心意,那蔡仍的情商也太堪忧了。

蔡仍一把抱起赵元奴。

赵元奴见状,欲拒还迎的推了蔡仍一把,软语道:“公子不可以。”

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蔡仍低下头用嘴阻止赵元奴再说下去,然后一边激烈的吻着赵元奴、一边抱着赵元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赵元奴的香塌旁。

一向性急不懂情调的蔡仍,哪能再等半刻,他直接就将赵元奴放到床上,然后恶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

云散雨歇。

蔡仍搂着香汗淋漓和满脸潮红的赵元奴,说道:“你愿意跟我走嘛,离开樊楼?”

赵元奴没想到,蔡仍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问:“公子要为奴家赎身?”

蔡仍很希望这时候能有根烟!

只可惜,这只是蔡仍的奢求,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烟。

退一步说,就算真有烟,蔡仍也绝不会再吸了。

跟上一世需要透支生命才能生存不同,这一世蔡仍可是有远大的抱负的,怎么能不注意经营自己的身体?

所以,蔡仍抚摸着赵元奴如锦缎般的后背一边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一边道:“你只说愿不愿跟我走就行了,怎么带你离开樊楼,那是我的事。”

赵元奴听言,沉默了。

蔡仍见状,道:“既然你舍不得你现在的生活,那咱们的缘分就到这了,以后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说起来,蔡仍挺渣的,得手了以后才跟赵元奴说你不愿意跟我走咱俩就结束吧,而不是事先就跟赵元奴说清楚让赵元奴那时做选择,这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君子。

当然,蔡仍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这么干了之后,哪怕赵元奴不愿意跟他走,他不能永远拥有赵元奴,至少也是曾经拥有过,总比吃不着狐狸惹一身骚要强得多。

总之,蔡仍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务实,不愿吃亏,渣。

蔡仍真不只是说说而已,言毕,他就开始穿衣服,大有穿好衣服就离开的意思。

见蔡仍准备提上裤子就不认账,赵元奴急了,她一把抱住蔡仍,道:“奴家没说不愿意啊!”

蔡仍听言,慢慢放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回过身搂住赵元奴,问道:“你愿意跟我走?”

赵元奴嘟起她的小嘴,道:“这么大的事,公子总得容奴家好好想一想嘛。”

蔡仍道:“我不是逼你,而是我真接受不了我的女人在青楼里迎来送往,所以,要么你就永远属于我,要么我就长痛不如短痛。”

这毕竟是封建社会,不是后世那些女人天天嚷嚷着女权的社会,因此,蔡仍的想法,赵元奴不难接受,赵元奴只是一时之间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她道:“公子怎么把奴家带出樊楼,妈妈是绝不会同意奴家赎身的,哪怕奴家将奴家的钱全都给妈妈。”

蔡仍道:“只要你答应就行,其它的事,全都有我……”

说话间,蔡仍就又将赵元奴推到在床上……

……

一日后。

梁师成六十大寿。

满朝文武有近三分之一去了梁师成在城西昭德坊的宅地去给梁师成拜寿,而蔡仍也在其中。

现如今的北宋王朝可谓是党派林立——除了历史遗留下来的新旧两党以外,现在又多了不少党派。

像草头客,是指那些趋奉蔡京、蔡攸父子的朝臣——“蔡”字,就是草字头。

像立里客,是指那些趋奉童贯的朝臣——“童”字,是由“立”和“里”组成。

像木脚客,是指那些趋奉梁师臣的朝臣——“梁”字,底下一个“木”脚。

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

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来自于皇帝赵佶。

当初,为了削弱蔡京的相权彰显他自己的皇权,赵佶将本来已经被蔡京打死了的旧党又重新启用了,然后又接连扶植了童贯、梁师成、王黼等人来分蔡京的权。

公平的说,对此,得从正反两方面来说。

正的一方面,赵佶通过这种手段,的确彰显了他的皇权,控制住了包括蔡京在内的所有朝臣,使其统治地位无可撼动。

而反的一方面,赵佶这么做,无疑是在内耗,这使得北宋王朝停止发展不说,也为北宋王朝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今日,梁师成大寿,来得几乎全都是木脚客。

在这数量庞大的木脚客中,有两人最为显眼。

这两人中的一个就是现任尚书左丞、中书侍郎、特进、少宰(右宰相)的王黼。

王黼,可以说是现在的政治明星,前途无量的那种。

他由通议大夫超晋八阶,被任命为宰相。

这是大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

另外,赵佶赐给他城西的府第(就在梁师成府第的边上),他迁居那天,以教坊乐为先导,所需的东西,全都取于官府。

所有人都知道,王黼是现在最受恩宠的人。

甚至已有风声传出来,说用不了多久王黼就会取代蔡京执掌大宋这个国家。

另一个就更厉害了,他就是当今太子赵桓,也就是历史上给汉人带来最大耻辱的宋钦宗。

连赵桓和王黼都给梁师成祝寿,可见梁师成现如今的地位有多高、势力有多大。

所有人都在看着意气风发的梁师成、储君赵桓、如日中天的王黼,只有蔡仍在看远处的一个女人——一个端庄、秀丽又美艳动人的女人。

……

第四十八章 太子妃



如果评选中国最凄惨的皇后,宋钦宗赵桓的仁怀皇后朱琏一定能入选其中。

赵桓当上皇帝之前,虽然贵为太子,但因为他的生母死得太早,没有人帮扶,以至于他的太子之位一直不稳,进而导致赵桓一直得夹着尾巴做人。

赵桓这个太子都这样了,朱琏这个太子妃自然就更得小心谨慎做人了。

好不容易朱琏熬到了赵桓当上皇帝,她成为皇后。

可紧接着就是金军南下。

仅仅一年多时间,靖康之耻就爆发了,朱琏跟无数赵氏宗室、无数可怜女人一块被金人掳去了北方。

朱琏大宋皇后的身份,丝毫都没让她受到优待,反倒是因为她年轻貌美、因为她身份高贵,而经常受到金兵调戏。

好不容易熬到了金国当时的京师会宁府,金人又举行了献俘仪式,命令赵佶、赵桓二帝及其郑皇后、朱琏二后都穿上金人百姓穿的服装,头缠帕头,身披羊裘,后妃和宗室等人袒露上体,到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庙去行“牵羊礼”,复又下令皇太后郑氏、皇后朱琏入金宫“赐浴”。

朱琏不堪污辱,先是上吊,被人救起,然后投水自杀身亡。

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

比起赵佶、赵桓父子等人的懦弱,朱琏这一女子,反要强得多得多得多。

自打朱琏一出现,蔡仍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这个贞节烈女。

蔡貌见状,压低声音道:“六叔,你胆子可真大,连太子妃的心思都敢动。”

蔡仍听了,赶紧收回目光,道:“休要胡说,这要是传出去,不仅我要遭殃,咱们蔡家都会受到连累。”

蔡貌不以为意道:“安了,太子一向宽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开罪于人的,况且,太子妃在嫁人之前就与她的两个妹妹一道是京中青年才俊想娶的对象,意淫她们的人多了,也不差六叔你一个。”

蔡貌语气一转,又道:“话说,六叔你其实是有机会娶到朱家的女儿的。”

蔡仍微微一怔,问道:“此话何解?”

蔡貌道:“六叔难道不知榜下捉婿?”

这事蔡仍还真知道。

宋朝是中国科举制度最完善的时代,考试取士成了为朝廷选拔官吏的主要途径,科举胜出者名利双收待遇丰厚,致使人们把赶考走仕途作为人生奋斗的终极目标,而一旦金榜题名,那娶达官贵胄家千金的“洞房花烛”也就马上接踵而至了。

但官位毕竟有限,经不起天下人争抢,因此只有佼佼者才有望胜出,所以大家只得卧薪尝胆寒窗苦读,“不及第不成家”便成了一些人的誓词。

甚至连宋真宗赵恒都在诗中表达了这层意思:“富家不用卖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便造就了宋朝有众多未婚的大龄青年乃至大龄壮年。

这也影响了大宋的女人的择偶标准。

既然做官的吃香,大家闺秀们自然挤破头争当官夫人。

于是,发榜之日各地富绅们便全家出动,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

那情景简直就是抢,坊间便称其“捉婿”。

这种“捉婿”,简直就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很多人都将习俗所重视的阴阳吉凶、家世背景等抛之于脑后,甚至是这位新及第进士是否还是单身都来不及考虑。曾有一个新及第的年轻举人,体貌亦不凡,为一权势之家看中,其家便派出十多个壮丁将青年簇拥至其家,该青年既不拒绝,也不逃避,而是欣然而往。不多时,一位着高官袍服的人来到青年面前,问道:“我只有一个女儿,长得并不丑陋,愿意嫁与公子为妻,不知可否?”此青年深深鞠了一躬,推辞道:“我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一下再说,怎么样?”围观众人见状哄堂大笑,随即散去。

有时年龄也是可以不用考虑的,有一个叫韩南老的人,考中了进士,很快便有人来向他提亲,他并未拒绝,而是作了一首绝句:“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所以说,像蔡仍这样的今科进士,非常抢手,有都是人想招甚至是想抢之为婿,更何况,蔡仍年轻俊朗又出身名门望族,因此就更抢手了。

只不过,发榜当天,蔡仍并没有亲自去看榜。

事后,蔡仍又很快就放弃了前程远大的文官,进入卑贱的武途。

这才导致,没有人来招蔡仍为婿。

蔡貌道:“如果六叔你没有选择弃文从武,就凭你今科第四名的身份和咱们蔡家的名望,一定能求得朱家女为妻。”

蔡貌看了朱琏一眼,又道:“据说,太子妃并不是她们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最漂亮的是太子妃的堂妹朱慎儿,传闻她的美貌并不在大小刘妃之下。”

说到这里,蔡貌看向蔡仍,道:“六叔,怎么样,后悔了吧?”

虽然已经成为事实,并且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对于蔡仍的选择,很多人还是难以理解,这其中就包括蔡貌。

蔡仍笑笑,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梁衙内几时能安排我拜见梁太尉?”

蔡貌用下巴一指梁师成身边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说道:“看这架势,见也只能是等筵席完的时候了。”

蔡仍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蔡仍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人脱离了人群,独自一人往不远处的园林走去。

别误会,这人不是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有些圆润(微胖)的中年男人。

此人姓赵名鼎。

没错。

他就是那个南宋中兴贤相之首,与李纲、胡铨、李光并称为南宋四名臣赵鼎。

刚刚偶然间得知赵鼎的姓名之后,蔡仍就一直留意他。

见赵鼎落单了,蔡仍立即对蔡貌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也不等蔡貌回复,蔡仍就径直向赵鼎走去……

……

第四十九章 两面三刀



身骑箕尾壮山河,气作中原胜概多。

立赞建康开左纛,左挥羯虏倒前戈。

孤忠惟有皇天在,万口莫如国是何?

直待崖州沧海涸,英雄遗恨始消磨。

赵鼎。

集才、智、忠、谋、勇于一身,不骄、不傲、不嫉、不妒,韩世忠、岳飞、吴玠、刘锜、杨存中、包括张俊和刘光世全都是在他的支持下才打了一次又一次胜仗成为名将,他整了合南宋的一群乌合之众辅佐赵构两次亲征均大胜而归,两度为相为南宋打下一百五十余年根基。

呜呼!不可谓伟人乎?

佐国元勋,忠简一人!

力挽安邦,忠烈昭著。千古名相,不朽颂传!

如果赵构坚持一直用赵鼎,而不是用秦桧取代赵鼎,南宋最后的局面一定要好得多,赵构最后也不会名声那么差。

熟知两宋时期历史的蔡仍,如果在两宋时期找一个第一人才,他十有**会将票投给赵鼎。

所以,一见赵鼎落单,蔡仍立即跟了上去。

等到周围的人所剩无几,蔡仍开口道:“元镇兄请留步。”

赵鼎听言,止住脚步,然后转过头来。

让蔡仍没想到的是,赵鼎竟然一口就道出蔡仍是谁:“原来是蔡指挥。”

蔡仍不禁有些诧异!

自己知道赵鼎,是因为自己熟知两宋历史、熟知赵鼎的辉煌履历,这才留意赵鼎的。

赵鼎为什么也知道自己?

蔡仍没有隐瞒自己的诧异,他问:“元镇兄知道我?”

赵鼎笑道:“蔡指挥不也知道我吗?”

蔡仍笑道:“小弟知道元镇兄是因为留意到了元镇兄的才能,元镇兄为何知道我的?”

赵鼎眼珠微微动了动,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大宋建国一百六十年,只有一个蔡子因弃文从武,我如何能不留意?”

蔡仍道:“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咱们大宋向来都有文臣领兵打仗的传统,我只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学了一身武艺,所以才想亲自上疆场杀敌罢了。”

赵鼎仿佛开玩笑一般道:“我还以为蔡指挥是想直接领兵。”

虽然没有镜子照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神情变化,可蔡仍仍敢肯定,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僵住了。

“以赵鼎之能,一定是看到了吧。”蔡仍如是想道。

因此,蔡仍没有选择遮掩,而是继续笑道:“如今咱们大宋的很多军队都不堪一战,而国战又快要爆发了,兴许决定大宋命运的时候就快到了,我想统领一支能战之师为国征战,有错吗?”

毕竟是才刚刚接触,赵鼎就是再料事如神,也不可能预料到蔡仍有取大宋而代之的念头,所以,赵鼎略带尴尬的道歉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蔡指挥君子之腹了。”

蔡仍道:“元镇兄这说得是哪里话,的确如元镇兄所说的那样,我有直接领兵的心思。”

听了蔡仍此言,赵鼎刚刚压下去的怀疑,立即就又浮现了出来。

只不过,现在的蔡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现在的大宋虽然内忧外患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看起来富强的大国,因此,赵鼎就算怀疑蔡仍之志,也不敢断定,所以,赵鼎只能暂时将此事放下,转移话题道:“不知蔡指挥叫住我,所为何事?”

蔡仍其实根本就没想好跟赵鼎说什么,他跟过来就是为认识赵鼎的,可这话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了以后,没准会引起警惕心非常高的赵鼎的怀疑。

就在蔡仍不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人。

此人生得高大魁梧,外表很像一员武将。

细细观之,他仪容整洁,应该是很注重穿戴。

此时,此人正在跟周围之人夸夸而谈,而他所谈之言,正是用兵之道。

蔡仍计上心来,他道:“元镇兄似乎有些不屑与谭安抚为伍?”

赵鼎道:“蔡指挥慎言,谭安抚浴血边疆,与国有功,前途似锦,赵鼎怎会不屑与之为伍?”

蔡仍哈哈一笑,道:“元镇兄又何必骗我,你若是真与你所说得一致,又怎么脱离他们,独自来到这里?”

不待赵鼎解释,蔡仍就看向谭稹,又道:“谭安抚虽然在这次与西夏决战当中立下大功,但官家想让他成为童太傅的继任者,却是选错人了。”

赵鼎听言,神色微动,他道:“蔡指挥为何会这么说?”

蔡仍简明扼要的说道:“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

听蔡仍将谭稹比作纸上谈兵的赵括,赵鼎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蔡指挥如此评价上官,就不担心自己的仕途吗?”

“呃……”

蔡仍不禁有些愕然,“上官?什么上官?”

赵鼎笑容更盛,道:“蔡指挥难道没有听说,谭安抚已经被任命为殿前副都指挥使了。”

蔡仍一听,神情立即变得有些尴尬!

金吾卫正是隶属于殿前司下属的殿前都指挥使司。

赵匡胤当年黄袍加身之前当的就是殿前都指挥使——只不过,赵匡胤当年称之为殿前都点检,后来宋朝为了避讳才改为殿前都指挥使。

高俅的太尉之职其实只是一个荣誉称呼,真正让高俅掌握中央禁军的其实就是殿前都指挥使,这个职务基本相当于后世的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

而谭稹竟然成了殿前副都指挥使。

那谭稹可就成了高俅的副手,成了名义上全国武装部队第二高指挥官。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殿前副都指挥使分管所有禁军部队统制、训练、戍守等职务。

换而言之,谭稹可以说是正好跟蔡仍的前途息息相关。

不过——

这一点都不影响蔡仍为了跟看出谭稹深浅的赵鼎相识而大加评论谭稹只会纸上谈兵并不是真正懂兵、真正能带兵打仗的武官。

但话又说回来,蔡仍可不是真的愣头青,真会傻啦吧唧的在背后议论自己的顶头上司,看不起自己的顶头上司。

恰恰相反,蔡仍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带上重礼去恭贺谭稹高升,继续为自己铺前进的道路。

没错!

蔡仍就是这么两面三刀,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变强!

……

厚颜再求一次。

首先谢谢上周帮我冲榜的兄弟们。

谢谢“你笑我笑”——重点谢下笑哥,好几个盟主、舵主都是笑哥帮我求的,谢谢,万分感谢!

谢谢“2333616”!

谢谢“魔界天魔”!

谢谢“血剑狼王”!

谢谢“莫道夜**”!

谢谢“阴影下的鬼王”!

谢谢“~魂殇~”!

谢谢“自由疯皇”!

谢谢“冰封龙神”!

谢谢诸位兄弟上周帮我冲榜,好人一生平安。

对于你们这些好人,我无以为报,只能好好写这本书,报答大家。

另外,也谢谢其他帮我冲榜的人,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没办法把你们的名字一一写上,所以,抱歉,我只能笼统的感谢一下。

那个……再说个事。

这周是我新书期的最后一周,最后一次冲新人榜的机会。

跟大家解释一下,并不是说,这周完了我这本书就要上架了,而是这周完了,我这书就发书一个月了,就再也不能上新人榜了。

额外曝光的机会只剩这一周了,所以,还得再求大家帮帮忙,求大佬们再赏我点。

我保证,这周再结束了之后,就再也不跟大家求打赏了——当然,有大佬愿意打赏,我也是万分感谢的。

我也知道,求钱冲榜这种事,可一而不可二。

可这新人榜真的关系到我这本书的成绩,很重要,所以,我才不要脸再次开口的。

我再跟大家说实话,就在刚刚,我其实已经给我自己冲了一个盟主了,那个一串数字的号,就是我的小号。

可我一个人,真冲不动这新人榜——我这一个盟主,用不了一天,就得掉下来。

所以,我才厚颜无耻的再求大家帮忙的。

多了我就不说了,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我只说,如果有人能帮帮我,我一定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谢谢谢谢谢谢,跪谢了!!!

第五十章 宰相之才



在与蔡仍认识之前,赵鼎心中的蔡仍,是一个叛逆的少年郎(赵鼎如今已经三十有四,他的儿子都与蔡仍年纪相仿了),否则蔡仍又怎么会干出弃文从武的荒唐事?

与蔡仍短暂的接触过后,赵鼎又觉得蔡仍是一个愣头青,连自己的上官都敢非议。

可在与蔡仍深入交谈了之后,赵鼎才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蔡仍之才恐怕比他所知道的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都要高出一大截!

“……放开对稀缺资源的管制,允许其在竞争市场上自由交易,无疑是使资源配置实现优化的最有效途径。

本朝开放的土地政策,确实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与唐朝相比,本朝的粮食产量得到了相当大的提高。究其原因,一是朝廷对土地私有的承认和对垦荒的鼓励,促使农民大量开垦荒地,以至于耕地面积激增;二是土地拥有者之间的竞争,使得先进的生产技术不断被创造和采用;三是租佃制度的完善使得小农户可以用较低的代价获得生产资料,承受风险的能力也有所提高。总而言之,生产资料的所有者为了自己的利益,积极扩大产量,更新技术,结果就是整个社会财富的增加和科技的发展。而朝廷不断旁敲侧击,进一步将本朝推向物质繁荣的顶峰。

本朝的土地政策的积极影响不仅仅体现在农业生产上。土地兼并的盛行和生产技术的改良,使得许多农民失去土地,剩余劳动力大量出现,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朝廷积极发展工商、采矿、纺织、加工业等行业,如此一来,又进一步导致商品经济的繁荣。

只不过,土地兼并往往是农民暴乱爆发的诱因,因此历朝历代才会对兼并现象大力遏制,本朝出了不少人杰,他们制定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土地兼并所带来的社会矛盾,但这终究只是缓解,并不是彻底解决了这个矛盾,所以这个矛盾早晚还是要爆发的,事实上,现在这个矛盾应该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宋江一伙暴乱就是信号……”

为了折服赵鼎,蔡仍也是尽了全力,不仅跟赵鼎说了很多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还将北宋王朝的根本问题、根本矛盾拿了出来刨析给赵鼎听。

这让赵鼎听得是如痴如醉,很多以前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赵鼎用请教的语气问道:“不知子因可有解决土地兼并所带来的问题的办法?”

蔡仍道:“彻底解决的办法没有,应该说目前不具备这样的条件,缓解的办法,我这倒是有一些。”

“一些?”

赵鼎肃然起敬!

他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思路,而蔡仍却有一些,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蔡仍道:“今天时间有限,我只跟你说三个吧……这第一个,颁布新的法律,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并且统一赋役,限制苛扰,使税赋趋于稳定。同时计亩征钱,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

蔡仍所说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明朝由桂萼在嘉靖十年提出,之后由张居正于万历九年推广到全国的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在中国赋役制度史上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它改变了历代“赋”与“役”平行的征收形式,统一了役法,简化了赋役制度,标志着赋税由实物为主向货币为主、征收种类由繁杂向简单的转变,也打击了拥有大量土地的大地主。

只听了蔡仍的一条鞭法,识货的赵鼎就暗暗叫好,他心道:“此法绝了,如能依此法变革,绝对可以再创一个盛世!”

赵鼎仔仔细细的跟蔡仍请教了一番一条鞭法之后,蔡仍道:“这第二个法子,由朝廷规定,人丁数作为征收丁税的固定数,以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废除新生人口的人头税,然后推行摊丁入亩,把固定下来的丁税平均摊入田赋中,征收统一的地丁钱,不再以人为对象征收丁税……”

蔡仍说的这第二个法子就是清朝政府将历代相沿的丁银并入田赋征收的一种赋税制度,也就是摊丁入亩,又称作摊丁入地、地丁合一。

这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赋役制度的一次重要改革,它是真正的将中国实行两千多年的人头税(丁税)废除,这一制度的实行,可以大大减轻无地、少地农民的经济负担,促进人口增长,而劳动者有了较大的人生自由之后,也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另外赋税规则的简化减少了官府打马虎眼任意加税的可能。

听了蔡仍的摊丁入亩,赵鼎心下竟然生出了一丝嫉妒之心,尤其是当他看到了蔡仍的那张无比年轻的脸庞之后,他心道:“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天才!”

赵鼎很快就压下心中的嫉妒,然后仔仔细细的跟蔡仍请教摊丁入亩的细节。

等赵鼎将蔡仍所知道的摊丁入亩之法榨得七七八八了之后,蔡仍主动道:“这第三个方法,就是改变税收。”

赵鼎请教道:“改税?怎么改?”

蔡仍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时间有限,我就简单跟你说两个税法吧……这第一个便是印花税,这种税是对合同、凭证、书据、账簿及权利许可证等文件征收的税种……”

赵鼎是何等的聪明,没等蔡仍说完,他就一拍大腿,道:“商人心甘情愿,税期广,成本低,一箭三雕,蔡贤弟真是绝世天才!”

蔡仍现在正在折服赵鼎,准备将来收赵鼎为己用,哪能谦虚?

他又道:“这第二种税是遗产税,是以被继承人去世后所遗留的财产为征税对象,向遗产的继承人和受遗赠人征收的税,通过对遗产和赠与财产的调节,防止贫富过分悬殊……”

赵鼎仔仔细细听过了之后,已经对蔡仍再也生不出半点嫉妒之心了。

赵鼎很快就想明白这遗产税的高明之处了,它不仅能很有效的调节贫富差距,还能与印花税相得益彰,这两个税如果运用好,绝对能令朝廷变得更有钱。

赵鼎心道:“都说蔡太师是财神,那是因为蔡子因还没有展露他的才华,否则这财神之名绝落不到蔡太师的头上。”

念及至此,赵鼎冲蔡仍郑重一拜,心悦诚服道:“子因真有宰相之才!”

赵鼎此言一出,还没等蔡仍作出反应,远处的一个听了蔡仍和赵鼎说话良久的美人的眼睛就是一亮,然后她对身边的贴身侍女吩咐了两句,侍女就径直向蔡仍走来……

……

第五十一章 美人



“太子妃有请。”

听了朱琏贴身侍女的话,蔡仍有些懵了:“朱琏想见我,这是什么操作?”

一旁的赵鼎想提醒蔡仍小心点,别卷入皇储之争,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可终究因为朱琏的贴身侍女离二人太近,赵鼎提醒的话没能说出口。

蔡仍看了不远处的朱琏一眼,然后扭头对赵鼎说:“我先去拜见太子妃,改日再登元镇兄的门拜访元镇兄。”

言毕,蔡仍就与赵鼎告辞,然后跟着朱琏的贴身侍女来到朱琏的近处。

蔡仍拜道:“臣蔡仍拜见太子妃。”

朱琏一副礼贤下士的语气说道:“蔡指挥快快请起。”

蔡仍听言,直起身来,看向朱琏。

离近一看,蔡仍发现,朱琏比自己之前看得还要美三分。

面相清秀,五官精美,肌肤白皙,身材高挑儿,又温文尔雅。

整体看来,沉稳、安静、淡定、有分寸感。

总而言之两个字——美人。

蔡仍侵略性十足的目光让朱琏有些不舒服!

出阁以前,就不说了,朱琏几乎没见过父兄以外的成年男子。

出阁嫁给赵桓成为太子妃以后,朱琏倒是见过不少成年男子。

可那些成年男子,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敢像蔡仍一样盯着她看个不停的——不管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对朱琏都是恭恭敬敬的。

这也正常,毕竟,朱琏可是太子妃,今后很可能是要当国母的人,哪有人敢像蔡仍一样像看普通美女一样看她?

朱琏自我开解道:“有才之人必有不同之处,且随他去吧。”

这么一想,朱琏也就释然了,她道:“刚刚听了蔡指挥所言的印花税和继承税,本宫窃以为,其是治国良策,不将其上凑给官家,是我大宋的损失,所以,如果蔡指挥不反对的话,本宫想将此二税说给太子殿下听,并请太子殿下将之上奏给官家,蔡指挥放心,太子殿下是绝不会贪墨蔡指挥的功绩的,太子殿下一定会如实向官家禀报说此二税乃是出自蔡指挥之手。”

让朱琏万万没想到的是,蔡仍竟然毫不犹豫的反对道:“万万不可。”

朱琏一听,眉头不禁一皱,道:“为何不可?”

蔡仍解释说:“太子妃如果真这么做,对太子而言,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蔡仍这么说,朱琏有些不解,她道:“蔡指挥为何这么说?”

蔡仍沉声道:“太子妃可知此二税涉及的利益有多大、人员有多广吗?臣斗胆说一句,太子殿下如果真将此二税上奏给官家,那太子殿下只怕将无缘于皇位了。”

“什么?”

……

直至回去见到赵桓,朱琏都未从蔡仍最后的话的震惊当中走出来。

赵桓见状,关心道:“爱妃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朱琏收回思绪,道:“殿下,臣妾今日偶遇一人,那人有宰相之才。”

赵桓听言,先是一怔,然后连忙追问道:“何人有此大才?”

朱琏道:“他姓蔡……”

一听此人姓蔡,赵桓的眉头就是一皱!

赵桓生性节俭,因此他很看不惯他父皇赵佶的铺张浪费、穷奢极欲。

可身为儿子,赵桓总不能冲他父亲赵佶去吧?

更关键的是赵佶是皇帝,不怎么喜欢赵桓这个儿子的皇帝,因此,借赵桓一万个胆子,赵桓也不敢冲赵佶去。

所以,赵桓只能将他对赵佶的不满转嫁到了赵佶身边的人身上。

蔡京是鼓励赵佶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的罪魁祸首,自然要算一个。

蔡攸天天陪着赵佶胡混,还提出什么“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可徒自劳苦。”,简直是祸国殃民,怎能不算一个?

因此,一听朱琏所说之人姓蔡,对蔡家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的赵桓,就打断朱琏道:“姓蔡?他该不会是蔡家人吧?”

朱琏道:“他的确是蔡家人。”

得了朱琏的确定,赵桓很武断的说道:“蔡家能有什么宰相之才,难道是那个蔡行,哼,虽然他有几分文采,但骨子里跟他父亲一样,是个阿谀谄媚之辈,岂可重用?”

朱琏知道赵桓讨厌蔡京、蔡攸父子,进而恨屋及乌讨厌所有蔡家人,因此她道:“他不是蔡京的子孙,而是蔡卞的儿子。”

听朱琏这么说,赵桓的神色才缓和一些,他道:“你说的是蔡仍?”

朱琏有些诧异道:“殿下知道他?”

赵桓道:“他是今科第四名,本王欲收之才,本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而且,据本王所知,不久之前,老三在樊楼组织今科集会,他碰巧也去了,但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老三的人的邀请。”

朱琏道:“这么说来,他是支持殿下的?”

赵桓有些拿不准道:“这个……还真说不好,他们蔡家人,一向为父皇马首是瞻,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所以,这蔡仍是个什么态度,现在还不好确定。”

朱琏很乐观的说道:“至少他不是郓王一边的。”

赵桓一想也是,便道:“你说蔡仍有宰相之才,是怎么回事?”

朱琏听言,便将她听到的印花税和继承税跟赵桓说了。

赵桓一听,表现得比赵鼎和朱琏还激动,他一边走来走去、一边道:“国策!这是国策啊!不行,本王现在就去写奏章,将印花税和继承税禀报给父皇!”

朱琏忙道:“殿下且慢!”

赵桓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琏问道:“爱妃还有何言?”

朱琏道:“不是臣妾有言,而是蔡仍有言,他说,殿下如果将此二税禀报给官家,殿下此生恐怕就要与皇位无缘了。”

“什么?”

赵桓大吃一惊!

朱琏解释道:“蔡仍说,此二税牵扯的利益之大、牵扯的权贵之多绝对远超咱们所想象,因此,只要一露出风去,必然要遭到那些被动了利益的人的强烈抵抗,到那时,殿下恐怕就会处于众矢之地。”

赵桓听了,慢慢又坐回椅子上。

思索了一会之后,赵桓道:“不错,以本王现在的处境,如果真得罪了那么多人,怕是就当不成这个太子了。”

过了一会,赵桓又道:“这个蔡仍果然有些才识,应该好好笼络一番才是。”

朱琏道:“而且,他背后是蔡家,如果能拉动蔡家也站在殿下这边,那殿下的太子之位,必将无人能撼动。”

赵桓摇摇头,道:“别说蔡仍只是蔡京的侄子不是蔡京的儿子,就算蔡仍是蔡京的儿子,也绑架不了蔡京那只老狐狸,就是蔡攸那个精猾鬼也绝不会跟随蔡仍站边,所以,蔡仍是蔡仍,蔡家是蔡家,两者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

朱琏听了,不禁有些失望!

赵桓见之,道:“爱妃不能太贪心了,得一良臣,已是不易,怎敢奢求更多?”

朱琏道:“可这蔡仍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连文官都不是,怎么能帮到殿下……殿下应该也听说了吧,官家昨日又因为郓王作了首《望江楼》而赏了郓王十棵东珠。”

已经好久没有得到赵佶赏赐的赵桓,听言,也是一阵担心。

说实话,如果不是处境如此不好,赵桓好歹也是大宋储君,又怎么会亲自带着朱琏这个太子妃跑来为梁师成这个太监贺寿?还不是因为赵楷逼得太紧,让赵桓都有些失了方寸。

赵桓沉默了一会,道:“别想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且随他去吧。”

赵桓随后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这个蔡仍确实有些才学,得想个办法拉拢一下他。”

从赵桓此言上就不难看出,他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坦然,他对皇位还是无比渴望的。

这其实也正常,古往今来,皇储争夺战的失败者,有几个最后有好下场的?

……

第五十二章 太轻



穿越小说或是影视作品中,钢铁、火药、玻璃算穿越客的三板斧了。

前两样暂且先不说,先只说玻璃。

其实,玻璃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古人发明了,约公元前三千七百多年以前,古埃及人就已经制造出了玻璃装饰品和简单的玻璃器皿,约公元前一千年前,中国就已经制造出了无色玻璃,而到了现在的北宋时期,其实就已经出现了商品玻璃,并且玻璃已经开始成为工业材料。

不过,这一时期的玻璃,都是较为简单的低温铅钡玻璃。

因为化学成分和烧成温度等原因,低温铅钡玻璃一遇到热水就炸,另外造价极其昂贵,因而根本无法用来做生活器皿。

因此,这一时期的玻璃只能局限于装饰品,而很少被用作饮食器具,更谈不上制作光学玻璃了。

不过——

虽说现在的玻璃工艺并不成熟,但因为商品需要,这一时期其实就已经出现了烧制玻璃的匠人。

蔡仍曾准备要开一个玻璃制造厂用以敛财,因此,曾招募过一些烧制玻璃的匠人。

后来,蔡仍得知自己的香皂大卖,就搁浅了开玻璃制造厂的念头。

可蔡仍虽然没有开玻璃制造厂,但也没有停止对玻璃的研发。

蔡仍这么做,首先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鸡蛋不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其次,玻璃除了能帮蔡仍赚钱以外,也能给蔡仍带来其它实际的用处。

比如望远镜。

只要有了望远镜,不论是行军哨探,还是两军对垒,亦或是排兵布阵,都可以让军官的指挥如虎添翼,能料敌于先,从容应对,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玻璃这种东西,其实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而且,制造玻璃的原材料非常好找,哪怕是在宋朝。

石英砂:石英砂是石英石经破碎加工而成的石英颗粒,早在很久以前,古人就在开采使用了——它是陶瓷的重要原料,因此,只要找到烧制陶瓷的地方,就能找到石英砂。

石灰石:这个是砌墙刷墙的,很好找。

长石:地表岩石最重要的造岩矿物,至于长啥样也别纠结了,它也是陶瓷的重要原料。

纯碱:也就是碳酸钠,又叫苏打、块碱、石碱、口碱,广泛应用于印染、制革、食用,古人也早就使用了。

接下来就是制造工艺。

配料,熔制,成形,退火。

这套程序,蔡仍至少看过上百遍。

就算蔡仍自己没有实践过,让那些烧制玻璃的匠人反复实验一段时间,也一定能烧制出来。

至于磨制玻璃,那更是早在春秋时期的齐国就有高超的水晶打磨和抛光技术,且古代水晶制品一直都有生产,因此,当然不难找到专业的匠人。

总之一句话,在蔡仍的主持引导下,世界上第一批望远镜已经出现,并且已经武装到了金吾军的将士和踏白的手中。

而伴随望远镜一块诞生的,还有一样东西——眼镜。

……

数次尝试之后,蔡仍终于为梁师成调试好了合适的镜片。

别以外太监就不学无术,别以为奸臣就没有才学。

错!

至少梁师成就是一个例外。

此时,一直都有传说,苏轼远谪之时,将家中侍婢送与梁氏友人,不足月而生下梁师成。

梁师成也因此自称“苏轼出子”、“苏氏遗体”。

关键是,苏家人也没有否认过。

据说,梁师成顾及兄弟情谊,甚至对家中帐房说:“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而真正“坐实”梁师成是苏轼之子的还是,梁师成曾参加过科举考试,而且凭实力夺得了第七名的好成绩。

世人都说,梁师成如果不是苏轼之子,怎能考上进士?

事实上,苏轼的科考成绩并没有梁师成好——苏轼考上的是乙科,梁师成考上的甲科,二者之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只不过,苏轼的名气太大,世人便将梁师成自己的努力,转嫁到了苏轼的基因上。

其实——

梁师成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非常不容易,可以说他在背后下了无数苦功才成为现在的隐相。

而也正是因为梁师成下得苦功太多,进而导致梁师成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近视了,而且越来越严重,现在甚至都到了,三米开外雌雄同体,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套用明代的一首打油诗:

笑君双眼太稀奇,

子立身旁问谁是?

日透窗棂拿弹子,

月移花影拾柴枝。

因看画壁磨伤鼻,

为锁书箱夹着眉。

更有一般堪笑处,

吹灯烧破嘴唇皮。

这种什么都看不清的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么说吧,梁师成年轻的时候,酷爱读书,甚至都到了书不离手的地步,而现在,因为高度近视,他已经不能自己读书了,只能让书童读给他听。

所以,蔡仍刚一给梁师成展示了眼镜的神奇,梁师成就变得期待起来,当梁师成迫不及待的戴上蔡仍调试好的眼镜看清了这个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看清的世界之后,沉稳老辣如梁师成,都不禁激动得冲梁秉聪喊道:“吾儿!吾儿快快过来,让为父看看你!”

梁秉聪听言,赶紧来到梁师成身边,道:“父亲大人,孩儿在!”

梁师成捧着梁秉聪的大饼脸道:“吾儿原来是这样的,嗯,像我年轻时的样子,真俊朗!”

一旁的蔡仍听言,顿时满脑袋黑线,心道:“就梁秉聪这样的,也能跟‘俊朗’沾边?”

等梁师成慢慢平复下来,终于体会到了有些头重脚轻之感和无法掌握距离之感,他忙问蔡仍:“贤侄啊,戴上这眼镜之后,我怎么感觉有些晕乎乎的,以后不会一直都这样吧?”

听闻梁师成管自己叫“贤侄”,蔡仍立即打蛇随棍上道:“阿叔不必担心,这是阿叔刚刚戴上眼镜还不习惯的缘故,等阿叔习惯了,就不会再有这些感觉了。”

梁师成高兴道:“好好好,不会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就好!”

其实,今天招待了那么多人之后,梁师成已经很累了,接见蔡仍,完全是看在梁秉聪的面子上,不想叫梁秉聪失了信义。

其实,按照梁师成原来的打算,也就是见一见蔡仍,勉励两句,然后就下逐客令。

不想,蔡仍竟然送给了梁师成一副定制的眼镜,让梁师成重见了光明。

这种情况下,梁师成哪能再直接给蔡仍下逐客令?

梁师成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我与你父亲蔡少保同朝为官多年,深知他之才干,只可惜……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来家里找我,你与聪儿也要常联系、多亲近,我们这些人都老了,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蔡仍很恭敬的说道:“小侄与梁兄一见如故,自然是要亲近的,阿叔如果不嫌小侄叨扰,等小侄这次打仗归来,会再来拜见阿叔。”

“打仗?”

梁师成微微一怔!

也不怪梁师成会不知道蔡仍的情况,实是现在的蔡仍在梁师成这个权倾朝野的权臣眼中太微不足道了,因此,梁师成又怎么可能在蔡仍身上花费他宝贵的精力和时间,哪怕蔡仍是蔡卞的儿子,哪怕蔡仍是蔡家人。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蔡仍搭上了梁秉聪的线,梁师成可能都不会留意到蔡仍这个人,如果不是蔡仍送给梁师成一副能让梁师成重见光明的眼镜,蔡仍可能连让梁师成问身份的资格都没有。

梁秉聪也是一个激灵鬼,见梁师成不知蔡仍弃文从武一事,他插话道:“子因虽然是本科第四名,但他却没有选择按部就班,而是弃文从武,现在是金吾卫的指挥使。”

“金吾卫的指挥使?”

梁师成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蔡仍是个什么职务。

梁师成眉头一皱,道:“蔡太师不像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啊。”

蔡仍忙道:“此事与小侄大伯他们无关,小侄大伯他们想让小侄去担任一县县令的,是小侄坚持弃文从武,小侄大哥为了磨小侄性子才让小侄去统领金吾卫的。”

蔡仍这么一说,梁师成也就明白了,他问道:“那贤侄为什么要弃文从武?”

蔡仍无奈,只能将跟蔡京等人的说辞像什么自己觉得国战可能要开打了武人能干的事也许会更多等等又跟梁师成说了一遍。

梁师成听罢,道:“贤侄倒真有些与众不同。”

想了想,梁师成又道:“这些年,我也收集了不少兵甲,一会叫聪儿陪贤侄去挑一套,就算是我送给贤侄的见面礼吧。”

蔡仍忙推辞道:“小侄怎敢收阿叔重礼。”

梁师成摆摆手道:“贤侄既然弃文从武,想必是有一身好武艺的,那些兵甲到了贤侄的手中,也不算是辱没它们,总比一直在我的库房里蒙尘要好。”

言毕,梁师成也不给蔡仍再拒绝的机会,他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着吧”,然后直接就对梁秉聪吩咐道:“聪儿,你带六郎去挑吧。”

梁秉聪听言,冲蔡仍一伸手,道:“蔡贤弟请。”

蔡仍见此,只能跟梁师成告辞,然后跟梁秉聪去了梁师成的兵甲库。

起初,蔡仍真没把梁师成的回赠当回事。

可当梁秉聪打开梁师成的兵甲库之后,蔡仍的下巴差点没惊掉下来!

一间占地足有近万平的库房当中,竟然放满了兵甲!

蔡仍在心中粗略的估算一下,这些兵甲可能有上千件之多!

要知道,这可不是寻常的兵甲,而是极品兵甲,其中甚至不乏神兵利器!

因此,上千件是什么概念,就不用多说了吧?

见蔡仍满眼震惊,梁秉聪一脸得意道:“我父亲身兼百十个职务,其中之一便是都大军器所总管,所以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宝物了吧?”

都大军器所全名为“都大提举内外制造军器所”,虽说与军器监一样,都大军器所也是打造兵器甲胄的,但它乃是由宦官所掌,也不隶属工部,出产也不入卫尉寺,产出皆归内库。

说得简单直白一点,都大军器所就是皇家自家的打铁铺子。

而梁师成负责管理都大军器所,弄一些上好的兵甲,自然不是难事。

蔡仍猜测,梁师成弄这些上好的兵甲应该不是为了图谋什么,而是为了送武官,用以笼络人心,就像送蔡仍一样。

梁秉聪问:“蔡贤弟,你习惯用什么兵器,我让人帮你找件好的。”

蔡仍道:“什么都行,不过有一样,要重一点。”

梁秉聪闻言,冲一旁看兵甲库的总管说道:“听见我蔡贤弟说什么了嘛,还不快去挑件重点的兵器过来。”

总管听言,立即带着两个小厮去取来了一对铁锏。

总管指着这对铁锏道:“这对铁锏每只重九斤六两四钱,非顶尖的勇士不能使用这对兵器。”

蔡仍听言,单手将双锏抓了过来。

随便颠了两下,蔡仍就道:“太轻,不适合我用。”

以前,梁秉聪对蔡仍有一身武艺,始终是将信将疑。

直到此刻,见蔡仍颠近二十斤的铁锏像是颠两根筷子似的,梁秉聪才相信有一身蛮力的蔡仍的确应该是一员武将。

梁秉聪赞道:“六郎好力气。”,然后冲总管吩咐道:“还不快去换件重的过来。”

不多时,总管带着两个小厮扛来了一对金灿灿的铜锤。

总管介绍这对铜锤道:“这对锤,名为撼山锤,一只重十四斤五两三钱,乃是用上好的黄铜打造,寻常武将,别说用它们作战,就是舞起来,都难以做到。”

蔡仍也不废话,直接从两个小厮的肩头拿过双锤,然后随便舞了几下,便道:“不行,还是轻。”

那两个抗锤过来的小厮见蔡仍像舞两根木棍一般随便舞动这两柄重锤,不约而同的吞咽了口口水,暗道:“此人看着文弱,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神力!”

梁秉聪也是暗暗心惊,他心道:“难怪他要弃文从武,就凭他这一对臂膀,哪怕没有人帮扶,在边庭也应该能拼杀出一个前程吧?”

梁秉聪压下心惊,道:“还有没有更重一点的兵器了?”

总管道:“有,还有一条混铁盘龙棍,重三十七斤一两二钱,可那东西就是打熬气力用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用它当兵器。”

蔡仍听言,有点感兴趣了,道:“取来看看。”

总管看向梁秉聪。

梁秉聪道:“去取来。”

总管听言,立即领着两个小厮去取混铁盘龙棍。

不多时,总管和两个小厮便一块抬来了一条丈许多长的混铁长棍。

见三人抬得费力,蔡仍走过去,直接将铁棍抄起。

蔡仍也不说话,直接就将这根据说没人能用来当兵器的铁棍舞得虎虎生风。

梁秉聪等人见了,无不叫道:“好!真英雄!”、“公子好气力、好本事!”、“这位公子是谁,怎生得如此神力?”……

不想,蔡仍舞着舞着,突然就停了下来!

梁秉聪见状,上前问道:“蔡贤弟,怎么停下来了?”

蔡仍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有些轻,还有没有再重一些的兵器?”

……

第五十三章 霸王枪



“还轻!”

梁秉聪等人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总管干巴巴的说道:“没有了,再重,已经不是……”

总管想说:“再重,已经不是人能使用动的兵器了。”

可因为不清楚蔡仍的底,不知道蔡仍是不是他惹不起的权贵,不敢确定蔡仍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而跟他一个小人物计较,话到嘴边了之后,总管又将这话咽了回去。

听总管说,没有更重的兵器了,蔡仍不禁有些失望!

“虽然这根铁棍勉强也能用,可不称手啊,要是能再重一些就好了。”蔡仍心道。

见蔡仍露出了失望之色,一个小厮趴到总管耳边小声说道:“总管,不是还有那件兵器嘛。”

总管微微一怔,道:“哪件兵器?”

小厮道:“耳房那件。”

总管一听,呵斥道:“休要胡说,那东西怎么可能用来当兵器。”

小厮道:“不是啊,总管,那明明就是一杆枪,就是太重了一些,可这位公子的气力你也看见了,兴许真能拿它来兵器也不一定……”

见总管和小厮嘀嘀咕咕的,梁秉聪眉头一皱,问道:“你们嘀咕什么呢?”

总管忙答:“没什么,衙内,小厮信口开河而已。”

小厮不服道:“我怎么就信口开河了,明明就还有一件更重的兵器嘛。”

蔡仍听言,有些感兴趣道:“哦?还有一件更重的兵器,在哪?”

梁秉聪也道:“有更重的兵器,就取来,今天我倒要看看蔡贤弟到底能舞动多重的兵器。”

总管瞪了多嘴的小厮一眼,然后冲梁秉聪说道:“衙内,非是小人懒惰,而是那东西取不来。”

梁秉聪皱眉道:“为何取不来?”

总管道:“衙内和这位公子移步到耳房一看便知。”

蔡仍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自然是渴望得到一件称手的兵器的,所以,他冲梁秉聪说道:“梁兄,要不咱们去耳房看看?”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梁秉聪又怎么可能咽回去,他冲总管吩咐道:“前方带路。”

一路无话。

在总管等人的引领之下,蔡仍和梁秉聪来到了位于兵甲库左侧的耳房。

一进来,梁秉聪就迫不及待的问:“那件兵器在哪?”

总管一指中间,道:“衙内和公子请往那里看。”

梁秉聪和蔡仍听言,同时向总管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在耳房的正中间,有一根杯口粗细、丈许多长(近三米长)、非金非铁非木、雕刻着一条恶龙、黑漆漆的……立柱。

说它是立柱,可这根立柱又明显太细了一些,哪里像立柱?

可要说它不是立柱,它又明明是支撑整个耳房的立支撑,而且它立得非常非常稳健,丝毫都没有禁不住这座耳房的意思。

梁秉聪指着“立柱”,问:“你们管它叫兵器?”

总管搓搓手,道:“衙内有所不知,上面的梁中其实还有一节,那是一个錾金虎头枪头。”

蔡仍问:“这是杆枪?”

总管道:“是,而且大家都传它是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

蔡仍问:“为何会有此一说?”

总管道:“这个东西重四十九斤九两八钱,折合成汉斤,就是一百二十九斤,正好与那传说当中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的重量相同。”

汉朝一斤等于后世的二百四十克。

而现在,也就是宋朝,在建国之初时,一斤等于后世的六百八十克,现了现在,一斤则等于后世的六百四十克。

如此换算下来,眼前的这根“立柱”确确实实是将近一百二十九斤,与那霸王枪的重量相似。

总管又道:“当初修建修建兵甲库的时候,因为这根东西比立柱方便移动,而且刀斧劈之不破异常的结实,匠人们就将这根东西拿来当暂代擎梁的工具,后来修到这座耳房的时候,梁太尉来了,正好看到它,说了一句“这根立柱有些意思”,于是匠人们就没把它换下来。”

蔡仍问:“那它是从哪来的?”

总管摇摇头,道:“这就无从考证了,毕竟兵甲库里有上千件兵甲,谁也没法说清每一件兵甲的出处。”

这时,梁秉聪看着蔡仍插话道:“这东西你能用吗?”

蔡仍仔细看看,道:“长短粗细都很合适,就是不知道这重量如何?”

梁秉聪冲总管吩咐道:“去取两根立柱将这东西换下来。”

蔡仍没有阻止梁秉聪,因为他隐隐觉得这根霸王枪可能就是自己想找的兵器。

不多时,总管领着几个小厮和几个匠人就抗来了两根立柱。

见小厮们和匠人们抬得吃力一点都不效率,有点心急的蔡仍,走过去一手夹起一根立柱,几个大步就走了回来,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毫不费力的就将两根立柱同时顶在了房梁上。

蔡仍随即一把抓住霸王枪。

突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众人的幻觉,只听得一声龙吟虎啸之声炸响。

蔡仍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不,应该说,蔡仍比任何人“听”得都清楚。

可蔡仍不为所动,他单臂一较劲,这杆霸王枪就被他抽了出来。

也不知这枪尖在房梁中经历了什么,当它再次面世,竟然绽放而出一团宛如冷月般的华光,清冽而肃杀!

而那錾金虎头上的雕饰又如同星宿运行般闪出深邃的光芒!

枪尖、錾金虎头浑然一体,像是经历过数百万鲜血的祭炼,又像是壁立于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怀疑,它是一杆兵器了,一杆曾经杀人如麻的神兵利器!

蔡仍如获至宝,像抚摸情人一般抚摸着这杆霸王枪。

突然!

蔡仍一抖手中的霸王枪!

龙吟虎啸声再度炸响!

紧接着,蔡仍就舞起了这杆霸王枪!

只见,随着蔡仍的舞动,蔡仍就仿佛那下出猛虎一般,而那霸王枪则好似搅海恶龙一般,人枪合一,排山倒海,翻天覆地,所向无敌!

总管看着看着,突然像是在对其他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相传,西楚霸王项羽起兵之前,会稽郡天降陨石,后项梁私下请当地铸造兵器的名人们来用此石取铁为项羽锻造兵器,一众锻造名师经九天九夜终锻成一杆錾金虎头枪,那枪长一丈二尺九寸,重一百二十九斤,项羽为其起名曰‘霸王’……”

……

第五十四章 私奔



可能是看出了蔡仍的不凡,觉得可以在蔡仍身上追加一下投资,梁秉聪不仅将霸王枪送给了蔡仍,还给蔡仍挑了一顶四棱镔铁盔和一套锁子乌铁甲。

这套盔甲,并不是宋甲,而是西夏青堂羌打造的夏甲。

是。

在这个时代,大宋比西夏要先进很多。

可有一样东西,大宋怎么都比不了西夏。

这样东西就是战甲——这个时代最好的战甲,没有出在大宋,也没有出在大辽,而是出在西夏,出在西夏的青堂羌。

青堂羌擅长用冷锻技术锻打战甲,整个打造过程,完全不用火,而是冷锻之。

此甲,现在的人都管之叫瘊子甲,而后世的人则习惯管之叫冷锻甲。

成品,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甚至就连宋军的神臂弓都难以射穿它。

梁秉聪送给蔡仍的这套四棱镔铁盔和锁子乌铁甲,就是这样的宝甲,而且还是个中极品。

在冷兵器盛行的现在,一套这么好的宝甲,对于一员武将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蔡仍也正好借此机会,又与梁秉聪去樊楼联系联系了感情……

……

次日。

蔡仍备了一份厚礼前往谭稹的府上拜会,恭贺谭稹高升。

蔡家的招牌还是很管用的,尽管来恭贺谭稹的人很多,尽管蔡仍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指挥使,可谭稹还抽出了一盏茶时间好好勉励了蔡仍一番,临了还送给蔡仍一柄平头无镡短刀作为回礼。

这种平头无镡的短刀名“着袴刀”,当它按在长柄上时为“拨刀”(即明代小说《水浒传》中常常提到的朴刀),单独使用时叫“畲刀”。

谭稹送给蔡仍的是没有长柄的畲刀,是一件很实用的贴身兵器。

蔡仍对谭稹很是感谢了一番。

结果,等蔡仍从谭稹家里出来,就见好几个来往谭稹家的人都佩戴着跟蔡仍款式相同的着袴刀。

蔡仍上前一问,才知道谭稹手下的武官几乎人人都得了一把着袴刀的赏赐。

蔡仍这才知道,敢情谭稹根本就不是高看自己一眼,而是广撒网多捞鱼大范围的笼络武官。

……

大宋的经济水平很高,社会风气又远比从前自由开放,再加上摊上一个极其喜爱歌词诗赋与玩乐的皇帝赵佶,再再加上词人们本就喜欢用艳词来品评妓女们的才貌,久而久之,经验愈加丰富的文人骚客们便开始对比起了各家的各个妓女的优劣高下,谓之“评花榜”,进而也就诞生了所谓的花魁。

而此时东京汴梁城中的花魁有二,一个是李师师,另一个是赵元奴。

公认的,李师师和赵元奴,不论相貌,还是才学、品行,都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而且,李师师和赵元奴都出自于樊楼,这也造就了樊楼之名。

其实——

李师师原本不姓李,而姓王,她本是汴梁城里一个叫王寅的染布匠的女儿。

李师师的母亲刚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王寅用豆浆代替奶水喂她,没想到竟使她活了下来。

王寅为了让李师师平安长大,按照当地的习俗,送李师师到庙里举行舍身入寺庙的仪式,因为做活佛弟子的在风俗习惯上都被称呼为“师”,王寅便给李师师取名叫作“师师”——王师师。

王师师四岁的时候,王寅因为为朝廷染布延期入狱,后来就死掉了,王师师也就成了一个孤儿,幸被樊楼的李婆婆收养,从此王师师便在樊楼里住了下来,也改姓李,叫作李师师。

等李师师长大,不仅模样儿长得俏丽,技艺也出众,声名渐渐地越来越响,后来渐渐成为东京城里有名的艺伎。

不过令李师师名声大噪的却是著名的大学士秦少游的一诗——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而令李师师的名字响彻古今的则是,她一个歌妓竟于几年前被当今皇帝赵佶看上了。

现如今,李师师虽然才只有区区的二十一岁,可她已经达到了一个从事娱乐业的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

可……李师师并不快乐。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明朝,者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念武陵春晚,云锁重楼。记取楼前绿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

一个歌妓能得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垂爱,当真是古今罕有之事。

可李师师的悲凄其实也就从赵佶的到来而开始。

赵佶为李师师居住的小楼题名“醉杏楼”,李师师的一切使用物件全都用黄缎子盖上。

虽说这让李师师的名气更胜从前,慕名来拜访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出手也越来越大方,可皇帝的女人又有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的真的敢碰,不要命了?

是。

赵佶认为,论才、论貌、论人品,后宫嫔妃无一人能及李师师,套用赵佶的原话就是:“假如从你们嫔妃当中挑出一百人,把钗环饰卸下来,换上素妆,让她同样打扮,混在一起,任何人都能一眼认出她与你们的不同,她那种气韵风采,不是仅仅能从面貌和身段上的美去体会的。”

只可惜!

赵佶到底是皇帝,又坐拥佳丽上万,哪能经常来看李师师?

另一方面,因为李师师歌妓的身份,赵佶又不愿纳李师师为妃。

李师师终究难免成了孤家寡人,独守着醉杏楼,夜夜听别的粉头们打情骂悄男欢女爱,而她只能遥望宫禁,李清照的这《凤凰台上忆吹箫》,则成了李师师的写照,仿佛就是为李师师量身所写的诗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李师师自然是需要倾诉的对象。

而从小跟李师师一块长大、性格又好的赵元奴无疑就成了最佳人选。

李师师也因此跟赵元奴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将赵元奴当成了她的亲妹妹。

加之李师师整日无所事事。

结果就被李师师发现了一件很反常的事——一件发生在赵元奴身上的很反常的事。

近几日,也不知赵元奴是怎么回事,竟然到处送东西。

虽然赵元奴平日里也非常大方,经常送姐妹东西——否则,赵元奴的人缘也不能这么好,一呼百应。

可这几日,赵元奴明显更大方,连几样以前她都不怎么舍得用的东西都送人了。

李师师凭女人的第六感觉觉得,赵元奴一定有问题。

所以,华灯初上,李师师便来到了赵元奴的小楼,敲响了赵元奴的房门。

让李师师觉得更反常的是,她敲了许久的房门,赵元奴都没有回应,甚至连个应门的侍女都没有出来。

“元奴妹妹出去了?”李师师心道。

可李师师清楚的看见,赵元奴刚刚才回了小楼,所以她才跟过来的。

李师师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很肯定赵元奴此时此刻就在房中。

李师师又敲打了几个房门,同时喊道:“元奴妹妹,你在家吗?”

房中还是没有回应。

李师师在赵元奴的房门前踌躇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想:“元奴妹妹难道真不在家?”

念及至此,李师师有些不甘的转过身去,然后就准备离开赵元奴的小楼。

可就在这时,赵元奴的房门却打开了。

李师师听见声音,不禁回头看去。

然后,李师师一脸愕然!

只见,赵元奴竟然没有穿平日里她所穿的华服,而是穿了一身……禁军的军服!

李师师问道:“妹妹你这是……”

赵元奴道:“姐姐请进来说吧。”

言毕,赵元奴就又回到房中。

李师师见状,迟疑了一下!

可想到平日里与赵元奴的感情,又想到赵元奴的这几日的反常,李师师还是跟着赵元奴走进了赵元奴的房间。

进到厅中,李师师又被震惊到了!

就见,这里竟然整整齐齐的排着十口大籍子,而赵元奴平日里最亲近的两个贴身侍女金枝和玉叶竟然也穿着禁军的军服!

不等李师师开口,赵元奴就先开口道:“本来不想给姐姐开门的,可我又一想,我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所以还是忍不住想跟姐姐道个别。”

李师师很是诧异道:“你要走?去哪?”

赵元奴道:“我也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李师师问:“他是谁?蔡仍?”

赵元奴道:“除了这个冤家,还能有谁。”

李师师又问:“他怎么带你离开,为你赎身吗?”

赵元奴道:“他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再者,就算他能拿出这么多钱,妈妈也绝不会放我走的。”

李师师忙问:“那他怎么带你离开?”

赵元奴摇摇头,道:“不知道,他就给我带来了三套禁军的军服,让我将我想带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他说其它的不用我操心。”

李师师一听,心道:“听着怎么跟儿戏一般?”

李师师劝道:“妹妹,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可不是儿戏,先不说你今后的生活如何,单单就是这樊楼,你都离不开,别忘了,咱们樊楼可是有上百小厮,而且你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那蔡仍除非是会移山填海之术,否则怎么可能将你们和这么东西全都带走?”

赵元奴道:“我也问过他,可他说,不用我操心,一切都有他。”

李师师并没有跟蔡仍接触过,再结合蔡仍的年纪,李师师觉得蔡仍有可能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或者是不自量力和喜欢夸夸其谈的人。

总之,李师师并不看好赵元奴跟蔡仍私奔。

李师师劝道:“妹妹,你我从小在这樊楼长大,根本就没在豪门大族中生活过,不懂在大家族中的生存之道,万一你嫁入蔡家之后过得不好,可怎么办?”

赵元奴何等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李师师不信蔡仍能给她带来幸福?

赵元奴道:“姐姐不了解他,他虽然年纪轻,可却并不莽撞,而且他还有勇有谋有担当。”

“是吗?”

李师师可是听说过蔡仍弃文从武一事的,因此,她对赵元奴这话充满了怀疑。

赵元奴没有再说更多,她相信未来蔡仍会证明自己的。

赵元奴只道:“姐姐见识比我多,怎会不明白,咱们年轻的时候,豪富子弟争先恐后来献彩,每日红绡不知其数,受尽了世人的追捧,而等咱们老去芳华不再,必然会落得一个‘门前冷落鞍马稀,绕船月明江水寒’的结局……”

说到这,赵元奴看着已经黯然神伤的李师师,接着说道:“该经历的,我全都经历过了,说实话,我并不留恋这样的生活,甚至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莫不如趁我还年轻,嫁给我喜欢的人,为他生个一儿半女,过一过正常女人的生活,而且,你不了解他,他真得非比寻常,脑中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想法,我觉得,跟他一起生活,一定能有不一样的精彩。”

赵元奴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李师师心知多说已经再无意义。

李师师只能嘱咐赵元奴道:“妹妹,我下面的话,你一定要切记……今后不论你遇到什么难事,都一定要派人来给我送个消息,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斡旋的。”

李师师可不是普通的歌妓,她是赵佶的女人,耳边风一吹,那她能做的事,绝对是不可限量。

因此,李师师的这个承诺,可是很有分量的。

赵元奴道:“姐姐也是,今后不论有什么难度,都一定要差遣亲信之人给我送个信……”

两姐妹依依惜别……

蔡仍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赵元奴的房中,愕然发现除了赵元奴主仆三人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女子!

借着朦胧的烛光,蔡仍向这个陌生的女子看去。

就见,这个女子的年纪应该与赵元奴相仿,相貌和身材也在伯仲之间。

不同的是,赵元奴是一个知性美女,而这个女子却集柔、媚、风情万种于一体,偏偏又不可亵渎,同一个女人身上竟然能拥有这些截然相反的气质,还丝毫都没有违和之感,真让蔡仍的目光对她难舍难分。

樊楼中,能跟赵元奴平分秋色的女子是谁,不言而喻。

蔡仍看着看着,不禁有些蠢蠢欲动:“李师师应该已经知道我要带赵元奴私奔了吧,她应该不会去告密吧?要不然……将她一块掳走?”

……

第五十五章 盗帅踏月留香



为了安全起见,将李师师一块掳走?

这个念头只在蔡仍脑中一闪,就被蔡仍毫不犹豫的给掐灭了。

是。

赵元奴和李师师都是花魁,看着身份差不多。

但真实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这么说吧。

蔡仍把赵元奴偷走,虽然也会引起一些风波,但蔡仍敢肯定,这点事,只要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过去。

说到底,赵元奴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妓女罢了。

而这年头,跟人私奔的妓女也不在少数。

当然,因为赵元奴的名气,这事必然要麻烦一些——为了赵元奴这棵摇钱树,樊楼必然要折腾一段时间。

可别说蔡仍有把握让樊楼查不到自己的头上,退一步说,就算让樊楼查到自己的头上,蔡仍也有把握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李师师不同,她可是赵佶的女人,而且是赵佶深爱着的女人,关键是此事已经人所共知,这种情况下,李师师一旦失踪,不管是出于对李师师的爱,还是出于赵佶皇帝的尊严和名声,赵佶都一定得让人查到底,哪怕不能光明正大的查,也一定会暗中调查,并且,一旦查到蔡仍头上,一定会从重处罚杀一儆百,到那时,蔡仍除了提前造反,绝无它策。

而一旦蔡仍走上造反这条路,那蔡仍不仅会前功尽弃,还无疑要走上一条大弯路,进而,哪怕蔡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也不一定能问鼎天下避免靖康之耻,要知道,顺势而为和逆势而为之间的难度差得可绝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现阶段羽翼还未丰满,不,应该说现在还没有什么羽毛的蔡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碰李师师。

打定了主意之后,蔡仍继续小心翼翼的观察。

观察了一阵之后,蔡仍发现,赵元奴和李师师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李师师有可能不会告密,甚至还有可能会帮他们私奔。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蔡仍就更不能动李师师了。

“咳!”

轻咳了一声,提醒赵元奴、李师师等人自己来了,然后蔡仍便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见蔡仍突然出现,不仅李师师,就连赵元奴主仆三人,都吓了一跳——她们实在不明白,蔡仍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中的?

还好——

不论是赵元奴,还是李师师,甚至就连金枝和玉叶,都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心理素质极高的女人。

因此,虽然蔡仍出现的诡异,但赵元奴、李师师等人并没有惊叫。

稳定了一下心神,赵元奴牵着李师师的手来到蔡仍身边,然后给蔡仍介绍李师师道:“官人,这是奴家的姐姐李师师。”

蔡仍冲李师师施了一礼,道:“见过娘子。”

听赵元奴已经改口跟蔡仍叫官人了,李师师心知再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即便如此,李师师还是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公子准备怎么带我妹妹离开?”

蔡仍可不是好赖不分之人,他心理清楚,李师师的态度虽然有点咄咄逼人,但李师师的出发点是好的,她这么做,全是为了赵元奴。

所以,蔡仍并没有计较李师师的态度,而是一指窗户,道:“从那里走。”

虽然在此之前,李师师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亲耳听到蔡仍证实,李师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为何?

只因这里是三楼,李师师不相信蔡仍能带着柔弱的赵元奴从三楼爬下去。

李师师没有隐藏她的想法,她道:“这里如何出得去?”

蔡仍笑道:“我既然能从这里进来,就能带她们从这里出去。”

李师师很敏锐的抓住了蔡仍话中的一个词——她们。

李师师看了一眼也穿上了禁军军服的金枝和玉叶,问:“你还要带她们走?”

蔡仍其实是不想带金枝和玉叶走的,可赵元奴舍不得金枝和玉叶,也怕金枝和玉叶会因为她出逃而受到牵连,因此,尽管赵元奴也知道带金枝和玉叶一块离开有些为难蔡仍,可赵元奴还是在犹豫过后开口跟蔡仍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将跟她从小一块长大的金枝和玉叶一块带走。

蔡仍不想赵元奴为难,更不想赵元奴心有牵挂,关键是不带知道赵元奴下落的金枝和玉叶一块走没准会暴漏赵元奴是跟自己走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此时,蔡仍自然不能再反悔,他道:“是的。”

李师师摇摇头,道:“这太不现实了。”,然后扭头对赵元奴说道:“妹妹如果不放心金枝玉叶,可以把她们交给我,等你安定了,我再想办法将她们给你送去。”

赵元奴听言,有些迟疑不定!

蔡仍相信,只要李师师不主动说,没有人敢跟赵佶的女人李师师问赵元奴的下落,可金枝和玉叶不行,蔡仍甚至不用去猜,也能想到樊楼的人一定会将金枝和玉叶当成找赵元奴的突破口的。

因此,蔡仍开口替赵元奴拒绝李师师的好意道:“谢过娘子,不过,元奴跟金枝玉叶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不想她因为我而跟金枝玉叶分开甚至是再也不能相见,再者,将金枝玉叶一块带走,也并非什么难事。”

李师师盯着蔡仍自信的脸看了一会,道:“那我倒要看看,公子是怎么将元奴妹妹、金枝玉叶带离樊楼的。”

蔡仍笑道:“娘子请拭目以待。”

言毕,蔡仍就一指房中的十口大籍子问赵元奴:“这些就是你要带走的东西吗?”

赵元奴道:“这些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不过,它们毕竟是外物,如果官人不要,就不带了。”

蔡仍捏了捏赵元奴的小鼻子,道:“这些全都是你辛苦攒下的,怎能说不要就不要,放心吧,全都有我。”

说完,蔡仍又走回黑暗之中。

不多时,蔡仍再次出现,而他手中也多出了一堆很奇怪的东西。

这堆东西的上端都是可绕中心轴转动有沟槽的圆盘,下端则是一条一看就很结实的皮带。

赵元奴、李师师等人不认识觉得很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滑轮,可以绕着中心轴旋转的简单机械滑轮。

蔡仍也没跟赵元奴、李师师等人招呼,他直接就来到十口大籍子旁,然后有条不絮的给每口大籍子上固定两个滑轮。

赵元奴、李师师等人很好奇和震惊的看着蔡仍的举动。

好奇就不用说了,赵元奴、李师师等人怎么也看不出来蔡仍要干什么?

震惊则是,赵元奴主仆三人可是非常非常清楚这些箱子有多重的,她们三人就是合力都抬不起来其中的哪怕最轻的一口,而李师师虽然不清楚这些箱子有多重,可这些箱子的个头在哪里啊,哪怕只是空箱子,搬起来也一定很费劲,然而,蔡仍却可以举重若轻的随意炮制这十口箱子。

李师师暗暗心惊:“他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将籍子全都捆好了以后,蔡仍对金枝吩咐道:“去将笔墨拿来。”

金枝不敢耽搁,立即去取来笔墨。

赵元奴和玉叶一块过来,和金技一块动手帮蔡仍研磨。

待磨研好了,蔡仍用左手拿起毛笔,然后沾饱满了墨汁,再然后一气呵成在赵元奴的墙上写下了十二个大字: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

蔡仍的这几个字写得并不是很漂亮,只能说还算有气势,赵元奴、李师师等人以为这是因为这些字是蔡仍用左手写的缘故。

殊不知,这已经是蔡仍写得最好的写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蔡仍就有意识的练习毛笔字,他右手仿照原来的蔡仍的字练习,左手则还保持以前写字的习惯。

仿照别人的字,其实比学会写毛笔字难多了,尤其是在蔡仍没什么写字天赋的事实下,因此,蔡仍的右手,一直都没有练成,所以,现在,蔡仍是尽量不写字,但凡是推不过去了,蔡仍就用左手去写。

做完这些,蔡仍开始亲自查看每一个环节——现在的蔡仍还太过弱小,因此,他可不想出了岔子,再招惹上麻烦。

确保了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问题了之后,蔡仍复又回到了赵元奴的房中。

蔡仍直截了当的说道:“准备吧。”

赵元奴主仆三人听言,赶紧各自戴上头盔。

趁着这个当口,蔡仍冲李师师道:“娘子,有个小忙,我希望你能帮下我们。”

李师师问:“什么忙?”

蔡仍道:“我们走后,娘子代替元奴在她房中待一会。”

李师师是何等的聪慧,怎么可能不明白蔡仍这是想让她帮忙争取一些时间?

李师师一点都没犹豫就冲赵元奴道:“妹妹,你那把琵琶送我吧,让我留作念想。”

赵元奴听言,让蔡仍打开一口籍子,然后从中取出了她的琵琶送给了李师师。

也就在这时,“梆梆梆”的梆子声响起——戌时到。

不一会,远处突然冲天火起。

紧接着就有“走火了”、“快救火”的声音传来。

赵元奴、李师师等人见之,全是心中一惊,随即不约而同的向蔡仍看来。

蔡仍也没否认,他道:“那是南霸天的赌场。”

一听蔡仍说着火的地方是南霸天的赌场,赵元奴、李师师等人的神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这南霸天,人如其名,可以说是东京城中的一霸,欺男霸女,无恶不做。

偏偏,这南霸天还极为会趋炎附势,东京城中的很多权贵都跟南霸天有着利益关系,因此,虽然南霸天作恶多端,可始终都没有人能动得了南霸天。

东京城中的民众,都知道南霸天,也都恨南霸天。

所以,蔡仍烧得是南霸天的赌场,让赵元奴、李师师等人稍微能接受一点。

其实——

这完全就是心理作用。

这么大的火,是绝不可能不殃及无辜的。

而这无辜的人中,指定不可能全都像南霸天一样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对此,赵元奴、李师师她们这些没有多少生活的人不清楚,蔡仍可是一清二楚。

可即便如此,蔡仍还是干了。

蔡仍承认,受伤后的自己黑化了,不再是那个充满荣誉感的单纯军人,尤其是在读了大量史书之后。

历史告诉蔡仍,要想有所作为,单纯的军人指定不行。

慢慢的,蔡仍开始推崇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李宗吾。

蔡仍认为李宗吾的厚黑学简直是成功的不二宝典,尤其是用在王朝争霸上。

所以,在很久之前,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刘邦(其实是刘秀,只不过现在的蔡仍,境界还不够,还没有悟到刘秀的那个层次)就成了蔡仍心中的真英雄、成了蔡仍的心中偶像,而等蔡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蔡仍就立志成为第二个刘邦。

既然都想成为刘邦了,那蔡仍又怎么会妇人之仁?

所以,这把火,蔡仍放了,进一步黑化,向着厚黑的最高境界大踏步的前进。

没过多久,大火就蔓延开来……

宋朝,火灾频发,甚至到了,小火灾无数,大火灾每年都至少有一二次的地步。

因此,在汴梁城中,每隔三百步(这里的“步”并非步行的步,而是量地弓的基本长度,一步为五尺,折合后世的米就是一米五)设一个军巡铺,兼管治安及消防,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兼消防队。

而每个军巡铺发放长矛若干、弓箭若干、水桶若干、火叉若干、铁锚若干、斧锯若干、消防梯若干、水车数辆(运水的车,有马车,也有人拉的车)。

大火一起,军巡铺中的禁军将士便自动出动,民众也都会去帮忙救火——不帮不行,东京城里住宅的密集度过高,而且现在的房子多是木制,因此,一旦救火不及时,很可能会酿成成片的大火。

所以,火势一起,人们就全都涌向南霸天的赌场。

也就在这时,在樊楼的后面寂静的小巷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押推着五辆水军的禁军。

这押禁军刚一走到赵元奴窗口正对的地方,一支又快又急的弩箭就从赵元奴的窗中射了出来,正中打头的那辆水车。

押送第一辆水车的禁军士卒,赶紧将绑在弩箭手面的绳索解下绑在了车架上,同时固定好第一辆水车。

做完这一切,押送第一辆水车的一个禁军士卒有规律的晃动了一下他手中的火把。

火把一放下,一口大箱子就从赵元奴房间的窗户飞了出来,然后顺着绳索直接射到了第一辆水车上。

“碰!”

籍子撞到了水车上的一摞厚厚的棉被上停了下来。

押送第二辆水车的禁军士卒见状,立即过来将箱子抬到他们的水车上。

如此这般反复十次。

只用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十口大箱子就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五辆水车上,并被这押禁军士卒用棉被、水桶、火叉、铁锚、斧锯、消防梯挡得严严实实的。

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的李师师终于相信蔡仍不是自不量力和夸夸其谈了。

蔡仍一手一个抱起金枝和玉叶,同时对赵元奴说道:“你先跟李行首道个别,我马上就回来接你。”

言毕,蔡仍就将自己身上的滑轮挂在了绳索上,然后抱着金枝和玉叶飞下了赵元奴的小楼。

赵元奴见蔡仍和金枝玉叶平稳落地,才扭过头来。

李师师一看,就见赵元奴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赵元奴抱着李师师,道:“姐姐,我走了,今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将来等你老了,如果还没有找到可靠的依靠,就给我送个消息,我请我家官人来接你。”

李师师也哭道:“妹妹,你要切记,嫁为人妇之后,不比在樊楼,你要熟读女训,遵其行事,免得被蔡仍和蔡仍的家人所厌……”

两姐妹泪别……

直到蔡仍跟猴子一样三蹿两蹿又悄无声息的爬回到了赵元奴的房间,李师师和赵元奴才止住哭泣。

此时可不是踌躇不决的时候,蔡仍直接拦腰抱起赵元奴,然后一边将身上的滑轮挂在绳索上、一边冲李师师道:“娘子休要伤心,你与元奴必有再见之时……对了,一会还烦请娘子将绳索解开扔下去,也省得我再上来一趟了。”

言毕,蔡仍也不等李师师回复,就抱着赵元奴飞了出去。

蔡仍和赵元奴稳稳落地。

不久,绳索就从赵元奴的窗口处落了下来。

许猛快速收回绳索。

赵元奴扭头看了一眼窗前影影绰绰的身影,然后便跟着蔡仍等人离开了……

未几,赵元奴的房中传出来了一曲抑扬顿挫的《塞上曲》,那曲声充满了哀怨悲切与浓浓的不舍!

伴随着这首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塞上曲》,蔡仍等人推着五辆水车离开了樊楼的范畴。

几个转弯过后,蔡仍等人就进入正街。

随着乱哄哄的人群走了一阵,蔡仍等人就到了御街的街尾,然后就又以“人太多,抄近道”为借口进入了小巷子。

七拐八绕之后,蔡仍等人来到了一座幽静大宅的后门。

蔡仍等人有条不絮的卸下了十口大籍子,蔡仍、赵元奴、金枝玉叶也进入大宅,然后由许猛带着其他人匆匆赶向南霸天的赌坊。

走到一处无人之地,许猛等人便将水车放下,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又过了一阵,一群赶来救火的百姓看见这里停了五辆水车,上面还有不少工具,便一辆一辆的将这五辆水车一一推去火场救火……

……

第五十六章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

“贤弟也听说了那盗帅留香?”

“贤兄说笑了,现在谁不知道那盗帅留香盗走了花魁赵元奴?”

“不仅仅是花魁赵元奴,还有赵元奴这些年来攒下的庞大家当,据说整整十口大籍子,真是人财两得,羡煞旁人啊!”

“其实,依我看,兴许就是赵元奴跟谁私奔了,然后他们杜撰了一个盗帅留香来顶包。”

“贤弟这种猜测,别人也提出过,而且有人还明确指出赵元奴很可能是跟她的相好蔡仍蔡子因私奔的,只不过,后来这事得到了证实,不是蔡子因干的。”

“怎么证实的?”

“赵元奴失踪的前三天,蔡子因就已经离开了汴梁城回到阳武县整兵准备前去濮州围剿宋江一伙了,此事阳武县上下全都能证明,据说,为了保证行军的速度,蔡子因还在开拔之前亲自训练了民夫,然后大军在赵元奴失踪的前一天就开拔了。”

“那蔡子因有没有可能半路跑回汴梁城捌走赵元奴?”

“是有这种可能。可一来,蔡子因所率领的金吾卫只用了五日就到了濮州比规定的到达时间整整快了一倍,其行军速度之快由此可见一斑,这种情况下,蔡子因哪有时间中途离开?二来,赵元奴连同她的两个侍女金枝玉叶和她的所有财物一块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能在汴梁城中办到这样事的人,除了真有一个盗帅留香,那就一定是权势通天之人,蔡子因虽然是蔡卞之子、蔡京之侄,但很明显还没有这样的权势。”

“这样啊,那还真不像是蔡子因所为。”

“是啊,开封府特意派人去了濮州调查,结果就是白去一趟。”

“开封府的人去了濮州?一个歌妓而已,用不用这么劳师动众?”

“赵元奴哪里是一般的歌妓,她可是樊楼的摇钱树,樊楼怎么可能不去找她,而众所周知赵元奴最近跟蔡子因打得火热,蔡子因还一连数日夜宿赵元奴的小楼,樊楼怎么可能不去找蔡子因问问?”

“也是。”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蔡子因那里正准备打仗,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和心思跟赵元奴私奔,据说,听说赵元奴不见了,蔡子因非常伤心,还作了一首诗——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蔡子因真不愧是当代第一文学大家,此诗真乃旷世之作!”

“是啊,从前还有人说,赵元奴不配与李师师齐名,如今此事一出,再加上这首《一剪梅》,赵元奴之名已经丝毫不在李师师之下了。”

“齐名了又如何,世间再无赵元奴,唯剩李师师。”

“……”

“……”

……

濮州,金吾军驻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离金吾军的军营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曾孝蕴、傅察等人就听见了一阵豪迈的歌声。

这让一路走来生了一肚子气的曾孝蕴,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对一旁的傅察等人说道:“还是蔡子因这里有气势。”

傅察道:“蔡子因出身名门,弃文从武也是为了更好的报效朝廷,哪里是那些**可比的,他们只知混吃等死,十足的国家蛀虫!”

从傅察的话中不难听出,他比曾孝蕴的怨气还大。

其实,这也不怪曾孝蕴和傅察,实是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对所见的禁军太过失望了。

你说,你没按照规定的日期集合也就算了,你缺兵少将也不提了,兵甲不齐也就罢了,训练不足军纪散漫他们也忍下了,可你在军队中弄一大堆营妓,从上到下全都喝得醉眼惺松,这是要去打仗的部队吗?你确定你们不是去送死的?

曾孝蕴道:“还好我大宋还有蔡子因这样的将领,否则,大宋危矣。”

说着话,一行人就来到了金吾军的驻地前。

然后,曾孝蕴、傅察等人就想直接走入金吾军的驻地当中。

不想,守门的一个士卒,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将曾孝蕴、傅察等人给拦下了。

不过,金吾军守门的士卒语气很客气,他先是给曾孝蕴、傅察等人施了一个曾孝蕴、傅察等人从未见过的军礼,然后才询问曾孝蕴、傅察等人是什么人?

曾孝蕴笑道:“你看我们像什么人?”

金吾军守门的士卒答道:“俺看你们像官老爷。”

曾孝蕴身边的一人道:“既然知道我们是官老爷,那还不快快让开!”

让曾孝蕴、傅察等人没想到的是,金吾军守门的士卒竟然毫不犹豫的说道:“俺家将军说,衣服可以借,也可以偷,不能只认衣服,要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像我家将军的官印,才能直接进入我金吾军的营地。”

傅察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卒,竟然还识字?”

出乎曾孝蕴、傅察等人的意料,金吾军守门的士卒竟然说道:“俺们是有在学习识字,将军亲自教俺们的,每天每人必须识五个字,半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考试不过关,就要罚跑圈,错一字,十圈。”

“咝~”

这回曾孝蕴、傅察等人全都被震惊到了。

“教粗鄙的军汉识字,这蔡子因到底想干什么?”众人无不这么想。

这时,已经得知曾孝蕴、傅察等人到来的蔡仍已经从营中迎了出来。

离得老远,蔡仍就抱拳道:“不知诸位大人到来,有失远迎,小将有罪。”

曾孝蕴身旁一人,尖声道:“你蔡子因是有罪,你的人竟然将我们全都拦在你的驻地外面了。”

他又道:“还有这个武卒,他亦有罪,不知尊卑,当罚。”

不想,蔡仍却道:“大人说小将有罪,小将承认,可小将斗胆问一句,小将的兵何罪之有,他皆是听小将的命令行事,尽其责任罢了。”

那人嘲笑道:“一个小小的武卒,知道什么叫责任?”

蔡仍直接冲金吾军守门的士卒道:“这位大人问你知不知道责任是什么,还不快点回答!”

金吾军守门的士卒立正道:“职责就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比如,俺在守门,就必须盘查好所有想进入我金吾军营地的人的身份,再比如,将来俺上了战场,就必须要听将军的命令英勇杀敌!”

蔡仍看向之前那人,问道:“这位大人,小将的兵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那人听言,脸顿时臊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最底层的粗鄙武卒竟然也懂责任:“我运气这么差吗?”

曾孝蕴出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子因,梁监军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言语冲撞梁监军?”

“梁监军”这三个字一出,蔡仍一下子就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是谁了。

他是梁方平。

就是那个赵佶的亲信内侍。

就是那个梁师成的亲戚。

就是那个北宋末年继童贯、谭稹之后第三个担任统军将帅的宦官。

就是那个民族罪人。

此时,黄河上有两座浮桥,一座是建成于唐代的蒲津桥,位于山西蒲州;第二座是建成于北宋政和五年的浚州桥。

浚州浮桥跨越大伾、凤凰、紫金,分为两段:大伾至凤凰一段叫天成桥,属于浚州;凤凰至紫金一段叫荣光桥,后改名圣功桥,属于滑州。

这两座桥的桥名都是赵佶御赐的。

浚州的黄河大桥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其可谓是东京的北方门户,能否守住这座桥,能否守住黄河,事关大宋首都东京的安危。

金军第一次南下之前,由于天灾人祸,河北、山东一带百姓度日艰难,于是盗贼蜂起,赵佶曾命梁方平率军讨伐,而梁方平竟讨伐成功,稳定了河北、山东的局面,因此,朝臣们以为梁方平也有一定的军事指挥才能。

所以,等金军南下,赵桓等人便派梁方平守卫黄河大桥。

结果,肩负浚州黄河大桥防守重任的梁方平,根本就没把守黄河大桥当回事,对金军的动向竟然毫无察觉,对金军的突袭竟然毫无防备,每天都忙于与官兵们纵饮狂欢,结果被郭药师只带两千人马就吓得大溃,金军轻而易举的就过了黄河天险。

蔡仍早就听说了梁方平是这次剿宋江一伙的监军,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见到梁方平。

说实话,蔡仍很讨厌梁方平,认为他比童贯,哪怕只是比谭稹,都差远了。

可话又得说回来,县官不如现管,梁方平可是能直达天听的人,得罪他,哪怕这次金吾军能在剿宋江一伙的过程当中立下一些功劳,中间也没准会有波澜。

说来说去,还是现在的蔡仍,实力太弱了,一点都不能任性胡为。

所以,得知梁方平的身份后,蔡仍赶紧就着曾孝蕴给的坡下驴,他冲梁方平一拱手,道:“原来是梁观察。”

不想,梁方平直接“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想给蔡仍面子。

蔡仍见状,眼珠微微动了动,然后笑道:“说起来,小将与梁观察也不是外人,梁秉聪是小将的兄弟,出征前小将的兄弟还带小将去拜见了梁太尉,梁太尉还赏了小将一套兵甲。”

蔡仍既然将梁师成和梁秉聪父子都搬出来了,那还得依靠梁家的梁方平怎么都不能不给蔡仍面子,而且蔡仍背后还有蔡家,那也不是梁方平能惹得起的。

所以,梁方平也将话拉回来,道:“如此说来,咱们还真不是外人,不忙的时候,找时间咱们一块喝几杯。”

蔡仍道:“小将求之不得。”,然后又邀请曾孝蕴、傅察等人道:“几位大人一块,小将做东。”

曾孝蕴道:“不用子因你请,等咱们剿灭了宋江一伙,本府请大家喝庆功酒。”,然后又道:“子因,我们去你营里看看,如何?”

蔡仍忙道:“几位大人快快请进。”

一进入蔡仍的营地,曾孝蕴等人就感觉到了金吾军跟其他禁军的不同。

营地其实都是一样的,同样的一块空地,同样的一顶顶帐篷,不一样的是,金吾军的营地到处都是一片整洁、到处都是井然有序。

散漫?

那根本不存在。

金吾军的士卒,纪律性极强,站有站样、坐有坐样就不说了,让曾孝蕴、梁方成、傅察等人震惊的是,金吾军的士卒全都是三人成行两人成列,齐得让人发指。

而且,金吾军士卒的精神面貌还极好,乐观积极,而非其他禁军士卒那种呆板麻木。

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随便进了一间帐篷。

结果发现,帐篷里的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豆腐块,饭盒、水壶等物品也摆放得很整齐,每间帐篷里还挂有《金吾军内务暂行规定》、《个人卫生暂行规定》等规章制度。

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一边看、一边讨论着金吾军的与众不同。

而蔡仍则始终都像一个乖宝宝一样跟在众人身边,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不多说一句——这也让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对蔡仍的印象更好。

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这样的营地,因此,他们看到什么都感觉稀奇。

梁方成甚至指着蔡仍让人搭建的临时厕所问:“那是什么?”

得知金吾军连方便都有专门的地方,所有人都对金吾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都觉得金吾军有可能会是一支强军。

在这个基础上,傅察提出:“不如由金吾卫担任选锋军吧?”

曾孝蕴和梁方平都觉得,用金吾卫当选锋军比用其他已经快烂到根子的禁军要靠谱。

于是乎,金吾军也就成了选锋军。

不过——

由金吾军当选锋军,还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金吾军的人马太少了,只有区区一指挥人马,而通常选锋军都得是一军三千人马,因此,金吾军根本不足以担此重任。

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一商量,最后决定,由京西北路马步军副总管王宗濋为选锋使,再集金吾军等五营最强之禁军组成选锋军。

定好了选锋军之后,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便开始针对宋江一伙的行踪制定剿匪计划。

在此期间,蔡仍让许猛等机灵之人去各军打听悍勇、敢战、服从性好、没有出头机会的将士。

没错!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

第五十七章 全军先锋



将金吾军训练成跟后世的我军精锐一样,蔡仍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军事技能就先不说了,只说精神文明建设,就花费了蔡仍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比如说,让金吾军将士牢记蔡仍制定的那些仿照后世我军规范又结合当代实际情况而弄出来的规章制度就让蔡仍绞尽了脑汁和花了蔡仍近四个月时间。

士兵不识字,记忆力参差不齐,因此,蔡仍得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们,让他们全都认识这些规章制度,遵循这些规章制度行事。

他们的被子,都是蔡仍亲自手把手教的,蔡仍在教他们的时候都会说:“整整齐齐,平四方,侧八角,苍蝇飞上去—劈叉!蚊子飞上去—打滑!”

蔡仍还尽量将这些规章制度融入到他们的训练和生活当中,让这些规章和制度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毕竟这样才最深刻——这是上一世蔡仍当了好几年教官带了好几届新兵才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而且,蔡仍有意识的培养他们时刻记住自己是金吾军这个集体中的一员,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金吾军整个集体,反之,金吾军集体中的成员也会注意到其他人的行为,这有利于培养士兵互相帮助,互相支持的集体精神。

蔡仍常挂在嘴边的语录就是:

“不抛弃,不放弃!”

“以后要常相守了,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

另外,蔡仍制定的惩罚制度,很少针对个人,几乎都是一人犯错全什受罚,有的惩罚甚至牵连到都头,同样奖励也是如此。

有一次,三都和四都的人因为琐事打起来了,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混战。

蔡仍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可蔡仍却没有立即赶去,而是等到他们打完了,蔡仍才到场。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蔡仍根本不问谁对谁错,直接就将三都和四都的士卒分成了三部分——打赢的,打输的,和没动手的。

打赢了的,罚跑三千步。

打输了的,罚跑五千步。

没动手的,负重一万步。

三都都头负重一万步(三都打赢了),四都都头负重两万步(四都打输了)。

蔡仍还当众解释了一下,打架是违反军纪的,所以参加打架的都要受处罚,不过当兵的打架就要打赢,打输了就是罪,所以打赢了的跑三千步,打输了的跑五千步。

蔡仍同时还宣布凡是与友军打架的都将被关禁闭,打赢了禁闭一天,打输了禁闭两天,看见自己战友打架没伸手帮忙的禁闭三天。

没参与打架的士卒不干了,问蔡仍:“我们没打,怎么也受处罚,而且比参与打架的受罚还多?”

蔡仍当即眼睛就是一瞪,骂道:“看到自己战友在那里挨打,都不上去帮忙,你们还有理了!”

自那以后,金吾军的士卒就牢记一个教训——打架,一定要打赢,要打,就一定要一起上!

慢慢的,这就成了金吾军的一个传统,一代传一代一直传了下去。

这也就导致金吾军的士卒就是一群狼,就是将一只羊放进去,最后也会变成凶狠的恶狼,而且是集体感极强的恶狼。

数十营禁军在一起,不可能没有一点摩擦,械斗这种事,时常就会发生,各个指挥全都因为械斗之事头疼不已。

只有蔡仍没有这个烦恼。

这除了是因为金吾军的军纪好金吾军的士卒从不主动惹事以外,更主要的是,在刚来的那几天,找金吾军士卒麻烦的其他禁军的士卒,全都被金吾军的士卒给干翻了。

而且,其他禁军的士卒总结出了一个有关金吾军的铁律,那就是,只要一跟金吾军的士卒开战,金吾军的士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拼命,然后自动三人一组进退有据的跟其它禁军的士卒混战。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将金吾军这支新军跟另外几支禁军劲旅一块编入选锋军,所有人都默认了。

说到底,军队到底还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

……

说到宋江起义,大多数人会联想到明代小说《水浒传》中水泊梁山起义的桥段。

然而,这到底只是故事,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事实上,宋江一伙之所以起义,是因为赵佶穷奢极欲花费实在是太大了,蔡京等人为了满足赵佶的穷奢极欲从赵佶手中得到权力,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帮赵佶弄钱,其中一些人就将主意打到了鱼税上,他们对外宣布:将梁山泺(又称大野泽,又名巨野泽、大泽、广野泽,它就在后世巨野县北)收为公有,禁止平民百姓擅自打渔、采藕,打渔、采藕为生的渔民要按照船只的多少向北宋朝廷纳税,船只越多,纳税越沉重,违者则将处以重罚。

宋江是山东郓城人,他性格豪爽,乐于助人,《水浒传》称他为“及时雨”,也没有说错,正因为此,宋江接纳了不少江湖好汉,在当地老百姓心目中叶颇有威望。

只不过,此宋江并非《水浒传》中那个一心渴望朝廷招安的忠孝黑三郎,而是一个一心反了北宋王朝、胆大妄为的江湖豪客。

这可不是冤枉宋江,事实上,宋江一伙攻城略地,将声势闹大了以后,北宋朝廷也可以说是皇帝赵佶就已经纳知亳州侯蒙“赦过招降”建策,颁旨招安,想以此来平息这场农民起义。

然而,宋江根本就没有受招安的心思,继续我行我素的攻城略地大闹特闹。

由此就不难看出,宋江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将话再说回来。

北宋朝廷在梁山泺颁布了禁渔令之后,百姓们怨声载道。

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打破筒(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宋江借此登高一呼,活不下去了的渔民纷纷响应。

梁山泺虽然不像《水浒传》小说里描写得那样八百里水泊,易守难攻,但梁山泺为古济水所汇,济水中流在此通过。该泽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东北出济水,再东北经济南流入海;东南出黄水入菏水、通泗水、入淮、入海。因交通之便,水产丰富,自古便是先民生存争夺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且,梁山泺这里向来就是起义军的摇篮。

像秦末,梁山泺就是彭越起义反秦的根据地。

像五代时期,黄巢余部便在梁山泺潜伏待机而起。

所以说,梁山泺这里的人,造反是有传统的。

宋江一伙在起义之初,借着梁山泺的有利地形,数败官军。

名气打响了之后,宋江更是开始直接招募义军,如滚雪球般迅速壮大。

不久,宋江就聚集了三十五个核心人员,加上他自己共三十六人。

这三十六人分别是:

呼保义宋江;

智多星吴学究;

玉麒麟卢俊义;

大刀关胜;

活阎罗阮小七;

尺八腿刘唐;

没羽箭张清;

浪子燕青;

病尉迟孙立;

浪里白跳张顺;

船火儿张横;

短命二郎阮小二;

花和尚鲁智深;

行者武松;

铁鞭呼延绰;

混江龙李俊;

九文龙史进;

小李广花荣;

霹雳火秦明;

黑旋风李逵;

小旋风柴进;

插翅黑虎雷横;

神行太保戴宗;

先锋索超;

立地太岁阮小五;

青面兽杨志;

赛关索杨雄;

一直撞董平;

两头蛇解珍;

美髯公朱仝;

没遮拦穆横;

拼命三郎石秀;

双尾蝎解宝;

铁天王晁盖;

金枪班徐宁;

扑天雕李应。

宋江一伙的核心人物,也就是以宋江为首的三十六人,虽然不像《水浒传》小说里一样全是武艺高强、神机妙算、身怀绝技的好汉,但他们也都还有其不凡之处,甚至其中还有几个杰出良将,比如关胜,历史上,在金兵南侵济南府时,接受招安的他,就曾率领着当地的官兵英勇作战,曾多次击败金军,如果他当时的顶头上司不是两宋时期第一卖国贼刘豫,那他也许也能成为一个响彻古今的名将。

而宋江一伙当中,最厉害的那个人无疑还是宋江。

宋江此人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他拥有很强的驭下手段和很不错的大局观,套用《宋江三十六人赞并序》的作者龚开对他的评价——“识性超卓,有过人者”、“为盗贼之圣”。

在宋江的带领下,宋江一伙先是在梁山泺聚众起义,然后旋率众攻打河朔(泛指后世黄河下游一带)、京东东路(治青州,后世山东省益都),转战于青、齐(后世山东济南)。

他们攻陷十余郡城池,惩治贪官,杀富济贫,声势越来越盛。

到了现如今,他们已有近万人,而且声势浩大,大到北宋朝廷也不得不加强了对他们的围剿力度。

京东东路甚至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宋江一伙落网。

宋江精猾,见势不好,果断带着他的人从他们与官军周旋了近一年的沂州(后世山东临沂)撤回梁山泺,然后又向京西北路挺进,企图在这里继续壮大。

这时候北宋朝廷的掌权者,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

宋江一伙刚进入濮州境内,早已准备多时的信阳军和广济军就切断了宋江一伙反回梁山泺的后路,形成关门打狗的局面。

另一方面,北宋朝廷又命令濮州知州曾孝蕴率大军从西往东讨贼。

这才有了蔡仍率领金吾军出征一事。

现在,宋江一伙就在临濮一带徘徊。

那一带,地处山东、河南两省交界处,北枕黄河,东通梁山泺,河流纵横,丘陵起伏,极利于防守,这里也是古代军事要地之一,历史上有名的晋楚之战,史称城濮之战,就是在这里打的。

从濮州包围临濮,有两条线最佳——一条是绕道南华从西往东攻打临濮,另一条则是绕道雷泽从东往西攻打临濮。

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一商量,决定西中东三线作战——其实是两线,中线和西线走得是一路,都是先去南华。

曾孝蕴、梁方平、傅察等人商量过后决定,由曾孝蕴亲率西中两路走南华,确保宋江一伙没有机会向西逃窜,而东路名义上由亳州知州侯蒙统领,实际上则由梁方平统领——侯蒙年纪太大了,根本折腾不起,所以只能由“知兵”并参加过宋夏大战的梁方平代为统领。

顺便一说,因为西中两路主要是防守,所以选锋军被安排到了东路军。

西中两路暂且不说,只说东路军。

虽然这一路之上闹出了很多笑话,但东路大军最后到底还是到了雷泽,并与在这里驻扎的广济军合兵一处。

梁方平将众将聚集到一块商量此战怎么打?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由梁方平的心腹爱将田师中提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战略计划。

计划定好了以后,梁方平开始调兵遣将。

选锋军打头,这是无疑的。

虽然已与蔡仍已经和解了,但梁方平还是安排了新军金吾军为选锋军的先锋,也就是全军的先锋。

说完之后,梁方平为表示自己公平,还特意强调金吾军是全军第一,所以才把最强之军放在刀尖上,希望金吾军为全军作出表率。

虽说梁方平的话说得好听,可会说的不如会听的。

蔡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梁方平如此,不仅仅是给金吾军派了一个最艰难的任务,还捧杀了金吾军,甚至有促成其他禁军孤立金吾军的嫌疑?

尽管蔡仍不惧怕担任全军先锋的任务,甚至还很期待,可蔡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暗骂了一句:“死太监,小心眼!”

……

第五十八章 五个都头



在一个名叫“龙堌坡”的地方,金吾军第一次遇上宋江义军的阻击阵地。

听到许猛传回来的消息,蔡仍亲自跟着踏白上前去查看了一下这支宋江义军的情况。

随许猛消无声息的来到一处小土丘后面,蔡仍拿起望眼镜观察这伙义军。

仔细观察了一会,蔡仍确定,这伙宋江义军应该只有一百人左右,没有马军,从对方如临大敌的架势上,蔡仍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必然已经发现他们金吾军,而且,很可能是因为怕金吾军的马军咬杀他们,才不得不占据坡上的有利地形狙击金吾军的。

蔡仍很快就回到自己的指挥部,然后将自己的五个都头叫来商量如何拔掉这个阵地。

与五个都头讨论了一会,蔡仍很快就制定好了攻击的方案。

二都在都头牛皋的带领下从正面进攻,三都在都头王胜的带领下从左面进攻,四都在都头张哮的带领下从右面进攻,一都和马都随蔡仍殿后,同时充当预备队。

金吾军的军官,全都是蔡仍通过层层选拔而选拔出来的。

不过——

虽说蔡仍自诩还算公平,但实际上蔡仍多少也有些倾向性,张宪和王德就不说了,只说第二都的都头牛皋和第三都的都头王胜,在他们二人身上,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可以说,牛皋和王胜一进入金吾军,就受到蔡仍的密切关注。

为何?

原因当然是蔡仍对这两个名字有印象了,不,更准确的说,蔡仍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是谁了。

前者,可是《岳飞传》里的一个极为核心的人物,小孩子都知道。

只不过,在《岳飞传》中,牛皋就是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插科打诨的笑料,和《说唐》里的程咬金有一拼。

而真实的牛皋,也可以说是历史上的牛皋,却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很懂兵法,且足智多谋,是一个很厉害的虎将。

历史上。

金军入侵后,牛皋加入抗金队伍保卫家乡,因为箭法高超,牛皋初为射士,并履立战功。

因此,牛皋很快就脱颖而出。

因为武艺高强,且为人豪爽耿直,在主力被打残了之后,牛皋蹬高一呼,应者云集。

在那之后,牛皋就组织民众在平顶山一带阻击金军,屡有胜利。

后来,牛皋更是凭功升到了保义郎。

杜充任东京留守时,牛皋在鲁山讨伐势力强大的贼寇杨进,三战三胜,累次升迁为荣州刺史、中军统领。

金军再次进攻京西,牛皋与敌大战十余次都获得胜利,升为果州团练使。

金军攻江西,自荆门北撤,牛皋率部埋伏在宝丰的宋村,将金军击败,升和州防御使,充任五军都统制。

牛皋又与金将孛堇战于鲁山邓家桥,将孛堇击败,转任西道招抚使。

伪齐向金请师入侵南宋,牛皋在险要之地设伏,亲率大军驻扎在丹霞等待来犯之敌,然后设伏兵擒获敌将郑务儿,升为安州观察使,不久任蔡、唐州、信阳军镇抚使、知蔡州。

从这些辉煌的履历上不难看出,牛皋此人有勇有谋,乃是统兵大将,不是谐星。

事实也正确实如此。

后来岳飞统管江西、湖北军务,决定由襄汉进军中原收复失地,牛皋奔赴临安面见赵构,力陈刘豫必败,中原可复,赵构将牛皋所部划归岳飞指挥,牛皋自那加入岳家军。

加入岳家军之后,牛皋和岳家军全都如鱼得水。

牛皋年长于岳飞,加之战功卓越,因而颇得岳飞敬重。

自加入岳家军起,牛皋就一直担任岳家军的副帅,岳、牛二人并肩作战,书写了一部可歌可泣的抗金史。

生擒王嵩,活捉杨幺,四败金兀术,后来金人在战场上见到牛皋,都非常敬畏,常常是不战而溃,在岳飞的指挥下,牛皋率部所向披靡,直抵黄河沿岸,在攻打许昌、汴京的多次战斗中,出生入死,屡战屡胜,为收复中原失地立下了汗马功劳,因为功劳最大,牛皋被升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成德军承宣使,枢密行府以牛皋管理一切事务。

史上的牛皋并没有“笑死牛皋,气死兀术”与金兀术同归于尽,而是被秦桧毒死的——秦桧杀害岳飞后,牛皋对岳飞冤死忿忿不平,又坚决反对宋金议和力主北上恢复中原,屡屡得罪秦桧,于是,秦桧密令田师中,以宴请各路大将为名,用毒酒将牛皋害死。

牛皋临死前悲愤地说:“牛皋年六十一岁,官至侍从,已经足够了,所恨的就是南北通和,使我不能马革裹尸而死,而死在屋檐下而已!”

将军气节高千古,震世英风伴鄂王。岭上云霞增慷慨,洞中风雨起凄凉。泪浑野草生红药,骨瘗青山化凤凰。老桧至今遗恨在,裹尸何必向疆场。

这牛皋可是丝毫不弱于张宪、王德的统兵大将。

而且,牛皋人也忠义。

试问,蔡仍如何能不对牛皋另眼相待?

至于王胜,名气虽然不如牛皋、张宪、甚至王德大,但他的能力和人品丝毫都不输牛皋、张宪、王德。

人人都知岳家将,却不知还有韩家将。

岳家将里有牛皋、张宪,韩家将里也有王胜、解元。

王胜在韩家军里的地位几乎就等同于张宪在岳家军里的地位。

历史上的王胜,绰号“黑龙”,他是韩家军里资格第二老的将领,他随韩世忠南征北战,打了很多大仗,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且,王胜不仅作战勇敢,为人也正直,他攻下海州后,对百姓秋毫无犯,得到了百姓的高度赞扬。

更关键的是,王胜此人是有名的忠义——跟张宪一样忠义。

绍兴十年,赵构御笔亲授和州防御使赵璩(赵构的养子)节钺,封吴国公。赵鼎反对,称赵瑗(也是赵构的养生,即后来的宋孝宗)所封的建国公是小国,而赵璩所封的却是大国,主张给赵瑗建节,或封一等小国,以安人心。赵构说:“都是小孩儿,且与放行。”但最后在赵鼎等人的坚持下,赵构不得不收回封赵璩为吴国公的成命。

秦桧抓住这个机会进谗言说:“赵鼎欲立皇子,这等于是说陛下终身都不会再有儿子。应该等到陛下有亲生儿子之后再立储君。”

秦桧又指使王次翁散步谣言说:赵鼎想让赵构立太子。

可以说,秦桧看得很准,赵构的软肋就是不能生育,当时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议立太子一事(岳飞也犯了赵构的这个忌讳)。

果然,很快赵鼎便被贬到兴化军,不久,就流放到潮州,再后来,在秦桧的逼迫下,赵鼎绝食而死。

赵鼎离开朝堂之后,秦桧掌权。

在秦桧的规劝下,赵构不顾自己的母亲、皇后、五个女儿被金人掳走、在金国百般受辱,而选择跟金人议和。

当时,韩世忠率军包围了被金军占领的淮阳,在泇口镇击败了来援的金军,同时,韩世忠又派部将解元、刘宝分别在潭城、千秋湖击破金军。

形势如此之好,韩世忠准备扩大队伍、规划进取,甚至是想一举打过黄河直捣黄龙。

可也就在这时,韩世忠的军旅生涯却戛然而止。

赵构、秦桧等人想跟金国议和,面临几个难题,也就是当时的“几大军阀”张俊、韩世忠、岳飞、吴玠、刘锜、杨沂中等人,其中又以当时兵权最重的张俊、韩世忠、岳飞为首——当时,韩世忠、岳飞、吴玠等军方的人,大多都是主战的,如果不解除他们手中的兵权,议和一事,根本就得不到真正的实施,说得直白一点,赵构怕他自己一意孤行之后,韩世忠、岳飞等人会领兵造反。

(吴玠收守蜀中,蜀破则南宋必亡,加上吴玠为人软硬不吃不好对付,赵构、秦桧等人谋划了很久,最终也没敢动吴玠,而是在吴玠死后,才将蜀中的兵权一分为三、又实施了不少防范措施。)

于是乎,赵构、秦桧等人开始谋划收回张俊、韩世忠、岳飞等人手中的兵权。

不久后,赵构升张俊与韩世忠为枢密使、岳飞为枢密副使。

张俊揣摩赵构的心意,猜到赵构此举是想收回他们手中的兵权,于是首请纳宣抚司的兵权,赵构、秦桧等人乘势罢三宣抚司(韩世忠、张俊、岳飞相继出任宣抚使、副使,为长江中下游三大军区的统帅,世称“三宣抚司”。),也收韩世忠、岳飞的兵权。

张俊不仅自己交出了兵权,还帮着赵构、秦桧谋划实施收回韩世忠和岳飞的兵权。

一番谋划后,张俊和岳飞一道去了韩世忠的军营欲逼韩世忠交出兵权。

当时,王胜不愤韩世忠为国征战多年却落得这个下场,便率领大军到城外迎接张俊,甚至露出了杀张俊之意。

后来,张俊机警,看出来了王胜要杀他,好语相说,加上韩世忠已经看清了当时的形势,献上积蓄的军储钱一百万贯、米九十万石及酒库十五座,并答应跟张俊等人回京,张俊才逃过一劫。

不过,自那以后,张俊也就恨上了王胜。

张俊知道王胜跟王德不对付,于是就将王胜调到王德那里,企图借王德之手杀了王胜。

不想,王德识英雄重英雄,见王胜而喜道:“我王夜叉,汝为王黑龙,非我二人谁可以相亲者?”

韩世忠交出兵权之后,闭门谢客,口不言兵,时常骑驴携酒,带一两名仆人,纵情游览西湖,即使是昔日的部下也很难见他一面。

唯有王胜偷偷潜回去拜见韩世忠,韩世忠不仅见了王胜,还为王胜斡旋,让王胜拜当时赵构的第一宠臣王继先为义父,让王胜得以高升。

只可惜,王胜刚刚升迁没多久就死了,无缘数年后的宋金大战,否则,他也许能在历史上留下更重的一笔。

那些且不去说,只说王胜不仅在军中得到了韩世忠的信任,后来韩世忠都已经不问世事了还在帮王胜谋划。

为何?

当然是因为,见过了世态炎凉已经活明白了的韩世忠,仍然肯定王胜的人品、肯定王胜的能力、肯定王胜对他的忠心。

这样的人,正是蔡仍最需要的。

而且,最难得的是,王胜的忠心和张宪一样,更多的是对个人,而非国家。

试问,这样的王胜进入蔡仍的视野了之后,蔡仍又怎么可能不关注他、又怎么可能不提拔他、又怎么可能不重用他?

也是凑巧了,牛皋和王胜都是在蔡仍截至招兵的那一天来报名的。

在蔡仍的密切关注下,本来就很极为杰出的牛皋和王胜很快就打败其他人分别担任第二都和第三都的都头,也很快就成了蔡仍的亲信。

至于第四都的都头张哮,则完完全全是蔡仍通过层层筛选而选出来的。

张哮应召之前是富水县的一个屠夫,在市场上杀猪卖肉。

张哮本来没准备应召当兵。

然而,世事难料。

有一次,张哮在抓猪的时候,碰到县里的一个泼皮调戏良家妇女。

张哮看不惯,出手相帮。

那泼皮不依不饶,张哮一不小心将那泼皮打死,吃了官司,然后被发配到了阳武县。

蔡仍招兵的时候,张哮为了改变他囚徒的命运,跑来说明他自己的身份,并说想试一试。

蔡仍喜欢张哮的诚实,便让张哮试了试。

不想,张哮当即就举起了蔡仍准备的考核用的最重的一个石锁——原来,这张哮竟然是天生神力。

结果,蔡仍自然是收下了张哮。

后来,张哮凭着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一步一步的杀出重围,最后成为了第四都的都头。

为了彻底收服张哮,让张哮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所用,蔡仍特意找人、使钱为张哮消了处罚,并派人将张哮的家人接到了阳武县。

蔡仍跟张宪、牛皋、王胜、张哮、王德商量过后,决定对这伙宋江义军进行强攻——一来,这伙义军人少,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精锐,很可能就是一群拿起刀枪的渔夫和农民,不难战胜。二来,蔡仍也想让金吾军的士卒见一见血,再看一看金吾军现在都存在什么问题,然后及时改正,免得将来碰到真正的强敌之后再爆发问题使自己面临灭顶之灾。

很快,牛皋、王胜、张哮就带着各自手下的士卒运动到了指定的作战位置。

而蔡仍、张宪、王德等人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

第五十九章 首战首捷



见牛皋、王胜、张哮全都准备好了,蔡仍让人挥舞令旗示意牛皋、王胜、张哮可以带人发起进攻了。

很快,接到命令的牛皋、王胜、张哮,就带人发起了进攻。

战斗打响没多久,蔡仍就头也没转的问张宪和王德:“你们看出来了什么问题没有?”

张宪看了一会,道:“好像跟咱们训练时不太一样,冲得好像有点乱。”

“哼!”

蔡仍冷哼了一声,道:“何止有点乱,简直就是乱七八糟,你看得出攻击队形吗?还有牛皋、王胜、张哮这三个都头,猛是够猛的,都冲在最前面,可我教给他们的弩箭压制呢?给他们配的神臂弓,是白配的?”

其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穿了,金吾军到底是一支纯新的新军,没打过一次真正战斗的新军。

而现在的牛皋、王胜,也包括张宪和王德,根本就不是后世的百战名将,而只是一群刚刚才领兵的菜鸟——他们还需要成长的机会和时间。

张宪请战道:“要不我带兵上去吧?”

“手痒了?”蔡仍道:“你不用急,以后有都是仗让你打,现在,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们犯的错,让你带人上去时,你可别给我也犯这些错误。”

这时,王德插话道:“让二都、三都先上,四都等等,等到二都和三都跟匪寇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再冲,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蔡仍暗暗点头,心道:“不愧是历史上的名将,这么快就看出了牛皋、王胜、张哮他们此次攻击最大的问题。”

蔡仍问:“我刚才怎么下的命令?”

张宪准确的重复道:“二都从正面进攻,三都从左面进攻,四都从右面进攻。”

蔡仍又问:“我可曾命令他们同时发起进攻?”

张宪道:“不曾。”

蔡仍道:“这就是我今天最想教给你们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铁律,永远不能更改的铁律,但战争是复杂多变的,最忌惮前线将领死板不知变通,所以你们一定要在命令之下尽可能多的去变通,总之,你们既要服从命令,也要去充分的去解读命令想办法在命令下打出胜仗,反之,等你们当了下达命令的长官之后,下命令时,一定要慎重,一定要考虑到你们手下将领会过度解读你们下达的命令的这种可能性。”

张宪、王德等人不约而同道:“诺!”

蔡仍随即下令道:“王德何在?”

王德道:“末将在!”

蔡仍道:“命你部向敌人后方迂回,动作大些,要让敌人看到你们迂回,然后伺机咬杀叛匪,歼灭叛匪。”

王德领命道:“诺!”

王德下去后不久,三百匹战马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向敌人杀去!

别误会,金吾军没有三都马军,只有一都马军,也就是只有一百个骑兵。

只不过,蔡仍路子野,从高俅等人那要的,再加上自己花钱买的,前后共弄回来了四百多匹上等战马。

然而,蔡仍并没有将这四百匹战马全都分给各都,而是独断专行的将其中的三百匹战马都分给了马都,让马都的骑兵可以一人三马。

蔡仍之所以这么做:

一方面是,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而如果想完全发挥出骑兵的机动性,那一人一骑指定是不够的,就是一人双骑都很勉强。

另一方面是,与这个时代的军人喜欢发展马军不同,蔡仍更喜欢发展步军——首先是战争观念的问题,接受过近代战争培训和洗礼的蔡仍,更擅长率领步军作战,而不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马军,再一个就是,马匹对于处于宋地的蔡仍来说实在是太难补充了,而人则好补充得多,可以说,遍地都是,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蔡仍很奢侈的打造出来了一支一人三骑的马都。

顺便说一句,曾孝蕴、梁方平等人之所以认定金吾军是强军,也跟蔡仍拥有这支一人三马的马都有很大的关系。

也就在王德率领马都冲出去的同时,宋江义军的阵地中突然射出来了几十支又急又密集利箭!

见到这一幕,蔡仍心理就是一沉:“坏了,这伙贼寇手上有床弩!”

这床弩可是北宋官军的威慑性武器、大杀伤性武器,它的射程可达三百大步(约合五百七十米),是古代弩类武器中射得最远的。

而且,床弩能射三种箭——一种名为“一枪三剑箭”,用箭以木为杆,铁片为翎,这种箭实际上是一支带翎的枪(矛),破坏力非常强。一种名为“踏橛箭”,使之成排地钉在夯土城墙上,攻城者可借以攀缘登城。一种名为“寒鸦箭”,在弦上装兜,每兜盛箭数十支,同时射出,刚刚对面射来的就是这种箭。

历史上,宋军有太多太多场战斗是靠床弩打赢的。

蔡仍真没想到,这种东西都让宋江一伙给缴获了。

果然,二都的十来个倒霉蛋,纷纷中箭而倒,吓得二都的不少士卒都裹步不前。

这也体现出来了二都没有按照蔡仍所教的散兵线冲锋所造成的危害,如果二都的将士是按照散兵线进行攻击,哪怕对方有床弩,伤亡也绝不可能这么大。

牛皋见二都的攻击有可能被打退,当即张弓搭箭,一箭就射死了对面一个煽动大家反击的人。

牛皋所在的鲁山县石碑沟村处于深山老林,交通闭塞,人烟稀少。

牛皋入伍前以卖柴为生,与老母和妻儿相依为命。

光卖柴火很难满足家庭的日常开支,牛皋便想到了靠打猎来贴补家用。

石碑沟村林丰鸟多,这给了牛皋充分施展射艺的机会,每次进城卖柴,牛皋都要捎带一些野兔、野鸡等猎物。

经年累月的练习,牛皋的射猎技艺有了很大长进,到了现在,几乎是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这也是牛皋能脱颖而出成为都头的原因之一。

牛皋这一箭,效果非常显著,对面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而也就在这时,王德率领骑都呼啸着向义军的后面迂回。

见三面都攻上来了,又有一支彪悍的骑兵要绕到后面堵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很快就要成为瓮之捉鳖,这些没接受过多少训练甚至根本就没接受过训练的农民,一下子就慌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王胜率领第三都、张哮率领第四都杀呼啦啦的冲了上来,他们手中的神臂弓也纷纷射出。

蔡仍看准时机,让人吹响了冲锋号,命二都、三都、四都的将士冲锋!

(小号也是蔡仍“发明”的,当然,蔡仍“发明”的小号没有后世的小号那么繁琐,它只是由一根管子组成,一端是吹口,另一端是喇叭口,被制成了椭圆型卷曲形状,可以参考抗战时期我军的冲锋号的更简陋版,其工艺并不繁琐,蔡仍曾在网上看过完整的制作视频,将视频中的制造过程跟铁匠大致一说,铁匠尝试了十几次就锻打出来了能吹响的小号,又经过不断尝试和改进,可以使用的冲锋号就诞生了。

至于冲锋号的曲子,蔡仍直接照搬了我军的冲锋号。

顺便说一句,蔡仍也尝试过只用军旗和战鼓指挥战斗,但军旗受天气的影响很大,战鼓声的穿透力又不够,而小号音色慷慨嘹亮穿透力极强非常能鼓舞士气。

当然,蔡仍也不是不用军旗和战鼓,只不过,蔡仍在军旗和战鼓当中加入了冲锋号,用冲锋号来号令金吾军的将士冲锋、来给金吾军的将士鼓舞士气。)

这下宋江义军阵地上的混乱就更大了,少数人开始向后跑,接着更多的敌人向后跑。

蔡仍见此,心知:“大局已定。”

可蔡仍丝毫都没放松警惕,相反他还对张宪等人说:“你们要记住,只要上了战场,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是在这种快要取得胜利的时刻,更不能有所懈怠,否则,你们不仅有可能会得到失败的代价,甚至有可能会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

事实证明,蔡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双方相差得绝不是一星半点的。

很快,宋江义军就弃了阵地,纷纷往后方撤去。

这时,马军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

王德率领马都一路紧随其后掩杀。

最终,除了几个运气好、跑得快的逃了出去以外,其余人几乎被金吾军全歼。

检点战果,阵地上宋江义军留下了十几具尸体,沿途留下三十几具尸体,共击毙宋江义军五十一人,俘虏了四十三人。

清点完战果,然后检查自己部队的伤亡,二都阵亡六人(几乎全是死在床弩之下的)伤七人,三都伤三人没有阵亡,四都、马都伤亡皆无。

蔡仍去看了看伤兵,还好伤的几人中有五人是轻伤。

以蔡仍的经验,这种伤养几天就好了,不过那几个重伤的需要送回后方修养。

蔡仍亲自审问过俘虏得知,这伙宋江义军本来是要撤走的,但是由于金吾军的进军速度太快,让他们没来得及撤走,而刚刚那个煽动他们抵抗的人就是他们这伙义军的头领,他是后山懂家洼人,撤退前,他想顺便送点东西回家,这也是他们耽搁了时间的原因之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蔡仍心思一动,然后派张宪带人去宋江义军的阵地上好好找了找。

很快,张宪他们就找到了一坛金银珠宝和两幅字画。

蔡仍心思一动,又派张宪带着俘虏去了这个小头目的家中搜缴,结果又找到了不少金银珠宝。

蔡仍心道:“难怪这么多人愿意造反啊,发家致富是真快啊。”

上交?

那是不可能的。

蔡仍也不能总自己往军队里搭钱啊。

退一步说,就算蔡仍愿意,也怕别人因眼红而去告发蔡仍。

而有了这些缴获,那么就好办了。

我用缴获去给我的将士发军响,这你们总管不着吧,眼红,你们也去缴获啊。

打扫完战场,蔡仍决定,将那个小头目家所在的小村当成自己的临时营地,同时挑出十个在此战当中表现得最好的金吾军士卒押送俘虏、护送伤兵回后方报捷……

……

第五十九章 就是改变历史的



不是说仗打完了,此战就结束了,至少在金吾军这里不是。

吃过晚饭,蔡仍就将伍长以上的军官聚集到一起,开始总结此战的得失。

这也是金吾军的传统,以前训练的时候,蔡仍就已经开始培养金吾军将士的战后总结了。

一般是,蔡仍先带着各级军官总结,然后各级军官再带着自己所统带的士卒总结,而蔡仍则会亲自去抽查,用以确保不会有人糊弄了事。

别将战后总结不当回事,在金吾军,这也是个人考核、升迁的标准之一。

一番总结下来,牛皋、王胜、张哮,也抱括后来出击的王德,才知道他们自己犯了多少错误,甚至他们都已经觉得,幸亏敌人太弱,否则他们可能都打不赢这一仗。

这是金吾军的首战,总结的时间很长——一直总结到了深夜,才结束,然后蔡仍才让这些已经非常累的将士拖着深重的身体去睡觉。

蔡仍没有去睡,他挨个营房走了一遍,为踢了被子的将士盖了盖被子,又去看望一下那几个轻伤伤员,还亲自帮其中一个换了换药,然后去看了看站岗放哨的士卒,给他们带去点热水。

做完这一切,蔡仍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和衣睡下。

迷迷糊糊睡了也就一个多时辰,蔡仍就听见有脚步声向着自己的营房走来。

蔡仍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随即一把按住了自己佩刀的刀柄。

不多时,蔡仍就听见帐外自己的亲兵也就是李和之子李简小声道:“将军,董有邻回来,他说有要事要向将军禀报。”

董有邻是一都的一个什长,他是此战第一个冲上宋江义军阵地的,昨日蔡仍派他带着另外几个战斗英雄押送俘虏、护送重伤员回去报捷去了。

蔡仍心道:“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蔡仍带着佩刀走出了自己的帐篷,然后就看见董有邻押着一人站在帐外。

蔡仍问:“你有什么事要禀报?”

董有邻一指他押着的那人,禀报道:“将军,我们走到半路,我无意间发现不少人都很敬畏这个家伙,于是就把他揪出来审问了一番,结果审出他是青面兽杨志的内弟,他主动跟我说,他有重要情报想要禀报给将军,我就将他带了回来。”

蔡仍扭头问杨志的内弟:“你有什么情报要跟我说?”

那人忙给蔡仍跪下,道:“小人李未,小人的妹妹是杨志那厮的小妾,不过,这不是我家自愿的,实是那杨志贪恋我妹妹的美色,硬将我妹妹抢过去的……”

杨志跟关胜一样,是史上有名的将领,而且,他还是宋江等三十六人之中最后混得最好的一个,他甚至参加了收复燕云之战,而且还曾担任过种师道(老种)麾下的选锋军的选锋使,另外,种师中(小种)援太原而战殁于榆次那一战,杨志也参与了,只不过,对于杨志在那一战之中的表现,记载的不尽相同,有说他畏战不前的,也有说他在榆次战后收拾残兵保据光定屡立战功的。

由此可见,这杨志此人的确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他也不能给种师道和种师中担任选锋使。

不过,据史书上记载,杨志此人虽然本事不小,但贪财好色,毛病也不少。

所以说,李未说他妹妹是被杨志强占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但话又说回来,李未的话,真也好,假也好,又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李未想说的情报是什么?

因此,蔡仍很果断的就打断李未,道:“还是说说看,你要说的情报是什么吧,你放心,如果你所说的情报有价值,我不仅保你不会受到牵连,还会重重的赏你。”

李未听言,立即停止博取同情,道:“那伙叛匪就要跑了。”

“什么?”

这还真是蔡仍没想到的。

李未继续说道:“其实早在你们官军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计划好要撤离了,昨天早上他们的核心人员就已经撤离临濮城了,要不是你们来得太快,我们这些殿后的人也都撤走了……”

随着李未的讲述,蔡仍得知,宋江义军的主力其实已经开始撤离了,剩下的这点殿后的人,都是外围人员和不愿意撤走的人员。

蔡仍估计,宋江一伙打的主意一定是,这些人能撤就撤,撤不了就送给宋军了。

蔡仍一边心道:“这宋江,好决断啊!”、一边叫人将张宪等人叫过来。

不久,张宪、牛皋、王胜、张哮、王德等人就来到了蔡仍的中军大帐。

蔡仍在地图上又测量了一会,道:“如果那个李未所说的没错,那临濮周围恐怕只剩不到一军甚至有可能只剩两三个营的叛匪了,而且,这些叛匪必定全是宋江一伙的外围人员,甚至有可能就是宋江一伙在临濮招募的本地人。”

张宪听了蔡仍的分析,道:“这么说来,咱们这次的围剿,有可能是白白兴师动众了?”

牛皋道:“此战咱们可是动用了三万多人马,如果只剿灭这点叛匪,是不是太窝囊了?”——枢密院调得的确是三万人马去剿灭宋江一伙,但因为各军都不满额,有的甚至只有十之二三,实际上调动的正规军也就一万二、三,再加上信阳军和广济军的人马,也不过才一万五千左右,不过,在调军的同时,各军又都带了大量的民夫押送物资,如果将这些民夫也加上,那说三万哪怕说四万都不夸张。

众人全都深以为然,并且都有些不甘心。

当然,也有暗中高兴的,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应该很轻易的就能收复临濮,进而不用费什么力就能立下战功。

张宪看着地图分析了一会,道:“这伙叛匪要想顺利逃出咱们的围剿,唯有走大念—左营—张鲁一路,然后强冲信阳军的封锁线回到梁山泺,再然后走水路离开。”

张哮道:“这伙叛匪敢跟信阳军决战?”

牛皋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他们要是冲不开信阳军的封锁,就是死路一条,再者说,信阳军也没有多少人马,往多了说,也就两千多点,再加上民夫什么的,应该也不会超过五千。”

王胜接话道:“关键是,他们不是要歼灭信阳军,而是要冲开信阳军的封锁,如此一来,难度又降了很多。”

张哮道:“这么说,这伙叛匪又能逃脱了?”

王德仔细看了一会地图,道:“这伙叛匪一共有一万多人,去除临濮的一两千人,也应该有近万人,这么多人,训练又不够,中间甚至还有可能夹杂着老弱妇孺,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加上他们还要与信阳军一战,没个三两日应该到不了箕山,而以咱们金吾军的行军速度,放弃多余的辎重,抄近道,一日便能到箕山,这就有很大可能在箕山将他们截下来。”

如果是比别的,金吾军不敢说稳胜其他军队,但是比行军速度,那其他军队绝对拍马也赶不上金吾军,否则,你以为蔡仍怎么敢半路回去偷走赵元奴,还不就是因为金吾军的行军速度之快远远超过这个时代人的想象可以为蔡仍制造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让人无法将此事怀疑到蔡仍头上。

王胜道:“将他们截下来好说,可问题是咱们金吾军只有不到五百人马如何能敌得过近万叛匪?”

牛皋道:“此战要想建功,还得靠梁监军手上的大军,最不济也得有王选锋使的选锋军配合才行。”

张哮道:“想要他们的配合,怕是不容易,他们怎么可能会放着收复临濮城这个大功不得,而去追看似已经不可能追上的叛匪主力?”

张宪道:“我与王选锋使有过接触,他人还是很有大局观的,未必不能配合咱们。”

张宪说完,众人全都看向蔡仍,等着蔡仍做决定。

一个人能成功,不可能全是侥幸。

宋江一伙,起义一年多了,都没有被宋军剿灭,相反还越来越强大,这里面固然有宋军不作为的原因在,但也不乏宋江一伙当中有能人的缘故。

比如这次,宋江一伙故意留下临濮城这个香甜美味的诱饵给宋军,然后提前撤退,就很高明。

就蔡仍所知,哪怕宋江一伙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剿匪军中的大多数人,也没有太在意宋江一伙,他们更多的是将宋江一伙当作给他们送经验帮他们升级的,就是狼多肉少,得抢这功劳。

因此,抢功就成了他们心中的首要任务,而不是剿灭宋江一伙是他们心中的首要任务。

而这其中又以最渴望战功想要走童贯之路的梁方平为最。

因此,蔡仍用脚后跟猜,也能猜到,一旦梁方平得知临濮城只剩一两千叛匪,他一定会亲率大军去收复临濮城的,至于宋江一伙,既然已经要逃出包围圈了,那就再等下次机会好了,反正上面也没有规定剿匪的期限,急什么,重要的是先把军功抢到手上先把官升上去。

而历史上,宋江一伙此战应该是顺利脱身了,最后才有张叔夜在海州剿灭宋江一伙镇压了宋江起义的。

不过——

也正像张宪所说的一样,选锋使王宗濋还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历史上的王宗濋,可是汴梁保卫战中为数不多的坚守将领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敢率军下城与金军厮杀的将领之一。

由此可知,王宗濋应该不会畏战。

主要问题就是,蔡仍不知道,王宗濋会不会也贪收复临濮城之功?

所以,蔡仍也还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去阻截宋江一伙?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犹犹豫豫,因为战机稍纵即逝。

“我的目的不就是改变历史嘛,否则,我去南方发展海上贸易当一富家翁,等着北宋灭亡、南宋建立,不比现在过得舒坦?”

念及至此,蔡仍道:“好!那咱们就跟宋江这伙叛匪比一比行军速度!”

决心一下,蔡仍立即命人代笔替自己写封求援信,然后让李简带着一伍骑兵揣着这封求援信、押着李未去找王宗濋求援。

李简等人走后不久,金吾军也放弃了多余的辎重开拔了,然后向着箕山方向开始了急行军……

……

第六十章 索超卒



箕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像簸箕一样的山。

这里是东去的咽喉要地,也是必经之地。

只要穿过箕山,既可以北上郓城,又可以南去济州,更为关键的是,可以进入梁山泺,然后通过四通八达的水路想去哪去哪。

总之,只要穿过箕山,那么北宋朝廷这次对宋江义军的围剿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因为箕山这里的地理位置重要,北宋朝廷在箕山建了一座堡寨,寨名“箕山寨”。

只不过因为箕山这里地处内地靠近京师,北宋朝廷因此对箕山寨不够重视,只在箕山寨安放了五百乡军(名义上的)。

北宋的军队一共分为三种——禁军,厢军,以及乡军。

理论上来说,三者中真正具有战斗力且真正能上战场的只有禁军。

五代时期,尔虞我诈,朝不保夕,直属于君王的禁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力发展的对象。

北宋继承自五代,也同样如此。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同时,将天下精锐抽调入禁军。

这种先天性上的优势决定了禁军在卫戍以及出征中的绝对地位。

厢军的某些部队在北宋初期确实有一定的战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退化的非常明显,尤其是大量精锐被抽调甚至整编加入禁军后,用“国家工程队”这个词来形容厢军更加的贴切,像这次赵开派来帮金吾军押运粮草物资的民夫大多就是厢军。

厢军在招收上要求并不高,只要愿意从军即可,连罪犯和流民可都可以进入。

而乡军的来源,主要分为两种——征发和招募。

征发很容易理解,就是从户籍中按比例抽取人口。

招募则意在聚拢那些不愿意离开故乡去加入禁军以及厢军却又有从军潜力的人。

禁军、厢军、乡军三者之间的待遇也大不相同。

厢军士兵一个月的军饷起步为三百钱,封顶不过五百钱,厢军月军饷最高的将领不过一万五千钱。

禁军的军饷起步也是三百钱,可上升空间大,只要考核成绩优异升入班直,最多可达五千钱,一个普通士卒的军饷就可以和厢军的中高级将领持平。

在福利上更是如此,北宋将士的衣廪都是由北宋朝廷负责,棉、布、粮食、乃至于酱菜无所不包。

厢军往往要打折扣,禁军则可以全额领取,数量上也远远超过厢军,仅仅是每日餐费折现一个月就能达到五百钱,后期更是达到惊人的五贯(日给一百五到两百钱)!

乡军的待遇更低,甚至和厢军都有很大的差距——北宋一开始创立乡军的目的就是变农为兵,在他们身上自然不会花费过多钱粮,他们没有薪俸,只有糊口的粮食,即每月人给粮两升。

(被征发的乡军是这样,主动去从军的“强人”却不是如此,北宋朝廷为了拉拢这些人,给予了他们中禁军的待遇,当然,这只是极少数人。)

不过乡军有一个特殊的福利可以弥补这点——土地。

只要加入乡军,一户人家给二顷地。

只不过,北宋朝廷给予乡军将士的大多是偏远地区以及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也没有赋税上的优惠。

这对于绝大部分乡军将士来说反而是负担。

这么说吧,乡军几乎就是一群发了刀枪的农民,不是真正的军队,也几乎没有什么战力,更没有保家卫国的心。

所以,虽然在来之前蔡仍等人就已经知道了箕山寨还有一些乡军,但却并未将他们算入己方的战力。

仅仅不到七个时辰,金吾军就越过山川、跨过河流跑了六十多里路接近了箕山寨。

这一路急行而来,在蔡仍的命令下,连马都的骑兵都没有骑马而行——马都的马全都用来承载辎重和物资,马都的骑兵也跟着步军一块用双腿急行军(为了确保马军在紧急情况下还有一战之力,也为了保证此战至关重要的马军骑士不掉队,马军骑士可以每过一段时间骑马休息一小会)。

马军骑士对此,丝毫怨言都没有,因为蔡仍也跟他们一块靠自己的双腿急行军,而且全程下来,蔡仍一次马都没骑过,相反蔡仍还自己抗着自己那重达七八十斤的兵甲。

这种情况下,谁敢有怨言,谁又好意思有怨言?

直到离箕山寨只剩不到三里路了,蔡仍才将一百匹战马还给马都,让马都的将士和他们的战马休息少许,然后率先向箕山寨冲去。

箕山寨中的乡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王德就已经率领马都冲进了箕山寨。

由于承平已久,整个过程,箕山寨中的乡兵,连一丁点反抗、甚至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由此可见,如果奔袭而来得是宋江义军,那么箕山寨必然很轻易的就会落入宋江一伙的手中。

等蔡仍和步军的大部队到了箕山寨,马都已经控制住了箕山寨,并且已经让箕山寨中的乡兵烧水做饭了。

蔡仍见此,立即让人统计金吾军将士的人数——这一路超强急行军下来,怎么可能没有掉队的,如果是训练时期,蔡仍可以用“不抛弃不放弃”带一带这些掉队的人,可此时是抢占战机的重要时刻,蔡仍只能用“不抛弃不放弃”让这些掉队的将士尽快跟上来。

简单的休息了一下,蔡仍就让各都都头去统计各都到了的人数,同时将踏白派出去打探宋江义军的动向。

很快,各都都头就统计好人数,来向蔡仍报告:

“一都到了九十一人,九人没跟上!”

“二都到了八十二人,十一人没跟上!”

“三都到了八十三人,十二人没跟上!”

“四都到了七十九人,十七人没跟上!”

“马都全员到齐!”

蔡仍叫人拿来了地图,然后与几个都头商议布防。

一番商议过后,蔡仍将二、三、四都布在了箕山寨的各处要害,并让各都都头监管乡军立即抢修防御工事,然后蔡仍又将一都和马都派到了数里外宋江义军必定会路过的玉河甸去伏击宋江义军。

玉河甸原来是一条河谷,现在干涸成一条南北之路,地上遍布着细碎的石子与砂砾,路两侧是长长的斜坡,坡上是大片的松树林。

张宪和王德带着一都和马都一到了玉河甸,就找好地方潜伏了起来,同时让两都的将士和马匹开始休整。

张宪和王德刚带着一都和马都的将士潜下不久。

远处就有马匹奔跑的传音传来。

张宪立即爬上一棵高大的松树上用望远镜查看来人情况。

很快,张宪就看明白了来得是金吾军的踏白。

张宪心思一动,对下面的王德道:“是咱们金吾军的踏白,他应该是回来送消息的。”

王德反应也很快,他立即派人去将那个踏白截下。

不用张宪和王德问,那个踏白就主动说道:“二位都头,小人等打探到,叛匪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三里外了,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到这里。”

王德一听,就是一喜,他道:“幸亏咱们来得更快,否则,此次怕是又叫这伙贼寇跑了。”

张宪则很冷静的问:“对方有多少人马?”

踏白道:“大约一个营,都是步军,只有三二十匹战马,不过他们的武器倒是挺全的,不像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伙叛匪。”

张宪又问:“他们发现你们了吗?”

踏白抓起他自己脖子上的望远镜,道:“我们有这个,怎么可能叫他们发现了?”

这下张宪和王德彻底放心了。

将踏白放过去让他继续去给蔡仍报信之后,张宪道:“既然先头匪军只有一营人马,那咱们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都吃下,这样的话,不但能减少咱们以后的压力,也能鼓舞咱们金吾军的士气。”

王德道:“对极,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都吃下!”

……

率领宋江义军先锋军的正是宋江义军三十六个核心人员之一“行军出师,其锋必先。汝勿锐进,天兵在前。”的先锋索超。

索超之所以能屡屡担任宋江义军的先锋,是有原因的。

而这原因无它,只因索超特别擅长急行军,总能为宋江义军抢占先机。

就像这次。

宋江对索超说:“能否夺下箕山寨,关系到咱们这伙人的生死存亡,所以你务必要先一步到箕山寨将它夺下!”

索超领命了之后,一路拼命的催促他手下的义军士卒。

结果,他们只用了十三个时辰就接近了箕山寨。

“比速度,谁能快过我索超?”

索超坚信,官军再快也不可能快过他。

基于此,到了玉河甸这里,索超便让人放慢了脚步——毕竟,一会可能还有一场仗要打,虽然乡军的战斗力几乎为零,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是?

当队伍进入玉河甸时,索超感到这干涸的河谷里阴气浓重,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索超刚要下令等等再进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河谷两边的斜坡上乱箭齐发,箭矢如雨。

宋江义军被金吾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五六百人拥挤在狭窄的河谷里,东窜西奔自相践踏。

王德观察了一会,见宋江义军的阵型已经乱了不太可能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了,立即亲率马都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河谷杀向宋江义军!

张宪紧随其后,也率领一都的将士挺枪冲了下去。

玉河甸里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这场血战厮杀了近一盏茶时间才结束。

残阳洒落在那些被砍下来的头颅、胳膊、腿脚和手臂上,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倒在地上的马匹与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血粼粼的样子令人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有些身受重伤的宋江义军的士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们最后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他们心里是在向往天堂还是在恐惧地狱,他们那不停抽搐的嘴角不知道是在微笑还是在痛苦。

索超想率领残兵败将杀开一条血路,冲出玉河甸。

只可惜,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武力,面对金吾军的骑兵,他们的所有反击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最终,索超只能催促他胯下的劣马,带着三五个亲军没命似的往外逃。

然而,索超胯下的劣马又哪里能跑得过王德胯下的上等战马?

更何况,王德胯下的上等战马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时辰,而索超胯下的劣马却已经驼着索超跑了十几个时辰。

所以,没跑出去半里远,索超就被随后追上来的王德一枪刺穿了后心,随即挑下了马,而那几个残兵败将也被王德带来的马都骑兵屠杀殆尽,只有一个机灵鬼及时跪地投降,才侥幸捡了一命……

……

第六十一章 这就是战争



见索超的脑袋摆在自己面前,蔡仍心理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索超一直都是蔡仍比较喜欢的一个梁山好汉。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蔡仍也曾幻想过自己与索超见面时的场景。

只是,蔡仍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与索超相见,见到的就是索超的脑袋,而且索超的脑袋还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亲手割下来的。

这让蔡仍很腻味!

然而,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战争,它不会因为你喜欢某个人这个人就一定能活下去。

“或许有一天,张宪、牛皋、王胜、张哮、王德甚至是我自己的脑袋也会被人割掉也不一定。”

想到这,蔡仍挥挥手,让人将索超的脑袋拿下去收好,准备用来请功。

稳了稳心神,蔡仍问:“你们损失多少人马?”

张宪先道:“此战以马都为主,我们一都只是跟在后面清杀一些不肯投降的悍匪,故而没有亡,只有两个轻伤。”

王德随后道:“敌人只是一群没经历过多少训练的农民,我们又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伏击,我们自然是轻松取胜,不过,因为我马都训练得还不够,有六个蠢货自己从马上掉了下去,受到不同程度的摔伤和踩伤,另外战马也折损了十六匹,缴获的那些劣马勉强能弥补我们马都的损失……”

这也是蔡仍不愿意发展马军的原因之一,好的骑兵太难训练了,而目前蔡仍又只能在中原地带招兵,根本不能到燕云、西北那里招善于骑射的兵。

听完张宪、王德汇报,蔡仍道:“加上这次伏击,咱们与宋江匪军已经打了两战,一场进攻、一场伏击,我金吾军皆全歼叛匪。”

见不少人脸上露出喜色、甚至是得意之色,蔡仍语气一转,又道:“虽然这两战咱们全都取胜了,叛匪看着也不像强军,但我劝大家最好不要掉以轻心,要知道,接下来咱们可就没有以多击少和偷袭的机会了,而是要堂堂正正的与叛匪的大军对决,我们可能会面对五倍于我们的敌人,也可能会面对二十倍于我们的敌人。”

说到这里,蔡仍的语气开始变得沉重,他继续说道:“我不会骗你们,你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死去,如果你们中有谁怕了,我允许你们脱下军装离开,而且保证你们不会受到追究,只是有一样,你们离开了之后,再也不许说是我金吾军的人。”

在金吾军,衣食住行什么都是最好的就不说了,蔡仍还给了金吾军将士他们以前不懂的尊严——在金吾军,只要听命令行事,刻苦训练,就会受到别人的尊重,没有人会看你是什么出身,你是不是名门望族,你是不是读过书识字。

而且,他们的将军蔡仍,还会亲自教他们识字,给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甚至,好多金吾军将士都觉得他们到了金吾军以后,才真正成了一个人,而不是以前的行尸走肉。

这么说吧,金吾军让金吾军的将士很有归属感。

这不是一两个人的想法,而是金吾军将士普遍的想法。

因此,让金吾军的将士离开他们视为家的金吾军,他们怎么可能舍得?

所以,蔡仍的话音一落,王胜就道:“末将愿为将军效死!”

“愿为将军效死!”

“愿为将军效死!”

“……”

次日一早。

蔡仍派出去的踏白就又回来向蔡仍禀报:宋江义军的大部队离箕山寨已经不足十里了,仅先头部队就有一个军(两千五到三千人),而且武器精良,甚至有一都马军。

蔡仍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到来。

果然!

宋江义军的先头部队一到没多久,就开始组织攻打箕山寨。

从宋江义军如此急切,也不难看出,宋江义军有多着急通过箕山。

在此之前,金吾军的将士,包括蔡仍,都没有看得起宋江义军的战力。

可是这次,宋江义军让蔡仍等人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能一连攻下十几座城池、转战数路、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了。

宋江义军,应该说指挥此战的宋江义军的头领,很会利用地形攻击,在他的命令下,他们利用地形,或翻滚,或匍匐,慢慢的前进到距离箕山寨七八十米的地方,然后发起进攻。

宋江义军很会利用弓弩压制,而且他们还有两架投石车、至少十张床弩。

这就造成了宋江义军对金吾军的武器压制。

还好,宋江义军的人训练不足,因而他的准头不行。

否则,此战一定更难打。

金吾军的将士本质上来说还是新兵。

前两仗,金吾军打得都是顺风仗,还没来得及感受恐惧,仗就打完了。

现在僵持起来,金吾军的不少将士不免就有些慌了,弩箭射得没有之前那么准了不说,周围有人中箭了之后,他们还会出现一阵轻微的骚动。

见此,蔡仍让各都将他们都里箭射得准的人集中起来,然后交由牛皋统带,由蔡仍亲自指挥。

等敌人冲上来了之后,蔡仍就指挥这些神射手射杀那些头领和冲得最凶猛的悍匪。

如此一来,宋江义军的攻击不由得就是一滞。

这无疑稳定了金吾军的军心。

宋江义军又试着冲了一次。

结果被蔡仍亲自率领的二都和四都坚决的打退了。

蔡仍让牛皋和张哮统计了一下伤亡,然后得知,仅这一次佯攻,己方就死伤了十七人。

蔡仍心里滴血,这些可都是自己精心培养的种子啊,他们中的大多数,未来都将成为军官,他们是汉人的希望!

可蔡仍又清楚的知道,他们不经过这血的洗礼,是不可能成长为合格的军官的,也不可能成为汉人的希望。

所以,蔡仍尽量不去想伤亡,只想怎么打赢这一战。

等宋江义军退下去了之后,蔡仍去了张宪和一都所守的左侧。

亲自检查了一遍左侧的防御工事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蔡仍对张宪嘱咐道:“你要注意侧翼,对面的叛匪比咱们之前所想象要厉害得多,而且对面一定有懂兵之人统领,所以,正面不行,他们肯定会走侧翼,那边靠山,王胜还可以提供掩护,刚才山上没发动进攻,说明王胜还沉得住气,做得好,你这边的山利用不上,还会给叛匪提供掩护,因此,你要注意,叛匪很可能会沿山腰摸过来,别以为有段空地就有时间布置,仗打激烈了,你顾不上的。”

蔡仍又交代道:“而且你一定要主意对方的床弩……”

说到床弩,蔡仍这个恨啊,那些禁军将城池丢了也就罢了,怎么还让宋江一伙将床弩也缴获了?

偏偏金吾军是急行军而来,根本没带床弩这样的重型武器。

箕山寨里原本是有四张床弩的,可因为年久失修没人保养,这四张床弩全都不能用了。

两人正商量着,“!”、“咻!”、“咻!”突然射来了十来支铁矛!

蔡仍的感官太敏锐了,在第一时间,他就判断出来了是床弩,而且判断出来了有一支应该正向他们射来。

蔡仍一脚将张宪踹开,随即射向墙角躲避!

“扑哧!”

“嗡嗡嗡……”

一根铁矛正中蔡仍和张宪刚刚所站之地!

战斗再次打响,宋江义军正像蔡仍之前所猜的那样,从左边迂回过来,然后借着岩壁的遮挡突然发起进攻。

张宪赶紧爬起,立即组织防御。

这次,宋江义军像是动了真格的。

冲上来的人全都异常的凶猛和悍不畏死,尤其是领头的二人。

此二人中的一人,又黑又壮活像一头黑熊,他手中的两把板斧,舞得就像一团旋风一般,金吾军射出的利箭,大多都被他手中的这两柄板斧给挡了下来,偶尔有一两支能射中他的,也因为他身上的盔甲好而重伤不到他。

另一人则是上身长下身短看起来有些搞笑,但他的身手一点都不搞笑,他敏捷得就像一只兔子,金吾军密集的箭矢竟然一箭也射不中他,他手握两柄环首大刀,边冲、边哇哇怪叫!

在此二人的带领下,宋江义军呼啦啦的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正面和右面也响起了宋江义军的冲杀声。

蔡仍见状,冲张宪道:“你率领一押在这里防守,二押跟我下去,准备反击。”

张宪拦住蔡仍道:“将军,让我带人反击吧!”

蔡仍也不废话,直接道:“服从命令!”

张宪见拦不住蔡仍,赶紧嘱咐副都头愈正:“老愈,你一定要照顾好将军,若是敢让将军受半点伤,我要了你的命!”

愈正道:“都头放心,如果将军受伤,我定提头来见!”

蔡仍根本不理张宪和愈正,直接就带着二押下了寨墙。

见此,愈正赶紧跟了下去。

蔡仍等人刚在侧门前准备好,岩壁后面又冒出来了二三百宋江义军。

如此,局势已经明了,左侧正是敌人主攻的方向。

在黑壮猛汉和短腿汉子的带领下,宋江义军的先头部队很快就冲到了寨下,马上就可以顺着床弩射出来的踏橛箭爬上寨墙了。

蔡仍找准时机,果断下令道:“开门!”

“嘎吱吱!”

侧门四敞大开。

蔡仍又道:“吹冲锋号,随我冲锋!”

“哒滴答滴答!”

伴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声,蔡仍亲率二押将士冲了出去!

蔡仍其实打心底里不想跟敌人硬碰硬,因为敌人至少是己方的十倍,硬碰硬的话,己方一定会有很大的伤亡。

然而——

这时候,已经不是心疼和怕死的时候了!

再不拼命,可能就没命了!

所以,蔡仍一马当先挺着霸王枪冲了出去……

……

第六十二章 李逵、刘唐、解珍卒



宋江义军的人真没想到,这伙只有区区数百人的宋军竟然还敢出寨反击!

因此,宋江义军的人被蔡仍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少已经顺着踏橛箭爬了一半的宋江义军的人,纷纷从上面掉了下来。

不过——

那黑壮猛汉和短腿汉子也真是彪悍!

他们见此情形,怔了怔,然后就跳下寨墙,再然后向着蔡仍他们这边杀了过来,他们似乎是想从寨山直接杀进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蔡仍毫不犹豫的率领金吾军的士卒迎了上去!

虽然蔡仍手中的霸王枪看着挺沉重,可蔡仍的身形在那里摆着,黑壮猛汉不相信比他整整小了两圈的蔡仍的力气会比他大。

因此,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见蔡仍的霸王枪扫来,黑壮猛汉只是很随意用手中的板斧一搪,然后就准备欺身而上用另一只板斧将蔡仍一劈两半。

然而很快黑壮猛汉就感觉到不对了,“破空声!坏了……”

这是黑壮猛汉生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下一刻他就被蔡仍一枪给扫飞了出去,随即撞到了一旁的一棵大松树上,七窍流血而亡!

紧随黑壮猛汉身后的短腿汉子瞬间就被吓傻了,“这怎么可能,铁牛他……”

“扑哧!”

战斗经验丰富的蔡仍,怎么可能会给溜号的敌人机会?砸死黑壮猛汉的瞬间,蔡仍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腰身一扭,随即一枪就解决了短腿汉子。

将短腿汉子甩飞了出去以后,蔡仍如同恶虎扑食一般冲进了宋江义军中!

蔡仍一个照面就解决了对方两个头领,大大鼓舞了金吾军将士的士气,他们毫不犹豫的跟着蔡仍杀进了宋江义军之中!

蔡仍手中的霸王枪,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皮儿破,擦擦筋儿伤,哪是宋江义军的人能抵挡得了的,他杀入宋江义军之后,就如同恶虎进入羊群一般不分是谁一通屠杀,宋江义军的人吓得肝胆俱裂,全都拼了命逃离他这个杀神!

而金吾军的士卒,搏杀从不讲究一对一的单人拼杀,而是团队刺杀,两三个或三五个将士自动结成一个小团队,即使面对人数超过他们的敌人也能战胜——蔡仍一直以来强调的团队战斗,在此时发挥了威力,宋江义军的人即便要杀死两个金吾军将士组成的团队,也要付出四五人的代价,对上三五人的小团队时,即使死伤十个八个人都不一定能把这个小团队摧垮。

宋江义军的人越拼杀,越是胆战心寒。

金吾军的将士则恰恰相反,越拼杀,就越是悍勇。

很快,战场上居然形成了四五十人压着四五百人打的局面。

一个宋江义军的头领见状怒了,他亲率自己的亲军上来冲散了金吾军的两个小团队。

可这个宋江义军的头领也立刻就被愈正给盯上了。

愈正毫不犹豫的迎上了这个宋江义军的头领。

双方枪来刀往,斗了近十个回合。

愈正一枪就将这个宋江义军的头领戳死。

愈正没有犹豫,随即又杀向这个宋江义军头领带来的亲军,一枪一个,竟被他连着戳死了三人。

很快,以愈正为中心就又形成了一个小团队,继续与宋江义军的人厮杀。

一押自蔡仍以下,各个悍勇异常,杀得宋江义军的人胆战心寒。

宋江义军的人终于撑不住了,慢慢由后退转为逃跑,勇敢的头领皆已战死,不勇敢的头领则跑在喽啰的前面。

蔡仍带着还剩下的三十多金吾军将士紧追其后一通掩杀,直到宋江义军的接应人马到了,蔡仍他们才停下脚步。

此时,蔡仍身上已经被鲜血打透,活脱脱的像一只恶鬼,他立枪而站,对面宋江义军的一千多人马不敢上前一步!

过了好久好久,对面宋江义军的人才反应过来,蔡仍连同蔡仍身后的三十多人加到一块,也只不过才三十多人,他们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将这三十多人淹死。

宋江义军的人开始试探性的往前走。

可就在这时,箕山寨的寨门打开,三百多匹战马呼啸着从寨门处冲了出来!

见此,宋江义军的人刚刚才迈出去的脚步就立即又收了回来!

很快,王德就率领马都来到了蔡仍等人身后。

双方开始对峙,似乎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也就在这时,两百多乡军将士鱼贯从寨门处出来,开始打扫战场。

此战,不论是对金吾军而言,还是对宋江义军而言,补充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金吾军放弃辎重轻装急行军到了箕山寨,其所带箭矢其实也就勉强够打一两场小规模的战斗的,说实话,要不是箕山寨多少还有点箭矢、之前索超他们又给金吾军送了一批,可能现在金吾军已经没有箭矢了。而宋江义军准确的说是宋江义军的先头部队的情况,其实也不比金吾军好多少,他们为了抢时间,必然也将辎重留在了后方,所以箭矢也不会太多。

因此,谁打扫战场,胜利的天平可能就会偏向谁一些。

这个道理,蔡仍他们早就讨论过了,所以张宪他们才会派乡军出来打扫战场,而宋江义军那边其实也知道。

可宋江义军的头领知道这个道理归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们实在是没有勇气为了抢打扫战场的权力而跟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战力的金吾军一战。

最终,宋江义军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二百多乡军将战场打扫完,然后蔡仍率领金吾军撤回了箕山寨。

……

这一战让宋江义军的气势为之一沮,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宋江义军都没有再发动进攻。

而金吾军则借着这个宝贵的时间赶紧加固工事,抓紧时间吃饭。

刚刚那一战,让蔡仍在金吾军中的威望更高——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听说过蔡仍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可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今天他们终于见识到了蔡仍的厉害,也终于不再怀疑蔡仍的厉害是他们长官们吹嘘出来的。

见宋江义军迟迟没有攻上来,蔡仍让张哮去审问了一下俘虏。

通过审问,蔡仍得知:

宋江义军的先头部队是由铁鞭呼延绰和青面兽杨志等人统带的,总共三千多人——现在不到了,已经折损了三四百人,只剩两千五六百人。

攻打箕山寨之前,呼延绰和杨志发生了分歧——呼延绰主张立即对箕山寨发起进攻,而杨志则主张等到天黑以后借着黑夜的掩护一举攻下箕山寨,最终,因为呼延绰在宋江义军中的地位比杨志高,又因为宋江有过明确指示尽快拿下箕山寨打通东去的道路,呼延绰占了上风,宋江义军刚到箕山没多久,就对箕山寨发起了进攻。

而宋江等人所率领的宋江义军的大部队可能还得两到三天才能到箕山寨。

另外,刚刚那一战,金吾军又击杀了宋江义军的三个头领,他们分别是黑旋风李逵、尺八腿刘唐以及两头蛇解珍——被蔡仍一个照面击杀的那个黑壮猛汉就是李逵、那个短腿汉子就是刘唐,而被愈正挑翻的那个则是解珍。

得知李逵、刘唐、解珍也被自己和自己的人杀死了,蔡仍已经顾不得腻味了,因为这一战,他的金吾军也折损了二十几人——虽然如此算来这战损比例高达一比十,但蔡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蔡仍还很担心!

很多人对古代的攻城战有所误解,认为最好的攻城时间是白天。

这其实是一个错误。

最好的攻城时间其实是晚上。

虽说夜间对攻守双方的能力都是削弱,但相对而言,对守城一方削弱的更厉害一些。

此时的人,不少都有夜盲症,能见度有限,因此,黑暗能大大削弱守城一方远程攻击的压力。

黑夜还能掩盖攻方是佯攻还是真的发动进攻,也能掩盖攻方的动向,还能掩盖攻方的人数。

再有,夜晚攻城能让守城一方感到压力和恐惧,尤其是对经验不丰富的守军而言。

所以说,攻城最适合的时间是漆黑的夜晚,而守城最佳的时间则是明朗的白天。

因此,白天这一战并不是最难打的,最难打的其实是晚上即将到来的那一战。

蔡仍传下命令,让一、二、三、四都轮番休息准备夜战,马都和乡军暂且协助不休息的步军进行防守。

……

金乌西坠兔东升。

金吾军最大的考验来了。

黑压压的宋江义军如同蚂蚁一般在远处集合起来,不知道他们人数,也不知道他们将从哪个方向攻过来。

金吾军的将士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爬上了寨墙。

牛皋找了机会小声跟蔡仍说:“将军,一旦咱们守不住了,我为你断后,你带着马都从后门出去搬救兵。”

蔡仍看着牛皋那质朴的大脸,微微一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如果是那苟且偷生之人,又何必好好的文官不当,带你们组建金吾军?”

牛皋没敢说“你要是死了,金吾军就没了”,而是委婉的说道:“可如果金吾军今天在这里全都打光了,将军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将军带马都离开,以将军的本事和家世完全可以再重建一支金吾军。”

蔡仍摇摇头,然后看着那一个个准备死战的金吾军将士,说道:“伯远啊,你错了,你知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牛皋问道:“是什么?”

蔡仍悠悠地说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不是将士箭射得有多准、搏杀有多厉害,而是这支军队必得有刚铁一般的军魂,你知道刚铁一般的军魂是怎么诞生的吗?它是顽强,是勇猛,是坚决执行命令,是对胜利的渴望,是对荣誉的追求,它是用鲜血和意志铸就的,金吾军是一支新军,严格的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仗,如果我们在这一仗中退缩了,那么金吾军是绝不可能孕育出来钢铁一般的军魂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金吾军也就没有任何重建的价值了。”

……

第六十三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刚刚将宋江义军打退没多久,宋江义军就再一次借着黑夜杀上了寨墙。

因为有黑夜的遮挡,金吾军将士根本无法判断出,宋江义军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攻上来的。

如此一来,金吾军就必须坚守各个方向。

偏偏,金吾军的人手又少,只有三百多(马都被蔡仍强令休息去了),就是将箕山寨里的乡军也算上,那也不过才五百多些,而对面的宋江义军却有两千五百多人,数量是金吾军的整整五倍。

更为关键的是,蔡仍训练士卒主要是远程攻击也就是以弓弩为主要攻击手段,而黑夜的致盲性却将金吾军的这一主要攻击手段大幅度的削弱了,使得金吾军的将士只能舍弃自己的最长处跟宋江义军近身搏杀拼命。

可以说,黑夜给金吾军带来的巨大劣势完全彰显了出来。

还好——

蔡仍、张宪、牛皋、王胜、张哮、愈正等人勇猛,金吾军的将士皆悍不畏死!

他们顽强,他们勇猛,他们坚决执行蔡仍下达的命令,他们对胜利和荣誉充满了渴望,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宋江义军的攻击。

借着箭矢的掩护,宋江义军又一次的冲上了寨墙。

蔡仍手中的霸王枪虎虎生风,就仿佛一条翻江倒海的恶龙,将爬上寨墙的宋江义军的人一个个全都或杀死或打下寨墙,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见蔡仍如此悍勇不可战胜,宋江义军只能借着黑夜的掩护不停得向蔡仍放冷箭,企图射杀蔡仍。

可一来,蔡仍的战斗经验丰富很少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箭矢能射到的地方,二来,张宪特意安排了愈正带着一什士卒拿着刀斧和盾牌护在蔡仍左右,关键时刻他们甚至会用自己的身体来为蔡仍挡箭。

因此,虽然蔡仍一直都是宋江义军的主攻对象,可蔡仍却连一箭都没中。

“扑哧!”

“哼~”

一声利箭入肉的声音过后,始终护卫在蔡仍左右的愈正发出了一声闷哼!

蔡仍听见了,但却没有时间去看愈正怎么样了,因为又有数十宋江义军的人借着箭矢的掩护爬上了城墙。

蔡仍见状,立即冒着箭雨迎了上去。

不过,这次蔡仍却碰到了两个很难缠的敌人。

这二人中的一个,速度非常快,而且非常奸猾,根本就不跟蔡仍硬碰硬,甚至都不跟蔡仍对战,他只是用他的速度和他的敏捷缠着蔡仍。

另一个则始终在外围游走,一直不出手,只等到蔡仍快要抓住那个跑得快的家伙时,他才冷不丁的给蔡仍一飞刀,恰到好处的打断蔡仍对那个跑得快的家伙的攻击。

就这样,蔡仍被这两个家伙给缠住了,完全抽不开身。

趁着这个空档,越来越多的宋江义军的人爬上了寨墙。

愈正见状,也顾不上再保护蔡仍了,率领周围的士卒组成一个小团体向那些爬上寨墙的宋江义军杀去。

这一阵杀了足有一顿饭时间。

最后,还是蔡仍打破了僵局,他找准了一个时机,丢掉霸王枪欺身而上来到了那个跑得非常快的家伙身前。

这个家伙见逃走已然不太可能,加上蔡仍此刻手上又没有兵器,他就顺势给了蔡仍一刀。

也就是这一刀,彻底断送了这个家伙的小命。

蔡仍见这一刀劈来,不退反进,随即一个干净利索的贴身锁扣就扭断了这个家伙的脖子。

后面扔飞刀的那个家伙见势不好,立即脚底抹油,想要跳下寨墙!

可他快,蔡仍更快!

蔡仍抓起跑得非常快的家伙的短刀就扔了出去!

扔飞刀的家伙反应也很快,他一听见耳后有风声,立即侧身躲避。

可虽然扔飞刀的家伙已经尽最大努力躲避了,但他还是被蔡仍掷出去的短刀刺中了肩膀,并被带了一个趔趄,然后一个没稳住就摔到了。

扔飞刀的家伙赶紧爬起,想要再继续跳下寨墙。

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蔡仍已经来到了扔飞刀的家伙的身前。

就在蔡仍伸出手想结果了扔飞刀的家伙之时,扔飞刀的家伙大喊:“不要杀我,我是叛匪头领,我有用!”

蔡仍听言,眼中光芒闪了闪,然后上前干净利索的卸掉了扔飞刀的家伙的两条胳膊,再然后将他丢进了箕山寨,两个乡军士卒颤颤巍巍的上来将他绑了带走。

与此同时,双方厮杀得正激烈,一都副都头愈正现在已经三处负伤了,而且其中一箭是自他的脸上对穿过去的,但他没有时间包扎伤口,甚至没有时间拔出那支箭,他只是将那只箭撅折了,任凭鲜血顺着箭矢往下流淌,继续悍不畏死的与敌人厮杀。

而之前跟着愈正一块保护蔡仍的士卒,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并且各个带伤,至于原来守卫这段寨墙的金吾军士卒,伤亡更大。

不过宋江义军死得人更多,甚至是金吾军战死的五六倍。

愈正很快又和一个金吾军士卒背靠背对付包围他们的六七个宋江义军的人,他的刀已经砍出了两处缺口,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滴淌。

身上的伤口又传来了一阵疼痛,愈正疼得直咧嘴。

可这样一来,脸上还有箭的愈正就更疼了。

汗水瞬间就又从愈正的额头上涌了出来,然后混合着血水淌了下来,流进了愈正的眼中,让愈正有些睁不开眼睛。

正面的敌人看出了愈正的不适,一枪就向愈正的小腹刺来。

愈正挥刀轻轻一磕,竟然是虚招,他果断侧步避开来自右侧的长枪,并顺势一刀砍在右侧敌兵的头上,而后退步与身后的士卒继续保持着阵形。

剩下的宋江义军的人看出了愈正尽管受伤,还是不好对付,就三人一块缠住了愈正,其他人则一起对付那个金吾军的士卒,一时把那个金吾军的士卒杀得手忙脚乱。

愈正看出了宋江义军的人的意图,对身后喊道:“跟着我。”,然后主动发起进攻,他一刀劈向正面的宋江义军的一个士卒,宋江义军的那个士卒举枪就挡,但愈正不等刀落实,轻轻一转刀光掠过左侧宋江义军士卒的喉咙,那个宋江义军的士卒顿时就扔下枪,然后捂住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脚下一软就跪下了。

愈正身后的金吾军士卒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愈正回头一看,就见那个跟他并肩作战多时的金吾军士卒嘴里冒血,身上喷出两股血箭,倒在了他的脚边。

愈正来不及悲伤,因为两杆长枪已经刺到了他的面前。

左右开弓挡开两枪之后,愈正扭身让过正面的突刺,而后一刀砍下一个宋江义军士卒的头。

这时,愈正感到腰间一阵疼痛,一点刀尖从他的腹部冲出,鲜血淋漓。

愈正扭头看见一个宋江义军士卒脸色狰狞的正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手中的长枪向前推戳。

剧烈的疼痛下,愈正倒转刀锋,反手握刀,一刀捅进那个宋江义军士卒的身体,随后又是两杆长枪插进了愈正的胸膛。

一都副都头愈正在箕山寨一战中阵亡,年仅三十三岁。

见愈正阵亡,蔡仍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挺着霸王枪直向着愈正倒下的方向杀来——他要为愈正报仇!

接下来,蔡仍开始暴走,他手中的霸王枪已经不再是一杆枪,而是死神的镰刀,他一走一过都要收割宋江义军的人的生命!

蔡仍从这头寨墙收割到那头寨墙,然后再从那头寨墙收割到这头寨墙。

如此反复三次,蔡仍亲自主持防守的这段寨墙上,就再也没有宋江义军的身影了,甚至连往上爬的都没有了。

停下来了以后,蔡仍才发现自己中箭了,而且还不只是一箭,而是三箭。

幸好!

蔡仍身上的盔甲好,这才让蔡仍只受了点轻伤,没有送命。

这时,已经东方鱼肚白。

金吾军最危急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战后一检点,金吾军此战的伤亡人数多达一百五十多人,蔡仍轻伤,一都都头张宪轻伤,二都都头牛皋身上十三处轻伤、五处重伤生死不知,三都都头王胜轻伤,四都都头张哮中伤,一都副都头愈正战死,二都副都头沈敢重伤,三都副都头吴敌轻伤,四都副都头楚鸿飞中伤,什长、伍长伤亡高达六成。

共计,金吾军的伤亡达到五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受伤的人中,大约有三四成是轻伤,养一些时日,应该就能康复。

得知这个伤亡人数,蔡仍久久不语。

虽然蔡仍清清楚楚的明白,一支军队,不经过鲜血的洗礼,是不可能成为一支强军的。

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

张宪来到蔡仍身边,轻声道:“将军,布防吧,叛匪一会没准还会继续攻寨。”

并不是说,只有夜晚才能攻城(寨)。

白天同样可以攻城(寨)。

只不过,白天时候,金吾军可以仗着神臂弓之利,仗着自己的士卒训练有素弩箭射得准,关键可以利用箕山寨之险而进行防御,不必像黑夜里那样只能近身搏杀,简单一点说就是,白天要好防御得多,金吾军应该不会再有夜里那么大的伤亡。

在蔡仍等人的指挥下,乡军打扫战场,将箭矢一捆捆捆好搬上了寨墙,铁锅下续上柴火,金汁、热油再度被烧烫,房子拆了,将滚木礌石搬到墙上……

突然!

也不知是谁,喊道:“快看,叛匪撤军了!”

……

第六十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两军交战,兵临城下,将领最关心的不是打败了多少军队,斩首了多少敌人,而是看能不能攻下对方的城池(堡寨)。

一旦城寨失守,那么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战争失败了,根本没有再打下去的意义了。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像城寨一般都修在交通要道绕过去得多花出许多时间进而贻误战机什么的就先不说了,只说一样,如果不拔掉城寨,那城寨中的守军就可以出城(寨)对敌军进行骚扰,比如切断敌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比如攻打敌军的粮草辎重使之断粮不攻自破,等等……

这也是蔡仍始终都没让马都出战的原因,蔡仍就是在告诉宋江义军:如果你要是敢不拔掉我箕山寨,你们不仅要多走两三天才能绕过我箕山寨,我金吾军的马都还会是你们的恶梦,我金吾军的马都会一直咬着你们,你们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是绝不可能到达梁山泺的。

宋江义军显然是读懂了蔡仍的意思,因此才拼命攻打箕山寨。

然而——

宋江义军只攻了一天一夜,就不再攻打,而是果断退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宋江义军见我金吾军精锐,知道不可能轻易攻下箕山寨而选择绕道?

可这样的话,宋江义军不怕被我金吾军的马都给咬上,不怕因耽误行军速度而被官军团团包围,进而被剿灭?

这种事,猜是没用的。

蔡仍很快下令:“去探探叛匪往哪个方向退走了。”

踏白出寨了以后,蔡仍又对王德下令道:“马都做准备吧。”

昨夜那场大战没参与上的王德,此刻正憋着劲呢,听蔡仍准备派他们马都出战,他立即领命道:“诺!”

言毕,王德就下去了,准备率领马军出战。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踏白就回来禀告说:“禀将军,叛匪向北撤走了。”

“向北?”

宋江义军的动向出乎蔡仍等所有人的意料。

蔡仍让人拿过来地图,众人围了上去。

张哮看了一会地图,说道:“叛匪要去黄河?”

王胜道:“叛匪应该是要渡过黄河,然后进入河北地界。”

张哮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他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哮说得没错。

河北可是有乾宁、永静、保定、信安、安肃、永宁、广信、顺安等八支大军,总兵力超过十五万,而且这还仅仅是禁军,不算厢军和乡军。

而且,因为要防御辽军南侵,河北可是修建了众多的军州和堡寨。

所以,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宋江一伙北上,那无疑是自找死路。

这么说吧,如果宋江一伙真被蔡仍逼得北上河北,那蔡仍可就要立下大功了。

因为,几乎在所有人看来,一旦宋江一伙进入河北,那他们就将是瓮中之鳖,剿灭他们也就是迟早的事。

只有一人不这么看。

这个人就是蔡仍。

蔡仍比任何人都清楚,河北虽然有十几万宋军,但这十几万宋军因为宋辽百年无战事已经快烂到根子里了,宋江义军如果进入河北,那有可能真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蔡仍往上再往上看了看,心就是一动:“他们该不会是想去太行山吧?”

太行山形势险峻,历来被视为兵要之地,从春秋战国直到明、清,甚至是到了抗战时期,太行山始终战火不断。

而且,这里乃是打游击的圣地,抗战时期,我军就创建了太行区(晋冀豫边区),发轫于太行山的游击战,迅速发展到西起同薄、汾河,东至渤海,南靠黄河,北沿正太、沧石路的广大地区,先后形成许多重要战略区。

换一种说法吧,如果宋江一伙能进入太行山,那他们无疑就是猛虎进山、蛟龙入海了。

蔡仍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未来的变数可就大了……”

王德打断蔡仍的思路道:“将军,那我们马都还追不追这伙叛匪了?”

蔡仍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道:“追!给我金吾军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我如果这么轻易就让他们跑了,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兄弟?”

蔡仍这话其实就有些不讲理了。

是。

昨天两场战斗下来,金吾军死伤了近二百。

可宋江义军的伤亡更大,昨天两场战斗加一起,他们至少折损了一千人,而且这还不算前天张宪、王德他们伏击歼灭的那五百多人。

所以说,蔡仍如此,更多的是心疼、是泄愤。

当然了,蔡仍也没有失去理智,在王德率马都出发之前,他又嘱咐了王德一句:“千万不要贪功,事可为而为之,不可为则弃之。”

王德前脚带率领马都离开,后脚就有乡军来报:“将军,牛都头身上滚烫,如果再不找医师医治,他怕是就挺不过去了。”

蔡仍一听,赶紧下了城墙,然后往牛皋处疾奔。

昨夜那一战,蔡仍防守的这一段寨墙,并不是敌人最主攻的方向,敌人最主攻的方向是牛皋防守的那一段。

为了守住那段寨墙,牛皋浴血奋战,结果身上大小战伤十几处,他的亲兵说他的血流了有一盆之多。

战后,牛皋成了金吾军将士中受伤最重的几人之一。

好在——

牛皋人如其姓壮得像牛一般,才没有像另外几个重伤员一样先后死去。

可虽然牛皋没有死去,但蔡仍还是担心牛皋挺不过去,这个本来可以成为名将的男人在这时就结束了他的一生——这个时代可是没有青霉素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挺不过去是正常,挺过去了才是奇迹。

见张宪等人也跟了过来,蔡仍对张宪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济州府一趟,将那里最好的医师带回来,要快,对了,别忘了将药也一并带过来。”

张宪领命:“诺!”,然后就下去了。

蔡仍见到牛皋时,牛皋正拼命的往嘴里塞大饼和牛肉。

见蔡仍来了,牛皋含含糊糊的说:“我知道,我如果不吃东西,可能今天都挺不过去,将军拦住了叛匪使之不能东进逃入梁山泺,立下大功,必然要受到朝廷嘉奖,金吾军也必然要壮大,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要随将军南征北战。”

虽然牛皋的意识看着挺清楚,可蔡仍从牛皋那苍白的脸上和滚烫的身体上还是判断出来了,牛皋怕是挺不住了,他这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蔡仍心道:“牛皋失血太多了,这样的话,他怕是等不到医师来了。”

蔡仍心思急转!

过了一会,蔡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为牛皋输血。

虽然这么做,有很大可能会造成牛皋因输入的血型不对而出现严重的溶血反应加速牛皋的死亡。

可如果不给牛皋输血,牛皋必死无疑。

念及至此,蔡仍对王胜吩咐道:“去给我找一根鹅毛来。”

王胜不明所以,可因为蔡仍对他的培养,他还是没敢多问直接去照办了。

王胜走后,蔡仍对牛皋说:“伯远你听我说,古时候,一个将军身中刀箭无数,失血过多而昏厥,太医于是命令剖开一匹马的肚子,然后把将军抱入马腹中,让数十人摇动,不一会,将军浴血而立……”

蔡仍说的这事,史书上的确有过记载,但这不是宋朝以前发生的,而是发生在一百多年以后元朝的。

这个方法也有人假设过,他们解释为:马腹里血多压力大,将军血少压力小,通过无数伤口完成了输血。数十人摇动,血就不会凝固了,还加速了流通。

蔡仍继续说道:“你现在失血太多,不赌一赌,你指定是活不了了。”

牛皋一笑,道:“死而已,牛皋只有遗憾,没有害怕,将军尽管尝试。”

不想,蔡仍却道:“那太医之法,我不会,而且,我觉得那个方法风险太大。”

牛皋听言,不免有些失落,他道:“罢罢罢,一死而已。”

蔡仍道:“伯远不用灰心,我虽然不会那太医之法,但略懂另一种输血之法,不过,此法只有一成几率救你性命,你可敢一试?”

牛皋道:“将军但试无妨,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这时,王胜抓了一把鹅毛回来。

蔡仍见状,从中挑了一根,然后拔出靴间的匕首,再然后一边削着鹅毛、一边说道:“伯远,你儿子多大了?”

牛皋的眼皮有些长了,他无精打采的答道:“大的十岁,小的六岁。”

蔡仍继续仔细的削着鹅毛,同时说道:“你若是死了,他们孤儿寡母,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还有你老母,你还要奉养他,所以你不能死……”

虽然蔡仍竭力激起牛皋的生存欲望,可牛皋的情况还是越来越差。

见此,蔡仍心知,刚刚那的确是牛皋的回光返照,再不给牛皋输血,牛皋只怕就要完了,一棵将星将就此陨落。

想到这些,蔡仍不再犹豫,他将削尖了的鹅毛管准确无误的插入自己胳膊上的动脉中,血瞬间就从鹅毛管中流淌了出来。

众将一见,同时惊呼:“将军!”

蔡仍道:“再大喊大叫的,就全都给老子滚出去!”

众将听言,全都将自己的嘴捂上。

然后,蔡仍将鹅毛管的另一端插进了牛皋的静脉之中——当初,蔡仍在看到用马输血的那个故事的同时,还看到了一个故事:英国的一个医生,将一条濒于死亡的狗静脉,与另一条健康狗的动脉用鹅毛管连接起来,受血狗竟奇迹般的起死回生。

“将军随帝征剿宋江,死战不退,重创一十八处,失血临亡,帝以己血输之,将军乃立。”——《中纪》·牛皋传。

……

第六十五章 神医



接连两场大战,都没让蔡仍感到丝毫疲惫,输了不知多少血给牛皋之后,蔡仍才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

蔡仍坐在王胜给自己搬来的椅子上,一边喝着热水、一边昏昏入睡。

终于,蔡仍还是没能挺住,就这么握着喝空了的水壶睡了过去。

王胜见状,赶紧小跑去给蔡仍抱来一床被子,然后小心翼翼的给蔡仍盖好。

路过的将士,见蔡仍睡了过去,没有一个不放轻手脚的,生怕吵醒了蔡仍,同时,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对蔡仍露出的敬畏之色。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离得老远,王胜就听见张宪在那里大喊:“将军,我将医师请回来了!”

王胜赶紧迎了过去,并挥手示意张宪不要大喊大叫吵醒了蔡仍。

拦下了张宪之后,王胜就小声的跟张宪说了,蔡仍是如何给牛皋输血救了牛皋一命的。

没等张宪有所表示,在张宪身后的一个中年,就先“咦”了一声,道:“输血救人?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救人之法?”

见此人似乎不相信自家将军用输血之法救了牛皋,王胜大为不满,道:“被救之人现在就在帐中趟着,已经性命无碍,我家将军也因失血过多在那里躺着休息,你不知此法,那是你书读的少,我家将军还说,除了他使用的这种输血救人之法以外,还有一种输血救人之法,那种方法就是将失血过多之人放入刚刚宰杀的战马腹中摇晃,不过,那种方法活人性命的概率太低,我家将军才使用了这种方法。”

那中年听了马腹救人之法后,道:“此法我亦没有听说过,你家将军真博学矣。”

王胜一脸骄傲道:“我家将军是今科第四名,堂堂甲科进士,自然博学。”

这回,中年更震惊了,他道:“进士为何会成为将军?”

王胜皱眉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你到底是谁?”

张宪道:“这位先生是我请来的医师。”

王胜有些怀疑道:“他是医师?”

张宪将王胜拉到一边,道:“他不仅是位医师,还是一位神医,黑虎王家你可曾听说过?”

“黑虎王家?”

王胜先是一怔,紧接着就道:“那个黑虎王家?”

一见王胜的表现,张宪就知道,王胜指定知道黑虎王家。

张宪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黑虎王家。”

王胜赶紧追问:“黑虎王家的哪位?”

张宪道:“神医王继先。”

“王继先?”

蔡仍的声音突然在张宪和王胜身后响起。

前文书说过,韩世忠失了兵权之后,口不言兵,从前的部下一人都不见,唯独见了王胜,还为王胜斡旋,让王胜拜了当时赵构的第一宠臣王继先为义父,王胜才得以高升。

那个王继先就是黑虎王家当代的家主王继先。

很多人可能不解,一个医师怎么会混成了赵构的第一宠臣,后来还权倾朝野连秦桧都忌惮三分?

对此,史书上有过明确的记载。

说,这王继先,本是一个民间医师,后来经朝臣举荐,他进宫为赵构看病。

有些正史上说,王继先是因为用一块西瓜皮治好了赵构上吐下泻的毛病,才得到赵构的重用的。

但事实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事实上,王继先治好的是赵构不挺之病。

赵构南渡以后,宠信太监昏庸无道,结果导致了苗刘兵变。

在苗刘兵变的过程当中,赵构又是受凉又是受到惊吓,结果就废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偏偏在苗刘兵变之后不久,赵构唯一的儿子赵旉又死了。

这就导致了南宋没有继承人。

这里多说一句,南宋的很多大事和悲剧,包括赵鼎被贬、岳飞之死,都是因此而导致的。

当时正当壮年的赵构对于自己无后当然是心有不甘——面对那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一大堆美女,他自己却是一个无用的男人,这叫赵构怎能不揪心?

所以,赵构一生都醉心于恢复他自己的生育能力,并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能治好他这病的医官身上。

王继先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上了他一生传奇的舞台。

长话短说。

虽然王继先最后也没能让赵构再生下一儿半女,但王继先却让赵构重振了雄风看到了希望。

面对这样的神医,当时都快急疯了的赵构,怎能不重重的赏赐王继先?

后来,王继先又仗凭他自己的医术步步高升,先被授予和安大夫、开州团练使等职,继而,赵构染上了“海气”,王继先药到病除,又获封荣州防御史,显仁太后有疾,王继先屡治而多有效验,又被任命为主管翰林院医官。

更重要的是,王继先给赵构服用的壮羊药,获得显效,因此,赵构连连给王继先加官进爵。

非但如此,后宫中,上至太后、贵妃,下到一般的女官、宫女,都因王继先的医术和药物而对王继先推崇有加,她们这些人在赵构的耳边吹吹风,于是王继先升官的速度就更快了,不久竟又被授右武大夫、华州观察史等职,最后甚至做到了奉宁军承宣使、昭庆军承宣使等高官。

不仅如此,王继先的妻子郭氏还被封为郡夫人,三个儿子王安道、王守道、王悦道也分别被加封为武泰军宣使、朝议大夫、朝奉郎直秘阁,甚至就连其孙也被授承议郎直秘阁一职,真乃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尔后,以王继先为首,在南宋的小朝廷中就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对于这样一股突然崛起的势力,秦桧都不敢轻易得罪,甚至对王继先尊崇有加,而且秦桧还让其夫人王氏同王继先结拜为亲。

这样一来,当时在南宋的小朝廷中便形成了所谓的“三巨头”,即秦桧管外,太监张去为管内,而王继先管身,用赵构的话来说就是:“桧,国之司命;继先,朕之司命!”

王继先得宠后就忘乎所以起来了,他干涉朝政,飞扬跋扈,横行不法,附炎趋势,恃宠作恶,权势煊赫,多行不义之事,野史上就曾记载有他强占李清照收藏的古玩一事。

对于王继先的奸佞,且不去说。

只说有一点却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王继先的医术绝对高明,甚至可以用“神医”来形容。

这不仅仅可以通过赵构以及赵构的妃嫔对王继先的宠信得到证明,还可以通过流传到后世医书得到佐证。

王继先习用或创制的黑虎丹、蠲毒圆、壮羊散等验方屡建功勋,而他最大的贡献则是奉诏领衔和张孝直、柴源、高绍功等人一起重修了本草,名《绍兴校定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简称《绍兴本草》。

这是南宋惟一,也是宋代最后一部官颁药典性本草著作,在我国本草学上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这么说吧,王继先天生聪明,过目不忘,家学渊源,他如果不是不务正业跨界闯入官场瞎混,后来又因为政治斗争失败等等原因全家被贬导致他早早就死去,那他也许也能成为华佗、扁鹊一样的绝世神医。

蔡仍对这个王继先非常感兴趣,因此,听闻王继先之名,蔡仍就睁开了眼睛,然后道:“王继先?你就是那个擅长治疗阳伟的王继先?”

王继先并不知道“阳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蔡仍是谁,因而没有回答蔡仍的问话,他只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蔡仍。

蔡仍也不以为意,径直向王继先走来。

见蔡仍走过来,张宪和王胜赶紧迎来见礼,王胜还道:“将军为何不再多休息一会?”

蔡仍摆摆手示意王胜自己没事,然后他看向王继先又道:“你是黑虎王家的王继先?”

“正是。”王继先语气生硬的回道,然后又看了张宪一眼。

张宪略带一丝尴尬,然后他小声对蔡仍说道:“末将走到半路,跟人打听路的时候,听闻王神医刚刚过去,末将就追了过去将王神医给请了过来。”

在说到“请”的时候,张宪稍稍加了点重音。

蔡有瞬间就明白了,王继先应该是被张宪胁迫而来的。

蔡仍赶紧代张宪给王继先赔礼道:“小可管教无方,令下属冒犯,还请王神医不要见怪。”

王继先此人也有些意思,他没有接蔡仍这话,而是问道:“听说将军用输血之法治好了一身受十几处重创临死之人?不知将军在哪里学到此法的?”

蔡仍道:“如果王神医对我的治病救人之法感兴趣,等王神医医治完我的将士,我会将我所会的几种急救之法悉数说于神医听。”

听了蔡仍的许诺,王继先很干脆的说道:“好,一言既出。”

蔡仍道:“驷马难追。”

双方达成了共识之后,王继先也不废话,直接就跟王胜去看牛皋了。

仔仔细细的给牛皋检查了一遍身体之后,王继先啧啧称奇:“按照这位将军所受之伤,早该死了才对,却不想他现在却充满勃勃生机,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仍心道:“该不会是我的血有问题吧?”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禀报将军,选锋军的前军已经到十里外,不久便会到咱们箕山寨。”

“选锋军来了?”

蔡仍等人瞬间就明白了宋江义军为什么会撤军,必然是因为他们被选锋军给咬上了,担心官军的大军随后就到,然后前面不通,后面又紧咬着不放,只能被迫跟官军决战,进而被剿灭,所以才选择北上一拼。

蔡仍道:“全体都有,随我去迎接选锋军。”

……

第六十六章 论功行赏(上)



如果不是选锋军来援,金吾军绝对会有更大的伤亡。

更为关键的是,守到真守不住了的时候,蔡仍也只能率领金吾军的残军败将撤离箕山寨,如果是那样,那蔡仍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基本上也就算是全都白费了。

而现在,选锋军到来,宋江义军被逼撤走,金吾军的大功劳立了,金吾军的将士得到了充分的锻炼,金吾军的伤亡又勉强在蔡仍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真算是不早不晚刚刚好。

所以,对于选锋军的到来,蔡仍是发自肺腑的欢迎。

因此,蔡仍才会亲率金吾军的将士去迎接选锋军的到来。

选锋军的大军并不是一块到来的,最先到来的是选锋军的前军,也就是由指挥高师旦所率领的虎贲右卫的五百马军。

在踏白的引导下,高师旦率领他的亲军脱离虎贲左卫直奔箕山寨而来。

离箕山寨越近,高师旦越是心惊!

他是老行伍了,经历过不少大战,因此,虽然金吾军的士卒和箕山寨的乡军已经打扫完战场了,但从他们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上,高师旦还是能判断出来,金吾卫必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很可能是一场惨战。

这个判断到高师旦看到箕山寨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看着那残垣断壁以及血染过的寨墙,高师旦心惊:“此战得有多惨烈啊!”

这时,蔡仍率人迎了出来。

离得老远,蔡仍就抱拳道:“多谢高兄及时来援,否则我金吾卫非打光了不可。”

高师旦再一看蔡仍等人,几乎人人带伤。

高师旦对蔡仍更加敬畏,他道:“子因客气了,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若非你亲率金吾卫奔袭百里又舍身忘死的阻截,叛匪怕是就要入梁山泺了,咱们此次围剿怕是又要徒劳无功了。”

蔡仍走到高师旦身边,道:“一件事归一件事,高兄率领虎贲右卫吓跑叛匪,避免了我金吾卫打光,这个情我承下了。”

说话间,蔡仍就邀请高师旦进入箕山寨。

进入寨中以后,高师旦才发现,蔡仍所说之话,一旦都不夸张。

一路之上,高师旦所见的金吾军的将士,很少有身上不带伤的。

不过,虽然金吾军的将士人人带伤,但久经战争的高师旦还是敢肯定,如果用他带来的五百精锐与蔡仍的这些残兵败将交战,败得一定是他带来的五百精锐!

高师旦看了一眼一旁正在跟他简单此战经过的蔡仍,心道:“以后谁要是再跟我说蔡子因一届文人根本不会带兵打仗,我定唾他一脸,这蔡子因何止会带兵打仗,他实有名将之风!”

“……我金吾卫于前日未日到的箕山寨,我当即就命令一都都头张宪和马都都头王德与玉河甸伏击叛匪,结果全歼以马超为首的五百多叛匪,击杀了叛匪四百一十三人,生擒了叛匪一百零二人,我金吾卫又于昨日白天和夜晚分别与叛匪战了两场,两场再斩杀了叛匪九百二十三人,生擒了叛匪二百六十人,共计:我金吾卫与叛匪一共战了三场,三场一共斩杀了叛匪一千三百三十六人,生擒了叛匪三百六十二人,击杀了叛匪头领六人,他们分别是先锋索超、黑旋风李逵、尺八腿刘唐、两头蛇解珍、神行太保戴宗(被蔡仍扭断脖子的那个跑得很快的家伙)、赛关索杨雄(在夜战的时候,被张宪所杀),擒获头领一人,此人是扑天雕李应(即扔飞刀的那个家伙),现在他就被羁押在大牢中……”

听了蔡仍跟他说的这两天的战况,高师旦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嫉妒,赤果果、毫无保留的嫉妒!

高师旦心道:“这战果也太辉煌了,数万大军剿了一年多,一个叛匪头领都没有擒杀,你一个小小的金吾卫区区五百人马只三仗就擒杀了七个头领,这你是想连升二十级啊!”

“目前,我军正在休整,不过我已经派马都去掩杀叛匪了,高兄如果想立功,也可以跟去痛打落水狗,否则等王选锋和梁监军率大军上来,狼多肉少,高兄只怕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

听蔡仍这么一说,高师旦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略带愧疚的说道:“梁监军的大军,也括选锋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过来了。”

“什么?”

蔡仍等金吾军的将士全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如今,金吾军已经将宋江义军东去的路给堵上了,逼得宋江义军不得不北上,而北面首先有黄河天险阻挡,更有数之不尽的宋军拦截,只要梁方平和王宗濋率大军咬住宋江义军,然后再好好谋划一番,很可能在宋江义军渡过黄河之前就将宋江义军给剿灭了。

可以说,剿匪军形势是一片大好。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高师旦告诉蔡仍等人,梁方平和王宗濋没有率大军跟上来!

这如何不让蔡仍等人震惊甚至是气氛?

高师旦完全能体会得到蔡仍等人的震惊和愤怒,金吾军拼命奔袭,拼掉了快一半才拦下了宋江义军,本来大家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宋江义军剿灭了,可偏偏遇到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友军,谁能不震惊,谁能不愤怒?

高师旦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说道:“接到你的亲笔求援信之后,王将军本想立即增援你的,可王将军帐下的不少将校都不同意,他们说,宋江义军已经走了两天,临濮离梁山泺又没有多远,不可能再将之截下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便鼓动王将军先去收复临濮,王将军架不住众意,便率大军向临濮进发了。”

顿了顿,高师旦又道:“后来,也不知是谁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梁监军,梁监军一边亲率大军往临濮赶、一边命令王将军来增援你金吾卫。”

说到这里,高师旦有些难以启齿。

可高师旦一想,这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他不说,也一定会有别人说。

所以,高师旦含含糊糊的继续说道:“当时,咱们选锋军离临濮只有不到三十里了,快点走,三四个时辰就能到临濮,关键是,谁都不认为你们金吾卫能拦下叛匪,可梁监军又有明确的命令,王将军全盘考虑过后,就将我虎贲右卫派来增援你金吾卫了。”

高师旦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谁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无外乎就是,梁方平和王宗濋跑去争抢收复临濮之功,根本就没派兵来增援金吾军。

来的高师旦和虎贲右卫也只不过是王宗濋碍于梁方平的命令而派出来装装样子的。

知道了这些之后,张宪、王胜、张哮等曾舍生忘死剿匪的金吾军将士,无不满脸怒容。

只有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的蔡仍,没有愤怒,甚至连震惊都是装的。

而且,蔡仍不仅没有愤怒、没有震惊,相反他还有点欣慰,甚至是有点幸灾乐祸:“这样的王朝不亡,也太没有天理了。”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梁方平和王宗濋贪功,跟皇帝赵佶,跟北宋这个王朝,有什么关系?

拜托!

梁方平和王宗濋是谁任命的,还不是赵佶任命的,尤其是前者,那可是赵佶非常宠信的一个内侍,如果不是赵佶拼命的抬举他,他一个太监,怎么可能跑来领兵?

所以说,将这一切的一切归咎到赵佶身上,没有半点问题。

当然,该装的,蔡仍也会装全套,他不无遗憾的说道:“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梁监军率大军跟上来,哪怕只是王选锋使率选锋军跟上来,也断然不会叫这伙叛匪轻松跑去河北。”

高师旦也道:“是啊,可惜了这个好机会。”

高师旦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抛开旁的先不说,你蔡子因和你金吾卫将士的功劳算是立下了,就凭你们打下的战果,就是连升你蔡子因十级都不多,怕是要不了多久,我见你蔡子因都得叫一声将军了。”

高师旦这话一出,金吾军将士的脸上才好一些,有些甚至露出喜色。

这也难怪,毕竟,升官发财,谁又能不喜欢?

蔡仍也笑笑,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若是能越过大使臣,我就心满意足了。”

蔡仍如今的官阶为第四十六阶的秉义郎,属于小使臣,如果按部就班,那蔡仍可能得要经过五年的磨勘转补才能走完小使臣、越过大使臣步入诸司副使,所以,此战如果真能让蔡仍直接跨过这两个台阶,蔡仍真就已经满足了。

高师旦哈哈一笑,道:“子因你此次步入诸司副使,绝对易如翻掌,别忘了,你可是姓蔡。”

高师旦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别说蔡仍所立之功足够蔡仍升到诸司副使,就是不够,蔡仍稍稍运作一下,也必然能升到诸司副使,要知道,蔡仍可不是那些没有跟脚的武官,他可是背景深厚的蔡家子弟。

而一旦蔡仍升到诸司副使,那蔡仍可就算是成了真正的低级武官了(宋代武将品阶普遍不高,从七品的武官就已经可以算是低级武官了)。

这么说吧,此战过后蔡仍就算是进入了武官军功升迁的快车道,可以说是前程远大。

蔡仍笑笑,道:“此事还得看上官的意思,毕竟这功劳也不是我一人的。”

……

第六十七章 论功行赏(中)



“王宗濋可恶!”

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慢了选锋军一步的梁方平大发雷霆。

虽然是一个太监,可梁方平却并不甘心在宫里伺候一辈子人,哪怕那个人是当今皇帝赵佶。

而童贯的成功之路,让梁方平看到了希望——梁方平觉得,童贯所走之路,正是他想走的道路。

于是乎,梁方平开始看兵书,逢人便谈兵书战策,向人营造出一副他很懂兵的样子。

不得不说,梁方平对他自己的营销很成功。

不久,梁方平便入了赵佶之眼。

赵佶以兵书战策向梁方平问之,梁方平对答如流。

这让赵佶大喜,以为又得了一个童贯。

也是梁方平运气。

很快便爆发了宋夏之战,梁方平被赵佶派去西军担任监军。

而梁方平所监之军,乃是种师中所率领的种家军。

这种家军可是北宋末期最能打的军队之一。

结果,让梁方平躺着立下了军功。

不过——

跟种家军去打仗,立功是真立功。

可种师中,尤其是都统制种师道,就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的话,种师道和种师中两兄弟一句都听不进去,这让想要跟童贯一样靠领兵打仗而建功立业的梁方平非常不爽。

奈何!

种家在军方根深蒂固,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梁方平可以招惹的。

梁方平只能选择隐忍,同时等待着他自己掌军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梁方平真的得到了掌军的机会。

梁方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立战功,一定要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

可是,眼看着战功就要到手,王宗濋竟然仗着他自己是高俅的亲信而不服从他梁方平的命令,还将本属于他梁方平的战功全都给抢走了,这简直是太可恶了!

梁方平已经决定,非参王宗濋战场抗命不可。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喊道:“禀都监,金吾军蔡指挥使派人来送捷报。”

“捷报?”

梁方平眉头一皱,心道:“可能是被他抓住了叛匪的尾巴,杀了些叛匪吧。”

这点小功,对梁方平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要的是收复临濮或是击溃一两营叛匪的大功。

所以,梁方平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去将报捷的人带进来。”

不一会,梁方平的亲兵就领进来了一个精壮士卒。

梁方平一边吃茶、一边眼皮都没抬一下问道:“你们金吾军又打了什么大胜仗啊?”

前不久,金吾军全歼一都宋江义军,已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立下了一个大功。

而且,为了鼓舞士气,金吾军将士的升赏已经下来了。

其他人的升赏就先不说了,仅蔡仍自己就连升三级,从第四十六阶的秉义郎直接升到了第四十三阶的敦武郎,成为大使臣,差一步就可以跨入诸司副使,进入武官军功升迁的快车道——再升一级,蔡仍就可以被授武翼郎,北宋一朝有规定,从武翼郎(从七品:武官第四十二阶)开始至诸司最高级武功大夫(正七品:武职第十五阶),实行武官军功双转制(也就是,有军功的武官自武翼郎以上,每转一官,即双转两官)。

而一般情况下,这一步是最难走的,很多武官,一生都卡在了这里——这一步,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战功,才可以跨过去,这对于很多不善于打仗的武官来说太难了。

蔡仍从军后,起点比绝大多数武官要高一些,一上来就是第四十六阶武官。

当然了,没有人会觉得蔡仍的起点高,要知道,蔡仍如果不是执意弃文从武,那凭蔡仍今科第四名的身份,起点一定更高,以级别来说,至少要高出十级,甚至很可能高出二十几级。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蔡仍已经入了武途,再提今科第四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入了武途,就得按照武途的路走。

如此,蔡仍走得其实已经很快了,至少在梁方平看来,蔡仍走得已经很快了。

因此,梁方平对蔡仍还拼命捞战功的做法有些看不惯,他心道:“你才多大,就拼命往上爬,你难道想跟咱家一样位列三公?”

不想,金吾军来报捷的那个士卒,竟道:“我金吾卫奉都监和王选锋使之命截住叛匪,在我家将军的率领下,我金吾卫将士急行百里,终于在箕山寨截下叛匪,并与之交战三次,三战三捷,斩获叛匪头颅一千三百三十六棵,生擒叛匪三百六十二人,击杀叛匪头领六人,他们分别是先锋索超、黑旋风李逵、尺八腿刘唐、两头蛇解珍、神行太保戴宗、赛关索杨雄,擒获叛匪头领扑天雕李应,逼得叛匪不敢东进,只能狼狈逃去河北,现我金吾军马都还在咬杀叛匪,战果可能会再增加也不一定。”

“什么?”

梁方平一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因为站得太猛,梁方平的茶杯都被他刮到了地上,摔得细碎!

可梁方平根本顾不上这些,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报捷的金吾军士卒面前,盯着报捷的金吾军士卒问:“你所说的可属实?”

“句句属实!”士卒毫不犹豫的说道,然后又道:“这里有我家将军写给都监的捷报一封,都监可亲自一看。”

梁方平听言,一把抢过了捷报,然后逐句逐字的读了一遍。

读完,梁方平大喜!

是!

此仗是金吾军打的,但别忘了金吾军可是在他梁方平的统领下,因此这里面必然要有他梁方平的一份功劳!

梁方平抓着捷报激动得走来走去!

可走着走着,梁方平的脚步却又慢慢停了下来。

梁方平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有可能会让梁方平的大功出现变数。

这件事就是他梁方平没有及时率领大军追上宋江义军,进而让宋江义军逃向了河北。

此事如果往大了说,那梁方平可就是贻误战机了,若真是这样,那别说是升赏,他梁方平不受处罚就不错了,关键是这还有可能会断送梁方平的前途。

梁方平很后悔:“我为什么贪这芝麻绿豆点的小功,否则这滔天之功可就是咱家的了!”

梁方平又心道:“要是箕山寨这几仗不是蔡仍打的,也好办,可偏偏……哎!”

正如梁方平所想,如果箕山寨这几仗不是蔡仍打的,而是那些没有跟脚的武将打的,那梁方平完全可以据为己有,最多也就是给打了此战的武将分点汤汤水水之功也就是了,可这仗是蔡仍打的却不行,别说蔡仍是蔡家人、跟梁师成和高俅都有很不错的关系有都是渠道直达天听,只说蔡仍文人的身份,就让梁方平不敢贪蔡仍之功,要知道,文人可不是不会说不会道的武人,文人随便写点什么,引起别的文人的共鸣,就够梁方平喝上一壶的。

“怎么办呢?”

梁方平又开始走来走去。

突然!

梁方平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那个报捷的金吾军士卒。

梁方平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还没下去?”

士卒道:“我家将军还有一句话让小人亲口跟都监说。”

梁方平心思一动,然后问报捷的金吾军士卒:“你家将军让你带什么话?”

士卒道:“我家将军说,都监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最熟悉官家的喜好,他希望都监能派一人帮他写这份捷报,免得触犯到官家的什么忌讳,惹得官家龙颜大怒。”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明白聊斋?

一听士卒转达的蔡仍的话,梁方平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蔡仍不准备揭他的底,相反还准备分润战功给他。

这下子,梁方平是真的大喜——此事如果有蔡仍配合,那他梁方平的大功算是彻底没跑了。

虽然梁方平也知道蔡仍不可能白白将这大功分润给他,但梁方平不在乎——只要他梁方平这次能立下大功,多大的代价,他梁方平都愿意支付。

梁方平一改之前的态度,不仅让人将来报捷的金吾军士卒带下去好酒好菜的招呼,还赏了他五十缗铜钱。

等来报捷的金吾军士卒下去,梁方平立即叫人去将他的心腹爱将田师中叫来——他准备派田师中去跟蔡仍讨价还价。

……

王宗濋的大帐。

王宗濋将蔡仍派来报捷的人打发走了以后,问手下众将:“你们怎么看?”

一个叫窦康成的指挥说道:“不想蔡子因竟真能将叛匪截下,还一连打了这么多胜仗,以前真小看了他。”

另一个叫汤永的正将说道:“现在还说这事,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千万不能引火烧身。”

王宗濋接到蔡仍的求援信和梁方平的命令,没有去增援蔡仍,这事本来没什么,可偏偏蔡仍拦住了宋江义军,这就让王宗濋很难受了,王宗濋用脚底板去想,也能想到,梁方平必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所以,此事如果处理不好,那王宗濋可就要倒大霉了,哪怕王宗濋是高俅的亲信。

窦康成道:“此事不难,刚刚蔡子因派来的人已经说了,希望将军派一人去商量一下选锋军接下来的动向,将军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跟蔡子因商量一下此事怎么办,将军与蔡子因皆是太尉的门人,有同门之谊,蔡子因不会不卖将军这个面子的,而只要有蔡子因配合,将军别说过责,兴许还能分润一些功劳,毕竟,金吾卫也是咱们选锋军序列。”

汤永则有些担心道:“怕只怕蔡子因会狮子大开口,我与他打过交到,别看他平时一派儒雅彬彬有礼,实则一点亏都不肯吃,我猜他定会跟将军要战马,他惦记将军的战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王宗濋开口道:“如今还能计较这些?怨只怨咱们当时猪油蒙了心,如果咱们不贪收复临濮之功去增援金吾卫,哪能落到这般田地……哎!”

……

第六十八章 论功行赏(下)



宁落一群,不落一人,蔡仍怎么可能只给梁方平和王宗濋分润功劳的机会,而将曾孝蕴等也可以跟自己所立之功有关的人给忘了?

因此,在给梁方平和王宗濋送去捷报的同时,蔡仍也给曾孝蕴等人送了捷报,并请他们也派人来商量这封捷报到底怎么写。

蔡仍当然不是散财小童子。

他之所以这么做:

一来,他可以凭此跟上面的直属领导搞好关系,免得有人从中作梗,突生变数,让他与金吾军将士的血白流。

二来嘛,蔡仍准备挖这些人的墙角,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终于给了蔡仍一个可以勒索他们的机会,蔡仍如果不加以利用,怎么对得起自己?

总而言之,由蔡仍主导的瓜分军功一事,很顺利的进行,与此同时,大量的有潜力的低级小校甚至只是最低级的士卒涌入到金吾军当中,补充金吾军。

不久,蔡仍等人终于达成了一致,然后一封捷报以八百里加急之势送往东京汴梁城。

高俅接到这封捷报之后,大喜,连夜就进宫跟赵佶报捷去了。

恰巧,当时王黼和蔡攸也在宫中陪赵佶一块玩乐——王黼和蔡攸穿上短衣窄裤、涂抹青红,夹杂在歌舞艺人、侏儒中,说很多市井无赖、淫夫荡妇的戏谑浮浪之语,来博取赵佶的欢心,赵佶玩得不亦乐乎,另外,蔡攸又找了个空隙跟赵佶说,李师师被赵佶收编了、赵元奴被盗帅留香盗走了,一众文人骚客准备再捧起一个花魁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目前以王仲端的呼声最高,蔡攸仔细跟赵佶说了这个王仲端的不凡,还撺掇赵佶去见见这个王仲端,说她不姓赵,不必有所忌讳,赵佶有些心动。

也就在这时,高俅带着捷报到了。

高俅可不像蔡仍等人那么保守,他直接将金吾军所取得的战果扩大了数倍,并信誓旦旦的跟赵佶说只要宋江义军进入河北境内一定插翅难飞。

高俅把话说得这么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掌管中央禁军多年,可中央禁军始终没打出什么像样的仗,就连他升太尉都得靠去西北禁军中镀金,这让高俅实在是很没面子。

如今,中央禁军终于争气一回,高俅怎么可能不拿此大做文章?

赵佶一听宋江这伙义军快要被剿灭了,也是非常高兴,他道:“这么快就要剿灭了吗?”

高俅早有准备,他将手中地图铺开,然后给赵佶讲解道:“我中央禁军的数万大军将这一带完全封死,这伙叛匪只能北上渡过黄河去往河北,河北境内有乾宁、永静、保定、信安、安肃、永宁、广信、顺安等八支河北禁军近二十万的兵力,我中央禁军五百金吾卫就歼灭了数千叛匪,河北禁军坐拥近二十万大军,若连这不到一万的叛匪都剿不了,那官家每年在他们身上花得上千万缗也太冤枉了。”

听高俅这么一说,赵佶也觉得,剿灭宋江一伙不难。

高俅又道:“若不是这伙叛匪太会跑了,不敢与我中央禁军交战,我中央禁军早就将之剿灭了,如今这伙叛匪被我中央禁军重挫,又被我中央禁军赶进了河北禁军的包围圈中,完全覆灭,也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赵佶听了,更高兴,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以五百击杀数千的金吾卫是谁统领的?”

高俅道:“禀官家,是蔡仍。”

“蔡仍?”

赵佶一时间有些懵住了——显然,日理万机的赵佶,已经忘了蔡仍是谁。

赵佶随后看向蔡攸,道:“姓蔡……”

蔡攸忙接话道:“正是臣的六弟,我二叔之子。”

经蔡攸这么一提醒,赵佶终于想起蔡仍是谁了,他道:“可是那个弃文从武的蔡子因?”

蔡攸答道:“正是。”

得了蔡攸的肯定,赵佶道:“难怪他要弃文从武,原来他真的精通带兵打仗。”

高俅可是收过蔡仍的重礼的,而且蔡仍这次可是给他涨了大脸,所以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蔡仍道:“何止是精通,他如果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怕是咱们大宋又要出一个狄汉臣。”

听高俅将蔡仍比作狄青,赵佶很是诧异,他道:“爱卿如此看好蔡子因?”

高俅深深一拜,道:“然也。”

高俅又道:“臣也从武十几年,只遇两个有此潜力的年轻人,其一就是刘子文(刘仲武)之子刘锜,另一个便是蔡仍,他二人将来必是名将,必能率领我大宋雄师屡立战功。”

高俅亦是赵佶的绝对亲信,因此,高俅之言,赵佶深信不疑,况且,蔡仍的功劳在那里摆着,是实实在在的,所以赵佶问高俅:“那依爱卿看,当如何封赏蔡仍合适?”

高俅道:“依蔡仍所立之功,可累次从敦武郎升到武功郎,连升十二级,但臣觉得,官家可以示蔡仍以恩,再为他多升一级,特许他进入横行副使(诸司副使中的第二级,一般不作武阶官升迁之必经梯级),另外可将他所统领的金吾卫升为金吾军,许他担任一统领,统领金吾军,继续为官家剿灭宋江叛匪。”

老实说,依照蔡仍所立之功,这个赏赐并不过分。

而且,就算是连升十三级,蔡仍仍然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武官,根本不值得赵佶为之费心。

不过——

赵佶还是挺重视蔡攸这个玩伴的意见的,他依稀记得蔡攸曾想过要磨练一下蔡仍,因此,他扭头问蔡攸:“爱卿,你觉得蔡仍能担此职务吗?”

当初蔡攸之所以不同意蔡仍直接统建一军,主要是爱惜他自己的羽毛,不想将来受蔡仍的连累。

如今蔡攸已经用实际行动向赵佶证明过了他的“大公无私”,这种情况下,赵佶再想升赏蔡仍,可就跟他蔡攸无关了,他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再者说,百香居两成的股份,蔡攸也不能白拿啊。

所以,蔡攸道:“臣原以为六弟只是胡闹,并无统兵之能,怕他误了官家的大事,所以才想打磨一下他,让他放弃武途重归文途,现在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确有统兵之能,如此,他从武也好,正好可以为官家守土安邦,至于高太尉所说的升赏,微臣觉得也还算合理,毕竟六弟他是今科进士,如不是弃文从武,他早就是从七品的官员了。”

见蔡攸也不反对,赵佶又看向王黼。

王黼此人虽然毛病多多,但毕竟是宰执之臣,未来还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因此,他结合蔡仍的年纪,觉得不该如此升赏蔡仍,要知道,赏无可赏,封无可封,最后就只能有两个结局,要么赵佶赐死蔡仍,要么蔡仍造赵佶的反,所以,在王黼看来,不论是为了大宋,还是为了蔡仍,都不该如此升赏蔡仍。

可王黼刚想张嘴将他的理由说出来,不远处的梁师成突然不着痕迹的摆摆手,示意王黼不要搅了蔡仍的升赏。

王黼见此,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有功赏,有过罚,方能让人信服。”

三个重臣全都同意了,而且这真的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武官完全不必赵佶这个皇帝费心,所以,赵佶不再犹豫,道:“那就依高爱卿所凑,升蔡仍为右武郎,赏蔡仍閤门宣赞舍人,金吾军统领,另外,赏蔡仍兵甲一幅、好马一匹、银绢二十匹。”

右武郎和金吾军统领没什么可说的,一个是武官第三十四阶(相当于后世的军衔),一个是实权,也就是统领一军(即两千五百人)的武官。

而这閤门宣赞舍人则为閤职,武阶官加閤职意味是可担重任的优秀后备人才,也就相当于重点培养对象。

从赵佶给蔡仍的封赏上不难看出,赵佶也很看好蔡仍,至少是在高俅、蔡攸、王黼的推崇下,赵佶很看好蔡仍。

仅十几日,封赏就到了蔡仍手上,金吾军的将士欢呼雀跃,只有蔡仍还算平静,甚至脸上都没有多少喜色。

众将不解,问之。

蔡仍答道:“我在等你们的升赏。”

众将恍然大悟:“原来将军不以自己升赏而喜,却为我等升赏未至而忧。”

这让众将更加敬服蔡仍。

又过数日,金吾军将士的升赏陆续全都下来了,蔡仍的脸上终于开始有喜色。

等到蔡仍最期盼的允许蔡仍自己招兵扩军的命令下来了,蔡仍的脸上才真正挂满了笑容。

伴随着升赏一块下来的,还有继续剿匪的命令——枢密院命令曾孝蕴和梁方平率领剿匪军北上,与河北禁军一起彻底剿灭宋江义军。

而金吾军虽然从营升级为军,但仍然隶属于剿匪军序列。

只不过,金吾军刚刚才经历过大战,又要招兵扩军,因此,并不在先发序列当中,属于应急部队——增孝蕴、梁方平等人甚至不想再叫金吾军出战了,按他们的说法是,也给其他人一些立功的机会。

因为蔡仍大方会做人,剿匪军的上下皆承蔡仍的情,最不济也不好意思拂蔡仍的面子。

因此,蔡仍跟增孝蕴和梁方平请示,说左右金吾军暂时也没有战事,便想绕道去相州一趟,去那里招些能打的相州兵,增孝蕴和梁方平只是稍稍一商量,也就同意了。

得了增孝蕴和梁方平的同意之后,蔡仍很快便率领金吾军开拔,直奔岳家军的摇篮相州而去……

……

第六十九章 岳飞



相州。

汤阴县。

“汤阴”之名,历史由来已久。

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有人类在此居住并逐渐形成部落。

据《山海经·西山经》记载:“上申之山,汤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汉高祖二年置荡阴县,因位于荡水(后世汤河)之阴而得名。

荡原为古国名,因荡水流经古荡国而得名。

东魏天平二年称魏德县。

唐贞观元年以水微温,改荡水为汤水,并荡原为汤阴县。

这里就是岳家军的发源地、岳家军的摇篮。

说这里是岳家军的摇篮是原因的。

首先,岳家军的灵魂人物岳飞,就是汤阴县人。

其次,岳家军的很多主要将领,像王贵、岳云、徐庆、姚政、李道、孙革、于鹏、岳亨、郭进、王万等都是汤阴县人。

其实——

真正的岳家军也可以说就是汤阴县人。

岳家军的组成很复杂。

严格来说,真正的岳家军就是最初跟随岳飞从北方去江南的前东京留守司的士卒——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河北人(离汤阴县不远),其中以岳飞的同乡居多。

南宋初,社会动荡,政局扰攘,溃兵盗匪遍野。

南宋小朝廷无力控制各支军事武装,结果兵将骄悍难制,套用当时不知是谁说过的一段话就是:“诸军动则溃,溃则盗,盗则招,招则官,反复循环,无有穷已。”

各武装集团溃散、火并之事时常发生,很像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只不过,这时又有外族(金国)入侵,跟抗日时期其实更像一些。

岳飞所率领的岳家军,从本质上来说也是这样的军阀之一。

但不同的是,岳飞大多时候都是服从南宋小朝廷的领导,关键是素以治军纪律严明著称,所以他的岳家军一直比较稳定,许多溃散的武装集团纷纷投靠岳家军,使岳家军的队伍不断壮大。

吞并土匪、伪军,吸纳散人,赵构又因为岳飞屡屡打胜仗而让各地的军队归岳飞节制。

数年时间,岳家军就壮大到了三万人马。

尔后,岳飞带着这三万岳家军剿灭了杨幺军,吸纳了杨幺军的五、六万人马。

再加上此后赵构拨给岳飞的,像江南西路安抚司统制祁超、统领高道等部(约八千五百多人),和此后增拨的统领丘赟所部(近一千五百人),后来荆湖南路安抚司统制任士安、郝晸、王俊、统领焦元等部(约一万多人)也归岳飞节制,以及张浚都督府左军统制杜湛改任岳飞统辖的黄州武将知州而带来的几千蔡州兵。

岳家军完成壮大,达到了巅峰的十万人马。

从岳家军的发展过程当中不难看出岳家军其实就是以岳飞和岳飞起家的那不到两千人为核心组成的,其他人马在加入岳家军之前不少都是乌合之众。

能把一群乌合之众打造成一等一的强军,不难看出岳飞绝对是超一流的统帅,也不难看出岳飞起家的那不到两千人是多么精锐。

岳飞和他的岳家军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不是其灵魂人物岳飞被赵构、秦桧等人所害,如果不是当时的条件不支持北伐,岳飞和他的岳家军也许真能直捣黄龙也不一定。

每每想到这些,蔡仍就为岳飞和岳家军惋惜不已!

因此,蔡仍准备找到岳飞、吸纳岳家军,然后打造比岳家军更强的金吾军。

这里解释顺便一下,岳家军是当时民众习惯的说法,并非官方名称。南宋时起义军蜂拥而起,后来很多都投靠了岳飞(岳飞虽然级别不是最高的,但在民间威望很高,否则就不会直到后世其知名度还那么高了)。那些归顺岳飞的军队就自称为岳家军,这个称呼也得到了广大民众的认可。所以岳家军只是口头的称呼,并不是一个编制,在正式的场合是不会出现的。不过当时也习惯以统帅的姓氏来称呼某军,比如张俊部可称为“张家军”,韩世忠部被称为“韩家军”等。另外,岳家军的番号变了好多次,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动不动就变,后来叫得比较多的时候是“神武副军”、“神武后军”和“后护军”,百姓接收信息根本没有岳家军番号变得快,因此,百姓才简称为岳家军。有人误以为“岳家军”的名称具有私军性质,是导致岳飞后来被杀的原因之一,这其实是一种没有根据的望文生义。

当然,话又说回来,从岳家军之名和岳家军的形成过程也不难看出岳家军其实是有一些军阀属性的。

可再将话再说回来,那个时代,赵构这个皇帝只知道跑路和自己苟活,完全不想抵抗金人入侵一事,抵抗全都靠臣民自发,当时汉人的军队又有哪支不带军阀性质的,这么说吧,如果不是这些“军阀”,南宋那个小朝廷早就叫金人给灭了。

一路走来,又在相州的其它各县走了一圈,蔡仍总共招募了近两千新兵,加上自己原来的三百五十多个金吾军将士和一百多蔡仍从其它禁军中挖来的小校和士卒,共两千五百多金吾军,然后蔡仍带着这些金吾军和五百名额来到了汤阴县,准备在这里补足缺额——虽然一军通常都是五营两千五百人,可通常到了统领级别的将领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招募一些亲兵(他们的军饷通常是将领自己去想办法),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藏兵的手段,蔡仍大约可以多招出一营人马。

来到汤阴县之后,蔡仍直接就去见了汤阴县的县令徐秉哲。

蔡仍的身份在这里,加上蔡仍又是蔡家的人,做梦都想靠上蔡家的徐秉哲,哪能不配合蔡仍招兵?

徐秉哲亲自安排衙役带着金吾军的将士将金吾军的招兵简报张贴到汤阴县的各个村寨,并由金吾军的将士当众宣读,同时将金吾军的待遇和福利也一并说明,至于汤阴县城,那更是张贴得到处都是。

而且,徐秉哲还在县城的两个城门处各给金吾军设置了一个非常醒目的招兵点。

可以说,徐秉哲是完完全全的配合蔡仍招兵。

在这种情况下,应召者云集。

……

岳飞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和喜欢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等书,因此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拜铁臂膀周同为师,学习骑射。

只可惜,岳飞没跟周侗只学了数年,周同便病故了。

岳飞跟周侗的感情很深,因而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亲到周同的坟上祭奠。

后来,岳飞又拜陈广为师,跟陈广学习刀枪之法。

岳飞生有神力,才十七岁,就能挽弓三百斤,开腰弩八石,时人啧啧称奇。

现如今,岳飞武艺冠盖整个汤阴县,汤阴县习武之人可以说人人都知道岳飞。

岳飞从小便有大志向,因此,他比同龄人都努力,习文练武从不间断,进而他也就得到一众小伙伴和一众师兄弟的尊重成为他们的“领袖”。

对此,岳飞的师父陈广非常清楚,陈广甚至清楚岳飞的号召力绝对在他之上。

出于为他自己壮声势的目的,这一日,想要去投金吾军的陈广,亲自来到岳飞家。

人还没进门,陈广就喊道:“鹏举!鹏举!你在家吗?”

正在屋中看书的岳飞,听出这是他师父陈广在喊他,立即迎了出去。

一见到陈广,岳飞就恭恭敬敬的拜道:“恩师怎么来了?有事,您派个师弟过来言语一声,我一定登门拜访。”

陈广摆摆手,然后兴高采烈的说道:“我过来,不单单是找你,而是挨个去找你的师兄弟们,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让你们可以出人头地的好消息。”

岳飞问:“是何好消息,让恩师如此高兴?”

陈广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蔡将军来咱们汤阴招兵了。”

岳飞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蔡将军?哪个蔡将军?”

陈广道:“当然是金吾军的蔡仍蔡将军。”

岳飞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率领五百金吾军打败五百宋江叛匪的蔡仍蔡将军?”

陈广道:“不错,正是他,我有一徒弟,也就是你的高海龙师兄,前不久被招入了金吾军,他入伍之前来见我跟我讲了很多蔡将军和金吾军的事,我听了之后,觉得去投金吾军,应该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想带你们师兄弟一块去投金吾军。”

岳飞是知道的,他的师父陈广,一身的本事,可先后三次参军,都因为没有人照应,而得不到公平的对待,没能混出头,最后只能黯然离开军队,回到汤阴县开设武馆。

现如今,陈广已经三十有五,如果再找不到出头的机会,他这一生,怕也只能是这样了。

因此,见金吾军来汤阴县招兵,陈广才会如此积极。

与陈广相比,今年才十七岁的岳飞,有都是选择的时间,所以,面对陈广的热情,岳飞很冷静的问道:“恩师已经确定了这金吾军定能有所作为?”

怕陈广误会,岳飞又解释道:“这金吾军隶属中央禁军序列,他所镇守的京畿地区,若不是有宋江一伙反叛,金吾军应该没有出战的机会吧?所以,与其去投金吾军,不如等个恰当的时机,岳飞陪恩师去投西军吧,岳飞最近在研究宋夏之间的态势,觉得宋夏之间应该会有一场大战,那正是吾辈建功立业之机。”

不能说岳飞看得不准,现在的岳飞还只是一个向下少年郎,他能接触到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如此还能分析出来宋夏之间将有一场大战,就已经很难得了。

不想,陈广却直接摇头,道:“你没在西军待过,不知道那里的门户观念有多重、派系斗争有多激烈,不是西军出身的人,甚至不是那几大军门的人,在西军是很难熬出头的,就以我为例,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可我先后两次去西军参军,都是因为他们只提拔自己人而令我得不到升赏,我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离开西军。”

顿了顿,陈广又道:“而金吾军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蔡将军弃文从武,其家族又不是军方大族,因此,蔡将军手上肯定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加之,金吾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算其马都,已经伤亡过半,可以说是极其缺人才,这种情况下,咱们若是去投金吾军,再表现出来咱们的能力,必定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等岳飞说话,陈广就再道:“而我之所以看好金吾军,还不仅仅是因为金吾军的机会多,还因为我跟你高海龙师兄仔细打听过金吾军的种种行径,然后确定以及肯定金吾军绝对会是一支强军……”

接下来,陈广便将他所知道的金吾军一一说给岳飞听……

……

第七十章 大姑娘



陈广讲得仔细,岳飞听得认真。

听完,岳飞有些难以置信道:“还有靠队列训练士卒服从性的带兵之法?我所看过的兵法中,好像无一与之完全相同啊。”

陈广猜测道:“这应该是蔡将军总结兵书战策自己创的带兵之法,《孙子兵法》中不也有孙武练宫女一事嘛。”

陈广又道:“从金吾军取得的战绩来看,蔡将军的练兵之法应该是很有成效的。”

岳飞赞成道:“宋江那伙贼人,我亦听说过,一连攻陷郡城十余座,不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可如此,还被金吾军以五百胜了三五千三战击杀和俘虏了近两千、杀死了六七个头领,这只能说明,蔡将军懂军,金吾军是一支强军,进而也可以说明蔡将军的练兵之法高明。”

陈广道:“不错,不过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投金吾军却不是这些。”

岳飞问:“那是什么?”

陈广道:“是金吾军的军纪严明,你是知道的,我曾三次入伍,一次河北禁军,两次西北禁军,因此我非常清楚河北禁军和西北禁军的军纪有多差,这么说吧,他们出战了以后,简直就跟强盗差不多,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抢的,相比之下,西北禁军还好点,至少他们多抢外人,不抢自己人,河北禁军则不管什么人,只要有机会就抢,而金吾军却不同。”

岳飞问:“有何不同?”

陈广道:“你高师兄入伍的第一天,就开始学习军规,金吾军的人管之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即: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民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不打民众、不骂民众;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岳飞听得啧啧称奇,他道:“还有这样的军队?”

陈广道:“确实有,蔡将军甚至还将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编成了歌谣,让金吾军的将士走到哪唱到哪,另外蔡将军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岳飞重复道:“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陈广道:“不错,你高师兄跟我说,金吾军的军纪绝不只是说说的,而是严格按照军纪执行,他们一路从河南走过来,对民众秋毫无犯,此事县城里的人全都知道。”

岳飞听了,拍手道:“好,真好,这金吾军正是我想加入之军队。”

陈广欣慰一笑,道:“我就知道,鹏举你一定会加入金吾军的,至于你之前所担心的在金吾军没有出战的机会,你大可以放心,蔡将军费这么大力气建立金吾军,怎么可能不找立功的机会,而蔡将军是蔡家子弟,背景深厚,所以,只要蔡将军愿意,就一定能找到出战的机会率领咱们建功立业。”

听陈广这么一说,岳飞干脆道:“那我今日便去投金吾军、投蔡将军!”

陈广道:“此事不忙,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蔡将军要在咱们汤阴招十日兵,今日才是第二日。”

顿了顿,陈广又道:“我是这么想的,孤掌难鸣,所以我想将你的师兄弟们全都叫上一块去应召入伍,你也可以将你弟弟岳翻,你堂兄岳亨,你表兄姚政和姚侑,你好友王贵、徐庆等人一并叫人,到时候,咱们不仅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能叫蔡将军高看咱们一眼不是?”

岳飞他们这些人家的经济情况都是比较穷苦,他们这些人家所拥有的土地都比较瘠薄,每年耕种所得并不能使一家人都吃得饱、穿得暖,而刚刚陈广已经跟岳飞说了金吾军的待遇和福利,对岳飞他们这穷苦人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而且,岳飞他们这些人,全都爱舞刀弄棒,喜欢比武操练,甚至是好勇斗狠。

另外,陈广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人乡土情重,同去金吾军参军,大家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所以,听了陈广之言,岳飞道:“如此甚好,那咱们分头找人,三日后都来我家集合,咱们一块去金吾军应召。”

……

蔡仍不知道岳飞那边正准备来投自己,因此,蔡仍还在为主不主动去找岳飞而犹豫不决。

是的。

蔡仍已经从侧面打听到了岳飞的住址。

这并不难,岳飞在汤阴县还是有些名气的,尤其是在武人当中。

蔡仍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到了,岳飞现在不仅务农,还在隔壁安阳县的昼锦堂韩家做庄客。

说起来,这也是生活所迫。

岳飞在十五岁那年就结了婚,娶了一个年岁比他大些的刘姓女子,次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岳云。

因为要承担养家的重任,仅仅靠种地,已经不能养家糊口。

而这昼锦堂,是在宋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做过好几次宰相和其他高官的韩琦所修建的一所厅堂宅院。

有句话叫“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韩琦是在回到自己家乡做官时修建了这所厅堂的,是富贵而归故乡,所以就取名为昼锦。

当时,还有一句话因此而流传下来:仕宦至将相,富贵归故乡。

现在的韩家,已经是韩琦的孙子和曾孙们在政治舞台上活动的时候了,例如韩琦的曾孙韩肖胄,去年秋季就充当了一员出使辽国的使臣,去祝贺辽国皇帝的寿辰。

岳飞就是在他家当庄客。

岳飞力能使用劲弓、腰驽,长于射远,而且武艺高强。

这都是别的庄客们所不能相比的。

而现如今,土匪和起义军在河北地区正普遍出现。

世代官宦的大户韩家,随时都可能遭受到起义群众的打击。

因而,岳飞到了韩家之后,除了继续从事农业劳动以外,还兼管保卫韩家宅院的事。

有一次,有以张超为首的一小支起义部队,约有百人左右,前来包围了韩家,想要抢取财物。

岳飞爬上院墙,施展自己的长技,引弓一发,正射中为首的张超,张超当场死亡。

围攻韩家的起义群众随而四向散开。

这事在相州很有名,在汤阴县就更有名了。

所以,蔡仍如果想找到岳飞,并不难。

问题是,蔡仍不知该不该去找岳飞。

没有人一出生就是名将,名将全都是打出来和练出来的,就以岳飞为例,岳飞要不打过大大小小几百次仗,又怎么可能成为后来的那个岳武穆?

所以,蔡仍现在就算是找到了岳飞,也只不过就是找到了一个武艺和箭法都不错又读过几本书的农夫罢了。

有人可能会问,那蔡仍就不要岳飞了吗?

开什么玩笑。

不错。

名将是打出来和练出来的。

但名将也是需要天赋的——有些武将打一辈子、练一辈子也不会成为名将,就说跟岳飞同期的那些武将,练得比岳飞多的、经历比岳飞多的武将,可以说是多如牛毛,但最后却只有一个岳飞最能打。

所以,蔡仍犹豫的根本不是要不要岳飞,而是要不要主动去找岳飞。

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名将必须要经过锻炼、经过战火的洗礼,要有完整的心路历程。

蔡仍不想让岳飞知道自己非常看过他,进而激起岳飞的骄纵之心。

因此,蔡仍更希望岳飞能自己来投军,那样蔡仍才能更好的锻炼岳飞。

可蔡仍又有些担心,自己不去找岳飞,岳飞就不会来投自己。

患得患失啊!

看出了蔡仍的心情似乎不高,被徐秉哲派来帮蔡仍打杂的押司闾勍,道:“蔡将军,要不我陪您出去走走吧,我们这里有一片小湖,景色很不错的,就在前面不远处,要不然您移步去看看?”

蔡仍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到申时了,估计岳飞今天也不太可能再来投了,于是道:“那就有劳押司了。”

闾勍忙道:“不敢,蔡将军请。”

蔡仍也不废话,抬步就走。

闾勍紧跟蔡仍身后。

而蔡仍的一众亲兵则吊在两人身后。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来到了闾勍说得小湖旁。

碧波浩渺,群鸿戏湖。

还别说,这小湖还真跟闾勍说得那样景色不错,至少在一千年以后是绝看不到这么清澈的湖水、这么多的水鸟。

见蔡仍喜欢这里,闾勍道:“要不然,将军在这里垂钓一会?”

“钓鱼?”

已经有些年没钓鱼的蔡仍,不禁有点心动。

闾勍见此,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道:“我朋友家就在那里,他家有鱼杆,我去去就能取来。”

盛情难却,加上蔡仍也有些心动,于是便道:“那好,我陪你一道去取来。”

闾勍赶紧一伸手,道:“蔡将军请。”

蔡仍点点头,然后率先向小村走去。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宁静祥和的小村让蔡仍不禁心生一丝向往!

蔡仍心道:“我来到的如果这个不是注定了是白骨露野的北宋末年,而是一个好时代,赚点钱,然后在这里建一座庄园,再养上三五百美女,整天花天酒地的,应该会过得更舒心吧?”

想着想着,蔡仍突然听见远处有舞动枪棒和一个女子娇呵的声音!

“有女人在练武?”蔡仍心思一动。

这时,闾勍开口道:“我朋友家就在前面,他是本县教头,一身武艺不在周周和陈广之下,要不是他的年纪有些大了,我定将他介绍去将军那里参军,对了,我听说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子好像要去金吾军报名,他们都是武艺不错的后生,应该能被选上。”

蔡仍道:“哦?他们叫什么名字?”

闾勍道:“名字我还真不清楚,平时我都管我这朋友的两个儿子叫王大郎和王二郎。”

说到这,闾勍就一指前面的一户人家,道:“那就是我朋友家。”

蔡仍顺着闾勍手指的方向一看,就是一脸讶然,同时目光被院中的一个身影深深的吸引!

只见,院中有一个大姑娘,身高丈二,雪白肌肤,芙蓉模样,眼溜秋波,万种妖娆,手中一条长枪上下翻滚,犹如一条护体蛟龙,枪枪致命,招招杀敌,杀气腾腾……

……

第七十一章 一丈青



身高丈二,是这个时候的说法,准确的说是从秦汉时期流传过来的说法,如果用在后世,其实也就一米。

这样的身高,如果放在男子身上,其实也不算什么,虽然现在的人普遍身高都不高(宋代男子的平均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但也总能找到一些身高一米以上的男子。

而这样的身高,如果放在一个女子身上,那真就是太罕见了,至少蔡仍穿越过来,只看到过这一个。

要说,只是高一些,那也没什么,反正是不足以吸引在后世见惯了模特、女篮运动员、女排运动员的蔡仍。

关键是,这个大姑娘不仅长得高,还十分好看。

整体看来,她就好像是后世那个姓奚的女模的加强版。

这就太少见了。

更为关键的是,这个大姑娘还有一身让蔡仍都诧异不已的武艺——蔡仍敢肯定,这个大姑娘的武艺就是比张宪和王德差一些,也绝不会差太多。

闾勍是一个机灵之人,他见蔡仍盯着那个大姑娘看个不停,仿佛眼睛都快长到了那个大姑娘身上,便道:“她是我朋友的女儿‘王三娘’……三娘的两个哥哥虽然武艺也都很不错,但却都比不上三娘,甚至三娘的两个哥哥加到一块都打不过三娘,我那朋友常说只有三娘学全了他的武艺,甚至已经青出于蓝,只可惜,三娘是一个女儿身,否则三娘定能凭她这一身武艺搏个不错的前程,对了,三娘还有个绰号叫‘一丈青’。”

“一丈青?”

“姓王?”

蔡仍心道:“她该不会是那个扈三娘的原型吧,那个先嫁给宗泽手下大将马皋后来又改嫁给岳飞手下将领张用的那个一丈青吧?”

一丈青。

其实并没有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史料记载中,只写了她的绰号一丈青,甚至连她的姓氏都没有。

她生活在两宋之交,是东京留守宗泽麾下统制马皋的妻子。

后来,宗泽给赵构连着上了二十四封凑章请赵构不要南逃回到河南率领百万宋军收复失地被赵构无情的拒绝了之后,宗泽忧愤成疾疽发于背,然后连声高呼“过河!”而终,马皋夫妇(也包括岳飞等东京留守司的其他将领)又成了杜充麾下的统制。

杜充并无宗泽的威望,而且杜充也看不上宗泽的“百万大军”,认为那些全都是乌合之众,甚至故意远离和猜忌宗泽招募的那些义军,这其中又以王善、张用等人为最。

最终,双方撕破了脸皮,甚至引发了战争,要不是仗着岳飞等人能打,东京留守司可能都被王善、张用等人推了。

长话短说。

马皋、扈成等人奉杜充的命令去剿王善、张用等人。

结果,张用、王善、曹成联军把马皋打得大败,尸体堆积如山,生还者无几。

后来,马皋为郭仲荀所杀,马皋的妻子一丈青被一个名叫闾勍的将官收养为义女。

当张用流窜到濠州的时候,闾勍与张用相逢,因为要劝说张用归附南宋,闾勍便把那个一丈青改嫁给张用为妻。

那个一丈青也很剽悍,不但能带甲上马作战,而且号称能与千人为敌。

张用并未因闾勍的劝说而归附宋廷,却因为娶了一丈青而得了一名极能打的女将。

此后,那个一丈青就做了张用的中军统领。

据说,那一丈青虽然改嫁张用,并在张用的军中担任中军统领,但还要在马前竖了两面认旗,认旗上写着:“关西贞烈女,护国马夫人。”

那个一丈青以“贞烈女”、“马夫人”自居,可见,一丈青嫁给张用应该是形势所迫,她对嫁给张用是有心结的,并未真正接受张用,她嫁给张用,多半是迫不得已。

因此,从本质上来说,那一丈青应该还是贞节烈女,至少是很在乎她自己贞妇的名声。

另外,宗泽活着的时候写给赵构的二十四封奏章中有这么一句:有姓马人妻王氏者率众讨贼,贼势穷窘,不知所为,此天亡虏寇之时也。

这从侧方面说明,这个王三娘有很大可能就是史上的那个一丈青。

原本,蔡仍对闾勍并未有太深的印象,只是觉得他为人处事还不错,可以收为己用,为自己处理一些杂事。

现在,得知眼前的大姑娘,有可能就是历史上的那个一丈青,蔡仍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闾勍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一丈青后来的义父,也就是那个将那个一丈青改嫁给张用的人。

想到这些,蔡仍又想到了历史上的那个闾勍的结局,他在濠州定远县被金军打败并俘虏,不屈被杀,也算是一个有气节的人。

蔡仍心道:“这个闾勍应该能担任更重要一些的任用。”

见蔡仍一直盯着王三娘看,并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闾勍眼光流动,他心道:“蔡将军该不会是看上三娘了吧?都传蔡将军是一风流之人,在京都的时候,跟一个姓赵的花魁打得火热……”

越想闾勍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他试探道:“三娘这孩子其实长得不错,远近的小娘子没有一个比她漂亮,只可惜她就是长得太高大了一些。”

不想,蔡仍却道:“这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闾勍一听,就确定了,蔡仍的确是看上王三娘了。

对此,闾勍不动声色。

突然!

王三娘发现了蔡仍和闾勍!

她慌忙收了手中的长枪,脸上也是一红!

蔡仍心道:“到底是一个还未出阁大姑娘,脸皮还挺薄,也不知这样一个害羞的姑娘最后怎么会变成那个统领数千将士的女将军的……可能是时势造英雄吧。”

闾勍道:“三娘,你父亲在家吗?”

王三娘应了一声:“在,奴家去叫他。”

言毕,王三娘就跑进了屋。

不一会,就有一个四旬多些近五旬的高大老者从屋中迎了出来。

刚一出来,老者就冲闾勍说道:“押司过来怎么也不先派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去村头迎接押司。”

从老者对闾勍的态度上就不难看出,闾勍在老者这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闾勍道:“哥哥休要客气,快快出来拜见蔡将军!”

已经迎出门了的老者,听言,立即看向蔡仍!

老者年轻时也曾从过军,因此,一见蔡仍的装饰打扮,他就认出了蔡仍是一位统领。

再一看蔡仍的年纪。

老者心道:“这位小将军应该是哪个军门的公子吧,是种家、折家、姚家、杨家,还是刘家?”

老者不敢怠慢,忙冲蔡仍一拜,道:“小人王良拜见将军!”

蔡仍将老者扶起,道:“老丈客气了,我只是过来借支鱼杆,想去那边的湖里垂钓一会。”

王良听言,赶紧道:“小人亦喜欢垂钓,所以家里渔具俱全,小人这就去为将军取来。”

闾勍眼珠微微动了动,然后对蔡仍说道:“将军,王家哥哥的渔具不少,一个人不太好拿,我去帮他一块取来。”

蔡仍道:“押司请。”

得了蔡仍的同意,闾勍立即追上了王良。

闾勍和王良刚绕过屋子进入后院,王良就问闾勍:“这位少年将军是谁家公子,怎么如此年轻就成了统领?”

闾勍道:“你没猜到他是谁?”

王良有些纳闷:“猜到?他很有名?”

闾勍道:“他是蔡将军啊。”

王良问:“哪个蔡将军?”

闾勍道:“还有哪个蔡将军,金吾军的蔡将军,你家大郎和二郎想投的那个蔡将军。”

王良恍然大悟,道:“我说谁如此年轻就能当上统领,原来是蔡将军啊。”

闾勍道:“这位蔡将军乃是原来的枢密相公蔡卞的独子、当今宰辅相公蔡京的侄子,背景深厚,关键是他本人争气,不仅是今科第四名,前不久才率领五百金吾军将士大败宋江数千叛匪,连升十三级。”

王良道:“乖乖,文武双全啊,那这位蔡将军岂不是前途无量了?”

闾勍道:“那当然,以蔡将军的家世和能力,未来说不准能做到三公之列。”

闾勍这话其实既是在对王良说,又是在对他自己说。

闾勍在官场上已经行走了多年,深知像蔡仍这样的大人物,他这辈子恐怕也只能遇上这么一个。

换而言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想通这些,闾勍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三娘可许配了人家?”

王良答:“倒是找了几家,可人家一听三娘长得比男子还要高出一头,又整天舞刀弄棒的,就全都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前两天她三婶说隔壁村有个叫马皋的后生,长得也十分高大,不比三娘矮多少,他准备找个时间去说说,看看两家能不能嘎个亲家。”

闾勍一听王三娘还没有许配人家,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丝喜色,然后道:“哥哥,你觉得蔡将军人怎么样?给你当女婿如何?”

王良笑道:“押司,休要拿我打趣,蔡将军是何等人物,哪能看上我家村女,再说她长得又这么高大。”

闾勍道:“哥哥错了,不瞒你说,蔡将军还真就看上你家三娘了,用蔡将军的原话说,三娘的高大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真的?”王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闾勍道:“我骗你作甚?”

王良道:“可蔡将军乃名门贵子,本身又英雄了得,能娶三娘为妻吗?”

闾勍一脸愕然道:“哥哥想什么呐,蔡将军能纳你家三娘为妾,你们王家的祖坟就冒青烟了,还娶你家三娘为妻,亏得你也敢想。”

王良老脸一红,嘴上则有些失望道:“妾啊……”

闾勍见此、听言,道:“我说哥哥啊,你怎能如此糊涂?此事如果能成,那你王家可就飞黄腾达了,别忘了,你家大郎和二郎可是要入金吾军的,有蔡将军照应,他们的前程还能差得了,等他们当上了将军,别说是我,就是县令大人都得对你客客气气的,这么跟你说吧,蔡将军看上的如果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闺女,我现在立即就回家将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晚上就给蔡将军送过去。”

听闾勍这么一说,王良才反应过来,他道:“对对对,这机会是太难得了。”

迟疑了一下,王良又道:“可……蔡将军真会纳三娘为妾吗?”

闾勍沉吟了一下,道:“事在人为,明晚我家县令要宴请蔡将军,到时候我想想办法,将三娘献给蔡将军,我与蔡将军接触了已有两日,他为人慷慨懂礼,我想他是不会干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之事的。”

听闾勍说蔡仍纳王三娘为妾这事还不一定能成,王良又有些犹豫了,他道:“万一……蔡将军要了三娘的身上,再不纳三娘,那三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闾勍道:“哥哥听我说,蔡将军是真的喜欢三娘,这点我可以用我的脑袋担保,所以,蔡将军要了三娘之后不纳三娘的可能性不大。”

见王良还犹豫不决,闾勍又道:“退一步说,就算蔡将军到时候真提上裤子不认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个姑娘,她还能跟你的两个儿子相比,还能跟你王家的未来相比?别忘了,三娘她早晚都得是别人家的人。”

王良的话,在这个时代是很有市场的——这个时代的人,普遍都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只要嫁出去了,就不再是自己家的人了,而是别人家的人了,只有儿子才是自己家的。

因此,哪怕王良很喜欢自己这个既聪明又努力的女儿,可在权衡了一会利弊之后,他还是一咬牙,道:“行!就按押司所说的办!”

见王良答应了,闾勍才道:“哥哥,你我不是外人,有些话小弟也就跟你直说了。”

王良还有求于闾勍,哪能不听?

他道:“押司有话但说无妨。”

闾勍道:“小弟极力促成此事,为得也是跟蔡将军扯上关系,将来搏个前程,所以,哥哥若是让小弟帮忙促成此事,须得依小弟一事。”

王良问:“何事?”

问勍答:“让三娘拜小弟为义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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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军票

在与汤阴县的县令徐秉哲接触之前,蔡仍很不喜欢这个人。

原因无它,只因“徐秉哲”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实在是太臭了。

靖康二年,金人围住了汴梁城,然后靠着赵桓君臣屡干蠢事而打下了汴梁城的外城,之后便开始向北宋王朝进行勒索。

已经被金人吓破了胆的赵桓,毫无君王的骨气,面对金人天价般的勒索,他照单全收,然后拼命的压榨汴梁城中的人,以满足金人的贪婪,希望苟活性命。

而充当赵桓爪牙之一的便是这个徐秉哲。

徐秉哲其实是一个很有能力、很能干实事的能手。

为金人也可以说为赵桓办起事来,徐秉哲特别麻利。

赵桓命令徐秉哲给金人搜刮女人。

那些女人害怕自己被赵桓、徐秉哲等人捉走送给如野兽一般的金人被金**害,就都将自己的脸上涂灰,甚至是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希望能躲过这一劫。

可徐秉哲为赵桓办事是十分尽职尽责的,他带人找到这些女人之后,不仅叫人给她们洗干净脸、梳好头,还给她们每人弄一套漂亮的新衣服穿上,然后成车成车的给金人送去。

后来,尽管赵桓已经恬不知耻的跪舔金人满足了金人的所有无理要求,可金人还是决定废掉赵氏。

还是徐秉哲,见赵氏灭亡已成不可改变之势,他立即又承担起为新主人那时,金人准备立张邦昌为皇帝对付赵氏的重任。

徐秉哲的的确确是小人,他对付起老赵家来,真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毫无顾忌为了将赵氏宗族一网打尽,徐秉哲甚至创造了所谓的“五保法”,即“令坊巷五家为保”,实行连带责任制,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窝藏赵氏之人结果,城中的赵氏宗族无处遁形,凡是和皇族有关的姻戚无一例外地被徐秉哲抓起来送给了金人。

这么说吧,赵匡义一支的赵氏被金人团灭,徐秉哲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面对这样的一个小人,蔡仍怎么可能喜欢

可与徐秉哲接触了以后,蔡仍却开始有些动摇

徐秉哲办事实在是太给力了。

在徐秉哲的主导下,金吾军极为有吸引力的招兵简报几乎是送到了汤阴县的各个角落。

这使得汤阴县有潜力的年轻人纷纷来应召入伍。

在这个过程当中,蔡仍悟了。

是。

徐秉哲是个小人,是丝毫没有气节,甚至是毫无底线、毫无下线。

但真正造成徐秉哲如此丧心病狂的,却不是徐秉哲,而是赵桓这个当时北宋王朝的最高统治者。

是赵桓先命令徐秉哲搜刮大宋的女人献给金人的,希望以此来买他自己的安全,而徐秉哲当时只是奉命行事,那时候,徐秉哲可是得了赵桓不少升赏,赵桓还大大夸赞徐秉哲办事得力。

是赵桓不仅将北宋王朝给卖了,还将赵氏葬送了,而徐秉哲做得只不过就是为了保命而落井下石罢了。

所以,这徐秉哲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但却不能因此而否定徐秉哲的能力,也不能否定徐秉哲也是一个人才。

而是人才,就应该拿来使用。

再退一说,蔡仍是准备造赵宋反的,如果赵宋的臣子全都是傅察、宗泽那样的忠臣,那蔡仍还反下屁啊,消消停停的给赵氏当狗忍受赵氏的几个废物皇帝的胆小懦弱昏庸无能得了。

所以,随着观念的转变,蔡仍也就不再抗拒跟徐秉哲交往了。

这也是为什么徐秉哲宴请蔡仍蔡仍没有推脱的原因之一。

汤阴县最好的酒楼汇丰楼。

徐秉哲就是在这里宴请的蔡仍等人除了蔡仍以外,还有阳武县的县丞蒋兴祖和河北西路转运判官张悫。

此时行军跟后世是远远没法相比的。

在后世,弄几辆飞机、一堆卡车,很轻易的就能将军队所需物资在很短时间内全都运到指定的位置。

在现在,行军打仗,是需要大量的民夫跟军队一块行动军队负责打仗,民夫则帮军队运送粮草物资。

而这押运粮草物资的民夫通常是由军队驻地所在的州县。

金吾军的驻地在阳武县,因此,帮金吾军押运粮草物资的一千多民夫是由阳武县的。

为了方便管理,县令赵开派县丞蒋兴祖跟来管理这一千多民夫。

如果金吾军没有在战中扩军一事,那么始终都应该是由蒋兴祖跟蔡仍搭档。

可偏偏金吾军扩军了,而且一扩就是五倍那多出来的五百是蔡仍擅自扩的,不算额度中。

如此一来,阳武县的一千多民夫明显不够给两三千金吾军押运粮草物资的。

后来,新任围剿宋江义军总指挥的河间知府兼任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与曾孝蕴等人一商量,就将河北西路转运判官张新 bique悫派来,让张悫就近为金吾军筹集民夫、粮草、物资。

张悫今日才到汤阴县。

此宴也算是张悫的接风宴。

从品级上来看,蔡仍三人之中,张悫最高正七品,蔡仍次之从七品,蒋兴祖再次之正八品。

可虽说张悫的品级最高,又是文官,还是今日的主角,但徐秉哲却频频向蔡仍敬酒大拍蔡仍的马屁,完全没有理张悫和蒋兴祖的意思。

蒋兴祖见状,小声对张悫说“这位徐知县,好生喜欢蔡将军,怕他要是有个女儿,都要招蔡将军为女婿了。”

蒋兴祖是宋初名臣蒋澄的后裔、参政魏国公蒋之奇的孙子、徽猷阁待制知兴仁府蒋瑎的次子,家世虽然比不上蔡仍,但也是名门望族子弟,因此,他是看不上寒门出身的徐秉哲的,尤其对方还是一副赤果果小人嘴脸。

张悫是元祐六年的进士,在宦海沉浮了近二十年才混到了现如今的正七品,升迁速度与“快”字可谓是毫不沾边。

在官场上混得久了,徐秉哲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张悫的心态也就没有蒋兴祖这么差了,他笑说“这位徐知县,还是很有能力的,我听说,他的政绩早已经够升迁了,只是苦于上面无人,才一直在汤阴当县令,所以他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张悫说得是徐秉哲,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张悫非常擅长理财,论钱谷利害,犹指诸掌,只可惜,张悫始终得不到人赏识,也没有升迁的机会,最终在转运判官这个职位上一干就是八年。

蒋兴祖见得不到张悫的共鸣,就不想再理张悫了。

这时,蔡仍刚跟徐秉哲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

见张悫和蒋兴祖那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蔡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转过头来敬张悫。

张悫忙起身同蔡仍一块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蔡仍主动说道“听闻张运判由擅理财,我与蒋县丞这里正好有些事想向张运判请教。”

张悫问“哦何事”

蒋兴祖听言,立即明白蔡仍是什么意思,他从怀中拿出一小沓花花绿绿的纸片递给张悫,道“张运判请看。”

张悫略带不解的接过这些材质异常好的纸片,然后一边仔细观之、一边问道“这些是何物”

蔡仍答道“这是我金吾军的军票。”

张悫听言,神色微微一动,道“军票钱引”

蔡仍道“差不多,只不过钱引是朝廷发行的,而且面额大一缗一张,也就是一贯一张,这军票是我个人发行的,最小面额是一分,大约相当一个铜钱,还有二分、五分、一毛、两毛、五毛、一元、二元、五元、十元等九种,共十种,一元等于十毛等于一百分。”

顿了顿,蔡仍详细解释道“前不久,我金吾军不是打了场胜仗嘛,朝廷因此赏赐了不少钱绢、御酒、锦衣、玉带,那些东西堆到一起,跟一座小山似的,根本没办法携带,而不带,我又怕将士们惦记那些东西无心打仗,我想跟朝廷换成钱引,又因为路程太远没法置换,而且钱引的面额较大,用起来很不方便,于是我和蒋县丞一商量就印了军票代替奖赏发给将士,同时命五十金吾军将士和二百民夫将那些赏赐全都送回后方妥善安置。”

张悫一听,暗道“蔡将军在金吾军中好高的威望啊,竟然说将赏赐的东西换成军票就将赏赐的东西换成了军票,那些将士竟然丝毫都不怀疑他会将那些赏赐占为己有。”

蔡仍一看张悫的样子就知道张悫误会了,他道“虽然将士们都愿意相信我,但我还是以我带来的十万缗金银做抵,并强行规定一两金等于十两银等于一百元军票。”

张悫很快抓住重点,问“军票不与铜铁钱和钱引对等”

蔡仍很肯定的答道“只与金银对等。”

事实上,蔡仍最早想实施的其实是金本位制,次之的选择是银本位制。

可蔡仍的金和银都不够。

实际上,别说蔡仍,大宋,包括辽、金、西夏,金银都不怎么多。

这种情况下,如果单使金本位制或是单使银本位制,都难以大范围推广。

所以,蔡仍只能选择不是太稳定的金银复本位制,等将来根据情况再逐渐向金本位制或银本位制过度。

但话又说回来,金银复本位制纵然有相对不稳定、混乱等毛病,可它也有优点由于是复本位,它的货币材料来源,既可以是白银,也可以是黄金,来源充足;而当需要进行大额交易时可以使用黄金,小额交易时则可以使用白银,灵活方便;两种币材之间可以相互补充;更加方便与其他货币之间汇率的稳定,既能同以金子为主要货币的地区进行金币贸易,又能同以银子为主要货币的地区进行银币交易。

得了蔡仍的肯定答复之后,张悫不着痕迹的看了蔡仍一眼,他心道“这位蔡将军好大的野心啊他如果真是为了方便,完全没必要用自己的金银来发行他的军票、担这个风险,而且,他不以价值不稳定的钱和钱引本位,而是大费周章的以难以收集却更加稳定的金银本位,他这是为将来大力发行军票打基础,还是想借军票牢牢抓住金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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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不收得罪人



历史上,赵构建立大元帅府之后,要兵没兵,要钱没钱。

后来,张悫响应赵构号召和本州几个文武率领本州乡兵前往大元帅府报到。

见赵构穷得都快尿血了,张悫就建议赵构以大元帅府的名义印盐钞,以便商旅。

赵构让张悫负责此事。

张悫只用了十几日时间就为赵构筹集到了五十万缗以供赵构募兵养军。

在那之后,赵构东奔西跑,全靠张悫的法子发行债券,才能一直挺下去。

没错。

跟赵开一样,这个张悫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金融人才,甚至是金融天才。

蔡仍写小说的时候是查阅过一些货币发行的相关知识,对于货币发行算是半桶水。

可蔡仍虽然对货币发行明白个大概,但在细节上却把握不好。

如何防伪和造先进的纸张等事就不说了,靠着后世网上大神们的总结,蔡仍和蒋兴祖其实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张悫再帮忙,也只能是锦上添花,不可能是雪中送炭。

真正让蔡仍包括现在帮蔡仍发行军票的蒋兴祖头疼的是,如何控制军票与北宋朝廷发行的铜币、铁币、钱引之间的兑换比例。

大观元年间,北宋朝廷突然加大了交子的发行量,达到了最初发行数量的二十倍。

交子的滥发,导致了交子出现大幅贬值,缩水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为了抑制贬值的势头,蔡京把交子改成了“钱引”,又限制钱引的发行量到一百二十五万贯,流通区域也做出了限制,主要是流通于四川、陕西、河东地区,才暂时抑制住了贬值。

可赵佶太过铺张浪费甚至是穷奢极欲花销太大,使得北宋朝廷的钱空了,蔡京等人只能为赵佶超发钱引。

因此,钱引大贬值,是必然的趋势。

而且,不仅钱引贬值,蔡京在很早以前就开始铸行当五钱(大铜钱大铁钱与小平钱并行,大铜钱大铁钱以一兑五),现在更是开始铸行当十钱(大铜钱大铁钱与小平钱并行,大铜钱大铁钱以一兑十),使得铜钱和铁钱也大幅度的贬值。

关键是,很快战争就要到来。

而只要战争到来,钱引、铜铁钱必然都要贬值,并且是大大的贬值,甚至会到了每一天都会贬值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蔡仍必须得找专业人士帮自己发行军票,控制军票的价值。

这事,蔡仍指定干不了,就算能干,蔡仍也没有这个时间。

因此,蔡仍势必要找人帮自己做这些事,擅长理财和发行钱币的赵开、张悫都是很合适的人选。

如今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论是在当知县的赵开,还是在当转运判官的张悫,官职都比蔡仍高,他们完全没有理由来投效官职比他们低的蔡仍。

这也是蔡仍拼命往上爬的原因之一。

对此,在爬到一定高位之前,蔡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蔡仍只能自己受点累,用些次级一点的人才先将就一下。

可越是这种情况,蔡仍就越要小心行事,免得有大好前途的军票被自己弄废了。

因此,蔡仍是诚心跟张悫商量,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蔡仍是诚心跟张悫请教。

张悫虽然看出来了蔡仍野心不小,可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蔡仍打得是自己印钱将来造反的念头。

所以,也有心走蔡家之路升迁的张悫,对蔡仍所问之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着二人的商量和讨论,徐秉哲和蒋兴祖很快就跟不上了,进而惊讶两人对货币、理财方面的见识和理解。

其实不仅徐秉哲和蒋兴祖,就连张悫也震惊蔡仍对货币和理财方面的见识和理解,很多蔡仍随口提出来的问题,号称“论钱谷利害,犹指诸掌”的张悫以前甚至想也没想过。

这使得张悫越来越认真,演变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张悫绞尽脑汁来回答蔡仍问的问题。

这也使得张悫跟蔡仍越聊越投入。

蔡仍亦是如此。

徐秉哲一看,这样不行啊,他还指望着蔡仍帮他运作升迁的事,哪能让蔡仍跟张悫聊个没完没了?

徐秉哲找了一个张悫回答不上来蔡仍问题的机会,笑道“蔡将军和张大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一起共事,又何必急在今日一时,今日是我汤阴县一众人等为诸位接风洗尘的日子,还请再喝几杯,让别人知道我等没有怠慢诸位。”

徐秉哲说得在理,反正剿灭宋江义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有都是时间跟张悫交流。

而且,有些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蔡仍又举起酒杯,冲徐秉哲等人道“谢谢几位大人对小可的帮助,不可感激不尽,小可敬几位大人一杯,先干为敬。”

言毕,蔡仍就一饮而尽。

蔡仍的豪爽,点燃了酒桌上的人的喝酒热情。

大家开始推杯换盏……

汤阴县的一众官员轮番上阵。

尽管蔡仍海量,最后还是难免有几分醉意。

酒量最大的蔡仍,都尚且如此。

酒量并不大的张悫和蒋兴祖自然更是不济——他们最后是被抬上楼的。

临与蔡仍分别之际,徐秉哲的两个小厮挑来了两个搭子,徐秉哲道“刚刚在酒桌上听将军说,将军缺金银本位军票,我这里正好有上好的蒜头金一万两,小小的支援一下将军。”

蔡仍推辞说“这如何使得,徐兄快快拿回去。”

黄金万两,听着是不少,实际上也就是十万缗。

这钱要是放在别人眼里,指定是一笔不小的钱。

可对于月收入几十万缗的蔡仍来说,这点钱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蔡仍真心不想收徐秉哲的这一万两蒜头金。

徐秉哲道“我听说了,蔡将军您的香皂很赚钱,并不缺我这万两金,可这赤金收集起来很麻烦,而将军您又要忙着打仗,哪有时间去置换金银,所以将军就不要推辞我的好意了,大不了,这一万蒜头金算我借给将军的,等将来将军不忙了,再还给我就是了,我并无它意,只是觉得蔡将军英雄,想交蔡将军这个朋友。”

徐秉哲这话还真就说到点子上了。

这时代的金银少,收集起来确实麻烦——虽然在很早之前,蔡仍就已经开始让李和将百香居赚到的钱置换成金银储存,可李和弄了几个月也只不过才置换到了四万多两金、十五万多两银,后来,蔡仍担心这点金银不够自己发行军票用的,又将自己小妾赵元奴的金银借了来,这才共得了十万两金、三十万两银。

十万两金和三十万两银加一起一共也就一百三十万缗。

这些钱看着不少。

但实际上,并不多,至少相对于发行一种货币来说并不多。

要知道,不算打仗的时候,金吾军将士的年平均军响可就已经达到了六十缗,按照现在三千人来算,一年军饷可就是十八万缗,再加上战时赏赐什么的,一年下来,最少三四十万缗。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蔡仍时刻都在准备着继续扩军,那样的话,这钱数可就没有上限了。

另外,蔡仍也在谋求根据地,如果再加上根据地的经营,那钱可就更是无法计算了。

不过——

话又说回来,只要蔡仍的军票发行的好,这些事都好解决,大不了,真等到蔡仍急需用钱的时候,可以超发一些。

而为了保证军票不大幅度的贬值,那蔡仍唯有多收集金银用以本位。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理由,送礼不收,很容易得罪人的,尤其对象还是一个小人。

想通这些,蔡仍也就不再推辞了,他道“既然徐大人想交我这个朋友,那徐大人的好意,我也就不推辞了……正好,我三兄也喜欢交朋友,明日我便写封信于你,你可以拿着我的信去鸣銮堂见他,他会替我招待你的。”

徐秉哲一听,心花怒放,他巴巴的给蔡仍送礼,为得就是借蔡仍为踏板够到蔡家的实权人物。

徐秉哲心道“别看咱们这位蔡将军年纪不大,却明察秋毫,对官场的规矩也是门清,难怪他能混得风生水起!”

徐秉哲决定跟蔡仍推心置腹,他道“徐某在汤阴这十来年,不敢说功劳,但苦劳总归是有的,历年考核徐某本应该都能拿到上评,可每每到了最后,却又都变成了中下,盖因我早年不懂官场的规矩得罪了上官,才十年不得升迁。”

蔡仍听言,拍了拍徐秉哲的肩膀,道“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会官路畅通的。”

徐秉哲心中一动,暗道“他这是在给我承诺?”

不想,蔡仍竟不再接着说下去,而是向着徐秉哲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走去。

闾勍见状,对徐秉哲说道“大人,蔡将军喝多了,我扶他回房间吧?”

徐秉哲一时之间还没能想明白蔡仍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的就冲闾勍挥挥手,示意闾勍去吧。

闾勍见状,立即跟上了蔡仍。

徐秉哲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应该亲自送蔡仍回房间。

可这时,闾勍已经走到了蔡仍身边,并且开始小声跟蔡仍说话了。

见到这一幕,徐秉哲眼睛微微一眯,然后冷冷的说道“看不出来,这个闾押司还挺会抓住机会!”

言毕,徐秉哲就一甩袖子离开了。

蔡仍和闾勍来到徐秉哲为蔡仍准备的房门前。

闾勍殷勤的为蔡仍推开房门。

蔡仍定睛一看,就见房中坐着一个女子。

虽然女子是背对着自己,可她那高大的身形在这个时代太过鹤立鸡群,以至于蔡仍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是王三娘。

蔡仍先是向徐秉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徐秉哲已经转身离开了,蔡仍又看向自己身边的闾勍。

闾勍谄媚一笑,然后说道“将军最近一直忙于打仗和招兵,想必一定是乏了,今夜就让我女儿好好伺候将军休息休息吧?”

很早以前蔡仍就懂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你的权势地位到了别人有所求的高度,别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投你所好,你喜欢钱,他们就会送你金银,你好色,他们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你喜欢的女人送到你的床上。

如今证明,这个道理一点都没有错。

而但凡是遇到了这样的事,除非这是一个陷井,最好的解决办法无疑是顺势收下,要不然,不仅钱和女人得不着,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得罪人。

所以,蔡仍没问王良的女儿为什么会成为你闾勍的女儿,而是冲闾勍微微一笑,道“押司有心了。”

言毕,蔡仍就迈步进入房中。

闾勍听言、见状,脸上笑容更盛,然后轻手轻脚的将房门为蔡仍和王三娘关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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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堵不如疏



蔡仍刚踏入房门,王三娘的肩膀很明显就是一抖!

由此不难看出,王三娘紧张了。

等到闾勍将房门关上,王三娘的肩膀更是抖动个不停,哪怕她极力控制!

蔡仍见此,笑道“一丈青也有紧张的时候?”

听见“一丈青”三个字,王三娘才好一些,她心道“我两个哥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为什么要怕他?他既不高,也不壮,我应该一拳就能将他打倒。”

想虽然是这么想,可受封建思想的束缚,王三娘还是不敢回过头去看马上要成为她自己男人的男人。

蔡仍绕到王三娘的正面,居高临下看着她。

王三娘心里突突的道“我应该站起来,然后尊从他的意思行事,出门前,娘跟我说了,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

“可他就站在我面前,我怎站起来啊,要是撞到他,该怎么办?早知道是这样,在他进门之前,我就应该站起来,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了。”王三娘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蔡仍居高临下的看了王三娘一会,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一挑王三娘的下巴。

随着蔡仍的手指,王三娘慢慢抬起了头。

那一日,蔡仍虽然也看见了王三娘的相貌,但到底是离开较远,不如这次这么近、这么直观。

五官立体、眉目分明,眼睛亮亮地闪着神采,还拥有一张精致而又大气的脸,两条又细又长的眉毛,她把“美”和“帅”这两个本不搭的字毫无违和感地连接到了一起,很有点后世那个“太子妃”的味道。

面对蔡仍赤果果的审视,王三娘很不适应,她本能的脸蛋发烫、心跳加快,尤其是当她不小心扫到蔡仍的那张俊朗的脸庞之后。

王三娘不明白她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只能努力看向一旁。

可蔡仍这个坏蛋,却用命令的口吻命令她“看我!”

王三娘想不听蔡仍的命令,可她的眼睛却不听她的话,竟然随着蔡仍的命令慢慢的向蔡仍看过去。

四目相对,王三娘的脸顿时更烫了、心也顿时更慌了!

直到王三娘快忍不住逃开时,蔡仍的声音才再度想起“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三娘故作冷静答道“你……你姓蔡,是一个……是一个将军。”

蔡仍又问“还有呢?”

王三娘答道“还有……还有你是蔡家子弟,你父亲是枢密相公,你叔叔是宰相。”

蔡仍再问“没了?”

王三娘道“我娘和我义父只跟我说了这么多。”

蔡仍问“那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你是我什么人?”

王三娘羞答答的答道“小……小妾。”

不想,蔡仍却不承认道“我可没答应过要收你当小妾。”

王三娘一听,急了,道“你不收我当小妾,为何要轻薄于我?”

蔡仍捏了捏王三娘的脸,道“这种程度,也算是轻薄吗?”

王三娘“腾”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从没有人碰过我,你碰了我,就得对我无责!”

王三娘不站起来,还不那么明显,她这一站起来,蔡仍才看出来她竟然比自己都要高出一小截来!

蔡仍心道“这姑娘可真够高的,而且看她的样子,应该也就十五六吧,未来没准还能再长高一些……真好,我喜欢!”

蔡仍并没有表露出来自己对王三娘的喜欢,而是故意逗王三娘道“你要干什么?”

王三娘俯视着蔡仍道“你说,你纳不纳我?”

蔡仍微笑道“纳你又如何,不纳你又如何?”

王三娘道“纳我,我就既往不咎,不纳我,可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现在的王三娘,还真有点史上那个彪悍的一丈青的味道,让蔡仍越来越喜欢。

蔡仍笑容不变道“哦?怎么个不客气?”

王三娘真急眼了,她一攥拳,威胁蔡仍道“你知道的,我练过武!”

蔡仍故意激王三娘道“花拳绣腿罢了。”

“你!”

王三娘真想让蔡仍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花拳绣腿!

但哪有小妾跟自己家官人出手的?这可是大不逆嘛!

“不,这个登徒子还没有答应纳我为妾,他轻薄了我,还不想负责!”王三娘心道。

见王三娘快要忍不住要跟自己动手了,蔡仍语气一转,道“这样好了,你不是觉得自己武艺高强嘛,那你跟我打一架,你赢了嘛,我就纳你为妾,你输了嘛,那我可就不一定要你喽。”

王三娘听言,道“此话当真?”

蔡仍道“当真。”

随着蔡仍话音一落,王三娘上来就是一记撩阴脚,又快、又急、又狠!

蔡仍见状,一边闪身躲避、一边道“踢坏了,你以后可就没得用了。”

也不知王三娘是不明白蔡仍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急于打败蔡仍让蔡仍纳她为妾,抢了先手之后,她立即接二连三的攻了过来,大有一举打败蔡仍的意思……

正在门外偷听的闾勍,有些不忍,他心道“蔡将军这么暴虐嘛?看着不像啊?三娘这孩子应该还是第一次,她能承受得了这暴风骤雨吗?”

然而——

虽然担心不已,可犹豫再三,闾勍还是没去打扰蔡仍的好事。

他输不起,更得罪不起蔡仍。

闾勍自我安慰道“三娘从小练武,人又高大,应该没关系,兴许还会乐在其中。”

当然,闾勍如此安慰他自己,除了王三娘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他刚刚才收的义女以外,也跟里面的“叮叮当当”的乱响声很快就结束了有关。

闾勍又忍不住心道“这么快就完了?蔡将军才多大,就不行了?”

闾勍想离近点再听听。

可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魁梧的金吾军小校,突然提了提他自己手中的刀。

闾勍见此,立即不敢再靠近了,而是冲那个据说武艺奇高的小校笑了笑,然后科转身离开了。

闾勍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刚离开,后脚里面真正的战斗才正式打响……

……

次日一早。

因为勤练武艺十几年如一日早起的王三娘,很准时的在鸡叫声响起之前就睁开了她的大眼睛。

反应了一会这是哪里之后,王三娘将头微微扭到一旁,看向那个搂着她的坏人。

越看,王三娘发现她越喜欢这个坏人。

王三娘忍不住道“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不想,蔡仍却突然开口道“你不是第一次嘛,怎么知道我厉害?”

王三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躲避!

可王三娘的身体刚一动,蔡仍就一把又将王三娘给搂了回来。

蔡仍睁开眼睛,道“躲什么躲,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虽然跟蔡仍已有过更亲密的接触,而且不止一次,而是小半宿,可王三娘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涩,尤其是在她藏在被中的屁股被蔡仍狠狠的抓了一把之后。

王三娘羞羞的说道“官人真坏,净欺负奴家!”

蔡仍邪魅一笑,道“坏吗?还有更坏的。”

说罢,蔡仍就一翻身,然后又将王三娘压在了身下。

王三娘惊呼“官人,不要,疼……”

……

这次围剿宋江义军,说是短,其实已经过去了小三个月,年蔡仍都是在路上跟金吾军将士一块过的。

这三个月,对于极度旺盛的蔡仍来说真是太难熬了!

可以说,蔡仍每天夜里都是百爪挠心!

这么说吧,蔡仍曾无数次想过找个借口去路过的郡县找几个女人好好玩上几天几夜,好好发泄一下!

可最后蔡仍还是因为想将金吾军打造成钢铁一样的军队,然后靠这支钢铁一样的军队为自己打天下,而选择忍下了。

不过——

忍下了,是暂时忍下了。

可极为了解自己情况的蔡仍,敢肯定,自己指定忍不了太久。

而且,蔡仍能清楚的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忍耐,自己对女人的将越来越强烈,这种最后很可能会侵入自己的骨髓,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色中恶鬼。

当然了,这也许只是蔡仍的一个借口,有可能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色中恶鬼。

只不过,现在的蔡仍还不承认罢了。

在现在的蔡仍想来,解决自己目前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堵不如疏。

但问题是,带女人进兵营,又无法让人信服,除非……这个女人比男人还能打,让男人即使有想法,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而王三娘显然就是这样的女人。

所以,得了王三娘,蔡仍是真高兴。

加上数月不食肉滋味。

蔡仍对王三娘也就没有多少节制。

好在——

王三娘的身体底子好皮实。

要不然,被蔡仍这么折腾,而且是在第一次的情况下,非得连床都下不了不可。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三娘撇着腿伺候蔡仍起床梳洗。

这时,蔡仍旧话重提“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厉害?你不是第一次吗?”

王三娘道“我不是第一次啊,我跟我两个哥哥打过,跟我父亲也打过,他们全都打不过我,我父亲常说,世间男子少有能打得过我的,不想,官人只用了两招就将我擒下了,三次都是这样,让我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官人真厉害。”

蔡仍听了,哈哈一笑,然后将王三娘的头扳过来在王三娘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道“原来是说我武功厉害,我还以为你说我那个厉害。”

王三娘不解“哪个?”

蔡仍不答,只道“你也收拾收拾吧,收拾好了,我带你回营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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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新人

“蔡将军求精兵,广征世间群英只要有点本事,文的武的都行”

离得老远,陈广、岳飞等一行三四十人就听见有人在吆喝。

众人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首先见到的就是五杆迎风飘展的大旗。

这五杆大旗中四杆小一点的,一杆上书“参军报国”,一杆上书“无限光荣”,一杆黑底大旗上书“金吾军”,最后一杆黑底大旗上则画着一只在红日中睥睨天下的三足金乌。

而最大的那一杆大旗上则上书一个大大的“蔡”字。

一个身高丈二的大汉,也就是岳飞的好友徐庆,跳脚张望了一会,然后对陈广、岳飞等人说“那边有个校场,好像有人要在那里比试咦,那人好像是张用。”

“张用”

显然这个名字众人都不陌生。

一个蜡黄脸的汉子,也就是岳飞的好友寇成,道“没想到张用也来投金吾军了。”

一个偏文士打扮的年轻人,也就是岳飞的好友于鹏,道“这很正常,像咱们这些没有门路的人,像要出人头地,可能机会只有这一次,谁不紧紧的抓住”

众人全都深以为然。

陈广道“走,咱们过去看看是怎么考核的”

陈广、岳飞一行人才往前走出没多远,就有一个三旬多些近四旬都头打扮的大汉迎了过来。

离陈广、岳飞等人还有一段距离,大汉就道“诸位是来应召的吧”

陈广迎上前,拜道“正是,不知都头拦住我等有何贵干”

大汉道“我是翟进,是将军派来迎新的人之一。”

翟进初因捉捕强盗的功劳补任下班殿侍,累官充任京西低级军官,后因熙河主帅刘法在泾原战役失利,受到牵连,被降官停职。

此次围剿宋江义军,翟进的哥哥翟兴因属京西厢军序列而被征帮禁军押运粮草。

翟进一方面无所事事,另一方面也想找个机会立功复职,便同他哥哥翟兴一块来了。

兄弟二人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蔡仍手下大将王德。

王德爱惜翟兴、翟进两兄弟的武艺,又可惜他们兄弟二人一人已经四旬多近五旬、一人已经三旬多近四旬还只能在厢军中等机会,便向蔡仍推荐了他们兄弟二人。

蔡仍觉得翟兴、翟进两兄弟很可能是历史上那对举家抗金的翟姓兄弟二人,便在箕山寨一战之后,将他们两兄弟二人全都要了过来,并且识英雄重英雄的承诺等金吾军整编之后让他们两兄弟各任一都头之职。

随便说一句,翟兴为了感谢蔡仍对他们兄弟的知遇之恩,也为了堵住别人说他们得位不正的嘴,特意回到老家带来勇武族人近百加入金吾军。

一听翟进是来迎接他们的,陈广、岳飞等人赶紧拜谢道“有劳都头了”

翟进道“套用咱们将军的一句话,以后咱们有可能在一口锅里吃饭,上了战场,咱们得相互交托性命,所以你们无需如此客气。”

翟进毫无军官架子,让陈广、岳飞等人对金吾军的印象更好,他们都在想有这样的军官,金吾军指定差不了。

陈广道“都头,请问咱们金吾军是如何考核的”

翟进听言,先是一指不远处的几个招兵处,说道“如果诸位没有特长,可以去那里接受考核,只要身体强壮,是老实本分的农户子弟,接受一些简单的询问和简单的测试,通过就能入选。”

陈广、岳飞等人向那里看去,就见那里的士卒全都是一副粗壮又憨憨的样子。

岳飞身侧的一个魁梧汉子,也就是岳飞的表弟姚侑,突然道“快看,郭木头”

另一人,也就是岳飞的表兄姚政,仔细看看,道“还真是郭木头,他也能入选”

翟进向那人看去,然后笑道“你们说郭进啊,他不仅入选了,咱们将军和张指挥还很看好他。”

听了翟进之言,不少人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们想不通,跟木头一样的郭进怎么可能进入金吾军,而且好像还颇为受重视的样子。

这时,岳飞插话道“那我们如果会些武艺和箭术呢”

翟进看了岳飞一眼,然后一指远处的几个校场,说道“如果你们有些特殊的本事,不论文武,会说契丹话、会说党项话,会养马、养飞奴,水性好,会撑船,哪怕你只是会一些鸡鸣狗盗的本事,都可以去那里试试。”

岳飞听了,心中一动

一个很沉稳的汉子,也就是岳飞的好友兼师弟王贵,问“那两边有区别吗”

翟进看向王贵,道“中选之初,并无区别。”

王贵道“有初时,是不是就有不是初时”

翟进道“不错,新兵期结束之后,会根据你们训练的表现和特长将你们分往各处。”

顿了顿,翟进又道“通常有本事的人,表现一般也都会好一些,因此,有可能直接担任伍长,甚至是什长。而有特长的,则会根据特长特殊安排,属于特殊人才,福利待遇都比普通士卒高。”

陈广、岳飞等人恍然大悟。

陈广道“都头,据我所知,咱们现在还在战时,万一我们在新兵时就立功了”

翟进很肯定的答道“会正常升赏,你们中有谁如果能捉住宋江,连升十级都没问题。”

听了翟进所言,陈广等人无不兴奋不已,就好像他们已经捉到了宋江。

陈广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接受考核,可以吗”

翟进道“当然可以,你们也可以先去那里喝点羊汤、吃点油饼,等你们吃饱、喝足了,再去接受考核。”

说话间,翟进就向远处一个排着好几列长队的地方一指。

岳翻早就闻到香味了,甚至早已口水直流,因此,一听翟进说,他们也可以去吃那香喷喷的肉汤、油饼,岳翻立即央求岳飞道“大哥,咱们先去吃点吧,然后再去考核,早上喝得那点粥,我两泡尿就尿出去了。”

岳翻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肚子咕咕直叫。

翟进哈哈一笑,道“那就先去吃东西,你们也好尝尝咱们金吾军炊事兵的手艺。”

说话间,翟进就一伸手。

陈广和岳飞还有些迟疑

徐庆怕陈广和岳飞不去吃,也不让他们去吃,忙道“今天来得豪杰不少,咱们要是不吃饱了,未必能通过考核。”

听徐庆这么一说,陈广和岳飞也就不再坚持,毕竟中选是第一位。

随后,陈广、岳飞一行人全都跟翟进吃东西去了。

就在这期间,张用连挑三个陪考的金吾军小校,让围观的参选者和看热闹的人频频竖大拇指叫好。

张用可能也有点飘了,他朗声道“金吾军就没个像样的高手嘛,我可是连三成的本事都还没使出来”

这时,陈广、岳飞他们也正好吃完饭过来。

听了张用之言,岳亨道“张用也太狂妄、太嚣张了,若是较场比试,我非上去跟他比一比不可”

于鹏冷静分析道“张用这么做,应该是希望引起权贵的注意力,希望借此得到权贵的赏识。”

翟进笑着摇摇头,道“这小子太小觑我们金吾军了,他打败的这三个只是普通踏白,将校可都还没出手呢。”

随着翟进的话音一落,一个始终站在一旁的金吾军都头,慢慢走向兵器架,然后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根用棉布裹住两头的长棍。

见到这一幕,翟进笑容更盛。

姚侑见状,问“都头为何发笑”

翟进道“他叫薛庆,原是武骧右卫的一个弓手,后被咱们将军要来,亲自考校过后,将他升为都头,他现在是咱们金吾军的顶尖高手之一,三个张用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想,就在薛庆要下场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薛庆”

听见有人喊他的姓名,薛庆立即止住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其他人也全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所有金吾军将士,有一个算一个,同时行礼,高声道“拜见将军”

没错。

来的人正是蔡仍。

蔡仍挥挥手,道“都起来吧。”,然后带着自己的一众亲军来到薛庆身边,道“这仗让给我小妾打吧。”

薛庆听言,立即交出手中长棍,然后站到了一旁。

蔡仍看向张用,问“汉子,你介意跟一个女子打一场吗如果你能打赢她,我直接就让你做押长。”

张用听言,心下大喜,他抱拳高声道“小人不介意,小人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不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蔡仍听言,将手中的长棍递给身旁的王三娘,同时小声对王三娘说道“十招内把他给我打翻了。”

王三娘也很不喜欢狂妄嚣张的张用,因此她一边接过长棍、一边应道“三招我就把他打趴下。”,然后就提着长棍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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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将军夫人



“砰!”

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仅仅三招,王三娘就将张用刺翻在地!

而最难以置信的人无疑就是捂着胸口、半躺在地的张用!

张用看着背对着他、半跪在地上的王三娘,慢慢收回长棍,并缓慢站起,久久不语。

较场外观战的陈广,悠悠地说道:“是回马枪。”

岳翻问:“是杨家的回马枪?”

陈广摇摇头,道:“策马回身敌难走……这是十式五虎断门枪的回马枪。”

于鹏道:“罗家枪?”

陈广又摇摇头,道:“是王良改良过的十式五虎断门枪。”

犹豫了一下,陈广有些拿不准道:“可能咱们这位将军夫人自己又改良过,我跟王良切磋的时候,他使用的回马枪跟这一枪并不完全相同,咱们这位将军夫人的回马枪更快更诡异更难以提防。”

似乎是想到了往事,陈广又道:“上次见王良的时候,我还笑话过他,说他一身武艺马上就要失传了,不想,他两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他女儿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鹏愕然道:“咱们这位将军夫人是那一丈青?”

陈广道:“只能是她了,别人家的姑娘应该学不到王良的十式五虎断门枪。”

姚侑道:“一丈青怎么会成为咱们将军夫人的?”

陈广道:“这事咱们最好别乱打听,万一将军不喜,咱们可就前程堪忧了。”

翟进笑道:“你们不了解咱们将军,只要不是战时和训练的时候,咱们将军为人非常随和,说不准哪天他就会突然为你们中的谁盖被子、跟你们中的谁一块排队打饭、跟你们中的谁坐到一块聊家长里短。”

陈广有些诧异道:“这不有损将军的威仪吗?”

翟进笑道:“咱们将军的威仪完全不用靠跟自家将士去摆,咱们将军的威仪那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箕山寨一战,咱们将军一人就杀了三四百宋江叛匪,咱们金吾军共斩杀了六个宋江叛匪的头领、擒获一个宋江叛匪的头领,其中有三个是咱们将军击杀的、一个是咱们将军擒获的。”

听翟进说蔡仍自己杀了三四百宋江义军,陈广等人皆露出不信之色。

翟进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只道:“以后你们就知道咱们金吾军的第一高手是咱们将军了。”

顿了顿,翟进又道:“总之,你们要记住,咱们将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文韬武略天下第一,根本不用靠在咱们自己人身上获得威仪。”

翟进继续说道:“至于咱们这位将军夫人,据咱们将军自己说,是刚来咱们金吾军的签书闾勍给他和将军夫人保的媒,闾勍也是将军夫人的义父。”

这点事,长个脑袋,就能想通各中缘由。

只不过,蔡仍是金吾军的老大、他们未来的顶头上司、他们未来的衣食父母,而王三娘的确彪悍,三枪就将在汤阴县顶顶有名的张用挑翻了。

这让他们就算是有些想法,也不敢说出来。

另一边,张用终于站了起来。

张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拜道:“夫人机智无双,张用佩服。”

王三娘听言,问:“你不服?”

张用道:“不敢。”

王三娘道:“那还是不服了。”

张用不再言语——他用沉默表示,他就是不服。

王三娘道:“那再打一次好了。”

说话间,王三娘就拉开了架势。

张用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看向蔡仍,请示道:“将军,小人想再跟将军夫人再打一场,可否?”

蔡仍一伸手,示意张用尽可以再跟王三娘打一次。

得了蔡仍的答复,张用头也没回就率先向王三娘的腰间扫了一棍——张用竟是抢先出手了!

王三娘似乎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的立棍挡开了张用这突如其来的一棍,然后与张用战到了一起。

这回,张用毫无保留,将他毕生所学全都展示了出来。

岳亨见了,一脸凝重道:“原来这才是张用的真实实力。”

姚政也道:“如果张用刚刚就拿出全部的实力,也不可能轻易就被咱们这位将军夫人给挑翻了。”

不想,陈广却摇摇头,道:“你们错了,如果这是在战场,这是在两军生死搏杀之中,张用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根本就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翟进点点头,也道:“不错,战场上,轻敌,就是死,没有人会为你惋惜,只会认为你该死。”

岳飞听了陈广和翟进的话,将之铭记在心中,并准备时时刻刻用这话来提醒他自己在战场上千万不能大意。

不仅岳飞,王贵等人亦是如此——他们也是青史留名的人,哪能听不进去这话?

众人说话间,王三娘和张用也斗到了最激烈之处。

只见,全力以赴的张用确实厉害,他手中的长棍,翻江倒海,卷过一片风云,真是好生厉害!

看到这里,蔡仍如果还看不出来之前他有些小看了张用,而让王三娘十招挑翻张用,是一个错误,那蔡仍也枉被评为金吾军第一高手了。

与此同时,蔡仍也有些动摇!

如果今天在校场上叫嚣的人,不是张用,而是其他人,蔡仍可能不会派王三娘下场,哪怕蔡仍急于让王三娘立威,因为,王三娘一旦出手,很可能就会伤到对方的尊严,进而撵走对方,毕竟,很多男人都接受不了被一个女人打败的事实,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但对象是张用,蔡仍就没有这个顾及了,因为蔡仍根本就不想要张用——至于原因嘛,当然不是因为历史上张用是一丈青的第二任丈夫,蔡仍吃醋,而是张用此人在历史上是有名的反复无常,并且干了好几次背后捅刀子的事。

试问,这样的人,蔡仍怎么敢用,难道就不怕张用在自己背后也捅一刀?

可现在看到张用的武艺之后,蔡仍又有点舍不得张用了——以张用表现出来的武艺,虽然比不上张宪、王德他们那些一流的武将,但在二流武将中,也能算是比较靠前的,因此,有张用为自己效力,那自己无疑是如虎添翼。

蔡仍心想:“张用反复无常,有其特殊的历史背景。北宋亡了,南宋的招牌虽然打出来了,可赵构根本不想回来率领他们抵抗,一心往南跑苟且性命。宗泽死了,赵构任命杜充那个刚愎自负的小人统领他们,对他们猜忌,并且时时刻刻都想着吞并他们。这要换成是我,我也反啊。”

这么一想,蔡仍又觉得自己应该给张用,包括跟张用一样的人,像不久之前来投自己的曹成和马友,一些机会。

蔡仍暗暗决定:“大不了以后防着点他们,不让他们抓住兵权、不给他们叛变的机会也就是了。”

张用厉害,王三娘更厉害,她手中长棍,仿佛一条阴狠的毒蛇,时不时的就从极为诡异的角度扎出,张用只要有一点大意,就会被王三娘挑翻。

棍来棍往,两人一口气打了近五十招。

突然!

王三娘手中的长棍猛得一抖,顿时就变成了一个斗大的圆圈!

远处的岳飞,见了这一幕,眼睛一眯,道:“咱们这位将军夫人现在才拿出真功夫。”

陈广接话道:“是啊,之前咱们这位将军夫人也一直藏着真功夫,嗯……现在看来,单以枪法论,咱们这位将军夫人怕是比鹏举你也差不了太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翟进一直观察陈广一行人,尤其是岳飞——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大小眼年轻人,一定很不简单。

如今,从陈广的话中,翟进听出来了,即便自家将军夫人已经展露出了如此高明的枪术,这个大小眼年轻人还要比自家将军夫人高一些。

翟进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要到我们都里,尤其是要这个岳飞。”

自从王三娘手中的长棍可以随意画圆之后,张用越打越是绝望。

有道是,棍怕点头枪怕圆,说得就是王三娘这样的用枪高手——随心所欲让枪画圈就能随心所欲的从出其不意的角度攻出,对手不能化解这样的攻击,难以预料的攻击就会连绵不绝,且兼顾着守,面对这样的对手,败亡其实就是早晚的事。

果然!

又过了十几招,王三娘一棍扎到了再也防不住了的张用的小腹上,随即再一次的将张用挑翻。

这回,已经将他自己的本事完全展示出来给蔡仍看的张用,倒也光棍,他直接认输道:“夫人武功高强,小人输得心服口服。”

从张用的表现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有输给女人的恼羞。

蔡仍看了,心道:“这小子脸皮还真厚,不愧是能喊岳飞爸爸的家伙。”——历史上,岳飞带着岳家军从南面杀回来时,张用这个军阀却越混越惨,岳飞于是给张用写了封信:“吾与汝同里,南薰门、铁路步之战,皆汝所悉。今吾在此,欲战则出,不战则降!”,张用当年以十倍兵力都被岳飞打败,如今双方处境掉了各个,岳飞的兵力是张用的十倍,张用看完岳飞这封信后大喊一声:“果吾父也!”,立刻就乖乖投降了(张用最后其实没降岳飞,而是降了岳飞当时的长官张俊)。

不过——

蔡仍也不能不防张用是在跟自己玩卧薪尝胆。

所以,稍稍考虑一下,蔡仍决定先给张用一个甜枣吃。

蔡仍冲张用喊道:“张用,你过来。”

张用一听,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然后规规矩矩的给蔡仍行了一礼,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蔡仍勉励道:“你武艺不错,以后好好操练,努力立功,定少不了你的升赏。”

听了蔡仍的许诺,张用心花怒放,大声道:“谢将军,张用岂敢不尽力!”

准备应选的一众人等,见蔡仍将张用叫到跟前单独说话,无不对张用露出羡慕甚至是嫉妒之色。

这也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想象——有点本事的,都想展露一下他自己,以期也能被蔡仍另眼相待,甚至就连岳飞都不例外……

……

第七十七章 天下无敌



薛庆。

金吾军新人的恶梦。

三招内败于鹏、岳翻。

十招内败姚郁、寇成。

三十招内败岳亨、徐庆、姚政。

五十招败王贵。

七十招败陈广。

六十招惜败于岳飞之手。

一个薛庆,就差点团灭了陈广、岳飞一行。

这让之前一直信心满满的陈广等人大受挫折。

陈广到底年长一些,经历也多一些,他开解众人道:“这位薛都头的武艺其实最多也就跟王贵差不多,只不过,他的厮杀经验丰富,出手比你们果决,又处于武将的巅峰年纪,这才将你们一一击败的,你们不要灰心,以后好好训练,再积累一些厮杀经验,定能胜过这位薛都头。”

陈广这话说得其实不错。

但这些可以套用在王贵等人、甚至是岳飞身上,却不能套用在他陈广自己身上。

陈广的年纪也非常好,三十五岁,正是当打之年,三次从军,经验也算丰富。

可即便是这样,陈广还是没能打过薛庆。

这其实给了陈广不小的挫折。

陈广心道:“是不是安逸久了,让我的武艺都有些荒废了?”

虽然内心中波澜起伏,但作为师父,陈广还是压下他自己内心之中的波动安慰他的一众徒弟和后辈:“你们与人对战的时候,要稳重一些,切记心浮气躁,你们要向岳飞学习,你们看看他,就将自己平时所学的全都展示了出来,最终战胜了薛都头,其实你们的武艺都很高,只要稍加锻炼,你们就都是一流和准一流的高手,而岳飞则是顶尖的高……”

没等“手”字从陈广口中说出来,陈广的一个徒弟突然喊道:“师父,岳飞败了!”

“什么?”

陈广难以置信:“这才过去多久,岳飞就败了?这怎么可能?”

陈广连忙向校场上看去!

就见,此刻,岳飞已经半躺在地上,一个魁梧的年轻人正用他手中的长棍抵着岳飞的喉咙。

可以想象,如果魁梧年轻人手中的不是长棍,而是长枪,那么只需往前一戳,岳飞就将是一个死人了。

所以,岳飞输了,真的输了,输得是那么的彻底。

陈广忙问自己的一众徒弟:“多少招?”

王贵沉声道:“不到三十招。”

翟进插话道:“二十八招。”

“二十八招?”

陈广简直无法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二十八招就击败了岳飞?”

没有人比传授岳飞武艺的陈广更清楚岳飞的武艺到底有多高。

可以说,岳飞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越了陈广这个授业恩师。

对此,陈广虽然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但他心理却是十分清楚的。

可就是这样的岳飞,竟然被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人不到三十招就击败了。

这让陈广真心接受不了,他不相信世界上有武艺这么高的人。

可血淋漓的事实又摆在眼前,容不得陈广不相信。

陈广有些后悔刚刚没注意看岳飞和那个魁梧的年轻人比试,否则,以他的经验,定能看出岳飞到底输在哪里?

陈广强自压下他内心当中的震惊,然后看着那个魁梧的年轻人,问翟进:“翟都头,不知那位高手是何人?”

翟进看着那个魁梧的年轻人回答说:“他姓杨,名再兴,也是你们相州人,不久前,他和他义兄曹成一块投的咱们金吾军。”

顿了顿,翟进又道:“岳飞败给他,不冤,他是咱们金吾军的第二高手……其实,他有可能就是当今世上的第二高手,只不过,咱们将军总告诫我们,绝不可以小觑天下英雄,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今世上的第二高手?”

姚政问:“那谁是第一高手?”

翟进道:“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了,咱们将军是咱们金吾军的第一高手,也是当今世上的第一高手,咱们将军天下无敌……杨再兴厉害吧,可他在咱们将军手上也没能走上三十招就被咱们将军击败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陈广等人全都不敢相信。

突然!

陈广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问翟进:“是不是杨再兴将军准备得不太充分?”

陈广这话的潜在意思是:是不是蔡仍出其不备或是偷袭什么的,总之就是蔡仍胜之不武。

不想,翟进却连想都没想就道:“是。”

得了翟进肯定的答复,陈广才找回了一些自信,他心道:“我说呢,若非如此,杨再兴这样能在三十招内击败岳飞的最顶尖的高手,又怎么可能会被别人三十招击败?”

然而——

陈广不知道的是,翟进的话并没有说完。

就在陈广准备再跟翟进打听一下杨再兴的情况时,翟进竟又道:“杨再兴第一次跟咱们将军交手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咱们将军的力气会有那么大,比天生神力的他还大那么,选择跟咱们将军硬碰硬,结果,只一个照面他手中的铁枪就被咱们将军磕飞了,仅一招,就败了。”

顿了顿,翟进接着说道:“杨再兴当时输得很不甘心,咱们将军就又给了杨再兴一次挑战他的机会,第二次,双方公平比试,杨再兴靠着游斗,在咱们将军手上走了二十七招,然后还是被咱们将军击败。”

陈广等人集体吞咽了好几口口水,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道:“将军看起来也就比那些寻常的文人、书生高大强壮一些,不像是有多厉害的样子啊。”

似乎是看出来了陈广等人所想,翟进为他们解释道:“其实在招式和技巧上,咱们将军并不比杨再兴强什么,甚至受过名师指点的杨再兴有可能还要胜出一些,可问题是,咱们将军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一力降十会,他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招式和技巧,就可以像西楚霸王一样天下无敌。”

翟进看向蔡仍,又道:“可咱们将军却从不只仗着自己的力气与人交手,他每天都在跟别人学习武艺,就以杨再兴为例,杨再兴被咱们将军打败了之后,咱们将军就把杨再兴升为亲兵统领,每天都将杨再兴带在身边,天天与杨再兴交流枪法、武功……无与伦比的天赋,加上无与伦比的努力,所以,咱们将军是真正的天下无敌,而且永远都会是。”

可能是因为翟进的话太有煽动性了,陈广等人终于开始相信,蔡仍是金吾军的第一高手,是天下第一高手,天下无敌。

……

陈广、岳飞带来的人的确很优秀,除了两三个最差的,其余人等全都被选上加入了金吾军,然后他们被打散分到了六个新兵营中——招完兵,金吾军并没有立即开拔,而是就在汤阴县开始了新兵训练。

新兵训练的事,是由蔡仍亲自挑选出来的金吾军标兵负责的,蔡仍还给这些金吾军标兵起了个新名——教官和教导员。

教官是负责交新兵军事技能的。

而教导员则是负责帮新兵处理生活上的事的。

岳飞他们这都的教官姓董名有邻,他是龙堌坡一战第一个冲上敌人阵地的,据说,他也将是整编后的金吾军的一个都头。

岳飞他们这都的教导员姓尤名鸿斌,他在箕山寨一战中受了重伤,彻底失去了他的左臂,不过尤鸿斌并不愿意离开金吾军,蔡仍也没有撵尤鸿斌走,而是为尤鸿斌和其他不愿意离开的伤员组建了一个教导处,让他们继续为金吾军发光发热,而且,蔡仍当众说了,只要他们这些战斗英雄不愿意离开金吾军,金吾军就永远都是他们的家。

董有邻虽是一个粗犷的汉子,但人很有耐心。

他手把手的教岳飞等新兵叠被子,一边教、一边说:“整整齐齐,平四方,侧八角,苍蝇飞上去—劈叉!蚊子飞上去—打滑!”

对于与别的都的新军有冲突,董有邻的处罚方式是:

根本不问谁对谁错,直接就将新兵分成了三部分——打赢的,打输的,和没动手的。

打赢了的,罚跑三千步。

打输了的,罚跑五千步。

没动手的,负重一万步。

军官加倍。

而尤鸿斌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

“不抛弃,不放弃!”

“以后要常相守了,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

尤鸿斌还会教岳飞他们这些新兵识字,每天五个,然后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

训练之余,尤鸿斌还会带岳飞他们唱歌。

有先秦诗歌《秦风·无衣》。

还有岳飞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的怪怪的歌曲,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人道德组歌》、《为了谁》、《军中红花》(这时禁军的军服是红色的)、《中国军魂》、《将军令》(这首是蔡仍原创的军歌,核心歌词“将军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在新兵营的日子,岳飞见识到了很多很多他以前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过的事,这些事皆能引起岳飞的强烈共鸣,让岳飞深陷其中,融入其中,不可自拔。

“旧历,宋宣和二年正月,帝亲至相州招兵,元帅并授业恩师兄弟好友数十人应召入伙,帝势初显。”——《中纪》·岳飞传。

……

第七十八章 整编



就在蔡仍在相州壮大自己的时候,宋江也在壮大他自己。

跟当初蔡仍预料得差不多,河北禁军真是烂到了根子。

原本,只要宋江义军一过黄河,甚至都不用等宋江义军过了黄河,就可以将宋江义军这几千人马全部剿灭。

可河北禁军,要么就是反应太过迟钝,要么就是不堪一击。

结果,竟被宋江义军生生的杀出了一条生路。

不仅如此,恰逢今年河北大旱,宋江一伙一路打、一路壮大,现在竟然有两万人马了,比之前还多,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现如今,宋江率领这两万人马盘踞在庆源府(后世河北省赵县)五马山,他们在五马山上结扎了朝天、铁壁等营寨,形成了声势极为雄壮的军事堡垒,伺机进入太行山蛟龙入海。

黄潜善、梁方平亲率大军打了好几次,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宋江义军仗着地利的优势打退了。

目前,黄潜善、梁方平等人调动了六七万大军将宋江一伙围困在了五马山。

可即便是这样,黄潜善、梁方平等人还嫌手上军队不够——他们想凑齐十万大军,一举剿灭宋江义军。

因此,本以为可以在相州安心练三个月新兵的蔡仍,在只练了两个多月之后,就接到了黄潜善的调令——调金吾军北上一同围剿宋江义军。

接到调令之后,蔡仍也是无奈,只能将新军的训练期缩短,同时在张悫征集民夫、粮草、物资的时候整编金吾军。

整编计划是早就准备好的。

只不过,在此之前,不论是兵,还是将,都在接受训练——有不少将领是蔡仍从别的禁军中挖来的,像高师旦、翟兴、翟进、薛庆、李宝,他们并没有接受过金吾军的训练,借着这次训练新兵的机会,蔡仍组建了一个训练营,将所有即将担任整编过后金吾军军官的人集中到一起,由蔡仍亲自对他们进行特训。

因为兵将都没有准备好,所以蔡仍才一直没有颁布整编命令。

如今开拔在即,蔡仍自然不能再等了。

于是,在接到北上剿匪命令的第二天,蔡仍公布了整编结果。

简而言之:

整编过的金吾军共六营人马,分别为:前、后、左、右、中、亲卫六营。

六营的指挥分别是:前营指挥张宪,后营指挥王胜,左营指挥张哮,右营指挥高师旦,中营指挥牛皋,亲卫营(也是马营)指挥王德。

除了这六营人马以外,因为好兵实在是太多了,蔡仍一不小心又多招了点,所以蔡仍还组建了一都亲卫,由杨再兴任亲卫统领——别误会,这都亲卫并不是那六营挑剩的,而是杨再兴挑剩了的才被分到那六营,岳飞、李宝可是都在其列。

……

四月中旬,金吾军开拔。

仅七日,金吾军连同张悫和蒋兴祖带统带的六七千民夫就到了黄潜善和梁方平指定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等民夫帮民夫一块运送粮草物资,金吾军甚至不需三日便能到达。

黄潜善、梁方平等人根本就没想到金吾军的速度会这么快。

后来,黄潜善、梁方平他们私下里一合计,一致认为,蔡仍、张悫、蒋兴祖等人应该是早就准备好行军了,所以等到他们的命令一下,蔡仍、张悫、蒋兴祖等人立即就率大军开拔了,这才会来得这么快。

虽然蔡仍带来了两三千人马,但相对于十万大军来说,并不算什么。

更为关键的是,九成金吾军都是新兵,因此,谁都不会认为,这样的金吾军还能跟以前一样能打。

所以,蔡仍和金吾军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的涟漪,只有中央禁军序列的一些人像增孝蕴、梁方平、王宗濋来找蔡仍聚了聚。

对此,蔡仍也乐得清闲,他一边继续引导各营磨合,一边老样子派机灵之人去各军挖掘那些有能力又不受重用的低级小校、士卒,同时一边让派人去打探宋江一伙和五马山这里的情况。

很快,金吾军的踏白就从当地人口中打听到了五马山这里的情况。

五马山属太行余脉,南隔济水与瓦龙山相望,北跨槐河和万花山对峙,东侧堆粟山和张良山为华北平原屏障,可谓群山环抱。

而五马山的西边正是巍峨的太行群峰,也应该是宋江义军的目标所在。

只不过,西边有著名的常山关挡着。

那常山关,周长约四五里,城墙底宽两丈,顶宽一丈五,高约三丈,墙为黄土夯筑外砌砖石。关城东、西、北设有三个城门。关城建筑设计独特,它依峭壁,傍深涧,一半在沟谷,一半在山上,整座关城依地势而建,唐河水由西、北、东三面环绕关城而流。山、水、关城在这里相得益彰,互为险阻。

如此险关,要想过去,自然不是一件易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江义军才被困在了五马山这一带,否则他们早就突围冲入太行山中了。

不久之后,负责打探消息的张宪,又给蔡仍带来了几个他们抓到的宋江义军的舌头。

从这些舌头的口中,蔡仍得知,宋江将其义军分成五部分,分别驻扎在五马山,瓦龙山,万花山,堆粟山和张良山,五部分互通信息,相互为援,形成了声势很雄壮的军事堡垒。

蔡仍将自己手下的一众将校和幕僚叫到一起,商量如何剿灭宋江义军。

大家充分讨论过后,一致认为,仅靠金吾军,剿灭其中任一山上的义军都难以办到,毕竟,现在攻守易势,金吾军是攻方,宋江义军是守方,而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金吾军这三千人马比哪一山的宋江义军都少,怎么可能独自去剿之?

又过了半个多月,所有参战部队陆续到齐,十万大军集结在五马山这一带,再加上二十万押运粮草辎重的民夫,整整三十万,对外宣称五十万,声势不可谓不雄壮。

黄潜善、梁方平召集高级将领来招讨司开会商量如何剿灭宋江义军。

会上,黄潜善率先道:

“鉴于这伙叛匪相互为缘,动一则会引动另外四座山上的叛匪下山夹击,我们通过商量之后,作出如下部署: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信安军、安肃军、永宁军驻扎在白菇沟—竹林寨一带切断堆粟山和张良山上的叛匪与另外三座山上的叛匪之间的联系,广信军和顺安军负责攻打堆粟山,中央禁军负责攻打张良山,等将堆粟山上和张良山上的叛匪剿灭之后,再谋另外三座山上的叛匪。”

派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信安军、安肃军、永宁军等五万大军切断五马山、瓦龙山、万花山和堆粟山张良山之间的联系,还算靠谱,再怎么说,五马山、瓦龙山、万花山上的宋江义军也就一万多人马,以五倍于宋江义军的兵马在平原地带阻截,这如果还截不断双方的联系,那赵佶每年在河北禁军身上花的上千万缗可就真是哭着走的了。

而负责攻打堆粟山和张良山的军队,却让蔡仍很怀疑他们能不能攻打下这两个山头。

中央禁军就不说了,他们的战斗力就是渣渣,虽然有两万多大军,但除了金吾军以外,其余军队根本就不能打什么仗,尤其还是这种攻坚硬战,因此蔡仍一点都不相信他们能攻打下张良山。

不过——

张良山这边好歹还有点希望,因为金吾军在张良山这边,他们能打啊。

最让蔡仍担心的是广信军和顺安军。

这两支军队,虽然成立已久,还各有一万多人马,装备也算齐全。

可据蔡仍所知,这两支军队其实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战过了,上次出动,还是跟王厚和童贯收复青唐地区,并且还不是正式部队,而是预备队。

蔡仍真的很怀疑这样的军队能不能攻下堆粟山?

如果广信军和顺安军攻打不下堆粟山,对蔡仍没有影响,蔡仍也懒得去管这事,跟着瞎混也就是了。

可问题是,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和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是相互为援的关系,一旦广信军和顺安军剿堆粟山失败,再往严重点说,万一广信军和顺安军被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击败,那攻打张良山的中央禁军就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进而吃败仗。

所以,蔡仍沉吟了一会,问道:“请问黄招讨、梁都监,此乃最后的作战计划,还是有可以再商量的余地?”

黄潜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沉声道:“蔡统领有何高见?”——这份剿匪计划可是黄潜善煞费苦心拟定的,他哪愿意让别人质疑?

梁方平刚刚立过大功,而黄潜善剿匪四五个月,不仅没能剿灭宋江义军,反而又让宋江义军壮大了起来,因此梁方平根本就不将黄潜善放在眼里。

另外,梁方平知道蔡仍是真能打。

所以,梁方平仿佛没看见黄潜善的脸色一般,和颜悦色的对蔡仍说道:“蔡统领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这个计划还没有最后定。”

这时候可不是谦让的时候,蔡仍还指望着再立新功继续壮大呐,哪能不把握机会说话?

基于此,蔡仍稍稍沉吟了一下,便道:“小将认为,这是个平均分配兵力地计划,我军在堆粟山和张良山两个战场都不能获得绝对优势,按照这个计划,即便我军取胜,也有可能是惨胜,因此小将认为这个计划不妥。”

蔡仍的话音一落,梁方平的爱将田师中就在梁方平耳边耳语了几句。

梁方平听罢,神色一动!

黄潜善见状,问梁方平:“梁都监有什么见地?”

梁方平道:“这伙叛匪的战力,大家都清楚,咱们自身有多大本事,咱们也都清楚,而事实正像蔡统领所说的那样,这么平均分配兵力,恐怕难以剿灭堆粟山和张良山上的叛匪,甚至有可能连其中之一都剿灭不了。”

黄潜善没好气的说道:“梁监军有什么高见,不妨直接说出来。”

梁方平听言,看向蔡仍,道:“蔡统领,你来替咱家说好了。”

众人都暗骂:“滑头!”

只有蔡仍一本正经的应道:“诺!”,然后侃侃而谈:“小将认为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打击堆粟山、张良山中的任一座山,如果让小将选择的话,小将就选择集中攻打更好打的堆粟山。”

黄潜善道:“打堆粟山,张良山上的叛匪难道不会来援堆粟山吗?”

蔡仍道:“所以要派一军牵制住张良山上的叛匪,嗯……我们可以派出一军,大张旗鼓的向张良山前进,诱使张良山上的叛匪前来交战或固守张良山,主力却潜行堆粟山,一举歼灭堆粟山上叛匪。”

听了蔡仍的计划,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一番,最后都觉得以五万绝对优势的兵力去歼灭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把握更大一些。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谁去诱敌牵制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

慢慢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蔡仍——他们的意思很明确:既然这个计划是你蔡子因提出来的,那么就由你蔡子因来完成这最艰巨的任务吧……

……

第七十九章 言传身教



蔡仍就知道,只要自己提出这个作战计划,牵制张良山上宋江义军的任务就得落到自己头上。

这其实也是蔡仍所期望的。

一直以来蔡仍都深信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因此,蔡仍根本就不愿意跟大帮哄,而是更愿意自己独走一路。

至于这个在别人眼中最艰巨的任务,在蔡仍眼中真不算什么。

宋江义军总共也就两万人马,往多里说,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也就五千。

如果这五千宋江义军据山寨而守,让蔡仍带三千金吾军去攻打,那蔡仍做不到。

可如果只是牵制住这五千宋江义军,不让他们救援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那蔡仍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所以,见众人都在看自己,蔡仍当仁不让道:“如果诸位大人、将军信任小将,那小将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梁方平笑道:“好!不愧我中央禁军的骁将,就是有别人没有的胆气!”

借着蔡仍打下的箕山寨大功,梁方平已经升迁,现在正式进入中央禁军序列,成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目前职务则是河北招讨司都监)。

屁股决定脑袋,梁方平当然得向着中央禁军的人说话了。

黄潜善也不是善茬,他虽然不敢怼现在正得皇帝赵佶宠的梁方平,却不可能跟从七品的蔡仍客气,他看着蔡仍咄咄逼人道:“你真能拖住张良山上的叛匪?你能保证吗?你敢立军令状吗?”

蔡仍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道:“战场上一切都是未知数,谁敢说一定,按照黄大人的计划就能稳胜吗?黄大人敢立军令状吗?”

黄潜善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至少要比你的计划可靠。”

蔡仍耸耸肩道:“黄大人是此战的最高长官(河北招讨使),我服从您的命令,不过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见蔡仍要撂挑子,梁方平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此战打胜了,大家都有好处,打败了,谁不得跟着吃挂落。

所以,梁方平开口道:“依咱家看,还是蔡统领的计划更靠谱一些,攻城略地只是其次,剿灭叛匪的有生力量才是主要目的,就算张良山上的叛匪发现上当,全军救援堆粟山上的叛匪又如何,只要咱们打得快点,等他们到堆粟山时,堆粟山上的叛匪恐怕也只剩下一口气了,而且,金吾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有两千多人马,以蔡统领的骁勇、金吾军的精锐,怎么也能拖住他们一两天,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咱们愿打就打,不愿打就走,大不了再找别的机会也就是了,总比孤注一掷要安全得多。”

不用自己担风险,风险全都由金吾军担了,而他们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撤,这种好事哪找去,因此,梁方平这话一出,顿时就引了一片附和声。

梁方平见此,道:“依咱家看,此事也不用再商量了,就按照蔡统领的计划行事吧。”

最困难的任务已经有人抗了,而他们仅需要跟着四五万大军去混、去攻打四五千人,谁会不同意?

所以,众人纷纷站边梁方平。

黄潜善一看大势已失,便闭口不言了,只将这个仇默默的记在心中,它日再找机会跟梁方平和蔡仍报这个仇。

……

张良山上的统兵负责人是霹雳火秦明、一直撞董平、没遮拦穆横以及浪子燕青。

秦明、董平、穆横皆是宋江手下少有的悍将,而燕青很是机灵又有几分急智,他们四人组合屡败宋军,尤其是在他们驻守张良山这段时间,更是屡屡将前来围剿他们的宋军打得屁滚尿流。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秦明等人看来,宋军人马虽多,却不堪一击,对于宋军的围剿更是毫无畏惧。

这一天,秦明与董平、穆横、燕青正在闲话。

董平道:“官军越来越弱,这大宋怕是离灭亡也没多久了。”

穆横道:“不错,很快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到那时,哥哥当皇帝,咱们全都当大将军,坐享天下。”

燕青很冷静的说道:“也不能说官军全都不堪一击,那金吾军就很厉害,如果不是他们奔袭阻截,咱们又怎么会背井离乡来到河北?”

秦明“哼”了一声,道:“那是杨志、呼延绰无能,哥哥如果让咱们去攻打那箕山寨,又怎么会损兵折将叫天下人小觑了咱们!”

燕青道:“我曾特意去跟参加过那几战的兄弟打听过,他们说,那几战,杨志哥哥、呼延绰哥哥他们是尽了力的,尤其是杨志哥哥指挥的那场夜袭,最后杨志哥哥甚至亲自蹬上过寨墙,结果还是被他们打退了,戴宗兄弟和杨雄兄弟也折了,李应兄弟被生擒,所以千万不能小觑蔡仍、小觑金吾军。”

秦明因武艺高强而有些刚愎自用,他道:“杨志,胆小鬼罢了,他什么时候舍得过性命与人厮杀,战场上哪是他那种奸猾之人建功立业的地方,那日我若上了寨墙,绝不会活着下来。”

燕青刚想再辩驳,突然有人进来禀报道:“禀报几位头领,官军来攻打咱们山寨了!”

秦明听言,道:“哦?又来送死了吗?那正好让我教教杨志、呼延绰怎么打仗,来人啊,点将出兵。”

燕青连忙阻止,道:“哥哥且慢。”

秦明一听,眉头就是一皱,道:“为何要拦我?”

燕青道:“哥哥休要着急,待我先打探一下他们来了多少人马,有无接应,然后咱们再议是否出战,如何?”

秦明虽然莽撞,但不傻,官军来三五千,他能率兵出战,要是来三五万,他怎么可能率兵出战?所以他道:“确该如此,兄弟快去快回。”

燕青出去后,秦明、董平、穆横立即开始备战。

过了一个多时辰,燕青回来了,然后沉声道:“来了三个厢,分别是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他们可能有三万人马。”

董平听了,皱眉道:“咱们张良山是官军的主攻方向?”

穆横道:“三万又如何,我等只要据山寨而守,官军纵然有三万,也未必能奈我等咱们,而且,只要点燃狼烟,定会有人来救援咱们,届时,咱们前后夹击,说不准能一举打退官军,然后咱们就去攻打常山关,只要打通了常山关,咱们就进可以攻城略地,退可以进入太行山中积蓄反攻的力量。”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道:“快看,狼烟!”

秦明等人听言,全都抬头看去,就见堆粟山方向狼烟滚滚。

董平眼睛一眯,道:“看来,官军这是准备同时攻打咱们张良山和张清他们堆粟山了。”

……

领命之后,蔡仍竟然将金吾军一分为三:

前营和左营,包括蔡仍及蔡仍的亲卫队,沿大道出发,直奔张良山挺进,这一路由蔡仍亲自统带。

亲卫营,从左面迂回,这一路由王德统带。

中营、右营和后营,从右面迂回,这一路由牛皋统带。

蔡仍的作战计划一出,不少人都冷汗直流,一共才三千人马,还要分兵,而且不是分成两路,而是分成三路,这开什么玩笑?

高师旦仗着资格老,劝了一句:“将军,这么分兵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

蔡仍道:“听我说完,我们的目的是迷惑敌人,让敌人作出错误判断,所以,分兵以后,你们全都升官了,张宪,你是乾宁军统制,王德,你是永静军统制,牛皋,你是保定军统制,而我是招讨使黄大人,都头一律升为统领,军名自己去想,什长一律升为指挥,军名也自己去想,遇上敌人,超过营规模的,都不许强攻,记住,不战则不已,一战必胜,绝对不许打败仗,沿途的岗哨要全部拔掉,所有俘虏要尽量放回去,但又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的真实编制,我说的,你们都明白?”

有反应快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蔡仍的意思,他们七嘴八舌道:“对啊,我们来张良山这里,并不是跟张良山上的叛匪硬碰硬的,而是来牵制张良山上的叛匪不让他们去救援堆粟山上的叛匪的,而我们只要按照将军所说的做,敌人必定会认为,来围剿张良山的是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的三万大军,而且是由黄招讨亲自统带,只不过因为我们纪律差,战线拉得有点长罢了,而面对我们这来势汹汹的三万大军,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进而咱们轻易就可以完成牵制张良山上叛匪的任务。”

经这些人这么一分析,众人才意识到蔡仍的高明,甚至是意识到蔡仍的狡诈。

站在蔡仍身后的岳飞,眼睛一亮,暗道:“仗原来还可以这么打,可……这样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

蔡仍好像脑后长眼睛看出了岳飞的想法一般,然后他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单独在跟岳飞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旦上了战场,就不要去在乎手段,更不要去墨守成规,你要考虑得永远只有一样,那就是取胜,为了取胜,你可以不择手段,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一定会因为你的愚蠢,而断送胜机,而给你统领的军队带来巨大的伤亡,甚至还有可能会断送你自己的性命。”

岳飞听言,心中一凛,然后默默的将蔡仍的这番话记在心中。

“元帅初随帝,帝任其为亲卫,时刻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授以带兵之道。”——《中纪》·岳飞传。

……

第八十章 孺子可教



燕青抓着一只鸽子,将它脚下的一个竹筒拿了下来。

饲养信鸽,虽然由来已久,但因为信鸽的成建制发展,一来受限于技术,二来因为人们对它的重视程度不够,故而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即时通讯”手段的发展,仍显得断断续续,并没有大规模全面铺开过。

也是巧了,宋江义军打到平棘的时候,活阎罗阮小七遇到一对夫妇,因为阮小七多看了那家女子几眼,那家男人担心自己娘子被阮小七所掳,遂向阮小七献上了一对飞奴(“飞奴”一词源出于五代王仁裕笔记《开元天宝遗事,传书鸽》,书中记述唐相张九龄家养群鸽,用以与亲友通信,并称他的传信鸽为“飞奴”。)。

阮小七并不是真的好色,也因为没有见识,而没将那对飞奴当回事,甚至都没要那对飞奴,就将那对夫妇给放了。

后来,智多星吴学究听说了此事,连忙派阮小七又将那对夫妇给追了回来,然后亲自与之交谈。

吴学究通过反复旁敲侧击和恐吓,很快得知,那家男人叫曲三,是镇戎曲家的养鸽人,而那家女人则是镇戎曲家三公子的小妾,二人私通被人撞破,曲三为活命,不得已持刀杀人,然后带着镇戎曲家三公子的小妾和一笼鸽子逃了出来,后一路逃到了平棘。

吴学究立即将此事汇报给了宋江,并跟宋江说了飞奴的好处,宋江于是亲自接见了曲三。

不久,曲三便成了宋江义军的一个小头目,宋江义军自那时起也有了可以传递信件的飞奴。

燕青从竹筒中倒出一封信,展开与秦明、董平、穆横一块观之。

还没读完,董平就是眉头一皱,道:“张清他们那里也有四五万官军攻打他们?这怎么可能?”

穆横也道:“是啊,哥哥刚传来消息说,有五六万大军截断了五马山、瓦龙山、万花山和咱们之间的联系,这两伙人马加起来就已经有十万了,难道官军又增兵了?”

秦明眉头紧锁,道:“这河北一共才多少人马,再抽调三万大军,他们难道不怕辽人直接杀过来?”

燕青道:“只有一种可能。”

秦明、董平、穆横同时看向燕青。

燕青道:“这三路官军当中,有一路并没有那么多人马。”

秦明、董平、穆横异口同声问:“哪一路?”

燕青道:“咱们这一路。”

穆横问:“为什么是咱们这一路?”

燕青道:“张清他们那里已经跟官军接上战了,不可能判断不出来官军有多少人马,所以张清他们那里的官军人数应该是准的。”

秦明点点头,道:“张清他们几个一向精细,不可能在这种事上犯错,他那里的官军人数确实应该是准的。”

燕青又道:“要想截断五马山、瓦龙山、万花山与咱们张良山和张清他们堆粟山之间的联系,没有五六万大军根本做不到,别忘了,哥哥他们那里可是有一万大军,他们要是敢只用两三万拦截,那哥哥他们一定会冲过来,我们也能冲过去。”

董平道:“不错,白菇沟—竹林寨一带,两三万人马不足以封锁所有同道。”

燕青道:“最后再说咱们这里,咱们只是从那些逃回来的人那里听说,来得是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可谁看到这些军队了?而且,他们都来快三天了,始终都没到咱们山下,就更别说来攻打咱们了,所以说,如果真有一方是假的,那假的一定是在咱们这里。”

秦明听了,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让这帮奸徒给骗了,白白耽误了战机!”

燕青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这个消息是他打探的,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燕青还是很冷静的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真实情况是不是如此,还不能完全确定。”

秦明的大眼珠子动了动,道:“这事好办,咱们试他一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穆横问。

秦明道:“我量他们也不知道,张清他们堆粟山那里只有三千人马,而咱们张良山有七千人马,所以,咱们可以如此这般……”

秦明的声音越来越小……

……

金吾军这边再次集结。

众将士聚集到一起,蔡仍的第一句话就是:“张良山上的叛匪怕是应该知道咱们虚张声势了。”

王胜问:“将军,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离任务规定的三天,可还差了半天。”

蔡仍没有回答王胜,而是看向其他人,并且还特意在岳飞和李宝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问:“你们说,咱们该如何应对?”

高师旦抢先道:“叛匪知道咱们耍了他们,必定恼羞成怒,咱们就等他们下来,然后与之决战。”

张哮附和道:“张良山上最多也就五千人马,咱们金吾军虽然只有三千,但咱们全军上下皆不畏死,又有五百马军,应当可以与之一战。”

“决战?”

决战不是不能打,也不是没有胜机,可蔡仍却不想这么打。

原因嘛。

一来,金吾军现在八九成的新兵,这样的军队去打决战,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甚至有可能会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二来,金吾军是蔡仍最大的本钱,是蔡仍未来百万大军的种子,是蔡仍将来打天下的资本,如非必要,蔡仍怎么可能舍得让其做无谓的牺牲?

所以,蔡仍虽然采纳了众将提出来的静观其变的建议,却根本没有想过要与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决战。

不久之后,踏白许猛突然传回来消息说:“将军,张良山上的叛匪下山了。”

蔡仍问:“下来了多少人马?”

许猛回答说:“三千多左右。”

蔡仍又问:“你确定吗?”

许猛道:“属下拿脑袋担保,下山的叛匪只有三千。”

众将一听叛匪只有三千,纷纷道:“将军,咱们打吧,叛匪中虽然不乏悍勇之辈,但大多都是流民,不堪一击,咱们大军一出,必能战而胜之!”、“将军,诱叛匪下山不易,咱们不能放过这个战机啊!”、“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蔡仍不为所动,他继续问许猛:“你们探多大的范围?”

许猛道:“禀将军,老样子,十里。”

蔡仍沉吟了一会,命令道:“再探再报,将范围扩大一倍。”

对于蔡仍的这个命令,众将都很不解,探十里已经是很保守的了,而且,金吾军有望远镜,因此其真实打探范围绝不只十里,这应该已经足够了啊。

可蔡仍威望实在太高,如果蔡仍没下命令,也就罢了,一旦蔡仍下了命令,那他们谁也不敢质疑蔡仍的命令,只能静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许猛再次回来。

一进大帐,许猛“噗通”一下,就给蔡仍跪下了,然后道:“属下错了,属下请罚!”

蔡仍不置可否道:“叛匪下山了多少人马?”

许猛道:“六千,在先下山的三千人后面十几里远的地方,还有三千人马吊着,而且后面的三千人马中还有五百马军,我等打探不力,求将军责罚。”

蔡仍不去理会许猛,而是看向一众将校对他们说道:“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咱们若是与之决战,必被其限制,待后面的三千人马上来一冲,以咱们金吾军八九成新军的情况,十有八九要吃一场大败仗,打仗不能只有勇,还要有智,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叛匪为什么要堂而皇之的派三千人下山来送死?”

众人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最后,还是高师旦仗着资格老,先开口道:“将军,那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蔡仍不答反问:“你们觉得该如何应对?”

岳飞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攻打张良山!”

蔡仍看向岳飞,笑道:“孺子可教也。”,然后看向众将道:“鹏举说得不错,六千叛匪离开张良山,张良山上还能有多少叛匪?所以我带你们去张良山上看看。”

众将一听,哈哈大笑。

……

就在秦明、董平、穆横施展“假张飞、真翼德智取严颜”之计缓慢向堆粟山进兵时,蔡仍亲率金吾军绕过秦明等人,直奔张良山而去。

一到张良山下,众将就要准备攻打张良山寨。

蔡仍见状,道:“你们要干什么?”

众将面面相觑,心道:“攻打山寨啊,这还用说吗?”

不想,蔡仍却道:“谁说要攻打山寨了?”

“不打?那咱们巴巴的跑到张良山干嘛?”众将全都傻了眼。

蔡仍似看出了众将所想,解释道:“打呢,是要打一下的,但并不是真打……这山寨虽然没有箕山寨修的坚固,可毕竟有工事所依,居高临下,现在又是白天,咱们要想打下,没个一两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以下山的那些叛匪的速度,急行军的话,最多五六个时辰就能回来,真打的话,咱们有可能被他们前后夹击。”

“咝~”

众人不禁有些后怕。

张哮问:“将军,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这回,蔡仍没再卖关子,而是嘿嘿一笑,道:“当然是埋伏即将回援的叛匪了。”

……

第八十一章 任鸟飞



面对金吾军大张旗鼓的攻寨,燕青大骇,他一边组织坚守张良山寨、一边一连派三波人从小道下山去追秦明等人回援。

燕青派出去的人,都是机灵得力之人,他们下山之后,找到他们事先藏好的战马,然后拼命打马去追秦明等人。

工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秦明他们一行人走到半路之际,求援的人终于追上了走在后面的秦明和董平。

听了求援人所报,秦明和董平大惊!

就在不久前,也就是途经团城的时候,秦明的老婆和孩子被官军所杀。

秦明怒不可遏,当即就想率领本部人马去找那伙官军报仇。

宋江见状,好言相商,可秦明就是不听。

最后,宋江做主将花荣的妹妹花宝燕许配给秦明,秦明才息了怒火。

宋江说话也算数,很快就为二人举办了婚礼。

只可惜,才刚刚礼成,还没等二人入洞房,官军就又打了过来。

没办法,秦明只能拎起他的狼牙棒去与官军厮杀,而花宝燕则由她哥哥花荣保护先行一步。

在那之后,宋江义军是一路打、一路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秦明和花宝燕别说圆房了,就连见都见不到。

就是到了五马山,宋江义军也一直面对官军的围剿。

直几天前,宋江才派人冒着被官军截杀的危险将花宝燕给秦明送过来,想让两人圆房。

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花宝燕到张良山那天,蔡仍也率领金吾军杀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

而这段时间,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众人都在说:秦明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小人,妻子被杀,就因为可以娶更漂亮的花宝燕,就不去报仇,妄为人夫、妄为人父!

秦明为证明他自己不是因为贪图花宝燕漂亮而是因为要顾全大局才没去为自己的妻子报仇的,而没有着急去与花宝燕圆房,只说打退官军再圆房也不迟。

现在,如果真叫官军打下了张良山,那秦明那如花似玉还没有碰过的妻子,可就没了!

这种情况下,秦明这个色鬼如何能不心急?

董平的情况跟秦明差不多。

他的妻妾也全都在张良山上。

老妻也就算了,死就死吧,关键是,他前不久刚刚强纳的一个绝色小妾,那可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他为了得到她,可是将她全家都杀光了。

如果张良山被官军攻下,他那美若天仙的小妾,可就不知是谁的了。

试问,董平怎么不心急如焚?

因此,秦明和董平当即就决定回援张良山,他们甚至都没考虑过继续去援救堆粟山。

人性自私的一面,在这个时候,展露得是淋漓尽致。

当然,你也可以说,堆粟山上此刻有四五万官军,就算只分出来一两万,也能让秦明、董平他们的救援无功而返,因此又何必徒劳呢?

而走在后面的秦明和董平都决定甚至都已经回援了,走在前面的穆横总不能孤军去救援吧?

总而言之,一接到燕青的求援,秦明、董平、穆横立即率大军往回赶。

因为太过着急回援,又因为军队之前就分为前后两部分,结果,好好的六千大军,被他们分成了三部分——秦明率领五百马军走在最前面,董平率领两千五百步军走在中间,穆横率领三千步军走在最后。

秦明、董平、穆横他们之前走得太远了,以至于他们赶回来时,天都已经大黑了。

可尽管如此,秦明还是拼命的抽打他胯下的战马率领马营往回赶,就仿佛,他只要慢一步,他的花宝燕就是别人的了。

早已在老鸦坡埋伏多时的蔡仍,见秦明率领宋江义军的马营进入包围圈,一声令下!

数十条绊马索突然从地上弹起!

跑在前面的战马立即被绊马索绊倒,跑在后面的战马又被跑在前面的战马绊倒。

顷刻间,人仰马翻,就仿佛连环大车祸现场!

还没等掉下战马的秦明,作出反应,铺天盖地的箭雨便射了过来!

箭雨结束,冲锋号声响起!

紧接着,王德亲率六百马军(还有蔡仍的一百亲卫)从老鸦坡上冲了下来!

紧跟着,蔡仍亲率后、左、右、中四营两千步军也跟着冲了下来!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上演……

一顿饭时间过后,老鸦坡下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三四百具宋江义军的尸体,宋江义军头领霹雳火秦明的头颅被王德亲手割下,然后拴在了他的马背上,只有骑术高明运气又好的一百多宋江义军的骑兵四散而去。

与之相比,金吾军只死伤了不到十人。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仗。

主导这一胜的蔡仍,被部从视为神明。

不想,蔡仍却没有为眼前的大胜沾沾自喜,而是立即下令道:“迅速打扫战场,准备下一场战斗。”

……

前面的战斗一打响,跟在秦明他们身后的董平等人就隐隐约约听见了。

虽然书读得少不懂围点打援,但董平好歹也是经历了大大小小几十仗,怎么会想不到有人伏击了秦明和他率领的马营?

这时,董平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是去救援秦明?还是去与穆横汇合,然后再做计较?

踌躇了一会,董平暗道:“官军必定是在老鸦坡伏击的秦明,这么远的距离,等我带人赶到了,那里的战斗恐怕已经结束了。”

这么一想,董平当即作出决定——与后面的穆横合兵一处。

可以说,董平做的这个决定很对——金吾军刚击溃秦明所率领的宋江义军的马营,就准备了接战,如果董平只率领两千五百宋江义军的农民军与携大胜之威的金吾军交手,那完全就是给金吾军送一道饭后甜品。

很快,董平就和穆横合兵一处。

另外,董平还截到了十几骑从前面退下来的溃骑。

从这些溃骑口中,董平和穆横得知,秦明败了,而且,因为对方组织的进攻很有效,也有马军扩大战果,他们的马营算是彻底指望不上了,而对方虽然只有两千多人马,却有一支马营,并且对方的马营还极为奢侈的是一人双骑。

“怎么办?”

董平和穆横左右为难。

虽说,在兵力上,他们仍然占优,可战场上,账却不能这么算,在空旷之地,一骑轻骑的战力轻抵五个、甚至是抵十个普通士兵都一点问题没有。

别以为这是夸张,这一点都不夸张。

在现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骑兵是足以决定交战胜负的重要力量。

骑兵高速前进带来的冲击力,是对步兵的最大威胁。

其次则是骑兵的高机动性,打不过你我就跑,你又追不上我,等你松懈了我又过来骚扰你。

简而言之,一支缺乏训练的步兵在直接面对骑兵冲锋时,很容易因恐惧而一触即溃。

待步兵的阵型被冲散之后,骑兵便可以利用其机动性乘胜追击、斩杀那些来不及逃避的步兵。

而董平和穆横所率领的宋江义军就是这样一支缺乏训练的步兵。

所以,如果将金吾军的马营算上,宋江义军的兵力,并不占优。

其实,步兵对付骑兵,并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些办法全都得是在特定的情况下,远不如骑兵对骑兵来得容易。

这也是蔡仍为什么先打掉宋江义军的骑营的原因之一——其实,最早的时候蔡仍是准备打掉宋江义军的后军的,或者是趁敌人不备直接伏击整个宋江义军,总之是根据宋江义军的回援情况随机应变,后来宋江义军的马营将大部队远远的甩在后面,独自进入自己的伏击圈,蔡仍权衡了一下利弊,才决定先吃下宋江义军的马营。

面对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董平和穆横发生了分歧。

穆横道:“兵力不占优势,咱们不能与之决战。”

董平却道:“官军的战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一个打他们十个都没问题,这一路打过来,咱们打了多少以少胜多的胜仗,你难道忘了?再说,咱们五千五,他们只有两千多,兵力怎么就不占优了?秦明战败身死,那是因为他们马虎大意中了敌人的伏击,如果是公平一战,可能马营自己就将那点官军击败了,官军,猪羊罢了。”

不待穆横说话,董平就又道:“退一步说,不与之一战,咱们何去何从?是去救援张清他们,还是突破官军的封锁与哥哥他们汇合?堆粟山上现在四五万官军,封锁线上五六万官军,而咱们前面只有两三千官军,哪多哪少?”

穆横道:“这只官军有点邪性,他们不直接与咱们决战,却绕道去攻打咱们山寨逼咱们回援,等咱们回援了,他们又设伏伏击咱们歼灭了秦明他们马营,这种表现,绝不是那些咱们一击就溃的官军的表现,所以,我觉得咱们不该与之决战,要不然,咱们选撤到赞皇,静观其变?”

董平一握他手中长枪,冷冷的说道:“你想背叛哥哥?”

见董平这个屠夫要暴起杀人,穆横忙道:“哥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做背叛他之事,实是这伙官军有些蹊跷,我才想小心行事。”

听了穆横的解释,董平才稍稍一缓,道:“如果咱们撤走,官军就可以集中力量攻打张清他们,等张清他们被官军击败,官军就可以对哥哥他们进行各个击破,等哥哥他们全都被击败了,你我逃到哪里,能独活?而咱们如果将前面那支官军击败,咱们就可以依托张良山不停的骚扰攻打张清他们的官军,那样官军必然就无法全力攻打张清他们,拖得久了,官军可能就会撤走了,到那时,咱们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这个道理,穆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穆横真的觉得,那支不按套路出牌的官军,非比寻常,不该与之硬碰硬。

就在穆横想再跟董平商量商量之际,被董平和穆横派出去的探马突然回来禀报:“两位头领,前面那支官军跑了!”

……

第八十二章 一场辉煌的大胜



“跑了?”

董平和穆横皆是一怔!

反应了一下,董平忙问:“他们朝哪个方向跑了?”

探马道:“朝张良山方向。”

董平一拍大腿道:“坏了,他们一定是想跟攻打张良山的叛匪汇合,然后再与咱们决战,如果叫他们得逞了,这仗就更难打了!”

董平翻身上马,然后一挥手中长枪,道:“随我追!”

言毕,董平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冲了出去!

见董平已经追了,董平的人马也跟上了,穆横就是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穆横只能率领本部人马跟上。

一路狂奔,终于叫宋江义军快追上了金吾军。

穆横打马上前对董平说:“不……不行,咱们必须得休息……休息一会,要不然,这仗没法打。”

董平一看自己身后已经跑得东倒西歪都快乱成一锅粥的五千多人马,一想也是:“这种情况下,就是追上了官军,也打不了,不如歇一会再追。”

念及至此,董平开口道:“那就休……”

没等董平的话说完,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突然响起数不清的马匹奔跑的声音响起!

自董平、穆横以下,无不大骇,他们不约而同想道:“完了!中敌人埋伏了!”

穆横的反应还算快,他立即强自镇定,大喊:“列阵!准备迎敌!快快快……”

让这些都已经快跑吐血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的士卒列阵,真是太难为他们了!

有些机灵的,直接撒腿就跑!

董平见状,二话不说,就带着自己的亲兵屠杀那些胆敢临阵脱逃之人!

一连砍死了几十个,乱烘供的局面才稳定下来。

可也就在这时,一千多匹战马载着五六百骑士,有条不絮的从那片小树林中鱼贯而出,宛如一群准备捕食的恶狼。

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宋江义军,立即又乱了起来,任董平、穆横如何约束,都没有用。

董平也真是凶狠,见再不鼓舞士气,这仗就没法打了,他一举手中长枪,道:“孩儿们,随我杀啊!”

言毕,董平就一夹马腹,他胯下的战马就载着他冲了出去!

董平的数十亲兵,见董平冲了出去,也呼啸着跟着冲了出去!

王德见状,不慌不忙的一挥手中钢枪,道:“杀!”

得了王德的命令,上千匹战马同时加速。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五步。

短兵相接!

董平想靠他自己的悍勇先斩官军的一员将领,来鼓舞己方的士气,然后跟以前一样冲进官军中一顿横冲乱杀,再然后他们的军队冲上来一举战胜官军。

只不过,董平的剧本虽然写得很好,可仅一个照面,他就被金吾军冲在最前面的杨再兴一枪挑下了战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蔡仍将自己的亲卫也暂时编入了亲卫营。

接下来,对于这群跑不动也打不动的可怜农民军而言,就是一场恶梦。

王德将轻骑兵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分割,屠杀,再分割,再屠杀,如此反反复复……

等到蔡仍率领诱敌深入的两千步军杀过来时,胜负已分,他们这些步军能做的也就是帮王德他们马军抓一抓俘虏,追捕一下那些还有点力气逃跑的人,以及打扫一下战场。

有人可能会觉得,此战金吾军胜得是不是有些太过轻松了?宋江义军领兵的如果不是冲动的董平,是不是宋江义军就不会吃这场败仗了?

错。

事实上,自从秦明所率领的宋江义军的马营被歼灭的那一刻,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已经定下了。

蔡仍命令金吾军往张良山方向退,其实就是想试试宋江义军会不会追上来。

那时,两军之间大约有十几里的距离,如果宋江义军追上来,必定要费不少力气。

反过来再看金吾军这边,首先金吾军的将士可以少走十几里路,其次金吾军的将士最善于奔走,不怕比走路,更不怕比耐力,因此,只要宋江义军追,金吾军就占优,宋江义军追得越快、追得越急,金吾军的优势就越大,最后取得的战果也就越大。

有人可能会抬杠:那宋江义军要是不追呢?

那也没关系,蔡仍可以派王德带着亲卫营咬住宋江义军,自己率领步军慢慢追宋江义军,然后一点一点消灭这支宋江义军,就算最终消灭不了这支宋江义军,最不济也能让这支宋江义军没有机会去救援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蔡仍一样可以达成他的战略目的,一样能立大功,然后升迁。

总之,将这支宋江义军的马营伏击掉了之后,蔡仍就吃定了这支宋江义军。

这才是蔡仍选择最先灭掉这支宋江义军的马营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因为董平和穆横选择带兵追上来,此战向着最有利于金吾军的方向发展了。

结果,金吾军自身只伤亡不到五十,就全歼了五千多宋江义军——具体战果是,击杀了不到两千,俘虏了近三千,只有六七百人跑掉了,宋江义军的头领没遮拦穆横被岳飞生擒活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辉煌的大胜。

不过——

蔡仍并没有让已经打了两场大战身心疲惫的金吾军休息。

蔡仍命王胜率领后营留下看押俘虏和打扫战场,同是派人去通知张悫和蒋兴祖带着民夫过来帮忙搜找跑掉的宋江义军的人。

交代完王胜,蔡仍就率领剩余人马向张良山奔行。

在天即将放亮之际,王德率先率领亲卫军赶到了张良山与佯攻了一宿的张宪和前营汇合。

这时,张良山上的燕青和宋江义军才知道,他们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机会。

继亲卫营之后,左营,右营,中营,以及蔡仍的亲卫,也相继赶到,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插翅难飞。

至此,招讨司下达给金吾军的任务,金吾军基本上已经完成。

至于还没攻打下来的山寨,已经无关紧要了——攻下,也就是锦上添花,攻不下,也不影向官军的整体战略目的。

蔡仍将岳飞叫来,让岳飞带着一什亲卫去招讨司报捷。

这也是金吾军的传统之一——派立大功的人去报捷。

岳飞在此战当中生擒活捉穆横,立功不小,加上同样立功的王德、杨再兴还有任务,再加上蔡仍有心培养岳飞,就派岳飞去招讨司报捷去了。

岳飞一行离开张良山之后,打马直奔大道。

路上,岳飞一行先后碰到两伙人——一伙是正在打扫战场的金吾军后营,一伙是正在匆匆往后营所在地赶的隶属于金吾军的民夫。

不仅是前者,就连简单接受过金吾军派去的教官训练的后者,都是井然有序。

这让岳飞极为赏心悦目——他心目中的军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

岳飞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准确的说,只持续到堆粟山下,就荡然无存了。

来到堆粟山下,岳飞放眼望去,就一个字——乱!

乱七八糟、杂乱无章、杂乱无序,甚至是鸡飞狗跳!

岳飞眉头紧锁:“这是军营?”

岳飞想找个门卫问问。

可仔细找了很久,岳飞也没能找到一个像门卫的人。

无奈,岳飞只能随便找一个人,然后一敬礼,道:“老兵,你好,请问门卫在哪,我有要事请他传达。”

那人一看岳飞的样子,就道:“你是金吾军的人吧?”

岳飞道:“正是,不知老兵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道:“也只有你们金吾军的人才有那么多臭规矩,说话前还得敬个礼,烦不烦啊。”

岳飞听言,一握自己腰间的腰刀,冷声道:“你侮辱我可以,如果侮辱我金吾军,我定叫你血溅当场!”

那人听言,干咽了口口水,心道:“娘的,金吾军的人果然各个都是愣头青,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得离这种人远点,否则他们的傻气没准会传染给我。”

想到这,那人“哼”了一声,然后就走开了。

岳飞是来报捷的,不是来打架的,见那人不敢再诋毁金吾军了,他也就作罢,然后又跟其他人打听起门卫来。

一连跟好几个人打听,岳飞才打听清楚,敢情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门卫,想找人,自己进去找就行。

岳飞心道:“他们难道就不怕混进去细作?”

这时,岳飞突然看见一什人走了过来。

这什人的感觉,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完全不同,倒是与金吾军的风格有些相似。

而这什人为首那人,生得是异常魁梧,身材竟与杨再兴有些相似,其年纪也不大,应该也就与岳飞相仿。

岳飞受够了那些**,于是上前拦住那什与众不同的人,向他们先敬了一礼,然后道:“老兵,你好,请问我怎么才见到黄招抚或是梁监军,我有要事禀报。”

那异常魁梧的青年,上下打量了岳飞一遍,才道:“金吾军的?”

岳飞一脸骄傲道:“正是。”

异常魁梧的青年,顿时就变得很热情,他道:“你好你好,我是信德府禁军前营二都三什什长杨沂中,我非常钦佩你家将军,他是真正懂兵的将军,啊对了,诸位兄弟是要去招讨司吧,我现在正好无事可做,要不我带你们去吧。”

……

第八十三章 臊得慌



听岳飞说他们是来报捷的,杨沂中没有愕然,只有羡慕,他一边带岳飞等人往招讨司的大帐走、一边言之凿凿:“我就知道,蔡将军一定能打胜仗,蔡将军治军,宽中有严,严中有度,古之明将典范,焉有不能打胜仗之理?”

见杨沂中如此推崇蔡仍,已经对蔡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岳飞,顿时就越看杨沂中越顺眼,他一边跟杨沂中并排而走、一边道:“你说得不错,我家将军治军首重纪律,却又不失宽厚,我家将军爱兵如子,却又从不纵兵,我金吾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对民众不拿一针一线,公平买卖……”

听岳飞滔滔不绝的王婆卖瓜,杨沂中心道:“此人好生崇拜他家蔡将军!”

好不容易等岳飞自卖自夸完,杨沂中问:“兄弟,能否跟我说一下你们此次取得了什么大捷?”

这捷报本来就是通报的,自无不可对人言。

岳飞道:“我家将军诱敌下山,先后两战全歼了敌人六千人马,现带大军围住叛匪张良山寨,令叛匪不敢踏出张良山寨半步。”

一听岳飞说金吾军全歼了六千宋江义军,尽管对蔡仍十分推崇,可杨沂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首先,此战也太过辉煌了,这难免让人怀疑。

其次,金吾军歼灭了六千宋江义军,还有一些宋江义军在固守张良山寨,那张良山上可就有七千人马了,这不应该啊,难道堆粟山上只有两三千人马?

基于这些,杨沂中道:“能跟我说一说你们这几战的细节嘛?”

害怕岳飞不说,杨沂中又补充了一句:“此地离招讨司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闲来无事,你就与我说说,也好让我有所长进。”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大大露脸的事,而且岳飞对杨沂中的印象不错,因此便道:“这有何不可……我家将军接到牵制张良山上叛匪的命令之后,将我金吾军分成三部分,并给我金吾军的所有军官都升官了……”

随着岳飞的讲述,杨沂中越来越吃惊,他万万没想到,仗竟然还可以这么打!

岳飞是全程经历了这几仗的,人又极为精细,因此,他对细节的描述,十分直观和客观,杨沂中一听,就知道岳飞之前所说的全歼了六千宋江义军一点都没有夸张。

杨沂中发自肺腑的钦佩道:“蔡将军真乃面涅将军再世!”

岳飞点点头,道:“我家将军确实厉害,如果换成其他将军带两三千新军去牵制张良山上的七千叛匪,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我家将军率领三千新军,不仅顺利完成任务,还歼灭了六千叛匪,围住了一千叛匪,宋江这伙叛匪一共才多少人马?仅两万左右,我家将军带着三千新军就消灭了三成多,何其厉害!”

杨沂中心道:“你还少说了一样,这伙叛匪已经剿了一年半,官军屡战屡败,结果叛匪越剿越多,只有你家蔡将军打了几场大胜仗重创了叛匪,为朝廷挽回了些颜面,让蠢蠢欲动的暴民不敢轻举妄动。”

岳飞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们这里怎么样了?大概还得多久能剿灭堆粟山上的叛匪?我们俘虏的叛匪交代,堆粟山上其实只有三千叛匪。”

杨沂中一听,顿时满脸通红!

他实在是臊得慌!

人家三千对七千,歼灭了六千,围住了一千!

而他们这边,五万大军围攻三千,轮番上阵攻打了数日,结果一点攻破的希望都看不到不说,自己还折了数千!

耻辱啊!

丢人啊!

岳飞的情商确实是差了点,他竟没看出杨沂中的尴尬,又提醒了一句:“杨兄弟?”

杨沂中无奈,只能照实道:“我们到堆粟山的第一山,诸位大人、将军相互谦让(实是相互推诿),因此,并没有能定下,由谁率先发起进攻。”

岳飞瞪大眼睛道:“这就白白浪费了一天我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宝贵时间?”

杨沂中听言,更尴尬!

可不是嘛,如果金吾军不是歼灭了张良山上的叛匪,而只是用虚张声势暂时吓住了张良山上的叛匪让张良山上的叛匪暂时不敢下山,那招讨司这边可真就是白白浪费了一天金吾军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宝贵时间了。

杨沂中实在是不好意思接这茬,只能转移话题道:“第二天,诸位大人、将军经过充分的讨论,推举顺安军作为先头部队,顺安军派出大将丛穰将军出战,丛穰将军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寨墙,只可惜,丛穰将军刚冲上寨墙,就被叛匪一记飞蝗石打下了寨墙,运气不好当场阵亡,随后滚木礌石热油金汁从寨墙上铺天盖地般砸下,顺安军前功尽弃,在那之后,顺安军又组织了几次攻寨,可最后全都被叛匪打退了。”

不等岳飞问,杨沂中就又道:“晚上,梁都监派出你们中央禁军大将王宗濋率中央禁军攻打山寨,王宗濋将军也是身先士卒,一度也蹬上了寨墙,可后来因为叛匪反击太猛,王宗濋将军不得已又从寨墙上跳了下来,结果摔断了腿,梁都监又派大将田师中上阵,可试了几次,也是无功而返。”

杨沂中接着说道:“这两天,各军包围堆粟山寨轮番攻打,可一连攻打一天两夜,也没能攻破,万般无奈之下,黄招讨和梁都监才下令先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继续攻打。”

其实——

绝大多数的大城比小城堡要好打,因为大城的保护一般都是靠着附近连续的关隘和军队把守,真等到敌人都兵临大城城墙下的时候,只能说明防守方的部队都被消灭的差不多了,所有野外会战基本都失败,重要关隘都失守,士气也就没了。

而大城长度巨大的城墙看起来可怕,但是真打起来时,守方兵力分散在几十里的城墙上,很容易被集中突破,像李渊破长安,清军破济南,都是轻松拿下的。

要说最难打的其实还得是那种古堡小城小寨,这些古堡小城小寨各种守城手段都具备齐全,内部人员足够轮替,外部还有己方部队伺机而动,士气高昂,攻城方就只能拿人命硬拼。

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玉璧之战和张巡守睢阳这样的战斗。

玉璧之战中高欢数十万大军围攻韦孝宽,挖土山,挖地道等几乎能想到的办法都使出来了,结果换来了六十天死伤七万,城池仍然屹立不倒,使得高欢忧愤而死。

张巡守睢阳更是以七千人(城破时,仅剩下四百人)挡住了安禄山十几万叛军南下江淮的行动,为大唐保住了半壁江山,所谓守一城捍天下,就是张巡守守卫的睢阳小城。

总而言之,就是有些古堡小城小寨的确是非常难打。

但现在的岳飞还不太懂这些,他心道:“五万大军攻打一个由三千叛匪防守的小山寨都攻打不下,这战力也太差了吧!”

杨沂中虽然明白堆粟山寨没有被他们攻打下来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山寨的确是太难打了,可五万大军打不下一个由三千人马守卫的小小山寨,不论有什么理由,都算不上光荣。

岳飞和杨沂中同时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精壮的汉子。

这汉子一看就是一名押官,也就是押长,算是勉强入了品的武官。

杨沂中看到精壮汉子,立即向他行了一礼,道:“张承局(承信郎)!”

精壮汉子笑道:“原来是杨兄弟,你这是要去哪?”

杨沂中答道:“我要带金吾军的兄弟去招讨司报捷。”

精壮汉子诧异又羡慕道:“蔡将军又立功了?多大的功?”

杨沂中并未立即答精壮汉子这话,而是先给精壮汉子介绍岳飞道:“这位兄弟名叫岳飞,他是蔡将军的亲卫小队长,此次也立了大功,他生擒活捉了没遮拦穆横。”

精壮汉子一听岳飞的身份和岳飞立下的大功,立即热情道:“原来是岳飞兄弟,兄弟能生擒活捉没遮拦,定是一个好武艺的大英雄!”

杨沂中又给岳飞介绍精壮汉子,道:“这位张承局姓张名俊,算是我的长官,也是一个热血英雄,昨夜他是第一个冲上寨墙的,并且在寨墙上厮杀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后因后继无人,他才在不得已之下又从寨墙上跳了下来。”

能第一个冲上城墙、寨墙的,往往都是军中最英勇的人,这样的人在军队当中是很受人敬畏的。

因此,听杨沂中介绍张俊说张俊是昨夜第一个冲上寨墙的,岳飞肃然起敬道:“张兄好英勇!”

张俊连忙摆手,道:“诶~冲上去了又如何,无人继往,终究是徒劳无功,不像岳兄弟你立得是实实在在的功劳,怕是用不了多久,我和杨兄弟见你就要行礼了。”

虽然张俊此刻满脸笑容,可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落寞。

事实上也是,张俊拼死冲上寨墙,就是想立个头功,可就因为战友不行,让他白白冒险,他怎能平和以对?

杨沂中听出了张俊的落寞,故意岔开这个话头,道:“张承局,你刚才不是问蔡将军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嘛,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惊掉下巴。”

张俊道:“蔡将军又立滔天大功了?”

杨沂中道:“全歼六千叛匪,击杀两个叛匪头领,生擒一个叛匪头领,怕是用不了多久,蔡将军就会成为正使(诸司正使,正七品)大人,统领一厢人马了。”

张俊真是被震惊到了,随即露出赤果果的羡慕甚至是嫉妒之色,他心道:“别人在边庭将脑袋别在腰间打拼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这位蔡将军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做到了,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升官?扩军?机会?”

张俊突然灵机一动,然后他冲岳飞深深一拜,道:“我与杨兄弟皆是奋勇敢战之人,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听闻蔡将军最近正在广征(其实就是在挖友军的墙角)敢战的低级将校,岳兄弟是蔡将军身边红人,能否为我二人美言几句?”

……

第八十四章 吃相太难看



张俊非不卖力,杨沂中非不忠勇,奈何河北禁军实在是烂到了根子,根本不给张俊、杨沂中他们这样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机会,因此真不能指责张俊和杨沂中见异思迁。

杨沂中就不多说了,将门虎子,少时就机敏,且学习过孙武、吴起兵法,勤练武艺,力气超人,尤擅长骑射,他常慨然对人说:“大丈夫应当用武功博取富贵,怎能俯首贴耳成为腐儒呢!”

这样的杨沂中怎么可能愿意在河北禁军这个泥潭里乱搅?

而张俊,虽然只是乡兵弓箭手出身,但他对权力是充满了渴望,削尖了脑袋出人头地,为了能够获得升赏,他甚至不惜将脑袋别在腰间去夺取战功。

这样的张俊,自然更不愿意在河北禁军里混日子。

为了说服岳飞,张俊还特向岳飞展示了一下他的弓箭绝技——一箭射下了空中的大雁。

蔡仍求贤若渴到四处挖角的事,岳飞这个亲卫小队长岂能不知?

因此,见张俊是真有本事,杨沂中也魁梧得不像寻常武人,岳飞便一口答应下来为他们二人去跟蔡仍说一下。

在张俊和杨沂中的带领下,岳飞一行人很顺利的来到了招讨司外。

招讨司这里倒是有重兵把守——里里外外,不下三千人,而且这里还有五六千匹好马。

张俊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小校,然后低声跟那个小校耳语了几句,又给那个小校塞了一块银子。

那小校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下,笑呵呵的跟张俊说笑了几句,就去通报了。

岳飞见了,眉头紧锁,道:“我们是来报捷的,他们也敢勒索?”

张俊解释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咱们不能因为这点小钱而耽误将军的大事。”

岳飞还是有些不愤。

可就在岳飞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刚刚进去通报的小校已经出来了,他远远的朝岳飞招手,并道:“招讨相公和都监叫你进去。”

见此,岳飞也只能将他心中的不愤暂时压下,然后大踏步的走向中军大帐,再然后进入其中。

岳飞定眼一看,帐篷里的人还不少,仅统制官就多达十几人。

岳飞心道:“才不配位,若是我家将军手上有一厢人马,这伙叛匪早就剿灭了。”

黄潜善漫不经心的看了岳飞一眼,然后说道:“本府忘记派人去通知你家统领了,三天不够,正好你来了,一会你就回去跟你家将军说,堆粟山上的叛匪据寨而守,非常顽固,他必须再拖住张良山上的叛匪三天,为我们争取到足够消灭堆粟山上的叛匪的时间。”

当初制定的作战计划是,金吾军最少为黄潜善、梁方平他们所率领的大部队争取到三天时间。

如今三天已过,黄潜善、梁方平等人很自然的将金吾军的报捷联想到金吾军完成了任务,顺便向他们求援。

不想,岳飞却一抱拳,道:“诸位大人、将军愿意几天攻下堆粟山,就可以几天攻下堆粟山了。”

黄潜善以为岳飞在讽刺他们,猛得一拍桌子,厉声呵道:“谁给你的狗胆,敢非议我等,你一个小小的军卒也懂打仗大事?”

岳飞真像怼一下黄潜善:“我是没我家将军懂,但我也不能像你们一样率领五万大军攻打一个由三千农民军把守的山寨,三天都打不下来!”

可岳飞终究只是热血,不是傻,所以,他最终并没有顶撞现在的蔡仍都不敢招惹的黄潜善,而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误会小人的意思了,小人的意思是,我们金吾军已经解决了张良山上的叛匪,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不必再为时间操心了?”

“什么?解决了张良山上的叛匪?你金吾军两三千新兵怎么解决的那四五千悍匪?”众人全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最后,还是梁方平开口询问道:“怎么解决的,你详细说于咱家听。”

岳飞道:“诺……我家将军接到牵制张良山上叛匪的命令之后,将我金吾军分成三部分,并给我金吾军的所有军官都升官了,他自己则假借黄招讨使您的名字……”

随着岳飞的讲述,黄潜善、梁方平等不少人都羡慕、嫉妒甚至是恨蔡仍,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这蔡仍的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能把叛匪引诱出来伏击,堆粟山上的叛匪如果也胆敢离开山寨,我们五万大军非把他们砍成肉酱不可。”

当然,也有懂兵的人在想:“先是欺兵在前勾起叛匪的怒火,又避开敌锋围魏救赵,然后半路伏击消灭叛匪的马营,最后诱敌深入一举灭掉叛匪,这仗打得绝了,蔡子因真善战之将也!”

待到岳飞讲述完,帐中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黄潜善才率先开口道:“你该不会信口雌黄吧?”

岳飞眼皮都不抬一下,道:“现在我们金吾军有俘虏三千、头颅两千、叛匪头领霹雳火秦明和一直撞董平的头颅两棵、叛匪没遮拦穆横一人,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随时都可以去我们金吾军检验,另外,目前战果还在扩大中,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去我金吾军检验时,俘虏和叛匪头颅的数量,只会更多,不会有丝毫减少。”

黄潜善顿时被咽得哑口无言。

没办法,面对这样辉煌的战果,即使是再苛刻的人,也办法挑出什么毛病来。

副总管杨惟忠给黄潜善找了个台阶,道:“这么说来,张良山上的叛匪不敢下山了?”

岳飞很肯定的答道:“先不说有我金吾军的大军拦着,他们下不来山,就算侥幸被他们下山了,我金吾军还有五百马军,可以一路掩杀他们,所以,张良山上的叛匪已经不足为虑。”

听岳飞管两千多人马叫大军,不少人都感觉有些刺耳。

杨惟忠就是其一,可他又不好发作,他只能对黄潜善、梁方平等人道:“如此,咱们的压力就小上不少了,我看咱们可以再好好计划一下,看看怎么打掉堆粟山上的叛匪。”

顺着杨惟忠的话,知保定军高公翰很快提议道:“我看,咱们也可以想想办法将堆粟山上的叛匪引诱出来,然后一举剿灭了。”

高公翰此话一出,大帐中人,无不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他们心道:“你当堆粟山寨中的叛匪全都是傻子吗?面对五万大军和十万民夫的围剿,他们怎么可能出来送死?”

高公翰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可他还是嘴硬道:“事在人为,蔡子因能办到,咱们为什么就办不到?”

知安肃军王澈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白痴了,怤道:“你有好办法,尽管说出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跟蔡子因一块立大泼天大功了。”

知濬州辛彦宗好心跟高公翰说:“因为金吾军的人太少,叛匪才敢下山迎战,咱们这有五万大军,加上民夫一共一十五万,叛匪哪敢出寨送死?”

高公翰梗了梗脖子,道:“咱们可以故计从施,也派三千人诱敌,然后将之诱杀。”

田师中摇摇头,道:“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叛匪不会再出来迎战的。”

知广信军张焕也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听说,叛匪在进山之前抢了好几个郡县的粮仓,那些粮仓中有推积如山的粮食。内有充足粮草,外有四山援兵,他们肯定会死守到底的。所以,咱们现在唯一破敌的办法,还是强攻,不过比之前好的是咱们现在再也不用那么赶时间了,可以慢慢跟叛匪耗。”

张惟忠道:“咱们也不能消耗太久,三十万人马的消耗太大,拖得久了,有利的一方还是叛匪。”

张惟忠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现在的北宋朝廷并不是没有钱粮,但这些钱粮若想运到五马山这里,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因此官军其实是没有宋江义军能耗,所以,一旦拖得久了,败得那一方一定是官军。

最后还是黄潜善一锤定音道:“打吧,咱们没有蔡子因的运气,只能立些苦功。”

众人都以沉默附和。

不过就在这时,梁方平却开口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依咱家看,不如你们河北禁军先在这里继续攻打堆粟山,咱家先带中央禁军去将张良山上的叛匪剿灭,这样一来,既可以永绝后患,也可以彻底断了堆粟山上叛匪的一个念想,也许那时堆粟山寨不攻自破了。”

众人无不暗骂:“死太监,抢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有你的!”

梁方平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又道:“就这么定了吧,兵贵神速,中央禁军将校听令!”

捞功的事,谁会不积极?

更何况,打一千已经被吓破胆的农民军总比打三千困兽要容易吧?

所以,梁方平一声令下,中央禁军诸将立即齐道:“末将在!”

梁方平直接下令道:“立即整军,咱们去增援蔡统领!”

中央禁军诸将异口同声道:“诺!”

然后,梁方平就带着中央禁军的一众将校大踏步的离开了招讨司。

不了解个中原由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梁方平他们这些中央禁军的人跟蔡仍感情深厚,竟然如此积极的去增援蔡仍。

只有深知个中原由的人,比如黄潜善等河北官员、将领,才会暗骂甚至是直接破口大骂:“死太监,吃相也太他娘难看了!”、“为了抢功,竟然连羞耻都不顾及了!”、“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官家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不知顾全大局的人来担任监军?”……

可骂归骂,却没有人真敢参梁方平一本。

至于原因,无它,谁让梁方平是皇帝赵佶身边的大红人,谁能告得倒他?真舍得一身剐告了,白白得罪一个权贵不说,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搭上自己的小命,你没看黄潜善那个招讨使都没有去阻拦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下的梁方平嘛。

……

第八十五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梁方平等人几乎创造了一个记录——近些年来,中央禁军出动最快的记录。

两万多大军,在梁方平等人的鞭策下,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准备好了,然后梁方平一声令下,大军立即向张良山方向挺进,毫无半点拖沓。

在路上,梁方平就想好了,一到张良山,他就从蔡仍手上接过指挥权,然后亲自指挥攻寨,他要牢牢将攻打下张良山寨这个大功抓到他自己的手中,然后他就可以升官发财,离成为第二个童贯更近一步!

然而——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尽管梁方平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可就在梁方平亲率选锋军和前军即将抵达张良山之际,他们迎面正碰上一队金吾军骑兵。

前军统领田师中派人将这队金吾军骑兵拦下一问,才知道张良山寨已破,他们是去招讨司报捷的。

得知这个消息,田师中如闻晴天霹雳!

缓过来之后,田师中赶紧去向梁方平报告此事。

正在做美梦的梁方平,听田师中说张良山寨破了,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破口大骂:“贪得无厌,肉都吃了,连口汤都不给咱家剩,可恶!可恶!”

不想,田师中却拦住梁方平,道:“都监慎言。”

梁方平眉头一皱,心有不悦:“大功没了,咱家骂几句还不行?”

田师中多机灵,一见梁方平的样子,他就知道梁方平这个死太监不高兴了,他赶紧解释道:“都监容禀,蔡子因此人,虽有些贪婪,但向来是可以商量的。”

经田师中这么一提醒,梁方平立即就明白田师中是什么意思了,他暗道:“对啊,打不上就打不上吧,咱家还可以跟上次一样,跟蔡仍好好商量商量,这大功还是跑不了地。”

想通这些,梁方平用食指一戳田师中的脑袋,道:“还是你这只小猴子聪明!”

……

事实上,在昨晚之前,蔡仍是没想过要攻打张良山寨的。

这种攻坚战,在不使用火药的前提下,是一定会造成很大伤亡的,别看张良山寨中只有一千人马。

蔡仍可不是岳飞,熟知历史的蔡仍可是非常清楚玉璧之战和张巡守睢阳最后有多惨烈的。

所以,蔡仍在很久以前就暗下决心,自己绝不会打这种攻坚战。

蔡仍当然有不打攻坚战的资本。

只要蔡仍愿意,他很快就能造出威力强大的颗粒状火药,以那种火药的威力,炸断城墙,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甚至蔡仍还可以研发威力更大的炸药,这个难度在这个时代是大些,而且以目前的工业水平不太可能量产,可这没关系,熟悉炸药制作流程的蔡仍,早晚能一一解决这些问题。

而除了火药、炸药以外,蔡仍还有很多办法,像制作滑翔翼、热气球飞入城中,等等……

总而言之,掌握着更先进科技的蔡仍完全有不打攻坚战的资本。

只不过,现在蔡仍不是在为自己打江山,没必要这么卖力,更没必要暴露自己的底牌。

须知,一旦蔡仍暴露了这些,没准就要“上交给国家”。

蔡仍没有这么伟大,大怂也不值得蔡仍为他们这么大公无私。

退一步说,就算蔡仍脑袋秀逗了将这些东西上交给大怂,以大怂那几位皇帝的昏庸,以大怂那些大臣们之间的斗争,这些东西最后可能也得不到有效的利用。

所以啊,还是先不让这些东西面世为好,等自己有保护它们的实力,再让它们面世吧。

再说回攻打张良山寨。

首先,这张良山寨,打不打已经不影响大局了,蔡仍量那些惊弓之鸟也不敢离开张良山寨半步,再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离开张良山寨,也不敢更没有能力去救援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换而言之,蔡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再者,蔡仍和金吾军所立之功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损兵折将攻打张良山寨锦上添花的必要。

而等到将来黄潜善、梁方平率领大军剿灭了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然后率大军来到张良山,那时,既可以强攻张良山寨,又可以以势逼张良山寨的宋江义军投降,总之,到那时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剿灭张良山寨中的宋江义军了。

因此,蔡仍实在是没有理由冒着有巨大伤亡的风险去攻打张良山寨。

可偏偏后军指挥王胜就给蔡仍找到了一个攻打张良山寨的理由。

昨天傍晚时分,王胜将他负责看押的没遮拦穆横带到蔡仍跟前,道:“将军,穆横兄弟说他愿意归顺将军,也愿意戴罪立功帮将军打下张良山寨。”

见王胜挺积极,左右又无事,蔡仍就看着穆横,道:“那你说说看,怎么帮我打下张良山寨?”

当时,蔡仍已经打定主意,只要穆横所说的办法有一点不靠谱或是需要有较大伤亡才能达到,自己一定一口回绝。

不想,穆横却道:“寨中现在应该还不清楚将军是如何击败我等的吧?”

蔡仍想了想,心道:“就算有几个逃回去的,估计也只能知道个大概,应该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败的。”,便道:“可能还不清楚。”

穆横道:“如此便简单了,将军只需派一营人马伪装成我的部属,由我带着他们连夜逃回张良山寨,然后里应外合,必然可以一举攻下张良山寨。”

蔡仍心思一动:“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见蔡仍有些意动,王胜主动请缨道:“末将愿意率领后营的兄弟伪装成叛匪去跟穆横兄弟去骗取寨门!”

蔡仍心想:“此事就算不成,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而一旦成功了,自己在张良山上所立之功劳,别人就是想抢也抢不走了。”

念及至此,蔡仍将一众将领和一众幕僚叫来,大家又好好商量计划了一番完善了穆横指定的作战计划,使之有更大成功的概率。

当晚,王胜和穆横就率领后营人马去骗取张良山寨的寨门去了。

在后方坐镇的蔡仍,也不知道是穆横表演得太过真实,还是那些本来已经在等寨破身死的宋江义军好不容易看到点援军和活下去的希望之后而麻痹大意了,总之,还真就被王胜和穆横骗开了张良山寨的寨门,然后二人率领后营杀了进去。

负责接应的中营指挥牛皋,见王胜率领后营杀了进去,立即率领中营跟着杀了进去。

燕青见大势已去,果断命人放弃抵抗,跪地投降了。

很快,张良山寨就被王胜和牛皋占领。

等到天亮的时候,后营和中营已经将张良山寨收拾出来,然后一同下山请蔡仍入住张良山寨。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真让蔡仍不禁感慨:“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住山寨总比住帐篷要强,更关键的是张良山寨扼守住整个张良山的咽喉,是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蔡仍也没客气,直接就率领大军入住张良山寨,并将金吾军和张悫、蒋兴祖所统领的民夫重新部属了一番,彻底占领了张良山。

做完这一切,蔡仍才派人去招讨司报捷,想跟招讨司的人说,自己已经彻底解决了张良山这一路的宋江义军,顺便请他们将自己和金吾军将士的功劳报上去请求升赏。

可让蔡仍没想到的是,他派去报捷的人,很快就回来五个,向自己禀报:“禀将军,招讨司梁都监亲率两万大军来增援咱们了,现人就在桃花沟,梁都监命我等直接返回,我等不知是否返回,王都头(昨夜第一个攻入张良山寨的后营一都副都头王兰)命我等回来请示,他率领其他人原地待命。”

蔡仍对王兰他们的反应很满意,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不遵从上官的上官的命令的。

蔡仍心道:“看来,我平时对他们教育还是有效果的。”

打发这五个人回去先将王兰他们叫回来之后,蔡仍召集一众金吾军的军官,然后亲自率领他们前去迎接梁方平等人。

一见面,梁方平就皮笑肉不笑道:“子因练得好兵,咱家都命令不了他们。”

蔡仍一听,就知道,梁方平说的是王兰他们那队人。

蔡仍没接梁方平这个话茬,而是笑道:“不知都监要来,有失远迎,还请都监恕罪。”

梁方平还想继续说王兰他们的事,甚至想让蔡仍惩罚王兰他们。

可就在梁方平要开口之际,田师中恰到好处的轻咳了一声,提醒梁方平他还有事要跟蔡仍商量,别因为小事误了大事。

经田师中这么一提醒,梁方平才想起来,与实实在在的军功相比,王兰他们几个没出息的军卒实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梁方平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子因跟咱家客气什么,从河南打到河北,咱家与子因也算是几经生死的老朋友了。”

一见梁方平的态度,蔡仍就知道这个贪婪的死太监对自己必定是有所求了。

求什么?

蔡仍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

对此,蔡仍虽然有些不齿,但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期待。

要知道,蔡仍也是有所求的——升官扩军什么的就不说了,在这个基础上,蔡仍还必须要保证自己人升官发财,保证自己好不容易才组建的金吾军的完整性。

所以,蔡仍立即顺着梁方平的话道:“都监说得不错,我与都监的确可以算是老朋友了,嗯……既然如此,我有事求都监,都监可万万不能推辞。”

梁方平道:“子因但说无妨。”

蔡仍道:“我准备给高太尉上一封捷报为我金吾军的将士们请赏,这封捷报官家也有可能会看到,我不知官家喜欢什么样的言语,还请都监帮我参谋参谋。”

借口虽然不怎么样,甚至没什么新意,不过没关系,梁方平能听明白就行。

梁方平当然能听明白,上次蔡仍就是用这个借口给他送了一个让他可以受用一生的大功的。

梁方平实在是忍不住他内心中的激动,立即大包大揽道:“此事正是咱家所擅长的,咱们在宫里伺候了官家六年,对官家的喜好一清二楚,有咱家为子因你参谋,定叫官家一看到子因你的捷报就龙颜大悦!”

蔡仍笑道:“如此,咱们现在就去商议?”

梁方平哪能不愿,他满脸堆笑道:“子因请。”

蔡仍也笑道:“都监请。”

随后,二人并肩向张良山寨走去……

……

第八十六章 妓营和营妓



如果仅仅是蔡仍自己的升赏,蔡仍其实完全没必要让出去一部分军功——以蔡仍的家世,没有人能挡住蔡仍的升赏。

但金吾军将士的升赏,可就没有保证了。

要知道,金吾军将士的功劳,首先要层层上报,其中哪一环卡住了,都上报不上去。

而宋制又规定武官的考绩、升迁、差遣等事由吏部负责——吏部尚书左选分掌诸司正副使和大使臣武阶官的考绩铨选,吏部侍郎左选负责小使臣武官和无品阶尉勇的考绩铨选。

换而言之,蔡仍要想保证金吾军将士都能得到应得的升赏,就要打通这两条通道。

蔡仍毕竟刚刚才来到这个时代一年时间,又有大半年时间在外面打仗,因此根本打不通这两条通道。

蔡仍只能以交换的方式为金吾军将士拿到他们本应该得到的升赏。

为此,蔡仍甚至得牺牲自己的一些功劳,比如,攻打张良山寨是由蔡仍指挥的,最后上报上去就变成了由梁方平指挥的了,蔡仍只不过是带领金吾军打下张良山寨。

对于蔡仍为他们作出的牺牲,蔡仍身边的人很快就将之传了出去,结果蔡仍在金吾军的威望再度攀升,尤其是在不少从其他军队来的将士说了其他军队有功不升赏的现状之后,甚至个人崇拜已经开始在金吾军中萌芽。

而梁方平等人分到了蔡仍和金吾军的军功之后,立即运用各自的关系,尽快将这些战功全都报了上去。

蔡仍也在这些军功报上去的同时,给蔡攸、高俅、蔡翛等人各写了封信,跟他们说自己又立功了,求他们保驾护航。

一番运作过后,仅仅一个多月时间,蔡仍的升赏就下来了。

赏赐什么的就不说了,蔡仍也看不上,只说升官。

升蔡仍为,中侍郎(第二十七阶武官),单州刺使。

中侍郎就不多说了,第二十七阶武官(还是从七品),这也是蔡仍目前的实际品级。

而这个单州刺使,这其实是一个遥郡官,从五品的遥郡官。

遥郡官有承宣使(正四品)、观察使(正五品)、防御使(从五品)、团练使(从五品)、刺史(从五品)五级。

遥郡是指横行正使和诸司正使级的武阶官带有军州之名的承宣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或刺史的官衔。

“遥领者资品并止本官叙”,也就是说,凡是有遥郡官时,一律以阶官的官品为准,而遥郡官品只是武阶官的荣誉加衔,不用去该地上任,但按虚衔遥郡官品发放俸禄,即是带遥郡可享受遥郡官品的优厚俸禄和待遇。

不过——

武阶官一旦带遥郡,尽管官品不能以此为准,但也意味着已经进入中级武官的行列——通常情况下,遥郡官一般都从正七品武官才开始颁发,因为宋代武官品阶普遍不高,正七品的武官可以算是中级武官了,更何况还带遥郡官衔。

蔡仍虽然已经很接近正七品武官了,但说到底其实还是从七品武官。

因此,给蔡仍一个遥郡官,那是特殊嘉奖。

当然了,以蔡仍实际上所立战功来说,这个特殊嘉奖并不过分,事实上,如果蔡仍不是让了些战功给别人,那蔡仍此次一定能进入诸司正使行列,成为一个真正的正七品的武官,迈入中级武官行列。

跟上次一样,蔡仍并没有为自己升官而喜,而是等到所有立功将士的升赏全都下来了,才召开了很盛大的庆功会。

因为要庆功,有人便提议将这次捉的犯妇招来作陪——宋江义军中有数量不菲的妇女,仅董平一人便有妻妾一十三人,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被剿灭,这些妇女也就成了犯妇。

事实上,作陪是假,这些人更多的是希望蔡仍下令,将这些犯妇发入妓营变成营妓以供他们玩乐。

别以为宋朝高度开放,就没有营妓。

错。

这时代不仅有妓营和营妓,而且还是公开的存在。

历史上,这个时期最有名的女将军梁红玉就不说了,方腊起义,她父兄剿方腊义军不利,因此被杀,而身为女子的梁红玉,就被罚没入为京口(后世江苏镇江)营妓。

苏轼有一首《减字木兰花》。

郑庄好客,

容我尊前先堕帻。

落笔生风,

籍籍声名不负公。

高山白早,

莹骨冰肌那堪老,

从此南徐,

良夜清风月满湖。

这首诗,每句句首藏一个字,合起来便是“郑容落籍,高莹从良”八个字。

据说苏轼自杭州召回朝廷,过京口、润州太守林子中设宴款待,座中营妓郑容、高莹出牒,林子中命呈牒于苏轼,苏轼见牒上是二妓女求落籍、从良,即不当妓女而嫁人,而那时有规定,营妓要求从良,须得本郡府长官批准,苏轼时在作客,不便作主,便索笔题了这首词于牒后,批准她俩落籍从良。

所以,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将犯妇充入妓营变成营妓以供他们闲暇时发泄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对此,蔡仍是可以理解的——将心比心,自己还弄了一个王三娘在自己身边排解自己的,金吾军的将士有这方面的想法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蔡仍已经深深的融入了这个时代,可他到底有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因此,他从骨子里接受不了妓营和营妓的事的,而且这也不卫生啊,万一因此折损几员大将,那可就太操蛋了。

思来想去,蔡仍取了一个折中的决定——他允许立功的将士纳这些犯妇为妾或是将之收为侍女,功劳最大的先挑,次之第二,依次类推,挑完为止。

这对那些犯妇来说,这可能有些不公平,但这总比她们沦为人尽可夫的营妓要强得多吧。

而且,退一步说,如果蔡仍不将她们奖励给自己的将士,那她们的下场一定更惨——放她们走,她们无家可归,不放她们走,她们早晚会沦为营妓,即使不是金吾军的营妓,也会是其他军队的营妓,而将她们奖励给金吾军的将士,她们好歹有个归宿,蔡仍再颁布一些保护她们的军规,她们,至少她们中的一些,有可能会有一个还不错的后半生。

另外,这也能促进金吾军将士上进——想要女人,就去立功,功劳越大,得到的女人越漂亮,而不能立功的人就活该去炮兵连炊事班。

再有,那些得了女人的将士,也算是有了牵挂和负担,他们多数会继续努力杀敌立功获得升赏,为他们的女人赢得更好的生活。

宋江义军中的不少女子都是他们从各地抢的,其中不乏美女,甚至是大家闺秀。

对于那些农户子弟来说,他们就是种十辈子地,也不可能碰到这样的女人。

而现如今,他们只要立了功,就有可能永远拥有这样的女人,让她们为自己传宗接代。

不少立了功的人,听见蔡仍宣布的这个决定之后,嘴都快乐到耳朵根了。

至于那些没立功的人,只能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跑快点,杀他个三五个敌人,然后也去挑个屁股大的婆娘!”

升官受赏,明天还可以去挑一个娘们,立了功的将士,无不笑容满面。

在高兴之余,他们也是发自肺腑的向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蔡仍敬酒。

在开庆功会之前,蔡仍就已经安排好了六营人马两两一组轮番在今夜站岗,以防被敌人偷袭,并且安排尽职尽责的岳飞带着自己的一队亲卫监督。

所以,面对这群诚心敬自己酒的汉子,蔡仍是来者不拒。

结果,尽管蔡仍海量千杯不醉,最后还是被一群将校给灌倒了。

最后,蔡仍是被杨再兴扶着、被牛皋等一众将校拥着回到住处的。

见蔡仍被牛皋等人喝成了这样,王三娘眼睛一立,呵问道“是你们把将军喝成这样的?”

牛皋等人见状,吓得四散而逃。

由此可见,王三娘在一众金吾军将士眼中有多可怕。

王三娘狠狠瞪了牛皋等人一眼,然后从杨再兴手上接过蔡仍,再然后将蔡仍扶进了房中。

一进入房中,蔡仍之前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到座边坐下,再然后说道“这帮臭小子,老子差点让他们灌趴下。”

王三娘给蔡仍倒了杯水,然后跟了过来,责怪道“酒大伤肝,官人以后少喝点酒!”

蔡仍伸过头去喝了一大口水,然后一边说“我不喜欢喝酒,不过今天确实高兴,所以必须得喝几杯。”、一边双手开始在王三娘身上不老实起来。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本就强烈的蔡仍,再喝了这么多酒之后,就更是百爪挠心了。

王三娘很想配合蔡仍,可她实在是不方便。

最终,都已经坐到蔡仍怀中的王三娘,还是理智战胜了,她软语相求道“官人,奴家有孕在身,真服侍不了您。”

蔡仍听言,已经伸入王三娘衣服中的手顿时就是一滞。

懊恼了一会之后,蔡仍才心有不甘道“那还是老样子吧。”

说话间,蔡仍就引导王三娘蹲下去。

这回,王三娘没有再扫蔡仍的兴,而是很配合的蹲了下去,然后动作熟练的将双手伸向蔡仍的腰间。

可就在王三娘的手快要碰到蔡仍的腰带时,门外蔡仍的亲卫突然小声问了一句“将军,您睡了吗,王胜将军、穆都头和燕签书想要求见您。”

蔡仍眉头一皱,喃喃道“他们三个来干什么?

蔡仍刚刚才装喝多了,现在总不好立即就醒酒。

蔡仍想了想,然后对王三娘吩咐道“你替我出去看看他们有什么事?”

王三娘应道“诺。”,然后站起身来。

仔细整理了一下她自己的衣衫,又揉了揉她红扑扑的脸,王三娘才走了出去。

一出门,王三娘就看见王胜、穆横、燕青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在他们三人身后还有两个身材婀娜将头低得很低的女子……

……

第八十七章 心甘情愿



见出来的人,不是蔡仍,而是王三娘,来给蔡仍送女人的王胜顿时尴尬无比。

可不是嘛,当着蔡仍女人的面给蔡仍送女人,这不是找打脸嘛。

王胜的反应还算快,他立即对王三娘道“将军是不是睡下了,那我们明天再过来。”

言毕,王胜就想带着穆横等人离开。

“站住。”

可王胜他们还没走出两步,王三娘的声音就在王胜他们身后响起。

不得已,王胜等人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可王三娘却没有看王胜他们三个男人,而是看向王胜三人身后的两个女,问道“她们两个是送给将军的?”

王胜刚想否则,燕青却不着痕迹的在后面碰了王胜一下。

王胜也是机灵,立即就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这时,燕青开口道“求夫人容禀。”

王三娘看了燕青一眼,道“讲。”

燕青先是一指他左手边的女子,道“此女是贼首秦明未圆房的妻子,她本是良家女,只因兄长花荣从贼,她才被裹挟随贼寇东奔西走,一刻也不得消停,不久前,秦明的妻小被我官军所杀,秦明暴跳如雷,不顾大局非要报仇,宋江为安抚秦明,将此女许配给秦明,秦明才不再言报仇一事,夫人是明事理的,秦明如此行径,怎能做得良人,加之性格暴躁、行为粗鄙不堪,此女若是委身于秦明,后半生如何能得以幸福?”

燕青又一指他右手边的女子,道“此是贼首董平不久前从经城抢的小妾,为了霸占她,董平杀了她一家老小几十口,还将她家一把火烧了,那董平不仅为人歹毒,还好色如命,有妻妾十几人,而董平那悍妻,是有名的妒妇,只因董平喜爱她,就时时欺辱她,她几欲寻死,可惜最后都没能死成。”

燕青冲王三娘深深一拜,道“她二人皆是苦命的女子,今日若是不给她们找个归宿,明日她们就得接受粗鲁的军汉挑选,万一她们再遇两个粗鄙之人,那她们的命运也太悲惨了,我和与穆横兄长听闻夫人宅心仁厚,最见不得好人受苦,所以特意将她们送来与夫人做两个侍女伺候夫人。”

王三娘听了,毫不给燕青留情面道“说得冠冕堂皇,他们还不就是想用她们来为你们的前程铺路,那秦明、董平固然不是好东西,你们也没强到哪里去,你们与秦明、董平是结义兄弟,如今秦明、董平尸骨未寒你们就将他们的遗孀送给将军,跟我谈什么心善,那有你们这等好心之人?”

王胜一听,连忙解释道“夫人,小将可不知这个中细节!”

王三娘道“跟你没关系,她们又不是你嫂嫂。”

穆横的脸涨的通红,头也不敢抬。

而燕青的心理素质则要好得多,他表情不变道“夫人所言极是,我与穆横兄长的确是拿两位嫂当投名状,可我所说的也句句属实,如果夫人和将军不要她们,她们的确会变成天底下最苦命的女子,她们都是一等一的好女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还请夫人发发慈悲,收下她们。”

燕青如此光棍的承认了,倒叫王三娘无言以对了。

也是。

人家都已经承认,我卑鄙,我无耻,我不要脸,你说我什么我就认什么,你还想怎么着?

仿佛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让王三娘的心情很不爽。

王三娘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这股不爽,然后对那两个女子说道“你们过来让我看看。”

两个女子听言,一同迟疑了一下。

不一会,燕青右手边的女子,也就是董平的小妾程婉儿,率先迈开脚步向王三娘走来。

燕青左边的女子,也就是秦明的妻子、花荣的妹妹花宝燕,见程婉儿已经走过去了,也赶紧迈小步跟上。

等程婉儿和花宝燕来到王三娘身前,王三娘道“抬起头来。”

程婉儿听言,慢慢抬起头来。

花宝燕见程婉儿抬起头来,也跟着抬起头来。

王三娘定睛一看,一股嫉妒油然而生。

程婉儿,面相清秀,五官精美,身材高挑儿,薄薄的身体,带有一点纤弱之气,沉稳、安静、淡定、有分寸感,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花宝燕,澄澈的眼神,纯美的脸庞,高挑的身材,恬静,小家碧玉,简而言之,她让人感到温暖、亲和、想靠近。

没错。

王三娘心中的那坛老陈醋打翻了,因为这两个女子的美貌。

王三娘并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她一边审视着程婉儿和花宝燕、一边酸溜溜的说道“难怪他们会把你们两个送给将军。”

不想,程婉儿却贝齿轻开道“奴家是自愿的,董平那个恶贼杀奴家全家,霸占奴家,奴家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只可惜,奴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能亲手报仇,可灭家之仇、霸占之恨不能不报,所以奴家早已发誓,谁能为奴家报仇,奴家愿意为他当牛做马,现如今,是将军为奴家报的仇,奴家心甘情愿来伺候将军。”

王三娘听言,赞道“好一个明事理、知恩图报的好女子!”

程婉儿盈盈一拜,道“求娘子成全,奴家只想报恩,不想跟娘子争宠,奴家如今全家皆无,娘子若是愿意收留奴家,奴家必定将娘子奉为亲姐姐。”

蔡仍如今还未娶亲,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不久前素娘给蔡仍生的,不过蔡仍因为一直在外打仗还没看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只是收到家里的来信,才知道自己已经当爹了。

关键是,王三娘能感觉得出来,蔡仍很喜欢她。

现在,王三娘又怀孕了。

要是王三娘能为蔡仍生一个儿子,没准蔡仍就会娶她为妻。

至少王三娘是这么想的。

因此,听程婉儿一口一个娘子叫她,王三娘心花怒放,越看程婉儿越顺眼。

王三娘又看向花宝燕,问道“她是为了报恩,才心甘情愿的,你呢?”

花宝燕小声道“奴……奴家,奴家也是心甘情愿的,奴家不愿意……不愿意站在那里让他们挑来挑去,奴家是良家,不是娼妓。”

花宝燕的理由明显不如程婉儿,可王三娘将心比心却更能理解花宝燕想当一个良家女的心情,因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王三娘看了看程婉儿和花宝燕,又想到蔡仍的凶悍和早已经吃不消又已经怀有身孕的自己,心道“就算我能挡得了她们两个,也一定挡不住别人,再说官人家里已经有好几个,也不差多这两个,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将来兴许还能多两个帮手,再者,她们两个也真是苦命,我若是不帮她们,她们恐怕连活路都没有了。”

念及至此,王三娘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娇滴滴的,要真是被那些不知怜香惜玉的粗汉要了去,也真是牛嚼牡丹,好吧,我就成人之美替将军收下你们好了。”

程婉儿一听,盈盈一拜道“谢谢姐姐。”

花宝燕见状,也赶紧跟着拜道“谢谢姐姐。”

然后王三娘一手一个抓起程婉儿和花宝燕的手,同时对王胜三人下逐客令道“将军休息了,你们有事,明早再来吧。”

王胜三人就是来给蔡仍送程婉儿和花宝燕的,人王三娘已经代蔡仍收下了,他们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难道还想听听蔡仍到底有多神勇?

所以,王胜三人立即告辞。

等王胜三人走远,王三娘也带着程婉儿和花宝燕来到了房门处。

这时,王三娘站住了脚,然后说道“我要对两位妹妹搜一下身,两位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虽然以程婉儿和花宝燕的柔弱,是不可能伤害到蔡仍的,可王三娘处于谨慎,还是决定对程婉儿和花宝燕搜一下身,毕竟,她们可是被金吾军杀死的宋江义军头领的妻妾。

程婉儿和花宝燕哪敢不愿意?

王三娘仔仔细细的在程婉儿和花宝燕身上搜了好几便,确定她们身上连根针都没有了之后,才领着她们进了门。

边走、王三娘边嘱咐程婉儿和花宝燕道“将军性急的时候,有点没轻没重,喝了酒以后,更是如此,你们别怕,他就是性子急,不是坏人,你们多忍忍就好了。”

花宝燕一听,就全身发抖,甚至连脚步都迈不开了。

王三娘见状,小声问道“第一次?”

花宝燕老老实实的答道“嗯。”

王三娘想起她第一次时的遭遇,然后嘱咐花宝燕道“一会你尽量让着点她,别让将军伤到你。”

程婉儿张了张嘴,想跟王三娘说“我也是第一次,董平那恶贼多次想强占我,我都抵死不从,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得手。”

可话到嘴边了之后,程婉儿又将这话咽了回去,她是来报恩的,她不怕暴风骤雨!

而花宝燕越走越迈不开腿,最后她忍不住求王三娘道“姐姐,一会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走?”

花宝燕可怜的小样子,让王三娘真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她一口答应下来“姐姐不走,姐姐就在边上陪着你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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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收宋江为己用?



爽!

自从王三娘怀上了之后,蔡仍又憋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回,王胜、穆横、燕青将程婉儿和花宝燕献给蔡仍,解决了蔡仍的大问题。

而且,难得的是,这程婉儿和花宝燕还那么听话,蔡仍怎么摆弄怎么是。

又有蔡仍已经开发好的王三娘从一旁帮忙。

这让蔡仍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

次日一早。

蔡仍没有叫昨夜已经累虚脱了、今早连他起床都没有察觉到的程婉儿和花宝燕起来伺候自己起床。

只有王三娘爬了起来,伺候蔡仍梳洗,又陪蔡仍吃了早饭。

随后,蔡仍又与杨再兴、岳飞、李宝等人一块练了阵武艺。

待到辰时,蔡仍让李宝将穆横和燕青叫来。

当初,穆横和燕青被擒了之后,立即就向蔡仍投诚了,穆横还帮蔡仍打下了张良山寨,算是立下了大功。

可蔡仍只给了穆横一个都头的虚衔,给了燕青一个签书的虚衔,就将他们二人暂时冷处理了。

这也是穆横和燕青打起了程婉儿和花宝燕的主意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看来,这一步穆横和燕青算是走对了,也可以说这个投名状穆横和燕青算是交对了。

蔡仍头夜里收了程婉儿和花宝燕,次日一早就召见了穆横和燕青。

穆横和燕青得知蔡仍要见他们,立即在第一时间赶来见蔡仍。

双方一见面,蔡仍就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始终忠于我一人的从属,固我所愿,然而我也不可能只用这样的人才,否则,我的路一定越走越窄,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只要你们今后能真正忠于我,我一定会给你们机会的。”

穆横和燕青这才将心放进肚子中,他们异口同声道“将军英明。”

蔡仍又道“我这个人呐,跟自己人从不拐弯抹角,因为那样太耽误时间,所以,你们直说吧,你们想怎么发展?”

穆横抢先道“小人别无长处,只有些武力,懂一点带兵之道,所以想为将军带兵。”

蔡仍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你既然入了我金吾军,就得遵从我金吾军的规矩行事,明日你便去特训处,接受特训,等你从特训处出来,我就安排你去带兵。”

穆横在金吾军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知道金吾军确实有这个规矩,而他就是因为没有机会去特训处特训才一直不能真正去带兵,而向来只有蔡仍看好的人才有机会去特训处特训,特训完了几乎都会得到重用甚至是升职重用,就像前些日子被蔡仍挖来的张俊、杨沂中等人,现在都在特训处特训,等他们从特训处里走出来,就会逐渐进入金吾军的核心圈子,未来不可限量。

穆横恭恭敬敬一拜,道“诺!”

蔡仍又看向燕青,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燕青道“小人并无大志,也无大才,能给将军跑跑腿,小人就心满意足。”

燕青说的当然不是实话,事实上他的野心可比穆横大多了,而只有在蔡仍身边,才能获得更大的权力。

另外,燕青这么选,还有两个原因

一、通过这段时间的打听和观察,燕青极为看好蔡仍的未来。

二、掰开了说,燕青的确是文不成武不就,因此,他也就适合干些杂事。

蔡仍的优点之一就是,如非必要,他一般都说话算数。

所以,见燕青愿意帮自己干杂事,蔡仍也很痛快的应道“那你就在我的亲卫中挂个小队长之名,一直跟在我身边好了。”

燕青应道“诺。”

既然已经收了穆横和燕青,蔡仍也就不跟他们客气了,他道“你们跟我说说宋江这个人。”

穆横和燕青对视了一眼,然后由穆横先开口道“我家哥……宋江,最喜欢结交江湖上的好汉,只要有来投奔他的,不管这个人的职位是高是低、才气如何,他都会把人留在他的庄上住宿,所有留下之人他几乎都会纳用,整天在一起喝酒吃肉,从没有厌倦过,而如果这个人不想留在他这儿,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这个个,还有,所有找他借钱的人,他从没有推脱过,他不愧‘呼保义’之名。”

燕青随后道“他为朋友肯两肋插刀,小人就不说了,认识他的人全都知道,小人只说,他的能力,他很会也很擅长用人,有一句话怎么说得来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兄弟,他对自己兄弟也不会实行残酷的惩罚,跟着他,只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顿了顿,燕青又道“他的组织能力和整合能力是小人生平仅见,他能将完全不认识的人组织到一起,甘心供他驱使。”

犹豫了一下,燕青冲蔡仍一拜到地,然后才再道“求将军恕小人罪。”

蔡仍看着做作的燕青,心道“此人聪明是聪明,不过眼界还是有些窄,做事不够大气,需得好好调教一下,才堪大用。”

心中所想,蔡仍自然不可能跟燕表说,他只道“有话直说,我不会因为你的言语而获罪于你。”

燕青听言,才直起身,道“如果将军能收他为将军所用,将军必能如虎添翼。”

“收宋江为己用?”蔡仍心中一动。

虽然未与宋江真正交手过,但通过这大半年来官军与宋江义军的交手来看,宋江还是有几分道行的,否则也不可能到现在都还剿灭不了他。

再说几个侧面的例子。

跟金吾军交过手的呼延绰、杨志,包括秦明和董平,都不是寻常人,放到现在的宋军中,都能算准一流或是二流良将。

可这些人全都甘为宋江所用。

就这很能说明问题。

再说刚刚投效自己的穆横和燕青,他们为了给自己交投名状,连秦明和董平的遗孀都献给自己了,可以说已经没了下限,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说宋江的坏话,尽说宋江好的一面,燕青甚至还想劝说自己收服宋江为己用。

这也很能说明宋江很不一般。

再从蔡仍自身来说,蔡仍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帮自己笼络人心的帮手,而穆横和燕青口中的宋江就很合适。

另外,从宋江拒不受招安上来看,宋江也很适合帮他蔡仍。

现在唯一有可能不合适的就是,蔡仍不知道宋江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会不会甘于为自己所驱使?

想了这么多,蔡仍突然哑然一笑,暗道“我在想什么,现在我与宋江是敌对之势,他又怎么可能投我,退一步说,就算宋江跟历史上一样接受北宋朝廷招安,他投降的也是北宋朝廷,跟我这个从七品武官有什么关系,我想得太多了。”

念及至此,蔡仍问穆横和燕青“你们对打掉五马山,有什么好办法吗?”

不想,穆横和燕青同时摇头。

穆横随后道“当初我们选择在五马山驻扎的时候,吴学究就跟我们说,五马山这里地势复杂,只要我们分守五座大山,再以飞奴和狼烟相互联系,官军不以五倍的兵力围攻我们,绝对徒劳无功,而官军若以五倍兵力来围剿我们,就必然还得再上带二十万民夫运送粮草物资,三十万人马人吃马嚼的,消耗极大,朝廷现在没钱,必然无法长久耗下去,我们只要坚持住,官军必定会撤军。”

蔡仍暗叹“这个吴学究也是不凡,竟然看得这么透彻,厉害!厉害!”

穆横继续说道“所以宋江一定会死守到底,这种情况下,除了强攻,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好办法。”

燕青附和道“此事,我与穆横哥哥早有讨论,我们确实也拿不出来什么主意。”

蔡仍不认为这是穆横和燕青的推脱。

事实上,蔡仍也和自己手下的将校和幕僚反复讨论过,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蔡仍问穆横和燕青,实际上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见穆横和燕青也没办法,蔡仍有些意兴阑珊。

突然!

蔡仍想起穆横刚刚说的一个词——飞奴。

蔡仍暗道“飞奴不就是信鸽嘛,他们有信鸽?”

蔡仍想到就问“你们会饲养和训练信鸽?”

燕青道“小人倒是跟曲三学过一些,但那曲三并未传授小人真正的饲养训练飞奴的本事,又因为有仗要打,小人也没有时间去套曲三的本事,所以,现在只有曲三一人会饲养和训练这飞奴。”

蔡仍眼睛一亮“他们中真有人会饲养和训练信鸽!”

通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在这个时代,弄出电话、电报什么的,太不现实了,至少短时间内不现实。

但如果只是弄出飞鸽传书,那么只要有专业人士帮忙,再舍得投入,应该不会太难。

所以,蔡仍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曲三是谁?人在哪?”

燕青答道“他原是镇戎曲家的养鸽人,现在是宋江一伙的一个小头目,他人就在五马山上。”

“镇戎曲家?”

“那不是曲端的家族吗?”

想到曲端,蔡仍恍然大悟,暗道“对啊,曲家有信鸽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历史上。

靖康之耻不久,张浚宣抚川、陕,收罗招揽两地英雄豪杰,准备在川陕地区抗金。

当时,由于曲端在陕西多次同金人交锋,张浚便打算依仗曲端的威名声誉整合川陕地区的军队。

于是,张浚便到曲端的防区去视查。

哪知,张浚到了曲端的军营一看,里面竟然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兵马!

张浚便问一同过来的曲端人都到哪去了?

曲端于是就拿出花名册问张浚“大人想看那一军?”

张浚感觉很奇怪,便随便指了一军。

曲端见状,不慌不忙的打开他亲卫提着的一个笼子放出了一只飞奴。

飞奴飞走不久,这一军人马就全副武装的赶到军营。

张浚大感惊奇,又道“我要看你的全军!”

曲端听言,便把笼子里剩下的四只飞奴全部放了出去。

不多时,全部人马出现在张浚面前!

张浚看得是目瞪口呆,转而大喜,开始倚重曲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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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结盟



去年三月,赵有开一行人奉赵佶之命到了登州,打算乘船渡海去金国,与之商量联合灭辽一事。

不想,刚到登州,赵有开就一病不起,最后死在了登州。

登州知州王师中赶紧派人进京向赵佶禀报了此事,而副使王环、翻译呼延庆和金使李善庆等人,只好稽留在登州等候赵佶的圣旨。

赵佶前脚刚接到赵有开的死讯,后脚忽然又接到河北雄州知州和诜的密报女真已与契丹谈判讲和,契丹割辽东之地给女真,封女真为东怀国,封完颜阿骨打为至圣至明皇帝。

密报中还强调这是女真主动请求与契丹修好的,女真向大宋隐瞒了此事,实属故意欺诈之行为。

赵佶看完密报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蔡京说“这就不用派人出使女真了,女真既然已与契丹和好,我们再去约女真南北夹击契丹,岂不是招惹是非自讨没趣?”

童贯说“让女真使者自行回去算了,不必再派人伴送了。”

赵佶想了想说“即使女真与契丹已和好,我们也应该派人将女真使者送回去,同时将礼物带给他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让女真使者自行返回,女真会认为大宋很无礼,这也有失大宋颜面。就这样吧,让王环留下,让呼延庆伴送女真使者渡海回国。”

去年六月,金使李善庆等人回到金国。

完颜阿骨打听说大宋只派了一个名叫“呼延庆”的翻译前来,正式使臣没来,也没有国书送来,非常生气,他令完颜宗翰去责备呼延庆。

完颜宗翰一见到呼延庆,就训斥道“你们大宋不该这样半途而废,不该用登州府衙移文行牒,这不是藐视我们大金国吗?你们这太不尊重我大金了!”

呼延庆赶紧解释说“使者本来已经到达登州,但不幸患病而亡。于是,我便与贵国使者商量,想早一点来到军前,遂让登州作移文行牒……我大宋已经获知贵国与契丹已通好之事,我大宋使者与国书不来,是此缘故。若贵国不与契丹通好,我大宋定会再派使臣前来共议,切望明察……”

可没等呼延庆说完,完颜宗翰就一挥手,然后跟随在完颜宗翰身后的几个金兵就一拥而上将呼延庆抓了起来。

呼延庆被金国一扣押,就是接近半年时间。

在此期间,金辽和谈毫无进展。

完颜阿骨打觉得这样谈下去毫无意义,纯属浪费时间。

因此,完颜阿骨打准备终结与辽国的和谈,他想继续用武力进攻辽国。

如此一来,联宋灭辽一事,又变得重要起来。

于是乎,完颜阿骨打便将呼延庆请到了自己的帐篷,然后很严肃的跟呼延庆说“跨海求通好不是我大金提出来的。南北夹攻契丹也不是我大金去求你们大宋的。可你们再三轻慢我大金,朕派去使臣,手捧我大金的国书,可你们大宋的皇帝竟然不予接见,这让朕很生气。”

对于赵佶没有接见金使一事,完颜阿骨打一直耿耿于怀,他觉得赵佶很可能根本就没瞧得起他们女真人建立的大金。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此时的宋人也包括北宋朝廷的那些掌权者看来,女真人只是一群刚刚崛起的野蛮人,所谓的大金国只不过一个小部落而已,远远没有高丽、日本、高棉和大理大,充其量也就跟李朝和占城差不多,要不是大宋需要女真人帮他们牵制大辽的兵力,女真人也就够给大宋进一下贡,根本不值得大宋派使臣往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赵佶才没有亲自接见完颜阿骨打派去的使臣。

完颜阿骨打又道“自从我们女真人立国,已获得契丹数个州郡,契丹的其它州郡也都是我大金的囊中之物,随时都可以取来。上次之所以遣使去你们大宋,是想结好邻国。你大宋派来的使者半路上不幸病逝,应该再派遣其它使者,不该只派你一个翻译过来议事,这不是轻视我大金吗?足见你们大宋根本不想与我大金结好。朕本想一直把你留在我大金,但转念一想,错在你们朝廷,非你个人,所以朕决定放你回去。你回去后,见到你们大宋皇帝,你告诉他,如果真想与朕结好,共同灭辽,请早示国书,若依旧使用诏书,定难从也。”

完颜阿骨打这回也想跟大宋联合灭掉他的大敌辽国,因此,他又对之前跟辽国和解一事做出了解释“契丹确实曾遣使者过来,想册封朕为东怀国皇帝,朕也确实派人去请过封。可你们大宋马政先契丹使者来一步,说服朕两国通好。既然朕已经许诺与你们大宋通好,契丹册封朕为至圣至明皇帝,朕就没有接受,而且因为契丹使者礼仪不全,朕还鞭打了他们,朕一直遵守与你们大宋的约定,然而没想到你们大宋竟然如此轻慢我大金。朕希望你赶快回去把这里的真实情况报告给你们大宋的皇帝。”

完颜阿骨打随后又让人交给呼延庆一封国书,同时强调“你回去后,务必告诉你们大宋皇帝,朕与契丹并没有讲和,也不可能讲和,如果他还想与朕一起南北夹击契丹的话,请再派使者来通好。”

今年二月末,呼延庆带着金国的国书乘船回到了登州。

王师中见呼延庆又黑又瘦又是疲惫不堪,想劝呼延庆在登州休息几天。

可呼延庆自觉要务在身,没敢丝毫逗留,直接就去东京汴梁城面见了赵佶。

从呼延庆的口中,赵佶得知辽金并没有和谈。

赵佶又将蔡京和童贯这两位老臣找来,问他们谁适合代替大宋出使金国。

童贯极力推荐赵良嗣担任使臣,他说“联金灭辽收复燕京这个计策本是由赵良嗣提出来的,他对这个计策最了解,他也能言善辩,官家以为如何?”

蔡京也觉得赵良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赵佶君臣三人就将赵良嗣叫来,跟赵良嗣说了此事。

赵良嗣听了,道“臣愿意去,但请求携带国书前去,这样方显正规和重视。”

赵佶拿不定主意,于是看向蔡京和童贯。

童贯说“现在就给女真使用国书还为时过早,你这次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确实需要,下次去时再使用国书也不迟。”

赵良嗣很尊重将他带来大宋的童贯,因此,见童贯这样说,他只好默然不语。

蔡京看出来了赵良嗣的为难,便说“这样凭空去谈也不是好办法,依臣看还是请官家写份手札让赵修撰带去吧,这样可信度比较高。”

童贯称赞道“太师妙计!”

不久,赵佶下诏任命中奉大夫右文殿修撰赵良嗣代理朝奉大夫担任正使、忠训郎王环为副使,依旧从登州乘船渡海去往女真——对外则依然宣称,他们前去辽东买马。

赵良嗣这次去金国,既没带国书,也没带诏书,只随身携带了一份赵佶御笔的手札,那御笔手札中写道“据燕京并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

……

今年三月末,赵良嗣一行从登州上船,渡过渤海湾到达辽东苏州关——他们原计划从这里乘马,去往涞流水河畔的阿芝川朝见完颜阿骨打。

苏州关守臣名叫高国宝,他对赵良嗣说“你们不必去阿芝川,陛下此时正在咸州,你们可直接去那里。”

赵良嗣于是改变行程直奔咸州。

赵良嗣一行到达咸州时,完颜阿骨打已经率军离去——此时,金军正兵分三路杀向辽国首都上京。

赵良嗣等人于是快马加鞭追赶,终于在青牛山追上了完颜阿骨打。

几天后,赵良嗣等人跟随完颜阿骨打来到了上京。

完颜阿骨打为了威慑一下以后的邻居大宋,就对赵良嗣说“让你看看朕是怎么用兵的。”

说完,完颜阿骨打便骑马下山亲临阵前,令将士擂鼓助威。

霎时间,号角大作战鼓齐鸣。

只见金戈铁马的骑兵呼啸而去,步军随后如波浪一般鼓噪而进。

从早晨开始攻城,还不到中午,金国大将完颜阇母率军捷足先登攀上城墙攻克了金上京的外城,上京留守达不野随后率残军投降。

不久,完颜阿骨打携大胜之威在军营大帐里正式接见了赵良嗣。

赵良嗣简要阐述了大宋的主张,他说“燕京一带本是汉地,五代时被契丹占领。现在,我大宋想与贵国联合夹攻契丹,贵国取中京一带,我大宋取燕京一带,不知贵国以为如何?”

完颜阿骨打说“契丹无道,已被朕杀败,按理说,契丹的全部州城都应该归朕,都是我大金的田地,但念及你们大宋皇帝的一片好意,以及燕京本来就是汉地,所以,朕答应将燕京给你们,过几日朕就引兵西去灭掉契丹。”

赵良嗣说“契丹运尽数穷,如果我们南北夹攻,它不亡何待?今日,我们双方便约定,双方都不可再与契丹讲和。”

完颜阿骨打哈哈一笑,道“咱们两家已经通好,朕怎能再与契丹讲和?如果契丹派人来与朕讲和,朕会对契丹使者说朕已与大宋约定,把燕京给了大宋,除非你们契丹替朕完成约定把燕京给大宋,否则朕绝不会和你们契丹讲和。”

听了完颜阿骨打这话,赵良嗣很高兴,他道“今日之约定,虽然没设盟誓,但天地鬼神都照临天下,不可悔改。”

次日,完颜阿骨打约赵良嗣一同进入上京城,去看辽国的皇宫。

他们骑马并辔而行,从皇宫西偏门进入大内,依次经过玉銮殿、宝政殿等皇宫大殿。

晚上,完颜阿骨打在延和楼大摆酒宴,款待诸将和赵良嗣一行。

赵良嗣与金国诸将一同奉觞为寿,山呼万岁。

完颜阿骨打高举酒杯与大家同饮,欢聚一堂。

赵良嗣心情很好,赋诗一首建国旧碑胡日暗,兴王故地野风干。回头笑谓王公子,骑马随辇上玉銮。

晚宴后,赵良嗣随同完颜阿骨打又回到军中大帐,开始讨论岁赐之事。

赵良嗣许诺给金国三十万两匹。

完颜阿骨打一听,脸色就是一沉,他说“燕京不属于你们宋时,你们给契丹五十万,如今朕给了燕京,你们反而只给我大金三十万,这是什么道理?”

赵良嗣只好答应如旧,也给五十万。

赵良嗣很精明,他趁机把西京也拉进燕京的范围,他说“燕京一带汉地共有十六个州,也包括西京。”

完颜阿骨打对于卖辽国的土地很大方,他大手一挥说“西京之地朕本不要,可是,据说阿适(天祚帝的小名)逃到那里去了,待我抓获阿适后,西京也给你们大宋好了。”

赵良嗣又进一步说“还有平州、滦州、营州,这些地方也属于燕京的范围。”

这时,翻译高庆裔直接用汉语对赵良嗣说“今天主要讨论燕京之地。平州、滦州、营州是另外一路,不在燕京范围内。”

高庆裔是渤海人,曾在辽国户部司任译员,后来投靠女真。

完颜阿骨打何等精明老辣,他虽然没有反应过来高庆裔是什么意思,但也立即打个哈哈道“今日书约已定不须更改,本朝兵马已定于八月九日到达西京,你回到大宋后,叫你家皇帝起兵相应。”

言毕,完颜阿骨打就搂着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儿媳王妃睡觉去了——王妃是辽国贵族出身,一开始嫁给耶律延禧的儿子做妃子,但不久之后,就被耶律延禧给霸占了。后来,王妃与耶律延禧身边的一个侍卫私通,事发后被耶律延禧幽囚在上京。金兵攻占上京后,将王妃俘获,完颜阿骨打将王妃和大量契丹贵妇充入他自己的后宫。只不过,这王妃,异常的漂亮,还善于跳舞,关键她是完颜阿骨打死对头耶律延禧的女人,因此最得完颜阿骨打喜欢。

原本,赵良嗣准备就此回去。

可中间发生了两件事,让这次结盟又起了一些波澜。

事情之一是,完颜阿骨打准备直接起兵去攻打辽国的西京(即云地),可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完颜宗干却认为,西京太远,而夏季马上又将到来,军马容易疲惫,不利于作战,另外,如果此时深入敌境攻打西京,粮草一旦匮乏,恐怕对金军极为不利,不如暂且撤军,养精蓄锐,择机再战。

完颜阿骨打觉得有理,遂决定明年再攻打辽国的西京。

事情之二是,金国的一众高层私下里一商量,认为平滦营一带地势险要,占据此地,进退可凭,也可以留一条南下的道路,而且,平滦营一带,在石敬瑭将燕京割让给契丹之前,早就归契丹所有了,并不属于大宋故地,而且平滦营一带也不属于燕京,而是属于平州路,另外赵佶的信中只写了要燕京,并没有写要平州,甚至都没写要西京,西京那九州就已经是额外给的了,平州路的三个州实在没必要给也不应该给更不能给。

完颜阿骨打被金国的一众高层说动,决定不将平州路也就是平滦营三州给大宋。

在这个基础上,完颜阿骨打派出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跟赵良嗣等人商量结盟细节。

赵良嗣对此早有腹案,他直接在当年马政他们草拟的结盟条件的基础上列举了六条意见

一、将来举兵之后,金军不得过松亭关、古北关和榆关之南,免得两军相见发生不测。

二、两国的具体地界,到时候再商量,暂且以古北关、松亭关以及东榆关为界。

三、要约之后,不可再与契丹讲和。

四、西京管辖的蔚、应、朔三个州,离我大宋最近,我朝将来举兵欲先取此三州,其余西京、归化、奉圣等州,待金军抓获天祚帝后再作交割。

五、两国以义理通好,将来本朝取了燕京,你们却要系官钱物,这样做没有义理,应该除去——当初,马政父子来谈结盟时,女真人认为燕京可以给大宋,但燕京的达官贵胄的钱财必须得给他们大金,说穿了,当时的女真人,还是一身穷气以及满脑子强盗思维。

六、事定之后,应当在榆关之东置榷场。

完颜宗翰仔细听完,说“所言都好。但蔚、应、朔三州,恐怕阿适也可能跑去,那些地方,等到我兵马去后再作商量,系官钱物之事,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除去。”

完颜希尹说“我大金皇帝亲自督战上京,并且把契丹的坟墓、宫室、庙像都放火焚烧了,已彻底斩断与契丹通和之可能,这些你都看到了。望你回去后,奏知贵朝皇帝,莫要像以前那样忽然中间断绝。”

完颜宗翰又道“今后,咱们两家都不要与契丹通和,要联合夹击,互通音讯。为表达诚意,不久之后,我们也会正式派使臣持国书去回访大宋。”

临离开之前,赵良嗣又去拜见了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说“以前,契丹曾派人来要与朕和好,就因为争兄夺长,以至于朕领兵讨伐。你们大宋是大国,如今我大金也是大国,我虽比贵国皇帝年长一些,但我希望我们将来好好相待,谁也不要争做兄长。朕自出生以来不会说半句空话,今日既然将燕京许给大宋,假如日后燕京被我大金攻下,朕也不留,也还给你们大宋。”

赵良嗣谢罢完颜阿骨打,带人回到了大宋。

刚一回来,赵良嗣就得知一件大事——三起三落三度为相为北宋王朝掌舵了十六年的宰相蔡京,因年迈致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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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六贼之首



蔡京第一次任相是崇宁元年七月。

那一年,蔡京五十六岁,赵佶二十一岁。

当时,已经立国百年的大宋,正面临着两条道路的选择——要么走改革之路,要么走保守之路。

新党与旧党为此展开了激烈斗争。

刚开始执政不久的赵佶,迫切想有一番作为,于是他毅然选择了绍述父兄(即走改革之路),并选择蔡京作为首辅大臣。

蔡京对赵佶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决心尽死以报。

蔡京上台伊始,便迅速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崇宁变法热潮,国家面貌很快就焕然一新。

蔡京的政治作风,一贯雷厉风行,有时候气势咄咄逼人,这让赵佶感到很不舒服,赵佶也开始怀疑蔡京有专权之倾向。

对于蔡京的强势政治,一些大臣也感到不满,但苦于找不到攻击的机会。

直接崇宁五年正月,西方天空出现了一颗彗星,尾巴很长,横亘于天际,每当夜里,照得皇城宫殿窗户一片明亮。

赵佶有些惊慌不安。

一些人看准机会上书,说朝廷政策有阙失。

中书侍郎刘逵劝赵佶毁掉元祐党籍碑,停止蔡京推行的变法举措,他信誓旦旦的对赵佶说这样天象就会正常,人间就会太平。

赵佶采纳了刘逵的建议——一天半夜,赵佶派出一群宦官至文德殿,将东壁上的石刻全部毁掉。

第二天早晨上朝时,蔡京忽然发现石刻被毁,遂厉声说道“石可毁,名不可灭!”

蔡京的激烈对抗态度,让赵佶实在是无法容忍。

二月,蔡京罢相,任中太乙宫使闲职,留居东京。

赵挺之(李清照的公公)被任命为右仆射,刘逵继续为中书侍郎,他们二人紧密配合,将蔡京推行的各项变法改革事业全部废止。

朝廷内外又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

而当时社会上则开始广泛流传“三不可”之说,即“法度不可变,刘逵不可用,蔡京不可罢。”

数日之后,彗星消失了。

赵佶对赵挺之和刘逵的施政措施也很不满意,并对罢免蔡京之举有些后悔。

赵佶的心事被郑贵妃(即后来的郑皇后)发现。

郑贵妃将这一信息透露给了她父亲郑绅。

郑绅又将这一信息透露给了翰林学士郑居中——郑居中自称是郑贵妃的从兄弟,经常来郑绅家拜访。

郑居中感觉这是一个表现自己政见的好机会,他于是立即进宫,对赵佶说“陛下建学校,兴礼乐,置居养院、安济院,这都是造福百姓的措施,怎能全部废除呢?怎能说这是逆天之举呢?”

赵佶深以为然。

礼部侍郎刘正夫也进宫向赵佶进言,与郑居中说法相同。

仅仅十个月之后,即崇宁五年十二月,蔡京便复出,第二次任相。

第二次任相之后,蔡京的政治影响力越来越大,政治地位也更加稳固。

蔡京意识到崇宁年间在打击元祐党以及政敌方面有些扩大化,于是陆续进行了一些甄别与平反。

蔡京接受以前的教训,实行宽柔之策,奏请赵佶大赦天下。

蔡京又召集百官议政,朝中政治斗争的严峻气氛有所缓和,“天下大治,四方向夷。”

蔡京第二次罢相,跟童贯有很大的关系。

童贯因能征善战,而身价倍增。

慢慢的,童贯掌控起西北军政大权,然后开始侍功骄横,对西北军政将领官吏的选拔,完全撇开朝廷,绕过蔡京,直接奏明赵佶。

这既伤害了蔡京的自尊,也破坏了朝廷的制度,引起蔡京极大的不满,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

大观三年五月,赵佶念及童贯在西北开边战功显赫,下诏授予童贯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仪同三司,是一个显示皇恩和崇高社会地位的荣誉官衔。

对于这个诏命,蔡京坚决反对并且拒不执行,他忿忿而言“童贯是一个宦官,让他担任节度使都有些过分,怎能再授予他使相呢?”

蔡京的强硬态度,让赵佶感到很恼怒。

皇权又一次遭到挑战。

童贯听说此事后也非常生气,他暗中秘密联络御史中丞石公弼、侍御史张克公等大臣,上朝弹劾蔡京,他又鼓动郭天信进宫对赵佶说“太阳中出现了黑子,主在斥退大臣,否则不详。”

郭天信在太史局任职,赵佶任端王时,他曾预言过“王当有天下”,因此,赵佶对他的话比较信服。

赵佶又产生了罢相之意。

蔡京屡次进宫求见,均被赵佶拒之门外。

蔡京何等聪明,如何能不明白赵佶想罢免他?

于是,不久之后,蔡京上表主动请求辞去相位。

赵佶很快同意,让蔡京再次担任闲职中太乙宫使。

又过不久,赵佶进升蔡京为楚国公,令其致仕,仍提举编修《哲宗实录》,每月初一、十五上朝。

这是蔡京第二次罢相。

蔡京这第一、第二两次罢相虽然背景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即都是因为出现了“天变”。

古人认为,出现天变,就意味着朝政有缺失,作为总领朝政的宰相理应承担责任,要么直接罢免,要么引咎辞职。

其实,这只不过是朝廷政治斗争的一个借口罢了。

蔡京两次被罢相,本质原因是相同的,都是蔡京以相权冒犯了赵佶的皇权。

自宋神宗以来,北宋政坛已经形成了一切权利都属于皇帝的局面。

蔡京竟公然挑战这个局面,赵佶岂能容忍?

年轻时的赵佶,其实政治头脑很精明,他很善于运用政治手腕,他要牢牢掌控最终决策权,他想将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第二次罢相之前的蔡京,所追寻的是这样一个理想局面,即相权与皇权共治天下。

这也是封建时代儒家知识分子的一贯梦想与追求。

然而,赵佶却不这样想,他认为,相权是为皇权服务的,相权不能对抗皇权,所以,他既要利用蔡京的才能为他自己服务,又要适时打击一下蔡京的气焰,给蔡京一点颜色瞧瞧。

而打击蔡京,实质上就是打击蔡京所掌控的相权,赵佶的目的是给满朝文武显示一下皇权至高无上的权威。

赵佶要让满朝文武明白朕可以给你高官厚禄,也可以让你什么都不是,甚至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到了此时,蔡京终于明白,相权在皇帝眼里只是皇权的附庸,自己所要服务的对象不是大宋王朝,而是大宋皇帝赵佶。

这年蔡京已六十三岁。

这年冬天,蔡京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他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告别政坛了。

虽然已经下台,但因为对蔡京的忌惮,蔡京仍不断遭到政敌的攻击。

蔡京被迫离开东京,到杭州居住。

如果蔡京从此退出政坛,在杭州颐养天年,那么,蔡京或许就不会被明代小说《水浒传》塑造成一个奸臣形象,或许也不会被太学生陈东列为“六贼”之首成为北宋灭亡的替罪羊了。

可是,蔡京答应过赵佶,要尽死以报赵佶对他的知遇之恩。

蔡京要兑现他自己的诺言,所以,如果赵佶需要他,他还会欣然复出的。

三年后,童贯动了收复燕云的念头,而当时的宰执(张商英、郑居中与何执中)都不堪大用,于是童贯便助蔡京复相。

那时,赵佶也受够了一众无能的宰执将北宋弄得乱糟糟的。

于是,赵佶给已经赋闲接近三年的蔡京下了道御笔手诏。

在这道御笔手诏中,赵佶先是肯定了蔡京这些年的功绩,然后赐给蔡京一座位于东京汴梁城中的豪华宅邸(即鸣銮堂),令蔡京复太师,仍旧楚国公致仕。

收到赵佶的御笔手诏之后,蔡京立即带着全家老小从杭州搬回东京汴梁城。

不久,蔡京落致仕第三次出任宰相。

蔡京这次出任宰相,时间长达九年,直到今年六月才第三次致仕。

这九年,是蔡京人生最辉煌的时期,也是宋徽宗时代最辉煌的时期,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北宋最顶峰最鼎盛的时期。

在这九年间。

社会救助制度的推行力度之大,在古代历史上是罕见的。其推行的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制度,无疑是北宋救济制度发展的高峰,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甚至也在元明清三代之上。正是蔡京将社会救济活动规模化、制度化。

蔡京在崇宁年间主持的“崇宁兴学”,得到了进一步深化,其主要举措有全国普遍设立地方学校;建立县学、州学、太学三级相联系的学制系统;新建辟雍,发展太学;恢复设立医学,创立算学、书学、画学等专科学校,是北宋“兴文教”政策的集中体现,对宋朝教育事业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

蔡京的第三次复相,与收复燕云有关,蔡京的第三次罢相,也与收复燕云有关。

赵佶刚开始启动“联金灭辽收复燕云”这一战略时,蔡京是极力赞成并且积极推动的。

但后来蔡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一个原因是,蔡京对童贯挂帅很不满;

另一个原因是,蔡京见天下已匮乏,边境又无备,心里有所忧惧,不想打这场国战。

有一次,赵佶在禁中曲宴宰执,酒酣后大家一起泛舟。

赵佶忽然发给大家一张纸片,让大家对收复燕云之事进行表态,如果同意就在纸片上签名。

蔡京当场拒绝签名,他说“容仔细面陈,难便书名。”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蔡京其实已经察觉到大宋军政不堪,如果此时发生战争,胜败真不可预料。

蔡京甚至多次劝赵佶放弃燕云之梦。

但赵佶不以为然,赵佶觉得,蔡京随着年龄增长,胆子却变得越来越小。

赵佶将蔡京找来,对蔡京说“当年,太师一再劝朕收复青唐,结果,朕一出兵就把青唐给收复了,可现在,太师怎么变得缩手缩脚了呢?”

蔡京苦笑了一下,说“官家,不是老臣变得胆小,而是形势不同啊,如果当年也是今天这样的形势,老臣也不会主张收复青唐的。”

听了这话,赵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从此,赵佶便不太愿意搭理蔡京了。

今年六月,也就在蔡仍在五马山剿宋江义军的时候,蔡京被罢相,现在朝廷大事均由特进少宰兼中书侍郎王黼负责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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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吾乃金吾军大将张哮!



接到蔡绦的来信说蔡京致仕了,蔡仍沉默了许久。

好半天过后,蔡仍才默默地说了一句天宝之末,姚宋何罪?

这话并不是蔡仍的,而是蔡京门人吕川卞说的——蔡京死后,吕川卞出面凑钱将蔡京安葬,并为蔡京写了墓志,文中有“天宝之末,姚宋何罪?”之质问。

天宝是唐玄宗盛世年号,姚崇和宋璟是天宝年间的贤相。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宝末年安禄山叛乱,怎能归罪于姚、宋二人呢?

其言外之意是,蔡京为相时天下也是盛世,当时称蔡京为“太平宰相”,后来金军入侵造成靖康之耻,怎能让蔡京来承担责任呢?

然而——

话也得从两方面说。

蔡京执政期间,是在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教育上、民生上都有很大的建树,是将北宋王朝推到了巅峰。

但赵佶挥金似土、穷奢极欲也的确是蔡京纵容甚至是鼓励的,这也成为最后导致清康之耻发生的原因之一。

而蔡京之所以这么纵容和鼓励赵佶花钱,只不过是为了让赵佶离不开他,归根结底,蔡京还是为了从赵佶那里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罢了。

为了获得权力,为了一展他自己的政治抱负,蔡京可以说是没有下限。

从这一点上来说,将蔡京打入奸臣行列,也不算过分,因为蔡京真不是那种不留恋权力、有原则、敢于跟赵佶这个皇帝刚到底的臣子。

可话还得再说回来,花不花钱,并不取决于蔡京,归根究底还是取决于赵佶。

站在赵佶的角度上,难道,你蔡京赚到钱了,国家有钱了,你鼓励我花钱,我就是不花,我就是要发展大宋,就是要将钱买在富民强军上,你蔡京还能敢说个“不”字吗?

再退一步说,就算蔡京鼓励赵佶花钱了,导致赵佶挥金似土、穷奢极欲了,如果赵佶最后不将江山交到赵桓那个蠢货的手上导致靖康之耻的发生,以蔡京这一生的所作所为,怎么也不会落得一个六贼之首的下场,这“六贼之首”之名就算给他儿子蔡攸都比给他实至名归。

这也是熟知历史的蔡仍,为什么会不自觉的说出“天宝之末,姚宋何罪?”的原因。

蔡仍默默的将蔡绦写给自己的信收了起来,一边收、一边说“蔡京算是领饭盒了。”

虽然在历史上四年后赵佶觉得离开蔡京实在是玩不转了又将蔡京请了出来让蔡京第四次复相,可那时的蔡京,已是八十岁高龄了,已“目盲不能书字,足蹇不能拜跪”,而当时的北宋王朝,国外金人虎视眈眈,国内盗贼蜂拥而起,要钱无钱,要粮无粮,你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怎么救这样的国家?

将信收好了之后,蔡仍提笔给蔡绦写了封回信,然后叫蔡绦派来送信的小厮带回去。

做完这事之后,蔡仍来到了医护营。

王继先被张宪掳来为金吾军将士看病之后,蔡仍许诺将来为王继先谋个一官半职,再加上蔡仍时不时的就给王继先透漏一些后世的医学思路勾引着王继先,王继先最终选择留在蔡仍身边为蔡仍组建医护营。

蔡仍有钱、有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王继先有本事、学习能力超强、又有很好的人脉。

蔡仍和王继先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在他们二人共同努力下,医护营,也可以说最早的医院,就这么在金吾军中诞生了。

托医护营的福,金吾军的伤兵有很大机率能活下来,这机率高到别的军队的人都不敢想象。

而活下来的伤兵,蔡仍都会一管到底。

首先,只要是受了伤的,蔡仍都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他们性命,不惜成本。

伤好了没有形成残疾的,通常都会受到更高一档的升赏——在金吾军中,因功受伤,在凭功的时候,会根据具体情况提一提。

而形成残疾的。

愿意复原的,蔡仍都会为其在北宋朝廷的政策下争取最大的利益,还会私人补贴一部分。

不愿意复原的,蔡仍都会为其安排事做,像进入金吾军的教导处,像进入金吾军的政治处,像进入金吾军的后勤处,而金吾军但凡是有什么好处和福利,就像不久前分女人,都是优先这些伤残兵的。

蔡仍在金吾军中的威望之所以这么高,有很大程度是因为蔡仍善待这些伤残兵,毕竟,在这个冷兵器盛行的时期,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最后会不会变成伤残兵中的一员。

至于那些伤残兵,他们是切身的受益者,因此,他们对蔡仍的忠诚度更高,也更拥护蔡仍。

离医护营还有一段距离时,蔡仍就听见阵阵的呻吟声。

蔡仍的脸色也因为这些呻吟声而变得不太好看,甚至有些怒火中烧。

别误会,蔡仍当然不可能冲这些伤残兵发火,他们全都是英雄——全都是为自己而受伤的英雄,蔡仍怎么可能冲他们发火?

蔡仍的火是冲黄潜善那群人发的。

两个月前,蔡仍率领金吾军解决了张良山上的叛匪过后,就率领金吾军驻扎在了张良山上,然后就一边吃瓜、一边看着官军和宋江义军交战。

当时,官军中,不论是河北禁军,还是中央禁军,都不想已经立下大功的金吾军再出手了,害怕金吾军把剩下的战功(在那时的他们看来已经是到了他们嘴边的战功)也都抢走。

蔡仍也乐得不打那种必须得拿人命往上堆的攻坚战,便一边当吃瓜群众、一边到处挖墙角、一边继续经营金吾军,没事的时候再玩一玩花宝燕和程婉儿,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哪成想,黄潜善和梁方平率领五万大军、十万民夫攻打堆粟山寨,连攻了一个月,都没将其攻打下来,自己反而损兵折将伤亡近两万。

这样的战果,让吃瓜群众蔡仍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蔡仍不仅暗暗侥幸“幸亏老子当初直接就把张良山上的宋江义军给连窝端了,要是只打着牵制的主意,我上哪给他们牵制这一个月多时间?”

黄潜善、梁方平率领五万大军、十万民夫没能打下堆粟山寨,固然有他们是废物的原因,可更多的还应该是守寨的人了得,否则绝不可能是这样的战果,要知道,那五万大军、十万民夫中也不乏英勇敢战之辈,像张俊、杨沂中,可都是悍将。

有人可能会说,张俊、杨沂中他们是能打,可他们不是被你蔡仍挖走了嘛。

是,事情的确是这样的。

可即便是这样,那五万大军、十万民夫中仍不乏英勇敢战之辈,像梁方平手下大将王宗濋、田师中,像黄潜善手下大将杨惟忠,都算是挺能打的——以蔡仍现在的级别,只能挖到一些低级将校,王宗濋和杨惟忠都跟蔡仍级别差不多,田师中是梁方平的爱将,他们这些人,蔡仍是无论如何都挖不来的。

但就是有王宗濋、田师中、杨惟忠这些还算能打之将,官军还是没能攻下堆粟山寨。

这就很能说明,守卫堆粟山寨的宋江义军很不一般。

后来,蔡仍将穆横和燕青叫来一问才知道,守卫堆粟山寨的宋江义军头领是没羽箭张清,病尉迟孙立,拼命三郎石秀和铁天王晁盖。

自那以后,蔡仍就将这四个人的名字记下了。

后来,黄潜善、梁方平等人一看,这堆粟山寨也攻不下来啊,便与驻守在白菇沟—竹林寨一带的增孝蕴等人一商量,决定派一万大军和两万民夫锁住堆粟山,直接进行下一步,也就是攻打五马山、瓦龙山以及万花山,企图先剿灭这三座山上的宋江义军,然后再回过头来处理堆粟山上的宋江义军。

黄潜善、梁方平、增孝蕴他们的计划非常简单,甚至都没变,他们先以四万大军、八万民夫隔开五马山、瓦龙山与万花山,然后以四万大军和八万民夫攻打万花山。

这回,双方调换了一下任务,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信安军、安肃军、永宁军负责攻万花山寨,广信军、顺安军以及中央禁军负责切断两方的联系。

结果,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信安军、安肃军、永宁军的表现还不如广信军、顺安军以及中央禁军——他们打了二十多天,没打下万花山不说,自己还死伤了三万多。

这让在一旁吃瓜看戏的蔡仍,不禁大摇其头,心道“北宋真是没救了。”

也不知是谁注意到了,他们在前线流血流泪,蔡仍和金吾军在后面吃瓜看戏,竟提议让金吾军去攻打一下万花山。

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而且,有人说金吾军只会打一打伏击战,根本打不了残酷的攻坚战。

对于这样的声音,蔡仍本不想理,可金吾军的将士不干了,纷纷向蔡仍请命,请求去攻打万花山寨,让别人看看金吾军到底能不能打攻坚战。

另一边,黄潜善和梁方平也命令蔡仍率领金吾军攻一次试试。

不得已之下,蔡仍只能带着前、后、左、右、中五营人马去打一场他最不愿意打的攻坚战。

这一战之惨烈,可以说仅次于淇山寨那一战。

当时,蔡仍亲临指挥第一线,派张宪、张哮、高师旦分别率领前、左、右营从三个方向同时攻打万花山寨的前、左、右三面寨墙,命牛皋和王胜率领中营和后营接应。

战斗一打响,金吾军的将士就在蔡仍的指挥下有条不絮的往上冲。

双方一接战,观战的杨惟中等人就看出来了金吾军的不同。

金吾军的将士,跟其他禁军的将士完全不同,金吾军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既训练有素,又全都悍不畏死。

这让杨惟中等观战之人,无不动容,不明白蔡仍的兵到底是怎么练的!

可即使金吾军的将士如此悍勇,面对困兽犹斗一步也不敢让的宋江义军,金吾军将士也是攻了半宿没能建功。

突然!

在最前方指挥左营人马往寨墙上冲的左营副指挥吴敌,被宋江义军发射的巨石砸中脑袋,当场身死。

见此,张哮突然脱下自己的战甲,手拿双斧,带着自己的五十亲兵,冲了上去。

刚刚接过吴敌一线指挥权的一都都头翟兴见状,忙去阻止张哮乱来。

可张哮不听,将翟兴甩开,继续亲率亲卫往寨墙上冲。

翟兴无奈,只能跟上一块往寨墙上冲。

张哮天生神力,又悍不畏死,谁能抵挡?

在张哮身先士卒之下,左营的将士争先恐后的冲上了寨墙。

张哮率领左营的将士在寨墙上厮杀了一阵,见宋江义军的人越杀越多,他们这些冲上来的金吾军的人的空间越来越小,大喊一声“吾乃金吾军大将张哮!”,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万花山寨中!

翟兴见状,赶紧跟着一块跳了下去,然后和张哮背靠背与围上来的宋江义军厮杀。

随着张哮和翟兴跳入,左营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往万花山寨里跳。

他们中有人直接就摔死了,有人刚一落地就被下面等着的宋江义军的人一枪戳死了。

可这些都不能阻止左营的人前仆后继。

而活下来的人,则在张哮和翟兴的带领下舍生忘死的往寨门处厮杀,宋江义军顿时大乱,也顾不得去守寨墙了!

蔡仍见状,忙命牛皋带着中营去接应左营!

等牛皋带人冲上寨墙,张哮已经身中重创十几处,左营的人也已经死伤了十之七八,可在翟兴的提醒下张哮等左营的人仍舍生忘死的往寨门处冲杀!

最后,张哮战死在了离寨门只有不到五十来远的地方。

张哮死后,翟兴大喊“吾乃金吾军大将翟兴!”,接过了张哮的位置,率领左营和后跳下来的中营将士继续杀向寨门,最终他们将寨门打开将一直在正面攻寨的前营和后被蔡仍派来从前门接应的后营给接应进来。

万花山寨破,守将九文龙史进、插翅黑虎雷横分别被张哮和翟兴击杀,青面兽杨志和铁鞭呼延绰见大势已去,率两千多宋江义军投降。

乾宁军、永静军、保定军、信安军、安肃军、永宁军四万大军、八万民夫攻了二十几天都没攻下的万花山寨,金吾军只两千多人只用了一夜就攻破了。

这一战,让所有人都服了蔡仍、都服了金吾军,承认蔡将是懂兵善战之将、金吾军是一等一的强军,蔡仍和金吾军不只是运气好而已,蔡仍和金吾军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了军中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

战后,蔡仍因功升武经大夫(武官第二十级),步入正七品武官的行列,真正成为中级武官中的一员。

“宋皇不德,强霸大泽,民失业,宋京东路人民起事,帝率军剿,战于万花,帝卒悍不畏死,宋将皆惊容,曰“名将也!”,遂服。”——《中纪》·卷一·太祖东皇大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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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一将无谋累死三军



看到张哮尸体的那一刻,早已见惯了生死的蔡仍,眼睛不禁红了!

太壮烈了!

张哮全身上下创伤竟多达近百处,从他身上拔下的箭镞竟有一升多!

蔡仍身旁的杨惟中、王宗濋等一块看到张哮尸体的人无不满脸肃容道:“真勇士也!”

战后,蔡仍派李未回阳武县去张哮家报丧,李未代蔡仍传话给张哮的家人,说蔡仍愿意收张哮的两个儿子张虎和张猛为义子。

除了收张哮的两个儿子为义子,蔡仍又收了吴敌的儿子吴畏为义子。

其他战死的金吾军将士,蔡仍也都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大的抚恤,而除了朝廷给的抚恤以外,蔡仍又私人给他们各补贴了一笔不菲的抚恤。

至于那些受伤的将士,蔡仍将他们全都安排到了医护营,让王继先等金吾军的医师和护工尽全力救治。

而且,蔡仍不管多忙,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亲自过来看看他们,亲自查看他们缺什么。

蔡仍对金吾军的烈士和伤残人员如此无微不至,让金吾军的将士对蔡仍更有信心,蔡仍在金吾军中的威望也变得无可撼动,甚至,如果蔡仍站出来高喊一句:“谁愿为我去死。”,一定会站出来一大群人。

蔡仍走进医护营,所有人都跟蔡仍见礼,蔡仍则逢人就停下与其聊几句。

花了一个多时辰,蔡仍才来到他想来的地方——翟兴的病房。

翟兴在此战中也受伤了,而且受得还是重伤,后来王继先用蔡仍传给他的输血之法才侥幸把翟兴救活。

翟兴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他状貌魁伟,丝毫不像垂暮老人,上了战场之后,比年轻人还英勇,可以说悍不畏死。

人又懂兵,学习过兵法战策,有一定的韬略。

另外,翟兴对人和善,又有一众英勇善战的翟氏族人相佐,因此,在左营当中,翟兴的威望很高。

蔡仍综合考虑过后,决定让翟兴接替张哮担任左营指挥。

当然,蔡仍有这个决定,很大程度还是因为翟兴和其弟翟进、以及其家族是历史上的抗金名将、抗金名族。

历史上。

靖康之耻发生以后,西京洛阳落入金人之手。

在赵构什么也不顾一心往南跑最后将南宋首都立于临安的特殊历史时期,在宋王朝的军队主力主要采用保卫南逃朝廷安全的战略大形势下,中原及巩县的宋王室陵寝也就无力保护,翟兴、翟进兄弟率伊川、汝阳、嵩县民众,为保卫中原挺身而出,奋不顾身迎击来犯之敌,给来犯金兵以有力打击,为保卫黄河、保卫中原、保卫洛阳河洛家乡、保护宋王室陵寝浴血奋战,牵制、打乱了金军南下一举消灭宋朝的战略,为南宋的建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立下不朽功勋。

为抗击金兵,洛南数万翟氏族人捐躯战场,用生命和鲜血谱写出捍卫华夏文明的悲壮史诗。

翟兴、翟进以及翟家人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家族落到了蔡仍手上,蔡仍如果不重用,那不是傻子吗?

见蔡仍到了,来看望翟兴的翟进、照顾翟兴的翟兴之子翟琮等不少翟氏子弟一同迎了出来。

向蔡仍见完礼,将蔡仍迎入翟进的病房之后,翟进看着翟兴对蔡仍说:“王神医已经说了,我兄长的伤已无大碍,将养些日子,就能痊愈,将军日理万机,实在无需在我哥哥身上耽误宝贵时间。”

蔡仍道:“我不光看你兄长,也看其他人。”

说着话,蔡仍就来到翟兴床边。

翟兴见状,想要起来。

不过被蔡仍拦下了。

蔡仍道:“别动,牵扯到伤口,你就得多将养一些时日了,我可是还等着你帮我重建左营呐。”

翟琮等人听了,就是一喜!

蔡仍话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蔡仍这是准备让翟兴接替张哮的位置?

不过,与此同时,翟琮等人又有些担忧!

翟兴重伤不便言语,翟进便替翟兴和翟琮等人问道:“将军,以我兄长的功劳,担任都头都尚且有些勉强,担任指挥,是不是……不太合适?”

按照宋朝的规定,士卒可由厢军升禁军,由禁军升上军,由上军升护卫皇帝的亲军诸班直。

诸班直及其他军校服役达到一定期限或有战功可转补官职,这也是升武官的第一道大坎。

由节级至校尉,也就相当于后世军队中的士官提拔为干部,由磨勘迁转或迁一资。

当然,按惯例,对在战争中有军功者予以补官,有战功甚至一次可以连数资、甚至是十数资。

可这只是对那些有背影的人而言,像蔡仍,就可以因战功连升十三资。

但对于翟兴这样的没有背影的人而言,最多只可以连升七资。

翟兴是厢军出身,虽已做到了指挥之位,但禁军不同于厢军,因此,以翟兴的履历,就算加上这次夺门和斩杀插翅黑虎雷横的功劳,也就勉强够翟兴升到都头的,无论如何都不够掌管一指挥人马的。

别说翟兴,就是翟进,都因为曾有大过在身,而不够在金吾军当都头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翟兴、翟进被蔡仍挖来许以都头之职时,兄弟还有所担心和怀疑。

可蔡仍当时只说了一句:“你们先干着,以后立功再补一道正式的手续就行。”

后来,翟兴、翟进才知道,敢情,在金吾军当中,蔡仍想让谁当什么官,谁就能当什么官,级别不够,没关系,先欠着,慢慢攒军功就行。

换而言之,翟兴、翟进根本就不是个例,而是在金吾军中普遍存在的现象。

其实——

蔡仍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金吾军是从零开始组建,又崛起得太快,因此,自然会出现,军官级别跟不上的情况。

所以,蔡仍也只能让一些人先干着,级别不够,就先欠着。

而就算别人追究起来,也没事,因为蔡仍对外一律宣称是暂代。

只有金吾军内部的人清楚,蔡仍安排了,就作数,蔡仍说你是什么官,你就是什么官。

不仅官级,赏赐也是一样,只要是金吾军考核功劳的人考核完,蔡仍觉得没问题了签上字,这赏赐(全都折合成军票)很快就会发下去,而只要拿发下去的军票去金吾军的钱庄随时都可以将军票换成金银。

这些金吾军内部秘而不宣的事,翟兴、翟进当然早就知道了。

但那些都是低级军官,指挥一级,可是已经入了品的(从八品,甚至是正八品),他们将军也敢这么操作吗?

蔡仍不在意的对翟兴说道:“你先干着,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蔡仍语气一转,变得很严肃,又道:“这次左营遭到了重创,十剩二三,等你痊愈了之后,必须把左营给我重建好了。”

翟进刚想代翟兴说话,翟兴就一把抓住翟进的胳膊不让翟进代他自己说,然后翟兴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道:“将军……将军放心,过几日……过几日末将就出院为将军重建左营。”

蔡仍拦住翟兴道:“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把伤养好,重建左营的事让翟进先帮你做吧,我让他当左营副指挥,给你当个副手。”

“什么?”

翟兴、翟进等人怎么也没想到,蔡仍还要升翟进为副指挥。

要知道,翟进可不像翟兴在此战当中立下那么大的战功,翟进所立的那些战功,根本不足以削掉之前朝廷对翟进的处分,因此,翟进跟翟兴一样,能勉强坐稳都头一职就不错了,哪里有资格升任副指挥?

更为关键是,翟兴当左营指挥,翟进当左营副指挥,左营中又有大量的翟氏族人,那左营几乎都快成他们翟家的了,这种事可是很多当权者不能忍的。

然而——

蔡仍就这么做了,就这么将自己的左营交给他们翟氏了。

这如何能不让翟兴、翟进以及翟氏一族感激涕零?

翟兴挣扎着下了床,蔡仍阻止都阻止不了。

在翟兴的带领下,一屋子翟氏族人齐齐冲蔡仍大拜。

翟兴大声道:“翟家永生永世向将军效忠,永不背叛!”

翟进带领其他翟氏族人随后一起道:“翟家永生永世向将军效忠,永不背叛!”

其实——

蔡仍选择将左营交给翟兴、翟进,也是无奈之举。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蔡仍手上真没有比翟兴、翟进两兄弟更适合统领左营的大将。

到底是崛起太快底蕴不够,否则,蔡仍怎么也不会用莽夫张哮来统领左营。

事实上,蔡仍早就看出来了张哮的问题——有勇无谋。

虽然张哮和牛皋一样,都是最底层出身,但两人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牛皋是粗中有细,颇有大将之风。

而张哮却只有勇,毫无谋略,关键是不思进取,对于蔡仍教给他的带兵之道,他从来都是马虎应付。

要不是张哮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立功不少,而蔡仍手上又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蔡仍说什么都不可能将左营交给张哮统带。

就以张哮打得这最后一仗为例。

一个总指挥竟然不坐镇指挥,而是光着膀子带头冲了上去。

倒也不是说,带头冲锋不对,而是你得找准时机再带头冲锋啊。

再者说,你带头冲锋也就带头冲锋了,你把甲胄脱掉干嘛,你当你是我蔡仍呐,身体强悍,自愈力惊人?

拜托,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退一步说,就算你跟我蔡仍一样,身体也很变态,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我,你什么时候见我光着膀子冲了,我哪次上战场的时候不是恨不得把我自己武装到牙齿上!

所以,你这不纯属乱来嘛。

要不是翟兴有大将之风,帮张哮约束军队,及时提醒张哮往寨门处杀,最后在张哮身死之后接替张哮的位置替张哮居中指挥帮张哮收拾残局,张哮这次死都白死。

总之,对于张哮的死,蔡仍既有无限的惋惜,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同时,蔡仍也心疼那死伤的三四百左营将士,“多好的兵啊,忠诚,敢战,不畏生死,可惜就这么白白打光了!”

这次的事,也让蔡仍彻底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将无谋累死三军。

这也让蔡仍更加重视军官的培养,蔡仍甚至提前结束了亲自教导岳飞和李宝,而将岳飞和李宝派到右营各担任一都都头。

“旧历,宋宣和二年,右营都头黄辉、姚高战死,帝以元帅、李宝充之,众人皆以元帅年幼无带兵经验劝之,帝乃排众曰:“鹏举,大将也!”,遂行。”——《中纪》·岳飞传。

……

第九十二章 得贤治定



赵佶登基初期,徽宗一朝的情况一度还很不错——内有蔡京主掌国政,增加国家财税收入。外有童贯领兵攻略,连取湟川等数个边地州郡,和西夏与辽国的交涉都从消极防守转向了积极进攻。一时之间竟然隐隐有中兴之象。

然而——

随着文治武功都达到了一个不错的高度,赵佶开始飘了。

赵佶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艺术家皇帝,对园林景观有发自内心的爱好。

蔡京第二次任相之后,总结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认定只有讨好赵佶,让赵佶高兴,他才能一直拥有权力。

于是,蔡京开始逢迎赵佶的爱好,在东南几个路专门设立应奉局,搜罗东南的奇花异石运往东京汴梁城用来装饰内宫。

这就是明代小说《水浒传》当中屡屡出现的花石纲。

在唐宋两代,纲指的就是成批运输的大宗物资。物资囤积起来了之后,进行集中运输(主要通过水路),就是纲运。比如花石纲,以十艘运输船的货物为一纲。

其实——

在蔡京的立场上,所有的花石纲都不应该征收,而是应该以合适的价格进行采买。

但在宋朝的官僚行政体系下,一切国家行为都成为贪官污吏敛财的方便之门。

结果就演变成,官府千方百计的探听民家哪里有奇花异石,一旦查实,马上查封。乃至于拆房扒屋,敲诈勒索。民众稍有抵抗,立马投入监牢。无数中产之家为之倾家荡产。

花石索取到手之后,又要通过水路运往东京汴梁城。

为了使纲船通行无阻,甚至拆毁桥梁,破毁城郭。

运输途中,官吏又强行征用大量商船和向汴京运粮的漕船。

船队沿途骚扰两岸百姓,强使供应差役,民众苦不堪言。

截至到目前为止,花石纲已经陆陆续续搜刮了十五六年,这成为北宋朝廷在东南的最大弊政。

而实际上,北宋朝廷因为要维持行政和兵政体系,开销本就特别大。

再加上赵佶这个皇帝的大肆铺张浪费、穷兵黩武,即便蔡京等人再能赚钱,也慢慢入不敷出了。

没办法,蔡京等人只能变相的增加民众的税收。



和买——合买原是北宋朝廷提供给农民的一种贷款,春天放钱给农民,秋天收取丝绢作为回报。到后来国家春季不放钱,秋天也照收丝绢不误,成为杂税之一。

折变——北宋一朝出于实际需要,有的时候会将征收的实物赋税折变为其他物品,比如以钱折麦,以钱折绢等等。

支移——指农民必须将缴纳的谷物丝绢等运到官府指定的地点交纳,如果不想改变缴纳地点,则必须多缴纳一笔运输费。

头子钱——指与官府府库发生帐目往来的时候缴纳的一笔额外费用。一旦缴纳赋税,则必然加收头子钱。

而这些还不算最基本的税收——田赋。

田赋包括了朝廷所有的公田出租收入、私人田产的田赋、城市里私人住宅、店铺和菜园的土地赋。此外还有人头税和各种正常赋税之外的杂变赋。

如此沉重的赋税,本就压得民众受不了。

北宋朝廷又在富裕的东南地区更加收进际,收取了吴越国时代对两浙的附加税。大体上就是每十亩田地比照十六亩征收。

后来,又在正规之外采用借支的办法,即今年预借明年到后年的赋税,乃至借支到七八年以后。

压榨之下,以至于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

而即便如此压榨东南之民,宋朝的财政状况却还是随着岁月的增长越来越恶化。

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下,原本官僚系统存在的上下贪墨的现象,就成为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线。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从去年开始,宋境内又灾难连至,各地不是旱,就是涝,尤其是东南地区和淮河地区——从去年十一月发始,东南地区连发大洪水,导致东南诸路全都遭到了很严重的水灾。与此同时,淮甸(淮河流域)又发生极为严重的旱灾。两人民众纷纷失业,难以生活。

终于,到了今年四月,江西、广州两地开始爆发民乱。

也就在这个当口,为北宋这艘大船掌舵了十六年的老船长蔡京致仕了,换上了赵佶认为的年富力强完全可以取代蔡京的王黼来成为北宋这艘大船掌舵。

去年,王黼连升八级,从通义大夫一下子跳到少宰(即副宰相),在北宋朝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王黼升迁速度如此之快,绝对是北宋开国以来的第一人。

其实——

那时,聪明人对赵佶的用意就已经猜到了——赵佶这是在安排王黼接蔡京的班。

所以,王黼接替蔡京主政并不令人感到突然。

王黼,原名叫王甫,字将明,开封祥符人,是赵佶给他赐名王黼的。

王黼长得很英俊,皮肤白白的,一头卷发,眼色发黄,有点像个混血儿,他口才很好,文采也不错,崇宁二年考中的进士。

王黼此人很会钻营。

刚开始做官时,王黼跟吏部尚书何执中的儿子在一起共事,他想方设法赢得了何执中的好感并得到何执中的推荐,一路升迁。

后来,王黼又紧跟蔡京的脚步,获得了蔡京的提拔,从校书郎到御史中丞,他仅用了两年时间。

再后来,王黼见宦官梁师成很受赵佶宠,便又投靠梁师成,与之建立密切关系,“以父事之”,称梁师成为“恩府先生”。

也正是因为有梁师成支持和帮助,王黼才能有当宰相的政治实力和屡屡猜中赵佶的心意很好的逢迎赵佶所想,最终取蔡京而代之。

其实——

赵佶之所以重用王黼,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黼坚决支持联金灭辽收复燕云这个战略构想,而蔡京对这个战略构想的态度越来越消极,赵佶觉得蔡京老了,已经变得畏首畏尾,就让蔡京退休了。

王黼上任之初,大力推行精简官僚机构、减轻赋税杂役等一系列改革措施,让人刮目相看,这时人人皆称其为贤相。

赵佶对王黼的表现也很满意,在他的住宅大门上亲笔题写了“得贤治定”四个大字。

不过——

王黼之所以能上台,是因为收复燕云需要。

所以,王黼上台了之后,联金灭辽收复燕云这个战略构想也正式开始实施。

……

垂拱殿中。

赵佶意气风发道“现在看来,出兵北伐收复燕京已成定局。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亡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古人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因此,我们应该制定出一个最佳的出兵方案。”

王黼紧跟着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现今契丹内乱不止,民不聊生,而我大宋太平盛世,兵强马壮,正是气吞山河收复旧地之时机。此时联金夹击,乃天赐良机,恢复汉唐疆域,在此一举。”

童贯沉默不语,一脸沉思状。

赵佶注意到了童贯的神色,收敛笑容,问童贯“童太傅,有话直说无妨。”

“官家,臣一直在想,究竟是首先进攻西京,还是进攻燕京?两者各有利弊,难下断语。”

童贯曾给赵佶上过一道《平燕策》,他在这份奏章中主张先取云中再夺燕京,如今童贯旧话重提,自然是想先取云地,然后再谋取燕地。

赵佶对童贯的观点并不赞成,但他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望向赵良嗣,转移话题道“赵修撰,你说那些女真人会不会中途变卦?他们会不会又与契丹讲和?”

赵良嗣回答说“不会的,陛下,臣感觉那个女真皇帝是个诚实守信之人,他既然已答应与我大宋结盟,应该就不可能再与契丹讲和了,再者说,他亲率大军攻下契丹都城,又放火烧了契丹宗庙,他们之间的仇已经深到不可化解,如何能再讲和?”

赵佶听了,脸上又露出笑容,道“那就好!”

这时,赵佶才又看回童贯,道“至于先夺西京,还是先攻燕京,朕以为,还是先攻燕京为好,燕京地理位置更重要,西京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赵佶说得其实也不算错。

事实上,河东不同于河北。

河北是平原,一马平川,胡人只要过了燕京,数日之内就能打到东京汴梁城。

而河东,地势则要复杂得多,还有雁门关等数座难以渡过的险关,因此,对于北宋而言,云地那里的长城的意义远没有燕京那里的长城大。

王黼立马赞成赵佶道“陛下说得对!擒贼先擒王,攻城先破坚,若首先夺取燕京,西京则不攻自破。”

童贯则坚持道“臣以为,还是应该先出兵占领西京,然后再与金军夹攻燕京,因为西京的防御比较差,获胜把握大一些,而燕京城防坚固,又一直有契丹重兵把守,不易攻取。”

见童贯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赵佶便道“要不然这样吧,让西军宿将们都来京师,共同研讨进军路线,拿出一个详实可行的出兵方案,如何?”

童贯一听,笑了,说:“这样好,集思广益,取胜之道。”

然后,童贯狠狠的看了一眼王黼,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自信。

然而——

童贯还是自信过了头,也低估了王黼。

童贯本以为让西军将领去讨论,就一定会按照他所想,先取更容易攻取的西京。

不想,在王黼的授意下,在开会之前,谭稹四处奔走联合,以至于最终西军将领讨论的结果却是童贯提议的“从代州北上,先取蔚、应、朔三州,然后占领西京。”的方案,并没有赵佶暗中授意的“从雄州北上,过白沟河,占领涿州,进而攻取燕京。”的方案支持的人多。

赵佶对这个讨论结果很满意,于是正式下达诏书令环庆路、鄜延路禁军与河北禁军进行换防。

环庆和鄜延两路禁军是西军主力,将他们换防到河北前线集结,当然是为出兵北伐做准备。

与此同时,有人提出来,五马山那里还在打仗,这占用了大量收复燕云的资源,并且还要源源不断的往那里运送粮草物资,如果要出兵收复燕云,必须勒令那里尽快打出一个结果。

作为执掌北宋王朝的人,王黼是知道江西、广州两地乱了的,因此五马山那里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就该打成一锅粥了,所以王黼也向赵佶建议终止五马山那里的战争。

赵佶认为有理,于是给河北招讨司下了一道圣旨勒令河北招讨司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盘踞在五马山上的宋江义军。

河北招讨司的黄潜善、梁方平等人接到赵佶的圣旨之后,赶紧将众将召集来商讨对策。

而原本在张良山上舔舐伤口的蔡仍,也在应召之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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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招安



蔡仍进入河北招讨司大帐,帐中之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职位高与低,无一不看向蔡仍,并目送蔡仍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这些目光中的绝大多数,都充满了羡慕,甚至是嫉妒。

也不怪这些人会如此。

自从剿宋江义军以来,他们无一不是,出工又出力,还损兵折将,有些甚至自己都受伤了,结果,除了很少的一部分人获得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功以外,其他人连毛都没捞到一根。

要是大家都捞不着军功也就罢了,可偏偏蔡仍屡立大功——一年不到,蔡仍就从最初的秉义郎一直升到了现在的武经大夫,共升了二十六级,从一个刚入品的低级武官进入到中级武官的行列。

这如何能不让这些跟蔡仍一块出兵的人羡慕嫉妒恨?

对于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蔡仍不卑不亢。

笑话!

老子又没拉着、拽着、拦着不让你们去立功,现在还有三山宋江义军,你们也可以去立功啊,捉住宋江,绝对是此次剿宋江义军的首功,连升十级、二十级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们倒是去打、去捉啊,在这羡慕嫉妒恨老子有什么用?

还是说,你们羡慕嫉妒恨,能对老子造成什么伤害?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除了能盯着蔡仍看上一看,还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蔡仍所立战功都是实实在在的,仅宋江义军的俘虏蔡仍的金吾军就捉到了近六千,仅宋江义军的头领蔡仍以及蔡仍手下的将士就杀死、擒获了十几个。

面对这样毫不掺水的战功,这些人除了羡慕嫉妒恨,还能做什么?

更何况,蔡仍的背景还那么深厚,深厚到就连黄潜善和梁方平都不敢惹的地步。

蔡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站了好久,来开会的人才陆陆续续到齐。

这时,黄潜善和梁方平也联袂走了进来。

蔡仍等人抱拳行礼,道“拜见招讨大人、拜见都监!”

黄潜善挥挥手,示意大家免礼。

然后,黄潜善对梁方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方平见状,拿起手上的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蔡仍仔细听了听,赵佶的圣旨的大概意思是,训斥河北招讨司的一众人等,剿宋江义军一年多,花费人力财力物力无数,却没能剿灭宋江义军,然后勒令河北招讨司在圣旨到达后的一个月内解决宋江义军班师还朝。

“……敕命徽宗二十年六月三十日之宝。”

待梁方平宣读完圣旨,在场之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给大家一点适应时间之后,黄潜善道“官家的圣旨,大家都听了,剿匪不力,本府和梁都监固然难辞其咎,但你们也全都推脱不掉,至于升赏,更是半点也无,所以,大家群策群力,想想办法剿灭了这伙叛匪,然后本府操办一桌,为大家庆功,诸位以为如何?”

黄潜善此言一出,一众人等无不苦笑不已!

能想到的办法,大家可以说都想到了,可面对那仅剩的三座山上顽抗的宋江义军,他们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众人全都不说话,黄潜善大怒,道“诸位全都不肯出力,那咱们一同等待官家的责罚好了,本府再跟大家说一句小人之言,本府和梁都监若是受到责罚,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别怪本府和梁都监参凑你们作战不力,到时候,诸位降官落职刺配千里,可别说本府和梁都监事先没有提醒你们!”

黄潜善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就全都变得更不好看了,暗骂黄潜善和梁方平小人。

可骂又有什么用,黄潜善和梁方平要真是受到朝廷的责罚,能放过他们这些作战不力害黄潜善和梁方平受到责罚的人吗?

所以说,他们这些人全都跟黄潜善和梁方平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黄潜善和梁方平,也蹦不了他们。

然而——

话又说回来,并不是他们不想破敌活捉宋江,可问题是他们真奈何不了宋江义军。

就在黄潜善准备再次发火的时候,突然有人冲入大帐,喊道“瓦龙山上的叛匪下山了!”

众人一听,有惊,有喜!

惊的是,谁都没想到,瓦龙山上的宋江义军会下山!

喜的是,他们也许有机会消灭瓦龙山上的宋江义军,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就能看到在一个月内消灭宋江义军的希望了。

黄潜善和梁方平赶紧冲出帐外,想要去现场看看他们所率领的大军是怎么剿灭这伙难缠的叛匪的。

其他将校也纷纷跟了出去。

蔡仍不想游离在众人之外,也走在最后跟了出去。

众人带着各自的亲卫打马浩浩荡荡的直奔瓦龙山而去。

从众人的行为上,不难看出,他们对于前线禁军的期待。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众人才跑了一大半,就又迎上一队来禀报的人马。

从这队人马那里,众人听说,瓦龙山上的宋江义军刚跟切断两边联系的禁军交上手,五马山上的宋江义军也下山了。

结果,两边的宋江义军一夹击,大败切断两边联系的禁军,然后两伙宋江义军合兵一处全都撤往五马山了。

得知这个结果,黄潜善暴怒,其他人也纷纷大骂切断两边联系的禁军无能,一万多禁军、两万多民夫,竟然被六七千宋江义军给击败了,还被他们合兵一处逃回五马山——因为是封锁,大军实际上是分段驻守的,宋江义军冲击的这一段只有一万多禁军、两万多民夫,不过他们有还算完善的防御工事,按说是不可能被一山的宋江义军冲过去的,至少能为其他禁军到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只可惜,谁都没想到,两山的宋江义军会同时下山,并且同时攻击一个截断点。

黄潜善、梁方平等人很纳闷,他们已经将两边截得水泄不通了,两边的宋江义军到底是怎么互通的消息?

只有蔡仍心里清楚,两边的宋江义军肯定是用信鸽互通的消息。

黄潜善和梁方平带着蔡仍等人到了瓦龙山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并一连撤了十几个军官的职。

然而——

事已至此,发再大的火,又能如何?

重新布置了一下防御,又派人去瓦龙山上看看确定瓦龙山上真没人了之后,黄潜善和梁方平带着蔡仍等人又回到了河北招讨司继续商量消灭宋江义军的办法。

这回,众人就更不吭声了。

原来,宋江义军分别驻守瓦龙山和五马山,他们兴许还有点歼灭宋江义军的机会。

而现如今,瓦龙山和五马山上的宋江义军合兵一处,共同守卫最险固的五马山寨,那他们可以说是毫无歼灭宋江义军的机会,至少是没办法在一个月内歼灭宋江义军。

见众人全都沉默不语,黄潜善见了,推心置腹道“如果沉默能解决问题,我会一直陪你们沉默下去,可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诸位同僚,皇命难违,咱们说什么也得在一个月内解决这伙叛匪,否则,大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田师中听到“解决这伙叛匪”这几个字之后,灵机一动,他忙道“招讨,都监,小将斗胆问一句,圣旨上可有限令我等必须剿灭这伙叛匪的字眼?”

梁方平很快反应过来,他道“你是说,咱们可以……招安这伙叛匪?”

田师中立即大拍梁方平的马屁道“都监英明!咱们攻打了这么久,叛匪也必然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关键是叛匪并不知道咱们有一月之限,不确定咱们剿灭他们的决心有多大,所以,咱们在这个时候向他们发起招安,是有机会招安他们的。”

众人一听,全都暗道“对啊,我们固然打不下五马山和堆粟山,但有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他们也逃不出去啊,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要围多久,老子就不信,他们愿意一直这么耗下去,所以应该有招安这伙叛匪的可能。”

这么一想,众人全都看向田师中,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提议既然是你提的,那么就由你去招安这伙叛匪吧。”

田师中哪敢去五马山上招安杀人不眨眼的宋江义军,他忙道“此事我不行,去招安之人需得有威望,需得让人敬畏,否则断难招安到这伙叛匪,小将虽然自问还算勇武,可运气实在不佳,此次剿匪,尺寸之功都未曾立过,加之小将职位又低,叛匪哪里知道小将是谁,又哪里会敬畏小将,所以,小将去招安叛匪,白白送死不说,关键是会坏了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的招安大事。”

田师中此言并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招安这种事,要么高官去做,要么有威望之人去做,总之,名不经传的田师中的确是不太合适去做。

众人全都看向黄潜善和梁方平,想看看黄潜善和梁方平有没有上五马山的勇气。

不想,黄潜善极为油滑,直接祸水东引看向蔡仍,道“若说威望,咱们这些人谁又能比得了子因,一半叛匪都是被子因所剿,叛匪必然敬畏子因。”

然后,黄潜善直言不讳道“依我看,招安这伙叛匪,还得子因出马啊。”

黄潜善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蔡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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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高级武官



“若说威望,咱们这些人谁又能比得了子因,一半叛匪都是被子因所剿,叛匪必然敬畏子因。依我看,招安这伙叛匪,还得子因出马啊。”

看了一眼向自己看来的众人,蔡仍果断推辞道:“蔡仍还未弱冠,谈何威望?叛匪蔡仍倒是杀了不少也捉了不少,不过这不应该是叛匪敬畏蔡仍的理由,应该是叛匪恨蔡仍的理由,所以,谁都可以去招安叛匪,唯独蔡仍不行。”

黄潜善听言,激道:“本府还当蔡子因是一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原来竟也是一贪生怕死之辈,罢罢罢,你若是不敢去,本府就再找别人去。”

黄潜善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又道:“官家圣谕是万万不能违背的,所以,若实在是找不到人去招安,咱们就打,就拿命去填,就是将咱们这几十万人全都填进去,也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攻下五马山捉住宋江押解进京!”

黄潜善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全都阴沉起来,他们中的很多人看着蔡仍的眼神甚至充满了怨恨,就好像是蔡仍将他们送入那个血肉磨坊一般。

黄潜善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过这还不够,他又道:“既然要打,咱们就要拿出打得态度,从最好、最能打的军队开始上,本府亲军督战,许进不许退,谁退一步,格杀勿论!”

这回,不少人又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他们心道:“你蔡子因不愿意去招安是吧,那就打,那就从你金吾军开始上,谁叫你金吾军的战果最辉煌,两万多叛匪,你金吾军自己就消灭了一万多,我们数万大军都打不下来的万花山,你金吾军两千多人就打下来了,那你金吾军就再出出力,将五马山也打下来好了,你金吾军要是打不下来,等你金吾军打光了,我们再上。”

蔡仍心中破口大骂:“黄潜善,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是草了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还是抱你儿子跳井了,你他娘的这么针对老子,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早晚有一天,老子跟你算总账!”

蔡仍深吸了一口气,道:“蔡仍此战立功已经够多了,再立新功,将置诸位于何地?”

顿了顿,蔡仍又道:“招安这伙叛匪,可是此战最大之功,谁若是立之,即可连升数级,假如此功侥幸被蔡仍立了,那蔡仍可就要越过诸司使进入横班了,蔡仍才多大,如何能凌驾于诸位前辈之上?所以,还是诸位前辈立此大功,再给蔡仍几年历练的时间吧。”

有不了解宋朝武官制度的人,可能不解怎么可能从正七品的中级武官一下子就能升到高级武官的行列?这不是在说笑吧?这中间可是有好多品级呐,总不能蔡仍招安宋江义军就一下子升到正一品、正二品吧?

首先,蔡仍如果招安宋江义军,是绝不可能一下子升到正一品、正二品的,甚至在宋朝的武官最高级别也只是正二品。

事实上,蔡仍如果真能招安宋江义军,其实也就能一下子升到正六品而已。

不过——

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宋朝,武官实权阶级都在五品往下,到了三品、四品都是环卫官、荣誉加官,基本上就不按照等级一级一级往上升了,可能会出现跳跃性加官。

稍稍熟悉一点官场的人都清楚,权力大小其实都在使职,并不在级别。

因此,在宋朝,经常出现,正三品、正四品的武官权力反而没有正五品、正六品的武官的权力大的情况。

而这横班的授予,必须颁布特旨才行。

这横班其实就属于皇帝亲自掌控的中央管理的高级武官。

武官升迁横班,可以说是武官一生当中最大的一道坎,对应着身份与地位的巨变,没有特殊的战功武勋与能力是绝对升不上去的。

也就是说,蔡仍如果真因为招安了宋江义军,那蔡仍很可能一下子就迈过这个武官最大的坎,那样的话,招讨司内官职比蔡仍高的不少,但实权比蔡仍高的,可真就不多了。

这么说吧,如果蔡仍迈过了这道坎,那蔡仍就有机会掌管一厢兵马了,成为一个实权武官,这样的武官,北宋一共也就几十个。

所以,蔡仍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露出犹豫,甚至是贪婪之色,有些人还蠢蠢欲动,似有放手一搏的打算。

可就在有人忍不住站出来接过这个艰难的任务之际,黄潜善悠悠地开口道:“你们谁愿意接这个任务,本府都不会反对,不过你们谁想接这个任务之前,都要想清楚了,这功劳是大,但并不是谁都能立的,而一旦失败……”

说到这,黄潜善突然不说了,而是四下扫视了一圈,然后才“哼哼”冷笑了两声。

这下子那些贪婪此滔天大功的人,不禁同时冒出一身冷汗,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道:“草了,差点让这只小狐狸给带进鬼门关,这伙叛匪何得凶残,他们一路走来杀死的官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去招安他们,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想通这些,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立即掐灭了他们自己内心中的贪婪。

升赏固然好,可也得有命去享受才行啊。

见黄潜善又坏自己好事,蔡仍终于忍不住冷眼看向黄潜善!

不想,黄潜善全然不惧,他道:“子因,本府叫你去,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因为,只有你去,才有一线招安这伙叛匪的希望,旁人去,一点机会都没有,本府之前所说的,你有震慑住叛匪的威望,并不是无的放矢,本府再说得清楚一些,并不是谁都能凭一己之力消灭半数叛匪的,所以,其他人去了,可能连山都上不去,就会被他们杀了,你去了,他们可能会恨你,但绝不会无视你,这样才有跟他们说上话的机会。”

听了黄潜善此言,梁方平也劝道:“子因啊,咱家也觉得,只有你去,才有招安这伙叛匪的可能,旁人都不成,所以你看……”

蔡仍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被黄潜善、梁方平等人架到火上烤了。

如果自己坚决不去,那自己煞费苦心建立的准备用来帮自己打天下的金吾军真有可能会被他们送去血肉磨坊里绞肉不说,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经营的人设也会崩塌,彻底失去人格魅力,进而失去问鼎天下的资格。

“穿越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都能发生在老子身上,还有什么奇迹是不能发生在老子身上的?所以,去一趟五马山,又有何妨?再者说,历史上,张叔夜预设埋伏,宋江军大败,副帅被擒,宋江不也被迫投降了嘛,这说明,宋江并不是不能招安的。”

想到这些,蔡仍朗声道:“既然诸位如此谦让,定叫蔡仍立这个滔天之功,那蔡仍就当仁不让了。”

黄潜善一听,立即道:“子因立大功高升之日,本府为子因大摆庆功宴,恭祝子因高升。”,又对其他人说道:“届时,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来恭贺!”

众人齐声应道:“诺!”

黄潜善看向蔡仍,道:“如此就祝子因你马到成功了。”

不想,蔡仍却道:“慢。”

黄潜善道:“怎么,子因反悔了吗?”

蔡仍道:“我既然答应了,就断然不会反悔,不过,我去没问题,但我有三个条件,我这三个条件,你们若是应了,我就去那五马山上走一遭,你们若是不应,那就恕我万难从命了。”

黄潜善眉头一皱!

梁方平怕黄潜善坏事,抢话道:“子因你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蔡仍也不去看黄潜善,而是直接冲梁方平一抱拳,道:“第一,若要招安,需得有朝廷的命令、官家的圣旨,否则,我绝不去。”

众人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蔡仍的意思——现阶段,招安只是他们招讨司一厢情愿,朝廷允不允许还两说,而没有朝廷的允许,没有朝廷出的信物,宋江义军绝不会相信朝廷的诚意,蔡仍也只能是白白送死。

所以说,蔡仍这个条件提得是合情合理,并不是故意推脱。

黄潜善听罢,看向梁方平,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事得官家的亲信梁公公您去跟官家和朝廷沟通啊。”

有一句话,黄潜善并没有说错,那就是这次剿匪跟他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成功了,大家都立功,不成功,大家都得受到朝廷的责罚。

因此,沉默了一会,梁方平一拍他自己的大腿,道:“好吧,此事就由咱家去斡旋。”

见梁方平答应下来,黄潜善又看向蔡仍。

蔡仍知道,黄潜善这是让自己说第二个条件。

蔡仍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第二,我只负责跟叛匪建立招安的对话通道,具体条件,我不谈。”——蔡仍可不想浪费时间去宋江义军扯皮,更不想沾责任、担非议之名。

梁方平听言,对黄潜善说:“难的是建立对话的通道,只要叛匪同意谈,其它的都好说,子因这是在分些功劳给咱们。”

黄潜善赞成梁方平的观点,于是拍板道:“子因,你只要说服叛匪同意招安即可,其他的,就不劳烦你了,自有我们去做。”

不等黄潜善再催促,蔡仍就再道:“这第三嘛,我为大家甘冒千刀万剐之险,大家是不是也帮一帮我?”

也不用黄潜善等人费力去猜怎么帮蔡仍,蔡仍就挑明了道:“数场大战下来,我金吾军损兵折将,又折损了大量战马、武器物资,大家是不是看在我帮了大家的份上支援我一些?”

……

第九十五章 焉知我今后不能权势滔天



这帮孙子都逼蔡仍去五马山送死了,蔡仍对他们还能客气?

早就看好的他们咬死不放的低级将校,要!

战马三千马,不讲价!

铁条两万斤、牛角五千根、牛皮一万张、牛筋三千斤、羊皮五千张、箭笴(杆)十万根、翎毛五十万堵,少一点都不行!

制造军械的匠人三百户,必须全都是手艺最好的!

可以说,蔡仍这一刀宰得是相当狠了,也算是彻底跟其他人翻脸了。

蔡仍摆出来了一幅,你们不给,我就不去五马山的态度,逼得黄潜善、梁方平等人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最后,在黄潜善和梁方平的主持下,这些东西全都落实到了个人的手中。

结果,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脸色没有好看的。

黄潜善看着蔡仍冷冷的说道:“这回子因你满意了吗?”

蔡仍打个哈哈道:“现在我死而无憾了。”

黄潜善冷哼了一声,道:“天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还有,我提醒你们一句,尽快将你们答应的东西送到金吾军去,别到时候因为谁的东西没送到子因不去,那样的话,我就派你去招安叛匪!”

众人全都是一激灵,不约而同心道:“这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拖!”

黄潜善随后道:“都散了吧。”

不想,就在这时,蔡仍却道:“黄招讨请留步。”

说这话的同时,蔡仍也向黄潜善走去。

等蔡仍来到黄潜善身前,黄潜善看着蔡仍问道:“子因还有什么事吗?”

蔡仍探过头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招讨是不是觉得我伯父致仕,我蔡家就完了?”

黄潜善一听,神色就是一僵!

蔡仍理也不理黄潜善,继续说道:“是,我伯父致仕不再当宰相了,可招讨别忘了,我大哥可还深受官家信任,更关键的是我今年才十八岁,焉知我今后不能权势滔天?”

言毕,蔡仍拍了拍黄潜善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看也不看黄潜善那张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脸。

还未走出大帐的一众人等,也听到了蔡仍威胁黄潜善的话,他们不约而同的给蔡仍让开了道路,同时心道:“是啊,蔡家是没了蔡京这根擎天柱,可蔡家还有蔡攸、蔡翛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关键是,蔡仍才十八岁就已经是中级武官了,如果这次让蔡仍招安了宋江这伙叛匪,那蔡仍马上就要成长为让我们中大多数人仰望的高级武官,未来可以说是不可限量,得罪蔡仍,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黄潜善也有些后悔这么逼蔡仍了!

可黄潜善转念一想:“不逼他去,谁去能招安这伙叛匪?如果不能招安这伙叛匪,我指定完不成官家和朝廷交给我的任务,必定连降数级,多年努力苦读和经营将一朝化为乌有,所以我做得没错。”

黄潜善又暗道:“大不了,以后我夹着点尾巴做人好了,再者说,你会升,我也会升,你才正七品,我已经正三品了,焉知我不能在你之前成为第二个蔡京?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么一想,黄潜善也就不再去后悔了,而是立即去催促梁方平赶紧去请旨。

期限只有一个月,梁方平也不敢耽搁,他很快就派亲信回去跟赵佶请旨,同时派人给梁师成送信,请梁师成和王黼帮着从中斡旋一下。

一路无话。

快马加鞭,仅三天,梁方平的凑章就送到了赵佶的手上。

赵佶看罢,有些拿不定主意。

于是,赵佶将王黼和童贯叫来商量。

王黼和童贯连夜进宫,赵佶将梁方平的奏章交给王黼和童贯。

王黼和梁师成早有通气,因此知道黄潜善、梁方平他们想招安宋江义军。

早有心里准备的王黼,先道:“这伙叛匪非常顽固难缠,屡剿不灭,现在又据险固而死守,若要将之剿灭,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做到,现在当务之急是联金灭辽,将陷入胡虏手上二百多年的燕云收回来,然后再慢慢炮制这些叛民即可,而且,将这伙叛匪招安了之后,咱们还可以驱狼逐虎,派他们去与辽军作战。”

童贯冷哼了一声,道:“他们也算是狼吗?一群流民罢了,是剿匪军队无能,才屡剿不灭,使之成为疥疮,若是由西军来剿,早就将之剿灭了。”

一直为宋朝统治者所倚重的中央禁军,人高大帅气,还懂规矩,军事经验其次,后期腐化不能战;

而河北禁军由于宋辽和议,澶渊之盟签订,宋辽之间漫长的边境基本处于不设防状态,长年无战事,战斗力更是不值一提。

反观西北禁军,即童贯口中的西军。

也许放在历史上,西军的战绩并不怎么样。

但是在北宋,西军可以说是宋王朝的顶梁柱,撑起了北宋的国防,尤其是北宋后期。

西军主要分府州折家,麟州杨家,青涧城种家,等等,他们能苦斗,敢牺牲,冠绝天下,天下闻名,而且世代相承,与“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普通宋军比战力确实要高出很多。

陕西四路从大范老子范雍开始经营起,强兵之名,已垂近百年,西军除四路正军,其他不管蕃兵,强壮,弓箭社,与西夏、青唐诸羌纠缠百年,是一支敢于深入瀚海戈壁千余里做野战为大宋开疆拓土的军队!

陕西诸路,一家数代都为西军效力,男子活不过三十,一堆寡妇同处而居的景象,比比皆是。

这样的军队,自然有其骄傲和传统,秦陇之士,汉风唐韵重义轻生并不稍减。

史家对于王安石变法的内容颇多争议,然而有一点却是不容否认的,王安石变法的最大成就不在经济和政治上,却在军事上。

从王安石变法开始,宋朝军事改革特别是西北地区的军事改革就成为了变法的重点,从某种意义上说,宋朝西北军镇是王安石变法的“特区”,西北军队拥有了独立的指挥权与统兵权,士兵的作战素质和将领素质也随着变法的深入而日益提高,终于渐渐扭转了宋朝在宋夏战争里的被动局面,并为宋朝打造出一支难得的精锐之师。

这支北宋后期唯一有战斗力的精锐之师,世代居于地处四战之地的故乡,北宋依靠他们常年进行着对西夏的战争,战力高涨,实战经验远胜中央和河北两支禁军,而且战果斐然。

作为这支精锐之师的掌控者,童贯完全有资格鄙视中央禁军和河北禁军的。

王黼也清楚,中央禁军和河北禁军远远无法跟西军相比,因此他顺着童贯的话说道:“太傅所言极是,若非赶上收复燕云在即,只需西军派一支偏师去五马山就能剿灭这伙叛匪,只可惜正好赶在了这个当口,所以咱们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妨先招安了这伙叛匪,等大事既定,再慢慢炮制他们也不迟。”

童贯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而且收复燕云一事就是他最先提出的,这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政治抱负,因此,他自然不能因小失大,他只是看不起中央禁军和河北禁军的战力罢了,现在,王黼已经给他台阶了,他也就坡下驴道:“少保此言不错,开战在即,却不宜节外生枝,而且这伙叛匪所在之位置离边界并不算远,若是让他们作出什么妖来,那的确有可能会坏到咱们大宋的百年大计。”

(就在不久前,赵佶正式下诏,任命王黼为少保、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正式成为宰相。赵佶还赐给王黼一座豪华住宅,坐落在西城汴河北岸,环境幽雅,风光秀美。王黼新宅中所需各种用品,无论大小,都是由开封府尹用公款给他办理的。乔迁新禧之日,赵佶令宫廷教坊乐队去给王黼搬家奏乐,车队浩浩荡荡前进,京城百姓都夹道观看,轰动一时。也是自那时起,蔡京的时代彻底结束,现在已是王黼的时代了。)

见自己的两位重臣全都同意招安宋江义军,赵佶道:“那就招安吧。”

沉吟了一下,赵佶又道:“只是,黄潜善、梁方平他们想让蔡仍去招安,这妥当吗?蔡仍才多大?”

王黼道:“官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蔡仍虽然年轻,却是天生善战之将,这伙叛匪有一半是被他剿灭的,因此,唯有他去招安,才能震慑住这些胆大包天的叛匪。”

赵佶诧异道:“蔡仍这么能打吗?”

童贯也道:“臣特意看过蔡仍打过的几场战役,打得不错,尤其是张良山一战,他打得很巧也很好,的确是一个懂兵之人,至少是中央和河北两军中少有的能战之将。”

顿了顿,童贯又道:“去招安之人得是蔡仍这种能战之将,这才有威慑力,才不会让叛匪小觑了朝廷,至于年纪轻嘛,也不算什么,西军当中有太多太多十七八甚至是十五六就成名的猛将,也无人敢小觑他们,战场上永远都是用战绩来说话的。”

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吭声的梁师成,看了童贯一眼,心道:“这只老狐狸怎么会为蔡仍说话?难道……他想捧杀蔡仍这个很有潜力的中央禁军将领?”

赵佶不是梁师成,不会去想童贯有捧杀蔡仍意思,见王黼和童贯都赞成让蔡仍去招安,他也就没多想直接同意了梁方平的奏请由蔡仍去招安宋江义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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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圣旨到了。

黄潜善等人答应蔡仍的人、马、军用物资也送到金吾军了。

蔡仍一点不去五马山招安的借口都没有了。

见此,蔡仍倒也光棍儿,直接就让王三娘、花宝燕、程婉儿给自己缝一面招安大旗。

与此同时,蔡仍升帐,召集金吾军的众将和自己的一众幕僚,交代一下后事。

别以为,蔡仍这是多此一举,事实上,谁面对这样的事,也不敢保证自己肯定能回来,毕竟,宋江一伙已经以惩治贪官污吏和杀富济贫的借口杀了上百官吏,焉知蔡仍就不是其中之一?

对待这种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生死看淡。

只不过——

在生死看淡的同时,蔡仍也准备利用一下此事,看看自己手下人的忠诚程度。

众将和一众幕僚到齐了,蔡仍才走进中军大帐,在帅位坐下。

“将军!”张宪、王德、牛皋、王胜、高师旦、翟兴等人想劝蔡仍不要亲自以身犯险。

蔡仍一伸手,道:“不要再说了,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招安一事舍我其谁,那我就应该当仁不让,而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虽千万人吾往矣,所以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

蔡仍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别人也就不能再劝蔡仍别去五马山了。

蔡仍又道:“不过这五马山总不能我一个人去,你们谁愿意同我一块去?”

“我愿陪将军走一遭!”

蔡仍话音一落,顿时就站出来了一大堆人,而且,蔡仍看好的人几乎全都站出来了,让蔡仍很是欣慰!

当然,也有一些人,像张用,像曹成,明显反应比别人慢了半拍。

对于这些人,蔡仍将之一一记在心中,等自己从五马山回来以后就慢慢将他们踢出核心圈子。

蔡仍扫视了一圈,第一个将目光停留在了杨再兴身上,问:“再兴,你可敢跟我走一遭?”

杨再兴朗声道:“末将求之不得!”

蔡仍道:“好,你算一个。”

蔡仍继续扫视,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岳飞身上,问:“鹏举,你可敢跟我走一遭?”

岳飞沉声道:“岳飞定保将军凯旋而归!”

蔡仍道:“好,你也算一个。”

就在蔡仍准备继续挑人的时候,已经投效蔡仍有一段时间的张俊,主动道:“小将是将军的亲卫小队长,保护将军,小将责无旁贷!”

杨沂中随后也道:“小将亦是将军的亲卫小队长,小将亦责无旁贷!”

南宋初期,南宋最能打的武将指定是岳韩吴刘。

也就是:岳飞,韩世忠,吴玠,刘锜。

他们四个,不仅能打,而且各个都是可靠的能独当一面的帅才。

而在岳韩吴刘之后,其实也有不少能打之将,像张宪、王德、牛皋、王胜、翟兴、翟进等等。

而张俊和杨沂中其实也都可以入选,尤其是后者。

历史上的杨沂中,因和赵构的关系很好得赵构看中,绍兴年间被赵构赐名“存中”。

杨沂中虽然出身将门,但他却没有跟随祖父和父亲从军,而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独立从军,成为张俊的部将。

杨沂中作战勇猛,且颇知兵法,因此,很快就在张俊的部将中脱颖而出。

建炎年间是非常动荡的四年,杨沂中无论在剿贼、平叛(苗刘兵变)还是抗金(明州阻击战)都有不错的表现,几乎每战都是冲锋在前。

后来,杨沂中就取代了被外放的张俊,替赵构掌管赵构的亲军。

杨沂中执掌赵构的亲军之后,不仅出色的完成了保卫工作,还经常协助其他将领与伪齐、金兵作战。

后来,对武官充满怀疑的赵构,竟破天荒的将三衙(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全部交给杨沂中掌管,显示出赵构对杨沂中的高度信任。

金人败盟后,杨沂中参与了著名的柘皋之战,以长斧兵大破兀术的精锐骑兵。

(但之后因为张俊贪功,在进军濠州的时候中了金兵埋伏,杨沂中指挥失当,宋军大败。班师回朝后,赵构以柘皋之功抵濠州之败,依然给杨沂中加官进爵。)

杨沂中的战略偏于保守,比较注重防守,但战斗中往往身先士卒,表现十分勇猛。

历史上的杨沂中,曾多次制止同僚的杀俘行为,而此一行为在南宋将领中相当普遍,包括大名鼎鼎的韩世忠。

历史上的杨沂中,并不赞成割地求和的外交方针,曾强烈反对割让战略要地和尚原,并希望在金国“还旧壤,损岁币,复白沟之界”的基础上与其谈判。

历史上的杨沂中,非常爱才,曾维护李显忠、董先等将领。

历史上的杨沂中一生当中打过大大小小几百仗,除了极个别的几场,他几乎就没输过,后来,南宋的名将、能打之将,在赵构和秦桧的迫害下,死的死,老的老,荒废的荒废,杨沂中再度出山,凭借着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屡次救了南宋挽回危局。

历史上的杨沂中,最大的争议是,他是岳云、张宪的监斩官,本人又是张俊的爱将,与赵构的关系很好,因此很多人怀疑陷害岳飞一事他也有参与。

抛开这个争议不说,只说身为将领、只说身为臣子,杨沂中是非常合格的。

如果让蔡仍给杨沂中一个综合评价,蔡仍认为杨沂中的能力仅次于岳韩吴刘,与吴璘、王彦相当,比同期的其他将领都强,包括张宪、牛皋、王德、王胜、翟兴、翟庆,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大才。

张俊在历史上的口碑不好,甚至是在岳飞坟前跪了上千年,因为他曾是害死岳飞的人之一。

但有一些事,是不能否认的。

那就是,张俊其实还是很能打的,尤其是刚出道的时候。

张俊是从西军中走出来的,与西夏人作战过,参加过仁多泉大战,因为作战勇敢而立下过大功。

后来,张俊离开了西军,开始在河北剿匪,也就是剿宋江等河北义军。

历史上。

靖康元年,种师中全军覆没于榆次,张俊率所部数百人力战突围,而且,他们且战且退,斩杀追兵五百余人,声名大震,崭露头角。

不久,名声初显的张俊就攀上了赵构这棵大树,成了赵构的贴身亲卫。

张俊保护赵构算的上是尽心尽力,政治上也比较聪明,有“劝进”大功,很快就成为赵构亲信。

后来,赵构不想抵抗,只想逃跑,导致跟随赵构的军队有哗变的迹象,是张俊及时出手,果断将主谋一一处理掉,才保证了赵构顺利南逃登基为帝。

之后,张俊随同赵构南下,在江南剿匪,由于表现不错,官升的飞快。

苗刘兵变,张俊坚定的站在了赵构一边,协助韩世忠平定了叛乱。

金兵南下,穷追赵构,张俊率所部在明州打了一场至关重要的阻击战,击败了金兵的先头部队,为赵构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金兵走了以后,凭借手下有岳飞、杨沂中等名将,张俊的战绩相当辉煌,江南的几股大匪都被张俊剿灭干净。

绍兴元年到绍兴七年期间,金在战略上犯了重大错误,没有对赵构政权趁胜追击,而是扶植了一个伪齐政权。

伪齐虽然也屡屡出击,但战斗力太弱,兼之将领无能,实际给南宋诸将提供了练兵的机会,张俊这段时间的战绩也很不错,两次打败进犯辖区的伪齐军。

金国主战派掌权后,终于在绍兴十年大举南下,但在顺昌挨了当头一棒,南军诸将很快组织反攻,张俊也不甘落后,亲率大军收复了不少失地,并协同刘锜部取得了柘皋大捷。

(但之后的援濠州之役,张俊贪功心切,不听刘锜的劝告,派部将杨存中、王德贸然出击,结果中伏惨败。)

总结一下,张俊能力是有一些的,认真打仗的时候也挺能打的,有一定的统兵能力,但有些畏敌,喜欢明哲保身,还好贪功。

综合考量,超一流最能打的名将,张俊指定算不上,但他也能算是一个难得的一流至少是准一流的将领。

在蔡仍看来,如果给张俊安排一个严厉一些的上官,张俊应该比绝大多数将领有用。

而岳飞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蔡仍相信,有治军森严的岳飞鞭策张俊,张俊应该能为自己立一些战功。

而且,张俊也有别人所没有人优点——聪明,会站队,会揣摩上意,玩阴谋诡计也是一把好手,为了主公,也可以说为了权力,什么脏活都愿意干。

张俊这样的人,其实也是蔡仍很需要的,毕竟,蔡仍的目标可不只是当一个统帅,而是取大怂而代之。

既然蔡仍有这样的目标,那有时候张俊也许比岳飞还好用。

总而言之,蔡仍是准备重用张俊和杨沂中的,尤其是后者。

所以,张俊和杨沂中来投效蔡仍不久,蔡仍就将他们二人送入特训处特训,让他们长出金吾军的骨头。

后来,蔡仍将岳飞和李宝放出去担任都头,就让张俊和杨沂中来顶替岳飞和李宝的位置担任自己的亲卫小队长。

面对张俊和杨沂中的主动请缨,蔡仍只稍稍一沉吟,便道:“好,你二人也随我走一遭。”

其他人见主动请缨管用,也纷纷请缨。

张宪道:“末将也请求随将军去五马山!”

王胜道:“末将也去!”

牛皋道:“末将也想去跟宋江讨坏水酒喝喝!”

“……”

蔡仍伸手阻止众人请缨,道:“又不是去打仗,去那么多人干什么,他们四个加上燕青,就够了。”

等不等众人再求,蔡仍就直接安排后事道:“我走以后,金吾军若有大事,由张宪、王德、牛皋、王胜、高师旦、翟兴商量决定。”,然后蔡仍又在张宪、王德、牛皋、王胜、高师旦、翟兴六人身上一一看过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张宪身上,说道:“张宪代我暂管金吾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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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便宜小舅子



群山环卫飞鸟翔集,松涛林海佳气葱郁。

十二匹马,六人,两行大雁、一杆“招安”大旗,蔡仍一行多少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思。

可蔡仍却没有把此行当作是自己人生的终点,而是当作自己帝王之路的一次历练。

一边走、蔡仍一边对同行的岳飞等人说:“战场上的胜负,主要取决于军队的战斗力和将领的指挥才能,而不在于主将的匹夫之勇。《孙子兵法》说,为将者须具备智、信、仁、勇、严五项基本素质,其中并无“力大”、“能打”等要求。白起不见得武艺高强,也能把四十万赵军“尽坑之”。韩信怯于私斗,甘受胯下之辱,日后却助刘邦打下了汉家天下。至于卫青、周瑜、李靖辈,均非好勇斗狠之人,却丝毫不负古之名将的美名。我希望你们几个有朝一日都能成为白起、韩信、卫青他们那样的名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燕青、张俊、杨沂中三人一听蔡仍希望他们成为白起、韩信、卫青他们那样的名将,不约而同想到:“我们成为白起、韩信、卫青他们那样的名将,那将军将成为什么?”

就在燕青等人想要细想的时候,前面树林里突然铜铃作响,随即跑出来了十四五个伏路的士卒来。

燕青见状,上前道:“我乃燕青,特引金吾军蔡仍将军来招安,你等速去通报。”

燕青乃是宋江义军三十六头领之一,平时又喜欢与人交往,因此宋江义军中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

所以,见燕青站出来说话,那些准备先擒下蔡仍等人的士卒,立即裹步不前不知如何是好了。

燕青又道:“此事你们决定不了,速去奏禀宋江哥哥,他自有主张。”

士卒们一想也是,便立即派人回去禀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一个员外打扮的人才带着百十人下山。

那人离蔡仍等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燕青就小声对蔡仍说:“来人是柴进,绰号“小旋风”,据他自己说,他是后周皇族柴氏的后裔,一般负责迎来送往,武艺一般……”

说话间,柴进就来到了众人近前。

柴进抱拳拱手道:“不知蔡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蔡仍笑着还礼道:“听燕青说,阁下是后周皇族,失敬失敬!”

柴进摆摆手道:“提那陈年往事何用,赵氏欺我柴氏孤儿寡母,夺我柴氏江山,此仇不共戴天。”

蔡仍心道:“明知我是来招安的,还跟我说他跟赵氏不共戴天,看来这安不好招啊,如此,就不能用常规的招安办法了。”

蔡仍笑容不变道:“万事由天莫苦求,子孙绵远褔悠悠。饮三杯酒休胡乱,得一帆风便可收。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柴进一听,暗道:“听说蔡仍是今科第四名,如今看来,传言不虚,竟然出口成诗,厉害!厉害!”

旋即,柴进又有些不解:“蔡仍有如此文才,为何好端端的文官大老爷不当,却要来与丘八为伍、与我等为敌?”

柴进到底不是一个强势之人,被蔡仍的诗折服了以后,他并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也没有继续暗示蔡仍:“你与我们之间仇深似海,咱们之间不共戴天。”,而是开始跟燕青谈起燕青投降后的事。

燕青也随口问了问柴进他们这边的事。

柴进并没有绝口不谈,而是选择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跟燕青说了说。

看得出来,燕青和柴进的关系不错,至少柴进并没有因为燕青投降而不理燕青。

在柴进的带领下,蔡仍一行人穿过层层关卡来到了五马山上。

传说,当年刘秀被王莽追杀,走投无路,靠着从此山中走出的五匹白马获救,之后五马化为五匹石马,即为五马山名称的由来。

还有一传说,从前此山上有五匹石马,它们在夜间变成真马下山偷吃农田里的小麦幼苗,被发现后打断一匹石马的头而得名。

一进入山顶的朝天寨,蔡仍等人就看见门前有两列手持刀斧的宋江义军士卒站在路两旁。

燕青替蔡仍问柴进:“此是何意?”

柴进却没再跟燕青对话,而是直接冲蔡仍说道:“蔡将军需得走过这刀斧林才能进入山寨。”

随着柴进的话音一落,宋江义军的士卒们同时举起他们手中的刀斧,并将刀尖斧刃对准路中间。

燕青见状,跟柴进争道:“这岂是待客之道,你们可千万别将唯一的活命机会给弄丢了!”

柴进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燕青会投降得这么彻底,在此之前他还以为燕青是身在操营心在汉呐。

柴进平时跟燕青的关系极好,深知燕青表面谦逊,骨子里其实很骄傲,不是轻易被人折服的。

而从燕青这一路对蔡仍恭敬的表现,尤其是现在挺身而出为蔡仍据理力争,柴进算是看出来了,燕青是真被蔡仍折服了。

柴进不禁又看向击杀俘虏了他们一半人马、看着却斯斯文文的蔡仍,心道:“此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折服燕青?”

刀斧林这样的桥段,在后世的电视剧中可以说是早已烂大街了,蔡仍真没想到,今天自己竟能遇到。

来之前,蔡仍就已经想好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到时候,真要是谈不拢,就凭自己、杨再兴、岳飞、张俊、杨沂中的武艺,也能给宋江义军造成不小的伤害,至少眼前这三二百宋江义军的刀斧手未必够看。

所以,蔡仍伸手拦住燕青,道:“客随主便,既然主人家想看看咱们的胆量,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好了。”

言毕,蔡仍就率先走入刀斧林中。

杨再兴、岳飞、张俊、杨沂中仅随蔡仍身后也走入了刀斧林中。

燕青叹了口气,也跟上了蔡仍等人的步伐。

蔡仍等人刚进入刀斧林,他们头上的刀斧就开始上下晃动,有些幅度大的,甚至都快落到了蔡仍等人的头上了,而且他们故意将刀斧磕得“叮当”乱响!

因为有一敌这三二百刀斧手的信心,蔡仍表现得非常从容。

杨再兴、岳飞、杨沂中各个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张俊和燕青虽然差了点,但也都是心机深沉之辈,更何况他们也都不是胆小子人。

所以,宋江义军摆得刀斧林,根本就没有吓到蔡仍一行人。

柴进见了,心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金吾军真不愧是灭了我们半数人马之强军!”

众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前面突然有一人手拿弓箭挡住了众人前进的道路。

燕青看着那人小声跟蔡仍说:“此人便是将军您的舅哥小李广花荣,他武艺高强、箭法高绝,是他们中数得上数的高手。”

蔡仍一听,问道:“他就是宝燕的哥哥?”

燕青道:“正是。”

就在这时,花荣道:“蔡将军擒杀我上万兄弟,想必本事了得,我想跟蔡将军比一比射箭,不知蔡将军可敢应战?”

花荣此言一出,箭法高超的岳飞和杨沂中就要代替蔡仍出战。

可岳飞和杨沂中都没有张俊快,张俊抢先一步道:“杀鸡嫣用牛刀,让小将去会他一会。”

见张俊如此擅于把握机会表现他自己,蔡仍心道:“成功果然没有侥幸的。”

为上者,对待亲信,切记不公正,至少不能偏袒的太过明显。

因此,既然被张俊抢到了,蔡仍也只能道:“许胜不许败。”

张俊应道:“诺!”

张俊将他一直背着的劲弓拿在手上迎上花荣,并道:“兵对兵,将对将,你家宋江大头领若是要跟我家将军比试,自然没有问题,你嘛,就让我张俊先陪你玩玩吧。”

说话间,张俊张弓搭箭,一箭就将飞过的一只丰鸟射了下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就凭张俊刚刚那随手射得一箭,花荣就已经判断出来了,张俊是一个用箭高手。

张俊对他自己刚刚那一箭也很满意,他自信满满道:“不知阁下想怎么比?”

花荣心道:“哥哥和军师交代灭一灭他们威风,还不能做得太过,那跟此人比箭正合适。”

念及至此,花荣道:“你我骑在马上互射对方,射中对方者胜,如何?”

张俊一听,心中就是一沉,他心道:“这小子是要赌命啊!”

幸好!

这时蔡仍开口说话了。

蔡仍道:“咱们是来招安的,不是来填新仇的,伯英,你且将箭头去了,休伤花头领性命。”

张俊听言,立即抽出配刀,将他带来的箭矢的箭头一一削掉。

蔡仍如此,一方面固然是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不想因张俊射杀了花荣而节外生枝,另一方面,花荣毕竟是自己便宜小舅子,若是真叫张俊将花荣杀了,那自己也不太好跟花宝燕交代,万一让已有身孕的花宝燕动了胎气,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花荣见张俊将他自己的箭头全都削去了,不愿占张俊便宜,也叫人拿来了一壶没有箭头的箭矢。

双方准备好,各自骑上战马,然后打马对跑到一定的距离,之后双方非常默契的同时掉转马头平行而跑,并各自开始张弓搭箭射击对方……

……

第九十八章 她是良家女



“咻咻咻!”

“咻咻咻!”

张俊和花荣互射了对方三箭,结果谁都没有射中对方。

燕青怕蔡仍看不出来,特意为蔡仍讲解道:“他二人将箭矢上的箭尖去了,一时有些找不准这不带箭头的箭矢的感觉,所以才会先试射几箭,接下来应该才是真正的比试。”

随着燕青话音一落,花荣张弓搭箭向张俊射来。

这箭,无论是从速度上,还是从准确上,都与花荣射得前三射不同。

由此可见,这已经不是之前试射的箭了,而是真正想取胜的一箭。

张俊急忙抽箭,搭在弦上,紧对着花荣射出来的箭矢,一箭射了过去。

杀气影中,电光飞到,两箭擦身而过。

可能是相互影响的缘故,张俊的箭斜向花荣一边去了,花荣的箭也斜向张俊一边去了,两箭都不伤人,空掷在草地上。

花荣心想:“哥哥叫我杀杀这伙人的威风,此战必须胜。”

念及至此,花荣抽出一箭,同时拉动弓弦。

另一边,张俊亦是如此。

“砰!”

“砰!”

两人手中强弓同时响动!

紧接着,张俊和花荣同时闪身躲避!

原来,因为箭矢的速度太快,两人要想躲避对方射出的箭矢,就得提前预判,提前躲避。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让蔡仍等人一惊的一幕出现!

只见,空中只有一只箭——张俊射向花荣的箭,不见花荣射向张俊的箭。

瞬间!

蔡仍就猜到了原因——花荣只拉弓,并没有放箭矢。

很快,蔡仍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就在张俊刚伏在马鞍上的那一刻,躺在马背上躲过了张俊射出的箭矢的花荣,立即张弓搭箭真正射出了一支又急又快的一箭!

蔡仍等人,不约而同想道:“张俊怕是要输了!”

然而——

让蔡仍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花荣这一箭要射中张俊的那一霎那,张俊突然不见了!

蔡仍的眼神极好,加上角度的原因,被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张俊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原来,就在即将中箭的那一瞬间,张俊突然将他自己的身体藏在了马腹后,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箭。

让蔡仍极为诧异的是,张俊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突然摘下挂在战马上的一张腰弩,然后也不看花荣,直接一甩腰弩并扣动扳机。

花荣没料到张俊的骑术如此之好,进而也就没想到张俊能躲开他这一箭,更没想到张俊不仅躲开了他这一箭还还了他一箭,最终导致花荣想躲开张俊这一箭已然不可能了,他只能以手中强弓搪之。

只可惜,虽然花荣已经够眼疾手快了,可张俊这一箭还是扎中了花荣的左肩。

公平的说,花荣身上有甲,这一箭别说去了箭头,就是没去箭头,也不一定能伤到花荣,至少不至于让花荣就此退出战场。

可张俊反应太快了,他一见花荣中箭,就一抱拳道:“承让了。”,然后就翻身下马,再然后就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向蔡仍走来复命了。

花荣实在是干不出来不认账之事,再者说,射中对方者胜是花荣提出来的,按照花荣指定的规矩,的确是张俊胜了。

所以,迟疑了一下,花荣有些不甘心的放下手中弓箭。

这时,蔡仍的声音突然响起:“张俊用事先准备好的弩箭射中的花头领,胜之不武,所以此次比试算花头领胜了。”

花荣听了,不禁有些佩服蔡仍的公正、大气,但他还是直接认输道:“在战场上,并不会因为我中的是弓箭还是弩箭,就让我免于身死,输了就是输了,我花荣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柴进眼珠一转,道:“如果是战场上,花荣兄弟中了这一箭之后应该还有一战之力,花荣兄弟还有杀手锏连珠箭神技没有用,应该会取得最终胜利,不过,规矩是花荣兄弟定的,不能不认,所以,依我看,此战算打平好了。”

花荣刚想说“不用,输了就是输了”,蔡仍那边就已经同意道:“好,这次就算打平了。”,然后冲花荣道:“花头领请过来一趟。”

花荣不解,但还是牵马向蔡仍走来。

花荣来到蔡仍的近前,问:“不知蔡将军找我何事?”

蔡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花荣,道:“这是宝燕给你的。”

花荣有些惊喜道:“我妹妹还活着?”

说这话的同时,花荣一把将信从蔡仍手上抢了过去,然后快速展开,再然后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花荣就是一怔,旋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蔡仍道:“我妹妹改嫁蔡将军给你了?”

燕青抢过话头,道:“是我与穆横兄弟保得媒。”

害怕花荣不理解,燕青又小声跟花荣解释道:“虽然我金吾军善待汉人俘虏,但按照朝廷的规定,张良山和万花山上的女眷,都该充入妓营成为营妓,我家将军怜惜两山上的女眷,特许我金吾军将士纳之,给她们一个清白身份,使她们不必人尽可夫,我和穆横兄弟怕令妹落入粗鄙的武夫手上毁了下半生,便去同令妹商量了一下,取得了令妹的同意,然后费尽口舌说服我家将军纳了令妹,我家将军乃是王相公的外孙、蔡相公的侄子、蔡少保的独子,正经的名门望族,又是今科第四名、武艺高强,上马能横扫千军,下马能安邦定国,关键是为人和善,令妹嫁过去以后,深受我家将军喜爱,不久前还传出了喜讯,令妹已经怀上了我家将军骨血,我家将军还未取亲,若是令妹能为我家将军生个儿子,说不服就能成为我家将军的娘子……”

有些心虚的燕青,说了不少,可花荣始终都没说话。

过了好久,花荣才不理还在喋喋不休的燕青,而是扭头冲蔡仍说道:“求蔡将军善待我妹妹,她是良家女,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的。”

蔡仍道:“我从不亏待我的人。”

花荣道:“希望蔡将军言而有信,否则,蔡将军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蔡将军。”

杨再兴一听,冷声道:“就凭你?”,同时使劲一握他手中铁枪!

岳飞等人也各自摸向自己的兵器,就连张俊都例外。

只有蔡仍不在意一笑,道:“好,我如果对宝燕不好,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花荣这才满意,然后说道:“走吧,前面还有一关在等着你们。”

蔡仍多机灵,哪能听不出来,花荣这是在提醒自己,宋江一伙对自己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果然!

在柴进和花荣的引导下,蔡仍等人又走了不远距离,路中间又有一个闭目养神的魁梧青年挡住了众人的道路。

燕青一看,便对蔡仍说道:“是玉麒麟卢俊义,他是他们中的第一高手,他在他们中的地位有些像杨军使在咱们金吾军中的地位,他对宋江大头领最是忠心。”

燕青这么一说,蔡仍顿时就明白了,这卢俊义应该是宋江的侍卫队长。

蔡仍心道:“难怪宋江不通武艺,也能镇住秦明、董平、穆横他们这些桀骜之人。”

燕青越过张俊,又先后在杨沂中和岳飞身上看过,最后将目光落到杨再兴身上,道:“他的武艺可能也与杨军使差不多。”

燕青这个人非常善于收集情报和总结情报,因此,他说卢俊义的武艺与杨再兴不相上下,那岳飞、杨沂中、张俊恐怕就不是卢俊义的对手了。

岳飞也道:“我听说过这个卢俊义,据说他每逢大战必冲锋在前,咱们好些次围剿,都是被他带人冲开的缺口。”

杨再兴一听,也对卢俊义产生了兴趣,他道:“那我就去会一会他好了。”

蔡仍也听说过一些卢俊义的武艺,觉得还是派岳飞他们当中武艺最高的杨再兴出阵最为保险,于是对杨再兴说:“不可轻敌。”

杨再兴应道:“诺!”

言毕,杨再兴就翻身上马,然后打马来到卢俊义身前。

杨再兴用手中钢枪一指卢俊义,问:“是不是打赢了你,我们就能见到宋江了?”

卢俊义听言,睁开眼睛,然后上下打量了杨再兴一番。

见高大的杨再兴似乎也是一个英雄豪杰,他才道:“不错,只要你能打赢我,就能见到我家哥哥。”

杨再兴道:“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动手吧。”

不想,卢俊义却道:“不忙,我卢俊义枪下从不挑无名之鬼,先报上你的大名来。”

杨再兴一夹马腹,他胯下宝马立即载着他射向了卢俊义。

杨再兴在战马上一抖他手中钢枪,大喊:“吾乃金吾军大将杨再兴!”

……

……

祝大家新年快乐!

再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天快乐!!!

第九十九章 有恃无恐(新年快乐)



自从张哮战死在万山寨之后,“吾乃金吾军大将XXX”就成了金吾军一众将士冲锋陷阵时非常喜欢喊得口头禅,就连杨再兴都不能免俗。

伴随着“吾乃金吾军大将杨再兴”这句话,杨再兴胯下红马大踏步的向卢俊义冲去,奔行处,风卷残云!

卢俊义见状,也一夹他胯下白马,白马毫不示弱,亦如虎如麟的向杨再兴冲来!

不多时,杨再兴和卢俊义便在场中间撞到了一起!

一来一往,四条臂膊纵横!

一去一回,八只马蹄撩乱!

丈二的钢枪,上下翻飞!

杯口粗细银枪,左遮右挡!

二人交战,真好比上山虎遇上下山虎,云中龙遇上雾中龙,直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好一番龙争虎斗!

这场大战,让不论是金吾军方的人,还是宋江义军方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张俊喃喃道:“我从军数年,大小战经历数十阵,何曾见过这等一对好厮杀!”

岳飞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一直听说玉麒麟卢俊义武艺了得,每有不服,今日方知,我确不如他,怕在咱们金吾军当中也只有将军能稳胜他,杨军使跟他可能也就五五开!”

花荣道:“金吾军中真藏龙卧虎,这位杨再兴将军,竟能与卢俊义兄弟平分秋色,真是厉害!”

燕青对花荣说:“杨军使只是我们金吾军的第二高手。”

花荣诧异道:“第二高手?谁是第一高手?”

燕青悄悄一指蔡仍,道:“我家将军,他不到二十招就击败了杨军使。”

花荣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燕青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场中二人已经斗了近七十招。

突然!

杨再兴手中长枪猛变,变得更加诡异莫测、更加凶狠,好似从噬人的毒蛇进化到噬人的毒龙,稳准狠,一击毙命!

卢俊义开始有些不支,并逐渐落于下风,然后只能左遮右挡苦苦支撑!

反观杨再兴,越战越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卢俊义挑下战马!

岳飞神色凝重道:“杨军使现在才拿出真正的本事啊!”

花荣难以置信道:“卢俊义兄弟竟然不是杨军使的对手?”

又打了十来招,卢俊义突然开始变招,改以命搏命,瞬间就让气势如虹的杨再兴气势一顿!

借着这个机会,卢俊义刺、戳、点、扫、挑连出数枪,打了杨再兴一个措手不及!

卢俊义很想借此机会一举战胜杨再兴。

可就在这时,杨再兴眼睛猛得一睁,呵道:“就你会拼命吗?”

卢俊义一枪戳来!

杨再兴不挡不躲并用肩膀去硬抗这一枪,与此同时一枪扎向卢俊义的小腹!

卢俊义没想到杨再兴也会用同归于尽的打法,加上杨再兴这一枪实在太快,以至于卢俊义再想变招已然来不及了!

迫不得已之下,卢俊义只能收枪尽量格挡和躲避。

可杨再兴的枪是何等之快,哪能叫卢俊义躲过去?

杨再兴手中钢枪一晃,突然变成五个枪头,分别扎向卢俊义的五处要害。

卢俊义连挡再躲也才堪堪避开四个需枪,最后一个实枪还是直扎卢俊义的左肋。

杨再兴手上的枪可是真正的钢枪——杯口粗细的钢枪。

一旦被杨再兴手中钢枪扎中卢俊义的软肋,那卢俊义不死,也绝对得重伤。

幸好!

在最后关头,蔡仍大呵了一声:“留他性命!”

杨再兴听见蔡仍的命令,匆忙变招!

卢俊义也拼命扭身保命!

这才导致杨再兴的这一必杀之枪擦着卢俊义的肋骨刺了过去,最终只给卢俊义造成了一个两寸多长的一个伤口,没有要了卢俊义的性命。

战马交错而过,杨再兴横枪立马,问道:“还打吗?”

卢俊义看着他自己左肋上的伤,一阵后怕,他心道:“要不是蔡将军勒令的及时,我此刻已然没命了吧?”

卢俊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杨再兴抱拳道:“杨军使武艺高强,卢俊义不是对手。”

言毕,卢俊义翻身下马,然后来到蔡仍身前,拜谢道:“谢将军救命之恩!”

蔡仍道:“我是来招安的,不是来杀人的,况且,你如此英雄,死在这里,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从蔡仍的话中,不难看出,蔡仍对卢俊义起了爱才之心,甚至已经露出了招揽之意。

不想,卢俊义却非常干脆道:“我家哥哥与我有大恩,我早年发过宏誓,此生,我家哥哥让我上东,我绝不去西,我家哥哥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

蔡仍笑道:“如此更显得你英雄,知恩图报,忠心耿耿,大英雄!”

卢俊义让蔡仍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竟露出腼腆一笑,像极了后世的阳光大男孩。

“‘白玉麒麟,见之可爱。风尘太行,皮毛终坏。’,这小子还真不是北京大名府那个被宋江和吴用逼上梁山的卢员外。”蔡仍心中如是想道。

卢俊义道:“诸位请吧,我家哥哥在石堂中等你们。”

五马山上有一座观音石堂,宋江一伙上了五马山之后,就将这座石堂当成了他们的聚义厅。

卢俊义亲自引着蔡仍等人来到了这座观音石堂。

卢俊义道:“诸位请稍等一会,我这就去请我家哥哥与诸位相见。”

说罢,卢俊义就去了后堂,只留下柴进和花荣招待蔡仍等人。

不多时,就有一个秀才打扮的人从后堂中走了出来。

燕青见到此人,小声对蔡仍说:“他就是智多星吴学究。”

蔡仍听言,冲吴学究一拱手,直言不讳的问道:“不知宋大头领为何没有出来相见?”

吴学究轻摇羽扇,笑道:“我来亦是一样,蔡将军有什么想说的,对我说就行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蔡仍直接告辞道:“既然你们没有接受招安的诚意,那就恕我打扰了。”

蔡仍随后对岳飞等人道:“咱们走。”

蔡仍说走转身就走,一点都没有犹豫。

岳飞等人见蔡仍转身离开,毫不犹豫的跟上。

看着蔡仍等人离去的背影,吴学究的笑容始终没变,也没有挽留蔡仍等人。

直到蔡仍等人快走出石堂,吴学究的声音才从蔡仍等人身后传来:“差不多就回来吧,蔡将军如果不想招安我等,又何必过三关来见我家哥哥?再者说,我们五马山也不是蔡将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蔡仍听言,转过身来,笑道:“粮草见底,又有我三十万大军围山,你们如果不想接受我招安,又何必弄出这么多事来虚张声势,直接将我们射杀在山下不就好了。”

吴学究听言,看了蔡仍身边正将头低下的燕青一眼,心知必然是燕青泄露了他们的真实粮草数量,才让蔡仍如此有恃无恐。

吴学究轻轻摇了摇手中羽扇,然后避重就轻道:“我就说他们这些江湖手段吓不住也难不住蔡将军,蔡将军如果真能被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吓住、难住,也就不能折了我们半数兄弟,可他们不信,非要摆三关来杀一杀蔡将军的威风,结果自讨其辱。”

蔡仍也没有咬着宋江义军最大的弱点不放,而是随着吴学究的话说道:“如果没有宋大头领和你吴学究点头同意,他们就是再想杀蔡仍的威风,又如何能摆出那三关来?”

吴学究哈哈一笑,道:“蔡将军果然明察秋毫。”——这货竟然很光棍的直接承认了。

见吴学究的脸皮如此之厚,蔡仍心知再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已然无用,便道:“既然大家都明白彼此的意思,为何宋大头领不直接出来,咱们坐下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这安怎么个招法?”

吴学究看了一眼蔡仍腰间的佩刀以及岳飞等人手中的兵器,笑道:“诸位难道打算这么见我家哥哥?”,然后吴学究着重看了一眼蔡仍身侧的杨再兴,又道:“这位杨军使可是连我们的第一高手都击败了。”

蔡仍听言,笑着将自己的配刀解下交给柴进,同时说道:“原来学究是要我等的兵器啊,为何不早说,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送于学究又有何妨?”

见蔡仍交出了自己的兵器,岳飞等人也跟着交出了自己的兵器。

柴进叫人进来将蔡仍等人的兵器拿了出去。

蔡仍目送这些人出去,然后回过头来问吴学究:“这回可以请宋大头领出来谈谈了吗?”

蔡仍话音一落,后堂就传来了一个声音:“蔡将军就这么着急见小可吗?还是蔡将军已经猜到小可要跟蔡将军算一算蔡将军毁小可上万兄弟这笔账,特来送死?”

伴随着这说话的声音,从后堂走出来了十几人。

而这些人中为首一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年及四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志气轩昂,胸襟秀丽,正是那“不称假王,而呼保义。岂若狂卓,专犯忌讳?”的宋江!

……

……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天天快乐!!!

第一百章 不按套路出牌



“蔡将军就这么着急见小可吗?还是蔡将军已经猜到小可要跟蔡将军算一算蔡将军毁小可上万兄弟这笔账,特来送死?”

见十几人鱼贯从后堂出来,又见这十几人中只有半数人配带着兵器,早已经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的蔡仍,不动声色的问燕青:“他们中有宋江吗?”

燕青答道:“中间肤黑个矮者宋江。”

得了燕青的肯定,蔡仍又从宋江义军的一众人等对这个宋江的态度上,以及其它一些细小的细节上,比如恭敬上,判断出来,来人九成是宋江。

有了这个判断,蔡仍面带微笑把手举到自己头上,弯曲手肘,掌心盖住了自己的天灵盖,同时,一边向宋江走去、一边笑道:“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宋江眉头一皱,刚想问蔡仍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吴学究突然心中一紧,随即大喊:“哥哥小心!”

可也就在吴学究喊出这话的同时,蔡仍突然暴起,径直向宋江冲了过去!

而就在蔡仍冲向宋江的同时,杨再兴、杨沂中、岳飞、张俊也突然暴起向宋江冲了过去——原来,刚刚蔡仍所打的手语是掩护我的意思,而这手语是原来蛙人部队专用的手语,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蔡仍的亲卫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就连燕青都不清楚。

所以,一见蔡仍打出的手语,岳飞等人虽然内心中不解和震惊,可拥有极好素质的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掩护起蔡仍来。

奔跑之间,蔡仍随手抄起一张桌子径直向宋江掷去!

那张桌子,一离开蔡仍的双手,就带着一股劲风呼啸着向宋江砸去!

只可惜,卢俊义眼疾手快武艺高强,他在第一时间抽出腰间配刀向劈向桌子!

“砰”

虽然卢俊义挡下了蔡仍砸过去的桌子,可他也被桌子带一个踉跄,甚至差一点被桌子带了一个跟头!

卢俊义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样的怪力?”

因为扔了张桌子,蔡仍的速度一滞,结果蔡仍等人的攻击队形变了,变成杨再兴和杨沂中打头,蔡仍居中,岳飞和张俊殿后!

卢俊义刚一稳住身体,就大喊:“拦住他们,保护哥哥!”

不用卢俊义提醒,一个手拿大刀的汉子就径直向杨再兴和杨沂中冲来。

虽说杨再兴有万夫不挡之勇,杨沂中也有力敌千军之能,但他二人此时手中都无寸铁,这样一来,他们十分的本事,此刻连一两分都使不出来。

可杨再兴和杨沂中到底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用眼神一交流,就由杨沂中迎向手拿大刀的汉子,随即以缠斗的方式缠住了手拿大刀的汉子,而杨再兴继续充当尖刀带着蔡仍等人往前冲。

这时,卢俊义也恢复过来了,他提刀迎向了杨再兴。

杨再兴也不犹豫,直扑卢俊义而去,然后与卢俊义斗到了一起。

很快,又有四个汉子或拿兵器或拿板凳向蔡仍三人冲来!

蔡仍也不废话,直接对身后的岳飞和张俊说:“交给你们了。”

岳飞和张俊心领神会,越过蔡仍迎向了那四人。

而蔡仍则身形一晃,借着岳飞和张俊的遮挡,直接就穿过了四人,接着径直向宋江冲去。

这时,在蔡仍等人身后追赶的花荣,突然想起刚刚燕青跟他说得一句话“杨军使只是我们金吾军的第二高手……我们将军才是我们金吾军的第一高手。”

想到这句话,花荣赶紧提醒挡在蔡仍前面的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行者道:“大师、二郎,蔡仍才是他们中最厉害的那个,不可轻敌!”

胖大和尚似乎没有听见花荣这话一般,竟然直直的向蔡仍撞来!

蔡仍也不躲,同样向胖大和尚撞去!

“轰!”

一声巨响之后,让所有人都傻眼的一幕出现,那近三百斤、素以力大无穷而闻名的胖大和尚竟然被也就一百二三十斤的蔡仍一下子就撞翻了,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后他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在胖大和尚身后的行者,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

不过,行者心智沉稳,很快就调整好他自己状态,然后一边护着宋江快速往后撤、一边准备迎战蔡仍。

宋江此时还抱有幻想,以为他们人多,不少人手上还有兵器,关键是外面还有大量士卒,只要他们能坚持一会,便一定能将蔡仍等人擒杀,因此,宋江虽然配合行者往后撤,但却没有掉头就跑。

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江失去了最佳逃跑的机会。

很快,蔡仍就追到了行者身前。

行者见此,假意带着宋江逃跑,将蔡仍引诱到他身前,然后他先把拳头虚影一晃,便转身,随即先飞起左脚,踢中了蔡仍阻挡的双臂,便转过身来,再飞起右脚踢蔡仍的心口!

这是行者平生的最真才实学玉环步鸳鸯脚,也就是行者的杀手锏。

玉环步鸳鸯脚果然巧妙,而且打了蔡仍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蔡仍耳聪目明身体敏捷,关键是打斗经验丰富!

见完全躲避行者这一脚已然不可能,蔡仍果断弯腰侧身,然后用肩膀硬挨了行者这一脚,随即用蛮力将行者掀了出去,再用一记势大力沉的鳄鱼摆尾将行者扫倒!

直到这时,宋江才确定事情不受他控制了,随即转身就跑!

然而——

只是粗通武艺的宋江,如何能跑得过身手敏捷的蔡仍?

宋江只往前跑出不到两丈,就感到后脖子一紧,随即他就这么被人提到了半空之中!

紧接着蔡仍的声音在宋江耳后响起:“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捏断宋江的脖子!”

随着蔡仍的话音一落,不论是跟杨再兴等人交手的卢俊义等人,还是准备来救宋江的花荣、行者等人,全都慢慢停下了手。

岳飞等人也是机敏,他们立即趁这个空档来到蔡仍身边,然后将蔡仍和宋江围在中间,与宋江义军的人对峙起来。

见场面已经初步控制住了,蔡仍又以命令的口味道:“将兵器全都扔过来,别耍花招,否则我就要了宋江的命。”

吴学究、卢俊义等人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按照蔡仍的命令行事?

其实——

这也不怪吴学究、卢俊义等人迟疑,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蔡仍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敢在他们有这么多人在场还有不少人手上有兵器的情况下出手捉宋江,更万万没想到蔡仍会出手如此果决竟然刚一见面就出手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他们,最关键的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真就被蔡仍成功捉到了宋江。

这一系列突发的事,吴学究、卢俊义等人不好好消化一下,如何能接受得了?

蔡仍哪里会给吴学究、卢俊义等人慢慢消化和相对策的时间?

见吴学究、卢俊义等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蔡仍掐住宋江脖子的手,稍稍一用力。

然后就见,宋江黑黝的脸顿时就变成了紫茄子色,紧接着就开始伸出舌头和翻白眼!

虽然宋江也算硬气,没有大喊大叫,可任谁都看出来了宋江此时有多痛苦,更能想到只要蔡仍手上再用用劲宋江恐怕就得横死当场!

蔡仍却看也不看宋江一眼,就道:“我只警告你们这一次,下次我再说什么,你们如果不在第一时间照做,我直接就将宋江的脖子捏断,然后与你们玉石俱焚。”

吴学究仔细观察了一下蔡仍的神色,见蔡仍一丁点慌张都没有、捏着宋江脖子的手也没有一丁点抖动,便知再做无谓的反抗已然无用,他对宋江义军的众人说道:“都将兵器扔过去吧,否则他真会杀了哥哥。”

见众人还有些犹豫,吴学究又道:“这五马山上有咱们上万人马,就是给他们几件兵器,他们还能杀光我等吗?”

蔡仍知道,吴学究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可蔡仍却丝毫不为所动。

那边,听了吴学究的话,卢俊义等人一想也是,这是五马山,别说只是给蔡仍他们几件兵器,就是让蔡仍他们全副武装起来,也不可能杀下山去。

于是乎,在卢俊义的带领下,一众宋江义军的头领连同石堂中的守卫纷纷将他们手中的兵器扔到岳飞等人脚下。

岳飞等人捡起卢俊义等人的兵器,然后牢牢的将蔡仍和宋江围在中间。

吴学究沉声问道:“蔡将军,你不是来招安的吗?为何要捉我家哥哥?”

蔡仍笑道:“我是来招安的,可你们毫无接受招安的诚意,一路设置难关刁难我等不说,你家哥哥还口口声声要找我报仇,这种情况下,怎么谈招安?”

宋江心中这个委屈啊,他心道:“我要是不想接受招安,哪能让你们活着上山?我只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们,好增加点条件罢了,我们五马山上都快断粮了,哪能不接受招安?”

可蔡仍却绝口不提这茬,就是叼住了宋江义军刁难自己,没有接受招安的诚意。

吴学究真没想到,蔡仍会这么无耻,刚刚还说他们有招安的意思,转眼之间就咬死了他们没有招安的诚意。

吴学究心道:“此人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啊!”

吴学究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事已至此,不知蔡将军还准不准备招安我等了?”

蔡仍道:“当然招安了,否则我为什么会来五马山?”

不等吴学究再问,蔡仍就又道:“不过,鉴于你们之前毫无接受招安的诚意,咱们再谈招安一事,你们必须要拿出接受招安的诚意来。”

吴学究问:“不知蔡将军想我们怎么拿出接受招安的诚意?”

蔡仍笑道:“此事易也,请宋大头领同我一块下山去见黄招讨和梁都监,然后我们再派一人来与你们协商招安的具体事宜……”

……

第一百零一章 相见恨晚



河北招讨司。

黄潜善、梁方平等人焦急得等待着蔡仍的消息。

实在是无法压抑他心中的烦躁,张焕忍不住在大帐中走来走去,并道:“你们说蔡仍能招安了这伙叛匪吗?”

高公翰道:“机会指定是有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毕竟咱们这么多人马围剿五马山,真要是强攻起来,咱们固然要死不少人,他们难道就不死人了嘛,如果他们不接受招安,咱们放开了打,就算攻不下五马山,也一定能拼光大半叛匪,而接受招安,他们不仅可以免于这种死伤,还立即就可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何乐而不为?”

丁顺嗤之以鼻道:“如果真是这样,你高公翰为何不去招安,一旦你招安成功了,就可以连升数级了。”

高公翰看了丁顺一眼,道:“我说完了吗?”,然后不再理会丁顺又对张焕说道:“不过,这伙叛匪如果真这么好招安,侯大人早就招安他们了,这伙叛匪骨子里就没想接受朝廷招安,这才是最难招安他们的地方。”

王澈道:“今时不同于往日,那时这伙叛匪有地方跑、有地方逃,现在他们被咱们二三十万大军围困在五马山上,他们的态度多少应该会发生一些转变吧?”

杨惟忠摇摇头,道:“咱们之前打得太差了,难免会让叛匪小觑咱们,这也许会促使他们选择顽抗到底。”

田师中道:“非也非也,金吾军也是咱们中的一员,他们打下的战果,自然也属于咱们打下的战果,如果将金吾军打下的战果加入到咱们打下的总体战果当中,叛匪哪敢小觑咱们?”

众人皆不语,暗叹田师中的脸皮真厚,竟然如此算账。

田师中又提醒黄潜善、梁方平等人道:“此战,不管金吾军打下多大的战果,都是在黄招讨、梁都监等大人的率领下打下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黄潜善、梁方平等人一听,全都露出会心一笑。

田师中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只要他们能顺利解决宋江义军,那他们的功劳就指定跑不了,别管这战果是金吾军打的,还是银吾军打的。

不过——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宋江义军,结果这场剿匪。

否则,皇帝和朝廷怪罪下来,他们别说功劳,没准还得受到责罚。

而这其中又以统兵的黄潜善和梁方平所受到的影响最大,夸张一点说,可以是,一步天王,一步死亡。

因此,突然有人冲进中军大帐,说:“禀报招讨、都监,蔡统领回来了!”,黄潜善和梁方平不约而同站了起来,道:“回来了?这么快?”

来人道:“小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蔡统领的亲卫小队长张俊说的。”

梁方平急道:“快将张俊带进进来!”

不多时,张俊便随门卫进来。

张俊四平八稳的给黄潜善和梁方平行了一礼,道:“小人张俊,拜见招讨、都监、诸位大人、诸位将军!”

黄潜善道:“不用虚礼,快说,蔡统领招安成功了吗?”

张俊道:“应该算成功了吧。”

黄潜善、梁方平等人听到“成功”两个字,顿时大喜!

“成功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恭喜!恭喜!这回大人恐怕要升三品了!”

“……”

众人欢呼雀跃,只有事事较真的傅察微微一皱眉,然后冲张俊问道:“成功就成功,没成功就没成功,你为何要用‘应该算’这三个字?”

随着傅察这么一问,黄潜善、梁方平的兴奋也是一滞,他们心道:“对啊,这个军卒说的是应该算成功了,而不是成功了,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数?”

黄潜善立即呵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蔡统领到底招安成功了没有,你给我们说清楚。”

张俊道:“小人认为成功了,不过,我家将军还未跟叛匪达成招安共识,所以小人才说应该算成功了。”

黄潜善、梁方平等人一听,皆大怒!

脾气不好的张焕甚至直接一拍桌子,道:“你一个小小的军卒,也敢胡乱判断招安大事成功与否?耽误我等大事,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张俊原来是隶属于信德的禁军,时任信德知府的梁扬祖对张俊很有些印象,知道张俊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所以他抢在别人前面说道:“张俊,休要信口雌黄,快快说说蔡统领上五马山后的情形,还有你怎么回来了?”

张俊也挺尊敬有能力、人又和善的梁扬祖,因此,他冲梁扬祖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小人随我家将军上了五马山之后,叛匪派出头领柴进接我等上山……”

其实——

蔡仍等人上山之初的事,张俊没必要说,因为这些无关紧要。

可张俊为了彰显他自己,竟然真就按照梁扬祖所说的从一开始说起,还重点说了他与花荣比骑射那一段。

直到黄潜善、梁方平等人全都露出不耐烦之色,张俊才长话短说:“……我家将军先示敌以弱,趁叛匪大意,突然冲向叛匪大头领宋江,然后带着我们一连打翻几十叛匪,生擒活捉了叛匪大头领宋江。”

听张俊说,蔡仍生擒活捉了宋江,黄潜善、梁方平等人的下巴差点没惊掉下来!

过了好半晌,增孝蕴才结结巴巴的确认道:“蔡仍捉住了……捉住了宋江?”

张俊一脸骄傲道:“不错,现在我家将军正押解宋江下山,我家将军派小人先下山来通知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早做准备。”

黄潜善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张俊身前,道:“你是说,蔡仍已经将宋江带下山来了?”

张俊与有荣焉道:“宋江在我家将军手上,他们谁敢拦我家将军下山?现在,我家将军应该已经带着宋江来到两军中界线了吧。”

梁方平一听,立即下令道:“快去接应蔡统领!”

随着梁方平一声令下,王宗濋等不少人立即冲出了中军大帐,然后就率领亲军去接应蔡仍。

这边,张俊又对黄潜善、梁方平等人说道:“我家将军还让小人提醒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一句,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最好商量一下是继续招安这伙叛匪,还是借着叛匪群龙无首之机加大力度剿灭了这股叛匪?”

“这……”

黄潜善、梁方平突然意识到,伴随着蔡仍擒住了匪首宋江,他们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现在,他们已经不仅仅可以招安宋江义军了,还有机会剿灭宋江义军。

不过——

很快,田师中就小声对梁方平说道:“擒住宋江,并没有伤到这伙叛匪的筋骨,他们完全可以再选一个大头领率领他们继续抵抗,所以……”

后面的话,田师中没说出口,但梁方平也明白田师中想说的是:“所以还是利用捉到宋江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招安这伙叛匪为好。”

就在田师中小声给梁方平出谋划策的同时,黄潜善的幕僚也在为黄潜善分析利弊。

最后,黄潜善和梁方平互看了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达成一致——还得招安。

……

下五马山的山路上。

蔡仍和宋江聊得好不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如果蔡仍和宋江身边的岳飞等人不是手握刀枪全神戒备。

如果蔡仍等人身后不是有数千宋江义军的人手拿各式武器紧紧“相送”。

只看蔡仍和宋江聊得热火朝天的。

一定会以为,蔡仍和宋江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此刻二人正准备找个酒店痛饮三百杯。

“……你们这种起,嗯……民变,看似是很有力量,但实际上也有很多弊端和局限性,底层民众生活在分散、孤立、封闭的封建环境中,所以他们在维护自己利益时,很难实现普遍性的、大规模的合作,通常都是因为社会上有无数生存底线受到威胁的民众,才能导致民变……”

“……陈胜已经算是一个很成功的民变了,但他和他所建立的政权却只持续了六个月。在这短短的六个月,是一个开端,敲响了秦王朝的丧钟、开创了民变的先河、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声。但无奈,这似乎给历代的民变下了一个诅咒:王朝的失序,皆由民变所肇始。但民变却几乎都以失败告终……”

“……每个乱世原因各不相同,但乱世以后,人们的期待却是一样的——秩序。普通民众在经历了乱世之后希望回归到一个正常的生活,各路英雄豪杰都指望能在乱世里分一杯羹,然后过太平舒坦的日子。大家在摈弃旧制度上的诉求其实是一样的,同时,在追求新世界的理想上也是共通的。可这些却是你们这些当初有野心、有魄力、一拍脑袋就发动民变的人根本无法给予的,因为你们当初发动民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们自己过上好生活,并不是建立一个所有人都期待的新世界,这就使得你们所引导的民变有非常严重的局限性,是绝不可能长久的,你们这些发动民变的人中,运气好的,最终跟对了人的,也许也能谋个封妻荫子,但绝大多数,最终都会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聊着聊着,蔡仍就跟宋江说起了农民起义的弊端和局限性。

宋江虽然有一定的能力,又有见识不错的吴学究辅佐,但他也包括吴学究毕竟因为身份和出身等原因见识有限,哪里听过对农民起义这么透彻的分析?

再结合他自己这一年多的艰苦起义经历。

宋江越发的觉得,蔡仍高深莫测,见识渊博。

宋江忍不住去想:“此人才识远在吴学究之上,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

想到这,宋江马上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他心道:“此人是什么身份,什么见识,什么能耐,哪能为我所用?”

不过——

宋江转念又一想:“此人懂得如此之多,那若是由此人来推翻这个腐朽无能的赵宋,是不是会有一些希望?”

……

第一百零二章 班师还朝(上)



随着蔡仍越说越多、越说越深,宋江渐渐听出了一个问题——蔡仍只说农民起义的弊端和局限性,却绝口不提解决之法。

宋江忍不住问道“蔡将军如此了解民变的弊端和局限性,想必有解决之法吧?”

蔡仍笑道“宋大头领想问的是如何防止民变吗?这太简单了,民众只要能活得下去,只要没有人触犯他们的生存底线,他们是绝不会起来反叛的。”

宋江哪里会关心如何防止农民起义,他想问的是农民起义怎么才能成事?

可这话,宋江又不太好问出口,尤其是在这个场合。

而蔡仍又开始跟宋江谈如何治理天下。

如此一来,宋江就更跟不上蔡仍的思路了。

慢慢的,宋江终于意识到,仅仅靠他自己,是不可能推翻赵宋的,就算能推翻赵宋,他也没有机会取赵宋而代之。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两军的边界线。

蔡仍这才回过头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吴学究等人,笑道“诸位不必再送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见的。”

宋江沉吟了一会,也发话了“你们不必担心,只要你们守住五马山,我就不会有事,我走以后,山上之事皆由吴学究和卢俊义商量决定……”

蔡仍也没阻止宋江安排后事,而是大大方方的等宋江全都安排好了,才一伸手,道“宋大头领请吧。”

宋江笑道“蔡将军请。”

尔后,蔡仍和宋江就像好友一块去踏青一般,并辔而行,一块走向官军一方。

守卫边界的董谊,如临大敌一般,率领上万人马将蔡仍一行接应了回来,再然后目送吴学究和卢俊义率领宋江义军回山,根本就没理之前蔡仍让张俊转达的可以趁机掩杀宋江义军这一茬。

说实话,宋军和宋江义军谁胜谁负,蔡仍一点都不关心。

因此,对于董谊的选择,蔡仍也没说什么,还谢他接应自己回来。

彻底离开了宋江义军的势力范围,蔡仍也是暗松了一口气,然后更加自如的跟宋江大谈治国之道。

在此之前,蔡仍从未跟岳飞等金吾军将士谈过治国之道,因此,在岳飞等金吾军将士看来,蔡仍与寻常的武官没什么区别。

直至今时今日,岳飞等人才知道,蔡仍为什么会有“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下马定乾坤。”之名。

这也让岳飞等人更加佩服蔡仍,甚至是崇拜蔡仍。

宋江倒没有崇拜蔡仍,但通过蔡仍露出的冰山一角,让宋江彻彻底底的看出来了,当初他发动起义有多冲动,进而开始迷惘……

突然!

远处传来了战马奔腾的声音。

蔡仍等人停了下来。

不多时,蔡仍等人就看见王宗濋等人打马飞奔而来。

见此,蔡仍笑着跟宋江道别“我只负责建立招安的对话通道,具体的招安事宜,自有人与你谈,咱们后会有期。”

……

蔡仍说到做到,将宋江移交给了河北招讨司之后,他就回张良山了,对于如何招安宋江一伙,他是只字不问。

在这期间,蔡仍亲自去赵县招募了一千五百多名新兵,将金吾军补充完整,顺便还又私自扩充了一个指挥的人马,使得金吾军的总人数达到了三千五百人马。

再加上之前蔡仍从黄潜善、梁方平等人能勒索的人员、战马、战略物资。

金吾军的整体实力,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又增强了不少,甚至蔡仍如果愿意,可以将金吾军直接变成马军。

这样的实力,就是在素以能征善战著称的大宋西军当中,其实都不多见。

从蔡仍的种种举动上,也不难看出,蔡仍是真心不想管招安宋江义军的事。

可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蔡仍越不想管招安宋江义军的事,招安宋江义军的事就越是找到了蔡仍的头上。

七月末,朝廷突然给蔡仍下了一道圣旨。

“敕曰忠孝之家,庭训早膺乎节义绳武之胤堂谕切凛乎纲常,光前无沗,贴后有方,爰申疏爵之荣,用章式谷之报。尔仍言,乃先少保之子,英资俊爽,胆识超人,独闯五马擒捉匪首显体国之忠,兹以覃恩,加赠尔为右武大夫济州观察使,锡之敕命于戏,麟趾超群,青锁彰义方之训,班衣焕采,紫宸表余庆之光……”

无疑,这是一道升蔡仍官职的圣旨。

只不过——

有两点是蔡仍万万没想到的

首先、蔡仍万万没想到,升自己官的圣旨会下来得这么快,要知道,七品以上的武官升职可不是那么容易下来的——右武大夫以上属于“横行”,它的授予,必须颁布特旨才行。属于皇帝亲自掌控的、中央管理的高级武官。武官由武功大夫升迁横班是一道最大的坎,对应着身份与地位的巨变。因此,武官升这一步,要经过更多的考核,甚至有可能会得到皇帝的召见,然后才被授予。

而到了蔡仍这里,仅仅过了半个来月,升官的圣旨就下来了,关键是蔡仍还没有任何运作,这也太奇怪了。

再有,蔡仍万万没想到,赵佶和北宋朝廷这次会这么大方,不仅给自己升到了武官第十四阶让自己进入横行正使行列,竟然还给自己封了一个济州观察使的正任官。

记住,这是正任官,不是遥郡官。

遥郡官品只是武阶官的荣誉加衔,不用去上任,但按虚衔遥郡官品发放俸禄。

而正任官虽然也都作为虚衔,但是指武官已除去武阶官品阶,依据正任官品级领取俸禄,并取得担任相应的武官实职差遣,实际上类同武阶官品级。

因此,蔡仍的这个观察使含金量还是非常足的,甚至,蔡仍能从北宋朝廷给自己定的济州观察使上看出,北宋朝廷有可能让自己去济州驻扎,以镇压刚刚发生起义的济州,防止宋江起义军死灰复燃。

这么说吧,赵佶和北宋朝廷很可能会将济州一州之兵全都交给蔡仍统制。

到那时,蔡仍就可以统制一厢上万人马了。

这样一来,蔡仍虽然不能成为一方诸侯,但却有机会经营一州兵马——并没有调兵权,调兵权属于枢密院,并且调动时通常是由文人调管,由太监监军,实际上只有训练和统制权。

可这在极力限制武官权力的宋朝,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权力了。

这也是蔡仍一直以来追求的权力。

蔡仍是真没想到,这个权力会下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蹊跷。

后来,通过贿赂传旨太监,蔡仍才知道,自己的职位升得这么顺利,竟然跟招安宋江义军有很大的关系。

蔡仍将燕青派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敢情河北招讨司招安宋江义军并不顺利。

倒也不是说,宋江义军不接受招安——五马山上已经快断粮了,又有宋江当人质,因此,五马山上的人对于招安还是很积极的,他们甚至派柴进来回奔走,与河北招讨司商量招安事宜。

不过——

虽然这样,但招安谈得仍不顺利。

北宋朝廷那边最初的意思是新降之人,未效功劳,不可直接加爵,可待日后征讨,建立功勋,量加官赏。现今,叛匪还有上万数之众,不得不防。可将宋江等所部军马拆开,分作五路,山东,河北,分调开去。

这其实也是北宋朝廷必然的想法和思路,人招安了,可是心不一定招安了,所以北宋朝廷的戒备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宋江义军人的想法就不是这样了我等投降朝廷,都不曾见些官爵,便要将俺弟兄等分遣调开。俺等众头领,生死相随,誓不相舍!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们还不如死守到底。

如此一来,双方的谈判就陷入了僵局。

后来,河北招讨司将这些情况上报给了北宋朝廷。

王黼和童贯一商量,认为宋江义军之所以敢漫天要价,是因为河北招讨司的人威望不够,震慑不住宋江义军,此事还需消灭了一半宋江义军、深入虎穴擒住宋江的蔡仍出马,才能彻底解决。

而河北招讨司的一众人等,在跟宋江义军交手了数个回合一点进展都没有了之后,也怕跟宋江义军谈不拢,促使宋江义军复反,进而前功尽弃,而且,河北招讨司的人也实在没想到,北宋朝廷打的主意不是全部招安宋江义军,而是要将宋江义军打散了,变得没有威胁,如此一来,招安宋江义军的难度无限变大,大到河北招讨司的人都不敢接这个任务了。

所以,北宋朝廷和河北招讨司一番商量和推诿之后,招安宋江义军的事就又推到了蔡仍这里。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宋江义军竟也同意由蔡仍来跟他们谈招安的条件。

北宋朝廷的意思是给宋江一个安抚使的虚职、武德大夫的级别。

因此,负责招安和震慑宋江义军的蔡仍,级别怎么也不能比宋江低。

在这个基础上,北宋朝廷就给蔡仍升了一个右武大夫济州观察使,可以压宋江一头。

另外,也正跟蔡仍猜测得一样,北宋朝廷已经想好了,如果蔡仍真能招安了宋江义军,就将宋江义军划到蔡仍名下,由蔡仍统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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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班师还朝(中)



北宋朝廷给蔡仍的诱惑太大了,以至于蔡仍实在是忍不下这个诱惑,而改变了之前不掺和招安宋江义军的初衷。

不久之后,蔡仍亲自带着前营和亲卫营将宋江接到了张良山。

一路之上,宋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作陪的穆横和燕青就不说了,不少原本隶属于秦明、董平、穆横、燕青甚至是隶属于杨志、呼延绰等人的部属,此刻都在金吾军中。

而最让宋江诧异的是,他竟然在宴厅中看到了花宝燕和程婉儿,而且,花宝燕和程婉儿似乎都有孕在身。

宋江并没有隐瞒他自己的诧异,他直言不讳的问道“他们……”

蔡仍大大方方的说道“你们中不少人都是迫不得已才跟着暴起的,这些人中又有一些人本身有一定的才能或是潜力,我将这些人甄选出来,让他们加入了我金吾军。”

蔡仍又看向帮忙安排筵席的花宝燕和程婉儿,说道“她们是我新收的侍妾。”

宋江听了,神色一动,但却没有说什么。

蔡仍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直接宴请宋江。

席间,蔡仍又跟宋江以及作陪的张宪等人说起了很多治国之道,不过这次蔡仍说得主要是国际上的治国之道,像辽国、宋国、西夏、高丽、日本、大理、李朝、占城、天竺、大食甚至是遥远的塞尔柱帝国、更远的拜占庭帝国的治国之道和民土民情。

这让宋江感觉他自己就像一只井底之蛙一样可笑。

不仅宋江,就连张宪等人,也感觉到了他们自己见识的浅薄,震惊和崇拜蔡仍的见识渊博。

……

宴后。

蔡仍请宋江去自己的临时书房一叙。

双方分宾主落座了之后,蔡仍开门见山道“我这个人做事,讨厌拐弯抹角浪费时间,所以,在我跟你谈招安之前,我先说明,招安你等,我只跟你谈这一次,这次如果你我能谈的拢,我就招安你等,谈不拢,我就放弃招安你等,全力剿灭你等。”

宋江听言,忍不住道“将军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蔡仍悠悠地说道“我不是河北招讨司的那些人,他们不知道你们已经断粮的根底,所以才会对你们投鼠忌器,如果他们知道你们已经断粮了,一定会围剿你们到底的。”

宋江沉默了一会,问“将军为何不将我们已经断粮了一事说与河北招讨司的人?”

蔡仍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你无需多问,你只需知道,我若想灭掉你等,轻而易举。”

宋江哪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他言之决绝道“小可虽然不如将军博学多才,但睢阳之战小可还是知道的,如果你们执意攻打五马山,五马山就会成为第二个睢阳。”

宋江的意思是“是,我们粮草见底了,可我们还有战马,战马吃光了,我们还可以吃人,总之,你们别想轻易攻打下我们五马山。”

不想,蔡仍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直言不讳道“相信我,我若想攻下你们五马山,你们连三天都守不住。”

宋江不信道“不可能!虽然将军懂兵善战,将军的金吾军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但你们绝不可能轻易攻下我们严防死守的五马山!”

蔡仍摆摆手,道“回头我会找个机会向你证明我所说的,现在,你只需知道,我若想攻下你们五马山不需三天时间就行了。”

宋江还是不相信蔡仍能在三天之内攻下五马山。

可想到蔡仍不是那种夸夸其谈之人,宋江犹豫了一下子之后选择暂时相信蔡仍的大话。

在这个基础上,宋江心中一动“他有能力打下五马山而不打,那是不是说……他跟赵宋不是一条心?”

这个猜测,让宋江对蔡仍有了一些期待,他直言不讳的问道“将军既然能攻打下我们五马山,为何不打?”

蔡仍敷衍道“我不愿意打。”

宋江追问道“将军不愿意为赵氏卖命?”

蔡仍看了宋江一眼,道“别试探了,你的所有猜测,我都不会承认的。”

“你没有否认,就已经足够了。”宋江暗道。

宋江立即大倒苦水道“国家内部关系和家庭内部关系,同是一个道理。儿子、弟弟耕田打渔,一年到头劳累辛苦,略微有点盈余,父亲、哥哥全部拿去挥霍浪费了;稍不如意,还要拿鞭子竹板抽打,残酷虐待,折磨到死也毫不怜悯。这公平吗?”

蔡仍一听,就知道,宋江这是在抱怨赵佶他们奢侈无度,过度压榨他们。

宋江又道“挥霍浪费剩下的,又全部把它拿去奉献给仇人。仇人依靠我们的钱帛变得越来越富足,反而侵夺欺侮我们。然而每年奉献给仇人的钱帛从来不会因为受了仇人的侵侮而免去。”

这是在抱怨赵宋给辽国和西夏年年纳岁币,而且哪怕辽国和西夏年年找赵宋的麻烦,赵宋对于给辽国和西夏的岁币也从未免去过。

宋江干脆直说“赋税和劳役这样繁重,官吏又掠夺勒索,农业所得已不够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这些人所赖以活命的只是打渔罢了,又被官府用各种名目的赋税科条全部征取去了,不留一点儿。上天生下民众,给他们设置官吏,本是用来养育百姓的,官府竟凶恶残暴到这种地步!天意和人心,能不怨怒吗?歌舞女色、狗马游猎、营造宫囿、祭祀鬼神、扩充军备、搜罗奇花异石等挥霍之外,每年贿赂西边和北边两大仇敌的银绢要用百万数字来计算,这些都是我们民众的血汗啊。两大仇敌得到这些财富,更加轻视我们,年年侵扰不止。朝廷给仇敌的奉献却从不敢废除,执政者们还认为这是安定边疆的长远策略。而我们民众一年到头辛苦劳累,妻子儿女受冻挨饿,想吃一天饱饭也不能够。这样的朝廷,我们还要它干什么?”

蔡仍不是目光短浅的宋江,他知道,岁币一事,并非宋江所说的这样一点用都没有。

事实上,对于财政收入已经过亿(峰值是一亿六千贯)的北宋王朝来说,几百万买辽国和西夏消停还是挺划算的。

换一种说法,如果真跟辽国和西夏年年大战,一年所花的钱,可就不是百万能下得来的了。

当然,这并不能掩盖大宋是大怂的本质,如果大怂能将辽国和西夏灭掉,那么就连这几百万都不用花了。

宋江总结道“三十年来,元老旧臣降职的降职,死的死,几乎没剩下的,当权的都是些卑劣龌龊、奸邪谄媚的家伙,他们只知道用歌舞女色、营造宫室花园来迷乱蛊惑皇上罢了。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吏,也都贪污奢侈成风,不把地方上的政事当作重要问题来考虑。皇帝也是昏庸无道,国家大事他们完全不关心,只知自己享乐。百姓被剥削所苦已经很久了。宋江只不过是顺应民意登高一呼罢了。”

蔡仍听完,看着宋江悠悠地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也登高一呼了,也带人反了,最后你做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宋江听了,气势一下子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宋江才张了张嘴,可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做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好像除了杀了一些他们认定的贪官污吏和跟宋军打了两年仗以外,他和跟随他的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见宋江哑口无言,蔡仍直接捅宋江的腓管子“所以你不行,你根本就没有逐鹿的资格。”

也不等宋江反驳,蔡仍就又道“我直接说我招安你们的条件

一、你转为文官,永远不许再接触军队。

二、你的人无条件接受我削减整编,我不会用假话骗你,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明确告诉你,虽然你们还有近万人,但最终我只会留下我挑选出来的两千人,我没挑上的人,我会给他们发放遣散费,将他们全都遣散回原籍,让他们复为良民。

三、我会从我的金吾军当中抽出一千人成为这支新军的骨架,统领这支新军,同时,我也会将你们中的一些人,培训一番,抽出来,然后充入到我的金吾军当中。

四、只要你们全盘接受我的安排,今后不论是你,还是你的人,包括被我剔除的人,我都会安排妥当,我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保证离开的人,我保证他们全都满意。留下的人,只要对我忠心耿耿,我保证他们全都前途似锦。”

“什么?”

宋江真没想到,蔡仍提出来的条件,竟然比北宋朝廷和河北招讨司还苛刻。

要知道,北宋朝廷可没有说要剥夺宋江的统兵之权,也没有说要将宋江义军削减到只有区区的两千人,更没有说往宋江义军中掺沙子,不,应该说是派人来统领宋江义军。

所以,在宋江看来,蔡仍提出来的招安条件,已经不是苛刻了,而是毫无招安的诚意。

宋江实在是忍不住道“蔡将军,你确定,你不是在打趣小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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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班师还朝(下)



“蔡将军,你确定,你不是在打趣小可?”

面对宋江的难以置信,蔡仍毫不含糊“我从不在正事上开玩笑。”

得了蔡仍这个答复,宋江忍不住道“蔡将军,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条件太过苛刻了吗?”

蔡仍摇摇头,道“不觉得。”

宋江道“朝廷……”

蔡仍直接打断宋江道“朝廷跟你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你,朝中的那些大人物所打的主意只有一个,那就是先稳住你们,再一点一点将你们消灭干净,至于消灭你们的手段,我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只要有战争爆发,必然要将你们全都送到战场上打仗,你们卖命打,敌人会一点一点消灭你们,你们不卖命打,他们会以军法将你们斩杀,直到你们完全没有威胁了,才会放过你们中侥幸活下来的寥寥数人。”

蔡仍的话,让宋江的黑脸顿时就变白了一些!

宋江怎么会不明白,蔡仍所说的,句句属实,一旦他们接受北宋朝廷的招安,这就是他们必然的命运?

蔡仍又道“而我给你们开出来的条件,却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并且是功成名就之路,这也是你们一直追求的,你现在还觉得我给你们开出的招安条件苛刻吗?”

宋江面色阴沉不定了许久,才看向蔡仍问道“将军想吞并我等?”

蔡仍也不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很光棍的回答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得了蔡仍肯定的答复,宋江眼睛微微一眯,道“将军似乎是抓住一起机会壮大自己?”

蔡仍依旧很光棍的答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宋江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道“反正出了这间木屋,将军说过什么,都可以不承认,将军不妨跟小可说说将军之志,说不定小可能帮到将军也不一定。”

蔡仍盯着宋江微笑道“我如果不说呢?”

宋江慢慢收起笑容,道“小可已经将小可对朝廷的不满全盘跟将军说了,将军已经知道小可并非真心想接受朝廷招安,就算是接受朝廷招安,也只不过是迫于形势暂时苟且罢了,如此,将军若是不能给小可一个满意的答复,小可左右也难逃一死,又何必白白送个大功给将军?所以,这招安一事,就此作罢,如果有机会的话,小可一定会让吴学究、卢俊义他们抵抗到底。”

宋江随后又道“小可连不愿接受招安都跟将军说了,已无不可对将军说之言,所以小可就将小可的底牌说与将军听吧,小可已于数日前用一锭金子从看守小可的守卫那里探听到朝廷只给了你们一个月时间解决我等,如今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想来,只要吴学究、卢俊义他们再守上个一二十天,你们就会自行撤走了,此战他们也就取得最终的胜利了。”

蔡仍也收起笑容,道“你在威胁我?”

宋江一拜在地,道“小可不敢,将军现在是小可唯一的希望,小可哪里敢对将军无礼?小可只不过是壮着胆子跟将军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求将军给小可一个明确的答复,让小可可以做最终的抉择!”

蔡仍盯着宋江看了许久,见宋江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目光不躲也不避,才一字一顿道“我会顺势而为。”

……

一日后,宋江向北宋朝廷上表,称他们愿意接受朝廷招安,愿意接受蔡仍的一切安排。

而蔡仍也给北宋朝廷上奏章,将自己对宋江义军的安排全都告知给北宋朝廷。

赵佶、余深、王黼、童贯等人一看,蔡仍不仅剥夺了宋江的统兵权,还将一万宋江义军缩减到了只有两千,并且还要往这两千里面掺和一千金吾军,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太宰余深有些担心道“这样真不会逼宋江他们复反吗?”

王黼看了余深一眼,道“宋江都被剥夺了兵权,改任文官,如何能再反?太宰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童贯也道“若是宋江一伙真能接受这样的安排,那么他们已不足为虑。”,然后他冲赵佶一拜,道“恭喜官家,在收复燕云的关键时刻,完美的解决了宋江这伙叛匪。”

见王黼和童贯这两个他深信的重臣也跟他一样认为蔡仍的差使办得不错,赵佶大感欣慰,道“不想蔡仍真能威震住宋江这样的悍匪!”

童贯道“这便是善战之将的威望,如果黄潜善、梁方平他们也有这样的威望,这伙叛匪早就被招安了。”

王黼清楚,童贯这并不是在抬举蔡仍,而是在借蔡仍打压有可能要崛起的黄潜善和梁方平,尤其是最近崛起得非常快甚至有可能会对童贯造成威胁的后者。

王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赵佶身后的梁师成。

梁师成点点头。

王黼收回目光,道“不然,能招安宋江这伙叛匪,蔡仍固然功不可没,但也不能否认黄潜善、梁方平的领导之功,别忘了,当初,可是梁方平奏请的招安这伙叛匪。”

童贯也不看王黼,而是直接向赵佶奏禀道“臣并没有说黄潜善、梁方平无功,只说他们无威,难堪大用,若非蔡仍出面,此次围剿宋江这伙叛匪,怕是只能不了而了之,那样的话,朝廷的脸就都让他们丢尽了。”

王黼道“这与梁方平何干,他只是监军,打仗、招安之事全都是由黄潜善负责。”

这就是太监的优势,他们可进可退——进能捞战功,退又能在有事的时候推诿责任。

王黼就是利用这一点,为梁方平辩解。

不想,这正中童贯下怀。

童贯悠悠地说道“领军之人,必有别人所不具有的担当,必有别人所不具有的决断,必有当仁不让的勇气,梁方平既然只能履行监军之职,怕是不足以担任一军主帅,倒是蔡仍有这方面的潜质,兴许一二十年之后,能成为王厚将军那样杰出的主帅。”

王黼和梁师成这才反应过来,童贯根本就不是想将梁方平一棍子打死,而只是不想梁方平成为第二个他。

可这时,已经为时晚矣。

赵佶想了想,道“梁方平功劳还是有的,但确实是少一些决断,难以独自领军,只可与人配合。”

想到梁方平毕竟是他的亲信心腹,而且这次也立了功,怎么都得维护一下,赵佶语气一转,又道“嗯……之前招安不力的责任主要还是在黄潜善,梁方平并无大的过错,相反梁方平还能力主招安,已是难能可贵。”

一旁的余深张了张嘴,想为黄潜善说两句话,因为黄潜善是他举荐的。

可不想,赵佶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太宰,只与王黼和童贯对话,让余深满肚子话,都没法说。

余深是蔡京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蔡京的左膀右臂,蔡京在北宋朝廷历经多次沉浮,他也跟着沉浮了多次。

现在蔡京已经致仕,王黼开始掌权,余深感觉到了王黼年轻气盛咄咄逼人,童贯又死把着军权不让他插手一点。

余深不禁有些意兴阑珊,看透了,蔡京离开朝廷了之后,自己已经难有任何作为,所以,自己还是让出这个太宰职位,离开朝廷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不久之后,余深跟赵佶请辞“官家,臣已年满七十,可能有些老糊涂了,请陛下批准臣致仕,告老还乡。”

赵佶很快批准。

第二天,北宋朝廷就正式下诏,余深以少傅、镇江节度使衔出知福州,同时北宋朝廷也下诏任命王黼为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正式成为北宋王朝的宰相。

在王黼正式当上宰相之际,蔡仍也大刀阔斧的对宋江义军进行整编。

在这个过程当中,蔡仍也没跟北宋朝廷客气——蔡仍跟北宋朝廷要了大量的遣散费,然后一个铜板也没有截留全都发放给了被他刷掉的人,初步完成了他对宋江的承诺,让被他刷掉的人全都满意的离开,初步取得了宋江等人的信任。

等蔡仍将宋江义军整编完,完全吃下,除了金吾军和广济军以外的军队,全都已经撤离了五马山——广济军之所以留下没走,主要是为了帮金吾军看住宋江义军,以防止宋江义军复反。

不过——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宋江义军真是出奇的配合。

当然,也不能说,宋江义军一丁点抵触都没有。

双尾蝎解宝就因为不愿归顺杀害他兄长两头蛇解珍的蔡仍,而找个机会带着上百人逃走了。

可这对于整个招安过程而言,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顺便说一句,因为宋江义军接受招安,之前被押解进京的李应、杨志、呼延绰等原属于宋江义军的人又被送了回来——这是宋江提出来的为数不多的条件之一。

八月末,朝廷派太监黄经臣来颁布圣旨令金吾军班师还朝,太学博士李若水一同而来。

在这道圣旨中,朝廷还正式升蔡仍为金吾军统制、京东西路兵马副总管,将宋江义军定名为“金吾右军”归于蔡仍统制(原来的金吾军变名为“金吾左军”),金吾左右两军的驻地也变为济州府边上的大野泽一带,与广济军一块镇守京东西路,也协同淮阳军镇守京东东路。

对宋江等人的升赏也一并下来了。

赏赐就不说了,在蔡仍的斡旋下,宋江等人所获得的赏赐是非常丰厚的,让他们挑不出半点礼来。

这里只说一下升官

升宋江为济州安抚使、武德大夫、兼金吾军通判。

升卢俊义为庐州团练副使、拱卫郎、兼金吾左军副统领。

升吴学究为从事郎、并金吾军参议官。

等等……

新眼见证这一幕的李若水,写下了一首诗

大书黄纸飞敕来,二十四人同拜爵;狞卒肥骖意气骄,士女骈观犹骇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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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回京赴阙



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在募兵制的军制下,北宋朝廷反正是拿钱养兵,能拿钱把土匪招安过来,节约了一笔不小的军费不说,还招到了更多的兵,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在这种思想下,宋江义军融入到了金吾军,成为金吾右军。

不过——

这是在外人看来的。

真实情况是,蔡仍按照他自己的标准,将宋江义军中有能力和有潜力的将士挑选出来,对其特训,让其彻底成为金吾军的一部分,然后将金吾军一分为二,变成金吾左军和金吾右军,分别任命张宪和王德为金吾左军和金吾右军的代统领,卢俊义和牛皋分别任金吾左军和金吾右军的副统领。

另外,蔡仍分别任命关胜、张清、花荣为指挥,孙立、呼延绰、杨志、鲁智深、武松为副指挥,朱仝、徐宁等十个宋江义军出身的人担任都头。

因为有守卫大野泽之责,蔡仍特意奏请北宋朝廷组建一支水陆两栖营,并奏请北宋朝廷拨付一些战船和船匠,然后由蔡仍的心腹爱将李宝担任两栖营的指挥,阮小七、阮小二、阮小五、李俊、张顺、张横等擅长水战的士卒全都编入其中。

除了这些武官以外,蔡仍又通过蔡翛、高俅斡旋,将张悫和蒋兴祖以及赵鼎调入金吾军,成为自己手下的文官。

当然,也不可能所有东西都顺蔡仍心意。

很快,北宋朝廷就开始限制起蔡仍来。

就在蔡仍壮大自己的同时,蔡仍得到蔡绦的通知,北宋朝廷正在研究派一个文官来知金吾军——从名义上来说,这个知金吾军的文官才是金吾军的老大,而不是蔡仍这个济州观察使、金吾军统制、京东西路兵马副总管。

另外,北宋朝廷将原本隶属于淮阳军的泰宁军和隶属于广济军的兴德军画归到金吾军,由蔡仍统制,晋升原泰宁军统领温宗建充任蔡仍的副手,也就是金吾军副统制。

按说,能多统制两军人马,自然是蔡仍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对象是泰宁军和兴德军就不一定了。

先说后者。

兴德军本来也是北宋禁军中的一支劲旅,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的兴德军早已经名存实亡,这次剿宋江义军,兴德军竟然连八百人马都没凑齐,原来的统领高懿因兜不住严重吃空饷的事而被北宋朝廷免职刺配沙门岛,换上了副统领李大钧代统领。

但这事并没有因此而完,高懿固然得死在沙门岛那个人间地狱,可他留下的窟窿并没有因为他的背锅而完全堵上——那一两千禁军的空额就先不说了(上下齐手,是不可能查出来的),只说,兴德军还剩下的数百将士,都已经快三年没拿到军饷了,现在他们天天在闹,说不准哪天就哗变了。

这就导致,没有人愿意接手兴德军这个烫手的山芋,因为不论是谁,只要是接手兴德军,都必须要去解决这些问题。

这也是兴德军最后划归到蔡仍名下的原因之一。

再说前者。

泰宁军倒是没有兴德军这么严重的吃空饷问题,相反,泰宁军的编制还挺全,据说是中央禁军中数得上数的劲旅。

可泰宁军有一个谁都不愿意收留的刺头,这个刺头就是泰宁军统领温宗建。

这温宗建,乃是当朝大内总管杨戬的表弟。

杨戬年轻时在后宫做事,主管后花园,善于揣测皇帝赵佶的意思。

自崇宁以后,日益受宠,担任知入内内侍省。

北宋朝廷立明堂,铸九鼎,修大晟府、龙德宫,杨戬都担任提举官。

早在政和四年,杨戬就被赵佶任命为彰化军节度使,首倡设皇帝出行的护卫军,以此来巩固他的权力。

后来,杨戬历任镇安、清海、镇东三镇节度使,由检校少保升至太傅。

这么说吧,杨戬的权势与梁师成基本上是相等的,两人打年轻时,就一路斗过来。

梁师成不是一直护着太子赵桓嘛,杨戬就站边郓王赵楷,阴谋动摇太子。

连太子都敢动,可见这杨戬的权势之大。

除了是杨戬的表弟以外,杨戬在京东大量吞并土地敛财,温宗建还充当杨戬的爪牙。

杨戬暗使官员制定法令求取民众的田契,从甲到乙,从乙到丙,辗转追究,直到没有证据,就推测土地的产量,增加租赋。从汝州开始,慢慢地扩展到京东、京西、淮西、淮北,搜求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塞的地方,都勒令百姓租佃。租额确定后,土地虽被河水冲荡,不能耕种时,租额也不减免,号称“西城所”。

另外,梁山泺也就是大野泽附近数州的百姓,依靠捕鱼为生,杨戬也按船定租税,有违犯的,就以盗窃罪抓起来。一县一般在常赋之外又增加租钱达十多万缗,按规定,遭水旱灾害时可免税,这里却不能免。

换而言之,杨戬就是造成宋江起义的罪魁祸首之一。

因为有杨戬罩着,温宗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屡屡顶撞上官。

可即便是这样,温宗建还能不断受到升赏。

最近,温宗建更是因为跟着蔡仍等人的屁股后面剿了一波宋江义军,立下了所谓的大功,而一举越过别的武官极难越过的武官的最大瓶颈进入了横行行列。

不过——

知广济军丁顺,也不是一般人——他背后也有高俅在。

为了不被温宗建架空,也为了不再看到温宗建这个一直恶心他的人,丁顺干脆使了招移花接木将温宗建踢出广济军,让温宗建到金吾军来祸害蔡仍。

这些事,都很让蔡仍头疼。

不过,最让蔡仍头疼的还是,蔡仍只有统制泰宁军和兴德军的权力,没有插手泰宁军和兴德军整编这两支军队的权力,否则,蔡仍完全可以将泰宁军和兴德军整编重建,使其跟宋江义军一样成为金吾军的一部分,然后壮大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宋江义军的情况特殊,几十年前王安石变法时又推广了将兵法,在宋制下,蔡仍都没有机会一人独自统领两军。

泰宁军和兴德军,一个战斗力低下还听调不听宣,一个战斗力低下还问题多多。

这直接影响到金吾军的整体战力,更影响蔡仍争霸逐鹿,让蔡仍如何不头疼?

然而——

再头疼,蔡仍都得面对,否则又能如何?

所以,一到大野泽,遣散好被刷下来的宋江义军的人之后,蔡仍就一边经营金吾左军和金吾右军、一边谋取泰宁军和兴德军、一边建设金吾军。

建设金吾军,并不单单是指建设金吾军军队,还指建设金吾军军州。

因为发生宋江在大野泽起义一事,在蔡仍斡旋下,北宋朝廷决定大野泽这里新建一个军州,以“金吾军”为名。

军州是指战略上的军事要地,一般地处边境,或战略要地。由统兵大将、军事主官为主,政务大臣为辅,行军管执法,城坚器利,雄兵镇守。

不过——

北宋一朝,行事多于其他朝代不同。

在北宋,军州的行政最高长官多称“知x州军州事”或“权知军州事”,三年一任,不能连任,不能兼任州郡以上的职务,知州照例兼厢军正印职。

除知州外,每个军州还设“通判”一人,其地位类似隋朝通守,级别并不高。但州一级发出文件,必须通判签署,才能生效。目的就是要监督知州的权力。

至于蔡仍这个济州观察使、京东西路副总管、金吾军统制,在非战时,理论上来说其实只有训练金吾军(包括金吾左军、金吾右军、泰宁军和兴德军以及附近厢军、乡军)的权力,并没有调动也没有整编金吾军的权力。

从权力大小上来说,非战时,就连金吾军通判宋江,都比蔡仍大。

从这些,也不难看出,北宋一朝对武官的限制有多大。

而怀有不臣之心的蔡仍,在这样的框架下,经营自己的势力,有多难,也可以想象。

不过——

话又说回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蔡仍与宋江、吴用等人一商量,就找到了解决兴德军的办法。

这个办法是宋江和吴用给蔡仍建议的。

简单来说,就是用钱砸,将原属于兴德军的将士买通,让他们配合蔡仍从新招募一支军队,借兴德军的壳诞生。

说实话,这个方法有点凶险,一旦被人发现,蔡仍除了揭竿而起以外,别无它法。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北宋乱糟糟的一片,未来将会越来越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谁会注意到蔡仍的小动作?

再退一步说,真要是被北宋朝廷发现了,蔡仍真可以揭竿而起,然后跟即将起义的方腊南北呼应,或是干脆向南杀去跟方腊合兵一处。

蔡仍相信,有自己相助,自己和方腊绝对可以跟问题多多的赵宋划江而治,然后再伺机吞并方腊,等到赵宋的问题集中爆发,再杀过长江与赵宋、金、西夏逐鹿中原。

当然了,这是最没办法的办法,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蔡仍是绝不会现在选择这条路的。

总而言之,蔡仍经过深思熟虑了之后,决定采用宋江和吴用的建议。

对于蔡仍的选择,宋江和吴用高兴不已,也非常积极,吴用甚至主动请缨要去为蔡仍办这件事。

蔡仍考虑到,自己手上确实没有比吴用更适合做此事的人了,便将此事交给吴用去办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蔡仍突然接到圣旨——赵佶宣蔡仍回京赴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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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纲领



回京赴阙?

接到这道圣旨的一瞬间,正准备搞小动作的蔡仍,不禁有些心虚!

可蔡仍转念一想“老子还没动手呐,只不过才与宋江、吴用商量一下,就算赵佶有锦衣卫,也不可能发现吧,所以,此次进京赴阙应该是我晋升高级武官的常规召见,并不是骗我回京囚禁我……”

想通这些,蔡仍将赵鼎、宋江、张悫、蒋兴祖、张宪、王德等人叫来。

蔡仍明确交代“我走以后,行政方面的事皆由赵鼎负责,财政上的事皆由张悫负责,军事上的事由张宪和王德商量决定。”

对于蔡仍将金吾军交给赵鼎、张悫、张宪、王德没有交给他,宋江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

宋江并没有绝望,因为他知道蔡仍最大的秘密。

宋江心道“只要你往那条路上走,就一定会重用我。”

还真让宋江猜到了。

交代完了众人之后,蔡仍又将宋江及蔡仍另外两个亲信李未(李和的儿子)和孙忠(最早追随蔡仍的人之一,箕山寨一战中,失去了左臂,后来先后在军情部和政治部任职,蔡仍的绝对死忠)留了下来,并交给了宋江一本小册子。

宋江有些不解的接了过来,一看。

只见小册子上写着两个大字纲领。

这是蔡仍已经准备了很久的东西,目的就是给追随自己的人建立信仰,让追随自己的人全心全意的跟自己走。

在这份纲领中,蔡仍结合了国民政府的《建国大纲》、的《二十五点纲领》、日本的《五条誓文》、《资本论》以及我党的纲领等等纲领而编著的建立以自己为首的中央集权国家的一个纲领。

野心、、或者说理想,在后世大概被叫做主观能动性的这种东西,在很大的程度上能够成为一个人或者是一批人能否干成一件大事的决定因素。

一群没有强烈的主观能动性的人,是绝成不了大事的。

纵观整个历史,真正成功了的起义,首先一点,必须是大势所趋,而第二点就在于起义者能否将让追随自己的人听从自己的命令,而不是问“我们去抢什么”。

在整个历史长河当中,诸多农民起义,有因饥荒,有因瘟疫,有因暴乱,而促使大量农民活不下去了,然后有人振臂一呼,几万人几十万人就起来,他们如蝗虫一般的奔突,随后沉寂。

但几乎所有的起义高层,都没有真正去想过该怎样动用起每一个人的全部力量。

而真正将主观能动性用在了农民身上的起义,古往今来,在蔡仍所知的整个历史长河、所知的所有事例当中,仅有区区的一次。

那是后世我党所率领的起义。

无论后世对于那次革命后来的评价如何,至少在当时,那一帮农民发出的力量是最强大的,也创造了或许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为清廉的一只革命队伍。

而除了我党建立的队伍,还有两支队伍对他们的精神领袖高度服从。

它们分别就是日本的皇军和德国的党卫军。

不要觉得蔡仍这是过度抬高这两支被打败了的军队。

蔡仍在写小说的时候曾读过一些有关日本神风敢死队的资料。

那是二战将要结束的时候,日本人高喊着“一亿玉碎”的口号,预备将美国人拒之门外。

当时的日本飞行员以轻型的轰炸机或是战斗机绑上炸药,甚至只带上单程的燃油,直接冲撞美国的飞机或船只,由于这样不要命的战法,当时甚至有一部分美国的王牌飞行员心理都受到影响,有的在自家母舰上降落时心情不稳,导致飞机坠毁。

而除了这种神风敢死队,那时在日本的沿海,他们将鱼雷上装上方向盘,训练水兵驾驶,预备以这样的的方式直接冲撞美国的船只——当然,这样的战法是为了防备美国的大规模登陆而准备,后来美国并未登陆,这些鱼雷也并未派上用场。

日本人如此可怕,让他们的天皇,那个发动战争侵略诸多国家的刽子手,都免于受到战争的惩罚,因为没有人敢惩罚他,套用麦克阿瑟的原话如果天皇被废除,日本民众将与美军血战到底,到时候美军得多牺牲一百万。

而党卫军的忠诚绝对是史上第一名,其忠诚程度还要在日本皇军之上,他们更加悍不畏死,他们更加维护他们的元首,甚至是到了盲从的地步。

当然,中国也有这样悍不畏死、勇于牺牲的军队。

抗美援朝时期,进入朝鲜的志愿军正遇上严酷的冬天,冬装严重不足,当时为了对美军打狙击战,我军派出军队提前在阵地上埋伏,在零下四十度无比寒冷的情况下,整连整连的人就那样在阵地上冻死,而直到冻死,这些人都保持着射击姿势,没有放开过武器——他们只是没等到他们的敌人。

那时由于各种科技的发展,单纯的人力在战场上的作用已经受到非常大的限制。

如果能将这样的军队复制到人力依赖极强的古代,哪怕将这种方式只复制一小部分,即便是同样狂热的将战火一直烧到了欧洲的蒙古铁骑在这样的军队面前恐怕都不算什么。

拥有这样的军队,哪怕只是单纯用刀枪,蔡仍都能横扫天下。

当然,后世那种精神的出现,有许多因素的参与和制约,想要完全复制,极其困难,甚至根本不可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复制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是不难的。

总而言之,蔡仍结合他所知道的所有纲领创造了一个以自己为中心、以所谓的公平为基点的纲领。

现在,这个纲领就在宋江手上。

宋江逐字逐句看过了之后,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忍不住想“我如果能想到这些,那么这个天下……”

刚想到这里,宋江眼角的余光就看见蔡仍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宋江的心顿时就是一凛!

宋江是聪明人,他明白,蔡仍既然将这样的东西交给他、让他去推广,那么他要是敢生出别的心思,结果只能有一个——死。

想通这些,宋江顿时就将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掐灭,道“将军放心,卑职定会极力推广这个纲领的。”

蔡仍点点头,道“那推广纲领的事就由你负责好了,李未和孙忠辅助你,要注意尺度和保密,毕竟,咱们现在还没有脱离赵宋。”

宋江道“卑职明白。”

蔡仍又道“此事极其重要,它关系到咱们的成与败,而且工作量巨大,所以,我准许你们自行招募人手,不过,你们所招募的人手,必须全部无条件备案,并且必须找时间接受政治部的教导和训练,另外,鉴于你们变得无比重要,我再派一队亲卫保护你们。”

说到这,蔡仍冲门外喊道“张俊。”

随着蔡仍话音落下,张俊就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蔡仍对张俊说“从今以后,你们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宋江大人他们,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张俊干净利索的应道“诺。”——显然,张俊早就知道了他要“保护”宋江他们了。

宋江心里十分清楚,张俊名义上是在保护他,实际上是在看官他。

不过这没关系,因为宋江还知道,只要他将这个纲领推广出去,他对蔡仍也就没有威胁了,到那时,蔡仍也就不会再这么防范他了,相反,因为他办事得力和需要他继续推广纲领,他也会在蔡仍这里变得重要,进而取得他所渴望的权力和地位。

……

九月末。

蔡仍应旨回京赴阙。

让蔡仍万万没想到的是,北宋朝廷竟然给蔡仍准备了一个还算隆重的迎接仪式,甚至就连太子赵桓和郓王赵楷都亲临景龙门,让蔡仍着实是有些受宠辱惊。

景龙门在东京很有名,它位于皇城角宝箓宫的前面。

每年元宵节,这里都是华灯齐放,绚烂璀璨,前来观灯的市民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赵佶每年也都会来此游玩,与民同乐。

因此,在景龙门这里受到如此迎接,让蔡仍多少有点飘飘然。

但蔡仍毕竟不是寻常之辈,他很快就从这些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然后跟赵桓和赵楷见礼道“臣蔡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郓王殿下!”

赵桓刚想过来搀扶蔡仍,赵楷就抢先一步将蔡仍扶起,随即亲热道“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子因壮哉,壮哉啊!”

蔡仍客气道“殿下谬赞,蔡仍实不敢当。”

赵桓笑道“子因当得,以一己之力,灭掉宋江叛匪,实乃狄汉臣再世!”

赵桓和赵楷这么夸赞自己,让蔡仍有些莫名其妙,不禁心道“只不过是剿灭了宋江一伙,用得着这么拉拢我吗?”

这还真是蔡仍小觑了自己。

没错。

蔡仍是只有六品。

但问题是,蔡仍已经向世人展示出了自己能征善战的一面,让世人知道了,他蔡仍堪大用。

更关键是,蔡仍的金吾军离东京汴梁城不远——快马加鞭的话,金吾军只需两三日便能进京。

再加上,蔡仍能征善战,至少在中央禁军中应该是难逢敌手。

如此一来,一旦朝中发生大事,比如赵佶突然驾崩什么的,那蔡仍也许就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了。

这也就不怪赵桓和赵楷想要拉拢蔡仍了。

赵桓笑道“父皇近几日有事,应该无法召见子因,子因不若在本宫府上小住几日,本宫也好与子因请教一下治国良策。”

赵楷不甘示弱道“小王组织了一场诗会,赵德甫、易安居士夫妇亦会到场,小王为你们双方引荐一下,咱们共同探讨一下诗词歌赋,如何?”

见赵桓和赵楷摆开的架势,蔡仍心道“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想逼我站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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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赐婚



赵桓一回到太子府,朱琏就看出来了赵桓的脸色很不好。

朱琏赶紧上前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赵桓立即爆发道“还不是蔡仍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朱琏有些诧异道“蔡仍回京了?”

赵桓随口答道“父皇下旨召他回京赴阙。”

朱琏听了,更加诧异,要知道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让皇帝下旨召见赴阙的。

朱琏微蹙蛾眉,道“这才大半年不见,蔡仍竟然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连官家都已经注意到他了!”

赵桓也不禁有些感慨道“谁能想到这蔡仍真是文武双全,不仅能提出印花税、遗产税这些治国良策,还能征善战,竟然以一己之力将宋江一伙给剿灭招安了!”

顿了顿,赵桓又道“现在,他的金吾军就驻扎在京东,离京师也就两千里,快马加鞭,两三日就能进京,他这么能打,那些只会修园子、养花种草、喂养飞禽走兽的中央禁军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手上的金吾军可能是京师左右最强一军了,如果能将他招揽到本宫的麾下,那本宫的登基之路,无疑将多一个保障。”

朱琏听了,道“那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收入麾下,有他在,殿下就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了,将来登基为帝,兴许他就是第二个蔡京。”

赵桓道“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得知他回京,本宫就组织了一大堆人去迎接他班师还朝,还邀请他来府上小住几日,跟他当面请教治国良策,不想,他竟然拒绝了!”

听赵桓说蔡仍拒绝了他的邀请,朱琏也是眉头紧锁,道“他这么不识抬举?”

赵桓道“可不是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本宫拒绝了,让本宫颜面何在?”

朱琏想了想,道“这不应该啊,他不是拒绝过郓王的邀请嘛,应该不会再去投郓王吧?”

赵桓道“他不会投靠老三的,他也拒绝了老三的邀请。”

朱琏道“郓王也去迎接他了?”

有些话,赵桓也只能跟他的太子妃朱琏说,因为在外他要假扮宽厚、要假扮大度,有些话根本就不能说,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所以,赵桓跟朱琏吐露心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本宫去哪,他就去哪,还处处都想表现得比本宫强,这次迎接蔡仍的事,闹得这么大,他能不去吗?”

朱琏道“殿下跟我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桓道“我们一块邀请蔡仍,我邀请蔡仍来府上小住,他邀请蔡仍参加诗会,还说赵明诚和李清照会去,结果,蔡仍以他父亲已经不在,蔡京就是他唯一的长辈,哪有回家不先拜见长辈而直接去访友为由,把我们一块拒绝了。”

朱琏一听,轻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殿下也没必要大动肝火,蔡仍大半年未归,先去拜见蔡京,也是合情合理。”

赵桓道“蔡京已经致仕,就是一个无用的老头,如何能重要过本宫?”

不想,朱琏却摇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如果蔡仍回京不先去见蔡京,直接就接受殿下或是郓王的邀请,这样的蔡仍才不值得殿下拉拢,他对唯一又刚刚致仕的长辈都尚且如此,又怎会对殿下忠心耿耿?”

经朱琏这么一开导,赵桓顿时也想通了,蔡仍的做法并没有错,是他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赵桓道“如此,确是本宫有些孟浪了。”

这是赵桓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那就是很能接受别人的意见。

可同样的,这也是赵桓最大的毛病,他若不是这样的性格,历史上的靖康之耻也不能发生。

朱琏道“殿下英明。”

赵桓想了想,又道“本宫还得继续拉拢蔡仍,至少不能叫他倒向老三一边。”

朱琏道“殿下所言极是,咱们不得不防郓王狗急跳墙啊,我听说,郓王最近跟曾驸马走得很近,怕是他在打曾驸马手上左卫的主意。”

这曾驸马,是嘉德帝姬赵玉盘的驸马曾夤,他在殿前都指挥使司任左卫将军,统领一军亲军。

朱琏又道“殿下绝不能叫郓王得逞,也要与曾驸马多亲近,另外,殿下要多跟曹驸马走动,毕竟他是殿下的亲妹夫,殿下与他天然亲近,退一步说,就算叫郓王拉拢到了曾驸马,殿下手上有曹驸马,亦可与他抗衡。”

这曹驸马,是荣德帝姬赵金奴的驸马曹晟,他在殿前都指挥使司任右卫将军,也统领一军亲军。

另外,赵金奴是赵桓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赵桓与曹晟都是天然的盟友,这也是朱琏让赵桓多跟曹晟走动的原因。

赵桓道“我省得,只是……耿学士说,不论左卫,还是右卫,现在战斗力都极其低下。”

顿了顿,赵桓又道“其实,也不用耿学士说,也不看看左卫和右卫天天干什么,不是修园子,就是种花植草,要么就是喂养飞禽走兽,这样的军队哪能打仗?高俅罪该万死,他竟敢将强大的皇帝亲军变成一群匠人,我若登基为帝,必将他千刀万剐!”

朱琏道“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臣,等殿下登基之后可以慢慢处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遏制住郓王的野心,最近这段时间郓王似乎已经明着跟殿下竞争了,关键是官家的态度含糊,这不是好现象。”

赵桓有些烦躁道“本宫又何尝不知,据梁师成说,在杨戬的蛊惑下,父皇差一点就封老三节钺,幸好在最后关头被他拦了下来。”

节钺,授予符节、节钺的过程仪式常被称为“假节”,被授予符节的大臣被称为“持节”,说得简单直白一点,节钺其实就是封节度使。

在宋朝,节度使其实已经有名无实了,更多的就是一种象征。

但这象征,也代表皇帝的态度,尤其这节度使被封到一个皇子的头上,那意义可就太不同了。

这也就不怪赵桓如此在意了。

朱琏实在是忍不住怨道“官家到底是如何想的?”

赵桓也是一肚子委屈,可他终究不能跟朱琏一样抱怨赵佶,他只能道“若是我母后还在世就好了!”

赵桓说罢,赵桓和朱琏同时沉默。

过了好一会,朱琏才道“殿下就不要再怀念母后了,咱们还是靠自己吧。”

赵桓长叹一声,道“除了靠自己,本宫还能靠谁啊?”

见赵桓情绪低落,朱琏赶紧转移话题道“还是说回蔡仍吧,臣妾听说,蔡仍还未娶亲,不如将妾臣的堂妹嫁给他,以此笼络他?”

“慎儿?”赵桓眼中立时就露出不愿的神色。

赵桓喜欢她堂妹朱慎,朱琏又岂会不知?

按说,朱琏应该成全赵桓,因为就算她能挡住朱慎,也挡不住别的女人——嫁入了皇家,这点觉悟,朱琏还是有的。

在这个基础上,赵桓纳朱慎总比纳别人要好,再怎么说,朱慎也是朱琏的堂妹,是朱琏的天然盟友,一旦朱慎进入赵桓的后宫,必定能帮朱琏稳定她的地位。

可现如今,鉴于蔡仍很重要,朱琏还是觉得,应该将朱慎嫁给蔡仍,以联姻的方式将蔡仍绑在他们的战车上。

基于此,朱琏劝赵桓道“慎儿虽然漂亮,人品、性格也好,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殿下若是得了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因小失大呢?”

朱琏所说的,赵桓不是不懂,可他还是有些不舍道“可……慎儿那么好,让本宫怎么舍得将慎儿让与蔡仍,一想到慎儿要嫁给蔡仍,本宫的心就疼。”

朱琏劝道“一个女人和一个天下,哪多哪少,殿下应该会权衡吧?”

赵桓听言,沉默了许久,才一叹,道“罢罢罢,本宫志不在女人,就将慎儿让与蔡仍好了。”

朱琏赞道“殿下英明!”

朱琏稍稍一沉吟之后,又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赵桓问“什么问题?”

朱琏道“咱们肯嫁,蔡仍也未必肯娶啊,臣妾猜测,蔡仍很可能跟其他蔡家人一样,不站队,不得罪,只等殿下和郓王快分出了胜负,再考虑跟谁站一边,亦或者只站官家的边,那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门亲事的。”

赵桓不禁大怒道“本宫将本宫喜爱的女子下嫁于他,他竟敢不要!”

朱琏实在是不忍心打击赵桓,因此,她只能委婉的说“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蔡家的人都是一群左顾右盼的小人,他们向来只忠于官家,而官家如今又是春秋鼎盛……”

赵桓顿时就被击中了软肋。

这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赵佶太年轻了,才三十八岁,关键身体还那么好,所以,就算让赵桓坐稳太子之位,可能他也得等到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才能登基为帝,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没有出路的赌徒,否则谁又会着急站赵桓这个不怎么受赵佶喜欢的太子的边?

赵桓刚刚的王霸之气,顿时就是一弱!

挣扎了许久之后,赵桓才有些不甘道“那本宫该怎么办?”

朱琏美目一转,道“为今之计,只有求得官家赐婚,才能把蔡仍绑在殿下的战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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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时隔大半年再回到鸣銮堂,蔡仍突然发现,鸣銮堂变得冷清了许多,颇有点人走茶凉的意思。

而鸣銮堂的一众下人,也不再有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见到蔡仍后,各个都低声下气的跟蔡仍叫“六公子”。

蔡仍有些不解的看向出来迎接自己的蔡绦,问道“他们……”

蔡绦道“咱们蔡家不比从前了。”

蔡仍诧异道“不至于吧?伯父虽然致仕,不是还有大兄,还有三……”

不想,没等蔡仍说出“还有三兄”,蔡绦就打断蔡仍道“休提那个小人!”

蔡仍不解,道“小人?大兄?”

蔡绦深吸了一口气,道“除了他还有谁,六弟你在前线打仗,不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蔡绦将周围的下人都驱散了,然后才道“自从官家准备让王黼那个妖人取代我爹成为宰相,那个小人就变了,不仅对我父亲再无往日的恭敬,还处处与我父亲为敌。”

蔡仍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不太可能吧?大兄不是一向对伯父非常恭敬吗?”

蔡仍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蔡京儿孙众多,而蔡攸又不学无术,但蔡京最喜欢的其实还是其长子蔡攸,这从蔡京给他的一众儿子们所起之名就不能看出来——“鯈”,“翛”,“絛(绦)”,“鞗”,“脩”,全都是“攸”字头。

而之前蔡攸对蔡京这个父亲也是尊敬有加,甚至是处处维护。

这也不是无的放矢。

不久前,赵佶一度欲罢蔡京相位——他先罢去蔡京的党羽刘昺、刘焕等人,指令御史中丞王安中弹劾蔡京。

蔡攸听说此事,立刻跑到赵佶那里百般恳求,赵佶才改变初衷,否则蔡京早就罢相了。

蔡绦愤愤道“我还能骗你是怎地,算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一事吧。”

接着,随着蔡绦的讲述,蔡仍知道了一件让蔡仍叹为观止的事。

不久前,赵佶已经明确露出了要罢免蔡京的意思。

为了不让蔡攸这个宠臣跟他父亲蔡京搅和到一起去使他束手束脚,赵佶特意给蔡攸赐了一座独立的宅院,其规模甚至比鸣銮堂也不差多少。

蔡攸充分理解了赵佶的意思,果断的搬出了鸣銮堂。

要说,这也没什么,蔡攸如今已经四十三了,又已经开府仪同三司,自立门户也没什么问题。

可仅仅做到这种程度,蔡攸也就不是赵佶的第一宠臣蔡攸了——除了跟他父亲划清界限以外,蔡攸还要向皇帝赵佶表现出他的忠心。

因此——

有一天,蔡攸突然到蔡京的府第。

当时正赶上蔡京与客人谈话。

只见蔡攸一进来就急着上前抓住蔡京的手做诊脉之状,说“大人脉势舒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蔡京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于是蔡攸又说“宫中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客人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客人就问蔡京“公子为什么不多停一刻呢?”

蔡京无可奈何地说“你一定不明个中缘由吧,其实这个逆子是想因为老夫有病而罢了老夫啊!”

过了几天,赵佶果然以蔡京年老身体不好为由下诏命蔡京致仕。

换而言之,蔡京罢相,蔡攸也是帮凶之一,至少蔡绦是这么认为的。

听了蔡绦所言,蔡仍不禁感叹权力的诱惑之大,竟然能大到让父子倾轧的地步!

在蔡绦的带领下,蔡仍再一次见到了蔡京。

蔡仍随即大吃一惊!

这才短短大半年时间没见,蔡京竟然须发全发、满脸鸡皮、步履蹒跚,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与之前那个精神饱满、气度不凡、处之泰然的大宋宰相完全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蔡仍忍不住道“伯父,您这是……”

蔡京不在意道“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我比你父大近两岁,他已去世三年,我有些老态,也很正常。”

蔡京又道“我听说,你在前线打得不错,还独闯五马山擒了匪首宋江逼得宋江接受招安?”

蔡仍恭恭敬敬道“伯父所听乃是有人夸张后之说,事实上,小侄并不是独闯五马山,而是带了五个部下,没有他们帮助,小侄不可能擒住宋江。”

蔡京点点头,道“你倒也诚实,不据部下之功为自己所有,难得。”

蔡仍道“伯父谬赞了。”

蔡京也没再继续这茬,他又道“听说你拒绝了太子和郓王的邀请,直接来我这里了?”

蔡仍道“小侄父母皆已过世了,伯父就是小侄唯一的长辈,小侄回京自然要先来拜见伯父。”

蔡京道“难得你有此孝心。”

蔡京语气一转,又道“官家春秋鼎盛,这时候的确不适合站储君的队,而且,你的情况还有些特殊,你所掌握的金吾军,是京师左右少有的能战之军,你如果冒然站队,官家有可能会将你调防。”

蔡仍神色一凝,道“小侄也是这么认为的。”

蔡京语气一转,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官家事多,有些小事未必会注意得到,所以,你做事也不用太过畏首畏尾,这样也是成不了事的。”

蔡就一点,蔡仍就透。

蔡仍瞬间就明白了,蔡京所说的是,赵佶未必会知道金吾军可能是京师左右最能打的军队。

有人说,这怎么可能,中央禁军的战斗力之差,不是人尽皆知嘛,赵佶这个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么想的人,还真错了。

当初,蔡仍的外公王安石,为了富国强兵,改制变法,推行了很多新政,将兵法就是其中之一。

将兵法是兵制改革,就是把禁军的厢、军、营、都四级编制,改为将、部、队三级编制,这样可以有效缓解将不知兵、兵不识将的弊端。

作为强兵的措施,王安石一方面精简军队、裁汰老弱,合并军营,另一方面实行将兵法。

将兵法的实行,使兵知其将,将练其兵,提高了军队的战斗素质,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

王安石实施将兵法首先对全国的军事部署进行了调整——他在京畿设三十七将,鄜延五路设四十二将,东南六路设十三将,全国计设九十二将。并派“尝经战阵大使臣专掌训练”,“早晚两教”,“日夜按习武艺”。

(宋时一将,其级别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军,但将的人数不等,往往从三千到一万不定。)

从军事部署上看,力量最强的是鄜延五路,直接面对西夏,明显带有主动向西夏开战的意图,次之为京畿(即京师),三十七将“拥卫京师”,主要用于防范北辽南侵。

自熙宁七年始,王安石在北方各路陆续分设一百多将,每将置正、副将各一人,选派有武艺又有战斗经验的军官担任,专门负责本单位军队的训练,凡实行将兵法的地方,州县不得干预军政。

后来,即便随着历史的变迁,各地各将均有调动,但京师附近其实还是有十几万大军——其中,开封府界有兵马大约四万,京东约有五万,京西约有两万。

在赵佶的角度来看,金吾军只不过是这十几万甚至是这百万大军中之五千,蔡仍只不过是这上百将之一,而且,金吾军的驻地虽然离京师不远,但也远没有另外十数支被赵佶视为亲军的军队离京师近,更何况,东京汴梁城里本就有御龙直、天武等步军,内殿直、捧日等马军,还有从宿卫、宫廷宿卫、总领护卫等等一大批军队。

所以,赵佶不可能像别人一样看重金吾军、看重蔡仍。

事实上,赵佶的视角也不难推测——如果赵佶不是这样的视角,他心得有多大,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发动对辽的战争,他还不赶紧将所有精力用在巩固京师的防御上,要知道这可是保卫他身家性命的最后一道防线。

蔡仍冲蔡京恭恭敬敬一拜,道“谢伯父提点。”

蔡京点了点头。

蔡仍迟疑了一下,又道“小侄有一事相求,万望伯父能帮一帮小侄。”

蔡京道“我一赋闲在家的老人,还能帮到你吗?”

从蔡京的话中不难听出一丝落寞,由此可见他有多舍不得那个相位、那个权力。

蔡仍道“伯父虽已不再是宰相,但伯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在庙堂之中也仍就是咱们大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谁敢小觑伯父?”

蔡京玩味一笑,不置可否道“那你说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蔡仍道“小侄想跟伯父求一个人。”

蔡京看了蔡仍一眼,道“是去你金吾军任知金吾军给你当傀儡?”

蔡仍也没否认,他道“小侄就是想做些事,又不想被人指手画脚。”

虽说按照将兵法的规定,没有人能干涉蔡仍训练金吾军,但知金吾军如果真跟蔡仍刚起来,那蔡仍在金吾军中可就会处处受到知金吾军的掣肘。

这当然是心有反意、将金吾军视为自己的禁脔的蔡仍所不能容忍的事。

因此,蔡仍这次回京的目的之一就是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蔡京当政,最是强势,也最讨厌别人掣肘,因此,蔡京是可以理解蔡仍的想法的。

但蔡京并未就此一口答应下来,而是说道“就算我有合适的人,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将他安排进金吾军中去。”

蔡仍听了,很自信道“只要伯父肯借人给小侄就行,其它的,小侄会自己去想办法。”

见蔡仍自信满满,蔡京不禁暗中感慨“他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刚刚来京需要我蔡家庇护的官场新人了,现在,他的人脉已经建立了,就算没有我蔡家的庇护,他也已经不可小觑了……才一年多时间,他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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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再见佳人



费了蔡仍不少口舌,蔡京终于松口,给蔡仍推荐了一个他的门人——吕川卞。

这个吕川卞很可能就是那个写下“天宝之末,姚、宋何罪”之句的吕川卞。

据蔡京所说,吕川卞属于那种没有野心、很有良心、也很忠心的人,他目前被贬到三司当一个闲值,情况很是尴尬,而且最近王黼有将他贬到潭州让他在潭州老死的意思,如果蔡仍能将他调到金吾军任知金吾军,他必能对蔡仍感恩戴德,进而言听计从。

蔡京死时正值蔡家没落、宋钦宗往死里踩蔡家之际,吕川卞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为蔡京醵钱以葬,并为蔡京写下“天宝之末,姚、宋何罪”的墓志铭,可见其人品确实如蔡京所说不差。

因此,蔡仍对蔡京举荐的人选很满意。

二人又聊了一会,蔡京吩咐下去,准备家宴,并派人去通知蔡攸、蔡行回来。

结果,不仅蔡攸没回来,就连蔡攸的几个儿子都以“有要事在身,无法回家”为由拒绝回来。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尽管蔡京极力表现得并不在意,可善于观察的蔡仍还是在蔡京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

是了。

不论蔡京从前有多强势、有多风光,那都是从前,不是现在,现在蔡京已经是一个七十五六岁的老人——赋闲在家的老人。

对于这样的一个老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子孙更重要呢?

蔡京让蔡仍先去前厅与一众兄弟、侄子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他处理点事情也过去。

蔡仍当即告辞,然后叫杨再兴和杨沂中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取来,再然后带着礼物去了前厅。

蔡仍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加上又有礼物开道,他立即就融入一众兄弟和一众侄子当中。

因为是家宴,今日来的,不仅有蔡仍的一众兄弟、侄子,还有蔡仍的姐姐们(蔡京几个女儿)、侄女们(蔡京一众孙女)、嫂嫂们、侄媳们以及蔡仍的姐夫们,里里外外的人加到一起,足有上百人。

大家相互见个礼之后,男人们便围在一起形成一堆人,女人们便聚在一起也形成一堆人,小孩子们则在两堆中来来回回的跑闹。

女人们闲话家长里短且不去说它,小孩们跑闹也无关紧要——在这个时代,女人和孩子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

蔡仍等人围在一起了之后,不少人都夸赞蔡仍有远见当初选择弃文从武,否则绝不可能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升到正六品,还独掌一军,还有人夸赞蔡仍有本事、胆大竟然敢独闯五马山生擒活捉宋江。

蔡仍则一边极力谦虚、一边跟蔡翛、蔡绦等人请教他走以后京师发生的事。

谦虚的人,总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关键是,蔡仍已经今非昔比,而蔡家也随着蔡京致仕、蔡攸自立门户而不再那么辉煌。

所以,一时之间,蔡仍与蔡家人的气氛无比融洽。

直到一男两女走了进来,两波人说话的声音才同时戛然而止,随即所有人都看向蔡仍。

感觉气氛不太对,蔡仍也向门口看去。

一看之下,蔡仍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丝腻味!

来人是蔡鞗、赵福金夫妇和一个与赵福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一个少女。

当初,因为蔡行恶意传播,蔡仍跟赵福金之间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后来赵福金又主动帮蔡仍推广香皂,似乎又进一步证实两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然,蔡家人其实是知道的,蔡仍跟赵福金之间并没有什么。

而且,自从跟赵福金有绯闻传出来了以后,蔡仍就一直躲着不见赵福金,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自从那次蔡仍给赵福金做人工呼吸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再见佳人,再见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美到不可方物的脸蛋,尤其不同于上次落水后的狼狈今日的赵福金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蔡仍表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却是已经翻起了难以压制的涟漪。

蔡翛到底比众人都年长一些,而且身居高位已久,他很快就一正衣襟,然后冲赵福金和那个与赵福金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拜道“拜见茂德帝姬,拜见洵德帝姬。”

一听蔡翛对那个与赵福金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的称呼,蔡仍顿时就知道了这个少女的身份。

她就是赵佶之女、赵福金同父同母的妹妹洵德帝姬赵富金。

想来,赵富金是来探望姐姐赵福金的,然后被赵福金带来参加家宴。

蔡仍等人也随着蔡翛拜见了赵福金和赵富金。

赵福金代表赵富金让大家免礼。

在这个过程当中,赵福金不着痕迹的看了人群中的蔡仍一眼,然后就落落大方的带着赵富金去了蔡家女人的圈子。

没走出几步,赵富金就迫不及待的在赵福金耳边问道“姐姐,谁是蔡仍啊?”

赵福金假装没听到赵富金的话,依旧带着赵富金往蔡家女人的圈子走。

直到离蔡鞗有一段距离了之后,赵福金才小声回答道“你一眼就能找到他。”

赵富金听了,回头开始在一众蔡家人中翻找起来。

果然!

赵富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那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既有文人的气度,又有武人的风骨。虽极力收敛自己的气势,可还是频频吸引女人们的注意。

赵富金回过头来,问赵福金“是中间那位浓眉大眼处之泰然的公子吗?”

赵福金轻“嗯”了一声。

得了赵福金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富金又回头看了蔡仍一眼,然后回过头来,道“姐姐眼光不错啊,他的确挺,嗯……好看的。”

赵福金羞道“别乱嚼舌根子,我跟他之间真什么都没有,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他救过我的性命,我才帮他卖香皂的。”

赵富金故意拉长音道“是……吗?”

赵福金的神情顿时就是一僵!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赵福金故意板着脸道“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赵富金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然引来了一向疼爱她从不对她说任何重话的姐姐赵福金这么激烈的回应。

赵富金赶紧将嘴闭上了。

随赵福金进入蔡仍女人的圈子之后,熟悉赵福金的人开始跟赵福金见礼和打招呼,赵富金则靠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观察蔡仍。

另一边,随着蔡鞗的到来,男人的圈子里气氛开始变味,尤其是在蔡鞗故意不看蔡仍之后。

蔡鞗左右看看之后,问道“你们在谈论什么?”

蔡翛知道蔡仍和赵福金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化解蔡仍和蔡鞗之间的误会,因此他道“我们在说六弟在前线打仗的事。”

不想,蔡鞗却直接讥讽道“一群卑贱的武人,有什么好说的。”

不可否认,蔡鞗的说法,代表此时很多文人的想法。

不过——

蔡家是在这个社会最顶端的家族,其家子弟的见识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粗浅,这从其他蔡家人对蔡仍的态度上就不难看出来。

因此,蔡鞗如此,自然是在针对蔡仍。

蔡绦想站出来说蔡鞗几句。

可蔡绦刚一动,就被他身边的蔡仍不着痕迹的给拉住了。

蔡仍笑着对蔡绦摇摇头,意思是“由他去吧,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可蔡仍不想跟蔡鞗一般见识,蔡鞗却蹬鼻子上脸。

蔡鞗看向蔡仍,道“都说你是当世第一诗赋大家,如今弃文从武,不知可还能创出佳作?”

蔡仍笑道“都是世人谬赞,所谓文无第一,我哪里当得起如此夸赞,五兄休要去信那市井之言。”

见蔡仍“怂了”,蔡鞗穷追猛打道“怎么,你是不是见我父致仕,我家辉煌不再,瞧不起我等,不肯说你之佳作与我等一听?”

蔡鞗这无疑是将蔡仍逼到了墙角,让蔡仍不得不应战。

况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加之,见蔡鞗咄咄逼人,有些看不惯蔡鞗做派的蔡绦也在蔡仍耳边小声说道“老六,你如果偶得佳句,就拿出几句,也好让老五打消了处处针对你的念头。”

所以,蔡仍沉默了片刻,便道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蔡仍此诗一出,蔡鞗刚刚挂满嘲弄之色的脸顿时就是一僵——他准备已久的“佳作”,在蔡仍拿出来的这首大气豪迈的诗面前,可以说不值一提!

可这还没完,蔡仍又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一连两首大气豪迈的佳作,不仅将蔡鞗怤得哑口无言,蔡家的其他人也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蔡仍——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蔡仍有如此文学,为何要去弃文从武,就凭蔡仍的文采,如果到赵佶身边当官,可能现在六品都不止了吧?

蔡仍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然要将敌人彻底打死的。

因此,蔡仍很快又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

ps推荐两本好书。

一本是圣诞稻草人大佬的《北颂》,这本书写的也是北宋的历史,只不过它写的不是北宋末年的,而是檀渊之盟时期的,巨爽,关键是大佬是一只触手怪,每天八千打底,经常性的万更,保证能让你爽到爆。

另一本是我好友黑色的单车的《体验派影帝》,黑车的人品,那是没得说的,那是经过时间检验过的,而且他专注娱乐文五六年,实力绝对不容置疑,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也是写娱乐文出身,而且非常喜欢看娱乐文,只可惜,因为我一直管不住自己的手,写一本没一本,最终只能来历史打拼了,可我虽然不再写娱乐文了,但我对娱乐文的心没有死,进而时不时的就去看看新出的娱乐文,在我看来,现如今的娱乐文中,黑车的书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比我当年强多了,喜欢娱乐文的朋友一定要过去看看。



推两本好书。

如题

第一本是我好友日日生的《大宋第一状元郎》。

这本书跟我的大宋枭途完全是一个时期,上下没差几年,因此是完完全全的同一期作品,都是从靖康之耻前写的。

不同的是,这本书已经一百三十多万字了,而我这里只是它一个零头,另外它已经进入精品,是起点不多的精品小说之一。

换而言之,不论是字数还是质量这本书都是上上之选,如果哪位朋友嫌我这里慢,可以先去看看《大宋第一状元郎》,保证不虚此行。

……

第二本更厉害了,是《帝国吃相》作者牧尘客大佬的新书《大宋很野蛮》,大佬的实力,我应该不用多介绍了,他的《帝国吃相》曾长年霸占历史畅销榜前几名,是历史类小说中少有的万订神书之一,不夸张的说,也许明年的十二新人王就有大佬一席之地。

这本《大宋很野蛮》,是大佬写了数本好书之后呕心力作的新作,绝对的好书,兄弟们快去关注投资一波,绝对稳赚不赔!

……

那个……跟兄弟们猜的一样,我为了成绩能好点,跟两个朋友、两位大佬py了一下(包括前一章章尾推的那两本),不过,py是真,他们的书好也是真,我可以负责人的说,这四本真都是好书,书荒的朋友们,真可以去看看。



第一百一十章 并非空穴来风



蔡仍这个三连击将蔡鞗彻底击溃,让蔡鞗后悔死了在诗词歌赋方面挑衅蔡仍!

而且,蔡鞗可是正儿八经的学士,不是那些不学无术之辈。

因此,蔡鞗能听出来,蔡仍用第一首诗告诉他“你不是我的敌手,我的敌手是曹操、刘备那样的大英雄。”,然后蔡仍又用第二首诗告诉他“我生来就要当人杰,死了也要当鬼雄,我的眼里没有你,也不愿意跟你这个小人物纠缠不清。”,最后蔡仍用第三首诗跟他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咱们之间的这点小事,跟那些是非成败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就让它过去吧。”

换而言之,蔡仍用三首诗告诉蔡鞗我志向远大,我的敌人是曹操、刘备那样的大英雄不是你这个小小的驸马,你不要再揪着咱们之间的这点小恩怨不放了,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不仅蔡鞗是学士,蔡京有六个儿子、五个孙子均是学士,就算是那些没考中学士的人,也都有很高深的文化造诣。

因此,不仅蔡鞗听出来了蔡仍的意思,不少蔡家人也听出来了蔡仍的意思,他们相互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蔡仍的意思。

如此一来,蔡仍的气度顿时就变得无比的高大上,而紧抓着蔡仍不放的蔡鞗,在蔡仍的映照下,变得无比的渺小,甚至是可笑。

这不仅让蔡鞗涨得满脸通红,赵福金都羞得满脸通红,暗怨蔡鞗太过小家子气。

而赵福金身侧的赵富金,看着蔡仍的双眼中,全都是小星星,被蔡仍深深的吸引住了!

蔡翛跟蔡鞗到底是兄弟,不能看着蔡鞗就这么被蔡仍架在火上烤,因此,他看向蔡仍道“六弟,你这三首诗全都是长江为题,应该不是你近期所作吧?”

蔡仍笑道“是我进京赶考时过长江所作。”

蔡翛听了,又道“那六弟你最近可有佳作?”

说这话的同时,蔡翛给蔡仍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蔡仍“给我个面子,别跟老五一般见识。”

蔡仍冲蔡翛一笑,道“最近一直忙着剿匪,哪有时间再创新作,而且最近我也没什么灵感,我想我可能已经江郎才尽了。”

没人相信,只过了一个长江就创出三篇佳作的蔡仍,最近会没有新作,会江郎才尽,他们全都明白,蔡仍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蔡鞗留一丝颜面罢了。

老七蔡脩虽然年幼,但他很有眼力见,他见气氛缓和下来,赶紧转移话题道“要不然咱们玩投壶吧,六兄你武艺高强,想必投壶一定很厉害,咱们比试一下?”

蔡仍看向蔡脩,笑道“七弟还真说错了,我从未玩过投壶。”

蔡脩一听,更来劲了,他道“投壶很简单的,我教你。”

说话间,蔡脩就将蔡仍拖去玩投壶了。

如此一来,蔡鞗的尴尬终于化解了,他赶紧躲到角落里拿起一本书,开始阅读,不再看任何人。

然而——

没过一会,竟又起事端。

原来,蔡仍是没玩过投壶,可蔡仍眼明手稳,没几把就掌握了技巧,结果怎么投都中,让教蔡仍的蔡脩顿时就变成了苦瓜脸,再也不想跟蔡仍玩投壶了。

见此,蔡仍开始故意投偏。

可蔡脩很聪明,他直接道“六兄,你就不用让我了,你什么水平我已经知道了。”

无奈,蔡仍只能道“要不我教你玩别的游戏?”

蔡脩到底年轻,免不了爱玩的心性,他忙问“什么游戏?”

蔡仍想了想,道“你去找十一个人来,这个游戏需要十二个人。”

蔡脩一听,立即就去将蔡貌等十个年纪不大的人找来。

这时,蔡仍已经跟杨沂中要来了十二块木板。

蔡仍将木板交给蔡脩等人,同时对蔡脩等人讲解道“这个游戏叫恶兽杀,共有三方阵营,平民方、神民方、恶兽方……”

没错。

蔡仍教蔡脩他们玩得正是后世的狼人杀,只不过他将狼人杀中的狼人改成了恶兽,将预言家改成了全知神,将女巫改成了奖善罚恶神,等等……

这狼人杀,原来是蔡仍为自己的一众侍妾准备的棋牌游戏。

这次蔡仍出去剿匪,一走就是近一年时间,别说刚跟蔡仍的赵元奴,就连原来就跟蔡仍的素娘、花想容都饱受劳燕飞分的煎熬,哪怕蔡仍一在大野泽安顿好了就将她们全都接了过来。

基于这种愧疚,蔡仍给自己的一众侍妾们准备了不少玩具,像麻将、纸牌、跳棋,当然也包括蔡仍最喜欢的狼人杀。

后来来京赴阙,蔡仍就让手下匠人们多准备一些,并制成礼盒,用来送礼。

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狼人杀,是一款多人参与的、以语言描述推动的、较量口才和分析判断能力的策略类桌面游戏,在物欲横流的后世都极为受欢迎,就更别提在这个缺少精神享受的时代。

所以,蔡仍一给蔡脩等人介绍了这个新颖的游戏,立即就吸引了蔡脩等人,这其中又以最爱玩的蔡貌最入迷——后来,在蔡仍的建议和投资下,蔡貌干脆开了史上第一家娱乐城,天天爆满,日进斗金。

刚开始玩的时候,这帮人是笑话百出,在一旁观看的蔡翛、蔡绦等人,包括在远处偷看、偷听的赵福金、赵富金等女人,全都是笑得前仰后合。

可尽管如此,蔡脩、蔡貌等人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后来,蔡仍将裁判的位置交给学得非常快的蔡脩,亲自下场。

在蔡仍的引导下,大家玩得越来越开心,也越来越投入。

结果导致,饭菜好了,众人还全都围着蔡仍等人,不肯上桌。

直到蔡京来了,众人才停了下来。

蔡京问“你们刚刚在玩什么?”

蔡绦立即靠过去仔细给蔡京讲解了一下狼人杀的规则。

蔡京听了,也是啧啧称奇“这游戏倒是巧妙。”,然后看向蔡仍,问道“你从哪得到的这个游戏?”

蔡仍大言不惭道“这是小侄发明的。”

蔡京诧异道“你发明的?”

蔡仍照实道“小侄长年在外征战,小侄的侍妾们在家无聊度日,小侄便想找些游戏让她们打发无聊的时间,因此,便发明了这恶兽杀和一些其它游戏,像麻将、纸牌什么的,让她们在闲暇之余可以有些消遣。”

不想,蔡京听了之后,却是一皱眉,然后告诫蔡仍道“你天性聪敏,若一心正事,必然能有一个很不错的前途,万不可不务正业……”

远处的赵富金觉得蔡京此言太过刺耳,他小声对赵福金说“蔡太师说话太难听,对自己的侍妾好点,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我倒是觉得蔡仍公子是真正的大丈夫,在外面叱诧风云,回到家中亦是一个疼人的好相公,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赵福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还是违心道“太师所言亦不算错,六郎文武双全,前途远大,是应该更多的将精力放在仕途上,只要六郎如此,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代名臣。”

赵富金道“我特别不能理解他们这些男子,又不缺吃穿,何必去苦苦追求名利?逍遥快活一生,不好吗?”

赵福金笑道“这就是你不懂男子了,只要是有志气的男子,无不追求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赵富金问“你家驸马亦是如此吗?”

赵福金的笑容顿时就是一僵!

蔡鞗如果也是蔡仍这样有追求的男人,怎能去当注定了只能享受荣华富贵不能触碰真正权力的驸马?

赵福金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家驸马,好老庄之道,喜欢随遇而安,他没那么大的野心。”

不想,赵富金一听,直言不讳道“无趣。”

赵富金随后又看向跟蔡京对答如流的蔡仍,道“还是蔡仍公子这样的男子有……”

说到这,赵富金突然意识到她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能这么评价一个男子,因此,她赶忙又将已经到嘴边的“魅力”两个字咽了回去。

可过了一会,看见蔡仍儒雅的跟蔡京等人谈笑风生,赵富金心中的小鹿又“砰砰”乱撞,以至于赵富金实在是忍不住问赵福金“姐姐,蔡仍公子她聚亲了吗?”

一见赵富金的样子,赵福金就猜到,赵富金可能是看上了蔡仍。

不知为何,赵福金心里顿时就变得酸溜溜的,她甚至在想“我若是晚两年招驸马……”

赵福金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压下,然后说道“六郎还未正式娶亲。”

赵富金一听,喜道“真的?”

可赵福金随即就又给赵富金泼了一盆冷水道“真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也不用想招他为驸马了。”

“为什么?”赵富金急道。

赵福金悠悠地说道“六郎不是我家驸马,六郎有远大的志向,这你从六郎刚刚作的那几首诗中难道听不出来吗?而驸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你觉得六郎会心甘情愿的给你当驸马吗?退一步说,就算你能求得父皇的恩典,逼六郎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给你当驸马,六郎也一定不会喜欢毁了他一切的你,甚至有可能会恨你一辈子。而且,成了驸马的六郎也会失去他原有的魅力。你确定你会喜欢那样的六郎吗?”

赵富金一听,不禁轻咬下唇,又看向远处与人谈笑风生的蔡仍。

这时,赵福金的声音突然又在赵富金耳边响起“你千万别毁了六郎,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赵富金心下一惊,连忙扭过头去看赵福金——她不明白,赵福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想,有些心虚的赵福金,却不敢跟赵富金直视!

赵富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暗道“难道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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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疏通



不久前,金国派遣斯剌习鲁和大迪乌为正副回使,携带国书,渡海来到登州。

登州知州王师中在第一时间派人护送斯剌习鲁和大迪乌来到东京汴梁城。

赵佶命赵良嗣负责迎候与接待。

斯剌习鲁和大迪乌被繁华的汴梁城街景弄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屋,这么漂亮的商品,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们心里感到很震撼,他们被大宋的物质文明深深地吸引。

赵良嗣将他们领到显静寺设宴款待——这里比较僻静,不会引人注意。

用膳之后,赵良嗣安排斯剌习鲁和大迪乌以高丽国使臣的身份入住同文馆。

同文馆位于梁门外安州巷,是专门用来接待高丽国使臣的馆驿。

三天后,斯剌习鲁与大迪乌又以高丽国使臣的身份入宫朝见赵佶。

斯剌习鲁与大迪乌向赵佶转达了完颜阿骨打对赵佶的问候,并向大宋正式递交了金国的国书。

这份国书大体的意思是,前不久,赵良嗣奉御笔来访,要求将来收回燕京并所管之地,并将原来交给契丹的银绢转交给我们,对此,我们同意,但是举兵以后,其他地方跑到燕京去的人户不在所许范围之内,如果贵朝将来不出兵夹攻契丹,那么不能以我们所许为理由收回燕京。

王黼很聪明,他很快就发现,金国的国书中只有燕京并所管州城,并没有云地并所管州城,更别提平滦营一带了。

王黼赶紧跟赵佶解释说“燕云十六州是山前(即燕地)七州加上山后(即云地)九州,另外,平州、营州和滦州一带,山峦起伏地势险要,可做为将来防御女真的战略屏障,也不能给女真人。”

至此,赵佶才知道他犯下大错,他赶紧道“朕不知燕云十六州还有如此多的说法,朕一直以为燕云之地就是燕京并所管州城,所以朕的手札中只写了要燕京并所管州城。”

王黼马上安慰赵佶道“陛下不必着急,咱们先将赵良嗣叫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赵良嗣应召进宫之后,听明白了赵佶召他进宫的原因之后,立即解释道“官家,关于西京等山后九州,金国皇帝也曾口头答应,不过,他说要等到他们抓获辽主之后再做交割,我还特别给他们指出,蔚、应、朔三州离大宋最近,不许金军到达,咱们大宋也可以先派大军占领此三州,然后再慢慢跟他们讨要山后另外六州。”

听赵良嗣这么一说,赵佶、王黼才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王黼很快又问“那平滦营三州呢?”

赵良嗣答道“此三州我也曾跟他们讨要过,可他们说此三州在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之前就已经是契丹了,并不是咱们大宋的故地,因此不同意将此三州给咱们。”

王黼眉头一皱,责怪赵良嗣道“你为何不跟他们争取?”

赵良嗣有苦说不出,只能偷偷看了一眼赵佶。

赵佶心知,必定是因为他没写清楚,赵良嗣才不能争取过来。

所以,赵佶开口道“这不能怪赵良嗣,都怪朕一时胡涂,朕一直误以为燕云失地,就是燕京失地,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童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道“官家不必烦恼,再派使臣去女真走一趟,对他们详细说明就是了。”

于是乎,赵佶、王黼、童贯等人一商量,决定再派马政、马扩父子去一趟。

除了忙着跟金国商量明确收复的地区以外,赵佶等人也在忙着以换防为借口将河北禁军与西北禁军对调,同时又忙着聚集粮草物资,准备北上收复燕云。

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赵佶将蔡仍召到了京师,却没有时间召蔡仍入宫,毕竟,小小的蔡仍,与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相比,不值一提。

蔡仍此次来东京,见赵佶只是目的之一,而且是最小的一个,蔡仍还有几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像运作吕川卞去知金吾军,像是运作王胜、高师旦、翟进等人调入兴德军,像将兴德军和金吾左军调防,等等……

所以,赵佶不着急召见蔡仍,蔡仍也就没有着急去见赵佶。

在这期间,蔡仍开始疏通关系。

首先,蔡仍疏通的关系,准确的说应该是巩固的关系便是蔡攸和高俅——前者,是目前唯一个能跟王黼比宠的赵佶的宠臣,往往他说一句话,等于别人说上百句、上千句、上万句。后者,则是蔡仍目前的直管最高领导,很多事,他虽然没有决定权,但却有发言权,至少他还可以提议。

其次,蔡仍开始疏通童贯、邓洵武、郑居中的关系——此时,童贯、邓洵武、郑居中掌管枢密院,邓洵武为知枢密使,郑居中为同知枢密使,而童贯因为要调动西军与河北禁军换防,目前在枢密院所拥有的权力比邓洵武和郑居中还要大上一些,蔡仍想要对兴德军下手,是跑不了童贯、邓洵武、郑居中的首肯的,至少也必须得到他们中一人的首肯。

除了疏通枢密院的关系以外,蔡仍还得疏通吏部和兵部的关系。

总而言之吧,因为要吞下兴德军,因为要为金吾军的将士升迁打通关系,最终获得一支能全心全意跟自己走的队伍,蔡仍开始了自己的疏通和贿赂之旅。

其实——

有些事,说着繁琐,真做起来以后,也并不是那么难,尤其是当你的地位达到一定的高度、背后又有庞大的势力支撑之后。

长话短说,在蔡仍不计成本的投入之下,枢密院很快就下达了金吾左军和兴德军调防的命令,吏部升了王胜、高师旦、翟进等人的官职,兵部则准许王胜、高师旦、翟进等人调入兴德军。

不过——

也不是事事都顺蔡仍的意,关于吕川卞调去知金吾军一事,就进展得不是那么顺利。

蔡仍也不知道,吕川卞怎么就得罪了王黼,王黼就是不肯放吕川卞去金吾军,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吕川卞送去潭州。

后来,蔡仍将吕川卞找来问了问,才大概知道了原因。

原来——

这事还是出在蔡京身上。

当初,张商英为宰相,因为能力不足,将北宋朝廷搞得一团糟糕,赵佶便动了让已经致仕的蔡京复相的心思,于是派使臣把玉环赏给在杭州的蔡京。

王黼侦知此事之后,逐条上奏赞扬蔡京所推行的政事,并攻击张商英。

蔡京再次任宰相,感激王黼帮助自己,就任命王黼为左谏议大夫、给事中、御史中丞,王黼从校书郎之职升到御史中丞,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这全凭蔡京的赏识。

自那以后,王黼就成了蔡京的得意门生之一。

初时,王黼为蔡京办事倒也尽力——他曾靠何执中得以进升,为了让蔡京专权,就上疏论奏何执中的二十条罪状。

可是后来,王黼的官越升越快,就有了不受蔡京控制的迹象。

最明显的就是,蔡京与郑居中不合,王黼却与郑居中交好。

蔡京因此很生气,就调王黼去任户部尚书。

当时,正值青黄不接,蔡京就想以国家财用不足作为王黼的罪状。

不久诸班禁军因没如期犒赏,到左藏库鼓噪闹事。

王黼听说后,就在诸军前贴上大榜,保证某月某日犒赏他们,众人读榜后都散去,蔡京的计划没实现。

可虽说那次蔡京没能一竿子将王黼打死,但也让王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以至于王黼很快就投到了梁师成名下,求得了梁师成的庇护,才免于被蔡京再次收拾,最终取蔡京而代之。

王黼对于蔡京对他的打压,始终铭记于心,立志要找机会跟蔡京算账。

可奈何,蔡京虽然已经致仕,但余威还在,关键是势力还在,以至于王黼根本就动不了蔡京。

在这个基础上,王黼只能找蔡京的爪牙算账了。

而当时帮蔡京对付王黼的人之一就有吕川卞,而且吕川卞还是打冲锋的那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黼刚一上台,就将吕川卞贬去了三司,当了一个闲职,尤嫌不解恨,王黼最近又准备调吕川卞去苦寒的潭州。

得知是这种情况,蔡仍也有些头疼。

如果早知道吕川卞和王黼之间的恩怨这么深,蔡仍也不会大包大揽跟蔡京打包票运作吕川卞去金吾军了。

也是直到这时,蔡仍才明白,蔡京这个老狐狸哪是在帮自己,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解救吕川卞,挽救吕川卞的政治生命。

说实话,蔡仍很讨厌这种受人摆布的滋味。

可一来,蔡京手上的政治资源太丰富了,丰富到蔡仍很想很想继承蔡京手上的这些政治资源,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二来,与吕川卞接触过后,蔡仍通过仔细观察和小心试探,发现这吕川卞还真适合去给自己当“领导”。

所以,最后蔡仍捏着鼻子认下了被蔡京算计,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拜访一下目前王黼唯一惧怕、唯一言听计从的人——梁师成。

几日后,受蔡仍所托与梁师成的干儿子梁秉聪相约的蔡貌,给蔡仍带回来消息说“六叔,梁衙内邀请你晚上去樊楼一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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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上樊楼



再上樊楼。

蔡仍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对花想容和赵元奴的愧疚。

当初,蔡仍将花想容和赵元奴带离樊楼时,是想让她们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的。

可刚将花想容和赵元奴纳了,蔡仍就出征打仗近一年时间。

刚一回来,刚跟花想容和赵元奴团聚,蔡仍就又来到东京汴梁城赴阙。

这样聚少离多,谈让花想容和赵元奴幸福,无异于说笑。

不过——

蔡仍很快就将这丝愧疚掐灭了。

这不是和平时代,儿女情长,只会误人误己,金人可不会因为自己重情重义就放过自己、放过自己的女人。

而唯一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女人的办法就是拥有谁都不敢招惹自己的实力。

所以,儿女情长要不得。

与蔡貌刚进入樊楼,蔡仍就看见一个俊朗豪爽风度优美的人,他周围还围着十几个小姐伺候着他吃喝,他搂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并将手伸进小姐怀中揉搓、一边拿着一个美玉酒壶狂饮、一边与一众小姐大聊市井荤段子逗得一众小姐无不掩嘴嫣笑。

好一个纵意花丛!

见此,蔡仍啧啧称奇,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敢在樊楼当中,尤其是在樊楼的大厅当中,如此性情。

见蔡仍似乎对那个狂人感兴趣,蔡貌便对蔡仍说道“六叔不认识他?”

蔡仍道“没见过。”

蔡貌道“他是李浪子。”

“李浪子?”

蔡仍反应一下,愕然问“尚书右丞李邦彦?”

也不怪蔡仍愕然!

要知道,尚书右丞与参知政事同为执政官,为宰相佐贰,说得通俗一点,尚书右丞已经相当于后世的国家副总理,妥妥的宰执大臣之一,大宋的最高决策人之一。

蔡仍真没想到,拥有这么高身份的李邦彦竟然能在青楼当中如此放浪形骸。

蔡貌小声跟蔡仍说“李浪子的父亲李浦是个银匠,家资丰厚,李浪子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进士交游,河东举人入京者,一定取道怀州拜访李浪子,如果要添置什么,李浦也会备办,而且又资助路费,从那以后,李浪子声誉鹊起,后来,李浪子被选入太学,名声更盛,甚至引起了官家的注意,因李浪子为人俊朗豪爽,风度优美,写文章敏捷而有功底,且在民间长大,熟习猥鄙之事,对答敏捷,擅长戏谑,能踢蹴鞠,常常把街市俗语编为词曲,人们争相传播,而被官家所喜爱,李浪子又会讨太监喜欢,太监们争相赞誉推荐,就连杨戬都向官家推荐过李浪子,以至于李浪子步步高升……”

听了蔡貌对李邦彦的介绍,蔡仍不禁暗暗摇头,心道“任用这样的人为宰执,也难怪北宋会灭亡。”

蔡貌又道“现如今最受官家信任的就是王黼和我大伯,其次就是这个李浪子,像童贯、梁师成、高俅、朱勔都得往后排。”

蔡貌所说的,熟知历史的蔡仍知道。

而且,蔡仍还知道,未来取王黼而代之的就是这位李浪子,他也是未来赵佶留给赵桓的宰相,就是因为他主张屈膝求和,才滋长了金人的气焰,换而言之,他也是导致靖康之耻的原因之一。

基于此,蔡仍对李邦彦半点好感都没有。

可蔡仍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自己对李邦彦厌恶,相反,蔡仍还正了正衣襟,然后向李邦彦走去。

来到李邦彦近前,蔡仍拜道“下官蔡仍拜见右丞大人。”

李邦彦用稀疏的醉眼看了蔡仍一眼,道“剿灭宋江的蔡仍?”

蔡仍答道“正是下官。”

李邦彦道“仗打得不错,可以跟我喝一杯。”

言毕,李邦彦就一拍他身旁一个小姐的屁股。

那小姐倒也聪明,直接就捧着酒壶盈盈的向蔡仍走来。

蔡仍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杯捧在手中,任小姐给自己倒满酒,然后敬李邦彦道“谢右丞大人赐酒!”

言毕,蔡仍一饮而尽。

李邦彦出身寒门,人又放浪不羁,因此,最讨厌那些故作清高尤其是看不起他的权贵子弟。

所以,见蔡仍对他如此恭敬,李邦彦对蔡仍的感官大好,道“坐下吧,跟我说说你剿灭宋江的细节。”

蔡仍也不推辞,直接就坐到了李邦彦的身边,然后一边给李邦彦和自己斟酒、一边道“下官能剿灭宋江,运气的成分居多……”

聊了一会剿匪,在蔡仍的引导下,蔡仍和李邦彦越聊越下道,惹得周围的一众小姐面红耳赤,又神采奕奕。

越聊,李邦彦越发的觉得蔡仍是他的知己,最后甚至主动问起蔡仍跟赵元奴的往事。

蔡仍也不隐瞒,将自己与赵元奴的过往说给李邦彦听,听得李邦彦大赞蔡仍艳福不浅,惹得周围的一众小姐醋意横飞。

然后,李邦彦又跟蔡仍谈起诗词歌赋,蔡仍随口“作”了两首诗,让李邦彦大赞蔡仍的文学。

稍稍表现了一下自己勾住了李邦彦之后,蔡仍又开始恭维起李邦彦来。

将李邦彦拍舒服了,蔡仍才给李邦彦献了一策——一条鞭法。

李邦彦虽然狂浪,但他竟然是当上宰执甚至是宰相的人,也不可能一点眼光都没有。

因此,李邦彦很快就被蔡仍所说的吸引住了,他找了个空隙对身边的两个小姐一使眼色,那两个小姐见状立即就来到蔡仍身旁伺候蔡仍。

蔡仍也放得开,学着李邦彦的样子将一个小姐拥入怀中,让另一个小姐伺候自己喝酒,同时细跟李邦彦说一条鞭法……

梁秉聪听说蔡仍和蔡貌来了,却没上来见他,而是在大厅之中跟李邦彦大聊特聊起来,忍不住走下楼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楼,梁秉聪就看见在楼梯口站着的蔡貌。

梁秉聪直言不讳的问蔡貌“怎么回事?你们叔侄怎么不上去?”

蔡貌用下巴一指蔡仍和李邦彦,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六叔去跟李浪子打个招呼,就被李浪子给留下了,然后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梁秉聪问“他们聊的什么?”

蔡貌道“刚开始聊我六叔剿宋江,没聊几句,就开始聊什么样的女人极品,又聊赵元奴,然后两人聊起诗词来,现在又聊什么田赋。”

梁秉聪道“田赋有什么好聊的?”

蔡貌道“是啊,而且他们还在青楼里聊田赋,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见梁秉聪下楼了,不想因此而得罪梁秉聪的蔡仍,戛然而止,然后跟李邦彦说“下官朋友来了,况且这一条鞭法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说完的,如果右丞对这一条鞭法感兴趣,改日下官去右丞府上再跟石丞细说这一条鞭法。”

虽说李邦彦也清楚目前赵佶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收复燕云也可以说放在了对外扩张上不可能有心思来实行这一条鞭法,可作为一个宰执,也不能一直靠着讨皇帝喜欢而立足,得有一个明确的政治主张,说得通俗一点,他得有一些干货,这样才能长久,而蔡仍提出来的一条鞭法就很附和当李邦彦的干货。

所以,李邦彦难得的收起放浪形骸,语带亲近道“子恩尽管去,我明日在家等你,咱们继续把酒言欢。”

蔡仍道“那明日不见不散。”

言毕,蔡仍便与李邦彦告辞,然后直奔梁秉聪而去。

李邦彦对蔡仍的态度,梁秉聪看在眼里。

加之,蔡仍如今的身份已今非昔比。

而且,蔡仍的能力也已经彰显出来了。

关键是,他一来,蔡仍就停止跟李邦彦这个宰执的对话,而来见他,给足了他面子。

所以,梁秉聪并未怪罪蔡仍耽误了些时间,而是很亲热的邀请蔡仍去他相好的房中,大家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蔡仍才跟梁秉聪说了吕川卞和王黼的恩怨,并求梁秉聪带话给梁师成,就说自己和吕川卞想去拜访梁师成。

事情涉及到王黼这个他们梁家的第一政治盟友,梁秉聪也不敢冒然答应下来,只说愿意替蔡仍去跟梁师成说一说。

蔡仍一边感谢、一边抛出自己的筹码“不知衙内可有心仕途?”

梁秉聪一听,便放下酒杯,道“怎能不想?蔡贤弟有所不知,此正是我烦心之事,我父亲如今已经六十多,而我这里却还一事无成……哎,我是真不知,将来如何保住我梁家的家业!”

蔡仍笑道“此事易也。”

梁秉聪问“如何易也?我文不成武不就……”

蔡仍打断梁秉聪道“衙内怎能如此谦虚,你分明练武多年,熟读兵书战策。”

梁秉聪一头雾水。

蔡貌解释道“我六叔想让衙内去金吾军。”

“打仗?”

梁秉聪顿时就是一激灵。

蔡仍道“我金吾军有一部分军官是不必去前线的,他们坐镇后方,一样可以获得军功。”

蔡貌小声对梁秉聪说道“就是走高太尉升官之路。”

这回梁秉聪完全明白了,然后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

梁秉聪也拿不准这么做行不行,所以,他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准备回去问问梁师成,然后再做决定。

蔡仍并没有催促梁秉聪做决定——蔡仍相信,自己抛出的筹码,一定会让梁师成和梁秉聪动心,所以蔡仍不急。

其实——

这个口子,蔡仍不仅仅是为梁秉聪自己开的,事实上,蔡仍早已准备组建一支衙内军了,其目的就是给那些达官贵胄子弟提供捞战功的机会,并借此保证金吾军将士的晋升通道。

这也是蔡仍能这么轻易打通枢密院、吏部、兵部关系的原因之一,毕竟,哪家还没几个不成气的子弟,而他们的亲人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混吃等死一辈子。

跟梁秉聪一直喝到了深夜,蔡仍才告辞。

蔡貌并没有跟蔡仍一块离开——他也要夜宿在樊楼。

最终,只有蔡仍一人离开了。

可蔡仍刚要走出樊楼,就有一个很漂亮的侍女将蔡仍拦住,道“蔡公子,我家娘子有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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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登徒子



如果不是当初李师师帮蔡仍救过赵元奴,如果不是李师师抓着自己的小辫子,蔡仍说什么都不会去见李师师,尤其是在这深更半夜,因为这有可能会吃不着狐狸再惹一身骚,完全不附和蔡仍的价值观。

可谁让李师师当初帮过自己,关键是李师师还抓着自己的小辫子,更关键的是李师师有毁了蔡仍的能力。

所以,最终蔡仍还是答应了去见李师师。

不过——

蔡仍可没敢堂而皇之的去李师师的房间,而是先将李师师的侍女打发走,然后离开樊楼,再然后悄悄反回来潜入樊楼,之后爬上了李师师的杏花楼,最后从窗户进入到李师师的房间。

将蔡仍接应进来,李师师忍不住道“不想以一己之力剿灭数万宋江叛匪的蔡仍将军竟然如此……”

多年养成的素质到底还是没能让李师师将“胆小”两个字说出口。

可蔡仍还是听出了李师师的潜台词。

蔡仍心道“草!你当老子愿意搞得像偷情一样啊,还不是怕你男人的醋坛子打翻了,老子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周邦彦!”

可想是这么想,蔡仍却不能这么说,他只能委婉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知娘子找蔡仍,有何贵干?”

李师师似带幽怨的说道“没有事,奴家就不能找蔡将军了吗?奴家如果没有记错,当初蔡将军可是承诺过奴家随叫蔡将军随到的。”

蔡仍大感头疼,心道“一句客气之言,你怎么还能当真呢?”

压下头疼,蔡仍道“娘子说得极是,蔡仍的承诺永远有效,只要娘子相传,蔡仍一定随叫随到。”

李师师这才满意,她道“其实奴家找蔡将军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蔡将军打听一下元奴妹妹现在怎么样?”

蔡仍敷衍道“她挺好的。”

李师师看了蔡仍一眼,道“不然吧,元奴妹妹刚跟蔡将军走后不久,蔡将军就去打仗了,最近才回来,别告诉奴家,蔡将军打仗的时候还带着元奴妹妹?”

蔡仍顿时有些尴尬,他道“呃……先有国,才能有家,蔡仍此生立志……”

李师师打断蔡仍道“奴家不懂这么多大道理,奴家只知道,蔡将军当初承诺过奴家,要让元奴妹妹幸福的。”

蔡仍暗中一皱眉,心道“你家住海边啊,管得这么宽。”

蔡仍暗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蔡仍如果无权无势,元奴她此生都得像老鼠一样躲在家中,谈何幸福,有朝一日,蔡仍权倾天下,别人就算知道元奴的跟脚,又能如何?兴许我们的过往还会成为一段佳话,羡煞旁人。”

被蔡仍这么一怤,李师师哑口无言。

见李师师不再言语,蔡仍道“如果娘子别无它事,蔡仍就告辞了。”

原本,李师师真的只是想跟蔡仍打听一下赵元奴的,并没有别的心思。

可见蔡仍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李师师的心情顿时就变得不美丽了,她愤愤的想“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掷万金,想见我一面,都见不到?你知不知道,就连官家,都得在我房前等了我一晚上,才得以见我一面?现在,我主动见你,你还躲,你也太不懂得珍惜机会了!而且,当初要是没有我帮忙,你和元奴妹妹能走到一起嘛,怎么,你就是这么对待帮过你的人吗?”

越这么想,李师师心里就越不平衡,进而也就越不想这么放过蔡仍。

突然!

李师师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刚刚蔡仍爬进来的窗户,进而想到那夜蔡仍带赵元奴离开樊楼的一幕,然后灵机一动。

李师师没怎么想就道“奴家有事求蔡将军帮忙。”

蔡仍迟疑了一下,才道“不知娘子有何事差遣蔡仍?”

李师师道“自打奴家记事时起,奴家就没有离开过樊楼,就算偶尔离开,也只能坐在马车里,从撩开的帘幔缝隙中看看外面的世界……”

说着说着,原本只是随便找个借口的李师师,竟然真的动了心思。

李师师看着蔡仍,说道“求蔡将军带奴家去外面看看,奴家也不远走,就在汴梁城中走一走就行。”

“开什么玩笑?万一你出去之后就不回来了,万一你出去之后再出点什么事情,万一你前脚出去赵佶后脚就过来找你,那我不是麻烦大了?”蔡仍心道。

所以,蔡仍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可这时李师师已经真的动了出去看看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一发就不可收拾,因此,也不等蔡仍拒绝,李师师就又道“官家半年都未必会来找奴家一次,最近官家又忙于收复燕云大事,更没时间来找奴家了,而且,官家从来没有在白天来找过奴家,所以,奴家出去玩几天,是不会出事的。”

“还几天,一天老子都不干!”虽然李师师说得有可能是真的,但蔡仍还是没有松动的意思。

李师师见此,又道“奴家真没像元奴妹妹一样动了离开樊楼的心思,奴家从小在樊楼长大,已经习惯了樊楼的生活,离开樊楼,奴家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生存。退一步说,奴家就算也动了离开樊楼的心思,奴家外面也没有蔡将军你这样的一个人,因此,离开樊楼以后,奴家无人可投靠。奴家真的只是想出去看一看、走一走,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回来。”

蔡仍可不会因为李师师的保证,就担这么大的风险,所以还是委婉劝道“蔡仍此次进京是来赴阙的,而且有一大堆事做,实在是无法陪娘子游玩,娘子还是找别人……”

不想,蔡仍越是推脱,李师师就越想出去看看,就像着了魔一般,她道“奴家就是想出去看一看、走一走,去哪都可以,要不然,你去哪我就去哪,行不行?”

蔡仍心道“这更不行了,我要是多了你这么一根尾巴,干什么都不方便不说,还时时都有风险。”

蔡仍眼珠一转,又道“那日蔡仍带元奴她们离开时的场景,娘子也看见了,在离开的过程,我们之间难免会有一些……”

说到这,蔡仍戛然而止,然后给了李师师一个你懂的眼神。

李师师何等聪明,她怎么会不明白,蔡仍说的是“我如果带你出去,咱们之间难免会有一些肌肤之亲,所以你还是别出去了。”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虽然,因为靖康之耻还没有爆发,将程朱理学发扬光大的朱熹也没有诞生,程朱理学还没有那么大的市场。

但早在几十年前,程颢、程颐理学就已经诞生了,换而言之,程朱理学其实已经出现。

这也就导致了,女子已经受程朱理学影响。

因此,蔡仍如果拿这点来搪塞一个良家女,绝对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可奈何,李师师是风尘女子,抱一下而已,还真吓不住李师师。

李师师沉默了一会,就道“事有轻重缓急,而且,奴家相信蔡将军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占奴家便宜的。”

蔡仍想都没想,就道“娘子看错人了,蔡仍好色成性,而且向来信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况且娘子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蔡仍实在是不能不对娘子动心,所以,娘子千万别给蔡仍机会,蔡仍真不知道自己会对娘子做出什么事来。”

蔡仍此言一出,李师师顿时就臊出一个大红脸!

李师师用手帕一遮她自己的脸,羞恼道“登徒子!”

蔡仍连忙道“是是,蔡仍非是君子,当不得娘子重托,所以还请娘子另请高明。”

李师师慢慢放下手帕,看着蔡仍说道“蔡将军是打定主意不帮奴家喽?”

蔡仍道“非是蔡仍不肯帮,实是蔡仍这个人意志不坚,怕伤害到娘子,毁了娘子的名节。”

李师师悠悠地说道“你连带奴家出去一趟都不敢,哪敢对奴家有其它非分之想?”

蔡仍看着李师师说道“娘子对自己的美貌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也太不清楚一个好色男人的胆量了,不怕跟娘子实说,娘子也就是官家的女人,否则蔡仍说什么都要霸占娘子,让娘子成为蔡仍的女人。”

蔡仍如此霸道、直白的话,让李师师的心“突突突”的狂跳个不停——李师师生平所见之人,无一不是谦逊之人,哪有一个像蔡仍这样流氓,而且还毫不加掩饰。

李师师忍不住暗啐“这人好不要脸,元奴妹妹怎会看上他?”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本来,李师师对蔡仍并没有其它想法,现在被蔡仍这么反复拒绝,又被蔡仍这么一撩,李师师忍不住道“你以为奴家会相信你所说的吗?你只不过就是不想带奴家出去才这么说吓唬奴……”

还没等李师师的话说完,蔡仍就一把抱住了李师师,然后将李师师壁咚到一旁的墙上,再然后居高临下看着李师师的眼睛,说道“现在娘子该信我所说的了吧?”

李师师的脑袋顿时就变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而蔡仍则慢慢的向李师师探过头来,大有要亲吻李师师的意思。

就在两人即将亲上之际,李师师大惊,脱口而出道“你要干什么?”,随即拼命去推蔡仍!

蔡仍顺势松开了李师师,随即倒退了几步,道“蔡仍该死,蔡仍告退。”

言毕,蔡仍就窜到窗边,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等李师师反应过来,蔡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李师师才有些回过味来“他该不会是故意轻薄我以进为退吧?”

越想,李师师越觉得是这样,进而忍不住大喊“蔡仍,我跟你没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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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璞玉



一只金丝雀想飞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过分吗?

当然不过分。

可问题是,这只金丝雀是当今世上最有权力的人养的,带她去放风有可能会引火烧身,进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更为关键的是,这只金丝雀跟自己毫无关系,自己甚至上手摸一摸、逗一逗都不行。

这种情况下,自己又何必去干这费力不讨好还有可能让自己陷进去的事呢?

所以啊,蔡仍果断以进为退将李师师这个麻烦甩开,并打定了主意以后尽量不再来樊楼了。

……

次日,蔡仍应邀去李邦彦家拜访李邦彦。

鉴于李邦彦本人好玩、好新鲜事物,蔡仍给李邦彦带去了一只望远镜。

李邦彦见识到了望远镜的神奇之后,对望远镜爱不释手。

突然!

李邦彦灵机一动,然后问蔡仍“子因啊,此物可有别人知晓吗?”

蔡仍答道“除了我金吾军的将士以外,应该无人知道此物,右丞有所不知,下官发明此物是为了在对敌时占得先机,怎肯轻易泄露给别人?”

李邦彦一听,心下就是一喜,道“子因啊,我想以你之名将此物献给官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就是李邦彦这个人的特点了,他特别喜欢给赵佶献一些小东西。

就像不久前,李邦彦路过一个名叫“篦子匠庄”的小村庄,见那个村所生产的篦子特别好,于是就将那个村的篦子进献给了赵佶。

赵佶用着不错,下令篦子匠庄的篦子为特供篦子,还奖励了李邦彦。

据说,篦子匠庄的村民为了感谢李邦彦,还将他们的村名改为“李邦彦村”。

事实上,李邦彦官之所以升得这么快,也跟他这个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让李邦彦得了望远镜这么神奇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想将之献给赵佶?

蔡仍大方道“此事全凭右丞做主。”

李邦彦笑道“好好,对了,那个一条鞭法……”

蔡仍于是继续昨天的给李邦彦讲解一条鞭法……

……

转天,李邦彦一大早便兴高采烈的将蔡仍送给他的那只望远镜献给了赵佶。

事情的发展果然跟李邦彦所预料的差不多,赵佶对望远镜惊奇不已,也爱不释手。

把玩了好久,赵佶才问李邦彦“李爱卿从何处得到这宝贝的?”

李邦彦倒也没有隐瞒望远镜的出处,他直说道“此物乃是济州观察使蔡仍所发明,蔡仍跟我说,他上战场以后,发现料敌机先对于战果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他才发明了望远镜,用以为己军争取先机。”

让李邦彦诧异的是,赵佶并没有为大宋得一制胜之宝而欣喜,反而有些腻味道“又是蔡仍?”

李邦彦不解,可他又不敢问啊,只能等赵佶自己说。

好在,赵佶并没有卖关子,很快就主动道“李爱卿跟朕来。”

说话间,赵佶就将李邦彦引到了一块一人多高五尺多宽、被一块黄布罩住的东西前。

李邦彦不明所以。

赵佶示意张迪将黄布揭开。

张迪领命,指挥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黄布揭开。

李邦彦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官家如此小心翼翼?”

因此,等张迪他们将黄布揭开以后,李邦彦立即就向黄布后面的东西看去。

“啊!”

李邦彦大吃一惊,那黄布后面竟然有一人!

李邦彦仔细看看,更惊——那人竟然跟他有些相似!

赵佶在一旁哈哈大笑,道“李爱卿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相貌吧?”

李邦彦震惊道“这里面真是臣?这是一面铜镜?”

赵佶道“这是镜子不错,但不是铜镜,而是琉璃镜,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琉璃镜比铜镜清晰多了,它甚至可以完全映照出人物的本相。”

李邦彦有些难以置信道“不想世间还有这样的宝物!”

赵佶悠悠地说道“是啊,朕第一次见到琉璃镜的时候,也被琉璃镜的神奇震惊到了。”

李邦彦忍不住问道“不知官家从何处得到此等宝物的?”

赵佶不答反道“你猜。”

李邦彦何等聪明,他立马猜道“是蔡仍献给官家的?”

赵佶道“差不多,是高俅献给朕的,不过,这琉璃镜是蔡仍送给高俅的,跟你一样,高俅也不敢享朕所没有之宝,便将这琉璃镜献给朕了。”

李邦彦诧异道“又是蔡仍,他哪里来得这等宝物?”

赵佶道“也是蔡仍发明的,听高俅说,蔡仍是为自己的侍妾们发明的。”

李邦彦不无嫉妒道“天纵奇才啊!”

不想,赵佶却道“现在就说蔡仍天纵奇才,还为时过早。”

李邦彦瞬间猜到赵佶是什么意思,他问道“蔡仍还发明了其它宝物?”

赵佶道“爱卿随朕来。”

君臣二人离开了垂拱殿,来到了艮岳,最后两人到了赵佶最近最喜欢留宿的华阳宫。

一进入华阳宫,李邦彦就感觉到了华阳宫跟他以往来时不同。

李邦彦反应很快——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华阳宫比他上次来时明亮了许多。

李邦彦四下一看,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华阳宫的窗户竟然没了!

仔细看了看,李邦彦很快看出来,并不是华阳宫的窗户没了,而是原来的窗纸换成了晶莹剔透的琉璃。

李邦彦很诧异道“琉璃能打磨得这么均匀剔透吗?”

赵佶道“爱卿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的所在。”

顿了顿,赵佶又道“朕找磨琉璃的匠人问过,他们说,只要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和合适的原料,他们也能打磨出这样的琉璃壁来,不过他言之凿凿的说,这琉璃壁并不是打磨出来的,而是用其它工艺造出来的,具体什么工艺,他们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邦彦问“这琉璃壁也是蔡仍献给官家的?”

赵佶道“是蔡攸献给朕的,是蔡仍送给蔡攸的。”

李邦彦眼珠动了动,道“官家若想知道这琉璃壁的造法,易也,将蔡仍叫来,一问便知。”

赵佶摇摇头,道“朕怎能与臣子争利?”

李邦彦还想再劝,赵佶又道“况且,蔡仍已经答应,对朝廷敞开了供应这样的琉璃壁,而且价格非常公道,一块这么大的琉璃,只要三千缗。”

李邦彦看了一眼那丈许见方的琉璃壁,也觉得三千缗一块并不贵,进而也就熄了再劝赵佶的心思。

李邦彦想了想,又道“之前的琉璃镜有可能就是用这琉璃壁造的。”

赵佶道“爱卿所猜,王黼早就猜到了,他还特意找匠人们试试,看看能不能将琉璃壁变成琉璃镜,为此他们甚至将高俅献给朕的一块琉璃镜的镜框打开了。”

赵佶随后语气一转,有些惋惜道“只可惜,他们怎么试都试不出来将两者转换的办法,他们只能试出琉璃镜后面涂抹的东西中应该有水银和锡。”

李邦彦又提议道“想知道其制作方法,易也,只需……”

赵佶李断李邦彦道“蔡仍已经答应给朝廷特供琉璃镜了,像朕的那块那么大的,说是不易制作和运输,价格要贵一些,一半大小的,只要五千缗一块。”

李邦彦顿时就哑口无言了——在他看来,那么神奇的琉璃镜,才五千缗一块,实在是不贵,他甚至都动了要买几块的念头。

赵佶又领着李邦彦看了几物,边看边介绍道

“这是眼镜,是梁师成献给朕的,是蔡仍送给梁师成的,戴上它以后,有目疾的人,就可以看清东西了……”

“这是放大镜,用它照东西可以放大物体,也可以用它取火,朕猜测你献给朕的望远镜跟这放大镜之间可能有所联系,它是吏部侍郎张邦昌献给朕的,是蔡仍送给张邦昌的……”

“这是琉璃珠,是兵部尚书薛昂献给朕的,是蔡仍送给薛昂的……”

李邦彦听完,皱眉道“蔡仍跟这么多高官都有关系?”

赵佶没接李邦彦这个话茬,而是反问李邦彦“爱卿是怎么认识蔡仍的?”

李邦彦立即照实答道“臣是前日在樊楼与他认识的,臣与他并无深交。”

听了李邦彦的答复,赵佶暗道“跟张邦昌他们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蔡仍最近才认识的……蔡仍如此结交权贵,是为自己的仕途铺路,还是因为朕召他入京又没有召见他而着急,才想靠朕的近臣接近朕?”

赵佶又暗道“不论是哪个原因,都说明蔡仍还不够稳重,至少是不会压抑自己的野心,这样浮躁的心性,还需要好好锻炼和磨练啊。”

赵佶是不会去抑制臣子的野心的,因为这是臣子奋斗的动力,如果朝中的大臣都是那些对权力地位无欲无求的人,他赵佶靠谁来维持他的统治?那些无欲无求的人可是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而且他们满脑子都是皇权、相权并列,而不是皇权至上。

至于结党营私。

这已经是北宋王朝无法解决的顽疾了。

再者说,不论哪朝哪代,臣子都会结党营私,这是人之常性。

因此,赵佶不会因为蔡仍结党营私就讨厌蔡仍。

不过——

虽说如此,可赵佶还是决定要再晾蔡仍一段时间,尤其是在李邦彦跟赵佶讲了一条鞭法和这一条鞭法乃是蔡仍首创之后。

这就是赵佶的帝王之术了。

蔡仍已经表现出来了自己“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潜质。

甚至,在赵佶看来,未来的蔡仍,有可能会超越蔡京和蔡卞,成为大宋的顶梁之臣。

可正是因为如此,赵佶才更得晾着蔡仍,因为他要好好磨练一下蔡仍的性子打磨蔡仍这块璞玉。

而且,蔡仍还不到二十岁,进入官场才一年多时间,就已经是正六品的武官了,在赵佶看来,蔡仍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因此必须得打压一下蔡仍,免得蔡仍滋生出骄纵之心。

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赵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不想伤仲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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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倒追



蔡仍之所以一连拿出玻璃、玻璃镜、眼镜、望远镜、放大镜、玻璃珠等玻璃制品,自然是因为有地盘的蔡仍建立了玻璃制造厂——蔡仍派心腹爱将李宝在大野泽中间找了座小岛,为之取名“聚宝岛”,将玻璃制造厂就建在这座聚宝岛上,并派李宝率领两栖营驻守在聚宝岛上,对外则称聚宝岛是两栖营的驻地。

现在已经到了宣和二年最后一个季度,离联金灭辽只剩一年多不到两年时间了。

换而言之,留给蔡仍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蔡仍必须得快速敛财,积攒到足够多的财富以供自己打仗。

所以,只靠香皂,已经不足以达成蔡仍快速积累足够多的财富的目标了。

因此,蔡仍开始推出玻璃制品,为此甚至不惜担负一些风险。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有蔡攸、高俅等人向赵佶进献玻璃、玻璃镜、眼镜、望远镜、放大镜、玻璃珠等玻璃制品。

跟当初推广香皂差不多,这也是在借进贡打广告。

与此同时,百香阁旁的一座比百香阁大上两倍的商铺被蔡仍盘上,起名“水晶阁”,开始出售玻璃制品。

与特供给皇室的“价格低廉”不同,水晶阁里出售的玻璃制品的价格是特供价格的三到五倍不等。

你还别嫌贵,这还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首先,这自然是蔡仍制定的饥饿营销策略。

更关键的是,这个时代,运输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运输玻璃制品这样的易碎物品。

这里顺便说一句,要不是大野泽地处交通枢纽,而东京汴梁城也地处交通枢纽,水运便利,蔡仍都不能在大野泽中建立玻璃制造厂。

可即便蔡仍可以靠水运将玻璃源源不断的运进东京汴梁城,运来的玻璃也远远不足以支持水晶阁敞开了卖。

既然是这样,那没说的,自然是怎么赚钱怎么来了,反正蔡仍也没打算将水晶阁经营成一家百年老店——在蔡仍的构想当中,水晶阁能为自己赚三年钱,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赵佶一直在晾着蔡仍,蔡仍又不能因此直接回金吾军,蔡仍也只能是趁这段时间一边结交权贵、一边跟水晶阁的掌柜李和一块经营水晶阁,同时遥控宋江等人颁布纲领和遥控吴用、王胜、高师旦等人打着兴德军的招牌招兵训练新兵。

这一日。

蔡仍刚从外面回来,就迎面就碰到了一人。

一见到此人,蔡仍立即主动行礼道“臣蔡仍见过洵德帝姬。”

原来,跟蔡仍打对面的人乃是洵德帝姬赵富金。

按照蔡仍所想,两人不熟,又男女有别,打个照面,就该告辞了。

不想,赵富金不仅没有跟蔡仍告辞的意思,还主动说道“六郎终于回来了,不知六郎一会可还有安排?”

虽然蔡仍有些诧异赵富金认识自己,更诧异赵富金似乎有事找自己,但还是照实道“不敢隐瞒帝姬,蔡仍准备回住处取点东西,一会去城西见一个朋友。”

让蔡仍没想到的是,赵富金听了蔡仍的答复之后,竟然有些幽怨道“六郎好忙啊,洵德找了六郎三次,六郎皆不在,今日好不容易在这里等到了六郎,不想六郎一会竟然还有事!”

蔡仍更诧异,他道“帝姬来找过臣?为何臣的亲兵没有跟臣说?”

身为帝姬,又深受赵佶宠爱,赵富金是比这个时代的其她女子胆大一些。

可说到底,赵富金到底还未出阁,哪敢堂而皇之的去找一个男子?

所以,赵富金是来找了蔡仍三次,可每次她都是在蔡仍的住处前也就是现在两人相遇的地方等蔡仍。

只可惜,蔡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干脆就不回来住。

这让赵富金一连三次都扑了个空。

这些赵富金自然不能跟蔡仍说,她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洵德并没有进六郎的住处。”

虽然赵富金没有说清楚,但蔡仍还是猜了个大概。

不过——

确定了赵富金真的来找过自己三四次之后,蔡仍更糊涂了“她一个帝姬来找我干什么?”

这种事是不能乱猜的,所以蔡仍直接问道“不知帝姬找臣何事?”

赵富金道“上次蔡府家宴的时候,六郎说,你这里有麻将、纸牌什么的,可以帮人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知这麻将和纸牌是什么东西,可不可送给洵德一两样?”

麻将、纸牌,包括狼人杀牌,也是蔡仍最近送礼的重点,毕竟,送礼不能只是贵重,有时候巧一点,反而效果更好。

因此,一听赵富金想要麻将、纸牌,蔡仍立即对杨沂中吩咐道“去取一套棋牌礼盒来。”

杨沂中听命,立即取棋牌礼盒去了。

赵富金怕蔡仍将麻将、纸牌交给她之后就跟她分别,因此,她找了个借口道“洵德看过六郎你们玩恶兽杀,规矩挺多的,不知这麻将、纸牌规矩多不多,容不容易学?”

蔡仍也没多想,就道“我送你的礼盒中带着一本小册子,上面有各种棋牌的玩法,帝姬可以照着小册子学,以帝姬的聪慧,想必很快就能学会。”

“呃……”

赵富金这个恨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跟你接触的借口,你两句话就给我堵死了,这让我怎么继续啊?”

幸好!

赵富金灵机一动,道“除了想跟六郎讨要麻将、纸牌以外,洵德还想跟六郎讨要一幅墨宝,世人都说,六郎是当世第一才子,不知可否为洵德写一幅字……”

虽然已经练了一年多,可蔡仍的字与原来的蔡仍的字还是有一些区别。

这其实也正常,毕竟,字由心生,心境不同,字也不可能相同,至少是字中的意境不可能完全相同。

而这一点是绝瞒不过书法高手的。

因此,蔡仍一直都是能不写字就不写字。

所以,一听赵富金想跟自己要墨宝,蔡仍立即委婉拒绝道“世人谬赞,臣之字,丑陋不堪,实不敢送于帝姬。”

蔡仍也不想因为此事得罪一位帝姬,因此,他又道“前不久臣刚好得了一幅山谷道人的墨宝,如果帝姬喜欢好字,就献于帝姬吧。”

这就是蔡仍现在的处事之道——大方,非常大方。

不论是对赵佶这个皇帝、蔡攸等权臣本人,还是对赵佶这个皇帝、蔡攸等权臣的亲近之人,像他们的子孙,像他们的贴身太监、小厮,像能影响他们亲友、道士,等等等等等等,蔡仍对他们出手都是非常大方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蔡仍如今的口碑非常好,可以说人人都夸赞蔡仍。

可问题是,赵富金想要的不是字,她想要的是接触蔡仍、了解蔡仍,她想要的是知道蔡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奈何,蔡仍就是不往这方面引,让赵富金干着急。

不多时,杨沂中就将棋牌礼盒拿了过来,蔡仍的另一个亲兵也将黄庭坚的字也拿了过来。

赵富金实在是再也想不出借口了,最后只能捧着棋牌礼盒和黄庭坚的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赵富金表现出来的不舍,让蔡仍很是莫名其妙,他心道“这姑娘怎么了?”

让蔡仍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赵富金竟然又来等蔡仍,而她给蔡仍的理由是“洵德没有玩明白纸牌,也没有人陪洵德玩,不知六公子能不能教教洵德,再陪洵德玩一会?”

到了此时,蔡仍如果还不明白赵富金有可能是看上自己了,那蔡仍的情商也太低了。

这时候,蔡仍才正视赵富金,发现赵富金的相貌和身材虽然比赵福金差一点,但也是一个一等一的美人。

可就像赵福金所说的那样,蔡仍是绝不可能当驸马的。

驸马对于那些胸无大志的男人来说,是打着灯笼都求不着的富贵之位,但对于有远大志向的蔡仍来说,这就是一幅枷锁,他一旦戴上,不仅他这辈子完了,汉人怕是也难以避免靖康之耻。

毫不夸张的说,一旦赵佶要赐蔡仍驸马之位,蔡仍很可能立即就反。

所以,面对赵富金的倒追,蔡仍小心翼翼的躲避。

不小心不行,赵富金再怎么说都是帝姬,万一她跑到赵佶那里哭诉一番,亦或是求得赵佶赐婚,那对于还没准备好的蔡仍来说,可是非常不利的。

可赵富金是帝姬,是皇帝之女,她有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所没有胆量,套用后世的一句话——她敢爱敢恨。

面对蔡仍小心翼翼的躲避,赵富金假装不知,天天来找蔡仍。

搞得蔡仍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天不亮就出去,到深夜再回来,有时候干脆就不回来了。

可蔡仍还是低估了赵富金的勇气,也可以说是执念。

这一日。

蔡仍故意跟兵部的一众官吏喝酒喝到了深更半夜,才反回鸣銮堂。

可让蔡仍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回到住处,门子就小声跟自己说“洵德帝姬等将军一天了、半宿了,现在还在等将军。”

蔡仍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可蔡仍才走出去两步,赵富金的声音就在蔡仍身后响起“我就这么招你讨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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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抓紧时间



一般人想象中,当了驸马,就成了皇帝的女婿,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风光无限。

但真实的历史却恰恰相反,驸马生活简直可以用“悲惨”来形容。

古代中国男人有钱了三妻四妾很正常,但驸马绝对不能纳妾,否则就是对皇家的不敬,而且还不可以要求老婆三从四德,反过来,驸马要对公主三从四德。

《明史·志第三十一·礼九》载“驸马黎明于府门外月台四拜,云至三月后,则上堂、上门、上影壁,行礼如前。始视膳于公主前,公主饮食于上,驸马侍立于旁。”

驸马和公主不能共住一室,大早上就要来给公主四拜请安,吃饭的时候,公主坐着,驸马站着侍候,这哪是驸马,明显就是一个奴才啊!

明朝英宗时,常德公主嫁给薛桓,因为公主不怎么待见薛桓,薛桓只能与侍婢欢好,被常德长公主知道后向皇帝哭诉,结果薛桓被“法司考讯于外庭,论当斩,下锦衣卫狱固禁。”

清朝时驸马地位稍高一些,但也不怎么样。

公主出嫁后有专门的公主府第,身边有宗人府的嬷嬷监管,驸马也不得居住在府邸里,只能在公主府旁边的小房子住,只有嬷嬷同意公主宣召,驸马才能来住一宿。

这也就导致发生了很多公主想过夫妻生活,得向嬷嬷行贿的事。

万一公主先死了,驸马还会被赶出公主府,所有财产都会充入宫廷财库。

有人可能会觉得,明清时的驸马太惨,往前一些的驸马应该会好一些。

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以唐朝的驸马为例。

郭子仪的第六个儿子郭暧,娶了唐代宗的女儿升平公主,升平公主非常的娇横,经常骂郭暧,有一次郭暧被骂急了,竟然说道“我父亲就是看不上你李家江山罢了,否则他早就当上皇帝了。”,升平公主将此事告诉给了唐代宗,唐代宗如实道“是啊,郭子仪如果想当皇帝,我的皇位早就是他的。”。郭子仪得知此事,赶紧将郭暧绑去负荆请罪,还胖揍了郭暧一顿。从那以后,郭暧再也不敢顶嘴了,升平公主变本加厉。权臣郭子仪的儿子当上驸马,都尚且如此,别人更是可想而知。

唐高祖的女儿宣城公主嫁给了一大臣,宣城公主听说她的驸马有一个外宠,非常的妒忌,叫人把这个女人找到,然后在大厅上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个女人的耳朵鼻子都切掉,头发剃光。周边的人都觉得公主非常的暴虐。

唐玄宗的女儿万寿公主嫁给了驸马郑颢,郑颢的弟弟有一次得了重病。唐玄宗告诉万寿公主你作为嫂子应该看一下自己的小叔子。过了两天,唐玄宗问万寿公主你去看了吗?万寿公主回答没有。唐玄宗问她去哪儿啦?万寿公主说在看戏。

唐太宗的女儿合浦会主下嫁了房玄龄的儿子,但是又同时爱上了一个花和尚,给她的驸马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她的驸马不敢怒也不敢言。

唐肃宗的女儿郜国公主嫁给了箫升,但同时又有四个情人。

唐中宗的女儿安乐公主虽然嫁给了武崇训,但是却跟武崇训的兄弟纠缠不清。

因为公主从小被骄惯长大,所以很多行事非常霸道,也不怎么在乎她们的驸马的想法,反正她们随时都可以换驸马。

而且,这些公主们,还经常红杏出墙,又不允许自己的驸马在外面娶妾。

更为关键的是,当了驸马以后,基本就不会再被授予实职,只是封个名誉爵位,而且家中做官的也会受牵连,如父亲为官,就会官升一职,然后直接告老退休。

在宋朝,因为士大夫的地位太高,动不动就口诛笔伐,有时连皇帝都骂,更何况帝姬了,因此,宋朝帝姬的品行其实要好上许多,宋朝的驸马比其它朝代的驸马多少也要强上一些。

但帝姬们的心理优势跟其它朝代的公主是完全相同的。

因此,宋朝的驸马,也一样不好当,关键是前途无亮。

远得不说,就说蔡鞗。

蔡鞗的学识其实也是很不错的,甚至考中过进士,可就是因为他当上了驸马,就只能挂个宣和殿待制的闲职,毫无前途可言不说,还得天天围着赵福金转。

有宋一朝,一百一十七名状元,除了宋理宗时一个叫周震炎的状元差一点当上驸马以外,就再无一个去当驸马。

(有明一朝出了八十九个状元,一个都没有当驸马。)

至于,陈世美中状元招驸马的故事,则完完全全是子虚乌有。

事实上,宋朝自开国时起,驸马就多在功臣子弟、武将或外戚中挑选,根本就不在最高一等的人才(即进士)中打主意——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驸马,有进士身份。

所以,稍微有点志向和才华的人都会对公主选婿避之不及。

到了蔡仍这里,因为目标远大,就更不愿意当驸马了。

因此,见赵富金对自己穷追猛打,蔡仍准备跟赵富金说清楚,免得被赵富金坏了自己的好事。

基于此,蔡仍将赵富金请到了自己会客厅中。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之后,蔡仍看着赵富金,语重心长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娘子,也是一个善良的小娘子,我如果再用退避三舍这种手段对付你,对你实在是不公平,我也有些于心不忍,所以今天我就把话跟你说清楚。”

顿了顿,蔡仍又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虽然没有娶妻,但我好色成性,有妾五个、侍女十几个、女儿一个、未出生子女三个,我很爱我的一众侍妾,不会为任何人放弃她们,所以我是不可能跟你比翼双飞的。”

赵富金道“我并不是一个善妒之人,我……”

见自己都说了自己好色成性赵富金还不放弃得到自己,蔡仍赶紧又道“你既然参加了我们蔡家那日的家宴,就应该听了我所作的诗,进而也就应该明白我的志向,而驸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心理应该比我清楚。”

害怕赵富金对继续纠缠不清,蔡仍干脆直说“如果让我当驸马,那我宁愿去死。”

蔡仍看着赵富金,声音慢慢变缓“你非常漂亮,人又非常善良,我说实话,你如果不是帝姬,我一定愿意娶你为妻,现在……只能说,造化弄人。”

说完,蔡仍还故意露出一个惋惜甚至不舍的神情。

其实——

蔡仍之所以露出这样的神情,完全是怕赵富金报复自己,进而逼得自己不得不提前造反,所以蔡仍才出此下策来稳住赵富金。

不想,赵富金竟也深情道“我并不是非要你当我的驸马,我知道你志比天高,让你当我的驸马,就是毁了你,就是毁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就是……就是……”

后面的“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说说话”,赵富金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不想,蔡仍却因此而误会了。

蔡仍以为,赵富金也是一个风流的公主,想找自己当她的情夫,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想找自己当她的跑友。

蔡仍又仔细看了看赵富金,发现她真的很漂亮,而且越看越耐看,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阳光少女的清香,关键是她还有一个帝姬的身份,让又有一段时间没吃肉的蔡仍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动了征服她的念头。

更关键的是,蔡仍担心,自己如果不答赵富金,赵富金会一直纠缠自己不放,更有甚者是直接找赵佶招自己为驸马,坏自己大事。

“当回面首就当回面首吧,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我为何就不能当回牛狼,再者,用不了多时间,赵佶就会召见我,然后我就可以回金吾军了,到那时,她去哪找我?然后我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念及至此,蔡仍站起身来,然后来到赵富金身前,再然后一猫腰就将不知所措的赵富金拦腰抱了起来。

赵富金大惊,忙道“你……你要干什么?”

蔡仍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能在我这待太长时间,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

“什么抓紧时间?”赵富金完全不知道蔡仍说的是什么。

可还没等赵富金将想说的话说出口,蔡仍就已经吻上了赵富金的朱唇,同时将赵富金抱向了不远处的床榻……

……

其实——

两人刚开战不久,蔡仍就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差了,因为赵富金完全没有经验,就像一个木偶一般任由蔡仍摆布。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更何况那时蔡仍已经精冲上脑了。

结果,赵富金稀里糊涂的就叫蔡仍得手了。

很快,蔡仍之前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赵富金落虹了……

然而,这时生米已经煮成了粥,蔡仍就是知道自己猜错了,又能怎么样?

事后,赵富金狠狠咬了蔡仍一口,然后就依偎在蔡仍怀中商量蔡仍道“为了我,你能不能放弃你的志向?我保证,不管你纳多少侍妾,我都不会吃醋的。”

蔡仍一听,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不仅敢跑到我的住处来找我,还敢进我的住处等我,你就不怕名声受损吗?”

赵富金有些幽怨的看了蔡仍一眼,怪蔡仍不肯当她的驸马!

过了好一会,赵富金才嘟起小嘴,道“我愿意什么时候来找你,就什么时候来找你,我愿意在你这里待多久,就在你这里待多久,谁敢管我?”

蔡仍最怕的就是赵富金这样,她如果回回都这样,想什么时候来找蔡仍,就什么时候来找蔡仍,更有甚者是像今天一样一直在蔡仍这里待着,两人之间的见情早晚得让别人发现了,进而会给蔡仍惹来无法估计的麻烦!

所以蔡仍赶紧劝道“以后你再想见我,别来找我,派亲信给我送个消息就行,我会去找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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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方腊起义



在蔡仍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随叫随到之后,赵富金才乖乖的离开蔡仍的住处回到她在鸣銮堂的临时住处。

刚进院子,赵富金就看见赵福金背对着她站在院中的槐树下。

赵富金赶紧蹑手蹑脚的往外退。

可就在赵富金快要退出去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的赵福金,跟赵富金四目相对。

赵富金见逃不了了,只能又慢步走向赵福金。

见赵富金走路一撇一撇的,再结合赵富金昨夜彻夜未归,赵福金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赵福金二话不说,就拉着赵富金去了赵富金的卧室。

姐妹俩进入赵富金的卧室后,赵福金立即将卧室门关上,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赵富金“你昨夜去哪了?”

赵富金还不肯说实话“什么昨夜哪去了,我昨夜哪也没去啊,就是老老实实的在房中睡觉。”

赵富金恍然大悟,又道“啊,你是说我刚从外面回来啊,我昨夜有点失眠,所以起得早了点,刚刚去南园转了转,不信你可以问问筱梅(赵富金的贴身侍女)。”

见赵富金不肯老实招认,赵福金扭头对赵富金的另外三个侍女(即筱兰、筱竹、筱菊)道“你们告诉你们家帝姬,本宫是什么来这的?”

赵富金的三个侍女全都低头不语。

赵富金见状,便知自己说得话一定有漏洞。

赵福金心善,很少难为下人,见赵富金的另外三个侍女不肯揭穿赵富金,她自己说道“昨天晚饭后,我来找你夜谈,她们三个对我说你去南园了,我在这里一直等你到现在,现在,你还要坚持说你昨夜没有彻夜未归吗?”

见没能蒙混过去,赵富金迈小步走到桌旁坐下,然后边给自己倒水、边道“我昨夜是出去与人厮混去了,你去父皇那里告我吧,让天下人骂我吧。”

“你!”赵福金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赵福金到底顾及着两人的侍女还在,并没有立即就将她想说的话说出口。

赵福金对一众侍女道“你们全都下去吧。”

等一众侍女全都下去了之后,赵福金才也坐下,道“你怎么能如此不自爱,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将来的驸马吗?”

不想,赵富金竟然理直气壮道“我又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会是我选的,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

赵福金没想到,赵富金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道“你怎么会这么想,父皇很疼你的,他为你选驸马的时候,一定会参考你的意见的。”

赵福金和赵富金的母亲是大刘贵妃,即明达皇后(死后追封的)。

大刘贵妃生前很受赵佶宠爱,可她却早早的就去世了。

大刘贵妃一生给赵佶留下了三儿三女,是给赵佶生下最多子嗣的嫔妃。

可能是因为生得孩子太多,生了元气,政和三年(即七年前),大刘贵妃的身体突然欠佳,有一天她在院子里一边种植芭蕉树,一边很伤感地说“是物长,吾不及见矣。”

左右奔告赵佶,赵佶初以为其微疾,并不在意。

可是等赵佶去看望时,大刘贵妃已经病逝。

这让赵佶很悲伤,很难过,甚至是有些自责。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佶特别疼爱大刘贵妃留下的三儿、三女,也就是赵福金、赵富金等兄弟姐妹六人。

所以,在为赵福金、赵富金他们兄弟姐妹六人安排婚事的时候,赵佶会特别用心,而且会尽量让赵福金、赵富金他们满意。

这也是赵福金会认为赵富金太悲观的原因。

不想,赵富金却道“他不会成为我的驸马的,而会成为我驸马的人,一定是那种胸无大志、蝇营狗苟、每天只会围着女人转的软弱男人,我是绝不会喜欢上这样的软弱男人的。”

“他?”

赵福金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

赵福金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看着赵富金,问“你昨夜跟六郎在一起?”

赵富金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赵福金有些凌厉的眼神。

可不知为什么,赵富金却又不想躲开赵福金的这个眼神,她在心中鼓励她自己道“你跟六郎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这么一鼓励自己之后,赵富金选择迎着赵福金的目光,答道“是又怎么样?”

赵福金一听,激动道“你们怎么,你们……”

赵富金小下巴一扬,道“我们怎么了?他未娶,我未嫁,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赵富金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又道“倒是姐姐你别忘了,你可是有驸马的人。”

赵福金再也压抑不住她心中的愤怒了,站起来夺门而出!

看着赵福金的背影,赵富金有些不忍,她伸出手,想去抓住赵福金!

只可惜!

爱情是自私的……

……

蔡仍不知道,有一对帝姬姐妹正为自己争风吃醋,他正在暗暗后悔昨天不该喝那么多酒,否则他不一定能闹出这么大的乌龙,结果在自己身边埋了一棵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炸弹。

蔡仍狠狠一拍自己大腿,道“戒酒!必须戒酒!”

沉浸在后悔当中不可自拔的事,不是蔡仍的人生信条。

而且,蔡仍也自信自己能够摆平一个什么都不懂又非常喜欢自己的小丫头。

于是,当天晚上,蔡仍偷偷的潜到了赵富金的临时住处,与赵富金好好温存了一夜,并好好调教了赵富金一番,教她如何藏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

在蔡仍看来,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而要想治本,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回到金吾军——只要回到了金吾军,赵富金就是想缠着自己,也不可能了,再退一步说,就算两人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了,赵佶想杀自己或是想招自己为驸马,自己也可选择揭竿而起。

只可惜,蔡仍根本就不知道,赵佶是诚心不见自己,故意晾着自己。

没办法,蔡仍只能时不时的就去赵富金那睡一宿,先稳住赵富金再说……

……

摩尼教是波斯人摩尼创立的一种混合型宗教,其教义混合了基教、拜火教与希腊哲学的一些理念。

在向东传播的过程中,摩尼教又在中亚混合了佛教的部分思想。

结果在唐会昌灭佛运动同时,也顺手无差别打击了中原的摩尼教,残存的教徒被迫向东南迁移躲避官府的压制。

摩尼教也因此开始在两浙和福建地区广泛传播,已经成为官府视线之外的一种地下教派。

顺便说一句,这个摩尼教在教义上与唐代的正统摩尼教其实已经有所区别,而与同时期的白莲宗和净土宗等佛教派系相互融合。

自从转化为地下宗教之后,摩尼教也逐渐成为民众反抗官府的精神指引。

这引起了赵佶和北宋朝廷的警觉,下旨严禁这种“魔教”。

可以说,赵佶和北宋朝廷禁摩尼教,还是很有道理和前瞻性的。

摩尼教的根本教义为二宗三际。

二宗指明暗,也即善恶。

三际指初际、中际、后际——初际阶段,明暗是分开的。中际阶段,黑暗侵入光明,光明与黑暗斗争,两者混合。后际阶段,明暗重新分开。说得直白一点,三际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摩尼教的教义里,光明和黑暗是在三际里交替的,现在的世界属于光明,很快又会被黑暗所替代,接着又是光明,而现在黑暗将到来,所以要斗争。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摩尼教就是带有反叛的意味——只要他们觉得政府不公平、觉得官员黑暗,他们就会开始煽动民众,告诉他们这就是黑暗时期,然后让他们站起来奋斗作战,就可以迎来光明。

赵佶酷爱花石,蔡京为了让赵佶高兴,进而从赵佶手中得到权力,而于崇宁四年(十六年前)在江南设“苏杭应奉局”,并派朱勔父子帮赵佶收集花石。

蔡京的本意是由北宋朝廷花钱购买一些花石以供赵佶玩乐。

可一来,蔡京没有料到赵佶的胃口会有那么大,大到举国之力搜刮了十几二十来年都满足不了赵佶对于花石的——历史上,一直到五年后的靖康之耻前夕,艮岳才建造完毕。

二来,蔡京也没有料到,北宋王朝的官吏会有那么贪婪。

结果

上面的命令一下,下面的官吏便千方百计的探听民家哪里有奇花异石,一旦查实,马上查封,乃至于拆房扒屋,敲诈勒索,民众稍有差错,马上投入监牢,无数中产之家为之倾家荡产。

花石索取到手了之后,又要通过水路运往东京汴梁城。

为了使纲船通行无阻,甚至拆毁桥梁,破毁城郭。

有时遇到风浪,动辄船毁人亡。

运输途中,官府强行征用大量商船和向东京汴梁城运粮的漕船。

船队沿途骚扰两岸百姓,强使供应差役,民众都是苦不堪言。

花石纲在赵佶一朝陆陆续续搜刮了十几二十来年,成为赵佶一朝在东南的最大弊政。

在激化的官民矛盾中,摩尼教势力开始快速向东南渗透。

而方腊便是当代摩尼教的圣公。

除了是摩尼教的圣公以外,方腊还是一个漆园主(还有一说是,方腊是万年乡帮源峒保正方有常家的佣工,考虑到方腊的人脉关系,佣工的可能性较小,还是漆园主更可信一些),算是一个上产之家。

可即便方腊如此富裕,还是被北宋的官吏搜刮得一贫如洗,进而忍无可忍。

偏偏在这时,方腊有一天洗脸的时候,竟然在水中看见他自己身着一身龙袍。

不久,方腊手下的一个教众又给方腊献上了一本推背图。

在这本推背图上,有一幅图写着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

那十千,是万字;头加一点,就是方字;

冬尽,就是腊;

正应方腊二字。

称尊者,更好解释了,就是为君;

吴,东南。

合起来就是,方腊当称霸东南,登基为帝。

《推背图》一共六十幅画像,也就代表六十个预言,本是推算唐朝国运的,可是袁天罡和李淳风却推算出了唐朝后数千年的历史。

从《推背图》诞生之日起,所预言之事,一一应验——未中者,可能是时候未到,并不是说不准。

因此,《推背图》被誉为预言神书。

在方腊看来,这是老天让他割据东南。

于是乎,就在蔡仍在汴京焦急的等着赵佶召见的时候,方腊诈称获得天授的符牒,率众起义,他自称“圣公”,建元永乐,设置官吏将帅,以头巾区别等级,从红巾往上分六等。

东南民众因为残酷的税赋征收和无尽的花石纲扰民,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因此,方腊登高一呼,临近州县的农民纷纷起义响应。

方腊率众四出攻略乡里,不到十天时间,就有数万人参加了方腊义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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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复燕云十六州者王



睦州知州张徽言,听说方腊率众造反,反应也算快,他立即就派两浙兵马都监蔡遵率领五千官兵前往睦州去弹压刚刚才爆发的方腊起义。

只可惜,两浙所驻扎的宋军是以厢军和乡兵为主的军队。

厢军和乡兵按照北宋朝廷制定的制度是宋朝驻扎在地方上的镇兵,他们只在地方当杂差混日子,并不外出打仗,操练也很有限。

这样的军队,自然是稍有些本事的人就不愿意加入的存在。

更何况,厢军、乡兵的兵员主要靠招募无业人员、收编饥荒难民以及罪犯、配军组成的。

可以说,大而无用的宋代军队弊病在厢军、乡兵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

另一边,方腊的农民起义军没有盔甲也没有弓箭,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正规的武装,他们中的很多甚至连跟官军交战的资格都没有得靠装神弄鬼来吓唬官兵,其战斗力之差,足可以想象。

不过——

农民军也有一个官军不具有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对青溪县地理的熟知。

在方腊、方肥、方七佛、方五相公、方百花等人率领下,他们将官军引诱到青溪县东的息坑,伏兵四起。

还来不及列阵的宋军,就这样被分割包围,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很快溃败。

两浙兵马都监蔡遵本人也被方腊的妹妹方百花所斩杀。

蔡遵所率领的军队是浙江方面的重要驻扎兵力,方腊将其歼灭了之后,浙江各地的州郡就全都暴露在农民军的攻击下了……

……

这天,王黼在家摆宴,宴请好友礼部侍郎梅执礼,四名美艳歌姬在他们身旁侍候。

正当他们酒兴酣畅之时,浙西提刑张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说“王相公,大事不妙,睦洲青溪有个叫方腊的人聚众暴动,据说已攻陷青溪县城了。”

见张苑畏畏缩缩惊慌失措的样子,王黼很生气,他道“看你张惶失措之态,哪里还像一个朝廷大臣?暴民聚众闹事是常有之事,岂止是青溪?你要学会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王黼厉声将张苑训斥了一顿,他转脸又微笑着举杯对梅执礼说“梅侍郎,来,再干一杯。你看这几个歌姬怎么样?她们都来自江浙,正宗的扬州瘦马,模样肤色性情都俱佳,你要是喜欢,就随便挑选一个。”

王黼洋洋得意面有骄色——他这年才四十二岁,就已经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岂能不自豪?

梅执礼为官,刚正严明,不避权贵。

今日,王黼宴请他,席间盛陈女乐,导览府中园池楼阁,梅执礼就已经很不悦了。

不想,王黼竟然连有人聚众叛乱都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梅执礼再也受不了了,他给王黼泼了一盆冷水“公为宰相,应当与天下同忧乐,现在方腊流毒吴地,疮痍未平,恐怕不是歌舞宴乐之时吧!”

梅执礼说罢,就放下酒杯起身向王黼告辞。

其实——

梅执礼小觑了王黼。

王黼之所以轻描淡写的将方腊起义放到一边,不是因为他不在乎方腊起义,而是因为他不想方腊起义打断他的政治梦想——收复燕云。

要知道,收复燕云的事,王黼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的了,收复燕云所需的军队已经逐一离开西北开始在北京大名府集结,收复燕云所需要的粮草物资也已经集结在各个交通枢纽,只等马政、马扩父子从金国回来,带回和金国约定好的出兵时间,大宋最能战的西军就挥师北上,去收复那大宋上百年都没能收复燕云十六州。

当初,西夏的祖先党项族原居四川松潘高原,唐朝时迁居陕北,因平乱有功,被唐僖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先后臣服于唐朝、五代诸朝与宋朝。

夏州政权被北宋并吞后,由于李继迁不愿投降宋朝而出走创业,并且他还采取联辽抗宋的策略,最终经过李继迁和李德明两代人的经营,他们陆续占领河西走廊地区,以此奠定了帝业基础。

后来,李元昊称帝建立西夏。

到了元丰四年,大宋诞生了一位很有抱负的皇帝——宋神宗。

宋神宗登基了之后,重用王安石进行变法,使得大宋变得富有。

在这个基础上,宋神宗决定派兵攻打西夏。

为了震慑西夏,大宋一下子就出动了三十多万禁军,大军兵分五路,浩浩荡荡地向西夏杀去,誓要将西夏一举灭亡。

西夏虽然经常骚扰北宋的边境,但那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占点便宜罢了。

此时见宋军杀气腾腾地袭来,西夏顿觉不好,马上向辽国求救。

面对西夏的请求,辽国陷入了两难。

以前宋军攻打西夏时,辽国总是尽力从中斡旋,以保全西夏。

但是,这次的大宋来势汹汹,并不是言语能够劝退的,若使宋军退兵,那么自己可能就要和宋国全面开战了。

思前想后,再结合当时辽国的国情,辽国觉得还是不趟这个浑水为好。

不过,老谋深算的辽国,也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渔翁之机,打算从两国的战争中分一杯羹。

于是,辽主派遣使臣向大宋索要关南十县。

宋神宗接见了辽国的使臣后,对辽国的意思心知肚明。

当年,宋辽两国签订澶渊之盟时,辽方承认关南十县属于宋朝,而宋朝每年赔偿给辽国三十万岁币。

盟约签订后,两国一直恪守盟约,以兄弟相称,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如今辽国旧事重提,再次提起关南十县这个敏感的问题。

倘若将这十县割给辽国,辽国自然会在宋夏交战中作壁上观。

如果拒绝辽国的请求,那么大宋攻打西夏的时候,势必会受到辽国的种种阻碍。

其实,辽国的这一要求,已经违背了当初的澶渊之盟,因为关南十县早已在盟约中划分地明明白白。

此时辽国再提出这等要求,难免会对宋朝上下造成伤害。

如果细论起来,辽国所占的幽云十六州又何尝不是大宋的领土?

大宋方面虽然愤愤不平,但是西夏的战事迫在眉睫,最终也只能迅速与辽国达成协议。

后经过两国讨论,辽国表示可以不要关南十县,但是宋朝方面必须要将澶渊之盟中的三十万岁币提高到五十万。

盟约既立,则万不可轻易更改。

辽国趁大宋与西夏两国交战之际趁火打劫,篡改盟约,实在是令人不齿。

但即使是这样,为了大局着想,宋神宗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与辽国商量好后,宋军马上向西夏进逼。

而西夏见辽国不来援救,心灰意冷之余,也爆发了战斗至死的悲壮之气,然后举国为战。

最终,宋军虽然深入西夏腹地大败西夏,但是宋军也迫于西夏举国反抗、横山的阻挡、粮草不继等等原因最后铩羽而归。

西夏虽然避免了亡国之祸,但也是元气大伤,丢失了不少土地。

最后的胜利者,只有辽国,它在没有出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就白白获得了二十万岁币。

宋神宗灭夏失败,又被辽国勒索走二十万岁币,直气的是七窍生烟。

此后,宋神宗对辽国违背盟约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临终之际,宋神宗还咬牙切齿地留下遗言“能够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人,即使是不姓赵,也可以封他为王。”

在宋神宗看来,辽国要求增加二十万岁币和索要关南十县的事已是违约在先,既然如此,也就别怪自己重提燕云十六州的事情了。

收复燕云十六州者王!

虽说现在王黼已经取蔡京而代之了。

可蔡京在位十六年间,在文治武功方面都取得了极为杰出的成就,与大宋一朝的任何一位宰相相比,蔡京都不遑多让。

司空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乙宫使尚书左仆射太尉太师领三省鲁国公蔡京。

这是蔡京致仕前的官职。

有一次王黼去大相国寺烧香,看到一首蔡京留在大相国寺的诗万物生乎天地间,荣枯造化皆大观。四时气运无穷尽,天下文章意在先。

这首诗细品品,很有一番哲理性。

可吸引王黼的并不是蔡京的诗,更不是蔡京那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的字,而是蔡京的落款。

落款越长,说明资历越老职位越高成就越大。

王黼曾是蔡京的门生,他深知蔡京的本事有多高、有多大,高大到他穷其一生也拍马不及的地步。

可王黼又不甘心,他也是宰相,他也获得了蔡京当初所拥有的一切权力。

试问,这种情况下,王黼怎能不想干出一番事业,名传千古?

关键是,还叫王黼抓到了这样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收复燕云。

只要他王黼能收复燕云,他就能依照宋神宗留下的祖训异姓封王,那样一来,他就能将蔡京完全踩在脚下,至少也可以跟蔡京比肩,跻身名相行列。

所以,王黼不能让突然爆发的方腊起义毁了收复燕云的大计,毁了他的政治梦想,毁了他超越蔡京的唯一机会。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下,王黼下令封锁方腊起义的消息,继续准备收复燕云十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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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终于要上架了!

我也是写了十来本书了,其中上架的也有五六本。

可是我真没有一本书像这本一样拖了足足三个多月一个多季度将近一百天才上架的。

这一百来天没有收入的日子,我和我的家人是靠着透支花呗和信用卡过日子的。

所以,上架了,有钱赚了,我很高兴。

至于紧张、忐忑什么的。

说实话,我真没有。

从事这个行业六七年了,很多事已经能接受和想开了。

一本书算不算成功,能不能写,只有一个检测标准,那就是上架后有多少人订阅、有多人少打赏,换而言之,就是看有没有人肯为它花钱。

我希望是前者,非常非常非常希望!

如果支持我的人多,肯为我写的书花钱的人多,能让我和我的家人靠这本书生活,我一定会把你们当成我的衣食父母一样尊敬,我一定会将我的所有精力和能力全都放在写好这本书上,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争取让你们看到一本好书。

不用怀疑我说的话,这本书的成绩关系到我一家老小的饭碗、关系到我孩子能不能有学费、关系到我能不能直起腰来跟我老婆说话、关系到……总之,这本书的成绩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因此,我绝不会说假话,如果我说了假话,我甘愿遭天打雷劈!

而如果是后者……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只能说明这本书我没有写好,这本书它没有诞生的资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中喜欢这本书的人也就别劝我了,写了这么多年,我是绝不会去信什么百万封神、再坚持坚持没准成绩就会好、饿几个月也许就能赚大钱了这样的鬼话。

人尽中年,除了更理性以外,也没有了任性的资格。

家里五六口人等着我赚钱养活,父母已老,孩子还小,老婆没有赚钱的能力。

孩子明年就开始上小学,一定花钱如流水,没钱,他不仅接受不了好的教育,还有可能会被别的小朋友耻笑、歧视,进而无法正常成长。

我如果赚不到钱,我老婆是绝对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得天天跟我打架。

我如果赚不到钱,我父母万一身体有点小毛病,我都没有钱为他们看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都已经生活在水生火热当中了,哪能伺候别人?

这些话很无情,但都是赤果果的现实。

这些现实,绝不是你们动动嘴,我就会改主意的。

因为身为儿子的我、身为父亲的我、身为丈夫的我没有这个资格。

话题有点沉重了。

所以再说点轻松的吧。

一个人如果只看钱,可能也写不出好的作品来。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很渴望很渴望很渴望靠这本书赚钱,让家人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可同样的,我也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写这本书。

我曾写过一本《水浒逐鹿传》,也是这个时期的历史文。

写那本书的时候,我准备不足,主要是那时我对这段历史还不慎了解。

因此,那本书中有不少错误的地方。

当然了,那本书是在演义的基础上写的,因此也难免会有些错误。

对于很多看书的人来说,这些错误没什么,可能他们更喜欢那么写也不一定。

但对于我这个真正了解了那段历史的人来说,却有一个心结——我想纠正我曾犯下的那些错误!

正是因为这个执念,我才又开了这本书,并且在写的时候,尽量符合史实,然后在史实的基础上yy。

我不骗大家。

可能是书写得太多了,我变得有些感性,有些多愁善感。

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看三国掉泪,你为古人担个j忧?

可我真就为这个时代的一些人落过泪,像种师中,像翟兴、翟进兄弟,像傅察,像王禀,像赵立,像刘翊,像黄经臣,像吴革和梅执礼。

我说的这些人,很多人可能都没听过,甚至都查不到,他们不像岳飞一样取得了那高的成就、含冤而死至今都有人供奉,但他们也都是英雄,有些甚至比岳飞更英雄,在靖康之耻那个汉人最耻辱的时期,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汉人不全都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也有敢于慷慨赴死、舍生取义、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们支撑起来了汉人的脊梁,也让后世很多想说汉人最次、最没有骨气的崇洋媚外的人可以闭一闭他们的臭嘴。

再有,我真的很想改变靖康这段汉人最屈辱的历史,哪怕这是假的呐,我也想yy一下,也想设想一下。

总之,我写这本书,不光是为了赚钱,也有崇高的理想。

我很希望,能在保证我和我家人物质生活的同时,也去追求我的精神追求。

我知道,这个得靠我自己,我自己如果不努力,什么都是白搭。

不过——

作为一个从事靠别人赏赐才能有钱赚的行业的人,我在靠我自己的同时,更得靠你们的恩赐。

你们不捧我,我就是一个渣渣,我就得饿死。

所以,求你们实施给我这个全心全意努力为你写故事的人一点!

跪求爸爸们了!

好了,下面我直说一下这个感言的中心思想。

明天,二零二零年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中午十二点,本书上架,喜欢这本书的,支持我大鸟的,求你们来订阅支持一下,如果能力强,再赏赐大鸟一些,大鸟就更感激了。

另外,上架前,有不少人问我什么时候爆更?

这里我正式给大家解答一下,上架了就爆。

首先,上架当天我会先更五章大概一万五六千字,以此小小的补偿一下上架前的每天一更。

另外,从上架的第二天起,我会为打赏的朋友加更——一个盟主加更一章,大家攒的(也就是多人打赏的加到一起的)盟主也算。

我再解释一下,我以前都是写两千字一章的小章的,那时加要容易一些,现在我是写三千字大章的,因为我想的太多,导致码字太慢,以至于每天码两章六千字就已经够要我的老命了,所以我每加更一章,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可能加更一章,就得连加两三个大班),因此,盟主加更真是我的极限了——跟大家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我手上还有几章存稿,我都不敢提加更这茬。

最后,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不再多说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我(本书首先的网站)等着你们——我的衣食父母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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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报(求订阅!)



在王黼的封锁下,方腊起义并未引起北宋朝廷的重视,东京城中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方腊起义了,他们只以为东南那里跟不久前被轻易平息的江西、广东两界的小规模叛乱差不多,没想到这会是一场席卷了上百万人撼动了北宋王朝统治的大规模起义。

只有静静观看北宋朝廷一举一动的蔡仍知道,北宋王朝的丧钟敲响了。

事实上——

蔡仍比王黼还早知道方腊起义了。

这并不是通过蔡仍所知的历史知识得知的,而是通过蔡仍所建立的情报系统得知的。

就在招安宋江一伙不久,蔡仍就亲自招募人手,亲自培训,然后亲自组建了情报部门。

蔡仍向来信奉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加之受后世战争熏陶过的蔡仍太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了,因此,蔡仍干脆组建了三支互不统属的情报部门,分别为之取名为“前情卫”、“中情卫”、“后情卫”。

虽说宋江义军的燕青、柴进、石秀三人都是搞情报收集的好手。

但蔡仍并没有让燕青、柴进、石秀三人各领一支情报部门的主官,而是只让投降已久的燕青领了中情卫主官之职,前情卫和后情卫的主官之职蔡仍给了自己的两个铁杆亲信——闾勍和于鹏,而让石秀和柴进分别担任闾勍和于鹏的副手。

于鹏是和岳飞一块加入金吾军的。

不过,于鹏的武艺一般,相反,他更长于内政,而且他为人机警、精细,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帮蔡仍干收集情报的工作了——三个情报头子,蔡仍其实最看好的就是于鹏。

闾勍原是汤阴县的押司,人非常精明、精细,后借着王三娘的关系攀上了蔡仍,蔡仍也干脆就将闾勍调到金吾军,让闾勍成为金吾军的一个干事,跟于鹏一样,闾勍也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帮蔡仍收集情报了。

三个情报部门成立以前,金吾军的情报系统非常简陋和薄弱,基本上也就是能收集一下战场上的情报和周边的情报罢了。

蔡仍在百忙之中抽出了十天时间,给包括闾勍、燕青、于鹏在内的所有情报人员上了十天的课。

在那十天中,蔡仍将后世的情报系统和情报理念像填鸭一般灌输给了闾勍、燕青、于鹏等所有情报人员。

经过十天的特训之后,前情卫、中情卫、后情卫分别挂牌。

虽说前情卫、中情卫、后情卫接受的情报教育是一样的,规模和组成也都差不多,但实际上前情卫、中情卫、后情卫所负责的范畴还是有差别的——中情卫主要负责对东京汴梁城也就是对北宋朝廷的情报收集,后情卫主要负责对东南也就是方腊义军的情报收集,前情卫则主要负责对燕云地区的情报收集。

另外,为了控制三个情报部门,也为了不让三个情报部门懈怠,蔡仍还准许各个情报部门在另外两个情报部门的地盘发展,让他们之间相互监控。

在蔡仍离开金吾军进京赴阙的同时,三支情报系统也被蔡仍放了出去。

前情卫和中情卫暂且不去说它们,先只说后情卫。

后情卫的于鹏,为了感激蔡仍对他的知遇之恩,为了建功立业,主动提出亲赴东南收集情报,而且他听从了蔡仍的建议直接去了睦州青溪县。

蔡仍对情报的投入是不计成本的,于鹏等人去东南的时候带去了五十万缗的黄金。

在黄金的攻势之下,于鹏很快就在东南建立了一个情报网,而且,因为有先知先觉的蔡仍授意,于鹏还在方腊起义之前就收买了方腊身边的不少人,有几个人还是方腊义军的核心人员。

在这种情况下,方腊义军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于鹏的眼睛。

而于鹏不管收集到什么情报,都会在第一时间用信鸽给蔡仍送来。

因此,蔡仍对方腊义军的动态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蔡仍是目前北宋朝廷中最了解方腊义军的人。

不过——

蔡仍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北宋朝廷对势如破竹的方腊义军无动于衷,同时继续壮大自己积攒造反的力量……

……

这一日。

蔡仍突然收到了一封请柬——来自梁师成的请柬。

对此,蔡仍并不意外。

就在几日前,赵佶突然下令,以梁师成为太尉。

宋初三师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只是作为升迁资序所用,并无执掌,太尉旧在太保之下,自五代以来则提升至次于太师而在太傅之上。

直到徽宗年间,北宋朝廷重定武官制度后,太尉成为武阶官之首,而司徒司空则被三少所代替。

武官五十二阶,太尉是最高一阶,有律令规定,没有边功者是不能充任太尉之职的。

而这个规定就是赵佶结合祖训而颁布的律令。

当初,赵佶喜爱高俅,想要抬举高俅为太尉,为了不打他自己的脸,还特意送高俅去西北战场锻炼。

可到了梁师成这里,赵佶连这一步都免了,就直接就升梁师成为太尉。

这一来说明赵佶对梁师成的宠爱,二来则说明赵佶的统治已经稳固到了不需要考虑臣子们的想法的地步了。

一个太监被授予武官最高级别,梁师成怎能不欣喜若狂?进而又怎能不大办特办风光一下?

因此,早就有梁师成要大办一场的风声传了出来。

而最近这段时间,蔡仍因为要运作吕川卞去知金吾军一事和运作梁秉聪去泰宁军当都监一事,跟梁家走得很近,关键是梁师成很喜欢年轻有为又对他毕恭毕敬的蔡仍。

另外,蔡仍已今非昔比,也算得上是北宋王朝官场上有名有姓的后起之秀,并且跟多方都联系密切,与诸多权臣都有关系。

所以,梁师成大办升迁宴,邀请蔡仍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不仅蔡仍受到了邀请,蔡京、蔡攸、蔡翛、蔡绦、蔡鞗、蔡行、蔡衎、蔡术、蔡征、蔡同全都受到了梁师成的邀请。

从梁师成邀请的蔡家人,就能以点概面猜到梁师成这次应该是将东京汴梁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全都邀请了,哪怕只是后辈晚生。

……

城西。

昭德坊。

最大两座豪宅中的一座。

刚到未时时分,就来了第一批客人。

客人的身份与作客时间往往成反比——身分越低,来得越早,就越显得对主人家的殷勤。

然后,才是大批客人陆续来到。

随着宾客的纷纷到来,街上顿时出现了车水马龙、人语喧阗的盛况。

宽阔的大道以及邻近的等几条街巷都显得拥挤不堪,车马都掉不过头来,梁师成府门口数百司宾执事也有接应不暇之势。

在远处也闹嚷嚷地挤着一大批专看白戏的闲汉们,他们带着无限羡慕的目光迎接着每一个知名的达官贵人,看他们被亲随从马背上扶下来或是从车舆中请出来,在梁府门口受到殷勤周到的接待,然后又目送他们被送进好像海洋一样深邃的二道门、三道门,被里面的看不清楚的花团锦簇所吞噬……

“好一匹骏马,连同这副金辔鞍,外加八宝玉柄丝鞭,怕不值二千缗,马上之人是谁,竟然能骑这样一匹好马?”

“那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梁方平,隐相的侄子,以他的身份,其实是不用来得这么早的,估计他是想溜须隐相。”

“梁方平?就是那个率大军剿灭宋江的梁方平?”

“屁!谁不知道宋江是蔡仍剿灭的,他就是走了狗屎运,成了蔡仍的主官,借了蔡仍的光,才步步高升的。”

“那是谁?好大的排场!”

“那是谭稹,除了童贯以外,太监当中就数他最能打了,梁方平都要稍逊一筹,这乘银盖四窗六抬大轿就是他的标识。”

“又来一个,这人排场也不小,他是谁?”

“那是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朱太子妃的父亲,未来的国丈,有这样的排场,太正常不过了。”

“快看,郑少师来了,是正角儿登场的时刻了。”

“没想到郑居中也卖隐相的面子,他不是郑皇后的哥哥嘛,还需要讨好一个太监?”

“人要走时,狗要逢主,皇上的仆人地位虽低,次序也在诸侯之上,更何况一个外戚。”

“哇!我没看错吧,那是太子吗?”

“少见多怪,太子如今和郓王争得厉害,据说,全靠隐相斡旋,太子才没被郓王取而代之,因此,每次隐相设宴,太子都是携太子妃到场的,而且早早的就到来,给足了隐相面子。”

“乖乖,没想到,太监竟然也能有这样的权势。”

“羡慕了?那你也把自己阉了,进宫去搏一搏,没准也能成为童贯、梁师成、杨戬那样的大太监。”

“滚,你爹才当太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当太监!”

“别吵了,快看,又来大人物了!”

“高俅,李邦彦,张邦昌,白时中,吴敏,这哪里是宴会,分明就是朝会啊!”

“王黼来了!王黼来了!”

“哪呢?哪呢?”

“左边。”

“快看,蔡京带着蔡家人来了!”

“哪呢?哪呢?”

“右边。”

……



第一百二十章 众叛亲离(求订阅!)



蔡京和王黼撞到了一起,正巧高俅、李邦彦、张邦昌、白时中、吴敏等人在梁府司宾执事的引领之下也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这让一众专看白戏的闲汉们不禁全都伸直了脖子,准备看这场好戏。

坐在一辆不起眼马车中混在一众蔡家人车桥当中紧跟在蔡京的八抬大轿后面的蔡仍,在马车停下来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一凝!

蔡仍撩起车帘,问驾车的杨再兴和杨沂中“怎么了?”

杨沂中回道“太师的轿子停下来了。”

蔡仍抬眼看去,就见蔡京的轿子的确是停了下来。

蔡仍再抬眼往远处一看,就见对面有一支规模比蔡家这边小一些,但气势却丝毫都不输蔡家的车桥也停了下来。

稍稍一看,蔡仍就明白了,双方都是在等对方让步,然后到梁师成的府门前停车桥。

蔡京问跟在自己车旁的燕青“对面是谁家?”

燕青答道“太宰王相公家。”

得知对面是王黼,蔡仍不禁有些玩味!

当初,王黼是蔡京的门生之一,甚至可以说是蔡京的狗之一。

如今,蔡京致仕,王黼取蔡京而代之,翻身农奴把歌唱。

蔡京如果甘于离开权力场变成一个平凡的老人也就罢了,可蔡京并不甘心如此,他对权力仍充满了渴望,他期待有朝一日他还能像原来一样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大权。

而同样对权力无比渴望又对蔡京深深忌惮的王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蔡京翻身的机会的。

这也就导致了蔡京和王黼之间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两人甚至已经演变成了针尖对麦芒之势。

不过——

老谋深算的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这不是他们的主场。

蔡仍也心知,必定会有人出面来解决眼前这一幕的。

果然!

没过多久,一身喜庆华服的梁师成,就在他的一众义子门生的拥护下迎了出来。

梁师成先跟高俅、李邦彦、张邦昌、白时中、吴敏等人一抱拳,亲自邀请李邦彦等人入府,然后就径直向蔡家这边走来。

看见这一幕,很多人都以为是蔡京胜了,只有蔡仍等少数政治敏感度极高的人,由此看明白了梁师成和王黼之间的政治联盟有多牢靠。

这其中又以前不久好不容易才办好吕川卞知金吾军一事的蔡仍,理解的最为深刻。

当初,蔡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通过梁秉聪搞定了梁师成之后,本以为还得再费一番手脚才能说服王黼放过他记恨的吕川卞。

不想,梁师成答应了之后,没用蔡仍再费任何手脚,吕川卞知金吾军的事就批了下来。

那时,蔡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梁师成和王黼之间的关系有多密切。

蔡京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这从他看见梁师成直奔他走来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这一点上就不难想到。

如果这还不够明显的话,还有更明显的。

梁师成一见蔡京的面,就笑道“老太师,您老的身体最近可还好?如果您老身体不便,派人过来说一声就行,咱们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难道还会挑你的礼?”

这看似是一句再正常不过了的关心的话,实则是直插蔡京的软肋。

现如今的蔡京,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太老了。

这也是阻碍蔡京回到朝堂之上的最大一块拦路大石。

而梁师成一上来,就将这块大石搬了出来,无疑是不想让蔡京再回朝堂之上,不想蔡京威胁王黼的地位。

蔡京听言,也不恼怒,他先跟梁师成寒暄了几句,然后找个空隙对身旁的蔡绦说“去叫你的兄弟们和侄子们下桥、下车,太尉都亲自迎出来了,他们还躲在车桥里,成何体统,这是咱们蔡家的家风吗?”

蔡绦听言,立即去叫蔡仍等人下车、下桥。

不多时,就从蔡京身后的车桥中,呼啦啦的下来了几十人。

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六七品的官员,有一些还是四五品的官员,其中的蔡翛更是正二品,而蔡攸那已经不能再用品级来衡量了。

这时,升给事中兼大司成薛昂、翰林学士林摅带着上百官员从梁师成府中迎了出来,然后径直向蔡京走来。

离蔡京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薛昂和林摅就带着上百位官员冲蔡京恭恭敬敬一拜,同时大喊“下官见过太师!”

蔡京笑道“都起来吧,我已致仕,又怎能受你们如此大礼。”

薛昂和林摅听言,大声道“太师永远当得,我们永远以太师马首是瞻!”,然后站起身来,带着一众官员走到了蔡京身后。

这一瞬间,蔡京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宋宰相。

梁师成笑容不减的在蔡京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蔡攸身上,道“蔡少师原来也在,恕老朽眼拙,恕罪!恕罪!”

蔡攸吊二郎当的一拱手,道“恭喜太尉高升,一会多喝几杯。”

梁师成笑道“一定!一定!不过……”

见梁师成犹豫,蔡攸问“不过什么?”

梁师成略带为难道“不知少师会与太师一道过来,下人将你们两家的座位分开了,你看这事……要不,老朽现在就让他们将你们两家合到一起?”

蔡攸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然后看向蔡京道“我已经跟你来了,以后别再说我不孝了,梁太尉想必全都已经准备好了,合到一块太过费事,咱们就别让主人家为难了,还是分开坐为好。”

说罢,蔡攸就一边说“我去跟将明(王黼的字)兄聊几句,你们先进去吧。”、一边向王黼的车桥队走去。

蔡攸这么一走,原本站在蔡京身后的不少人,立即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这些人中,有些还是蔡家子弟,像蔡行、蔡同、蔡貌,等等……

最后,甚至就连蔡翛和宋焕(蔡仍的姐夫,蔡京的女婿,除蔡攸、蔡翛以外,目前蔡家官职最高的人)都低着头跟着蔡攸走了。

见差不多一半的人跟蔡攸走了,梁师成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又看了一眼蔡京身后的人。

薛昂和林摅是身居高位,但自从余深主动辞去太宰之位以后,他们二人就已经威胁不到越来越受赵佶倚重的王黼了,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蔡家人,蔡绦志大才疏,蔡鞗就是一个吃软饭的驸马,蔡脩还是一个毛头小子。

突然!

梁师成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蔡仍。

梁师成的心不由得一紧,他心道“蔡仍虽然年轻,比蔡脩大不了多少,但他文武双全,关键是,他识时务,晓大势,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如果老家伙将他手上的人脉和资源全都给他……”

想到这种可能,梁师成的心再紧,他心道“这老家伙有没有可能会借蔡仍的手死灰复燃?”

不过——

梁师成很快就又将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掐灭“不会,哪有不帮自己儿孙帮自己侄子的,再者说,老家伙的儿孙虽然不如蔡仍这么优秀,但也都不差,实在是没必要不培养他们培养外人……”

蔡京想过蔡攸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可蔡京觉得他到底是蔡攸的亲生父亲,蔡攸于情于理都该帮他挺过这一天,让他维持架子不倒,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将蔡攸绑架到他的队伍之中,让外人看看他蔡京还没倒,他蔡京还有足够的政治资本。

不想,蔡攸这个逆子,为了他自己的前程,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将他好不容易才搭起来的台子给拆了。

而且,蔡京依为可以取蔡攸而代之的蔡翛和宋焕竟然在此刻也从背后捅了蔡京两刀。

“我真的老了吗?老到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了吗?”

这一刻,坚强如蔡京,在众叛亲离下,都忍不住一晃!

蔡绦和蔡鞗见状,赶紧去搀扶蔡京!

可蔡绦和蔡鞗的反应太慢,手脚也不够灵便,以至于他们全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抓住蔡京。

就在蔡京马上就要不可避免的摔个大跟头的时候,蔡京背突然出现一只大手。

这只大手稳稳的一堆蔡京的背。

蔡京立时就站稳了。

蔡京毕竟执掌了大宋十六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站稳了之后,蔡京伸出手拦住了蔡绦和蔡鞗伸过来的手,然后看着蔡攸的背影笑道“这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毛躁。”,然后他就扭头跟梁师成说成蔡攸小时候的一些事,言语当中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蔡京越说,梁师成的笑容就越僵。

梁师成何等老练,怎能听不出来蔡京这是在跟他说“别看我们父子现在因为官家的态度相倾,可我们到底是父子,亲父子,蔡攸是我生的、我养的,他体内流着我的血,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合并组成一个完成的蔡家,到那时,这大宋还将是由我们蔡家掌权。”

梁师成的脸有些挂不住了,直接请蔡京等人进府赴宴。

与此同时,梁成师不着痕迹的看了蔡仍一眼。

虽然蔡仍刚刚那一手伸得还算隐秘,可眼里一点沙子都不容的梁成师,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刚刚如果没有蔡仍那一托,这老家伙可能就已经彻底倒了啊……”

这让梁师成刚刚才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梁师成不可能只围着蔡京这个已经致仕的老头转一点都不去管王黼这个当今宰辅。

因此,将蔡京等人送入了府门,梁师成就跟蔡京告罪,然后就准备去迎接王黼。

蔡京让梁师成尽管去忙,然后扭头对始终跟在他身后的蔡仍说“你前段时间不是想让我给你推荐一些太学生嘛,回头我写个手扎给你,你去辟雍找吴祭酒和张博士,想要谁,你直接跟他们说就行了。”

还没走远的梁师成,听见这话,脚步一顿,他心道“该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刘锜(求订阅!)



蔡京帮赵佶大力发展学校教育,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学校教育网络,以学校教育取代旧的科举制度。

具体就是,兴建辟雍作为外学,太学(包括辟雍)每年共招生三千八百人,同时废除科举,人材皆由学校选拔,太学达到极盛时期——后来,出于种种考虑,科举又复行了。

太学是这个时代人才的摇篮,为统治者培养出了大批官员和学者。

蔡仍手上的武人,现在勉强也够用了,但文人就真是太少了。

这大大影响了蔡仍的发展和壮大。

而且,这影响是全方面的,政治、组织、财政、宣传、情报,乃至军事上都有巨大的影响。

因此,蔡仍早就想弄一些太学生去金吾军了。

奈何!

蔡仍根基太浅,跟那些太学生又没有什么瓜葛,加上太学生又多心高气傲不愿意伺候蔡仍这个丘八,以至于此事进展得一直不太顺利。

蔡京是当代太学的缔造者。

在缔造太学这个过程当中,教育口的官员,可以说全都是蔡京的嫡系。

蔡京如果肯出手帮蔡仍,蔡仍一定能招到足够至少是暂时足够自己用的文人。

只可惜!

蔡京始终不松这个口。

蔡翛、蔡绦等人倒是帮蔡仍招募了一些,但他们介绍的那几个,相对于蔡仍所缺的,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最近这段时间,蔡仍最愁的就是此事。

不想,蔡仍只是在关键时刻托了蔡京一把,就将此事解决了。

蔡仍不禁心情大好!

梁师成家也有一座南园那样的园子。

这座园子,与南园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而且,这座园子中,还有一片石林。

那石林上的山石,块块幻如鬼怪仙佛、飞禽走兽,块块都是世间瑰宝,寻常人能得到其中一两块,就可夸为珍宝,可在梁师成的园子中却多得成了片、成了堆、成了林。

而且,这石林还烟雾袅袅。

不需说,这石林也一定来自东南,与艮岳一脉相承。

过了石林,是一片小湖泊。

湖水清澈,宛如明镜,栽种着莲荷,岸边则生长着桃、李、梨、杏等果树,据说,春临大地之时,杂花相间,一眼望去,满目绚烂如绣,佳木奇花,尽收眼底。

只可惜现在已是深秋,无法看到那如诗如画的美景。

再看梁师成家的楼阁,巍峨高耸,青楼画阁,珠帘绮户,金翠耀目,美不胜收。

在园林、湖泊和楼阁之间,摆了上百张桌子,这些桌子上摆满了温润细腻和雅致脱俗的瓷器,酒壶则一律都是莲花瓣式温酒瓷器酒壶。

有识货的,小声对左右说道“看那些瓷器,都是汝窑所产,天青色佳品,这套莲花瓣式温酒瓷器壶,光亮莹润,古朴典雅,淡泊含蓄而又意境深远,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这些瓷器应该是宫中之物,不知是官家赏给梁太尉的,还是……你懂的。”

在那些精美的瓷器中,已经装满了炒栗子、胶枣、河北鹅梨、河朔石榴、龙眼、荔枝、橄榄、温柑、金桔、榛子。

那些酒壶中的美酒,无风都能香三里。

更有数百姿色上佳的歌舞美姬,好似仙女下凡一般,分散在各张床子旁,招待着宾客。

此情此景,顿叫所有人都感叹梁师成的富贵。

只有蔡仍在冷眼旁观。

北宋王朝现在确实呈现出一片空前的繁荣,东京汴梁城中更是出现了很多梁师成这样富贵不可言的权贵。

但这些权贵有谁能够透过这五光十色的富贵繁华放眼四野去看一看那千千万万的流徙者无衣无食嗷嗷待哺?

他们不会知道,那些已经被屡屡触碰生存底线的人,已经是忍无可忍执梃奋起,准备与官府士绅拚个你死我活了。

而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们还极为找死的去挑起国际战争,去与虎狼谋皮。

他们如此作死,伴随着这虚假繁荣而来的必然是一场真正的毁灭性打击——他们在过着腻红醉绿的生活的同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好梦已经不长了,他们眼前赏心愉目的好景会毁于战火当中,他们能看到的一切美好都不会再属于他们,其中也包括他们的性命。

“这是你们最后的穷奢极欲,好好珍惜吧。”蔡仍如是想道。

宾主落座。

先后上了十二道菜,分别是两熟紫苏鱼、肉醋托胎衬肠沙鱼、排蒸荔枝腰子、乳炊羊肫、莲花鸭、洗手蟹、葱泼兔、生炒肺、虚汁垂丝羊头、螃蟹酿橙、鲜虾蹄子脍、鸳鸯炸肚。

另外还有一羹一汤百味羹、鹅肫掌汤。

大家畅饮,大话情长……

蔡仍在酒桌上表现得很低调。

等大家陆续离席去闲话的时候,蔡仍也起身向自己的目标走去。

不多时,蔡仍便来到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身前。

青年一见蔡仍过来,赶紧抱拳道“子因兄。”

蔡仍还礼道“信叔兄客气了,你长我四岁,我怎当得起一个“兄”字?”

信叔,也就是在侍卫亲军马军司当差的龙神卫閤门祗候刘锜,道“达者为尊,子因兄以一己之力招安了宋江,实属我辈楷模。”

蔡仍笑道“这话要是别人说说,我也就认了,可信叔你是从西北战场上下来的,应当明白流匪和西夏虎狼之间的差距,我剿匪这点军功,在西军当中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刘锜摇摇头,道“我研究过子因兄打得几场战役,无一场不是经典,子因兄手上兵将,皆悍不畏死,实属强军,子因兄这样的懂兵之人、金吾军这样的强军,就是在西军当中,也一样是翘楚。”

蔡仍道“如果你只夸我个人,我不接受的,可你的夸赞也包括我金吾军的将士,那只能全盘接受了,因为他们的确是最好的部从,忠勇、善战、服从指挥、悍不畏死、军纪严明,他们当得起任何夸赞。”

刘锜并没有觉得蔡仍说得夸张,而是很羡慕道“能有这样的部从,真是一件幸事。”

閤门司掌皇帝朝会、宴享时赞相礼仪,凡文武官自宰相,宗室自亲王,外国使节与少数民族首领朝见、谢辞时,按其品秩引导序班,赞其拜舞并纠其迭失,东上閤门掌庆礼奉表,西上閤门掌慰礼进名。

说得直白一点,这閤门司的人就是仪仗队,就是给皇帝跑腿的小厮。

皇帝多以武臣子弟为看班祗候,在殿庭学习礼仪,熟悉后使为閤门祗候。

一来,这是对武臣的一种恩宠——閤门祗候,穿华服,骑高头大马,陪在皇帝身边,品阶也高(从七品),可以说是光鲜亮丽。

二来,这也是对武臣的一种控制——但凡是领兵大将,都要将嫡弟送到东京汴梁城担任班祗候、閤门祗候,说穿了,他们就是质子,一旦武官胆敢领兵造反,他们就会身首异处。

刘锜的父亲刘仲武,在刘法死后一度成为西军的统帅。

也就是在那时,在高俅的举荐下,刘锜来到了繁华的东京汴梁城,当了赵佶的一个摆件、一个跑腿小厮。

对于很多胸无大志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种荣耀,他们甚至会乐于如此、沉浸于此。

可刘锜并不是胸无大志之人,他武艺高强、箭法无双,他早年在西军当中随从父亲刘仲武南征北战,在同西夏的作战当中,他多次获胜,颇为受西夏军民畏惧。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被北宋朝廷弄来东京汴梁城中当质子,刘锜一定能成为一个善战的将军,兴许他也能像蔡仍一样一战升为高级武官,也有一群忠勇、善战、听从指挥、悍不畏死、军纪严明的部从。

所以,对于刘锜而言,他现在的生活,是一种煎熬!

刘锜不知道,这种煎熬到底还要有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战场上为国征战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有一群忠勇、善战、听从指挥、悍不畏死、军纪严明的部从。

因此,刘锜是真的很羡慕蔡仍!

听出了刘锜语气中的羡慕,蔡仍直接抛出橄榄枝道“那我想办法将信叔兄调到金吾军如何?”

“什么?”刘锜有些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

刘锜压抑着激动道“子因兄休要打趣我,官家如何能放我去金吾军?”

蔡仍自信满满道“信叔兄只管说愿不愿意来即可,其余之事自有我去斡旋。”

尽管刘锜恨不得立即就飞到战场上,可他还是很沉稳的问道“那……不知子因兄准备给我一个什么职务,可能让我直接上战场?”

蔡仍收起笑容,道“代统领如何?”

刘锜的呼吸顿时就变得有些急促,由此不难看出他的紧张和难以置信!

好在——

刘锜的心理素质极好!

他立即稳住心神,道“这如何使得?”

蔡仍反问道“你没有信心统领一军?”

刘锜怎么会没有信心,只不过以他的级别和履历担任一军统领,太过勉强了一些,哪怕只是暂代。

刘锜深吸了一口气,道“谢子因兄抬爱,如果能让我真正统兵上战场打仗,担任一都头,我已心满意足,实不敢痴心妄想代统领。”

刘锜的反应,让蔡仍更加笃定将兴德军交给刘锜来统带。

其实,蔡仍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金吾军崛起得太快了,快到金吾军将士升官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金吾军壮大的速度。

这么说吧,蔡仍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勉强将张宪和王德的官职升到代统领之位,实在是没办法再弄出一个从七品的武官了。

至于后加入金吾军的岳飞、翟兴、翟进等人,就更是级别不够了。

事实上,蔡仍也曾试过运作让王胜或牛皋去代兴德军。

可王胜和牛皋,不论是从功劳上,还是从资历上,都不够。

没办法,蔡仍只能找一个级别够的人来统领兴德军。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蔡仍发现,刘锜这个宝贝、这个历史上与岳飞齐名的名将竟然在给赵佶当摆件、当跑腿的,而且他现在的品级还是从七品。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蔡仍的兴德军的统领。

所以,一有机会,蔡仍就找上了刘锜,并直接就向郁郁不得志的刘锜抛出了橄榄枝。

蔡仍找刘锜就是让他统领兴德军的,况且把说出去的话再咽回去根本就不是蔡仍干的事,最关键的是蔡仍也不想给刘锜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将来不好笼络刘锜,因此,蔡仍道“既然不是没信心就行,大材小用不是我的作为,你做准备吧,过些日子我就送你去金吾军……”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清照(求订阅!)



如果是在此之前,蔡仍还真没把握将刘锜从閤门司调到金吾军去担任兴德军的代统领。

要知道,刘锜可不光是赵佶的摆件、赵佶的跑腿,他还是刘仲武留给留给赵宋的质子。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蔡仍了,就是童贯,都未必能将刘锜要走,因为这事关赵宋统制的稳定性。

可是——

现如今,事情却有了转机。

当初,也就是政和五年,刘仲武奉北宋朝廷的命令率十万大军攻打西夏臧底河城,大败而回,用时人的话来说就是“秦凤第三将万人皆殁。”

后来,靠着高俅的斡旋,刘仲武才暂时免于罪责。

可大观二年克复积石军活捉臧扑征哥那一役,童贯总领全局,军事上的临时总指挥是刘法,本来给刘仲武安排的任务是堵住臧扑征哥的退路,但刘仲武却利用其他几路军队的胜利,冒险派他的大儿子刘锡进入溪哥城劝臧扑征哥投降,获得成功,进而立下大功,但因为刘仲武抢了本属于童贯的战功,也得罪了童贯。

对此,童贯一直没有声张。

直到前不久,北宋朝廷要北上收复燕云,并以童贯为统帅,童贯才跟刘仲武算这笔旧账——童贯将当初高俅压下的事又翻了出来,并借此夺了刘仲武的经略之职,北宋朝廷以刘仲武已老为由提举明道宫。

换而言之,刘仲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蔡仍使使劲应该不难将刘锜调入金吾军当中,毕竟,因为老爹已经失了兵权,他这个质子已经没用了。

既然是这样,蔡仍也就简单跟刘锜说了说兴德军的情况,让刘锜有个接手的准备。

当刘锜听说,兴德军现在有足额的三千人马,还有一营马军之后,激动得无以复加。

可表面上,刘锜却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也没去问蔡仍怎么将缺额了大半的兴德军补全了——出身将门的刘锜大概也能猜到蔡仍的一些手段,这种事其实在各军当中都普遍存在,不足为奇,要不然,你以为大宋一将怎么会有三千到一万多的巨大浮动?

就在蔡仍准备进一步向刘锜介绍兴德军的情况时,突然有一人向两人走来。

刘锜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然后小声跟蔡仍说“是试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耿南仲耿学士,他是太子手下的第一谋士,他有可能是来找将军您的。”

蔡仍点点头,然后向耿南仲迎了过去,道“下官蔡仍拜见耿学士。”

耿南仲笑道“子因快快请起,怎恁地客气?”

蔡仍顺势而起。

耿南仲又看向刘锜,道“刘祗候也在。”

刘锜客客气气的冲耿南仲行了一礼,道“小将拜见耿学士。”,然后就站到了蔡仍的侧后方。

刘锜这个举动,让耿南仲的眼睛微微一动,他心道“这刘锜该不会是投靠蔡仍了吧?”,进而想道“蔡仍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吗?他竟然敢把手伸到官家的身边,这野心未免太大了一些吧?将他弄到太子殿下身边,不知是福是祸啊……”

心里所想,并没有影响耿南仲说出他来找蔡仍的目的,他笑道“太子殿下想邀请子因过去一叙,不知子因可有时间?”

都让人堵到了,蔡仍哪里还能拒绝,他只能满脸堆笑道“蔡仍求之不得。”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男一女向蔡仍这里走来。

那个男子……不好意思,蔡仍没有去看——蔡仍的目光全都被他身边的美妇所吸引。

这美妇,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仍掩不住其绝色容颜,她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不想,蔡仍身边的耿南仲竟然认识那个男子,他主动冲那个男子抱拳道“原来是德甫兄。”

那个男子,也就是赵明诚,抱拳还礼道“是希道兄啊,回京月余,一直没去叨扰,罪该万死,不知希道兄哪日得空,你我小酌几杯?”

耿南仲爽朗一笑,道“哪日都可,时间由德甫兄来定好了。”

耿南仲又冲赵明诚身旁的美妇,也就是李清照一抱拳,道“易安居士也一定要到场。”

李清照还了一礼,道“这是自然,奴家也有快十年未见希道兄了,正好跟希道兄请教一下诗词。”

耿南仲与赵明诚和李清照夫妇短短几句话,蔡仍就确认了赵明诚和李清照的身份,进而感叹“该见到的人,始终会见到!”

早在蔡仍刚回京赴阙之际,赵楷就想邀请蔡仍去参加诗会,还说赵明诚和李清照会去参加。

不过蔡仍当场就拒绝了。

后来,蔡仍又参加了不少其他聚会,也差点碰上最近很活跃的赵明诚和李清照。

蔡仍听朋友说,跟自己一样,赵明诚最近也在四处跑关系,想要落致仕。

这话,其实还得从蔡京那里说起。

当初,蔡京第一次罢相时,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没少上蹿下跳,后来更是取蔡京而代之。

只可惜,赵挺之政治斗争的本事不错,但治国的本事却不济,在他的带领下,北宋朝廷罢学校,罢礼乐,罢居养院、安济院,将北宋搅得一团糟,让赵佶烦不胜烦,最终将赵挺之罢免,让蔡京复相了。

蔡京哪里是那种大肚之人,他复相了之后,立即开始清算,后来赵挺之去世,赵明诚被追夺赠官,家属受株连,赵明诚、李清照夫妇从此屏居青州乡里十来年。

如今,蔡京致仕了,而且看着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赵明诚立即回京疏通,想要再度为官,重获权力。

赵挺之虽然已死,但赵家的余势还在。

另外,李清照也有极其深厚的政治背景——李清照的外祖父是宋神宗元丰年间的宰相王珪,他父亲李恪非是苏轼的学生,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换而言之,李清照是正儿八经的官三代,虽说现在王珪已死、李格非被贬,但李清照家仍有不少人在当官,关键是旧党的势力还在,而李恪非是旧党旗帜人物苏轼的弟子,是当年被清算的第四号人物。

如今没有蔡京打压,凭赵家和李家的关系,让赵明诚落致仕重新为官,还是很有希望的。

事实上,蔡仍已经听到风声,北宋朝廷有意让赵明诚出任一州知州。

这可能也是耿南仲对赵明诚很热情的原因之一——要知道,一州知州已经是一方诸侯了,这是赵桓无论如何都要争取的一股政治力量。

耿南仲和赵明诚寒暄了好一会,耿南仲才问道“不知贤伉俪过来找我是为了?”

赵明诚一听,笑道“希道兄误会了,我们过来是见子因的,内子想跟子因请教一下诗词。”

耿南仲恍然大悟,然后看向李清照,笑道“易安居士还跟年轻时一样……”

说到这,耿南仲连忙一拍他自己的嘴道“说错了,说错了,易安居士不像我与德甫兄一样已经进入中年,易安居士永远年轻漂亮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才女。”

李清照自幼生活在文学氛围十分浓厚的家庭里,耳濡目染,家学熏陶,加之聪慧颖悟,才华过人,所以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曾受到当时的不少文坛名家大力称赞。

李清照也不辜负这些称赞,汴京优雅的生活环境,特别是京都的繁华景象,激发了李清照的创作热情,除了作诗之外,开始在词坛上崭露头角,写出了为后世广为传诵的著名词章《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此词一问世,便轰动了整个京师,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

李清照也成为当时文人们竞相追捧的女神。

只可惜,李清照年纪轻轻的就选了当时的太学生赵明诚为婿,让无数人扼腕惋惜。

这耿南仲兴许就是其中之一。

见耿南仲大赞李清照,赵明诚笑道“希道兄太会说话,内子人老珠黄,何谈年轻漂亮,希道兄谬赞了。”

赵明诚此言一出,李清照的小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只要是女人,不管什么时候,什么身份,甚至是什么年纪,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君不见就连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妇有时候还穿红戴绿吗?

更何况,李清照还不到三十岁,人又的确知性漂亮,哪里愿意听赵明诚说她人老珠黄?

见李清照面沉似水,耿南仲赶紧转移话题道“既然贤伉俪是来找子因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话间,耿南仲就一错身,将他身后的蔡仍让了出来。

不等赵明诚开口,李清照就迫不及待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蔡子因,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差阳错(求订阅!)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蔡子因,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从李清照的表现和表情上,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看出来她应该是真的很想见蔡仍。

由此不难想象,刚刚耿南仲拦在她面前不让她与蔡仍相识,她心里得有多着急、多难受。

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耿南仲,不禁有些尴尬!

蔡仍也没想到,史上第一女诗人,竟然这么渴望跟自己认识,不禁有些飘飘然!

好在!

蔡仍并没有飘得太远,就回来了,道“见过易安居士。”

李清照上下打量了蔡仍一番,道“不一样。”

蔡仍有些茫然“什么不一样?”

李清照道“你跟奴家想象得不一样。”

蔡仍问“差哪了?”

李清照道“你太年轻了,从你写的诗的意境里,你应该至少三十岁才对,可你……弱冠了没有?”

蔡仍答“过了年就二十。”

“十九?你真是绝世天才。”李清照不吝夸赞道。

蔡仍道“居士十五岁就作了《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十六岁就作了令人拍案叫绝的和诗《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两首,你我谁更天才?”

李清照嫣然一笑,道“你既然也知道奴家,为何还躲着不见奴家,难道是因为你伯父?”

蔡仍摇摇头,道“冤家宜结不宜解,令公已经过世多年,我伯父现也致仕,上一辈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况且,我伯父虽与你们赵家有些过节,但我父亲没有,且我听说,我父亲与令公生前还是好友?所以,我哪里会躲着你们夫妇,咱们数次未见到,实属阴差阳错罢了。”

赵明诚笑道“当年若不是有你父相护,在当时的环境下,我恐怕也不会全身而退了。”

蔡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与蔡家有仇的赵明诚会跟李清照一块来找自己了,敢情他们之间还有这层渊源。

赵明诚又道“子因你是不知道,内子常说,你是当代第一文学大家,堪称当代李杜,你的诗词,她都有收集,不久前你在家宴上作的三首诗一经传出,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见你。”

蔡仍听言,冲李清照抱拳道“居士谬赞了,将蔡仍抬得太高了,蔡仍实不敢当。”

李清照言之凿凿道“你当得。你的《南乡子》气魄雄大,虎视千古。东坡词,极名士之雅,贾选慈,极英雄之气。千古并称,而稼轩更胜。”

李清照又道“不过,就奴家个人而言,还是喜欢你的《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开头两句破空而起,势如千钧,先声夺人地将那种生死都无愧为英雄豪杰的气魄展现在人面前,让人肃然起敬,这两句是精髓的凝练,是气魄的承载,是所向无惧的人生姿态,因其崇高的境界与非凡的气势绝对可以使其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

后两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点出其原因所在。项羽最壮烈的举动当属因“无颜见江东父老”,放弃暂避江东重振旗鼓的精神而自杀身亡。壮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一些历史背景烘托,让这首诗落下了一乘,可惜!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等蔡仍说话,李清照就迫不及待又道“三首诗词中,意境最高的就是你的《临江仙》,基调慷慨悲壮,意味无穷,读来荡气回肠。此词在渲染苍凉悲壮的同时,又营造出一种淡泊宁静的气氛,并且折射出高远的意境和深邃的人生哲理……”

李清照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由此可见,李清照的确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跟蔡仍说。

也有可能是,天才都是孤独的,她渴望另一个能与她比肩的天才出现,一诉衷肠。

蔡仍虽然没有李清照天才,可他集结了上千年、无数代人的智慧,自然是可以让李清照好好一诉衷肠的,而且他本人也乐于如此。

只可惜,蔡仍愿意,耿南仲不愿意。

见李清照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看这架势,就是跟蔡仍聊个三天三夜,李清照都不嫌多,耿南仲赶紧拦住李清照“居士且慢。”

李清照微微一皱蛾眉,问“大学士还有事?”

见李清照一幅“你要是没事,就快走吧,别打扰我跟蔡仍讨论诗词歌赋”的架势,耿南仲忍不住暗自摇头“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李小娘子竟然还是这么随性!”

耿南仲当然不会跟李清照一般见识,他笑道“非是我有事,而是太子殿下召见子因,不瞒居士,要不是贤伉俪过来,我们现在已经去面见太子了。”

耿南仲话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李清照就是再有一肚子话,也不能揪着蔡仍说个不停了。

赵明诚站出来邀请蔡仍道“子因有要事,我们夫妇自然不能强留,但待子因忙完正事,不妨到我府上一叙,咱们好好探讨一下诗词,可好?”

蔡仍回道“蔡仍求之不得,嗯……我明日、后日都有约,不知大后日贤伉俪可有时间?”

不等赵明诚说话,李清照就道“有时间,我夫妇二人扫榻以待。”

见李清照已经替他答应了,赵明诚也只能道“那就后日,我和内子略备薄酒,等子因到来。”

如此敲定了之后,蔡仍和耿南仲便与赵明诚和李清照告辞,蔡仍又让刘锜先回去,明日再来鸣銮堂找自己。

一路无话。

蔡仍随耿南仲见到赵桓时,发现赵桓身边有很多人——不仅太子妃朱琏在,还有朱琏的父亲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以及一大堆蔡仍不认识的人在。

见蔡仍到来,赵桓立即摆出一幅礼贤下士的架势向蔡仍走来,然后拉着蔡仍的手给蔡仍介绍众人。

经过赵桓介绍,蔡仍才发现,这些人大多都是朱氏的核心人物。

这其中有两人引起了蔡仍的注意——一个是朱琏的父亲朱家当代家主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另一个是朱伯材的亲弟弟辟雍外学学正朱伯良。

朱伯材自不用说,身份在那里,蔡仍不可能不注意他。

而这朱伯良嘛,其品级其实也就跟蔡仍相似,也没什么实权,按说蔡仍应该看不上他才对。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朱伯良的品级虽然一般,权力也不大,但他却有一个别人全都没有的优势。

学正是在太学(也包括外学)在内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的文官,他的职责相当于后世的大学教导主任。

可以说,学正是对太学内的太学生最了解的人。

蔡仍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马上就要去辟雍外学去挑人才了,没个知根知底的人帮他找,他怎么能挑到合适的人才?万一挑几个陈东、欧阳澈那样的忠于赵宋的刺头,不等自己这边造反,那边他们就将自己举报了,逼自己不得不提前造反。

所以,蔡仍对朱伯良很是客气,且露出深交之意。

赵桓等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满脸笑意,让蔡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朱伯材等人对着蔡仍一顿询问,差点让蔡仍当场交出生辰八字,蔡仍才反应过来,这帮家伙有可能是要给自己说亲。

事实上,这段时间,蔡仍经常碰到这种事。

不夸张的说,不少人都想将女儿、妹妹嫁给蔡仍这个钻石王老五。

可蔡仍全都委婉的推辞了。

别误会,蔡仍不是不想娶亲,也不是有所谓的精神洁癖接受不了封建婚姻。

恰恰相反,蔡仍一点都不在乎这个——蔡仍早就想通了,在这个封建社会,只要有权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等过几年天下大乱,他有权有钱,更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随便挑了。而如果娶到不合心意的,等有机会再换一个就好了。所以,对蔡仍而言,娶谁其实都一样。

这样一来,蔡仍考虑得就不是不娶和精神洁癖这些没用的了,他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娶一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姑娘,怎么才能通过自己的婚姻让自己进一步壮大。

事实上,蔡仍最想娶的是王黼、童贯、高俅、梁师成、蔡攸……蔡攸就算了,蔡仍的胃口是好、食谱是杂,但还不至于将手伸向的侄女,所以蔡仍想娶的是王黼、童贯、高俅、梁师成、邓洵武、郑居中他们这样的权臣的嫡女、嫡孙女,想要获得他们的政治助力。

只可惜,童贯和梁师成是太监,没有女儿,而王黼和高俅又没有合适的女儿、孙女,邓洵武和郑居中倒是有,可蔡仍隐隐记得这两个人在这一二年内就会相继死去,娶他们家的姑娘也借不上什么大力。

最近,蔡仍正在想,是不是干脆娶李邦彦的女儿算了,再怎么说李邦彦也是赵佶的宠臣,并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权力中枢。

可蔡仍又有点不甘心,因为李邦彦虽然一直在权力中心,但李邦彦短时间内又一直不能摸到真正的实权,等他好不容易熬到太宰之位,已经是靖康年赵桓当皇帝的时候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因此,李邦彦对自己的帮助实在是有限,远没有童贯、王黼、高俅、梁师成、邓洵武、郑居中他们的帮助大。

就是因为这样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蔡仍的婚事才一直没能定下来……

……



500订,犹豫不决

如题

快八点了,才00订。

这种成绩,如果写下去,就又得带家人吃一年土。

不写的话,又实在是舍不得,已经写了一百来天了,熬了三个多月的心血,已经写出来了十之一二了,切了真是太可惜了。

关键是我对这书有感情,真有感情,我甚至想写它个三五百万字!!!

所以,求一求订阅,求一求支持,求你们给我一点信心。

现在,我已经不敢奢求有什么好成绩了,只要首订能过千,我还能再兑付一年,我就坚持。

反之,那就真由不得我了,这书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会改头换面从心开始。

我不说虚的了。

如果今天十二点前,订阅能过千,十二点以后,我就再更五章。

如果不能过千,明天我就不更了,我会等到明晚十二点,看看最终成绩,再作决定。

就说这些吧。

《大宋枭途》00订,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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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有天地(求订阅!)



娶朱家女?

蔡仍立即在心中权衡娶朱家女的利与弊。

利的方面,蔡仍应该立即就能得到朱伯良的帮助,进而能从辟雍外学招到合适自己用的文官人才,另外,在某些时刻也能得到太子党的一些帮助,毕竟,因为朱琏的关系,朱家可是旗帜鲜明的太子党。

不过——

这点帮助,远远无法跟童贯、王黼、高俅、梁师成他们那些权臣能给蔡仍带来的帮助相比。

关键是,娶了朱家女之后,就得跟太子党搅和到一起,这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而太子党至少要得等到赵桓登基为帝时才能掌权,在那之前,蔡仍只能默默的为太子党奉献,这不附和蔡仍的价值观,更不附和蔡仍的利益。

所以,综合考虑过后,蔡仍又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蔡仍虽然父母皆不在,便蔡仍还有伯父,待蔡仍回家向伯父他老人家请示一下,再给你们答复”为由,委婉拒绝了,然后就找了机会脚底抹油。

见蔡仍跑了,朱琏美目一眯,朱唇一翘,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去了后堂。

朱琏刚一进来,两个少女便站起身来,盈盈的向朱琏迎了过来。

这两个少女都与朱琏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与朱琏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而年纪较大的那个少女,大概十五六岁,除了与朱琏有四五相似以外,整体看来,竟然比一向以“美丽”、“漂亮”著称的朱琏还要美上那么一二分,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还有女孩特有的温柔、娴雅和沉静,给人一种不急不躁、稳稳当当的感觉。

这两个少女,就是朱琏的两个妹妹——小的那个是朱琏的嫡亲妹妹朱凤英,大的那个是朱琏的堂妹也就是朱伯良的女儿朱慎。

朱琏开门见山的问朱慎“怎么样,姐姐为你选的这个夫婿可还令你满意?”

不等朱慎说话,朱凤英就抢先道“满意,他比以前来咱们朱家求亲的那些丑扮怪强太多了。”

朱琏瞪了朱凤英一眼,道“又不是给你选夫婿,你抢什么话?”

朱凤英一点都不怕朱琏,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姐她性子柔弱,向来是你们怎么说怎么是,我要是不为她把好关,你们将她卖了,她还为你们数钱呐。”

朱琏用食指戳了一下朱凤英的额头,道“你以为就你精明啊,你二姐那才是大智慧。”

说到这,朱琏看向朱慎,又道“你二姐处处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她自有天地。”

顿了顿,朱琏接着说道“你们别看这蔡仍年轻,他文武双全,关键是政治手段厉害,懂得结党营私,不夸张的跟你们说,他现在所能左右的政治势力可能比殿下还大。”

朱凤英不信道“他的势力比储君还大?”

朱琏当然不能说赵桓的处境尴尬,并没有多大的势力,他只能避重就轻道“不是说他的势力比殿下大,而是他能左右的势力可能比殿下还大。”

顿了顿,朱琏解释道“首先他是蔡家人,而且他跟老蔡(蔡京)和小蔡(蔡攸)的关系都非常好,其次,他跟他的顶头上司高俅的关系非常好,另外,他跟梁太尉、李邦彦、张邦昌、白时中、谭稹、梁方平等很多权臣都能扯上关系,昨日我听殿下说,最近他跟张迪和李彦走得也很近。”

朱凤英难以置信道“他不是一个正六品的小武官嘛,怎么可能跟这么多人都扯上关系?”

朱琏叹了口气,道“他除了极有能力和政治手段以外,他还有一个别人所没有的巨大优势。”

朱凤英问“什么巨大优势?”

朱琏酸酸的说道“他有钱。”

朱凤英不解“有钱?”

朱琏道“嗯,你们都使用香皂吧?”

朱凤英点点头,就连朱慎都跟着点了下头。

朱琏道“那卖香皂的百香阁就是他的产业。有人给他算过,他的百香阁一年怕是能赚五六百万缗。”

朱凤英满脸震惊道“这么多?”

朱琏道“只多不少……不过,听说小蔡、高俅等不少人都在百香阁占股,所以分到他手上可能也就一百多万缗。”

朱凤英道“那也不少啊。”

朱琏道“是不少,而且御街上最近特别有名的水晶阁好像也跟他有关系。”

朱凤英道“就是那个买琉璃镜的水晶阁?”

朱琏道“你还知道第二个水晶阁吗?”

朱凤英道“哇,那他真是太有钱了,我听说,水晶阁每日的流水都超过十万缗,有时候甚至有几十万的流水。”

朱琏再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嫉妒,道“是啊,要不然他哪来的钱结交权贵,殿下如果也有这么多钱,处境又何必这么艰难。”

朱凤英灵机一动道“你们让二姐嫁给他,是为了他的钱吧?”

朱琏狠狠的瞪了朱凤英一眼,怪朱凤英多嘴,然后扭头跟朱慎解释道“殿下是有跟他借点钱的意思,但如果仅仅是这样,殿下也不能费这么大的力气将你嫁给他,关键还是他这个人优秀,你若是能嫁给他,既能让你有一桩美满的婚姻,咱们这边也能多出一员干将。”

朱慎轻声道“我都懂,谢谢姐姐,姐姐也帮我谢谢殿下。”

朱琏点点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能获得幸福,你姐姐我所做的这一切,就全都值了。”

朱凤英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不对啊,我听说水晶阁是梁太尉、王相公、小蔡、高俅、张迪、李彦……啊,我知道了,蔡仍是不是让他们入股了?”

朱琏道“你还不算太笨,所以我才说,他能左右的势力可能比殿下还大。”

朱凤英道“这么说来,这个蔡仍还真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

朱琏道“那你以为呐,所以我才说,你二姐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她什么都不争,等待她的却是最好的。”

本来向着朱慎的朱凤英听到这话之后,有些吃味,因此有些口不择言道“那蔡仍好是好,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太愿意娶二姐啊?”

朱琏听了,自信一笑,道“这可由不得他了。”,然后对朱慎道“妹妹,你做好嫁给蔡仍的准备就行,其它的全都由殿下。”

……

北宋时期的朝会大致有三种

大庆殿大朝会——一般是正旦、国有大事之时举行;

垂拱殿视朝——允许宰相以下重要职事官参加,常有重要事务进奏,垂拱殿视朝属于日常朝会的一种,皇帝接受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请对官的奏事,像蔡仍这样的六品小武官,除非是皇帝特许,否则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朝会的。

文德殿常朝——文德殿常朝则是常参官在文德殿举行常朝朝会,皇帝并不出席,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一般在垂拱殿朝会结束后,宰相至文德殿宣敕,群臣列队。若果宣布皇帝不坐朝,则马上放朝,即朝会结束。

另外,由于北宋王朝较为安定,频繁上朝又太累,所以北宋王朝的皇帝们就暗地里给改成了单双号上朝,更有犯懒的皇帝每月只有初五、十五、二十五开一次朝会,意思意思而已,赵佶就是后面这一种,一个月只召开三次朝会——这个朝会是指文德殿常朝,垂拱殿视朝还是每天都举行的。

蔡仍回京之后,也参加了几次文德殿常朝。

只不过——

赵佶根本就没出现,每次都是王黼出来说一句“陛下今日不坐朝”,然后就放朝了。

换而言之,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小两年了,蔡仍还一次赵佶都没见过。

梁师成升迁宴次日,就是十月二十五日,正有朝会。

因此,天还没亮,蔡仍就早早的从赵富金的床上爬起,溜回自己的住处。

不早点不行。

因为早朝时间一般是清晨的五点到七点。

离得远的官员大半夜就得去,以致发生过有官员半夜赶夜路掉河里淹死的惨剧。

欧阳修曾有诗云十里长街五鼓催,泥深雨急马行迟。卧听竹屋萧萧响,却忆滁州睡足时。

由此,大约可以推断出,欧阳修至少在四更时分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了——宋代皇祐年间以前,实行不定时制。不定时制是根据日出调整的。四更,大约是冬至时自一点十九至三点五十八,夏至时自零点五十至凌晨两点三十一。

蔡仍暂住在离皇宫不远的鸣銮堂,还好一点,但也得天还没亮就出发,否则就赶不上上早朝了。

在侍女的伺候下,蔡仍穿好朝服,带好方心曲领,拿起笏板,便骑着马离开了鸣銮堂——官员上朝一般是骑马。政和三年十二月大雪,路冻雪深,为防止交通事故的发生,才特许官员可以乘轿上朝。但做轿子慢,所以很多大臣还是喜欢骑马上朝。

蔡仍刚打马来到正街,就碰到一人——辟雍外学学正朱伯良。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宝贝女婿(求订阅!)



虽然朱伯良表现得两人像是巧遇,可善于观察的蔡仍,还是看出来了,朱伯良应该是在自己的必经之路等自己。

而且,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朱伯良并不善于骑马,他平时应该是坐轿去上朝,可他今日却没有坐轿,而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与蔡仍“偶遇”,然后并肩而行。

见此,蔡仍暗道“为了将你女儿嫁给我,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只可惜你的品级真是太低了,又没有多大实权。”

还是那话。

蔡仍既然已经准备出卖自己的婚姻,准备用自己的婚姻换一个政治筹码,那当然是想价格越高越好。

而娶朱伯良的女儿,违背蔡仍的初衷,还有可能让蔡仍沾惹上麻烦。

所以,尽管蔡仍觉得朱伯良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丈人,但他还是不想娶朱伯良的女儿。

可朱伯良并不气馁,反而主动跟蔡仍说“昨日人多也乱,没来得及跟子因细说,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意到子因你了,子因你的诗词我全都拜读过,深知子因你的才学和抱负。”

伸手不打笑脸人,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蔡仍还有事可以求朱伯良,所以,蔡仍道“不瞒朱大人,其实我并不喜欢诗词,我所愿,金戈铁马,保家卫国,开疆拓土。”

不想,朱伯良更赞“这是我最佩服子因你的地方。”

蔡仍道“哦?不知朱大人为何会这么说?”

朱伯良压低声音道“我有一学生是睦州人,他对我说,摩尼教在那里势力很大,且摩尼教的教义就是教人造反的,前些时日,我听人说,睦州有一个叫方腊的人率众造反了,我猜测其规模一定小不了,朝廷若是不派大军,肯定是镇压不了,所以子因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可能又要来了。”

蔡仍听了,心下道“看来,方腊起义一事,王黼快要兜不住了。”

蔡仍自然不能跟朱伯良说我知道方腊起义的事也知道方腊起义的规模,他只能按照现在宋人普遍的心态敷衍道“一群暴民而已,我大宋天兵一至,必能秋风扫落叶,朱大人无需担心。”

见蔡仍似乎是对方腊起义一事不感兴趣,又想起刚刚蔡仍说自己愿意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朱伯良猜测蔡仍应该是不喜欢打内战,进而道“诚如子因所说,东南之事不提也罢,其实,眼下子因还有更大的机会。”

蔡仍明知故问“是何机会?”

朱伯良道“当然是收复燕云十六州。”

朱伯良随后又道“神宗皇帝留下祖训,收复燕云者王……”

从朱伯良没话找话上和故意恭维自己上,蔡仍能看得出来,朱伯良是有多想让自己给他当女婿。

老实说,蔡仍都有一点被朱伯良打动了,要是朱伯良的官职再高那么一些、权力再大那么一些,哪怕他只是吏部或兵部尚书,蔡仍都会考虑娶他女儿。

蔡仍暗暗可惜“逐鹿问鼎之路,不允许我不尽全力啊!”

借着朱伯良一心想招自己为婿的劲,蔡仍道“朱大人,蔡仍有一事相求,不知……”

不出蔡仍所料,朱伯良连什么事都没问,就一口答应道“子因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必定全力以赴。”

蔡仍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朱大人也知道,我金吾军是从无到有,得从一片荒地中建设,我手下那些丘八,打仗还行,搞建设和治理,就都跟无头苍蝇一般,完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这种事,还得靠咱们文人。”

朱伯良立即附和蔡仍道“子因此言不错,不读经史子集,如何能建设和治理?”

蔡仍道“所以我想弄些太学生去我那里。”

朱伯良一听是这事,有些为难道“这……我倒是可以为子因你引荐一些与我有故……”

说到这,朱伯良突然觉得蔡仍好不容易才求他一次,他不能这么不给力,于是他语气一转,又道“子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多引荐一些太生学,嗯……其实,子因如果只是想要些读书人,不一定非得要在读的太学生……”

蔡京的“崇宁兴学”太成功了。

每届三千,学时八年(由于学生入学时基础不尽相同,所以对学生学习年限掌握比较灵活,很多不到八年就毕业了。),一届一届又一届,为北宋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才。

这也就导致,慢慢的,太学生积累的越来越多。

然而,北宋朝廷的官位是有限的。

所以,这几年,太学生的就业,变得越来越困难——其本上,连一成的就业率都达不到,大多数太学生毕业了之后,是没有机会补官的,尤其是寒门学子。

最终,这些太学生或是成为私塾教师,或是成为小吏,或是成为幕僚,或是反复攻读,亦或是干脆就沦为无业游民四下找出头的机会。

朱伯良建议蔡仍可以从这些人中选拔人才。

朱伯良的建议让蔡仍暗自一拍脑门,心道“对啊,我干嘛非得要应届生,往届毕业生也可以啊。”

不过,蔡仍随即又有些为难道“可这往届……就是这些已经离开太学的太学生,去哪找啊?”

朱伯良自信一笑,道“这子因你可问对人了,因为朝廷有可能会启用这些离开太学的太学生,所以,凡是离开太学的太学生,在太学都有备案,而我正是掌管这些备案之人。”

朱伯良又小声跟蔡仍说“太子殿下之所以器重我,就是因为我掌握着这些资料,能为太子殿下选拔优秀的人才。”

蔡仍真没想到朱伯良会这么有用,他立即客气三分,道“那就有劳朱大人了。”

朱伯良大包大揽道“义不容辞。”

朱伯良随即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这些已经离开太学的人,毕竟已经分开了,想要一个一个找到他们,需要时间,子因你那不着急吧?”

蔡仍怎么可能不着急?

所以,见朱伯良已经跟自己如此推心置腹了,蔡仍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他对朱伯良直说道“我伯父给了我一封手扎,我拿着这封手扎去辟雍外学,可以找吴祭酒和张博士要一百个太学生。”

朱伯良一听,不禁暗自侥幸“幸亏我反应快,要不然就叫我这宝贝女婿小觑我了,话又说回来,我这宝贝女婿也真是有城府,明明自己就能办成此事,还非要考校我。”

蔡仍猜到了朱伯良所想,解释道“按说,拿我伯父的手札,直接就可以去辟雍外学挑人,可朱大人也知道,人才与人才之间,也是有不同和差距,所以我才想求知根知底的朱大人帮我推荐一些。”

朱伯良恍然大悟,随即打包票道“子因放心,我一定为你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其实我跟几个有机会考中进士的太学生关系不错,我尽量说服他们去投你。”

蔡仍道“朱大人误会了。”

朱伯良有些不确定道“子因不要最优秀的人才?”

蔡仍道“非也,只不过每个人对最优秀的人才的定义有所不同。”

朱伯良道“愿闻指教。”

蔡仍道“我所看中的人才,并不只是那些会做华美文章之人,我更看重实用型的人才,像精通组织的,像精通管理的,像精通算数的,像精通律法的,像精通谋略的,等等……”

朱伯良恍然大悟。

蔡仍又道“另外,我不要达官贵胄子弟,不要名门望族子弟,最想要的是从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以及那些没有名气、没有门路的太学生。”

朱伯良大为不解道“子因为何要这样的太学生?”

蔡仍叹了口气,道“文尊武卑,那些达官贵胄、名门望族子弟和那些已经有名气、有门路的太学生,如何能甘心为我这个武夫所驱使,而他们既然不能甘心为我所驱使,我要他们又有何用?”

朱伯良懂了,他道“此事更易也,子因你要的太学生,更渴望机会,我只要与他们一说,他们一定愿意去子因你的金吾军。”

朱伯良迟疑了一下,又道“其实,按照子因你的要求,那些已经离开太学的太学生应该更适合你。”

朱伯良这么说,其实只是想彰显一下他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他一点都没想到一百个太学生根本满足不了蔡仍巨大的胃口,以至于蔡仍说“那些已经离开太学的太学生,烦请朱大人也帮我联系联系,朱大人请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朱大人为我引荐的人才,更不会亏待朱大人,嗯……朱大人每为我引荐一个太学生,不管我能不能招到,都给朱大人五百缗辛苦费,上不封顶。”,他立时一脸愕然!

缓了好一会,朱伯良才道“一百个太学生都不够子因你用吗?”

蔡仍也知道自己的胃口太大了,可他要得不是一军,而是建立造反的根基,因此自然是希望手上的人才越多越好。

不过,这种事蔡仍当然不能跟朱伯良说了,他只能半真半假道“我准备创立一种新的制度,我为之取名为‘参谋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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