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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重铸山河》


第六五九章 汴梁汇

第六五九章汴梁汇

绍兴七年已经进入尾声。!

许多百姓之家已经开始准备年终岁尾的祭礼,扫墓祭奠,告慰先祖,这是一年的大事。

运河连绵不断向北返回的官船是最好的明证,南迁的士大夫们,心里始终惦记着北地的祖宗祠堂,先人墓葬。

前几年原沦陷,无可奈何,如今好不容易光复,自然要抓紧时间,早尽孝心。

朝廷也不例外,讲究孝道了礼法的年代里,祭祀的意义十分重大。

否则三省六部里也不会专门设置一个礼部,历朝历代的朝堂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与“礼”有关的争论。

临安确实已经在准备祭礼,西湖边有临时修建的宗庙供奉大宋历代先帝御容和神位。

东京虽然已经光复,太庙据说也已经开始整修,但皇帝没有丝毫还都的意思,所以朝廷的祭礼依旧在临安。

礼部和宗正寺自然也考虑到了皇陵祭祀,派出了一位太祖子孙代国公北祭扫,整修皇陵殿堂。

然而代国公还在路,洛阳便传来消息,高阳郡王在两万大军的护送下,向东开拔。

一度东京乃至临安都十分紧张,以为徐还也动兵开战,顿时如临大敌。

谁知大军走到巩义永安便停了下来,驻步不前,驻扎在了永安大宋皇陵附近。

随即各种工匠进驻,运送建材石料,开始整修皇陵,高阳王府对外宣称,元日要隆重祭祀大宋历代先祖。

祭祖没有错,谒陵也没有错。

但从礼法来说,祭祀天地皇陵的第一人选是皇帝。

若皇帝不能前往,则往往由皇子,或者近支宗亲,如皇帝的兄弟代为祭祀。

徐还是郡王,而且不姓赵,严格来说并非宗亲,也没有得到皇帝的准许与委派,但是他要谒陵祭祖。

此举明显有些越俎代庖,有些僭越。

如此敏感的时候,徐还如此行事,不是授人以柄吗?

临安有些秦桧系的官员见此情景,不免生出媚之意,疏弹劾徐还。

当然,如此局势下,任何的谈何都毫无作用,不过纯属自说自话罢了。难道朝廷还能下诏书申饬不成?

即便下了诏书,又能如何?高阳王府完全可以不理会,到时候损失的完全是朝廷本岌岌可危的权威。

当然了,或许能够唤起一些舆论的支持,指责徐还不遵礼法,不尊君王。

然而真正的明白人不会这样稀里糊涂,草率莽撞,他们都想到了一件事,或者说想到了一个人——太皇。

高阳王府传出讯息,太皇已经从金国南归,不日会南归临安。

朝廷虽然没有公开承认,但也没有明着否认。

那么,算是默认了。

可惜许久以来,没有丝毫迹象显示太皇已经到了临安附近,反倒是……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太皇倒是极有可能会去洛阳。

尤其是高往王府突然谒陵,如此反常,焉知届时主祭之人会不会是皇赵佶。

如果是这样,那是名正言顺,连当朝皇帝赵构也不敢说个不字。

只是如此一来,这天下会是什么格局呢?

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但如今……

许多人都意识到,大宋天下恐怕是要风云突变了。

至于结果,没人知道,也不敢设想,但有一个问题却不得不面对。

该站在哪一边呢?

……

徐还在皇陵的举动,自然而然引起了临安朝廷的注意。

赵构与秦桧自然焦急万分,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拦截太皇赵佶。

可是各处交通要道,洛阳周边明里暗里已经布置了不少人,却始终没有消息,不免让人忧心忡忡。

难道人已经到洛阳了?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不至于,但至少有极大可能已经“安全”了。

否则徐还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不敢如此嚣张……

心里正这样想,北方便有消息传来。

太原府守将种洌北忻州,隆重迎驾。

太皇已经街道契丹故地,南归故国,如今即将进入河东地界。

消息一出,顿时一片震惊,亦是一片哗然。

太皇真的归来了。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虑。

金国与临安此时算是一条绳的蚂蚱,也不愿意赵佶此回国,兀术致信要求拦截。粘罕虽然与之不睦,却也知事情严重性,主动予以配合。

金国驻扎在大同府的兵马奉命出动,但随后云内州的契丹人,以及河东的宋军便大举北,刀剑相向,针锋相对。

如此情势下,战事一触即发。

好不容易才签订停战协议,金国自然不敢轻易撕破,只好无奈撤军,眼睁睁地看着宋军山呼万岁,将一个花甲老人迎銮驾。

然后彩旗飘飘,簇拥着一路敲锣打鼓南下。

这个结果,顿时让临安下压力山大,忻州到洛阳,全都是徐还的地界,想明着把人接出来完全没有可能。

那么,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皇到达洛阳,这是临安的底线,也是给暗潜伏者们的命令。

于是乎,沿着汾水一路向南,河东地面,杀机四伏。

至于事后背锅之人,他们也早有人选。

……

而此时,已经到了汴梁郊外的赵佶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人格外惦记,却也是连日旅途劳顿,加之入冬时节,不免染了风寒。到底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在五国城受了十年苦,身体早已不如当年。

宇师瑗不免有些紧张,唯恐赵佶有个三张两短,无论如何在回到洛阳之前不能有所闪失。

加之东京附近的盘查相对紧密,带着一个年迈患病的老头着急赶路,不合常理,很容易被人怀疑。

故而不得不暂作停留,让赵佶稍作休息,并且在城抓药,调理身体,再做打算。

而此时,柔福帝姬和宋五娘乘坐的座船到了应天府之后便靠岸了。

入冬之后,运河水浅,而且开始结冰,只能换陆路前行,此时也刚好临近东京汴梁城。

谁来也巧,赵构派出前来祭扫皇陵的宗室皇亲代国公也恰好东京汴梁,好似赵宋皇家要认亲聚会一般……

7

第一章 溅他一脸

第一章溅他一脸

啪!

皮鞭抽在背,火辣辣的疼。

马勒戈壁,草你祖宗。

徐还心暗骂一声,恨的咬牙切齿,要是放在以前,早还手让对方满地找牙了。

然而此刻,却不得不忍痛,搬动石头继续往前走。他知道,如果稍有迟疑,皮鞭又会抽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毕竟女真人向来不把奴隶当人看,手里的鞭子素来残酷无情。

尤其是暴雨之后,会宁府的城墙损毁多处,现如今正是赶工维修的时候,对奴隶更加不会客气。

奴隶!

好尴尬的身份,徐还心泛起一丝苦笑。

世事无常,以前对这个词语没什么感受,如今却体会格外深刻。

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不过是训练的时候摔了一跤,侦察兵怎么变成了阶下囚般的奴隶,而且是一瞬千年,转换了时空。

穿越!

这种荒诞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让他哭笑不得。

这罢了,没想到更为荒诞的是,穿越后的身份竟然是——奴隶。

一个被女真人俘虏,沦为奴隶的大宋士兵。

是的,穿越到了宋朝。

“靖康之耻”后的第二年,一个人不如狗的乱世。

金国大军攻破了大宋东京汴梁,俘虏了两位皇帝和宗亲贵族数千人,前日刚刚抵达金国都城会宁府。

以前的徐还则是一名普通宋军将士,在燕云地带战败被俘,被押送前来会宁府为奴做苦力。

那日暴风雨被城墙掉落的石块砸脑袋,一命呜呼;恰好遇穿越时空,同样名叫徐还的侦察兵借尸还魂。

一个身份卑微,甚至命在旦夕的奴隶,这是自己如今的身份。

老天爷,你玩我啊!

别人穿越都是什么汉唐盛世,是什么王侯公子,自己偏偏遇到这倒霉的乱世,还特么是个奴隶!

还偏偏在金国都城,女真人的老巢,一睁眼被打鞭打虐待……

搞清楚身份和处境的那天,徐还曾仰天大骂,可惜并无卵用,不过是冷冷的冰雨在脸胡乱的拍,背还多了两道鞭痕罢了。

至少还活着!

冷静下来的徐还这样安慰自己,从而熬过最初的三天。

但在女真人这般残酷的折磨下,又再能熬多久呢?每一天都能看同伴劳累而亡,或死在女真人刀下,自己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

这趟穿越之旅虽然不怎么情愿,可若这么作为奴隶被折磨而死,匆匆结束,也实在有些悲催。

这是徐还不愿意看到,也绝不能接受的。

奴隶身份,也是徐还不能接受,不能忍耐的;前世的国歌旋律不由自主在脑海浮现,长在红旗下的少年怎会愿意做奴隶呢?

徐还悄悄看着暴雨多处毁坏的城墙,心泛起一个念头,如果能……不,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南边赵构应该已经登基称帝,虽说只是半壁江山,好歹是汉家天下;平安生活不成问题,无论如何,都好过在此为奴做苦力的下场。

当然了,热血男儿来到这个山河破碎的乱世,岂能只做个富家翁?

只是若回不去,纵心怀宏图大志,又能如何呢?

逃,必须逃出去!

徐还心的逃亡念头无迫切!

……

一连几天,徐还都在观察。

哪里可以藏匿,何时可以脱身,要对付怎样的人,被发现应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兵,这些全不在话下,不过一两天了然于心,所缺的不过是个时机罢了!

所幸老天爷觉得先前对他有所亏欠,立即有所补偿。

时机来的很快!

几日前被俘的赵宋皇帝赵佶、赵桓父子进城的时候,恰逢会宁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更不巧的是,正在修建的城墙遭遇雷击与冲刷,多处受损。不正常的天气和灾祸,让刚从白山黑水间走出的女真人惶惶不安。

金国丞相完颜希尹和从辽国投降来的术士分析,声称有飞龙临城,行云布雨,冲撞了大金皇帝,乃不祥之兆。

飞龙对应何人?

虽然沦为亡国奴,但曾经当过“真龙天子”,所以赵佶父子立即被盯,背了这个锅。被女真人扒去衣服,披着羊皮,用绳子系着脖子拉去完颜阿骨打庙,献俘金太祖,号称牵羊礼,好一番羞辱。

契丹术士还说什么宋、辽各有一位被俘公主命理不凡,若男人同时迎娶此两女,不仅能彻底破除不祥,还可称霸于天下。

也许是信口开河,也许是曲意逢迎,但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听闻,自是宁可信其有。甚至不顾礼仪,做出一些出阁举动,定下于今日迎娶两位公主,并在皇宫殿前设宴犒赏南征将士。

哼!

老牛吃嫩草,糟蹋人家小姑娘,还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真不要脸。

可惜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天之骄女了,古往今来,父兄无能,生在帝王之家便是悲哀,亡国公主的下场总是如此悲惨。

人各有命,世有太多可怜的人,虽然怜惜她们,自己却爱莫能助。对于徐还而言,能否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去才要紧。

……

徐还躲在蒿草里,忍着初秋蚊子最后的嚣张,身旁是个倒地的金国兵卒,被他拧断了脖子,已经全无气息。

今晚的大宴,有不少奴隶被征调去搬运酒水物品,人员往来较混乱,趁此机会溜掉不会被及时发现。

然后是等待,等待夜深人静的时候,跳入不远处的小河里。那里与护城河相连,一路顺流漂出城是。

会宁府的城墙是新建的,水门防御并不怎么受重视,不像东京汴河东水门设有铁栅栏。

尤其是暴雨后城墙多处破损,且今日是犒赏大宴,防守更为松懈了,偷偷漂出城的成功率还是蛮大的。

河水有些凉,下水的时候徐还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尼玛!

徐还在心问候了女真人的祖宗十八代,他发誓将来一定要报复女真人,把他们下半身放在冰水里,再让半身喂蚊子,而且得是十倍的蚊子。

还好过去有冬泳经历,能够承受,抱着一块枯木,尽量保持体力,保持安静,随波逐流行。

漆黑的夜晚,小河两岸一片寂静,这让徐还万分庆幸,不消多时能漂出城去,到时候再做打算是了。

可是没过多一会,会宁府平静的夜晚突然躁动起来。

原本只是远远可闻皇宫方向庆祝的喧闹,但此刻却成了全城金戈铁马般的喧嚣纷乱。

多处火光在城燃起,沉重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传来,其夹在些许喊杀与刀剑相击声,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

徐还有些好,既喜且忧。

喜的是城混乱,更容易趁乱逃走;忧的是沉重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的河岸响起,那是金兵结队跑过的声音,越来越近。

徐还尽可能潜入水,只留下口鼻眼睛呼吸和观察,一旦被发现不免会功亏一篑,小命也将不保。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星光和火光,徐还看到一个娇小惊慌的身影匆匆跑过,身后是一群打着火把的追兵。

“哼哼,看你往哪里逃!”

当金兵堵住两边的道路时,飞奔的身影陷入了无路可逃的境地。

“不要过来,否则我跳下去。”

原来是个女子,还是个汉人女子。

隐藏在水的徐还听到声音,不禁为同胞感到同情和惋惜,可惜自己爱莫能助。

“柔……河水很冷,很深,跳下去会被淹死的。”

女真人讲着蹩脚的汉话,尽是嘲讽与调笑,似乎根本不把这个汉家女子不太有用的威胁当回事。

在他们眼里,汉家女子都怕死,像那些宋朝皇室后妃贵妇一样,为了生存,还不是得委身女真人胯下,献媚求全!

可是,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位却是个烈性子。

噗通!

眼见女真人走近,女子转身跳入河,落在徐还身旁,水花溅了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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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愿做奴隶的人

第二章不愿做奴隶的人

见死不救,不是好品质。

节外生枝,不是好习惯。

眼前的处境,让乐于助人,行事谨慎的徐还有些为难。终究人命大于天,更何况同是汉家同胞,还是个柔弱女子。

袖手旁观,无动于衷有些不太合适,所以哪怕冒点风险,人还是要救的。

借着夜色的掩护,凭借高超的潜泳技巧,徐还在金国兵卒的眼皮子底下,将女子悄然拖走了。

女子呛了水已经昏迷,所以十分“配合”,按理说应当立即抢救,避免溺水窒息。奈何岸的金兵喊道:“找浮水的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天谢地,眼前这些女真人不习水性。

徐还暗自庆幸的同时,俯身看了一眼身畔昏迷的女子,金军如此重视她,难不成是个重要人物?

在水下拖着一个人游泳,很累,若非徐还泳技好,体力好,怕是会吃不消。

离事发地点已经很远,河边又是一片树林,暂时相对安全,徐还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女子拖岸。

徐还立即动手为其清理口鼻,用膝盖顶住其腹部,昏迷的女子慢慢吐出不少水来。

大概是呛水太多,虽然性命无忧,但女子依旧昏迷不醒,徐还略微回忆溺水急救知识,似乎得按压胸口、人工呼吸;

对了,女性似乎还应该松开内衣,保持呼吸畅通。

救人要紧,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太礼貌,但徐还顾忌不得许多,当即打开女子胸前的衣衫。

还别说,此女的内衣裹得格外紧致,湿漉漉地紧贴身前。

更尴尬的是,徐还完全不知道这种古代抹胸怎么解,各种系带很繁琐,难道是从背后解?总不能把人家女孩的衣全全脱掉吧?

唉,尴尬!

无奈之下,只得稍微暴力,直接撕扯。

抹胸撕开稍许,束缚减轻,呼吸通畅了。

徐还立即做起了胸口按压和人口呼吸,直到女子连续咳嗽几声,悠悠醒转。

“你醒了?”徐还盯着女子,轻生询问。

啪!

徐还温暖的问候换来的不是感谢,而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大抵是一睁眼看到有个男人的嘴在自己唇,又发现抹胸被撕开,误以为被侵犯,下意识做出了防卫反应吧!

“小姐……”

徐还有些无奈,穿越不过三两天,挨打了两次打。尤其是被女人打,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

天地良心,刚才咱可是以礼相待;人工呼吸累死累活的,哪顾得姑娘红唇甜不甜。

这,还要把人当流氓?

真是狗咬吕……算了,这么形容一个年轻女孩不合适。

“啊,不要过来……”

徐还刚一出声,也许是受到惊吓,女子便下意识往后退,紧紧捂着胸口的衣襟,防狼一样盯着徐还,格外紧张,甚至不由自主发出了尖叫声。

阿西吧!

哥什么也没做,至于这么大反应吗?真是冤的慌,这意思是非要哥做点什么吗?

“什么人?”不远处的道路,有人发出了喝问。

女真语,自己竟然听懂了,徐还不禁有些意外。

也许是因为在会宁府待久的缘故吧,不知不觉间竟然学会了女真语,当此之时,倒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悄无声息的逃亡计划,却被人发现踪迹,这可不好玩了。

看着高举的火把,应该是金国兵卒无疑,他们是在搜捕这个女子吗?

徐还赶忙捂住女子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同时眉头紧皱,全神贯注,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好在道路尽头响起了马蹄声,打着火把的金兵立即被吸引,少顷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快追,莫走了契丹人!”

契丹人?

徐还闻声,微感错愕。

好在金兵闻讯都匆匆忙忙追了过去,没有人再关心树林里那一声突然而起,戛然而止,若有若无的尖叫声。

迟疑间隙,怀女子开始不断挣扎,徐还低声道:“小姐,冷静!我是在救你,莫要再高声,引来了金兵我们谁也活不了。”

听清徐还的话之后,女子狐疑地打量着徐还,但终究平静了下来。

等徐还松开手之后,女子低声问道:“你是汉人?”

“如假包换!”

听到熟悉的语言,女子鼻头一酸,顿时竟泪流满面,几乎哭出声来。

这是先前受了大惊吓和大委屈了?不是因为自己“占便宜”吧?

啧啧,这般梨花带雨,着实楚楚可怜,让人心顿生怜香惜玉之心。

许久之后,女子才平静下来,低声道谢,但两只手仍旧下意识捂住胸口。口对口吹气救人她隐约听说过,但用得着撕开抹胸吗?莫不是想占便宜?

一片救人之心却被当成色狼,徐还有些无奈,不过瞧见女子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表情后,徐还也不好说什么。

“敢问姑娘,城纷乱四起,发生何事?”

“契丹人,契丹人突袭。”

还真是契丹人?

徐还不禁诧异,辽国已经灭亡,契丹人要么西迁,要么已经臣服金国,还有能力突袭金国都城?

契丹人突袭,自己却救了一个被金兵追杀的汉人女子,有点乱,有点乱啊!

“姑娘是?”

“汉人!”女子低声解释道:“城生乱,我想趁乱逃走,不料惊动了金兵。”

“哦!”

又一个不愿做奴隶的人,不过戒心很强啊,然而似乎没什么经验!徐还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金国都城,被一群金兵追击汉家女子,有点意思!

徐还笑道:“我亦想逃出城去,遇到了姑娘,险些惊动了追兵。”

“对不起!”响起适才的尖叫声,女子连忙致歉,然后不解道:“你要逃走?那怎地……在河水?”

徐还轻声道:“因为水能逃出去啊!”

“是吗?”女子闻听此言,看着星光下微闪波光,静静流淌的河面,顿时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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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红妆嫁衣小宫女

第三章红妆嫁衣小宫女

初秋的东北已经凉意十足,河水已算得冰冷,从河里爬岸的时候,两人都不免瑟瑟发抖,几乎抽筋。

徐还一个体格健壮的大男人还好,但一个柔弱女子能有这份勇气和坚持,委实不易。

不过顺利逃出城的兴奋,足以让他们暂时忘记寒冷与疲惫。

看了一眼黑暗依旧嘈杂纷乱的会宁府,尽管看不清楚彼此的脸,但两人还是相视而笑。

在城外的小村庄里,徐还悄悄潜入女真百姓家,偷走了几件衣裳。浑身湿漉漉的,若不尽快换干衣服,感冒将会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再者,一男一女穿着囚服和红裙,太过显眼,不方便潜藏和逃亡。

徐还又顺手牵羊了一块羊肉和一把宰羊刀,食物和武器都是逃亡耐以生存的好东西。

“换吧!”

躲入树林之后,徐还将衣服递给浑身湿漉漉的女子,然后去寻找引火的燃料。

黑暗点火不是明智之举,却不得已为之,他们需要点火来烤熟肉食,也需借火取暖,没有充足的体力和热量,何谈逃亡?

好在地形十分有利,小土坡下的一块凹地加密集的树木,火光基本能被挡住,不至于很快被发现。

“你有火刀火石?”换好衣服返回的女子诧然询问。

徐还摇头道:“没有。”

“那……如何点火?”

徐还只是淡淡一笑,作为一个侦察兵,这点小事对他而言——soeasy。

在枯木打个眼,撒少许松针,用木棍扎进去快速转动,不多时便有火星出现,烟雾腾起。

徐还吹了两口后,火苗便蹦了起来,迅速添枯草干柴,便有篝火燃起。

那一刻,女子忍不住咦了一声,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赶忙坐在了火堆旁,虽然换过干衣,但在河水浸泡太久,依旧有些冷。

徐还也坐到火堆旁,添干枯的树枝,将那块肉用宰羊刀切割后,放在火堆烘烤。折腾了半夜,肚子早已开始咕咕叫。

火焰,肉食开始冒出油渍,嗞嗞作响,肉香也开始慢慢弥漫开来。

当此之时,篝火旁,一男一女,彼此对望,相互打量。

……

信任是件很怪的事情,很难说得明白。

异国他乡的夜晚,异族追杀之下,因为同讲汉话,同为汉人,便相信了对方,相互扶持,一起踏了逃亡之路。

不得不说,信任来的有些仓促。

徐还倒还罢了,毕竟是个强壮的男人,没什么可怕的,但对面柔弱的女子此刻却有些局促不安。

逃出会宁府,暂时逃出了女真人的魔爪,最紧急的生存威胁暂时不存在了,但黑夜的荒郊野外,却与一个陌生男人单独相处。

孤男寡女,且不知对方身份底细,心难免有些不安,看徐还的眼神也多了些许谨慎。

“谢谢你!”无论如何,道谢都是必须的。

“不客气!”

“不知壮士是哪里人士?”女子微有迟疑,轻声询问。

“关,长安。”

“你是宋人?”女子顿时发出雀跃的呼喊声,明显能听出惊喜,同时也暴露了她的大概身份。

“是的!”徐还轻轻点头。

“关……京兆府,你是西军将士?”听到徐还的回答,女子的神情明显放松稍许,并且做出了推测,随后又立即补充道:“哦,对了,我是东京人。”

这么一说,徐还陡然间反应过来。

两宋之交,北方局势有些复杂,虽然同为汉人,但燕云之地被辽国占据百余年,燕云汉人与原汉人是有区别的。

虽然如今有共同的敌人——金国女真人,但毕竟前几年宋、辽两国还是敌对关系,兵戎相见。燕云汉人对原王朝的认同感并不那么强烈,燕云豪强骁将郭药师降而反叛是个很好的例子。

这也是先前,少女特意问徐还籍贯的缘故。

现在徐还提到关长安,那里是大宋地盘,自是宋人无疑,而且在女子看来,很可能是西军将士。

感谢在大学教历史的舅舅,徐还从小读过的历史书不少,对宋史颇为熟悉。

北宋末年,宋金签定海之盟,童贯率领大军北伐收复燕云,征调了不少陕西四路的西军北作战。

后来金军发现宋军的软弱松懈后,背弃盟约,南下攻宋,西军也成为抵抗侵略的主力。

不过擅长山地作战的西军,在河北平原发挥有限,加之指挥协调不畅等诸多问题,多有战败,全军覆没者不在少数,被俘更稀松平常了。

女子有此推断完全在情理之,徐还自不否认,当即点头道:“没错,在下徐还,曾是西军斥候,奉命潜入燕云刺探敌情,失手被擒获,被押送来会宁府。两年多了,一直想要寻机逃脱,返回故国,再抗金贼,苦于没有机会,直到今晚方才觅得良机,恰好遇到小娘子。”

确定了年代,徐还立即改了称呼,这年头风尘女子方称小姐,良家女子当尊称小娘子。

“原来如此,能遇徐壮士搭救,实是小女子幸运。”

“本是同胞,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徐还客气道:“对了,还未请教小娘子如何称呼?金兵缘何追捕于你?”

听到徐还的问话,少女脸闪过一丝慌乱与犹疑,沉吟片刻才低声道:“我叫柔儿,乃是宫王贵妃的侍女,东京城破被俘至此……今夜见城纷乱,想要趁机逃出,不想惊动了金兵追捕,幸好遇到壮士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小娘子不必客气!”

同样的回答,徐还心却并非疑惑尽释,难道史料记载不准确,金兵在东京俘虏的数千人并非全是宗室贵族,也包括许多宫女在内?

再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逃走,金兵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地追捕吗?

徐还不动声色地瞧过去,火光映照下,小宫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柔美的容颜清晰可见,姿色气质都不错,只是神色略显憔悴,眉宇间似乎一抹挥之不去的哀愁。

也许被女真人押送一路驱赶北行,吃了不少苦头吧?也许是因为……

哼哼!

烤肉已经金黄,微微生出焦痕,香气四溢,引得早已腹空空的二人几乎快流口水。

徐还给小宫女递过去一块,轻声道:“赶紧吃吧!”

“谢谢!”

“不客气!”

吃过烤肉,体力热量补充不少,徐还将自己那件褴褛不堪,血痕汗渍遍布的衣服扔到火堆。

瞧见小宫女疑惑的眼神,徐还轻声道:“柔儿小娘子,把你换下的衣服也拿过来,烘干烧掉,留下会是祸害。”

“哦,好!”小宫女顺手将衣服拿了过来,挂在火堆旁的树枝,准备烘干焚烧。

火光映照下,那件衣服鲜红华丽,似是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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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媳妇儿

第四章媳妇儿

天未亮的时候,徐还和柔儿便灭了火堆,掩盖痕迹,然后迅速消失在树林里。

这里离会宁府太近了,一旦女真人认真起来,在河没有找到柔儿的尸体,会沿河追寻搜查。

只要女真人觉得有必要,两岸的树林也会是搜索的重点,趁着现在无人察觉,能走多远是多远。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隐藏踪迹。

按照小宫女柔儿的说法,昨晚是契丹人里应外合的突袭,那么这几日会宁府周边肯定高度戒备,道路大都会被封锁盘查。

想要逃的远,很难。

先隐藏踪迹,等风头稍微松懈,再从长计议。

小宫女是投河,女真人沿河搜索,完全确认生死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差便是很好的逃亡时机。

再者,到目前为止,女真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纷乱的夜晚,一个失踪的奴隶,应该不会太受关注吧?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一切都好办,但……

徐还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宫女,虽说只是萍水相逢,自己没什么责任义务照顾她,可毕竟同为宋人,又是个女子。

若此抛弃她,茫茫林莽,凶险万分的金国境内,还面临金兵的追捕,一个弱女子能有活路?

近乎杀人的举动,于情于理都不能做,更何况这个小宫女的来头恐怕……

哼哼!

所以从一开始,徐还打定主意,哪怕前路艰险,也要带着她一起逃走。

……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东北不是一般的地广人稀。

女真人虽然在此建都立国,但会宁府城外的茫茫森林里仍旧没什么人烟,躲藏其并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尤其是秋季多雾,更容易掩藏行迹,有那么两次曾远远听到有人说话,但还是从容躲过去了。

生存也不是问题,侦察兵出身的徐还野外生存能力极强,想当年在荒漠里都能熬个六七天,何况是秋天的东北林间。

松果、榛子等各种各样的野果很容易采摘,小溪里围个堰能抓到肉质肥美的鱼,徐还甚至还猎到了一头鹿。

毕竟有那么一句老话——棒打狍子瓢舀鱼。

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但至少不缺吃的,小宫女本来有点受寒感冒的迹象,休息了几日也已不药而愈,算是莫大的幸运。

这样,二人在森林里一躲是七天,平安无事。

第七天的时候,徐还决定走出森林。

……

小宫女柔儿对于这个决定不意外,但有些惊讶。

于她而言,这七天是两年来过的最安定,最舒心的日子,不必担惊受怕,不必惶惶不安。

在风景如画的森林里,有吃有喝,被徐还照顾的很妥帖。虽说某些状况较艰苦,却也怡然自得,不知不觉间竟然生出些许不舍和留恋来。

不过徐还说:必须——得走了!

他有充分的理由,林间虽暂时不缺食物,但有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们已经很多天没吃到盐了。

俗话说盐是力气,长期盐分摄入不足,体力和体温都会下降,这对于野外生存而言是致命威胁。

再者,大自然和食物链从来都是公平的,林虽然容易捕获到小动物为食,却也有猛兽出没。尤其是最近两晚,有虎啸狼嚎声从远处传来,让人不免心惊胆颤。

没有武器,徐还自问没有武松的本事,惹不起只好躲了,晚怕点火暴露位置行迹,不得不爬到树休息。

不过抱树和抱美女的感觉相差太远,提心吊胆,还得小心翼翼不掉下去,着实不怎么舒服。

这罢了,最紧要的其实是时间和天气。

如今已经是农历八月间,会宁府所在的东北黑省松花江畔天气已经转凉,尤其是入夜以后寒意十足,眼看再有一两个月要落雪结冰。

然后好几个月时间都将是冰天雪地,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天气,到时候又该怎么活呢?

一个逃走的宫女和奴隶,在金国境内多待一天,多一分生命危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赶在山林冰封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尽快南归,势在必行!

毕竟,一切的努力是为了回到——

原,江南!

……

小宫女虽然惊讶,但没有反对和迟疑,徐还的理由很充分,很合理。

事实,她根本没有反对的资格,没有徐还她根本活不下去;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已经隐隐把徐还当成主心骨,几乎完全信任,不由自主地依靠。

徐还说要走,她自然二话不说跟。

至于可能的艰辛凶险,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逃亡路辛苦凶险些又能如何?再怎么样能得过北时被金兵驱如牛羊,百般凌虐的艰辛凄惨?

没死在会宁府,没有像其他姐妹那样被女真人蹂躏已是莫大的幸运。有希望逃出去更是莫大的动力,足以让她不畏一切艰险。

即将踏逃亡之路,徐还将猎来的野味烤成肉干,以备食用。一对鹿茸也带着,出山之后或许能换点钱财。

从会宁府到南方数千里之遥,靠两条腿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想想真是有点伤脑筋呢!

“柔儿小娘子,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徐壮士请讲。”

徐还笑道:“是这个问题!”

“呃……什么问题?”柔儿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有些疑惑不解。

“称呼……或者说我们的关系。”

徐还笑道:“一男一女,行于路途,若我们这般彼此相称呼,恐怕被引人侧目,被人怀疑。”

“哦……是!”小宫女略微迟疑,旋即明白过来。

哪怕金国不讲究礼教,一对陌生男女外出同行,于情于理都容易被人怀疑。

“那怎么办呢?”

徐还沉吟道:“我是想啊,我们还是扮作亲人吧!”

“好,那我们兄妹相称?”小宫女反应很快。

“呃……恐怕不行,天下有不同姓的兄妹吗?”徐还反问道:“对了,还问请教柔儿小娘子,您贵姓?”

“我……”小宫女微微迟疑,旋即摇头道:“不记得了,自幼年入宫便只有柔儿这个小名……不若我暂时随徐大哥姓如何?”

徐还听得明白,片刻的若有所思之后,轻轻笑道:“姓氏倒是不打紧,不过这口音……兄妹之间怎会有口音差异呢?”

“那……”小宫女顿时神情黯然,自小便是一口标准的东京官话,想改不大可能,且很容易暴露身份。

“所以,我们……还是扮作夫妻吧!”

徐还笑道:“按照北地习俗,我呼你媳妇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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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消失的公主

第五章消失的公主

徐还给他们伪造的身份是渤海人或者北地汉人,一对私奔的小情侣。

女真建都会宁府,为了兴旺人气,从整个北方迁来不少人口,其有不少原来的渤海人和生活在辽国的汉人。

其实金军之已然有不少汉人将领和兵卒,无论扮渤海人还是汉人都可以。这些人讲汉话,也保持着很多汉家风俗,只需本色出演,随机应变即可。

唯独一口东京口音是个问题,徐还索性让柔儿直接扮成个哑女,平常不轻易开口。

徐还则是做苦工的仆人,与哑巴小娘子私定终身,一起私奔想要逃回燕京老家。

妥妥一部家仆拐走大小姐私奔的戏码!

剧情倒是基本契合二人身份,只要演技台词不出问题,基本能掩人耳目。

柔儿却不禁在想,有必要如此复杂吗?

金兵未必会盘查的如此仔细。

何况,既然自己扮哑女,不开口也不会有口音问题,扮作兄妹有何不可?

喊“媳妇儿”分明是想占自己的便宜!

可转念一想,在森林的那几个夜晚,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徐还一直以礼相待。即便是吃鹿肉,喝鹿血的那个夜晚……

她知道鹿之血肉滋补非常,男子食用之后燥热血涌,往往会难耐寂寞。东京宫闱之,押赴北行的路,她都见过类似情景。

但徐还没有,而是一晚辗转反侧,生生忍住了。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能够这般克制,委实不易。

行为这般彬彬有礼,又岂会在乎口头的便宜?

不是喊两声“媳妇儿”嘛,除了刚开始有点羞羞哒之外,似乎也没什么。

这样,二人严肃、愉快地路,开启了夫妻双双把家还模式。

……

七天之后,再次回到人世间。

潜出森林的位置是会宁府城南数十里的一处河边,不,准确说是一条江。

当地人称之为混同江,徐还思索再三,觉得很可能是后世著名的松花江。

女真人过去是以渔猎采摘为生的,混同江畔的渔民不在少数,渐渐形成了鱼港。

加之混同江这一段水流平缓,有舟船货运往来,故而渐渐形成个码头集镇,货物贸易,人来人往,繁荣非常。

这样的地方,一定消息灵通。

徐还决定到集镇走一圈,在森林里躲藏了七天,对外界讯息一无所知,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短板。

至于安全问题,应该不大要紧。

七天时间,想必风头已经不那么紧,即便是盘查一般也在路口,鱼龙混杂的集市可不那么方便。

所以徐还拉“媳妇儿”,大胆街了。

果然,街之后,徐还发现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繁荣的集市,客商来往不绝、女真人、契丹人、渤海人、奚人、汉人、甚至是北方的室韦人,在这里都能看得见。

这里商业发达,街道边店铺林立,虽说有点简陋,却也算是百业兴旺,俨然已经快赶一个小城市了。

不得不说,商业是个神的东西。

几十年前,女真各部才走出白山黑水;十几年前才建邦立国,基本脱离蒙昧。以前只懂得以物易物,傻瓜一样向辽国进献贡品,如今竟然商业兴旺发达,真是与时俱进啊!

从草原贩运来的牛羊皮,一等一的骏马,混同江里捞来的鲟鱼,江河采到的圆润东珠,长白山里挖到的品人参,悬崖峭壁抓捕的海东青,甚至是从各部贩运来的奴隶、仆从,在这里都可以被交易。

从辽国燕云、宋朝原掠夺的大量财富,使得女真人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商人重利,铜臭味引诱北方各地商贾慕名而来。

奈何会宁府尚在修建完善,故而在江边码头交通便捷之地,形成了集镇,日益繁荣。

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徐还找了家铺子,将鹿茸和鹿皮卖掉,换来了数十枚铜钱。

终于可以找家饭馆,正经吃顿饭了。

虽说烹饪方式很粗糙,但只是放了盐巴这一点,饱受淡食之苦的徐还和柔儿却觉得是人间美味。

徐还几乎狼吞虎咽,小宫女柔儿也没有丝毫淑女范,吃相都较豪放。

更重要的是,在饭馆茶楼这等古往今来路边社最活跃的聚集地,徐还听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南边的道路畅通了吗?收到不少好东珠,着急贩到幽州售卖呢!”

“路倒是通了,只不过盘查较紧。”

“这是为何?最近会宁府四周官兵往来,道路盘查严谨,甚至连码头都有官兵盘查,究竟所为何事?”

徐还暗自思量,女真人这般大张旗鼓,到底是针对谁的呢?契丹人,还是身边这位小宫女?

只听那边几个客商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前些天,会宁府出了大乱子,陛下听了术士建议,要迎娶宋辽两位公主。结果当晚,投降的辽国将领耶律撒里勾结契丹遗族,里应外合偷袭会宁府,行刺皇帝,闹出了大乱子。”

“是吗?”

“不过行刺了失败了,但契丹人救走了契丹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凑巧的是那位……宋朝的柔福公主也逃走了。”

“哦,那岂不是皇帝陛下左拥右抱的好事落空了?”虽然几人声音压得很低,但徐还听力超群,仍旧听的清清楚楚。

“可不是,皇帝因此龙颜大怒,全城搜捕,结果契丹人杀出城去了,踪迹全无。四处的盘查搜寻可能是为了找契丹人,不过好像到现在都没什么进展。”

“嘿,契丹人都亡国了,没想要到还有这份实力?”

“听说是契丹后族萧氏所为,瘦死的骆驼马大,虽然亡国了,但少还有些许实力也不足为,只是佩服他们的胆量。”

契丹后族萧氏?

徐还心一动,这是个很要紧的消息,辽国虽然灭亡了,但遗民还在。如果有人组织起来,也是一支不弱的力量。

何况,没记错的话辽国还有一支人马西迁,如果两相呼应,重返故地,倒也……

徐还正在思索之时,那边又一句话引起他的关注。

“对了,那位宋朝公主呢?”

“听说投河自尽了,连尸体都没找到,也不知沉到了河底,还是冲进了混同江。”

“还是南边的宋国女子贞烈啊,听说前些日子有个皇后触柱死了。”

“是,有贞烈的,也有那什么的……听说会宁府新设了浣衣院,里面尽是宋国皇妃公主,女真人们排着队进去呢。”

“那地方,我们能进去吗?一尝皇妃公主的滋味倒也……”

再往后的言辞污秽不堪,徐还看了一眼对面安静吃饭的小宫女,庆幸她没有听到,也庆幸她逃了出来。

看看赵佶造的孽,亡国败了江山,还要搭亲眷女儿跟着受罪,想想这些亡国公主真是可悲、可怜、可叹。

对了,刚才那些人说,宋朝公主投河自尽,尸体都没有找到……

徐还看着对面的小宫女,想起那晚她投河的情景,想起她身的红裙,不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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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归心似箭

第六章归心似箭

吃过饭,徐还顺便买了些许面饼和盐巴带在身,然后准备离开。

此行也算是颇有收获,看来那晚金国皇帝的损失不小。

辽国公主逃走了,目前身在何处并不知晓;宋朝公主也下落不明,毕竟没有见到尸体,焉知女真人会不会持续搜捕。

各处道路设下的关卡,究竟针对何人,耐人寻味!

原本徐还想在水路打打注意,现在看来是想多了,看看码头盘查商旅的情形,知道没机会。

听商贾们口情形,南行之路也盘查严格,想要通过并不容易,难不成要被困死在这一亩三分地?

总不能一路从莽莽森林里偷偷摸回去吧?

那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原,在走出去之前,自己恐怕可能会先成为野人。这也罢了,让如花似玉的柔儿变成野人婆,似乎有些残忍。

唉!

走在集镇外的林间路,徐还暗叹一声。

回不到南方,纵心有再多宏图大志,终是镜花,水月,全无施展机会,甚至还有性命之危。

真是伤脑筋啊!

罢了,再想办法吧!

徐还再叹一声,准备带着柔儿从林间大道尽快离开,却不想哒哒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柔儿顿时有些紧张,紧紧地抓住徐还的胳膊,隔着衣衫和胸前的峰峦,依旧能感受到她突突的心跳。

“没事,媳妇儿莫怕。”

徐还一边安抚柔儿,一边握住衣襟下的宰羊刀,然后回头看去。

确认只有两匹,两个女真士兵后,徐还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是大队的盘查追捕。

看装扮,倒像是——传令信使!

以前在会宁府城门口做苦力,竟然见到信使出入,所以徐还认得。

两个信使……两匹马……

徐还心念电转,转身向柔儿问道:“你会骑马吗?”

“啊……”还有紧张的柔儿有些懵,不知徐还何以如此发问。

“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会,北的时候……学会了……”

“好,委屈你了。”

话音未落,柔儿便发现自己脚下一绊,摔倒在路,不过整个过程一直被徐还托着腰,并未受伤。

柔儿满心诧异,疑惑不解,刚想要问,却发现徐还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再一抬头,两个金国信使已经策马到了近前,被自己两人挡住了去路。

事出突然,金国信使不得已匆匆勒马,喝骂几乎同时响起,徐还赶忙起身,俯身用女真语回答了几句。

柔儿听不懂,但两个金国信使的神情明显缓和,摆摆手,大约是催促他们尽快让路。

然而,在这一瞬间,柔儿看到了让她半生难忘的一幕。

徐还突然抓住一匹马的缰绳,飞身跃起,战马嘶鸣声响起的时候,一名骑兵已经被徐还的右脚踹下马背,跌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名信使还没反应过来,徐还已经坐在他身后的马背,双手拧向他的脖子。

颈骨折断的声音很低,信使自己听见了,满眼惊愕与茫然,眼底的一抹恐惧尚未完全扩散,已然没了气息。

亲眼看到同伴被杀,坠落在地的骑兵眼也闪现出些许惊愕来,仓皇之间爬起来便朝旁边的柔儿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信使的选择是对的。

此刻徐还在马背,居高临下,且手持利刃,他坠落马下,赤手空拳,根本不是对手。唯一的胜算,便是挟持柔儿作为人质。

眼见金兵扑了过来,柔儿吓了一跳,惊叫着往后退。眼看着表情狰狞的金兵要扑到眼前,她下意识闭眼睛。

危险并没有发生,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女真士兵已经变成一具正在倒下的尸体,后脖颈插着徐还顺手牵来的那把宰羊刀,鲜血喷洒一地。

转瞬间,两个金国士兵命丧黄泉。

柔儿的呼吸有些急促,惊魂未定,徐还便催促道:“快来帮忙!”

“哦!”

柔儿木讷的应了一声,前和徐还一起将两人衣服扒了下来,直到此时她才隐约意识到徐还要做什么。

趁着难得林间路暂无行人,两具尸体迅速被扔进了混同江喂鱼,徐还和柔儿都换了清理过血污的信使衣装。

所幸其一人身材矮小,衣服柔儿穿着倒也合身,脸再用泥灰略微遮掩乔装,带帽子,不仔细看不见得能看出是女子。

徐还仔细翻查了两人衣衫和包裹,除了随身的武器、食水外,有两件东西看似颇为重要。

其一个是加了火漆封印的竹管,不出意外里面装有较重要的信函,甚至是军情。但出的是,徐还竟然忍住了好心,暂时并没有拆封。

不过,他隐约有种感觉,也许什么时候,这个竹管和里面的秘密能够派用场,到时候再说吧!

除此之外,包裹还有一枚铜制的牌子,隐约像是令牌。几年前才新造的女真字徐还并不认识,看不懂啊!

不过既然是令牌,说不定有用处,至少这套金国信使的装扮,能派大用场。

“马吧!”

在徐还的帮助下,翻身马,柔儿仍旧有一丝不确定,低声道:“我们这是?”

“没错!”徐还点头道:“我们未必过得了盘查,但信使可以。”

“可是,万一被发现呢?”柔儿微微有些不放心,毕竟信使身份过于招摇。

“这要看演技了,尽量小心些,别漏了马脚是了,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徐还叮嘱一声,安慰道:“别担心,通常来说,传令信使是无人敢阻难的。纵然有人察觉,到时我们也在千百里之外了。”

徐还暗想,在一个纷乱的夜晚,金国人可能不很在乎一个奴隶的下落,所以到现在为止,自己可能较安全。

金军更不知道自己和“柔儿”两人一起;现如今,更不会想到两个逃亡的通缉要犯竟然会冒充信使,从他们面前堂而皇之策马跑过。

徐还拍了拍马背,柔儿什么都明白了。

此举当真可谓一个好办法,很可能从容闯过金军在各路段的盘查;座下的军马,日行百里,可两条腿拼死拼活走得远了。

柔儿有些庆幸,本来的路被迫学会骑马很痛苦,如今看来倒是一件好事。

虽然骑术不格外好,却也不是见不得人,而且她会尽一切努力,保持最佳状态。

只要能有利于逃亡,能够回到故乡,她会尽一切努力。尤其是听徐还说,他们准备冒充前去幽州传讯的信使,尽可能多往南走。

幽州……

再往南过了,过了白沟是大宋旧地了,一想到那里,柔儿已然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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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同室而浴

第七章同室而浴

归心似箭,快马加鞭。

跑出二十里地后,他们遇到了第一次盘查。

徐还略微有些担心,叮嘱柔儿尽量放松,不要讲话,一切由自己应付。

心甚至盘算好一套说辞,结果压根没用,远远瞧见信使策马而来,盘查的金兵立即让开一条通道。

策马跑过去的时候,徐还和柔儿相视对望,都颇为惊喜,看来这身装扮很有效嘛!

等一路奔出六十里之外,彻底离开会宁府周边的时候,两人心轻松了不少,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南归指日可待。

眼见天色渐晚,徐还略微打听,直接往策马往驿站而去。

柔儿低声道:“去那?不会被人怀疑?”

“传令信使不住驿站反而惹人怀疑,小心些是了。”

金国的驿站系统自然是和宋朝学的,自打南征开始之后,从会宁府到南方的道路便建立了不少驿站。确保军情传递,同时也接送南来北往的官将信使。

当徐还和柔儿策马进入驿站的时候,驿卒立即前,笑吟吟地接过马缰,招呼两人入内。

进门之后,驿丞也热情前招呼道:“两位稍坐,饭食稍微到。”

“有劳!”徐还用女真语回应一句,便不说话。

驿丞笑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劳烦出示一下书凭证,本驿需得做个登记。”

这个……

徐还不禁头大,名字是随便能编两个,但是否还需要登记其他身份信息,如所属军旅,受何人所派等?

信息越多,越是容易出纰漏。

略微的犹豫,驿丞眼便多了几分狐疑,沉声道:“没有凭证,请恕本驿无法接待。”

这可不是好事!

徐还略微沉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从怀掏出了那枚不认识的令牌。

瞧见令牌的那一刻,驿丞的脸色顿时变了,身体微微一颤,连忙陪着笑脸道:“原来二位是元帅府信使,失敬失敬……二位稍事休息,好酒好肉立即奉。”

驿丞转身去准备饭食,徐还和柔儿对望一眼,目光最终都落到那块令牌。

元帅府的令牌,不简单啊!

元帅者,完颜宗翰是也!

虽然也是宗字辈,却不是完颜阿骨打的子嗣,而且国相完颜撒改的长子,勇猛有谋,也是最早拥立完颜阿骨打称帝的从龙之臣。

征辽伐宋的战争备受重用,担任元帅,统御了金国大部分南征大军。早前完颜宗望在世时,还能够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但如今,金国诸将除了正在江淮攻宋的四太子完颜宗弼,也是鼎鼎有名的“金兀术”之外,其他人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尤其伐宋俘虏二帝归来之后,功劳卓著,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赐其铁劵,除了谋反之外,免除一切罪过。

其元帅府驻扎幽州,并且有自行任免地方官将的权力,在那一方,宛如皇帝;在整个金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甚至可以说……

总而言之,元帅府在金国是个超然存在。

驿丞见到徐还手拿着元帅的令牌,自然唯唯诺诺,不敢怠慢不说,甚至可以说讨好。

一桌丰盛的饭食立即摆桌,肉食很丰富,蔬菜虽然烹制粗糙,但已经算不错了,甚至还有一壶酒。

酒自然不能喝,好饭好菜自然不能客气,两人自是大快朵颐。

放下碗筷,驿丞便快步前,陪笑道;“房舍已经备好,二位是要一间,还是两间?”

徐还和柔儿下意识对望一眼,转身道:“一间吧,我们兄弟一起住。”

虽说男女有别,但为了不引怀疑,更为了安全稳妥,还是住在一起好一些。柔儿也未反对,在陌生环境里,倘若真的和徐还分开,她反而觉得不安。至于男女之别,暂不在考虑范畴以内。

“好嘞!”驿丞头前带路,将二人引到一处房舍门前,笑道:“此处乃本驿最好的房舍,平素都是过路的官将居住,今日二位便在此歇息吧!”

“合适吗?”徐还用女真语反问。

驿丞笑道:“二位手持右监军令牌,乃元帅府贵使,自然合适。”

徐还微微错愕,但立即从驿丞的言辞把握到一个信息,这个令牌不仅出自元帅府,而是属于右监军。

没记错的话,右监军应该是——完颜希尹!

在会宁府的时候,徐还对其有所耳闻,此人乃是完颜宗翰的左膀右臂,熟悉汉学,素有才华,女真字正是此人几年前所造。

完颜希尹如今除了是元帅府的右监军,还是金国丞相,身份非同小可,他的令牌自然非寻常了。

有这两重身份在,难怪驿丞如此客气巴结。

徐还暗自一笑,也不客气,说道:“一路奔波,有些劳累,可否准备些热水,让我等泡个澡。”

“有的有的!”驿丞虽然心泛起一丝古怪,驿站不是没有泡澡沐浴之人,但通常都是官将妻妾。

如今,两个大男人竟然要泡澡?

不过转念一想,谁让人家是元帅府的人,能持令牌想必是右监军的亲信,自然不敢怠慢。

关门之后,柔儿才诧异地看着徐还,低声道:“如此张扬是否妥当,有吃有住不错了,洗澡你还是改天吧!”

“别不领情,这洗澡水可是给你要的。”

“我?”柔儿微微错愕,女子爱洁乃是天性,自她记事起,每隔一两日要沐浴。但是这一年多,沐浴是那么奢侈。

北之时没机会,在会宁府的那晚,则是被粗壮的女人妇人按在浴桶里洗刷,逃亡那日则是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此刻骤然听闻可以沐浴,她当真有些向往,只是……

可是浴桶抬进来的时候,柔儿的脸色顿时有些泛红,羞答答别提多尴尬了。

盖因驿卒抬进来两个浴桶,显然是要二人皆能沐浴。

没办法,驿丞担心啦!

两个人,一桶水显然不合适,自然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开罪了元帅府的信使,右监军的亲信。

不止是两桶水,驿丞甚至还找来两个女子服侍,虽算不美貌,但在穷山恶水已经算难能可贵了。

徐还自然是拒绝的,一句携带机密,外人不可入室,便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门关了,两桶热水散发着蒸汽,但徐还和柔儿谁也没有动,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柔儿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共居一室是权宜之计;但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沐浴,那是万万不能的。

“办法还是有的。”徐还前将墙边的屏风放在两个浴桶间,片刻之后只听水花轻响,显然已经进了浴桶。

“谁也瞧不见水,洗不洗自便啊!”说完之后,徐还便闭眼睛,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

柔儿瞧见如此情景,略微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向屏风后面,不多时便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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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常在河边走

第八章常在河边走

夜已经深了,柔儿躺在榻却不曾入眠。

她的脸一片通红,两颊和耳根更是滚烫,心里更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原因是睡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徐还!

虽说在森林里躲藏的那几个夜晚,两人也是单独相处的,但旷野和室内终究不同。

野外是开放的,室内却是私密的,尤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下,难免有些古怪。

有情势所迫的原因也罢了,偏生还同室而浴……

虽说屏风挡住了视线,但毕竟只有咫尺之遥,相对而浴,水声可闻。

直到此时,柔儿都有些疑惑,自己当时自己哪来的勇气宽衣入浴的?

整个洗澡的过程,她尴尬极了!

如果他站起身来,如果他探身过来,或者……

她想匆匆洗完,生怕多耽搁一秒有被窥视的风险。但又怕发出太大的声响,反而更为尴尬。

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如果他真的越过屏风,自己该怎么办?

所幸,担心是多余的,所有的假设都不曾出现。

他始终没有丝毫越矩,入水后便闭目养神,等到自己洗完,换好衣服躺在榻,才听到他搓澡的水声。

那时候,水大概已经凉了吧!

她躺在榻一动不动,生怕一回头万一看到他的不雅之举,怕和他对视会尴尬。

更糟糕的房间只有一处床榻,他会睡在哪里呢?听到徐还走出浴桶的那一刻,柔儿心莫名有些紧张。

结果呢?

他拿了一张狼皮褥子,便睡在了门口的地,压根没有接近过床榻,更没有丝毫骚扰之举。

很快,徐还便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是陷入熟睡之。

他真的睡着了吗?他会不会……

应该不会,刚才沐浴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应该更不会……

柔儿心里这样自问自答,心有些彷徨,但她又不敢辗转反侧,生怕惊动了酣睡的徐还……

直到半夜,疲倦极了,才渐渐入梦。

梦里,仿佛回到了那年春天的东京,她和姐妹们一道在金明池的凤舟,岸边是无数踏春游玩的汴梁百姓。

大宋皇家素来与民同乐,每年四月,皇家园林金明池对百姓开放,盛会相当热闹。

禁军将士龙舟夺标,才俊士子吟诗作赋,挥毫泼墨;她们姐妹则远远看着,品头论足,相互玩笑哪个可以选为夫婿。

岸的东京世家子弟,太学青年才俊很多,可是他们的脸都模模糊糊。尽管她踮起了脚尖,睁大了眼睛,仍旧一个也看不清楚。

直到一条小河边,一个男子转过身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俊朗,坚毅,微微黝黑的面孔,很熟悉,好像是……

柔儿猛然惊醒,从榻坐起,将胸前的衣襟紧紧捂住。

衣服好好裹在身,没有任何异常,什么也没有发生;尤其是一转身,看到仍旧躺着,一动不动的徐还后,表情微微错愕。

刚刚,他明明在眼前的,还以为……可为什么突然间消失了?

难道是在梦里?刚刚梦里那个男子是他?

蓦然间,柔儿的脸又滚烫起来,泛起娇艳的红润。

“天快亮了,既然醒了,早点起身赶路吧!”

熹微的晨光,柔儿转过身去,发现徐还正在伸懒腰。两只眼睛明明闭着,但似乎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难道他偷看了?

一瞬间,柔儿的脸又烫了。

好在出于伪装需要,要在脸涂泥尘等物遮掩,否则一张脸真不知道如何见人了。

见此情况,徐还轻轻摇摇头。

这一晚,尴尬的可不只是柔儿一个人,还有一个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尴尬的柳下惠。

……

尽管天还未亮,但等徐还和柔儿出门的时候,驿丞已经笑脸相候,并且准备好丰盛的早食。

这待遇,完全是官将们才应该有的。徐还掂了掂怀的令牌,心暗笑,元帅府右监军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恰当的时候,得好好谢谢完颜希尹才是!

既然装起了大爷,徐还倒也不客气,一边吃饭,一边颐气指使,让驿丞准备了食物、水囊和马匹。

然后在在驿丞的笑脸目送下,两匹马迎着晨光绝尘而去。跑出两里地之后,马背的二人相视而望,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逃亡的“奴隶”,在金国人的搜捕之下,却堂而皇之地住着金国的驿站,拿着金人准备的食水,骑着他们备好的良马,大摇大摆地奔走在金国的官道。

想想觉得精彩,解气!

这样,两人一路坑蒙拐骗,一路南下。

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驿站之,好吃好喝,每日换乘马匹,一路行进很快。

每到晚,两人仍旧是同室而居,同室而浴的情况也时有出现。

毕竟每日骑马奔跑,浑身颠的难受,腿股之处更是磨损难受,沐浴休息十分必要。

但两人之间仍旧什么也不曾发生,那种尴尬的氛围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柔儿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路车马劳顿,入夜之后早早便睡着。她并注意到半夜偶尔辗转反侧的徐还,更没有看到他那理智深沉,深邃悠远的眼神。

这样,两人一路到了辽阳府附近。

此处地处辽河畔,乃是契丹人的起源之处,曾是辽国五京之一的东京,乃是辽东繁华大城。

仔细算起来,甚至会宁府都要热闹繁华几分。

金国建立,开始南征之后,此处作为会宁府南下燕京的要冲城池,自然成为重点驻守,经营的要地,这些对于徐还和柔儿而言不重要。

在他们眼,重要的是此处已经远离会宁府,彻底脱离了危情险地,而且距离幽州已经越来越近。

到了幽州,过了白沟,是大宋旧地。

南归之路,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

没办法,谁tm让女真人把都城建在那么偏北的地方,跑了大半个月,还没能出东北。

不过,已经不错了,毕竟已经快了。

至于眼前这座辽阳府,徐还是不打算进去,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赶路逃亡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逃亡到了这个地步不容易,前功尽弃可不好了,如今还在女真人的地盘,还是小心些为妙。

所以徐还当晚仍旧选择了辽阳城外的一处驿站,将一晚,明早过了辽河,便能更放心一些。

有元帅府,右监军的令牌在,住驿站坑蒙拐骗徐还已经轻车熟路。

然而这一遭,却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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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来者不善

第九章来者不善

辽河宽阔,乃是东北著名大河。

辽阳则是辽河北岸的通都大邑,南来北往的要冲之地,城郊自然而然有一座大驿站。

徐还和柔儿像往常一样,走进了驿站,凭借着元帅府的令牌,仍旧获得热情招待。

辽阳乃是大城,城有金国高级将领坐镇,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此处的驿丞,驿卒多是见过世面的,不像荒野小驿站,见到元帅府的令牌便屁滚尿流,毕恭毕敬。

在这里,为安全起见,低调些没什么坏处。

只要了一间寻常房间,两人便早早休息了,洗澡水什么的算了,只求平安无事。明天过了辽河,尽快向燕云前进。

每靠近原更近一分,心里便能多一分心安。

加之天气已经日渐转凉,眼看是农历九月,还没出东北地界,心难免有些着急。

手这枚元帅府的令牌很好用,堪称神器,但当令牌在手握的时间太长的时候,也许会变成一件危险品,甚至是催命符。

毕竟自己并不知道,那两个信使本来是要派往何处的,万一要是距离不远,耽误了消息。完颜希尹那边兴许已经有所察觉,一旦开始追查,结果会怎样呢?

徐还小心摩梭着那枚令牌,心不禁有些许忧虑;手指无意间又触碰到怀那个蜡封的竹筒。

昏暗的光线下,徐还拿着那个竹筒盯着看了许久,心揣度着其到底装的什么机密?

打开,很简单!

但是面的女真字却让他大皱眉头,在会宁府待了两年,虽然听得懂女真语,但字却一个也不认识。

其实即便是金国国内,能够认全这些字的也没有多少人,毕竟这是完颜希尹几年前才创造出来的字。

看着其有不少汉字的偏旁部首,有点类似于岛国的片假名,另外还有一部分则像是鬼画桃符。

这面到底写的什么呢?

徐还有种直觉,这面的字恐怕不简单,看来得找个机会,想办法弄清楚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路策马赶路,疲惫是必不可免的。

所以徐还和柔儿早早便睡了,但徐还毕竟是侦察兵出身,谨慎是天性,更何况是现在这种逃亡途。

半夜的时候,当马匹的嘶鸣声在门口响起的时候,徐还立即惊醒过来。

因为逃亡的压力,柔儿最近也格外机警,听到声音之后也很快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和徐还一起往窗外望去。

一大片燃起的火把,几乎将整个驿站照亮,大队的人马突然涌进了驿站,看起来气势汹汹。

来的是什么人?他们要做什么?

柔儿顿时有些紧张,下意识去拉徐还的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徐还手臂的肌肉已经紧紧绷起,一双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刀柄。

有危险……

柔儿本来已经有这个意识,如今见到徐还如此反应,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怎么办?”

“稍安勿躁,先静观其变再说,不过……”徐还略微停顿,沉声道:“准备好,有危险随时走。”

“好!”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三十六计走为计,这没错!

但是此刻,徐还心里却格外清楚,走绝对是下计的下计。

满院子的金国人,还这般凶神恶煞,天知道外面还有多少。这样的情形下,一旦发生状况,想要逃走那是天方夜谭。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夜路走得多了,遇到鬼又有什么怪?

所以徐还一点也不曾抱怨,只是希冀外面这群人不是冲着自己和柔儿来的。

但愿!

神佛好像听到了徐还的请求,来人并非是冲着他,而是……

一大群金国人涌进驿站之后,几个人在侍从护卫下涌了出来。火光之下,清晰可见,几个女人从马车走了下来。

从衣着来看,都是金国贵妇人,大多数人长得五大三粗。其唯独一个较特别,远远看着有股子汉家女子的感觉,正在低头哄怀的孩子。

驿站下早已恭恭敬敬迎了去,态度极为诚恳,看来是金国的达官贵人,身份非同小可啊!

徐还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行。

只听院子里有人用女真语厉声道:“还不快去给王妃们准备好房舍。”

王妃?

徐还心一震,感情这几位女真妇人是金国王妃?是什么人的什么妃呢?

正在思索之际,听到外面的女真人厉声质问道:“是什么人不能赶出去?”

靠!

透过窗户,徐还已经明显注意到,女真人和驿丞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这边。

至于来龙去脉,他也大概挺清楚了。

这位尊贵的王妃入住驿站,豪奴仗势,借口有女眷,要求将所有闲杂人等赶出去。

让让,徐还这时候没有丝毫斗气的想法,安全第一,避开女真人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驿丞却很为自己着想,大概是说出了自己元帅府信使的身份,希望相安无事。

没想到领头的女真豪奴听到之后,非凡没有丝毫的让步,甚至更加嚣张,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怒意。

什么情况?

徐还正莫名其妙的时候,那人径直举着火把往门口而来,并且开始砸门。

柔儿被这一幕吓到了,在徐还的提醒下暂时躲到了一边。

徐还则是定了定心神,准备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门开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出现在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徐还,大声道:“吴王府家眷入住,你等速速滚开!”

吴王府?

是金国哪位牛人吗?徐还结合前世今生的见闻,努力地回忆着,很快便对号入座。

这位吴王,正是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是也!

按照女真人的习惯,太子并非是对储君的称呼,完颜宗望是金太祖完颜打骨打的次子,故而习惯被称为“二太子”,但其正式的爵位是吴王。

完颜宗望是“四太子”金兀术之前的金军战神化身,征辽伐宋,靖康之耻攻破东京的是他。

不过一年前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地……大晚的,他一家子妇孺老幼出现在辽河畔的驿站里呢?

更糟糕的是,这群远道而来的人对自己很不友好,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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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盖天大王好福气

第十章盖天大王好福气

来者不善!

一个人高马大的女真汉子拍开了门,气势汹汹道:“王妃与皇孙驾到,此房被征用了,尔等快些滚开。”

徐还有些懵逼!

此人的行径着实有些古怪,如此来势汹汹,似乎是有意而为之,冲着自己……或者“自己”背后的人来的。

如果没有听错,驿丞刚才应该已经告诉过他,自己是元帅府右监军的人,何以还会如此气势汹汹呢?

难道吴王府和元帅府,或者与完颜希尹之间有什么过节?现在算是故意找茬?

徐还有些拿捏不准,更为为难的是该如何应对?

如果真是元帅府的信使,倒是可以强势一些,可自己和柔儿却是不折不扣的冒牌货,真要闹起来,泄露了身份,麻烦大了。

忍气吞声吗?这样能够息事宁人吗?

好在徐还正在为难之际,那边有女人冷冷道:“塔克图,休要胡闹。”

“王妃,他们……”强壮的女真汉子回头去,态度毕恭毕敬,不过言辞之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这个妇人是完颜宗望的守寡的老婆?徐还看向驿站院那个粗壮,却又气势威严的女人,心暗自揣度。

“够了,有本事该去找正主,不是在这里为难几个不相干的小兵。”女人声音不高,但足够威严。

人高马大的女真人听到之后,黯然低下头,然后不太友好地看了一眼徐还,以及躲在后面的柔儿,愤愤不平地走了。

一场危机似乎解除了!

徐还暂时松了口气,但一颗心仍然紧绷着。

众人被迎入了后院,这位吴王妃自始至终没有向徐还这边看一眼,后面几位妇孺则都忍不住偏过头来瞧瞧。

徐还注意到,其那个抱孩子的妇人,面孔、身段和装扮分明像是个汉人,好的眼神瞟正向门口,尤其是柔儿从后面走来,准备关门的时候,那位妇人的瞳孔微微放大。

再到后面便是个几个孩童,岁的样子,虎头虎脑,有的好张望,有的则耸拉着脑袋,想必是困极了。

大量的侍卫留在了院,包括那个蛮横的塔克图,守卫着这群妇孺贵人。

徐还悄悄关了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虽说外面这么多人站岗,但是这一晚无论如何都不敢睡了。

也真是倒霉,怎么遇到这些人了?

说起来也真是怪,以完颜宗望的身份,她的家眷不是应该直接入辽阳城吗?怎么半夜突然出现在城郊的驿站呢?

偏偏不巧,似乎这厮和元帅府还有梁子的感觉,虽说暂时相安无事了,但是……

但愿吴王妃的话能管点用吧!

半夜无眠,天刚擦亮的时候,徐还和柔儿便匆匆起身,装扮好便出门了。

吴王府的那些妇孺们大概尚未起身,侍卫们瞧见徐还和柔儿后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驿丞仿佛是患了尴尬症,哭笑不得地做了最简单的准备,背过吴王府侍卫的时候,小声赔笑两句。

徐还理解他的难处,自然也不计较,此刻只想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

运气实在不好,刚刚准备动身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

徐还心里顿时泛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更糟糕的是进退不得。

门外一个衣着华贵的女真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已经走了进来,后面的塔克图也已经快步迎了去。

徐还眼见进退不得,只得抓住柔儿已经冒冷汗的手,退到一边。

衣着华贵的女真男人进门了,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妇人,相貌身形,尤其是装扮与金国女人差异很大,似乎……也是个汉家妇人。

他们又是何方神圣?

“塔克图见过盖天大王!”

徐还心一动,他在会宁府的时候听说过此人,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是也!

虽说都是“宗”字辈的,但这位完颜宗贤和完颜宗翰一样,并非是皇族子嗣,只是个高级将领罢了。

他来是做什么呢?

完颜宗贤哈哈笑道:“听闻王妃与皇孙途径此处,身为辽阳守将,自当前来拜会探望。”

“大王有心了,王妃和皇孙正在洗漱,请大王稍候片刻。”

什么情况?

完颜宗贤是辽阳守将,吴王妃途径而不入城?他又匆匆前来拜会,还特意来这么早,似乎是怕错过了。

这个情况,只是寻常权贵间的礼尚往来?

徐还说不准,只见塔克图转身看向完颜宗贤身边的年妇人,笑道:“大王真是好福气啊!”

身边的妇人微微低下头,却并不十分尴尬,也许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哈哈!”倒是完颜宗贤哈哈一笑,仿佛十分得意。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妇人,有什么可得意的?徐还心正在腹诽,里边的吴王妃已经带着侍妾,孩童出来。

“赛里见过王妃,皇孙!”完颜宗贤本名赛里。

“盖天大王客气了!”

完颜宗贤道:“不知王妃与王孙驾临,未能早些迎接入城,此间……实在是委屈二位了。”

“哪里,驿站已经很好了,于我们女真人而言,野外露宿也不过是寻常事。”

“话虽如此,但王妃与皇孙乃千金之躯……”那边吴王妃和完颜宗贤谁都没有进屋说的意思,在院子间寒暄起来。

与此同时,完颜宗贤身边的年妇人也与吴王府那个抱孩子的妇人攀谈起来,两人似乎十分熟悉。

但刚一开口,徐还却险些被吓得半死,这两个妇人说的是汉话——东京官话!

她们果然是汉家妇人,且来自宋朝东京城,难道是……

两个妇人的声音很低,徐还凭借超强的耳力,努力分辨着,隐约只见听到了几个词语:陛下……贤妃娘娘……康王殿下……

她们是宫之人?

徐还猛然想起前世看过的历史佚,以及在会宁府听到的一些传言,蓦然浮现在脑海。

也许“盖天大王好福气”这话真的不假,完颜宗贤身边的妇人也许真的大有来历。东京官话,宋宫妇人,她的身份已然不离十……

如果真是那个人,那么……

徐还猛然一个激灵,转身看见柔儿已然面色铁青,惶惶不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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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下贱的太后

第十一章下贱的太后

徐还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些历史佚,声称宋高宗赵构之母曾被金兵俘虏至北方,沦为浣衣院女奴。

浣衣院是什么地方,在会宁府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宋朝的宫妃公主在那里下场凄惨,大多沦为金国权贵的玩物,其包括赵构之母韦贤妃。

没记错的话,韦贤妃正是委身于盖天大王完颜宗贤。甚至还有传闻说韦贤妃为赵构添了个同母异父的便宜兄弟。

那么此刻眼前,完颜宗贤身边的这个操着东京口音的汉家妇人是她吗?

如果之前还不是很确定,但此刻看到柔儿的反应之后,徐还便知不离十。

徐还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瞟过去,仔细看了两眼,她的小腹似乎真的微微隆起……

天啊!

传闻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曾声称:“往后赵构小儿当呼我为阿爹!”如今看来,传言也许是真的。

真是悲哀啊!

一国太后竟然委身异族鞑虏,沦为床榻的玩物,甚至身怀六甲,真是可叹可悲。

不过为什么……

徐还也说不来什么缘故,总觉得韦贤妃似乎很享受当前处境,至少一点都不反感,不觉羞耻。站在完颜宗贤身旁,不时有搔首弄姿,献媚迎奉的举止,流畅自如。

哼哼!

这个女人……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被儿子尊为太后?难道她没有一丁点羞耻之心?

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个女人只能任人摆布,可是这般自甘下贱,着实让人看着恶心。

真不知道,身在江南的赵构若是得知此情此景,会是什么感受?江南百姓如果知道母仪垂范的女人是这个德性,会不会恶心的吃不下饭?

一个自甘下贱的女人,徐还无意关心,他在意的是——柔儿的反应。

显而易见,柔儿是认识韦贤妃的,从她紧张的反应看得出来,韦贤妃极有可能也认识她。

一个小宫女认识宫妃不怪,但一位宫妃会认识一位寻常小宫女吗?

她是王贵妃的贴身侍女,平素多有往来,印象深刻?这个解释似乎并不充分。

后庭宫眷往来情况外人并不知晓,徐还只能从常识的角度来判断,加之前种种迹象,徐还心的某些猜想越发得到印证。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绝对是一件好事。

然而此刻的处境却很糟糕,虽然柔儿做了伪装,但如果稍微熟悉一些,难保不会被认出来。

何况这里不止一个韦贤妃,和她畅聊的那个女子似乎也是宋宫妇人,她们都可能认识柔儿。

如果她们看出来,会不会说破呢?

按理说她们是一家人,看到家人有机会逃生,不说帮忙了,至少不会多嘴。但是她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宫妃之间彼此甚至可能还会有龌龊。

何况此刻是在金国,一个可能怀了异族鞑虏子嗣的太后,另一个身份不明的妇人连孩子都生下了,八成也是女真人的种。

她们是否担心丑事败露,而借刀杀人灭口呢?

毕竟人性是丑恶的,被外人指指点点或许无所谓,却害怕丑事被亲友知晓,尤其是这种关乎名誉的大事。

徐还不敢有丝毫侥幸,想起昨晚抱孩子的宋宫妇人那有意无意的一瞥,心已然在做最坏打算。

他的目光下意识瞟向了院子里,哪里有几个玩耍的孩童,完颜宗贤称之为皇孙。

……

完颜宗贤和吴王妃的寒暄临近结束,并无继续深入交流的迹象。

也许,完颜宗望此行只是为了寒暄,连地主之谊都算不。可见,女真层贵族并不团结,甚至有什么龌龊也未可知。

徐还暂时没心思理会,他只想完颜宗贤尽快带着韦贤妃滚蛋,自己和柔儿好能方便脱身。

他们话里话外,大概意思好像是二太子完颜宗望葬在辽阳附近,吴王妃带着家眷子女前去祭拜。

完颜宗贤此行则是前来拜会一下,并且送点祭品;至于和韦贤妃交流的那个汉家妇人,好像只是一名宫女,被完颜宗望看,怀有身孕并诞下一女,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也正是因此,韦贤妃才“纡尊降贵”与之交好,甚至以之为榜样,努力挺起了大肚子。

谈话终于结束了,吴王妃客气地与完颜宗贤道个别,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韦贤妃,准备离去。

塔克图也和完颜宗贤一礼,回头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徐还和柔儿,快步跟了过去。

直到此时,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才注意到他们二人,韦贤妃的目光也跟着瞟了过来,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他们是?”

“元帅府,希尹的人。”塔克图冷冷一声,随即便走开了。

完颜宗贤好地打量了一眼徐还,问道:“你们是元帅府的信使?”

“回盖天大王,我二人是元帅府信使,奉右监军之命前往幽州。”徐还强作镇定,用女真语回答,祭出了完颜希尹的招牌。

“哦!”完颜宗贤淡淡应了一声,问道:“你们二人?往幽州给何人处?”

“回大王,只有我二人,至于往何人处……”徐还略微迟疑,沉声道:“请大王恕罪,小人不能多言。”

“嗯!”完颜宗贤点点头,虽然很好甚至疑心,却没有多过问。

“大王,小人告辞!”徐还欠身一礼,转身看了一眼柔儿,快步离开。

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柔儿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去,额一层汗珠不由自主流下来。

完颜宗贤微微眯眼,眼神里微微浮现出狐疑神色,心不禁揣测着,难道完颜希尹手下这两个信使的差事和自己有关?

要不然,他们见到自己何必紧张?

虽然生意,但完颜宗贤始终没有出声,但她身边的妇人却好地打量着柔儿。

虽然有伪装,穿着女真士兵的衣装,但人的身形体态,步履举止,甚至是感觉很难改变,往往容易被熟悉之人察觉,尤其是细心敏感的女人。

尤其是当走过去的那一刻,柔儿下意识举起衣袖,擦拭眼角快要眯眼的汗水,不经意间拭去伪装,露出些许真容的一瞬间。

韦贤妃眼神一动,下意识捂住微微隆起的小腹,脸顿时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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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投鼠忌器

第十二章投鼠忌器

韦贤妃的脸色阴晴不定,完颜宗贤很快便发觉异常,以为她身体不适,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话虽如此,但脸冒起的一层汗珠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完颜宗贤顿觉不对,厉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刹那间,韦贤妃表情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轻声道:“刚才那个信使颇为熟悉,像是……像是个女子。”

“女子?”完颜宗贤脸色一变,想起柔儿适才的异常,顿时心狐疑,问道:“你认识?”

“不确定,看着像……”

韦贤妃唯唯诺诺道:“像是柔福!”

“柔福帝姬?”完颜宗贤心一震,眼神顷刻间闪过许多的猜疑与设想,旋即抬头大喊道:“抓住他们。”

话音落地,盖天大王的亲卫立即抢前,塔克图闻声心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抽刀便冲了过去。

不过徐还他们更快。

从得知韦贤妃身份的那一刻起,徐还已经做好了应急准备,完颜宗贤出声的那一刻,他恰好走在门口,身旁是正准备离开的吴王妃,以及几个嬉闹的金国王孙。

吴王府的侍卫虽然不待见他和柔儿,却没有足够的防备,几个四处奔跑玩闹的孩子身边并无亲卫。

正是这个空当,给了徐还机会。

完颜宗贤出声的刹那,他便动了,等到一众金国士兵冲到近前的时候,纷纷匆忙停住了脚步,神情大变,不敢轻举妄动。

无他,盖因徐还怀抱住了一个岁的孩童,刀刃架在其稚嫩的脖颈。

柔儿几乎花容失色,第一时间跑到了徐还身边,双方瞬间成了对峙之势。

“柔福,果然是你!”柔儿脸的妆容淡了不少,渐渐露出真容,韦贤妃更加笃定了。

被人戳穿了身份,本来惊慌失措的柔儿反倒平静下来,冷冷道:“韦娘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更没想到……哼哼!”

柔儿的目光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尽是嘲讽与鄙夷,韦贤妃被故人戳破了丑事,脸色十分难看。

“你以为自己能逃出去?下场能好到哪里去?”转瞬之后,韦贤妃像个泼妇一样咒骂几句,转身对完颜宗贤大声道:“大王,此女便是从会宁府逃走的柔福帝姬!”

果然如此,虽然早有所料,但徐还仍旧心头一震。

完颜宗贤脸色微变,显然有些出乎意料,颇为震惊,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下徐还怀那个孩童身。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

吴王妃看到孩童脖颈明晃晃的刀刃时,大惊失色,但自始至终保持着与身份相匹配的镇定。

尤其是听到柔儿和韦贤妃的对话后,更是了然于心,她看了一眼在徐还怀挣扎苦恼的孩童,然后走了过去。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韦贤妃脸,直接将其打个趔趄。韦贤妃努了努嘴,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完颜宗贤不动声色,阴冷严肃的表情,只好悻悻退到一边,不敢有半句抱怨。

“王妃恕罪!”完颜宗贤欠身道歉,言辞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吴王妃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看着徐还,用汉语说道:“原来是柔福帝姬,会宁府下都以为你命丧混同江,没想到却到了千里之外的辽阳,真是让人惊讶啊!”

“王妃谬赞了!”事已至此,不必再伪装,柔儿不再扭捏,而是坦荡决然,颇有天家骄女风范。

“也难怪,你们手持元帅府希尹的令牌,堂而皇之南下也不足为。”吴王妃也不知是真如此认为,还是胡乱揣测,说道:“你们要走,于我无干,我也不拦着你们,幼子无辜,切莫伤了他。”

终于说到了根本,吴王妃所忌惮的正是徐还手的人质,这个虎头虎脑的男童。

所谓投鼠忌器,不过如此。

徐还从一开始便心有数,一旦被撞破身份,根本逃不出去,必须要有所凭恃才行。

劫持一个孩子虽然不道德,但事急从权,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徐还无意伤害他,只想拿他做个护身符罢了。

完颜宗望的儿子,应该很值钱。

“婶母,救我……”在徐还这样认为的时候,怀男童挣扎着,用女真语呼喊着。

是侄子不是儿子?徐还不禁有些懵逼,一个女人肯定会疼儿子,但未必会在乎不相干的侄子,这有点尴尬了。

不过担心好像是多余的,本来吴王妃还较淡定,听到男童的呼喊之后,眼神禁不住有些慌张。当即轻声安慰道:“合剌莫怕,婶母会救你的。”

完颜宗贤亦冷冷道:“兀那汉儿,放下皇孙,否则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皇孙,有点意思!

虽不知确定身份,但应该是金国皇室子孙,天潢贵胄无疑,而且他们非常在乎。

这好!

“盖天大王,是你傻还是我们傻?”徐还冷笑道:“退后,准备车马舟船,送我们过辽河……皇孙的性命,不取决于我,而在于你们。”

“哼,过了辽河又如何,你们还想回到江南不成?”完颜宗贤厉声冷笑,道出了残酷的事情。

他说的一点不错,即便是过了辽河又能如何?仅凭一个小娃娃做人质,能逃出金国吗?

徐还不知道,也不乐观,但如今顾不得许多。眼前如何脱困,如何保住性命才是关键。

“回不去也罢,能有个女真皇孙贵胄陪葬,也算死而无憾了。”徐还冷笑一声,刀刃紧贴着孩童的脖颈,隐见血痕。

“让路,备车马!”徐还冷喝一声,在场之人心头皆是一震。塔克图恨的几乎两眼喷火,好几次想要拔刀前,最终投鼠忌器,悻悻作罢!

完颜宗贤自是愤怒非常,皇孙在自己地盘,当着他的面子,被两个全力通缉的逃犯劫持。

如果不能妥善解决,他不仅颜面尽失,对对下更无法交代。

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他的目光落到了吴王妃身,毕竟这位皇孙非同寻常,任何的闪失都不是他能负责的。

吴王妃双手拳头紧握,沉默片刻后,不甘道:“给他车马,让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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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柔福帝姬

第十三章柔福帝姬

驿站门口,金国皇孙被绳子捆住,扔了马车。

柔福公主持刀将其挟持在车厢内,徐还驾着马车在众目睽睽下绝尘而去。

马车一应食水用品都已准备妥当,徐还毫不担心地顺手取过水囊饮用,他一点都不担心金人投毒。

先不说事出仓促,能否来得及投毒。

即便可以,金国人也没有这个胆量,因为徐还说过,所有食水都会先入皇孙之口。其利害,金国人心里有数。

从吴王妃和完颜宗贤的反应来看,挟持的这个金国皇孙身份非同小可,他们不敢冒险。

依靠这张护身符,他们暂时离开了驿站。

是的,仅仅是暂时。

完颜宗贤和塔克图率领着金国大军跟在两里地后,只要有机会,他们会冲来救人。

更糟糕的是茫茫前路,从辽阳到幽州数千里之地全在金国境内。即便是幽州之南,长江以北的大宋故土,如今也被金国掌控。

即便有人质在手,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前景是悲观的,但眼下顾不得许多,走一步是一步,说不定转机出现了。

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来看到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辽河。

九月的辽河,水量充沛,波涛荡漾,风景甚是优美。原本该是个出游赏风光的好时候,却因为一场突发的意外而剑拔弩张。

徐还与柔儿挟持皇孙到了河边,这里是一处渡口,早有渡船等候在此。徐还等人径直登了去,然后撂下一句话——烧掉余下的所有船只。

渡口的船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听闻被劫持的是皇孙,哪里敢多说什么,当即将消息传送给随后跟来的完颜宗贤。

烧掉所有的船只?

这一招,多少有点釜底抽薪的意思,多少能够拖延一下金军追击的脚步。

要求很无理,但完颜宗贤心里明白,在这件事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这个必要。

不是些许船只嘛,烧了又能如何?

可如果皇孙在自己的地盘有什么三长两短,将很难交代;救人的姿态是要有的,但是能不能救下来,还是要看时机的,决不能强求。

完颜宗贤已经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皇孙被挟的责任,原本还十分苦恼,但得知徐还和柔儿手持元帅府的令牌后,盖天大王便放松了许多。

如此说来,该烦恼的应该是完颜希尹才对,自己何必着急呢?

何况吴王妃在身边,当此之时,保全皇孙性命的举动她肯定不会反对,将来也不会怪罪到自己头来。

完颜宗贤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欣然同意了徐还的“威胁”。

顷刻间,辽河边燃起熊熊大火,不计其数的船只被泼了桐油,被火苗和浓烟所笼罩。

徐还站在行驶在河心的船,心经不住在猜想,当年周公瑾火烧赤壁也是这副模样吗?

昔年周瑜一把火挡住了曹操的八十万大军,而自己则用一把火暂时拖延了金军追击的脚步,得以从容逃岸。

徐还原本想着,可以趁这个空档暂时隐藏踪迹,看能不能另觅逃生之路的。但他遗憾地发现,虽说金兵没有立即尾随而至,但是两只海东青已经出现在空。

显然一件,暂时跟不的金兵使用了这个年代的间谍卫星。

海东青是辽东特有的猛禽,被驯服之后可以成为打猎的好手,以前契丹和女真贵族都曾以海东青狩猎取乐。

后来,渐渐也有一部分被利用到了军事领域,用来侦查和传递消息。

北方多猛禽,且送信距离遥远,信鸽使用多有不便,鹰信自然而然是主流,其以海东青最佳。

在会宁府的时候,徐还曾经多次看到女真权贵携带,放飞海东青,倒也并不陌生。是以此刻看到海东青跟在头顶,顿时心了然。

必然是完颜宗贤放飞的海东青,他虽然跟不,但只要有这两只扁毛畜生在,自己的踪迹会随时暴露。

难怪他们有恃无恐!

徐还心不由有些焦急,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不能敌明我暗不说,还被海东青紧盯着。

这个状况,实在有些糟糕!

徐还将马车驶入树林之,妄图依靠密林暂时摆脱海东青。当然了,这个想法注定徒劳,最多争取片刻休息时间罢了。

不过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需要休息不说,心更有些许疑问。

“柔儿姑娘……哦不,柔福长公主殿下,草民徐还失礼了。”徐还拱手一礼,态度恭谨。

“你……我……”柔儿竟有些许手足无措,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大宋已经亡国,哪里还有什么公主?”

徐还摇头道:“不,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天潢贵胄,自始至终都是。”

柔儿轻叹一声,悠悠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长公主言重了,逃亡在外,情势凶险,你我也是初识,有所保留也是应该的。”徐还一点也不意外,一切尽在意料之。

“嗯!”

柔儿点点头,轻声道:“其实以你的聪慧,说不定早有所察觉,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乃太皇第二十女,封号柔福帝姬,去岁东京城破被掳到了会宁府……余下的事情你都知道。”

一句话前后跨度很大,但徐还知道,其必然有说不尽的苦楚和辛酸。不过相于这些,长公主的身份才是至关重要。

徐还沉吟片刻,尽量镇定自若,似是恍然道:“哦,原来完颜吴乞买要娶的公主是殿下你?”

当时会宁府曾有传言,谁要是同时娶了宋辽两国公主,便能够称霸天下。其一个女主角正是柔福帝姬,此刻好端端地站在徐还面前。

听徐还说起此事,柔福帝姬似乎有些难为情,轻轻摇头道:“不过是些许无稽之谈罢了……幸好那晚你救了我。”

“哪里!”徐还轻声道:“遇到长公主,施以援手,是在下的缘分。”

“遇到你,也是我的缘分。”柔福公主想都没想,径直回答了这么一句。

徐还心微微一动,轻声道:“长公主殿下放心,臣必竭尽所能,保护公主殿下南归临安。”

“临安?”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柔福帝姬微微诧异,仿佛有些陌生。

徐还诧然道:“怎么?长公主不知道康王殿下已然称帝,驻跸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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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奇货可居

第十四章货可居

柔福帝姬的反应让徐还意识到一件事,金人故意阻塞消息。

女真人对投降的大宋皇族刻意隐瞒消息,是想让他们断了念想,乖乖听话做亡国奴,阶下囚。

也许韦贤妃是真不知道儿子登基为帝,所以才那般自甘下贱,委身鞑虏。可史书不是记载,宋徽宗北途听闻赵构继位,还曾送血书求救吗?

孰真孰假,不得而知。有时候,历史委实是糊涂账!

倒是柔福帝姬,听到赵构继位的消息后,脸闪过一丝欣喜,悠悠道:“原来是九哥登基了,我还道是十八郎……无论是谁,我大宋国祚得以延续总是万幸。”

十八郎?难道还有一位大宋皇子也流落在外?

徐还询问之后,柔福帝姬才解释道:“北路过庆源的时候,有义军救驾,当时十八郎信王赵榛趁乱逃走,父皇还曾心有安慰,我赵氏宗脉不绝。”

原来还有个皇子逃走了,徐还第一次得知这样的隐情。

平常年代,一个皇子并不十分重要,尤其是宋徽宗这等子嗣众多的皇帝,儿子一抓一大把,夭折一两个完全不打紧。

但遇到了靖康之难,皇子身份一下子变得格外敏感。

盖因皇子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硕果仅存的康王赵构之所以能得到大臣们的认可与支持,是因为他是唯一逃出东京的皇子。

不过很可惜,历史赵构却并无子嗣,血脉传承是真的断了。加之又无兄弟子侄,以至于储位空悬,最终不得寻找民间的太祖子孙,继承皇位。

试想一下,赵构如果还有一位兄弟在的话,情况可不同了。按照柔福帝姬所言,信王赵榛明明趁乱逃走了,史料却并无明确记载。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逃出之后遇难死亡,籍籍无名;要么便是有人故意不承认他的身份,谁会这样做不言而喻。

有些意思!

徐还暗自思索的时候,柔福帝姬好地打量着他,悠悠道:“徐还……南边的事情你怎地如此灵通?”

是啊,一个被俘虏做苦力的奴隶,消息灵通程度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或许是因为我懂女真语吧!”徐还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世界是这样,只要你想听,满大街都是消息。”

“果真如此?”

柔福帝姬将信将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清楚地发现,徐还不仅消息灵通,见识和胆略也非同一般。

以至于心暗暗生疑,他真的只是个寻常小兵吗?

……

柔福帝姬在打量徐还,徐还却在打量挟持的金国皇孙。

从吴王妃和完颜宗贤的反应来看,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非同一般,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徐还突然间来了兴趣,想要循循善诱一番。

“小子,你是叫什么?”汉语毫无反应,徐还只好换女真语。

“哼……”金国小皇孙压根不配合,这让人很苦恼。

“别这样嘛,我们聊聊,我不会伤害你的。”徐还哄了哄,故意趾高气扬道:“你不说我不知道吗?二太子是你叔叔对吧?”

“……”

“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是你爷爷?”

激将法好像管点用,小皇孙没有说话,但终究太小,表情神态已经出卖了他。

这对了!

完颜阿骨打的孙子,可不是正经的皇孙嘛!不过完颜阿骨打儿子众多,孙子应该也不少,完颜宗贤何以对这一个格外重视呢?

如果没记错,在驿站里完颜宗望特意强调过,是来拜会王妃和皇孙的,原来以为皇孙说的是完颜宗望的儿子。

但如今看来,也许特指这个虎头虎脑的侄子。

徐还沉吟许久,仔细回忆了前世看过的历史资料,轻声问道:“你爹是完颜绳果?”

小皇孙眼神一动,有些惊诧,继而浮现出些许悲戚伤感来。

徐还心了然,错不了,是他!

“绳果”是女真名,其汉名叫完颜宗峻,乃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子,几年前战争负伤早亡。

也是说眼前这个男童,是完颜阿骨打的嫡孙。

搞清楚这一点,徐还顿时心如明镜,讲究礼法统绪的古代,“嫡”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历史总有惊人的巧合,金国如今的皇位传承格局与北宋初年类似。太祖完颜阿骨打死后,继位的是其弟完颜吴乞买,不出意外死后的庙号肯定是太宗,与当年宋太祖和宋太宗的关系如出一辙。

完颜吴乞买和赵光义一样,当了皇帝后总想立自己的子嗣为储,赵光义为此不惜逼死了亲弟弟与两个侄子,最终将儿子扶皇位。

完颜吴乞买想要依样画葫芦,却没那么容易。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众多,且大多是能征善战之辈,实力雄厚,吴乞买对付一两个还行,想要全部控制或谋害完全不可能。

更糟糕的是,他意图立自己的儿子为储的想法,女真贵族大臣似乎并不支持。出于某些原因,最终的结果是让完颜阿骨打的嫡孙继位,是为金熙宗。

不离十,是眼前这个孩子。

难怪完颜宗贤投鼠忌器,吴王妃亲生儿子被抓都紧张。原来如此,感情是无意间捡到了宝,货可居啊!

弄清楚徐还与小皇孙的对话内容之后,柔福帝姬心再次泛起强烈的好,徐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即便听得懂女真语,但身为一个奴隶,当真能听到这么多重要消息?

她刚刚想要张嘴询问,海东青的翅影便出现在空,她和徐还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流露的无奈。

徐还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被这颗“卫星”发现了,想要瞒过鹰眼,根本没有可能。

纵然有货可居的皇孙在手,又能如何呢?

真是伤脑筋!

不出意外,完颜宗贤的人马很快会逼近,从辽阳到幽州的守军也会收到消息,前路拦截。

想要逃出去,似乎登天还难!

尤其是某些细微的声音传入耳,徐还立即将小皇孙抱在怀,横刀于颈,高度警惕地环顾树林。

侦察兵出身的徐还很有经验,这是有人小心翼翼潜伏,穿越树林的声音,而且是个高手。

柔福帝姬见到徐还凝重的神情,顿时心一紧;反倒是被挟持的小皇孙很神气,得意洋洋道:“皇叔一定会派人救我,杀了你们。”

话音落地,拉弓搭箭的声音响起,徐还来不及多想,拉着柔福帝姬便扑倒在地。

羽箭离弦,却是破空而去。

海东青凄厉的鸣叫在空响起,丢下几片染血的羽毛后,仓皇振翅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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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射雕手

第十五章射雕手

徐还拥着柔福帝姬在地爬了片刻,细微的弓弦羽箭声再没有响起。

至于天空盘旋的那只海东青,留下一声悲鸣之后,似乎已经远去,天空兀自漂落下几根染血的羽毛。

是友非敌?

徐还心有些诧异,有些惊喜,看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他从地爬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发现怀的柔福帝姬低着头,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有些尴尬。

适才徐还担心她受到伤害,扑倒的那一刻是将她紧紧抱着,拥在身下的。也许是相拥太紧,接触太近的缘故吧,毕竟男女有别嘛!

其实从会宁府小河里逃出来的那个夜晚,他们的接触这亲密的多,但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她是小宫女,现在她是柔福帝姬。

天之骄女,帝王苗裔,何其尊贵的身份啊!

金国小皇孙是货,但珍贵程度和柔福帝姬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靖康之难,赵宋皇室尽数被俘,赵构那个仅存的皇子金贵,柔福这个唯一逃出的公主同样也将金贵万分。

不过有个前提——逃回江南。

海东青与羽箭而伤,着实是意外之喜,难得的逃生良机,究竟是谁暗帮忙呢?

徐还四处打量,树林里细微的声响逃不过他的耳朵,那人一直都在,却偏偏不肯现身,好似与徐还对峙一般。

“哪位朋友出手相助?在下谢过了。”徐还朗声道谢,用的是汉语,几乎可以断定,出手的肯定不是女真人。

“你是汉人?”许久之后,一个男子从树林间走了出来。

男子身材高大,身背弓箭,身着兽皮衣装,一副北方山间猎户打扮,说的同样是汉语。

“是!”

“海东青追寻的汉人,想必几位不是一般人。”

“阁下也不是一般人。”徐还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出三个字:“射雕手!”

“看来阁下眼力不错。”那人并未否认,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

一个能将盖天大王驯养的海东青射伤,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箭术高手。在北方游牧民族之,有个专门称谓——射雕手。

只是,不知他是哪一族人?

射雕手遗憾道:“可惜啊,还是让海东青跑了,许久不拉弓,箭术有些生疏了。”

徐还摇头道:“那只海东青乃是金国盖天大王所有,想必是极品,灵性一些,阁下伤了它,已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了。”

射雕手眉头微皱,疑惑道:“完颜宗贤?你们怎么得罪了他了?”

徐还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处不宜久留,换个地方说话吧!”

……

徐还的提议立即得到射雕手的认可,一行四个人离开不久,完颜宗贤和塔克图便带着大队骑兵赶到。

不过终究晚了一步,徐还等人早已不见踪影,踪迹全无,留给他们的只是几根染血的鹰羽。

“踪迹全无,怎么可能?”塔克图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十分焦躁。

完颜宗贤手捏着染血的羽毛,冷冷道:“有高手,不止擅长隐匿踪迹,还射伤了我的鹰,不简单啊!”

“大王,您的鹰伤得如何?还能继续追踪吗?”塔克图焦急道:“毕竟皇孙还在他们手。”

完颜宗贤回头看了一眼侍从臂羽毛染血,状态萎靡的海东青,摇头道:“不止伤了,还有些惧怕箭手,怕是不行了。”

“再放几只鹰出去寻找,如何?”

“怕是无用。”完颜宗贤摇头道:“彻底没了踪迹的人,海东青也未必找得到,即便找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射雕手不是吃素的。”

“射雕手?”塔克图诧然道:“那个宋朝公主身边的汉家小子是射雕手?”

“那个小子未必是汉人,他的底细,目下我们全然不知。”完颜宗贤低声道:“不过他未必是射雕手,兴许另有其人。”

塔克图追问道:“另有其人?什么人?”

“不知道,契丹人、奚人,汉人,甚至是女真人,什么人都有可能,有多少我们也不知晓。”完颜宗贤抬头凝望茫茫树林,表情凝重。

“这可如何是好?皇孙还在他们手!”塔克图是真有些着急了,作为吴王府护卫首领,皇孙在眼皮子底下被劫持,他罪责难逃,自然焦急万分。

“本王会继续派人搜寻,不过……兹事体大,妥善期间,还是派人通知会宁府和元帅府吧!”完颜宗贤轻叹一声,表情同样凝重,眼神甚是复杂。

到了如今这地步,显然是惊天大事了,而且这件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毕竟事情的起因是韦贤妃撞破了柔福帝姬的身份。

而韦贤妃现在是他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

……

一口气跑出十多里地,一路还要掩藏行迹,无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好在射雕手也是此道高手,顺手帮忙,徐还轻松了不少。而且射雕手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很快便带着他们消失在树林,彻底摆脱了金国人的追踪。

暂时安全了!

徐还长松一口气,柔福帝姬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像从会宁府逃出来的那晚一样。

不,今天更为惊险,可以说是绝处逢生。

劫持金国皇孙乃是极度冒险之举,按理说他们根本毫无生路可言,但关键时刻射雕手的出现,转机便出现了。

在由衷感谢的同时,徐还更为好的是射雕手的身份。

山猎户显然不可能,在注重骑射的北方游牧过度,像这样的箭术高手,一定是被格外重视的军事人才。

所以此人八成是军旅出身,至于是哪族人不好说了,虽然讲的是汉语。但辽金宋时期,北方契丹人、奚人和渤海人汉化程度很高,汉语说的十分流利。

语言,根本不能成为判断的依据,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徐还揣度的同时,射雕手也在打量着徐还,一路他都在观察,并且已经弄清楚一些状况。

这个汉家男子带着个女人,挟持了一个女真孩子,遭到了金国盖天大王完颜宗贤的追杀,显然不是一般人。

而且一路,徐还掩藏行迹的手法十分专业,连他这个林间好手都自叹弗如,因此十分好。

于是,这样,徐还和射雕手一直彼此打量着,直到林间有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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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背你回江南

第十六章背你回江南

细微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徐还第一时间便察觉异常,高度警惕。

射雕手若有所思地看了徐还一眼,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毫无反应。

见此情景,徐还也便放下心来,应该是射雕手的同伙,也许这里是他们约定好的接应之地。

也许,射雕手先前出现不只是巧合,而是有什么目的,是针对女真人吗?

“萧百发!”

呼唤声在近处响起,射雕手立即起身前去,做出回应。

他姓萧?

徐还顿时心一动,萧姓在这个年代的辽东可不普通,辽国后族正是萧氏。

树林之走出几个人来,有两个没戴帽子,发饰清晰可见,发际线处一圈头发围绕光秃秃的头顶,正是契丹人的传统发饰——髡发。

他们是契丹人?

徐还好的同时,几个契丹人也发现了徐还、柔福帝姬和金国小皇孙,顿时露出诧然神色。

“萧百发,他们是什么人?”

“被完颜宗贤追杀的汉人!”射雕手沉声道:“那个小家伙是他们的俘虏,可能是女真王孙。”

“女真王孙,有些意思,带回去吧!”几个契丹人又低声交流几句,其一人便大步走了过来,准备将虎头虎脑的金国皇孙带走。

至于徐还和柔福帝姬,瞟了一眼后说道:“汉人?请自便吧!”

“阁下,这样不妥吧!”看着潇洒转身,准备扬长而去,还要带走金国皇孙的契丹人,徐还有些不大开心了。

“怎么不妥了?”契丹人的态度明显有些傲慢。

徐还平静道:“想必阁下已经从那位百发百的萧兄那得知详情,你带走这个女真孩童,却要我们独自面对完颜宗贤的怒火,任你们捡便宜,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哼哼,适才若不是萧百发救你们,你们兴许已经成为完颜宗贤的阶下囚了。”契丹人沉声道:“你们汉人讲究知恩图报,我们契丹人也有规矩,救了你,带走你的俘虏,有何不妥?”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似乎不明智。”徐还沉声道:“我们要是被抓了,完颜宗贤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那契丹人冷冷道:“照你所言,我该杀了你们灭口才是啊!”

徐还毫无惧色,笑着摇头道:“刚说过,不是明智之举。”

“哦,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算明智?”契丹人似乎来了兴致,嬉笑着询问。

“这个女真孩童究竟是什么人?完颜宗贤为什么追杀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从哪来,都知道什么?”徐还沉声道:“还有你们想做的事情,我能提供些什么信息?你们不想知道吗?”

信息,信息才是这年头最珍贵的资源,从深山密林出来的契丹人应该也很匮乏。

果不其然,契丹人眼前一亮,连忙道:“好,你倒是说说啊!”

徐还摇头道:“你刚才提醒我了,一旦没有价值,被弃如敝履,还有可能被杀人灭口,所以现在不能说。”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肯说?”

“见到你家主人的时候,我们可以谈谈合作。”徐还淡淡一笑,目光越过面前的契丹人,直接看向远处的射雕手,沉声道:“萧兄,如何?”

……

跟着契丹人,这是徐还审时度势的决定。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些契丹人是有组织,有势力的,这也意味着生存能力。

辽阳驿站之事,行迹已经完全败露,完颜宗贤近搜捕追杀不说,想必要不了多时,整个金国都会得到消息。

一个宋朝公主逃走本身已是大事,何况还劫持了完颜阿骨打的嫡孙,绝对称得惊天动地。金国下,各地将领必然会严格盘查,围追堵截。

自己和柔福帝姬两个人很难逃走,甚至连生存都是问题,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契丹人,则带来了希望。

当真算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辽东乃是契丹龙兴之地,辽国残余势力仍有活动,前些天会宁府的突袭是个很好的证明。

契丹人的势力或许不足以与女真周旋,但自保应该问题不大。直觉告诉徐还,以射雕手为代表的契丹人应该在谋划着什么。

即便没有,单单射雕手那百步穿杨的箭术,还有对地形的熟悉程度,都会逃亡大有好处。如此助力,岂能不借?

……

射雕手答应了,带着徐还等人继续前往密林深处,朝辽河游的西北方向而去。

对于想要尽快南归的徐还与柔福帝姬而言,多少有点南辕北辙的意味,不过当前再没有什么事情安全更重要了。

更何况,谁说南辕北辙走得慢呢?

这一走是两天,路又遇到几拨契丹人,应该是途接应,或者说外围的岗哨。

这让徐还越发认定,这些契丹人身份非同小可,他们的身后可能真是隐藏着什么大人物,或者不小的力量。

不过,见到这位大人物的过程却较漫长,路一走是三天。

柔福帝姬到底是个女子,虽然北之时多有磨砺,不那么弱不禁风。骑马逃奔或许还可以,这般山野徒步不行了。不过半天,脚伤便起了好几处水泡,疼痛难行。

徐还二话不说,只好充当“苦力”,背着柔福帝姬一路前行。柔福帝姬本能想要拒绝,但在实际情况面前,不得不乖乖听话。

一路由徐还背着跋山涉水,尤其是徐还一句“别怕,大不了,我背你回江南”,柔福帝姬泛起无限感动,对徐还的依赖感越发强烈。

不过背负前行,两人的接触自然也越发紧密,一开始或许还有点羞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似乎习以为常。

以至于契丹人都以为她和徐还是一对小夫妻,柔福帝姬也不好,或者根本没想过否认,毕竟这是早在会宁府商量好的伪装身份。

更何况,当此之时,契丹人如果知晓了自己宋国公主的身份,不见的是好事。

徐还更不会多说什么,每天只是不动声色地背着柔福帝姬赶路,到了晚的时候守着她入眠。

对于身强力壮的徐还而言,些许劳累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有些时候,难免会有些许尴尬。如柔福帝姬趴在后背说话,如兰吐气掠过耳垂,血气方刚的少年徐还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然而,当此之时,必须克制。

他相信,这一路背负相守,患难与共,以礼相待,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不过始终有个前提——回到江南。

希望即将见到了这个契丹人,能够帮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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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枫叶荻花秋瑟瑟

第十七章枫叶荻花秋瑟瑟

在辽河畔的密林里穿行了三天,关键之处总会有契丹人出现接应,成功避开金国兵丁的搜寻,并完美隐匿行迹。

这让徐还越发觉得,这些契丹人不简单,有组织,有规模,绝非乌合之众。

一路,这些契丹人看自己和柔福帝姬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多有戒备。不过在射雕手的叮嘱下,总算是客客气气,相安无事。

三天之后,一行人到了一处隐秘的小山坳,岗哨的密度和严格程度也空前高涨。

徐还笃定,这里应该是他们的老巢,有核心人物坐镇于此。

果然,通过山坳隐秘的道路之后,一处小山谷出现在视野里,密林之掩映着一个静谧的村落,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不过甫一进村,徐还察觉到静谧之隐藏着的那一抹肃杀气息。

也许在屋顶、树葱、拐角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有着一支支明晃晃的箭镞对准了路口,随时可以让人毙命于箭下。

进村之后,徐还和柔福帝姬暂时被安排在一处朴素简单的小院房舍之,射雕手便匆匆离开了,想必是去见他们的主人去了。

金国皇孙则一直被契丹人严密控制,似乎也觉得货可居,只是他们对待小孩的态度并不十分友善。

以至于七八岁的小皇孙时不时有些畏惧神色,不经意间眼神里也流露出浓重的恨意。

这个小家伙八成是未来的金熙宗,试想一下,如果成功脱逃,将来继位之后,想起这段往事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必会恨死契丹人,自己这个持刀挟持他的人想必也不例外,除此之外呢?是不是应该在他的仇人名单再加两个名字呢?

……

院子门口一直有人守着,契丹人对他们的提防没有丝毫松懈。不过也算有点礼貌,午饭时间送来烤肉与羹汤。

徐还自然不客气,当即分与柔福帝姬食用,天气已经越来越冷,食物与热量必须及时跟。

用过午饭,整个晌午,预期的会面并未进行,射雕手也并未归来,甚至没有一个契丹人前来搭话。

故意被晾着了!

徐还心如明镜,所以尽量保持平衡,不动声色地熬到了傍晚。

契丹人再次送来饭食,以及几张兽皮,显然让他们吃完饭早些安寝的意思,看来契丹人的戒心不是一般的重啊!

既然如此,那客随主便。

吃过晚饭,徐还便将兽皮在室内的木榻一铺,倒头便睡,赶了几天路,早疲惫不堪,趁着今晚有人站岗放哨,自然得好好睡一觉了。

当然了,仍旧是与柔福帝姬同室而居,这个情形彼此早已习以为常,谁也没觉得别扭膈应。

徐还心暗想,公主殿下有这个习惯,实乃好事,但愿能够长久保持,直到永远。

……

一晚,小屋之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出现,又有多少双深邃的眼睛凝视。深思熟虑。

无论动静大笑,徐还始终岿然不动,酣然高卧,直到天亮的时候,才起身出门。

古朴的村落在晨雾显得格外安宁,几缕炊烟在浓雾飘荡,远处的山林若隐若现,也不知朝阳是否升起?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与如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乱世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弥足珍贵。

若是太平盛世,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可惜啊!

徐还正心有感慨的时候,脚步声从柴扉之外传来,消失了整整一天的射雕手回来了,带来了些许食物。

“阁下昨晚睡得如何?”

“宁静安全之地,难得睡个安稳好觉,多谢萧兄了。”徐还笑着回答,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即可。

“那好!”射雕手始终表情平静,不疾不徐道:“用过早食随我走吧,夫人要见你。”

夫人?

徐还心一震,女人见外客?这不合常理啊!到底是契丹人风俗开放,还是这里做主的本是个女人呢?

匆匆扒了两口饭,徐还便放下碗筷,便准备带着柔福帝姬去拜会这位神秘的契丹夫人。却不想射雕手却拦住了去路,只准许徐还一人前去。

徐还和柔福帝姬都不大乐意,一个不放心,一个不安心。

射雕手信誓旦旦道:“阁下放心好了,小娘子在此,安全无忧。”

徐还略微沉吟,这里是契丹人的地盘,如果对方有什么企图,根本不用这般拐弯抹角,直接动手,自己单枪匹马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低声向柔福帝姬叮嘱安抚几句,徐还便跟着射雕手一起向村落深处走去。

徐还刚走不久,一个女子便出现在柴扉之外,一身皮裘,英姿飒爽。

在柴扉外驻步片刻,她推门而入,当此之时,柔福帝姬恰好探出头来。

两位少女正好打个照面,瞧见彼此娇美容颜的那一刻,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两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里都写满了惊讶……

……

徐还跟着射雕手,顺着山谷间的一条小溪前行。一路,守卫与盘查十分严格,越发说明这位夫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最终,两人在一处小院前停下,射雕手先行入内禀报,被要求解下兵器的徐还则在门口等候。

徐还四下打量,小院依溪流而建,规模工艺与其他房舍无异,不过看起来颇为雅致。也许是因为不远处的溪边那一丛芦苇吧!

不,应该是荻花,那蓝色的小花瓣正在秋风摇曳,细微的差别并未逃过徐还的眼睛。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白居易《琵琶行》里的美景在这北地的山林,显得格外别致美丽。

不过浔阳乃后世的赣省九江,荻花是否多生在南方呢?即便是北方也有分布,应该是在湖泊水沼之地较多才是,山林可能颇为少见。

好像一路走来,整条溪流也只有这里有一丛,或许是有人悉心移栽于此吧,当真是好雅兴。

正在此时,射雕手从里面走了出来,欠身道:“阁下,我家秋荻夫人有请。”

秋荻夫人?

难怪!

徐还心一动,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溪畔那一丛随秋风摇曳的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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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空手套白狼

第十八章空手套白狼

秋风摇曳,荻花瑟瑟!

徐还走进了小院朴素雅致的厅堂,一个女子的窈窕的背影映入眼帘,貂皮披风,白狐皮衣领是极好的身份彰显。

尊贵,不凡!

“夫人,客人带到。”

“徐还拜见秋荻夫人!”徐还欠身一礼。

“请问阁下来自何处?”

沉静的女声响起的同时,貂皮披风下一身素雅衣裙轻轻摆动,衣角刺绣的荻花仿佛随风舞动,正是射雕手口的秋荻夫人。

徐还暗自打量,这位秋荻夫人很年轻,约莫二十四五岁,一双眼眸颇有英气,但轻纱覆面之故,难见其容颜。

“在下徐还,大宋西军斥候。”徐还再次自报家门,算是正式自我介绍。

汉人的身份对方知晓,区别只在于是宋人还是辽国汉儿,虽然之前没有明说,但其实早已心照不宣。

“西军斥候?西军还在吗?”

徐还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感慨道:“几载烽火战乱,长城内外,黄河两岸,宋辽两国很多都物是人非了。”

此话出口,厅内三人神情皆是一黯然,秋荻夫人悠悠叹道:“是啊,很多都不在了……不过你宋国还好,多少还有半壁江山。”

徐还低声道:“契丹亦是,故土仍在,遗民犹存。”

秋荻夫人眉头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颇有感触,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听说你想见我!”

徐还看着射雕手,笑道:“不,应该说是萧兄他们认为夫人你想见在下。”

“哼!”秋荻夫人发出一声不知算不算冷笑的声音,说道:“好吧,姑且算是,阁下一个宋军斥候,何以流落辽东,还劫持了一个金国皇孙呢?”

“流落辽东乃是因当初战败被俘,前些日子逮到个机会逃出来,不想在辽阳被人察觉。无奈之下,抓了个金国小皇孙为人质,想着临死前拉个垫背的,幸好遇到萧兄神箭射雕。”

“逃亡的战俘,能顺道抓个皇孙为质,可真是稀。”

“巧合而已,没什么稀的。”

秋荻夫人悠悠道:“难怪女真人最近调动频繁,四处搜查,看来都是阁下的功劳。不过女真皇孙应该不少,如此这般似乎过于兴师动众,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听到秋荻夫人暗示性极强的话语,徐还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个小家伙可不是寻常皇孙,而是完颜阿骨打的嫡孙。”

“难怪!”秋荻夫人恍然大悟,顿时心如明镜。

“然后呢?仅此而已吗?”

“夫人的意思是?”徐还佯作不知,笑着询问。

秋荻夫人沉声道:“你还能告诉我点什么呢?”

徐还道:“很多啊,如完颜宗望部署与完颜希尹不合,元帅府在谋划什么,女真人下一步会做什么等等……”

“你一个汉人,竟然了解的如此清楚?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秋荻夫人沉吟道:“据说你会女真语?”

路徐还曾用女真语与金国皇孙沟通,契丹人想必是有所留意。

不过徐还注意到秋荻夫人那闪烁着寒芒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诛心之意,至少潜台词充满了怀疑。

一个汉人对女真内情了解甚详,本有些不合理,加之又会颇为难学的女真语,不免被人怀疑会不会是金国派来的卧底,故意刺探情报,提供假消息来误导他们。

“夫人想多了,在下是宋人,如假包换,”

秋荻夫人悠悠道:“口说无凭,何况你身还有完颜希尹的令牌,那东西可是非紧要亲信不能得。”

徐还心里都市咯噔一下,令牌的事情自己不曾说,也不曾被搜身,为什么秋荻夫人知道的如此详细呢?

真是厉害了我滴……姐!

“不必怪,我们在辽东还有几个耳目。”秋荻夫人悠悠道:“一个宋人,敢拿着完颜希尹的令牌公然在驿站招摇撞骗,你的胆量可不小。”

“哪里,迫不得已,加几分小幸运罢了!”徐还谦虚两句,同时也好契丹人灵通的消息来源。

秋荻夫人沉声道:“好了,你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徐还不疾不徐道:“夫人……我想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合作方式?”

“合作?”秋荻夫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冷笑道:“你的命都是我的人救得,你们汉人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嘛,难不成你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夫人言重了,救命之恩肯定是要道谢的,自然会报答,不过一码归一码。”徐还沉声道:“我们都是亡国遗民,有相同的敌人,兴许还有相似的目的,合作不是顺理成章吗?”

秋荻夫人道:“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你一个小小的宋国斥候,如今单枪匹马,有什么资格谈所谓的合作呢?”

“在辽东,在下只是个小小斥候,单枪匹马不假,但是回到江南不一样了,而且那里有无数抗金志士。”

“听说现在金兵撒下了天罗地,四处搜捕,凭你,回得去吗?”

“所以喽,在下需要夫人和诸位契丹好汉的帮助。”徐还沉声道:“这也是我的合作前提。”

“前提?”秋荻夫人微微冷笑道:“你有资格设前提吗?回到江南,你能大有所为,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想要送你南归,可不是件容易事,我们凭什么费心思,甚至要搭我们契丹男儿的性命?”

“夫人,好处自然是会有的,近期嘛,我很快能让夫人看到。远期嘛,在原多一个抗金盟友,对契丹而言总归是有益无害吧?既然敢信口开河,不会让夫人失望的,夫人慧眼,在在下身投点风险不大的投资,不值得一试吗?”

秋荻夫人冷冷道:“现在,我姑且可以相信你,但将来……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籍籍无名的斥候?莫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徐还摇摇头:“夫人这是何必呢?有些话说的太直白没意思了。”

“可我是喜欢直白!”

“那好吧,既然如此……”

徐还刚刚要开口,门口一声清脆的女音说出了徐还想说,却又有所顾忌的话:“凭我,大宋柔福帝姬,分量该足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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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萧氏姐妹

第十九章萧氏姐妹

徐还闻声回过头去,柔福帝姬翩然出现在门口,帝王之家,天之骄女,昂首而立,别有气度。

她的出现,给了徐还最有效的支持。

当此之时,堂堂公主,分量非同小可。

其实关于柔福帝姬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徐还不说,射雕手萧百发等人或许拿不准,但秋荻夫人多半也心有数。

辽阳驿站的冲突,想必已经传遍整个北境,柔福帝姬逃亡之事想必也人尽皆知,以契丹人耳目之灵通,岂能不知?

知而不言,也许是为了逼迫徐还亲自承认,或是其他打算,却没想到出面的却是公主本人。

秋荻夫人眼眸微动,看到柔福帝姬身旁英姿飒爽的少女时,刚刚浮现的一抹诧然顿时消失,心如明镜。

徐还也注意到了这位年轻女子,身材高挑,姿容俏丽,柔福帝姬应该略小一半岁。两人站在一起,秋风拂过,一群飘飘,有种双姝争艳的感觉。

一个优雅柔美,一个英姿飒爽。

而且有趣的是,柔福帝姬貌似与此女颇为熟稔,两人联袂而来,眉眼间一直有交流。

“姨母!”英姿少女点点头,快步朝秋荻夫人走了过去。

秋荻夫人的外甥女?她……她们是什么人呢?

徐还心下多了些许好,看样子,柔福帝姬或许知道点什么。

“殿下,你怎么来?”

柔福帝姬轻声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余里衍妹妹,随她一起来了。”

余里衍?

徐还顿时心一震,契丹人,耶律余里衍?

柔福帝姬微微一笑,前道:“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契丹公主耶律余里衍。”

果不其然!

徐还当即微微欠身道:“宋人徐还见过蜀国公主。”

耶律余里衍,辽天祚帝之女,封号蜀国公主。

“徐壮士客气。”耶律余里衍轻声道:“亡国之女而已,当不得什么公主!”

徐还沉声道:“此言差矣,辽国故土犹在,遗民犹存,何况公主既在,辽国帝系仍存,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耶律余里衍轻轻摇头道:“大辽故土如今业已沦丧女真铁蹄之下,遗民业已入籍金国,我契丹不过这数百人罢了,至于我大辽帝系……”

同样是灭国兵灾,相之下辽国更为凄惨一些,天祚帝的儿子,耶律余里衍的兄弟全部被俘或被杀。不像宋国好歹留下个康王赵构,是以大宋尚有半壁江山,辽国却已荡然无存。

一旁的秋荻夫人却完全是另一种反应,这是她第二遭听到徐还这般说,前一次可以当作是信口说辞,但这一次她留心了。

直觉告诉她,徐还是认真的,尤其是提到“公主既在,帝系仍存”之时,秋荻夫人心里隐约之间好像打开了一扇窗,好像把握到了什么,却又不是那么明晰。

徐还一直注意着秋荻夫人的反应,从地位来讲,肯定是耶律余里衍在,她应该是唯一幸存的辽国皇族,公主身份格外尊贵。

但这里主事的肯定是这位秋荻夫人,公主的姨母,出身低微也绝对不会低。

徐还想起前世看过的资料,耶律余里衍的母亲是天祚帝的妃萧瑟瑟,那么她这位姨母的名字应该叫——萧秋荻。

枫叶荻花秋瑟瑟,听着很像是亲姐妹嘛!

从年龄推测,多半是妃之妹无疑,乃是辽国后族萧氏的贵女,不过射雕手称之为夫人,想必是嫁过人的。

辽国素来是耶律氏与萧氏联姻,那么她的丈夫可能是耶律氏某位辽国皇族?如今人又在何处呢?

徐还顿时有些八卦,心泛起许多疑问来。

“会宁府一别月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柔福姐姐。”耶律余里衍脸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轻声道:“那晚多亏了姐姐帮助,我才得以逃出女真魔窟。”

柔福帝姬客气道:“哪里,若非你们契丹勇士突袭,我又何尝有机会逃出生天?我们……算扯平了把!”

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徐还这才想起来,难怪柔福帝姬和耶律余里衍相识,那夜的会宁府,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迎娶二女,结果契丹人突袭,全城大乱。

记得当时还有说法,哪个男人要是迎娶宋辽这二位公主,便可称霸天下,成王图霸业。

完颜吴乞买显然是宁可信其有的,当初徐还只是当作一句笑话,但如今两位公主一起出现在面前时,心经不住泛起一个念头。

也许这话有些道理,至少两位公主都是姿容俏丽的美人儿,若得齐人之福倒也是一桩美事。

咳咳,有些想入非非了……

徐还摇摇头,让思绪回到正常。

现在看来,当日袭击会宁府很可能是秋荻夫人的手笔,目的或许是为了营救耶律余里衍。

逃出会宁府之后,他们便失去了踪迹,成功逃出金国人的层层围堵,潜藏到这里。

自己是拿着元帅府的令牌,走驿站官道日夜兼程,才走到辽阳,他们怎地也如此之快呢?

徐还猜想,很可能是自己和柔福帝姬躲藏在森林的那几日,他们抢先在金国人封锁道路前溜出了包围圈。

速度当真是快,看得出契丹人是有备而去。

契丹人能耐果真不小啊,能够成功策划偷袭会宁府,也应该有能力送自己和柔福帝姬南归。

合作刻不容缓啊!

柔福帝姬的出现,无疑给了徐还了很大底气,也让“谈判”多了不少砝码!

秋荻夫人沉声道:“虽是宋国公主,但终究只是公主,宋国之事公主恐怕插不手吧,又如何能策应我契丹呢?”

“我大宋唯一的长公主,自然另当别论。”柔福公主说话之前,徐还先补充了一句。

“是吗?”秋荻夫人淡淡道:“好吧,将来的事情,相信与否其实不重要,要紧的是你现在能带给我什么,合作总归要有些诚意才行,你们的见面礼呢?”

徐还淡淡一笑,不疾不徐,悠悠道:“在下说过,知恩图报,自然不会让夫人失望的。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在下想先请问一下,夫人可识得耶律余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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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夫人懂得

第二十章夫人懂得

看到秋荻夫人和耶律余里衍诧然的表情,徐还心不禁暗笑。

穿越者的优势在这一刻尽情展现,秋荻夫人一直强调的价值和回报自然而然出现了。

耶律余睹,金国元帅府左监军,驻守原辽国西京大同府。

从军职来讲,此人与完颜希尹一左一右监军,是元帅完颜宗翰的左膀右臂,不过少了个宰相头衔罢了。

这个差别的原因便是其名字,耶律,契丹皇族姓氏,而非女真人。

一个契丹人在金国身居高位,注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偏巧这个故事应该与眼前二位贵女关系密切。

耶律余睹乃辽国重臣,颇有才能,素有宗室雄才之称。除此之外,因为裙带关系的缘故,他还有个特别的身份——天祚帝的连襟之一,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的姨丈。

余睹之妻乃辽天祚帝妃萧瑟瑟之妹,也许可能是眼前这位秋荻夫人,抑或是她的姐妹。

萧瑟瑟入宫之后颇受宠爱,除了余里衍之外,还有个儿子晋王耶律敖卢斡。在契丹诸皇子之,最有贤名,是太子热门人选。

宫闱素来是天下最容易失衡的地方,耶律敖卢斡的大好趋势,自然而然刺激到了一些人。

天祚帝元妃之兄萧奉先,担心晋王耶律敖卢斡在储位竞争威胁到他外甥,所以找了个机会诬告晋王耶律敖卢斡妄图自立为帝。

天祚帝当时大概智商不在线,闻讯大怒,直接赐死了妃与其姐妹家人。朝野震动,身在前线,与妃关系亲密,且被怀疑的耶律余睹大为震惊,继而心生绝望。

当此之时,恰逢女真全面攻辽,京已然失守,耶律余睹被逼无奈,索性带兵投降了女真。完颜阿骨打闻讯喜出望外,对其优渥厚待。

作为辽国高级将领,耶律余睹对辽军布防动向十分清楚,有他为向导,金军可谓势如破竹。鸳鸯泺一战,与完颜娄室一道率军突袭天祚帝主力,也是辽国最后的力量。

偏生天祚帝昏庸不已,萧奉先更是将窝里斗进行到底,声称耶律余睹反叛是为了谋立晋王,只要杀了耶律敖卢斡能断了耶律余睹的念想。

可怜天祚帝竟然信以为真,演了一出“为国杀子”的悲情戏码,结果事与愿违,耶律余睹彻底暴怒,疯狂报复。契丹将士也都因此心寒,士气尽散,一战击溃,天祚帝因而战败被俘,继而身死,辽国此灭亡。

耶律余睹因为这一天大的功劳,成为金国元帅府左监军,驻守辽国西京故地,手握兵权,是当前金国最有权势的契丹人。

徐还提及此人,秋荻夫人和余里衍脸色皆是微微一变,沉吟片刻后道:“徐壮士果是个好斥候,消息当真灵通,不过家姐已故去多年,如今敌我分明,早无来往。”

原来秋荻夫人不是耶律余睹的老婆,那是她是谁的老婆呢?

而且徐还注意到,提及耶律余睹之时,秋荻夫人和余里衍的神色都颇为复杂。

一方面,耶律余睹是辽国叛臣,亲手帮助金军灭亡了辽国,与契丹人有灭国之仇;但私下耶律余睹与她们又是亲戚,其反叛行为也是因妃母子遇害而起,与她们也息息相关,有许多迫不得已。

余里衍看待天祚帝的态度也一样,父女亲情,却有杀母之仇,心情很矛盾。

徐还沉吟道:“不管怎么说,耶律余睹将军始终是公主殿下的亲姨丈,将军那般疼爱晋王,想必对公主也钟爱有嘉吧!”

“曾经是,但如今……”余里衍轻轻摇头,仿佛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徐还悠悠道:“如果耶律余睹将军起兵抗金,兴复辽国呢?”

“啊?”余里衍微微惊讶,眼底泛起一丝憧憬,旋即又悻悻道:“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徐还反问道:“当初鸳鸯泺旧事,可以说是耶律余睹将军对令尊心生怨恨,却也可能是因为晋王殿下遇害,他心灰意冷。如今公主殿下安然脱险,大辽帝系不绝,耶律余睹将军未必没有兴复故国之心。”

“姨丈他……”余里衍应该是这样的期望,但又有些许迟疑,目光下意识看向秋荻夫人,看向她的主心骨。

“我只能说你消息灵通,来龙去脉知之甚详,可是你的想法未免太过儿戏。”秋荻夫人沉声道:“纵然耶律余睹乃我等故交,却也只是旧日交情,家姐已经不在,并非血脉亲缘。他凭什么放弃在女真的荣华富贵,铤而走险,兴复辽之事呢?”

兴复辽国,是这个小山村里所有契丹人的梦想,他们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但他们也清楚,希望颇为渺茫。

而且如今女真已经成了气候,即便是耶律余睹那等手握重兵的骁勇战将,也未必能办到。降而复叛,这等行径的风险着实太高,单凭旧日的亲戚关系,耶律余睹未当真必愿意。

至少秋荻夫人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并不乐观!

只听她态度冷淡道:“徐壮士,莫不是你着急南归,信口开河吧?”

“夫人这么说,可冤枉在下了。”

徐还摇摇头,不慌不忙道:“没错,但凭亲情是很难说动耶律余睹将军。抛开情感,人行事的原则是趋利避害,以如今夫人和公主的处境,确实给不了余睹将军更大的利益。”

“确实!”

徐还停顿片刻,续道:“但如果女真人本怀疑他,提防他,甚至想要永绝后患,夫人还以为是信口开河吗?”

“嗯?你知道什么?”秋荻夫人眉头一动,她已经确定徐还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有的放矢。

“除了元帅府的令牌,我还从信使身发现了这个。”徐还从怀摸出那根小竹管,端口的蜡封已经被打开。

“里面写的什么?”

徐还摇头道:“女真字,我看不懂……”

余里衍道:“看不懂,找个女真人来辨认是了。”

“看不懂,你信誓旦旦,未免……”秋荻夫人却心如明镜,当即微有不悦,不过话说了一半被徐还打断了。

“元帅府的信使,完颜希尹的令牌,一封密信,金兵大肆严密搜捕……有了这些,这封密信的内容……哼哼,夫人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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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二十一章蝴蝶效应

秋荻夫人当然懂得,徐还的说法不失为一个好建议。

一个投降,且手握重兵的将领被怀疑是很正常的,女真人真要采取什么手段也不足为。

更何况还有元帅府的信使、完颜希尹的令牌、蜡封的密信,以及女真人兴师动众的搜捕,这些小细节无一不在加深可能性。

这种事不需要确切证据,有时候些许风吹草动,似似而非的疑神疑鬼,反而更容易把人逼疯。

耶律余睹能例外吗?

建议已经提了,秋荻夫人没有立即回复,貌似是要仔细思量一番。

徐还倒也不着急,这件事他绝非信口开河,而是有足够信心。

毕竟,早在几年前,靖康之耻尚未发生之时,宋钦宗曾经派人联络过耶律余睹,邀他一起,联合起兵抗金。

据说宋钦宗曾有亲笔密信,还有使者到访西京大同府营地,但公开消息是耶律余睹不曾答允。

到底是全然不为所动,断然拒绝?还是私下商讨未能达成一致,外人并不知晓,遐想的空间也很大。

金国层会怎么想呢?一个投降的叛臣,一个时常被人拉拢且手握重兵的将军,怎么想都是个不安定因素。

这一次,他拒绝了,那么下一次呢?

如果别人给了他的诱惑足够大,或者他有更大的野心呢?换位思考,在徐还看来,如果自己是金国统治者,一定会尽量消除这个不安定因素。

疑心是帝王的通病,曹操梦杀人,大宋太祖所谓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都是这个道理。

区别只在于是方式是杯酒释兵权,还是狡兔死,走狗烹?

当然,这也的看耶律余睹自己怎么想,是想学石守信,还是非要做韩信?

历史可不乏降将下场凄惨的例子,尤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已经深入人心。

正在快速汉化的女真人想必已经知晓,至少熟悉汉学的完颜希尹对此很清楚,因此有先见之明,提防他耶律余睹是很有可能的。

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金国人可能对耶律余睹一直有所提防,甚至有温水煮青蛙式的削弱。

如果金国人足够仁慈,耶律余睹也能够渐渐接受,到最后不管是否心甘情愿,至少能留个职爵,过富贵日子。但如果不甘寂寞,下场将会十分凄惨。

像大宋开国之初的石守信,高怀德等人,自从乖乖向太祖皇帝交出兵权之后,各家都成为大宋的将门世家。

子孙迎娶公主,荣华富贵的不在少数,如果不是遇到金人入侵,亡国悲剧,他们的子孙依旧能与国同休,过荣华富贵日子。

但耶律余睹不见得是那样的人!

事实,在原本历史,耶律余睹几年之后也却是反叛,最终被完颜希尹平定。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未卜先知,徐还才敢有的放矢地去说服秋荻夫人。

不过有一点,自己此举到底是契合历史,还是诱发了历史时间?抑或原本耶律余睹反叛,而被“逼”那条路呢?

当此之时,根本说不清楚。

也许这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翅膀已经煽动了,会不会又一场风暴起来呢?

将来能有煽动更大的风暴吗?

从小院里走出去的时候,徐还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公主,心信心满满。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句断言——若同时迎娶这二位公主,便可成称霸天下,成亡图霸业。

也不知是哪位术士所言,也许是真的也未可知。

这年头,占卜这等玄妙学问,谁又能说得清楚?

……

携手回到小院,一路听柔福帝姬讲起她与耶律余里衍相识的过程,徐还越发笃定。

和柔福帝姬不同,契丹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已经嫁过人了,“丈夫”正是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

当然了,是被俘之后沦为妾室。

不过那段时间,完颜宗望似乎一直率军南征,并不在会宁府,所以耶律余里衍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不久之后,完颜宗望便病死在北归途,耶律余里衍连丈夫都不曾见到便沦为俏寡妇,想想也真是可怜。

不过按照柔福帝姬的说法,这件事很蹊跷。

完颜宗望尚未北归之时,便已经有迎娶宋辽公主,称霸天下的说法,不过当时都觉得是无稽之谈,谁也没有当回事。

但实际,从那时起耶律余里衍已经被带入金国皇宫,偏不巧完颜宗望在宋国也霸占了一位公主——茂德帝姬。

也不知术士的传言有没有具体到哪一位宋国公主,抑或以讹传讹,消息传到会宁府变了味道,被某些人误会了。

反正不久之后,北归途,完颜宗望便一命呜呼,英年早逝了。

一两个月前还率兵征战,骁勇无,霸占公主,欺凌宫女,韦贤妃身边那个宫女张氏,以及其为完颜宗望生下的遗腹女是最好的证据,至少那时候完颜宗望身体健康。

一两个月后,在班师回朝,马要功成名的时间一命呜呼,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这件事耐人寻味。

完颜宗望死得有点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啊!

徐还经不住联想到一些事情,完颜宗望是金太祖祝完颜阿骨打之子,骁勇善战,立下功勋无数。

这次灭了宋国,俘虏宋朝二帝,功劳可谓是前所未有,完颜宗望回到会宁府该受怎样的礼遇,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如今在位的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心难免不快,会生出功高震主的猜疑之心,而且吴乞买更想将皇位传给儿子,完颜宗望回变得特别碍眼。

这种情况下,发生点龌龊也不怪,反正结果是完颜宗望丢了性命。耶律余里衍尚未过寡妇生活,便被带入金国皇宫,险些成为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人的侍妾。

在婚礼的那天晚,契丹人希城救人,耶律余里衍得到了柔福帝姬的一些帮助,顺利逃走。

柔福帝姬也很幸运地逃脱女真士兵的追杀,还遇到了徐还,一起携手逃出了会宁府。更没想到在逃亡路,再次遇到了耶律余里衍。

不得不说,世界充满了妙,历史是这样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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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见面礼

第二十二章见面礼

相遇是巧合,但耶律余里衍南下辽河却不见得是巧合。

逃出会宁府之后,契丹人的选择余地很大,可以去的地方也很多,按理说应该是越远越好。

投奔西迁的耶律大石,或者远遁入北方草原,或者求庇于他国都可以,他们却偏偏来了辽河岸边。

一个位于辽阳、临潢府、会宁府和幽州之间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女真人控制的核心区域,并不安全。

宁愿冒险,自然是有所图谋的。

亡国贵族,最大的图谋自然是兴复故国;在这个大目标实现尚遥遥无期的时候,契丹人肯定有一些小目标。

是什么呢?

想起那日射雕手的突然出现,徐还脑海泛起很多念头来。

……

山村宁静,又睡了一个好觉。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还被一声鹰唳惊醒。

几乎立即从床榻弹了起来,冲出门外,看向天空的时候拳头已经紧紧握起,眼神格外警惕。

鹰唳的声音很熟悉,那日在辽河边被盖天大王完颜宗贤追杀之时,海东青的叫声犹在耳边。

难道女真人的空“侦察机”又找到了这里?当此之时,射雕手萧百发人在哪呢?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次出手?

等了片刻,不见有羽箭射向天空,也不见任何一个契丹人有急切表现。那只海东青也不见徘徊,而是从天空直接俯冲而下。

什么情况?惊弓之鸟还是老鹰抓小鸡?

徐还循着海东青俯冲的方向快步而去,没有看到射雕手,却很意外地看到了耶律余里衍,海东青正落在她面前的树枝。

耶律余里衍正手拿着肉干在喂鹰,看得出来她与这只海东青关系十分亲昵。

“原来是公主的鹰。”

徐还恍然大悟,海东青虽说出自东北,大多由女真人捕捉饲养。

但在此之前,海东青却是女真给辽国重要的贡品。作为昔日的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饲养有海东青丝毫不足为。

与此同时,徐还似乎隐约搞清楚契丹人平安逃离会宁府的原因,天空有这么一直“侦察机”,避开搜查围堵容易多了。

“惊扰徐壮士了。”耶律余里衍轻声道:“这是姨母的鹰,名字叫灵鸢。”

“灵鸢,名字倒是有趣。”徐还微微一笑,海东青确实灵性,鸢是鹰的一种,只是不知与海东青是否是同一品种。

徐还走前想要瞧个仔细,却不想灵鸢反应十分强烈,警惕地看着徐还,尖锐的鹰喙蓄势待发,好像随时会啄过来。

余里衍解释道:“徐壮士见谅,灵鸢只听姨母的话,旁人很难靠近,我也是用了很久才与它熟悉。”

徐还看着高冷的海东青,悠悠道:“神鹰总是有个性的。”

“或许吧,灵鸢很聪明,也很凶猛,以秋捺钵的时候,其他几只鹰都不是灵鸢的对手,连父皇的鹰王都不免逊色……”说起当年往事,余里衍的眼神不免有些许怅然。

徐还问道:“这么说,如果遇到女真人的鹰,灵鸢肯定不会客气?”

“没错!”

“难怪!”徐还心恍然,难怪萧百发一点也不担心女真人再放海东青,除了有百步穿杨的箭术之外,最大的凭恃应该是这只灵鸢吧!

“那这会灵鸢落地,是觅食还是?”

余里衍轻轻摇头道:“不,是报讯,女真人的先锋已经搜索到附近地带。”

“看来女真人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徐还明白,虽然一路他们很谨慎地掩藏行迹。但只要路过,尤其是那么多人走过,森林里难免留下蛛丝马迹。

女真人间也有擅长追踪的高手,发现踪迹,一路追寻过来也不怪,不过是成功延缓了时间罢了。

“塔克图带队,距此不过五十里,两日内应该能到此间。”耶律余里衍的语气可谓是云淡风轻,但是眼神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浓重的恨意。

显然女真人出现她并不担心,秋荻夫人那边说不定早有应对之法,那么让她流露恨意的是塔克图这个名字?

吴王府那个高傲的侍卫首领?

不,应该是塔克图背后的吴王府才对。

柔福帝姬告诉自己,耶律余里衍最初被俘的时候,被赏赐给了金国二太子、吴王完颜宗望为侍妾。

也许那段在吴王府过得很不痛快,让耶律余里衍心生恨意,难以忘怀,塔克图或许也在其扮演了什么恶毒角色,才让余里衍如此恨意浓重。

也许契丹人聚集到辽河边的确不是偶然,而是针对吴王府的。

那夜在辽阳驿站,自己和柔福帝姬遇到的不正是吴王府的家眷嘛,他们似乎是举家前来完颜宗望的埋骨之处吊唁祭扫。

完颜宗望死期忌辰是公开的,吴王府一家妇孺的行动很容易掌控,很难说,契丹人聚集于此,也许是针对他们的。

报复!

完颜宗望已经死了,但他的妻儿还在,理所当然成了报复对象。

虽说古来有祸不及妻儿的说法,这种报复手段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在亡国之恨面前,这些不成的规则也不复存在了。

毕竟女真在征伐辽国过程,也有许多屠戮妇孺的情形,如今又什么资格要求契丹人讲道义呢?

契丹人要为他们的公主出头,拿吴王府开刀最合适不过。

也许对余里衍而言,对那个粗壮吴王妃的恨意甚至可能超过了完颜宗望。

毕竟那段时间,完颜宗望南征宋朝未归,掌握家宅之权的吴王妃很有可能有什么虐待之举。

女人一旦心生嫉妒起来,天知道会做出什么,而这个塔克图很可能是帮凶,甚至执行者。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怕只是听到声音,也足以让人恨的咬牙切齿,余里衍有这样也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那么……

徐还低声道:“公主,可否让在下出手,教训一下那个不长眼的塔克图呢?”

余里衍摇头道:“哦,不劳徐壮士了,萧……”

徐还直接打断了余里衍,坚定道:“公主,给在下个机会吧,塔克图的人头,算是给公主殿下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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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美人期盼,公主挂念

第二十三章美人期盼,公主挂念

天空有些阴沉,寒冷的北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而来,寒意凛然。

辽河水泛起阵阵波涛,不断拍打岸石,两岸的密林里一片肃杀之气。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应该出门,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天荒地老才够舒坦,怀里有个美娇娘那更好了。

可惜……

徐还趴在铺满松针的树林里,暗叹一声。

小山村里美娇娘倒是有好几个,而且都是出身高贵的绝色美女。然拥美入怀这种事,将来或许可以想想,现在只能是奢望。

当然,奢望可以变为现实,礼物是必不可少的途径之一。

追女孩,尤其是美女,不花点心思准备礼物怎么能行呢?

徐还和萧百发带着百多契丹勇士,冒着寒冷的北风在树林里潜行,为的是给耶律余里衍送一份礼物。

也是给秋荻夫人,给所有心存复国之念的契丹人一份见面礼。

在策反耶律余睹一事有进展之前,自己需要向契丹人拿出点诚意,同时也算是证明一下自己的能耐。

要不然,契丹人还真以为自己信口开河,言语也缺乏说服力与可信度。

耶律余里衍带着契丹人南下,一个目标正是报复吴王府,射雕手当时出现在辽河渡口附近绝非偶然,可能正是前期侦查。

出了自己和柔福帝姬这档子事,金国兵马大肆调动,报复吴王府肯定没机会了。偏生这个时候,塔克图却自己找门来。

从耶律余里衍的反应来看,与此人的过节不小,徐还对这个莽夫没也什么好印象,正好拿来作为见面礼。

但愿余里衍和秋荻夫人能够满意,为自己和柔福帝姬多争取一丝安身立命的资本。

想起柔福帝姬,徐还不禁有些许挂念,脑海不断浮现今早离开时,她在村口依依不舍的凝望。

留下她一人在小山村,契丹人不说善待了,至少不会为难她,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

徐还不知道,当此之时,宁静的小山村里到底都是匆忙的身影。

余里衍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秋荻夫人,微微讶然道:“姨母,我们现在走吗?”

秋荻夫人点头道:“是,最多三日,女真人能找到这里。徐还和萧百发动手之后,会更快,此地已不能久留。”

“好!”余里衍轻轻点点头,眼神浮现出些许不舍。虽然在这里居住的时间不长,但这段日子却是国破被俘之后被安稳的时光,是以心格外留恋。

“亡国之女,想要寻得安稳,太难,不必眷恋。”秋荻夫人一眼看穿了余里衍的心思,轻声安慰,但言辞却又格外现实。

“嗯!”余里衍轻轻点头,柔声道:“姨母,徐还所言……姨丈那边是否可行?”

秋荻夫人眉头微动,轻声道:“你觉得呢?”

余里衍道:“可以一试,姨丈手握兵权,如若起兵,再联合我契丹旧部,或许能谋取一席之地。”

“看来你很相信徐还的话?”

余里衍信誓旦旦道:“姨母,我觉得徐壮士之言不无道理。”

“道理自是有的,但你以为有几成可行?”

余里衍悠悠道:“事在人为,反正总如今的局面好,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不如一搏。”

秋荻夫人叹道:“道理是对的,但大辽不宋国好歹有个康王赵构撑起半壁江山……”

“姨母,余里衍很不为男儿身,亦恨王兄早亡,又因我连累诸兄弟命丧女真贼手。”提及此事,余里衍不由心感伤。

其实那晚秋荻夫人率领后族萧氏力量突袭会宁府,除了营救余里衍之外,更希望营救出一位被俘的辽国皇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只救出了余里衍,更更不巧的是他们的行为暴露了目的,以至于被俘的几位辽国皇子全部殒命。

辽国皇室没了男性后裔,某种程度,算是彻底绝了契丹复国的的念想。

秋荻夫人摇头道:“此事不怪你,原本我是亦觉遗憾,但是好在你还在。”

“我……一个女儿家?”

“你虽是女儿家,却是大辽皇族唯一血脉,身份尊贵。”秋荻夫人悠悠道:“那日徐还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他说……”响起徐还那日的说辞,余里衍心不禁惊骇,他的意思是……

余里衍没有敢想下去,转而轻声道:“姨母,你也相信他?”

“还是先看看他的表现,方才知晓是绣花枕头,还是饱学之士?”秋荻夫人悠悠道:“我们先走吧,但愿能等到他的好消息。”

“但愿……”余里衍抬头向远处看去,徐还真的能带回塔克图的人头吗?

秋荻夫人顺着外甥女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期待之外,她还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村口,柔福帝姬翘首凝望,宛如望夫石一般。

看到这一幕,秋荻夫人目光悠悠,仿佛想到了什么,抑或想起了什么,面纱后的俏脸表情意味深长。

“带宋国公主,我们走!”秋荻夫人出门的时候,微微驻步,转身看了一眼溪流边那一丛荻花。

秋荻随风舞动,荻花却已凋落满地,只能等到来年春天才能再次生蕊盛开。

可是,自己再也不会有春天了!

……

与秋荻夫人、耶律余里衍不同,柔福帝姬心更多的是挂念。

徐还带着契丹勇士出去了,去截杀搜捕的女真人,为何这么做她心里也很清楚。

他是去伏击作战,肯定不能带女子同行,契丹人更不能容许他带走自己。柔福帝姬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更像是一个人质。

这没什么,自从那年东京城破,她早习惯了这样的身份与处境。

她不担心自己,她更担心是徐还的安全,战场刀枪无眼,他能否平安回来?

自从逃出会宁府开始,她一直与徐还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对徐还早已有了一种深深的依恋。

徐还不在,她心不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不由自主有些心慌意乱,甚至六神无主。

她不敢想,如果徐还不回来,或者长久不在身边,她会怎么样?又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心唯一的期盼便是他能平安,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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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月黑风高

第二十四章月黑风高

密林之,徐还和萧百发带着百多契丹勇士悄然潜伏。

徐还很清楚,这是一场伏击,也是针对自己的一次考核。

秋荻夫人同意自己带一支契丹人马出来,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深浅。

成绩,永远是获取认可的最好证明。

当然了,在获取秋荻夫人和耶律余里衍信任之前,首先得让身边的射雕手萧百发信任自己。

否则自己是个徒有虚名的光杆司令,想让众多契丹人听从一个寻常宋人指挥,太难。

好在萧百发是个冷静有谋之人,奉命行事,十分配合。

当在树林里潜藏半日,其他人微微有些焦躁的时候,他仍旧稳若泰山,神射手的素质展露无遗。

直到日暮时分,前去侦查的契丹斥候带回来最新消息。

“徐公子,萧大哥,女真人约五百人,带队的正是塔克图,据此不到十里。”

听到徐公子的称呼时,徐还难免有点不习惯,但耶律余里衍客气尊称,实在不好推辞,也客随主便了。

“想象的速度慢。”

徐还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暗骂塔克图草包,搜寻速度竟如此之慢,预定的时间却没能进去预定的伏击圈。

已经潜藏等候了大半日,再等下去,有些契丹人怕是会焦躁不安,反而坏了事。

徐还问道:“天色渐晚,女真人是否已经准备扎营?”

“是,女真人似乎正在寻找营地。”

“萧兄,附近适合扎营的地方在何处?”

“怎么,你准备袭营?”萧百发立即反问一句,毕竟临行之前商量的策略是伏击。契丹人的兵力太少,主动出击不占便宜,不能轻易冒险。

“偷袭!”

徐还低声道:“不正面碰,萧兄以为如何?”

萧百发沉吟片刻道:“不出意外,女真人肯定会在红松林扎营,那里背后一座小山崖,正面则是一条溪流,易守难攻。”

背靠山崖,前有溪流,提供水源的同时也是绝好的障碍,只需要稍加岗哨便能有效防止敌袭。至少不会一拥而,直接杀入营地,让人措手不及,这已经是理想的扎营之地。

“后面能去吗?”

萧百发摇头道:“山崖高约十丈,攀爬不易;何况,通常来说,面肯定也有人守着,所以基本没什么机会。”

“试试吧!”

徐还不死心道:“女真人在自己的地盘一向托大,没准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山崖或许防守松懈。即便有人防守,我想以萧兄百步穿杨的箭法,应该能解决吧?”

“你真想试试?”萧百发悠悠道:“我的箭没问题,却要有人能爬去才行。”

“在下的攀爬技术还可以,请萧兄帮忙,神箭掩护。”

徐还神情十分笃定,想当年在丛林里,一个人摸入走私集团营地,击毙罪犯,因而荣立功勋,也算是经验丰富。

狡猾警惕的走私犯换成了骄傲托大的金兵,岂能不搏一搏?空手而归,秋荻夫人和余里衍那里着实难以交代。

一击不,颜面尽失事小,让契丹人对自己失去信心事大,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红松林是扎营好地方,然这个季节,松脂滴落,近日天气干燥,今夜又北风呼啸……机会难得啊!”见萧百发面有沉吟神色,徐还赶忙继续劝说。

萧百发也是经验丰富之人,略微沉吟便心有数,预期收益很有诱惑,完全值得一试。

“好,我掩护你,萧战率人正面埋伏,射杀金兵。”萧百发点头应允,向身后的一名契丹人叮嘱几句。

……

天气很阴沉,加之又是在密林之,太阳落山之后很快便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徐还和众多契丹勇士又在黑夜潜藏了许久,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才悄然前往金国人的驻地。

隔着溪流,远远看到女真人的营地里篝火摇曳,有士兵来回走动巡逻,大部分人则在建议的营帐,或者篝火旁倒头休息。

月黑风高,利于偷袭。

但对于要攀山崖的徐还而言却是不小的障碍,光线极差,在全无保护的情况下,徒手攀爬断崖。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挑战。

哪怕是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侦察兵,徐还仍旧觉得压力山大。但想要成功偷袭,唯有这一个办法,何况话已经说出去了,岂能打退堂鼓?

在契丹人面前的第一次表现,即便做不到一鸣惊人,至少不能让人当成是缩头乌龟。

不是一座山崖吗,有什么难的?

徐还淡淡一笑,将一把短剑插在腰间,便开始向攀爬,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兵,即便是条件有些艰苦,也能够迎难而。

萧百发看了一眼徐还,默默无语,走到一旁拉弓搭箭,凝视崖顶,随时准备掩护。

……

事实证明,月黑风高的夜晚,玩户外无保护攀岩不是容易事。即便徐还很小心,皮肤还是被尖锐的岩石擦伤划破了几次。

尤其是最后阶段,快到离断崖顶还有不过一两步的时候,竟然脚下一滑,一脚踩空。

还好徐还反应敏捷,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山石才没有掉下去,不过手腕又落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胳膊不断流淌。

更为糟糕的是,一脚踩空踢落石块,以至于惊动了崖顶的守卫。

果不其然,虽说是绝路,但塔克图还是安排了两个金兵守候在此。当此之时,有人闻声竟顶着寒风过来查看。

看到寒风飘摇的火把时,徐还暗叫不好,这会要是被发现,下不得,将会是任人宰割的窘境。

不过呢,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徐还没有听到羽箭破空的声音,只听到断崖顶有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火把与尸体便一起从崖顶掉落下去。

不愧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啊,徐还心默默感谢萧百发,借着火把落下的瞬间,看清楚崖壁路径,匆忙向攀爬。

崖顶的另外一名金兵大抵听到同伴的声响,疑惑之下出来查看,结果刚走崖边,尚未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腕,在他背汗毛瞬间直立,瞳孔急速放大,却来不及发出惊叫之前。

眼神鬼影一闪,锋利的剑刃已经划过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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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烈火焚林

第二十五章烈火焚林

月黑风高袭营时!

徐还爬山崖的第一时间,刀锋便划破了另一名金兵的喉管。

那名金兵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徐还的脸,搞不清楚来龙去脉,便眼含惊恐,成了没有知觉的尸体。

徐还的目光快速扫过,确认崖顶只有两个女真守兵,且都已经死亡之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塔克图按部班地派了人提防,但终究还是没把断崖太放在心,只派了两个人,更像是走过场。

两名金兵也没有当回事,估计还在感慨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寒风凄冷的大晚来干这等苦差事。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够倒霉。完全没想到有人真的徒手爬山崖,更没料到漆黑的夜晚还有百步穿杨的神箭。

女真人的大意,正是绝好的机会。

徐还顾不手腕的伤口,捡起火把小心地向山崖下挥舞两下,这是给萧百发的讯号。

随后便快步朝山崖下的红松林而去,金兵在那里扎营,虽然人数众多,但大部分正在梦乡里。

徐还一路走下来,一直没有被发现,直到接近营地的时候,有两名睡眼惺忪,负责警戒的金兵瞧了过来。

“你……”

不等巡逻兵喝问,徐还便用女真语骂道:“他娘的,山顶风大能冻死狗,让我们守着,却连口热汤、酒水都没有。”

听到熟悉的女真语,两名金兵的反应明显缓和,高度的戒备的神色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娘的,晚也没人给我们送口吃的……”徐还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像极了被忽视,心有怨怼的金兵。

两名金兵虽然一直紧盯着徐还,但已经少了许多警惕,眼只是微微疑惑。直到徐还走近,始终没有触碰腰间的兵器,只是微微张嘴,准备询问。

后发制人,必死无疑!

徐还没有给他们开口和拔刀的机会,刀锋刺进一人胸膛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扼住了另一名金兵的脖子。

鲜血飞溅,颈骨断折,两人很快没了呼吸。

火把掉在地,很快便引燃了厚实的松针和干枯的荒草,看着蔓延的火苗,徐还无辜地耸了耸肩,这完全是意外事件,怪不得我啊!

不过徐还还是很“顽皮”地捡起火把,又引燃了几处荒草与松针,直到火苗蔓延到金兵的营帐宿地才作罢!

金兵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可惜已经有些晚了,火苗蔓延的太快,范围太广。

若只是些许荒草松针倒也不打紧,奈何红松树干的松脂遇热流动,被引燃之后,火势更加凶猛。

干燥易燃之物,加强劲的北风,瞬间便有大火燎原,大火焚林之势。

整个红松林顿时火光通天,金兵确认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的时候,慌忙往溪流边跑去。腿脚稍微慢点的人,衣衫头发已经火苗乱窜,哀嚎声几乎同时响起。

前面的金兵跑的更快了,溪流已经成为此刻最大的念想,过了溪流便可以隔绝大火,便可以安全。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已经顾不得溪水寒冷,金兵争先恐后地跳进溪流,淌水渡过。

站到溪流对岸,依旧能感受到烈火的热浪,冷热交融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仓皇之间,他们压根没搞清楚火灾因何而起,有人还道是不小心失火,以至于骂骂咧咧。

然而不等脏话出口,羽箭破空声便在密林之响起,火光映照下,金兵的位置清晰可见,此刻几乎成为箭镞的活靶子。

萧战率领的契丹勇士埋伏在附近,红松林大火是讯号,金兵过溪射杀则是事先预定的计策。

先前他们对徐还的提议也是保持怀疑态度的,毕竟那么高的山崖不是轻易能够攀爬去的,即便去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也难。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徐还成功了,火烧红松林的计划如期实现。

埋伏的契丹勇士顿时惊喜不已,信心满满,连珠般的羽箭压根不曾停顿,便朝金兵射了过去。

国破家亡,契丹人心恨意沉重,弓箭拉的很满,羽箭的杀伤力很大,只要箭,便深入脏腑。

哀嚎声再次于溪畔响起,直到此时金兵才彻底回过神来,根本不是失火,而是有人蓄意偷袭。

在此之前,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自从灭了辽国之后,这片土地女真人便是主宰,高高在,不可一世,从来无人敢于侵犯。

近日他们调动的人数虽多,但针对的目标却只是两个人宋人,所以压根没有放在心。

纵然带队的吴王府侍卫首领塔克图知道有射雕手的存在,但他依旧没有太在意。三五百人的队伍,几个小蟊贼岂能惹得起?

所以明知道红松林扎营的潜在危险,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女真精锐出动,宋人和契丹人应该抱头鼠窜,或四处躲藏才对。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于主动出击,还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送了最沉痛的一击。

背后大火熊熊,滚滚的热浪与浓烟随风卷来,炙热难受,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许困难。

面前的溪流本来应该是生命线,但此刻却是人间地狱,溪流两旁已经倒下不计其数的尸体。

有些许幸运儿没入溪流之,暂时躲开了羽箭,但头顶至热,身体却无寒冷,别提有多难受。

更惨的是那些压根没机会跃入溪流,避开了羽箭,避不开大火热浪,宛如身处人间地狱。

慌乱之,塔克图来不及思考是什么人偷袭,更已经忘记了率部出来的目标,只想着尽快逃出去。

他纠集了些许亲信,匆匆忙忙,想要突围出去。他们仓皇朝着火光暗淡的边缘地带窜去,想要避开偷袭者的目光和羽箭。

可惜契丹人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尤其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萧百发绕道赶来时,更是箭无虚发。

眼见身边的侍从一个个倒下,塔克图有些慌了,尽管他身体强壮,行动敏捷,但脚下终究慢了稍许。

一支劲箭穿透大腿的时候,一股绝望从他的心头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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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一把火

第二十六章第一把火

数百金兵,几乎是全军覆没,契丹人选择的伏击位置恰到好处,加精妙的射术,只有极少数金兵仓皇逃窜。

大部分人则在红松林里成了烤肉,箭落水者亦不计其数,甚至一度堵塞了溪流,情形已经不只是“惨不忍睹”可以形容的。

受伤的塔克图被俘了,有契丹勇士愤恨不已,险些一刀将其斩杀,但被萧百发劝阻了。

此人该杀,必须得死,但应该等徐还回来亲自动手。

答应耶律余里衍敬献人头的人是徐还,今日真正的领兵人也是徐还。

能有如此重大胜利,也多亏了徐还大胆计划,勇攀山崖,放火焚林,所以塔克图必须交由徐还处置。

可是,徐还人呢?

待战场处理的七七八八之后,还不见徐还身影,萧百发和萧战等才有些着急了。

红松林已经化为火海,远远便热浪滚滚,徐还爬去放火,如今人影全无,难不成还在里面?

有几个契丹人不禁心有戚戚,徐还不会被烧死在里面吧?抑或是过溪流的时候被误作女真人射杀了?

在众人焦急揣测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远处而来,略显狼狈。

契丹勇士前探查,惊喜道:“徐公子,是徐公子……”

行动是实力的最好展示,而实力是尊重的基础。这句话在此刻格外应景,徐还今日之举,毫无疑问已经赢得契丹人的尊重与敬佩。

“徐公子,你受伤了?”看着徐还灰头土脸的模样,以及胳膊带血的伤痕,契丹士兵纷纷关切询问。

“徐公子,伤势如何?”连为首的萧百发也不例外,快步前询问。

“皮肉伤而已,幸好吹的是北风,不打紧。”徐还摆摆手,却不由自主地连声咳嗽。

红松林燃烧的速度完全出乎意料,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时间从溪流一侧离开,无论是被女真人发现,还是被契丹人误杀,都会很悲催。

眼见烈火瞬间吞没了红松林,为了不变成烤乳猪,避开滚滚浓烟,徐还只好朝逆风方向跑,正是断崖所在之处。

向北逆风且地势更高,火势蔓延稍慢,徐还得以从容返回断崖处。饶是如此,他仍旧吸入了一些烟尘,难免灰头土脸。

无奈之下,还不得不再次从山崖爬下。有道是去容易下来难,即便是借助有绳索,徐还仍旧费了不小力气,以至于身又添了几处细小伤痕。

“我说神箭兄啊,你也不留个人接应我一下,乱糟糟的我差点迷路。”徐还咳嗽两声,忍不住笑着打趣。

萧百发悻悻道:“是我的失误,徐公子见谅!”

“罢了!”徐还摆摆手,问道:“对了,这边战况如何?”

“几乎全歼,为数不多几个漏之鱼应该也带着伤,对了,塔克图受伤被擒,请徐公子的处置。”

“漏之鱼是难免的,此间大火熊熊,想要掩人耳目已然不可能,逃出去几个也无所谓。”

徐还道:“只要塔克图没溜走行,甚好。”

“自然不会让他逃脱,等徐公子处置。”

徐还沉声道:“也没什么好处置的,直接砍了行,我答允公主,带他的人头回去。”

直接杀!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当徐还开口的时候,萧战等几个契丹人还是微微错愕,他们印象里的宋人不似这般决绝铁血。

而且这个塔克图也并非毫无用处,毕竟在金国有些许地位,对目前金军行动情况应该十分清楚,多少还是有点审问价值的。

“徐公子,不问两句吗?”萧战轻声询问,早已不似第一次见到徐还和柔福帝姬时那般傲慢无礼了。

“有什么好问的?”徐还反问一句,问明方向之后便快步走过去。

火光映照之下,塔克图腿的箭镞仍未拔出,血仍在流,一旁看管的契丹勇士有意虐待与他。不时前转动箭杆,疼痛之下,塔克图咧着嘴,不时发出痛呼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我大金军士,你们活腻了。”哪怕到了眼前的状况,塔克图仍旧不愿放下高高在的心态,破口大骂。

“在他们活腻之前,你肯定会死。”徐还快步走了过来,眼神冷峻。

“是你…”看到徐还的时候,塔克图顿时瞳孔放大,眯起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是我!”徐还的回答阴冷,仿佛像是嘲讽。

塔克图大声质问道:“皇孙呢?”

“反正你是见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塔克图眼神再变,几乎可以杀死人。

“哼哼,你很快会见到了。”徐还拔出腰间的短刀,冷冷一笑,完全不介意让塔克图在死前多一点精神折磨。

“你…竟敢谋害小皇孙,大金下都不会放过你的。”塔克图以为小皇孙已经遇害,激愤不已。

徐还淡淡一笑:“不用你操心,萧战兄,还是你来动手吧,斩首这种事我有点不大擅长,把人头带回去给公主行。”

“好嘞!”萧战很荣幸有机会能手刃金狗,况且还是公主的点名的仇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契丹人…希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契丹人勾搭…”

“话太多了,萧战兄,让他闭嘴吧!”

“是!”萧战点头道:“为了公主,诛杀此贼。”

“契丹人…公主…难道…”塔克图眼睛瞪着大大的,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萧战没有给他开口,甚至思考的时间,弯刀直接斩向了他的脖颈。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眼含惊恐,死不瞑目。

徐还回头看了一眼,轻哼一声,命人将头颅包裹,准备带回去献给耶律余里衍。

塔克图必须死,尽管他有些许情报价值,但他更知晓余里衍的过往,余里衍不愿提起,也不愿意旁人知晓的过往。

如果让他开口,天知道他会怎么说,甚至多有污蔑之词,到时候反而让余里衍难堪。与其如此,不如将其一刀杀了,反正秋荻夫人那里不缺信息来源渠道。

更何况,只是刚才几句话,塔克图已经透露了不少讯息,如——完颜希尹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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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等你

第二十七章等你

红松林大火熊熊燃烧,烈焰冲天,映红了一片天空,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相信有很多女真人看到了,不多时消息会禀报给金国层将领,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元帅府右监军完颜希尹等等。

不出几日,会宁府和元帅府也会接到奏报,甚至举世皆知。

自此之后,契丹后族萧氏的力量想要隐藏是不可能了,那些漏的金兵都是目击者,纵然不知道徐还的存在,但认得出契丹人。

不过凡事有失必有得,那些逃生的契丹士兵一定会大肆渲染今夜的悲惨遭遇,甚至过分夸大契丹人的数量。

若非如此,怎能掩饰他们的大意与无能?又怎么能博取同情呢?

虽说这会引起女真人的高度警惕和防备,却也有可能产生误导。与此同时,更能起到壮大声势的效果。

这很重要!

辽东、燕云一带生活有太多的契丹人,现如今是不得不臣服女真,但如果有一支强大的契丹力量在组织抗金。

会不会唤醒契丹人的抗金意识呢?那些原本信心不足的契丹人是否能鼓起勇气?零星的义士也能找到组织,抱团壮大。

至少能够告诉所有的契丹遗民,他们虽然亡国但不曾灭族,还有契丹人在战斗,这将会是一个——信念。

信念,对一个想要复国的民族而言,无重要。

今夜红松林的大火也算是契丹复国的第一火把,至少火种已经播下,也许将来能成燎原之势。

这也是徐还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把火,烧死了几百个金兵,不算多,却算是个不错的开端。

至少在原本没有自己的历史,这些金兵未必会死,未必会今天死。但现在,因为自己,一切都改变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一直破茧的蝴蝶,这一遭则是真正的挥动翅膀,千里之外的会宁府会不会因此而引发暴风雨呢?

真是让人期待呢!

……

是夜,辽阳城里的盖天大王完颜宗贤便收到了消息。

红松林熊熊大火,红透了半边天空,辽河沿岸地形起伏不大,数十里外清晰可见,如此“壮观”景象惊动了太多人。

猎户疏忽引发的森林大火?还是……

确认那是塔克图率部搜寻的方向之后,完颜宗贤心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次日午便有飞马来报,塔克图所部遭遇火攻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唯有十多个士兵侥幸逃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重磅消息——放火偷袭的是契丹人!

完颜宗贤震怒但不震惊,早前海东青被羽箭所伤,完颜希尹早有推测,认为可能是契丹人,如今确定了。

这是完颜宗贤不希望出现,更不想面对的状况。

无论宋国公主逃亡,还是皇孙被劫之事,虽然都发生在辽阳,但本身都与自己关系不大,该伤脑筋的完颜希尹。

可现在自己驻守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大队的契丹人,放火烧山不说,更袭杀了数百女真士兵。

自从在鸳鸯泺击败辽国主力那天起,便不曾有过的惨剧,自己是否有失察,戍守不利之罪?

消息传回京,皇帝震怒是必然的,同僚少不得多有嘲讽,弄不好还会被人借题发挥。

塔克图死了,那是吴王府的亲信,虽然二太子完颜宗望不在了,但昔年旧部,以及在朝影响仍在。

宰相、右监军完颜希尹正在赶来辽阳的路,同时代表着皇帝和元帅府的意志。

自己要是没点作为,无论哪一方,似乎都难以交代。

完颜宗贤站在城楼,看着茫茫森林,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烟雾,火苗从心头、眼底升腾而起。

……

火光冲天而起,红透半边天的时候,秋荻夫人、耶律余里衍、柔福帝姬都看到了。

肯定不是意外失火,必定与徐还等人有关,所以三人的神情都有些许紧张,不过眼神还是颇有差别的。

秋荻夫人一直镇定自若,耶律余里衍则紧咬着嘴唇,柔福帝姬眼则尽是担心与牵挂。

大火并不在计划,说明出现了变故。

究竟发生了何事?能否建功暂时已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徐还和那百多契丹人勇士的安全才重要。

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耶律余里衍不禁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该那么执着报复,更不该轻率地答允徐还的请缨。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向身边的柔福帝姬交代?还有那百多勇士,已经是契丹为数不多的最后力量。

“姨母…”一时间,余里衍六神无主。

秋荻夫人神情平静道:“莫急,先让灵鸢去看看再说!”

“好!”耶律余里衍轻轻点头,命人放飞海东青,这让人站在一旁的柔福帝姬心越发紧张。

徐还,你还好吗?

……

徐还等着带着塔克图的人头回去了,红松林的大火不知道何时才能熄灭,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不小心引发了森林大火,徐还心颇为歉意。安全方式他自然有,奈何事急从权,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动。

更没想到,溪水也未曾阻断火势,一下子引燃了一大片树林,也不知何时才能熄灭?

好在附近有辽河与支流阻隔,整体的过火范围不会很大,且密林之并无人居住,野兽早受惊逃走,不至于伤及无辜。

仔细思量,此事也并非没有好处。大火会将自己一行人的痕迹全部烧毁,女真人想要查勘现场是没有可能了。

不过……

大火也像个定位向导,方圆数十里会成为女真人搜索的核心区域,小山村暴露已经成为必然。

事实,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契丹人已经全部撤离。

人去屋空,秋荻夫人带着余下的人马先一步离开,唯有溪流边的那株荻花随风摇曳。

先前居住的小院里,柔福帝姬的身影已经不在,但小石桌却留有一行尖石刻下的字——徐还,等你!

毫无疑问,娟秀的汉字肯定是柔福帝姬所留。

一瞬间,徐还心经不住有些感动,一想到有个女子对自己牵肠挂肚,心里不由自主觉得暖暖的。

徐还微微闭眼睛,仿佛能够看到柔福帝姬站在此间翘首以盼的模样,以及她离开时的依依不舍与盼望。

伊人守候的感觉,真好!

可惜啊,徐还正沉浸在公主甜蜜的留言,萧百发匆匆而来,呼喊道:“徐兄弟,我们也该走了!”

“走?何必如此着急?”

“呃…”萧百发微微错愕,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声道:“要不了多时,金兵该来了。”

徐还淡淡一笑,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说道:“是要来,不过…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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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把火

第二十八章第二把火

秋末冬初,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才晌午时分,已经有种天快黑的感觉。

凛冽的北风吹过,寒意甚重,躲藏在山村附近树林的徐还下意识裹紧了衣袍。

身旁一个不断搓擦双手的契丹人疑问道:“徐公子,还要等下去吗?”

“等,当然要等!”徐还点点头,表情笃定。

秋荻夫人和余里衍等人早已撤离,红松林之战的百多契丹勇士也大都撤离,只留下徐还和萧百发等二三十人。

小山村即将暴露,但还是有价值的,女真人一定会光顾这里,那么自然而然是伏击之地的佳之选。

红松林是第一把火,小山村完全可以来第二把嘛!

当年诸葛亮新官任三把火,名垂青史。先贤智慧,后辈自当效仿,至少值得尝试。

既定了火攻偷袭,人数不能太多,否则撤离会有麻烦,动静太大容易泄露行迹。二三十个人,轻装简行,大不了化整为零,撤离容易的多。

萧百发和萧战的本意是让他先走的,但是徐还拒绝了,有些事情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总将危险留给别人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种态度赢得了契丹人的尊重,萧战率部临走之时,甚至特意留下了塔克图的首级。并且叮嘱道:“徐公子,你答允过公主,狗贼首级当由你亲自奉。”

是我担心回不去吗?想起此事,徐还心轻轻一笑。

“金狗肯定会来?”身旁的契丹人有些心急。

徐还笑道:“这你要问神箭兄了。”

萧百发沉声道:“灵鸢午探查过,金兵据此不过十里,今日之内,肯定能到达此间。”

“十里地?女真狗贼的腿脚未免太慢了。”那契丹勇士轻声道:“要不,再放灵鸢出去瞧瞧?”

徐还摆手道:“不可,海东青出没容易惊动女真人。”

“纵然可行也没办法,灵鸢已经回去找夫人和公主了。”萧百发沉声道:“还是耐心些吧,无论如何,女真人肯定能够找到这里,也肯定会来此间探查的,如果是傍晚到达,最好不过。”

徐还深以为然,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按公子的吩咐,做好准备。”

“好,静观其变,大家以逸待劳哈,我先睡会了。”徐还说完,便往干草堆一倒,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还急促的呼喊叫醒了。

“徐公子,来了!”

徐还睁开惺忪的睡眼,远远看到一支约莫千人的金兵队伍,气势汹汹朝小山村杀了过来,领头之人是个魁梧魁梧的将军。

“完颜宗贤!”

距离太远,徐还看不清楚,但视力更好的射雕手萧百发却一眼认了出来。

徐还微微吃惊,想不到盖天大王完颜宗贤竟然亲自出动,红松林之战的影响如此之大吗?

一旁的萧百发显然也没有想到,但是徐还分明从他眼神里看到了跃跃欲试。神箭手完全有成为最佳刺客的潜质,而且十分迫切。

如果能射杀完颜宗贤那自然是好,即便不能,也得要他灰头土脸。

……

看到小山村规模的时候,完颜宗贤的心情越发沉重。

为了给完颜希尹和吴王府有个交代,他不惜亲自率部出击,总算是找到了此间。

一座规模不小的山村,宛如一座兵营,里面居住过多少契丹人?更重要的是这座山村存在了多长时间?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某种程度,这座山村像是证明自己失察不防的铁证,很尴尬啊!

村落很安静,全无人迹。

来晚了吗?

完颜宗贤心有些不甘,直到一队士兵潜入,确认空空如也之后,不甘变成了遗憾与愤然。

契丹人反应很快嘛!

一番详细搜查,种种迹象显示契丹人撤离的很匆忙,但偏生没有发现丝毫有价值讯息。

仓惶逃走,还是主动放弃?完颜宗贤心不由又多了几分怒意。

衔尾追踪是必要的,但是天色已经晚了,林莽不宜夜行,无论如何都得等到明天清晨。尤其是天空铅云密布,寒风阵阵,一副大雪将至的征兆。

扎营是必须!

当寒冷的北风吹过,金国士兵们的眼神更多停留在山村的房子,木墙茅屋虽然简陋,却也帐篷好得多。

在详细检查,确认整个村落早已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危险因素后,完颜宗贤答允了。

秋冬岁月,山野追敌,岂能不体恤部曲?

自己此行率领千余人,山野林莽之想要寻一块平坦之地扎营本不易,现如今有空房子留着,没理由拒绝。

契丹人已经走了,纵有余孽,只要巡防做好,全然不必担心。塔克图会犯的错误,身经百战的盖天大王自然不会犯。

于是乎,女真士兵分散入住村各处房舍,当然了,外围的巡逻守卫十分森严。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徐还和萧百发眼神里都多了一丝兴奋,原本他们也只是心存侥幸,甚至做好了遗憾撤离的准备。

但想现在,侥幸变成了现实。

尽管是完颜宗贤亲自率部,但还是住进了小山村。哼哼,天赐良机,天助我啊!

萧百发手一挥,十个精锐的契丹勇士出动了。

金兵守住了路口,并且来回巡逻,防御确实很严密,宛如铁桶,外人休想进入。也正是因此,完颜宗贤才敢安心入住。

但有时候,发动攻击,不见得需要人靠近。

溪水潺潺从村流过,女真人方便取水的时候,大概没有注意到溪边干枯的荒草,以及那若隐若现的松香味。

松林之旁,松木为材的房舍,有点味道应该很正常吧!

然而有时候,一丁点自以为是往往酿成严重后果。当火苗顺着溪流边的荒草快速蔓延,宛如一条火龙冲入村落的时候。

守卫巡逻的士兵惊呆了,他们冲去想要阻截火苗的时候,才发现火势蔓延的速度超乎寻常。

更不巧的是,恰好有些许柴堆,草棚临近溪边,瞬间便被引燃,继而引燃了一旁的茅屋,火这样烧了起来。

巡逻守卫的士兵一边呼喊,一边匆匆救火。防御稍微疏漏,一伙最熟悉村落的人便悄然潜入。

顷刻之间,更多的火苗便在村各处燃起,在淡淡的松脂味和北风的助威下,熊熊燃烧,连成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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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辽东不宁始今日

第二十九章辽东不宁始今日

沿着溪流生长的荒草十分茂盛,秋冬枯黄本易然,加之茎秆还涂抹了松脂、桐油一类助燃之物,火势蔓延速度自然超乎寻常。

火龙几乎在一瞬间便围绕了整个村庄,巡逻的金兵匆忙救火,使得契丹勇士有机可趁,潜入村庄继续放火。

不过片刻,村庄便被火海所在包围。

房舍之,金兵睡的正沉,骤然之间被惊醒,看到四处是火,惊恐不已,纷纷四散逃窜避火。

行动稍微慢一些的,便被塌陷的屋顶,倒下的木墙埋在火堆里。村巷之甚至还出现了拥堵踩踏,千余金兵是分散在村各间房舍,并非统一整体,一下子涌出来,又是惊慌逃命,难免有点纷乱。

有的金兵想要寻找水源救火,但溪流边烈火熊熊,让人望而却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越烧越大。

完颜宗贤在亲信的护卫从院落里冲了出来,眼见大火纷飞,耳听嘈杂纷乱,不时还有几声哀号传来,不由恼羞成怒。

怎么会这样?

莫名其妙起了大火,好不狼狈!

当前第一要务肯定是整顿秩序,他不会傻到认为是意外失火,那么大火之后会不会有袭击呢?

本来觉得塔克图败亡的有些怪,现如今看来似乎顺理成章,那么自己绝对不能步其后尘。

可是……

他的将令刚刚下达,羽箭破空之声便响起,金兵猝不及防,接连的哀嚎传来。

完颜宗贤回望过去,毫无疑问,羽箭是从旁边的树林荒草射来的,他立即下令前去格杀。

仓皇之间,一队并不十分有章法的金兵领命冲了过去,但刚走出几步纷纷箭倒地。火光让所有的金兵成了活靶子,而弓箭手却在阴暗之,踪迹难觅。

敌暗我明,加之对方精妙的箭术,慌张的金兵不由自主有些胆怯了。

完颜宗贤恼怒不已,这时候对方没有杀出来,人数应该不会很多。而且被动挨打,全无还手,绝对不是骁勇金兵该有的作风。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当羽箭直奔他本人而来,若非一名侍卫反应快,扑来帮他挡箭,他已然一命呜呼。

盖天大王的魄力被这一箭射的荡然无存,在侍卫的护送下仓皇撤离。主将走了,其他金兵自然也匆匆跟。

大火熊熊,又有追命箭镞,金兵逃奔起来可谓是争先恐后,唯恐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逃的太过匆忙,以至于很多人丢下了兵器、干粮,甚至连衣衫盔甲都不曾拿,在火海全部化为灰烬。

等逃奔到安全地带,呼啸的北风,许多衣衫单薄的金兵方觉寒意袭人,瑟瑟发抖,情形已经不是狼狈二字可以形容的。

完颜宗贤下令清点人数,损失不算很多,死亡也百多人,还有二三百人则身有伤,赤足单衣者又有大半。

此情此景,在骄傲的盖天大王完颜宗贤眼里是惨败,在几个契丹蟊贼手搞得这般狼狈,简直是耻大辱。

本来还想着亲自出马,有所斩获,好对完颜希尹和吴王府有个交代的,现如今…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一时间,完颜宗贤的眼珠里布满血丝,恼怒非常,同时也有所反思。

自己和塔克图犯了一样的错误,终究是低估了这些契丹人,疏忽大意了。自责的同时,完颜宗贤越发觉得事情颇为严重。

绝对不能放过这些契丹人,不止是报复那么简单,他更担心时间长了契丹人会成为心腹大患。

星星之火亦可熊熊燎原,眼前的大火给他了格外生动的一课。

回想起来,当初女真部落才多少人?不是一样在短短几年内击败了强大的辽国吗!契丹人若重新崛起,金国一定稳如泰山吗?

即便自己杞人忧天,闹出太大的乱子也不好,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

追踪是必要的,完颜宗贤本想整顿一下队伍,挑选一部分精锐部曲,天亮之后继续追踪契丹人行迹。

可惜老天爷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飘飘扬扬。

……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雪花飞舞的时候,徐还和萧百发等人正快步行走在山林之。天气有些冷,熬了一夜的他们本应颇为疲惫,但众人却不以为然,一路反而显得格外兴奋。

此时此刻,众人脑海依旧清晰印刻着山村火海的盛景,尤其是金兵狼狈逃窜的模样。

萧百发不免略微遗憾,那一箭差了一点点,没能要了完颜宗贤的命。

“不必遗憾,以后有的是机会。”徐还笑道:“其实啊,有时候羞辱杀了他更难受。”

“这倒是,完颜宗贤素来骁勇,何曾这般狼狈过?这会估计正在发脾气呢!”萧百发点点头,释然不少。

“瞧见金狗狼狈逃窜,在大火哀嚎,心里敞快。”一名契丹人笑道:“只可惜我们人手少了些,杀伤有限,否则让他们一个不留。”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今日丢盔弃甲,未来会不会心生畏惧呢?他们狼狈的模样会向世人宣传契丹人的骁勇,这多杀几个金兵有意义的多。”

在徐还看来,这两把火的目的绝非为了杀敌,壮声势才是最重要的意义。

红松林的大火宣告了契丹反抗力量的存在,小山村的大火则昭示了这支力量的强大,连骁勇善战的盖天大王都吃亏,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相信要不了多久,各种各样的版本会在辽国昔日的土地传开,而且越传越离。

不知道契丹遗民们听到之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唤醒他们心底的亡国之恨,复仇之心呢?

尤其是那些人,信心至关重要!

时不我待,有些事情发展速度太慢,很可能会渐渐不了了之。而这两把火,则是极好的催化剂,加快了速度,成败的变数也大了。

辽东不宁始今日,燕云还会远吗?

不过这些隐晦的目的是不能对他人说的,心有数即可。徐还看了一眼手装人头的匣子,以及布袋里的那株植物,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晨光熹微,徐还和一众契丹人的脚步很快,一路根本不用担心掩藏行迹。老天爷是这么帮忙,纷飞的大雪将会掩盖一些痕迹。

女真人想要寻迹衔尾追击,是没有可能了,归心似箭的他们自然毫无顾忌,全力赶路。

因为

前方某处,有人正翘首盼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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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借你个肩膀

第三十章借你个肩膀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

整个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两场大火也因大雪而逐渐熄灭,辽河两岸的山地与原野也逐渐恢复平静。

徐还等人快步从山间走过,满身雪花让他们快成为雪人,不过足迹很快被积雪所覆盖,不惧有人衔尾追踪。

走了快两日之后,他们在一处隐秘的树林里,找到了契丹人的新营地,萧战也在第一时间率人来迎接他们。

这一遭,没有木墙茅屋,只有简单搭成的帐篷,在风雪之显得有些简陋,居住条件大打折扣。

条件虽然艰苦,但契丹人普遍情绪高涨,甚至有些兴奋。

红松林第一遭火攻的消息早已传回来,歼灭数百金兵让他们十分开心。继续偷袭会宁府之后,再一次成功报复女真人,总算长出了一口恶气。

开心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担心。

徐还和二三十个的契丹勇士尚未归来,也不知平安与否?大雪纷飞,灵鸢无法从空探查,信息完全断。

因而在人回来之前,免不了多有挂念。

尤其是耶律余里衍和柔福帝姬,一个担心,一个思念,所以这两天经常能看到两位公主站在路口,翘首以盼的情景。

“回来了,徐公子和萧大哥他们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扯着嗓子一声喊,整个营地都有些激动了,几乎所有的契丹人都走出了帐篷。耶律余里衍几乎第一时间冲出了营帐,但柔福帝姬却她更快一步。

看见正在抖雪的徐还,柔福帝姬眼角不由自主有些湿润了,一路飞奔而去,几乎一下子扑进了徐还怀里。

“你…回来了!”也许是周遭太多人看着,女子天性使然,柔福帝姬生生在徐还身前停下。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言语,包含了太多情愫。

“嗯,回来了,让公主担心了。”留意到柔福帝姬激动的表情,以及略微颤抖迟疑的声调,徐还不由心一暖。

柔福帝姬不由自主有些手足无措,有些傻傻地点头道:“回来了好。”

徐还点头微笑道:“答应过公主,一定会回来。”

“嗯,你受伤了?”看着徐还手腕带着血痕的布条,柔福帝姬当即抓住徐还的手,关切询问。

“小伤,没事!”徐还问道:“殿下这两天好吗?”

柔福帝姬点头道:“都好,秋荻夫人和余里衍公主都很照顾我。”

“嗯,外面冷,殿下先回帐歇息,有些事我得向夫人和余里衍公主交代下。”徐还看到远处转身回帐的耶律余里衍,轻声叮嘱两句。

“嗯!”柔福帝姬很清楚如今的境况,当即乖巧地点点头。

徐还朝着余里衍的营帐快步而去,山村火烧完颜宗贤的消息已经传开,一路众多契丹人纷纷向他见礼。

两把大火烧的女真人死伤众多,灰头土脸,大快人心,足以证明能耐,赢得了契丹人的尊敬。

如此,应该算站稳脚跟,而非寄人篱下了吧?

徐还微笑回应,然后快步走进了营帐,耶律余里衍正在里面等他。

“公主!”

“徐公子两番火攻,大快人心,辛苦了!”耶律余里衍开口便是赞美。

徐还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得感谢公主给我找个机会。”

“机会永远是给有才能之人的。”余里衍沉声道:“换个人未必有这样的胆魄,也未必能做好,徐公子不必谦虚。”

“公主过誉了。”徐还转身取下木匣子,低声道:“此乃塔克图首级,在下信守承诺,献与公主。”

虽然早得到消息,但真正看到塔克图人头的时候,耶律余里衍的情绪还是有明显的变化。

眼神之愤恨之色不由自主浮现出来,恨恨地盯着那早已没有生命的人头,好像将其杀死仍旧不解气一般。

片刻之后,更是飞起一脚将塔克图的人头踢出老远,随即整个身体不由自主有些抖动,情绪激动异常。

看得出来,耶律余里衍是恨急此人。

那段在吴王府的日子着实过的不愉快,很可能受尽委屈,而且一直压抑在心,今日则全部爆发出来。

只是,余里衍的情绪似乎有点过于强烈。

她那愤怒不已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低沉的抽噎声仍旧喉管传来,抖动的身体险些直接倒下。

徐还一个箭步抢前,将耶律余里衍扶着,在木榻边坐下。

余里衍很想控制情绪,但心的愤怒、伤心好似洪水绝地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也难怪,她的身份和遭遇注定了她的行为。

在会宁府被俘的那段日子里,她也许哭过,但是泪水换不来任何同情,反而更显得软弱可欺。

所以仇恨和苦难都只能深埋在心底,甚至作为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再后来,秋荻夫人率人把她救了出来,她是辽国公主,皇室唯一血脉,这层身份注定了很多责任,更得坚强。

得知吴王府阖家南下,她派出了萧百发,目的是为了报复。如今徐还将塔克图的人头带到,算是帮她了了一桩心愿。

仇恨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积攒太久的伤心也不由自主洪水决堤。按理说她不该流露出来的,如果在众人,或者旁的契丹人面前,她或许会克制住。

但也许觉得徐还是汉人,也许是因为徐还帮他报仇,值得信任,以至于在他面前,竟克制不住情绪,心悲苦难以抑制。

看到一个女孩子在面前这般伤心,隐忍的这般难受,徐还不禁心生恻隐,有些不忍。

余里衍外是辽国公主,出身高贵的天之骄女,但早年不得父亲喜爱;前几年又遭逢家国剧变,如今差不多是个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未成年少女。

别看她平日里策马扬鞭,英姿飒爽,其实背后也有相当脆弱的一面。看到她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听到她捂着嘴巴努力想要掩盖的抽噎声,当真是我见犹怜。

徐还沉吟片刻,挺了挺肩膀,柔声道:“借你个肩膀,趴着好好哭一场吧,哭出来舒服了。”

耶律余里衍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徐还,再也抑制不住心情绪,径直趴在徐还的肩头,抽噎变成了低沉的哭泣。

不一会儿,泪水便打湿了徐还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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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凡夫俗子?

第三十一章凡夫俗子?

耶律余里衍哭累了,沉沉睡去的时候,徐还才从营帐里出来,肩膀湿漉漉一片,泪痕明显。

以至于萧战看到的时候,眼神里多有狐疑,不禁猜想是徐还忘记掸去肩头的积雪,还是……在公主的营帐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好在秋荻夫人那边约见,徐还才得以迅速摆脱一道道狐疑的目光。

整个营地,秋荻夫人无疑是最为淡定的一个人,徐还和萧百发得胜而归这种喜事,几乎所有人都在外面庆祝,唯独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在所有人兴奋的时候保持冷静,这是一个首领该有素质。

果然,当徐还走进营帐的时候,秋荻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脸,相当冷静,没有丝毫兴奋可言。

“徐还向夫人复命。”

“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明明是肯定,但秋荻夫人的声音却很冷淡,好似心有不悦一样。

徐还并不在意,平静道:“夫人谬赞了,运气好罢了。”

“嗯!”秋荻夫人点点头,目光落在徐还肩头的湿渍,微微诧然道:“你见过余里衍了?”

“是,刚刚见过蜀国公主。”

“她…还好吗?”

“公主倦了,正在休息,想必醒来以后会释然很多。”

“难得!”秋荻夫人凝望着那片泪痕,最终目光落在徐还脸,若有所思地吐出无简单,却又含义复杂的两个字。

秋荻夫人的意思徐还大概明白,这个状况多少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也好,甚至可以更好。

徐还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袋,沉声道:“此物交还夫人。”

秋荻夫人微微诧异,待徐还打开布袋之后,才看到是几截枯萎的茎秆——溪畔那株荻花的茎秆。

看到荻花茎秆,秋荻夫人骤然间神情一呆,微微有些出神,不知想起了什么。即便是带着面纱,徐还依旧能感受到她脸的情绪起伏。

于她而言,这样的情形十分罕见。

“徐公子,有劳了。”半晌之后,秋荻夫人才轻轻吐出几个字,语气与适才大有不同。

“哪里,烧了夫人的挚爱之物,在下十分抱歉,唯有带回来些许茎秆,好让夫人留个念想。”

烧村是临时举措,秋荻夫人临走之时也不曾预料,所以并未移植或带走荻花。徐还隐约猜到这株荻花的重要性,奈何冬日移植难以生活,所以特地带回些许茎秆。

只是个小小的细节,但打动了秋荻夫人,从投其所好的角度而言,这个结果,很好!

“你很有心。”

“夫人谬赞了!”

“两把大火是烧出了声势,却也逼得我契丹人不得不直面险境。”秋荻夫人平复情绪,脸色瞬间生变。

我去!

怎么翻脸翻书还快?

徐还心头一震,必须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气质独特的美妇人。

“夫人言重了,险境一直存在,过去和现在都一样。”

秋荻夫人沉声道:“我契丹人已经走绝路,你倒是云淡风轻。”

“夫人这是哪里话?”徐还悠悠道:“契丹复国始于今日,正是蓄势待发,一往无前的时候,怎么是绝路呢?”

“名人不说暗话,何必呢?”秋荻夫人冷淡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是绕着圈的逼我去找耶律余睹吗,除此之外,我契丹人哪里还有活路?”

被人看穿了心思,徐还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事情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徐还沉声道:夫人,辽东火攻,声势方起,相信唤醒了不少契丹人的复国之心,也鼓舞契丹人的士气。

说不定,其包括耶律余睹将军也未可知。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会是绝路呢?”

秋荻夫人不以为然道:“好机会?如此匆忙也算的了好机会?”

“那怎样才算不匆忙?”到了此时,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徐还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古往今来,无论谋反还是复国,何曾有过准备万全的时候?

时不我待,准备的时间越久,女真人统治越稳固,难道要等到所有的契丹人都忘记了辽国,忘记了国仇家恨才举兵吗?

还有,越是所谓的万全,越是容易败露,自古以来这样功亏一篑的例子还少吗?”

“徐公子当真是见地高远!”秋荻夫人冷冷道:“却不知仓促举事,败亡者更不计其数。”

“世本无绝对把握之事,唯有抓住机会,趁势而起,尽力而为,至少不后悔。”

徐还朗声道:“事到如今,家国已经不在,何必那么多顾忌,最坏能坏过如今的境地吗?”

停顿片刻,徐还续道:“夫人没有隐遁民间,反而率部袭击会宁府,营救公主,可见是有抱负的。如此冒险支局,相信夫人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相信也没什么可怕的。”

“激将法?”

“非也,在下只是事论事而已。”徐还沉声道:“说到底,在下只是个外人,但道理如此,若夫人有什么顾虑,当在下什么也没说。”

“哼哼!”秋荻夫人看着徐还,凝视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过去有些小瞧你了!”

“在下凡夫俗子一个,不值得夫人高看。”

“凡夫俗子?”秋荻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反问,继而问道:“阁下究竟何人?”

“大宋西军斥候!”

“斥候?倘若宋军斥候都有这个见地,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失了半壁江山。”秋荻夫人沉声道:“看来,我让他们尊称你一句徐公子,该是名副其实。”

误会,绝对是误会!

徐还心如明镜,奈何穿越者这等身份根本无法解释,只得悻悻道:“有见地又能如何?身处高位者不信,不采纳,纵有见地计策,亦无济于事。”

这么一说似乎是个合理的解释,秋荻夫人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有些相信了。

“明珠蒙尘当真可惜。”秋荻夫人悠悠道:“我看你有些本事,不若留在契丹如何?”

“夫人说笑了,在下是宋人,想回归故乡,何况还要护送我大宋公主南归,恐不能为夫人长久效力。”

“是啊,一个宋国公主在手,南归前途无量,哪里是我们这些亡国遗民可的?”不知道为什么,徐还隐约有种感觉,秋荻夫人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徐还连忙支支吾吾道:“夫人切莫妄自菲薄,契丹蓄势待发,大辽复国在即……夫人居功至伟!”

“是吗?”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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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怜香惜玉

第三十二章怜香惜玉

聪明人的好处在于讲道理,懂利弊。

哪怕秋荻夫人看出来,徐还的种种立功的行为里面,有逼迫的意味,甚至觉得他有点不安好心。

但当听到徐还振振有词的解释,或者说反驳之后,道理清楚明白,她还是愿意采纳的。

徐还说的一点不错,他们所谓的复国,在女真人眼里是谋反。

古往今来,起兵于草莽间的谋反何曾有准备万全过?唯有趁势而起,奋力一搏。

如果只是眼下这点人马,怎样拼搏都无济于事,必须要壮大力量。两把火或许已经点燃了契丹的勇气,但还缺乏直接强有力的支持。

当今天下,有这个实力的契丹人只有两个——耶律余睹和耶律大石。

一个手握重兵,一个残部逃窜;一个近在咫尺,一个远避西垂;一个是昔日亲眷,一个已自立为主。

选择谁,谁有可能被争取?显而易见。

而徐还的两把大火则是个很好的开端,等于给耶律余睹提个醒,让他知道有一群反抗的契丹人存在。

也许女真人也会注意到他,但能怎么样呢?仓促之间,女真人不可能立即剥夺他的兵权,只能提防。

而这种提防只会加剧耶律余睹的不安甚至反感,对策反而言这是有利因素,因此徐还乐见其成。

秋荻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答应派人前去联络耶律余睹,必要的时候甚至会亲自前往。

至于她的挽留,姑且当是个玩笑吧!即便是真心实意,徐还仍旧会拒绝。

不说辽国现在已经灭亡,即便是鼎盛时期,徐还也不会答应。汉家男儿岂能为胡族效力?这是原则性问题。

南边的宋朝再不好,也是华夏故土,汉家故乡。何况自己身旁还有一个身份贵重的公主,算是前程凭恃,自然一心一意盼望着早日南归!

……

从秋荻夫人帐出来,徐还的心情颇为愉悦,与契丹人寒暄几句,便拿了些许食物热汤去了柔福帝姬的宿处。

一回来没说两句话便去见了别的女人,也不知柔福帝姬吃醋没有?哼哼!

柔福帝姬的帐篷相对不是那么简陋,看得出来契丹人对她特别照顾,但冰天雪地的荒野之,仍显得湿冷。

徐还进门的时候,柔福帝姬正来回走动,不断搓手,一张俏脸也红彤彤的,显然是受不得寒冷。

“殿下,来吃点东西,喝口热汤,能暖和一些。”

听到徐还的招呼,柔福帝姬快步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被热腾腾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所吸引。

接过徐还递过来的热汤,柔福帝姬道:“你也赶紧用些,劳苦凶险数日,想吃不好睡不好的。”

“有劳殿下挂念,徐还本是军旅之人,倒也无妨。”徐还拿起一块烤肉,笑言两句。

“听他们说,你这次烧杀了不少金贼?”

“也不多,几百个而已。”

“已经很不错了。”柔福帝姬黯然道:“想当年在东京,大宋的将领若能杀敌数百,早大张旗鼓地向朝廷奏报邀功了。

有的还虚报数字,甚至杀良冒功,父皇和皇兄竟也不察……到后来,金贼打到东京,也没见他们哪一个能杀敌数百。”

提起往事,柔福帝姬神情黯然,有些伤感。而且,徐还注意到,她言辞之间隐约对父兄有些怨怼之情。

“过去的事了,殿下莫要多想,不要再介怀。”徐还柔声道:“听闻南边朝廷已在组织兵力北伐,河朔原也有不少义军抗金,也许用不了多久能收复失地,迎回宗亲。”

“不见得!”

让徐还意外的是,柔福帝姬竟然摇摇头,对此表现的十分悲观。

只听她叹道:“大宋的官员将领习惯了安逸,如今在江南尚有半壁江山,焉知他们不会偏安?

九哥如今做了皇帝,过去我与他少有接触,但他的为人还是有些耳闻的……太平盛世也许勉强可以做个守成之君,如今指望他力挽狂澜,恐怕……”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是过去小瞧了公主殿下?

柔福帝姬能有这般清晰的见地着实难得,徐还当真有些意外。历史南宋君臣确实偏安江南,北伐也从来雷声大雨点小,最终不了了之。

自己能有清晰的认知是穿越者未卜先知,以及建立在丰富知识储备基础的判断,柔福帝姬呢?

仔细想想,当世有识之士有此判断或许不难,只是不忍江山残破,或者必须得这么说。哪怕那些心底里想要偏安江南的人,即便是装模作样,嘴也要喊一句北伐。

北伐,在宋朝已经成为一种政治正确。

柔福帝姬自小生长在皇宫里,尽管女子不能参与政事,但自小耳濡目染,有些见地倒也不怪。

她自然也是盼望北伐的,但她对赵构多少有些了解,又经历了靖康之难,对父兄的品性能耐一清二楚。

心多有失望,更谈不期望,故而较悲观。

以公主的身份,在公开场合之下,她是断然不能,也不会乱说的。但是在徐还面前,没有什么顾忌,某种程度可以算是一种信任。

对父兄失望,却信任一个陌生男人,对之下,谁轻谁重,显而易见。

这个反馈,徐还自然是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柔福帝姬有些可怜。堂堂公主,天之骄女,偏偏生不逢时,历经磨难,孤苦无依,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尤其是柔福帝姬对自己这般信任,若自己有太多功利之心,岂非……

不应该啊!

徐还心暗暗惭愧,一股浓烈的怜惜之情从心底涌起,不由自主间看柔福帝姬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尤其是看到柔福帝姬不断搓手,微微发抖人的样子,徐还不禁有些心疼。

天气太冷了,简陋的营帐保暖效果太差。契丹人是游牧民族,本身强力壮,也习惯了这等冰天雪地的气候,影响不大。

但柔福帝姬是原女子,身体娇柔,哪里能适应这样寒冷的气候?即便是秋荻夫人优待,条件到底也十分有限。

徐还不禁有些担心,长此以往,柔福帝姬会不会受寒?若是在生病糟糕了。

保暖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首先是住的问题,简陋的帐篷绝非长久之计。

可是,该怎么办呢?

透过帐篷的缝隙,徐还看着外面已经快到小腿的积雪,突然灵机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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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浪漫雪屋

第三十三章浪漫雪屋

东北森林有不少木头搭成的马架子,介于房子和窝棚之间,应该相对暖和,但时间和处境都不允许这么做。

好在有一种木头有更方便,保暖效果也不错的材料。

徐还看到满地厚实的积雪时,顿时想起了爱斯基摩人的雪屋和冰屋,材料简单,保暖效果还好。

眼前积雪盈尺,气温绝对低于零下十,完全具备建造雪屋的条件,应时应景。

“殿下,徐还要为你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

柔福帝姬微微错愕,不年不节,又是这等危险处境,礼物二字从何说起?但不由自主间,她心里又有些许悸动,好生期待。

“什么礼物?”柔福帝姬小心翼翼地询问。

徐还沉声道:“天气寒冷,帐篷透风厉害,我不忍公主受寒,打算为公主造一间屋子,能稍暖和一些。”

“屋子?”柔福帝姬心里自然是想要的,但她随即又摇摇头:“谢谢你,眼下……其实…我并不很冷,不必费工夫。”

“口是心非!”徐还佯作生气,随后微笑道:“殿下莫要多想,不费事的,不信你随我来。”

柔福帝姬心不禁泛起强烈好,当即披披风,跟着徐还一起出了帐篷。

雪天湿滑,徐还担心她摔倒,所以下意识握住了柔福帝姬白嫩的手。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看来她确实很冷,所以这雪屋建造刻不容缓。

虽说肌肤接触不是第一次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牵手出行却是第一次。于是乎被寒风吹的红彤彤的俏脸越发红润了,只是这一遭多了点热度。

而冷冰的手被他温暖厚实的大手握住,暖意一点点升起,从指尖渐渐蔓延到心底。

来到营地边的一块空地,徐还柔声道:“公主且在此处活动片刻,且看我平地起屋。”

跟着徐还走动了几步,并未如何活动,但柔福帝姬却觉得身暖意浓浓。有徐还阳刚之气充足的“暖炉”在身旁,风雪之寒好像不存在了一般。

“此处唯有积雪,何以起屋?”柔福帝姬凤眸闪烁,疑惑不已。

“见证迹的时刻,殿下看好了。”徐还找来一块木板,将地积雪砌成一块块雪砖,在背风处选择了一处恰当之地,然后围起一个圈,一层层地往堆砌雪砖。

“你是要用雪造屋子?”柔福帝姬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置信。

“是啊!”徐还笑道:“我要为殿下造一间雪屋,透风的帐篷暖和。”

呃……

从“常识”的角度,柔福帝姬是不信的,但见徐还如此笃定,她便深信不疑。

有契丹人看到徐还的举动之后,只道是徐还在陪着宋朝公主堆雪人,可是这雪人的形态……

未免有些古怪!

当得知徐还是在造房子之后,很多契丹人都一脸懵逼,全然不相信。奈何徐还信誓旦旦,不免让人十分好,一时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当最后一片雪砖封顶,徐还表示可以入住的时候,赶来围观的萧战终于忍不住心的疑问。

“徐公子,冰雪如此寒冷,堆成的房子岂能住人?”

“能不能住,试试不知道了!”

“好,让我试试…”萧战刚要往里面走,便被徐还阻拦道:“想试自己去盖一间,这间是我专门给殿下建造的雪屋,外人不宜入内。”

“呃……”

尴尬的萧战和大多数契丹人一样,仍旧心疑惑,这玩意真能住人?

虽说徐还如今颇有威信,但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着实让人难以信服。有的人甚至做好准备,等着看笑话。

然而徐还浑不在意,拿了两张兽皮,拉着柔福帝姬进去,小半个时辰没出来,而且有说有笑的时候,契丹人开始信了。

雪屋之,柔福帝姬也觉不可思议。

明明是寒冷的冰雪,但里面却没有寒冷的感觉,先前的帐篷好了很多。寒风不入,铺兽皮之后,坐卧其的确实暖和了不少。

而且冰雪晶莹剔透,隐约有光亮透入,美轮美奂,先前四面透风的帐篷好很多。

徐还心里清楚,暖和也只是相对的。

帐篷里之一所以冷,是因为透风,零下十几度的寒风吹过,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热量,哪里还有暖和的感觉?

雪屋门窗只要背风,便不存在这个问题,室内空间也不大,热量不至于浪费。虽说冰雪寒冷,但只要在零度以下,雪便不会融化。

只要维持得当,零下两三度零下十几度暖和很多。

当徐还讲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契丹人也纷纷跃跃欲试,尝试之后,感觉确实不错,饶有兴致。

萧战笑道:“徐公子,你何处习得此法,堪称绝妙。”

徐还随口道:“昔年曾在军斥候,野外探查随一北地老兵学的。”

“如此妙法,确该是我北地之法,可这些多年大辽却不曾见过,实在怪。”萧战不由心生疑惑。

“这有什么好怪,契丹人身强力壮,不惧寒冬,何须此物?”徐还很违心地拍个马屁,遮掩过去。

萧战倒是很受用,呵呵笑道:“这倒是,以往我大辽四季捺钵,冬日里一般随我主在鸭子河……”

提及当年往事,萧战也不禁有些怅然,往事不堪回首啊!

好在萧战看的较开,片刻之后,笑道:“雪屋之法倒也实用,冬日外出狩猎,斥候巡查,或是紧急之时,地取材,十分方便。

临走之时稍加毁坏,便不着痕迹,追踪不易,好眼下,很实用。”

“嗯,相之下,冰屋更为坚固,但制作相对费力。”徐还笑道:“不过终究是一时权宜之计,说到底,哪里得城市村寨的瓦房暖炕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还下意识提到了声调,周围一圈契丹人听到之后,皆有共鸣。

站在远处的秋荻夫人见到此情此景之后,面纱之后的嘴角微微一抽,也不知是莞尔一笑,还是不屑的嘲弄。

她旋即转身离开,也不知是否是回去准备行囊……

徐还瞧见秋荻夫人远去的背影后,只是淡淡一笑,转身便进了柔福帝姬的雪屋。

童话般的冰雪小屋,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什么的,最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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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自取其辱

第三十四章自取其辱

雪一直下,整个辽东大地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辽河也已开始出现冰凌,即将开始为期数月的冰封期。

大雪纷飞之际,完颜宗贤率领七零八落的部曲回到了辽阳城。

出城的时候,堪称是意气风发,但回来却是狼狈不堪。衣衫残破,不少人身都带着伤,头发、甲衣灰烬、焦痕明显,烟火气息浓重。

这副模样,自然无法掩藏惨败的事实。

尤其是从城门口回王府的路,被街道两边的百姓围观,指指点点,完颜宗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尽管有金兵呵斥,百姓们畏惧纷纷躲进屋内,但仍有胆大的悄悄探头,或是从门缝里往外张望。

门缝之后的脸则是全然不同的表情,有惊讶、有兴奋、有大快人心,也有幸灾乐祸。

总而言之,完颜宗贤的惨败,给辽阳这座昔日的辽国东京带来了不小的震动,纷飞的大雪下多了很多复杂的心情,以及蠢蠢欲动。

完颜宗贤可谓是颜面尽失,威望也跌份不少,心里多有恼怒。

回到王府,躺在虎皮榻的时候,完颜宗贤的拳头仍旧紧紧握着。到了此刻,他仍旧有些不能接受,怎么着了契丹人的道呢?

塔克图惨败在前,前车之鉴犹在,自己却紧随其后重蹈覆辙,虽说伤亡并不十分惨重,却搞得格外狼狈。

此情此景,落在百姓眼,那等同于惨败。此时此刻,辽阳城里不知有多少契丹人正得意呢?

还有那些奚人、渤海人,如今安分臣服不过是被女真大军所震慑罢了。一旦这种震慑稍有松动,那么辽阳城里免不了蠢蠢欲动。

作为坐镇辽阳的金国大将,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还有是那群神秘的契丹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先前太过轻敌了。

无论是塔克图还是自己,两次遭到袭击,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压根没伤到契丹人,甚至连契丹人的面都没见到。

偏生天降大雪,掩盖了一些踪迹,追踪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契丹人隐遁而去。

挨了两次打,不仅没能还手,甚至连对手的面都不曾见到,当真有些诡异,甚至有些可怕。

完颜宗贤不禁在猜想,到底是怎样一群契丹人?

难道是传说那支神秘的后族萧氏部族军?两三个月前偷袭会宁府的是他们,难道他们如今来了辽阳?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可有点大了。而且这件事似乎与宋朝公主出逃、皇孙被劫持有关系。

宋人和契丹人搅和在了一起,真是…让人头大啊!

也许是疲惫,也许是心烦,完颜宗贤靠在榻,闭眼小憩,直到有人出现在身后,触碰自己的肩膀。

完颜宗贤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徐娘半老的谄媚笑脸——韦贤妃悄然进门,正在给他揉捏肩膀。

“大王出征,一路辛苦,妾身……”韦贤妃明明几十岁的人了,但声音却有些发嗲,谄媚之情溢于言表。

“谁让你进来了?”出乎她的预料,完颜宗贤的反应很强烈,语气冷冰冰的让人害怕。

“大王,我……”

完颜宗贤冷冷道:“你偷偷进来,接近于我,莫不是想要暗加害?”

身为一个武将,完颜宗贤很不习惯感觉,试想一下如果这双按摩肩膀的手,拿着利刃伸向脖颈,自己焉有活命?

“大王,妾身没有,妾身只是看到大王疲倦劳累,想要为大王活络一下筋骨…当年在都宫里,官家……”说到这里,韦贤妃赶忙捂住嘴巴,不再多言。

完颜宗贤冷冷道:“当年你经常给赵佶老儿按摩是吧?结果呢,他现在成了我大金的阶下囚,被送去了五国城为奴。”

韦贤妃连忙道:“大王,妾身口不择言,大王恕罪。”

“你是靠这点手功夫得宠的吧?”完颜宗贤好似突然来了兴趣,悠悠道:“幸得如此,否则哪里能生下赵构小儿,宋国又何以延续?”

“九郎…”提及儿子,韦贤妃的表情有些复杂。

完颜宗贤笑道:“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如今是宋国皇帝…”

“九郎做了皇帝……”也许本身有所期许,如今得到了证实,韦贤妃不由好生兴奋。

“哼,很得意是吧?”完颜宗贤冷哼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宁愿不要那些如花似玉的公主,选你吗?真以为你风韵犹存,主动献媚打动了本王。”

一盆冷水临头泼来,韦贤妃顿时脸色苍白,完颜宗贤则得意道:“向本大王献媚的女子多了去,不过嘛,你不同……把堂堂宋国太后压在榻,岂不快哉?哈哈!”

“大王…”

完颜宗贤的目光落在韦贤妃略微隆起的小腹,得意笑道:“从今往后,赵构小儿当呼我为阿爹才是,哼哼哼!”

韦贤妃脸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谄媚也变成了惊愕,畏惧,以及不敢流露出来的怨怼和愤恨。

也不知挤了多久,韦贤妃总算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哽咽道:“大王,妾身自北那日起便不曾想过南归,妾身一心跟随大王,对大王一腔真心,还望大王明鉴。”

“明鉴?”完颜宗贤冷笑道:“别自作聪明了,你以为本大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处处讨好于我,不是想要本大王助你南归吗?

可惜啊,你儿子如今当了宋国皇帝,你这个太后可货可居了,纵然本大王愿意,陛下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你还怀了本王的孩子,更不能放你走了。”

韦贤妃哽咽依旧,吞吞吐吐道:“是啊大王,妾身腹有您的孩子,您何故羞辱妾身?”

“羞辱,这点羞辱受不了?”完颜宗贤顺手一个耳光甩在韦贤妃脸,冷冷道:“要不是你多嘴,本大王何至于此?”

韦贤妃也不算笨,当即明白过来,捂着脸低声道:“大王,妾身叫破柔福身份,也是想要大王您擒获立功来着…”

“结果呢?你可知给本王捅了多大的篓子?”

完颜宗贤的恼怒也不是没有原因,如果没有韦贤妃在驿站那一声喊,徐还和柔福帝姬平安过境。所有的麻烦都与他毫无关系,也没有眼下的狼狈局面了。

“大王,妾身…”

“休得多言,给我滚!”完颜宗贤转过身去,冷冷道“你给我记住了,好好把孩子给我生下来,否则……滚!”

听到盖天大王从未有过的暴喝,韦贤妃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跌跌撞撞,几乎连滚带爬出了房间。

出门的那一刻,她心泛起一个念头,今日所有的担惊受怕与屈辱都因那晚,因为那个女人……

房内的的完颜宗贤继续闭目养神,思索对策,可当他刚刚闭眼睛,脚步声再次在门口响起。

“还回来做什么?滚!”完颜宗贤只道是韦贤妃去而复返,大声呵斥。

却不想,门口传来一声沉厚的男声:“小有挫败而已,何至恼怒至斯?”

完颜宗贤猛然一惊,慌忙站起身来,微微欠身,恭敬道:“宗贤拜见右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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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谜一样的对手

第三十五章谜一样的对手

完颜希尹来了!

作为金国当朝宰相,元帅府右监军,完颜希尹的地位非同一般。

因学识渊博,才能出众,深得皇帝完颜吴乞买器重。同时军事才能亦非同小可,也算是金国名将,南征宋朝,尤其是围困东京时曾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深得元帅完颜宗翰推崇。

现如今的金国,会宁府的朝廷和幽州的元帅府之间,隐约之间有那么点不和谐。但完颜希尹却能在两边游刃有余,足可见他的非常之处。

也因是因此,级别相当的完颜宗贤见到完颜希尹之后,格外客气。当然了,也是因为有错在先的缘故。

“右监军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宗贤,你我何必客气?”完颜希尹汉学渊博,颇具儒雅气质,轻轻笑道:“没让下面人通报,径直入室,唐突之处,还请宗贤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右监军到访,蓬荜生辉,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完颜宗贤先是满脸堆笑,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又面露难色道:“再者,辽阳有些不太平,右监军到访正好可以主持大局。”

完颜宗贤笑道:“哪里话,陛下钦点你镇守辽阳,辽东之事自然你来主持。”

“右监军…”完颜宗贤眼神微动,沉吟道:“不瞒右监军,辽河附近有契丹人作乱,吴王府塔克图与我分别率部进剿,却不想接连失败……

事到如今已经有些麻烦,这些契丹人也非同一般,在下正欲疏陛下,呈报元帅府。如今右监军亲至,自当由您主持大局。”

“契丹人?”完颜希尹似乎微有惊讶,沉声道:“看样子事情似乎真的有些麻烦了,我在会宁府时接到的消息是宋国公主逃亡,皇孙被劫,如今却又是契丹人作乱,辽东还真是有点乱啊!”

完颜宗贤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赶忙道:“若所料不错,劫持皇孙的宋国公主很可能已经与契丹人合谋。

有迹象表明,如此规模与战力的契丹人,很可能昔日辽国后族萧氏部族,数月前会宁府作乱的可能是他们。”

一个扣帽子,一个甩锅。

面对完颜希尹不着痕迹的指责,完颜宗贤自然不会轻易背锅,特意点明契丹人是从会宁府而来,从而减轻自己在辽阳失于防范之罪,反正小山村已经化为灰烬,再无契丹人久在辽阳的证据。

“如此说来,契丹人在我大金境内流窜,为祸不小啊!”完颜希尹淡淡道:“当务之急,剿灭契丹人乃第一要务。”

“呃…右监军所言极是。”完颜宗贤暗暗松一口气,不让我一个人背锅行,可是…第一要务难道不包括救回皇孙吗?

完颜希尹沉声道:“两次交手,宗贤啊,你对这些契丹人印象如何?”

“狡猾,不可小觑!”

完颜宗贤评价道:“契丹人可能有高人,塔克图红松林惨败,几乎全无还手之力。我亲自率部进剿,一不小心也着了道,虽说有些大意,但契丹人也着实狡猾,诡计多端。”

“塔克图是二太子亲卫,宗贤也是我大金虎将,能让你们吃亏,着实不可小觑。”完颜希尹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道:“你说,宋国公主可能与契丹人合谋?”

“是,极有可能。”完颜宗贤道:“那日宋国公主与其同伙挟持皇孙,我派出海东青跟踪,却被射伤,尔后踪迹全无,多半是契丹射雕手搭救,甚至接应。”

完颜希尹沉吟道“如今看来,会宁府当日之乱,着实错综复杂。当时皆以为宋国公主沉尸河底,契丹人远赴西北,没想到都南下辽阳。”

“确实始料未及。”

“你确定现身辽阳的是宋国柔福公主?”完颜希尹似乎有些不确定,再次追问。

“韦氏指认,应该不错。”完颜宗贤沉声道:“我被将其擒获的,不想事出仓促,吴王妃恰好带着皇孙在驿站,被那宋人挟持……”

完颜希尹道:“罢了,巧合而已,并非你之过错。对了,宋国公主身边那人,可知底细?”

“不知!”完颜宗贤摇头道:“不过看起身手与胆魄,可能不是泛泛之辈。”

“当然不寻常。”完颜希尹皱眉道:“从会宁府神不知鬼不觉救走了柔福公主,避开了搜捕,截杀然后冒名顶替我元帅府信使,一路在驿站招摇撞骗。

这份能耐,这份胆魄,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若不是在辽阳被韦氏认出,恐怕两人现在已经过幽州了。”

“那…右元帅知道此人底细吗?”完颜宗贤小声询问。

“除了是个汉人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完颜希尹低声道:“我临走前排查过会宁府的汉人,奈何人数太多,而且那夜城纷乱,难有头绪。”

完颜宗贤道:“如此说来,我们对那汉人一无所知?”

“是啊,谜一样的对手,我们一无所知,你说这多可怕。”完颜希尹轻叹一声,着实有些忧虑。

完颜宗贤沉吟道:“右监军,你说契丹人这两次动作与这个宋人有关吗?”

“契丹人被一个宋人左右?”完颜希尹似乎并不十分认同,摇头道:“这个暂时不重要,要紧的是如何对付他们,不能再让契丹人和宋人继续兴风作浪了。”

“是,皇孙被劫日久,吴王妃已经多次催促,需当及早救援。”

完颜宗贤并未注意到希尹冷淡的神色,继续道:“对了,宋人截杀顶替元帅府信使,不知右监军可有丢失什么要紧物事?”

一丝忧虑与不悦从完颜希尹脸一闪而过,尔后冷冰冰道:“先找到人再说这些…你可有贼人踪迹线索?”

“没有,辽阳大雪,踪迹全无。”完颜宗贤沉声道:“我调派人手,在辽阳附近各处路口,村镇部族打探,但目下尚无消息。”

完颜希尹思量道:“没消息,也许是他们躲起来了,暂时未动。”

“也是,大雪纷飞,不易前行。”

“不!”完颜希尹沉声道:“大雪天赶路容易被人注意没错,但途径山林隐蔽之处却容易掩藏形迹。契丹人没有动,或许是因为什么缘故,他们暂时动不得。”

“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他们是在等辽河封冻?”

完颜希尹道:“辽河封冻?他们不是已经在辽河西岸吗?宋国公主定然是想要尽快南才是。”

“从辽阳到幽州的道路已被封锁,他们或许知道,那些契丹人会否先北临潢府呢?”完颜宗贤道:“那里可是昔日辽国京,契丹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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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以动制静

第三十六章以动制静

雪屋之,徐还连连几个喷嚏,心暗道:这是谁在念叨我呢?

“你没事吧,可是着凉了?”柔福帝姬见状,立即关切询问。

“我身体一向强壮,没事的。”徐还轻轻一笑,当初做侦察兵的时候,雪浴是每年必修的训练课,些许寒冷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那好!”柔福帝姬悠悠道:“也不知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以往东京冬天也是下雪的,却没有这么大,没有这么冷。”

“那是自然,越往南方,冬天也越暖和。”徐还轻声道:“来年冬天回到临安,不会这么冷了。”

“临安…听说那里很美。”对柔福帝姬而言,临安是一个地方很陌生,但让人充满向往的地方。

“是的。”徐还轻声道:“临安风光甚美,尤其是西湖,苏堤春晓,雷峰夕照都是极美的景致……还有断桥残雪,冬天下雪的时候,桥面与湖面都被积雪覆盖,桥好像从断开一样,风景甚美。”

听到徐还身临其境般的描述,柔福帝姬好道:“你去过临安?”

西湖倒是去过,但那是前世,今生一个生长于关的西军斥候,怎么可能去过南方呢?徐还干笑道:“不曾去过,也是听人说的,很想去看看。”

“哦,听起来确实很美,真想立即去看看。”柔福帝姬不禁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即与喜欢去看西湖美景。

“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一定让殿下看到断桥残雪。”徐还心里明白,他们都归心似箭,如果没有辽阳驿站那档子事,可能如今已过幽州了。

但现在……

想必从辽阳到幽州的道路早已被完全封锁,想要立即南归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北地周旋,然后寻找机会。

两把大火算是彻底激怒了女真人,大雪一停,金兵会展开搜索,林间也没什么安全可言了。

徐还道:“殿下,准备一下,我们应该快走了。”

“去哪?”柔福帝姬并不惊讶,逃亡路,颠沛流离才是常态,她关心的只是下一个去处。

徐还摇头道:“先离开这里,至于去哪还不知道…”

“哦!”柔福帝姬点头的同时,有契丹人在雪屋之外道:“徐公子,夫人有请。”

徐还轻轻一笑:“殿下好生待着,待会回来知道去哪了。”

……

秋荻夫人的营帐里燃着火盆,徐还到来的时候,耶律余里衍、萧百发和萧战,以及其他几个核心契丹人都在。

“徐公子,眼看着大雪将停,我们在商讨何去何从,你有什么看法?”

徐还点头道:“哦,不知诸位是否已有策略?”

萧战道:“雪停之后,金兵肯定会搜林,此处已非久留之地,必须立即转移,眼下只有三个去处。

一是南下大同府,但耶律余睹将军那边尚未回话;二是西去寻访耶律大石,但从未与他有关联络,骤然前往可能有些冒失;再者便是北归临潢府,那里是我辽国京,龙兴祖地。”

徐还问道:“回京做什么?”

“那里还有不少我契丹遗民,此番回去可召集人手…”萧战沉声道:“城守军也有不少契丹人,若趁势夺取临潢府,必定能重振大辽声威。”

“想法很好,但凭眼下的人马,即便里应外合,能夺取临潢府吗?”徐还直言不讳道:“有了会宁府的前车之鉴,女真人一定会有防备,尤其是京这等要冲之地,断然不会让人有机可趁的。

至于耶律大石那里,并非不能去,只是他已非昔日的林牙大石,而是一方之主。冒然前往,弄不好公主殿下将成傀儡。西迁日久,耶律大石也未必有东征之意。”

不用多说,契丹人心都有数,当年的辽国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契丹人也非铁板一块。

萧百发道:“那么,徐公子是坚持南下大同府?”

“如果契丹还想复国,唯此一途,或可一搏。”徐还看向萧秋荻,问道:“夫人,不知策反余睹将军的进展如何?”

“尚未有消息,稍后我会亲自前往,竭力说服。”秋荻夫人态度坚决,她也很清楚,这是最好的,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

萧战道:“徐公子,纵然夫人能策反余睹将军,我们想要南下也不易……为了防备您和柔福公主南归,想必金兵已经封锁所有南下的道路。”

“这是肯定的。”徐还沉声道:“其实,不只是南下,可能周边所有的道路,都已经被封锁了。

从次塔克图临死之言来看,完颜希尹可能已经亲至,那么元帅府大部的兵力都能被调动,足可成天罗地。”

耶律余里衍忧心忡忡道:“徐公子的意思是,我们逃不出去了?”

“非也,办法总困难多。”

徐还镇定自若道:“眼下于我们而言,去哪里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兵认为我们去哪里?或者说,我们让金兵认为我们要去哪。”

一名契丹人不解道:“徐公子,你究竟什么意思,我有点晕。”

“呃…我的意思是…”徐还解释道:“如果女真人一直按兵不动,这样把守着道路关隘,我们确实无处可逃。

但只有他们动起来,间会有空隙,才会有可趁之机…所以我们的机会,是让人女真人动起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等局面乱了,我们再趁机撤离…总结起来四个字——以动制静。”

众人思量片刻,隐约明白过来,但都有个担心:“如果女真人一直按兵不动,以静制动,该当如何?”

徐还笑道:“那要看我们自己了,多费点心思和功夫,只要我们闹出的声势足够大,纵然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定力十足,恐怕也耐不住性子。

更何况,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女真人敢不为所动吗?到时候,纵然不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至少也让他们自乱阵脚,我们方有机可趁。

最终最为理想的结果,是让人女真人不知道我们要去何处,甚至摸不准我们的去向。”

萧百发问道:“可是…我们如何才能做到声势浩大,大乱金兵阵脚呢?徐公子可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徐还沉声道:“首先一个,辽河封冻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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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浑水摸鱼

第三十七章浑水摸鱼

今年的冬天来的有些早,十月里便下起了大雪,而且断断续续一下是十多天。

山林之,积雪已经快到膝盖,行走变得有些困难。辽河也已经封冻,冰层正一天天不断变厚。

果然,小冰河期的威力不容小觑啊!

重生宋朝,徐还有种明显的感觉,这年头气温后世要低。

最初还以为是身在东北的缘故,但经历过这场大雪,听说了一些现象之后,徐还才意识到,小冰河期是确实存在的。

华夏历史,但凡北方游牧民族剧烈南侵,往往发生在小冰河期。南方的太湖都会结冰,更别提北方草原了,夏季干旱,草木不茂,冬季严寒,牲畜多有冻死,生存环境恶劣。

失去丰美水草和收成的游牧民族,为了生存,会举兵南下抢掠,引发战争,甚至是占领原。

东晋时的五胡乱华,北朝十六国胡族政权林立是如此;唐末宋时,曾经的契丹,如今的女真,将来的蒙古先后崛起,也是这个缘故。

不止是军事,政权稳固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这方面,大宋王朝确实吃亏。

摊小冰河期不说,自建国之初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屏障,无险可守。能够齐心协力,固守疆土,延续一百多年殊为难得。

近些年徽钦二宗过于任性,任用奸佞,失了人心,以至于天时、地利、人和尽失,这才有了靖康亡国。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对徐还而言,某些天时或许可为自己所用,如辽河冰封,十多天下来已经可以勉强踏冰过河了。

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在河面跑马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整个东北全境,进退之间将如履平地,再无阻碍。

这便是徐还等候的天时。

大雪初停的时候,契丹人从树林里拉出来许多雪橇、爬犁,这是徐还提醒他们提前准备的。

地面积雪已经快到膝盖,行走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雪橇和爬犁的作用将会十分重要,只是马匹的数量略微有些少,再要是有些雪橇犬更完美了。

至于雪橇和爬犁在雪地和冰面留下的痕迹,无关紧要,正好是留给女真人的礼物。

想必女真人的搜索已经开始,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第一天便回到了辽河边,然后小心翼翼从冰面过河。

因为担心冰面过于薄,他们尽可能地用木板等物增大面积,分摊压力,虽然费时不少,但总算平安过了辽河。

辽河东岸,他们回来了!

本该南归西去的他们回到了辽河东岸,当天夜里,一支人数并不很多,但足够精锐的契丹队伍出现在沈州城外。

一支数十人的盘查巡逻金兵队伍被袭,全军覆没;紧接着一处粮仓被烧,等到救火的金兵赶到时,数千石粮草已经化为灰烬。

消息传到辽阳,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皆是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契丹人没有悄然隐遁,竟然主动出击。杀了一队巡逻兵,烧了一座粮仓,动作不大,影响却不小。

他们要做什么?

攻城拔寨吗?沈州守将当时曾以为有这等危险,特意加强了城防,甚至派人前来辽阳求救。

但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都不相信契丹人会这么做,更不相信他们有这个实力。

契丹人返回辽东究竟是要做什么?辽东是金军实力最雄厚的地方,这样冒然闯进,等同于自寻死路。

契丹人偏偏这么做了,实在看不懂!

一个战阵经验丰富的虎将,一个韬略计策百出的监军,都皱着眉头,一时间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来。

不过防备和追击始终是需要的,沈州金兵在第一时间出动,沿着雪地痕迹追击,发现契丹人沿着辽河向北方继续行进。

追击途,他们发现了不少疑点。

如契丹人好像始终没有扎过营,虽然有些地方积雪较凌乱,可以找到人停留的痕迹。细心查看,甚至能发现烹制食物的灰烬,但并未发现扎营安寝的迹象。

本来想要据此判断契丹兵力,现在却一无所获。同时心也十分好,冰天雪地之,契丹人是如何熬过漫漫寒夜的?

当金兵疑惑的时候,徐还和众多契丹人已经离开了。

雪屋的好处在这里,晨起之后毁坏即可,留下的不过是一堆积雪,不明所以的金兵不见得能想到雪屋。

疑惑归疑惑,金兵的追剿仍在继续,契丹人压力也不小。

不过开局是良好的,按照徐还的设想,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第一次出击,金兵不可能无动于衷,追剿是必然的。那么正好牵着他们的鼻子在辽河边锻炼身体。

连续四日,契丹人在辽河东岸为祸,抢掠金兵,以及女真百姓。

虽然徐还觉得寻常女真百姓很无辜,伤害他们不道义,但仇深似海的契丹人根本控制不住。

也是,金兵屠杀的契丹百姓还少吗?在原也是,不知有多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死在金兵的铁蹄之下。

徐还唯一能做的,也是劝阻他们尽量少杀人,抢掠点物资行。

饶是如此,辽东沈州附近也被搅和的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沈州守将很苦恼,他派出兵马追击,奈何始终落后一点。

契丹人对这片土地一点都不陌生,甚至他们更熟悉,所以常常失去踪迹,紧接着又冷不丁地冒出来,狠狠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以至于守城、追剿和封锁路口不能相互配合,被分散牵制之后,兵力甚至有些捉襟见肘。沈州守将无奈之下,向辽阳发出了求援信。

接到求援,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都微微有些不淡定。

现在的局面完全出乎意料,契丹人主动出击,以至于辽河东岸鸡犬不宁,局面甚至有那么点混乱。

求援?

完颜宗贤有所迟疑,完颜希尹更是疑虑,他们有种感觉,即便是派出兵马增援,似乎也不解决问题。甚至有可能,契丹人正盼望着他们派兵增援。

当务之急,绝对不是贸然出兵。

契丹人的行踪可能都不那么重要,搞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才最要紧,他们在辽东的作为太过刻意。

“右监军,你说契丹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完颜宗贤皱着眉头,沉声询问。

完颜希尹沉吟许久,低声道:“也许,是想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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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三十八章老鼠戏猫

浑水摸鱼!

什么鱼,哪条鱼?

即便是见多识广,智计百出的完颜希尹才也猜不透,一时间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让一向自负的右监军很不爽,在此之前他并不理解,为何塔克图和完颜宗贤两员虎将何以接连惨败,甚至有所责备。

如今他亲自来了,仍旧束手无策。

这个谜一样的对手,真是有趣,不简单啊,完颜希尹突然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然而他心更多的则是懊悔与担忧。

当初为了低调,只派出两个信使送信函,瞒过了所有人,但横生意外。如今再看,这个行为是多么草率。

这个意外,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那封密函,应该在柔福帝姬和那个不知名的宋人手里,或许他们不知晓面的内容,或者来不及公之于众。

但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完颜希尹并不在意什么契丹人作乱,甚至也不在乎皇孙的死活,他只在乎找到柔福帝姬和徐还。

拿回那封密函,并杀死所有的知情者灭口。

可是,他们在哪里呢?

完颜希尹有种感觉,契丹人背后谜一样的对手,可能是那个年轻的宋人,他现在搅浑了辽东的水。

可他究竟要摸什么鱼呢?完颜希尹仍旧一头雾水。

……

徐还如果知道完颜希尹的想法,一定觉得自己窦娥还冤。

讲道理,我是想搅浑水,但我从来没有想摸鱼啊!

在辽河东岸为祸数日,搅得鸡犬不宁之后,徐还立即率部渡过辽河,返回辽河西岸。并且在金兵完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突袭了附近的懿州。

当然了,偷袭的对象只是外围的小股队伍,以现在的实力,徐还和契丹人都断然不会做出攻城拔寨的愚蠢举动。

只是小股偷袭,但震慑却是巨大的。

先前完颜希尹下过命令,辽河两岸严防死守,绝对不能逃脱了契丹人和宋国公主。

守将听闻契丹人在自己辖区内出没,一个个着急万分,率部追剿几乎是必然的举动。追捕成功自然是大功一件,即便没有进展,至少不至于因追剿不利而获罪。

金国虽然建立不久,但是官僚作风已经在第一时间蔓延,“责任”十分明确。

完颜希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自己的命令竟适得其反,成为敌人利用的漏洞。

趁着金兵下都没有反应过来,徐还和萧百发带领契丹人在懿州大肆为祸,针对女真人的烧杀抢掠不计其数。

以至于一时间女真人多有畏惧,民怨四起。

契丹人则声势大振,原本受到压迫,被迫臣服的契丹人不免蠢蠢欲动,零星的反抗与报复越来越多。

奚人和渤海人不知道是受到刺激还是鼓舞,也纷纷闹事,一时间辽东的治安状况一团糟糕。本来作威作福的女真人,一下子成了弱势群体。

消息汇总到辽阳府,完颜希尹大为光火。

堂堂宰相、右监军亲自坐镇,却弄成这般局面,实在丢人。颜面尽失不说,消息传出去,会宁府的皇帝和幽州元帅府可能会有问责。

不过完颜希尹始终是明白人,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是他的作风,辽东地方治安只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契丹人才是心腹之患。

只要契丹人的乱子平定,杀一儆百,其他的乱子很快会平定下来。相反,要是契丹之乱久久不能平息,这些癣疥之疾会恶化,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契丹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辽河东岸袭击沈州果然只是搅浑水,他们终究还是要返回辽西,不过是虚晃一枪,和自己玩声东击西。

如果只是这样,想要趁机南归,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太小瞧人了。无论如何,只要封锁南下的道路,所有人都将插翅难逃。

……

金国兵马动了。

有人亲眼看见,有大队的兵马出了辽阳城,渡过辽河向西进发,目标正是懿州方向,以及南下道路。

接到灵鸢送回来的这一消息,徐还笑了。

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金兵已经动了起来,先是辽东的,紧接着又是辽西的。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看来女真人是笃定了自己要南归。

哼哼!大雪天的,也真是为难女真兵卒的,想必他们一旦出动,再想回到原来的位置,不那么容易吧!

好吧,现在我们再过一回辽河。

前往河边的雪橇,徐还怕柔福帝姬冻着,给她裹了厚厚的毛毯,然后两人相互倚靠。

“徐还,为什么还要过河呢?”

“殿下,因为我们如今在与女真人玩一场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

徐还笑道:“猫和老鼠……不,汤姆和杰瑞的游戏。”

“呃……”两个生涩的名字,让柔福帝姬一时间游戏不太适应。

徐还笑道:“以前啊,有一只猫叫汤姆,一只老鼠叫杰瑞,他们邻而居。汤姆总是想要抓住杰瑞,但是……”

徐还把能想起来的片段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虽然不如影像画面那样的直观,但柔福帝姬仍旧听的入迷。

从未没有听过这样有趣的故事,以至于公主殿下失了庄重,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老远,羡煞旁人。

“徐还,这猫和老鼠……汤姆与杰瑞的争斗你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差不多,我看过话本艺人画的图册。”徐还只好打个哈哈。

柔福帝姬遗憾道:“这样的图册自然十分有趣,可惜我从来没有看过。”

“殿下不必遗憾,将来有机会我画给你。”徐还笑道:“何况眼下,好戏不是正在演嘛!”

“哦!”柔福帝姬反应过来,笑道:“嗯,还真是一场猫鼠大战,女真猫输的很惨,你这只鼠…”

“殿下,我怎么能是老鼠呢…应该是聪明的杰瑞。”徐还手指轻轻点了下柔福帝姬的鼻头。

“嗯!”柔福帝姬点点头,钦佩徐还的同时,脸也泛起了一层羞涩。轻点鼻头,这般亲昵的动作,应该说夫妻情侣之间才有的举动吧?

徐还只道她有些冷,将毛毯裹得更紧,甚至将她半搂在怀里,笑道:“殿下看好了,聪明的杰瑞要好好戏耍那些金国笨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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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三渡辽水

第三十九章三渡辽水

天色渐晚,甩掉了追踪的金兵之后,众人在辽河岸边扎营。

明日一早,便会再次渡过辽河。

这种来回渡河的行为有些折腾,契丹人最初都有些抵触,但是两次下来,将金兵耍的团团转之后。

契丹人便来了兴致,佩服徐还的同时,对这种不断渡河,声东击西的做法格外兴奋。

连秋荻夫人都好道:“徐还,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想出这等计策的?”

徐还干笑两声,他不会说自己是依样画葫芦,学习后世伟人的策略,准备来个四渡辽水。

“你当真只是个斥候吗?”秋荻夫人再一次质疑起徐还的出身来。

“不然呢?”徐还面不改色心不跳,沉声反问。

秋荻夫人道:“可惜啊,若宋军之都是你这样的将领,女真何以能攻陷宋国?燕云十六州恐怕也已回归宋人之手。”

“这是所谓的生不逢时,徐还没能赶力挽狂澜,只能尽力复其荣光了。”徐还暗叹一声,这种心境除了自己是没有人能完全体会的。

秋荻夫人只道他与自己一样,也是想要兴复故国,不禁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夫人准备出发了吗?”

“是时候了,我亲自走一遭大同府。”

“有劳夫人,我等静候佳音。”秋荻夫人亲自前去策反耶律余睹,成功率将大大提升。

秋荻夫人沉声道:“我走了,这边……你要多费些心思,尤其是余里衍,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夫人放心,在下一定保护好蜀国公主。”徐还沉声道:“倒是夫人,路途凶险,务必小心。”

“徐还…”一向果决的秋荻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吞吞吐吐,颇为迟疑。

“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徐还…”秋荻夫人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能回来,还请掩护余里衍去宋境,从此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什么情况,这是托孤吗?

看样子一向自信的秋荻夫人也有顾虑,并无绝对把握说服耶律余睹。

她是个理智的女人,如果此事不能成功,那么所谓的契丹复国便是以卵击石。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无法安然返回,因而担心外甥女的安全,宁愿余里衍隐姓埋名,从此安度余生。

只是,那么多的契丹人,为什么向自己“托孤”呢?

宋境之内契丹故地安全这没错,但…难道秋荻夫人的不信任自己的下属?还是认为自己更有能力保护余里衍?

抑或是她太相信下属对契丹的忠诚,怕他们执着于复国,轻率之举反而害了余里衍。

拳拳爱护之心啊!

“夫人何必这么悲观?”徐还目光笃定地看着秋荻夫人,沉声道:“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明利害之后,相信余睹将军会有选择的,我也会想办法配合,助夫人一臂之力。”

“你这么有把握?”

“是!”尽管有些心虚,耶律余睹的叛乱毕竟是晚两年的事情,但徐还还是笃定地点点头。

既然做了那只蝴蝶,要尽力挥动翅膀,努力引发一场风暴。

“好,但愿如你所言!”秋荻夫人见状,似乎多了几分信心。

“无论如何,夫人千万保重自己。”徐还轻声道:“如果有一天,北地凶险,在下希望护送入宋的不止公主一人,还有夫人你。”

秋荻夫人没有说话,但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眸的情绪微微有些复杂。

……

天亮的时候,秋荻夫人带着几个亲信离开了。

而徐还和萧百发也率领契丹人第三次渡辽河,返回辽河东岸。

首先一个目的是吸引,牵制金兵,让他们对辽西放松警惕,给秋荻夫人创造南下的便利机会。

这一遭,徐还的爬犁多了个耶律余里衍,不知道是不是秋荻夫人的安排,这般信任让徐还不禁有些感动。

两个尊贵娇艳的公主紧挨身边,这个感觉自然相当不错,使得凶险乏味的逃亡之路多了几分乐趣。

只可惜只能坐在雪橇说说笑话,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晚的时候,长夜漫漫,有些难熬啊!

咳咳!

徐还暗责自己想入非非,但心禁不住有想起那个传言,如果同时迎娶面前这两个公主,便可称霸天下。

到底是为了迎合金国皇帝虚荣心的阿谀之词?还是确有其事?

能把两国公主,哪怕是亡国公主金屋藏之,的确很有面子;然而如今柔福帝姬和余里衍都逃了出来,如果还能够同时迎娶二女,那将意味着什么呢?

纵然是阿谀之词,也未必没有可能变成现实。

即便抛开她们的身份,没有那些虚妄的天命之说,和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同榻而眠,亦是齐人之福…

咳咳咳,怎么又想歪了?

……

最近一段时间,金兵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的。

从懿州赶来的金兵循着踪迹追来时,发现契丹人又过了辽河。

这是要干什么啊?一群金兵顿时有些蒙圈了,追还是不追呢?

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也迟疑了,声东击西,浑水摸鱼有这么玩的?刚刚调动了人马过辽西,怎么他们又回辽东了?

完颜宗贤揣测道:“右监军,也许契丹人没有想象的高明,他们不见得是有意如此,而是被迫的。”

“你如此乐观?”完颜希尹摇头道:“契丹人的行为很有章法,不像是无头苍蝇…”

“那么他们…是回辽东,继续为祸,然后沿河北临潢府?”

“也许吧!”

“那调动兵马,加强辽东追剿和北边的盘查?”

完颜希尹摇头道:“不,我觉得也许现在应该按兵不动,这些天我们好像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这可不好!”

“确实有些被动,但按兵不动恐怕不行,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肆意为祸。辽河两岸最近民怨四起,若不压制,有所改善,恐怕朝廷会追究。”完颜宗贤是辽阳镇守将领,他必须要考虑自己的立场。

“这……”

完颜希尹略微犹豫,但最终还是沉吟道:“姑且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这帮契丹人究竟要做什么?”

完颜宗贤颇为无奈,但也只能听命行事。

然而很快,当一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完颜希尹再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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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粗暴的摸金校尉

第四十章粗暴的摸金校尉

一个寒冷的早晨,一条爆炸性的消息震惊了辽阳,在不久之后,还将震动整个金国。

在昨天夜里,辽阳城外的一座墓地被掘了——二太子、吴王完颜宗望的王陵。

墓碑被砸,庙宇被烧毁,墓穴被挖开,陪葬品散落一地。最关键的是完颜宗望的尸体被挖了出来,暴尸荒野,被发现的时候还有被野兽啃食的迹象。

消息传出,宛如平地一声惊雷。

完颜宗望乃是金太祖阿骨打的亲生子,地位尊贵,一年多前南征归途病故了,地安葬在辽阳。

入土为安没多久,竟然被人挖坟掘墓,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也是对金国皇室"chi luo"裸的挑衅。

金国朝廷,女真贵族岂能无动于衷?加之二太子完颜宗望南征北战多年,曾是金军的战神化身,深得兵将爱戴。

听闻二太子坟茔被掘后,整个辽东的女真兵卒全都炸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红着眼睛要报仇。

如此恶劣举动,是谁干的呢?

盗墓贼?

没有人这么认为,试问一下全天下的盗墓贼,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盗掘当朝亲王刚刚下葬的墓葬?

何况,二太子的王陵是有官吏兵丁祭祀守卫的。

但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人不是区区几个盗墓贼,而是一伙亡命的——契丹人。

有两个守墓的兵丁侥幸活了下来,据他们的说法,契丹人夜里突袭,杀人掘墓,挖出了棺椁,让二太子曝尸荒野。

契丹人?

整个北地为之震动,人们都知道最近在辽河两岸肆虐的契丹人,先前有袭杀小股队伍,焚烧粮,杀人抢掠的勾当。

但毕竟不成气候,在完颜希尹得当的舆论引导下,女真内部的淤青没有想象的大,只当是被追捕的残军负隅顽抗而已。

然而如今,负隅顽抗变成了无猖狂的挑衅。

满怀亡国之恨的契丹人,被压迫的奚人、渤海人暗拍手称快。女真下则义愤填膺,全都嚷嚷着要围捕契丹人,将起尽数碎尸万段,以告慰二太子在天之灵。

然而消息传出之后,辽阳方面却毫无动静,完颜宗贤摊手表示无奈,右监军完颜希尹的命令是——按兵不动。

开什么玩笑?

二太子的王陵都被人挖了,还要按兵不动?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怎能无动于衷?

很多人不理解,但碍于完颜希尹宰相加右监军的身份,不敢多言。连盖天大王完颜宗贤都保持沉默了,其他人哪里有资格开口?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吴王妃内着御赐王妃服制,外穿孝袍,出现在辽阳盖天大王府,破口大骂,指责完颜希尹。

“你为了得到那个宋国公主,不惜找术士编造谎言,斡离不{宗望女真名}怎么死的你心里明白……你害得他英年早逝,如今连亡魂都不得安宁。

契丹人如此嚣张,你竟无动于衷,按兵不动,完颜希尹,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吴王妃话里话外,有太多的怨恨,甚至有些耸人听闻的信息,好像二太子完颜宗望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完颜希尹害死的一样,似乎还牵扯到了宋国公主。

不过其涉及金国皇室隐秘,吴王妃到底没有敢说的太明白,平常人根本听不懂。

但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却多少听说过一些隐秘传闻,如今又听到吴王妃这般说,不由心大骇,脸色铁青。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到底出兵与否呢?

吴王妃信誓旦旦,若是不把掘墓的契丹人抓到,以其人头鲜血祭奠,二太子的亡灵将不得安宁。她这个未亡人将无言苟活于世,会自尽以求丈夫原谅。

这还了得?

完颜宗贤自是大惊,连忙各种劝告。堂堂吴王妃若是因此而自尽,必然举国哗然,皇室肯定会大为光火,他们免不得被兴师问罪。

即便皇帝开一面,但民意不可违,军那些完颜宗望的旧部恐怕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总不能学吴王妃自尽以谢天下吧?

这一招有些“狠毒”,让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压力很大,毕竟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在强大的压力下,完颜希尹仰天长叹,说了句“妇人误国”后,下令调兵辽东,围剿契丹人。

……

得知金军大规模调动于辽东围剿之后,徐还笑了。

说实话,挖坟掘墓这种有损阴德的勾当,他本身是不愿意干的。

但再次进入辽东之后,完颜希尹却按兵不动,这让徐还微微有些慌张,金兵不动,自己焉有机会?

寻常的烧杀抢掠已经不奏效,必须弄出点惊天动地,让金兵不得不动的大事来。在萧百发的提醒下,他们想到了完颜宗望的陵墓。

完颜宗望是耶律余里衍的大仇人,宋人也对他恨之入骨,攻陷东京的是他,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情。再一想大宋皇陵被破坏的情形,徐还心再无顾忌,索性当了一回“摸金校尉”。

女真人建国日短,完颜宗望死的仓促,加之一些别的缘故,陵墓规模和精致程度都有限,没什么有效的防盗措施。

他们也没打算做专业的“摸金校尉”,几百契丹人一起动手,采用最粗暴的方式挖掘,很快便挖出棺椁,让其暴尸荒野,遭野兽啃食。

此事堪称是大快人心,契丹人纷纷拍手称快,耶律余里衍也了了一桩心愿,塔克图之死加此事,她心的怨恨愁绪释然不少。

柔福帝姬也觉心畅快,毕竟她家国不幸的遭遇,完颜宗望算得罪魁祸首。

心倒是畅快了,但代价也不小。

金兵大规模出动了,这是先前所希望的事情,但始料未及的是,这一遭受了刺激的金兵积极性很高,追击的速度明显快了,战力也提升了,纷纷叫嚷着为二太子报仇。

而且完颜希尹还有意无意在辽河边做了防御,似乎是料到了徐还可能第四次渡辽河。活动空间一下子被压缩,他们已经不能像前两次那样游刃有余了。

唉!徐还轻叹一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多少还是有些低估了金国人,现在面临他们的疯狂报复,日子有点不好过啊!数百人的队伍,规模庞大,过于招摇。

想要避开金兵耳目,再次渡河,安然西去,似乎得想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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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化整为零

第四十一章化整为零

化整为零!

徐还思前想后,制定了这样一个策略。

虽然掘了完颜宗望的坟墓,彻底激怒了金国人,成功调动了金兵,也确确实实创造了机会。

但因为完颜希尹的谨慎,以及此番动静实在太大等缘故,几百人的队伍在金兵的眼皮子底,想要大摇摇摆离开肯定是不能了。

契丹剩下这么点力量,每个人都无珍贵的,断然经不起损伤。

除此之外,更不能因此被金兵察觉战略意图。可以让他们认为自己和柔福帝姬矢志南归,但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让金人立即准确断定他们的目标是大同府。

耶律余睹这张牌太重要了,断然不容有失。女真人怀疑他是好事,但如果断定他有问题,一定会立即采取强制措施。

现如今金兵的围追堵截算是一张渔,有空隙,但都太小。几百人的队伍肯定是过不去,但如果化整为零,成为目标更小,灵活性更强的小股人马甚至个人,脱离包围圈容易多了。

当徐还提出这个策略之后,契丹下都微微有些惊讶。

“徐公子的意思是,我们的队伍要散了?”

“是,先散开,然后再于目的地重组。”

习惯了群体作战的契丹人面面相觑,好像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萧战道:“徐公子,我们一起,路遇到金兵还有反抗之力,倘若散开,势单力薄,将全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没有区别,无论是几百人或者几个人,一旦遭遇大队金兵,结果都是一样的。”徐还沉声道:“形势与先前有所不同,从现在起,我们的首要任务不再是交战,而是隐忍、隐藏、隐匿,保存有生力量。”

“隐忍、隐藏、隐匿……”契丹人默默念叨着这几个词语,若有所思。

徐还道:“如今天寒地冻,大雪之后,北地有很多猎户农户生活无以为继,加之我们在辽河两岸的行动,南下幽州求食避祸者不少。

混在其,或者从隐蔽的山林间穿行,都可以。无论如何,不需杀敌,最重要的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安然抵达目的地。

重新组合,我们又是一支战力强大的队伍。那时,也正是我们阵杀敌,发挥价值的时候。”

“徐公子所言不无道理,现如今我们人数众多,难免树大招风,先前仗着突然,金兵没有防备,但现如今情势不同了。”

萧百发道:“化整为零,可以暂时让金兵摸不着头脑,好给我们争取逃生时间,并非不可。”

“不错!分散看来,三五人一小组,轻装阵,尽量隐藏身份,必要的时候可以旧地隐匿,待风声过后再做打算。”

徐还道:“然后每百人约定一个会面地点,由一名首领召集重组,然后继续前往最终目的地。”

最终目的地很关键,如果知晓的人太多,将完全没有秘密可言,这样做也是为了更为稳妥谨慎。

契丹人对此完全理解,不过似乎不愿意分开的时间太长,萧战等人担心一旦长期分离,一些信心不坚定的人或许会脱离。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徐还清楚地预见到,等到再次见面的时候,肯定会有一些人被捕、遇害、或者悄然远去。但只要留下来的,肯定都是忠心耿耿,勇气可嘉的精锐。

饶是如此,几个契丹首领仍旧坚持早些重整队伍。徐还也不好继续反对,但给出一个前提,无论如何要出了辽河两岸的包围圈。

契丹首领们答应了,队伍的事情好办,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耶律余里衍怎么办?

契丹人十分在意他们的公主,别人的安危都不那么重要,但余里衍却是关键的关键,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

某种程度,他们存在的意义,一方面是为了复国,另一方面是保护辽国皇室唯一的血脉。

如果余里衍出事,他们行为几乎全无意义。

化整为零之后,公主殿下身边的护卫骤然减少,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者,谁来贴身保护公主殿下呢?身边留多少人呢?

面对几位契丹核心首领的质问与担心,徐还道:“如果诸位放心,公主与在下同行,在下定然保护公主安然。”

“这……”

没办法,并非同族,哪怕徐还最近为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几位契丹人首领似乎多少还是有点疑虑,尤其是涉及余里衍安危这样的大事。

徐还这样做的初衷,一方面是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余里衍;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继续握住这张王牌。

只要还没逃出北地,契丹人是个很好的依仗,好不容易获得了一定信任与支持,这时候断然不能放弃。只要有余里衍在手,不至于被契丹人边缘化,尤其是即将要面对耶律余睹的情况下。

这点心思,契丹人未必不知道,这时候看大家怎么想了。

好在萧百发颇为明智,沉声道:“徐公子足智多谋,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公主与他同行,安全应该无忧。况且,夫人临走之时,也曾有叮嘱,紧急情况以徐公子的意见为主。”

信任!

徐还微微有意外,没想到萧百发,尤其是秋荻夫人对自己如此信任。

虽然秋荻夫人临走时曾有“托孤”之说,但徐还并未十分认真,一来觉得没有必要;二来觉得其他契丹人不会同意,将难以执行;甚至觉得秋荻夫人或许只是说说而已,有试探防备之意。

但从今天的情形看,应该是真心诚意的。萧百发敢于这般信誓旦旦,除了自己的信任之外,定然是秋荻夫人有所叮嘱。

“好吧!那有劳徐公子了。”萧战点头道:“只是,公子和公主身边配多少护卫呢?太多过于惹眼,但太少我们也不放心。”

徐还沉吟片刻道:“三十人吧,权贵公子出行,怎么也得有些仆从护卫吧?”

“权贵公子……徐公子是打算?”

“故技重施!”

“呃……”萧战满头黑线道:“徐公子,今时不同往日,会不会有些冒失?若是被发现,三十人恐怕不能维护你和公主的安全。”

“这个倒不用太担心,别忘了,我们手还有一张王牌。”徐还轻轻一笑,金国小皇孙被俘虏的太久,以至于险些忘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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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故技重施

第四十二章故技重施

天寒地冻,道路要么积雪盈尺,或是积雪被踩踏之后,冻成厚实的冰层,行走其,十分湿滑。

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没有人愿意轻易出门。但是辽东前往幽州的各条道路,行人却不少。

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早,山里的猎户和牧民准备不足,受灾严重,很多人生活无以为继,只好南下求食。加之最近契丹人在辽河两岸的动作,倒是整个辽东里面治安混乱,南下避祸的人也不少。

加之来往于会宁府和幽州之间的商贾,冰天雪地之,很多人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或者三步一打滑地赶路。

这种时候,看到两匹马拉着个雪橇冰面快速前行,无疑是相当羡慕的。

尤其是雪橇还有个“屋子”,好似卸去轱辘的马车一般,完全无惧风雪严寒,更神的是车顶还有黑烟冒出,难不成里面还有火炉烟囱?

事实,确实如此。

车厢里,红泥火炉清水刚刚煮沸,这种天气泡一杯热茶,感觉着实棒极了。

耶律余里衍看着伸出车顶的铜管,轻声道:“徐公子真是思妙想……”

“你叫我什么?”

“哦,韩公子…”

“嗯?”

“夫君,叫夫君!”柔福帝姬轻声纠正。

徐还笑道:“嗯,还是媳妇儿懂事,还请夫人谨记。”

“是,夫君。”耶律余里衍想起如今扮演的角色,有些不大自然地点点头。

“火炉铜管而已,算不什么思妙想。”徐还笑道:“天气寒冷,这样车厢里暖和些,不至于有炭气。”

余里衍点头道:“是呢,以往冬捺钵,营帐里会添置炭火,但时间久了便会觉得气闷头痛。”

“冬日里皮革制成的营帐不透气,炭气自然重些。”

柔福帝姬道:“如此最好不过,红泥火炉,气味清新,烹茶品茗,旅途倒是轻松惬意不少。”

徐还笑道:“这等天气,如果能吃着火锅唱着歌,更舒爽了。”

“火锅,那是何物?”

“呃…我家乡的一种美食…”徐还干笑两声,随口搪塞。

恰好窗外传来萧百发的声音:“公子,前面路口有金兵盘查。”

“沉着冷静,从容应对。”徐还的回答很平静,然后看了一眼车厢里的柔福帝姬和耶律余里衍,微微一笑,算是安抚和叮嘱,最终目光落在车厢一角的男孩身。

金国小皇孙睡得很沉,因为药物的关系,一路大部分时候都这样沉睡着。他现在的作用仅仅是一个道具,当然了,最重要的身份始终是——人质。

前行不远便是一处小镇,路口有一队金兵盘查来往之人,徐还一行理所当然被拦住了。

一队金兵看到鲜衣怒马的仆从护送着的豪华雪橇,本能地有些敬畏,但还是按照命令阻拦检查。

“奉元帅府令,盘查过往商旅,下车接受检查。”

“哼!”马背的萧百发冷哼道:“看看便是了,天寒地冻的,我家公子与少夫人不便下车。”

“无论何人,都需下来检查!”金兵不知道是被三十多护卫的阵势,抑或是萧百发的语气所威慑,呵斥声显得底气严重不足。

“混账,我家公子与少夫人千金贵体,冰天雪地的焉能下车?”萧百发完全一副贵族豪奴做派,态度倨傲。

“百发,休得无礼。”徐还在恰当的时候探出头去,一身貂裘,衣着华贵,温尔雅。

“你是汉人?”金兵看到徐还的装扮之后,顿时目光一紧,显然汉人是他们严查的对象。

徐还面色平静道:“汉人?如果非要这么说,倒也没错。我家远祖确是汉人,不过高祖到祖父却是辽人,家父与在下却是金人。”

“请问尊驾何人?”金兵先是被阵势所威慑,如今见到徐还气度不凡,再听到这番话,态度客气了不少。

“在下韩旭,携内眷与幼弟前往幽州为姑母贺寿……家父单名讳昉!”

“韩昉?”带队的金兵校尉觉得这个名字颇为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萧百发呵斥道:“混账东西,礼部尚书的名讳也是你擅称的?”

“礼部尚书?”金兵校尉心一惊,态度顿时毕恭毕敬。

徐还轻轻一笑,淡淡道:“既是元帅府命令,配合检查理所应当,不过天寒地冻,两位内眷体弱,舍弟年幼且有病在身,还请校尉通融。”

说完之后,徐还便欲跳下雪橇,柔福帝姬不失时机地取过一件披风,轻声道:“夫君,天寒地冻,披这个。”

“嗯!”徐还系一件质地佳的玄色披风,跳下马车,彬彬有礼,配本俊朗的面孔,俨然一个书香门第的翩翩贵公子。

徐还特意打开车门,让校尉看到里面的柔福帝姬与余里衍,以及沉沉睡去的金国小皇孙。

“看够了吗?”徐还始终一脸温尔雅,但萧百发却毫不客气地一声质问。

“够了够了,天寒地冻,耽搁诸位,还请公子见谅。”金兵见状,连忙致歉。

“无妨!”徐还仍旧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坐回雪橇,之后在金兵的目送下离开。

……

看着雪橇远去,有金兵才骂骂咧咧道;“这些从契丹投降的汉人真是娇气,难过辽国被我大金所灭。”

“明明是我女真人的天气,却要一个汉家小子作威作福,真是气人。”

“可不敢乱说,他虽是汉人,但祖几代人在辽国都是大官,如今降了我们大金,他父亲韩昉乃是当朝礼部尚书,深得陛下器重。”

“这么厉害?”

“那是,听说陛下的诏书都是韩昉起草的,听说还被请去为皇孙授课。”

“难怪他儿子这般逍遥,那雪橇可不是一般的华贵,还有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作陪,真是舒坦啊!”

“别废话了,好好巡查,只要抓住一个契丹反贼,得了赏赐……去大定府的勾栏里找个美娇娘不成问题。”

雪橇已经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七嘴八舌的金兵叹息两声,搓着快要冻僵的手,继续盘查下一个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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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心惊肉跳

第四十三章心惊肉跳

故技重施,这是徐还的计策。

从辽阳到幽州数百里路程,一路少不得多有盘查,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公主,必须得乔装打扮。

两位公主天生丽质,天之骄女身自然而然有些许贵气,乔装成寻常百姓反而容易露馅。加之契丹人不放心,一定要多点人护卫在公主身边。

如此庞大的队伍,若是只是寻常百姓过于反常,反而惹眼。思前想后,徐还索性故技重施,继续“招摇撞骗”。

不过这一遭,元帅府右监军的招牌不能用了,但徐还很快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韩公子。

金国当朝礼部尚书韩昉,一个汉人,但其祖累世在辽为官,渐渐颇有根基。尤其是出了个与辽国承天太后萧绰关系匪浅的韩德让之后,韩家在辽国,在整个北方便成了不可小觑世家大族。

韩昉才学出众,早年是辽国的进士,辽国被金国所灭之后,韩家投降女真。金国皇帝在意韩家的地位与韩昉的才学,对其委以重任。

尤其是出使高丽,凭一张嘴说服高丽向金国皇帝递降表,俯首称臣之后,韩昉越发受到器重,地位也非同一般。如今是金国礼部尚书,并兼任知制诰,为金国皇帝起草诏书,地位可见一斑。

徐还“胆大包天”,直接冒用了韩昉之子的身份。

北地汉人世家大族,无论归附了契丹还是女真,其长相做派肯定还是汉家风范。这一点本契合,只需稍加模仿便可以假乱真。

化的魅力无强大,虽然这些年掌握北方的都是崇尚勇武的游牧民族,但当他们立国之后,纷纷被汉家化所吸引。

前些年辽国京城汉家风俗越来越浓,身着汉服,吟诗作赋乃是时尚。据说东京汴梁有什么好诗词,好玩意,往往不出半月会在京城流行。

如今金国崛起,别看他们攻陷了东京,俘虏了两位宋朝皇帝,但对原化还是相当敬重的。宰相完颜希尹博览群书,会宁府的贵族子弟们纷纷学习汉家典籍,汉家风俗已经开始在金国流行。

和大部分游牧民族政权一样,女真也不可避免地被汉化,只是时间问题。

言归正传,徐还冒充韩昉之子,一身汉家贵公子打扮,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昔日辽国大族,身边有几个契丹风的护卫也合乎情理。

礼部尚书的公子,虽说不如元帅府右监军亲信那么拉风,但足以唬住很多人了。至少沿途盘查的官兵,以及寻常的小官吏不敢怠慢,也不敢轻易为难。

身份也不至于被怀疑,毕竟目前的消息,契丹人还在辽河两岸为祸,金兵只是例行盘查。

在金兵眼,即便是有契丹人途径,也会乔装打扮,十分低调,尽量避开盘查,怎么可能如此高调地冒充尚书之子呢?

……

车厢里耶律余里衍笑道:“这么蒙混过关了?”

“那是自然,想当初我们从会宁府到辽阳,也是这样。”柔福帝姬嫣然一笑,颇为兴奋。

余里衍好道:“徐…夫君真是胆大,用过一次的招数,如今故技重施,也不怕被女真人识破。”

“正因为用过一次,女真人下意识会认为不会有第二次,然而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徐还笑道:“当然了,换个身份是必要的。”

余里衍好道:“夫君怎会想到冒充韩昉之子?又怎么会知道他儿子要前往幽州。”

“韩昉嘛!”徐还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小皇孙,笑道:“是这小家伙的老师,我在会宁府有听说。他应该有儿子,是不是要去幽州贺寿,这我不知道。”

“那你敢这班信口开河?”

“哼哼,礼部尚书家的情况,寻常人哪里知晓呢?”徐还笑道:“没有谁会自找麻烦去核实吧?何况此处距离会宁府遥远,又是冬日冰雪难行,纵然核实,得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呢?”

“也是!”余里衍道:“况且,我们化整为零西渡辽河,金兵可能还尚未察觉,很可能以为我们还在辽东,沿途盘查更多可能是流于形式。”

“没错!”徐还笑道;“这是个时间差,等金兵回过神来,再查到我们的身份,我们已在数百里之外。到时候脱掉这身衣服,隐没于人群,他们再想找,可不容易了。”

余里衍悠悠道:“胆大心细,难怪姨母格外看徐…夫君……”

听到两位公主一声声“夫君”叫得心切,徐还心里不免美滋滋的,本来这等美事是属于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

但是阴差阳错,如今左拥右抱的却是自己,这日子可金国皇帝更舒坦啊!只可惜也只能是同车而坐,最多也是耳鬓厮磨,想要再多点什么却是不能,真是遗憾啊!

……

辽阳城里,完颜希尹的心情很糟糕。

契丹人消失了!

这是麾下将领带回来的消息,辽河两岸几乎全都搜遍了,却找不到契丹人的踪迹,甚至连雪地里的足迹都消失不见。

契丹人好像突然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右监军,怎么会这样?”完颜宗贤也是一脸无奈,身为一个将军,没有失去敌人踪迹更可怕的事情。

“哼哼,真是低估他们了。”完颜希尹也不知是悔恨还是自嘲。

完颜希尹低声道:“他们果然逃了?我立下下令,封锁所有路口。”

“来不及了。”完颜希尹低声道:“我已命人排查,得到消息,有将士在北安州盘查遇到了韩昉之子。”

“韩尚书之子?有什么不对吗?”

完颜希尹低声道:“据我所知,韩昉之子数月前骑马摔伤了腿,现在应该还下不了床。”

“这……北安州,那他们现在已经过了滦河?”

“是!”完颜希尹道:“追赶截杀都来不及了。”

完颜宗贤道:“右监军不必担心,无论如何他们过不了白沟宋辽旧界,我们可在幽州附近继续追捕。”

“我们能想到,他们自然也明白,却为何还要如此呢?”完颜希尹道:“宋国公主想要南归不假,但契丹人……他们去宋境做什么?”

“难道是去避祸?”

“不!”完颜希尹摇头道:“如果是避祸,可以远遁北方,或者西去寻耶律大石,哪怕地隐匿,可他们却如此大费周章,目的绝不单纯。”

“确实,总觉得契丹人是在图谋什么。”完颜宗贤轻声附和。

“契丹人……图谋?”完颜希尹喃喃低语几句,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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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兔死狗烹

第四十四章兔死狗烹

大同府,也是后世那个著名的煤炭产地。

一个在宋、明历史出现频率较高的地名,但其实早在辽国,大同的地位便十分重要。

辽国实行的是五京制,除了正式的都城京临潢府外,还有东京辽阳府、京大定府、南京幽州和西京大同府西京。

作为陪都,大同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金国灭辽之后,这些昔日的辽国陪都仍旧都是通都大邑,军事重镇,需得有重臣坐镇,重兵把守。如辽阳府有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坐镇,完颜宗翰的元帅府直接放在幽州府,大同府坐镇的则是契丹降将耶律余睹。

此人正是耶律余里衍的姨丈,其妻乃是天祚帝妃之妹,因妃之子晋王被杀,为求自保怒而降金。

因鸳鸯泊破天祚帝之战立下大功,耶律余睹得到封赏重用,如今的身份是元帅府左监军、将军,还有个太师的虚衔,重点是手握有一支雄壮的兵马,镇守大同府。

除了镇守,时而会配合金兵南征,如三年前金兵围攻太原之战,余睹曾率部沿汾水南下。撤军之时,职责主要是震慑西边的西夏党项人,以及威慑太行山的宋国义军,宋国虽然灭亡,但河朔群雄四起,起兵抗金的义军不少。

不过听说太行山里的八字军南渡黄河,首领王彦也奉诏去了临安,声势和威胁一下子小了不少。

所以最近耶律余睹的日子较轻松,先是几场秋猎,捕获了不少猎物。入冬落雪之后便待在将军府,悠闲度日。

直到这一天,因为一个女人的到来,平静被打破了。

亲兵递名刺时,耶律余睹本来没有在意,但目光扫过,看到边缘处的荻花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请客人书房见面。”

亲兵知道,按照将军的习惯,书房见面意味着来客身份贵重,或是有要紧之事。

没想到,耶律余睹又补充道:“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看到。”

亲兵心头一震,看来来人不仅尊贵,而且身份恐怕非同一般。作为耶律余睹的绝对亲信,他们自然懂得怎么办。

……

耶律余睹步入书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但十分熟悉的背影,身姿依然窈窕,却有几分孤单落寞。

“秋荻!”

来人正是从辽东千里跋涉,匆匆赶来的秋荻夫人,听到耶律余睹的呼喊,她转身恭敬一礼:“姐夫,见面你一面可不容易。”

耶律余睹干笑两声,说道:“秋荻,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亡国之人,哪里有什么好可言?”秋荻夫人轻声道:“我们的处境,想必姐夫也有所耳闻。”

耶律余睹本来想要先聊几句亲戚叙旧之语,却不想秋荻夫人开门见山,寒暄这样戛然而止。

“前些日子在京救出余里衍的是你?近日辽东声势不凡的也是你们?”虽然远在大同府,但耶律余睹也算是位高权重,自然消息灵通。加之对契丹内部更为了解,因此揣测更为准确。

“是,是萧氏部族的好男儿所为。”秋荻夫人承认的很爽快,似乎十分骄傲得意。

耶律余睹点点头,沉声道:“不错,不愧是后族宫卫军,闹得辽河两岸烽火不宁,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两人都灰头土脸。

不过的这首领之人更厉害,秋荻……你我想象更了不起。”

秋荻夫人摇头道:“我只是从会宁府救出了余里衍,辽河烽火却不是我的手笔。”

“那是谁?你萧氏部族有这样的英才?”

秋荻夫人摇头道:“很遗憾,他不是我萧氏男儿,也不是契丹人。”

耶律余睹不禁诧然道:“那是何人?”

秋荻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道:“想必宋国柔福公主出逃之事你听说了。”

“听说了,辽阳驿站劫持皇孙,举国震动,焉能不知?”言及此处,耶律余睹微微一顿:“难道……”

“柔福公主一介女流自然没这个本事,但他身边的护卫却是个人才。”

“一个汉人?”耶律余睹像是自问自答,旋即哑然失笑道:“四渡辽河,牵着完颜希尹的鼻子走,想来的确有些本事。

金国下震惊,四处打探,不知其底细的宋人,竟然搅动辽东不宁,的确出乎意料。哼哼,要是早几年宋国有这样的人才,何至于落到今日田地?”

“是啊,生不逢时,只能让人扼腕叹息。”

听到秋荻夫人的叹息声,耶律余睹似乎心有所感,低声道:“说说吧,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一来是想恳请姐夫适当庇护余里衍,不管怎么说,你是她的姨丈,从小便疼她,想来不至于人看她流落蒙难。”

秋荻夫人停顿片刻,继续道:“二来,秋荻此来也是为救姐夫。”

“若你有心,余里衍焉需我庇护?”耶律余睹笑道:“至于救我之说…若是想要拉我下水,直说好了,何必学那些原纵横辩才口舌?”

“非也!”秋荻夫人递过一个竹筒,说道:“姐夫先看看这个。”

耶律余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竹筒,取出了里面的帛书信函,匆匆阅读过面的女真字后,顿时脸色大变。

“此物从何而来?莫不是你为诱骗于我所伪造?”耶律余睹目光冷峻,冷冷质问。

面纱之后,秋荻夫人的嘴角与鼻头微微轻动,最终还是目光笃定,语调平静道:“柔福公主与侍卫截杀冒充元帅府的信使,从信使身找到了这封信函,以及这个。”

这一遭,秋荻夫人取出的是一块令牌,元帅府右监军的令牌。

柔福帝姬与徐还一路在驿站招摇撞骗的事他有听说,但只说是两个寻常驿卒,却不想是元帅府右监军的信使。

毫无疑问,有人封锁了消息,那么……

耶律余紧紧盯着令牌,没有格外的震惊或是难过,而是出地平静沉着。

“看来姐夫早有预料?”

“到底是异族之人,女真人怎么可能对我放心?这两年完颜宗翰对我提防确实不少,只是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宋国太祖皇帝曾经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即便姐夫曾为金国立下汗马功劳,但汉人有句话:飞鸟尽,良弓藏。不,应该是——狡兔死,走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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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除非你嫁给我

第四十五章除非你嫁给我

狡兔死,走狗烹!

这六个字既振聋发聩,又让人心里冷冰冰的,甚至有些许绝望。

历朝历代,功高盖主的将领莫不是如是,有几个下场好的?

耶律余睹心如明镜,或许自己的功劳到不了盖主的地步,却已经威胁到了下面的一些女真将领。

一个契丹人在金国担任高官显爵,地位甚至在一些完颜氏的皇亲国戚之,岂能不招人记恨?

更何况他手握重兵,曾经还有反叛经历,金国人岂能放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女真人从汉家典籍首先学到了是这句话。

耶律余睹早有这个觉悟,幽州的完颜宗翰对他多有提防,因此一直谨小慎微,该配合出兵,骁勇作战的时候绝不含糊。

三年前围攻太原的那场大战,他可谓是尽心尽力,身先士卒,击败并俘虏了宋朝将军。到最后则是将功劳全部送给女真将领,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两年则是深居简出,不是围猎,是在家饮酒作乐。金国皇帝御赐的美女也是来者不拒,是为了营造一副胸无大志,耽于享乐的形象,减轻猜忌。

如今看来,自己煞费苦心似乎并未换来平安。

一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便将他彻底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也许这本是个无解的局。女真人始终不放心他,而且并没有打算学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不是鸟尽弓藏,只能是兔死狗烹。

完颜希尹已经在给自己准备滚烫的油锅,下锅只是时间问题。

“秋荻,这封信函确定无疑?”

“难道姐夫还心存侥幸吗?”

尽管耶律余睹还是稍微心存疑虑,但是秋荻夫人的一句反问,让他的质问突然没了底气。没有这封信函,自己能高枕无忧吗?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快速生根发芽!

“罢了!”耶律余睹叹息一声,痛苦地闭了眼睛,心想相当复杂。

“伯父三思。”一声呼喊在门口处响起,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契丹青年走了进来,酒气熏天,脚步虚浮,似醉非醉。

“谁允许你来这的?”耶律余睹眼神里浮过一丝不悦。

契丹青年欠身道:“叔父见谅,侄儿无意窥探,只是恰好经过,听到了……加之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

耶律余睹摆摆手,轻声道:“罢了,你来了也好,大家一起商量。”

秋荻夫人眼拂过一丝担忧与失望,她认得此人名叫耶律奴哥,乃是耶律余睹的侄子。耶律余睹早年成婚,近年也妻妾众多,奈何的膝下一直空空。

养在身边的耶律奴哥便如同亲子一般,时间长了,包括耶律奴哥自己在内的很多人,都将他认定为继承人,见面的时候的都会尊称一句少将军。

但是,从见面的第一句称呼开始,秋荻夫人便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耶律奴哥道:“伯父,秋荻姑娘给您的是什么,让你竟起了反金之意?”

“你自己看吧!”耶律余睹顺手将信函递了过去。

“完颜希尹要设计诬陷您谋反?这是真的吗?”耶律奴哥似乎有点醉酒眼花,盯着仔细看了许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转身道:“秋荻姑娘,莫不是……你伪造了…来欺骗我们叔侄?”

酒气扑面而来,秋荻夫人轻掩鼻头,冷淡道:“有必要吗?女真人是什么心思,想必你们也都心里清楚。”

耶律奴哥摇头道:“伯父,我以为还是谨慎一些,小心防备便是,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即便是完颜希尹存心不良,也不见得有机会。现在若是轻举妄动,反而给人口实。”

哼!

秋荻夫人心如明镜,这个耶律奴哥的品性她也是有所了解的,这几年在大同府算得天字第一号的纨绔。习惯了安逸逍遥,哪里肯放弃眼下的优渥处境。

加之迎娶了一位金国王爷之女,算是格外看重,哪里肯冒险去反金呢?也许嫁女联姻是女真人怀柔分化计策吧!

金国美女的枕头风没有吹乱耶律余睹的心,但吹动了耶律奴哥,渐有死心塌地的趋势。

“伯父,你再想想普天之下,如今有谁的力量能大过女真金国?昔日的大辽已经不在了,宋国也只剩下半壁江山,西夏更是唯唯诺诺,畏金如虎。”看似醉醺醺的,但耶律奴哥说话始终很有条理。

眼见耶律余睹有些许动摇,秋荻夫人沉声道:“谦卑恭敬能换来安全吗?昔日宋国东京被围,宋帝愿以倾国财力求和,结果呢?”

耶律奴哥低声道:“那好,敢问秋荻姑娘,我们若真起兵抗金,能有什么好处?”

“兴复大辽,不世功勋。”

简单的四个字,似乎有些吸引力,耶律奴哥低声道:“辽国皇室绝嗣,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伯父登基称帝?”

耶律余睹闻声,立即呵斥。

“叔父,我没说错了。”耶律奴哥兀自道:“哦,不对,皇家还有余里衍公主在,可是他是一介女流,除非……她嫁给伯父。”

“奴哥,大胆!”耶律余睹似乎也有些怒意涌。

秋荻夫人也皱起了眉头,本是同族,且差着辈,焉能婚嫁?

耶律奴哥低声道:“伯父见谅,要是登基,总需名正言顺才是,而今没有皇子,驸马身份倒是合适……

若是伯父有所顾虑,不如嫁给我也行。还有秋荻姑娘,萧氏乃后族,历来嫁入帝系……”

“耶律奴哥,需要胡言乱语。”秋荻夫人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由又惊又怒。

“我说错什么了吗?哦,也许我醉了,见谅啊!”耶律奴哥嬉笑道:“想要我冒着身家性命之险谋反,总要能得到些好处才行吧?

如今我是金国郡马,若当不大辽驸马,这笔买卖何来吸引力?不划算啦!所以,除非余里衍公主下嫁,还有秋荻姑娘你也嫁给我……否则,咳咳……”

耶律奴哥连续咳嗽几声,嘴角拂过一个诡异的笑容,脚下一个晃荡,跌倒在地,直接昏睡过去。

也不知是真醉,还是演戏?

数百里之外,正在沉睡的徐还而猛然睁开眼睛,惊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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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明目张胆

第四十六章明目张胆

徐还从梦惊醒,满头大汗。

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噩梦,但心里却格外慌乱,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涌心头。

哪里出了问题?

徐还抹了一把额的汗水,感觉很不好。

“你怎么了,没事吧?”车厢里柔福帝姬和耶律余里衍都有些紧张,闭目小憩的徐还突然反应强烈,两人都吓了一跳。

“没事!”徐还一个深呼吸,推搪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喝口热水,定定神。”柔福帝姬赶忙递过去一杯热水,眼神里难掩关切与担忧。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对徐还很了解,一个坚毅稳重的人怎么会被噩梦吓到?

“我们到哪了?”

“幽州。”耶律余里衍看了一眼窗外,悠悠回答。

改变了身份,雪橇换成了马车,道路两旁的风景也完全不同。

车窗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没有雾霾的时代,价值天气晴朗,隐约可以看见远处一座高大的城池轮廓。

幽州!

曾经的辽国南京,后世的华夏帝都。

在五代宋朝近乎两百年的历史,这座城,以及脚下的这片土地——燕云,留下太多浓墨重彩的痕迹。

影响,甚至是改变了数百年的历史走向。

自打被儿皇帝石敬瑭拱手送出开始,这座本该是原王朝北疆要塞,威慑草原游牧民族的军事重镇,离开了原王朝的怀抱,至今已经两百年有余。

昔年周世宗柴荣,宋太宗赵光义都曾率兵北伐,试图夺回燕云十六周。可惜前者遗恨瓦桥关,后者兵败高梁河。

自此之后,原百年不曾有北伐,只得在平原依靠河湖水泊筑造防线,艰难地防御辽国铁骑。

军费、岁币、因战乱几乎被荒废的河北大地,大宋自立国那天,因为燕云这片土地而负担沉重。

收复燕云成为宋人的心病,也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宋神宗还曾许下收复燕云者封王的许诺。

正是这个许诺,当女真人从北方而来,声称联合攻辽,协助宋国收复燕云的时候,大宋君臣是何等的兴奋?

率部出征的童贯更是雄心勃勃,意图凭燕云之功得封王爵,以至于作战不成章法,麾下各部内耗严重。更是一个不慎,让郭药师降而复叛,连耶律大石统率的辽军残部都奈何不得,最终不得不依靠金兵收复燕云,重金赎买。

结果让金兵看到了宋军不堪一击的虚弱本质,随即挥军南下,燕云十六周得而复失不说,更酿成了靖康之耻,亡国之祸。

如今,踏这片土地的时候,徐还的心情相当复杂。

国破山河,生灵涂炭,半壁江山,金瓯不全。堂堂汉家好儿郎,岂能无动于衷?

听闻数月前去世的宗泽,咽气之前仍旧高呼“过河”,南方有多少人在期盼着“王师北定原日”?

这一天,决不能像陆游那样,始终没有等到子孙祭奠相告。也不知…他在天之灵可曾瞑目?

徐还从马车跳下来,身后燕山雄伟绵延,面前幽州屹立平原。

汉家雄城却为番胡占据数百年,这等耻辱如何能忍气吞声?若不能收复燕云,重铸山河,大宋的半壁江山也只能苟延残喘,永无宁日。

徐还紧握拳头,紧盯着远处的幽州城,许久没有说话,心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立下一个誓言。

……

南归北伐,势在必行。

从幽州往南,过了昔日宋辽旧界是大宋故地了。

不得不说,回家的诱惑很大。

然而现在却不是回去的时候,无论客观条件,还是主观愿望,都不合适。

“秋荻夫人那边有消息吗?”徐还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幽州,轻声询问。

耶律余里衍轻轻摇头道:“灵鸢只带回来消息,姨母确已到了大同府,然后便再无消息。”

徐还闻言,表情低沉,心不由有些担心。

难不成出了什么差错?耶律余睹没有被说服?不应该啊!历史他能谋反,肯定也是迫不得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与女真人之间肯定早有嫌隙,互有猜忌。

如今提前点燃这把火,不是没有可能。何况辽东风波在前,北地为之震动,还有秋荻夫人这等亲密之人亲自劝说。

按理说,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耶律余睹答应的可能性很大才对。再者说,即便没有进展,秋荻夫人的也应该传讯告知才是。

难不成她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无法保证?

耶律余里衍好像看出了徐还的担心,轻声道:“不管怎样,姨丈起码不会伤害姨母的。”

呃…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称谓有点乱,不过道理应该没错。好歹是昔日的妻妹,只要耶律余睹不是冷血之至,应该不至于下手。

可是……

这样也不是办法!

没了耶律余睹这张牌,那么在北地的所有努力都将毫无意义,只能仓皇逃命。

事到如今,徐还显然不想功亏一篑。

“徐公子,难道姨母有危险吗?”耶律余里衍看到徐还凝重的表情,不由有些担心。

“别担心,没事!”

也许是习惯了和柔福帝姬肢体接触,徐还下意识拍拍余里衍的手背,轻声安慰。

契丹公主,英姿勃勃,本应豪爽,可当手背被徐还握住的时候,余里衍竟不由自主有些耳根发热。

徐还并未注意到余里衍的异样,沉声道:“不过我们该想办法帮帮夫人,给公主的那位姨丈施加点压力。”

“哦?如何施压?”

徐还沉吟片刻,招手将萧百发叫到跟前,低声道:“不必换身份,还是以韩公子的身份,尽快前往大同府。”

萧百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徐公子…你不是说韩昉之子的身份会被识破吗?何以现在…如今已在幽州附近,盘查没有那么严格,何必泄露行藏?”

“是的,韩昉之子的身份一定被识破了,但今时不同往日,是要女真人知道我们去哪里。”

徐还沉声道:“尽快统计并通知化整为零的兄弟,让他们迅速往大同府方向集合,注意安全,但可以暴露行迹,甚至被衔尾追击。”

“徐公子,我没听错吧?”

徐还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旋即沉声道:“你没听错,现在,是要这般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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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人心难测

第四十七章人心难测

明目张胆!

从辽阳风风火火赶向幽州的完颜希尹,在路得到消息,微微有些错愕。

韩昉之子的身份已经确认是假的,为何契丹人没有改换伪装身份?难道自信不会被识破?已经过了幽州,他们还有伪装的必要吗?

从过往的交手来看,这个谜一样的对手很高明,也很谨慎,何以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除非……

从收到的最新消息来看,他们并未向南,而是向西——大同府!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早在辽阳的时候完颜希尹想到了这个可能,对手毕竟是一群契丹人。

哪怕其有个高明的宋人出谋划策,但所有行为首先要满足契丹人的利益。

一群出身辽国后族萧氏的宫卫军余孽,煞费苦心地突袭了会宁府,营救辽国皇族后嗣,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好在他们救走的只是一个公主,并非皇子。即便如此,契丹人似乎仍旧不死心,在辽阳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泄愤报复而已。

如今北地的契丹人大都已经听说此事,难免蠢蠢欲动,如果这时候……再有个什么大动静,结果会怎样呢?

而整个北地,能够闹出大动静的契丹人只有一个——耶律余睹。

身为元帅府右监军,金国宰相,完颜希尹对其十分了解,尤其是过往、品性以及与萧氏的关系。

如果契丹人余孽与此人有联络,会是怎样的后果?

当初会宁府之乱,是萧氏与契丹降将耶律撒里勾结,里应外合;那么依样画葫芦,大同府完全可以有第二次。

耶律撒里与耶律余睹无法相提并论,大同府要是生出什么乱子,也绝对不会是会宁府那样小打小闹。

后果——不堪设想。

现如今契丹人明目张胆地往大同府逃奔,似乎是个明显的讯号。

还有他们后知后觉发现,那些化整为零的契丹人正在重新聚集,而且也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也在逃向大同府。

契丹人不会冒然西去,除非耶律余睹接应。

完颜希尹心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发芽,并且快速成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耶律余睹能够背叛天祚帝,再背叛一次金国有什么怪的。《三国志》里的那个温侯吕布不做过三姓家奴吗?

一直以来,元帅府对耶律余睹都有提防,身为右监军,完颜希尹或许也不待见左监军耶律余睹。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疑心也越发浓重了。

不过,也许……

完颜希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但谁又说得准呢?兵变谋反之事需当格外谨慎,万一判断错误,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归是没错的。

加之某些特殊的个人原因,完颜希尹有种感觉,即便真是如此,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左思右想许久,完颜希尹唤来书,挥笔写下一封密信,沉声道:“立即飞鹰传讯元帅府!”

“是!”

“还有,速速把茂德接来幽州。”完颜希尹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继续快速奔向大同府方向。

和时间赛跑!

完颜希尹如此,徐还也是如此。

只是这个故事,徐还只开了个头,后续剧情则完全由各方演员自行发挥,尤其是女真人来主导。

徐还很清楚,自己不是编剧,也不是导演,对眼前的局势毫无掌控,只能被动等待。至于剧情会不会朝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只能说——但愿吧!

某种程度,这次的做法有些冒险,像是一场赌博。

徐还也希望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稳妥行事。但实力弱小,境况糟糕,想要算无遗策根本是痴人说梦。

尤其是心有“奢望”的时候,不冒点险怎么能行呢?

不赌一把,总是不甘心的。

但愿女真人能配合些,耶律余睹只要不傻的可爱,或者稍微有点野心,一切都好说,至少不枉费自我暴露为饵的冒险举动。

不过明目张胆并不等于无头无脑,路还需小心,必要的时候随时准备跑路。不过徐还并不希望如此,否则可坑苦了秋荻夫人。

听到天空的鹰唳,徐还抬头看着挥动翅膀的灵鸢,似乎有敌情出现。

看到这个情景,徐还既喜且忧……

……

大同府,秋荻夫人在房间里来回打转,有些焦急。

如今这个局面,让她始料未及。

原以为大同府做主的是耶律余睹,只需要和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胜算,却不想杀出来一个耶律奴哥。

响起当日那番话,秋荻夫人便有些恼怒,以及深深的担忧。

让她和余里衍双双下嫁,当真是大言不惭,放在以往,她一定会当即甩两个耳光。

但是,耶律奴哥“醉”倒了。

耶律余睹是这样解释的,还特意向自己道歉。

当时耶律奴哥身确实酒气浓重,说话大放厥词,最后还直接倒在地不省人事,怎么看都像是醉倒了。

当真如此吗?

秋荻夫人心有些没底,一个醉酒的人能那般条理分明,计较得失?仔细想想当时情景,其多少有些疑点。

也许耶律奴哥是故意装醉,那么那番话不是信口开河的狂言,而是——有的放矢。

想要趁机霸占自己和余里衍?还是故意刁难,让自己知难而退,然后顺势将耶律余睹一军,让此事作罢,好保全他金国郡马身份和荣华富贵?

这也罢了!

相之下,她更担心的是耶律奴哥的行为乃是耶律余睹授意,那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难道数年不见,当年那个品性醇厚的姐夫变了,变得如此阴险可怕?

一时间,一向沉稳冷静的秋荻夫人不禁微微有些心慌。

这次会不会有些太冒失了?徐还那番信誓旦旦的分析或许更多像是怂恿,并不可取?可是转念一想,徐还说的也没错,除此之外,自己还有别的更好选择吗?

想起徐还那笃定的眼神,秋荻夫人稍稍心安,旋即又有些挂念。也不知他们如今在哪里,是怎样处境?眼前这个局面,也不知徐还可有应对之法?

恰在此时,匆忙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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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第四十八章意料之外,情理之

脚步声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推门而入的是耶律余睹。

这是个好现象,秋荻夫人心头愁绪微微舒展。

自从那天见过面之后,便一直被扔在这间客房里,出入不得,除了侍女再无一人。耶律余睹似乎是有意避而不见,今日肯出现着实难得。

秋荻夫人不由大胆揣测,要么是外面的局势有所变化,要么是他心意有变?

“秋荻,这几天可还好?”

“还好,有劳姐夫挂念了。”

问候与寒暄很礼貌,却也有种怪的平淡。明明有种彼此习惯多年的亲人既视感,但仔细观察却又像是相距十万八千里的陌生人。

“让你待在这里,有没有埋怨我?”

秋荻夫人轻声道:“是有点不开心,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抑或姐夫可曾打算让我离开?”

“秋荻,看你说的哪里话?”耶律余睹干笑两句,转而问道:“不过有件事我们要问问你。”

“姐夫但问无妨。”

耶律余睹正色道:“你来当说客,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失望而归!”耶律余睹想都没想,回答的很快。

“只是如此吗?”

“不然呢?”

耶律余睹笑问道:“没打算让我骑虎难下,逼我范?”

“以姐夫如今的身份,哪里能逼你范?”秋荻夫人微微有些自嘲。

“真的不能吗?”耶律余睹反问道:“刚刚得到消息,有大队的契丹人正逃奔向大同府方向。

其明确有余里衍和那个宋国年轻使臣,也许金国皇孙也在其,如今正在被围追堵截。”

“哦?”果然是外面情形有变,秋荻夫人心念电转,快速分析者事情可能的原因,以及后续发展。

“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耶律余睹见状,沉声询问,凝重的眼神里似乎压抑着浓重的怒意、猜疑与不满。

秋荻夫人淡淡一笑,平静道:“意料之外,情理之。”

“何解?”

“姐夫,我本意是想说服你,让你出其不意,突然起兵的。如今似乎是尽人皆知,金兵定然已经有所防备。”

秋荻夫人道:“姐夫现在起兵,已经失了先机……这等局面,并非我所愿。”

“那情理之呢?”

秋荻夫人淡淡道:“姐夫心如明镜,何必我多说什么?”

“哼哼!”耶律余睹轻笑两声,压了声音道:“公然前来大同府,引得金人猜疑是否有人接应?然后自然疑心到我身来,对吧?

谋反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何况我还是个外族人,女真人的疑心可能会更重一些。”

“是!”秋荻夫人点头道:“相信女真人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姐夫的提防。”

“不瞒你说,我刚刚得到消息,幽州方面已经有动作。”耶律余睹道;“名义是调动兵力支援南征的四太子金兀术,但背地里都是针对我大同府的,现如今……我的处境十分尴尬。”

“是……不过不是一向如此吗?”

耶律余睹摇头道:“今次不同以往,想必过不了几日,幽州那边会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出来。要么逼我交出兵权,要么直接要了我的命,除了我…反了。”

“姐夫!”

秋荻夫人刚想要解释什么,耶律余睹便直接打断道:“这样也正好遂了你们的心愿,对吗?”

“姐夫,这并非是我本意。”

“不是你,那是余里衍和那个宋国少年喽?真是不把我逼绝路,誓不罢休啊!”耶律余睹似乎有些生气道:“难道真以为我无路可走?把你们全都绑了交给幽州和会宁府,一切不迎刃而解了吗?”

“姐夫不会的!”秋荻夫人第一时间想到了徐还,也弄懂了他这个计策的目的。

“你这么肯定?”耶律余睹饶有兴趣地反问。

“即便把我们交出去,女真人对姐夫能不再怀疑,永远安心?”秋荻夫人沉声道:“别忘了那句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也许完颜宗翰与完颜希尹早看不惯姐夫你,一直想要寻机动手。现如今有了这么一个绝好的把柄,姐夫以为,他们会放过吗?”

耶律余睹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被戳了什么。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那么重要,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眼光却解读,从而找到对他们有利说法。”

秋荻夫人沉声道:“女真人关心的并不是姐夫是否真要反叛,而是需要一个姐夫反叛的理由。”

耶律余睹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些年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她自己最清楚不过。

“这是…那个宋国少年的计策?”

“应该是的!”

“置我于炉啊,此子当真是胆大包天。”耶律余睹微有感慨,佯作愤怒。

“若非迫不得已,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秋荻夫人轻声道:“其实他也算给姐夫帮了个忙不是吗?”

“什么忙?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他?”

“试探!”

秋荻夫人沉声道:“他试探出了女真人对姐夫的真实态度,也试探出了姐夫你的真实内心。

姐夫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愿意整天生活在猜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无动于衷,你没有想过……”

“哼哼,有些意思!”耶律余睹轻笑道:“素未谋面,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逼得我骑虎难下,真是有意思。”

秋荻夫人悠悠道:“姐夫,逼你的始终只有女真人和你自己而已。”

“话虽如此,但终究是宋国少年兵行险招开的局。”耶律余睹笑道:“如此浅显的阳谋,效果却是十足。”

秋荻夫人道:“因为每个人都有私心,想要将简单的阳谋变为复杂的阴谋,所以免不了视而不见,甚至乐见其成,抑或浑水摸鱼。”

“是啊!”

耶律余睹叹息道:“这个宋国少年着实有些意思,虽然害苦了我,但还是很想见见他。”

秋荻夫人仿佛很自信,点头道:“等他到了大同府,姐夫有的是机会见他。”

耶律余睹摇头道:“恐怕我得派人去接应……据前方消息,金兵已经发现余里衍他们的踪迹,正衔尾全力追击,情势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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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仇恨的种子

第四十九章仇恨的种子

一个阳谋,算不高明。

但效果似乎不错。

像秋荻夫人说的那样,所有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简单的阳谋变成了复杂的阴谋。

整个金国朝廷,女真贵族将领容不下一个身居高位的契丹人;坐镇幽州的元帅完颜宗翰想要剪除异己,拥有更强大的实力,可以与会宁府的皇帝完颜吴乞买不相伯仲。

完颜希尹则是想要少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拥有更稳定的地位,以及一些别的利益。

所以当徐还和契丹人逃奔大同府的时候,他们一方面忧心忡忡,一方面又乐见其成。即便识破是计策,知晓实情,一定程度却视而不见,纷纷转而加以利用。

说到底,金国并非铁板一块,每个身居高位者都有其小算盘。

于是乎,金兵调动,刀锋对准大同府。

耶律余睹的存在很尴尬,无法取得信任,还妨碍了他人利益,下场是注定的,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相信耶律余睹自己心里有数,要不然原本历史他也不会起兵谋反。

反正都是迫不得已,现在徐还不过是让他提前动手罢了。虽说有些仓促,但总好过女真人彻底摆好车马炮,被迫束手擒要好得多。

除非他愿意从此做个富家翁,可走到那个地步的人,哪里能甘心轻易放下呢?

更何况秋荻夫人带去了那份信使密函,等于已经断了他的念想,女真人的刀已经架到脖子。

岂能颈戮?

人心难测,皆为利益所驱使,无论是金人还是契丹人。徐还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个开场白,这场大戏的主角,始终是他们。

徐还唯一庆幸的是,剧情似乎在按照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然而有一点很麻烦,从幽州前往大同府的路,金兵已经开始围追堵截。

……

明目张胆的代价是被人衔尾而追,处境自然相当狼狈。

战马嘶鸣,马车已经钉了好几根箭镞,摆脱一次追击的代价是数名护卫的性命。刚刚喘口气,前方又有金兵堵截。

徐还怀抱着金国小皇孙,骑马冲在最前面。没有办法,路障阻拦太多,只能挟持人质强行闯关。

所幸小皇孙被劫持的事情已经传遍北地,听说抚养皇孙的伯父,阿骨打的庶长子完颜宗干发话,有能解救皇孙者厚赏。但前提是务必保证皇孙安全,若贸然行动,解救不当,稍有闪失,必定严惩。

赏赐固然诱人,但若危及皇孙安全,完颜宗干岂能饶恕?所以哪怕有元帅府拦截的严令,但刀刃在皇孙的脖颈,隐见血痕,谁又敢轻易冒险前呢?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人挟持皇孙扬长而去,然后飞马报告元帅府。

闯过了一道道关口,萧百发手持弓箭断后护送,迎面追来的金兵纷纷箭落马,惊恐之下不由放慢了脚步。

过了一条河,眼见金兵没有追来,总算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篝火旁,柔福帝姬和余里衍看到马车的箭镞,都暗暗心惊,花容惨淡。

“让你们受惊了,不过别担心,没事的。”徐还一边咬着肉干,一边轻声安慰。

“嗯,早习惯了,不怕!”

两女虽说都是尊贵的天家公主,但这两年饱经风霜,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微微有些惊吓,但还算淡定。

“倒是你,有没有受伤?”柔福帝姬对徐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余里衍同样也关切询问。

“我有最好的挡箭牌,金兵不敢朝我放箭。”徐还指了指火堆旁沉默不语的金国小皇孙,笑着回答。

“唉,他还是个孩子,也挺可怜的,奈何处境如此,不得不劫持他。”柔福帝姬天性善良,轻声感慨。

耶律余里衍摇头道:“姐姐不必介怀,他虽是个孩子,但生在皇家,尊贵荣耀的同时也该承担凶险。何况…想想你我的兄弟姐妹,他年幼者不在少数,女真狗贼可曾仁慈过?”

“也是!”柔福帝姬轻轻点头,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涉及国仇家恨,确实没有什么仁义可讲。

“其实…这孩子确实挺可怜的。”徐还沉声道:“看着金兵像是多有顾忌,怕伤了他,但没准……暗地里其实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怎么讲?”

徐还平静道:“此子是阿骨打的嫡长孙,据说是金国储君之位的人选之一。”

“原来如此,凡帝王除了自己九五之尊外,谁不想传位给亲生子孙呢?”耶律余里衍道:“现在要传位给兄长的孙子,完颜吴乞买肯定不情愿喽!”

“徐还轻声道:“完颜希尹可能揣测对了帝心,从吴王府下对他的态度来看,搞不好完颜宗望之死恐怕…”

“嗯!”柔福帝姬道:“兄终弟及的皇帝,哪里容得下才能出色,德高望重的侄子呢?”

“皇帝有这个心思,自然有人……完颜宗望已经死了,南征的金兀术恐怕也…哼哼!”徐还笑道:“不过啊,现在金国皇帝最容不下的应该是这个小家伙。”

余里衍疑惑道:“那为什么金兵不敢动手呢?”

“一来是畏惧完颜宗干的警告,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二来嘛,应该是在等。”

“等什么?”

“等有人来背黑锅。”

“你是说…”余里衍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是说让姨丈来背黑锅?”

徐还低道:“我总觉得,金兵的围追堵截更像是做样子,否则我们这点人,即便手有人质,也未必能逃出来。

金兵穷追不舍,却又不将我们置于死地,像是在驱赶,在等余睹将军来援…”

“真是歹毒,他们是想要借刀杀人?”

“是,女真人在利用我们,并打算用我们把余睹将军牵涉进来。”徐还沉声道:“不过别担心,这也是我们的机会,也是余睹将军的机会。”

“嗯,但愿姨丈能尽早来援…”

余里衍期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金国小皇孙身体微微抖动,眼神里满是惊惧。瞧见这一幕,徐还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韩昉教导的学生,定然是懂汉语的。之所以不避讳,是想要年幼的金熙宗听到谈话,听清楚他们完颜家的污秽之事,在心里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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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杀出一条血路

第五十章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次,徐还觉得被调戏了。

追兵在身后,步步紧逼,让你不得安生。即便追了,只要拼杀一番,付出些许代价,总是能够逃脱。

生死一线,却又不置于死地。

担惊受怕,殚精竭虑,每一次都被人撕掉一块肉,疼痛却不致命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徐还深刻觉得,自己一行人像是一只被围困的老鼠,被完颜希尹这只猫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当初在辽河边老鼠戏猫,如今反过来被玩弄”。

果然,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不过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在耶律余睹接应之前,生命安全暂时是有保证的。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越是靠近大同府范围,金兵的追杀来的越是猛烈,每一次突围的代价都越来越大。

毫无疑问,这是在报复,也是在逼迫。

报复先前契丹人在辽河为祸作乱,好在萧战率领重新化零为整的队伍及时赶回救援,才得以顺利脱困。

与此同时,完颜希尹这一招也是在施压,逼着耶律余睹及早出兵救援,落下反叛的口实。

可是,耶律余睹会来吗?

徐还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太过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所有的计策都是在计算人心,但人心也最难预测,万一耶律余睹愚忠女真,不愿做金国版吴三桂;或是为人优柔寡断,迟疑不决,那可糟糕了。

好在关键时刻,灵鸢从大同府带回了秋荻夫人的信函——耶律余睹即将发兵救援。

好消息,足以振奋人心。

徐还松了口气,庆幸绝处逢生,同时也暗自兴奋,自己一系列的行动,总算是成功挑起了期许已久的——北地风云。

不过黎明前也是最黑暗的时候,金兵或许得到了消息,开始对徐还等契丹人发起猛烈追击。

……

涿鹿之野,昔日黄帝与蚩尤大战的地方。

此地也是幽州和大同府的间地带,只要通过此处,便可进入大同府地界。

徐还将刀刃架在金国小皇孙的脖颈,想要强行闯过关口,没想到金兵却我行我素。除了不敢明目张胆向徐还放箭之外,对其他的契丹勇士没有客气。

金兵突然变得很强硬,徐还和所有的契丹人都意识到,必须要全力冲过去。

萧百发率领弓箭手一旁掠阵,箭无虚发,不断射杀阻截的金兵,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马车的柔福帝姬和耶律余里衍。

萧战则率领契丹勇士如同尖刀一样冲入金兵之的,萧氏宫卫军,辽国后族最精锐的力量,战力仅次于辽国皇室的皮室军。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支力量,秋荻夫人才会有突袭会宁府营救余里衍的本钱,以及兴复辽国的信念。

存亡之时,马车有他们挚爱的公主,所有的契丹勇士自然拼尽全力。本更胜一筹的战斗力,加不要命的搏杀,很快便在包围圈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徐公子,金兵太多,快护着公主往桑干河方向突围。”

听到萧战的呼喊声,徐还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挟持小皇孙在前开路,护着柔福帝姬和耶律余里衍向南侧的桑干河方向突围。

桑干河也是后世的永定河,往东是幽州方向,向西的游正是大同府方向。

突围到河边,溯流西进便可前往大同府。实在不行,想办法强渡桑干河,也能暂时谋得一线生机。

然而当来到桑干河畔,徐还和一众契丹人残酷地发现,河畔早有金兵列阵,好像在等他们一般。

金兵截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不用等进去大同府地界,也不用等耶律余睹所部来动手吗?

这个节奏,让徐还有些懵逼,沉思许久才想到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也许,完颜希尹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徐还和这群契丹人进入大同府地界,被耶律余睹抓获,然后绑缚会宁府,该当如何是好?

现如今这个局势下,耶律余睹要是不反,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元帅府下不免陷入尴尬。

而且一旦徐还等人活着押赴会宁府,那封被劫走的密函便很有可能曝光,那是完颜希尹最担心的事情。

稳妥起见,杀人灭口是必要的。在涿鹿这等交界处动手,随便动点手脚,便可将耶律余睹牵涉进来。

一石数鸟,对谁都有个交代,也顺利达成所愿。此时此地动手,堪称完美。

虽不十分肯定,但也应该差不了多少,完颜希尹或许是这么想的。

心思歹毒啊,局面也十分糟糕。

看着桑干河畔密集的金兵,徐还几乎倒吸一口凉气,看这架势,是铁了心要赶尽杀绝。

他也意识到一个事实,即便有小皇孙在手为人质,恐怕也没什么意义,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顾忌。

皇孙之死,罪在契丹人,包括耶律余睹在内的契丹人。

毫无疑问,金国王师平叛又可以多一条理由,还可以用皇孙之死,博取完颜宗干等金国贵族的支持。

出兵大同府,平定耶律余睹之乱,将会更加顺畅。

好一个完颜希尹,好一手如意算盘。

徐还不禁感慨,似乎有些轻敌了,或者说高估了自己。原以为是在利用别人,但何尝不是在被人利用。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可是天会给自己改错的机会吗?

“徐公子,我和萧战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你掩护公主逃离。”萧百发紧握弓弦,目光和语气里都多了一份决绝。

“好,奋力一搏,或有一线生机。”徐还将小皇孙交到了余里衍手,顺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援兵未至,一场血战,不可避免。

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过后徐还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当时心只有一个信念,那是杀出一条血路。

唯一的动作则是挥刀砍杀,不知道斩下了多少金兵的头颅,浑身下已经满是鲜血,身也留下了不少伤痕。

已经有些卷刃的弯刀刺入一名金兵的胸膛,徐还只觉背吃痛,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倒下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支兵马从桑干河游方向飞奔而来,当先的“萧”字大旗迎风招展。

隐约听到有人高呼:“燕京统军萧高六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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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北地风云起

第五十一章北地风云起

不知昏睡多久,徐还再次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青布幔帐,紧接着是柔福帝姬憔悴的面孔,尤其是那双红肿的眼睛。

“你醒了?”看到徐还睁眼,柔福帝姬惊呼一声,喜极而泣。

“嗯!”

徐还刚刚想要挪动身体,却牵动了好几处伤口,微微生疼。

柔福帝姬赶忙道:“你快躺好别动,免得伤口再裂开…天幸都不是要害之处。”

“我睡了多久,这是哪里?”

“这里是大同府,你昏睡整整两日…”看得出来,柔福帝姬这几日担心不已,也没少流泪。

听到“大同府”三个字,徐还安心不少,却很诧异自己昏睡两日之久,难道伤势很重吗?

柔福帝姬低声道:“医者说你昏睡一是因为伤势,二是因为这段时间心力交瘁,过于疲惫之故,调养几日即可。”

“哦!”徐还点点头,刚要在说点什么,门口便传来连续的脚步声。

同样挂彩的萧百发、萧战、耶律余里衍,以及久未谋面的秋荻夫人都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契丹将领。

“徐公子,你醒了好。”众人脸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见徐还眼微有迷惘,萧百发解释道:“那日幸好萧高六将军及时赶到救援,否则我们恐怕都回不来。”

徐还隐约想起倒下前看到的“萧”字大旗,目光转向最后的年契丹将领,低声道:“想必是阁下,多谢!”

萧高六笑道:“那里,在下去的有些晚了。倒是你们,不过区区数百人,两三千金兵都没占到便宜,后族宫卫军的战力果然厉害。

还有徐公子你,一人斩杀十余金兵,让我对宋人的悍勇有了全新认识啊!”

“将军过誉了。”徐还轻轻一笑:“对了,眼下情形如何?”

余里衍道:“姨丈已经树帜反金,眼下已经正在安排大军部署,前线的涿鹿与蔚州两军已经开始对垒。”

……

金天会七年,宋建炎二年,冬月十五。

元帅府左监军,太师耶律余睹起兵反金,恢复辽国大将军之名,奉公主耶律余里衍兴复故国。

其实自萧高六在桑干河畔接应的时候,等于是谋反,因此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耶律余睹在大同府发布檄,昭告天下。

言下之意,自己降金以来忠心耿耿,奈何主多有猜疑,谋划暗害。

那封徐还从信使身抢夺的密函成了证据,完颜希尹密谋暗害,他耶律余睹被迫反抗,并非背信弃义。

至于复辽之说,他的解释是昔年反叛只是为了自保,叛的只是被奸臣萧奉先迷惑的天祚帝,但仍旧心念故国。

如今既闻公主出逃成功,大辽帝系犹在,当尊辽抗金,兴复故国。

徐还看完檄,不由轻轻摇头,这话是说明白了,但说的不够漂亮啊!

看来大同府缺个采飞扬的笔杆子,不说写的如同三国陈琳讨伐曹操的檄,或骆宾王的《讨武兆檄》那样精彩。最起码写的更雅内涵一些,把抗金和复国的理由包装的更高尚一些嘛。

现在这个样子,搞得好像你耶律余睹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说好听点两次三番反叛是迫不得已,为求自保,不好听那是有奶是娘。

罢了,反了好,北地风云激荡,算是自己重生大宋的第一大贡献吧!

只是耶律余睹的反叛失去了突然性,现如今一切都摆在台面,只能按部班地攻守对阵。

实话实说,耶律余睹不占便宜。

但大同府也有数万精兵,占据着桑干河游到黄河河套的大片土地,对峙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吧?

人家吴三桂可坚持了八年,你耶律余睹坚持个三五年该不成问题吧?

更何况,金兵精锐大都随同四太子金兀术南征,幽州的兵力不见得那么强盛。如果谋划得当,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当然了,这也要看耶律余睹的本事,以及战略谋划了。

见到这位辽国“吴三桂”是两日后的事情,徐还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恰好耶律余睹从军营回府,理所应当前去拜见。

步入厅堂是意料之的相互打量,徐还想要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天生反骨,但看了半天并无发现。

耶律余睹则对这个搅动北地风云的少年好已久,目光灼灼地下打量着。

“见过大将军!”

“你是徐还?”

“是!”

“年纪轻轻,好手段,也好大的胆子。”耶律余睹的笑容骤然收敛,目光转寒,冷冷瞪着徐还。

“大将军何出此言?”

耶律余睹摆手打断道:“徐还,我只问你一件事,完颜希尹那封意图谋害我的密函,确有其事?”

旁边一个契丹青年插嘴道:“伯父,定是他造假。”

原来是耶律余睹的侄子,徐还笑道:“少将军,如今争论真假还有意义吗?”

“有,如果是你伪造,你死定了……”

“哼哼,即便是杀了我,又有何用?把我的人头送去幽州,向金人解释吗?”

徐还冷笑一声,向耶律余睹抱拳道:“大将军可知,四年前萧仲恭出使宋国,宋帝曾蜡丸密信让其劝说将军联合抗金。不过这蜡丸并未落入将军手,而是被金人所获。

为此,金兵不惜攻破东京,几乎灭我大宋,对将军这位卧榻之旁的猛虎,又岂能置之不理?”

耶律余睹眼神闪过一丝震惊,此事也曾有所耳闻但不知详情,如今听徐还道来,严丝合缝,想来确实如此。

“听秋荻说,你只是个被俘的斥候,何以知晓这么多机密?”震惊之后,耶律余睹颇为好。

“这个嘛…”徐还尴尬一笑:“只要留心,处处都有讯息,尤其是会宁府那种地方。”

“看来你这个斥候果然非同一般,听秋荻说,你四渡辽河,把完颜宗贤与完颜希尹耍的团团转,看样子确实是有些本事。”

耶律余睹目光灼灼,盯着徐还沉声道:“大同府高举反旗,幽州元帅府定会有所行动。不管怎么说,此事或多或少因你而起,你总得给本将军想想应对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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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部落之国

第五十二章部落之国

北地风云起,幽州首当其冲。

作为昔日辽国南京,幽州兴旺繁荣,城坚池阔,乃是燕云地区政治、经济、化、军事心。

辽国灭亡之后,女真人建都会宁府,但幽州也是他们重点经营的战略要地,南侵的元帅府大本营在此地。

南征灭宋之后,二太子完颜宗望“病故”,灭宋并俘虏宋国二帝的完颜宗翰功勋卓著,成为大元帅。

因其卓越功劳,或者说手握重兵的缘故,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对其多有封赏,并赐给丹书铁劵——只要不谋反,便可免除一切罪责。

完颜宗翰倒也恭敬,将元帅府设在幽州,镇守辽国故地,并谋划南征事宜。

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却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天打破了平静,风云骤起——元帅府左监军耶律余睹反了!

早在数日之前,宗翰接到完颜希尹密信,声称耶律余睹有谋反之意,请他提防。

完颜宗翰不敢大意,当即以支援四太子金兀术南征为名调动兵马,部署防备大同府,也只是防备。

本来是想等完颜希尹到了之后详细解释的,没想到同时等到的还有耶律余睹谋反的消息。

“希尹,究竟怎么回事?耶律余睹声称是你暗谋划暗害…”

“不错!”完颜希尹承认的很爽快,他完全没想到那封密函竟然被用在这里,完全是污蔑!然而这盆脏水,却是求之不得,谢天谢地。

心头悬着的大石块落地,完颜希尹再无所惧,轻松道:“自从三年前萧仲恭出使归来,献宋帝联合余睹的蜡丸密信,我便开始监视大同府。

数月前契丹人偷袭会宁府,劫走辽国公主,我便疑心与耶律余睹有关。未免打草惊蛇,我便派人低调送信,本想提醒元帅小心地方,不想信使凑巧被劫…”

“原来如此,看来此事你早有先见之明,只可惜…好像弄巧成拙了。”完颜宗翰似乎微有不悦。

完颜希尹赶忙躬身道:“元帅见谅,此乃末将之错。”

“逼反了完颜余睹,对对下似乎都要有个交代,陛下会不会追责呢?”完颜宗翰沉声问道。

“这…”

“抑或陛下乐见其成?”

“元帅…”

完颜希尹不由为之语塞,完颜宗翰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因为其涉及了金国很复杂的政治形势。

从一个部落到坐拥万里疆域的国家,女真人的崛起还不到二十年时间。虽然建立了国家,也照搬了宋辽行政体制,但金国内部的权力关系仍旧有些复杂,本质仍旧是个部落。

完颜阿骨打的猛安谋克制一定程度解决了低层问题,但女真层权力分配却有些混乱。

尤其是完颜阿骨打去世后,并非父死子继,继位的是他的兄弟完颜吴乞买,使得权力分布更加复杂。

完颜吴乞买想要掌控大权,也有心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但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却不见得服气。

先前二太子完颜宗望战功卓著,但伐宋得胜而归的路,却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其本耐人寻味。

如今四太子完颜宗弼南征宋国未归,这层矛盾暂不尖锐,倒是金国皇室与女真其他贵族之间的矛盾更为显著一些。

完颜宗翰并非皇子,但也是自其父亲开始是完颜部的重臣。完颜宗翰又立下汗马功劳,以元帅身份手握重兵,足以与金国皇帝分庭抗礼。

试问,有这样一个悍将权臣存在,完颜吴乞买岂能心安?

一方面重赏宗翰,另一方面也有提防之意,制衡之心。

耶律余睹是异族,但有他在大同府,其实对元帅府而言是个制衡,完颜宗翰不至于一家独大,独霸燕云。

然而如今耶律余睹造反,这个制衡被打破了,并非皇帝完颜吴乞买希望看到的局面。不过反过来,若鹬蚌相争,也许完颜吴乞买也乐见其成。

事实完颜希尹送去会宁府的奏疏是这么解释得,但被完颜宗翰说破,不免有些尴尬了。

完颜希尹在金国算是个“人”,身为宰相,按理说应该是皇帝完颜吴乞买的人,完颜宗望之死他脱不了干系。但与此同时,他又是元帅府的右监军,是完颜宗翰的左膀右臂。

说好听点,他是在皇帝与元帅府之间游刃有余;说不好听的,他这是有点首鼠两端。

完颜希尹干笑两声,平静道:“元帅,此事对您也是大有好处的;只要平定了耶律余睹,燕云之地万全以元帅府为尊。”

“说得容易,大同府也有数万精锐,岂是好对付?此战…冬天大雪封路,朝廷难有钱粮兵力支援,只能依靠元帅府。”

完颜宗翰有些不悦,言下之意是金国朝廷不会有任何支援,平叛必然会消耗元帅府大量兵力、财力、物力。

完颜希尹低声道:“元帅,平叛不易,但功劳卓著。灭国、守土、平叛,方为柱国基石;否则四太子灭了宋国赵构,北之时…咳咳!”

完颜宗翰沉默了,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很大程度是得益于完颜宗望之死。现如今四太子金兀术完颜宗弼南征,在江淮作战势头凶猛的。

如果金兀术成功灭了宋国赵构的小朝廷,携灭国之功北归,威势赫赫,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呢?如果成功灭掉了耶律余睹,多了平叛柱国的功勋,本身实力也有所壮大,也能多些凭恃。

完颜希尹不失时机道:“而且,北地起了叛乱,燕云乃至河朔之地的兵力钱粮全都要支持平叛,顾不支援四太子南征所需了。”

“哈哈!”完颜宗翰哈哈笑道:“以战养战本是我金兵习惯,兀术乃是军事英才,定然懂得这个道理。”

“是!”完颜希尹点头道:“原、江淮本是富庶,有张邦昌这个儿皇帝在,四太子的军需想必没有问题。”

完颜宗翰满意地点点头:“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耶律余睹,你可有什么想法?”

“元帅,大同府虽有几万兵力,绝非元帅府的对手,何况他们并非突然起兵突袭,已经失了先机。”

完颜希尹表情轻松道:“末将以为,且先看看契丹人的行动,见招拆招。若无特别,则沿着桑干河步步推进,稳扎稳打,直逼大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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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蜻蜓点唇

第五十三章蜻蜓点唇

金国层龙争虎斗,大同府何尝不是暗流涌动。

在大同府转了两圈,进了两次将军府之后,徐还有清楚地认识。

耶律余睹答应起兵有被迫的成分,算是为了自保;当然了,也不排除野心成分,也许复辽对他而言并非遥不可及的奢望。

但大同府的其他将官未必这么想了,无论在辽国还是金国,他们都有高官显爵,荣华富贵。

安生日子过习惯了,作为既得利益者肯定不愿意轻易变动。尤其是如今金国强盛,谋反的胜算不大。

所谓的复国本与他们关系不大,何苦为此搭进去平安富贵日子,尤其是要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

奈何耶律余睹坚决,他们不得不惟命是从,但打心底里肯定不乐意,行动多少有些抵触、推诿、延误。

对于一个起兵谋反的队伍而言,这是致命的!

“夫人,你对大同府应该了解更多一些,有哪些人对起兵不热心?”在向耶律余睹谏言之前,徐还觉得很有必要和秋荻夫人提前沟通。

秋荻夫人沉声道:“萧战已经调查过了,赵公鉴、刘儒信、刘君辅这几个汉将多有微词,态度消极。”

哼哼!

徐还轻哼一声没有说话,燕云地区的很多汉人对原王朝已经没什么归属感,而是效忠于北方政权。至于这个政权是辽是金,对他们而言没有区别,哪个大腿更粗一些该抱得更紧。

契丹人复国与否,对他们而言真的不重要,态度难免有些问题。

“几个汉将,倒也不成气候…还有吗?”徐还注意到,大同府话语权较重的主要是契丹人。

秋荻夫人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耶律奴哥!”

“他?”徐还微微错愕,却又并不十分惊讶,那日初见耶律余睹,耶律奴哥态度便十分可疑。

一口咬定完颜希尹那封密函是伪造的,诚然如是,但如今争论这个有意义吗?他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他娶了一位女真王爷之女,所以……”

“哦,原来如此,感情是娶了媳妇,忘了祖宗。”

“此人…”秋荻夫人吞吞吐吐道:“此人贪财好色,见利忘义……我初到大同府时…他便从多有阻挠…”

呃…

什么情况?秋荻夫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贪财好色…难不成垂涎过秋荻夫人的美色?

“这样啊,如今木已成舟,他还会反对吗?”

“不好说!”秋荻夫人迟疑道:“他心定然多有非分之想,除非能得到现如今更多……”

得到更多,什么意思?

现在是金国郡马,难不成还想成为辽国驸马不成?徐还不由暗自腹诽,但并未将这个荒唐的念头当回事。

徐还道:“按照夫人的说法,这个耶律奴哥是个不稳定因素,眼下留在大同府是个祸害。”

“他若不在,倒是清静安稳不少,赵公鉴等汉人正是以他马首是瞻的。没了他,汉将群龙无首,倒不至于生事。”秋荻夫人对此深以为然。

“可他是耶律余睹的亲侄子,不能…只能想办法将他调离。”徐还低头沉吟许久,转身道:“夫人刚才说耶律奴哥贪财好色?”

“是…怎么了?”秋荻夫人点点头,但眼神和语气都下意识有些不自然。

徐还摇头笑道:“夫人切莫误会,在下不是让夫人去施展美人计…”

这么一说,秋荻夫人的脸色越发有些不自然了,让徐还不由有些怪,却又不好细问。

徐还轻声道:“财帛动人心。”

“可耶律奴哥出身富贵,如今俨然是大同府的少主,想来不缺钱财。”

“但如果是一大笔钱财,大到足以让人心动呢?”徐还反问一句,笑着向秋荻夫人眨眨眼睛。

“你有什么主意?”

“夫人,方便的话附耳过来。”徐还瞧了瞧窗外,在人家地盘,难保隔墙有耳。

秋荻夫人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徐还身前。

美人近前,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传来,徐还不禁心头一动。紧接着凑近到秀发半掩的耳垂旁,这个距离,隐约能透过面纱看清楚萧秋荻的脸。

轮廓很美,耳朵和两颊的肌肤也很细嫩,不知她为何要带着面纱?如此美颜,不能赏心悦目,真是遗憾啊!

秋荻夫人察觉了徐还的异样,凤目微寒,下意识转头瞪了过来。然而恰在此时,徐还刚好凑前来,两张脸无限接近,突出的口鼻难免碰撞在一起。

隔着面纱,也只是蜻蜓点水,但美人香唇的感觉……禁不住让人心猿意马啊!

那边秋荻夫人已经掩住口唇,耳根和面纱下的脸颊已经红成了苹果,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凤目渐生寒意,瞪向徐还,显然有些不悦。

“误会,误会,夫人见谅!”徐还赶忙收住想入非非的心思,低声致歉。

大概是认可了“误会”的说法,秋荻夫人的心情渐渐平复,目光渐渐柔和。

“我们…”

“嗯?”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徐还低声说道。

第二遭附耳密语,秋荻夫人微微有些迟疑,动作里明显多了些许小心谨慎。徐还也小心翼翼地靠近,但幽香入鼻,胭脂般的肌肤映入眼帘时,下意识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正事要紧,徐还急忙抑制心绪,低声密语。

秋荻夫人的面色有些凝重,但听到徐还的言语之后,先是有些震惊,随后眉头渐渐舒展,释然的同时,眉梢甚至多了一丝淡淡的喜色。

但是……

有个男人靠的如此近,阳刚之气浓烈,尤其是徐还说话的时候,耳垂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

然后,不争气的耳垂越来越红,面纱后的脸颊也越发红润,火热,娇艳欲滴,秋荻夫人的表情也愈发有些古怪。

直到徐还说完,秋荻夫人急忙闪开,仿佛如释重负,但耳根与两颊的红润火热却哪能很快褪去?

嘿,没想到平日里高冷的秋荻夫人,竟也有娇羞的时候,着实有趣。虽有凤目寒光,但徐还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

还别说,娇羞又生气的模样当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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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契丹宝藏

第五十四章契丹宝藏

竖旗反金,战争接踵而至。

耶律余睹传讯召见,刚一到将军府,便听到一个沉重的消息。

幽州方面大军调动,女真人有动作了。

金兵以高庆裔为先锋,完颜希尹为主将,率五万大军沿桑干河西进,元帅完颜宗翰则坐镇幽州指挥。

燕云十六州,双方各占一半,在贯穿东西的桑干河畔摆开了阵势。

五万大军,不得不说,金国元帅府的手笔很大。

耶律余睹麾下不过六七万军队,各城池分散驻军之后,可调动的机动兵力不过两三万人。

女真人一出手是五万大军,是想要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沿着桑干河稳扎稳打,一路碾压。

当实力绝对优势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计谋,正面对战让人难以招架。

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但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将军府下的情绪仍旧有些沉闷压抑。徐还等人到来的时候,众人正在争执御敌之策,但大都是消极畏惧。

“五万金兵,尽是元帅府精锐,不可小觑。”

“还是先避其锋芒…”

“高庆裔乃是百战之将,完颜希尹足智多谋,擅长运筹帷幄,我们恐怕…”

通过萧战的介绍,徐还清楚地注意到,怨天尤人,消极畏敌者正是秋荻夫人提到的那几个汉将。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耶律余睹同样很恼火,金兵固然来势汹汹,但不见得那么可怕,真正糟糕的是麾下将领的消极态度。

冷冷的目光扫过厅堂,最终落在了徐还身,耶律余睹问道:“徐还,听闻你先前四渡辽水,曾让完颜宗贤和希尹灰头土脸,不知此番可有应对之法?”

“大将军,在下以为,首先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徐还欠身道:“金国势大,我们本处于弱势,仓促起事又失了先机,只能徐徐图之,长远打算。”

“废话!”几位汉将闻言,毫不客气。

徐还也不恼怒,继续道:“是废话,却是事实,既然要持久作战,首先需要的是信心。唯有坚信胜利,才能坚守,才能抗敌。”

“信心固然重要,但是…”一直沉默的耶律奴哥看向徐还,沉声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持久作战,钱粮需求甚大。燕云之地,幽州最为富庶,钱粮充沛,我们如何与之抗衡?”

虽然也很消极,但耶律奴哥所言却有理有据,战争除了战场兵马交锋,钱粮后勤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方面。

以大同府为核心的燕云西部较为贫瘠,而幽州之地更为富庶,钱粮储备更多。况且幽州背后有整个金国作为支持,远不是小小大同府可以拟。

所以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座之人表情更为沉重了,本来不高的士气显得更为低沉。

见此情景,徐还目光示意,秋荻夫人当即起身,朗声道:“如果只是钱财的问题,我想诸位不必担心。”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秋荻夫人身,颇为好。

“哦,秋荻姑娘何出此言?”

徐还注意到,耶律奴哥对萧秋荻的称呼是——姑娘,那么她究竟…已婚还是未婚?

秋荻夫人沉声道:“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契丹宝藏这回事?”

契丹宝藏?

在座之人,尤其是契丹人听到这句话,全都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秋荻夫人。

呃…

这下,徐还有些惊讶了,自己随口胡诌的东西,难道当真有这回事?

耶律余睹低声道:“相传当年太宗皇帝南征,攻破当时的{后}晋国都城汴梁,掠得众多财宝。

但北归之后,这批财宝却销声匿迹,传言是太宗皇帝病故前将财宝埋藏,称之为‘契丹宝藏’,以备后世不时之需。”

这段历史徐还是知道的,五代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献给契丹,以儿皇帝的身份换去支持坐后晋皇位。但其养子石重贵继位之后,对契丹多有不敬,最终惹怒了辽太宗耶律德光。

契丹大军南下攻破汴梁,但耶律德光也意识到,当时的辽国并无统治原的实力,于是搜刮一番之后北撤。

难道这批搜刮的财宝,是所谓的契丹宝藏?

耶律奴哥皱眉道:“这不是个传说吗?时间久远,恐怕不可信。”

“是传说,但也确有其事。”秋荻夫人笃定道:“宝藏所在一直是皇室辛秘,是皇帝与储君口耳相传的秘密。”

“姑娘言下之意,你知道这个秘密?”

“可以这么说!”秋荻夫人轻轻点头。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耶律奴哥几乎是两眼放光,但旋即质疑道:“既然是皇室辛秘,你如何得知?”

“我是不知,但余里衍知道。”

“公主?”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余里衍身。

余里衍起身道:“虽说因母妃和皇兄之事,我与父皇有些嫌隙,但到底父女一场…去岁在会宁府,父皇临终之前,金人不许几位皇兄前去探望,却没有阻拦我。也是那个时候,父皇向我叮嘱了这个宝藏秘密……”

秋荻夫人补充道:“这也是我为何拼尽全力袭击会宁府,也要救余里衍出来的缘故。”

宝藏确有其事,天祚帝被俘之后关押在会宁府,与外界隔绝,唯有余里衍有机会见到,合乎情理。临终绝望之时,天祚帝将秘密告知女儿,似乎也顺理成章。

“宝藏在何处?”

余里衍目光扫过众人,轻轻吐出三个字:“鸳鸯泺!”

众人心头皆是一震,这个地点他们再熟悉不过,天祚帝最终驻扎之地是在鸳鸯泺。

也是在鸳鸯泺,耶律余睹引女真将领完颜娄室突袭天祚帝,辽国最后的主力尽数败亡。

“当年皆言天祚帝是前往鸳鸯泺围猎,然亡国之际,纵平素嬉玩,天祚帝也不至不分轻重。

如今想想,应该是奔着太宗皇帝留下的契丹宝藏去的,只可惜尚未来得及挖掘,便被伯父……”

言及此处,耶律奴哥赶忙转言道:“不过,若真有这么一批财宝,军饷钱粮便不是问题。”

“秋荻,余里衍,此事千真万确?”耶律余睹正色询问。

“兹事体大,岂敢儿戏?”秋荻夫人沉声道:“当务之急,需派个稳妥之人前去打捞挖掘,尽快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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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出其不意

第五十五章出其不意

确切的史实,存在已久的传说,秋荻夫人与耶律余里衍言之凿凿,合情合理,众人几乎信了八成。

契丹宝藏,诱惑巨大!

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亲自率军南征,搜刮汴梁和整个原,所获财富可想而知。

去年金军攻破东京,车船箱笼往北运送了不知多少钱财宝物,迄今仍旧绵延不绝,他们可都是看在眼的。

{后}晋或许不如宋朝兴旺,但原素来是富庶之地,刮地三尺,搜掠的财物绝对相当可观。有这样一笔钱财,招兵买马,打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大同府实力壮大,未必不能和金兵一战。

本来低沉的士气顿时提升不少,耶律奴哥和那些本来消极的汉将也都眼睛放光。

有了钱财,抗金有成,他们便是复辽的大功臣;若是失败,卷一笔钱财,也能富贵荣华。

一时间,厅堂之喜气洋洋。

尤其是秋荻夫人说出需派人及时挖掘打捞宝藏的时候,众人全都十分赞同,也都有几分迫不及待。

“鸳鸯泺在大同府之北,距离我们更近,那处也没什么金兵驻守,抢先前去打捞挖掘,着实必要。”

耶律余睹沉声道:“只是…派遣何人前往呢?”

显然,这是个肥差,很多人跃跃欲试。但同样,这趟差事责任重大,必须是绝对信任之人,跃跃欲试之人也有自知之明。

“大将军,末将以为…少将军前往最为合适。”赵公鉴首先举荐耶律奴哥。

“对对,少将军年轻有为,亲自出马,必能尽快带回宝藏。”

……

连续几人推荐之后,耶律余睹的目光落到耶律奴哥身,毕竟是亲侄子,哪怕平素略微乖张,但还是足够信任的。

“伯父,奴哥愿往,必尽快带回宝藏。”如此大好机会,又有人推荐先前,耶律奴哥岂会拒绝,当即请缨。

耶律余睹随即看向秋荻夫人,此事必须要征求下她们意见,毕竟消息是萧秋荻和余里衍提供的,也只有她们知晓确切位置。

秋荻夫人迟疑片刻,轻声道:“宝藏关系复辽大业,少将军还请谨慎,尽快!”

微微有些勉强,但总算是答应了。

看到这一幕,徐还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一切都在预料之,如此甚好。还有…秋荻夫人和耶律奴哥究竟有什么过节?两人似乎不大对付啊!

见各方满意,耶律余睹随即点头应允,着耶律奴哥率领三千部署,在几员汉将的协助下,前往鸳鸯泺挖掘宝藏。

金灿灿的宝藏在眼前闪烁,耶律奴哥早迫不及待,故而也不耽误,次日一早便动身,秘密前往鸳鸯泺,大同府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宝藏等同于军饷,也很好地提升了士气,其余将领也很快投入到抗金之战。

徐还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了耶律余睹。

“徐还,今日来见本将军,所为何事?”

“献计!”

“哦!”耶律余睹笑道:“昨日让你说,你怎么不好好说呢?”

“昨日大家都关心宝藏的事情,估计没多少人在意御敌之策。”徐还轻声道:“何况,人多口杂,有些话说出去不灵光了。”

耶律余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还,低声道:“那好,今日好好给本将军说说。”

徐还沉声道:“大将军,在下以为,此战出其不意,主动出击。”

“嗯?”耶律余睹质疑道:“你昨日刚说了持久对峙,平稳作战。”

“但昨日大将军似乎不以为然。”

“哼哼!”耶律余睹冷哼一声,淡淡道:“那好,你说说,如何出其不意,又如何主动出击?”

徐还将自己绘制的一幅简易地图打开,铺在桌,解释道:“燕云之东为燕山余脉,以西为太行余脉,多崎岖山地,金兵沿桑干河推进,一路平坦,进军最是便捷。天寒地冻,河面冰冻结实后,亦可视为康庄大道。”

“不错,也许金兵是想要沿桑干河直捣大同府。”

耶律余睹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如果大同府失守,其他几个城池必然军心涣散,不堪一击。

徐还道:“所以,沿河阻敌十分必要。”

“你的意思是与金兵正面对抗?”

“是…但又不是。”

徐还摆手道:“金兵来势汹汹,正面对抗会很吃亏…但不能完全避其锋芒,任由其进取,而是要挫其锐气,缓其势头。”

“坚守一地,延缓金兵进军速度?”耶律余睹点点头,问道:“那你以为该坚守何处?”

“袭取涿鹿,坚守抗敌。”徐还也不客气,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耶律余睹微微错愕,旋即道:“可…涿鹿是在金人手。”

“大将军请看!”

徐还指向地图,说道:“涿鹿位于桑干河与妫水河之间,乃幽州与大同府间地带,但两条河横亘东侧,与幽州又天然隔离。

金人之所以不将此地交由大将军驻守,而是由元帅府亲自掌控,是为了让大同府失了门户屏障。”

“不错,有些见地。”耶律余睹点点头,他现在开始相信,这个纵横辽河两岸的宋国少年并非浪得虚名。

“大同府实力较弱,处于守势,看似被动。”徐还道:“因而正是机会,趁着众人都不以为意的时候,突然袭击。

涿鹿防守兵力有限,只要抢在高庆裔的先锋到达之前,抢占城池,便可依桑干河、妫水河,凭借坚城与金兵一战,迁延时日。”

耶律余睹点头道:“然后等奴哥带着宝藏回来,招兵买马,持久作战?”

呃……

还真惦记着财宝啊,都这么财迷可不好,真是伤脑筋!

徐还讪笑道:“将军,打捞挖掘宝藏需要时日,乃是为将来谋划,眼下的话……我以为还是出其不意,打疼女真人为妙。”

“打疼?”

“是!”徐还笑道:“一个孩童与一个成人打架,拳脚自然占不到便宜,但如果……绕过拳脚,在成人的胸口心头猛打一拳,或是狠踹一脚,您说疼是不疼?”

说话间,徐还的指尖落在地图的某一处,然后轻轻扣动指节。耶律余睹顺势看过去,片刻后目光闪烁,异彩连连,追问道:“甚好,然…如何才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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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临别一吻

第五十六章临别一吻

大同府第一悍将萧高六率兵一万五千人,已经出发了,第二遭前往涿鹿。

耶律余睹认可了徐还的意见,主动出击,先声夺人。

只要拿下了涿鹿,便可延缓金兵前进的势头,挫其锐气,然后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准备与谋划。

萧高六走后的第二天,徐还也打算出发了。

虽然不是契丹人,但燕云之事是他一手挑起,哪能轻易置身事外?而且燕云未来局面,对天下大势,对大宋兴亡将有重大影响。

重生大宋,徐还满腔抱负,哪怕如今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却早已以家国天下为己任。

火取栗的事情,哪怕冒险,也是要做的。

得知要徐还要离开大同府,柔福帝姬自然有些不舍,且十分些担心。

虽然彼此认识不过数月时间,但几乎每一天都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一路逃亡至今,徐还早已是她心最亲近,最重要,最依赖之人。

她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徐还,自己该如何生活?在这烽火狼烟的乱世能否活得下去?而徐还不在的每个夜晚,她都免不了辗转反侧,忧思祝祷,翘首以盼。

徐还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清楚,战事已经开启,肯定要去做什么凶险之事。战场刀剑无眼,自然格外让人担心。

“别担心,没事的,殿下好好在此间等我回来是了。”看着泪汪汪的柔福帝姬,徐还柔声安慰。

“嗯,你千万小心。”柔福帝姬眼眶泛红,已然有些湿润。

“放心好了,和往常一样的,过些日子回来了。”徐还伸手为柔福帝姬擦去泪痕,轻声道:“别哭,哭了不好看了。”

柔福帝姬被他一逗,不由破涕为笑,旋即从身取下一个莲花状符坠,挂在徐还腰间,轻声道:“这是早年我与茂德姐姐在相国寺求来的护身符,法师说可保平安,我一直贴身带着…现在你拿着,佛祖定护佑你平安。”

“嗯,谢殿下!”

徐还心一暖,不再顾及,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柔福帝姬抱在怀。这个年代,女子以贴身之物相赠男子,足以说明心意。

柔福帝姬微微惊讶,但没有丝毫的不悦或抗拒,而是安静地待在徐还的怀抱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只觉格外温暖安全。

至于旁人的目光,已经被她完全忽略了,甚至有些许“得意”,让她们羡慕去吧!

徐还附在柔福帝姬耳边,轻声道:“殿下不必担心,我定安然归来,答应过陪殿下去临安西湖看断桥残雪的,绝不失约。”

“嗯!”柔福帝姬轻轻点头,十分乖巧。

徐还在柔福帝姬额轻轻一吻,转身大踏步而去。

此举有些大胆,徐还是真情流露,却也有特意让契丹人,尤其是耶律余睹看到的意思。自己出征在外,柔福帝姬相当于是人质。

也许在契丹人眼,宋国公主的身份或许不及情侣关系靠谱,徐还对柔福帝姬越是亲昵,人质的价值也越突出。如此,契丹人对出征在外的徐还也能更放心些。

乱世之,凶险环绕,谈情说爱的亲昵举动,也不得不夹杂功利之心,着实无奈。

柔福帝姬并不知道这些,也不在意,轻轻一吻已经将她的心融化,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徐还的背影,目送爱郎离去。

这一幕有很多人看到,耶律余睹不动声色,若有所思。

余里衍则是有些羡慕,同样天家公主身份,同样的遭遇,但柔福帝姬却如此幸运,有个男人的怀抱可以倚靠,自己却……

不知为何,余里衍突然想起,那日在雪林的营地里,自己曾趴在徐还肩头泪流满面,那个肩膀坚实、温暖。

秋荻夫人也看得分明,她不由自主想起前两日,也曾和徐还靠的很近,曾感受到他浓烈的阳刚气息。更曾经隔着一层面纱,蜻蜓点水,两唇轻触。

当徐还朝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两位契丹贵女不约而同,因为同一个男人——莫名脸红了。

“夫人!”

“嗯!”秋荻夫人轻声应答,却不敢抬头,下意识避开了徐还的目光。

徐还轻声叮嘱道:“我不在这段时间,还请夫人照拂柔福公主。”

“放心好了。”

“另外,还请夫人留意大同府情形,以防意外。”徐还最担心的其实是后院起火,如果大同府有什么变故,那可麻烦了。

“好!”秋荻夫人点头道:“这边有我在,不必担心,出征在外,一切小心。”

“有劳夫人记挂。”

“徐还…”耶律余里衍轻呼一声,前对秋荻夫人道:“姨母,让徐还带着灵鸢吧,一来探查敌情,二来…也方便传讯。”

“嗯,带吧!”秋荻夫人轻声道:“望君马到成功,凯旋而归。”

“请夫人与公主静候佳音,静待捷报。”徐还拱手告辞,带着萧百发等人三百契丹好手,离开大同府。余下的三百萧氏宫卫军则由萧战率领,留在大同府人保护余里衍、秋荻夫人和柔福帝姬的安全。

夜色之,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连随行的萧百发都不明所以,出城之后才小心询问。

“徐公子,我们这是向东南方走,这是要去何处?”对方向敏感的萧百发微微诧异,敌军主力应该在桑干河下游的东北方向才对。

徐还道:“渡过桑干河,往蔚州去。”

“蔚州?这是要……”萧百发仍旧有些不明所以。

“先到蔚州与萧特谋将军汇合,然后再做打算。”

徐还的回答很简短,但不完整。萧百发很清楚,到蔚州与萧特谋汇合只是第一步,后续肯定已有完整计划,绝不可能临时打算。

不过徐还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便多问,临走时秋荻夫人有交代,此行唯徐还马首是瞻。

既如此,听命行事即可。

萧百发隐约有种感觉,徐还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一直很庆幸当初在辽河边救下这个宋国少年,徐还已经带给他们太多惊喜,这一遭又会是什么呢?

踏过桑干河厚实的冰面,萧百发看着徐还坚实的背影,不由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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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八字军

第五十七章八字军

南渡桑干河,首先进入的是应州地界。

徐还本无意在此停留,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直奔蔚州,节度使萧特谋已经等候在那里,然后再做进一步行动。

但走了不久,意外情况出现了。

振翅高飞的灵鸢突然返回,盘旋在队伍头顶,不断挥舞着翅膀,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鹰唳。

随行懂训鹰的契丹人很快辨识信息——正南方向二十里处,有两支队伍正在交战,人数约数百人。

幸好听了余里衍的话,带了灵鸢,察敌于先,“空雷达”的作用在这种时候格外突出。

应州境内,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交战,规模不大,却也不算少。

这个消息,着实让人一惊。

众人心里都有些打鼓,泛起各种猜疑,到底是些什么人?会不会有金兵?

应州是耶律余睹的地盘,算是大同府的腹地,若是此间有金兵出没,无疑是非常严峻的情况。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先搞清楚状况,侦查这两支武装的来历与目的,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安心东进。

萧百发当即派出斥候前去探查,不多时,带回来的消息让人又是一惊——交战的是汉人与金兵。

汉人!

徐还经禁不住心头一震,重生以来,在异族地盘摸爬滚打许久,今日算是头一遭遇到汉人。

随之而来的则是惊疑,在应州这块契丹人的地盘,一帮汉人与女真打了起来,有点意外,也很耐人寻味。

“情况如何?”

斥候道:“金兵占了风,汉人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徐公子,我们…怎么办?”萧百发小心询问,这件事他们可以选择视而不见,避开金兵继续前进。

但毕竟被围困的是汉人,是徐还的同胞,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金兵身份未明,似乎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此间有金兵出没,大家都心存疑惑,总要弄个明白吧?”

徐还道:“另外,如果金兵回神发现我们的踪迹,追击…或是传讯幽州,抑或是有金兵图谋北…过了桑干河是大同府地界了,公主和夫人可都在那里。”

契丹人可以不关心汉人死活,但这伙来路不明的金兵对大同府有潜在的威胁,关乎耶律余里衍和秋荻夫人的安全,他们岂能置之不理?

萧百发问道:“徐公子的意思是,相助汉人,立即绞杀金兵?”

“既然金兵不是很多,我们何不尝试将其一打尽?”徐还低声道:“至少也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也好安心。”

唯徐还马首是瞻!

这是临走前秋荻夫人的原话,徐还此举虽有相救汉人之心,却也有稳妥行事,以绝后患的考虑。况且关乎大同府安危,甚至是复国大业,自当遵命行事。

三百骑兵,当即南下。

不多时,果然在一处山谷间发现了交战的双方。满地血污,尸横遍地,足可见战斗值惨烈。作战的金兵并不算多,二三百人的样子。但汉人少得可怜,约莫剩下数十人,退守在一处小丘,凭借地势死守。

远远地看到一个大汉,手持大刀,正在与金兵恶斗,骁勇非常。不过渐显疲态,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虽然这群汉人的身份尚不明确,但金兵的敌人是友军,徐还当即命令三百契丹勇士掩杀进去。

进攻很突然,金兵全然没想到背后有人突然来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倒在精准的箭镞之下。

萧氏宫卫军乃是辽国仅次于皮室军的精锐,寻常金兵根本不是对手。何况金兵已经作战多时,早已疲惫,契丹人却是骁勇无的生力军,冲杀进去,好像狼入羊群,顷刻间便将金兵杀的七零八落。

“一个不留!”

有金兵见势头不对,且战且退,有逃跑的打算。徐还见状,立即下达严令,为防止消息走漏,务必全歼。

命令被契丹人不折不扣地执行了,金兵几乎全是步卒,在骑兵面前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抵抗也变得全无意义。

何况还有几无虚发的羽箭,不过多时,便全部倒下。即便没死的,也都失去了逃跑和反抗能力,躺在地痛苦地哀嚎,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死亡。

战斗这样结束了,萧百发立即命人打扫战场,以防有漏之鱼。当然了,还需审问俘虏,获知其身份等相应情报。

徐还则快步往小丘而去,他要去见见这些被围困的汉人。

小丘的汉人没有统一的服侍,兵器也较凌乱,看样子并不是正规军旅。此刻疲惫的脸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有绝处逢生的惊喜,却也是一头雾水,满意疑惑。

已经被金兵围困,眼看着要全军覆没的时候,突然一支队伍从天而降,将金兵杀的片甲不留。

何其幸运,却也震撼不已。

数百金兵,战力如何他们有体会,但顷刻之间便尽数被歼,而这群人似乎没几个伤亡,此等战力,厉害啊,却也…有些可怕!

他们是什么人?小丘的汉人心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徐还也有同样的疑问,走到小丘前喊道:“金兵已尽数伏诛,诸位兄弟安全了。”

“多谢恩人相救!”

小丘汉人见徐还等人并无恶意,相互扶持着缓步走下小丘,当先之人正是那位挥舞大刀的汉子。此人满身鲜血,臂膀缠着止血的布条,显然有伤在身,但脚步坚实,目光灼灼,气势不凡。

汉子走下小丘,拱手欠身,再次致谢道:“多谢救命之恩,请问恩人如何称呼?”

请问姓名,却也是请教身份。

徐还淡淡一笑,并未回答,反问道:“诸位是…?”

大刀汉子心里明白,作为被救的一方,有义务自报家门,当即沉声道:“我等是晋地抗金义勇…今日遭遇金兵追剿落入险境,多亏诸位恩人相救,才不至全军覆没。”

抗金义勇?

看打扮倒确实像,徐还仔细打量着这群汉人,目光从间某几个人脸扫过,顿时心头一震,讶然道:“你们是八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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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义军骁将

第五十八章义军骁将

八字军!

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自东京城破,二帝被俘之后,除了大宋朝廷抗金的队伍外,太行河朔等地民间涌现出不少抗金义勇。

建炎元年,河北招抚司都统制王彦统率义军,抵抗金军入侵。是年九月,王彦率领岳飞等十一将七千余人收复新乡,但随即遭到金兵围困。

王彦无奈,只得率部突围进入太行山区,继续抗金。许多将士在面庞信刺有“赤心报国,誓杀金贼”这八个字,因而获称“八字军”。

河东、河朔义军首领傅选、孟德、刘泽、焦通闻讯,当即率所部十九寨寨十余万人归附王彦。八字军实力壮大,在太行山两侧屡挫金军锋锐,声势大振。

王彦等人还曾谋划收复太原,但因宋庭着急与女真人议和,不许出兵,最终无奈作罢!八字军还被召到黄河以南,保卫东京汴梁。

但此后不久,随着抗金名将宗泽故去,保卫东京也不了了之,王彦本人也被召到了临安面圣。八字军在河朔太行的声威也因此低沉了不少,只剩下一些零星抵抗。

徐还万万没想到,自己恰好遇其一支队伍,看到些许士兵脸刺着的八个字,自然而然想到了他们的身份。

被叫破了身份,舞刀大汉不慌不忙,平静道:“阁下好眼力,我等确是王彦将军麾下义军。”

“果然是八字军的兄弟,失敬失敬!”徐还抱拳拱手一礼,脸刺字以表抗敌之坚决,这份决心令人肃然起敬。

大刀汉子摆手道:“哪里,跟着王彦将军抗金杀敌而已,今日遭遇金兵追剿,多亏诸位相救。”

“百多人对抗金兵五百人,杀敌二百余,尚能誓死坚守…太行八字军,果然不简单啊!”打扫完战场的萧百发走过,连声赞赏。

“阁下谬赞了,背水一战,绝地反击,能杀一个便赚一个。说起来还多亏了诸位,顷刻间绞杀数百金兵,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萧百发只是淡淡一笑,心自有骄傲。

大刀汉子略微停顿,说道:“请恕在下冒昧,诸位是?”

“我们是应州驻军,耶律余睹大将军麾下兵马。”契丹人的身份特征明显,徐还索性不隐瞒,但真正的身份自当谨慎。

“听闻耶律余睹将军起兵抗金,原来是真的!”大刀汉子颇为兴奋,但目光仍旧保留了些许审慎,也许对徐还等人的身份仍旧有所存疑。

“不错,千真万确。”徐还道:“所以,见到金兵,我们自然不会手软。”

“原来如此!”大刀汉子点点头,抱拳道:“还未请教尊驾名讳?”

“徐还!”

“尊驾是汉人?”大刀汉子微微错愕。

徐还笑着点点头:“是!”

“哦!”显然大刀汉子下意识把他当成了辽国燕云汉儿。

“在下傅选,多谢徐公子救命之恩。”大刀汉子也不隐瞒,当即自报家门。

傅选?

徐还心头一震,眼睛顿时有些发亮,熟知两宋历史的他的当然知晓此人名讳——八字军骁将,后来是岳家军麾下悍将。

王彦的手下,岳飞的部署,今日却在这里遇到了…被自己救下,徐还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

只是这般反应让傅选顿时有些错愕,诧然道:“公子知晓在下?”

徐还笑道:“河朔义军首领,八字军王彦将军麾下悍将,自然听说过。”

这下轮到一旁的萧百发惊讶了,八字军成军尚且不到两年,那段时间徐还都在会宁府为奴。最近几个月则几乎全部契丹人在一起逃亡,怎么会对太行山抗金义军底细知之甚详?

听说过八字军和王彦不怪,但傅选是什么人?自己毫不知情,徐还是从何处得知的?貌似还很熟悉的样子。

怪哉!

徐还并未在意萧百发诧异的眼神,拉着傅选的手,笑问道:“傅兄伤势如何?”

“些许皮肉伤,不碍事的!”

“以一人之力,斩杀十余金兵,傅兄骁勇名不虚传。”徐还赞赏一句,旋即问道:“对了,听闻八字军主力渡河南下,王彦将军似乎也去了临安,傅兄没有随同前往?”

“唉!”

傅选闻言叹息道:“其实八字军的兄弟大都不愿意离开太行,奈何皇命难违,只得渡河南下,护卫东京。偏不巧宗泽老将军病故,王将军又前去临安觐见,大军群龙无首,连东京也丢了,如今只能退守滑州。”

哼!

徐还心一声冷哼,宋庭的软骨头太多,宁愿乞降却不许收复失地,且疑心太重。让八字军南下离开故地,还调走主将王彦,居心何在可见一斑。

傅选续道:“河东太行乃是八字军故地,大伙一直有心夺回太原,收复河东。恰好有些弟兄不愿南下,我便奉命留下主事。”

“原来如此!”徐还道:“但八字军平素不是主要在太行山南段活动吗?如今何以出现在应州,还与金兵遭遇?”

“此事说来话长。”傅选叹道:“因当初八字军曾打算收复太原,此举惹怒了坐镇的金将挞懒。

最近挞懒派军清剿太行义军,我们为了掩护友军撤离,被金兵衔尾而追,逼迫到了此间。今日若非徐公子与诸位契丹勇士相救,已经全军覆没了。”

“挞懒?完颜昌?”

傅选点头道:“是的,据说此人是金酋堂兄,如今河东、河北、河南三地主事的敌将正是此人。”

得知消息,徐还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大同府的处境很不好啊,周围除了西边的西夏,几乎全部是金兵势力范围。

挞懒只要从太原提兵北,便可威胁应、蔚、朔三州,攻入大同府也不是什么难事。好在眼下,完颜宗翰将燕云视为私产,不容他人染指,否则当真糟糕。

无论是追击义军还是旁的目的,金兵进入应州地界是不争事实,还是得小心提防。

“百发兄,将此事通知大将军,知会应州,有所防备。另外,这些金兵的尸首谨慎处理。”

“是!”萧百发点头应允,旋即看向傅选等众人,低声问道:“公子,那这些人…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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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佛寺木塔

第五十九章佛寺木塔

如何安置义军?

这还真是个问题,徐还等人的去向较秘密。

若是任由傅选等八字军离开,他们虽不会向金兵告密,但毕竟人多口杂,很容易泄露消息。

虽说有应州驻军这样的身份遮掩,但萧氏宫卫军绞杀金兵的战力惊人,有心人很容易此推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绝非好事。

杀人灭口?

肯定也不能,太行山抗金义军,何况其还有傅选这样的义军骁将,岂能有小人之举?要不然,刚才尽力救他们的意义又何在呢?

那么,似乎只有……

徐还轻咳两声道:“傅兄,诸位兄弟受了伤,且随我等回去疗伤、修养吧!”

“这…”傅选有些犹豫了,身后的义军也有拒绝之意。

当年金兵进攻太原时,耶律余睹曾率部助战,曾擒获宋将郝仲连、张关索,统制将军马忠,先后斩杀万余人。

这笔旧账时间不长,哪怕耶律余睹如今起兵反金,但在很多宋人眼,仍旧是仇人一般。今日虽有救命之恩,但心里多少有些芥蒂,很多人还是下意识排斥。

徐还无奈道:“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女真,还请诸位摒弃前嫌。”

“那是自然,只是我们这么多人,不方便吧?要不…我们还是不叨扰了。”傅选委婉地推辞。

“傅兄,还请勿要拒绝。”这一次,徐还的表情严肃了很多,不远处更有一批契丹人握刀凝视。

气氛微微有些凝重,有些尴尬。

傅选终于意识到,这番“好意”不能只是心领,他们根本无从拒绝。

没办法!徐还很很无奈,为了稳妥起见,必须暂时限制这些人的自由。

八字军将士后知后觉,原来的感激神色消失不见,转而是不解和怀疑,甚至开始生出防备和敌意来。

“徐公子的意思是?”傅选的目光也凝重了许多,沉声询问。

徐还摇头道:“傅兄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让诸位暂且休息几日。”

傅选虽然还有疑虑,不清楚徐还此举的目的,但大概确认自身安全有保障。如果徐还真有杀心,此刻动手他们焉能反抗?

说服了傅选,他自然会安抚其他的八字军。徐还现在为难的是得选个地方,既方便这些人疗伤修养,同时也方便“软禁”。

本来打算将其交给应州驻军的,但那样性质有变化,容易引起误会。而且难保应州军没有金兵耳目,有可能泄露消息。

“百发兄,你可知附近有什么妥当之处吗?”徐还无奈,只得求助萧百发。

萧百发沉吟道:“不若…佛宫寺吧,那处僻静幽雅,适合疗养。知会应州军调派点人手,便能隔绝消息。”

……

佛宫寺,徐还只当是一座普通寺庙。

但直到远远看到那座高挑的木塔,才反应过来——应县木塔!

木塔的正式说法是释迦塔,由辽兴宗的萧皇后兴建,已经有七十年历史。木塔高约二十丈,呈八角形,为了修建这座佛塔耗费了大量的红松木料。

塔内供奉了两颗佛祖释迦牟尼的佛牙舍利,从而成为北地首屈一指的佛寺,自建成之日便是辽国皇室的皇家寺庙。

早年间萧百发曾护卫耶律余里衍的母亲妃萧瑟瑟来此礼佛,故而对其印象深刻。

徐还来看了一眼,便觉得是个好地方,佛寺清静适宜修养。木塔高峻,站在顶四野平地一览无余,有人来犯必可第一时间发现。

应州军已经接到消息,当地守将萧庆十分配合,征用了佛寺后院,并调来一支亲兵“护卫”,对外的名义是,其母要来佛寺宫礼佛念经。

直到此时,八字军将是们才完全确认,契丹人真的没有恶意。不仅安排了禅房让他们安居修养,还派了医者携带药物前来为他们包扎医治。

这是怎么回事?

八字军将士不禁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傅选都看在眼,心泛起很多念头,但一直沉默不语。

见到徐还的时候,首先感谢道:“有劳公子,为我等安排如此妥帖之处。说实话,我们已经许久不曾住过青瓦砖房了。”

“诸位为了抗金大业风餐露宿,劳心劳力,在下钦佩之至。”徐还道:“此间已经打点妥当,诸位安心养伤,好生休息便是,若有需求,尽可提出,我尽力为诸位安排。”

“已经很好了,伤病有所医,食有热斋饭,居有避风保暖静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傅选笑了笑,沉声问道:“敢问徐公子,我们要在此修养多久?”

徐还笑道:“诸位伤势不轻,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若要痊愈恐怕得月余。”

“哦!”傅选已然心有数,他们的软禁时间,少则十天,多则月余,在此期间……徐还他们要做什么呢?

现在他已心了然,徐还等人绝非应州驻军,而是身负重任,不能泄露行迹罢了。

“徐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尚无报答,如今的又这般厚待…实在无以为报。”

傅选沉吟片刻,直言道;“请恕选冒昧,在下与几个兄弟只是受了些许轻伤,并不碍事,我等武艺也还凑合,若公子不弃,我等愿做点什么报答公子恩情。”

“这个…”一时间,徐还当真觉得有些突然。

傅选拱手道:“八字军皆是忠义之辈,亦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艰难凶险,皆会一往无前。”

徐还沉默了,傅选主动请缨这是好事,自己终有一天要离开燕云,返回大宋。身边需要有宋人亲信,傅选是骁勇之将,如果将此人留在身边,将来自然多有好处。

可是此行凶险,让他们前去冒险真的好吗?而且随行的都是契丹人,肯定对汉人有所排斥,能否答应同行,相互配合也是个问题。

该当如何呢?

恰在此时,萧百发前来道:“公子,萧庆将军去见住持慧能法师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拜见?”

“好,叨扰佛宫寺,自当向住持大师致歉道谢,我马去。”徐还点点头,转身对傅选道:“傅兄稍候,待我回来答复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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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老僧禅语

第六十章老僧禅语

佛宫寺的释迦木塔高约二十丈,绝对算得高大雄伟。

以这个年代的技术水平,能有这样的手笔,造出如此伟大的建筑着实不易。

徐还一路打量,对设计与修建的工匠多有钦佩。木塔鬼斧神工,全部由榫卯构成,并无砖石金属,更别提后世的钢筋混凝土了。

此木塔与意大利的萨斜塔、巴黎埃菲尔铁塔并称为“世界三大塔”,实至名归。

木塔底层大门对面有一尊高大的如来像,佛祖坐在一个巨大的莲花台,莲花台则由八个力士扛起。

佛像之侧,一位契丹将军正是应州守将萧庆,正在向一位须发皆白的禅师行礼。

萧百发介绍道:“这位便是佛宫寺住持慧能法师,乃是大辽最德高望重的高僧。”

得道高僧,自然不敢怠慢,徐还快步前道:“小子徐还见过大师!”

“施主不必多礼。”慧能法师须发皆白,面相慈祥,年纪应该在八十以,但精神矍铄,声音洪亮。

徐还欠身道:“小子冒然叨扰,打搅佛门清静,还请方丈见谅。”

慧能法师笑道:“出家人与人方便,应该的,何况都是诸位都是忠义之辈,不妨事。”

“然将杀伐血光之气带入佛门宝刹,终究是罪过,请大师见谅。”徐还再次躬身致歉。

“施主此举本是仁义之举,佛祖都不会怪罪,更何况老僧了。”

慧能法师笑道:“再者…出家人本该四大皆空,但哪里能轻易割舍凡俗,不问世事?本寺曾世受辽国皇室恩泽,也当知恩图报。听闻施主对契丹多有恩德,老僧也愿意效劳。”

这位法师倒是坦荡,确有高僧风范。

“那…多谢法师了。”徐还再次躬身一礼,然后站正了身姿。

“施主不必客气。”慧能法师笑了笑,然后第一次打量起徐还,从面相到身形,以及随身衣饰。

一旁侍候的佛宫寺弟子明显注意到,慧能法师看到徐还面相的时候,古井不波的眼神明显有异彩闪现。

他清楚地知道,师父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故而心泛起强烈好,不由偷偷打量徐还,心揣测,难道这位年轻施主是非常之人?

很快,慧能法师神色恢复如常,目光落在了徐还腰间的那块莲花护身符,不禁凝视许久。

徐还笑道:“此乃友人自汴梁相国寺求得,与我随身佩戴,祈求我佛庇佑。”

“嗯,看来施主是与佛有缘之人。”慧能法师回身看了一眼佛像下的莲花座,转身道:“老僧许久不曾见到施主这等福缘深厚之人,不知施主可愿意陪老僧一道登塔散步。”

此言一出,随行弟子又是一惊,师父已经很多年不曾登塔,更不曾单独邀请某人散步论法,今日却……

如此看来,这位徐施主当真是非同凡响?

一旁的应州守将萧庆也颇为诧异,他只是奉命行事,对徐还并不了解,不知道耶律余睹为何对这个宋国少年委以重任。

但现在,甚少对凡俗之人如此礼遇的慧能法师对其如此看重,也释然了,想来这个宋国少年确有非凡之处。

萧百发也很惊讶,想当年妃娘娘请求法师对晋王殿下看面相,却被慧能法师婉言拒绝,但今日对徐还却……

很显然,慧能法师先前的眼神变化他也有所留意,深为震撼。

徐还并不知道慧能法师的邀请如此“价值连城”,意味深长,但能与得道高僧同行散步,聊天论道,倒也是一种荣幸。

他伸手想要相扶,却不想八十高龄的慧能法师身强体健,竟然一口气登了塔顶。

更怪的是一路登顶,慧能法师一句话也不曾说,直到了顶层,才转身对徐还笑道:“施主,登高远望,感觉如何?”

徐还走到塔顶边,四周原野风景尽收眼底,恰好天气晴朗,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想来修建的时候,契丹人也考虑过木塔的军事防御功能,不过显然不是慧能法师关注的东西。

“极目远方,一览无余。”

听到徐还的回答,慧能法师轻轻点头,悠悠道:“再往近处看看。”

徐还低头,整个佛宫寺房舍鳞次栉,只是连雄伟的大殿在高耸的木塔前也显得低矮。而塔下抬头仰望的萧庆和萧百发等人,则显得有些渺小。

“一览众山小。”

慧能法师再次点点头,轻声道:“闭眼睛再试试。”

徐还依言闭眼睛,冬日寒风呼啸,塔顶之寒风更甚,先前不怎么留意,此刻只觉刮在脸隐隐生疼。

“高处不胜寒。”

“很好!”慧能法师满面慈祥,笑而不语。

呃…

这佛家机锋…徐还微微错愕,欠身道:“请大师教诲。”

“教诲谈不,只是让施主登高感受一番。”

慧能法师不疾不徐道:“数十丈高塔,我们走来很容易,但工匠们一层层修筑却非朝夕,其艰辛可想而知。

施主注定是要登高而之人,只是他处未必有台阶,还需自行修筑。历经筑基之艰,方得登高之乐。最终站在高处,一览无余,众山皆小,却也高处不胜寒,施主切记。”

徐还隐有所感,虽然过去对神佛之道并不相信,但重生大宋早打破了他原本的观念。慧能法师是得道高僧,也许他真的看出了什么,这番叮嘱自然意味深长。

“小子谨记大师教诲。”

“嗯!”慧能法师点点头,目光落在塔下的佛像,轻声道:“佛祖一步一莲花,但仍坐在莲台由力士抬起,你可知是为何?”

徐还不敢怠慢,躬身道:“请大师赐教。”

“八位力士乃护法天神,聚集一处则有排山倒海之力,妖邪鬼怪不敢近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因而整肃,如同棋子般整齐排列,世人称之为‘星罗棋布’。”

慧能法师说完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还,悠悠道:“施主明白了吗?”

“多些大师教诲!”徐还沉吟片刻,心如明镜,先前纠结的问题也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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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疯狂的想法

第六十一章疯狂的想法

蔚州,位于桑干河游南岸。

徐还等人到来的时候,蔚州节度使萧特谋早已率部等候多时。

“见过徐公子。”初见徐还,萧特谋微微有些惊讶,在辽河让完颜希尹与完颜宗贤吃瘪,得耶律余睹看重的宋国少年竟如此年轻!

“萧将军,徐还有礼了。”

“徐公子客气,大将军的军令我已收到,蔚州军也已准备妥当,请徐公子和百发兄……”萧特谋一眼看过去,竟发现徐还身后还有几个汉人身影。

萧特谋诧然道:“徐公子,这几位是?”

“这位是傅选,以及几位八字军兄弟。”徐还笑着为大家介绍,得了慧能大师的启发后,徐还选择带他们。

忠义正直,骁勇善战的八字军是可信的,是可以发展为左膀右臂的。步步生莲的佛祖况且需要天神护卫,更别说自己。

想要登高,需要帮手,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培养亲信的机会,哪怕如今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当然了,此举不只是萧特谋惊讶,甚至连萧百发也有些不太赞成,毕竟现在行动的主体都是契丹人。骤然加入进来些许生面孔的宋人八字军,多少还是有些隔阂与排斥。

徐还少不得费工夫说服萧百发与同行的契丹人,幸得徐公子最近大有作为,又有耶律余睹和秋荻夫人信任,契丹人也不好反对。萧百发则是想起慧能法师对徐还的优待,心有所感,也便点头同意了。

十多个八字军将士,被三百契丹勇士看着,不怕他们行为不轨。河东佛宫寺里还有数十个养伤的八字军为“人质”。

这样,傅选等十余人便随同徐还等人到了蔚州,萧特谋见此情形,自然只好是默认的态度。

“徐公子,大将军只是命令末将做好准备,说是等你到了之后公布出兵策略。”萧特谋道:“不知现在,时机是否妥当?”

萧百发等契丹人也好许久,全都伸长了脖子。

傅选则微微有些诧异,他原以为徐还是燕云汉儿,乃是契丹军将领,但一路接触下来,似乎不像…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来。

不过这个出兵策略,他倒是很好,也很期待。虽说宋、辽过去是世仇,但如今共同的敌人是金国女真人,像徐还说的那样,应该摒弃前嫌,携手抗金。耶律余睹手握重兵,如果能和金兵打的难舍难分,那自然是极好的。

徐还拿出一份耶律余睹加盖大印的地图,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现在我向大家宣布此次出兵的目标。”

营帐里的氛围明显凝重了许多,徐还在地图一指,正色道:“是这里。”

“幽州?”

营帐里的几位核心人物皆是一震。

“没错,绕道桑干河,突袭幽州。”

几人的嘴巴微微张着,显然没有从震惊回过神来。这个想法确实有些太过出乎预料,突袭不算意外,但他们也没想到突袭的目标竟然是——幽州。

燕云首府,昔日的辽国南京,今日金国元帅府的驻地,完颜宗翰亲率雄兵坐镇之处。现在,他们要去突袭……

疯狂的想法!

萧特谋张着嘴巴,轻声道:“徐公子,此举未免…未免……幽州城坚池深,乃是金国元帅府驻地,重兵防御,想要偷袭恐怕……”

徐还沉声道:“难度肯定不小,但诸位都觉得不可能,女真人肯定也不会在意,出其不意,这是我们的机会。”

“呃…可是幽州城池坚固,即便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也不见得能破城,何况是我们这点人马。实不相瞒,蔚州下,所能调动的兵马只有八千兵马。”

萧特谋暗叹一声,心情有些复杂,究竟该说徐还是英雄出少年?还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呢?

想当年宋太宗赵匡胤亲率数十万兵马北伐,想要夺取幽州。但鏖战许久,奈何不得,最终兵败高梁河。现如今…唉!

萧百发也道:“是啊,八千兵马实在有些太少了,即便侥幸攻入城内,恐怕也难有作为。金兵势大,想要复夺幽州很容易,我们根本守不住城池的。”

“既然是出其不意,不会正面攻城,人数多少并不重要。”徐还沉声道:“即便攻不下来,或者压根攻城无望,至少也能在幽州附近掳掠一番…”

“徐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主要目的是前去示威?打压女真人的势头?”

“算是吧,突袭幽州,掳掠燕云,此役必然天下震动,鼓舞士气。”徐还笑道:“战略意义还是很重要的,而且…”

“而且什么?”

徐还笑道:“如果幽州被袭,外边的金兵又不知具体情形,他们会怎么样?”

“回撤相救?”

“没错!”徐还笑着点点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傅选突然道:“徐公子是想行围魏救赵之计?”

萧特谋与萧百发虽是契丹人,但对汉学多少有些了解,自然懂得“围魏救赵”的意思。

“徐公子是想用此举减轻涿鹿的压力?”萧特谋已经接到消息,他的好哥们萧高六已经抢先占领涿鹿城,正在那处阻击金兵前锋高庆裔。

傅选补充道:“恐怕…徐公子还有马陵设伏的打算把?”

哼哼!果然没有看错人,傅选确实是个人才啊!

徐还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可以,当然要的…唯有如此,才能智克金兵。否则长此以往,战事迁延,大同府如何是幽州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完颜希尹也是运筹帷幄的将才,他未必会…”萧特谋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

徐还低声道:“那是自然,金兵未必当,但后方被袭,前方必然军心不稳,对我们总归是有好处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唯独一点,我们得小心…此行定有凶险,但尽量不要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否则可不划算了。”

不得不说,从得失角度而言,确实值得一试,何况徐还的计策已经得到耶律余睹的首肯。仔细想想,突袭幽州,着实让人有点小激动。

“徐公子,那何时动手呢?”

“我们先向幽州方向潜伏,至于何时动手…”徐还顿了顿道:“那要看涿鹿战局如何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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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最早的战场

第六十二章最早的战场

涿鹿!

最早在华夏历史露脸的战场。

数千年前,黄帝与蚩尤两部落曾鏖战于涿鹿之野,此战一举奠定了华夏明的发展脉络,意义深远。

如今,一场关乎燕云局势的战事,首先在这里拉开帷幕。

燕京统军萧高六不负众望,二次杀回涿鹿。驻守此地的金国妫州知州大抵没想到契丹人杀回马枪,因而有些猝不及防。

{涿鹿属燕云十六州之一的妫州}

萧高六本身也是个不错的将才,作战骁勇,心存必夺涿鹿之心,立即发起了猛烈进攻。

很快,妫州知州便抵挡不住,偏生先锋高庆裔的援军尚未到来,最终落得个城破易主的下场。

妫州知州很清楚,丢了城池回去之后必是死路一条,完颜宗翰必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乎索性与城偕亡,做了尽忠职守,战死沙场的英烈。

占领涿鹿,萧高六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开始整军备战。破损的城墙立即得到修补加固,城的丁壮也被征调,参与防守。

更让萧高六惊喜的是,过冬之前,女真人刚刚调运了一批粮食,一下子解决了军粮的后顾之忧。

临走之时,耶律余睹对他有过交代,至少坚持二十天,最多一个半月,必定会解涿鹿之围。

萧高六知道耶律余睹与徐还等人另有打算,欣然领命,如今抢先占据城池,固守抗敌不在话下。

……

金国先锋高庆裔率部匆匆赶到,却遗憾地发现涿鹿城已经被契丹人占领。

沿河推进,一路碾压的策略这样破产了,金国人的平叛不得不从复夺涿鹿开始。

这个结果,多少让高庆裔有些无奈,甚至微有挫败感。看来大同府有谋划高人,并非只是好勇斗狠的莽夫。

从本质讲,高庆裔本身是个臣,出身渤海高氏。这个自从东汉开始便兴旺于渤海郡的世家大族,素有“天下之高出渤海”之说。

南北朝时,其子弟高欢、高澄曾登皇位,建立北齐王朝;隋朝名相高颖亦出身渤海高氏。

唐亡之后,渤海之地为契丹占据,高氏这样的世家大族自然成为辽国朝廷拉拢的对象。高氏子弟在辽国为官者众多,高庆裔是其之一。

渤海之地本在北方边陲,原王朝往往鞭长莫及,亦频频易主。所以渤海高氏不得不审时度势,谁是地主便效忠于谁。世家大族,断然不会因为效忠于某君主而牺牲自家利益,更不会因此自寻死路。

辽国灭亡之后,高庆裔清楚地看到了金国之强大,所以本来仕辽的他立即投降了女真。完颜宗翰知其出身,又听闻他是博学之士,便招纳麾下作为军通事。

他是一个偏谋略的臣,但这次平定耶律余睹之乱,完颜宗翰与希尹却选了他做先锋。目的便在于利用他长于谋划的特点,统领战局,作为平叛之后西京留守的最佳人选。

可惜,战局一开始不怎么顺利。

他们的部署从一开始被打乱,扼守桑干河游,乃是大同府门户的涿鹿落入契丹手,若不能及时攻破夺取,大军西进必然受到延缓。

还好如今是寒冬腊月,桑干河与妫州河水都结了厚实的冰,兵马可以踏冰而来。若拖延到来年春天,冰雪消融,两条河流又将成为一条天然的防线,阻碍大军前行。

高庆裔很清楚,必须尽快夺回涿鹿城。

因而在到达城下的当天,高庆裔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奈何萧高六早已做了充足准备,城池坚固,守卫森严。而他高庆裔擅长谋略,却不擅长攻城拔寨,加之天寒地冻,士兵作战本不易,且先锋军没有携带太多攻城器械。

以至于进攻数日,全无进展,直到完颜希尹率军赶到,涿鹿城仍旧纹丝不动。

高庆裔很无奈,只得耸拉着脑袋向完颜希尹请罪。

“末将无能,请右监军治罪!”

完颜希尹不高兴,这是肯定的!

战事一开始便不顺利,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不好对交代。

可是能怎么样呢?

契丹人本来没有任何先机,原以为他们会被迫处于守势。不想突然一招,先声夺人。

不得不说,对契丹人而言,抢占涿鹿这是一步好棋。

完颜希尹并非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但元帅府下对守将还是有信心的,却不想…出乎意料,事与愿违。

妫州知州已经阵亡,已经找不到责任人。何况,这时候追责也全无意义。,

骂高庆裔吗?

似乎也没道理,毕竟他不是个擅长攻城拔寨的将军,仔细算起来也该是元帅完颜宗翰和自己这个右监军用人有误。

再去攻城前线看一眼,更说不出责怪之语了,高庆裔的进攻很凶猛,已经安排的很好了。

契丹人将涿鹿城修整的固若金汤,而且守卫顽强,即便是换做自己,短短时日恐怕也不能破城。

“罢了,不怪你!”完颜希尹摆摆手,淡淡一声叹息。

“监军,我…”

完颜希尹沉声道:“你告诉本监军,如果攻城器具及时到位,大军给你足够支持,破城需要多久?”

“这个…契丹人很顽强?”

“嗯?”完颜希尹冷哼一声,顿时让人战战兢兢。

“一个月吧!”高庆裔有些迟疑,回答的很没底气。

“半个月。”完颜希尹没有恼怒,很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时间期限却足足压缩了一半。

呃…

听到完颜希尹那几乎不容置疑的声音,高庆裔丝毫不敢讨价还价,当即道:“是!”

“你说,契丹人抢先占据涿鹿,是为了什么?”完颜希尹沉声道:“难道以为一座涿鹿城能抵挡我女真大军前行的脚步?”

“是啊,即便死守涿鹿,也最多延缓月余…哦不,半月时间,并无意义。”高庆裔道:“难道契丹人是想要延缓时,加强大同府的防御?抑或者……”

“抑或什么?”

“抑或契丹人有别的谋划!”

得到提醒的完颜希尹心一动,沉吟半晌道:“契丹人拖延时间,必有目的…派出斥候,联络细作,详细打探契丹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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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隔山有耳

第六十三章隔山有耳

大同府!

耶律余睹的大将军府是昔日的辽国行宫,余里衍小的时候还曾在此居住。

不过那时候是和母妃、皇兄在一起,父皇虽然不怎么疼爱自己,可当时……至少有个完整的国,完整的家。

如今再次入住,心情则完全不同了。正当她感慨之际,一封请柬送了过来。

今日难得天朗气清,梅花也早早绽放,大将军府如今的女主人卢氏相邀赏梅,余里衍和秋荻夫人客随主便,应约而往。

卢氏是个汉女,但出身不低,是曾经的范阳卢氏之后。不过自从唐亡之后,卢氏渐渐衰落,早已经今非昔。

对她而言,能够嫁给耶律余睹这样的大人物也算是幸运,但遗憾的是她不是正室夫人。原本卢氏有些耿耿于怀,但得知耶律余睹为了原配萧夫人不惜叛国的举动后,她便心里有数,完全释然丈夫不续弦的举动。

虽然是姬妾,但耶律余睹对她颇为宠爱,也是这府有实无名的女主人,卢氏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最近这些日子,大同府有些乱。

先是听说丈夫原配的妹妹与外甥女到来,随后便知晓耶律余睹起兵反金之事。

兵戈之事让人心惊胆颤,她内心肯定是不希望的,但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既然如此选择,自己自然全力支持。反正她是个汉人,丈夫到底是辽国之臣还是金国之臣,她并不在乎。

除此之外,她还要负起女主人的责任,出面招待贵宾。虽说和丈夫原配前妻的妹妹与外甥女见面有些尴尬,但此二女乃是辽国公主与后族贵女,她必须尽地主之谊。

“妾身卢氏,见过公主、秋荻夫人。”远远见到两人入园,卢氏赶忙迎了去。

“夫人不必多礼。”余里衍与秋荻夫人少不得寒暄几句。

卢氏见两女态度和蔼,并未因原配萧夫人对自己心存芥蒂,心里坦然了不少。

“公主与夫人下榻此间,可都习惯?一应用度可都妥当?”卢氏很客气,很有女主人的责任感与好客态度。

秋荻夫人客气道:“一切都好,夫人不必挂怀。”

“那好,今日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梅花也开的不错,特邀二位来观赏。”

卢氏讪笑道:“外面在打仗,我一个妇道人家出不力,又恐怠慢了贵客……此举或许不妥,还请二位见谅。”

卢氏一直在偷偷打量秋荻夫人,想要从其窥探原配萧夫人的风范,却发现萧秋荻虽然客气,却一直冷着脸。她立即想到这位秋荻夫人英姿飒爽,听闻还曾带兵征战在外,会不会忧心战事,心有不悦。

秋荻夫人摇头道:“夫人说哪里话…说起来还得感谢夫人,我与余里衍已经好几年没有赏过梅花了。”

“是啊,想当年还是母妃在的时候,曾在这里…”余里衍回忆往昔,不由心生感慨。

“哦,原来公主在此间…抱歉,勾起公主以及往事,妾身有罪。”卢氏俯身请罪,再站起来的时候却掩住了嘴巴,作呕吐状。

余里衍立即相扶,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啊,没事…”卢氏微微一笑,羞涩道:“妾身有了身孕,所以…”

此言一出,梅林之侧的假山方向传出一丝轻微的响动,卢氏没有察觉,秋荻夫人却清楚地注意到。

“恭喜夫人!”

余里衍更是兴奋道:“姨丈一直没有孩子,如今夫人有孕,姨丈一定开心极了。”

“大将军这几日军务繁忙,尚未来得及告诉他。”卢氏有些羞涩,但脸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余里衍道:“那得赶快告知姨丈才是,现在去吧!”

“是呢,大军出动,夫人有喜,此乃吉兆。”秋荻夫人低声道:“天气寒冷,夫人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

“可是…邀二位前来是赏梅的…”

“折几支放在屋里便是。”余里衍道:“现如今,什么都没有夫人身子重要。”

“妾身扫兴了,抱歉!”出身大家闺秀的卢氏很有礼貌。

“哪里…”余里衍笑道:“现在该去找姨丈报喜才是,然后等夫人生个大胖小子。”

路过假山的时候,秋荻夫人眉头一动,轻声道:“对了,等奴哥从鸳鸯泺回来,那件唐朝武媚娘之子李弘的金项圈正好给孩子。”

“鸳鸯泺?唐朝…金项圈?”卢氏一脸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见秋荻夫人使个眼色,余里衍心领神会道:“奴哥去鸳鸯泺打捞契丹宝藏了,是当年太宗皇帝从原掠回的财宝,听说其有一件乃唐时武媚娘长子的金项圈,十分精美…”

卢氏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那等宝物,不是妾身和孩子能享用的。”

“夫人切莫客气,您腹之子乃是未来大将军的继承人,什么宝物不能享用?”余里衍笑道:“对了,奴哥去向乃是机密,夫人切莫告知他人。”

“妾身省得!”

秋荻夫人与余里衍扶着连连点头的卢氏远去了,余光扫过,假山之后闪过一道貂裘身影。

……

完颜氏是一位金国王爷之女,嫁给耶律奴哥乃是金国联姻之策。

但随着耶律余睹的反叛,她的身份有些尴尬,最近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全。偏生丈夫耶律奴哥不在,她便想起走后宅路线。

听闻卢氏在花园赏梅,她匆匆赶来,但远远见秋荻夫人与耶律余里衍在场,觉得有些尴尬,便没有立即前,暂时隐藏假山之后,不想竟听到了两件天大的秘密。

卢氏怀孕了!

耶律余睹可能有亲生子,那么一直以少将军身份自居的丈夫身份有些尴尬了。

侄子怎么着都没有儿子亲,这往后……是没什么盼头了。何况耶律氏反叛,自己作为金国郡主,身份尴尬,处境将十分艰难,还不如……

想起昨日偷偷与自己传讯联络的金国细作,完颜氏心里砰砰直跳,尤其是听到耶律奴哥前往鸳鸯泺挖掘契丹宝藏的事情后,思绪便越发复杂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秋荻夫人早知隔山有耳,更不知道后面的话全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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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宁可信其有

第六十四章宁可信其有

鸳鸯泺,北地湖泊,位于大同府东北方向。

因南北皆有水流汇入,故而得名;但也有人说,是因为湖水禽以鸳鸯最多而得名,显然大多人数人容易接纳这个浪漫的说法。

鸳鸯泺风景秀美,周围草原野兽出没,故而成为昔年辽国皇帝钟爱的狩猎之地。辽主四季捺钵,时常在鸳鸯泺扎营。

{捺钵,契丹语,意为辽主行营,引申为辽主四季渔猎活动。即所谓的“春水秋山,冬夏捺钵”,合称“四时捺钵”。}

最近几年,鸳鸯泺更是大名鼎鼎,末代辽主天祚帝亡国之际仍旧在鸳鸯泺狩猎。却不想被耶律余睹知悉,将消息禀报给女真人。随后更会同金将完颜娄室一马当先,引金军于此大破契丹主力,辽国因此而亡故。

亡国之际,仍旧耽于游猎,鸳鸯泺之败让天祚帝贴了这样的标签,难免给世人留下昏聩的感觉。

不过徐还给他稍稍做了美化,声称天祚帝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挖掘契丹宝藏。这是个合乎情理的说法,游猎更让人信服,至少耶律奴哥对此深信不疑。

流传数百年的契丹宝藏传说,辽太宗耶律德光南征掳掠的大量珍异宝,金银宝物,想想都让人怦然心动。

作为军饷,可以招兵买马,构建一支实力强劲的兵马;作为私产,则有富可敌国的实力,对谁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此番是奉命而来,挖掘打捞搬运是苦差事,但耶律奴哥却头一回这么感兴趣。不为别的,只要将宝藏运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不过他的想法从来不是立一件大功那么简单,如果这批宝藏在自己手里,整个大同府契丹大军的财源命脉等于由自己掌控。

到时候伯父耶律余睹对自己,可不简单是另眼相看那么简单了,自己也是名副其实的少将军了,甚至……

呵呵!

而且,这笔宝藏也可以作为退路,万一契丹敌不过金兵,这批宝藏也可以作为救命之物,以及图谋将来的根本。

怎么着,都不亏。

正是基于这样的打算,耶律奴哥才愿意冒着风雪,不辞车马劳顿,亲自来鸳鸯泺的。

可是来了之后,进展却没有想象的顺利。

连续五六天,探查了十多处地方,也没有发觉宝藏的踪迹,这让耶律奴哥有些着急了。同行的赵公鉴等人也有些不耐烦,甚至猜测道:“少将军,此事不会是秋荻夫人信口雌黄吧?”

“没错,也许压根没有什么契丹宝藏,即便是有,也不见得在鸳鸯泺。”

“没道理,她们为何要这样做?”耶律奴哥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略微有些悲伤的事实。

刘儒信道:“是啊,欺骗大将军,后果严重…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找了这么久,没有任何发现,却也有些怪。”

耶律奴哥皱眉道:“去,把萧十九给我找来。”

萧十九是后族萧氏宫卫军一员,秋荻夫人的亲信,奉命随同耶律奴哥来鸳鸯泺找寻找宝藏。

“萧十九,探查许久,不见宝藏痕迹,这是为何?”耶律奴哥目光冷冷道:“莫不是你在耍本将军,压根没有这个宝藏?”

“怎么会呢?”萧十九信誓旦旦道:“宝藏位置是公主亲口告诉我的…至于探查找寻,我以为尚需时日。”

“时间?还需要多久?”

萧十九道:“少将军,宝藏是太宗皇帝留下的,距今已近两百年。数代人口耳相传,难免会有些许偏差。

而且鸳鸯泺水域或有消退缩减,也可能扩张增加,临湖埋下的宝藏或许在湖畔某处地下,或许在湖水之下需要打捞…这都是有可能的。”

耶律奴哥沉吟片刻,转身问几位汉将道:“你们觉得呢?”

“少将军,倒也不无可能,有道是沧海桑田,毕竟两百年了,湖岸因雨水、季节、游河道等确实会有变化。”

“若太宗皇帝当年是临湖埋宝,再无准确标识,如今位置真不好说。”

“在湖畔还好说,若是在湖水之下,还得破冰打捞,更是不易……”

萧十九亦道:“少将军稍安勿躁,此事本不易,当有耐心。天祚帝当时也曾驻扎鸳鸯泺许久,最终也落得兵败…想来也未能及时找到宝藏。”

耶律奴哥心烦意乱,不悦道:“少扯这些没用的,说现在该怎么办?”

见赵公鉴等人唯唯诺诺,萧十九小声道:“少将军,小的以为可以从湖畔找寻一些年纪的牧民,了解这些年鸳鸯泺水域变化,便于找寻确切地点。”

耶律奴哥冷哼道:“嗯,速速去办,找不到小心我要你小命。”

……

“契丹宝藏?”涿鹿城下,完颜希尹有些惊愕。

“回禀右监军,大同府郡主传讯,耶律奴哥率领几千人秘密北鸳鸯泺,去打捞契丹宝藏。”

听到斥候的回禀,完颜希尹沉默片刻,问道:“庆裔,你可曾听说过契丹宝藏?”

“契丹人似有这么一个传说,声称是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南征所获,北归途,德光病逝,认为抢掠而来的宝物不祥,亦打算作为后世不时之需,便此埋藏,不想此物竟是在鸳鸯泺。”

高庆裔是博学之士,思维敏捷,于是乎立即联想道:“历代辽主都有在鸳鸯泺捺钵,天祚帝最终亦停留鸳鸯泺,这其也许……耶律余睹本是辽国宗室,鸳鸯泺之战亦为先锋,也许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完颜希尹道:“这是契丹人死守涿鹿,拖延时间的缘故?”

“这…”高庆裔道:“右监军,当时鸳鸯泺破敌先锋还有完颜娄室将军,可否向他求证?”

“来不及…再者,娄室也未必知晓。”完颜希尹沉吟道:“如此危急之时,耶律余睹能派自己的亲侄子前往,定不简单。

契丹宝藏之说,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啊!你想想,如果契丹人有了这批宝藏,钱粮富足,招兵买马,整军备战,于我们而言将十分不利。”

“确实如此。”高庆裔点头道:“那右监军的意思是?”

完颜希尹悠悠道:“涿鹿交给我,你率领一支兵马前去,如果真有这么一批宝藏,最好也是给我们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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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不战而逃

第六十五章不战而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完颜希尹担心契丹人得宝藏而壮大,却也更想劫掠为己用。

去岁攻破宋国东京汴梁,曾掠得无数金银珍宝,奈何当时南征女真权贵太多,皇室又盯得紧。大多数都被运送到了会宁府,余下的则进了幽州元帅府。

他一个右监军,所获着实不多。

毕竟当时头顶有二太子完颜宗望压着,自己看的宋国茂德帝姬都被他强占,更别提财物了。

后来虽费尽心机,让完颜宗望“英年早逝”,也夺回了茂德帝姬,但宝物却尽入府库。如今听闻有这么一批契丹宝藏,自然格外心动。

全部私藏肯定不能,但饱私囊,甚至与元帅完颜宗翰二一添作五却并非不可能。

财宝动人心,谁人能免俗?

完颜希尹一介智谋之士况且执着,更别提耶律奴哥一介纨绔子弟了。

鸳鸯泺周围很多年老牧民被“请”了过来,其不乏有八十高龄者,湖水的涨跌,湖岸进退已经大概了解。

然而,据此做出的推测却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宝藏可能在水下。

天气寒冷,鸳鸯泺早已封冻,破冰打捞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连宝藏位置都未能确认的情况下。

耶律奴哥有些着急,亲自在湖畔搭了营帐督促监工。

当然了,监工的日子自然舒坦,不仅有温暖的营帐,好的炭火,刘儒信更为他找来了鸳鸯泺最美的牧羊女。

于是乎,外面天寒地冻,士兵卧冰踏雪探查打捞;帐内则温暖舒适,春意盎然,行军在外,久旷多日的耶律奴哥乐在逍遥。

不愧是鸳鸯泺最美的牧羊女,脸蛋俊俏,身段匀称,之家那位姿色平庸,略微有些野蛮的金国郡主不知好了多少。

不过即便是沐浴之后,牧羊女身的羊膻味始终挥之不去,显得有些美不足。这使得耶律奴哥不由自主想起,那日见到秋荻夫人,接近之时闻到的幽香。

如果可以揭开面纱,瞧瞧她不肯视于人前的俏脸,将其拥入怀……还有余里衍,贵为辽国公主,姿容不俗,虽说同姓不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将军,不好了…”

耶律奴哥正在白日做梦,幻想连篇的时候,赵公鉴的呼喊声在帐外响起。

无奈,耶律奴哥只得匆匆穿好衣服,满脸不悦地出帐问道:“发生何事?吵吵嚷嚷的。”

“少将军,冰层破裂,近百将士掉落湖…”

“啊?”

耶律奴哥抬头看过去,眼前的一大片冰层破裂,近百契丹将士掉落在冰水之,不断挣扎哀嚎。周围有人想要营救,奈何周遭冰层可能再次开裂,根本无法靠近。

“唉,怎会如此?”

“入冬时间不算太久,冰层冻得不算格外厚实,太多人行走其,动静又大,所以…”

“那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挖到宝藏?”耶律奴哥有些不悦,有些着急,但唯独没有在意过那些落水将士的死活。

被唤来的萧十九回答道:“少将军,冰层不够坚固,划船进去又有浮冰…而且宝藏可能在湖底的淤泥之,如今天寒地冻,很难潜水挖掘打捞。”

耶律奴哥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原以为寻找宝藏是一件简单的美差,却没想到竟如此麻烦。要是找不到宝藏,此行白跑了不说,回去之后又该如何交代?

“为何临走之前,没告诉我这些?”耶律奴哥近乎恼羞成怒,隐约觉得这件事是被人故意坑了。

“公主并未亲至鸳鸯泺,并不知湖岸变化…小人更不知到了,实在是始料未及。”萧十九诚惶诚恐,也十分无奈。

然而,耶律奴哥更不讲道理,大声道:“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找不到宝藏,提头来见。”

“呃…是!”

萧十九无可奈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淹死,即将被淹死、冻死的将士又作何感想?

……

是夜,北风呼啸。

鸳鸯泺再次冰封,落水未能获救的将士这样冰封在湖面,十分凄惨。

而他们的主将耶律奴哥却兀自逍遥,待在温暖的营帐里,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无辜的牧羊女身。

隔着营帐,耶律奴哥的呼喝与牧羊女凄厉的喊叫传的老远。闻声的契丹将士纷纷无奈摇头,叹息着裹紧了衣服,纷纷躲进营帐。

在他们沉沉睡去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在鸳鸯泺岸畔的草原响起——高庆裔率领金军杀来了。

“金兵来袭,金兵来袭…”巡夜的契丹将士发现异常,急忙敲响战鼓,大声疾呼。

但是,已经晚了。

金兵来势太快,太过突然,始料未及,加之远处并未安排游骑巡哨,自然猝不及防。等到金兵冲到眼前,一切都来不及了。

耶律奴哥被亲兵从榻拉起来,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便匆匆出帐,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更别提组织抵抗了。

眼看女真骑兵已经杀入营地,契丹士兵七零八落,哀嚎不绝,耶律奴哥心只有一个念头——逃!

主将无心恋战,率先逃亡,契丹士兵群龙无首,军心尽失。加之金兵数量是他们两倍有余,根本谈不有效抵抗,是以如同狼入羊群,成为单方面的屠杀。

仓皇之间,耶律奴哥有些吓破了胆,心只想尽快逃离。在亲兵和赵公鉴、刘儒信等几个汉将的护卫下,拼死逃出营地,黑夜向着西南方向逃奔而去。

这一幕,被不远处观战指挥的高庆裔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叛军营地已破,耶律奴哥突围,要不要追击?”副将见状,立即主动请缨。

“不必!”出乎意料,高庆裔拒绝了。

副将不解道:“将军,来得及…我们兵马充足,脚程也快,定能追破败逃兵。”

“这是自然,不过…右监军有令,放过耶律奴哥。”高庆裔冷笑道:“这个人,留着以后有用。”

“呃…是!”

“打扫战场,审讯俘虏,替本将军搞清楚所谓的契丹宝藏,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之后,高庆裔拍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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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北岸风声鹤唳

第六十六章北岸风声鹤唳

不战而逃!

对一个军人,尤其是一个将军而言,十分耻辱。

然而耶律奴哥却并不觉得,于他而言,没什么活命更重要。

一路不知奔出几十里,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见金兵没有衔尾追来,他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清点人数,来时三千兵马,现在只剩下区区数十人。

惨败!

而且是不战而败,压根没有还手被金兵杀的七零八落,几近全军覆没。直到战败,他们仍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金兵怎么突然杀到鸳鸯泺?”狼狈不堪的耶律奴哥对此大惑不解。

“这…末将也不知晓。”

“来的时候已经探查过了,鸳鸯泺一代并无金兵驻守巡防……难不成是闻讯从别处赶来的?”

“如果是巡哨发现,再传讯回去安排调兵,一来一往所需时日不少,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感觉金兵好像是踩着我们的后脚而来一样,别忘了…不管是幽州还是临潢府,金兵来此的距离我们远。”

“如此说来,岂非是一早便泄露了消息?我们一行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除非是……”

耶律奴哥冷冷质问:“除非什么?”

赵公鉴推测道:“除非是大同府那边走漏了消息。”

“这……”

众人顿时有些语塞,毕竟这个推测有点过于大胆。

刘儒信迟疑道:“我等前往鸳鸯泺寻宝藏乃是机密,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事关重大,大将军怎会让消息走漏?”

“大将军自然不会,可难保…后族萧氏的那些人毕竟与我们并非同心同德,何况其还有汉人…”

“是他们?”虽是疑问语气,但耶律奴哥好似已经相信了七成,拳头紧紧握起,怒意十足。

“少将军,还是先回到大同府,禀明大将军,详细调查吧!”

尽管此番回去定是灰头土脸,但耶律奴哥没有旁的选择,只得点头答应,并吩咐道:“先传讯给伯父,让沿途接应,以免金兵追杀而来。”

……

不等耶律奴哥等人返回,消息先一步到了大同府。

鸳鸯泺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确实有些震惊,三千人马,算是不小的折损……何况还有一批诱人的宝藏并未得手,现如今还落入金人掌控。

耶律余睹勃然大怒完全在情理之,唯一的安慰是亲侄子耶律奴哥逃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是疑问与难题。

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严查是肯定的!金国郡主完颜氏认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但还是被人抓住了蛛丝马迹,救出了她与金国细作联系的行径。

耶律余睹没有任何迟疑,便将其关押进了大牢,等耶律奴哥回来之后做个交代,然后再做处置。

至于秋荻夫人与余里衍言语有失,被人偷听…这是不可预料的无心之失。加之事情发生在大将军府,还涉及他刚刚有孕的卢氏夫人,自然不好,也没必要追究。

追责是小,如此应对才是难事。

耶律余睹思前想后,声称契丹宝藏至关重要,所以点了两万兵马,亲自率部向东北方向而去,一副誓要夺回鸳鸯泺的架势。

两万人,几乎是目前大同府全部的机动兵力。

不得不说,此举略微有些疯狂,但耶律余睹心意已决,其他人根本无从反对。

……

秋荻夫人和余里衍自是知悉内情,故而并不意外,但仍旧觉得此举冒险,也有凶险,少不得叮嘱耶律余睹小心。

耶律余睹则温言安慰二人,并且将大同府与有孕的卢氏夫人托付而给她们。

送走了耶律余睹,余里衍忧心忡忡道:“姨母,鸳鸯泺的事情…我们会不会做的有些过分?毕竟那三千将士…”

“三千将士确有死得冤枉,但死的值得。”秋荻夫人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大局少不得要有所舍弃,有所牺牲。”

“姨母…”

“余里衍,善良是对的,我们如今是夹缝求生,有些事情也无可奈何。”

秋荻夫人轻叹一声,低声道:“和支开耶律奴哥与那些汉将一样,此役虽折损三千人马,但奴哥从此失了亲信部署,也翻不起太大风浪,不至于内部不稳。且让金军兵力逐渐分散,意义重大。”

余里衍担心道:“也是,只是将来姨丈若是知晓,会不会生气?”

“也许会吧!”秋荻夫人想了想,悠悠道:“不过此事给了他顺理成章出兵北的借口,只要战事顺利,大获全胜,也便不要紧了。”

“但愿吧!”余里衍点点头:“姨丈想要大获全胜,还需徐还那边配合,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由自主间,秋荻夫人也随着余里衍的目光看向东南方向,满心牵挂。

……

鸳鸯泺一战大获全胜,高庆裔随即开始审问俘虏,处理后续事宜。

原本他对契丹宝藏心存疑虑,但被俘的契丹将士言之凿凿,再看到在湖已经冻成冰雕的阵亡士兵,高庆裔开始相信了。

遗憾的是契丹人尚未将宝藏打捞,自己不能坐收其利,直接运走。不过大概的位置确定了,也是打捞费点功夫罢了!

没办法,完颜希尹曾有严令,如宝藏确有其事,定要运送回去。

再者,虽然天气寒冷,冰水之打捞困难,但有这么多被俘的契丹士兵,人员根本不是问题,即便全部冻死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连续数日,已经冻死了数百名契丹士兵,结果仍旧一无所获。使得高庆裔不禁有些许怀疑,会不会压根没有宝藏这回事?

可是随之而来的消息,又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耶律余睹亲率大军北,如此大的阵势,自然而然说明了鸳鸯泺的重要性,冰层湖水之下必定藏有重宝。

不过眼下,他高庆裔却没心思继续打捞。总不能费尽心思,为契丹人作嫁衣裳吧?

耶律余睹北,他将不得不面临一场生死恶战。之前他以双倍兵力绞杀了耶律奴哥,现在契丹人似乎也要用双倍的兵力来报复。

这个情况,有点严峻!

高庆裔一边构筑防御,整军备战,一边及时向涿鹿城下的完颜希尹传讯求援。

一时间,桑干河北岸,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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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老本行

第六十七章老本行

桑干河北,风声鹤唳!

局势变幻,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完颜希尹的心情因而有些复杂。

高庆裔拿下鸳鸯泺,耶律奴哥全军覆没,这是意料之的事情,算不喜讯。

相反宝藏不曾出水,多少让人有些失望。不过高庆裔已经向他禀报,正在全力探寻打捞,争取尽早运回宝藏。

却不想,耶律余睹出动了,挥军两万迅速北,这可不是小手笔。

和高庆裔的想法一样,完颜希尹也认定鸳鸯泺宝藏确有其事,那么这座湖……尤其是这批宝藏不容有失。

高庆裔所部只有八千兵马,肯定不是两万大军的对手,求援完全在情理之。可是究竟派不派援兵,完颜希尹却犹豫了。

耶律余睹亲自出动,且带走了两万兵马,大同府必然空虚。如果这时候拿下涿鹿城,沿桑干河快速西进,结果会怎样?

高庆裔那八千人确实敌不过耶律余睹的两万人,但并非突袭,正面作战至少能纠缠一段时间吧?

只要在这个时间差里,自己能拿下大同府,纵然最后高庆裔所部全军覆没,也是大胜。作为主将,本该不计较一地一城得失,当全盘考虑。

但仔细一想,高庆裔是完颜宗翰亲信,渤海高氏在北方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丝毫不作为任由其送死,将来少不得会受人诟病。

而且万一高庆裔败的太快,耶律余睹又很快回师,夺取大同府的机会可错过了。

所以这援兵似乎不能不派,可是如此一来,涿鹿城下的兵力减少。攻城本不易,兵力再一少,何时才能破城呢?

现在所有的行动都是在和时间赛跑,时机稍纵即逝啊!

那么只能从幽州继续申请调派援军了,毕竟占领大同府及周围其他城池,三五万人肯定是不够的。

也不知完颜宗翰会不会同意,毕竟此举会导致幽州空虚,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空虚,幽州都有起码的防御力量,再加高大坚固的城墙,寻常进犯根本奈何不得,除非是大军压境。

契丹人都被自己隔绝在西侧,宋国抵抗的兵力几乎全部撤到了黄河以南。河朔些许小蟊贼,根本不足为虑。

慢着!

有一瞬间,完颜希尹想到桑干河北风声鹤唳,河南却风平浪静,似乎有些反常。

但很快他又收到消息,完颜挞懒的一支兵马曾无意间进入应州地界,被当地驻军绞杀,应州契丹军因此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难怪!

完颜希尹释然了,应州可是大同府南侧的门户,有金兵出现,不管是谁的属下,都足以让契丹人草木皆兵。

哈哈!

但实际,幽州元帅府怎么可能会让完颜挞懒出兵呢?

尽管从太原出兵北很方便,但收复大同府这等天大的功劳岂能拱手他人?可惜契丹人不懂,凭白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对了,那个谜一样的宋国青年好似再无消息,大同府的细作传讯回来,并无与之相关信息。时至今日,他连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都不知晓。

不过没消息也是好消息,数日之间,耶律余睹怎会轻易信任莫名出现的宋国少年?更别提重用了。想来多半是留在大同府;或者也有可能带着柔福帝姬南逃了。

逃逃了吧!

当此之时,一个逃亡的宋国公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

桑干河南,徐还与萧特谋率领八千军队秘密前行。

一路小心翼翼,尽量走人烟稀少之处,是为掩盖行迹。加之有灵鸢这样的“空侦察机”提前示警,以及刻意的迂回行进策略,从而成功避开了金军的耳目。

这样,慢慢接近了桑干河下游,对岸不远处是幽州城。

幽州附近,防御自然严格,而且人口密集,金兵耳目众多,自然也不不敢大意,八千兵卒不得不躲入桑干河岸边的密林里。

虽说暂时不能露面,但众人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大军逼近幽州,这是多少年未曾有过的事情了。

只要冲杀出去,哪怕不能破城,也能叫女真人吓破了胆,天下为之震动,想想让人有些激动。

“想不到生平还能来到燕云之地,幽州城下杀敌,纵然战死,亦有何妨?亦是快哉!”傅选无疑是其最为激动之人。

没办法,燕云十六州离开原怀抱已经差不多两百年了。几年前眼看着要收复,结果最终酿成了亡国之祸。

毫无疑问,燕云已经成为梗在所有宋人心的心结。正是因此,傅选只觉此番跟随徐还前来,不虚此行。

徐还道:“傅兄说哪里话,杀敌是肯定的,但好男儿有用之躯,岂能轻言生死?”

“话是不假,但若此战能杀入幽州,结果了完颜宗翰老儿,纵然我们这八千人全部撂在这,又有什么关系?”萧特谋也颇为慷慨激昂。

也是,幽州是曾经的辽国南京,契丹人早将此地视为自家地盘,主人翁意识强烈。而完颜宗翰既是宋国仇人,却也与契丹有不共戴天之仇,且是幽州主帅,若是杀了他,可能会扭转整个战局。

“诸位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当此之时需要冷静,理智筹谋。”徐还沉声道:“我们此战旨在配合大将军,目的是为了大局取胜,一城一人得失并非关键,千万不要本末倒置。”

萧特谋道:“徐公子所言不无道理,眼下该如何行事?尽管说便是,我蔚州军八千将士都是不畏死的好男儿。”

“突袭幽州本是大胆冒险之举,我以为一路行军,将士们都十分疲乏,眼下先行休整,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徐还道:“至于如何行事…我想潜入幽州或是附近,打探消息后,再做具体打算。”

萧特谋点头道:“也好,我派斥候去打探便是。”

“不必了,我亲自去。”

“那如何使得?”萧特谋反对道:“万一……大将军和公主怪罪下来,我如何交代?”

“萧将军不必担心。”徐还笑道:“别忘了,斥候乃是我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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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另类斥候

第六十八章另类斥候

“徐公子是斥候出身?”

前往幽州探查消息的途,傅选随口问起。

“是啊,西军斥候!”

徐还想都没想便回答,原本的徐还或许只是个普通小卒,但前世的自己是侦察兵,可不是斥候嘛!

“西军?大宋西军?”

“没错!”徐还点点头,毫不眨眼地继续“冒充”西军。

傅选微微张着嘴巴,愕然道:“公子是宋人?”

“嗯,要不然呢?”徐还点点头,轻声反问。

一时间,傅选不禁有些语塞,他最初以为徐还是契丹汉将,后来隐约觉得有些怪怪的,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但自始至终,都没想到徐还竟是个宋人。

在一群契丹人间倍受尊敬,发号施令的竟然是个宋人?而且言谈之,貌似耶律余睹与辽国公主都对其十分器重,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徐公子,那你往后是打算留在…还是……”傅选明知问题过于冒昧,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徐还道:“我乃宋人,自然要荣归故国。”

“哦!”傅选点点头,心下了然,徐还没有投靠契丹人,将来打算回归宋国,而且是——荣归故国。

那荣光从何而来?幽州吗?

只是…既然将来要南归,契丹人为何还是对他如此信任尊重呢?傅选越发觉得有些怪了。

徐还见状道:“傅兄,我知你心有疑惑,但眼下一半句说不清楚,往后啊…你自然明白了。”

傅选相信了,与此同时,心生出一种妙的感觉。原本跟着徐还来只是想要报答应州相救之恩,顺道杀几个金兵。

当得知跟着的杰出青年是宋人之后,傅选心隐约泛起一种跟对了人的感觉,虽然有些模糊,但至少……对徐还的态度发自内心地更为亲近了。

……

萧特谋和八千精兵还隐藏在桑干河畔的山林之,同时派出了几路斥候探查消息,其以徐还、萧百发和傅选一行最为特殊。

“徐公子,幽州附近势必戒备森严,我们这一行人未免过于惹眼。”傅选有些担心,二十多人同行目标有些太大。

徐还和萧百发对望一眼,笑道:“别担心,故技重施便是。”

“故计?”

在傅选的疑惑,萧百发弄来些许衣裳行头让人众人换过。

摇身一变,徐还又是那个锦衣华服的翩翩贵公子,带着二十多个身强体健的护卫出行。

“这样…真的可以吗?”傅选将信将疑,有些不大适应。

“怎么不可以?”萧百发道:“当初金兵一路岗哨盘查,是靠这一招蒙混过关,从辽阳到大同府的。”

“是吗?”

萧百发道:“难不成还有假?还有更厉害的,徐公子冒充金国元帅府的信使,在金国驿站骗吃骗喝,从会宁府一直到辽阳,那胆识能耐…你是没见过。”

呃…啊…

傅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徐还没有如此精彩事迹,听起来着实很传啊!好的同时,对徐还自然越发佩服了。

为了掩饰身份和来处,一行人少不得绕了个圈,选择从东边接近幽州。

这样才像是来自会宁府、辽东等地的贵族子弟,韩昉之子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再用,但找个冒名顶替的对象很容易,如渤海高氏子弟。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徐还打算低调行事,如非必要,不必宣称身份。

……

潞县是幽州附属的小城邑,位置大概是在后世的通州附近。徐还等人经过此间的时候天色已晚,少不得要先在此落脚。

作为进入幽州的附郭之城,南来北往的客商汇聚于此,潞县虽只是小小县城,却也繁荣。尤其是金国建立之后,从辽东入幽州必经此处,自然也越发兴旺了。

徐还等人进城的时候,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由此可见,幽州附近根本没有受到战事影响,依旧沉浸在繁荣祥和之。

这是个好现象!

没有危机意识,自然也没有防备,突然袭击,猝不及防的可能性也越大。

萧百发前行打点,已经为众人找好一家佳客栈,作为休憩之所。大胆之举,傅选少不得有些惊讶,斥候住客栈,这还真是头一回。

潞安老店是城的老字号,谐音路途平安,为了讨个好彩头,很多人选择入住此处。

徐还一身锦衣华服,身后又是莫大的阵仗,进店之后,掌柜与伙计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安排饭食、炭火与房舍。

既然花了钱,自然心安理得,徐还等人当即在厅落座,吃饭喝酒的时候自然而然也竖起了耳朵。

“路边社”永远是个极好的消息来源渠道,自然不能错过。

果不其然,凭借超强耳力,徐还从杂乱的信息抓住了很重要的一条。

“嗨,听说元帅府和大同府的契丹人打的难舍难分,前些日刚有几万大军出征,前日早又看到大队的人马西去。”

“是啊,这辽国都亡了,契丹人怎么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幽州不会又变天吧?”

“管他呢?不管是什么天,生意照做,日子照过不是吗?”

……

徐还心一动,幽州方面又增派兵马西进了?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兵马西进,那么幽州岂不是兵力空虚!

天赐良机啊!

不过金兵增派兵马西进,除了拿下涿鹿之外,女真人应该还有更大图谋;按照先前的约定,这时候耶律余睹已经离开大同府,一旦涿鹿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动手!

徐还刚要对萧百发说点什么,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先是一对年汉家夫妻在几个仆从的簇拥下进门。

但徐还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年夫妻看着像是扈从伺候的富贵主人,但垂头丧气的样子与仆从的冷傲表情形成明显反差,更像是被看管监视的“囚徒”。

紧随几人之后,又有人进店而来。这一遭却是百人以的金兵队伍,趾高气扬,来势汹汹。

萧百发和傅选等人顿时心头一紧,徐还则示意他们冷静,静观其变。

果然,金兵进门后侍立两边,冷冷的目光扫视众人。随后,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在仆妇和侍女的护送下缓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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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茂德帝姬

第六十九章茂德帝姬

百名金兵护卫的宫装女子,显然不是寻常之人。

众人正好之时,金兵便冷冷瞪了过来,用女真语、半生不熟的汉话呼喝道:“夫人入住,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霸道,没礼貌!

和当初在辽阳驿站时一个情形,同样也是女主人,同样如此蛮不讲理。徐还不禁心生好,这次不会又是什么王妃吧?

不过看着女子相貌装扮,似乎不像是女真人,倒像是个汉家女子。

有些意思!

其他客人们还有些发愣的时候,店主率先出来打圆场:“贵人驾临是小店的荣幸,小店房舍充足,这为贵人安排。”

“其他闲杂人等,统统滚开。”

“贵人,不必吧?小店客房充足…”

“那又如何?闲杂人等岂能与我家夫人…并论…相提。”女真护卫的汉语很蹩脚,甚至颠三倒四。

“请问贵人是?”

“宰相,右监军夫人。”

徐还顿时心下了然,原来是完颜希尹的夫人,难怪如此霸道。现在身份敏感,不好与之发生冲突,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顺势离开便是。

见有人开始收拾东西离去,徐还示意众人也准备起身离开,不想二十多人的阵势引起了相国府护卫的注意。

“尔等何人?”

萧百发和傅选的目光都瞧向徐还,等他示下,徐还见状,正想编个渤海高氏子弟的名头糊弄一下。

不想那位宫装妇人却突然冲着自己喊道:“韩公子!”

徐还心一惊,这什么情况?

错愕之间,宫装妇人前拦住护卫:“不得无礼,此乃礼部韩尚书的公子。”

呃……

不是吧!被人认出来了?

假扮韩昉之子时有见过此女吗?这样乱叫人可是要出事啊!徐还不由有些心惊肉跳。一旁的萧百发更是紧张不已,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动手突围。

徐还很无奈,干笑道:“夫人认得在下?”

“啊,茂德冒昧了,公子见谅。”宫装妇人歉然道:“我曾在三太子府远远瞧见过令尊与公子…还有公子腰间配饰我也认得。”

腰间配饰?

徐还低头的同时,宫装妇人已经取出一块莲花状的护身符,与自己腰的一模一样。

宫装妇人道:“此乃我与尊夫人一道在京寺庙所求,我尚未来得及赠与相国,尊夫人却已赠与公子!”

电光火石间,徐还骤然明白这位宫装女子的身份——宋国茂德帝姬!

茂德帝姬赵福金,宋徽宗之女,下嫁蔡京之子宣和殿待制蔡鞗{tiao},靖康之变时二十有二。

因是诸帝姬最为貌美者,被金人指名索要,是最早被送入金营的宋国公主。先是被二太子完颜宗望霸占,但不久之后完颜宗望病死,茂德帝姬落入完颜希尹之手。

而眼前宫装妇人正是宰相、右监军夫人。

年纪也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少妇,姿容艳丽,想来应该错不了,何况她也有这块莲花护身符。

柔福帝姬说过,护身符是她与茂德姐姐一道在相国寺求得,那么茂德帝姬的身份应该确信无疑。

她是认出了自己身的莲花护身符,所以才出口,只是呼自己为韩公子,这事未免……

尽管有些存疑,有些惊讶,但到了这份,徐还只能陪着接茬演戏。

徐还当即道:“韩旭见过茂德帝姬…哦不,见过夫人!”

口误自然是故意,特意说给萧百发和傅选等人听,好让他们安心,避免穿帮和轻举妄动。

萧百发还好,傅选的心情则有些复杂,作为宋将,在“异国”见到被掳走的大宋公主沦为敌酋妻妾,心里自然不好受。

然后傅选有些怪,徐还刚才好像还不认识的样子,怎么顷刻间后与茂德帝姬相互熟识了?

宰相府的女真护卫诧然道:“夫人,前些日子有人…冒充韩尚书之子…听说他摔断了腿,你不要受骗了。”

“摔断腿的是舍弟,并非在下。”徐还摇摇头,一副你道听途说错了的表情。

“不得无礼,我曾随大夫人在三太子府瞧见过韩尚书与公子,岂会认错?”茂德帝姬当即喝止。

徐还道:“不瞒夫人,正是听闻有人冒充,家父才让在下前来查个明白,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打着韩氏的名号招摇撞骗。”

“嗯,是要查查……对了,尊夫人还好吗?”说话间,茂德帝姬的指尖特意放在护身符。

徐还心领神会,点头道:“很好,她十分想念夫人,可惜今次未与我同行。可惜…过些日子我得送她回娘家,怕是很难与夫人一晤。”

“哦,没关系!”茂德帝姬点点头,目光微微有些湿润,叹道:“我与尊夫人一见如故,甚是想念,可惜…暂时见不到。”

徐还心一动:“夫人若是方便,可留下书信,我转交拙荆,回头给夫人回信。”

“好!”茂德帝姬点头道:“对了,离开会宁府时,听闻令尊大人大人卧病,如今可好些了?右监军曾说令尊大人学识渊博,想请的令尊为两位公子授课,可惜韩尚书却生病了。”

“家父奉旨教导皇孙,可惜皇孙被劫,家父焦急心忧,所以……好在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教导贵府公子恐怕分身乏术,还望右监军与夫人见谅。”

双簧唱得不错,徐还继续道:“不过夫人出身宋国皇室,想必才学不错,当可肩负教导两位的公子之责。”

“哪里,茂德才疏学浅…倒是公子想必家学渊博,今日偶遇着实幸运,正好向公子请教几个问题。顺便为尊夫人留书一封,还请韩公子转交。”

费尽心机,只为得到私下进一步交流的机会,徐还焉能不懂?欣然道:“夫人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

茂德帝姬旋即对护卫道:“不用大动干戈赶走其他客人,给我准备一个单独的院落便是。”

此言一出,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不用被赶走的客人们都松了口气,前脚进门的那个年夫妻对望一眼,男子随即抬头看向楼的茂德帝姬与徐还,双目发亮,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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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秦桧

第七十章秦桧

老店秩序照旧,唯独二楼腾了出来。

茂德帝姬在此用餐,有作陪资格的只有“韩公子”一人。

女真没有汉人那么严格的男女之防,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仆妇侍女侍候在侧,讨论几句礼乐学问、诗词歌赋自然不成问题。

护卫们站在了楼梯和窗边,不敢近前打扰,在茂德帝姬的暗示下,徐还知晓近处的几个仆妇侍女不熟汉话,尤其是雅汉话。

于是乎,这给了二人“暗通款曲”的可能。

以讨教学问为名,两人的言辞少不得绉绉,女真仆妇一脸茫然。几番交流,徐还终于搞清楚状况。

茂德帝姬是完颜希尹特意从会宁府接来的,目的大概是出征在外,需要美貌宠妾作陪,沦落其手的亡国公主根本无从拒绝。

在刚才,本来心灰意懒的茂德帝姬突然眼前一亮,她看到了徐还腰间的莲花护身符。相国寺明空大师手工雕刻,这世间仅有两块,一块在自己身,一块在妹妹柔福帝姬身。

柔福帝姬逃亡是大事,虽然金国朝廷有意封锁消息,但某些层贵族多少都有所耳闻。身为宰相、右监军完颜希尹最宠爱的如夫人,茂德帝姬也听到了风声,并且知晓很多细节。

如有个不知名的宋国少年救了柔福,冒充元帅府信使南逃辽阳。至于辽阳驿站风波,以及辽河烽火,金国贵族之间都有风声。

南下途,茂德帝姬又听妹妹一行假扮韩昉之子的事情。惊讶的同时,也打心眼里高兴。

试问哪个被俘的皇族没有逃亡的心思?但时至今日,只有柔福帝姬一人接近成功。

虽然委身敌酋,但茂德帝姬是迫不得已,并不像韦氏那样自甘下贱,她仍旧心念故国,心念挚爱的姐妹。

妹妹如果能逃出魔掌,她这个做姐姐的高兴还来不及,不会使坏,如果能帮忙自然也义不容辞。

先前进入客栈,护卫或许只是随口盘查,但茂德帝姬看到徐还腰间的莲花护身符时,心却泛起惊涛骇浪,不免紧张。

这个东西是柔福随身之物,能赠与之人定是亲信。纵然丢失或被抢,有谁会特意佩戴腰间呢?难道是专门给自己看的?

身在敌国,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茂德帝姬早无所畏惧,并不害怕什么所谓的圈套。她决定帮忙,一问究竟,并机智地想到了韩昉之子这个冒充的身份。

仓促之间,有些大胆,有些冒险的对话这样出现了。

茂德帝姬此举是幸运的,遇到的确实是妹妹柔福信任之人,而且足够机灵,随机应变配合她唱了一出完美“双簧”。

行为是冲动的,过程是冒险的,但结果是成功的!

茂德帝姬最为关心柔福帝姬的安危,虽然徐还先前已经隐晦回答,但她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

“公主安心,她现在一切都好,在安全地方,等过些日子,我护送她南归娘家。”

“好,很好!”大概得知两人的逃亡经历,茂德帝姬只觉惊心动魄,感慨不已,旋即道:

“遇到你是她的幸运,柔福的运气真是让人羡慕。”

感慨、羡慕、无奈,茂德帝姬的心情很复杂。

徐还道:“公主莫急,既然在此遇到,在下会想办法营救公主。”

“别冒险!”茂德帝姬当即道:“此处乃幽州左近,而得护卫森严,千万不可因我而轻举妄动…你能把柔福带回去已经很好了。”

“公主,也许可以试试。”

茂德帝姬轻轻摇头,转而问道:“对了,你们既然要难逃,怎会在此?难道……”

徐还点头道:“是的,我现在与的契丹耶律余睹合作,此番是来幽州打探消息的…也许我有能力将公主救走。”

茂德帝姬摇头道:“别乱来…也许你们另有打算,千万别因我打乱计划,大局为重。”

徐还不由心生佩服,茂德帝姬不仅聪明机智,坚忍忠义,而且格外理智。这样的好女子,却偏生遭遇了这么多磨难,实在不平。

见徐还不语,茂德帝姬又道:“对了,你们的事情…不知我能否帮什么忙?”

徐还沉吟片刻,脑海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有公主配合,兴许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且容我想想……否则将来,柔福知道恐怕会怪我的。”

“看得出来,柔福对你不错,贴身的护身符都给你了…也难怪,救命之恩,患难之情……挺好!”茂德帝姬仔细打量着徐还,笑着满意地点点头,全然一副姐姐看妹夫的样子。

徐还不禁微微尴尬,轻声道:“我只是小小斥候,护送公主已是荣幸,焉敢有非分之想?”

茂德帝姬道:“要是过去,肯定不可能…然而如今,这些还重要吗?况且从你谈吐与连番作为可见,将来绝非池之物,与柔福并非遥不可及。何况你们相处许久,恐怕……”

徐还讪笑道:“公主这是在鼓励我吗?”

“算是吧!”

茂德帝姬觉得有趣,笑道:“柔福有你这样的人照顾,回不回娘家……我都放心!毕竟娘家也没几个人了,且往日生疏……给她的也不过一个虚名和富贵生活罢了,可那些重要吗?紧急之时,说不定又一把推出去……哪在乎死活?”

很显然,茂德帝姬是顾影自叹,当初亲生父亲与兄长为了苟延残喘,率先把她宋入金营,自从饱受凌辱……

“公主,过去的事要莫要再想了。”

哼哼!茂德帝姬嘴角拂过一丝苦笑,往事哪能轻易忘记,其苦涩唯有自己知道。

徐还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任何安慰之语都显得苍白。恰好楼梯处传来一阵喧哗,茂德帝姬当即遣人前去询问。

片刻之后回报道:“夫人,有两个宋人求见。”

“宋人?”徐还与茂德帝姬对望一眼,都有些许惊讶。

“是的,他说是宋国旧臣…见到夫人,喜不自胜,想要问个安。”

茂德帝姬沉吟道:“请!”

很快,女真侍卫不怎么情愿地把人带了进来,赫然正是先前那个行迹有些古怪的年夫妻,进门之后跪倒便拜。

“宋国降臣秦桧携内子,拜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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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奸佞本色

第七十一章奸佞本色

秦桧!

徐还只觉脑轰的一下。

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奴颜屈膝,陷害忠良,风波亭以“莫须有”之罪冤杀岳飞的奸佞秦桧吗?

一瞬间,徐还有种立即拔刀杀人的冲动。

然而眼前情形,冲动不得。

徐还紧握拳头,目光冷冷看向跪伏在地的年夫妇。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杭州栖霞岭岳飞墓前,被唾骂千古的跪像是他们夫妇二人吗?

茂德帝姬并不知秦桧“经历”,反而因其宋臣身份心生亲近,笑道:“秦桧,你也是从东京被俘的臣子?”

显然,茂德帝姬此前并不认识他。

“回公主,是的,臣秦桧曾是大宋御史丞。”

“哦,原来如此。”

“身在异国,见到公主,臣喜不自胜!”秦桧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通红,好像还有泪水涌出。

茂德帝姬见状,不由心有戚戚,一旁的金国护卫则满脸愤愤,瞪向秦桧的目光很不友好。

佞臣本色啊,这演技真是……

前面是宋国降臣参见夫人,向金国卑躬屈膝;顷刻间又成了宋国忠臣心念故国,哼哼!

徐还看在眼里,心连连冷笑。

秦桧仿佛察觉到徐还冷峻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拱手道:“宋国旧臣秦桧拜见韩公子。”

怎么?开始巴结金国权贵了吗?

徐还暂缓情绪,平静道:“秦桧?我在会宁府听闻,宋国降臣之以张叔夜、何栗、孙傅、司马朴、陈过庭、还有你秦桧最有才学。”

秦桧谦虚道:“哪里,桧才疏学浅,哪里得韩公子家学渊源。”

“别,你在们宋臣眼,何曾高看过我们北地仕宦?还是诸位厉害,家父还曾说有机会想诸位请教的。”

徐还叹道:“可惜啊,前些日子听说张叔夜、何栗、孙傅、司马朴、陈过庭等人因拒不降金,坚持为宋国守节不屈,死的死,贬的贬。在下与家父以为足下也……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见到,真是‘荣幸’之至啊!”

貌似称赞,但细细一品,秦桧却听出了其的嘲弄。

连茂德帝姬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同行的忠臣都有守节被杀被贬,你却好好的,这是为什么呢?

不等秦桧狡辩,徐还看了眼一旁的年女子,续道:“对了,秦桧啊,听闻尊夫人出身宋国仕宦大族,宰相之家,不知是否确实?”

“是,内子祖父是神宗朝宰相王珪。”

“秦夫人还是童贯的义女吧?”

“啊…是!”秦桧夫妇明显没想到眼前这位金国汉臣之子,对自己的底细知晓的如此清楚。更疑惑的是,他问这些的目的何在。

徐还心冷笑,细细盘问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不至于只是同名同姓被冤杀。

然而此刻,大佞臣确认无疑!

表面,徐还平静道:“这对了,家父曾经提起尊夫人出身,说秦桧得闻王氏家学,宰相家的学问,自然高深些…有机会好‘讨教’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秦桧赶忙谦让,心下却总觉得徐还话别有弦外之音,不太友好。

茂德帝姬也觉怪,徐还一个被俘的斥候竟然对一个宋臣知之甚详,包括他被俘金国后的经历。

难怪他能带着柔福从会宁府逃出去,还能将金国悍将重兵戏耍的团团转,果然有本事。妹妹柔福帝姬真是好运气,有幸遇到这样难得英才。

至于这位秦桧,好像有点……徐还对他似乎也不怎么客气。虽然不明原因,但茂德帝姬下意识相信了徐还的眼光。

“秦桧,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茂德帝姬的语气明显没了先前的亲近客气。

秦桧隐约有感受,但机会难得,他不能错过,随即沉声道:“臣求见公主,是恳请公主帮忙。”

“帮忙?什么忙?”茂德帝姬沉声问道。

秦桧道:“帮臣引荐,求见粘罕元帅。”

粘罕,完颜宗翰是也!

徐还与茂德帝姬心皆是一震,一个宋国降臣求见金国元帅,想要干什么呢?

秦桧跪地道:“公主…臣求见粘罕元帅,并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宋,为了太皇。”

“父皇?”茂德帝姬微微动容。

“是!”秦桧沉声道:“太皇闻康王于应天府登基,命臣起草信函一封…呈送给粘罕元帅。”

“这…”茂德帝姬有些迟疑了,她对父皇的态度本复杂,而这件事也有些复杂。于是乎,求助的目光落到了徐还身。

徐还当即道:“不对啊,秦桧,昏德公若有信函可直接疏会宁府,呈送陛下预览,何必让你辗转送来幽州元帅府呢?”

{宋徽宗赵佶被俘后,被金太宗册封为昏德公}

“呃…此乃太皇数月前给臣的旨意,臣一直滞留辽东,不曾去会宁府…而且太皇吩咐了,此信是给粘罕元帅的。”

秦桧的解释有些蹩脚,徐还已经认定他必定另有所图,随即给茂德帝姬示意。

“是何信函,可否容我一观?”

“这…”秦桧有些迟疑,却也知若不答应,茂德帝姬根本不可能帮忙引荐,于是很无奈地递过信函。

茂德帝姬打开先看了一遍,表情有些阴冷,随即递给了徐还。

徐还匆匆一览,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这是一封太皇赵佶写给粘罕乞降信,字里行间,摇尾乞怜,什么“使子子孙孙永奉职贡”之类的字眼都出来了,目的只在让金人释放他回国。

可笑啊!

时至今日,赵佶仍在奢望获释,甚至不惜让子孙世代卑躬屈膝,侍奉女真鞑虏。

真是……

有这样的皇帝,难怪北宋亡国!

南边的正呼天抢地北伐迎回二帝,但这样的皇帝迎回去又有何用?继续祸国殃民吗?

还有秦桧,此刻徐还已经知道他私心所在。

这封信或许真是赵佶写给粘罕的,寄希望金国二号人物为他说话,只是金人怎么可能放了他呢?

而秦桧肯定心如明镜,但他不劝阻,反而想尽办法求见粘罕{完颜宗翰},不是为了完成君父所托,而是要以此信作为他投降金国的投名状。

毕竟宋帝摇尾乞怜,粘罕肯定得意万分,自然也会赏赐秦桧这条送信的狗!

一封信函,秦桧的奸佞本色已经显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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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唱出大戏

第七十二章唱出大戏

重生南宋初,必定会遇到秦桧。

但徐还以为,应该是将来回到临安才会遇到这个奸佞。却不想竟然在幽州率先见面了,见到岳飞还早,而且还是眼下这般情形。

为昏君送乞降信,然后作为他自己投降的投名状。

奸佞之举,岂能助他?不止如此,徐还已经打定主意,绝不放过秦桧,以免让他将来祸害忠良。

在徐还的示意下,茂德帝姬试探道:“秦桧,此信函我帮你转呈如何?”

秦桧支支吾吾道:“呃…多谢公主,然太皇叮嘱臣务必亲手呈送粘罕元帅,臣不敢不奉诏。”

这个回答,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的目的。

“夫人,让他亲自去呈送吧!右监军不在幽州,若你不便出面,我带他去元帅府便是了。”徐还笑了笑,心泛起一个非常大胆的念头。

“也好!”

秦桧收回信函,顿首道:“多谢韩公子!”

“不客气,随我的人下去先休息吧!”徐还笑道:“至于跟着你的那些人……我想夫人的侍卫会帮你解决的。”

秦桧不由对徐还再次另眼相看,原来自己身边的异常早被他注意到了,此人不可小觑啊!

秦桧连连道谢之后,便拉着夫人离开了,徐还也趁机向茂德帝姬告辞。

“韩公子稍候,这是给尊夫人的信函。”茂德帝姬是真写了一封书信,自然是写给柔福帝姬的,不过字里行间称谓做了些许掩饰,即便外人看到也无所谓。

趁着拿书信接近的一瞬间,徐还压低了声音道:“明日装病,暂缓行程。”

茂德帝姬心头一震,但随后轻轻点头。

拖延一日,徐还打算唱出大戏。

……

入夜,回到房间。

萧百发和傅选等人围过来询问情况,待徐还说明之后,方知其来龙去脉。均觉得徐还与茂德帝姬的双簧唱的精彩、惊险,也格外默契。

“多亏此物啊!”

徐还将那块莲花状护身符握在手,悠悠出神。先是在佛宫寺,慧能法师看到此物后邀请自己登木塔,说了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今日在潞县,又因此物让自己与茂德帝姬相见,看来这块护身符确实有些意思,不是寻常之物。

傅选却惊讶道:“此乃柔福帝姬所赠…是公子救了帝姬?”

“呃,傅兄,不好意思啊,忘了告诉你了。”

徐还回答的很平静,但傅选心却泛起惊涛骇浪。作为宋臣,今日见到茂德帝姬时他已然心潮涌动,为不能营救护卫公主而愤恨。

却不想徐还凭借一己之力,救出了另一位公主,而且逃亡数千里,成功避开了金国的围追堵截。

当此之时,救回一位皇族成员,必定能鼓舞大宋抗金士气。这份功勋,试问当今大宋抗金人士谁能相?

更让人佩服的是徐还之能,营救宋国公主不说,辽国公主似乎也对其器重有佳。单说今日,茂德帝姬这出双簧,可不是谁都能接茬唱好的。

随着了解的深入,傅选越发觉得自己先前小看了徐还,心的佩服之情也越发隆重了。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傅选问道:“公子是想营救茂德帝姬?”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契丹人的脸色明显有了些许变化,宋国公主的死活他们并不关心,且此行另有要事,若是本末倒置那可不好了。

徐还自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轻声道:“人自然是要救得,不过更要紧的是…突袭幽州。”

“这两件事难道能合二为一?”萧百发听出了徐还的言下之意,但有些不大明白。

徐还低声道:“你们以为,若是我们直接进攻幽州,胜算多少?”

“今日听闻幽州又有大军西掉,想来城防空虚……”

“但若守军紧闭城门,我们想要破城需要不少时间。”傅选是汉将,深谙守城之战经验。

“这对了,想要破城,重点在于突袭,也是一个‘突’字。”徐还道:“若是有一支精兵可以不着痕迹地接近城门,率先拿下城门,然后……”

不用徐还多说,在场之人已经心下了然,兴奋不已。

“夺取城门,攻城也成功了大半,可是难难在突然靠近……除非遇到天时有利,如日食、大雾或者雨雪等。”

徐还不禁暗笑,后世的幽州之地一到冬天雾霾严重,百米之地不见彼此,倒真是偷袭的好天气。可惜现如今啊,天朗气清的……

“天时可遇不可求。”萧百发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徐还,笑道:“想必徐公子已经有妙计?”

“是茂德帝姬。”傅选思索片刻,顿时反应过来。

徐还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不错,右监军的夫人进城,城门守军肯定不防,这时候随行的护卫突然动手,你们说……”

“妙!”傅选赞叹一声,旋即道:“可是…茂德帝姬身边金兵又百人之多,我们如何…冒充?”

“偷梁换柱!”徐还道:“我已经请帝姬想办法拖延一日,能不能换掉金兵,做好准备,看我们的能耐了。”

“徐公子,你这哪里是偷梁换柱,是要把整间房子重建啊!”

“那重建喽,从今晚开始,得布置。”徐还正色道:“我原本以为,也许我们只能袭掠幽州左近,但现在不进城可对不起天赐良机。”

众人纷纷点头,心潮澎湃,跃跃欲试!

“百发兄,立即联络萧特谋做好准备,另外召集在幽州附近的所有斥候集合。”徐还道:“务必组成一支百人护卫队。”

“是!”萧百发当即领命而去。

傅选问道:“徐公子,我能做点什么?”

“和我一起想办法,看看怎么能不费力气搞定这一百金兵。”徐还道:“对了,还有件事,你给我看好那个叫秦桧的降臣。”

傅选道:“秦桧?公子打算连他一起救?”

徐还心冷笑,我可没打算救人,而是要择机杀人!

“先别管那么多,务必看管好此人,否则…”徐还想起傅选与岳飞的交情,轻声道:“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见徐还面色凝重,傅选自然不敢掉与轻心。

当此之时,在远处一间客房里,秦桧放下茶杯,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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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坏消息

第七十三章坏消息

次日一早,茂德帝姬理所应当地——病了。

天气寒冷,加车马劳顿,身体不适,早没能起床,更不能继续赶路。

距离幽州不过半日路程,夫人却病了,右监军府的护卫不敢大意,当即延医问药,还准确派人前往幽州右监军府禀告。

大夫看诊,没看出个所以然,但右监军夫人不舒服确实事实,只好推说只是旅途劳顿累到了,卧床休息一日即可。

护卫们松了口气,茂德帝姬顺势又以右监军出征在外,避免让他担心为由,阻止禀报消息。

徐还等人却没有理由迁延,一早便告辞离开。当然了,只是离开老店而已,并未远去。

出乎意料的是秦桧委婉提出,还是跟随公主一道进幽州面见粘罕,拐弯抹角地表达了他是个宋人,与你辽国出身的韩公子不熟,从而拒绝了徐还的盛情引荐。

言下之意,我不相信你!

难道这厮看出什么,心生怀疑?

徐还不禁开始检讨自己昨天的眼神语气,看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方面,自己还需要不断提高才行啊!

凭心而论,徐还当然不希望秦桧脱离掌控,但其理由貌似充足。以“韩公子”的身份,如果过分勉强反而引人怀疑,所以只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随你的态度。

徐还一方面示意茂德帝姬留心,另一方面也在外围安插了人手提防,不怕他夫妇二人飞走。

且让这个奸佞多活一天,仅此一天!

……

随着徐还等人的离开,潞安老店余下的客人也纷纷离开。

有的是主动,有的则是被赶了出来,只因茂德帝姬无意间抱怨了两句,说此间客人噪杂,影响了自己休息。

于是乎,本来打算赶走住客的侍卫哪里还会客气,不消一会整个客店便空空如也。

店主自然格外郁闷,却是敢怒不敢言,万一女真侍卫给客店加一条照顾不周的罪名,可吃罪不起。

更让店主没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他的房间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刀刃架在了他儿孙的脖颈。

于是,当天晚店主很客气地招呼着,为右监军府的护卫们送了丰盛饭菜,声称为招呼不周赔罪并孝敬诸位。

女真护卫自然欣然接受,酒足饭饱之后,露出几许“店主你很懂事”的笑容。

结果当天夜里,几乎所有的女真护卫全都昏昏沉沉倒了下去,并且再也不会醒来。补刀灭口之后,女真侍卫全部被扔进了水井之,或是埋在老店的院子里。

徐还带着百多契丹勇士进入老店,乔装成为右监军府护送茂德帝姬的随从,整个过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再次见到徐还,茂德帝姬只觉世界完全不同了。

“公主!”

“你费心了!”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

茂德帝姬微笑道:“看似举手之劳,却需要费心筹谋,步步为营。我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你能带柔福逃出去,还能让女真将领连连败退。”

“公主谬赞了,运气好罢了!”

“只是运气吗?”茂德帝姬笑了笑,问道:“对了,需要我做点什么?”

徐还沉吟片刻,正色道:“公主殿下,你考虑一下,我现在可以直接护送你离开,不必冒险。”

“你费这么大的心思,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平安离开吗?”

徐还道:“在下是有个大胆谋划,但前提是不能让公主冒然涉险。”

茂德帝姬摇头道:“你是宋人,但你手下的似乎都是契丹人,他们恐怕不会答应……”

“这个公主不必担心,毕竟此事凶险…”

“那又如何?试问这两年,哪一天不凶险,每天装着一张笑脸在敌酋面前卑躬屈膝,唯恐他们稍有不悦,会死于非命……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茂德帝姬沉声道:“自从进入金营的那天开始,‘死’于我而言便没什么可怕。需要我配合什么,尽管说便是。”

“我们打算以护卫身份跟随公主,突袭城门。”

“突袭幽州?”

当徐还说出整个计划的时候,茂德帝姬震惊不已,旋即又有些兴奋和期待,心被压抑太久的仇恨全部涌现,让她有种别样的兴奋,跃跃欲试。

“拿下幽州,如果还能杀了粘罕,定然天下震动,若我大宋王师能够及时北……”茂德帝姬目光异彩连连,满是期许。

“是,是要沉重一击,振奋天下抗金士气!”与耶律余睹配合的其他计划,徐还暂时隐瞒了。

毕竟事关重大,还是事后再给茂德帝姬一个惊喜。

“公主,夺门之战,必然凶险,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不妨事,此等战事,纵然拼性命也值得。”茂德帝姬情绪有些激动,旋即悠悠叹道:“当初被送入金营的时候,我恨……恨父皇,恨皇兄,也恨大宋的将士无能抗敌……

更恨自己不是男儿可以阵杀敌,现如今,你给了我找个机会,可以亲赴战场,我高兴都来不及。”

唉!

徐还暗暗叹一声,看得出茂德帝姬心积怨之深,更可怜她的悲惨遭遇。把一个柔弱的女子逼到这份,大宋君臣实在该羞愧而死。

“公主巾帼豪气,在下佩服,明日是报仇雪恨的日子……先向女真人讨回一笔血债。”徐还道:“另外,我也会尽力护卫公主安全。”

茂德帝姬点头道:“切莫因我而误了大事行。”

“嗯,公主且先休息,明日一早动身!”

“好!”

安顿好茂德帝姬,萧百发前来禀告:“徐公子,店主和伙计怎么办?”

徐还有些迟疑,按理说应该杀了灭口,但毫无过错的平民店家这么杀了,似乎有点过分残忍,毕竟老店主主动配合,表现很好。

“加重"mi yao"的分量,至少让他们明天晚之前不会醒来。”

“是!”

只要挨过了明晚,店主醒来也无所谓,只是到时候看到院子里这份景象,不知道店主该作何感想?会不会当场被吓出个好歹?

徐还摇头轻叹一声,转身看到傅选匆匆而来,并带来一个坏消息。

“徐公子,不好了,那个叫秦桧的降臣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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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天助我也

第七十四章天助我也

秦桧不见了?

徐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傅选羞愤道:“傍晚下药的时候,他们夫妇的饭食里也有,以为他们也昏迷了。刚才处理着急处理尸首,一时没留意,刚才再去,人已不见了,饭食压根没动过。”

徐还心剧震,问道:“店内搜索了吗?”

“搜了,没人,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四处搜寻,尚无结果。”傅选已然急出一声冷汗,几乎给徐还跪下,连声道:“在下失职,请徐公子治罪。”

“罢了!”

徐还摆摆手,这时候追责没有任何意义,何况要说责任,应该是自己低估了秦桧。没想到这个奸佞如此机警,如此狡猾。

一时大意,现在有些麻烦了。

今日没能立即杀死秦桧,将来可能的后患暂且不说,眼下更是有燃眉之急。

秦桧夫妇既然能不吃东西,悄然逃走,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他们将所见所闻散布出去,自己一行人与所有的筹谋将立即暴露。

所有图谋幽州的行为都将付之东流,功亏一篑,而且还会有杀身之祸。

该怎么办?

立即撤离吗?徐还自然是不甘心的,如此大费周章,眼看着要举事的时候却要放弃,任谁都不甘心。

也许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可是,万一……

一百多人的性命,能够轻易冒险吗?

徐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沉吟道:“傅选,你立即派人去潞县县衙附近守着,见到他夫妇二人拦截带走,亦可当场射杀……或者故意惊动他们,总之不能让他们见官。”

“是!”傅选匆匆而去,他这时候只想尽快将功折罪。

“这样可以吗?”如此大事,不免惊动了茂德帝姬和萧百发。

徐还低声道:“只能赌一把了!”

“哦?”茂德帝姬和萧百发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解。

“秦桧此人,昨日冒然求见公主,为的是希望得到面见粘罕的机会,得以飞黄腾达。”徐还道:“现在他知道公主不会帮忙了,他一个落魄降臣别无他法,当他发现有人谋反时,他会怎么做?”

茂德帝姬推测道:“他会求告官府,换去功劳,从得到举荐的机会。”

“是,我也这么认为,这样的好机会,一心想要抱女真大腿的秦桧怎么会错过?”

“他只需要在大街喊几声,我们暴露了?”萧百发还是有些担心。

“百发兄,如果你发现一个可以让你一步登天的秘密,会轻易当众喊破,分享给他人吗?”徐还反问一句。

“呃,这倒是…”

徐还轻叹道:“说实话,我也没绝对把握,但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

“你好像很了解这个秦桧?”茂德帝姬不禁有些好。

“我曾在家乡听老人说起过相面之术,秦桧那种人,是传说天生反骨的奸臣。”徐还随口胡诌。

奸臣利欲熏心,但愿自己能赌对吧!

……

秦桧夫妇逃了出去,在一个黑暗的小巷子里躲藏了很久。

直到确信周遭没有人的时候,其夫人王氏才探头道:“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没猜错,那个韩公子有问题。”秦桧松了口气,微微有些得意。

“他们是什么人?”

徐还摇头道:“不知道…但在饭食里下药,戕害金兵,却独独留下茂德帝姬,假扮其侍卫,你说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要营救茂德帝姬?”

“不止如此,我怀疑他们还有更大图谋。”黑夜里,秦桧目光阴冷道:“不知为何,那个假冒的韩旭对我深怀敌意,想要杀我而后快。”

“幸好你足够机警,现在逃了出来,我们快逃吧!”王氏松了口气,难得夸奖秦桧。

秦桧摇头道:“不,不能这么走了。”

王氏皱眉道:“不走?你想要做什么?”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秦桧冷笑两声,低声道:“走,我们现在去县衙,百名金兵被杀,还事关右监军,你说这举报之功……”

“对啊,也许这样我们能去元帅府!”到底是宰相的孙女,王氏也是机敏之人,当即反应过来。

黑夜之,秦桧夫妇摸到了县衙附近。

微弱的灯光下看到那面鸣冤鼓的时候,夫妇二人的眼睛都有些发亮。

王氏几乎要冲出去的时候,被秦桧一把拉住了,低声道:“别着急,先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发现县衙附近另有埋伏的时候,夫妇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到了后怕。

人自然是徐还派去的,守株待兔,打草惊蛇。

“看来那个假冒韩旭的青年不简单,他竟想到了我们会来这里。”秦桧想起昨夜徐还那敏锐的目光,也是暗暗心惊。

王氏后怕道:“那我们怎么办?”

“躲起来,明天一早去幽州。”秦桧目光沉沉,冷冷道:“在小小潞县举报,哪里得在幽州的举报之功呢?”

……

这个夜晚,徐还注定无眠。

很庆幸,一夜平静,没有任何的差役兵丁来老店。

赌对了?

徐还松了口气,更让他兴奋是,半夜的时候——起雾了。

天亮之时,整个街道都笼罩在浓雾之,数十米之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天助我也!

徐还、萧百发和傅选几人相互看着彼此,脸都生出了别样的兴奋。

“事不宜迟,立即动身,破敌在今朝!”徐还不敢耽搁,虽然昨夜平安无事,但毕竟走脱了秦桧,随时可能消息外泄。

“是!”

茂德帝姬被请了马车,护卫随行两侧,立即出城往幽州而去。潞安老店则关门了,对外的理由是夫人不日回程,还会在此居住,直接把店包了。

外人不明所以,想到昨日金兵护卫赶人的凶神恶煞模样,再加徐还特意留下几个悍勇守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前。

潞县县衙也照例留了几个人,防备着秦桧夫妇。

然而当此之时,秦桧夫妇看到茂德帝姬的车架往西而行时,趁着浓雾的遮掩,匆匆出城往幽州赶去。

与此同时,桑干河畔,萧特谋的八千大军也出动了,在浓雾的掩护下,朝着幽州方向悄然掩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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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夺门

第七十五章夺门

浓雾弥漫了整个燕云大地,即便到了午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站在城门口,只能看到百步之外的情形,再远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按理说,战时遇到这样的天气,城门处要格外小心,加强防御,甚至直接关闭城门。

但守军并不认为幽州有什么危险,天亮的时候仍旧打开了城门,出入照旧,只是盘查稍微严格一些。

没办法,大同府那边契丹人叛乱,元帅府有令,严格盘查,防止奸细混入城。

可战场在西边,听说契丹人被右监军所部猛烈攻打,龟缩在涿鹿不敢出城,哪里会来幽州呢?

所以士兵们并不十分在意,很大程度只是例行公事,趁机从出入的客商身捞点好处。

但幽州东门的守军万万没想到,临近午的时候,他们这里出了意外。

一对汉人夫妇突然出现,声称有急事禀报,有奸细要混入城。

毫无疑问,正是秦桧夫妇!

他们察觉到茂德帝姬等人西行向幽州而来,便觉其大有阴谋,如此大事自是大功,当即赶来报讯。

途恰好遇到一个贩卖药材的车夫,秦桧散尽财物,甚至赔了其夫人王氏祖传的玉佩,租了马车一路奔驰,赶在了茂德帝姬的车驾之前,赶到了幽州城下。

“你们说什么?”守军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桧慌慌张张道:“有人假冒右监军府护卫,要混入幽州,图谋不轨。”

“右监军府护卫?”守将用疑惑的目光下打量着秦桧夫妇,还有些不明所以。

秦桧慌忙道:“宰相、右监军完颜希尹的夫人,也是宋国的茂德帝姬,带着一帮冒充的护卫,要混入城,定然意图不轨。”

“消息确实否?你如何得知?”事关重大,而且牵涉到右监军,守将不敢大意,更不敢草率听信。

“昨日我在潞县亲眼所见。”

秦桧道:“我亲眼看到,他们毒害了原本的护卫,乔装假扮,今天一早朝幽州而来,必定有所图谋。”

“你是什么人?”

“宋国降臣秦桧。”

“宋臣举报宋国公主?”守将不由将信将疑,觉得不合常理。

秦桧不禁无奈,却毫不羞愧地拱手道:“在下意欲投效粘罕元帅。”

“哦……”

守将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却再次狐疑地打量秦桧,事关重大,守将不敢不信,按理说应该立即奏报元帅府。

但这个宋国降臣心口之言,可信吗?毕竟关乎右监军,万一要是搞错了,将来倒霉的可是自己。

没办法,人都是有私心的。

“这样吧,从潞县来幽州必经此处,你站在这里,待会给我指认。”守将道:“我会命人防备拦截,如果确有其事,你举报有功;如果是诬陷,那你罪过大了。”

“是!”别无他法,深知小吏做派的秦桧只好听命行事。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近乎一个时辰快要过去,茂德帝姬的车驾仍旧没有出现。

秦桧不禁有些局促不安,守将也疑问道:“你不是说快到了吗?人呢?”

“这……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城门进城?”秦桧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会,从潞县而来…”守将刚要反驳,便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有人高喊道:“南门遭袭,速速支援。”

东门守军顿时哗然,匆匆奉命前去支援,一时间没有人理会愕然愣在原地的秦桧夫妇。

……

徐还选择的是从南门攻城。

倒不是说防备着秦桧,而是南门最好接应萧特谋所部;而南门,也恰是当年宋太宗北伐主攻的方向。

右监军夫人的招牌果然很好用,茂德帝姬雍容美艳的气度,徐还则是一口流利的女真语,加完颜希尹的令牌。

幽州南门守军并未有丝毫阻拦,便放徐还等人进城了。

彼时虽然秦桧已经到了东门举报,但因为守将没有确认,而且通讯落后的缘故,并未通知南门。

幽州是大城,尤其是辽国昔日的南京,自然修建有瓮城,于是乎要偷袭的等于有两道城门。

而徐还等人仅有百多人,尽管都是精锐,但兵力终究有些薄弱。不过从踏入幽州瓮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心潮澎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近了,接近了!

过了瓮城,在第二道城门处,一行人依旧得到了守军客气相迎。

徐还理所当然地向守将报以笑容,但笑容凝固的瞬间,刀锋出鞘,掠过了守将的脖子。

事发突然,城门口的守军甚至惊愕之下有些愣神,但萧百发和傅选已经率领汉、辽精锐拔刀相向。

顷刻之间,内侧的城门口鲜血飞溅。

“杀!”

萧百发一声狼吼般的呐喊,气势惊天动地,萧氏宫卫军便如同野狼一般,奋勇厮杀。

城门的守军毫无防备,甚至没有握紧刀柄枪杆的时候,便已经倒在血泊之。

城门口正要进出的寻常百姓惊吓不已,顿时四散逃走,秩序混乱。在一定程度给徐还等人帮了忙,让其他金兵不能及时赶到城门口支援。

城头守军发现异常,立即敲响了示警的战鼓,幽州城内的金兵会立即集结,向此赶来。

但徐还砍杀一个金兵之后,嘴角却露出了笑意,这同样是向萧特谋发出了攻城讯号。

“百发兄,这里交给你了!”

徐还叮嘱一声,带着傅选往瓮城外侧的城门赶去,茂德帝姬则暂时被两位八字军将士保护起来。

外侧城门的守军猛然听到厮杀,已经在关闭城门。

这是徐还等人绝不容许的,否则可成了瓮捉鳖之势,试问谁想做那只王八呢?

跑过瓮城的时候,城头的金兵已经在用弓箭招呼,有八字军和宫卫军倒下。

但只要活着的,谁也没有犹豫,直接冲向了城门巷道,这里能避开弓箭,也是誓死争夺之地。

幽州果然兵力空虚,城门口的守军并不算多。

胜利在望,徐还与傅选毫不客气,立即抽刀招呼,小小的城门巷道里,立即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马蹄声已经在城墙内外响起,萧特谋和女真援兵都在赶来,当此之时,拼的是谁能率先赶到。

更要紧的是,那一方面能率先控制两道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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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陷城

第七十六章陷城

以刀杀敌,原本不是徐还所长。

但到了这个冷兵器时代,要学习,要习惯。

最近两个月,他和契丹宫卫军的兄弟们学了不少搏杀之技,此刻全都派了用场。

加强健的身体,灵巧的身手,徐还如同一头愤怒的豹子,穿梭在金兵之,不断挥刀砍杀,骁勇无。

身已经被鲜血浸染,多少也留下了几处伤口,但也许是莲花护身符的作用,丝毫没有伤及要害。

傅选和八字军的兄弟更是激动万分,快两百年了,宋军第一次在幽州城门内作战,这等殊荣足以刺激他们忘我拼杀。

徐还和傅选身边只有四十号左右的人马,而今日幽州南门外侧城门大概也百人左右的守军。

但城门巷道狭窄,守军根本无法发挥双倍兵力的优势,反而拥挤在一起施展不开。

徐还、傅选率领的八字军和契丹宫卫军则都是精锐,这种一对一的正面厮杀自然占了风。

不多时间,城门巷道里边堆满了金兵的尸体,剩下的几个也战战兢兢地挤到了城门一角,不知是否在犹豫放下兵器投降。

放与不放,降与不降根本没有区别,契丹宫卫军的兄弟焉能放过他们?

金国守军已经尽数倒下,看着刚刚掩,尚未加栓封死的城门,徐还大声喊道:“开城门!”

傅选立即带人了冲去,合力拉开厚重的城门。

这一刻,幽州门户洞开!

马蹄声已经很近了,萧特谋的大军正在迅速赶来。

让徐还等人欣喜的是,有一支两百人的先锋率先赶到。正是余下的萧氏宫卫军,他们充分发挥了徐还化整为零的战术思想,早早便埋伏在附近,然后迅速集结起来。

有了生力军,徐还顿时兴奋不已。

留下一小队守着城门,迎接萧特谋的大军,余下的全部冲向了内侧城门,那里的萧百发等人已经快要顶不住。

女真援兵仍在不断从城内赶来,但好在城门口地方狭小,交战面积只有那么大,后面纵有千斤万马也不能及时前。

当然,这是萧氏宫卫军殊死搏杀的功劳。。

徐还赶回来的时候,留在这边的六七十名契丹宫卫军已经倒下了一半。萧百发和余下的二三十人浑身是血,正在艰难地守着城门口狭窄的巷道。

女真人也已经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也奋力扑杀过来,眼看着要将萧百发等人斩杀,快要接近城门,御敌与瓮城之外时,徐还带着生力军赶到了。

新到的两百萧氏宫卫军呐喊着冲了进去,将险些又要失守的城门口又夺了回来,将金兵牢牢挡在城门内侧十步之遥的地方。

浑身是血的萧百发往城墙一靠,大口地喘息着,当听到沉重的马蹄声和喊杀从城门外侧传来时,朝徐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萧特谋来了,带着八千契丹军杀来了。

八千人,进攻幽州这样的大城池,根本不够。

但托大雾的福,女真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契丹大军攻来。城门已经失守,敌军已经杀入城,慌乱是情理之的反应。

金兵大概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杀入幽州城,所以压根没有巷战的准备和意识,秩序一片混乱。随着契丹大军全面进城,金兵的抵抗越发没有章法,越来越微弱。

城虽然有些许女真将领,但这时候却顾不组织抵抗,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粘罕元帅,也是完颜宗翰犹在城!

……

幽州城,元帅府!

一个身形魁梧,器宇轩昂,锦衣貂裘的女真男子瞪大了眼睛。

此人正是金国元帅完颜宗翰,粘罕是也!

不过此刻,他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震惊不已,早已没了往日趾高气扬,指点江山的尊贵傲气。

亲卫仓皇道:“元帅,契丹大军突袭南门,幽州已然失守,请元帅速速撤离。”

完颜宗翰暴怒不已:“胡说!契丹军都在妫州河西,怎么可能突袭幽州?”

“元帅,此事千真万确。”赶回来的守将惊慌失措道:“契丹军不知从何而来,好似从天而降一般,突然杀来……一支百人队伍冒充右监军夫人的护卫,突袭南门,眼下南门已经失守了。”

尽管完颜宗翰不愿意接受,但现在摆在眼前,远远有战马嘶鸣,刀兵相击与喊杀声传来。

“你们……无能!”

完颜宗翰怒目而视,指着面前的将领想要喝骂,盛怒之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将畏惧,纷纷跪伏道:“末将该死,请元帅治罪。”

“治罪?哼哼!”

完颜宗翰冷笑两声,从腰间拔出佩刀,高声道:“来啊,随本帅一起杀过去,夺回南门,务必守住幽州。”

幽州作为元帅府大本营,完颜宗翰哪里肯此轻易放弃?

“元帅,来不及了,南门已经失守,契丹军已经杀入城。”

将领赶忙劝阻道:“如今幽州兵力空虚,敌人虚实不明,为求稳妥,还请元帅速速撤离,安全为重。”

“你让我逃,让我做逃兵?”完颜宗翰怒道:“我粘罕堂堂大金元帅,岂能弃城而逃?”

尽管这两年养尊处优,但完颜宗翰依旧有傲骨,不愿此弃城而逃。

“元帅,只是先出城去而已……出城从长计议,整军备战,复夺幽州。”元帅府的将领赶忙相劝。

“元帅,通知右监军,待大军回师之后,再整军反击…”

一众将领苦苦相劝,加之喊杀声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见到火光,完颜宗翰知道大势已去,更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只好无奈叹道:“也罢,出城!”

随后一众金国兵将迅速行动,趁着契丹军尚未杀到,匆忙掩护完颜宗翰从北门逃奔而出。仓促之间,他们来不及携带家眷,更来不及携带书,财物。

二十多年,自完颜阿骨打起兵以来,女真人第一次弃城而逃,如此狼狈。

随着完颜宗翰出逃,幽州城里的女真士兵群龙无首,再也无心抵抗,纷纷逃奔或头像。

不消多时,整座幽州城完全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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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帅府宝库

第七十七章帅府宝库

夕阳西下,浓雾渐渐散去。

幽州城头,鲜血犹在,空硝烟弥漫。

不过一个晌午,这座燕云第一城便陷落易主。

逃出城去的完颜宗翰等人有些懵逼,城百姓更是一头雾水。

不明所以的百姓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外出,从门缝里悄悄向外看去,打量着进城再次杀回幽州的契丹人,忐忑地揣度着多舛的命运。

徐还和萧特谋约束很严格,并未出现滥杀无辜的行径,但少不得征调丁壮协助守城。

八千兵马,兵力太过薄弱,想要守住一座城有些困难,毕竟女真人随时可能一个回马枪杀回来。

城门已经完全封闭,城头少不得要有守卫,兵力不足,自然需要丁壮协助。

在尖刀的威逼下,百姓自然不敢不从,但未必心悦诚服。唯有一些契丹遗民,见到契丹大军进城,兴奋地积极配合着。

徐还和萧特谋都有些不安,只是攻陷幽州可不行,虽然不打算长时间坚守,但至少也坚持几天才行。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心烦意乱之时,有将士来报请二人前去元帅府。

完颜宗翰走的很着急的,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契丹大军进府之后立即抄了个底朝天,金银财宝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见此情景,徐还顿时计心来,轻声道:“特谋将军,将财物运出去,凡协助守城者,重赏!”

“没错!”萧特谋欣然点头,过几天得轻装撤退,财宝他肯定带不走,如此有效利用最好不过。

当明晃晃的金银堆在街道,立即吸引了不少胆大之人前来应征。徐还和萧特谋相视一笑,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只是将来完颜宗翰回来,会不会和他们清算不得而知了。

除了金银珠宝,元帅府也拉出来不少的女子,有完颜宗翰的妻妾,也有其女儿,仓促之间根本没来得及带走。此刻见到众人,不免颤颤巍巍,心惊胆寒。

契丹士兵看到这些女人的时候,眼色明显变了。

“特谋兄,饶过其的宋辽苦命女,其他的随便你们。”说完之后,徐还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真妇人的哀嚎声已经在身后响起,狼一般的契丹士兵不会放过她们。徐还很清楚,此举很不道德,战争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这些女眷多少有些无辜。

徐还无意伤天害理,但契丹人肯定不这么想,自己阻止不得,也没有立场阻止。毕竟那么多的宋国女子,包括皇家公主曾被女真害,饱受欺凌。

现在轮到他们的妻女了,也算是恶有恶报。

残酷的乱世,悲天悯人没有市场!

……

徐还走了,相于女人,他对完颜宗翰没能带走,未及销毁的书更感兴趣。

偌大的书房里,重要的书奏报都已经放在徐还案头,汉字的自然清楚明白,但女真字却不明所以。

好在元帅府十几个书吏都已经被带来,负责翻译面的字。

徐还将他们分别安排,不得相互串联商量,同一份书至少三个人翻译,这样便不担心有人故意使坏。

虽然书吏们不是很情愿,但刀架在脖子,他们不敢不从,更不敢耍小聪明。

很快,各种各样的反馈便送到徐还面前。

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徐还从发觉不少燕云军政机密,甚至很多金国朝廷给内部的辛秘。

这些才是财富啊!

战争时期,情报的价值不言而喻。而眼前则是女真人整理好的,最完备的信息情报,简直是物超所值。

完颜希尹给宗翰的军报在手,原来鸳鸯泺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情,随口胡诌的契丹宝藏竟然调动了这么多金兵?

徐还心不由连连发笑,颇为得意。

牺牲了耶律奴哥三千兵马,换来的却是高庆裔北,也让耶律余睹大军顺理成章北,还搞晕了完颜希尹。

金国竟然向鸳鸯泺那个毫无关联的地方增兵两万,为此不惜继续从幽州抽调兵马,以至于防守薄弱,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实在是意外收获。

金国大军现在应该分散在三处,这对耶律余睹而言可谓是天赐良机,但愿他能抓住,旗开得胜。

有好消息,自然也有让人闹心的事。

徐还竟然在完颜宗翰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批信函,仔细一看竟都是从南方而来,其很多都是大宋在职的官员所写。

他们口口声声抗金北伐,私下里却与丢酋暗通款曲,摇尾乞怜,简直可恶。

愤怒之后转念一想,徐还觉得这也许是一件好事。这些书信何尝不是筛子呢?写信之人便是被筛掉的渣滓。

徐还不不动声色地誊写了一份名单,将来回到大宋时肯定能用得。

继续翻阅书,几个女真字引起了徐还的注意,那应该是个人名,汉翻译对应的——完颜宗弼,也是大名鼎鼎的四太子金兀术。

徐还留心,并不是因为此人有名,而是当初从右监军信使那截获的信函也有这几个女真字。

虽然对外宣称那是完颜希尹谋害耶律余睹的证据,但事实并非如此,直到今天徐还才知道,应该和金兀术有关。

徐还依样画葫芦,在几张纸分别写下几个女真字,然后找书吏分别辨认。于是乎,一封完整的信函出现在了徐还面前。

盯着信函看了许久,徐还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然后挥了挥手。

八字军的兄弟心领神会地把那几名辨认的书吏带了下去,立即处死。虽然很残忍,但是没办法,事关重大,杀人灭口是必要之举。

余下的书吏受到惊吓,更是唯唯诺诺,在徐还的吩咐下,很多金国名臣将领的资料,以及相关书全部被搜集出来。其最多的正是关于金兀术,素有战神之称的四太子完颜宗弼。

将来这些金军将领都将会是正面对决的敌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了解他们,没有现在更好的机会。

元帅府相当于幽州城里的一座宝库,而书房则是宝库的宝库。

从晌午到深夜,徐还一头扎进来便不曾出去。直到半夜的时候,傅选带来茂德帝姬受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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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望城兴叹惊闻变

第七十八章望城兴叹惊闻变

茂德帝姬受伤了,夺门之战时被流矢所伤。

当时徐还不曾留意,进城交代八字军兄弟照料后,便匆匆前去安排各项事宜,并赶去元帅府,傅选不提他压根不知晓。

惊讶之下,匆匆赶到元帅府的客房里,但见茂德帝姬躺在榻,即便隔着包扎的白布,左肩处的衣衫依旧有血痕显现,可见伤势之重。

“公主的伤势如何?”

医者是元帅府里拉过来的,算得完颜宗翰的“御医”,唯唯诺诺道:“箭镞已经取出来,并无性命危险,但夫人…公主体弱,今次失血过多,只怕愈合需要时日。”

“哦!”徐还稍稍放心一点,低声道:“你务必全力为公主医治,若不尽心,后果你知道。”

“是!”医者连连点头,告退前去配药。

徐还转身看着几个八字军将士,冷冷道:“公主受伤,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徐公子,我们…”

“徐还,不怪他们。”榻面色苍白的茂德帝姬低声道:“是我不让他们声张……刚刚进城,你诸事繁忙,岂能因我这点小伤而耽误。”

“公主…”

徐还满心歉意,茂德帝姬原本是不必卷入这场凶险的,此事可算是无妄之灾。

再者,夺门之战时那般凶险,男人们都九死一生,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裹挟其,惊惧不说,还累她被流矢所伤。

幸好只是受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能安心?饶是如此,看到茂德帝姬苍白的脸色,徐还仍旧满心愧疚。

“战场之,受伤是常见之事,今日那么多的宋辽将士倒在城门下……他们付出了性命,我不过是受点伤,又有什么关系?”

茂德帝姬豁达道:“你知道吗?今天我很开心,这两年来没有今天更开心的时候。粘罕都狼狈逃窜,想想解气。”

徐还道:“这才只是开始,更解气的还在后面。”

“是吗?”茂德帝姬眼神顿时多了些许神采。

“那是自然,公主好好养病,静候佳音。”说话间,徐还抬头看向窗外的西方,眼满是期待。

……

却说完颜宗翰逃出城去,立即撤到了附近的顺州。站稳脚跟,确保安全之后,才开始所谓的从长计议。

幽州这样丢了,弃城而逃,堪称耻大辱。

完颜宗翰一直面色低沉,女真将领也都垂头丧气,默然不语。

“可探查清楚?”

“回元帅,契丹人应该是从桑干河以南绕道而来的,人数应该不是很多,但具体人马尚且不知。”

“桑干河南,契丹兵马调动,你们竟然丝毫不知?”完颜宗翰愤怒不已。

众将唯唯诺诺片刻,才继续道:“其似乎还有些许宋人,他们不知是与右监军夫人,也是宋国茂德帝姬合谋,还是将其劫持,假扮护卫,突袭南门。”

“希尹的女人?”完颜宗翰低声反问,眼眸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的。”亲卫道:“据说当时东门曾有一对宋国降臣夫妇前来报讯示警,没想到契丹人先在南门发起突袭。”

“示警为何不报?”完颜宗翰顿时怒从心头起,灾祸原来是可以避免的?

“当时宋国降臣只是说契丹人要混入城,图谋不轨,没说有大军突袭……守将不能确信,因而只是加强了东门防御,没想到契丹人从南门而入……”

完颜宗翰沉声道:“那个宋国降臣呢?”

“守将当时命人看押,但后来城混乱,下落不明……”

“罢了!”完颜宗翰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元帅,属下已经在整军,准备复夺幽州。”

“复夺?谈何容易?”完颜宗翰道:“幽州本是坚城,只要留心防备,焉能轻易攻陷?丢的容易,想要夺回来难了。”

“是,眼下我们兵力大部分在西边,夺城确实有些捉襟见肘……要不还是命右监军暂且回师?”

一时间,完颜宗翰沉默了。

“元帅,幽州乃是基业之地,夺回城池,稳定后方是当务之急……至于大同府之乱,来日再从长计议便是。”

也有人提出的不同意见:“可是,也许右监军那边已经快破城,此撤军,着实可惜。”

“非也,一个涿鹿,哪怕是大同府,如何能与幽州相呢?”

一名亲信道:“元帅明鉴,幽州是要地,朝廷断不能坐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夺回,朝廷肯定会派兵前来的。”

一语惊醒梦人!

完颜宗翰顿时心头一震,燕云之地被他视为私产,眼下只是暂时丢了幽州而已,还能夺回,契丹人终究会被迫撤离或被消灭。

但如果会宁府方面派兵前来,美其名曰是帮忙夺取幽州,但战后肯定再也不会撤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令三日前出征的援军掉头回来,完颜希尹立即回援幽州,高庆裔回撤妫州,防备大同府。”完颜宗翰当即下达了命令。

……

涿鹿城下,攻守之战已经二十一天。

萧高六仍旧在坚守,伤亡大半的情况下,凭借信念坚守着。当然了,些许外部条件也算有利。

金军向鸳鸯泺分兵,涿鹿城下的兵力减少,攻势自然不可能一无既往地猛烈。除此之外,一个守城计策发挥了重要作用。

眼前的涿鹿城和半个月之前已经有所不同,那座夯土城墙在猛攻下已经多处破损,金兵眼看着破城在望。

然而第二天再一看,城墙结了厚实的冰层,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雕。破损的城墙因此得到修补,而且变得光滑无,难以攀登。

正是凭借这个优势,才让岌岌可危的涿鹿城得以坚持下来,萧高六暗暗松了口气,心却格外感激徐还。

若不是临走之前,徐还给自己讲起宋国杨六郎当年守卫遂城,寒冬城墙浇水冰封的故事,,自己如何能想到这等妙计?

萧高六看着城下连绵的金营,心冷冷:昔年辽圣宗亲征尚且奈何不得冰城,何况你完颜希尹?

事实也确实如此,连续几日进攻徒劳无功之后,完颜希尹只能是望城兴叹,苦恼不已。然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噩耗从身后传来。

“右监军,幽州失陷,右监军命你速速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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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守株待兔妫州河

第七十九章守株待兔妫州河

幽州失陷?

完颜希尹瞳孔急速放大,死死盯着使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哪里失陷了?”

“幽州,幽州失陷!”

再次确认之后,饶是经历过无数风浪,完颜希尹仍旧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好半天,完颜希尹才回过神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使者当即做了解释,契丹人是如何绕道桑干河南,如何突袭城门,如何破城等等。

完颜希尹一直静静地听着,但心却泛起惊涛骇浪,情绪无复杂。

自己竟然大意至此,忽略了桑干河南。

那边看似平静,实际却诡异,自己曾想到了,却想当然地没有继续留意。

契丹人煞费苦心,在涿鹿和鸳鸯泺弄出这许多的动静来,原来真正意图在在幽州。

幽州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同样,幽州失陷后果有多严重,他心里也格外清楚。

想必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已经或正在传遍南北各地,有多少人因此而看笑话,有多少人正蠢蠢欲动。

元帅府也因此而损失惨重,颜面尽失,后果简直难以设想。

完颜希尹沉声道:“元帅呢?”

“已经被护送前去顺州,并无危险。”

“哦!”完颜希尹松了口气,却旋即心头一紧,问道:“你刚才说此事与茂德有关?”

“是的,茂德帝姬被契丹人劫持,诈袭城门…”使者奉命,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完颜希尹已经顾不关心宠妾的生死,一时间只觉得头大无,为什么自己要接茂德来幽州呢?为什么契丹人鬼使神差地找她?

“右监军,元帅希望你立即回师夺取幽州。”信使叮嘱道:“元帅曾有交代,若是延误,临潢府与辽阳的援军该到了。”

“我省得!”

完颜希尹自然知晓其门道,只得无奈地看了一眼涿鹿城,长叹一声。

……

当天晚,桑干河畔留下了一座空营,金兵悄然撤离。

萧高六站在城头,明明有所察觉,却恍若未见。

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萧高六顺势靠在城墙,沉沉睡去,养精蓄锐。

当此之时,黑夜之,另有几双眼睛也注意到金兵撤离的情形。

这一幕他们已经等候许久,今日总算没有失望而归。微弱的星光下,几个斥候模样的黑影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

从涿鹿到幽州,仍旧是沿着桑干河畔行进,只不过西进换成了东归。不过无论是向哪个方向,始终都要经过妫州河。

既然决定东归,完颜希尹不敢有丝毫耽搁,拂晓前恰好赶到妫州河畔。

只要过了河,便能松口气,即便萧高六发现空营,也不担心他衔尾追击,自己便可安心东归。

妫州河是的桑干河得支流,当此寒冬,早已冰封。兵马可以直接踏冰过河,只需要过河时小心些,避免冰层破裂便不成问题。

因为着急的缘故,所以金兵便较分散,在长达半里的河面踏冰过河,力求快速。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唯恐发出太大的响动,然而……半渡的时候,河畔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响动。

那是马蹄声,很多匹马快速奔跑的声音。

火光!

紧接着金兵看到了火光,而且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来越响。

站在河畔指挥渡河的完颜希尹看到这一幕,眼神里浮现出深深的惊恐。

至少有数百匹马出现了,马尾着火,马匹像疯了一般冲进了妫州河的冰面。

数百匹马在冰面快速奔跑,迅速冲散了正在渡河的金兵,引得金国兵马慌忙闪避,动作幅度自然大了些,力量自然也大了些。

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开始在冰面出现,裂纹开始迅速交汇,然后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江河一般,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终于,咔嚓!

冰面先是一道道开裂,金兵仓皇之下急忙逃跑,这一跑震动更加明显。

于是乎,早已支离破碎的冰面——坍塌了。

顷刻之间,不知道有多少金兵坠落河。寒冬腊月,冰冷的河水之尽是战马嘶鸣声和士兵的哀嚎惨叫。

伏击!

完颜希尹心里咯噔一下,饱读汉家典籍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围魏救赵!

涿鹿相当于赵国都城巨鹿,幽州相当于是魏国大梁,那这妫州河不是桂陵道,抑或马陵道?

刚回过神来,马蹄声再次响起。

这一遭却不在冰面,而是沿河杀来。

恰好晨光熹微之时,完颜希尹抬头看到一面旗帜迎风招展——耶律!

辽国大将军耶律余睹来也!

听到契丹人的喊杀声,完颜希尹心再次剧震,完了!

没想到耶律余睹竟然在这里,他根本没有北鸳鸯泺,而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伏击自己。

败了,完败!

这一遭女真人败的很惨!

涿鹿城下功亏一篑,幽州被人突袭攻破,不止如此,契丹人更没打算放过自己。

耶律余睹不惜大费周章,亲率大军再次伏击自己,当真是煞费苦心。

不,不只是自己。

完颜希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是一般的严重。围魏救赵,自己今天走的算是桂陵道,那么接下来,契丹人还会在“马陵道”等着高庆裔。

谁也躲过!

五万契丹大军,岌岌可危!

一股凉意在完颜希尹的脊椎生起,不寒而栗。马尾点火,马蹄踏冰,冰面破裂,落水的金兵众多,而且三万大军也被妫州河断为两截,难以相顾。

耶律余睹在东岸等着自己,涿鹿城的萧高六所部想必即将赶来,没能过河的金兵焉有活路?

好狠毒!

完颜希尹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契丹人煞费苦心的计策,抵抗完全是徒劳。

事实,突然撤退本使得军心动摇,此刻先是冰破落水,紧接着又遭遇伏击,金兵早被吓破了胆,军心全失。

逃!

继完颜宗翰之后,完颜希尹也不得不做起了逃兵,一个弃城,一个放弃了部下。

寒风,完颜希尹在亲卫的护送下策马狂奔。

他已经顾不去想回去后该怎么向完颜宗翰交代?也顾不即将步自己后尘的高庆裔。

当此之时,但求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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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胜负未可知

第八十章胜负未可知

完颜希尹很狼狈,可谓是抱头鼠窜。

一路不知逃出多远,确认契丹人没有追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并树起旗帜收拢残兵。

不过,结果有些凄惨。

三万大军只不过回来了两千多人,十之丧生在妫州河畔的伏击。

据侥幸逃过的士兵哭诉,契丹人狠辣无,即便是金兵已经放下兵器投降,契丹人也毫不留情,直接斩杀或驱赶入水。

妫州河畔尸横遍野,完全被染红,尸体则全部坠落到了妫州河冰冷的水里,然后被封冻在冰层之。

现实版人马冰雕,数里冰层皆为血红。

妫州河面,巍然壮观!

第二年春天冰雪消融之时,妫州河与桑干河里漂满了金兵尸体,景象惨烈;尸臭味弥漫桑干河两岸,闻者作呕。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对于完颜希尹而言,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三万精锐全军覆没,该怎么向元帅完颜宗翰交代呢?

想必皇帝完颜吴乞买也会问责,整个金国肯定风言风语不断,自己该作何解释,如何面对?

不只是颜面尽失,罪过也着实不小。

在辽河两岸,尽管灰头土脸,但毕竟损失有限。

这一遭却不同,带着五万大军出幽州,现在却只有两千残军败将回去。

高庆裔带去鸳鸯泺的那两千人,他已经不指望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耶律余睹伏击完自己,掉头该等着高庆裔了。

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偏生完颜宗翰还在等着他们带兵回去,复夺幽州……

完颜希尹很庆幸,幸好最后派出的两万援军尚未到达,得以保全,否则的幽州主力还能剩下多少?

契丹人的算计太狠了!

一败涂地的完颜希尹终于意识到轻敌的代价,或者自始至终没有搞清楚敌人是谁?

那个谜一样的对手,谜一样的宋国少年又出手了,当听闻突袭幽州有宋人身影之后,完颜希尹便笃定了。

败了,败得很惨!

但冷静下来的完颜希尹又岂会认输?折损了几万人马而已,金国还损失得起;至于幽州城,也肯定能夺回来,虽然难以原封原样。

不,也许……

完颜希尹心不禁在想,攻入幽州的契丹兵马必然不多,契丹人根本守不住城池。能安排如此大手笔计策,背后运筹帷幄的高人又岂能不知?

所以,也许契丹人压根没打算长期占领幽州,只是为了攻城,吸引援军。他们做到了,结果很完美。

还有!

耶律余睹和这位谜一样对手,以及萧高六等人都不在大同府,那里一定很空虚。

进军大同府肯定不可能了,至于是否求助完颜挞懒北帮忙,这得回到顺州之后,由完颜宗翰来决定。

没有兵马,不代表不能进攻,祸起萧墙,内部生乱往往外在的敌人更可怕。

完颜希尹不禁觉得庆幸,幸而自己留了一手,在鸳鸯泺放过了耶律奴哥。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或许能派大用场。

不到最后,这场交锋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尽管很狼狈,但完颜希尹却重新鼓起了勇气,对结局有多了些许期许,至少敢于直面回顺州,去见完颜宗翰。

……

事情如同完颜希尹预料的那样,高庆裔果然没能逃过一劫。

在鸳鸯泺打捞许久,宝藏没有见到丝毫踪影,听闻耶律余睹亲率大军而来,他立即严阵以待。

在鸳鸯泺旁修筑壕沟堡垒,整军备战,做好了与耶律余睹对阵的准备。按照完颜希尹的意思,他需要尽量拖延耶律余睹所部,给大军争取夺取涿鹿,进攻大同府的时间。

可惜到头来,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

高庆裔左等右等,不见耶律余睹的大军,等来的却是幽州失陷,完颜宗翰命他回援的军令。

与完颜希尹的反应一样,高庆裔也是大惊失色,当即率领大军匆匆赶回幽州。

毫无疑问,他们也遭到了伏击。

不过也许是因为耶律余睹伏击完颜希尹之后,过于匆忙,这场伏击的准备并不那么充分。也许是因为高庆裔本人足够小心,损伤并未像完颜希尹那样惨烈,好歹带回去七八千残兵败将!

虽然美不足,但丝毫不影响契丹人大获全胜的事实。

回到涿州城下,耶律余睹心情舒畅,大为开怀。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势完全被扭转,经此一战不仅斩杀了不少金兵,更威势赫赫,天下为之震动。

歼灭金兵数万,夺取幽州,这可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大胜。此战之后,大同府的安危暂时有了保障,有了和女真人长久对峙的可能。

很多北地人马闻讯而动,前来归附者不在少数,原本遥不可及的复国梦想,现在算是看到曙光了。

当此之时,耶律余睹心潮澎湃。

而这一切,应该感谢那个宋国少年徐还!

这盘大棋,正是徐还所筹划安排,并且亲自付诸实施,若不是他拿下了幽州城,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伏击完颜希尹的机会。

若不是他,这座涿鹿城或许也守不住。

萧高六对其连连称赞道:“多亏了徐公子和我提起,否则哪里会想起宋国杨六郎这个冰封城墙的招数,也撑不了这几日。”

耶律余睹点头道:“是啊,这小子确实机灵;难怪宋人经常说多读书,看来确有道理。”

“对了,大将军,鸳鸯泺的契丹宝藏,到底是否确有其事?不会也是徐还杜撰,分散金兵的主意吧?”

萧高六随口揣测,耶律余睹不禁一愣,后知后觉地沉吟片刻,顿时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这小子竟然连我也蒙了…胆大包天,不过也值。”

“怎么?此事…徐公子连您也骗了?那少将军的三千人马……”萧高六反应过来,也觉有些匪夷所思。

“委屈奴哥了,不过三千人换三万女真人,值得!”耶律余睹心情大好,似乎一点都不计较。

萧高六道:“现在,等徐公子他们得胜归来,便可庆功了。”

“没错,传鹰信给幽州,让徐还和萧特谋撤离。”耶律余睹沉声道:“还有,派人回大同府,庆功宴让奴哥先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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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愤怒的耶律奴哥

第八十一章愤怒的耶律奴哥

攻陷幽州,妫州河伏击的捷报传来,大同府下顿时喜气洋洋。

大获全胜,扬眉吐气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脸。

尤其是秋荻夫人和余里衍等人,他们对契丹复国的执念最为强烈。原来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现在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姨母,是真的吗?我有种做梦的感觉…”余里衍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恍如梦。

“真的!”

秋荻夫人也不似往日那般神情冷峻,虽然看不见面纱之后的笑容,但是眼眸里的兴奋清晰可见。

此战离复国或许还很遥远,但至少首战告捷。耶律余睹在大同府可以真正站稳脚跟,可以与金兵对峙,然后再做图谋。

而且胜利像是一阵强心剂,振奋了所有契丹人的信心,此前的畏敌情绪明显缓解。

金兵不可怕,金兵并非不能战胜。

这种观念已经深深印刻在契丹将士们的脑海,再次对阵金兵,士气和战力肯定会大大提高。

复国的信念也越来越被人接受,会有越来越多的契丹人参与进来,也许将来有一天,辽国真的可以复兴。

像幽州一样,此刻算是失而复得。

虽然不久之后,还是会丢,不过是主动放弃。

但有了第一次,会有第二次,将来还有机会再次攻陷,并且真正掌握在手。

余里衍道:“姨丈那边正在涿鹿休整,不日将回师,现在看幽州徐还和萧特谋他们了,只要顺利撤离,此战便大获全胜。”

“对,还要等徐还等人撤离,此战才是算真正的胜利。”秋荻夫人轻叹一声,遥望着东方,也许是在默默祈祷。

余里衍低声道:“姨母,我去看看柔福,与她分享这个好消息,免得她担心。”

……

柔福帝姬闻讯,也颇为惊喜。

虽说作战的主要是契丹军,但毕竟是徐还主导策划执行的,而且歼灭的是金军这个共同的敌人。

听闻完颜宗翰、完颜希尹等敌酋狼狈不堪,着实令人激动不已。

何况是徐还带人攻入幽州城,这可是莫大的骄傲。

当年在东京皇宫,她也曾有所耳闻,大宋君臣都期许夺回燕云。甚至皇祖与父皇都曾说过,若哪位将军能带兵杀入幽州,可以封王。童贯当时率兵北,费尽心思,为的是得到这个殊荣。

可惜功亏一篑,燕云得而复失,大宋险些因此亡国,她们才会有这样悲惨的遭遇。

如果当时坐镇燕云的不是童贯,而是徐还,结局会否完全不同呢?

还有……徐还攻入幽州,这样的功劳,是否可以封王封侯呢?如果徐还有这样一重身份,将来回到大宋,自然是极好的,与自己很般配……

“柔福姐姐,徐公子传讯,回来的时候会有惊喜给你。”

“惊喜?什么惊喜?”听到余里衍的话,柔福帝姬满心好。

“既然是惊喜,我又怎么会知道?你且安心等着便是。”余里衍笑了笑,心里不禁有些羡慕。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道:“我不要什么惊喜,只愿他平安回来好。”

“会的,一定会的。”

余里衍从柔福帝姬的住处离开,一路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羡慕,甚至有那么点嫉妒,不过到最后全部都不由自主转化为挂念。

“公主!”

一声呼喊身旁响起,沉浸在情绪里的余里衍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一个面色低沉的男子——耶律奴哥。

捷报传来,大同府下一片兴奋。

但有个人却是例外,那是耶律奴哥。

交战似乎大获全胜,可是自己……似乎是唯一一场败仗,而且鸳鸯泺一战,自己的亲信损失了七七八八。

也因此颜面尽失,回到大同府的这些日子,没少被嘲讽,日子很不好过。

偏偏不巧,一回来听说卢氏夫人有了身孕,大将军将会有亲生子,他这个侄子理所当然地不值钱了。

很是倒霉,将军的后宅多年无喜讯,偏生这时候……

耶律奴哥明显感觉到,大同府下的官吏兵将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见面之后虽然还会称一声“少将军”,但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别扭。

与此同时,各位将官的夫人们没少出入大将军府,去探望卢氏,各种各样的厚礼也都送了进去。

可以预见,只要卢氏生下个男孩,自己连“少将军”的虚名也会丢掉。即便大获全胜,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偏生自己还吃了败仗,亲信折损,失了凭恃,所娶得女真老婆还当了奸细……

耶律奴哥不得不接受一个凄惨的事实,自己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可是能怎么样呢?除了怨天尤人,感慨自己倒霉之外,似乎只能借酒浇愁。

但是在昨天,他听到了一个消息——鸳鸯泺契丹宝藏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消息是从涿鹿城那边传来的,据说是无意间从萧高六亲兵那听说的。契丹宝藏只是那个宋国少年徐还随口胡诌,目的是为了迷惑女真人,分散金军兵力。

耶律奴哥思前想后,自己寻找多日,高庆裔也打捞许久,宝藏踪影全无;伯父耶律余睹出兵北夺回宝藏的口号,如今看来也只是掩人耳目。

那么这所谓的契丹宝藏,不离十是杜撰,从始至终是个假消息。

假情报迷惑敌人,这没什么不对。

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不过是演出戏而已,却自始至终将自己蒙在鼓里,将自己骗去鸳鸯泺。

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湖畔和寒风,冰冷的湖水里探寻打捞压根不存在的契丹宝藏;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当成鱼饵,引得金兵北突袭。

结果三千兵马全军覆没,若不是自己跑得快,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这还能称之为惑敌之计吗?分明是要借刀杀人!

因为那天自己借酒装醉逼她下嫁,她让那个宋国少年撒下弥天大谎,弄出个圈套让自己去送死?

最毒不过妇人心,果不其然。

萧秋荻,算你狠!

耶律奴哥满心怒意,自己今天一切凄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当然也不能冤枉她们,其他求证无法进行,所以耶律奴哥径直前来找余里衍,质问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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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利欲熏心

第八十二章利欲熏心

“公主,奴哥向你求证一件事情?”

“何事?”

见此情形,余里衍心了然,不免明知故问,不由有些心虚。

耶律奴哥轻声道:“关于契丹宝藏,陛下临终时向您交代的位置,没错吧?”

“没错啊!”

“是吗?那我怎么找了很久不见丝毫踪迹呢?”

耶律奴哥反问道:“我听说金将高庆裔也费了不小的功夫寻找,也一无所获。”

“宝藏年代久远,地形可能也有变化,暂时没找到也不怪。”余里衍强作镇定,敷衍回答。

“是吗?”耶律奴哥冷冷一笑,盯着余里衍道:“可我又听说,契丹宝藏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余里衍心里咯噔一下,讪讪道:“怎么会?”

“是吗?”

耶律奴哥冷笑道:“是陛下临终和公主开玩笑,还是公主在和我们开玩笑?”

“没有…”

“但愿没有……但愿伯父回来,公主也能这样坦然。”耶律奴哥盯着余里衍再次冷笑,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虽然余里衍嘴否认了,但结果已经很明显。耶律奴哥的拳头紧紧握起,心怒火滔天,

等伯父回来,一定要让她们给自己一个交代。

然而在此之前,唯有借酒浇愁。

……

大同府一处酒楼,耶律奴哥很快便喝得醉醺醺,然后倒在陪酒侍女的怀里沉沉睡去。

半夜,口渴难耐的他悠悠醒转,呼喊着让人给他送水,可呼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

耶律奴哥抬起头来,床榻之唯有自己,房间之也没有侍女的身影,这在过去根本不可能。

“不过月余,少将军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身边连端茶倒水之人都没了?”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耶律奴哥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一个男人坐在窗前的几,自斟自饮。

“你是何人?”

男人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将军会成为怎样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耶律奴哥摇晃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警惕质问。

“鸳鸯泺契丹宝藏子虚乌有,少将军大败而归的笑话已经传遍大同府。”

男人低声道:“少将军颜面尽失,亲信折损,借酒浇愁,却连个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没有,真是可怜。”

“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要看少将军想做什么了?”

耶律奴哥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少将军是打算等耶律余睹大将军回来之后,请他主持公道?”

耶律奴哥还是没有说话,但男人所言恰是他心所想。

男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举杯一饮后,续道:“可是会有公道吗?一边是堂堂公主、后族贵女,一边是落魄的少将军你,你觉得大将军会向着谁?何况是大获全胜,满心欢喜的时候。”

“哼哼,公主又如何?总不能让三千将士冤死?”

“三千人而已,换来的可是斩杀金国三万兵马,也许余睹将军觉得很划算呢。”

男子悠悠道:“一场大战,大将军怎会计较一处得失呢?也许他本知晓,甚至默许也未可知。”

默许?

耶律奴哥心里咯噔一下,会吗?

从涿鹿传回来的消息,伯父对此事只是哈哈一笑,仿佛丝毫不在乎……难道他真的事先知情?

是啊!

如今他要有儿子了,怎么会在乎自己的死活?甚至会觉得自己的存在碍事,趁此机会提前为他的儿子清除障碍。

自古皇家无亲情可言,伯父本是辽国宗室,如今又是兴复辽国,统管兵马的大将军,也许来日九五之尊并非不可能。

哪怕他不知情,但肯定也会偏向余里衍和萧秋荻那个贱人,不会在乎自己。

一个败军之将凭什么和公主计较?人家突袭幽州,伏击完颜希尹的计划,牺牲自己三千人马做鱼饵,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时之间,耶律奴哥有些绝望,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儿。

“少将军何须叹息?”

这一遭,耶律奴哥心一动,开始正视起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

“你究竟想说什么?”

男人哈哈笑道:“公子与其寄希望大将军为你主持根本不可能的公道,不如自己来当这个大将军。”

耶律奴哥心猛然一震,冷冷盯着男子道:“你是女真奸细?”

“在下是女真人,只是奸细这样的称谓似乎不太准确……在下奉右监军之命,前来帮助少将军……不,将军!”

“完颜希尹?帮我?”耶律奴哥警惕地看着男子,心却泛起无数念头来。

“没错,如今的大同府已经没有将军的一席之地,无论是为求自保,还是以图来日,将军都应该考虑与右监军合作。”

耶律奴哥冷哼道:“完颜希尹,败军之将而已,我凭什么背叛伯父与他合作?”

男子紧握茶杯,尽力平静道:“此战看似契丹大获全胜,但金国势力庞大,些许损失不伤根基,不久之后便可卷土重来,耶律余睹还有这样的运气吗?大同府又能坚持多久?

至于背叛更是无从谈起,耶律余睹坐视你在鸳鸯泺送死,可见早已不在乎你的死活……何况我听说他要有自己的儿子了,那你这个侄子可尴尬了。”

耶律奴哥没有说话,事实如此,无从反驳。

“如果你只是寻常人倒也无妨,偏生是颇有威望的少将军,将来他老了,亲生儿子还小,能对你这个侄子放心吗?”

男子冷冷道:“将军是有血性,有抱负之人,岂能此忍气吞声,被人冷嘲热讽,屈辱地活在一个小屁孩的压制下?”

耶律奴哥拳头紧握,心里已然开始天人交战。

“既然别人不仁,将军何必仁义?大同府如果你自己说了算,有谁还敢嘲笑你?被人戏耍谋害,何须忍气吞声,借酒浇愁?直接报复便是。”

男子道:“而且不必担心女真大军攻来,有杀身之祸……右监军可以协助将军成为大同府之主,永为大同府之主。”

“说话算话?”耶律奴哥看向男子,眼神犀利。

“当然!元帅府全力配合将军。”

男子斟好一杯茶汤,起身送到耶律奴哥面前,恭敬道:“将军饮杯茶汤醒醒酒,然后图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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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给粘罕的大礼

第八十三章给粘罕的大礼

完颜希尹和高庆裔回来了,狼狈不堪地回来了。

看到七零八落残兵败将,元帅完颜宗翰怒从心头起,但愤怒之后,心头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悲凉来。

自从当年跟着完颜阿骨打起兵,南征北战多少年,连续灭掉了宋辽两国,攻陷夺取的城池更是不计其数。

凭借着赫赫战功有了如今的地位,也算是功成名,多少年了,何曾有过这样凄惨的遭遇?

本来是平叛,结果叛乱没有平定,反而被契丹的反击打的灰头土脸。

幽州雄城,燕云核心,这样被人突袭,然后狼狈出逃不说;两位亲信部将也被人伏击,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

连续的两次打击,让他元帅府颜面尽失,想必金国从到下有不好人在看自己的笑话。更是险些动摇自己在燕云的根基。

即便是事情已经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完颜宗翰仍旧有种难以置信。

但事已至此,惨痛的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承认。

怒骂?责罚治罪?

有意义吗?

而且如果非要治罪,自己这个元帅似乎责任最大,也许会宁府有不少人正在参奏自己,而皇帝完颜吴乞买也在酝酿着抓住良机。

处置倒不至于,但肯定会有其他一些手段,要自己好看。这种时候,元帅府内部的稳定显得至关重要。

毕竟阵前斩将是大忌,尤其是兵败之后,更经不起动荡。

何况完颜希尹和高庆裔身份特殊,一个既是元帅府的右监军,却也是当朝宰相,也是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半个亲信;另外一个则是渤海高氏的翘楚,身后有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世家,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轻易能动的,少不得多有无奈。

完颜宗翰虽然没说什么,但完颜希尹和高庆裔都有自知之明,纷纷在元帅帐前长跪不起,诚挚请罪。

众将少不得从劝说求情,最终以尽快夺取幽州,戴罪立功,将功折罪云云,让彼此都有个台阶的下。

“无论如何,尽快夺回幽州。”完颜宗翰的要求只有一个,幽州是他的根基之地,元帅府在城里面。

没有帅府,这个元帅怎么着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何况匆忙逃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除了几个儿子跟随身边,妻妾家眷,以及不少部署都留在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遭遇。

“元帅,从西边返回的兵力,再加从燕云几个各州征调的兵马,征调六七万人不是问题,复夺燕云应该够了。”

“根本不用了这么多兵马,也许契丹人压根没想死守幽州。”尽管是败军之将,说这些话可能有点得罪人,但完颜希尹还是忍不住直言不讳。

“话虽如此,但还是得我们自己大军夺回幽州。”显然,很多人都有类似的预见,但自己夺回城池和敌人主动放弃,差别还是很大的。无论如何都要有这个动作和姿态,否则会落下口实,成为被人攻讦的借口。

完颜希尹心知肚明,却摇头道:“我们现在杀回去,契丹人还在不在都尚未可知……”

“右监军,照你这么说,这样被契丹人戏耍了,然后什么都不做吗?”

妫州之败,完颜希尹的威望大受损伤,幽州诸将对他的尊敬程度大不如前,此刻不得不强压怒意,摇头道:“当然不是,虽然丢了幽州,妫州河也遭遇伏击,但战场战事尚未到最后,胜负尚未可知。”

“希尹,你有安排?”完颜宗翰眉头微动,顿时多了几分好。

“是,末将在大同府做了些许安排,过几日便有好消息。”完颜希尹道:“至于幽州这边,夺回城池固然重要,但我以为,有件事更重要。”

“何事?”

“拦截契丹大军,最好将其绞杀!”

“好,你放手去做,只要成功,涿鹿城下,妫州河畔,不计前嫌。”

完颜宗翰闻声,看着完颜希尹笃定的眼神,心微动,泛起些许期许来。在契丹人手连续吃瘪,如果能集市扳回一局,找回点面子,那自然是极好的。

……

幽州城里,徐还等人确实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占领幽州是个短线行为,从来没有打算长期持有。

当收到耶律余睹在妫州河成功伏击完颜希尹的捷报之后,继续占领幽州已经没什么意义。

至于先前招募那些丁壮协助守城,只是为了防备金兵杀了回马枪。为了摆出的守城的架势,让完颜宗翰从周围各处抽调兵马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了,任务也完成了。

妫州河大获全胜,这足够了!

徐还没有半点犹豫,幽州固然是好,眼前却并非久留之地。眼下放弃,是为了将来再杀回来,永久占据。

想必大同府已经摆好了庆功宴,还有佳人翘首以盼,等着他们从幽州平安归去。

当此之时,没有什么“回家”更有吸引力。

当然,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幽州,似乎也不那么心甘情愿,怎么着也得给女真人留下点纪念才行。

契丹人在这件事最为热衷,火烧元帅府是第一桩!

哪怕完颜宗翰的元帅府是昔年的辽国皇帝行宫,契丹人也毫不犹豫,府各处已经堆满了干柴,泼了火油,只待离开时付之一炬。

如果有朝一日契丹人可以杀回来,再夺幽州,兴复辽国,重建一座行宫便是。当此之时,让女真人闹心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除此之外,元帅前的广场,契丹人还给完颜宗翰留下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大礼。

幽州城里,元帅府,所有未来得及逃走的女真将官全部被抓了过来,不问缘由,直接斩杀。

尸体堆放在元帅府前的大街,堆成了一座——京观!

最为凄惨的是元帅府的女眷,这几天她们都遭遇了凄惨的折磨。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被各种蹂躏,惨不忍睹。

徐还虽觉不道德,却也阻止不得,只能当作没看见。

不过既然来了幽州,作为一个宋人,似乎也应该留下点什么。代表自己,代表大宋万千男儿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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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壮志誓言

第八十四章壮志誓言

完颜宗翰带着大军杀了回来。

不出所料,契丹军确实已经撤离,复夺幽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此情此景,女真人没有丝毫兴奋,等于是契丹人主动放弃幽州,那么这复夺城池之事变子虚乌有。

金国下会如何评价呢?一众女真将领难免有些遗憾!

更让他们气愤的则是城的景象,金兵进城之时,熊熊大火在城燃起,正是元帅府所在的方向。

很多女真兵马匆匆忙冲过去,想要救火,可是到了近前却无奈地发现,火势凶猛,根本无从救起。整个元帅府已经化为火海,火苗更是蔓延到了附近的民居,浓烟几乎笼罩了整座幽州城。

不止如此,元帅府前还有更为凄惨的一幕。

京观!

看到许多具尸体堆积的京观,女真人群情耸动,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身体忍不住颤抖。有的人甚至受不了,当场开始呕吐。

杀人放火也罢了,竟然还堆砌京观,契丹人此举实在恶毒残忍。

然而这才仅仅只是开始,元帅府前的大街,百多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在寒风瑟瑟发抖。她们身伤痕累累,狼藉不堪,被施暴的痕迹十分明显,其很多已经奄奄一息,甚至已然停止呼吸。

这些女子赫然正是元帅府,以及金国将官的妻妾女儿,其包括完颜宗翰最宠爱的女真姬妾和两个亲生女儿。

很显然,她们得到了契丹士兵的特别关照。满身伤痕和污秽痕迹,顺着双腿留下的血迹已经在寒风冰冻。

整个人则被蹂躏的几乎失去意识,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是下意识地发出些许微弱的呼吸。

见到这一幕,即便是历经风波的完颜宗翰也不免受到刺激,精神微微有些崩溃,拔出佩刀胡乱挥舞,仰天大吼,有些像发疯一样。

一个个女真将官看到自己妻女凄惨的遭遇,全都双目血红,拔刀嗷嗷大喊,要立即找契丹人拼命。有的则像是疯了一般冲去,脱下自己的披风衣衫,为妻女的裹身,保暖遮羞。

耻大辱啊!

这些年从来只有女真士兵攻城略地,烧杀抢掠,yin人妻女,何曾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妻女身。

恶有恶报!

不知当此之时,女真人有没有这样的感受,是否后悔自己过往的某些行径?

混乱之,不知是谁喊道:“元帅,墙有字!”

完颜宗翰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过去,眼睛里依旧一片血红,只见旁边一处墙壁,用尖锐之物刻下有字。

“粘罕狗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下面的署名是辽国蔚州节度使萧特谋!

赤果果的羞辱啊!

再往旁边看下,还有两行大字清晰可见: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大宋热血男儿徐还!

直到此时,女真人方才知道,和他们对阵许久,让他们灰头土脸的对手,谜一样的宋国少年名叫——徐还。

火光之下,这个名字深深印刻在了完颜宗翰和金国将领的脑海。此刻他们还不会想到,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个名字将无数次让他们心惊胆寒!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徐还”注定名扬天下!

“萧特谋,徐还!”完颜宗翰拳头紧握,关节咔咔作响,眼更是几欲喷血,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是契丹人和宋人在攻占城池,大获全胜之后对他的羞辱,也是无声的示威。

“传令希尹,务必阻击,不放过一个契丹人和宋人。”

完颜宗翰大声喊道:“萧特谋、徐还,有谁能击杀或擒获二人,赏万金……本帅将凑请陛下,封万户侯。”

……

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

这是在向女真人示威,也是徐还立下的誓言,豪情壮志!

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徐还想起了鉴湖女侠秋瑾的两句诗,两宋之交和清末民初情形何其相似!

重生的时间不凑巧,靖康劫难已经发生,既然来不及力挽狂澜,阻止悲剧,那么唯有击败金贼,夺回疆土。

像岳飞所言——还我河山!

夺回疆土是必然的,但不只是收复失地那么简单,靖康之败时异族入侵之祸,却也是大宋腐朽之故。

庙堂既已腐朽,自当重铸山河!

把那个十二个字留下幽州城里,并且留下署名,徐还是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女真人,向天下宣告自己的誓言与壮志。

让敌人,让天下来见证,督促自己奋力实现。

“徐公子,你那句话说的太好了。”傅选至今仍旧回味无穷,连连称赞。

徐还笑道:“那句话是我代大家,代万千大宋热血男儿说的,此生定当竭尽全力,为之奋斗。”

“也算我一个!”傅选欣然点头。

“嗯!”

这算是什么意思?徐还眉头一动,若有所思,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幽州城。

他发誓——一定会回来的。

……

“徐公子,恐怕我们有麻烦了!”离开幽州的当天夜里,临时驻扎休整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发生何事?”

萧百发神色凝重道:“灵鸢归来,前方似有异常。”

徐还顿时心头一紧,虽然攻陷了幽州,但在回到大同府之前,根本不能算胜利,甚至连安全都是问题。

来的时候是悄然接近,但自从攻入幽州的那一刻起,行踪便已经暴露,现在完全是在金兵眼皮子活动。

前方有异,是金兵拦截吗?

萧百发沉声道:“从灵鸢的反应来看,桑干河畔应该是有兵马伏击,我已经派出斥候探查,晚点会有回报。”

“高梁河?”徐还心里顿时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来。

女真人的反应很快,而且没有将重点放在幽州城,而是将调动兵马在返回的路拦截。不得不说,这个做法是对的。

西归必然要先南渡桑干河,金兵选在在这个地方伏击自己,也算是煞费苦心。不过很可惜,被自己发现了,女真人想要报妫州河的一箭之仇肯定不可能了。

只是金兵既然设伏,肯定也会衔尾追击,少不得要奔命跑路,有些事情不免有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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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殊途未必同归

第八十五章殊途未必同归

金兵设伏,说明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这是个坏消息,很麻烦。

当此之时,徐还只想尽快赶回大同府,并不想在此和金兵纠缠。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少不得需要疲于奔命。

队伍里大部分的将士都能策马狂奔,但攻占幽州之时,有一部分将士受伤,其还包括被流矢所伤的茂德帝姬。

这些人是必须乘坐马车的,而且理论不能走的太快,否则伤口很容易崩裂,身体会吃不消。

徐还对此不免有些担心。

尤其是斥候带回来确切消息,桑干河畔确实发现了金兵埋伏,人马至少在两万人。

听说这个消息,萧特谋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觉得格外庆幸。幸得有灵鸢在空侦查,发现异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妫州河的情况他们多少听说了一些,女真人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憋着一口气,想要以牙还牙。

加之幽州城里,给完颜宗翰留了那么大一份礼,女真人肯定会发疯般报复。

好在料敌预先,有机会成功避开。

但徐还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路难免会和金兵遭遇,伤员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趁着休息的机会,徐还前去探望茂德帝姬。

“徐还,发生何事?”大胜之后,徐还却这般面色凝重,兰心蕙质的茂德帝姬心如明镜,肯定是出事了。

徐还道:“桑干河畔发现了伏击的金兵。”

“哦!”看来真不是个好消息,茂德帝姬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有什么事和我有关?直说便是。”

徐还沉声道:“眼下不宜与金兵交战,所以少不得要逃命,路肯定会多有颠簸,我担心公主的伤势。”

“不碍事的,不必担心。”茂德帝姬回答的很坚决。

徐还叹道:“我已经通知柔福,要带个惊喜给她……我希望将平安健康的公主带到她面前。”

“你有这份心我很感动,我也很想见到柔福,不过…”茂德沉声道:“世事难料,有时候难免事与愿违……”

“公主言重了。”徐还摇摇头,轻声道:“我是有个想法,想要与公主商量。”

“什么想法?”

“马车的震动太大,让公主换成冰橇如何?”

……

这个年代的马车轱辘是木头加铁钉制成,没有充气的橡胶轮胎减震,坐着马车长途远行,尤其是快速奔跑,多有颠簸,十分受罪。

否则古人也不会有“车马劳顿”的说法!

茂德帝姬的伤势依旧严重,如果一路逃命,车马震动颠簸肯定受不了。所以徐还思前想后,给她和众多契丹伤员换了个交通工具,也换了条路线。

桑干河是燕云连接东西最重要的河流,当冬天结冰之后便是一条平坦大道。虽然不能大队兵马,车辆辎重在面行走,但少量人通行还是很方便的。

于是乎,徐还略微改造,连夜弄出些许冰橇,然后让一位契丹将领护送茂德帝姬和部分伤员,从桑干河的冰面悄然西进。

平缓的河面结了冰,十分顺滑,冰橇行走其震动较小,不至于影响伤势,十分舒适。徐还等大队人马则另走官道,快速奔逃,从而引开金兵的注意。

“公主,我派了两位八字军的兄弟随行,保护你……殊途同归,等到了蔚州我们便能再见。”

徐还笑道:“到时候公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好护送公主去大同府,好让你们姐妹团聚。”

“好,让你费心了。”茂德帝姬欣然答应,然后从怀取出那块莲花状护身符,轻声道:“这个,你拿着吧!”

“公主,我身已经有一块了。”徐还微微错愕,有些不明所以。

茂德帝姬笑道:“那是柔福的心意,这是我的心意……你要应付金兵追击,是正经的拼命,多有凶险,多带一块,多些安全。”

“呃,这个……”

“怎么着?柔福的能拿着,我的不能要?”茂德帝姬蹙眉佯作不悦,旋即又神色缓和,、笑道:“怎么着?怕柔福知道了不高兴?”

“公主说笑了!”徐还没想到这位未来“大姨姐”竟这样开玩笑。

茂德帝姬咯咯一笑:“那不得了,你且带着,等到了蔚州再还给我便是。”

徐还无奈只得答允:“好,谢过公主。”

“客气!”茂德帝姬笑了笑,看着徐还正色道:“对了,你在幽州留下的那几个字,很有豪气,还我疆土,重铸山河……真好!”

“公主拭目以待,徐还会全力以赴去实现的。”

“我相信,也很期待!”留下一个温暖的微笑,茂德帝姬躺在冰橇,渐行渐远。

……

徐还的这个安排,萧特谋欣然接受。

他可以不关心茂德帝姬,但那些受伤的契丹将士他不能不管。

此举既安排了伤员,也可以保证大队人马轻装阵,无论是逃奔,还是与金兵遭遇交战,都没有后顾之忧。

次日一早,徐还和萧特谋便绕道渡过桑干河,将金兵的伏击队伍扔在了四十里外。

完颜希尹等候许久没有见到契丹人,派出斥候一查,才发现契丹人已经绕道过河,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会这样?

被发现了?还是契丹人运气好。

完颜希尹有些恼怒,是他在完颜宗翰面前主动请命来阻敌的,如果让契丹人逃走了,回去可不好交代。

幽州城里的惨状他已经知晓,契丹人和宋人的行径太过狠辣,也深深刺激到他这位右监军和随行将士。

若无报复举动,无法息众怒不说,恐怕自己也于心不安。完颜希尹毫不犹豫,当即率部追了去。

八千契丹人根本无法掩藏踪迹,一路被完颜希尹所部狠狠咬着。途还曾有过短兵相接,但契丹人很快便脱离战场,逃命而去。

虽然很狼狈,但徐还和萧特谋等人一点也不在意,现在没什么平安回家重要,没必要和金兵在此争一时长短。

如果不是为了吸引金兵视线,拖住他们,防止桑干河里的茂德帝姬和伤员被发现,徐还等人可以跑的更快。

这样,且战且退,一路被衔尾而追,逐渐接近了蔚州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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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八十六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契丹人一路逃奔,路尽量避免与金兵交战;即便有不得已的短兵相接,也会很快脱离战场。

哪怕有所损失,哪怕很狼狈。

刚开始完颜希尹认为这是契丹人畏惧的表现,但随着不断接近蔚州,一个问号出现在他的脑海。

自从在妫州河畔被伏击之后,心理难免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所以完颜希尹不禁在想,会不会是契丹人故意佯败的诱敌之计?

先前契丹人可以用涿鹿城为诱饵,那么现在用着八千人马再次诱敌深入也是可能的,毕竟蔚州是契丹人的地盘。

遭遇过一次伏击之后,完颜希尹变得很谨慎。

追不到契丹人虽然很不光彩,但也不至于是很大的罪过。但如果再次被伏击,折损人马,不用完颜宗翰追究责任,他自己都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而且完颜希尹也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契丹人一路狂奔,似乎是轻装简行。那么,他们的辎重和伤员呢?

于是乎,金兵减缓了追击的脚步,开始在四周搜索,很快便有所发现。

加之大同府方向传来一个消息,完颜希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调转马头赶回幽州去见完颜宗翰。

……

殊途未必同归!

到了蔚州,成功甩掉了金国追兵,这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但是,在桑干河畔等候许久,却没有见到茂德帝姬和伤员的身影。

徐还不禁有些担心,是途出现了什么耽搁,还是出事了?如果他们在途被女真人发现,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手握着茂德帝姬塞给自己的那块莲花状护身符,徐还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分头行动被女真人察觉了……

当此之时,徐还不禁觉得自己太过草率,有些冒险。反而是茂德帝姬心如明镜,也许是她是预感到什么,才把护身符给自己的。

萧百发见状劝慰道:“徐公子莫要担心,萧特谋将军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他们可能是改道或者其他缘故耽搁了。”

“但愿吧!”徐还紧握着护身符,心默默祈祷,等候着。

谁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前他们将灵鸢放飞,本意是向大同府报讯,并且请求兵马接应。徐还和萧特谋甚至商量着,如果援兵及时到达,说不定还能倒打女真人一耙。

结果援兵没有到,但成功摆脱了女真兵马的追击,众人也没有格外在意。谁曾想等灵鸢再次回来的时候,羽毛凌乱,爪带血,似乎遭遇过袭击。

看到这副模样,徐还等人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匆忙拆开雄鹰腿一方锦帕。

锦帕边缘荻花刺绣栩栩如生,应该是秋荻夫人的贴身之物。小心翼翼地打开,面没有一个字,唯有一个触目惊心血手印。

徐还和萧百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大同府,出事了!

话说耶律余睹率领大军凯旋而归,少将军耶律奴哥率部迎接,并设庆功宴,大同府下大肆庆祝。

当天夜里,城外营地犒赏三军,将军府则张灯结彩,大同府的将官们济济一堂,畅饮庆祝。

不曾想,夜宴突发意外。

宴会先是发生了毒事件,紧接着则是拔刀相向。据说当晚将军府刀光剑影,血溅堂前,城更是兵马奔走,一夜不宁。

次日一早,惶惶不安的大同府军民接到消息,燕京统军萧高六谋反,在宴会投毒设伏。大将军耶律余睹受重伤,性命垂危,临危之际将大同府军政大权,托付给侄子耶律奴哥全权负责。

萧高六谋反着实意外,让人难以接受,但少将军耶律奴哥言之凿凿。很多人也看到当晚萧高六带人从城冲杀出去,与赵公鉴所部发生过交锋。

耶律奴哥是大将军的亲侄子,少将军的身份人尽皆知,耶律余睹临危托付他在情理之。加之许多契丹和汉人将领支持,不明真相的军民倒也相信。

但城还是有些有识之士也对此颇为怀疑,萧战便是其一员,但重伤的耶律余睹与后族代表秋荻夫人一起出面,力挺耶律奴哥。

自此之后,便再无人怀疑。不过当天夜里,萧战便从戒备森严的大同府消失不见。等到再次现身,已然是在应州,他特意来此等候徐还和萧特谋等人。

……

受伤的灵鸢、秋荻夫人的贴身锦帕,血淋淋的手印……

种种迹象表明——大同府肯定出事了。

徐还和萧百发紧张不已,几乎不眠不休,一路狂奔,跑死了几匹马,只想要尽快赶回大同府。

发生何事他们还不得而知,但触目惊心的血手印让他们难以心安,忍不住下意识往坏处去想。

秋荻夫人是冷静细心之人,只送出一方血手帕,连一半个字都来不及写,可见情况多危急。

按照时间推算,耶律余睹应该已经回到大同府,但还是出事了……是他动的手吗?

不应该啊!

那么,究竟是何变故?

一路,徐还越想越害怕。茂德帝姬这边可能凶多吉少,尚未有消息回报,大同府又发生变故,柔福帝姬的安全……

大同要是生乱,那么此番所有的谋划与胜利都将毫无意义,付之东流,甚至因此一败涂地。

要是柔福帝姬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许多构想也将流产……抛开所有的利弊,红颜佳人的安危更让徐还担心。

不只是柔福帝姬,耶律余里衍和秋荻夫人同样让人担心,并肩作战已经有一段时间,彼此都是有感情的。

任谁发生意外,都无法接受。

萧百发更是担心万分,如果公主和夫人有什么危险,萧氏彻底完了,契丹复国也将成为空谈……

当此之时,他们很希望这只是个恶作剧,只是虚惊一场。

可理智告诉他们,这样的奢望根本不可能。

他们不明情况,只能祈祷佳人暂时平安无恙,然后飞速赶回大同府,前去营救,力挽狂澜。

很幸运,一路狂奔的他们在应州桑干河畔遇到了萧战,得知了大同府变故的部分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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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大同生变

第八十七章大同生变

见到徐还和萧百发的时候,萧战几欲流泪。

“徐公子,百发兄,大同府出事了。”萧战的声音无焦急,甚至隐约带着些许哭腔。

“我们知道!”

徐还拿出那块带血的锦帕,低声道:“这是灵鸢送来的夫人贴身之物……大同府,究竟发生何事?”

到了这个时候,徐还反而冷静下来,但脸色和目光依旧冷峻凝重。

萧战道:“是耶律奴哥,肯定是耶律奴哥。”

“他?”

徐还不禁颇为震惊,初到大同府的时候,他便觉此人较消极,可能会影响到出兵作战。

所以不惜弄出鸳鸯泺契丹宝藏的说法,既是为了引诱金军分兵,也是为了调开耶律奴哥等人。当时徐还也料到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耶律奴哥死在鸳鸯泺,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原本的历史,耶律余睹谋反很快失败,貌似是时任云内州节度使的耶律奴哥告密所致。

当然了,现如今历史轨迹略微有所改变,纵然他活着,也无妨。反正战事都已经结束,耶律余睹也回到了大同府,不怕他再有越轨之举。

但万万没想到,耶律奴哥竟然在这时候兴风作浪,而且还成功了。

“到底怎么回事?公主和夫人可都还好?”萧百发焦急不已,抓住萧战的衣襟不断质问。

萧战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那晚将军府庆功宴,不知怎么动手了,刀光剑影,萧高六将军带人杀出城外……

次日一早,便传出他谋反,宴会下毒谋害,致使大将军身受重伤,大同府军政大权全部交给耶律奴哥。”

“萧高六谋反?怎么可能?”

徐还和萧百发都摇摇头,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萧高六如果谋反,只需要打开涿鹿城,迎接金军进城便可。

何必在大获全胜之后再去动手谋害?这个泼脏水的罪名实在有些蹩脚,不合时宜。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信呢?

萧战道:“我们也不信,但余睹大将军和夫人一起出面证实,城军民便深信不疑。”

“大将军和夫人?”

“是的,大将军受伤,夫人情绪也很低沉……看着像是被威胁所致。”萧战道:“我根本没有与夫人接触的机会…但觉得情形不太对,所以偷偷溜出城来找你们。”

萧百发拳头紧握,关节咯咯作响,既是恼怒又是担心。

“夫人他们都还好吧?”徐还轻声询问,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我虽然没有都见到,但想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夫人一定会想办法维护柔福帝姬的。”萧战知道,徐还最担心的肯定是柔福帝姬。

徐还轻轻点头,在自己和萧百发等人没有回去的情况下,作为人质的她们安全应该无忧。

只是……

耶律奴哥打算怎么做呢?

秋荻夫人出面肯定是因为余里衍、甚至柔福帝姬被挟持的缘故,耶律余睹是为何呢?

萧战解释道:“卢夫人有孕在身,余睹将军难免投鼠忌器。”

“原来如此!”

徐还顿时心如明镜,耶律奴哥本心地不良,鸳鸯泺战败受到刺激……他会不会知晓契丹宝藏的真相?

如果是这样,恼羞成怒的耶律奴哥又得知卢氏怀孕,他的继承人身份岌岌可危,因此铤而走险……

一切顺理成章!

徐还不禁有些自责,也许自己编造契丹宝藏,调开耶律奴哥之举有些不妥,而后又没有足够的提防,以至于酿成今日惨剧。

萧战道:“徐公子,百发兄,你们快些想想办法,如何营救公主、夫人和大将军?”

“救人很重要,但……当务之急是让萧特谋将军知晓真相,不能让他被奴哥蒙蔽……没有他的支持,我们没有胜算。”

徐还冷静道:“还有,想办法找到萧高六将军……我担心,耶律奴哥如此行事背后有女真人的身影。”

“是,那我去找萧高六将军。”

“我在此等候萧特谋。”

萧战和萧百发分工明确,不约而同叮嘱道:“徐公子,大同府营救公主和夫人交给你了。”

“好!”

徐还重重地点点头,哪怕只是为了柔福帝姬,他也会拼尽全力。更何况萧百发与萧战对自己这个“异族人”如此信任,更不能辜负。

徐还将莲花护身符和那块染血的锦帕握在手,心默默道:“等着我!”

……

大同,将军府!

耶律余睹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榻,早已没了在妫州河大获全胜的意气风发模样。毒和腹部的伤势已经让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卢氏夫人坐在榻边默默垂泪,余里衍也是一脸担心,柔福帝姬在一旁紧紧抓着衣角,秋荻夫人则沉默不语。

“姨母,都怪我……奴哥曾经质问过我,显然是心生怀疑了,但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没有防备…”余里衍声音眼睛红肿,十分自责。

秋荻夫人摇头道:“事已至此,不必介怀。”

“余里衍,不必自责……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养了他这么多年,竟养了只白眼狼。”被亲侄子暗算威胁,耶律余睹的心情最为沉重。

“姨丈,鸳鸯泺宝藏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耶律余睹艰难地点点头,轻声道:“别多心,我不怪你们……现在看来,你们做的没错,倒是我大意了。”

“姨丈……”

“是徐还的主意吧?”耶律余睹似乎是自问自答,不禁笑道:“知道是他,这个汉家小子真是不简单啊,我还说等回来与他一道庆功,现在看来……咳咳!”

秋荻夫人道:“姐夫,会有机会的……现在我们都好好的,等着吧!”

灵鸢已经将锦帕送了出去,想必徐还等人已经收到消息,他肯定会想办法营救的……说不来为什么,秋荻夫人对徐还格外有信心。

余里衍点点头:“对,徐还和萧百发……”

“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柔福帝姬故作轻松,眼神笃定,她坚信徐还一定在赶回来的路。

“嗯!”在场之人纷纷点头,满心期待。

然而在此时,砰地一声,耶律奴哥气冲冲地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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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威逼利诱

第八十八章威逼利诱

耶律奴哥进门了,趾高气扬,满脸得意。

现如今这个身份,这个感觉,他也满足,很享受。

过去不敢想,或者说不曾想的事情,现如今都变成了现实。

也许在动手之前,还顾念着一丁点骨肉亲情,养育之恩;也有些担心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但动手之后,几乎一切顺利,结果令人十分满意。

现如今,大同府完全是自己说了算,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颐指气使,尤其是房间内的这几个往日对自己不屑一顾,高高在的人。

“伯父今日身体如何?侄儿来探望你了。”耶律奴哥看着榻的耶律余睹,哈哈大笑。

“你……”耶律余睹瞅见人面兽心,还特意来羞辱自己的侄子,顿时有些情绪激动,这一动不免牵动伤口,越发难受了。

“伯父别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那可没人可以庇护婶母了。”耶律奴哥冷笑两声,目光在卢夫人身来回游走。

卢夫人本胆小,骤然遭此变故,丈夫又身受重伤,不免战战兢兢。

耶律余睹满面怒意,艰难地伸出手臂,将夫人护在怀,然后瞪着奴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哈哈哈!”耶律奴哥见状立即得意大笑。

“耶律奴哥,从小到大,姨丈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余里衍有些看不过去,出面挡在卢氏面前,大声质问。

“狼心狗肺?”耶律奴哥似是在喃喃自问,低声道:“没错,自打我十几岁便被伯父带在身边,是他照顾我的…

可是那又如何?那是他应该的!若不是他突然投降了女真人,天祚帝又怎会杀我父母,害我成为孤儿?”

呃……

耶律奴哥激动道:“公主,如果要仔细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和你哥哥……因为晋王和妃,连累我的父母。下令杀人的则是你的父亲耶律延禧,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余里衍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在你们又来大同府,口口声声要兴复辽国,让大伯父叛金……我的生活,全因你们而改变。这也罢了,结果你们还联手玩我……编造出子虚乌有的契丹宝藏,让我像傻子一样在鸳鸯泺转悠。”

耶律奴哥冷冷道:“想要看我笑话是吗?没关系,可以……但你们可能想过,女真人来了,三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我跑得快,哪里还有命在?”

“纵然如此,骗你的是我……你这样对姨丈,对疼你爱你爱的亲伯父,实在天理难容?”

“疼我爱我?那怎么会让我去送死?”耶律奴哥瞪着耶律余睹看了一眼,轻声道:“当然了,你可能不知道,好吧!可是你知道了以后呢,呵呵一笑了事,可能想过我的感受?”

耶律余睹艰难道:“鸳鸯泺之事是委屈你了……我本想着回来之后补偿于你,哪想到你……”

“补偿?现在说,太晚了!”

耶律奴哥摇摇头,邪魅的目光扫过诸女,低声道:“不过你们,得补偿我!萧秋荻,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得嫁给我!”

“做梦!”

“是吗?”耶律奴哥道:“那我们拭目以待,不过我不希望我的美梦成为你的噩梦,那样多无趣?

想当年萧老爷子为你招婿,可惜我不再京,否则肯定会去,也许啊……那时候你便嫁给我了。”

“哼!”秋荻夫人只是冷哼一声。

“别着急,等我忙完了,会好好准备我的婚事,哼哼!”

耶律奴哥旋即瞧向余里衍,冷笑道:“公主,你们诓骗完颜氏,让我差点做不成金国郡马,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虽说辽国已经亡了,但我不介意做个亡国驸马!”

“你,畜生!”余里衍顿时破口大骂。

“你运气不错……同姓不婚什么的,我不在乎……是因为金国皇帝点名要你,还有你!”

耶律奴哥指着柔福帝姬,邪笑道:“契丹宝藏的主意宋人徐还出的,按理说我不该放过你,也想要一尝宋国公主的滋味,奈何……便宜完颜吴乞买那个老头了,真是遗憾!”

柔福帝姬有些紧张,拳头紧紧握起,期盼着徐还早些出现。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再落入女真人的魔爪,如果逃不掉,那么唯有一死……

“哼哼,你们是在期盼他们来救你?”耶律奴哥冷笑道:“我也在等着呢,女真人说那个宋国小子狡猾,脑子里都是坏水……我都真是想抓住他,撬开他的脑袋看看,哈哈哈!”

房间里,诸女皆是心一颤。

她们在心默默期盼,期盼徐还来救她们;也在心默默祈祷,祈祷他平安。

……

一番示威,耶律奴哥心大为舒爽。

临走时,他真的很想从房间里带走一个女子。

但金国完颜希尹的使者再三强调,两个公主必须送回会宁府,他不敢不从;至于秋荻夫人,城多少还有些许后族力量,徐还和萧百发等人的尚未归来,不好逼迫过甚,少不得再忍耐几天。

来到厅堂的时候,完颜希尹的使者已经等候在厅。耶律奴哥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么着急的要带她们走?”

“这几个女人不着急,她们是人质,对将军大有用处。”女真使者道:“但是……有个人麻烦将军,让我尽快送走。”

“何人?”

“皇孙!”

可怜的金国小皇孙自从在辽阳被徐还劫持,已经当俘虏很久了,这些天一直被留在大同府。

完颜宗翰与希尹本来对营救皇孙不心,但现如今情况不同,幽州被攻陷,元帅府损失惨重。会宁府的皇帝完颜吴乞买颇有微词,这时候需要一些人的支持,如皇孙的养父完颜宗干。

所以耶律奴哥控制大同府之后,完颜希尹的第一想法是尽快将皇孙带回去。

“这个……”

“将军解救皇孙有功,将来陛下和元帅府都会论功行赏。”

耶律奴哥听闻此言,不敢再讨价还价,欣然点头应允。

使者笑道:“还有一桩大功劳,将军也尽可一试。”

“什么?”

“粘罕元帅有言,谁若能斩杀或擒获萧特谋与徐还,将奏请陛下封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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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引蛇出洞

第八十九章引蛇出洞

万户侯,一个自汉唐之后便很空泛的说法。

毕竟实封万户食邑,哪个皇帝都会心疼的。不要觉得富有四海的君王很大方,其实他们往往很吝啬。

不过,耶律奴哥还是动心了,一个万户侯的虚衔他不在乎,但至少能坐稳西京留守{大同城主}的位置。

毕竟,讨好完颜宗翰的机会可不多,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此二人会威胁到大同的安危,自然是要剪除的,我本想诓他们进城,但……”耶律奴哥无奈道:“但萧氏宫卫军走脱一人,恐怕消息已经泄露。”

“这…”

使者叹道:“元帅府的兵马到达大同府尚需时日,当前局势,还需将军独立应付。”

“好吧!”

耶律奴哥应了一声,但心里面多少有些忐忑,虽然大同府掌控在手。但萧特谋英勇善战,徐还则“诡计多端”,想要将此二人拿下确实不容易。

金国使者看着耶律奴哥,笑问道:“怎么?将军有什么难处?”

耶律奴哥担心道:“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会不会已经在大同府周遭?”

“这个好办,将他们找出来便是。”

“如何找?”

“他们二人最在乎什么?”金国使者反问一句,笑道:“抛个鱼饵,引蛇出洞,我想将军明白!”

耶律奴哥沉吟片刻,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旋即又担心道:“你不会是着急把人带走吧?”

“不妨碍将军的情况下,自然希望尽早将人带走较好,毕竟她们是陛下点名的女子。”

使者似乎有些不放心,沉声道:“我有必要提醒将军,方士有言,天下霸主方能享用那两位亡国公主,你可千万莫动了歪心思,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原来如此!”

耶律奴哥恍然大悟,他自然没有胆量挑战金国皇帝的权威,却也隐约有些遗憾,不过好歹给自己剩了一个美人,也该知足了。

……

大同府虽然发生了变故,但耶律奴哥很快控制了局势,不明所以的百姓生活并未受到影响,城秩序平静。

不过城门口的检查颇为严格,对外的说法是少将军为了防备女真奸细混入城。众人对此十分理解,欣然接受。

可是检查究竟是为了防备什么人,相关人等心知肚明。徐还进城的时候,少不得一番乔装打扮,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混入城。

仔细说起来,要感谢傅选等八字军兄弟,以及灵鸢报讯。耶律奴哥虽然意识到消息可能会泄露,但依据是偷偷溜出城的萧战。

但实际灵鸢却先一步将秋荻夫人的血锦帕送达,徐还等人提前知晓,日夜兼程,在耶律奴哥加强提防之前先一步进城。

傅选与在佛宫寺养伤的八字军将士,是徐还离开大同府之后招募的,耶律奴哥并不知晓,也不认识。

为了维持大同府的稳定,不限制出入的情况下,在他们的掩护下,徐还得以带人悄然混入城,开始了营救计划。

进城之后,他们来到了城某处货栈,这里是萧氏宫卫军以前在大同府的联络点。秋荻夫人素来谨慎,从始至终不曾将其暴露给耶律余睹等人,奴哥自然也不知情,现在正好派用场。

进城之后,头一件事自然是打探消息,冒然行动从来都是危险的事情。营救行动事关重大,自当格外慎重。

在傅选等人的努力,以及城潜藏的萧氏宫卫军的配合下,很快便有收获。

“徐公子,我们打探到消息,有三辆马车从将军府出来,正准备出城,有人亲眼看到两位公主车…”

徐还沉吟道:“去看看!”

几人悄然来到街边,果然有三辆马车从将军府驶向城外,有宫卫军将士见状道:“是二位公主和夫人吗?”

徐还心一动,会是这样吗?耶律奴哥这时候将三女送出城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夫人…是个孩童。”

也许是因为吹风的缘故,第一辆马车门帘晃动,徐还从缝隙里看到了一个孩童的身影,赫然正是金国小皇孙。

耶律奴哥和女真人合作了?

徐还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想到了这种可能,如果耶律奴哥只是为了掌控大同府,何须将金国小皇孙弄出来?

普天之下,唯有女真人才在乎这个孩子。他的出现,充分说明大同府之乱背后有女真人的身影。

那么此举,是要将小皇孙送回幽州的意思?同行的还有柔福帝姬和余里衍?是因为那个不靠谱的传言,金国皇帝依旧执着?

“徐公子,那马车应该是公主了,我们要不要动手?”

徐还紧握拳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后面的两辆马车,揣测着车厢后的身影,脑海思绪万千。

马车会是柔福帝姬和余里衍吗?如果她们落入女真人手,后果不堪设想,营救也将十分困难。

可是……

马车密封,根本不知车是什么人,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前面金国小皇孙露面确有其事,但后面的肯定是柔福帝姬和余里衍?冷静的徐还不敢如此想当然。

还有,耶律奴哥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吗?而且这样的行动按理说是高度机密才对,何以很容易打探到消息?

这其会不会有诈?

徐还不免越想越多,叮嘱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有诈。”

“可是,万一……两位公主在马车,该当如何?”

契丹宫卫军的一句反问,让徐还不禁有些语塞,虚虚实实难以断定,而且事关重大,这件事着实不敢轻易冒险。

“纵然是真的,也不能现在动手…”徐还低声道:“大同府都是耶律奴哥的人,轻举妄动,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是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

“通知萧战,他应该已经找到萧高六了,让他们在城外试探一下。”徐还沉吟片刻,计心来道:“然后,可以这样……”

“是!”契丹宫卫军连连点头,悄然而去。

傅选沉声道:“徐公子,那我们这么等着吗?”

“自然是要等,不过……”徐还沉吟道:“今晚,我想夜探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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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夜探将军府

第九十章夜探将军府

夜探将军府!

或许有些冒险,但徐还觉得有必要试试。

此番关键在于救人,搞不清楚两位公主和秋荻夫人身在何处,行动难免多有顾忌。

对徐还而言,救人远夺回大同府重要的多。

在原本的历史,耶律余睹叛乱是失败的,现如今因为自己的加入算是侥幸成功。没想到临了的时候,出现了耶律奴哥这档子事。

虽然眼下还不至于功亏一篑,但如果真是如此,也没什么大不了。

等若是捡来的一场胜利,丢掉了又能如何?反正杀敌破城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本质还是成功的。

但如果两位公主和秋荻夫人有三长两短,再大的胜利也将毫无意义。

徐还越想越觉得,今日出城的那两辆马车有问题,虽然已经联系萧战,找寻萧高六前去试探。但什么时候能有消息尚未可知,倒不如潜入将军府探查一二。

也许三女还在将军府,至少能探查到关于她们的“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而且必须尽快。

耶律奴哥已经和女真人勾结,那么幽州方面肯定正在调集兵马赶来,若是不尽快救人,夺回大同府,那可真的一败涂地了。

所以走一遭将军府,徐还以为颇有必要。

虽然将军府肯定戒备森严,但徐还认为以自己侦察兵的能耐,还是可以一试。

想当年在西南边陲,毒枭藏身的“龙潭虎穴”都闯过,小小将军府应该不在话下。尤其是前些天曾居住其,建筑规划了然于心的情况下。

当天夜里,徐还带特意打造的绳索飞爪一类工具,然后穿了古装剧里必备的夜行衣,悄然动身。

八字军和萧氏宫卫军兄弟潜藏在府邸之外,一明一暗,以免出问题的时候随时接应。

……

果不其然,将军府内的岗哨平时日多了一倍。

有先前所谓的大将军遭遇行刺的说辞,这样的举动倒也“合乎情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有鬼。

要么“三女”和耶律余睹被软禁在府,要么是耶律奴哥特别怕死,最大可能则是兼而有之。

凭借高妙的身手,徐还悄然潜入府,一路逐渐接近核心地带。这里是将军府的心区域,耶律余睹夫妇居所的内院,守卫密度明显有所增加。

难道耶律余睹关押在此处?

徐还躲藏在一棵大树,准备用绳索垂下去一探究竟,不想院内院正堂的房门突然大开。

“你说,奴哥去哪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大声质问,所用的竟是女真语。

“夫人恕罪,小的不知。”

“哼,是不是去找那个姓萧的契丹女人了?”

“夫人……”

女子用女真语怒道:“别废话,带路。”

虽然隔得远,但凭借着超强耳力,徐还听出个大概,这个女子应该是耶律奴哥所娶的那位金国完颜郡主。

先前因为泄露消息的缘故被关押在牢,耶律奴哥与女真人勾结“谋反”之后,自然被放了出来。作为金国郡主,有娘家作靠山,还受了莫大的委屈,自然格外嚣张些。

鸠占鹊巢,霸占了耶律余睹夫妇的居所不说,更是仗着出身对丈夫更是耳提面命。耶律奴哥夜不归宿,让她独守空房,难免惹怒了这位完颜郡主。

听言下之意,耶律奴哥似乎去找秋荻夫人了?一瞬间,徐还豁然明白先前萧秋荻难以启齿的过节。

她们被困在府,耶律奴哥不怀好意,这位完颜郡主肯定不安好心,难免会受欺负,受委屈。

突然之间,徐还好生担心。

不过眼下这位完颜郡主的行为倒是好事,至少能让秋荻夫人避开耶律奴哥的侵犯。而且此刻前去寻晦气,还能头前给徐还带路。

否则偌大的将军府,想要找到“三女”当真有些困难。

于是乎,完颜郡主在下面带路,徐还则从房顶树葱掠过,悄然跟随在后,最终来到了将军府花园旁的一处小院里。

因为戒备森严的缘故,徐还不敢靠的太紧,只好趴在对面的房顶,悄然观察。

只见完颜郡主拉着耶律奴哥从房间里出来,骂道:“耶律奴哥,这个女人设计圈套险些害死你我,你不杀了她报仇,却在这里言语调戏,还说什么……婚礼?你是想休了我娶她不成?”

“怎么会?”耶律奴哥很无奈,眼下他需要仰仗女真人,自然不敢得罪这位金国郡主老婆。

“没有?大晚不回房,逡巡在这里想做什么?”完颜郡主盯着耶律奴哥道:“你想娶这个女人,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你想多了,我来是有要事要问!”耶律奴哥的回答明显外强干。

完颜郡主径直推开房门,大声道:“好啊,你要问什么?现在问,当着我的面问。”

房门推开的瞬间,徐还看到了灯火映照下的一道倩影,赫然正是秋荻夫人,形单影只,却也气定神闲。

“休要胡搅蛮缠,改天再说。”耶律奴哥兴致全无,颜面尽失,转身便要离开。

“怎么不问了?是怕我听到什么机密还是情话吗?”完颜郡主冷笑两声,转身对屋里的秋荻夫人道:“萧秋荻,你给我听着……先前你设圈套,害我身陷牢狱,险些丢了性命,我绝不会放过你。

现在想勾引耶律奴哥,让他放了你?别做梦了,等过些天我金国勇士来了,你会有个好去处的,哼……哈哈!”

“你…”

“我怎么了?”

耶律奴哥终究不敢与完颜郡主闹翻,只得悻悻闭嘴。

徐还远远看到秋荻夫人孤单的身影,不禁好生难过,担心不已。

不过完颜郡主这么一闹,倒是能保一时平安,可若不能及时营救,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你还不跟我走?”院子里,完颜郡主厉声呵斥。

不想有亲兵匆匆而来道:“将军,有人送来拜帖!”?

完颜郡主不悦道:“大晚的,什么人都不见。”

耶律奴哥不免尴尬,低声问道:“何人夤夜来见?”

“回将军,客人自称姓折,从府州来。”

房顶的徐还听的分明,顿时心一动,是府州折家人吗?他们这时候来见大同府,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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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左拥右抱

第九十一章左拥右抱

府州,也是后世的秦省府谷。

因位于黄河拐弯,又是宋、辽、西夏三国交界之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乃是云军事要冲。

折{she}家,也是杨家将里佘太君的娘家,自从唐末五代起驻守府州。因府州特殊性,以及折家的能力和功勋,宋朝皇帝准许这折家世代承袭职位,掌管府州。

近两百年来,折家倒也不负所望,拒辽抗夏,始终保证这座大宋西北边陲重镇的安定。折家军在西北响当当,战功与影响犹在杨家将之,与清涧城种{师道}家不相下。

不过靖康之后,大宋北方国土几乎全部沦丧,金国将领完颜娄室进入潼关,征伐原本的大宋陕西四路。

西军已经被打散,分散流落各方,或者调派往南方,这种情况下,府州仍旧没有沦陷吗?

徐还满心好,悄然跟随在后,继续做梁君子,听到了不少消息。

来客名叫折彦野,是府州折家当代家主折可求之子,乃是一员虎将,至于他来大同府的原因则是求援。

原来北方战局想象的情况要好,十一月初金军占领延安府,逐渐逼近府州,形势岌岌可危。

四周大宋国土均已沦陷,唯独府州、麟州等不多几处城池犹在,但已经是独木难支。然折家已经据守府州两百余年,自然不愿意祖宗基业这样丢掉。

但形势危急,折可求又不愿意折家子弟全都因而丧命,可谓是左右为难。万万没想到,正当他们陷入绝境之时,传来了大同府耶律余睹起兵抗金的消息。

折家子弟前两年曾奉命在太原、汾阳等地抗击过金军,对邻而居的耶律余睹多有了解。虽然过去多少有些过节,但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如今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算是朋友。

尤其是听闻耶律余睹攻陷幽州,并且在妫州河大获全胜的消息后,折可求仿佛看到了希望。

一方面在府州坚持抗击完颜娄室,一方面派出了儿子折彦野前来大同府求援。

但天有不测风云,折彦野到了之后,方才知晓大同府剧变,耶律余睹竟然身受重伤。

好在有耶律奴哥掌控大局,大同府的兵力似乎并未有太大损伤,加之府州局势确实危急,他只好连夜前来拜访耶律奴哥。

徐还在房顶听的清清楚楚,府州乃是战略要地,要是大宋能在北方保有这样一块飞地,一支兵马,将来北伐自然是大有好处的。

而且大同府与府州之间只是隔了一条黄河,双方如果联手,互为犄角,相互支援,则可以有效抗击金军,至少能站稳脚跟。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大好事。

可惜折可求与折彦野万万不会想到,大同府生出变故,眼前满口抗金豪言的耶律奴哥实际的已经与金国狼狈为奸。

“折公子所言极是,大同府与府州若互为奥援自然是极好的……可眼下伯父重伤,又有萧高六叛乱,我契丹恐怕自顾不暇。”

耶律奴哥当然不愿意与府州折家合作,只是碍于眼下金兵未到,为了稳住下面的兵将,他不敢公开倒向金国,所以只能虚以委蛇,委婉推辞。

徐还在房顶听的明白,耶律奴哥稍后肯定会通报金国,甚至可能直接将折彦野扣下,作为给金国的献礼。

大同与府州,皆危矣!

想到这里,徐还不由好生着急,脚下微微一动,久经风吹雨淋的瓦片竟然掉落一角,顺势滚落下去,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瓦片掉落,自然愕然惊动了院的守卫,徐还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顺势翻到屋檐侧,想要尽快逃走。

然而将军府的守卫已然动了起来,耶律奴哥闻讯颇为紧张,心猜想会不会是什么人冲着两位公主而来?奈何折彦野这个外人在场,有些话不能明说。

不想折彦野立即歉然道:“少将军恕罪,我来大同府的路被金兵发现,也许他们尾随到了这里,打搅将军了。”

“原来如此,不妨事的。”耶律奴哥正好借着台阶,吩咐道:“全府搜查,不可走了奸细?”

全府搜查,徐还的日子自然不好过了。悄无声息地潜入不难,但在众多兵卒搜查下,想要避开耳目,全身而退却不容易。

徐还掠过房顶,将绳索钩在一颗大树,正欲冲着府邸院墙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守卫已经先前堵住去路。

无可奈何,只得顺势落在一处花园里,然后捡了一处防守松懈,颇为安静的院落,避开为数不多的巡防守卫,悄然进去。

耳听护卫已经搜查到了附近,徐还无奈当即潜入其一所房舍。不想刚一进门,一道剑影便朝自己袭来。

徐还猝不及防,剑刃已经横在颈。

“你是何人?”

一声女子的质问传来,徐还顿时惊喜道:“公主!”

“徐还,是你?”黑漆漆的房间里,同时响起了两个惊喜的女声,赫然正是余里衍和柔福帝姬。

“你们都在?”徐还也觉惊喜万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仓促之间闯进来的竟然是两位公主的房间。她们果然没有被送出城,而是仍旧好好的留在将军府。

“嗯,你是来救我们的?”两女显然都有些许小激动。

“是的,你们都还好吗?”徐还关切询问。

余里衍收回刀剑,低声道:“都好…只是姨丈重伤,姨母被单独关押,不知安然与否?”

“夫人没事,暂时不必担心。”

“你见过姨母了?”

“远远瞧了一眼,暂无接触机会。”徐还低声道:“你们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营救你们。”

话音落地,护卫噪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余里衍讶然道:“他们是在追你?”

“应该是,这里可有藏身之处?”

“这……”黑暗之,余里衍四下打量,略微沉吟之后便拉着徐还往内室走去,低声道:“你且藏在这里。”

“啊?”

徐还尚在迟疑,便被余里衍推到在榻,旋即翻身床,拉过锦被盖在身。

两道香风扑鼻顿时扑鼻而来,然后便是两具软绵绵的娇躯靠了过来,赫然正是柔福帝姬和余里衍,一左一右紧贴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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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将计就计

第九十二章将计计

徐还发誓,这是人生第一次“左拥右抱”,也是人生第一次被推到。

虽然是和衣而卧,但两位公主似乎只着寝衣,而且到底男女有别,这么挤在一起……

“公主、殿下……”徐还只觉好生尴尬。

“别出声!”

余里衍倒是很坦然,但徐还仍旧能察觉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女子天生羞涩,英姿飒爽的契丹女子也不例外。

一旁的柔福帝姬则有些受惊,猝不及防之下徐还便被余里衍拉榻,躺在了身边,两人同寝变成了三人同卧。

毕竟男女有别,虽说当初曾和徐还同室而浴,但好歹是隔着一道屏风……并未有过如此亲密接触。当初坠河相救虽有接触,但那是特殊情况,不能混为一谈……

一时间,柔福帝姬俏脸到耳根早已通红一片,好在黑夜里瞧不见,但急促的呼吸声却出卖了她的心境。

尴尬,好尴尬!

但追兵已经到了院子里,三人只好乖乖躺着,强忍尴尬,一动不动。

“是往这里来了吗?”耶律奴哥的声音已经在院外响起,他最为清楚何人居所在此,得知刺客可能在此,因而格外紧张。

但院门口的侍卫却摇头道:“少将军,并未见到可疑人出没。”

“确定?”耶律奴哥明显心存疑惑,低声道:“走,进去看看!”

一队人毫不犹豫地闯入院,耶律奴哥当先而行,径直推门而入。

余里衍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奴哥将军,大晚带这么多人闯我居所,未免太没礼貌。”

“有刺客闯入,担心公主安危,特来保护。”没办法,将军府的许多契丹士兵仍以为在抗金,对公主更是尊重非常,耶律奴哥不敢公然造次。

“那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在火把映照下,耶律奴哥环顾室内,并无刺客藏身的迹象,唯一的藏身之所,似乎只有……

耶律奴哥的目光落到寝室的帷幕,缓步前,低声道:“公主可还好?”

“很好,倒是你想要做什么?”余里衍挑开帷幕,两位身着寝衣的公主坐起身来,一个手持短剑,一个手持金簪。

余里衍是持剑质问,柔福帝姬则做出一副受辱要自尽的架势,她们身下的锦被之,徐还则完全屏住呼吸。

微弱的火光下,耶律奴哥只瞧见二女,间她们态度都有些决绝。

耶律奴哥有些怕了,若是惹急了,这两个女子做出什么激烈举动来,有个伤损,如何向女真人交代?

而且这两女是金国皇帝点名索要,使者再三警告避险,若是传出自己闯入二位公主香闺,登床榻,可如何是好?

这种传言很容易被夸大,触碰了皇帝的女人,结果会怎么样呢?一时间,耶律奴哥竟有些投鼠忌器。

无可奈何,耶律奴哥只好退出房间,本来打算找仆妇侍女进去一探究竟的,不想折彦野闻讯而来。

“少将军,我大宋柔福帝姬身在此间?”折彦野抓住耶律奴哥的胳膊,有些激动。

“呃……是!”耶律奴哥暗苦笑,只得承认。

“适才听尊府侍卫讲起,我还不信,没想我大宋公主真的此间。”异乡见公主,折彦野不禁格外激动。

“折公子,公主安然无恙,我们不要打扰了。”耶律奴哥只想尽快拉着折彦野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折彦野恍若未闻,在院躬身一礼道:“大宋秦凤路副将折彦野拜见柔福帝姬。”

身为宋臣,在异域见到从敌酋手逃脱的公主,如此心情,如此反应完全在情理之。

“折副将不必多礼。”室内的柔福帝姬在徐还的提示下,朗声道:“深夜不便相见,还请将军见谅……改日待徐还回来,再与将军一叙。”

“是,打扰公主休息,臣告退。”折彦野恭敬告辞,心却泛起一个嘀咕:徐还是谁?

刚要张嘴问耶律奴哥,有人喊道:“刺客,刺客抓到了。”

……

事情真如折彦野所料,刺客是两个女真人,完颜娄室的手下。

他们一路从府州而来,跟着折彦野进了将军府。耶律奴哥与完颜希尹勾结,实际已经倒向金国,但这事尚未公之于众。

完颜娄室不知情,理所当然地要阻止府州与大同府联合,所以派人跟踪折彦野,潜入将军府也是为了继续探查消息。

不过很可惜,他们什么都未探查到的时候,便成了徐还的替罪羔羊。耶律奴哥为了在众人面前演戏,不得不导演一出乌龙戏码。

抓到了刺客,将军府归于平静。

徐还终于可以从两位公主的被窝里离开,然后悄然撤离。

当时耶律奴哥闯进去的时候,两位公主是坐在他身,方才躲过一劫。

很惊险,很尴尬,很旖旎,也很感动。

两位公主为了掩护他,不惜牺牲名节,甚至以死相逼的耶律奴哥……美人恩重啊!

越是如此,越是要将她们尽快救出了。

眼下已经确定她们仍旧在将军府,那么昨日出城的马车定是诱饵……不过呢,既然耶律奴哥想要引蛇出洞,那将计计,给他唱出一出调虎离山。

……

萧高六的试探已经没有必要,所以出动的直接是萧特谋。

将军府很快便收到消息,萧特谋与徐还亲自率部往涿鹿方向追去,目标显然是那三辆马车。

耶律奴哥十分得意,他不知道徐还已经先一步进城,甚至已经夜探过他的将军府,而是认为引蛇出洞的计划奏效。

蛇既然已经出动,自然要收捕蛇。

于是乎,耶律奴哥迅速派出赵公鉴、刘公儒等汉将,率领他们仅有的亲信出城追击,与西进的金兵一道夹击萧特谋所部。

这一幕,徐还求之不得。

汉将尽数出动,那么耶律奴哥在大同府势力空虚,想要夺城容易多了。现在的难题是攻入将军府营救人质,一旦动手,狗急跳墙的耶律奴哥很可能会有丧心病狂之举。

所以强攻将军府肯定不行,如果能里应外合自然最好不过。可是将军府尽在耶律奴哥手,里面无人,何谈应和?

苦恼之际,徐还想到了一个人——折彦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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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里应外合

第九十三章里应外合

折彦野有些郁闷!

初到大同府,连夜拜访将军府,但并未有所收获。

耶律奴哥表面客客气气,但言下之意多有推辞,似乎不愿意与的府州合作。

自顾不暇?

不见得!

契丹人的几场战事进行的很顺利,可谓大获全胜,纵然大同府生出些许乱子,但似乎并未影响大局,怎么自顾不暇了呢?

更何况,府州与大同府合作并无坏处,多有好处。

否则一旦完颜娄室占领府州,那么大同府将腹背受敌,难道契丹人连这点远见都没有?也许耶律奴哥太过年轻,但耶律余睹不至于如此目光短浅才对。

可是当自己提出来面见耶律余睹的时候,耶律奴哥却提出来伯父病重,不见外客。

这让折彦野很无奈,加之后面又出了刺客大闹将军府的事情,他只得悻悻离开。

难道此行要无功而返,府州在劫难逃?

折彦野不禁好生惆怅,坐立不安,正在此时扈从来报:有客来访。

“何人来访?”

“呃…这……”

见扈从支支吾吾,折彦野皱眉道:“怎么了?”

“客人自称名叫徐还,但来访路径却有点……他是扮作挑夫,从侧门进来的。”

徐还?

扮作挑夫?

折彦野心顿时一震,眉头微皱道:“快请!”

……

“阁下便是…徐还?”折彦野见到一身粗布麻衣,脸还涂抹颜料特意乔装的徐还,满脸愕然。

徐还道:“折公子大概是在想,柔福帝姬提到的人,怎么回事这副模样,对吗?”

“你怎知是柔福帝姬向我提起你?”折彦野眉头一动,微微惊讶。

“这个嘛…”徐还当然不能说自己在场,在柔福帝姬床榻之,无奈只得道:“因为我是徐还,公主亲信之人。”

“好吧!”折彦野将信将疑道:“那么尊驾来找我所为何事?”

“两件事!”徐还并不在意折彦野的怀疑,平静道:“一件是提醒折公子,耶律奴哥已与金人勾结,公子小心当,更要注意安全;第二件时事,是请折公子出面,保护柔福帝姬。”

“什么?耶律奴哥与金人勾结?”折彦野心剧震,大惊失色。

“不错!”

折彦野迟疑道:“契丹人刚刚大获全胜,他作为大同府少将军,没道理啊?”

“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徐还道:“你只需想想,为何见不到耶律余睹?”

“不是说余睹大将军被暗害受伤吗?”

“是啊,是谁害得呢?”徐还沉声道:“刚刚在涿鹿与金兵鏖战多日,九死一生的萧高六?如果他真与女真人有勾结,当时只需打开城门,或者稍微放松抵抗,大同府今日早满是金兵了。

纵然是战后变节,他在涿鹿城,自己的地盘可以动手,为何要回大同在庆功宴下手。而且失败了,狼狈逃跑……”

“这……”

折彦野对此多少有所耳闻,原本不曾在意,只道是契丹人内部矛盾。如今略微推敲,方觉疑点重重。

徐还沉声道:“折公子熟知兵法,饱读历史典籍,这种情形应该见怪不怪吧?”

“是有疑点,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徐还?”

“如何证明?”

呃……

徐还顿时有些尴尬了,没想到证明“我是我”这种难题也会出现在自己身。这年头没有身份证,这可如何是好?

“好吧,眼下我无法证明,不过不重要。”徐还道:“我刚才所言你可以不信,但请折公子多留个心眼,北方我大宋抗金义士已经不多了。”

折彦野拱手道:“多谢提醒,折某会小心了。”

“还有,折公子身为宋臣,保护公主应该义不容辞吧?”

“那是自然!”

徐还低声道:“那么烦请折公子再走一遭将军府,无论发生何事,尽全力保护好公主安危便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可是依照阁下所言,耶律奴哥不可信,那么折某自身难保,又如何保护公主?”

“这个嘛……”

……

折彦野再次拜访将军府,厚礼相备。

理由是为昨日刺客夜闯将军府道歉,并且另备厚礼拜会柔福帝姬。当然了,最根本的理由还是为了求援。

徐还的话,他信了七分。

大同府的变故确实疑点重重,耶律奴哥原本看起来不成熟的表现,似乎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真是耶律奴哥“谋反”,大同府落入金人手,那府州将再无希望。所以当有人力挽狂澜的时候,他当然愿意表示支持。

帮助稳定大同府,其实也是在帮助府州,帮折家自己。

尤其是关系到柔福帝姬的安危,身为一个宋臣,的确义不容辞。

即便徐还所言有假,那也无妨……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损失!权当是个试探的过程罢了。

思前想后,徐还所言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

耶律奴哥本想将折彦野先放着,但人家厚礼相赠,登门道歉,似乎也不合适。

无论过几日是不是要将折彦野斩杀,或是绑缚交给女真人,眼下还是客人,重金厚礼更没理由拒绝。

财迷,始终是耶律奴哥的一大属性。

于是乎,折彦野得以再次进入将军府,并多带了几个扈从。

昨日遭遇刺客尾随,加强保护似也合乎情理。

“少将军,没想到昨日竟引此刻进入尊府,实在对不住。”折彦野歉然道:“略备薄礼,以表歉意。”

“哪里,折公子何错之有?”

折彦野轻声道:“听闻余睹大将军身体不适,这是在下从横山所得的两朵灵芝……希望能当面交给大将军,祝他早日康复。”

“折公子客气了,灵芝我代伯父收下了,不过伯父身体病势沉重,不宜见外客。”耶律奴哥理所当然地推辞了。

礼物收的很积极,眼神贪婪,却没有丝毫长辈病重的难过与担忧,折彦野看在眼,心的天平又倾斜了几分。

折彦野趁势道:“对了,我国柔福帝姬居于尊府,昨日天色已晚,未能拜会,十分遗憾。在下毕竟是宋臣,今日略备薄礼,想要当面呈送公主,以表人臣孝心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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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横刀颈上

第九十四章横刀颈

里应外合!

将军府内如此,大同府更是如此。

当萧特谋率领兵马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城留下的部分契丹宫卫军立即出动,发生夺门之战。

城门处的守军尚未有反应,便在懵逼被人控制。城门洞开,大军随即进入城,整个过程很短,很快。

当此之时,耶律奴哥的几个亲信汉将率兵出城,城留守的大都是不明真相的契丹兵卒,属于立势力。

当他们引以为豪的萧特谋将军带兵回来,他们完全不明所以,惊愕之下也不敢举刀反抗。所以萧特谋进城很容易,几乎没有遭到任何反抗。

萧特谋进城之后,立即宣布耶律奴哥勾结金人,谋害并挟持大将军耶律余睹。

消息一出,城哗然。

不过很多将士都信了,先前所谓的萧高六谋反本突然,疑点重重;现如今萧特谋出面,却给出了完全不同的说法。

虽然耶律奴哥是“少将军”,但萧高六和萧特谋是耶律余睹最重要的两个亲信,在契丹将士心目的地位较高,颇受信任。

在耶律奴哥亲信的汉将不在场的情况下,很多将士都偏向了萧特谋一方,至少是存了静观其变的心思。

……

城门口里应外合的同时,将军府也在演着同样的戏码。

先是部分宫卫军将士到达将军府,以昨夜刺客入府,公主与秋荻夫人安全受到威胁为由,要求入府贴身保护。

耶律奴哥自然是拒绝的,但萧氏宫卫军却不愿意罢休,于是乎冲突便首先在府门口发生,要强攻入府。

当阖府的侍卫都被吸引到前院的时候,徐还则带领着傅选等八字军的兄弟悄然潜入府,随机应变。

耶律奴哥闻讯,紧接着萧特谋入城的消息传了过来,他顿时意识到自己当了。

引蛇出洞不成,反被人来了一招调虎离山。

大同城里没有多少自己的亲信,大部分契丹将士都处于立态度,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样的局面,让耶律奴哥顿时有些慌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谋反”是那样的草率,自己竟如此不得人心,完全无法赢得将士们的无条件信任。

当此之时,折彦野恰好在将军府作客,他终于明白徐还前去找他的理由,以及所谓的“任何事情”。

“少将军,究竟发生何事?”

“折公子受惊了,有人谋反……阁下先待在这里,待我前去平叛。”慌乱之,耶律奴哥并未怀疑折彦野的身份与动机。

“谋反?”折彦野佯作惊讶,轻声道:“听叛军口气…想要将其平定并非难事?”

“哦,你有办法?”慌张的耶律奴哥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折彦野道:“只需余睹大将军出面,城军民心有数,少将军便可顺理成章平定叛乱。”

话是一点没错,耶律余睹哪怕重病垂危,但在契丹军威信甚高,只要出面讲一句话,立势力将会完全为我所用。

但耶律奴哥确是有苦自知,当初可以凭借卢氏夫人和余里衍等人作威胁。但时至今日,耶律余睹还能乖乖听话吗?

何况因以探病为名前来探望的人实在太多,将军府又人多眼杂,唯恐泄露机密。耶律余睹甚至可能趁此机会传递消息,所以在金国使者的建议下,他早将耶律余睹转移别处。

当此之时,鞭长莫及,一切为时已晚。

耶律奴哥很悲观,并不认为自己有力挽狂澜的能耐,另一大属性在此时也发挥的淋漓尽致——逃命!

当心生出大势已去的念头,耶律奴哥只想尽快逃亡,只要带着余里衍、柔福帝姬和秋荻夫人,以及耶律奴哥的人头前去幽州。在女真人的地盘也能混得一席之地,至少可以安身立命。

萧特谋的大军已经进城,萧氏宫卫军已经在进攻将军府,看似出逃无门。但耶律奴哥不怕,他手还有几个价值连城的人质。

不过很可惜,折彦野已经看穿一切。

当此之时,身为宋臣的折彦野哪里还有半分犹豫?当即率领他多带的几个护卫,突然动手,抢到了柔福帝姬和余里衍身边护驾。

“原来你……”

直到此时,耶律奴哥才后知后觉,为自己的财迷行为深感后悔。

他们当即命为数不多的亲信前,想要从折彦野手夺回两位公主。不过折家军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在折彦野这样的虎将率领下拼死护驾,哪里能轻易得手?

何况徐还和傅选等人赶来的很是时候,精兵联手,耶律奴哥哪里还有胜算?不仅没有抢人成功,傅选的刀更是抢先横在他脖颈。

“徐还,你……”耶律奴哥看清来人身份后,不仅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想说,我应该在涿鹿方向才对是吗?”徐还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这等蠢材,会轻易当?”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耶律奴哥愤怒却毫无意义的咆哮,转身前去走了过去。

“多谢折公子!”

“哪里,保护公主是折某应尽的本分。”折彦野歉然道:“倒是先前对尊驾有所怀疑,实在是有眼无珠,还请见谅。”

“哪里,折公子言重了,今日之事,多亏了公子相助。”徐还抱拳拱手,一抬头看到柔福帝姬正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殿下,让你受惊了!”徐还走前去,若不是顾忌众人当前,真相把柔福帝姬揽入怀。

明明昨晚才见过面,还有过亲密接触,但此刻仍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柔福帝姬只是哄着眼睛,眼角泛泪光,说不出半句话来。

徐还柔声道:“我说过,你来救你的,自然不会食言。”

“嗯!”柔福帝姬终于挤出一丝声音,连连点头。

一旁的余里衍看在眼,好生羡慕,心竟有种别样的酸楚,低声道:“徐还,还请尽快营救姨母。”

“好……”

徐还刚刚点头应答,却听到柔福帝姬一声惊呼,转身看过去,只见完颜郡主不知何时出现在远处。手握着一把尖刀,横在秋荻夫人的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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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九十五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此之时,气氛有些凝重,局势有些微妙。

傅选横刀在耶律奴哥颈,完颜郡主则挟持了秋荻夫人。

徐还心剧震,好生后悔没有尽快救人,以至于落得如此尴尬局面。

耶律奴哥见此情景,自觉得意万分,哈哈大笑起来。

“放开她,不然我杀了他!”

“放开他,不然我杀了她!”

完颜郡主刀锋紧贴秋荻夫人的咽喉,完全不惧傅选的威胁,反过来威胁起徐还等人。

“哈哈!”耶律奴哥笑道:“事已至此,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只不过要看谁的命更值钱了。”

值钱?

生命的价值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唯一的因素只有在乎与否。

“交换人质,我们放了他,你放了姨母。”

“耶律公主,你以为我傻吗?放了她,我们夫妻今日还能活着离开将军吗?”

完颜郡主冷笑道:“你们千万不要想什么一命换一命,说实话,耶律奴哥的生死对我并不那么重要……倒是她,你们自己掂量。”

当此之时,双方各有一个人质,彼此投鼠忌器。

很显然,完颜郡主并不特别在乎耶律奴哥的生死;但徐还等人岂能不在乎秋荻夫人的安危?

所谓关心则乱,根本无法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最好快点,否则我的刀会划破她的脸皮。”完颜郡主的刀锋在秋荻夫人的面纱前晃动,轻声道:“到时候,这层面纱可真的摘不掉了。”

秋荻夫人努了努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没发出声音,也不知是被胁迫所致,还是被迫服用了药物。

余里衍一脸担心,柔福帝姬则有些害怕,两女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在徐还身。他现在是主心骨,自然由他来做主。

徐还拳头紧紧握起,低声道:“放了他!”

话自然是说给傅选听的,刀锋一离开脖颈,耶律奴哥长出一口气,几乎飞奔到了完颜郡主身边。

几个被击倒在地的扈从也纷纷爬起来,聚集到了耶律奴哥身边,摆明了要负隅顽抗的到底的节奏。

“准备车马,让我们走,否则后果你知道。”耶律奴哥从地捡起一把刀,抵在秋荻夫人的咽喉处。

“让他们走!”

“不许跟着,否则……哼哼!”耶律奴哥的刀锋凑得更近了,触碰秋荻夫人雪白的肌肤,隐约有血痕露出。

徐还冷冷道:“给他们车马,让他们走!”

……

大同府的纷乱终于告一段落,耶律奴哥在和完颜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秋荻夫人离开。

如此情形,不消分说,众人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真正的谋反者是谁一目了然。

萧特谋在第一时间接管城防,同时调派兵马,前去支援假扮他的萧高六,肃清赵公鉴、刘儒信等汉将。

当此之时,大同府下的将士们心泛起同一个担心——大将军去哪了?他还好吗?

徐还等人当即动手,几乎翻遍了将军府,也没有见到耶律余睹。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此情此景,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余里衍与赶回来的萧百发、萧战等人担心耶律余睹的同时,更为担心秋荻夫人。

“徐公子,你眼睁睁让他们劫走了夫人?”萧战连声质问。

余里衍劝阻道:“萧战,当时情形,不怪徐还。”

“那也得派人悄然尾随在后……”

沉默半晌的徐还轻声道:“有眼睛在天看着,尾随于否重要吗?若是逼急了,耶律奴哥真的狗急跳墙,该当如何?”

“这…”萧战连忙歉然道:“徐公子,对不住,我一着急竟把灵鸢给忘记了。”

“我们越是跟随在后,耶律奴哥会越发认定我们投鼠忌器,到时候他再提要求,我们答应还是不答应?”

徐还平静道:“倒不如让他这么走了,周遭宽松些,也好顺藤摸瓜,救出夫人,也找到余睹大将军。”

余里衍讶然道:“你是说……耶律奴哥会去找姨丈?”

“没猜错的话,是这样。”徐还道:“只挟持夫人去幽州,算不重大功劳,他耶律奴哥又再无利用价值,该何以立足?

但如果带大将军,哪怕只是大将军的尸体或首级,也是大功一件,至少可以安身立命。”

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点头,等候不多时,灵鸢便返回大同府,引着众人向耶律奴哥逃亡的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耶律奴哥没有逃向东北方的金国地盘,而是出城往西北而去,落脚之地正是——武周山。

此山是太行山支脉,久负盛名,原因在于山的云冈石窟。

北魏初年,都城是平城,也是今日的大同。魏晋南北朝佛学兴盛,当时北方有兴建石窟佛像的习惯。

平城郊外的武周山开凿了很多石窟佛像,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云冈石窟,与莫高窟、龙门石窟和麦积山石窟并称四大石窟。

隋唐之时,因为是与突厥交战的前线,云冈石窟颇为荒废。但到了辽国掌控燕云时期,此地再次兴盛起来。

因为辽国皇室笃信佛家,除了修建佛宫寺与木塔供奉舍利之外,云冈石窟也是重点修整维护之处。

不仅大规模整修佛像,并且在附近修筑了数十座寺庙。作为辽国皇室驾临西京大同府,前往云冈石窟礼佛参禅的驻跸之所。

不过五年前金兵进攻大同府时,对武周山的石窟与辽国皇家寺庙多有破坏,仅存不过一两座。

镇国寺便是其之一,之所以得以保全,是因为其地势陡峭,一边是断崖,一边是陡峭的山路。大火并未蔓延到哪里,金兵或许也觉麻烦,并未刻意前去破坏,才让这座寺庙得以保全。

当此之时,耶律奴哥便挟持秋荻夫人,来到了这座镇国寺。

当年金兵面临的难题,同样也摆在了徐还等人面前。

镇国寺背后是一道断崖,寺门前只有一条颇为陡峭路径,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然了,只要守住了这条路,里面的人也插翅难逃。但耶律奴哥摆明的并不想逃走,而是要死守等待。

他知道即便是有人质在手,也很难轻易逃离,倒不如在此间挟持人质等候。只要完颜希尹带着大军杀过来,他便可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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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意乱情迷

第九十六章意乱情迷

萧高六从前方传回消息,金军卷土重来。

契丹主力虽在,但毕竟大同府生出变故,稳定程度大不如前,战力也会下降。尤其是大将军耶律余睹生死不明,士气低沉。

现在已经能确定,耶律余睹应该在这座镇国寺。

但不能及时营救,恐生变故……尤其是耶律余睹先前毒受伤,若不能及时得到医治,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呢?

何况秋荻夫人也在其,其安危也着实让人担忧。但镇国寺所在的位置,却不免让人有些犯难。

一条山径十分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虽说若不计伤亡,强行进攻倒也并非不可能,但一来代价太大,二来人质在手,难免投鼠忌器。

怎么办?

一个难题摆在了众人面前。

“徐公子,有没有可能从后面爬去?”萧战想起在辽河边伏击塔克图的时候,徐还是从峭壁攀爬而,放火烧营的。

萧百发前去探查,得出了结果是镇国寺后面的断崖足足有二十丈,也是六十多米高,而且十分陡峭,攀爬十分困难。

虽然艰难,但徐还还是决定一试。

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总不能插翅飞过去?

徐还倒是想过制作滑翔翼一类的东西,但没有稳定动力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证顺利落到镇国寺范围内。

而且只要下面的士兵发现,对空放箭便必死无疑。除非是晚降落,但荒野山野,尽是山头峭壁,晚用滑翔翼完全是自己找死。

悬崖虽然难以攀登,却是唯一的办法,值得一试。

当日下午,山间起了雾气,站在崖顶难以看到下面的情形,算是有利条件。

徐还当即带装备,又开始玩起了极限攀岩运动,而且是在毫无安全保护装置的情况下,惊险刺激。

萧战等人则在正面不断骚扰,吸引耶律奴哥与他为数不多部属的注意力。萧百发则隐藏在暗处,不时用他的神箭给对方制造压力,加以警告。

如完颜郡主出面想要威胁众人退避三舍的时候,萧百发便毫不犹豫地临空一箭,正好钉在她的大腿之。

痛苦的哀嚎声随即在镇国寺山门前响起,本如同惊弓之鸟的叛军顿时紧张不已,以为契丹人要从正面进攻,立即严阵以待。

这样便给了背后攀岩的徐还便利,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向攀爬。六七十米的山崖,十分陡峭,有些地方还有渗水结冰变得格外光滑,攀登危险重重。

徐还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掉落下去。攀登到一半的时候,身的衣服早已湿透,在寒冷的山风忍不住连连寒颤。

好在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处凹陷,徐还得以躲在其避风。吃些干粮补充体力,以及饮用些许酒水来保暖。

只剩下二十多米,却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段。

当此之时,已经入夜,幸运的是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让人能看清楚峭壁的凸起与裂缝。

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身多次划破和擦伤之后,徐还艰难地爬了峭壁。

徐还本来还担心面有人把守,没想到崖顶没有半个人影。也许在耶律奴哥眼,断崖是天险,不可能攀登。

却没想到,徐还做到了。

不过爬来的时候,徐还只觉得几乎快要虚脱,躺在地大口地喘息许久,才艰难地爬起身来。

任务还有很多,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距离断崖几步的地方,便是镇国寺的后墙,徐还翻墙而入的时候,堆放杂物的后院里几乎空无一人。

也难怪,耶律奴哥身边那么几个人,守住寺门前的山径已经实属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来后院守着?

徐还悄然摸向前面,瞧见东西两厢总共三间房舍里亮着灯。其一间未等靠近,便听到其传出哀嚎之声。

完颜郡主腿被萧百发一箭射,寺缺医少药,只是勉强拔出了箭镞,敷香灰止血。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可惜身边没有一个人理会。

按照这个节奏,要么活活疼死,要么死于感染,纯属活该,徐还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另一边的房舍之间,却有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叛军站岗。徐还绕道后窗,透过缝瞧进去,看到一个青年妇人伏在榻边,榻躺着的正是耶律余睹,虽然看着虚弱,但应该还活着。

徐还不动声色地潜藏到东厢最后一间亮灯的房舍,隔着门缝看到了耶律奴哥狰狞的笑脸。

他正是一步步走向床榻,榻边的秋荻夫人面纱不知已经掉落何处。

这是徐还第一遭看到萧秋荻的面容,如余里衍更显俊俏动人,往常看起来更年轻,似乎不过二十一二岁。

怪的是,她脸浮现出妖异的潮红,正神情痛苦地向后退缩,努力地避开耶律奴哥。

隔着门窗,徐还听到耶律的奴哥狰狞道:“我说过,要你嫁给我…你终究还是没逃过我的手掌心。”

“你卑鄙…”秋荻夫人喝骂一句,声音很不自然,似乎十分难受。

“是卑鄙,那又如何?”耶律奴哥冷笑道:“此间是绝地,不过有你这等美人作陪,倒也不觉寂寞。”

“你……”

“哼哼,那个母老虎受伤活不长了,没人能阻止我……今夜我们洞房花烛……哪怕明天他们杀过来,身死殒命也不亏。”

耶律奴哥冷笑道:“别挣扎了,服下了合欢散,还点了暖情香……待会你会求我的。”

“你…”秋荻夫人挣扎着站起身来,想要撞向桌角自尽保全清白,但被耶律奴哥推倒在地。

“哼哼,我是喜欢看你这副要强却又无奈的模样……”耶律奴哥冷笑道:“别忍着了,求我,求我啊!”

秋荻夫人的脸色越发红润,呼吸也越发急促,眼神也微微有些迷离。看着耶律奴哥的脏手伸向衣襟时,眼眸地浮现出绝望的凄苦。

然而一瞬间,却又生出浓烈的异彩,耶律奴哥刚刚发现异常,便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捂住了嘴巴。

紧接着,一把尖锐的短刀刺入了他腰眼,一刀、两刀、三刀……

倒在血泊里,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意乱情迷的萧秋荻扑进了徐还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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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几度春风无痕

第九十七章几度春风无痕

深山断崖,古寺禅房,红烛高照。

耶律奴哥死了,死在得意忘形,奸计即将得逞之前,尚未乐极便已生悲,他的眼睛圆圆地瞪着,死不瞑目,却也死有余辜。

瞧见徐还的时候,秋荻夫人眼的愤恨惊恐在一瞬间消失,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好在徐还及时前相扶,她顺势便扑在了怀里。

秋荻夫人脸尽是妖异的潮红,呼吸灼热而急促,发红的双眼已经彻底迷离。看到徐还如同救世主般降临的时候,嘴角浮现出甜蜜的笑意,然后直接揽住徐还的脖子……

冰山美人热情似火,主动投怀送抱,徐还不免惊讶。仔细查看,才发现秋荻夫人的神情异样,已然是意乱情迷。

适才,耶律奴哥似乎提到了“合欢散”,想想名字,再看看秋荻夫人的反应,便已心如明镜。

徐还不是柳下惠,而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虽说不能趁人之危,但美人傍身,想要坐怀不乱——太难。

尤其是房间里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传入鼻孔,徐还只觉心神荡漾,看着娇艳无的俏脸,渐渐也意乱情迷……

……

长夜漫漫,烛影旖旎。

徐还彻底清醒过来时,瞧见怀的萧秋荻仍在沉睡,脸妖异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大半,粉扑扑的脸颊娇艳欲滴。

细看之下,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即便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仍旧像会说话一般。鼻孔底发出均匀的呼吸,嘴角则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笑意。

也不知她平日里为何总要带着面纱,掩藏这张俏丽的脸庞?还有平日里看似高冷,但先前的主动与热情着实有些吓人。

以至于徐还觉得,今晚自己才是被推到的受害者;更凄惨的是,攀爬悬崖峭壁之后,身体难免疲惫,几度春风险些招架不住。

唉!

徐还轻叹一声,轻轻动了下胳膊,不想惊醒了秋荻夫人。

意料之的反应,发掘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榻,身边还有个男人的时候,萧秋荻反应强烈。

一瞬间,眼神里闪过震惊、愤怒、难过等种种复杂情绪,也几乎立即惊坐而起。

但是这一动,方觉身下酸楚疼痛,而且被褥滑落,难免春/光乍泄。仓皇之间,只得躺会被褥之,却难免触碰到了身旁的男子。

惊慌在所难免,但看清楚徐还的面容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地血泊早已死翘翘的耶律奴哥,秋荻夫人的情绪立即平静了不少。

“昨晚你……”

秋荻夫人本来满腔怒意,但是看向徐还的时候,凌厉的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下来,语调也低沉了很多,脸颊更是有些泛红,有些难为情。

“啊…是…我们……”徐还支支吾吾道:“当时你被下了药,我…并非想要趁人之危,奈何你……”

“我……”

“这些…还有那些……”徐还指了指自己脖颈的草莓印,以及被扔得老远的衣衫,言下之意十分明确。

秋荻夫人隐约想起来当时情形,以及自己被下药之后的癫狂之举,一时间…将头深深埋在被褥之,半晌说不出话来。

昨晚她吃了“大亏”,可归根结底怪不得徐还。倒是他及时出现,杀了耶律奴哥,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受辱。

虽然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可当同榻而眠之人变成了徐还,她心竟生不出太多愤怒来,只是觉得羞涩,难为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久之后,秋荻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询问。

“我从后面断崖爬来的,幸好来得及时,否则你可要被耶律奴哥占便宜了。”话音落地,徐还心悻悻,好像最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似乎有些不合适。

徐还沉声道:“夫人,昨晚的事情……无论如何,我很抱歉,希望你……”

“其他人也进寺了吗?”秋荻夫人恍若未闻,转而直接反问。

“呃,还没有,我本来里应外合的,可是一进来……咳咳,险些把正事忘了。”徐还急忙从榻翻身而起,被褥翻开,再度春/光乍泄……

“你……闭眼睛,不许睁开。”

佳人有命,自当遵从,心却泛起些许笑意:该发生都发生了,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一阵子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之后,命令再度响起:“快些穿好衣服!”

徐还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无意间瞧见被褥竟有一方鲜红血渍,那是——落红?

恰在此时,秋荻夫人也回过头来,瞧见徐还看着血痕的模样,眼神有些复杂。

徐还看着面红耳赤,低头不语的秋荻夫人,心诧然,原来她还是……那么所谓的夫人从何说起?

不过自昨夜开始,夫人身份倒是实至名归,不过秋荻夫人似乎该称一声“徐夫人”?

“秋荻,对不起!”事情的性质变了,徐还的态度有所变化,对萧秋荻的称呼不知不觉也变了。

“不……怪你!”萧秋荻有些难为情地吐出三个字来,旋即正色道:“忘了吧,当昨晚什么都不曾发生。”

说话间,她又再次蒙了面纱,恢复往日冷峻的表情,但内心知否能够平静,只有天知道了。

事情发生了,哪里能随便否认其存在呢?

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大早便两清好吗?不说一辈子了,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之后呢?天知道一夜春风,会不会有小徐还或是小秋荻落地生根,悄然发芽?

不过既然萧秋荻这么说,自有其缘由,徐还自然不便违拗。既然如此,当作是个美妙的梦吧!

那……梦了无痕嘛!

……

留下秋荻夫人,徐还悄然出了房间。

一夜春风过于突然,以至于耽搁了正事,眼看着要天光大亮,必须尽快搞定山门处的守卫,彻底拿下镇国寺。

说来也幸运,估计昨晚耶律奴哥存了做坏事的心之后,为防止手下听墙根,把人全部打发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还瞧了一眼血泊死不瞑目的耶律奴哥,刀尖掠过,顺势刺破他的双眼,作为昨夜“偷窥”的报复;随后直接砍下了他的人头,准备榨干其最后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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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奇怪的伤痕

第九十八章怪的伤痕

镇国寺门口的叛军唯恐萧百发等人趁夜进攻,因而提心吊胆,枕戈待旦。

眼看着快要天光大亮,心情稍稍放松,一个个都打起瞌睡来。很多人睡醒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利刃划过咽喉,血溅三尺。

等到余下为数不多的叛军兵卒缓过神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经扔在他们面前。

叛军兵卒看的清楚,那是耶律奴哥的头颅,怪是两只眼睛都被刺瞎了,成了两个可怖的血窟窿。

主人已经死了,“敌人”还莫名其妙从里面杀了出来,叛军本来脆弱不堪的军心立即摇摇欲坠。

徐还当即道:“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

强大的压力面前,只需要小小的诱惑,叛军的信念彻底瓦解了。也不知道谁先扔掉手的兵器,紧接着刀枪纷纷落地。

“开门!”

徐还一声吩咐,声音不大,但似乎有万钧之力,叛军兵卒屁颠屁颠里跑前去,主动打开了山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径这样从内部攻破了。

萧百发带人进来,瞧见徐还时,匆匆道:“徐公子,一夜没有动静,还以为……我等好生担心。”

“呃……情况复杂,多耽搁了些许时间。”徐还连忙借口敷衍过去,心却不免尴尬。那么多兵卒在外面等着自己里应外合,结果自己却在温柔乡里春风几度,真是不好意思啊!

“夫人和大将军都还好吗?”

“呃…”徐还讪讪道:“夫人还好,不过大将军的伤势过于沉重……”

“哦!”萧百发点点头,便匆匆带人进了后院。

待徐还回去的时候,秋荻夫人静静地坐在禅房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萧百发等人说话。房间里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收拾干净,尤其是落红痕迹,连带着被单不知去向。唯独见到徐还的时候,萧秋荻的眼神微微有些许闪烁。

而萧百发则好地看地的血迹,以及耶律奴哥被砍去头颅的尸体。从僵硬程度,以及血迹的凝结程度来看,根本不像是刚刚死了的,难道昨晚被徐公子杀了?

可他为什么刚刚才里应外合偷袭山门?难道是先前叛军的防备太谨慎?萧百发思索许久,不免有些怪。

“百发兄,找人抬余睹将军下山吧!”

耶律余睹毒在先,又受了伤,亲侄子的背叛又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打击,以至于整个人已经昏迷。

卢氏夫人见到众人来救,喜极而泣,但又因耶律余睹的情形而心急如焚。一时悲喜交加,加之有孕在身,竟也晕厥过去。

匆忙之间,萧百发急忙安排人寻找木板等物制作简易担架,抬着耶律余睹夫妇下山。倒是秋荻夫人这边看似毫发未伤,所以少了些许照顾。

然而实际,秋荻夫人的“伤势”不轻,身下仍旧疼痛酸楚,走路的时候微微有些打颤。

强忍着走到山门处,脚步越发的虚浮了,前面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陡峭山径,若是脚步不稳,可能会有危险。

秋荻夫人不禁有些为难了,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伤势”,不好意思乘坐担架,甚至不好意思找人相扶。

一时间,在山门口踟蹰不前,有些尴尬!

“我背你过去吧!”徐还及时出现在身边,柔声示意。

“呃…不用。”

“别不好意思,说你扭了脚…”徐还二话不说,俯身便背起秋荻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秋荻夫人有些难为情,却又不敢激烈反对,唯恐旁人看出来什么;心更为恼怒的是,为什么刚才自己没想到“扭脚”这样简单的借口?

无可奈何,这样趴在徐还背,再度“任君处置”……

与此同时,萧秋荻心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明明想要远远避开他,可为何……难道命注定,避无可避?

过了险要山径,被徐还放下之后,萧秋荻第一时间致谢,徐还则彬彬有礼回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在内心彼此佩服对方的演技。

仓皇之间,众人并未有注意这个细节,反倒是更为关注那名哀嚎了半夜,伤势沉重的完颜郡主。

萧百发的箭术锐不可当,那一箭不仅刺破了皮肉,更射断了她的腿骨。一夜无人医治,处境可想而知。也许是疼晕了头,契丹将士进去的时候,她竟然哀求着让人找医者。

挟持秋荻夫人,萧氏宫卫军怎么可能放过她?不过佛家宝刹,慈悲为怀,俗语也说长痛不如短痛。为了避免她留在荒野活活疼死,宫卫军将士直接将她扔下山崖,立即摔死,少些苦楚。

……

回到大同城,余里衍和柔福帝姬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亲人平安归来,余里衍长出一口气,对攀爬山崖的徐还千恩万谢。

徐还却不免尴尬,救人确实辛苦,却也得了大便宜,成了余里衍的“便宜姨丈”,感谢当真受之有愧。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公主还是先去看看大将军和夫人吧!”

耶律余睹夫妇已经被送入将军府,众多医者已经奉命前去诊治,秋荻夫人则坐在外堂等候。

余里衍关切道:“姨母,听说你的脚扭伤了,找医者来诊治下吧?”

“没事,不用!”秋荻夫人当即婉拒,不知为何觉得外甥女的目光格外烧灼,匆匆起身避开。然而步履却难免有些不稳,让身后的余里衍一脸怪……

徐还也受伤了,大都是轻微的擦伤或石头棱角剐蹭,并不碍事。但柔福帝姬瞧见之后却十分在意,并且自高奋勇帮徐还擦拭伤口,涂抹药膏。

额、手臂的伤口处理完之后,柔福帝姬透过衣领瞧了一眼徐还的脖颈,讶然道:“这里,这里还有好几处……虽然不深,但都有血痕。”

“呃,殿下啊,脖子的不要紧,不用涂药,不用的……”徐还支支吾吾,连忙婉拒。

“那怎么行?”柔福帝姬径直拉开徐还的衣领,凝视片刻道:“这几处伤痕好怪,是怎么伤的?难道武周山里冬天也有蚊虫?”

徐还顿时哭笑不得,看着一脸纯真的柔福帝姬,尴尬道:“殿下,这个伤痕不要紧,不碍事,至于怎么来的……以后,以后你会明白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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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别忘了西夏人

第九十九章别忘了西夏人

伤痕是小,金兵来势汹汹事大。

趁着大同府生乱的这些天,金军卷土重来。

完颜宗翰再次纠结了五万大军,杀向大同府。这一遭因为内乱的缘故,涿鹿城没有人坚守,妫州河没有设置伏兵,金兵长驱直入。

等到徐还等人稳定大同府局势,金兵几乎已经兵临城下。局势危急,众人都有些着急。

耶律余睹虽然已经醒来,但依旧伤势沉重,除了勉励几句高级将领,根本无法出现在城头激励士气,更无法亲自指挥作战。

按照医者的说法,如果安心养伤,不说痊愈,至少能支撑了三年五载。如果稍微折腾,只怕立即一命呜呼。

这种情况下,难免士气低沉。

萧特谋整顿军务,加强了大同府的城防,做好了抵抗金兵,艰苦持久战的打算。

萧高六也回来了,虽然成功绞杀了赵公鉴、刘儒信等叛将,却没有追金国小皇孙,无异于丢掉了一张王牌。

与此同时,萧高六还带回来一个噩耗——茂德帝姬,香消玉殒!

徐还等人在蔚州桑干河畔没等到她们,心本来有不好的预感,但当时未有确切消息,多少存了几分侥幸之心。加之大同府剧变,一时顾忌不,直到此时听到噩耗。

一时间,徐还好生难过。

他握着那块莲花护身符,呆呆地坐了半晌,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徐还,别难过了!”不知何时,同样惊闻噩耗,哭红了眼的柔福帝姬出现在徐还身边,轻声安慰。

“殿下,我……”

徐还拿出莲花护身符,低声道:“我本想着把姐姐给你带回来,好给你个惊喜,却没想到……”

“是女真狗贼害了姐姐,不怪你!”

“不,怪我!”徐还摇头道:“当初要不是我怂恿她去诈幽州城门,她也不会受伤,也不至于……”

“别难过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柔福帝姬眼角含泪道:“世事难料,哪能尽如所愿?我听傅选说起,能够亲自参与攻城抗金,茂德姐姐很开心,很骄傲……没能逃出去虽然不幸,但我想姐姐肯定能含笑九泉。”

徐还没想到柔福帝姬如此善解人意,但越是如此,心难免越是歉疚。

“这个护身符是茂德帝姬给我的,想必那时候,她已然有预感,可惜我……”徐还摇头道“这是她唯一的遗物,你拿好!”

柔福帝姬接过莲花护身符,在手摩挲了许久,低声道:“你别难过了,现在该想想怎么帮姐姐报仇……还有大同府的安危!”

“报仇,没错!”徐还紧握拳头,前去找萧高六询问茂德帝姬的死因。

萧高六道:“徐公子,我从幽州探得消息,茂德帝姬被完颜希尹抓回去之后,声称自己是被挟持的……完颜希尹当时或许有心保全茂德帝姬。”

徐还心暗暗点头,茂德帝姬的做法是对的,那种情况下到底是主动配合,还是被挟持很难说得清楚。毕竟她是右监军夫人,完颜希尹为了少些罪过,可能会想办法保全她。

萧高六摇头道:“不过很遗憾,完颜宗翰不知从何处找来证人,据说那人见过茂德帝姬与徐公子密切接触。茂德帝姬辩解不得,为了避免遭金人折磨,当场以发簪刺喉,血溅堂前。”

“呀!”

徐还拳头猛然砸在几,心愤恨不已。

秦桧,一定是秦桧!

虽然在潞县见过自己和茂德帝姬接触的人不少,但知道底细和详情的只有秦桧夫妇。当夜他们逃走,未能及时追杀,没想到竟导致了茂德帝姬之死。

可恨,可恶!

虽然茂德帝姬是女真人逼死的,但他秦桧却是不折不扣的帮凶。身为宋臣,害死宋国公主,此等伤天害理之举,天理难容。

徐还指节咯咯作响,复仇的名单已经列了完颜宗翰、完颜希尹,以及秦桧的名字……

一个也不会放过!

……

茂德帝姬死了,大同府又出了耶律奴哥之乱。

这是完颜希尹没有继续追击的理由,而且再次整军,纠集了五万大军卷土重来。

大同府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先前大战士兵本疲乏;近几日的纷乱,秩序难免的混乱,士气更是低沉。

虽然大同府有坚固的城墙,但众人对应战之事似乎信心不足,甚至萧特谋和萧高六两位主将都忧心忡忡。

萧高六道:“大同与涿鹿不同,守城的意义也不同……大同若是被围困,将会是一座孤城。”

“是啊,先前是女真人大意轻敌,我们又突施谋才大获全胜,这一次却是按部班的对阵。”

萧特谋摇头道:“说实话,我们自己有些没底……不过无论如何,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固守城池的。”

“徐公子有什么好建议吗?”

前次徐还献计大获全胜,本次大同府生变更是他及时出手,力挽狂澜,所以众契丹人对他格外看。

“能不能……放弃大同府?”

徐还吐出几个字之后,在座之人顿时一片哗然。

“徐公子,我没听错吧?”

“没错!”徐还轻声道:“如今大将军病势沉重,大同虽有坚城兵马,但诸位也说了……固守艰难。

而且大同一旦被围困,周围的州县将会尽数丢失,到时候一座孤城……外无援兵,城破人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要是丢了大同府,我们凭什么和女真狗贼周旋?”

徐还道:“城池丢了可夺回来,但如果人没了,什么都没了,眼下契丹最珍贵的并非大同府,而是这支人马。

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诸位如果可以暂时避开金军锋芒,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再做图谋。”

“离开大同,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有,这里!”徐还在地图一指,低声道:“云内州,阴山脚下,临近河套,暂避外敌,暗发展都有条件。

而且云内这隔着黄河便是府州,折公子前来大同府是为了商谈合作。到时候云内州与府州可互为奥援。”

“可即便两家联合,但金兵势大,能抵挡吗?”

“不止两家。”徐还指了指地图,轻声道:“别忘了西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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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〇章 然后呢?

第一〇〇章然后呢?

西夏!

一支不容忽视的势力。

如果从1038年李元昊正式建国算起,尚未有百年。但如果从李继迁时代,甚至更早的唐末拓跋氏成为定难五州节度使开始,党项人已有数百年基业。

其存在宋辽两国都早,直到蒙古兴起,成吉思汗死后才正式灭亡,存在的时间远超过辽金两国,南宋也只是早亡了几十年而已。

西夏也是一个神的国度。

盘踞西北,与宋辽两国都曾有过战争,也曾向两国称臣,反正两国始终不能将其奈何。西夏这样在宋辽夹缝之顽强生存,直至现在。

辽国末年,女真兴起于东北,开始进攻辽国。当时西夏坚定地站在辽国一边,帮助契丹抵抗女真。

天祚帝于鸳鸯泺大败之后,败走阴山,金将完颜娄室紧追其后。西夏国主派李良辅率领三万兵马出击营救,与完颜娄室大打出手,结果不敌女真军,于野谷大败,死伤数千人。

西夏撤军驻守可敦馆,金国元帅完颜宗翰则遣完颜娄室戍守朔州,两军暂时处于对峙局面。

当时金国策略是全力南下攻宋,因此力求西部边疆稳定,所以对西夏采取了怀柔政策。二太子完颜宗望甚至亲赴阴山,与西夏谈判。

西夏虽与契丹人友谊长存,但见辽军节节败退,大势已去,不得不与金国和解,和睦相处。

虽说是和解,只是没有直接交战罢了,彼此还是相互提防的。

金国之所以把耶律余睹摆在大同府,多少有将其作为金国腹地与西夏之间的缓冲之意,让双方都能安心。

但如今随着耶律余睹的谋反,以及完颜娄室在关与延安府的步步推进,金兵日渐逼近西夏边境。

虽说没有进攻西夏的行为,但已经算是陈兵于国门之外,西夏难免会有切肤之痛。

如果接下来金兵灭了契丹兵马,进驻大同府,完颜娄室再入府州,那西夏国主恐怕将会寝食难安。

所以徐还说:别忘了西夏人。

撤退到阴山脚下,天祚帝最终也是这个做法,可见阴山河套之地确是有暂避锋芒,休养生息以图来日的条件。

且折彦野如今在大同府,如果契丹与府州联合,互为奥援,可以与金兵对抗周旋。如果金兵穷追不舍,则势必给西夏造成沉重压力。

何况如今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南征江淮,势如破竹,一旦南渡的赵构撑不住,宋国彻底被金国所灭,西夏则陷入唇亡齿寒的地步。

到了那时候,女真人还会友善地怀柔西夏吗?还会容忍这只西垂猛虎躺在卧榻之侧?

西夏国主与党项贵族们不傻,为了自身安危,他们一定很乐见阴山河套,府麟二州有个缓冲势力存在,为他们阻挡女真的强大兵锋。

不说公开支持,或许能暗通款曲,至少能让女真人有所顾忌。

毕竟金国现在主要是南征,如果不希望西垂动荡,绝对不会把西夏逼得太紧。

这便是契丹和府州的机会!

在大国博弈的夹缝谋取一席之地,求得一线生机。

徐还解释完毕,众人纷纷点头,确实有些道理,撤退到云内州,阴山河套之地倒确实是一种佳选择。

萧战问道:“那是不是还要派人出使西夏?”

“不必!”徐还摇头道:“大国博弈,很多事心照不宣,只要到了那个局势,西夏国主明白,金国皇帝也心里有数。”

余里衍低声道:“阴山脚下水草丰美,河套之地物产丰富,如果能休养生息,我契丹倒是真有兴复可能。”

徐还点头道:“嗯,而且阴山再往西北,也是契丹人的地盘。”

“林牙大石!”

“没错!”

耶律大石,契丹人都熟悉的林牙大石。

林牙,辽国北面官职,属枢密院,是个官。但担任林牙的耶律大石绝不是舞弄墨之辈,而是个骁勇战将。

当初宋金海之盟,约定南北夹击辽国。天祚帝率主力在北方抵抗金国,耶律大石不过数万兵马守在白沟前线,生生阻击了童贯率领了十数万宋军。

此人能耐,众所周知。

后来耶律大石被金兵俘虏,曾被迫引金兵追击逃奔阴山青冢大营的天祚帝。不过随后耶律大石便逃脱,前去投奔天祚帝。

然而生性多疑的天祚帝对其并不信任,以至于耶律大石心不安,于是杀死萧乙薛、坡里括等二将,自立为王,率领铁骑二百乘夜逃遁。

如今在西北回鹘城,收拢契丹残余势力,并吸纳周遭各部牧民,渐渐聚拢了一支不小的兵马,据说已经有设帐称汗的实力。

不过毕竟尚未称汗称帝,西辽尚未建立,如果以公主耶律余里衍为号召,复立辽国。势必能抢在耶律大石之前吸引契丹残部,如果有可能,能让耶律大石率部回归则最为完美。

虽然这些设想很遥远,但众人还是不禁为之心动。

“撤退阴山倒无不可,但无论是金国还是西夏,都不会允许我们坐大的。”秋荻夫人一句话,泼出一盆凉水。

呃……

徐还讪讪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夹缝求生嘛!”

“然后呢?”

“这个……”

徐还无奈道:“眼下自保为重,等候时机,再做图谋。”

“什么时机?”

“金国内乱,或者我大宋兵马北伐。”

“宋军何时……能够北伐?”

契丹人没有直言,但徐还心里明白,他们肯定是在想宋国如今自身难保,北伐似乎是遥不可及的痴人说梦。

而且无论金国南征成功,或是彻底失败,都有可能掉转枪头对准阴山河套,这是契丹人最为担心的事情。

徐还沉吟片刻,笃定道:“宋军北伐,不会很远……如果可以,希望来日是我亲自率军北……到时南北呼应,断不至让你们独抗金兵。”

众人想起徐还这段时间的作为与能力,又看看紧靠在他身边的柔福帝姬,大多数人心都不同程度地选择了相信。

秋荻夫人对这个男人的豪言壮语颇为笃定,可若来日他真的率宋军成功北伐……

然后呢?

契丹人会怎样?他又会怎样?

然而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这句“然后呢?”始终没能问出口。

也许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也许她不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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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一章 尴尬的提议

第一〇一章尴尬的提议

契丹人准备撤了!

一是因金兵来势汹汹,大同府风雨飘摇,孤城难以坚守;二来是徐还所言不无道理,阴山下的云内州是个不错选择。

最终拍板之人是耶律余睹,毕竟他才是大同契丹军统帅。也许妫州河伏击完颜希尹之后,他对未来有过很多展望,但现在都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耶律奴哥的反叛,让大同府损失不小,也让契丹势头不错的复国运动暂时划一个休止符。

这事怪不得别人!

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明,或者是教侄无方,以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徐还说的没错,当此之时再与女真人争一时长短,争一地得失已经没有意义,将士兵马远土地重要。

汉人那句话说的一点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去云内州吧,阴山脚下当年能养育匈奴人、突厥人称霸北方,甚至南下原,兴许也能成为契丹兴复之地,至少能保全这支兵马。

至于将来所谓的复国,耶律余睹自觉或许看不到了,保存实力,略尽绵薄之力吧!

折彦野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微微错愕,却也欣然欢迎。

大同府的局势他算是亲眼目睹,已经无法与女真人一较长短,撤退到云内州倒是退而求其次的明智之举。

府州折家的势力主要在黄河以南,隔黄河与契丹人护卫奥援,相互支持,或许都能站稳脚跟。

尤其是现在,黄河冰封,契丹兵马可以直接南下援助府州,便可不畏完颜娄室的威胁,也可避免被西夏人蚕食吞并。

折家已经在府州驻守两百余年,这一遭的危机也许能坚持过去,兴许还能为大宋兴立下不世功勋。

尤其是和徐还的一番谈话之后,折彦野心越发笃定这个信念。

“折公子,府、麟、丰三州已是大宋在北方最后的国土,虽然四面楚歌,但若贵府能坚持下来,待王师北伐之时,意义重大。”

“是,原本家父与我都挺绝望的,但是来大同府走了一遭,收获满满。有契丹人在云内州为援,我相信府州能坚持下去。”

折彦野又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还,沉声道:“说实话,虽然盼着王师北伐,原本却没多少指望,家兄彦质随陛下南渡,那边局势实在算不好……不过在大同府见到公主和尊驾,折某有信心。”

徐还笑道:“折公子谬赞了,不过山河破碎,社稷蒙尘……身为大宋男儿,自当竭尽全力,驱除鞑虏,还我疆土,重铸山河。”

“听闻徐公子攻破幽州之时,将这几个字留在金贼粘罕府前,豪情壮志,在下佩服。”

“哪里?恨不能斩敌酋,食其肉,饮其血。”

“徐公子不必谦虚,两百年来宋人何曾进过幽州城?徐公子是第一人。”折彦野道:“虽然只是占据数日,但折某相信,来日折公子必定可再入幽州,也定能斩杀敌酋,让他们血债血偿。”

“借你吉言。”

徐还拱手道:“在北地耽搁日久,我欲护送公主南归,府州与阴山之事还请折公子与令尊多费心了。”

“分内之事,自当尽心竭力。”折彦野道:“家兄彦质身在临安,徐公子他日若是见到,还请帮在下问候。”

“一定!”

徐还轻轻一笑,心领神会,折彦野的叮嘱可不简单是带个好的意思。这是希望折家与自己保持联系,算是一种投资吗?不过也好,折彦质身在临安也身居要职,也许将来对自己多有帮助也为可知。

……

随着契丹人开始准备西迁,徐还也开始打算南归事宜。

在北地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大同府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虽然没能尽善尽美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总算历史轨迹已经出现小小的改变,契丹人在北方多了一股势力,府州折家也可能保全。

这个局面,徐还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在云内州的局势,需要契丹人自己去面对,自己不方便再继续掺和了。眼看着建炎三年要到来,也该加快南归的脚步了。

当徐还提出来要走时,契丹人下多有留恋与不舍,萧百发和萧战纷纷与徐还拥抱示意,虽说是不同族,却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份情谊殊为难得。

耶律余睹、萧高六和萧特谋等人则表示感谢,这段时间徐还给他们出了不少好主意。在最初毫无优势的情况下,让他们大破金军;危难之际,又给他们指明了避难之所,未来之路。

以至于耶律余睹当众挽留道:“徐还,你看是否可以留下?我们谁都不会拿你当外人……你年纪轻轻,有勇有谋,仪表堂堂……”

呃……

徐还不禁诧然,这话风怎么有点不对呢?

果然,耶律余睹笑道:“余里衍英姿飒爽,姿容佳,乃是我大辽公主,你若愿意留下,我愿做媒让余里衍嫁与你。”

谁也没想到,耶律余睹竟会有这样的提议,众契丹人皆是一震。

耶律余睹是大将军,又是公主的姨丈,为数不多还在世的长辈,余里衍的婚事倒是可以做主。

可是,为了留下徐还这个青年才俊,不惜让公主下嫁。让一个汉人,一个宋人,成为辽国驸马!

这份胸襟与诚意,着实让人有点惊讶,足可见他对徐还的器重。

然而当整个提议出口时,有几个人不免有些尴尬了。

余里衍全然没想到姨丈竟然当众许婚,让自己下嫁徐还,目的她自然明白,为了辽国她是愿意做出牺牲的,何况嫁给徐还,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想起他帮自己手刃仇人,借给自己肩膀,假扮夫妻同行,以及那晚锦被之……

一时间,种种景象浮现心头,耶律余里衍不禁有些脸红了……

柔福帝姬同样有些尴尬,当听到这个提议时,她心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如果徐还留在辽国,那自己怎么办?

不只是南归怎么办,还有难以启齿的理由……

然而实际,最尴尬的绝对不是余里衍和柔福帝姬,而是秋荻夫人与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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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最后一计

第一〇二章最后一计

萧秋荻很紧张!

她虽然没有动,面纱下的表情虽然也看不清楚,但徐还目光扫过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有些躲闪,而且垂在袖下手也下意识握成了拳头。

尽管她想要努力控制,但还是不由自主会紧张。

让余里衍嫁给一个青年才俊,哪怕是个宋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她喜欢且对复辽有利。

可这个人偏偏是徐还,而自己与他……

尽管她说过忘记,当没有发生过,可是哪能说忘忘?

即便忘了,又如何能否认存在?

她没有奢望过会有什么后续的缘分,荻花枯萎的季节,自然不会开花结果,可是……

如果余里衍和他,哪怕只是个提议,她也不免有些紧张。

不是因为嫉妒,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徐还也很尴尬,一方面是因为秋荻夫人,毕竟有过那么一个春风几度的夜晚,而她和余里衍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并不重要,相反迎娶余里衍是一件好事,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念念不忘的方士之言也许确有其事。

哪怕只是个传言,对一个有抱负的男人而言,都颇有吸引力。不过眼下没有那个条件,护送柔福帝姬南归才是当务之急,其他事情不敢有非分之想。

徐还抱拳道:“大将军厚爱,徐还感激不尽,不过在下身为宋人,还是想要南归故国,更不敢耽误公主终生。”

此言一出,耶律余睹等人不禁微微有些失望,甚至能明显听到叹息声。

柔福帝姬则是眼前一亮,心泛起庆幸与别样兴奋,他没有答应,他要回大宋,那么……

余里衍心则不由自主生出些许失望,他拒绝了……

虽然这个答案算不意外,但她心却有个疑问,他之所以拒绝是不想留在辽国?还是因为不喜欢自己?

尽管这两者本身大有关联,但余里衍还是执着地分开看待,她看了一眼柔福帝姬,莫名好生羡慕。

秋荻夫人的拳头先是一松,旋即又莫名一紧,她笃定徐还是不愿意留下北地的。可他拒绝只是这个缘故吗?是否也与自己有关呢?

“罢了,愿你们南归一路平安。”耶律余睹虽觉遗憾,却也知勉强不得,只好无奈同意。

“谢大将军理解。”

“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南朝待着不好,契丹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谢大将军,徐还只盼来日有机会北与诸位把酒庆功。”

……

离开,道别!

被“拒婚”的余里衍低着头,低声道:“祝你们一路平安!”

“谢公主!”徐还轻声道谢,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欲言又止。反倒是柔福帝姬和余里衍手拉这手走到一边,好似有什么体己话要说。

秋荻夫人站在原地,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前,徐还见状主动前道:“夫人,有缘再见!”

听到徐还特意咬重“有缘”二字,秋荻夫人心一颤,低声道:“一路平安,一帆风顺。”

“多谢夫人。”徐还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秋荻夫人的腹部,低声道:“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

“还有这个,给你!”徐还递给秋荻夫人一张纸,挥一挥衣袖,转身而去。

……

几十个骑兵已经护送着一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但秋荻夫人仍旧站在城墙的垛口处,呆呆出神。

“秋荻,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耶律余睹不知何时出现,让萧秋荻吓了一跳,好似被人发现了心事,回答难免有些许慌乱。

“舍不得他走?”

秋荻夫人心头一震,情绪不禁有些纷乱。也许耶律余睹不是那个意思,但她仍旧有种被人撞破了……情,看穿了心事的慌张,好在轻纱覆面,旁人看不到情绪变化。

“该走的终究会走,我是在想以后。”秋荻夫人连忙收摄心神,回答的很平静。

耶律余睹沉吟道:“以后?你是怕他以后与我们为敌?”

“嗯!”秋荻夫人道:“当初宋金海之盟对付我大辽,等到我大辽覆灭,女真便会挥军南下……现在是宋辽联手抗金,可若宋军真的北伐成功,到时候……”

“是啊!原本我并不觉得宋人能成功北伐,但看到徐还这小子后,还真说不准。”耶律余睹叹道:“我的身子骨大不如前,怕是撑不了多久,我本想着用余里衍留住他,可惜……他有宋国公主傍身,终是不肯。”

秋荻夫人摇头道:“国家大事,终究靠不得外人,虽然他帮我们是有私心,但着实帮了不少,不能再奢求旁的。”

“也是,惟愿来日……”耶律余睹长叹一声,旋即问道:“对了,他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什么?”

“哦!”秋荻夫人点点头,从袖取出一张纸来,低声道:“最后一计。”

……

其实计谋或许算不,徐还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大同府被放弃了,却也不能好端端地留给女真人,自然需要发挥一下其最后的利用价值。

当金兵先锋到达大同府的时候,发现整座城池已经空空荡荡,契丹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个结果,多少有些让人有些意外。

契丹人竟然毫无抵抗,这样弃城而逃了?

虽然先前遭遇了大败,但金国将领仍旧骄傲地认为契丹人是望风而逃。

毕竟大同府刚刚经历过内乱,金军卷土重来,来势凶猛,他们难以抵挡也在情理之。

接下来需要做的接管大同,以及附近城池,并搞清楚契丹人的下落,看是否需要追击绞杀。

前者自己能完成,但后者需要元帅府来商讨决断。

于是乎先锋将军一边派人报讯给后面的右监军完颜希尹,一边率军进了大同城,准备迎接后续大军。

毫无抵抗,金军很快便接管了城防,以及衙署,粮仓等重要地点,包括耶律余睹的将军府也已经被搜了个底朝天。

契丹兵马果然踪影全无,只是不知道寻常百姓之,是否隐藏有契丹人的奸细,还需仔细排查。

然而等不及女真兵马开始排查,城突然冒起了黑烟,紧接着黑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紧接着整座城池火光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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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三章 柔福的担忧

第一〇三章柔福的担忧

焦土计划!

与持久作战时的坚壁清野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对象变成了城池。

大同府是燕云仅次于幽州的大城,地位重要,战略意义重大,如果这么好端端留下,难免便宜了女真人。

所以在徐还的提议下,契丹人临走时在城留下了些许死士,而且很多地方已经预选放置了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

等到金国先锋进城之后,死士们出来点燃各处的引火之物,很快大火便在城蔓延。在大风的助力下,整个城池很快化为火海。

金国兵马见状,自然想要尽快撤离,不过全城百姓也仓皇逃生,于是乎挤在一起,秩序混乱,死伤在所难免。

等到完颜希尹率军赶到的时候,他的先锋军已经灰头土脸,死伤不少,而整座大同城则完全被熊熊大火所包围。

干燥的冬季,蓄意人为的多点纵火,加之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没有能够及时组织救火。等到大队金兵赶到,想要救火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城的房屋、物品,钱粮在火海化为灰烬,最终一片焦土!

完颜希尹很恼火!

契丹人先是血洗了幽州,如今又火烧大同,燕云最重要的两座城池这样被生生毁掉。

城池遭受破坏,金军无疑少了一个驻守要冲,即便是城墙能迅速修补,可城一应房舍重建需要多少时日,多大代价?

会宁府的修建已经持续了很久,尚未完全完工,那还是动用了无数的俘虏奴隶,并且有从宋国东京抢掠的财物为支持。

想要重建大同府,需要多少钱财,多少人力物力呢?这笔钱又该从哪里来?

如果不能重建,首先会影响军事,然而影响最大的则是经济民生。幽州和大同府这种通都大邑是南来北往客商聚集之处,关乎着整个燕云十六州,甚至本地的贸易繁荣,钱粮赋税。

身为宰相,完颜希尹谁都清楚,这些原本女真人并不重视的商贸经济是何其重要!

即便不谈商贸繁荣,民生总归是要解决的。

大同是原来的辽国西京,城百姓众多,一二十万人是有的。如今这些人的家当全部被烧毁,无家可归,生计全无,该当如何处置呢?

封建王朝,最害怕的便是自然灾害出现无家可归的流民;如今契丹人用一场,生生给他们制造了一场“天灾”。

一二十万人的安置是问题,民心稳定更是大事。

百姓们很单纯,他们只知道契丹主政时他们生活平安富足,女真人来了便杀人放火,让他们无家可归。

毕竟金兵进城之后便起了大火,契丹死士都是身着金军服装点火,人群有故意有人误导宣传。

百姓们笃定了这是金军所为,心自然充满了仇恨。当大一群百姓都心存仇恨的时候,便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

女真人的任何辩解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老百姓们根本不相信,除非能妥善安置他们,让他们有活路。

否则这些人很容易成为不稳定因素,甚至会前去投奔耶律余睹,或者其他各种抗金势力。

这是金国下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完颜希尹不禁有些头大,他没想到契丹人竟如此狠辣,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他本来可以洗刷耻辱的胜利化为泡影,还陷入一个大泥潭之。

毫无疑问,他又将灰头土脸地返回幽州。

……

桑干河南,黑夜隐约见到北方的天色微微泛红。

徐还知道,焦土计划成功了,想必明后天大火熄灭之后,大同城应该是一片灰烬与瓦砾。

此举有些狠辣,甚至有些不人道,尤其是对那些无辜的百姓而言。

战火纷飞的年代,百姓很无辜,但灾祸避无可避。让他们无家可归显得太过残忍,有时候为了大局却不得不如此……

徐还的心里也很矛盾,也难受,有负罪感。

但为了打击金国的实力,让燕云动荡不安,减轻对云内州和府州,甚至是江南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

大同百姓的生计,这个问题与麻烦应该能让女真人苦恼一阵子,也能延缓他们追击的脚步,从而让契丹人在云内州站稳脚跟。

能帮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但愿他们能在阴山脚下休养生息,一定程度牵制金兵,将来北伐能多些便捷。

至于将来,将来……

像秋荻夫人和耶律余睹忧虑的那样,徐还同样想过,但是没有答案。

宋辽终究有别,先前是有共同的敌人,徐还之所以帮助契丹人,算是报恩,也是互惠互利。

他根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帮契丹人复辽,而是培植一股能够牵制金国的力量,其实是相互利用的一个过程。

只有阶段目标相同,利益相同的时候,彼此亲密无间。

但自打离开大同府的那一刻,这段合作关系便结束了,至于将来……

谁又能知道呢?

太过遥远,徐还不愿多想。

只是

人在乎的永远不只是利益,其难免涉及到人,涉及到情感……

一夕情缘,从此天各一方,惟愿安好!

……

“想什么呢?”柔福帝姬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没什么!”

柔福帝姬嗔道:“骗谁,肯定是在想余里衍吧?没答应娶她是不是很后悔?”

“怎么会!”天地良心,徐还并非口是心非。

但柔福帝姬似乎有些不相信,低声道:“当辽国驸马的机会这么错过了,你不觉得可惜。”

“不可惜。”

“真的?”

“当然,因为……”

“因为什么?”

徐还悠悠看着柔福帝姬,笑而不语。

柔福帝姬顿时有些脸红了,但旋即眼眸里闪过些许忧虑。徐还的心思她岂能不知,其实也是她的愿望。

当听到耶律余睹当众许婚的言辞后,她便开始正视一些先前较懵懂,不好意思多想的问题,心意渐渐笃定。可能否得偿所愿,似乎并不是自己和他能说了算。

大宋礼法严格,皇家更甚,一个公主岂能决定自己的终身?以前是的父皇说了算,现在呢?恐怕得没见过几面九哥赵构点头,天知道将来会怎样?

不由自主,柔福帝姬心生出一缕深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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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四章 心腹之患

第一〇四章心腹之患

柔福的担忧,徐还多少能感觉到。

此事,确实是个大问题。

尽管自己的设想很完美,但最终决定权却不在自己手,难免的有些尴尬与风险。

想要解决,不那么容易,难度也不小,眼下甚至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不过既然已经踏南归之路,进入原地界,这个问题真的该思考,否则到了江南,很可能措手不及。

先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优势很大,辽河牛刀小试,此番攻取幽州顺,潜意识里难免几分骄傲,隐约有几分算无遗策的得意。

茂德帝姬之死与耶律奴哥的反叛却当头一棒,让徐还开始反思。

无论你有多大的本事,是否能未卜先知,只不过是个斥候兵,穷小子,在北地或许初露锋芒。

但回到江南,庙堂之毫无底蕴,谁也不会高看一眼。

一个没有立足资本的人如何能获得权势?没有权势,又如何实现满腔的雄心壮志,宏伟抱负?

当然了,资本并非全无。

柔福帝姬便是最大的资本,但眼下还只是投资,如何紧握在手才是关键。

实力,势力!

徐还心默默念叨着这两个词,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

“傅兄,辛苦了!”

看到正在安排宿营巡防的傅选,徐还快步走了去。离开大同府的时候,傅选随同而行,肩负起护卫的职责。但是护卫是到了太行山为止,还是直到临安,彼此却一直没有明说。

“徐公子言重了,分内之事而已。”傅选道:“身为宋将,保护公主,本是职责所在。”

“嗯!”徐还点点头,问道:“不知傅兄对南归路途可有建议?”

傅选道:“这个……沿着太行山,避开金军耳目,南下原,无论是从汝南到江淮,或者从南阳入荆襄东去,都能到临安。”

“太行山是八字军故地,想必傅兄十分熟悉。”

“那是,虽说现在金兵盘查的紧,但在下会尽量护送二位平安通过,顺利过黄河。”

徐还沉吟道:“那过了黄河呢?傅兄有何打算,是继续留在太行山抗金,还是前去临安找王彦将军?”

“这……”傅选是明白人,当即听出了徐还的言下之意,一时间不禁有些语塞。

徐还笑了笑:“嘿嘿,不着急,先平安通过太行山再说。”

……

徐还等人进入太行山的时候,完颜希尹回头了幽州,灰头土脸。

完颜宗翰也很恼火,可是能怎么着呢?完颜希尹策反了耶律奴哥,捉到了茂德帝姬与契丹伤病,还救回了小皇孙,已经颇有功劳,最起码算是将功折罪了。

没有拿回完整的大同城并不是他的错,毕竟是契丹人放火在先,神仙也救不得。

至此,燕云之乱总算是告一段落。

元帅,他完颜宗翰无疑是最大的输家,幽州一塌糊涂,大同城又成了一片瓦砾。

损兵折将不说,还有那么多的百姓无家可归,钱粮损耗,北地繁荣也因此大受损失。

恼火啊!

完颜宗翰皱着眉头,问道:“大同府的情况如何了?”

“回元帅,我已经安排周遭的妫州、应州和蔚州等地接收灾民,并调派粮食,先度过寒冬。”完颜希尹道:“同时在灾民招兵,以弥补此战我们的兵力损失。”

“嗯!”处置还算妥当,完颜宗翰点点头,问道:“契丹人呢?”

“云内州!”完颜希尹沉声道:“他们撤退到了阴山脚下。”

“和当年耶律延禧一样?”

“是,但有所不同。”完颜希尹道:“府州折家军与之沆瀣一气,据说已经联合挡住了完颜娄室北进的步伐。”

“府州折家?哼!”完颜宗翰冷哼一声道:“你没有派兵追击?”

“没有!”完颜希尹欠身道:“元帅见谅,西夏李良辅再度率兵到了黄河畔;契丹人剩余兵马不少,也不可小觑,我们此番损失不小,所以……并未追击。”

“也罢!”完颜宗翰心知肚明,自己的家底不只是对抗契丹人的,也是在金国之内立足的根本。

沉吟片刻,完颜宗翰道:“耶律余睹竟然这般有魄力,放弃大同,与应、蔚诸州,直接撤退到阴山去。”

“元帅,希尹以为此事恐怕不单单是契丹人的主意。”

完颜宗翰眉头一动:“怎么讲?”

“那个宋国青年徐还,若非他先一步杀了耶律奴哥……也许我们能顺利拿下完整的大同。”

完颜希尹道:“据传言契丹人对其十分信任,此子与府州折彦野也有接触,也许契丹人撤退云内州,与府州联手是他从促成。”

似似而非,但这种事很难有准确证据,揣测并非没有道理。

徐还!

这个宋国青年的名字已经深深印刻在完颜宗翰脑海,已经不知多少次让他咬牙切齿。

攻破幽州,烧了他的元帅府,让他的妻妾女儿受辱而死的,还留下那般挑衅的言辞。

最开始只是将此人当作是一个骁勇青年,但如果联动契丹、府州,甚至西夏的变动是他策划,那么此人绝对不可小觑。

“此人底细你查过了吗?”

完颜希尹道:“查过了,乃是一个宋国斥候兵,被俘之后一直在会宁府为奴,但……陛下大婚那夜,不见了踪影。当时没人在意这个无名小卒,却不想是个有勇有谋之辈。”

“此人在会宁府忍辱负重,却在关键之时救走宋国公主,一路南逃,更将北地搅的天翻地覆……观其所为,确实不简单。若让此子回到宋国,将来恐怕会是祸患。”

完颜宗翰道:“你可知此子现在何处?”

“不知!”完颜希尹摇头道:“但此子带着宋国公主,必定是要南归的,离开大同府,他势必要经过河东太行之地。”

“河东,那是挞懒的驻地。”完颜宗翰若有所思。

“是!”完颜希尹点头道:“元帅,不若传讯给挞懒,让其在河东拦截此人……毕竟此子不单单是我们元帅府的仇敌,也是整个大金的敌人。”

“这话倒是没错。”

见宗翰赞同,完颜希尹沉吟道:“但有个小问题,挞懒对此子毫无了解……”

“这个不是问题!”完颜宗翰摆手道:“你且先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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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五章 小人得志的秦桧

第一〇五章小人得志的秦桧

完颜宗翰吩咐一声,不多时便有一个年男人被带了过来。

是个汉人,而且是宋国臣!

阅人无数的完颜希尹立即做出判断。

“宋国降臣秦桧拜见元帅,右监军。”

秦桧!

果然!完颜希尹心一动,是他?

当初从桑干河抓到契丹伤员,以及受伤的茂德帝姬,对于这个宠妾,完颜希尹还是颇为怜惜的。

当茂德帝姬声称自己是被契丹人挟持,被迫前去诈幽州城门的,完颜希尹虽有疑惑,却也信了几分。毕竟自己的姬妾协助敌人攻破幽州,算是一向不小的罪名,至少脸无光。

但回到幽州之后,完颜宗翰却坚称茂德帝姬与宋人勾结,罪不可恕。原因是有人能证明茂德与假扮韩昉之子的徐还见过面,有所勾结。

完颜宗翰如此笃定,希尹不敢质疑,而茂德帝姬为此金簪刺喉,血溅堂前,他也便信了。

不过事后还是有过打探,得知是一个名叫秦桧的宋国降臣力证,此人还曾提前到幽州预警。

当然了,潞安老店里发生的事情,完颜希尹自然找人去调查证实过。当时战事繁忙,完颜希尹并未在意一个普通降臣,直到完颜宗翰此时召见。

“秦桧啊,你对徐还了解多少?”

“可是那个冒充韩尚书之子的青年?”秦桧想都没想,回答的很快。

“没错,是个明白人。”

秦桧点头道:“元帅谬赞,桧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认得相貌,有过粗浅交流。近日闻其行径,想来是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歹人。”

“哼哼!”完颜宗翰冷笑两声道:“听说他想杀你?”

“回元帅,确有此事。”

“为何?”

“桧以为原因有二,其一是我识破了他的假冒身份,以及与茂德帝姬勾结之事,他要杀我灭口。”秦桧道:“当时我夫妇虽赶来报讯,但终究晚了些许。”

“罢了!”完颜宗翰不愿提起惨痛往事,摆手道:“还有其二?”

“不错,其二便是因为此物!”秦桧只觉心跳加快,从怀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次见面他便打算呈递,但当时完颜宗翰心烦意乱,根本没有给他多说话的机会。

此后很长时间,再难见粘罕,秦桧为此颇为着急。今日总算是有机会,自然心情格外激动。

亲兵立即前,转交到元帅手。

完颜宗翰匆匆浏览,神色几变,淡淡道:“原来是赵佶老儿写给本帅的告饶求情信,哼哼!”

秦桧谄笑道:“回元帅,此信确是太皇授意,桧执笔草拟之信,可惜途多有耽搁,时至今日方才的呈递元帅手。”

“这是个好东西啊!”完颜宗翰苦笑道:“你若是早些交来,锦添花,大功一件……然而如今,幽州新败,此信不那么合时宜了。”

完颜希尹听得清楚,心如明镜。

宋国太皇赵佶写信向粘罕元帅求情告饶,这无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很值得炫耀。但如今元帅府连番遭遇败仗,难免暗淡,正是低调恢复的时候,此事自然不能大书特书。

简而言之,鸡肋!

秦桧心里咯噔一下,满腔喜悦之情顿时荡然无存。

时机!

他是个聪明狡猾之人,很清楚的那份书信的意义与价值,所以才费尽心机想要交到元帅府。如今总算是有机会的时候,但秦桧猛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时机问题。

原本不存时机问题,但被徐还那么一闹……

没错,都是因为徐还!

如果不是他闹出北地变故,如果不是他追杀自己,如果他晚一点进攻幽州……

那么这封信函将早早落入粘罕之手,将价值万金,何至于会像如今这般鸡肋?

毫无疑问,想要靠这封书信获得粘罕垂青,“青云直”的梦想完全破灭了,一时间秦桧失望无,心对徐还泛起强烈的恨意。

不想完颜宗翰道:“秦桧,你愿意为本帅,为我大金效力吗?”

秦桧顿时眼前一亮,原本低沉的情绪顿时高涨,躬身道:“但请元帅吩咐,桧定肝脑涂地,效忠大金,效忠元帅。”

“不必,不必这么言重。”完颜宗翰大抵有些厌烦宋臣的虚伪,沉声道:“本帅可以给你个机会,不只是效忠我大金,也是你报仇雪恨的机会。”

“哦?请元帅吩咐!”秦桧顿时心一动,颇有好。

完颜宗翰沉声道:“你走一遭太原府,本帅推荐你去完颜挞懒处为幕僚。”

“呃…是,但凭元帅吩咐。”秦桧一头雾水,不能粘罕麾下难免有些遗憾,不过完颜挞懒也是金国大将,势力庞大,在其身边为幕僚,也是大有前程的。

只是完颜宗翰推荐去太原府,这其……会不会有什么?浸润朝堂多年的秦桧心难免泛起嘀咕。

完颜宗翰冷笑道:“你别多想,我让你去,只是让你协助挞懒,拦截抓捕一个人。”

秦桧心一震,脑海电光火石,沉声道:“徐还?”

“没错!”完颜宗翰沉声道:“本帅有言在先,杀死或捕获徐还,本帅保举他为万户侯。另外,与之同行的还有宋国柔福帝姬,那可是陛下点名要的人,你若是办妥了,功劳……哼,你可明白?”

“明白,桧定竭尽全力,为元帅办妥此事。”秦桧心情激动,俯首拜倒,欣然领命。

……

秦桧喜滋滋地走了!

完颜希尹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两声,旋即问道:“元帅很看重此人?”

“听说兀术南征之前,曾宴请过此人,想来有些才能。”完颜宗翰道:“更要紧的是,此人愿意为我所用。”

完颜希尹点头道:“也是,这些宋国降臣熟知南朝政事吏治,对其臣武将,地形城池都十分熟悉。在武将身边协助,对南征倒确实有帮助。”

“所以喽,此人当是我送给完颜挞懒的礼物。”完颜宗翰笑道:“汉人有句话,拿人的手短,收了本帅的礼物,他完颜挞懒总该卖几分面子给我,帮我抓到徐还那个小子吧?

而且秦桧是个宋臣……让他们宋人狗咬狗,想必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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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六章 太行山中匪

第一〇六章太行山匪

太行山,自燕云到大河之滨,四百余里,横亘南北。

是现代地理的二级与三级阶梯北方分界线,在古代也有类似的作用。黄河“几”字拐弯,北方形成了两个重要地理区域,河东与河北,二者便是以太行山为界。

山地崎岖,不利于通行,和平年代让过往商旅吃尽苦头。不过战争年代,山区却是佳的好通道。

对于徐还等人而言,南归要么走汾水流域的河东,要么从大名府所在的河北方向南下。

很遗憾,这两处地方大部分在金兵掌控。完颜挞懒驻守河东太原,兵马入侵原之地;河北大名府陷落之后,便是完颜宗翰的势力范围。

这次在燕云把完颜宗翰得罪的太惨,听说粘罕元帅已经放话,能生擒或是斩杀徐还者封万户侯。

徐还听说此事之后,不怒不忧,反倒有些兴奋。

很多时候,敌人的在意程度,赏金数额也是自己身价的体现,相信现如今整个大宋能让金国如此高额悬赏的没几个。

如此也是扬名立万,提高身价的一种方式,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徐还并不知道,完颜宗翰与希尹已经将他列为心腹之患这个行列,并且派出秦桧前往太原府,截杀他们。

当此之时,徐还等人正沿着太行山南下。

太行山雄踞华北之地,山沟谷无数,地形崎岖复杂,自古以来难免有占山为王的现象。战火四起的纷乱年代,则是藏兵聚人的好地方。

汉末黄巾起义,这里曾聚集了不少黄巾军与流民,两宋之交则是抗金义士聚集的地方。

东京失守之后,宋军曾想要竭力保全河东,太原府曾经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恶战。不过很可惜,金国兵马众多,战力强大,宋军一时不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原城失守。

自此之后,王彦为首的宋将便聚集到了太行山,吸纳附近的抗金队伍,组成了八字军。

不过现如今,八字军主力南渡黄河保卫东京开封府,太行山也只是残部而已。很多原本的抗金队伍也逐渐松散,甚至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若是单枪匹马从此经过,当真有些怕怕的,有傅选一路护送,相对安心不少。

毕竟作为八字军的重要将领,王彦的亲信,傅选对太行山地形十分熟悉。尽量少走特别崎岖之地,节省路径和时间,甚至也能避开金兵巡查及其耳目。

然而,徐还和傅选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路没遇到金兵围追堵截,反倒遇到了“山匪”。

当他们行走在河东路平定县{晋省阳泉}境内时,山谷里突然杀出了一帮百人的匪徒。

傅选身边的八字军兄弟有四五十人,如果众人结队而行,难免树大招风,很容易引起金兵的注意。

所以自从进入河东境内之后,傅选便做了分配,亲自带着十来个兄弟护卫在徐还和柔福帝姬身边。然后前后各安排了些许人马,探路断后,首尾呼应。

却没想到,即便是如此,仍旧着了道。

见前面探路的兄弟没有任何示警的情况下,突然落入了一伙山贼的包围圈。

十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衣装虽不富贵,却不褴褛,马背都带着行囊包裹,也许在山匪们眼颇有油水。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十几匹骏马都足以惹人眼红。

当徐还等人刚走进一处山谷,边被人前后截断了道路。衣衫破烂的山匪出现在两边的山坡,有人搭着简易弓箭,有人举着石块,还能看到明晃晃的刀刃,仿佛随时要发起进攻。

“识相的,留下马匹钱财,赶紧滚!”为首之人站在山坡,大吼一声。

我去!

竟然遇到了山贼了!

影视剧见到过无数次,现实里还是头一遭,明明是极危险的情形,徐还却不由自主有些许小兴奋。甚至觉得这些山贼不专业,台词未免也太粗糙了。

一旁的柔福帝姬本来有些害怕,但瞧见徐还镇定自若的表情后,安心了不少,轻声道:“你有办法?”

“暂时还没有!”徐还讪讪摇头,才开始正经思索对策。

不想傅选笑道:“些许小事,何须劳烦徐公子。”

求之不得!

徐还笑问道:“傅兄有何妙计?”

傅选笑道:“妙计谈不的,不过傅某在太行山出没日久,多少有几分薄面。”

“原来如此!”徐还感慨一声,幸好遇到傅选,有他一路护送,太行山着实少了很多麻烦!

山坡的贼匪见下面人不仅毫无反应,甚至面带笑容,不由“恼羞成怒”,大喊道:“尔等聋了吗?若不尽快,休怪我手尖刀不客气!”

徐还不由暗笑,呵,还是个有原则的匪徒,抢人钱财,不害人性命,还不错!只是脾气似乎有点暴躁。

那边傅选抬头大声道:“焦大,我傅选耳朵不聋!”

喊声回荡在山谷间,山的贼匪皆是一震,甚至能瞧见几个人站在山坡的岩石向下眺望打量。

片刻之后,山坡两侧的弓箭刀枪,以及举起的石块全都放下,有几个人则从山坡快步跑下来。

徐还见状,放心了不少,看来傅选的名头在太行山里确实很好用。

“傅大哥,原来是你,小弟有眼无珠,大水冲了龙王庙。”一个长相略微寒碜的男子跑到近前,拱手向傅选道歉。

傅选笑道:“哼,我说冯五啊,你小子真可以……还要我留下马匹钱财吗?”

“哪敢,要知道是傅大哥你,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名为冯五的男子连忙认错,看得出来他很钦佩,也很畏惧傅选。

“哼哼,不敢好。”

冯五讪笑道:“没想到是傅大哥你……听说前些日子你们被金狗追剿,下落不明,我还以为你们……原来平安无事,甚好甚好!”

“确实遇到金狗追剿,不过幸好遇到这位徐公子相救。”傅选顺势向冯五介绍徐还。

“见过徐公子,多谢您救了傅大哥,自然也是冯五的救命恩人。”冯五很活跃,似乎也很热情,笑着向徐还见礼,旋即目光落到了柔福帝姬身。

“这位是……”

傅选刚要开口介绍,徐还抢先道:“这是内子!”

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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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章 义军窘境

第一〇七章义军窘境

听到徐还的介绍,傅选不由满头黑线!

柔福帝姬身份尊贵特殊,不方便泄露他完全理解,但徐还的介绍未免有些太过唐突,冒充驸马,真是大胆。

那边不明真相的冯五已然笑呵呵道:“见过徐夫人!”

{此人名冯五,一章节有一处误写为焦大}

“壮士不必多礼。”柔福帝姬表现从容,没有丝毫的不满不悦,自始至终面带笑容,眼角似乎还有几分羞涩。

这个反应,也让傅选有些惊讶。

柔福帝姬等于是默许了徐还的说法,而且绝对不是权宜之计,那么含羞表情,更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傅选知道徐还救了柔福帝姬,两人一路南逃,却不知两人相处的更多细节与亲密程度,更不敢冒昧揣度公主的私生活。

不过今日亲眼目睹之后,傅选自然心里有数了,甚至暗骂自己粗心。

偷袭幽州之时,柔福帝姬将贴身护身符相赠徐还,这还不够明显吗?茂德帝姬那般信任徐还,除了同为宋人之故,更要紧的还有这层“亲戚”关系。

唉!

看着徐还和柔福帝姬亲密无间的神情,傅选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也开始审视先前过于轻率的问题。

冯五不知所以然,见傅选对徐还“夫妇”客客气气,自然不敢怠慢,笑道:“适才唐突了诸位,还请见谅,天寒地冻,请到寨子里喝口热汤,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也算是向诸位赔罪。”

“算你小子有良心。”傅选道:“对了,我前面探路的兄弟呢?赶紧放了!”

“是是!”冯五摆摆手,自然有人前去安排,本人则赔笑道:“诸位兄弟也没说是傅大哥麾下,否则我哪敢得罪?也怪我,竟然有眼无珠,不识自家人。”

徐还听在耳,心暗暗点头,探路之人口风如此严谨,可见傅选之谨慎,且御下有方。

傅选则问道:“冯五啊,你好歹是八字军将校,不说杀贼抗敌了,怎么如今沦落为盗匪了?”

徐还也注意到,冯五的很多手下,脸确实有八个刺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正是“八字军”的标记。

他也不是很理解,怎么抗金义勇沦落成了盗匪,虽说两者之间的界限本来不是很明确,但听傅选言下之意,似乎十分突然。

冯五闻言,黯然低头,半晌后叹道:“一言难尽啊!”

……

随着冯五到了山寨,徐还大概对所谓的“一言难尽”有了些许推测。

山寨有些残破,不过是些许木材茅草搭成了茅屋,别无他物。寒冬时节,八字军将士们身的衣服也都残破单薄,有人鞋子破了,甚至穿着草鞋。

至于冯五所谓的地主之谊,也仅仅只是一锅兔肉汤,没有几块肉,淡淡地漂着几片油花,大都是干野菜之类的,更无主食。

傅选四下看了看,心明白了不少,低声道:“兄弟们如今日子过的如此清贫?”

“可不是嘛,若非如此,我们何至于打家劫舍?”冯五叹道:“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军的兄弟们留在太行山里,是为了杀敌报国。

可自从王彦将军带着主力南撤,我们这些留下的兄弟便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还有力气去和女真人拼命?”

徐还和傅选不由都沉默了。

冯五续道:“傅大哥你也知道,金狗今年多次进剿太行山,兄弟们东躲西藏,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眼看着寒冬腊月,年关将近,可寨子里什么都没有,全靠兄弟们打点野味糊口。这不没办法了,才在山为盗匪,我们只是劫掠点钱粮物资,除了女真人,从未干过杀人灭口的勾当。”

徐还和傅选心有戚戚,完全理解他们的处境,八字军即便是劫掠,但从未害人性命,也算是仁义,有原则。

想来若非现实所迫,他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傅选却不解道:“怎么?南边没有丝毫支持和补给?”

这下轮到徐还好了:“怎么?南边朝廷对八字军有物资支援?”

傅选解释道:“朝廷在东京与原各有些许兵力,控制着些许州县,先前的东京留守宗泽老将军,对河东、河北抗金队伍多有支持,兵器钱粮都有暗供给。”

“原来如此!”

徐还对宗泽多少有些了解,这位老将军主持大局的时候,除了率领官军积极抗金之外,更大力呼吁联合各路抗金义军。

即便是曾经的盗匪,只要愿意加入抗金队伍,宗泽都表示大力欢迎,甚至还供给军械钱粮支持,从而增加兵力数量,凝聚民心,以达到战胜金军的目的。

此种做法,或许可以形象地归结为“抗金民族统一战线”!

不得不说,老将军深谋远虑,心胸开阔,远见卓识,这个做法也却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事实,整个建炎二年,金军都没怎么大规模南侵。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四太子金兀术虽然拿下了应天府,逼近江淮,但在没有得到后方稳定支持的情况下,并未发起大规模进攻。

这一年金兵主要在肃清河东、河北,原、齐鲁等地的抗金武装。而这些力量,全都是宗泽老将军大力支持的结果。冬天辽东与燕云有因为徐还和契丹人生出了大乱,更加延缓了南侵脚步。

若非如此,拖住金兵几乎一年时间,赵构如何能在江淮和江南立足?宋国也恐怕早灭亡。

宗泽此举,意义非凡。

可惜七月间,这位老将军病故了,临死之前仍旧高喊“渡河”,可见对固守河北,收复失地的执念。

历史有其必然性,但不可否认一些关键人物的作用。很多时候,个别人物的生死对历史轨迹有重大影响。

远的不说,如后周世宗柴荣,北伐已经打到了瓦桥关,眼看着收复燕云在望,却因柴荣病重而作罢。更因其病故,造成主少国疑的窘境,让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改朝换代。

宗泽之死或许不柴荣病故那么关键,但似乎也是一个转折点,按照冯五的说法,河北抗金义军的处境变故也许恰好与宗泽病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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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八章 拧成一股绳

第一〇八章拧成一股绳

果不其然!

冯五道:“宗老将军病故,如今东京留守是杜充将军,他把兵马都撤到了大河之南。”

徐还心一震,原以为王彦率八字军南下是宋庭,甚至是赵构本人的主意,没想到却是杜充所为。

“八字军南下,原本是要保卫东京的,不过很可惜……东京还是失守了。”傅选轻叹一声,颇为惋惜。

冯五低声道:“反正自从王彦将军南下之后,从河南来的补给便很少,入冬以后几乎全停了。

如今太行山里留下来的八字军兄弟,和我们差不多一样,日子都很苦,据说河北路那边也是如此,也许朝廷已经彻底放弃大河之北。”

“怎么会?”傅选当即道:“河东、河北都是我大宋故地,朝廷怎会拱手丢给金贼?”

徐还心不由黯然!

如果让他们知道,历史宋金绍兴和议以淮水到大散关为边界,他们不知该作何感想!

其实,南宋初年的疆域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东京失守,但途金军撤离,一度曾被宋军夺回来。北方还有很多城池州县掌握在宋军手,如大宋北/京大名府。

直到几个月前宗泽去世,这座城池才彻底丢掉。

论原因,有金国大军强攻有关,但宋国新任东京留守杜充也是难辞其咎。

新官任,也许没有三把火,但否定前任的既定策略十分常见。

杜充对于吸纳盗匪义勇的举措全不在意,持反对态度,甚至觉得河东、河北诸地的义勇是对他有威胁。

所以自从任伊始,便彻底否定了宗泽的抗金策略,断掉了对北方义军的供给与支持。更为可恶的是,直接放弃了黄河以北的大片土地。

此举直接导致的恶果是大名府沦陷,北方抗金义勇士气低沉,甚至军心已经开始动摇。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熟悉历史的徐还对杜充此人多少有些了解,放弃北方只是第一步,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可能还会放弃原、江淮。

没记错的话,杜充此人最后好像投降了金国,然而这种人现在掌管着大量的宋军兵马物资,好像还曾官居宰辅……

想想真是可悲,大宋朝堂都是这种人,亡国又有什么怪的?

与此同时,徐还也觉压力甚大,将来回到宋国要与很多这种人合作,要面临这样的窘境,想想都让人头大。

不过更糟糕的似乎是眼前,之所以那么热情地帮助契丹人,为的是在北地埋下一支伏兵,从而来牵制女真人,为将来北伐做铺垫。

利用外人的同时,北方的抗金义军也至关重要,如果能够长久坚持,毫无疑问,意义重大。

可是眼前这个窘境,实在让人堪忧啊!

“傅兄,冯壮士,太行山的八字军都是各自为战吗?”沉默片刻,徐还沉声询问。

冯五道:“自打王彦将军离开,余下的确是各自为战。”

“这样啊!”徐还沉吟道:“有道是: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如果大家拧成一股绳,会不会……有没有这种可能?或者说如今太行山有没有间力量,或是让人信服的领袖人物?”

“拧成一股绳自然是好,王彦将军在的时候便是如此,当时还曾谋划夺取太原,虽然后来没能进行,但自保全无问题,何至于落得如今地步?”

冯五叹息道:“至于坚力量……领袖人物,太行山东边倒是有一位。”

“何人?”

“一个叫马扩的,是官宦子弟,在五马寨聚集了不少人马,先前还曾与大名府守军呼应,城破之后,撤回五马寨,颇有声势。”

冯五思索道:“对了,最近有消息称,五马寨里有位皇子,据说是陛下的兄弟,叫什么来着……”

“信王赵榛?”柔福帝姬闻言,下意识询问。

“对对,信王殿下。”冯五连连点头道:“可有人却说是假冒的,各有猜疑,不知真假。”

“怎么会,肯定是十八郎!”听到兄弟的下落,柔福帝姬好生激动。

冯五讶然道:“十八……”

呃……

柔福帝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十八皇子,信王是太皇的第十八子。”

“真是信王殿下?”冯五将信将疑。

“不知道,得见过才知晓。”徐还摇了摇头,颇为谨慎。

“哦!”

冯五点点头,但狐疑的目光不断在徐还和柔福帝姬身游走,毕竟能认识皇子的人,都不是寻常人物。

从北方来,认识皇子,还有单枪匹马一个人从金军手救下傅选等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冯五笑问道:“徐公子…也是抗金义士?”

“哦,算是吧!”徐还点点头,轻声道:“我不过是为傅兄提供了休养之所,为八字军兄弟医治伤病罢了。”

佛宫寺养伤确有其事,虽说是胁迫八字军前去的,但傅选等人并不介意。至于山谷相救,攻陷幽州这种抗金事迹,眼下还是不提为妙,低调些没什么坏处。

“原来如此!”

傅选笑道:“呵,你小子是不相信徐公子,还是不信任我啊?”

冯五连忙道:“哪里那里,是我冒失了,傅大哥见谅,徐公子见谅。”

徐还不由觉得,冯五虽然长相略微寒碜,但为人却蛮可爱的,属于那种粗有细之人,且为人忠义,勉强也算是个人才。

“徐公子,你是否想让八字军投奔五马寨,信王殿下麾下?”傅选轻声询问。

“如果太行义军能拧成一股绳,那自然最好不过,至于五马寨……”徐还低声道:“是否确为信王殿下,还需见过才行。”

“徐公子的意思是?”

徐还沉吟道:“傅大哥能否出面,和八字军的将校首领们联系在一起……至于是在太行西麓重整八字军,还是投奔五马寨,可以从长计议。”

“也好!”

傅选抗金之心较坚决,若非如此王彦南下之时,他也不会选择留下。但如今八字军余部一盘散沙,断了支援后更沦落不堪。

如果继续下去,太行义军将逐渐分散,销声匿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

徐还说的一点不错,无论如何,都需将义军拧成一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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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 马屁难拍

第一〇九章马屁难拍

太原府,昔日的晋阳城。

自从唐朝李渊从此起兵之后,晋阳的地位举足轻重。

唐末五代更是有个特别的想象,梁唐晋汉周,五代几乎有一半以的王朝都是从河东,也是晋阳发家。

后唐李存勖,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都曾担任过河东节度使;后周郭威也是在进军河东之时被迫起兵。后周与北宋初期,刘氏仍旧占据河东,是为北汉,苟延残喘了十多年。

北宋末年,东京城破之后,太原府这座河东重镇自然也成为金军的首攻目标。

尽管大宋从大河两岸调派了不少兵马,甚至征调了府州折家军参战,但金国也是主力尽出,耶律余睹的契丹兵马也曾参战。

太原府,终究没有逃脱陷落的厄运。

如今驻守太原府的是金将完颜挞懒,此人是完颜阿骨打与吴乞买的堂兄弟,辈分宗字辈的诸“太子”要高,也是金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现如今除了驻守河东之外,原等地的战事兵马也完全归其调遣,实力不完颜宗翰差不多。

所以有时候,不得不说金国是个部落之国,虽然有朝廷有皇帝,却是一副皇族割据的局面。

除了在一些国策发表意见之外,通常不会彼此插手对方的地盘。耶律余睹在大同府生乱,虽然从太原府北围攻很方便,但完颜宗翰不曾求援的情况下,完颜挞懒始终不为所动,保持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不过今日,完颜挞懒却很意外地收到了完颜宗翰送来的礼物,甚至还推荐给自己一个幕僚。

完颜挞懒不由好,完颜宗翰唱的这是哪出戏?

“宋国降臣秦桧参见都统!”

完颜挞懒,正式的官职是金军六部路都统!

秦桧?宋国降臣?

有意思!完颜挞懒好地打量着这个宋国降臣,沉默了许久,低声问道:“粘罕派你来的?”

“回都统,是粘罕元帅派小人前来协助都统。”

“本帅需要你协助吗?”完颜挞懒十分傲慢,只是不知是看不起秦桧,还是看不起推荐他来的完颜宗翰。

人在屋檐下,必须赔笑脸。

秦桧没有丝毫不悦,面带谄媚笑道:“小人曾在宋国为官,对原南方地理人事有些了解,都统南征或许能用得着。”

“哼哼!”完颜挞懒冷笑道:“听说兀术宴请过你?”

“是的,曾承蒙四太子款待,秦桧不胜荣幸。”

“嗯,粘罕也看重你,说明你是个人才。”完颜挞懒道:“兀术不用你也罢了,可粘罕为何不用你,却把你推荐给我?”

“元帅府下忙着平定契丹之乱,小人一时帮不什么忙,而都统分管南征大军,小人或许能尽力一二。”

秦桧笑道:“另外,粘罕元帅也是想请都统协助,解决一个大金未来的祸患。”

“祸患?”完颜挞懒眉头皱起,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粘罕元帅有书信给都统!”

秦桧呈书信,完颜挞懒凝神看了片刻,蹙眉道:“徐还?”

“没错,是此人!”

“契丹之乱是此人所为?”完颜挞懒似乎将信将疑。

秦桧微微蹙眉,幽州之乱闹得很大,完颜挞懒没理由不知道,整个过程似乎一直做作壁观。

即便如此,他应该知晓契丹之乱的内情才是?难道完颜挞懒理所应当地认为,只是耶律余睹等契丹人作乱,根本不知晓竟有个宋人小子掺和其?

怎么此时看到完颜宗翰的书信,竟然有种难以置信的反应?

不应该啊!难道……

秦桧看着完颜挞懒的表情,心不由觉得金国内部似乎也“分裂”严重,至少在信息共享层面问题很严重。

可能金国层权贵将领也知道,奈何眼下这个局面,根本解决不了,更不是自己一个外人可以置喙的。同时秦桧心也微有窃喜,若非如此,哪有空子让自己钻?完颜挞懒的懵逼,正是自己的机会。

“都统,徐还此子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如果让其从容南归,恐怕将来对大金而言是个祸患。”

秦桧道:“正因如此,粘罕元帅才派在下前来协助都统,解决此人。”

“哼哼,自己没抓住人,一点礼物和一个降臣,要老夫出马,粘罕真是越发……呵呵。”仗着自己辈分高,地位高,即便是完颜宗翰贵为元帅,金国二号人物,完颜挞懒也毫不在乎地开玩笑,甚至语带嘲弄。

这算是对自己的试探吗?秦桧是个多疑之人,不由猜想完颜挞懒会不会将自己当成粘罕的耳目?

“都统说笑了!”

“徐还此人从会宁府救走了宋国公主,惹得陛下龙颜大怒。此后一路南逃,完颜宗贤、希尹,甚至是粘罕元帅都未能将其擒获,如果都统擒获此人,自然另当别论

秦桧谄笑着带个高帽子,随后低声道:“何况都统与此人也有过节,不能置之不理?”

“什么过节?”完颜挞懒眉头微微蹙起。

秦桧心一笑,连忙道:“都统有一支人马追剿太行山八字军,折损在了应州可有此事?”

“没错!”完颜挞懒顿时目光冷冷,沉声道:“不是应州契丹军所为吗?”

秦桧摇头道:“非也,那是掩人耳目,实际应该是徐还和契丹宫卫军所为,八字军头目傅选如今正在徐还身边,而且还参与了幽州之战。”

“哼哼,如此说来,老夫还不能不管?”

“老将军出马,定能手到擒来。”秦桧不失时机地拍个马屁。

“哼哼!”完颜挞懒冷冷一笑:“不瞒你说,近日太行山盗匪异动……也许是与此人有关。”

“呃……”秦桧微微错愕,讪笑道:“原来尽在都统掌握之。”

“不然呢?你以为老夫能随便坐在这个位置?”完颜挞懒一声反问,顿时让人秦桧愕然无语。

这个完颜挞懒到底是消息闭塞,死要面子,还是故意装傻充愣戏耍自己?一时间,秦桧心不免有些忐忑,心暗生感慨:金人的马屁难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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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〇章 吃饱饭

第一一〇章吃饱饭

建炎二年,金国放缓南征脚步,目的是为了肃清北方抗金势力。

太行山自然也是重点地区,八字军南撤或许也有这方面原因,兴许有那么点被迫成分,只是很可能被杜充无限放大了。

不过八字军主力南撤之后,还留下了不少人,其有傅选这样一心抗金的义士,却也有不少“乌合之众”。毕竟当初的王彦在太行山打出名气的时候,河北诸地数十个山寨前来归附。

山寨,难免与“盗匪”二字相关联。

不过既然搭了八字军的名头,在金军眼便都是敌人,毕竟八字军先前有图谋太原的先例,完颜挞懒自然格外关注。

前段时间,完颜挞懒曾经对太行山八字军进行过一次围剿,傅选是那次被围剿的重点对象。一度甚至被逼迫到了应州契丹人的地盘,如果不是徐还和萧百发等人及时出现相救,可能已经被剿灭,身首异处。

与此同时,完颜挞懒得知杜充对北方义军的支持减弱之后,随即开始在太行山下坚壁清野。

目的很简单,是想要断了抗金义军的生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于任何一支兵马而言都是如此。

事实,坚壁清野的效果十分不错,八字军很快生计无法保障。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

这是完颜挞懒很希望看到的局面,消灭一支义军更有效的是——断送其名声。

所以在金军和其控制下的河东州县官府的故意宣扬下,太行山有劫匪,八字军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传闻甚嚣尘。

老百姓们是单纯的,很多时候统治者是谁并不那么重要,有饭吃,有安生日子过才是关键。

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心向辽国,纷纷投效辽国便是很好的例子。如果河东、河北之地被金国所通知,那么要不了几十年,这里的汉人百姓也会以金国子民自居。

事实,绍兴和议之后是这样的局面,金国在原地区启用了大量的汉族官员,从而有效稳定了局势,正是后来金国迁都燕京,最后甚至迁都汴京的民意基础。

当然了,这也直接导致了女真人的快速汉化,弓马娴熟的尚武将神逐渐落寞,最终在崛起的蒙古人面前不堪一击。

完颜挞懒虽然不似完颜希尹那样饱读经典,熟悉汉家学问,但很早意识到原百姓的心理特点。

因而大力宣扬八字军的昭昭恶行,与此同时加强对金兵的约束,对百姓采用怀柔策略。

当一个个被抢掠,人财两空,甚至妻女被淫辱的商旅泣血控诉之后,对八字军诋毁的传言再也停不下来。

现如今,太行山脚下的州县百姓对八字军从先前的维护,渐渐到了如今的排斥、提防,甚至是畏惧,自然也没有几个人再进山投奔。

宗泽想要依靠兵力多少和民心向背来抵抗金兵,完颜挞懒则采用了相同的招数来破解。

眼看着这一计划的效果越来越好,根本不需要金军出动,要不了多久太行山里的抗金义勇将全部瓦解。

堪称是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

但是完颜挞懒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了,近几日太行山里的八字军突然异动,让完颜挞懒不由吃了一惊。

先前不明所以,但当秦桧到了之后,完颜挞懒全明白了。

对徐还,他确实不是很了解,但绝对不是一无所知,至少完颜宗翰以万户侯为悬赏取其人头他是知道的。

但徐还的具体作为,他却是知道的不如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那么清楚。

在彻底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完颜挞懒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完颜宗翰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他能特意派个幕僚给自己,还煞有介事地写了信函让自己帮忙,这在过去是很少见的。当然了,这些行为或许存了不少私心,甚至是别的目的。

但足以证明,这个徐还不可小觑。

单枪匹马在北地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如果真让他回到南朝,焉知祸福?

虽说金国完颜氏的贵族们内斗激烈,但毕竟同为女真人,金国的整体利益还是要顾及的。

更何况……

原本不明白为何太行山里的金兵突然异动,但如今看来似乎与这个徐还大有关联……

有了辽阳和燕云的先例之后,完颜挞懒自然不敢掉与轻心,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完颜宗翰如今灰头土脸的尴尬境地,便是前车之鉴,挞懒显然不想步其后尘。

至少探查清楚太行山异动的原因的十分必要,如果确有其事,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向秦桧说的那样,徐还是粘罕要的人,而那个宋国公主则是那位皇帝堂兄完颜吴乞买点名的女人。

在金国,任何人都愿意卖此二人面子。

何况……

此事将会是个很好的契机,有些事情原本颇有顾忌,但如今粘罕将机会亲自送门,着实没有理由拒绝。

至于人选嘛,既然粘罕推荐秦桧前来,那让他去便是了。

只要用得顺手,便是一条好狗,从哪来不重要。

如果最后还咬了主人,那也是主人活该,怪不得旁人。

……

不得不说,傅选在太行山的威望还是蛮高的。

传出消息之后,很快太行山里的多个山寨首领纷纷前来,冯五的山寨里突然热闹了许多。

义军将士们连夜出动,打来不少野味,徐还则将随行所有的干粮拿出来,勉强拼了桌席面,用以招待的义军首领。

只需要看一眼,徐还便猜到了这些人的出身,多半是当初那十几个山寨里的某些寨主,名副其实的寨主。

他们不愿意跟随王彦南下,有人或许是想留下来抗金,但有的人……或许是因为本性难移吧!

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都很清苦,所以基本和冯五一样,依靠拦路抢劫艰难度日。不过是不是全都像冯五那样明,可不得而知了。

而他们愿意赴约而来,一方面是因为傅选的面子,另一方面则是冲着邀请时附带的一句话——让你们吃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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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打土豪,分田地

第一一一章打土豪,分田地

吃饱饭!

这三个字,某种程度是华夏历史朝代更替,兴衰荣辱的核心因素。

民以食为天!

只要老百姓能填饱肚子,不说安居乐业,哪怕艰难,只要能活下去,不至于闹事,不会出现民变,王朝便能长治久安。

否则将会流民四起,烽火硝烟,继而亡国兴邦,更替不断。

宋国仿佛较特殊,是因为异族入侵之故。

但据后世科学研究表明,当时的北方草原气候较寒冷,水草不够丰美,导致游牧民族生活困顿。

为了生存,游牧民族不得不南下,造成了契丹、女真和蒙古交替兴起,南侵原的局面。

说到底,还是“吃饱饭”三个字闹得。

现在太行山里的义军,大都处于饿肚子的状态,因而“吃饱饭”他们颇有吸引力。

来到阳泉寨,看到一桌子还算丰盛的饭食,一众寨主们虽说没有垂涎三尺,但舔舌头的下意识动作明显增加,对设宴的主人自然也多有好感。

“傅大哥啊,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嗨,没想到一回来好酒好肉地招呼我们。”

“是啊,山野味倒是不少,倒是这白面饼和酒水,傅大哥从哪弄来的?”

“嗨,你们怎么只关心吃?也不关心一下傅大哥遭金贼追杀是如何脱险的?”

诸位寨主似乎与傅选颇为熟稔,见面便有说有笑,寒暄起来。

傅选笑道:“哪里,能见到诸位也算是幸运,当时差那么一点,死在金贼刀下……”

“那傅大哥是如何脱险的?快说说,听说金兵当时把你追到桑干河附近,那是辽金之地,我们鞭长莫及,都快急死了。”

“当时幸好遇到这位徐公子相救,至于过程嘛,一言难尽,回头再说。对了,徐公子算是今天的半个东家。”傅选不失时机地将徐还介绍给众人,同时也刻意强调了徐还的身份,不止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坐东之人。

众人瞧见含笑出现,衣着光鲜,相貌堂堂的徐还,以及身旁身段娇柔,轻纱覆面仍旧楚楚动人的柔福帝姬,都微微惊讶,脸表情也颇为复杂。

“徐公子!”

众人纷纷抱拳见礼,态度还算客气,不过到底是看在傅选,还是那一桌还算“丰盛”的菜肴面子,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徐还笑道:“听傅兄说起,诸位都是太行山抗金义士,在下十分钦佩。恰逢新岁将至,所以略备薄酒,邀请诸位一叙。”

“哪里,徐公子是傅大哥的救命恩人,又到访太行山,按理说该是我们设宴,为公子与夫人接风洗尘,奈何……”

“诸位的难处我都听这位冯五哥说了,时局艰难,金贼当道,大家不必不客气。”徐还笑道:“诸位落座吧!”

木桩草墩,甚至垫了干草的石头,一张木板当作饭桌,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这样开始了。

不过众人落座之后,谁也没有轻易动筷子,尽管都馋虫大动,却都十分克制。

没办法,宴无好宴好似自古以来是传统,在没搞清楚宴会的性质之前,难免谨慎。

“听徐公子口音,似是关人士?”

不熟悉的人接触,相貌和口音是最直观的两个印象。汉人含蓄,很少当面谈论别人的相貌,因而口音往往的成为寒暄的开场白。

因为口音观湖地域,地域可能关乎出身来历,这也是众位寨主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是的,京兆府长安县。”

徐还笑道:“前两年因故流落北地,不忿金军南侵,故而和傅兄一起南归,想要参与抗金杀敌。八字军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所以今日邀诸位一叙,不胜荣幸。”

“原来如此!”确定徐还是宋人,众人态度缓和不少。

“过去八字军的大名确实如雷贯耳,不过今非昔,自从王彦将军南归之后,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诸位何必灰心丧气?”徐还沉声道:“难道诸位没想过恢复八字军的威势与威名?”

“想,谁不想?可是现在朝廷对我们断了补给,山下又有金兵坚壁清野,日子过不下去,何谈抗金作战?”一众寨主立即开启了吐糟模式,情绪普遍低沉。

不过也有人若有所思道:“徐公子,下帖的时候说让我们吃饱饭,不会这一顿吧?”

徐还摇头道:“当然不是,诸位吃一顿饱饭,麾下的弟兄们都在饿肚子,有何意义?”

“那你说说怎么吃饱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兄弟们有了力气才能杀金贼。”

傅选也好地看着徐还,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太行山义军将得以生存,甚至再次崛起。

徐还问道:“金贼有种制度叫猛安谋克制,你们可曾听说?”

“略有所闻,可那又怎样?”

“金贼蛮夷之辈,他们的制度,我泱泱大宋……”

徐还心暗觉无奈,天朝国的思想真是害人不浅啊!明明被人打败,几乎亡国,却仍旧看不起对方的优秀制度,真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自信?

“金贼确是蛮夷,他们这个猛安谋克制其实也是学习我原,说白了是寓兵于农,兵农合一。”

“兵农合一?徐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种地?”一众山寨匪徒出身的义军顿时炸开了锅。

“平时为农,战时为兵。”徐还沉声道:“当务之急,唯有解决生计问题,才能抗敌……南边断了供给,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

众人疑惑之时,冯五低声道:“徐公子的话倒也没错,山寨的兄弟们大多是农家子弟,耕种之事都不含糊,只是这地从何来?”

“没错,太行山贫瘠,开荒肯定是不行的,山谷但凡有良田,也都是有主的……”

“良田有主,主人是谁?”

“应该都是周遭大户的,租给佃户耕种。”

“河东之地,太行山下如今都是金贼管辖,恐怕有不少地主与金贼关系匪浅。”徐还沉声道:“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打土豪,分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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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可以一战否?

第一一二章可以一战否?

打土豪,分田地!

六个字,在座众人心皆是一震!

这个说法他们或许是第一遭听到,但是类似的念头绝对不是第一次有!

民以食为天,粮自土地来。

封建农耕时代,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对农夫有着莫大吸引力,无论和平还是战乱时期。

想要吃饱饭,必须要有地!

想当年他们是如何落草为寇,在这太行山为盗匪的?除了极少数天性凶残之外,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土地尽失,生活无以为继的寻常农户百姓。

说白了,都是迫不得已,逼太行的!

金军南侵,王彦声震河东之时,他们前来归附,或有抗击异族的壮志。却也是受了宗泽无论出身,皆可杀敌抗金为义勇的号召,算是洗白身份。

当然了,宋军当时对太行山义军的钱粮供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吸引力。现如今,供给断了,生计所迫,他们不得不回到老本行。

相信很多农夫被迫落草之时,都设想过整死压迫他们的士绅地主,夺取良田的想法。

但当时大宋四海承平,盗匪但凡敢出动夺取田产,必定会遭受官军的围剿,纵有念头也无从实施。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太行山两边被金军控制,打土豪,分田地这事似乎不需要顾忌什么?

反正本身是为了抗金,不怕和金兵有所冲突。而且附近绝对有不少与金兵有联系的士绅地主。

这种数典忘祖之辈本该打该杀,掠其土地似乎并无不妥。

徐还沉声道:“诸位如今打家劫舍,或许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却让过往商旅,附近百姓闻风丧胆,难免对八字军颇有微词,渐渐疏远。相信诸位已经感觉到难处,义军一旦失了民心,根本无法生存。

但打土豪,把田地分给贫苦百姓,他们会不会感恩戴德,对义军赞不绝口,继而大力支持呢?”

这可是有成功案例的,并非无的放矢,因此徐还颇有信心。

果然,听徐还这么一说,众人眼神明显有所变化,尤其是傅选。

这样不仅能够保证义军生计,还能获得良好口碑,得到百姓的支持,从而可以在太行山长期坚持下去。

完颜挞懒想要逼得八字军名声尽毁,人心尽失。徐还则想要用此种方法,帮八字军重建形象,赢得支持。

……

长期坚持,以待北伐!

傅选想起徐还给契丹人,以及折彦野的话,不禁若有所思。

然而寨主们却黯然道:“徐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八字军主力南撤,朝廷也断了供给,似乎是放弃了河北之地,我们无论怎么着,也不过是在太行山里苟延残喘……”

信心,太重要了!

杜充这个退缩举动,最大的危害并非断了义军生计,而是让北地将士信心动摇,前路渺茫。

失去信心,何谈抵抗?

徐还沉声道:“朝廷怎会放弃北方,王师北伐是迟早的事情,诸位如果能在太行山里站稳脚跟,将来北伐必能出大力。

身为宋人,将来不仅能诛杀金贼,光复家园,而且到时候诸位都将是朝廷,是大宋的功臣,民族之英雄。”

“徐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众人难免将信将疑。

“肯定会有,太行山这块根据地不能丢,将来肯定意义重大!”徐还对此十分笃定,后世的太行山根据地曾对抗日寇多年,现如今依样画葫芦,也能对付金军。

“根据地?”

“呃……是!打土豪,分田地,然后在太行山为根基之地,发展壮大。”徐还沉声道:“朝廷官军正面对金兵交战,诸位则在金军身后,开辟敌后战场,坚持作战。”

“敌后战场?”众寨主被一个接一个的新颖概念所震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徐公子是说,在金人背后放冷箭,牵制他们?”

徐还点头道:“没错,有诸位在敌后牵制,金兵难免腹背受敌,这便是金军今年为何不曾大举南下,专心清剿义军的缘故。”

“果真有效吗?”

唉!

将信将疑,已经是第二遭了。

徐还暗叹一声,看来这段时间,义军处境艰难,对信心打击很大啊!奈何自己口才有限,身份也一般,言辞确实缺乏足够的信服力,真是无奈!

“定能如此!”沉默许久的傅选站起身来,义正言辞,信誓旦旦。

众寨主心一震,显然受到傅选态度的影响,信任与接受程度提高不少……

傅选如此支持,徐还不由心一暖,可是如此一来,后面更重要的那半截话,难免会有唱双簧的嫌疑,可怎么说出口呢?

唉!

徐还只好招呼众人动筷,待酒过三巡之后再寻机提及,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另一种开口方式。

饭刚吃到一半,傅选派出去的探哨匆匆回报:“有金军逼近太行山!”

众位寨主顿时一惊,这段时间日子虽然艰难,但金兵不曾大举进剿,以至于众人都放松了警惕。哪里想到金兵今日突然逼近,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这可如何是好?眼下我们的处境,恐怕难以迎敌……”缺衣少食,战力大打折扣,寨主们难免信心缺失。

徐还更是大感无奈,真是不凑巧,金兵此时来袭,八字军若是损失惨重……那么刚才打土豪、分田地,以及建立太行山根据地的提议,将会来不及实施胎死腹。

未免太过遗憾!

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八字军余部这样被剿灭,何况……徐还隐约有种感觉,也许金兵是冲着自己而来。

不过,此事正好也是个机会。

徐还沉声道:“诸位以为,眼下能否抗敌?”

“恐怕……唉!”

不用多说,言下之意已然十分明确。

“各自为战或许难敌金兵,但如果诸位联合到一起呢?”

听到这个提议,众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道:“如果金兵大举来犯,即便联合起来,恐怕也难以招架,毕竟八字军已非往日强悍。”

“或许不敌,但支撑数日总可以吧?”

“徐公子的意思是?”

“如果有援兵前来,诸位以为,可以一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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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翻山越岭

第一一三章翻山越岭

大多数时候,外敌入侵是灾难,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如国内纷争不断时,骤然遭遇外敌入侵,反而能够促成国内各势力媾和平衡,然后一致对外。

古今外,某些国家内部矛盾严峻,不可调和之时,对外发动战争以转移内部矛盾也是同一个道理。

现如今,太行山的八字军残部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寨主们恐怕多少也都有些小心思,各不服气。

即便是傅选这等威望甚高的王彦旧部,想要将他们统一或许也有难度。徐还今日宴请,本有此用意,却苦于不好开口。

没想到金兵很给面子,及时来袭,让这个难题迎刃而解。金兵一来,无需多费口舌,只需稍加提议,众寨主便主动联合起来。

拧成一股绳,顺理成章。

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顺利程度让徐还和傅选为之愕然,却也惊喜。

不过惊喜之后,便是苦恼了。

金兵不是来配合表演的,而是真刀真枪杀向了太行山,磨刀霍霍而来。

无论是斥候出身,还是责任心,徐还都不敢疏忽,亲自带队前去探查消息。

果不其然,阳泉寨山下的平定县聚集了不少金国兵马,正准备朝山进发。

虽说太行山高林密,躲藏完全不是问题。但如今是深冬季节,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在山根本藏不住。

时间略微长点,不用金兵动手,便会冻坏了身体,战力全无,自行瓦解。

不能藏,不能躲,那么似乎只有两条路。

要么正面交战,要么只能战略转移。

徐还和傅选、冯五,以及众多寨主商量之后,认为既要抵抗,也要战略转移。

当然了,抵抗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转移。

当看到金军队伍里完颜挞懒的帅旗时,他们便知道,太行山西侧已经待不下去,东侧或可一试。

徐还则更意外,他竟然在金军之看到了秦桧的身影,这厮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列,趾高气扬。

没想到,潞县一别不多日,他竟“平步青云”身居高位了。

徐还不由暗暗后悔,甚至心生恨意,在潞县没能杀死此人,实属遗憾。以至于他在幽州害死了茂德帝姬,更没想到,转眼间又到了完颜挞懒的身边。

看来这个奸佞已经小人得志,在金国“平步青云”了,真是个危险的信号。金国权贵越是器重他,越是说明秦桧或许有真本事,那么势必对大宋造成更大损失,更可怕的是他会不会仍旧回到南宋朝廷?

毫无疑问,徐还自然是想要尽快除掉秦桧。

可惜眼下,秦桧十分小心,身边又有打量金兵,只能作罢!

“走吧,暂去太行东麓。”

傅选低声道:“是应该去,可是……”

“我和公主去五马寨求援,你们尽快到达井陉口。”

……

陉!

山脉段的地方。

太行山是南北走向,山高陡峭,横亘在晋冀两地之间,翻山越岭东西来往多有不便。

好在山有横贯东西的峡谷,沟通东西,从而避免翻山之苦。

整座太行山里,类似的“陉”总共有八条,统称为太行八陉,井陉便是其之一,也最为有名。

素有“太行八陉之第五陉,天下九塞之第六塞”之称,乃晋冀通衢要冲,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民间往来便捷之道。

汉初大将韩信曾率军穿越的井陉口,背靠大河摆下阵势大破赵军,从而有了“背水一战”的典故。

现如今,这条井陉也成为八字军将士的生命线。

阳泉寨所在的平定县离井陉口很近,更要紧的是井陉东侧不远便是五马寨,无论是撤离,救援都十分合适。

不过眼下棘手的问题是,他们尚未来得及与五马寨取得联系。无可奈何,徐还只好带着柔福帝姬走一遭。

信王赵榛、马扩,这是即将耀接触的两个人。

如果信王赵榛真的在五马寨,有柔福帝姬在,一切都好说,相信以兄妹关系足足以说动赵榛救援。

可是……

最担心的是万一是冒充的假信王,有些麻烦了。这年头冒充皇亲国戚并不是什么稀事,有人是为了谋求富贵,有的则是政治意义。

赵榛是亲王,是的除了南宋皇帝赵构之外,唯一逃出来的皇子。只是这一重身份,便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五马寨有西贝货冒充,号召抗金似乎也不足为。

当然了,如果冒充皇族是为了抗击异族,倒也是有情可原的。

只是,假皇子难免让真公主空欢喜。茂德帝姬已经去世,柔福失去了一个姐姐,徐还不想她再“失去”一个兄弟。

而且若是如此,两下可全无交情,求援难度可想而知。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一遭五马寨,想办法说服他们。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抗金义军,有柔福帝姬这层身份在,安全并不担心。

不过眼下,首先一个难题是翻山越岭。

井陉是要冲道路,金军即便没有派兵将其堵死,肯定也会有人提防,已经不是安全通道。傅选和众位寨主的需要做的便是抵挡金军进攻,并且逐渐靠近或者进入井陉口,也许将不得不面临一场恶战。

那么徐还和柔福帝姬,不得不另走他途,也是——翻山越岭过太行。

虽说山高陡峭,道路难行,但主要是车马无法通行,但山间其实还是有些许崎岖小路可以行走。

有长期在太行山里的樵夫农户,或者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引导,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虽然艰难,但为了八字军的安全,翻山越岭走一遭完全值得。

阳泉寨的冯五出身是太行山里猎户,山媾和几乎是门清,所以向导的差事自然落到了他身。

冯五可能有那么点不情愿,毕竟阳泉寨是他的地盘,眼看金兵门,自己没理由不出面。徐还则心里明白,恐怕这位冯寨主更在乎的是他手底下那点人马。

好在傅选及时做了思想工作,向他保证这趟向导绝对不虚此行,而且会保全他的人马,冯五这才将信将疑地引着徐还和柔福帝姬,踏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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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三星正南

第一一四章三星正南

山路陡峭,柔福帝姬身为女子,身体难免柔弱,走了不远便觉有些吃力。

徐还二话不说,便将柔福背起,他身体健壮,体力充沛,背着一个人走路也丝毫没有妨碍。

柔福帝姬刚开始还有推辞,但徐还却强硬道:“山路崎岖,原本不该让你来的,奈何…自然不能让你受苦!”

“可是…你会很辛苦!”

“没事,即便是一辈子背着你,也不辛苦。”

徐还一句朴素的情话,顿时让柔福帝姬心一暖,两颊微微有些发热,眼眶微微有些红润,趴在徐还背,只觉得幸福无。

这一趴,徐还只背多了两个软绵绵的凸起,而且佳人吐气如兰正好在自己耳边,不禁有所遐想。

“累吗?我下来,你休息一会吧!”每走一段落,柔福帝姬都会关切询问。

徐还摇头道:“没事,我可舍不得让你走路,否则啊……我怕你兄弟找我算账。”

冯五听到之后,不禁羡慕道:“徐公子和夫人真是恩爱!”

徐还和柔福帝姬相视一笑,并不多言,却羡煞旁人。

“徐夫人的兄弟在河北吗?”

“呃,是呢!”

冯五低声道:“难怪明明山路难行,徐公子还非要带夫人,还以为……”

“以为什么?”

“啊…没什么!”冯五原本也不知是什么想法,或许较龌龊,连忙支支吾吾。

徐还心揣测,兴许八字军是觉得自己是以求援为名,然后带着老婆提前跑路。

无妨,欲扬先抑嘛,等有结果的时候,先前所有的误会都将变成愧疚,有利于后续沟通。

冯五见徐还沉默,只当他有想法,连忙岔开话题道:“徐公子看着像是读书人,体力却我们这些山间猎户都好啊,是习过武吗?”

“啊,学过一些,而且以前常在山野行走,体力倒是还过得去。”徐还敷衍两句,心也暗自思量,看得出来冯五是个细心之人,瞧出自己颇有户外经验,恐怕心也在怀疑自己的出身。

看似貌不惊人,个子也不高,却能在太行山为一寨首领,果然有些本事,有意思!

……

山路崎岖难行,少不得要走几天。

见天色渐晚,冯五便找了一处背风的大岩石,算是众人暂时宿营之地,并且将凹陷处最避风的一块留下徐还和柔福帝姬,并搭了一处简易的帐篷。

徐还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冯五细心,为人似乎也不错,蛮贴心的。

众人将随身的干粮在篝火烤热,吃过东西后便纷纷在火堆旁或打盹,或入睡。徐还和柔福帝姬是名义的夫妻,冯五理所当然地只准备了一块兽皮,一块毛毯。

于是乎,理所当然地,两人第二遭相拥而卧,却也只是相拥。

也许是有次在大同府锦被下的经历,柔福帝姬倒也坦然,并无扭捏,只是难免有点羞涩。

虽说两次都只是和衣而卧,可毕竟男女有别,而且次只是一小会,还有余里衍在。这一遭是她和徐还单独在一起,而且是整个夜晚。徐还似乎是担心她冻着,特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所以难免有点不同。

于是乎,柔福帝姬像小猫儿一样,乖乖躺在徐还怀里,一动不动,两张脸挨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美人在怀,毫无疑问是对徐还的考验。

奈何荒野郊外,帐篷之外还有二十多个汉子,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可有些自然反应却难以避免,当柔福帝姬无意间触碰到某处凸起,并想到是什么的时候,顿时羞得脸颊滚烫……

徐还不免有些尴尬,一瞬间不由自主想起了武周山镇国寺的那个夜晚,想起了秋荻夫人。也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平安到达云内州,不知她……

一时间,徐还不禁有些呆呆出神。

“想什么呢?”柔福帝姬伏在耳边,低声询问。

徐还不禁有些歉意,怀里抱着她,心里却想到的旁人的女人,实在不应该啊!

“在看星星!”徐还连忙找个借口。

简易帐篷顶有个缝隙,刚好能看到一片星空,三颗明亮的星辰在南方天际熠熠生辉。

“那三颗是什么星?好亮!”柔福帝姬也跟着看过去,凝神询问。

徐还沉吟道:“星座我忘了,好像是猎户座……不过有个说法,三星正南,要过年,应该有团圆之意吧!”

是啊!眼看着要过年了,建炎三年的元日即将到来。

想想往年这个时候,要么是在军旅,要么是在家,或与战友,或与亲人,怎么着都算是团圆,但是如今……

时空转换,孤身一人,团圆似乎离自己很遥远……不,至少怀还有个佳人相伴。徐还心暗叹一声,把柔福帝姬搂得更紧了。

柔福帝姬本来也在伤感,国破家亡,亲人尽数落入金贼之手,何来团圆?一时间,不禁觉得黯然。

但徐还的怀抱,让她孤寂的心多了一丝丝温暖,也许和他……算是另一种团圆吧!而五马寨里,兴许还有一位兄弟在,也算是一丝安慰吧!

“徐郎……”不知何时,柔福帝姬已经悄悄改换了称呼。

徐还心一动,柔声道:“怎么了?”

柔福帝姬问道:“你说五马寨里,真的会是十八郎吗?”

“这个……但愿是吧!”徐还也很希望是,但是世事难料,谁敢保证?

柔福帝姬也是一声轻叹,满心希望,却又害怕失望,悠悠道:“但愿是他,便可与我们一道南归,也算‘团圆’!”

一道南归?

徐还心暗自摇头,这个想法未免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不过他不想柔福帝姬难过,所以什么也没有说。

“睡吧,安心睡一觉,也许过两天真能见到亲人。”

“嗯!”柔福帝姬点点头,可是许久都未闭眼睛,而是依偎在徐还坚实的胸膛,怔怔地看着缝隙外的那三颗星辰,心默念着:三星正南,要过年,意味团圆!

在此后的很多年,她经常在冬夜凝望夜空,看着这三颗星辰,想起这句话,思君盼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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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将星、紫气

第一一五章将星、紫气

徐还和柔福帝姬只是在看星星,但南方千里之外的扬州,大宋司天监则是在观星。

在讲究天人感应的封建帝王时代,观察天象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帝王将相十分在意。司天监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机构,有时候却也意义重大,不可或缺。

大宋东京城破,赵构仓皇在应天府登基,如今又辗转逃到了扬州。小朝廷很多机构都不完善,但司天监却首先建立起来。

新岁将至,趁着天气晴朗,司天监当晚按例观测星辰天象,此等乃日常工作,本意是核算历法,以及记录天象。

却没想到惊动了皇帝赵构亲自到场观看,盖因新任的司天监正并非寻常之人。

此人名叫邵冲,乃是仁、英、神宗三朝大名鼎鼎的堪舆大师邵雍之孙,乃是当世天象风水名家,被赵构特意请来担任司天监正。

赵构已经当了一年半皇帝,却也过了十八个月苦日子。

身为大宋唯一没被金人俘虏的皇子,在大臣们的支持下,理所当然地当了皇帝。但是自从继位那天起,被金人追击,狼狈逃遁,颠沛流离。

从应天府到扬州,几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赵构心里是相当苦闷。一方面调派兵马阻挡金人,不说夺回疆土,至少自保平安,可是收效甚微。

金兵仍旧虎视眈眈,大宋仍旧岌岌可危,以至于赵构对来年前景十分担忧,寝食难安。

不知道听谁提起,赵构突然在天象动起了脑子,来司天监问起吉凶,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以求心安。

这与一些穷困潦倒之人笃信算命、迷信是一个道理,皇帝当到这份,也是没有谁了。

皇帝到场,原本寻常的观星性质也变了,显得意义重大。

邵冲在观星台了望星辰,赵构则眼巴巴地等在台下,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邵卿,如何?”见邵冲抬头看着天空看了许久,赵构再也按捺不住急迫心情。

邵冲也是无奈,按照祖训,有些话是不能讲太明白的,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会有损自身和子孙阴德,尤其是关乎帝王之事。

奈何皇命难违,不能不答。

“回陛下,正南三星,星辰闪耀,应在南方,明年东南应该安稳。”邵冲的回答很谨慎。

赵构却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这不是废话吗?东南如果都不安稳,大宋岂不是亡国了?或者是说,我连扬州都待不下去,需要继续往东南逃亡?

“北方呢?”赵构心忐忑,惴惴不安地问道。

邵冲低声道:“天狼星依旧光耀,明年恐怕还是会有兵戈之祸。”

又是废话!

与此同时,赵构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了,今岁金兵南侵只是暂缓,等到春暖花开,还是会南下。一想到在应天府虎视眈眈的金国四太子兀术,以及其麾下的铁甲雄师,赵构的心在颤抖。

唉!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咦!”观星台的邵冲突然一声惊咦,让赵构为之一惊。

“邵卿,天象有异常?”

“回陛下,臣以为天狼星较之前略微暗淡了少许。”

“怎么?金贼气数衰弱吗?”赵构顿时有些激动,微微有些异想天开。

“呃,不是…”邵冲摇头道:“北方似有星辰冲煞天狼,冲淡了其光泽。”

“北方冲煞天狼?”赵构喃喃自语,不由想起前几天枢密院的奏报,说风闻北方契丹人耶律余睹叛乱,燕云战火连天。

是这个缘故吗?

奈何北地遥远,间又尽数是金兵阻隔,那边消息不太灵通,具体情况却不是很清楚。想当年皇兄赵桓还曾联络耶律余睹被拒绝,没想到他如今却反了。可惜南北遥远,事出突然,无法联络配合,未免遗憾。

不过也好,契丹人在北方作乱,多少能牵制影响金军,对大宋而言总是有好处的。

赵构暗自松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瞧见邵冲直勾勾地盯着北方天空,表情凝重,仿佛又有所发现。

“邵卿,何故?”

“呃,陛下……”邵冲沉吟道:“臣发现北方天空似有将星现世,也许天狼微微暗弱也与此有关。”

将星?

赵构陡然间有些激动,大宋过去重轻武,对武将并不重视。但是适逢乱世,异族入侵,还真需要悍将出世,抵御外辱,只是……大宋真有这样的武将吗?这将星真的和大宋有关联吗?

邵冲又看了片刻,低声道:“恭喜陛下,此将星虽然暗弱,却又光耀之势,而且臣察觉此星与天南诸星隐有映照,对陛下的紫微星也有裨益。”

赵构兴奋道:“这么说,是有个扶保朕的大将军出现?”

“或有此趋势!”邵冲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但饶是如此,赵构仍旧十分高兴,只是这将星到底是何人?还需要去枢密院查查,看最近北地有哪些武将作战勇猛,该早些关注擢升才是。

“邵卿,还有关乎将星的讯息否?”

“暂时没有了,臣过后会继续观测!”

“好,有发现,及时奏报于朕。”

赵构愉快地离开了,但邵冲却仍旧不是回望北方天空,若有所思,其实刚才他有欺君嫌疑。

关乎将星,他并非没有发现,而是不太确定,更不敢乱说罢了。

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何况,如此怪!

将星之旁竟然有紫气出现,难不成……一个骇人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让邵冲吓了一跳。

可是仔细看着又不是很像,将星与那紫气似乎只是同在,而非一体……这个现象,实在古怪!

无论古书还是祖父的教导之,都没有类似的记载,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邵冲为此疑惑了许久,根本搞不清楚,自然也不敢乱说。不过身为一个宋人,见到将星出世,映照天南诸星逐渐由暗转亮,他也觉十分庆幸。

邵冲凝神看着北方天空,看着那颗将星,以及隐约的紫气,良久不语,颇有期许,直到东方天空隐现鱼肚白。

当此之时,徐还和柔福帝姬从梦乡醒来,相视一笑,继续踏前往五马寨的求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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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说徐还,徐还到

第一一六章说徐还,徐还到

第一一六章说徐还,徐还到

五马寨!

位于太行山东麓,聚集了不少抗金义勇。

是除了八字军之外,北方规模最大,势头最为强劲的一支兵马。

为首之人名叫马扩,是个官宦子弟,其父马政曾担任大宋登州兵马钤辖、武义大夫,受宋徽宗密令以买马为名渡海出使金国,促成宋金海之盟。

却没想到最终却引狼入室,导致金军入侵大宋,以至于国破危亡,都城东京被攻破,皇帝与宗室全部被俘。

此举大概是马政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也不知道他是否很后悔,甚至死不瞑目。从他儿子的行为来判断,或许有这个可能。

或许是因为父亲“引狼入室”,马扩对金军十分仇恨,也积极参与到抗金战争去。先在是鲁地的和尚洞抗金,兵败被金军俘虏。

不过马扩颇有能耐,不久之后便逃脱,来到了太行山东麓的五马寨。因其出身,有勇有谋,很快便聚集了不少人马。

尤其是一年前,信王赵榛驻跸到了五马寨,更有大量北方义军归附而来,据说眼下有近十万之众。是八字军南下之后,北方义军的领袖人物,核心力量。

马扩并非寻常草寇,行事也颇有章法,绝对不是占山为王,目光短浅之辈,而是真正把抗金当成为之奋斗的事业。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与大名府守军相互呼应,让这座孤悬在外的大宋北都,在金兵的环伺之下坚持了近乎两年时间,可谓是居功至伟。

为此金军不得不放慢南侵脚步,而是投入到对北方义军的清剿。很可惜,大名府最终还是被攻陷,马扩不得不撤军回到五马寨。

本来金军已经到了山寨之下,五马寨可能也要遭遇一场危机,却没想到金军突然撤退了,这让马扩和其部属非常惊喜,却也惊讶。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是契丹人叛乱,燕云之地战火四起,甚至连幽州都被人攻破。金军是为了夺回幽州,平定叛乱才撤军的。

原来如此,马扩不禁大为高兴,不只是庆幸躲过一劫,更开心的是契丹人作乱,金军的敌人越来越多。

对北方的抗金大形势大大有利,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而且马扩也是个细心之人,契丹人反金这么大的事情,非同小可,细节自然也不能忽略。如果其有什么契机,或者说可以与契丹人联手,也未尝不可。

于是乎,马扩派人北前去打探消息,等待多日之后,今日终于有了回报。

“寨主,属下到了大同府,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焦土,一场大火之后,什么都没留下,契丹人已经西撤到了阴山脚下的云内州。”

听到属下的禀报,马扩微微一惊,先是幽州被攻破,大同府化为灰烬,燕云二城,昔日的辽国两京皆遭遇重创。

这算是喜事吧?

“是金军攻城时放的火?”

“百姓的说法是这样,但是属下详细打探,似乎是契丹人自己放的火。”

“……”

马扩不由沉默,但旋即也明白过来,契丹人此举虽然心狠手辣,却也决绝有效。

“燕云还在纷乱之?”

“是,叛乱虽然平定了,但是大同一代,流民甚多,金军正在安置,但收效似乎有限。”

“嗯!”马扩点点头,沉声问道:“金兵可有继续西进云内州?”

“目前没有,只是驻守大同附近,不知是否会进一步西进……我倒是听说部分契丹人渡过黄河,帮着府州的折家军抗金,似乎西夏人也有异动。”

“哦?”

马扩不禁惊诧,没想到这场纷乱的波及范围如此之广,竟然牵涉到了如此多的势力,真是始料未及。

“还有什么有用的讯息吗?”

探子沉思片刻,突然道:“对了,属下在大同府听到一个名字,一个宋人的名字。”

“何人?”

“徐还!”

“是何来历?”

“不清楚,属下只是听说金贼元帅粘罕悬赏万户侯,擒杀此人。”探子道:“当时属下也十分好,到底是什么人让金贼如此重视,详细打听才知道,攻破幽州有此人。”

没办法,虽然金军很想隐瞒消息,但攻破幽州乃是天大的事情,粘罕的悬赏又是人尽皆知,想要打探到消息并不难。

“攻破幽州,宋人?”金人对外只说是契丹人叛乱,因而马扩全然没料到会有宋人身影,心不由剧震。

“是宋人,也许……”探子沉吟道:“属下猜测,也许此人有八字军有关,因为攻破幽州为数不多的几个宋人,有八字军的人。”

马扩不由一头雾水,王彦不是已经南撤了吗?八字军即便有残余,也不过是在河东,怎么跑去幽州了,也没听说八字军里有一号叫徐还的人物啊?

“还有……属下打听到,粘罕如此仇恨徐还,好像是因为此人烧了粘罕的元帅,还留下了几句话。”

“烧了狗贼的帅府,真是解气。”马扩激动道:“他留下了什么话?”

“是刻在金贼帅府外的石壁,共十二个字——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

“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马扩轻声诵读几遍,只觉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良久才大声道:“豪言壮语,写在金贼元帅之前,有种!”

“是,北地有不少汉人和契丹人都在暗称颂……都说攻破幽州,火烧元帅府,大快人心。”

探子道:“契丹人则更狠,据说幽州城里女真权贵妻妾女儿尽皆受辱,粘罕的妻妾和两个女儿甚至被凌辱致死……”

“难怪!”

马扩现在是全明白了,为什么金军撤离五马寨。如此说起来,倒是契丹人和这个徐还帮了大忙。

“有徐还的下落吗?此人可是随契丹人去了云内州?”

“这个……属下不知。”

“哦,如此英杰,若能一晤,实乃幸事。”

马扩话音落地,有亲兵出现在门外,禀报道:“寨主,有客人到访?”

“何人?”

“客人从太行山以西而来,是位年轻公子,自称名叫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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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五马寨

第一一七章五马寨

“何人?”刹那间,马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禀寨主,徐还!”

呵…哈!

马扩突然间笑了,说徐还,徐还到,真是……

刚刚听到他的英勇事迹,想着能否有机会与这个青年英杰一晤,没想到转眼间此人便登门拜访。

实在是凑巧,有趣!

与此同时,马扩心也生起一个疑问,果真是那个让燕云鸡犬不宁,让金贼恨之入骨的徐还?

无论如何得先见过才行,抱着极大的好心,马扩连忙道:“快请!”

不过多时,一行人便被请了过来,不过大部分留在了大帐之外,进门着不过区区三人,徐还、柔福帝姬,以及冯五。

从客人进门的第一眼开始,马扩便瞪大了眼睛瞧了过去,仔细打量。

第一眼落在徐还身,二十岁下的青年,相貌堂堂,俊朗倜傥,一身素净的衣衫,有种风流书生的感觉。

却又有给人一种壮硕骁勇的感觉,尤其是一双眼睛,目光坚毅、犀利,浑身下流落出一种气定神闲,自信满满的气息。

此子,非同寻常!

不过一个照面,马扩心已然有了类似感觉。

随即,目光落在柔福帝姬身,窈窕淑女,身姿娇柔,而且有种说不出的高贵感,至少是个大家闺秀。此女与徐还十分亲昵,难道是……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倒也是一对璧人。

至于相貌略微寒碜,气度一般的冯五则直接被忽略过去。

打量是相互的,徐还也在注意着马扩,此人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高大健壮,一看是骁勇之辈。若非如此,恐怕北地豪杰也很难对他心悦诚服,尊他为首领。

当然了,单单只是孔武有力肯定不行,能统领十万人和金军对峙许久,自然是有勇有谋之辈。单看他稳若泰山的气度,以及深邃的眼神,便可见一斑。

“徐还见过马寨主!”

“徐还?”马扩似乎微微疑问,然后走前来,轻声道:“攻破幽州,金贼粘罕悬赏万户侯的徐还?”

徐还心一动,该说自己威名远播,还是马扩消息灵通呢?

一旁的冯五心则是惊讶与疑惑,攻破幽州?这可了不得……难道这位徐公子,金贼粘罕悬赏,粘罕……那可是金国元帅,而且悬赏的还是个万户侯……

“正是在下!”实至名归,徐还自然不会否认。

马扩叹道:“果然是青年才俊,英雄之举,在下佩服,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是真的?

冯五心惊讶万分,徐公子竟然如此厉害……乖乖,了不得啊!可是先前他和傅大哥为什么都不说呢?

是有意隐瞒,还是……

徐还谦逊道;“马寨主果然消息灵通,些许小时,不足挂齿……”

马扩目光从冯五脸扫过,笑道:“阁下过谦了,百年来我宋人何曾攻入过幽州?阁下堪称第一人了,烧了金贼帅府,能让粘罕如此惦记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

“马寨主谬赞了,恨不能斩杀敌酋,雪耻报国。”

“已经不错了,杀敌报国将来有的是机会。”马扩笑了笑,问道:“对了,问阁下是八字军人?”

徐还摇头道:“非也,在下不过近几日才南归到八字军。”

“原来如此,听闻阁下在大同府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到了太行山……今日光临我五马寨,不胜欣喜!”

“哪里!”徐还讪笑道:“马寨主,实不相瞒,在下是代表八字军前来求援的。”

“哦?八字军发生何事?”马扩的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徐还正色道:“金军进剿,八字军恐难抵挡,形势危急,故翻山越岭而来,向马寨主求援。”

“果真?”

冯五道:“没错,完颜挞懒所部进剿太行山……这位是阳泉寨的冯寨主,和在下一道前来求援。”

“没错,虽然八字军已然聚集到了一起,但金贼势大,恐难应对,恳请马寨主看在我们同为抗金义军的份,派兵救援,八字军下不胜感激。”

冯五当即恳请,言辞恳求,不禁让徐还为之侧目,没看出来此人的口才蛮不错的嘛。

“友军有难,自当救援,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马扩沉吟片刻,吩咐从燕云归来的探子道:“去请裴先生过来!”

“是!”探子心领神会里离开了。

徐还不禁好,不知这位裴先生又是何许人也?貌似出兵与否,马扩还需征询此人意见,想来不是寻常人物。

不多时,探子引着一个年书生进门,看年纪约莫四十许,一身青衣长袍,微微含笑,儒雅之至,一看是读书人。

徐还不禁大胆猜测,此人很可能是马扩的谋士!

“寨主,不知召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马扩道:“元衍先生,想必徐还壮士的事情你已经有所耳闻!”

果然!从称呼来判断,应该不离十,只是裴元衍是何许人也?两宋历史好似并未见过此人?

“听说了!”裴元衍目光从探子身扫过,最终落在徐还身,惊喜道:“莫非是这一位?”

“没错!”马扩笑道:“所以特地请先生前来一见。”

“幸会,幸会!”裴元衍捋着胡须,笑道:“徐壮士如此年轻有为,骁勇果敢,今日一见,方知后生可畏。”

“哪里,先生谬赞了!”

马扩这才道:“徐壮士今日代八字军前来求援,事关重大,特请先生前来共商大事。”

“八字军有难?”裴元衍微微惊讶。

徐还恭敬道:“是,完颜挞懒所部围剿八字军余部,情况危机,特来五马寨求援。”

“哦,诸位从何而来啊?”裴元衍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自阳泉寨翻山越岭而来。”

“两位还好,倒是这位小娘子……山路崎岖,委实不易啊!”

听到裴元衍的问题与感叹,徐还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他和马扩都在怀疑。

翻山求援却带个娇柔女子,略微不合常理,而且事关重大……万一是金军诱敌之计,甚至连他徐还都是冒充的,那后果不堪设想,二人难免谨慎些。

徐还对此不以为意,轻声道:“听闻信王殿下驻跸此间,不知我等能否有幸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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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信王赵榛

第一一八章信王赵榛

信王赵榛!

马扩和裴元衍对望一眼,大概都有些许不解。

不是在说求援的事情吗?怎么突然要见信王?目的是什么?

马、裴二人都是精明之人,一瞬间脑海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甚至有了各种大胆揣测。

因为我质疑你的身份,所以你反过来质疑信王赵榛的真假?还是……一个念头在裴元衍心飞速闪过,难不成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和信王有关?

马扩则是有些担心,徐还等人强调要见信王,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如是金贼刺探其身份,刺杀什么的……

一时间,大帐里充满怀疑,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不过问题既然出来了,要给出答案。马扩沉吟片刻,向亲信挥手道:“去请信王殿下!”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或者说不能拒绝。

如果拒绝,很容易给八字军,给外人留下一个印象,这个信王赵榛有问题,抑或者他马扩挟信王以令义军。

显然,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至于徐还等人会不会伺机有什么非常举动,他倒是并不担心,毕竟这里是五马寨,是他的地盘,一切尽在掌控。

徐还此举当然是为了验证所谓“信王”的真实身份,只要是真的,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还能让柔福帝姬姐弟团聚,何乐不为呢?

当然了,如果是假的,难免有些许尴尬,甚至少不得有些许麻烦,不过那是后话。

听到赵榛的名字,柔福帝姬下意识握住了徐还的手,有些紧张,满心期许,却又害怕失望。

姐姐茂德帝姬已经去了,余下的亲人都在北方金人手,此生恐怕再难相见。信王赵榛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闻听讯息,自然格外憧憬重逢团聚。

等待的时间不长,但柔福帝姬却觉得格外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亲兵护送着一个少年进来。

柔福帝姬立即瞧过去,第一眼是惊喜,第二眼则是惊愕……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门口,相貌俊秀,细皮嫩肉,看起来确实像出身富贵,可是……

“十八郎!”柔福帝姬一声呼唤,带着些许激动的哭腔,情绪复杂。

少年茫然抬头看过来,迟疑了片刻,脸浮现出些许惊喜,几乎是飞奔过去,惊喜道:“阿姊!”

一声呼喊,一个称谓,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徐还已经确定,这个所谓的信王赵榛货真价实,只是……算了,些许疑问待会再说吧!

那边,马扩和裴元衍则对望一眼,愕然问道:“殿下,这位是?”

赵榛低声道:“我阿姊,柔福帝姬!”

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

马扩和裴元衍都震惊不已,刚才还质疑人家身份,带着娇柔女子不正常,却没想到竟然是大宋公主。

那么,这个徐还岂能有假?

马扩和裴元衍心再无怀疑,更多的则是震惊,徐还的大名和燕云英雄事迹他们已经听说。但此刻方知所知有限,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义举,更不曾想到他身边竟然带着柔福帝姬……

其实这道不是探子不尽心,打探消息不准确,而是金国人刻意封锁。柔福帝姬逃脱是金国之耻,而且关乎到太多金国权贵,这样的机密自然被封锁了,因而除了些许金国层权贵,寻常人根本打探不到。

也正是如此,马扩和裴元衍才觉得震惊,他们为什么会邀请信王赵榛来这里?

当几乎所有皇族宗室被俘之后,任何一个皇族都显得弥足珍贵,意义重大。公主虽然不如皇子,却也不可小觑。

与此同时,他们心更好徐还的来历,以及他凭什么能把柔福帝姬带回来?

一旁的冯五心更是震惊无,这个娇柔的小娘子竟然是……公主?

这个身份,显然超出了他一个山寨寨主,义军小头目的认知范围,一时间镇定的无以复加。

对了,这位徐公子自称是公主是他的夫人,而且翻越太行山人的这几个夜晚,他们都是睡在一起的。

虽说他曾刻意倾听,没听到什么动静,但这年头……一男一女相拥而眠,那必然是夫妻关系。

如果小娘子是公主,那徐公子岂非是驸马爷?

乖乖,想起自己当天拦路抢劫,劫掠的对象竟然是公主和驸马,冯五的两条腿不由自主有些打颤。

“臣马扩{草民}裴元衍拜见公主殿下!”

“拜见公主殿下!”

马扩和裴元衍只是顿首一礼,冯五则是直接跪了下去,略微有些滑稽。

“快快请起!”柔福帝姬下意识摆摆手。

“未曾想公主殿下驾临,我等失礼了。”马扩躬身一礼,旋即看着徐还道:“徐壮士,公主殿下是你护送回来的?”

赵榛也急匆匆地问道:“是啊,阿姊,你是怎么回来的?只有你,还是其他亲人也……”

柔福帝姬轻声道:“只有我……幸好遇到徐还,把握从会宁府救出来,一路南逃,才有机会见到你。”

“哦!阿姊能回来已经很好了……”赵榛轻轻点头,有庆幸,却也隐约有几分遗憾。

裴元衍道:“公主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徐壮士功不可没啊!”

“哪里,徐还本是大宋军斥候,营救护送公主乃分内责任。”徐还不失时机地表明出身。

“原来是我宋军勇士,阁下骁勇,实在令人钦佩。”马扩拱手连连称赞。

“没错,徐壮士在燕云义举,着实振奋人心。”得知柔福帝姬的身份之后,裴元衍看徐还的眼神已经明显有所变化。

“多谢你救了我阿姊!”赵榛前向徐还表示感谢。

这是一位皇子,一位亲王,但此刻的表现却更像是个十几岁的学生,懵懵懂懂,有几分腼腆。

“殿下客气了,应该的!”徐还连忙谦让。

“十八郎,你为何……”直到此时,柔福帝姬才彻底从惊喜、惊愕,以及姐弟团圆复杂情绪回过神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单单是他有个疑问,徐还,甚至是冯五,心都有疑问。

信王赵榛是个光头,好像佛寺里刚刚出嫁的僧人,小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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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子归啼

第一一九章子归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在古代,这是关乎孝道的大事。

清代之前,原人无论男女都留长发是这个道理,这也是清初剃发令遭到汉人强烈反抗的缘故。

正常情况下,头发是绝对不能剃的,不过也有例外——出家为僧。

信王赵榛,一个皇子,当朝亲王,却是个光头,难免让人惊愕。柔福帝姬和徐还心都有一个疑问,难道信王殿下出家了?

“阿姊,我…”赵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一旁的马扩见状,暗叹一声,低声道:“先送信王殿下回去吧,此事,还是我来解释!”

“请教马寨主!”关乎亲弟弟,柔福帝姬难免紧张。

“公主殿下言重了,不敢当!”马扩低声道:“此事要从信王殿下从金军逃脱说起。”

马扩一番解释,徐还和柔福帝姬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去岁金兵押送包括宋徽宗在内的宋国皇室北行,经过真定一带的时候,恰好有一支宋军经过,当即全力救驾。

虽然没有成功,但却成功制造了一场混乱,当时有很多宋国宗室想要,或者已经趁乱逃跑。不过很遗憾,大部分人没有成功,都被金军抓了回去,唯独信王赵榛运气好,逃出生天。

他在诸皇子之排行靠后,年纪较小,金兵对其关注不高,防备本松懈。纷乱之时,他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倒也机敏,加之误打误撞的好运气,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走脱了一个皇子,情况严峻,金军下也颇为重视,之后也曾经大肆搜捕。当然了,赵榛的真实身份是被隐匿的,以免被宋人发现端倪。毕竟逃脱一个皇子,可能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当时赵榛逃出去之后,又饥又饿,加金军的追捕,处境十分艰难。加之他是个皇子,自小在宫长大,养尊处优,五谷不分,野外生存能力很差,一时间狼狈不堪。

虽然是皇子亲王,但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赵榛不懂谋划,合理利用自己的身份。加之国破家亡,从被俘再到逃亡,受到惊吓,有些六神无主。

在金兵的追击之下,一时间仓皇失措,慌忙逃跑,竟然从山坡的摔落晕倒。幸好途有化缘的僧人路过,将他救了起来,带回大名府的寺。

赵榛本心慌意乱,到了佛寺之后,诵经礼佛,心里安慰不少,逐渐平静,仿佛找到了寄托。

至于后来剃发,一方面是借出家躲避金军追捕,另一方面有点看破红尘的感觉。然而实际,这只是一种消极避世,畏惧面对现实的行为罢了。从此赵榛每日便留在佛寺之,诵经祈福,祷告佛祖保佑被俘的亲人平安。

但实际,赵榛根本无法做到六根清净,不恋红尘,见到姐姐柔福帝姬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心情激动。

在佛寺待得时间久了,赵榛渐渐信任寺僧侣,心情苦闷之时偶然将身世泄露给收留他的僧人。那位僧人得知他的皇子身份后,觉得非同小可,便将此时告知了熟识的马扩。

后来金军围攻大名府,佛寺也遭受波及,赵榛的身份受到怀疑。马扩便及时将赵榛接到了五马寨,并且对外公开了其身份,目的自然是想要用赵榛皇子的身份,树立起一杆抗金大旗。

效果是有的,凡响也很好,但真正见过赵榛的人,却不免都有些许愕然与失望。甚至很多时候,马扩都不太愿意让人见到赵榛。

原因在于赵榛如今的形象与心态,光头形象,避世心态。

尽管当初在佛寺剃发是为了安全的权宜之计,但青灯古佛时间长了,赵榛竟习以为常,并且沉溺其。

在五马寨的这些日子,根本没有闹腾什么抗金大事,而是吃斋念佛,每日诵经祷告,渐渐成了今日模样。

当然了,这些都是送走赵榛之后,单独向徐还和柔福帝姬所言。看得出来,马扩对此也较苦恼,明明找到个皇子,有一个宝贝般的招牌,却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甚至因为赵榛的形象和举动,惹出来不少怀疑。

金国有所耳闻后,立即对外释放消息,声称五马寨里的信王是假的,是马扩找了个燕人赵恭冒充假扮的。于是乎,信王身份越发扑朔迷离,真的都快让人说成是假的。

马扩没少因此伤脑筋,沉声道:“公主是信王殿下的姐姐,还望公主多安慰。开导信王殿下。”

“嗯,我会的。”柔福帝姬连连点头,却红着眼睛,颇为伤感。

徐还心却不由泛起嘀咕,赵榛目前这个状态实在算不好,似乎算是心理创伤后遗症的表现。时间这么长了,还能恢复过来吗?柔福的开导能见效吗?真是让人忧虑啊!

柔福帝姬当即离开,前去找信王赵榛,姐弟俩私下说会话,徐还则留下来马扩与裴元衍沟通交流。

“徐壮士……”

徐还笑道:“元衍先生,不若呼在下子归吧,在下的表字!”

没办法,表字相称是古代的习惯,进入原,回到江南之后用处甚多,所以徐还也给自己取了一个。

“徐还,徐子归?”裴元衍连连点头道:“好名,好字!”

“先生谬赞了!”

“不是谬赞,适才公主简单说了你们南归之行,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凶险可想而知。”裴元衍道:“子归都能一一化解,足可见非常之处。”

“运气好罢了!”

“是啊,子归的运气不错!”马扩也跟着符合一句,意味深长。

徐还摇头道:“不过最近这几天,运气却不怎么好。”

“子归是说的八字军的事?”马扩笑了笑,这才是正经最要紧的事情。

“没错,八字军残部本艰难,没想到金兵突然杀过来,凶多吉少。”徐还沉声道:“临走之时,傅选已经率部撤向井陉口方向,还请马寨主出面接应。”

“此事义不容辞。”确认了身份之后,尤其还多了一个柔福帝姬,马扩答允的很爽快。

不想裴元衍却突然道:“别着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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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章 皇子不同于公主

第一二〇章皇子不同于公主

从长计议!

听到这个词,徐还和马扩都转头看向裴元衍。

这是一个稳妥的说法,多半是觉得不妥,或者另有想法。

“元衍先生,有何不妥吗?”徐还轻声询问。

裴元衍似乎担心徐还误会,当即道:“子归莫要误会,当初若非你和契丹人进攻幽州,迫得进攻五马寨的金军回援,我们如今还不知是何处境,所以求援之事,自然义不容辞。”

徐还微微惊诧,没想到自己当初进攻幽州,误打误撞还有这个效果,竟然也解了河北义军的危困。

有趣不说,而且也阴差阳错落下一份人情,难怪确认自己身份之后,马扩表现的很热情。

马扩点头赞同,旋即低声道:“先生的意思是?”

“除了营救八字军,是否也要对金贼还以颜色呢?”裴元衍小声提议。

徐还和马扩都是眼前一亮,笑道:“如果可以,自然最好不过,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裴元衍摆手道:“高见谈不,子归让八字军在井陉口等待,兴许早已安排。”

徐还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自己毕竟是个客人,过于越俎代庖不合适。

“既是救援,第一时间接应自然十分重要,井陉是必经之地,但反过来,金军若是追击,井陉也是必经之地。”

马扩和徐还对望一眼,愤愤道:“先生的意思是,在此给金军当头一棒?”

“不错,正是此意。”裴元衍沉声道:“井陉狭窄,金贼若是匆匆追击,我们可在途设伏,给其当头一棒。如此,不仅能报一箭之仇,一定程度对五马寨的安全也有好处。”

马扩心一震,悠悠道:“先生是担心完颜挞懒进军河北?”

裴元衍正色道:“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毕竟金贼一体,粘罕兵马撤退,河东金贼越过太行山不足为。”

这些天徐还已经对金国层格局有所了解,尤其是在元帅府的书房里看过许多机密之后。金国大将们几乎每个各自占据一个地区,然后视作自己的“私人”势力范围,通常不允许旁人插手,彼此保持互不侵犯的默契。

河北之地,与燕云紧密相连,一向是元帅完颜宗翰的势力范围,主攻方向。而完颜挞懒则驻守河东,南下经营原,彼此以太行山为界,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同府契丹人作乱的时候,完颜挞懒没有北支援,是这个缘故。为此完颜宗翰不惜抽调围攻五马寨的兵马,亦没有让完颜挞懒东进,可见彼此互有提防。

金人的这种部落之国,权贵割据对义军发展,甚至北伐大局而言其实是有好处的。五马寨得以安然存在,多少也得了这方面一些便利,并借此持续坐大。

也正是因此,五马寨下,甚至包括马扩本人都渐渐生出一种下意识的印象。敌人只会是从北方的燕云来,不会从太行山以西来。

现如今,裴元衍这么一提醒,方觉有些大意。

尤其是这次,前去营救八字军,毫无疑问会与完颜挞懒的兵马有冲突,到时候……报复或许难以避免。

万一完颜挞懒进犯五马寨,太行八陉是其必经路途,其距离最近的井陉无疑最需要防备。

提前设伏,似乎颇有必要。

“先生所言极是。”徐还当即道:“马寨主,既如此,还请多费心。”

“不妨,我这安排。”马扩摆摆手,对于抗金杀敌之事,他向来十分热衷,不辞辛劳。

徐还问道:“有劳了,需要在下协助吗?”

“不必,子归好生在五马寨歇息便是,营救八字军的事情交给我,觉悟耽搁。”马扩笑道:“倒是冯五兄弟,可能还需走一遭,也好与八字军的兄弟联络。”

八字军愿意出兵相救,冯五自然求之不得,引导联络自然义不容辞。心更是有些小激动,想要尽早返回,将徐公子的事迹,以及信王与公主的身份告知众人。

……

调兵遣将自有马扩安排,徐还则被留在了五马寨,盛情款待。

一个攻陷过幽州,火烧金贼帅府的英雄,立即赢得五马寨万千将士的称颂与崇敬,关于他的各种事迹已经开始在营流传,甚至越传越邪乎。

徐还没想到马扩的速度这么快,竟然连夜用自己做起宣传工作。不过也能理解,大名府被攻破,五马寨曾被围困,难免士气低沉,故而想要借用自己的事迹来激励下属。

唉!

一想到自己成了先进典型,徐还便觉有趣,只是事迹已经越传越邪乎,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有被神话的可能……

哼哼!

不过一看到愁眉苦脸的柔福帝姬,徐还的心情便十分沉重。

她劝慰开导赵榛的行动并不成功,十几岁的少年人遭逢巨大变故,心里创伤颇为严重。在关键时刻,青灯古佛恰好成为“良药”,缓解了他心的惊恐与苦闷,仿佛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再也不肯放开。

如今已然沉溺其,再难自拔。

“难道十八郎这辈子要永远吃斋念佛吗?”柔福帝姬不免有些担心。

徐还安慰道道:“唉,开导并非一日之功,慢慢来吧,兴许有转机。”

柔福帝姬叹道:“也是,好在他没有四大皆空,还认我这个姐姐……南归的时候我们带十八郎吧,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开导他。”

“这个……”徐还沉默了。

“怎么?不方便吗?”柔福帝姬微有惊讶和不解。

徐还赶忙道:“不是不方便,而是不妥。”

“不妥?你是担心马扩他们货可居,不愿意放了十八郎?”柔福帝姬有些惊讶,继而表情微有愤慨。

“非也,马扩或有利用信王殿下名声的意思,但绝对不敢扣下信王殿下。”

柔福帝姬神色缓和少许,低声道:“那是为何?”

“这个…是为了信王殿下的安危着想。”

“你是说……”柔福帝姬隐约想到了什么。

徐还静静看着柔福帝姬,低声道:“殿下猜得没错,皇子不同于公主,可谓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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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皇家子嗣

第一二一章皇家子嗣

皇子不同于公主!

只是性别之差,却因而天差地别。

徐还曾听马扩说起,接到信王赵榛之后,他也曾和南边的东京留守有过联络,告知朝廷赵榛的身份。

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此人并非信王,并非皇族亲王,乃有人冒充。

当时马扩也曾怀疑,难道这个赵榛真是冒充的?于是乎多方印证,如赵榛的说辞,僧人证言,以及金军搜捕的一些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少年郎是太皇的十八皇子,信王赵榛。

尤其是柔福帝姬到来确认之后,赵榛身份更不会有假,可是朝廷为什么不信呢?

马扩为此曾二次致函当时的东京留守宗泽老将军,甚至提出让朝廷派认识信王之人前来辨认。

结果朝廷没有回音,反倒是宗泽以私人名义做了回复,言下之意,让他好生照顾此少年……

这个情况有些反常,马扩刚开始有些不懂,幸好当时裴元衍到来,一起参详,才瞧出端倪。

原来宗泽信函之,字里行间其实已经确认了赵榛的身份,却也隐晦地表明朝廷不会承认,所以请马扩好生照料。

一个皇子从金国逃脱,按理说是大喜事才对,朝廷却拒不承认,甚至连仔细派个人来辨认都懒得做。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朝廷压根不愿意承认这位皇子,无论其真假。

至于原因,是因为是一位皇子,而另一位大宋皇子刚刚登皇位。

赵构之所以能得到大臣的支持,立即登基为帝,原因在于他是当时大宋唯一没有被俘的皇子,是皇位唯一合法继承人,皇室正统。

但如今又冒出来一个皇子,赵构的唯一性下降了,这当然不是新皇帝希望看到的局面。历朝历代的皇帝,对兄弟都颇为猜忌防备,如果没有兄弟,那自然最好不过。

而且当时局势,赵构这个皇位很不安稳,他也根本没有完全掌控大局,有的大臣对他颇有微词。

如果再冒出来一个皇子,一个合法继承人……虽说长幼有序,自己年纪大些,更合乎正统。可是……搞不好会有大臣联手将他废黜,另行拥立的可能,赵构难免多有顾忌。

事实,后来确实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建炎三年的苗刘之变,赵构遭遇逼宫,被迫退位,当时苗、刘二人拥立的是赵构年方三岁的儿子。

拥立三岁稚子登基,想来也是叛军无奈之举,毕竟当时的男性皇族成员只有赵构父子俩。如果当时还有个十几岁的信王殿下,相信拥立对象会有所变化。

苗刘之变后,赵构复位,自然不会对自己三岁的儿子下手。但如果当时被拥立的是信王赵榛,结果会怎样?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无论五马寨的信王殿下是真是假,赵构都不会承认,更不会顾念所谓的兄弟之情。

得不到朝廷认可的皇子,自然不是合法继承人,哪怕民间承认,呼声很高,也永远不会对皇位有所威胁。

宗泽想必知悉其缘故,为了抗金大局着想,必须保证赵构的帝位稳固。即便是明知赵榛身份,也不得不装聋作哑。

却又不忍赵榛被人误会蒙难,所以才私下送信给马扩,让其善待赵榛,从而为赵宋皇室多留一条血脉。

马扩明白宗泽的深意之后,一直善待人赵榛,对其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现如今,柔福帝姬却说要赵榛南归,自然有问题。

赵构会承认吗?即便是被迫承认,想必往后对赵榛也多有提防,甚至……此举,反而害了赵榛。

而且无论是谁做了这件事,定会惹得赵构不开心,将来还怎么在朝堂混?再者,苗刘之变似乎还没有发生,此时带赵榛回去,无疑是把他至于凶险之地。

只不过……

现实往往十分有趣,在原本的历史,赵构没有承认赵榛这个兄弟的身份。但很不凑巧,不久之后他年方三岁的儿子早夭,更凄惨的是,某一日赵构正在扬州和嫔妃敦伦,忽闻金军来攻,情势危急。

赵构一时受到惊吓,竟然从此患了不举之症,医治无方,从此再无子嗣。而他没有一个兄弟,更无子侄,以至于皇位没有继承人,不得不从民间寻访血缘很远的太祖子孙,收为养子来继承皇位。

也不知那个时候,赵构可曾后悔过没认赵榛这个兄弟?

这些话没办法对柔福帝姬讲,不过徐还大概说明利害,柔福也便明白过来。

身为公主,对这种皇室倾轧之事多少有所耳闻,也不觉得惊讶。尤其是想到那位九哥的性格,不禁心失落。

徐还沉声道:“所以,倒不如留下信王殿下在此,哪怕殿下一心向佛,至少能保全性命,一生无忧。”

“十八郎一心向佛,让他居住在临安的佛寺都不行吗?”

徐还沉声道:“殿下,皇室众人礼佛问道,很多时候被看作是韬光养晦,你明白吗?”

“唉!”柔福帝姬一声长叹,良久默然不语。

“殿下切莫伤感,此事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你是公主,南归之后定会被厚待。”这个徐还十分肯定,历史柔福帝姬南归之后,被册封为福国长公主,地位尊崇。

毕竟公主对皇位没有威胁,有个妹妹从北方逃回来也是喜事,还能显示出皇帝对手足的关怀厚爱,何乐而不为?

总而言之,没有利益冲突,便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

柔福帝姬叹道:“我不担心自己,是感怀十八郎,可怜他身为皇子,却不能回归故国,流落在外。”

“……”

徐还没有说话,只是把柔福帝姬揽入怀,柔声安慰。心却不由泛起些许担忧,柔福帝姬和赵构之间,真的没有利益冲突吗?

想起辽河驿站那日,跟随在完颜宗贤身边,小腹微凸,还曾指认柔福帝姬的韦贤妃,徐还心不由泛起深深的担忧。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虽说柔福只是个公主,但只要得到赵构承认,那便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的皇家嫡系子嗣。

这层身份……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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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闻喜裴氏

第一二二章闻喜裴氏

马扩的部下和冯五已经率部进入井陉,前去救援八字军。

徐还和柔福帝姬则留在五马寨,静候佳音。

柔福帝姬自从知道不能带赵榛一起南归之后,几乎抽出所有时间去陪弟弟赵榛,尽力劝慰开导,希望能有进展。更担心不久后自己离开,从此姐弟天各一方,再难相见。

徐还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故而也不打扰他们姐弟相聚,这两日主要在五马寨休息。

自从八月里从会宁府开始逃亡,至今已经快四个月,不是劳苦奔波,是在外作战,多有劳累。

好不容易得个空闲,便趁机说个好觉,养养精神。日三竿之后便出了营帐,在五马寨转悠两圈。

五马寨所在的位置不错,紧靠太行山,进入山寨的道路蜿蜒曲折,山谷之更有几处险要地段,人为修整之后,成为几道险要关隘。

尤其是有一段,山头有五块凸起的石块,远远看着像是马头,故而此地得名五马寨,易守难攻,是个藏兵的好地方。

若非大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想要攻来绝非容易事。先前粘罕的兵马撤退,除了幽州遇袭外,恐怕也与进攻遇阻,难以推进有关系。

不过五马寨也有其缺陷,易守难攻不假,但山寨驻扎了数万人马,人口一多,物资供应也成了大问题。

虽然马扩在这方面也有注意,囤积了许多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义军储备始终有限,若粘罕彻底腾出手来,围住五马寨,围而不攻,坚壁清野,彻底切断粮道,义军又能坚持多久呢?

八字军已经断了供给,想必五马寨也好不到哪里去,义军的处境着实艰难。徐还站在寨墙前,忍不住一声叹息。

“徐公子在叹息什么?”裴元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最近两日他们攀谈的次数不少。

徐还隐约有种感觉,这个裴元衍对自己很感兴趣,而且从谈吐能看得出来,此人是个颇有谋略之人。

不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的军事谋略,而是庙堂……权谋之术,也许五马寨对他而言并不那么合适……

徐还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五马寨数万义军,规模不小,想必粮草供给压力不小。”

“子归果然是明白人,很多人只是觉得五马寨兵强马壮,声势赫赫,却不知其也多有艰难。”

裴元衍道:“数万人,也是几万张嘴,很多人之所以投奔五马寨,不见得是为了抗金杀敌,而是为了吃饱饭,寨主好少为此费心。”

“我在西边听闻杜充断了八字军的供给,想必五马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可不是?”裴元衍叹道:“但凡供给充足,多点支持,兴许大名府能保住。杜充此人,格局太小,与宗泽将军相差甚远,只顾着自己的些许蝇头小利,根本不顾大局。”

“若非如此,我大宋又岂会亡国?”

听到徐还的反问,裴元衍先是一笑,旋即叹道:“子归所言甚是,大宋是根子出了问题,眼下康王虽然登基为帝,国祚延续,但若非有智勇决心,力挽狂澜之君,恐怕大宋只能是苟延残喘。”

徐还心一震,惊讶的是裴元衍思维清晰,判断准确,后来的南宋可不是苟延残喘,最终亡国了吗?

看来当时有识之士,还是很有见地的。

不过徐还更为惊讶的是,裴元衍竟然说这番话的勇气和目的。为君者讳是封建王朝自古以来的传统,人臣士子断不会轻易评价君王,尤其是负面评价。

但裴元衍却毫无顾忌,那句话看似是个假设,但实际却透露出来对赵构些许失望,以及不看好。

即便此处天高皇帝远,但此举未免还是有些许大胆,有些冒失。

但当着自己的面,裴元衍却毫不客气地说了出来,显然不是无的放矢,信口胡言。可是,他意图何在呢?

果然,裴元衍沉吟片刻,低声道:“听说子归曾在幽州留下十二个字,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豪气啊!”

“哪里!”徐还淡淡回应,心泛起更多问号。

裴元衍笑道:“子归过谦了,似乎也对大宋的未来很有信心?”

呵呵,这是什么意思?徐还一下子谨慎了许多。

“身为宋人,自然对大宋有信心。”

“是吗?”裴元衍笑道:“子归是对自己大宋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有信心呢?”

徐还慎重道:“对大宋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

“恐怕应该反过来,子归是对自己有信心,然后才对大宋有信心吧?”裴元衍看着徐还,目光深沉。

“先生说笑了!”

“是吗?誓破金贼,还我疆土,很多人都这样说。不过‘重铸山河’嘛,却很少有如此豪气,有如此自信。”

“是吗?”徐还也反问一句,笑道:“此乃徐还代表大宋万千热血男儿的豪言。”

“但重铸山河这件事,却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裴元衍盯着徐还,沉声道:“若非身居高处,执天下牛耳之人,恐怕难以做到。”

徐还心咯噔一下,当时只想着豪言壮语了,却忽略了这种细节,以至于被人抓住,追根问底,甚至各种发散联想。

大宋虽然没有严格的字狱,好像也不会因言获罪,但言辞却往往会引起旁人的猜忌怀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还再次反问道:“我说过,这是代大宋万千热血男儿所言,大宋男儿同仇敌忾,一起协作,还是做不到吗?”

裴元衍摇摇头道:“如果有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反对,或者是不赞成,恐怕也……”

还别说,裴元衍似乎很有远见卓识。原本的历史,岳飞北伐顺利,却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临安,冤死风波亭。

在赵构和秦桧的一力坚持下,绍兴和议,最终闹得国土沦丧,半壁江山,直到大宋亡国,北伐始终是个空谈。

只是裴元衍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究竟是什么目的?还有,他的身份?

“敢问先生是何许人也?”

“闻喜裴氏,裴元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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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井陉传捷报

第一二三章井陉传捷报

闻喜裴氏!

河东名门,自从汉朝开始便是世家大族,直到隋唐一直煊赫鼎盛。

虽不如崔卢李郑王等五姓七宗,却也是汉唐时代有名的世家门阀,家族人才辈出。出过许许多多的宰相、大将军。

隋朝时、裴矩、裴蕴曾同时担任宰相,呵呵有名的大将军裴行俭也是闻喜裴氏子弟。几百年下来,历朝历代,子孙担任宰相尚书等高官显爵者不在少数,武将英杰亦是人才辈出,裴氏之女嫁入皇室者众多,曾出过不少皇后、皇妃、太子妃、王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兴旺千年,鼎盛繁荣的世家大族,赫赫有名。

不过随着唐末农民起义,天下纷乱,世家大族受到冲击,纷纷衰落,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五姓七宗如此,闻喜裴氏也不例外。

在大同府,耶律余睹的侧室夫人是范阳卢氏之女;如今则在五马寨遇到了闻喜裴氏的裴元衍。作为一个穿越者,徐还对姓氏和出身不敏感,“裴”这种姓氏不太多,理论第一次听到该知道其出身籍贯,可惜自己忽略了。

“原来先生乃名门高士,失敬失敬!”

“哪里?”裴元衍道:“闻喜裴氏曾经确实是天下名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早已衰败。”

徐还拱手道:“虽不再是世家门阀,但闻喜裴氏底蕴深厚,家学渊博,名士风范非外人所及。”

裴元衍叹道:“话虽如此,但裴氏子弟如今流落各方,闻喜故居也日渐破败,金贼进军之时还有损伤,早已不复当年。身为裴氏子孙,难免伤感,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恢复祖先荣光。”

徐还心暗叹,祖荣光怕是有点难啊!

昔日的闻喜裴氏兴旺风光,除了家学渊博,人才辈出之外,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汉唐贵族统治制度,造除了诸多世家门阀。

唐末五代,世家门阀遭到严重冲击。大宋立国之后,讲究的是皇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最多有个书香门第,仕宦之家,断不会有世家门阀,闻喜裴氏又何来往日荣光?

裴元衍似乎有点痴人说梦啊!当然了,他或许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表示自己要出人头地,有所成吧!

徐还道:“先生乃名门子弟,学识渊博,有所成指日可待,自能光耀门楣。”

“大宋的名门之后多了去了,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者也不在少数,可是成者却寥寥无几,尤其是如今这等乱世……庙堂若无智勇伯乐,纵有满腔抱负,有时候也只能明珠蒙尘。”

徐还心一动,沉吟道:“先生有何打算?”

“往南方,去天下脚下一游。”裴元衍略微停顿,旋即笑道:“不知可否结伴同行?”

“当然,若与先是同行,实乃幸事,只是……”徐还低声道:“马寨主待先生颇有诚意,如今又是用人之际,先生舍得离开吗?马寨主又愿意让先生走吗?”

“只要对五马寨有好处,我想会的……”裴元衍笑了笑,看着徐还道:“徐公子以为呢?”

称呼变了,言辞也意味深长,尤其是深沉的目光,禁不住让人若有所思。

徐还笑道:“先生,我们现在谈谈,如何解决五马寨粮草紧缺的问题吧!”

“甚好!”裴元衍点点头,与徐还相视一笑。

……

根据地!

徐还在阳泉寨提过的概念,可惜随后金军来袭,根本来不及实施。但五马寨不同,规模更大,实力更为强劲,更有条件建立根据地。

听到徐还的说法之后,裴元衍若有所思道:“敌后抗金根据地,徐公子的说法真是有趣。”

徐还笑道:“哪里,只是想着从后方牵制金军罢了!对了,先是还是叫我子归吧!”

“唉,先前是在下倚老卖老。”

“先生如此年轻,何谈老字?”

裴元衍哈哈一笑,旋即道:“这个根据地不难,五马寨其实算得,只是规模较小罢了,未能与百姓联动。

只是你刚才所说的打土豪、分田地,会不会有些……”

徐还心一动,这个概念对裴元衍这种出身世家大族的人而言确实难以接受。哪怕闻喜裴氏衰败,在当地恐怕也是大地主,属于被打的土豪范畴。

且土地是重要生产资料,无论是地主士绅,还是贫苦百姓,都将其视若珍宝,此举能收买人心,却也会得罪人。

“徐公子有所不知,其实五马寨私下里得到了不少北地士绅的支持,所以……”很显然,裴元衍对此颇有顾虑。

在这个年代,想要成大事,有时候地主权贵的支持,百姓的支持重要的多。

徐还笑道:“这个不是问题,说辞和手段注意些是了,主要打击那些和金贼有关,或者为祸乡里,恶行昭昭之人。同时对支持义军和抗金的开明士绅加以安抚,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如此甚好!”裴元衍点头道:“有了田地,五马寨有许多擅长耕种的农家子弟,如此便可做到你所谓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寓兵于农,兵农合一,农忙时耕种保证物资供给,农忙时训练,以备战时。”徐还道:“毕竟抗金非一日之功,尤其是身处北方敌后,恐怕需要坚持数年,甚至更长时间,所以坚持,远争一时长短重要得多。”

裴元衍笑道:“确实,裴某确实没看错,徐公子真是思妙想。”

“哪里,不过是粗浅道理罢了!”徐还赶忙谦虚。

“看似粗浅,但看的如此透彻,并且总结到位,却是难能可贵。”裴元衍笑道:“有此一计,裴某也没什么用处了,足以让马寨主首肯。”

首肯让他离开,能如此顺利吗?来五马寨是求援的,结果到最后却是挖人家墙角,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但见裴元衍满脸笑意,想来他对马扩十分了解,已然成竹在胸,所差的只是个开口的时机。

两人正说着,有马扩的亲兵匆匆而来,大声道:“徐公子,裴先生,好消息,捷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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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不好的预感

第一二四章不好的预感

捷报?

听到这两个字,徐还和裴元衍对望一眼,旋即相视而笑。

捷报总是让人高兴的,而且来的如此之快,看来营救八字军的行动很顺利嘛!

可能还不只是顺利,否则可谈不捷报二字,尤其是看到亲兵满脸喜滋滋的笑容,想来颇有收获。

“寨主请二位前去议事。”

“好,这去!”徐还与裴元衍联袂来到大帐,马扩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面,马扩便笑道:“二位来了,好消息啊!”

“恭喜寨主了,看来收获颇丰啊!”

马扩笑道:“前方传讯,已经救出八字军,他们损失并不十分严重,子归可以放心了。”

“多谢马寨主。”

“哪里,分内之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马扩笑道:“他们正在赶来五马寨的路,我已安排了房舍营帐,随时接待八字军的兄弟。”

“马寨主安排周到,我先代八字军的兄弟谢过了。”

“哪里!”马扩笑道:“不止如此,元衍先生提出的伏击之计也颇有成效,我军到达井陉西口之时,傅选也恰好赶到,随后便一起东撤,金兵追击衔尾而追。

好在我们提前备有伏兵,待我军和八字军顺利撤退,金兵路过之时,立即发起伏击。山石之下,金贼死伤不少,而且井陉道路受阻,想要收拾干净需要耗费时日,所以完颜挞懒即便想要东犯,也无计可施。”

裴元衍笑道:“原来如此,如此我五马寨可以有一段时日高枕无忧了。”

马扩低声道:“不过也非十全十美,本来伏兵是打算大多数金兵进谷之后,两边堵截,围而聚歼的。却没想到金贼带队之人颇为警觉,发现异常,及时带兵退了回去。”

“哦,看来这个金将非同一般啊!”

“不,据伏兵将士们回来回报,此人是个汉人。”

“汉人?”裴元衍低声道:“本地有不少汉人入仕辽金,倒也不足为。”

马扩摇头道:“但据将士们所言,此人衣冠楚楚,似乎不是武将,看起来倒像是个士。”

“不是汉人,是个宋人,宋国叛臣。”听到描述,徐还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拳头不由紧紧握起,咬牙切齿。

“哦,子归认识此人?”

“起止认识,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马扩和裴元衍对望一眼,徐还一向气定神闲,但提到此人时却情绪激动,看得出来是有很深的仇恨。

“宋国叛臣?”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秦桧,卖主求荣,数典忘祖之辈。”徐还道:“此人前不久刚刚投奔粘罕,但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河东,成了完颜挞懒的部属,前几日我在太行山以西见过。”

“身为宋臣,却投效敌酋,实在可恶。”

徐还冷笑道:“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你们可知他曾欺骗太行山写下乞降信函,前去交给粘罕,以求赏识。

我与契丹人突袭幽州,也差点因为他的告密而功亏一篑……还有茂德帝姬,协助我们破幽州,却因他的举告而惨遭不幸,如此恶贼,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原来如此!

马扩和秦桧都已心有数,两人之间确实有过节,而且如果情况属实,这个秦桧也确实罪大恶极。

“可惜啊,这次让他逃了。”马扩愤愤道:“若非是他,可能今次还能伏击更多贼军,若有机会,定要杀了此人告慰公主在天之灵。”

……

八字军获救之后,很快便来到了五马寨。

马扩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安排好了房舍营帐接待。

劫后余生,八字军下十分感激五马寨的救援,同样也很感谢前来帮他们求援的徐公子。

当时情况危急,他们原以为都要壮烈殉国,甚至已经抱着和金兵同归于尽的想法,五马寨的援兵突然到来。

想象的更快,更及时,将他们掩护进了井陉,还设伏阻击金兵,让他们从容撤离。

马扩很仗义啊!不过也多亏了徐公子,以及让他们惊讶的事迹与身份。

当从冯五口得知徐还的经历,以及柔福帝姬的身份时,八字军的诸位寨主和小头目惊愕不已。

原来徐公子如此厉害,不仅攻克过幽州,还曾歼灭过万千金贼……身边带着的小娘子竟然是大宋公主。

对了,他们是以夫妻自居的,公主的夫婿……那不是驸马吗?

了不得啊!

当然了,冯五最初说的时候他们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找傅选求证之后,方知确有其事。

一时间,全都张大了嘴巴。

只是,他们为何故意隐瞒身份了,八字军诸位难免有点当受骗的感觉。不过冯五一句话便让他们语塞了。

“泄露了身份,公主和驸马有什么危险,你负责?”

……

到了五马寨,傅选便第一时间来见徐还。

此番八字军抗敌撤离,基本是以傅选为主导的,他在八字军本有威望,加此战,以及跟随徐还入幽州的英雄事迹,隐约已经成为八字军的首领人物。

但傅选却不敢托大,毕竟很多都是徐还帮忙促成的,而且士兵们更为佩服的是徐还……

“傅大哥,辛苦了。”

“哪里,倒是多亏了徐公子你,翻山越岭前来求援,若非如此,八字军余部全交代了。”傅选笑道:“好在人都突围而出,下一步如何行动,徐公子可有示下?”

“傅兄言重了,八字军的事情要么你来安排,若无此意,交给马寨主吧!”

“好。”傅选沉吟片刻,已然有了决定。

“对了,完颜挞懒那边可有异动?”徐还已经做好打算,若一切安好,不日即将继续启程南归。

“这个…”傅选沉吟片刻道:“挞懒有无异动我不知道,但是……有件事颇为古怪。”

“何事?”

“前几日与金兵交战,看似激烈,但我总觉得金兵好像没有尽全力,好像是一路追着我们打,却始终没有把我们歼灭。”

傅选低声道:“当时情况,如果金兵加派兵力,全然有这个可能……而且最终没费多大力气,便拿下了井陉口,那处金军竟然没有严防死守……”

听傅选这么一说,徐还心里咯噔一下,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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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完颜挞懒的算盘

第一二五章完颜挞懒的算盘

秦桧回到太原府已经是深夜!

有些疲惫,更显狼狈。

完颜挞懒让他一道前去追剿八字军,但结果似乎不是很理想。

除了斩杀了为数不多普通小兵卒之外,八字军的头目一个也没抓到;等到他们费尽心力,攻陷太行山诸多山寨的时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人早跑完了。

不过带队的金国将领似乎很满意,甚至沾沾自喜,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秦桧不由有些郁闷。

他也曾劝说过同行的金国将领,奈何人家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宋人当回事,更别说听从劝告了。

随后他们在山下找到了八字军的踪迹,然后前去追击,但金兵似乎过于轻敌,或者说过于消极,根本不愿意及时追击。

秦桧随后看出来八字军朝井陉口方向移动,有朝太行山以东逃亡的迹象。所以秦桧及时提醒金国将领,让他守住井陉口。

这一遭,金国将领听从他了的意见,但行动却似乎只是做做样子,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人守在井陉口。

然后看起来颇有声势,但步调缓慢地后面一路追击,眼睁睁地看着八字军到了井陉口。偏偏有一支抗金义军从井陉口东边杀了过来,掩护八字军撤离。

秦桧心这个恨啦!

明明早早提醒了,可是金国将领根本不在乎,要是多人守住井陉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八字军便是瓮之鳖,隐藏在其的徐还和柔福帝姬焉有活路?虽然一直没见到徐还,但有迹象和消息表明,他在其。

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救走了,秦桧自然不甘心,金国将领似乎也幡然悔悟,欣然同意让他率部追击,自己去留在井陉口。

秦桧无奈,只好带队进入,可是走了不远之后,秦桧便发觉异常,如此地势与兵法所讲的伏击何其相似,会不会有危险呢?

但军令难违,如果此折返,早不厌其烦的金军将领或许会将自己治罪,甚至军法从事。出于谨慎,他将队伍分成前后两个部分。

果不其然,前边那一队人马果然遭遇了伏击。当一块块大石头从山滚下来,落在本狭窄的山道里,金兵吓得面色惨白。

秦桧也是暗暗心惊!

不过总算是保全了一半的人马,然后灰头土脸地回了太原府。

金军将领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多有咒骂,还声称回去之后要让都统治罪。

秦桧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向完颜挞懒投诉,虽说疏不间亲,虽说自己这个外来人告状金军将领不合适。

可是这件事……似乎自己没错。

明明自己察觉异常,提出建议,可是将领不听你有什么办法?还有……

最终进入井陉口,金国将领自己不进去,反倒让自己一个士幕僚带队,这……秦桧有思索片刻,心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不成金军将领也看出井陉有危险,所以故意将自己推出去做替罪羔羊?

哼!

秦桧心十分恼怒,此事不能此善罢甘休,他完颜挞懒总不能如此纵容下属吧?

自己好歹是从幽州元帅府来的,俗话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难道丝毫不在乎完颜宗翰的面子吗?

除非……

秦桧心浮现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这个完颜挞懒实在有些阴险可怕,根本不是拍几句马屁能了事的,想要在他手底下安全活下去,实在太不容易。

出乎意料,刚进入太原城,便有人来召唤,完颜挞懒要见他。

秦桧垂头丧气地进了都统府,发现议事的厅堂灯火通明,那位带队的金将已经在此间。

这是什么情况?恶人先告状吗?

不知为何,秦桧心浮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先前心的许多想法都出现动摇,不由自主蒙一个大大的问号。

“拜见都统!”秦桧欣然见礼。

完颜挞懒抬头看了一眼秦桧,目光深沉,旋即摆摆手,那位金将便起身告辞离去,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挞懒与秦桧二人。

“秦桧!”

“属下在!”

“此番围剿八字军失利,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属下无能,请都统恕罪。”

“无能,怎么会,听说你一路提了不少建议,都颇为有用。”完颜挞懒似笑非笑道:“何况是粘罕推荐你来的,若真是无能,他怎么好意思向我推荐你呢?”

什么情况?

秦桧心里有些打鼓,他发现完颜挞懒的心思很难揣测,不只是马屁难拍,有时候简直生死堪忧。

“哪里,无论如何,终究没有抓到或者消灭八字军。”

“确实如此,那你该当何罪呢?”秦桧心里咯噔一下,额已经多了一层冷汗。

这个完颜挞懒,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他认为自己是完颜宗翰的耳目,所以想要借用这个由头来整治自己?

可是……自己与宗翰相处不过数日,根本不是亲信,宗翰也未交代担任耳目之事,所以此事……

更重要的是,此番围剿八字军失利,似乎根本不是自己的责任。难道刚才的金奖颠倒黑白,故意诬陷自己?

真是……

秦桧刚准备直言,说明事情真相,但在话音即将出口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完颜挞懒有些戏谑了笑容。

难不成有什么古怪?心想要的说辞,顿时憋在了嘴里,哪里再敢多说半个字。

“怎么不说话了?”

“都统?我……”听到完颜挞懒的质疑,秦桧张了张嘴,好几次欲言又止,一时间支支吾吾。

完颜挞懒沉声:“你是不是想说,该提醒的你都提醒过了,只是将军不采纳,不是你的错对吗?”

“都统明鉴!”既然完颜挞懒已经挑明,秦桧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即承认。

“哼哼,你是觉得我的不将混蛋,还是我糊涂呢?”

完颜挞懒的又问了一句,让秦桧心咯噔一下,连忙道:“属下不敢!”

“哼哼,不敢好!”一直掉着脸的完颜挞懒突然笑了:“实话告诉你,拖延追剿是本都统的命令,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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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一个理由

第一二六章一个理由

故意为之?

秦桧心又是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让自己的属下消极作战,故意让敌军逃走,这不符合常理啊,完颜挞懒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完颜挞懒是不想理会粘罕的请求,故意放走徐还和柔福帝姬?顺道把八字军撵出自己的地盘?

这样恐怕有些不仗义,而且以邻为壑的行径,金国下恐怕也会有说法,他未必能交差。

完颜挞懒不至于这么糊涂,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相这个疑问,秦桧心更多的是庆幸,幸好先前自己有所迟疑,没有直言告状。否则不知道完颜挞懒会怎么想,自己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原来那位金军将领不是故意怠慢,而是奉命行事,搞了半天自己完全是皇帝不急……急!

唉!

完颜挞懒先前还故弄玄虚……他这么做目的何在?难道只是觉得戏弄人好玩吗?他应该不至于如此无聊吧!

一时间,秦桧心七八下,思绪纷乱。因为摸不准完颜挞懒的心思,以至于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额冷汗直流,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完颜挞懒轻声道:“秦桧啊,你是不是不理解,本帅为何如此行径?”

“呃,属下愚钝,元帅如此安排,肯定自有道理。”秦桧很想知道,却不方便主动询问,所以只能委婉回答。

完颜挞懒哈哈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从井陉救走八字军的是太行山以东,五马寨的人。”

秦桧点头道:“哦,属下有所耳闻,那日也看到了‘马’字旗帜,想来应该是五马寨马扩的部属。”

完颜挞懒点点头,悠悠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你回来的同时,河东大军已经杀过了太行山?”

“什么?”秦桧诧然道:“都统是派人前去追击八字军和五马寨的人?可是…井陉已经被山石阻碍,难以通行,恐怕…”

“你听错了,本都统是说,大军已经过了太行山。”完颜挞懒瞥了一眼秦桧,微微有些不悦。

听到完颜挞懒煞有介事的强调,秦桧顿时有些懵逼了,怎么回事?什么叫大军已经杀过太行山?

井陉口已然暂时封闭,难不成大军是翻过太行山东进的?还有……剿灭八字军失败的战事刚刚结束,完颜挞懒根本来不及从太原府调兵过太行山。

除非……

秦桧想到些许事情,心猛然一震,讶然抬头看着完颜挞懒,仿佛难以置信道:“难道……都统早……”

“没错!”完颜挞懒点头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不过呢……也算是恪尽职守,也还算稳重,以后留在本都统身边吧!”

“呃…是,属下一定誓死效忠都统。”

“够了,不要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空话,乖乖听话是了。”完颜挞懒看着顿首的秦桧,笑容诡谲。

“是是!”秦桧连连点头,心泛起不尽的欢喜。原来完颜挞懒之所以故弄玄虚,对自己恩威并施,是为了考验自己。

那么现在应该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秦桧嘴角浮起一些喜滋滋的笑意,终于能跟着一个大人物,攀一根高枝了,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一想到完颜挞懒的深沉阴险,难以捉摸,以及以后要长期在他手底下生存,秦桧不由又些许发憷……

不过人在屋檐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至于完颜宗翰……随着河东金军过了太行山,自己跟他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徐还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但愿河东金军能够尽快将其拿下……

……

徐还的预感很准确!

不等八字军在五马寨彻底安顿好,一个消息便让他们措手不及。

完颜挞懒的河东进军出现在太行山以东!

尽管井陉暂时堵塞,但金兵是从飞狐陉出来的……

太行八陉,通道甚多,只不过是绕道而行罢了。先前人他们难免有些思维定式,认为五马寨在井陉东口,金兵如果来攻,肯定是从此而来。

但现在……

尤其是听过傅选的描述之后,徐还不禁有种当的感觉,这次似乎着了道。

金兵如此之快出现在飞狐陉并不是他们兵贵神速,而是早有准备……在井陉口战事尚未结束之前,便已经做好准备。

这说明什么?

完颜挞懒所谋甚大。

像是傅选说的那样,也许金军是故意将他们逼向井陉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向东逃遁,五马寨的救援他更是乐见其成。

目的,似乎只是为了一个理由,一个进军太行山以东的理由。

前提到,金国权贵南征之后,地盘意识十分清晰,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很少轻易进入其他人的领地。

河北是完颜宗翰的势力范围,完颜挞懒的兵马主要在的河东,以及黄河以南的部分地区,彼此以太行山为界。

不知道完颜挞懒是出于扩张野心,还是南征需要,他打算进军河东。

在燕云遭遇重创之后,完颜宗翰暂时放松了对河北路的控制,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时机,此时进驻,即便元帅府有所不满,也不能怎么着。

不过呢,任何时候都不能撕开脸皮,至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此能省去不少麻烦。

毕竟说一套,做一套自古以来便是权谋的一部分。

追剿东逃的八字军便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毕竟是粘罕的兵马北撤燕云,河北空虚。出兵是为了防止八字军与五马寨在河北路联手坐大,成为心腹之患,是为了大局考虑。

为了让理由显得更为充足,完颜挞懒甚至不惜让自己一些部属遭遇伏击,死在井陉之。如此,为部下报仇便又是一个理由,很容易获得金国朝廷,已经下层士兵的认可。

追剿八字军,为部属报仇!

两个理由,足够了!

而且完颜挞懒早早做了准备,第一时间从飞狐陉出兵太行山以东。即便是完颜宗翰知晓后大为光火,也已经造成既定事实,又能如何呢?

不得不说,完颜挞懒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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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看这里

第一二七章看这里

完颜宗翰恼怒是必然的!

完颜挞懒的兵马一过飞狐陉,他便收到了属下人的飞鹰传信,这个情况让他措手不及。

可是,即便在他在临时元帅府里摔打杯盘,大发雷霆也完全无济于事。

已然是既成事实,能怎么着?

真是流年不利啊!契丹人和宋人刚刚搞过破坏,自己人又开始背后捅刀子。

尤其是完颜挞懒随后送来了正式的公,以及私人信函后,完颜宗翰心里更不是滋味。

公自然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之所以进军太行山以东,是为了追剿八字军残部,防止河北抗金义勇生变。

另一方面,也是不得不这样做。

些许河东将士在井陉之遭遇五马寨抗金义军伏击,将士们感念袍泽情谊,纷纷嚷着报仇,群情激愤。如此情况下,我自然不能枉顾将士们的呼声啊!

总之一句话,我是不得不出兵太行山以东,是为了大局着想。

至于私人信函,完颜挞懒则声称徐还在八字军,已经逃到了五马寨。既然答允了粘罕所请,一定要追捕此人。

完颜宗翰看过公和信函之后,哭笑不得,不禁有些许后悔。

如果不是自己派了秦桧前去太原府,让完颜挞懒追捕徐还,或许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现在这情况,完全是……

用汉人的话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完颜宗翰悔之晚矣,可是……现在能怎么着呢?他把完颜希尹找来问计,没想到一向足智多谋的右监军也沉默了。

“怎么着?你也没办法?”完颜宗翰不禁有些许失望。

完颜希尹沉吟道:“元帅,我是在想……既然完颜挞懒想要东进,那由他好了。”

“什么意思?”完颜宗翰有些不解,河北平原与燕云紧紧相连,一直被视作元帅府属地,这么被人鸠占鹊巢,他哪里能甘心?

完颜希尹道:“一来是因为挞懒的兵马已经过了飞狐陉,纵然反对也全无意义,倒不如由他去。

二来嘛,此事看似对元帅不利,但长远来看,兴许是好事……”

完颜宗翰微微眯起眼睛,他知道完颜希尹足智多谋,擅长权术,如此言辞肯定有其道理。

“怎么讲?”

“元帅既然问了,我便直言不讳了。”完颜希尹低声道:“元帅自己也清楚,陛下对您一直有所……咳咳,此番燕云生乱,如果河北路再被挞懒鸠占鹊巢,那么元帅的实力看似衰弱不少,那么陛下想必也能安心不少。”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完颜宗翰权柄过重,以至于威胁到了皇帝完颜吴乞买的权威,以至于会宁府对幽州元帅府一直有猜忌和提防。

完颜宗翰以前还能凭借强大实力,与会宁府暗暗一较高下,但如今大不如前。他甚至担心,皇帝完颜吴乞买会不会趁此机会对付自己……

完颜挞懒之所以敢过太行山,很可能是料到了会宁府会默许,甚至他们已经有暗早有勾结。

既然皇帝乐见其成,那顺了他的心意吧,这样猜忌似乎能少些。至于吞并,完颜宗翰并不觉得皇帝会这么做。

毕竟瘦死的骆驼马大,自己虽然实力不如之前,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并不担心。

见完颜宗翰点头,完颜希尹继续道:“开春之后,朝廷必然是要南征的,本来元帅你肯定要率军南下,但是如今这情形……

我以为元帅不如留在幽州,江淮已经有四太子,不过东线还需要有个人主持大局,完颜挞懒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元帅可以推荐。”

“他……”完颜宗翰沉吟片刻,瞧见吸引那闪烁的眼神,心豁然开朗。

完颜希尹道:“一旦挞懒的兵马南下,到时候不只是河北路,包括河东都会空虚,元帅只需随便找个由头,便可大军南下……岂不是……呵呵!”

完颜宗翰笑了,此计甚妙啊!还不容煞费苦心地制造理由,拿回丢掉的河北,甚至还能拿下河东。

韬光养晦一年,还可有如此收获,何乐不为?

“挞懒既然已经追剿八字军和五马寨为由过太行山,那么元帅便索性支持他,让他去啃一啃五马寨这么硬骨头,将来坐收渔翁之利也好啊!”

“咳咳,你所言有理,那这么办吧!”完颜宗翰心情舒缓不少,怒气终于渐息,脸还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完颜希尹补充道:“对了,徐还和宋国公主,既然他言之凿凿,怎么能让此二人走脱呢?”

“没错!”完颜宗翰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帮我回信,让挞懒好生在河北路忙活吧!”

……

完颜宗翰由怒转喜,但五马寨里徐还、马扩、裴元衍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金军从飞狐陉而来,紧接着将会直扑五马寨。

虽说山寨易守难攻,但值此寒冬时节,物资匮乏,哪怕只是围而不攻,也会让他们十分难受。

尤其是马扩道出五马寨粮草储备有限的事实后,众人不免更加忧虑。毕竟八字军又来了这么多人,多了这么多嘴巴……

该当如何?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许犯难。

徐还也有些许惆怅,本来想着五马寨的事情了结之后,立即动身南归的,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而且五马寨的这个麻烦某种程度也是自己带来的,自然得想办法解决。

马扩却不以为然,沉声道:“子归,你尽快带着信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离开,五马寨交给我,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贼想要攻进来,也绝非容易事。”

“那怎么行?”徐还断然拒绝,五马寨给八字军帮忙结果惹下了麻烦,岂能一走了之?

“子归,信王和公主殿下的安危要紧。”

“都要紧!”徐还强调道:“不过,如果要走,不仅仅是带走她们,恐怕还要带走八字军。”

马扩道:“也好,路不安稳,有八字军护送,我也放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还低声道:“带走八字军,也是为了五马寨。”

“子归,不必……”

“马寨主切莫误会,我是有个想法。”徐还摇了摇头,在地图一指,沉声道:“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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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乌巢故事

第一二八章乌巢故事

马扩最初以为,徐还带走八字军,是因为人数增加会消耗更多粮食,会给五马寨造成负担。

直至看到徐还手指落在地图,凝神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要紧地方——河内!

不是后世越南的首都,而是黄河北岸的一片地方,古称河内。

在古代,黄河几字东北的大片疆域,因山川地势、地理区位不同,大致被划分为三个区域——河东、河北、河内。

河内正是太行山南段,黄河以北沿岸,沟通河东、河北的那一小片区域。

虽然只是一小块地方,却是人才辈出,如秦汉之时,擅长相术的女子许负便是河内郡温成县人;三国鼎鼎大名的司马懿也是河内郡人……

地方不大,堪称是人杰地灵,历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盖因河内连接黄河两岸,太行两侧的河东与河北,且沿着黄河岸边,地形平坦,又有黄河水运便利,交通与战略意义重大。

然而……

“子归,你是打算在河内……”马扩一时间尚未明确徐还的意图。

裴元衍盯着地图看了片刻,沉声道:“子归,你是打算袭击河内?”

“袭击河内?”马扩也是一惊,但旋即明白过来,低声道:“粮草,金兵的粮草在那里,难不成子归你是……”

马扩不禁有些愕然,仿佛难以置信。

裴元衍也喃喃道:“三国乌巢故事……”

东汉三国,曹操与袁绍官渡大战,曾一把火烧了袁绍在乌巢的粮仓,从而大获全胜。

而如今,因为河内乃是要冲之地,且紧邻黄河,那里也有一座金兵的粮仓。

徐还点头道:“没错,我想试试……太行山陡峭崎岖,山小陉虽然可以行军,但大队车马经过毕竟不方便,依照我对金军的一些了解,完颜挞懒此番东进,完颜宗翰肯定不会供给粮草。

所以,如果完颜挞懒少不得要通过河内向太行以东运送粮草,毕竟那里在黄河岸边,地形平坦,便于运输。而且我打听过了,那里本来有金兵的粮仓。”

马扩道:“没错,那座粮仓本来主要是金兵向黄河以南运送粮草的据点,以供给南侵。若能烧掉,不只是缓和河东之危,还能抑制金兵南侵。

子归啊,你的想法真是足够大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为何敢率部突袭幽州,果然是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子归之计着实大胆,袭击河内金兵粮仓,若是成功,定是非凡之举。但如此重要之地,金兵必然守卫森严,想要成功,恐怕颇有难度。”

裴元衍低声道:“所以子归此举,会不会有些冒险……”

徐还道:“倒也不至于,审时度势,此举行之有效,意义重大,哪怕有难度,也得试一试。”

马扩沉吟良久,最终点头道:“既然子归决意前往,也并无不可……不过只是八字军的兄弟恐怕不够,我另行派遣些许兵马协助子归。”

“没错,子归不若在八字军和五马寨挑选些许精锐兵卒,组成一支精兵,南下袭,不知寨主以为如何?”裴元衍提出一个建议,不过需要得到马扩的应允。

马扩道:“当然!子归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支持。”

“多谢马寨主!”

“不必客气,子归果是非常之人,一出手便是大手笔,不能前往参与已然深感遗憾,后备支援自然要做好了。”

马扩笑了笑,旋即道:“对了,袭击河内粮仓,无论成败都会惊动金军,子归你们如何撤离呢?”

后路永远都是关键,袭击粮仓而已,不是敢死队。

河内所在的地方,背后是太行山,面前是黄河,一边是河东,一边是河北路。如果被金兵追击,还真是一个无路可逃的凶险境地。

马扩沉吟道:“不如我再安排兵马接应你们?”

“不…”徐还摇头道:“五马寨的兵力不能再分散,至于这退路……过黄河吧!”

徐还早想要南归,迟早要渡黄河,眼下既然局势如此,倒不如在河内渡过黄河,早日南归。实际,东西两侧都是金军,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裴元衍看了看地图,轻声道:“倒也是,黄河是唯一退路,只要过了河,便能暂时甩掉金兵。年终岁尾之时,黄河正冰封厚实,方便过河,且对岸的滑州,有杜充的兵马……可以掩护接应。”

杜充……

南渡黄河没有问题,但是让杜充接应掩护靠谱吗?徐还对此人身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压根不敢抱太大期许,甚至心理还有些许打鼓。

马扩却道:“杜充将军统领了不少兵马,如果金兵追过黄河,威胁到滑州等地,他总能坐视不理吧?而且袭击河内,于他而言大有好处……不过最好派人提前去求援,说明情况,也方便接应……只是,派何人前往呢?”

众人心里都明白,兹事体大,且是高度机密,等闲之人不能知晓,也不见得能扮成此事。而且去面见大宋东京留守,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便可以的,必须有礼有节,应付场面。

这样的人,目前确实不多。

众人正在为难之际,裴元衍沉声道:“我去吧!”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裴元衍身,眼神却不由自主有些许复杂。毫无疑问,他很合适,出身世家名门,有才学、有气度、为人稳重,擅长交际言辞,完全堪当此任。

可是……

此事却并非只是去求援这么简单,毕竟五马寨和滑州之间隔着一条黄河,数百里之遥。且间全都是金军控制地带,裴元衍这一去,还回得来吗?如果回不来,又能去哪里呢?

这才是重点!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都落在马扩身,等待他表态,毕竟裴元衍现在是他五马寨的谋士,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割爱,尤其是如今这种要紧时候。

“甚好!裴先生前往,自然妥当,如此子归便可后顾无忧,我也不担心了。”有些出乎意料,马扩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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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烽火狼烟黄河岸

第一二九章烽火狼烟黄河岸

夜已深!

大部分都已经返回营帐休息,养精蓄锐。

无论是坚守五马寨,还是突袭河内,都将会是一场恶战,这恐怕是战事结束前,最后一个可以睡好觉的夜晚。

不过能不能睡着,能否睡好,不得而知了,毕竟每个人心多少都有心事。

马扩的营帐里仍旧灯火通明,他没有睡,裴元衍也没有睡。两人坐在小火炉旁,温酒小酌。

三杯酒下肚,加火炉之故,身已然暖意浓浓。

裴元衍放下酒杯,轻声道:“你怪我吗?”

“为何要怪你?”马扩表现的十分坦然,大度。

裴元衍低声道:“我希望你明白,离开并非因为攀高枝……是为了我的抱负,也为了子充你的抱负。”

马扩,字子充!

马扩眼前一亮,点头道:“我明白,只是……你确认已经看准了?”

“不完全,但不离十,至少对眼下的我们而言,是绝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可能不会再有。”

裴元衍沉声道:“所以我决定试试,为我、为你,为我们的抱负……”

“也是,他确实是个人才……这几日也看得出来,公主对他甚为依恋,也许来日……”马扩沉声道:“原本我大宋驸马大都平凡,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皇族凋零,公主和驸马的身份非同小可。”

裴元衍道:“身份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人有本事,好太祖朝的驸马高怀德,便是从龙之臣,国之重将。他将来之功绩,或许犹在其。”

“你向来不轻易夸赞人,想必此次确实是胸有成竹。”马扩道:“只是他和公主一定能……”

“我以为会的,虽说公主婚事需陛下和太后做主,但他肯定能尽一切努力去争取,一方面是佳人难舍,一方面皇亲国戚的身份……想必没有人不在乎。试想,以他的才智手段,未必不能……”

裴元衍沉声道:“退一万步讲,纵然不能,也不打紧,以他的才能,立足庙堂,甚至身居高位并非难事。”

“也是!”

“有此等人物立足庙堂,对抗金,对五马寨都有好处。”裴元衍沉声道:“相识于微末之时,将来才……否则,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咳咳!”

马扩点点头,旋即担忧道:“五马寨,离开了,他还会在意这里吗?”

“会的,因为还要回来。”

“确定?”

“当然,或为北伐,或因信王!”

“是啊…”马扩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裴元衍补充道:“不止如此,他已经为五马寨找到一条立足之道,且让我细细道来……”

……

天亮的时候,大帐里的灯火才逐渐熄灭。

马扩将裴元衍转述的关于五马寨抗金根据地发展策略逐条记录,细细品味,震惊情绪仍未消退。

条条款款,都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好似经过多番验证,不断调整一般。如果照此实施,五马寨真能在金军的包围下存在下去,支撑到王师北伐的那一天。

马扩很惊讶,一个斥候出身的年轻人,竟然能想出如此完善的策略来,真是……他的脑到底装了些什么,实在让人惊讶。

还有攻陷幽州,带着公主千里逃亡,似乎还策反了契丹人,如今又要突袭河内……

到了此时,马扩完全相信了裴元衍的说法,也理解了裴元衍为何如此笃定地想要南下,确有道理啊!

至于将来,可以期待……

有了这份期许,有了这份策略,何况当初他突袭幽州,意外帮五马寨解围的情分,岂能不全力以赴?

……

第二天晌午,众人已经做好准备。

徐还从八字军和五马寨挑选了部分精锐,组成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准备突袭河内金军粮仓。

傅选和亲信的精锐是肯定要选取的,还有一部分身强力壮,为人机敏之人,冯五也在人选之。

不过余下的很多寨主,徐还并没敢要,毕竟是有要事,这些人身的匪气严重,纪律性不够严格,万一出个什么幺蛾子,后果不堪设想。出于稳妥考虑,徐还打算将他们留在五马寨,马扩自然有办法整编。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训练,徐还相信可以将他们打造成不输契丹萧氏宫卫军的队伍。奈何仓促,只能简单训练,力求做到令行禁止即可。

其他的,只能随机应变……

鉴于从飞狐陉而来的金兵已经逐渐逼近,加之需要隐秘的缘故,他们选择在傍晚立即动身。

既然要南归,柔福帝姬自然是要带的。

一路从会宁府南下,柔福的骑术已经相当了得,身体素质也提升不少,已经能够经受这等车马劳顿之苦。

裴元衍看似是个儒雅的士,却没想到也是个身手矫健的骑士,也许这个年代,儒家六的“御”还是必修课吧!

柔福帝姬要南归,但是信王赵榛却要留下。

因为身份的缘故,带着他南下百害而无一利,与其在临安做个危如累卵的亲王,还不如在五马寨青灯古佛,平安一世。

赵榛本人似乎已经习惯在五马寨的生活,根本没有想要南归的意思,也许东京城破的阴影还在,对皇宫亦无眷恋。

马扩则表示,一定会保护好信王殿下周全,让众人无需有任何担心。

徐还心里明白,对于马扩而言,赵榛是货可居。过去是,将来更是。

以前依靠赵榛皇子身份,吸引豪杰前来归附;将来呢,柔福帝姬和信王赵榛是亲姐弟,这层关系意义深远……

这种事情,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如此麻烦马寨主照料舍弟了。”柔福帝姬与赵榛依依惜别后,连声叮嘱马扩。

马扩欣然道:“公主放心,一定照顾好信王殿下。”

徐还沉声道:“马兄,太行山拜托你了。”

“根据地策略已收到,在下醍醐灌顶,震撼不已…”马扩道:“待金军退避之后,我定会尽快实施,坚持……敌后抗金,唯盼王师早至。”

“一定!”徐还的话语掷地有声。

随后,众人告辞离去。

千人队伍悄然离开,从飞狐陉而来的金兵也已经逼近五马寨,烽火硝烟即将在太行山下,黄河岸边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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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章 夜晚的纳粮队

第一三〇章夜晚的纳粮队

有些不舍地离开五马寨,徐还等人直奔河内而去。

当此之时,大事要紧。

在他们准备袭击五马寨的同时,裴元衍将渡过黄河,前去面见如今的东京留守杜充。希望后续能得到他的接应,从而摆脱金兵的追击与报复。

袭击河内粮仓,效仿乌巢故事,想法很好,难度颇大。

不过,他们的运气似乎不错。

出发不久之后,傅选派出的探哨便回来报告,在前方的官道发现了金军运粮的队伍。

不过不是运出粮食,而是前去纳粮。

金国自从占领河北路之后,开始了大规模搜刮,大肆的盘剥百姓,两年来始终没有断过。

这片黄河水患不断侵扰,本十分贫瘠,且战火不断袭扰的土地,百姓的生活何其艰难,完全可以想象。

尤其是这几日,正好即将年终岁尾,金兵还这般大肆搜刮粮食,百姓能否安然过年都是问题。

金贼,真是王八蛋!

不过似乎也从侧面可以做出一个推测,金兵如此着急搜刮粮食,聚集到河内,显然是有急用。

河东五马寨相对只是小事,更重要的似乎是黄河以南。如果不出所料,开春之后,金兵又要发起大规模南征。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这是在提前储备粮草啊!

哼!

徐还冷笑一声,如此看来这乌巢故事是必须要尽快演了,对阻止金兵南征多少有些益处。除此之外,也算是帮河北路被盘剥的百姓出口气。

那么,一切从这支纳粮队开始吧!

详细侦查之后,徐还发现这支纳粮队除了少量女真人,其大部分都是汉人。至于到底是燕云的北地汉人,还是宋国人不得而知了。

说什么好呢?

徐还摇摇头,遇到自己,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千人精锐随即便第一次出动,截杀一支数百人,武装实力有限的纳粮队完全不是问题,不过多时便成功拿下。

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首领,其他一个人也没放过,哪怕其有人并非穷凶极恶。没办法,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必须这么做。

徐还审问了一番,确认这些人确实是从周围州县百姓家搜刮的粮食,盖因面要求的数量巨大,他们才不得不在腊月底,新年之前征粮运粮。目的呢,一方面是为了筹措军粮,另一方面算是坚壁清野,以防百姓资助义军。

而且他们搜刮的力度很大,几乎把百姓的口粮全部收走,很多人哭天抢地,甚至立即断了生计,惨不忍睹……

金军在南征,虽然占领了大部分土地,但他们似乎还没有完全将这些领地当作是自己的国土,把百姓当作自己的子民。更没有在这篇土地实施有效的统治,对百姓更无半分仁爱关怀。

这般严重的搜刮,似乎一点都不把百姓的似乎放在眼里,更不在乎民心……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北方百姓的生活会因此而困顿凄惨,却也因此格外仇恨金人,这便是抗金的民意基础。像五马寨这样的抗金义军便能得到更多的支持,那个打土豪,分田地的根据地策略也有实施的基础了。

鉴于这些金兵搜刮粮食时,对百姓大打出手的罪恶行径,徐还对他们毫不客气。在得知交粮,以及与河内粮仓沟通方式等基础信息之后,便一刀了事。

随后众人换他们的衣服,纳粮队再次出现在官道,但内里已经换了乾坤。

……

金军的河内粮仓选择离黄河岸不远的一处地方,周遭有官道、黄河,以及支流的码头,交通运输十分方便。

当然了,守卫也颇为森严,但主要集在黄河岸边,似乎是担心南边的杜充渡河偷袭。

但事实,一年多来,杜充所部压根没有前来袭击,甚至可能从未有过北的心思。一个东京留守,一军统帅,当到这份,也是没有谁了。

或许也正是因此,守卫粮仓的金军也许渐渐习以为常,心理慢慢有所疏忽。

这天夜晚,官道突然亮起了一排火把,匆匆朝粮仓而来,守卫粮仓的金兵发现之后,不免有些紧张,立即整军防备。

不过不久之后,他们的神色稍稍放松,这是一支前来纳粮的纳粮队,只是……似乎有些仓促啊,而且晚运粮也不合常理!

“救命啊!”

听到纳粮队里有人用女真语呼救,粮仓守将不免再次紧张,连忙到了粮仓门口查探。

“怎么回事?”

“有匪徒劫粮,我们一路逃过来……”

回答很简略,似乎是急速奔跑或者惊恐之后,气不接下气的缘故,不过意思已经交代明白。

再看看很多运粮兵身的伤痕,破裂的衣衫,以及狼狈的情形,以及车辆与牲口身新鲜的刀痕,守将已经完全明白。

“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知是什么匪徒,先是尾随……所以晚我们没敢停下扎营,只想着一路尽快把粮食运来,否则丢了粮食,我们的小命……”

守将知道,运送的粮食若是丢失,那将是重大罪责,是要按照军法处置的,这些运粮兵也真是不容易。

“总算是逃了过来,谢天谢地……匪徒在不远处,他们好像在拆桥,不知道会不会追过来……”

听到这话,守将不禁大为愤怒,些许匪徒未免也忒胆大包天了,劫掠金军的粮食不说,竟然还要拆桥袭营,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守将知道,前方不远处的小河有座桥,乃是出入粮仓的必经之地,如果被破坏多少有些麻烦。肯定是周遭小股的抗金义军小打小闹搞破坏,岂能让他们得逞?

于是乎,守将立即派了一队人马前去驱赶或追杀匪徒,与此同时连忙让纳粮队进营。

粮食入库为重,而且还有很多人受了伤,急需医治。事情仓促,加之又是晚,所以并未严格按照规定搜查,便放行了。

进入河内粮仓营地大门的那一刻,走在纳粮队最前列的徐还,嘴角拂过意思不易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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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火光映夜空

第一三一章火光映夜空

河内粮仓很大,守卫也不少。

但夜晚执勤站岗的人不那么多,其一部分在黄河岸边,另一部分则被守将带去驱赶破坏桥梁的匪徒。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寒风呼啸的营地里,很多守军也都倚在背风处,或是火堆前米眯瞪着眼睛。

看着进营的运粮队,他们脸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反感。先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人虚惊一场,扰了好梦,更冷的出。

心里存了怨怼,自然没有心思帮他们搬运粮食,只是略微瞧了两眼,便吩咐运粮队自己卸车,并且搬运装入库。

求之不得啊!

徐还等人都巴不得如此,当即欣然应允。

他们迅速搬运着一袋袋粮食进入粮仓,也有受伤之人坐下来休息,并找人医治,也有些许人临时找地方方便……

随后不久,便有冲天的大火在营地燃起。

浸过火油的粮食是好的易燃物,抓起口袋洒在地,火势便立即顺着粮食的颗粒蔓延开来。

营地里的守军被火光惊醒,一脸懵逼;刚刚带人出门的守将猛然瞧见火光之后,脸色瞬间惨白,然后发疯一样带着人往回来跑。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当了,如果现在不能及时回去灭火,整个粮仓……简直不堪设想。

“救火啊!”有金兵高声呼喊,可是常备救火的水缸里都结了厚实的冰层,想要打水救火,必须要先凿冰。

而在他们凿冰的过程,刀光剑影划过他们的脖颈,刺入他们的后背……而且有人救火,也有人点火。

很多,整个河内营地里蹿起无数的火苗。火油、竹木毛毡为主材料的粮仓,洒了火油,只要沾火苗,便立即烈焰冲天。

在呼啸的北风作用下,立即席卷了整个粮仓营地。金兵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甚至没有机会救火。

徐还等人的分工十分明确,有人杀敌,有人放火,只是为了让河内粮仓尽快陷入火海之。

当守在黄河岸边,以及被守将带出去的兵马回来时,火势已经足够大。救火和捉拿纵火之人成为他们的主要目标,可惜哪一个都不好办。

徐还遴选出来的都是精锐,至少个人战斗力都很强,一路不断强调令行禁止,这些兵卒也都做到了。

他们很多人都是北方农家出身的苦哈哈,知道粮食的金贵,更清楚金兵搜刮粮食的行径有多恶劣。

所以这会都奋勇杀敌,尽可能阻止金兵救火,好让同伴继续放火,让火势更旺……

当整个营地席卷在烈焰之,黑烟弥漫在所有粮仓,天空已经通红的时候,徐还等人且战且退,立即向黄河岸边撤离。

立即有些许金兵追杀过来,营地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救火显得有些徒劳……金兵的眼睛瞬间全部血红,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们很清楚守卫粮仓营地的责任何其重大,现在粮仓被烧,他们的罪责有多严重?

无论是因为仇恨,还因为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将功折罪,放火烧粮之人岂能放过?

有追兵,自然也有人接应。

那些所谓的劫掠纳粮队伍的匪徒,自然是余下的八字军,他们也确实在拆桥。不过是等徐还等人过桥之后,才将桥梁彻底毁坏。

而且他们早将桥梁附近河面的冰层砸碎,或者让其松动,想要踏冰追来的金兵顿时落入冰冷的河水。

局势一片混乱……

趁此机会,徐还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奔向远处的黄河……

……

河内粮仓已然是烈焰冲天,一片火海,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远远的,很多地方,很多人都有看到。

他处的金兵看到火光之后,立即快马加鞭,朝此间赶来。不过即便是来再多的人,救火都已经来不及,只能是前来追剿纵火犯。

与此同时,消息也被第一时间报去太原府,以及幽州,甚至是会宁府。这等要命的大事,皇帝、元帅和都统们都应该知晓,只是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雷霆之火,实在不堪设想。

……

黄河南岸是滑州城,城墙的守军正昏昏欲睡,却被突然亮起的火光照耀惊醒。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有敌军夜袭,刚准备扯着嗓子喊,才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对岸的那边天空已经成了火红色,火光冲天,那里是……守军立即报告了将校,然后立即判断出那是金军河内粮仓的方向……

敌军粮仓被烧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将校激动无,立即跑去留守……放在往日,他肯定不敢晚去打扰留守杜充,但是今日,报喜之事自然另当别论。

当此之时,留守府主宅的房之。

一个五十岁下,须发微微开始泛白的男人躺在榻,怀搂着个年轻侍妾。年纪大了,晚和侍妾稍微活动一下,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疲惫不堪,更谈不尽兴。

此人正是东京留守,大宋原统兵将领杜充,此刻正哈欠连连,昏昏欲睡。

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便是叫门的呼喊。

“何事?”杜充猛然从榻坐起来,他有严格的规矩,若非金兵来袭这等十万火急之事,夜里不需打扰。

此刻,有人叫门,莫非……杜充心里猛然咯噔一下,仓皇起身,险些闪到已然不太用的腰。

“大人,北边…黄河北边…金贼的河内粮仓着火了。”将校或许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不是噩耗,杜充放心不少,但旋即听到河内粮仓着火,心顿时泛起惊喜和难以置信来。

他匆匆起身,简单穿了衣裳,便出了门。站在一处楼阁一看,北方天空果然红彤彤的,正是河内粮仓方向……

“金贼粮仓怎么着火了?”

“不知道……属下也是刚刚发现……”

将校话音刚刚落地,杜充一脸疑惑之时,又有人来报:“大人,有人来访,自称是火烧金贼河内粮仓之人,有急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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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杜充的心思

第一三二章杜充的心思

自从入夜之后,裴元衍守在黄河岸边,凝视着北岸的天空。

焦急是必然的。

徐还等人前去袭击金军粮草库,能否成功委实难料,不成功也罢了,稍微不慎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这是拿着身家性命在冒险,着实让人摸一把汗,因而即便是养气功夫出色,裴元衍此时也有些不淡定。

其实,也许徐还完全可以不用冒这个险。

反正已经离开五马寨,带着人马直接南下是完全可以的,不一定非得顾念五马寨下的生死。

事实,裴元衍一直存了一份理性的怀疑,甚至可以说是小人之心。

直到黄河对岸火光燃起,他终于确定,徐还是个真君子,足以证明说明自己没有看走眼。

此人不禁信守承诺,而且能耐非同一般。

裴元衍满心庆幸,更激动的是徐还等人真的点燃了金军的粮草,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五马寨的艰难处境应该能有所缓解。

而且也不知道那里聚集了多少粮草,也许能够给金军以重创,整个原,甚至江淮的抗金局势,应该也能有所改善。

想想都让人有些许小激动……

及至此时,粮仓已经燃了,那么自己答应的事情也该办到。

于是乎,裴元衍到了留守府门口。

他相信杜充一定会见自己,对岸的火光便是最好的敲门砖。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亲兵出现,将自己迎入留守府,不多时便见到了一脸狐疑的杜充,一双好地眼睛不断打量着自己。

“你是何人?”

“闻喜裴元衍,自五马寨而来。”

闻喜裴氏虽然早已衰落,但到底是世家名门,多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威望,足以让人侧目,加之裴元衍颇有气度,故而让杜充下意识另眼相看。

不过杜充更为好的是裴元衍的来历,他是五马寨的人?刚才又自称是多少金军粮草之人,难不成…?

一时间,杜充心里浮现过许多猜想。

“裴元衍,刚才你说对岸的火是你点的?”杜充饶有兴趣地看着裴元衍,若有所思,也许是在判断真伪,也许是在揣测他的目的。

“呃,非也…准确说是在下的同伴点的……”

“你的同伴,五马寨之人?”

裴元衍正色道:“一部分是,还有八字军的余部,领队的则是徐还,徐子归,一位北地抗金青年。”

“徐还,徐子归?”杜充眯着眼睛,一脸懵逼,似乎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见此情景,裴元衍皱起了眉头,杜充竟然没听过徐还的名字?难道幽州和大同府出了那么的动静,他都没有仔细打听,了解底细?

好吧!

身为大宋东京留守,原大军的统帅,竟然一无所知,消息如此闭塞,难怪官军节节败退。

虽然心里鄙视,但表面却不得不表现的恭顺,裴元衍无奈点头道:“没错,徐还,徐子归,从金国逃回的西军斥候,抗金颇有成。”

“西军斥候,颇有成?”杜充眉头微动,旋即道:“你刚才说对岸金军的粮草是被他点燃的?”

裴元衍道:“是的,此乃约定好的计策……现如今天色泛红,大火熊熊,肯定是他们得手了。”

果然是河内粮仓……被烧毁了!

这个结果,杜充不激动那是假的,可是……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个计策,为什么自己没有动手做呢?否则的话,这将会是一件天大的功劳……甚至能够载入史册,万世传颂。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真是……不过,咳咳……

除此之外,杜充心头浮起些许恐惧来。

被人烧毁了粮草,必然彻底惹怒了金国人,那么接下来会不会有强烈的报复呢?相安无事近乎一年的滑州城,还能保住吗?

虽说杜充早做好了弃城南撤的思想准备,但行动准备尚未做好,但如今局势却未免过于仓促,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徐还,该说他们什么好呢?该算他立下大功还是惹下大祸?或是说……

一时间杜充的眼神有些复杂,低声道:“袭取金军河内粮仓,本将军早有此意,却没想到被你们捷足先登了……”

呃……

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裴元衍是聪明人,第一时间便听出了杜充话的古怪意味,怎么感觉是徐还和自己让他蒙受了损失一样。

什么叫你早有此意?既然有着打算,为什么不出兵呢?等现在有人做了,然后跳出来说自己早有此意,这算什么?

莫非……

裴元衍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这个杜充是想要……他堂堂一个东京留守,如今也算是柱国大将,会这样无无耻吗?

到底该说是世风日下,还是……唉!

杜充耷拉着脑袋,沉默了许久,沉声问道:“你来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裴元衍无奈道:“啊…在下前来拜会将军,是想恳请将军接应火烧粮仓的义勇……与此同时,也是提醒将军,金兵很可能会立即发起报复,还请将军小心,严阵以待。当然了,金郡此刻必定纷乱,也是北突袭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杜充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了。

他一向喜欢干一些出风头的事,现在的局面是风头已经被徐还等人出过,可能因此惊动了金军大规模追击,所以才来求援,希望自己能够搭救。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是有些……

说实话,本质杜充的积极性不是很高,但毕竟是抗金义举,自己要是见死不救,传出去肯定会被天下人唾沫。

这都不是关键,万一要是传去扬州或是临安,被皇帝知晓,或者天子近臣参奏,都不是什么好处。

其实……

这件事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可以借着这个由头顺理成章地南撤,毕竟东京已经丢了。留在滑州,周围都是金军,难免有点虎狼环伺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安。抗金固然重要,但怎么得身家性命要紧?

而且……如果这件事可以稍稍有所变动,变得对自己有好处,至少不至于白忙活,那么还是蛮不错的!

至于北突袭金军,还是算了吧,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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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岳飞

第一三三章岳飞

徐还等人从金军粮仓出逃之后,立即前往黄河岸边。

几个八字军的兄弟守在那里,保护着柔福帝姬。

此间凶险,徐还本意是让她早些单独过河,至少前往安全地带,但柔福帝姬压根不听,坚持要在此间等候,徐还只得应允。

袭营烧粮是冒险之举,十分危险,所以柔福帝姬难免担心。尤其是看到大火燃起之后,隐约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喊杀声,让她不免有些心慌。

直到看到徐还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她才彻底安心,连忙前关切道:“怎么样?你…你们没事吧?”

“一切顺利,平安无事,让你担心了。”刚才瞧见柔福帝姬翘首守望,以及急切奔来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娇妻。

“顺利好!”柔福帝姬欣然点头,不知是否和徐还想到了一块,脸泛起些许羞涩的红晕来。

“走吧,我们尽快过河!”徐还瞧了一眼后面,已经有金兵朝这边追杀而来。

这次事情可能闹得有些大,烧了粮仓,得罪的是南征的所有的金兵,攻陷幽州,火烧大同还要严重。

毫无疑问,经此一事,自己将成为金军的眼钉,肉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些追捕便是最好的明证。

徐还不敢耽搁,立即带着人踏冰过黄河。只有过了黄河,得到大队宋军的掩护,安全才能够有保障。

……

漆黑的夜晚,寒冷的北风呼啸,众人踩在黄河冰面,小心翼翼。

不敢骑马奔跑,甚至不敢大踏步,或者是走的太快。毕竟已经是原地区,气候不如北方寒冷,冰层不如辽河与桑干河的冰那般厚实,不敢大意。

偏偏背后随时可能会有追兵,不免让人紧张,必须加快脚步。不过还好,前半段大部分的时候都相安无事。

直到快要到南岸的时候,金兵策马追来,几个将士过于紧张,脚下太快,踩得太重,以至于坠落到冰层之下,难免让人遗憾。

追兵在后面,情况十分紧急,加之冰层破裂之后难以靠近,救援全无办法,只能无奈地遗憾离开,难免让人伤感。

不过总归是踏黄河南岸的土地,徐还的心情颇为激动。

自打来到这个时代,几乎都在异族地盘,如今总算是到了原地区,到了宋军掌控的地盘。

一时间,不禁有种“回家”的感觉。

当然了,“家”还有很远,回到临安才算是真正到目的地,那里才是正式的新开始。不过现在已经很近了,某些事情其实也算得开始,至少是蓄势待发。

在黄河岸边略微感慨,稍微休息,眼见着金兵也已经开始过黄河,徐还不敢耽搁,准备立即动身离开。

也不知道裴元衍前去杜充处求援,结果如何?

毕竟原有不少城池已经落入女真人手,背后又有追兵,处境难免艰难,单单靠自己恐怕很难应付。

因而徐还对援兵还是颇为期盼的,可是……似乎没看到,是裴元衍那边延误了?还是杜充不愿意出兵呢?

徐还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裴元衍的能力还是让人颇为放心的,倒是杜充……从他断了北方义军的供给开始,知道他的德行。

不会真的鼠目寸光,不搭理裴元衍和自己吧?

不过眼下这架势,他想要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金兵迟早会过黄河。迎敌的区别,只在于主动或是被动。

好在没过多久,前方的黄河大堤便响起了微弱的马蹄声,匆匆的脚步声,并出现了一列火把。

很显然,有人来了!

“来者可是徐还,徐子归?”两队相遇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声气充沛,声音洪亮的呼喊。

“正是在下!”听到来人知晓自己的名字,徐还便心有数,当即大声回应。

“在下岳飞,奉东京留守度将军之命前来接应诸位。”

对方回答了,徐还却一下子愣住了。

岳飞…岳飞!

他说他是岳飞!

这是一个南宋历史,乃至华夏历史响当当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岳武穆、精忠报国、还我河山等概念都深入人心。

十二道金牌、莫须有、风波亭,这些又都让人扼腕叹息,成为千秋憾事。

重生两宋之交,岳飞肯定是会见到的,尤其是先见过秦桧之后,对岳飞便有了更多的期盼。

但是……

尽管徐还早有了相关的心里准备,可是等真正见到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愣,甚至虎躯一震。

徐还也曾设想过和岳飞见面的情景,却全然没想到今日这般状况,漆黑的夜晚,北风呼啸的黄河岸边,岳飞奉杜充之命而来。

事实,此时的岳飞尚未名扬天下,只能算是崭露头角,毕竟岳飞投军的时间还不算长。

大概五六年前,因为水灾的缘故,为了生计,岳飞前往河东平定投军,也是太行山阳泉寨山脚下。

如此说来,徐还与岳飞也算颇有缘分。

后来金军进攻河东,平定军被击溃,岳飞随同袍突围,然后回到了家乡。但目睹了金兵南下的暴行之后,一腔热血的岳飞再次加入抗金队伍。临走之时岳母积极勉励儿子,并在其后背刺下几个字——尽忠报国。

这是大名鼎鼎的“岳母刺字”典故,不过随着演义的传播,“尽忠报国”四个字逐渐被传为“精忠报国”。

最初岳飞属于前军统制刘浩的部下,但随着前线局势变化,人事任命的变动,岳飞成了宗泽老将军的部下。

在宗泽麾下,骁勇善战的岳飞得到了重用,逐渐崭露头角。金军南下进攻孟州汜水关,岳飞率部营地,大获全胜,名噪一时,从而得封前军统制。

如果宗泽能够更长寿,岳飞在其麾下也许能立下更多汗马功劳,甚至能看到抗金有成,夺取失地的曙光。

可惜数月之前,宗泽背疽病发作,抱憾去世,岳飞自然而然成为新任东京留守杜充的部下。

岳飞原本期待跟着杜充一道杀敌抗金的,却不想杜充毫无动作,对骁勇善战、主动请缨的他十分冷淡。直到今晚,让他率部前来接应徐还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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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奉命行事

第一三四章奉命行事

徐还这样与岳飞初见于黄河岸边。

见到了名垂青史,传颂千古的岳武穆,徐还难免有些小激动。

很快,岳飞便策马而来,在火把的映照下,徐还终于看清楚这位一代名将。

也许是因为骑在马的缘故,岳飞的身材显得并不高大,但身姿挺拔雄壮,相貌也没有特别之处,如果没有铠甲在身,看起来像是一位温厚的邻家的大哥。

是的,温厚、平静大概是岳飞此刻流露出来的主要气质。

他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低层将领,尚未名扬天下,更尚未统帅赫赫有名的岳家军,所以暂无所谓的大将风范。

不过平静是一种很好的素质,金军粮仓着火,金兵隔河杀了过来,还有一群人仓皇逃奔而来。

局势有些混乱,但岳飞始终保持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稳若泰山,或许这是将来能成为一军统帅的潜质吧!

还有便是温厚,火光之下,看到岳飞的眼神,徐还便有这种感觉。

或许,这种温厚可以将其引申为——忠诚!

岳飞一生好像确实恪守着“忠诚”这一封建王朝臣子的必备素质,起初还是小兵,小将领的时候他对将军忠诚。

好如今,他对杜充算得是惟命是从;未来的日子里,对皇帝赵构也是一样,若非如此,十二道金牌何以将他置于死地?

也许这不是一个好素质,也许“忠诚”这个含义并不准确,更……

“阁下便是徐还,徐子归?”岳飞策马而来,在火光下打量着徐还,看到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时,不禁微微有些惊讶。

“正是,徐还见过岳统制。”徐还拱手行礼,算是与岳飞认识了。

岳飞道:“不必客气,在下奉留守杜将军之命前来接应诸位。”

“有劳杜将军,有劳岳统制。”

岳飞笑道:“哪里,阁下奉命行事,前去袭营,焚毁金贼粮草,英勇之举岳飞佩服,前来接应实属分内之事。”

“奉命…?”徐还从岳飞的话里,听说了一丝不同寻常。

“咳…我还道杜将军一直按兵不动,为此焦急不已,没想到他早安排了阁下潜伏黄河以北,一出手便让金贼痛不欲生,实在解气。”岳飞哈哈笑着,仿佛颇为得意。

徐还却一头雾水,心生出许多疑窦,怎么突然变成了奉杜充之命行事了?是岳飞听错了,还是……

不过当此之时,不是分辨这些的时候,徐还讪笑道:“不管怎么说,都劳烦岳统制跑这一趟…”

“不必客气!”岳飞谦逊回应,抬头瞧见河面冰层的火把,皱眉道:“金兵追了过来,我来应付,你们先去滑州。”

“那好,有劳岳统制了。”徐还没有拒绝,欣然应允。

岳飞随即在黄河岸边点兵,准备应对追击而来的金兵,同时派人护送徐还等人前往滑州城。

杜充已经等候在那里,裴元衍也应该在那里,徐还很想尽快见到他问个清楚。

天亮的时候,徐还等人到了滑州城,城门口早有人奉命前来等候。为徐还率领的千名将士准备宿营休息之地,并且已经备好了饭食。

徐还心里明白,兵马是不能入城的,于是乎只带着傅选和十来个护卫随同来人一同进城。至于柔福帝姬…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徐还并不打算让杜充知晓她的身份。

有道是货可居,虽说这么形容柔福帝姬或许不合适,但公主身份贵重,护送他南下的意义与回报非同小可,断不容有失,必须小心谨慎。

进城不久,半路遇到了裴元衍,他似乎是闻讯特意来迎,抑或者……

“先生!”

“徐公子平安无事,凯旋而归,我便放心了。”裴元衍舒了口气,旋即却沉着脸道:“元衍也算幸不辱命,不过……”

听到转折词,徐还已经心里有数,轻声道:“发生何事,先是但说无妨。”

“唉,此事……”裴元衍不免一声长叹。

……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留守府。

徐还看到匾额,以及气派景象的时候,不由心感叹,东京城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今几乎完全在金贼掌控之,杜充这个待在滑州的东京留守,实在名不副实啊!

进府之后,杜充已经等候多时。

不过并非只是在等待徐还,更多的是应急处理。毕竟烧毁了金军粮仓,黄河两岸后续会有诸多变故。

虽然这些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应对。岳飞已经去了黄河岸边,那是个骁勇的将领,暂时挡住金兵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

下一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徐还来了。

杜充第一眼瞧过去,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神里隐约有些许难以置信。

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烧了金军的粮草?到底该说是后生可畏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不过敢于行此冒险之举,也足以说明此子非同一般,也许是个人才呢……不过嘛!却给自己捅了个不小的篓子,有些让人厌烦……

当然了,如果他足够懂事,倒也……哼哼!

“徐还拜见杜将军。”

“嗯!”杜充淡淡应了一声,居高临下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曾是大宋西军斥候,兵败被俘,数月前刚逃了回来。”徐还没有隐瞒,杜充…乃是往后的大宋朝廷都会调查自己的背景,反正确有其事,完全没必要隐瞒。

“西军斥候?难怪……”杜充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道:“能逃回来,投身抗金是好事。”

“是!”徐还心暗自嘀咕,别嘴说得好听,要行动才行啊!你老人家手握大军,在滑州按兵不动,眼看着东京再度失守,还断了黄河北岸兵丁的粮草供给,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杜充沉吟片刻,低声道:“河内的金贼粮草确已焚毁?”

“啊,已经尽数化为火海。”

“哦…”杜充点点头,沉声道:“本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你……后生可畏啊!”

“将军谬赞了!”徐还暗叹一声,沉吟道:“此番能够成事,多亏将军周密谋划,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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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岂能说走就走

第一三五章岂能说走走

奉命行事!

岳飞如此,徐还也必须如此!

或许这是杜充的行事风格和品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从。

裴元衍提前来见面,不是闻讯前来迎接,而是奉命行事,给徐还打预防针。

他初见杜充求援的时候,杜充便动了心机,提出有条件的增援……

条件正是——奉命行事。

烧毁河内金军粮仓,或许不如火烧乌巢那么意义重大,不足以扭转战局。却也是天大的功劳,甚至可以载入史册。

这种事情,杜充当然乐意了,可惜他自己没想到,也没胆量去做。

当裴元衍找门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顺势据为己有。不是亲自动手,却可以是策略谋划,运筹帷幄……

策划任何时候都执行重要,功劳更大,不是吗?

于是乎,他对裴元衍做了些许暗示。

裴元衍是聪明人,当即听出了其意味,然后不得已——答允了。

也许没有杜充的接应,徐还等人也能顺利逃回黄河南岸,可当时情形谁能说得准?再者,即便是登南岸,金兵后续的追击怎么办?

烧毁粮草,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金兵肯定会全力追击,誓不罢休的!单单依靠手的一千人,徐还恐怕很难应付。

而且滑州等黄河以南地带是杜充的地盘,要是不答应,他会不会……毕竟得罪小人会很麻烦。

所以裴元衍不得已答应了,岳飞才会及时出现在黄河岸边。进城之后,他第一时间赶过去告知徐还。

事实,从岳飞的言辞之,徐还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意外,更不会因此责怪裴元衍。

迫不得已,他也多有无奈。

只能说,杜充着实无耻。

自己什么都不做,怠慢抗金大业,却总想着将功劳据为己有,实在有些可恶。

不过既然他要,那索性给他。

徐还并不是在乎名利之人,相反有时候名利反而会害人,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这个道理。

自己在北方做的事情已经足够耀眼,如果回到原之后还是如此高调,难免回遭人嫉恨,并非好事。

至于眼下之事,既然他杜充想要得到这份功劳,必然也要承担后果。

想必完颜挞懒闻听消息后肯定暴怒,到时候这满腔怒火与疯狂报复,自然该由他杜充来承担,也只有他能承受。

何乐不为呢?正是因此,徐还没有半点介意,欣然承认了奉命行事的“事实”。

……

河内粮仓着火的消息是次日传到太原府的。

完颜挞懒听到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一片惨白。

数十万担粮草,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尽管金兵救火很积极,但火势太大,根本救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熊熊。

有的粮仓,几乎已经燃烧了一天一夜,仍旧没有熄灭的迹象。当此之时,已经全然没有抢救的意义,只能任由其燃烧……

这个损失,非同小可。

那可是供给黄河以南许多金兵的口粮,现如今付之一炬,会不会有人饿肚子呢?南边的将领们肯定要开始闹腾,如何应付也是个难题。

除此之外,此番进军河东,太行八陉虽然可以调兵,但不方便运送粮草。故而所有的粮草都是由相对平坦的河内粮仓运送而去,现在粮草被焚毁,自己的兵马怎么办?

一时间,完颜挞懒无愤慨,拳头紧握,砸坏了面前的案几,手背血肉模糊……

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烧毁了河内粮仓?

很快便有消息来报,是宋国东京留守杜充派人所为。

是他?

完颜挞懒的第一反应并不相信。

所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河东与原战区负责的金国将领,完颜挞懒对杜充这个对手自然也有详细了解。

此人胆小怕事,只是一味退让,根本不敢与金军正面对抗,和宗泽完全是两个极端。完颜挞懒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根本不相信他敢于摸老虎屁股。

难道是扮猪吃虎?先前故意伪装示弱,然后突然一击?

但是很快,完颜挞懒便否定了观点。

黄河两岸有太多的金军密探,宋军但凡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知晓,但杜充那里并无动静。

不是他!

完颜挞懒几乎可以笃定。

随后,完颜挞懒将前线所有的消息汇总回来,一个大概的脉络便出现了。

一支纳粮队莫名其被袭击了,虽然徐还等人做了隐藏,但那么多尸体哪里藏得住?还是很快便被发现。

随后一支冒充纳粮队的人马突袭粮仓,放火烧毁了粮食。两者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不言而喻。

从纳粮队遭劫,偷梁换柱的地点来分析,这支人马肯定来自于河北路。

那个地点,距离五马寨并不远。

虽然暂时没有绝对的证据,但完颜挞懒已经断定,此事和五马寨脱不了干系。

好一招釜底抽薪!

大军刚刚围困了五马寨,想要断了他们的生计,却没想到人家先出手断了自己的粮草供给。

这事……

完颜挞懒连连冷笑,心生出一个疑问,是何人如此有谋略,有胆识,有能力扮成了此事?

答案很快有了。

杜充虽然将谋划之功据为己有,但行动的功劳还是留给了徐还,所以在表彰自己的时候,徐还也跟着沾光了。

不仅名字被写在奏疏送去了扬州,还在滑州居民之广为传颂。于是乎,金兵的耳目听到了,完颜挞懒自然也知道了。

徐还!

先前粘罕让自己追捕的正是此人,但实际完颜挞懒并未放在心,更没有把这个少年人太当回事。

在他看来,燕云之事发挥主要作用的始终是契丹人,计策到底出自何人很难说,何必把一个毛头少年说的神乎其神?

但是此刻,他信了。

可惜为时已晚,付出的代价也有些惨痛。

事后金兵已经派人追杀,可惜到了黄河岸边,被宋将岳飞所部阻击,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还进了滑州城。

哼哼!

以为逃去滑州安全了?痴人说梦!

烧了我的粮草,岂能说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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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脆弱的信心

第一三六章脆弱的信心

徐还很“识相”,杜充对此十分满意。

因而在写给皇帝赵构的奏表之,略微提了一笔,徐还这样莫名其妙成了他麾下的将校。

杜充以东京留守的身份,给徐还了一个昭武校尉的身份,属武勋正六品。

在杜充眼里,一举两得。一来算是抬举徐还,作为夺其功劳的补偿;二来,也是为了防备将来朝廷查证,不留破绽。

事实,以徐还的年纪,这个级别确实不算低,毕竟大宋的许多进士刚开始不过是从八品。

但以徐还的功劳,直接给了将军可能都不为过……区区昭武校尉不免有些许寒酸,而且只是个武勋官,并无实职。

不过徐还欣然接受了,毕竟有了大宋官方正式的编制。

这很重要!

至于实职,除非在杜充麾下卖命成为心腹,能够担任个什么不起眼的职务,统领一定兵马。

对此,徐还并无兴趣,他更为在乎的是从五马寨带回来的那一千人,那才是自己正经的资本。

不过有个小小的问题,杜充貌似盯他们,并且盯徐还本人。一个有勇有谋的少年,一支骁勇善战的兵马,谁不想要据为己有?

也许给徐还昭武校尉的身份,便是杜充笼络的手段和开始,甚至言辞之间也有过暗示,但徐还故作不明,装聋作哑,勉强敷衍过去。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怎会愿意屈居杜充这等徒有其表的草包之下?这几日,徐还更多是想办法与岳飞交流,联络感情。

岳飞将来的身份地位,以及作用影响绝不是一个小小的杜充所能拟,与之交好自然意义非凡。

除了这些许颇为重要的私心之外,徐还更多是出自对岳飞的敬佩。尽忠报国,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可惜英年遇害,试问谁人不扼腕叹息?

如果可以改变英雄的悲剧命运……从见到岳飞的第一刻开始,徐还心便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改变从熟悉开始!

借着黄河岸边接应掩护这个由头,徐还与岳飞逐步认识,逐渐熟稔。

这日徐还得知岳飞在黄河岸边布防,并训练兵卒,便轻骑而来,目的主要是向一代名将学习行军布阵。

徐还是侦察兵出身,单兵作战,侦察敌情颇为擅长。加之对北宋之后一千年的经典战例多有了解,运筹帷幄的方略或许能诌个一二三,但具体的排兵布阵,现场指挥还是颇有差距。

先前在燕云与金军作战的时候,徐还便感受明显,自己只是提出仅此而已,真正执行的都是萧高六和萧特谋。而南归途的战事,因为有傅选在,倒也能够应付。

但徐还深知,现在这些只是小打小闹,指挥的不过只是千余人,也没有经过真正大规模战阵厮杀。将来少不得要应付更大场面,没有点真才实学怎么能行?

从在燕云开始,徐还在学,与契丹萧氏诸将学,从傅选身学。但毫无疑问,岳飞是更为优秀的“老师”,如此良机,徐还怎会错过?

来到黄河岸边,徐还便瞧见宋军严阵以待,兵马都已经守在要害之处,防御工事与器械也都已经到位,还有兵卒在来回跑动,演练迎敌之策。

仔细瞅瞅,布置颇有章法。徐还大概推演,按照这个情形,金兵冒然杀来恐怕占不到便宜。

“鹏举兄在岸边演练,不怕对岸的金兵瞧见吗?”略微熟稔之后,徐还抓住时机,与岳飞表字相称,兄弟称谓顺势而出…

“子归见笑!”岳飞叹息一声,似乎颇为无奈。

“徐还岂敢,鹏举兄如此安排,必有道理,可否为徐还指点一二。”

“子归言重了,指点谈不。”岳飞叹道:“原本演练阵法,排兵布阵都是隐秘之事,不该如此公之于众……示于敌前。”

徐还抬头看过去,北风吹过之后,天气晴朗,在这没有雾霾的年代,虽说隔着黄河,但只要站在高处,多少能看到一些这边的情形。加之滑州附近本潜伏着不少女真奸细,如此演练着实没有秘密可言。

岳飞无奈道:“如此这般,也是无奈,一方面是时间紧急,反正这黄河岸必是来日战场,不若让将士们早日熟悉,迎敌之时了然于心,方能不乱了方寸。”

不……乱了方寸!

简单的五个字,便可以想到很多。金军兵锋强大,宋军败多胜少,时间长了,不只是层的将领有畏战之心,底层兵卒的畏敌情绪可能更为严重。

由此可见,大宋的抗金信心是多么脆弱。

岳飞叹道:“另一方面,其实此举也是故意给对岸的金军看的。”

“哦?”徐还不禁有些惊讶,有些不解。

岳飞解释道:“让金军看到,我们准确充足,严阵以待,好让他们不敢轻易冒然进攻。”

“呃,这……”徐还不知该说什么,这算是心理战吗?

“实不相瞒,滑州的防御其实很脆弱,此时如果金军来袭……”岳飞愁眉不展道:“杜将军的意思是,尽一切可能守住黄河渡口,最好是金军压根不要来,所以……”

徐还算是明白了,底层士兵和高层统帅畏战,夹在间的岳飞不得不用这些方式来保全下脆弱的抗金信心,也真是不容易。

士兵倒也罢了,都是普通人,畏惧战败死亡是正常的。但杜充好歹是一军主将,本来烧毁金军粮草是个大好机会,可以趁机渡河北袭金军,但他压根提都没提,全无心思。这也罢了,现在他竟然寄希望于敌军不要来。

可能吗?

金军南征是迟早的事情,他不会不明白,却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真是可笑!

或许能够延缓些许时间,可是……这些时间,杜充打算怎样利用呢?一想到历史他的行径,徐还有种深深的担忧。

“鹏举兄,那效果如何?金贼可有动静?”

岳飞道:“斥候探查到对岸有兵马集结,但一直按兵不动,也许是在此练兵起了作用,总算是没有违背杜将军的军令。”

听到这句话,徐还心莫名一叹,心的担忧更加深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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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调虎离岸

第一三七章调虎离岸

事实,岳飞的布置真的起了作用。

完颜挞懒已经到了黄河岸边,惆怅不已。

数日时间,因为河内的一把大火,太行山两侧局势发生些许微妙变化。

因为粮草供给无法保证的问题,五马寨下的金军撤去了半数以,只留下些许防备兵力。提防着不让马扩所部攻出来搞破坏,至于围攻则暂时顾不。

这是完颜挞懒的军令,他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黄河南岸的滑州城。

河内粮仓被焚,此乃耻大辱,必须要予以报复。与此同时,也是为了向金国朝廷,以及相关将领一个交代。

毕竟,与其自己惹火身,不如把这把火烧向宋人。

与此同时,完颜挞懒也是想要趁此机会拿下滑州,彻底击败杜充所部。用一个更大的功劳去掩盖一个颇为严重的过失,至少要功过相抵。

想法很好,但进展似乎不是很顺利。

完颜挞懒到了河内之后,第一时间命人搜集情报,便发现了岳飞在黄河岸边的布置。

颇有章法,且是严阵以待,现在打过去……占不到便宜。

虽然焦急,但完颜挞懒却不冒失,毕竟有完颜宗翰与希尹在燕云急功近利,蒙受重大损失的前车之鉴。

不得不说,汉人那句“欲速则不达”绝对是有道理的。

可是……

若不能及时还以颜色,报复宋人,似乎也不行。奈何滑州附近,为此一处渡河最为便捷,现如今宋军防备严密……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完颜挞懒有些为难了。

见此情景,随行而来的秦桧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是看完颜挞懒的笑话,他没有那个胆量。

而是因为——机会来了。

“都统无须忧虑,其实想要渡河……并非难事。”

听到秦桧的话,完颜挞懒诧然看着这位宋国降臣,重新打量片刻,蹙眉道:“废话少说,你若有办法便尽快道来。”

秦桧本来想要卖个关子,刷点存在感,奈何完颜挞懒是个急性子,压根没给他机会。

无可奈何,只得沉声道:“都统,听闻对面宋军守将名叫岳飞,颇有能耐……桧以为此人是关键,若此人不在岸边,宋军防御不堪一击。”

“然后呢?”

完颜挞懒对此颇为认可,一个好的将领对于的一支兵马的意义不言而喻,这个名叫岳飞的宋将……有些意思!

“调虎离岸。”

完颜挞懒摇头道:“如此严谨之人,恐怕轻易调不动。”

“我们是调不动,但杜充可以……”秦桧得意一笑,低声说了一番话。

哼哼!完颜挞懒听完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瞧着秦桧道:“先前看出来,你挺聪明嘛!”

“都统谬赞了。”嘴这么说,但秦桧心里却无甜蜜,甚至有些许小骄傲。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好,一条计策,已经得到了完颜挞懒的认可,那么重用……飞黄腾达还会远吗?

秦桧笑道:“都统,不止如此,如果你再派出一支兵马前往……”

……

滑州城里,杜充有些郁闷。

这几日他都说的不好,可谓是枕戈待旦,唯恐金军突然杀过黄河,万一抵挡不住,也好随时南“撤”。

不过岳飞在黄河岸边设防之后,似乎颇有效果,金贼并未立即南下,这让他放心不少……昨晚不仅睡了个好觉,天亮之前还与侍妾做了会运动,舒坦无。

很可惜,没高兴多一会,便有“噩耗”传来——王善、张用所部反了,正率部逼近滑州。

听到这个消息,杜充吓了一跳,同时也愤怒至极,破口大骂道:“这些流寇是要趁火打劫吗?”

王善、张用是两个宋人,早年的出身都不光彩,乃是盗匪,占山为王做点没本钱的买卖,聚集了不少人马。

后来金军南下攻破东京汴梁,二帝与宗室被俘,宗泽为东京留守,主持抗金大局。

宗泽老将军本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想要组织最为广泛的抗金统一战线,故而坚持“盗可使为兵”的原则。

毕竟盗匪都有武装,有武器,较强战斗力,可以发展为抗金力量。王善与张用得了宗泽的邀约,立即响应,成为北地一支重要抗金力量。

但随着宗泽病故,杜充位之后,态度完全变了,全然看不起这些盗匪出身的抗金义勇。先是断了八字军和五马寨义军的供给,更敌视王善和张用所部。

为此,两方陷入敌对状态,黄河以南的义军很难拧成一股绳对抗金军。杜充也动过心思将其剿灭,但未能成功,暂时相安无事。

却没想到,值此要紧关头,两人竟率部朝滑州气势汹汹而来,他们想要干什么?

恰有消息显示,他们已经投降了金军……

虽说可能是谣言,但这种事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哪怕不是降金,让他们到了滑州也很危险。

必须要阻止他们。

为此,杜充第一时间召回了岳飞,下达了命令——命其率部讨伐张用叛军。

“将军三思,张用此人虽是盗匪出身,却也是忠义之辈,断不会反叛……也许他们来滑州是支援我们抗金。”岳飞和张用都是汤阴人,过去似乎还有些许交情,因而不相信同乡反叛。

杜充怒道:“好胆,因他是你同乡是抗命?”

岳飞连忙道:“属下不敢……恳请将军三思,此事恐怕有所误会。”

“误会?哼!”杜充冷笑一声,态度坚决。

岳飞无奈道:“将军三思,张用所部人马不少,我不兵力有限,恐不是对手。”

也许是事实,但听起来更像是借口,毕竟岳飞的骁勇是出名的。所以杜充压根不信,怒道:“岳飞,莫非你想抗命?”

“将军……”

“遵命行事,否则军法从事。”杜充态度异常冷峻,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将军,属下还要再黄河岸边防备金军来袭……”岳飞虽不敢明着抗命,却不断找理由想要婉拒。

“这么久了,金军都没有来,想来暂时相安无事,但是张用这边……刻不容缓。”杜充根本不给岳飞辩解的机会,态度十分强硬。

岳飞无奈,只得领命,怅然而去。

他刚刚出门,又一道军报从到了杜充案——有小股金兵出现在永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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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皇陵守护者

第一三八章皇陵守护者

岳飞被调派前去攻击张用?

徐还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蹊跷,以及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金军才是首要的敌人才对,岳飞更是抗金的重之重,这时候将他调开去对付一支义军……

虽然这支义军的举动有些许古怪,但究竟是不是反叛还未可知,即便真是如此,也应该调派其他人前去阻击。

这个情形……

徐还越想越觉得蹊跷,隐约有种阴谋气息,会不会是金贼调虎离山的计策呢?

古往今来,因为一个重要将领被调离,从而导致战局形势重大变化的例子不在少数,这一遭或许也……

杜充这么轻易计了?他得安排真是让人无力吐槽,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领导。

奈何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参言的机会。再者,岳飞所部已经出发,一切都已经板钉钉。

裴元衍听闻此事之后,摇头道:“杜充向来忌惮义军,现在虽不知张用所部因何突然调动,是否真的图谋不轨……但只要靠近滑州,势必会威胁到杜充。

为了稳妥,免除后患,将其阻击也算不错。不过以杜充的为人,此举恐怕颇有私心,他向来不喜义军,担心义军威胁到他的权势和利益。”

徐还无奈道:“唉,大敌当前,却还要私心内斗,真是……殊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唉!”

裴元衍叹道:“徐公子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大宋朝堂早是如此,否则何至于有亡国之祸,想来如今扬州和临安的朝廷也不例外,南归之后你会看到更多……”

“哼哼!”徐还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却也知这是现实。

古往今来大都如此,没有几个人大公无私,大多数时候人主要在意的都是个人利益,其实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眼下并非寻常改朝换代,而是异族入侵,身居要害之位,却如此没有大局观,枉顾国家民族利益,有点不对了。

裴元衍道:“事已至此,岳飞也已经出发,公子还是早做准备吧,滑州肯定守不住!”

这一点,徐还十分清楚。

江淮才是未来宋金的主战场,但是……他难免有些许小执着,像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全燕云、河北的抗金力量一样,希望黄河岸边也有兵力留存。

但现在看来,杜充根本不是这块材料,些许愿望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滑州守不住,这里也不是自己的目的地,还是趁早另做打算较好。

“徐公子,不知你可否听闻,有小股兵马出现永安、偃师一代?”

“听说了!”

“那徐公子以为,这意味着什么?”

徐还心一动,裴元衍向来都是有的放矢,能如此询问,肯定有其道理。

“听说有可能目标是西京洛阳…”徐还沉声道:“先生以为,还有别的可能?”

裴元衍摇头道:“洛阳早已失陷,且虽说是西京,但并无枢要驻跸,金兵去洛阳能做什么呢?”

“据留守府消息,杜充认为金兵或许是想要再游寻找渡河之处。”徐还道:“不过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想来多半有别的可能。”

“没错!”裴元衍道:“徐公子可知永安是什么地方?”

“这……”徐还不禁微微错愕,古今地名差异很大,有时候难免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洛阳、偃师这些还有点印象,但永安……还真不大熟悉。

“那是我大宋皇陵所在地。”

听到裴元衍的解释,徐还恍然大悟,原来是皇陵…皇陵!徐还心一震,脸色瞬间有了变化,颤声道:“难道金兵是要……”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徐还脑海,得益于后世流行的盗墓题材影视剧,徐还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种可能。

古来帝王陵墓陪葬品丰富,不仅盗墓贼眼热,每逢改朝换或是起义,总会有人破坏帝陵,从挖掘宝贝,以资军饷。

赤眉军盗掘汉朝皇陵、五代温韬盗掘唐十八陵,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有的封建王朝建立后,为了获取民心,往往会保全前代皇陵,但有的也会大肆破坏。

金兵南下原后,大宋皇陵亦是难逃劫数,据说陵墓配套的宫室已经被抢掠焚烧。金兵甚至动过挖掘帝陵的心思,但因南征匆忙,又有抗金力量不断袭扰,一时没顾得。

张邦昌被立为伪楚皇帝时,据说曾提出条件,要求金兵不能盗掘大宋皇陵,也算是一丝功德吧!

如今金兵再度出现在永安大宋皇陵附近,难不成是本着皇陵去的?烧了河内的粮仓,所以他们要盗掘皇陵报复?或者想要从皇陵挖掘宝贝充当军饷,抵消损失?

无论金人的初衷是什么,只要是针对皇陵打主意,那都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挖坟掘墓不仅有损阴德,在讲究血脉传承,祖先祭祀的古代,简直是不共戴天之仇,天理难容。

皇陵乃是王朝祭祀要地,关乎宗庙统绪,国家气运,乃是极其要紧的场所,历朝历代无重视。皇陵选址慎之又慎,一定要是风水宝地,后续的维护祭祀要格外隆重也是这个缘故。

皇陵要是被破坏,后果与影响简直难以想象,必然是天下震惊……

所以裴元衍略微一提,徐还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道:“先生的意思是?”

“杜充眼下似乎并未在意,不若公子走一遭……一来是尽早离开滑州这个烂摊子,二来呢,若金兵真是冲着皇陵去的,公子当知晓保护皇陵的意义……”

裴元衍道:“这也是直达天听的一种方式,而且行之有效。加之公主乃皇室后裔,若公主出面保全皇陵,此意义……”

徐还心豁然开朗,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想到自己一些长远的谋划,此事的意义一下子非同小可。

与此同时,徐还悄然看了裴元衍一眼,略微有些惊讶。难不成老谋深算的元衍先生看出了自己的谋算?

不至于吧?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皇陵守护者,自己是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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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曝尸荒野的皇帝

第一三九章曝尸荒野的皇帝

大宋开国之初虽建都东京汴梁,但太祖赵匡胤却一直有心迁都洛阳。

为此,在灭南唐之后,宋太祖特意驾临西京洛阳,进行郊祀大典,祭祀天地,算是为迁都做准备。只不过没过多久,发生了烛影斧声千古谜案,宋太祖不明不白死去,迁都之事再也无人提起。

不过正是因为有迁都洛阳的打算,太祖赵匡胤才将大宋皇陵选在黄河岸边的巩县一带。此处南靠嵩山,北面黄河,南高北低,山高水来,风水极好。

于是乎,赵匡胤的父亲,大宋宣祖皇帝赵弘殷与杜太后首先被安葬于此,陵寝曰永安陵。随后太祖赵匡胤将陵区从周围州县单独划出来,是为永安县,专司管理皇陵。

自此之后,大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神宗皆安葬于此,共七帝八陵。至于被金军俘虏的赵佶、赵桓父子,虽然也是大宋皇帝,但他们恐怕永远没有机会葬入大宋皇陵了。

去岁金兵渡过黄河,攻破东京之时,皇陵也遭受到袭扰,地面宫室的布置与供奉被洗劫一空,随之被焚烧殆尽。

如今金兵再次出现在永安附近,不禁让人担心皇陵的安危。

徐还打定了主意要做皇陵守护者,所以主动向杜充请缨,前来探查西侧金兵动向。

杜充同意了,很爽快!

他早知道金兵出现在永安、偃师附近,无论是要做什么,他都鞭长莫及,也不想多管。东京汴梁与西京洛阳都在金军掌控,潜入间火取栗,很容易引火身,着实不划算。

也许在他看来,黄河沿岸早已经守不住,一心想着南撤,自然没了继续坚守的心思。不过偃师、永安附近有金兵出没,虽说鞭长莫及,但身为东京留守,不闻不问似乎也不合适。

刚好徐还提出前去探查巡防,杜充求之不得,自然欣然同意。

他曾想要将徐还笼络在麾下,但数日下来,徐还不为所动,一直装傻充愣,杜充情知无望,不禁有些许恼怒。

如今既然他要单独直面金军,那让他去吧!还是那句话,成功是自己这个主将运筹帷幄,指挥有方。要是出个什么问题……哼哼,那是他徐还的事情了。

领了军令,次日一早,徐还便带着千余人马立即动身西进,向着永安大宋皇陵进发。

事实证明,裴元衍的推测是对的。

这些金兵正是冲着大宋皇陵而来,你烧我粮草,我便掘你祖坟,完全是一种报复心态。如此,完颜挞懒方能出一口恶气,也好对金国层有个交代。

不过可笑的是,这个主意是秦桧出的!

先前他们烧毁了皇陵的雄伟宫室,此次则是冲着地宫而来……不过挖坟掘墓也是个技术活。

想当年项羽率军进入关,想要挖秦始皇的陵墓,结果全无所获。黄巢义军进入关,动用四十万大军去挖唐高宗与武则天合葬的乾陵,结果挖出了数十米的黄巢沟,最终却因为一群大老粗不懂风水与陵墓设计的基本常识,挖错了方向,压根没有触碰到地宫。

民国孙殿英盗掘清东陵,也曾一筹莫展,还是借助一位清朝遗老的指点才找到墓道。而且还是借助了炸药这等现代武器,才将陵墓炸开。

完颜挞懒派出的金兵不是专业的摸金校尉,更没有炸药,所以到了永安皇陵之后,转了好几个圈,竟然对地宫束手无策。

尤其是那些年代久远的皇陵,地宫建筑与大地几乎浑然大体,完全没有入手的地方。研究了许久后,唯有最后下葬的宋哲宗的陵墓埋藏时间不长,且陵墓修建下葬时遇到大雨,微有损坏塌陷,这才找到了入口。

于是乎,宋哲宗的永泰陵被挖开了。

棺椁遭到破坏,甚至连宋哲宗的遗体都被挖了出来,曝尸荒野,陵寝之的陪葬物也被抢掠一空,现场可谓是一片狼藉。

紧接着,金兵的目光又落到了其他几座皇陵之。通过对宋哲宗陵寝结构的研究,他们大概了解了大宋皇陵的构造,有信心打开余下的陵墓。

让所有的大宋皇帝曝尸荒野,抢掠走所有的陪葬珍品……出一口恶气,发一笔大财……

不过很可惜,他们尚未来得及动手,皇陵守护者便出现了。

金兵是来挖坟掘墓,因而并非精锐,人数也不是很多,更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毕竟附近的东西二京,汴梁与洛阳都在金军掌控,乃是不折不扣的“自家”地盘,因而金军没丝毫防备。

万万没想到,这支宋军仿佛从天而降,突然杀了出来。

跟随徐还的千人兵马都算得精锐,加之看到大宋皇陵被盗,对这些挖坟掘墓的蛮夷鞑虏仇恨不已,又抢得先机,一个个红着眼睛杀将去。

结果不言而喻。

不多时,金兵便被杀的七零八落,很多人被杀,少数被俘的也被在陵前斩杀,向大宋诸位先帝谢罪。唯有少数金兵趁乱逃了出去,仓皇逃遁。

徐还等人没有追击,毕竟维护皇陵追击几个残军败将更要紧。

仔细检查,发现其余帝陵地宫无损之后,徐还稍稍放心。但看到永泰陵的时候,心情不免颇为沉重。

封建社会,皇帝地位崇高,臣民本有崇敬敬畏之心,视君若父。君父陵墓被掘,自是不共戴天之仇。

是以千余兵卒都悲愤不已,裴元衍更是怅然叹息,他闻喜老家的裴氏祖坟也遭到了金军破坏,难免触景伤感。

一个狼藉的场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

异族入侵,到皇家,下到庶民百姓,谁都难逃灾祸;那马,想要平安无事,只有联合起来将敌军击败、赶走,自己做主。

柔福帝姬是皇家公主,此间埋葬的都是她的祖先长辈,如今却破败如此。尤其是见到伯父宋哲宗的遗体被曝尸荒野,甚至尸骨不全时,不由悲由心生,嚎啕大哭……

徐还将柔福帝姬揽在怀,轻声安慰,旋即从身脱下外袍,前裹住了宋哲宗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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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〇章 不费一兵一卒

第一四〇章不费一兵一卒

很多年后,这一幕被载入《宋史》。

“…还乃解衣,以覆帝尸,复葬,泪洒山陵……”

徐还用衣服将宋哲宗的尸体覆盖包裹,然后重新收殓进残破的棺椁,葬入已经被破坏的帝陵。

虽说过程和形式都过于草率,但当此之时唯有如此,至少算是入土为安了。

不过徐还有种深深的担忧,如果不能宋军不能及时收复黄河以南的土地,皇陵再度被盗只是时间问题。

大宋历代先皇,死后都不得安宁,真是……

悲哀啊!

也不知身在扬州的大宋皇帝赵构,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身为皇帝,身为子孙,却连皇室祖坟都不能保护……

柔福帝姬是在场的唯一皇族成员,看到祖先的陵寝被破坏,心里多少有些难过,眼睛通红,热泪盈眶。

徐还看在眼里,却没有再去劝慰,这是正常情绪流露,还是让她宣泄一下为好。

安葬好宋哲宗之后,他带着人四下巡查,更为狼藉的景象映入眼帘。原来金兵刚开始找不到地宫入口,便率先破坏起周遭的陪葬陵。

皇陵从来都不只是皇帝一个人的陵墓,陪葬陵也不在少数。当然了,能够陪葬帝陵的都不是寻常人,要么是皇族太子、皇子、公主,便是重要大臣、将领。

如唐朝章怀太子便陪葬于乾陵附近,汉朝霍去病早亡之后,汉武帝特意下旨将其陪葬茂陵,坟茔还特意修成了祁连山的形状。

大宋皇陵自然也不例外,徐还很快在宋哲宗陵墓附近发现了两座被破坏的陪葬陵。裴元衍仔细探查之后,断定墓主人是两个小孩。

能够陪葬皇陵的孩子自然不是一般人,宋哲宗死后虽然没有子嗣继承皇位,才兄终弟及由弟弟赵佶继位。但宋哲宗并非没有亲生子女,而是自小便夭折了。

宋哲宗曾有过一个儿子——冲献太子赵茂,三月早夭;嫡出之女邓国公主亦两岁夭折,全都陪葬在永泰陵周边。

这也符合常例,早逝或是得宠的皇子,以及未出阁的公主才有资格陪葬帝陵。

不消说,其的陪葬品已经被金兵挖了出来,棺椁也散落一边。他们已经夭折数十年之久,幼小的遗体也已经腐朽,不成模样。

徐还看在眼里,轻叹一声!

这是两个可怜孩子,虽然生在皇家,却并未享受过皇家子女的荣耀与尊崇。若干年后却因为身份虚名,坟茔遭到破坏,不得安宁,难免让人唏嘘。

宋哲宗已经入土为安,小皇子、小公主自然不能曝尸荒野,徐还立即命人收敛那幼小干枯的遗骨。

没想到在收殓小公主的遗骨时,一只玉镯掉落下来。好在地满是荒草,并未摔碎,擦拭干净之后晶莹剔透,质地佳,显然是皇家精品。

公主遗骨有玉镯不怪……

不,不对……邓国公主夭折时不过两岁,怎会佩戴成年人的玉镯?当然了,做过陪葬品是可能的。

皇室希望公主在另一个世界长大后佩戴,算是美好的祈愿;抑或者……亲人寄托的哀思吧!

也算幸运,玉镯裹在丝织物下面,没有被掘墓的金贼发现,亦没有损坏。

徐还轻叹一声,准备将玉镯放回去,不想裴元衍却阻拦道:“徐公子,这只玉镯的你还是拿着吧!”

“这……”徐还不解道:“邓国公主陪葬之物,带走不合适吧?”

裴元衍道:“是不合适,不过若能物归原主,岂不更好?”

“物归原主?”徐还看了一眼那个幼小的遗骨,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裴元衍摇摇头,正色道:“徐公子可知否?邓国公主乃是哲宗嫡女,孟皇后所出!”

……

徐还在永安守护皇陵的同时,岳飞阻击张用的过程很顺利。

张用也是汤阴人,曾经做过弓手,与岳飞有过交情。不过岳飞是个忠诚之人,对主将杜充的命令执行的不折不扣,压根没有顾念同乡之情。

张用所部虽有数万人之多,但在岳飞数千精锐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这也正是杜充调派岳飞前来的原因。

岳飞已经成为他手的一柄尖刀,所向披靡。

虽然大获全胜,但岳飞的心情却不是很舒坦,尤其是被俘的张用对他破口大骂之时。

“岳鹏举,你狼心狗肺,你派人来求我,称金兵围了滑州,特意赶来相救,你竟设计害我。”

张用是赶来救援滑州的?

之前岳飞有过这种猜想,可当时任凭他怎么说,杜充是不相信,他不得不奉命行事。如今看来,事实可能是如此。

再和张用交流,终于确认事有人假冒杜充和自己的名义,前去拜访张用。声称滑州遭到金兵围困,急需救援。

张用此人本对抗金之事较用心,又见是杜充主动求援,是个彼此冰释前嫌,得到朝廷认可的好机会。于是便带着兵马前来,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岳飞的迎头痛击。

哪怕岳飞不断解释自己无可奈何,是奉命行事的……一切全是是误会,张用也难以释怀。

岳飞不免无奈,心亦满是担心。

毫无疑问,肯定是金贼的计策,目的显而易见——滑州!

……

当此之时,金兵正渡过黄河扑向滑州。

杜充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计了,调走了岳飞,麾下没了猛将,根本难以抵挡金军进攻。

所幸杜充早觉得滑州不可守,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和难过。他也从未想过与金军对决,或者是死守滑州,于他而言,这里早是一片绝地,已经没有守卫的价值和意义。

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尽快撤离,余下的事情,杜充并不在乎。

可恨岳飞击败张用的速度有点慢,回防不够及时,不能殿后掩护自己撤离。那个叫徐还由去了偃师、永安附近,不过即便他在没用,一个陌生的将领,他不敢信任。

那么,眼下局势,似乎只有自己想办法来阻击金军,以便尽快撤离。

可是该怎么办呢?

正在犯愁的时候,他的儿子杜岩却笑道:“父亲不必着急,阻击金贼有何难?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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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何去何从?

第一四一章何去何从?

徐还等人刚刚离开永安,便听说了金兵入侵滑州的消息。

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自从岳飞被调离的那天起,徐还和裴元衍有不好的预感,如今应验了。

果然是金兵的调虎离山之计,偏生杜充这个草包真的计将岳飞调走了,结果被金兵趁虚而入。

没有岳飞在,他杜充绝对守不住滑州。

逃跑是必然的,这两年不知道有多少大宋将领都是这幅德行,徐还对此已经不抱希望。

但有一件事,却完全出乎他们意料。

杜充南撤之时,做了一件大事——掘开黄河!

黄河是华夏母亲河,但因黄河流域开垦过甚,水土流失严重,自汉朝之后便屡有决口,时常水患。

尤其是大宋立国的这些年,黄河更是隔三差五地泛滥,不时有决口,甚至改道。大宋百姓为此没少受罪,死伤不少,损失惨重。

大宋朝廷为治河,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更是不计其数,是为了防治黄河水患。如果说北宋王朝是被黄河水患拖死的,其实也不无道理。

万万没想到,杜充竟然反其道而行,掘开黄河!

诚然,从战争的角度而言,有时候掘开河流大堤,阻击、延缓敌军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古往今来,很多人都用过,最近较有名的一次好像也是在黄河,在花园口。

掘河阻敌的效果到底怎样姑且不论,此举自然导致严重后果,受苦受难的必然是无辜的老百姓。

杜充掘开黄河大堤之后,黄河水位下降,冰层空虚,金兵无法再继续踏冰过河,这似乎是唯一让人欣慰的作用。

紧接着汹涌的黄河水冲入泗水河道,然后冲入淮河,东流入海。

从这一天开始,黄河改道!

本来流经河北平原的黄河改道向南,夺淮入海,入海口从燕云附近的渤海,变成了苏北一带的黄海。

这个一局面,沿袭数百年,直到近代才改为自齐鲁入渤海。

黄河改道,自然也意味着巨大的水患,黄河以南的大片区域顿时成为一片泽国。房舍、道路、田地被淹没。

而且事出突然,谁也没想到寒冬季节,新岁元日,黄河水毫无征兆地冲过来,猝不及防,沿岸死伤惨重。

按照裴元衍的估计,死伤恐怕不下二三十万,更有成千万的黄淮百姓家园被毁,无家可归。

这便是杜充,一个手握重兵,驻防原的东京留守的阻敌之策。

有没有淹死几个金兵不知道,但黄淮一代无数无辜的大宋百姓成了亡魂,更多人则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则是事实。

哼哼!

徐还连连冷笑,心情一团糟糕。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如果是万不得已,为了大局需要牺牲些许百姓,他也会这么做。

但杜充此举,必要性和最终结果……都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一个畏惧敌军,贪生怕死,偏偏不将百姓生死放在心的将领,却偏偏手握重兵。

这样的大宋,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徐还更为关心的问题是,岳飞去哪了?

……

击败张用之后,岳飞察觉到金兵调虎离岸的计策,心无忧虑,本欲第一时赶回滑州的。

没想到不等他动身,金兵渡河,滑州失守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为之晚矣。

杜充掘开黄河的消息,更让他震惊不已。

岳飞是相州汤阴人,黄河水患的受害区,幼年曾经历过,对其危害程度十分了解。一听说消息后,他便浑身颤抖,许久默然无语,

当此之时,岳飞心神激荡,某些曾经坚定无的信念也微微动摇。

身为军人,尽忠职守,奉命行事乃是本分。可是,此次杜充的命令以及作为,未免……

遇到这等不称职的主将,或者是下达了错误了命令,仍旧要奉命行事吗?

还有,现在自己该何去何从?

杜充已经带着兵马一路南撤,自己也要随同南撤吗?

一时间,岳飞有些迷惘!

……

轻取滑州,预想更为顺利。

完颜挞懒对此很高兴,因为收获的不只是一所城池。

杜充南撤,临走时还对义军王勇所部沉痛一击,黄河沿岸再无抗金宋军,这可是意外之喜。

更没想到,杜充竟然掘开了黄河。

阻击自己南下吗?完颜挞懒笑了,河内的粮仓被烧毁,进攻滑州算是报复,对下有个交代。至于南征,确实有此打算,却不至如此仓促,尤其是粮草被焚毁之后。

杜充此举,难免有些仓促了,让黄淮这块宋国耐以生存的屏障之地遭到破坏,某种程度也算是帮忙。

如此甚好!

完颜挞懒很满意,对献计的秦桧自然多有夸奖。看来粘罕说的没错,这个宋国降臣头脑活络,如今也能为我所用,到真是个南征幕僚的好人选。

得到完颜挞懒的认可与赞赏,秦桧自然是心情大好,辛苦谋划总算有了些许结果,有所收获。不过很可惜,前去宋皇陵的那队人马却出了差错,难免美不足。

不想完颜挞懒却不以为意道:“皇陵始终在那,不会跑……何时乐意,何时去掘便是。”

秦桧赞同道:“都统说的是,拿下滑州…掘陵之事还是先暂时搁置。”

“秦桧啊,你以为本都统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好?”

听到完颜挞懒的询问,秦桧心一动,谨慎道:“想必都统已有万全之计……”

“我要你说!”完颜挞懒脸色一沉,气温陡然降低稍许。

秦桧已经领略过他这等喜怒无常的风格,当即道:“桧以为眼下一方面该进攻济南府,彻底拿下齐鲁之地。

听说东京附近还有宋军活动,最好是趁此机会,将其一句铲除,免除后患。”

“齐鲁……宋国原来的京东路?”

秦桧点头道:“是的,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后顾无忧,纵马南下。”

完颜挞懒皱眉道:“东京汴梁那边,自从张邦昌死后,着实也有点乱……据说那个岳飞,如今在东京附近。”

秦桧笑道:“小小岳飞,自然不是都统对手的……至于汴梁城,既然没了张邦昌,用个李邦昌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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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第一声春雷

第一四二章第一声春雷

一场北风之后,低沉的乌云弥漫在黄河两岸,雪花飘飘洒洒。

瑞雪兆丰年,如果是太平年间,这一定是个好兆头。

但是此刻,恰恰相反。

黄河决口,黄淮一代的百姓正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一场大雪无疑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尤其恰逢辞旧迎新的除夕夜,显得格外悲凉,路有冻死骨几乎不可避免。

徐还等人暂时在永安附近停留,一来是担心金兵杀个回马枪,再次破坏皇陵;二来是因滑州失守,黄河决口,局势尚不明朗,所以暂时按兵不动。

从五马寨到滑州,再到永安皇陵,士兵们奔波日久,也都较疲惫,确实需要休息几日。加之恰好临近除夕,徐还便索性驻守永安,等“过了年”再说。

傍晚的时候,他们先陪着柔福帝姬去祭拜了七帝八陵。虽说按照礼法,祭祀应该由男性后裔进行,但靖康之变大宋皇族几乎被一打尽,除了身在扬州的赵构父子,唯有柔福帝姬。

作为唯一在皇陵在皇族后裔,自然有这个资格。当然了,或许有点强词夺理,但徐还这么干了。

本来熟知礼节的裴元衍有所迟疑,但见到徐还坚持后也便点头了,不是朝廷正式祭祀典礼,也不对外公开,倒也无妨。

只是……

裴元衍也说不清楚,脑海隐约有种疑惑,却难以捉摸,说不清,道不明……

祭祀之后,众人便在附近扎营,架起锅炉,烹煮饭食,再佐以些许酒水,一顿年夜饭便成了。

一份饭,两个简单菜肴,一碗肉汤,很简单,但在这乱世已经算得丰盛了。

很多将士在动碗筷之前,都会红着眼睛,夹起一点饭食,或者倒一杯酒水在地,祭奠他们死去的亲人。

是的,他们之前的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家人或是死于天灾,或者是亡于金国入侵的兵祸。

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团圆的除夕夜,多以不少兵卒的心情都颇为沉重,这顿年夜饭自然也不是那么有滋味。

徐还对此完全理解,没有打扰任何一个士兵的乡愁,一个端着一杯酒,站在角落下凝望天空。

许久之后,对着天空轻轻举杯遥祝!

“徐郎想家人了?”柔福帝姬不知和时出现在身后,柔声询问。

“是!”徐还轻轻点头,此时此景,谁也不例外。

柔福帝姬小声道:“此处离京兆府长安不远,不若你回去看看家人。”

徐还略微沉吟,摇头道:“长安……将来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家人……他们都在星空彼岸。”

“哦!”柔福帝姬轻轻点头,前拉住徐还的手,柔声道:“世间事多不如意,徐郎切莫伤心…”

“没事,不必担心!”徐还知道柔福帝姬误会了“星空彼岸”的意思,奈何无法解释,只好将错错。

柔福帝姬道:“要不我帮你准备些许香烛,你祭奠一下……”

“这个不用……不用,遥祝一杯酒便是了。”徐还干笑两声,连忙推辞过去。

柔福帝姬点点头,以为徐还仍旧伤感,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徐郎,你老家除夕的时候都做点什么?”

徐还下意识道:“看春晚,吃饺子……”

“春晚?饺子?那是什么?”柔福帝姬瞪着眼眸,十分好。

徐还尴尬道:“呃……春晚呢,是很多人的歌舞一类的演出…饺子是一种面食,面皮里面裹着肉馅……东京好似称作扁食。”

“哦,原来你家除夕要吃扁食。”

“是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吃饺子守岁…”徐还嘴说着,心不免有些许感慨,时空相隔,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一家人围坐一起,多好啊!”柔福帝姬叹道:“以前在宫里,除夕的时候虽然也有团圆宴,父皇领着皇子们在前殿;我们和王妃们陪皇后娘娘在后殿。

虽说也有歌舞,珍馐美味无数,一起吃屠苏酒庆贺,然而看似热闹,其实…也孤单的紧……”

柔福帝姬叹息一声,旋即笑道:“其实一年,最为热闹的是元节,连续四五天,东京城里灯火辉煌。不过很可惜,我们不能像民间女子一样可以街去观灯……最多只能站在皇宫的城墙看一眼。”

“你很想去看灯?”

“是啊,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柔福帝姬叹息一声,怅然若失。

“非也,机会还是有的。过几日,我便带你去东京看灯!”徐还暗叹一声,虽说东京曾被攻破,但并未遭到太过严重的破坏,城百姓生活仍旧照常,去岁的元灯会仍旧照常进行,今年也许仍会照旧吧!

二帝蒙尘,皇室被俘,江山岌岌可危,东京百姓却仍旧乐呵呵地元观灯,惬意自在。

从这件事便看得出来,百姓是健忘的,或者说“忠诚”度有限。面改朝换代,只要他们安宁生活不受影响,老百姓似乎并不是很在乎统治者是谁。

显然,这不是百姓的错。

想要百姓忠诚,首先需要自身强大才行。

杜充已经撤离,如果宋军将来不能及时北伐,原的百姓或许真的会忘记大宋……

……

徐还想到的,岳飞也想到了。

杜充撤的很仓皇,直接放弃了许多的城池州县,直接撤向淮河以南。

对此岳飞并不理解,大片国土这样扔给金人,似乎有些……

此刻与杜充联系不,无法向其劝谏,当然也无法得到杜充的最新命令。

岳飞曾茫然过,该何去何从?

他思量着也许杜充是希望自己也立即南撤,但是……这样做逃兵,岳飞自然不甘心。

倒不如……

思前想后,岳飞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没有杜充的最新军令,那么作为这支兵马的主将,自己应该有权见机行事。

这不算违令,也不悖忠诚。

于是乎,除夕夜,雪花飘飘洒洒,岳飞带着兵马出发了。

他记得很清楚,东京汴梁城,南薰门外有一支驻守的金兵……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云层的隐有冬雷声,不,是建炎三年的第一声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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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送你一场富贵

第一四三章送你一场富贵

辞旧迎新,时间的脚步来到建炎三年。

徐还在永安举杯遥祝,岳飞率兵奔赴东京南薰门外,完颜挞懒与秦桧则在大明湖畔饮酒作乐。

攻取滑州之后,在秦桧的建议下,完颜挞懒率部进入齐鲁之地,这是金兵首次进入大宋京东路。

建炎初年的宋金局势很复杂,可谓是犬牙呲互,其实当时河朔、齐鲁很多地方都没有失守。

根据金国的来年计划,南征几乎是必然,那么南下之前肯定要料理齐鲁之地。对此完颜挞懒没有丝毫的犹豫,算是将功补河内粮仓被焚之过,也是为南征多积累一些本钱。

毫无疑问,按照皇帝完颜吴乞买的预期,以及金国南征的惯例,必然是多路讨伐。已经在应天府的金兀术完颜宗弼肯定是一路主将,主攻江淮;而沿海的淮东,似乎还缺一位主将。

淮东之地,肯定是要从齐鲁南下的,所以……

完颜挞懒对攻伐齐鲁之地饶有兴趣,沿着济水古道东进,大部分城池直接开城投降。杜充的撤离让本脆弱的坚守信念彻底崩塌,这里的大部分兵将已经不指望大宋北伐了。

即便有些许颇有气性的将领坚守,但外无援兵,物资缺乏,在金国强大的兵锋面前,不堪一击。

金兵这样一路杀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是齐鲁核心城池,要冲之地,只要拿下了济南府,整个京东路及时也是囊之物。

本来完颜挞懒已经做好打算,准备花费些许时日,强攻济南府。却没想到,等金国大军来到城下,竟发现城门洞开,全无抵抗。

空城计?

完颜挞懒正在疑惑之时,城一队人马在一个臣的率领下出城,在城门口齐刷刷地跪下。

献城投降?

直到此刻,完颜挞懒仍旧觉得有些意外,这胜利来的也忒容易了,简直不费吹虎之力便拿下了济南府。如此一来,河内粮仓失守的污点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刘豫!

宋国知济南府刘豫,这个人很有趣,很懂事。

在建炎二年的最后一天,献出了济南城,美其名曰是为了城百姓着想,不忍百姓在新年之时遭遇兵灾杀伐之祸。

但迎了金兵进城之后,便一路陪着笑脸,满脸谄媚地为完颜挞懒设宴洗尘,共庆除夕。

待金兵彻底接管城池之后,完颜挞懒欣然接受邀请,策马进城。

在白山黑水,以及河东太原府待的太久,初进济南府,完颜挞懒对泉城便饶有兴致,被城水景所吸引。

刘豫也投其所好,将宴会设在大明湖畔,漱玉泉边一所雅致的院落。

“都统请!”刘豫一边头前引路,一边介绍道:“此处原本是青州知州赵明诚的私邸。”

见完颜挞懒沉着一张脸四下打量,刘豫心一动,想到一种可能,连忙道:“都统切莫误会,罪臣绝无怠慢之意。

这个赵明诚虽只是个知州,却也宰相之子;其夫人李氏乃礼部员外郎李格非之女,这个李格非乃苏{轼}学士弟子,皆是书香门第,名门之后……夫妇都才华横溢,他家私邸颇有灵气。此间可观大明湖水景,又有漱玉泉水饮用沐浴,乃人杰地灵的佳居所,正好适合都统。”

“哼哼,你们宋人总是喜欢弄着些许看不用的东西,难怪亡国。”完颜挞懒嘴虽然不屑,但身体却十分诚实,顺势坐在主位之,四下欣赏,怡然自得。

见此状况,刘豫放下心来,一转身看到随同而来的秦桧,脸的表情微微有些许不自然。

两人曾同在宋庭为臣,虽然不甚相熟,却也认识彼此。此刻都投降了女真人,是以刘豫不禁略微尴尬。

尴尬归尴尬,刘豫却不得不笑呵呵地招呼秦桧。虽然秦桧自己年纪小,但投降完颜挞懒更早,也更的信任。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巴结完颜挞懒的同时,他也不敢得罪秦桧。

“秦丞!”

秦桧曾任大宋御史丞,所以刘豫下意识如此称呼。

“阁下弄错了,桧现在不是什么宋国御史丞,只是完颜都统麾下的一介幕僚而已。”秦桧当即强调身份——金国权贵亲信幕僚的身份。

“是是…在下疏忽了。”刘豫无奈,只得歉然道:“会之{秦桧表字}是读书人,不知对金石古玩可有性质?赵明诚夫妇都是金石名家,收藏的好东西不少,送几件给会之赏玩吧!”

“金石罢了,若有什么好的玉器,倒是可以赏玩一番。”秦桧笑了笑,想起在潞县为了着急赶去幽州报讯,将夫人陪嫁的玉佩当作车资,心多有愧疚,一直想着寻机补救。

“有的有的,稍后送。”刘豫连忙笑着点头。

秦桧满意地点点头,这种感觉很舒服,千方百计攀附金国权贵,目的不是如此嘛,而今总算小有所成。

“刘知府,你将这漱玉别墅献给完颜都统,到底是因为此间风水绝佳,院落雅致呢?还是因为嫉妒赵明诚可以南下,而你不能,故意报复之举?”

秦桧随口一句话,刘豫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自从靖康之后,因畏惧兵祸,他多次向朝廷申请调往南方任职,可惜朝廷根本没搭理。

而相邻的青州知州赵明诚,却因南下为母亲奔丧,顺利渡江,如今已然知江宁府。全然不同的待遇,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也正是因此,他对大宋朝廷存了些许怨怼之心;加之金兵来势汹汹,实力悬殊,所以毫不抵抗,直接投降了。

反正眼看着大宋要完蛋了,还不如趁早良禽择木而栖,在金国混个好前程。在这个过程里,顺便拿赵明诚的私邸来讨好女真人,也算是出口气吧!

只是当这一切被秦桧说破的时候,刘豫难免有些许尴尬了,对这个同为降臣的同僚生出了些许厌恶与怨恨来。

远处的完颜挞懒恰好瞧见这一幕,会心一笑,当即道:“刘豫啊,你安排的很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算是宋国难得一见的俊杰!”

刘豫受宠若惊道:“呃…不敢当,都统谬赞了。”

完颜挞懒笑道:“既是俊杰,且献城有功,本都统送你一桩更大的富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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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伪帝伪相

第一四四章伪帝伪相

建炎三年元日,普天同庆。

无论是会宁府威势赫赫的金国皇族,烟熏火燎意味犹在幽州和大同府,还是扬州苟延残喘的宋国朝廷,阴山脚下颠沛流离的契丹人,抑或是劫后余生的府州折家……

哪怕过去的一年不甚如意,也都纷纷庆贺新年,祈求新年好运。

但要说到这个夜晚最幸运的人,不是被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看,飞枝头的宫女;也不是黄河岸边,夺得新岁骑射魁首的契丹健儿;更不是扬州行宫里“赢得”彩头的皇子赵旉……

毫无疑问,这个夜晚最幸运的人绝对是刘豫。

他万万没想到,天会掉下馅饼砸到自己头,会得到幸运之神的垂青。

一天之内,他的处境和身份发生了巨大变化。

午的时候,金兵来势汹汹,济南府岌岌可危,他索性投降,从大宋济南知府变成一个降臣。

晚,他在大明湖宴请完颜挞懒,想尽办法巴结下,然而转瞬间他便成了“齐国王”,甚至……

整个夜晚,刘豫都有些浑浑噩噩,一直沉浸在完颜挞懒的那句话里。

“送你一场大富贵,让你入主东京,作张邦昌第二,如何?”

张邦昌者,昔日的大宋臣子,但还有一层身份——楚国皇帝。

当然了,无论是大宋臣民还是后世的历史学家,都将其称之为“伪楚”。

那张邦昌第二意味着什么?

完颜挞懒明里暗里已经提出,将会向皇帝完颜吴乞买申请,册封为他刘豫为“齐国王”,甚至是大齐皇帝。

完颜挞懒掌控原金军,乃是金国皇帝的堂弟,权柄甚重,他的承诺自然能兑现。

“齐国王”…大齐皇帝……

一想到这两个称谓,刘豫的心便在颤抖。

这算是个烫手山芋,在旁人乃是后世史笔下肯定被称之为“伪齐”,唾骂者肯定不在少数。这个皇帝也肯定不能实至名归,而是金国羽翼下一个傀儡,或者儿皇帝。

不过,那又如何?

国王、皇帝……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在为这个虚名而奋斗努力,不惜性命,成功者不过寥寥数人。如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唾手可得,岂能不算幸运?

只要当了这个皇帝,哪怕只是原一隅之地,却也算是位列九五……不是听命于金国嘛,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下人都在嘲笑石敬瑭是个儿皇帝,可人家也正经是皇帝……曾为一朝天子,曾经君临天下。

皇帝两个字的诱惑着实太大,让刘豫不禁心潮澎湃,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担忧。

为什么完颜挞懒会选自己?因为自己开城投降?还有这个齐国皇帝……做傀儡不怕,被人骂也不怕,他唯一担心的是能在这个位置坐多久?

张邦昌第二,会不会真的像张邦昌那样,只做一个月皇帝,然后随着金兵的撤离,皇帝也当到头了。

偏生宋军反击,夺回东京,他张邦昌立即逊位给赵构,并且承认错误。虽说他当初也是被迫当整个大楚皇帝,但只要了贼船,想要洗脱罪名可难了。

哪怕张邦昌在位的那一个月,还做了些许好事,如保护东京百姓,“逼迫”金兵答允不破坏大宋皇陵等等。

但最终都没逃过天下悠悠之口的唾骂,乱臣贼子的身份难以洗脱,哪怕赵构没有亲自动手杀他,最终也不得已自杀以谢天下。

自己会不会也如此呢?

刘豫心里难免有些许忐忑,皇帝虽好,儿皇帝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只当一个月,而且下场这样悲催,那可……

应该不会!

刘豫心暗自思量揣度,如今已经不是建炎元年和二年的情形,金兵不断南征,皇帝赵构被从应天府赶去了扬州,据说已经拟定了临安为行在{陪都}。

扬州、临安不见得能保住,将来有没有大宋朝还未可知。远的不说,单单眼前,杜充已经撤走,原已无大宋官军,不可能再复夺东京,自己应该不会重蹈张邦昌的覆辙……

这大齐皇帝,倒也做得……

好几天时间,刘豫都窃喜不易,直到一个消息传来,让他顿时忐忑不易……

……

寒冷的北风吹过,大明湖本来也该封冻的,但是因为漱玉泉的缘故,至少别院周围这一片湖水荡漾。

清晨,完颜挞懒坐在别院的楼,看着大明湖的风景,饮着漱玉泉水烹煮的茶汤,十分享受。秦桧站在他的身后,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着。

“茶汤不错,坐下喝一杯吧!”完颜挞懒没有回头,随口招呼一声。

“多谢都统,桧不敢。”

“不敢还是不乐意啊?”完颜挞懒低声道:“你是不是很好为何让刘豫做大齐皇帝,而不是你对吗?”

秦桧低声道:“都统言重了,桧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怎么?你向我提议,难道不是……”完颜挞懒回头看了一眼秦桧,若有所思。

“桧只是为大局着想,并非为自己谋私利。”

“但愿吧!”完颜挞懒笑了笑,低声道:“即便你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帝,但你至少不希望刘豫来做是吗?”

秦桧道:“桧…不敢,一切听从都统安排。”

“没说实话!”完颜挞懒低声道:“一个刚刚还向自己谄媚巴结的人,转瞬间飞黄腾达,骑到了自己头,任谁都觉得不舒服。”

“都统,我……”反驳的话没有说下去,秦桧算是默认了。他没有奢望自己可以当那个大齐皇帝,甚至理智地认为那时块烫手山芋,还是不要淌浑水为妙。

只是没想到,刚刚还向自己示好巴结的刘豫这样一飞冲天,这难免让他有些许……

作为降臣,肯定没有先来后到论资历之说。何况人家刘豫可是携整个济南府投降的,自己到太原府的时候,似乎一穷二白。刘豫得到完颜挞懒重用也在情理之,可是秦桧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许不舒服……

完颜挞懒笑道:“别担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桧诚心为都统效力,不求……”

“虚伪!”完颜挞懒白了秦桧一眼,低声道:“你去东京汴梁做丞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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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颜面尽失

第一四五章颜面尽失

“去东京汴梁为丞相……”

秦桧脑顿时嗡的一声,心头更是猛然一震。

东京汴梁,那是大宋昔日的国都,但未来应该是“大齐”国都,而“大齐皇帝”正是刘豫。

那么,完颜挞懒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当“大齐丞相”,辅佐刘豫?

这……

一时间,秦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都有些懵。

本来对刘豫一飞冲天有那么点不开心,现在却让他去做丞相辅佐刘豫,君臣之分,下之别,显而易见。

一时间,秦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完颜挞懒没有回头,但仿佛已经料到了秦桧的反应,沉声道:“怎么着?不愿意?”

“不敢,谨遵都统吩咐!”

秦桧心头猛然一震,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也许……完颜挞懒是故意而为之。

“这对了!”完颜挞懒点点头,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秦桧黯然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转念再细细想想,情况也没那么糟糕,似乎也不是坏事。

自古以来,丞相并不完全是皇帝的臣子,可以是同盟,却也是制衡。千年以来,君权和相权的矛盾始终都存在,也许金国人看的正是这一层。

大齐皇帝只是个傀儡,女真人当然希望这是个听话的傀儡,扶持的同时少不了监视和限制。刘豫当了这个“皇帝”,又让自己来当丞相,也许是这个目的吗?那么谁更重非要不言而喻了。

这么一想,秦桧的心里便舒坦多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让本来水到渠成的安排平添变数——东京汴梁的金军大营遇袭!

消息传到济南府的时候,下一片哗然。

刘豫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在窃喜自己即将成为大齐皇帝,认为宋国官军南撤,已经平安无事,可以安享富贵。可是转瞬间,一个巴掌便甩在脸,变故陡生,让他忐忑不已,十分不安。

尽管下面有人安慰他说是小股宋军的小打小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刘豫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也许这个大齐皇帝不会那么顺利,甚至……

唉!

不过一两天时间,在狂喜和担忧不断转换的心情,刘豫不禁有些许疲惫,有些不安,有些畏惧,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一旦了贼船,不是想下能下的,完颜挞懒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身为降臣傀儡,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格。

对完颜挞懒而言,金军营地遇袭着实颇为意外。

原因有二,其一是杜充所部已经南撤,黄河南岸的原地带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宋军。小股的义军虽然偶尔有动作,但似乎不敢直接挑战金军大营,要知道东京汴梁南薰门外可是驻守了数万金军,寻常义军躲都躲不及。

其二,正好是新年之际,南北各地都在庆贺新年,几乎心照不宣地休战了,却没想到……

自己没想到,南薰门的金军自然也大意了,不曾想会有一支兵马敢于挑战金军兵锋。加之除夕夜,金营也在庆贺,难免放松警惕,防备松懈,便被宋军抓住了可趁之机……

到底何人如此有胆量?

完颜挞懒十分好,随后详细的奏报送了过来,宋军将领——岳飞!

除夕夜,岳飞率领本部,以及整编的张用所部人马,突然杀向东京汴梁。南薰门外的金军毫无防备,一战下来,损失惨重。

据说当晚被斩杀的金兵有两三千人之多,伤者更不知几多,营地更是一片狼藉。

有道是新年新气象,都图来年有个好彩头,没想到元日凌晨,金军便当头一棒,新年第一败。

这对于准备今年大举南侵的金国而言,是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传出去肯定……下多有微词。

完颜挞懒难免郁闷,刚刚用夺取滑州、济南府和齐鲁之地来洗刷了河内粮仓被焚的耻辱,转瞬间又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颜面尽失啊!

岳飞!

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完颜挞懒已经不敢小瞧,也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在黄河岸边,是这个将领用周详的战阵防御,让自己南下不得,最终不得不用计调虎离岸。却没想到这头猛虎从来不曾走远,转头便狠狠给了自己一口。

也不知此番突袭东京汴梁是岳飞自作主张,还是杜充的安排?难不成他是故意放弃滑州,然后……

不过详细了解情况之后,完颜挞懒觉得自己高看杜充了,这厮一路南逃,是个草包,哪里会有如此大的魄力,以及如此周详的谋划。

而且岳飞突袭金营之后,立即撤退,并未进入东京城……由此可见,宋军没有再次图谋东京的意图。

不过岳飞所部也没有走的很远,而是撤退到了汝南一带,仍旧有虎视东京的意味……

此举让完颜挞懒十分恼火,此事已经不单单是颜面尽失的问题,而是已经危及到他的谋算,甚至是金国南侵的全盘计划。

南征江淮,势必要保证北方和原平稳,虽说阴山下有契丹人、五马寨还有马扩所部,但都处在金兵的压制之下,暂无威胁。

随着杜充南撤,眼看原也安定下来,没想到岳飞突然一击。此番损失或许没有河内粮仓被焚严重,但影响却更为恶劣。

原因在于东京汴梁乃是宋国昔日的都城,政治意味浓重,宋军出现在东京城外,很容易被外界解读为宋军想要收复东京,从而激发宋人的反击情绪。

得人心者得天下!

民心所向十分重要,金军南下杀戮过重,抢掠太多,让百姓十分畏惧、厌恶。所以完颜挞懒才会扶持刘豫,用一个傀儡大齐皇帝来间接控制原,同时也是为了削弱原百姓对宋国的认同与归属感。

结果刘豫尚未到任,甚至还没有入东京城,便生出了偌大的乱子,让他猝不及防。很多的筹谋计划这样被打打乱,局势也变得有些许糟糕……

这是完颜挞懒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东京汴梁不仅要尽快恢复平稳,还要更胜往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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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有惊无喜

第一四六章有惊无喜

新官任,刘豫已然经历过很多次。

从考进士出任签判、任职县署,成为殿侍御史,再到最终成为济南知府。

大多数时候都是高升,春风得意马蹄疾,酝酿着新官任三把火。

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高升,大齐皇帝的宝座正等着他!

虽然如此,但刘豫却没有多少兴奋可言,因为这一遭“任”前所未有的仓促,更让他忐忑不已。

按照先前在济南府的商议,本来两种方案,或在大名府或在东京登基,时间大概会是半年或者一年之后。

没想到不过一两日,完颜挞懒便否决了大齐建都大名府,让他立即以“齐王”的身份前往东京汴梁。与此同时,请封的奏疏已经送去了金国会宁府,只等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朱笔御批,便可名副其实。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快赶到东京汴梁。正月十五的元灯会将隆重举行,届时他将以齐王的身份现身宣德楼,和东京百姓同贺。

完颜挞懒的意思很明确,岳飞突袭搞破坏,以至于东京不宁,人心不稳。现如今要反其道而行,尽快稳定人心,甚至更胜从前。

没有什么元节更好的契机,东京汴梁元观灯那是传统,过往的数百年都是盛事,断然不能因此受到影响,而且还要之前更隆重,更热闹。

与此同时,这也是将刘豫推到人前的绝好契机,所以完颜挞懒才严令刘豫必须尽快赶到东京。与此同时,还给开封府下了严令,务必动员全城百姓,张罗元灯会。

为了在元节前赶到东京,刘豫不得不立即从济南府动身路,行程难免有些仓促。

其实本来济南府到东京距离并不远,以往有五丈河与济水船运,来往十分方便。但杜充在滑州掘黄河,以至于黄河夺泗水与济水河道入海。

济水流域洪水泛滥,不止船运无法通行,连沿岸的道路都泥泞不堪,一路走来当真是没少受罪。

终于在正月十四,才堪堪到了东京城下。

夜未至,灯火尚未燃起……

……

徐还和柔福帝姬也是在正月十四到东京的。

他们在永安的时候还在疑惑岳飞的下落,没想到很快便传来消息,岳飞突袭了金军在南薰门外的大营。

新年第一捷报,众人自然十分高兴,徐还亦不例外。不过他除了因为捷报而兴奋,还为岳飞的选择开心。

岳飞没有跟着杜充一起做逃兵,反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真是大快人心。草包与豪杰的对,一目了然。

原地带守不住了,却也不能让金兵占得如此舒坦,也要让他们寝食难安才行。更要紧的是让大宋百姓知晓,宋军并未远离,大宋仍未放弃原。

不过因为岳飞这一闹,原地带金兵的巡查严格了许多,徐还一行人少不得避其锋芒,隐藏行迹。

更麻烦的东京必然因此戒备森严,本来答应带柔福帝姬前去观灯之事,便不那么容易了。

“还是算了吧!”柔福帝姬低声道:“岳统制这么一闹,今年的元灯会肯定取消了……而且那处如今也很凶险。”

“未必!”

果不其然,徐还派出了多路骑哨探查之后得到消息,今岁的元灯会不仅没有取消,反而会往年更加热闹。据说届时宣德门城楼还将有惊喜出现,引得东京百姓翘首以盼。

盛大的元灯会已经引人入胜,现在又出了个悬念,徐还自然而然泛起了好。

徐还道:“既然女真人特意大办灯会,机会难得,我们还是去瞧瞧热闹吧!”

“可是…女真人既然敢办灯会,肯定戒备森严,我们去那里…会不会很危险?”柔福帝姬不免有些许担心,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丁点愿望让徐还涉险。不过她也隐约有种感觉,徐还前往东京,也许不是观灯那么简单。

“没事,有道是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嘛!”

和柔福帝姬约定好之后,徐还便前去找裴元衍。此去东京汴梁是为观灯,也是为了见识一下所谓的东京梦华,清明河,尽管已经有所破败,大不如前。

与此同时,徐还更为好的是金人所谓的惊喜。

裴元衍听闻之后,沉吟了许久,沉声道:“宣德门是大宋皇城正南门,通过御街一直到南薰门外,城楼之乃是大宋历代皇帝与民同乐之处。女真人所谓的惊喜,会不会也是如此?莫非完颜挞懒要亲临宣德楼?”

徐还摇摇头:“不像,女真人已经进过东京……宣德楼算不得什么惊喜。”

“看来,女真人是有别的图谋,只是…会是什么呢?”

随后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回来,其最为重要的正是刘豫献城投降。对此,徐还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堂堂一座济南城这样不战而降,实在是有些……要知道明成祖靖难之役,起兵南下,铁玄坚守济南,前后数年让朱棣无可奈何。不说像铁玄那样英勇顽强,至少守三五个月,小半年不成问题,刘豫却一天都没有守下去。

看看,这是大宋官、将的品性……

不过有杜充逃跑在先,刘豫投降也不足为,一丘之貉罢了。不过刘豫更为特别一些,他后来好像当过伪齐皇帝……

伪齐皇帝!

想到这词的时候,徐还心猛然一动,难道所谓的惊喜是这个?

原本历史,刘豫是哪一年“登基”的,徐还已经记不太清楚,但应该在建炎年间。当然了,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轨迹或许已经有了些许偏差,或提前,或推迟,抑或改变……

既然是霸占头条的红人,刘豫的消息自然铺天盖地,徐还派出的斥候很快便探听到他从济南府赶赴东京的事情。

两下里一印证,关于这个惊喜的猜想便越来越明晰,刘豫前来东京汴梁,出现在宣德楼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甚至有可能,趁此机会举行所谓的登基建国仪式……所谓的元灯火可能是专门给刘豫准备的庆贺。

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奸佞,岂能让他如愿以偿?

所谓惊喜,只能是有惊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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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清明上河,有形无神

第一四七章清明河,有形无神

也许是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几个艳阳天之后,轻风拂过已经少了些许寒意。

东京城里的积雪已经消融,百姓也正在张灯结彩,绚丽的色彩透露出久违的喜气。

然而如果从空俯瞰东京内外,会发现一个怪的现象。

以东京城墙为界,外面金兵严阵以待,多了些许肃杀与凝重;但城门之内,大街灯笼高悬,喜气洋洋,形成鲜明的对。

城门口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来人来往,很多人慕名而来,或者是地方官府鼓动前来观灯。

为了这场元灯会盛事,女真人也算是煞费苦心。

进城的人不少,城门口却并无盘查,否则百姓反而会紧张,甚至疑神疑鬼,完颜挞懒想要借元灯会安定人心的目的将无法达到。

所以徐还和柔福帝姬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城,稍微装扮,俨然一位富家公子带着小娘子进城观灯。在庞大的人群并不起眼,也不容易起疑。

傅选、裴元衍等人也都纷纷混在人群进城,或去办理要事,或是暗保护徐还和柔福帝姬,一切有条不紊。

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与怀疑,守城的金兵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让徐还略微有些诧异。

如此大型活动,参与人数数十万之多,安保却如此松懈,这不是作死吗?难道完颜挞懒笃定了宋军不敢在东京搞破坏?

也许岳飞不敢,但我徐还……哼哼!

“正月十五元节,自从大宋立国之初便是东京汴梁最热闹的时候,除夕元日、四月里的金明池春游都无法与之相。”

同行路,柔福帝姬依偎在徐还身边,向他介绍东京元盛会:“大概是仁宗年间,从正月十三到十七,元灯会持续五日之久,整个东京城都沉浸在灯火海洋里,到王公贵族,下到庶民百姓,全都出门热闹。

那时候,朝臣们会有休沐假,大都带着家人外出观灯,好不热闹。不过很可惜,我们在宫里不能出来……只能听皇叔家的姐妹描述城盛景,让人好不羡慕。”

柔福帝姬沉声道:“不过正月十五晚,父皇会到宣德楼与百姓同乐…那个时候,我和姐妹们偷偷到城墙看一眼……也只能是看一眼。”

“嗯,今年机会难得,你好好看一看。”

“能看到灯火固然是好,但是……”柔福帝姬黯然叹息,灯火或许更加辉煌,但却物是人非。她或许还是当年的公主,但亲人却几乎全部沦丧金贼之手,如今还在东北的冰天雪地手受尽屈辱。

是以柔福帝姬虽然有心观灯,但自从进入东京城后,心情却难免有些许黯然,徐还见状,自然连忙安慰。

加之进城之后逐渐热闹,柔福帝姬这才转悲为喜,为徐还指点风光,介绍东京风物人情。

汴河!

徐还终于见到了这条东京汴梁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河流。它本来是东京耐以生存的交通命脉,江南的钱粮全都仰仗汴河水运而来。

但如今汴河岸边码头虽有舟船靠岸,却冷冷清清。一方面是因为冬季水浅且结冰的缘故,另一方面是因为江淮战乱,商贸往来自然断绝。

也正是因此,汴河两岸的房舍虽然栉鳞次,却不复往日繁荣。无论是柔福帝姬,还是到访过东京的裴元衍都这样说。

清明河图,只存其形,已不见其神。

若非今日是元灯会,游人如织,商家有利可图。加之官府的要求,务必要张灯结彩,恐怕之往日更加萧条。

不过因为除夕夜南薰门外金营遭袭的缘故,商户百姓一度以为元灯会取消,所以并未提前准备。

现如今官府却要求今年灯会务必大肆操办,准备起来难免有些仓促。是以无法做到像以往那样正月十三便满城灯火辉煌,繁荣热闹的局面。以至于到了正月十四,街道也不甚热闹。

女真人和官府倒也不甚介意,无论如何,只要保证正月十五,元节正日灯会热闹兴盛即可。

对此,徐还也乐见其成,当晚带着柔福帝姬在城大概转了一圈后,便回到了住所休息。这是一所寻常宅院,裴元衍提前打点安排,可能是闻喜裴氏原本在东京的房产。

柔福帝姬心隐约猜到徐还进城可能另有要事,所以很乖巧地早早休息,徐还则连忙与裴元衍、傅选,以及冯五等人议事。

“可否探查清楚,刘豫是否已经到东京?”

“到了。徐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刘豫确实到了东京,而且……”裴元衍惊叹道:“我联络到他身边之人,探听到确切消息,女真人确实欲册封刘豫为‘齐王’,与徐公子所料一致,可能效仿张邦昌册封为伪帝。”

徐还不由愕然,先前自己可能不小心泄露天机,结果落在裴元衍眼便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虽说显得自己神通,但过多不宜,往后……还是得慎言才是。

“我也只是觉得有可能……女真人如此大肆操办元灯会,无非是想要稳定局势,安定民心。”

徐还解释道:“宋室南渡,宋军南撤,女真人必然想要剥离百姓对大宋的归属感……没有扶持傀儡更好的方式了。”

“呃…公子睿智。”

解释多少有些牵强,不过正是因此,裴元衍和傅选等人也越发佩服徐还。

“对了,元衍先生,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买通的人可靠吗?”徐还赶忙岔开话题。

“可靠,此人乃是在下的亲戚,本来在济南府刘豫麾下任职,为人忠义,颇有抗金之志。”裴元衍道:“刘豫投降,他甚为气恼,奈何人在屋檐下……在下与之联络之后,他甚为高兴,愿意提供消息,甚至为内应。”

“如此甚好,叫什么名字?”

“辛赞!”

徐还沉吟片刻,两宋历史名人里面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或许只是无名小卒吧!不过但凡愿意抗金的义士,来者不拒,都值得尊敬。

“甚好!”徐还的目光旋即落到冯五身,沉声问道:“冯五,你那边的进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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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福寿洞里,陈年旧人

第一四八章福寿洞里,陈年旧人

冯五是阳泉寨的寨主,是八字军的小头目。

但在此之前的来历很少有人知晓,他来自——沧州牢城。

一部《水浒传》乃后世四大名著,梁山好汉的故事广为流传,所以沧州牢城这个地方,后世人大都有所耳闻,甚至颇为熟悉。

冯五原本只是一个刺配沧州牢城的囚犯,后来趁着金军入侵,牢城看管不严,便潜逃到了太行山。

凭借着些许武艺和能耐,先成为一个占山为王的盗匪头目,后来又归附到王彦帐下,成为八字军的抗金义勇。

经历与豹子头林冲隐约有些许相似,不过对这段过往,冯五却一直三缄其口。直到此番前来东京,徐还见他神情有异,心绪不宁,加之柔福帝姬听出他有些许东京口音,再三追问才知悉。

同时也知晓了冯五被刺配沧州的原因——拐卖人口。

这个肮脏的行当自古以来便有,律法和治安较差的古代更为严重,堂堂东京乃天下脚下,每年被拐卖的女子与孩童亦不计其数。

冯五倒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口贩子,他最初只是个寻常城狐社鼠,因拳脚功夫了得,后来成为一个“人贩子”的扈从保镖。

那人贩子手下有一票人,专司绑票良家女子卖去青楼楚馆,或者绑架富贵人家的孩子,勒索赎金还是将其贩卖。

有一年也是元节,趁着灯会混乱,人贩子无意间绑了一位小娘子,却不想是朝廷某位大员之女。

因而惹下大祸遭到报复,人贩子虽然及时放回了小娘子,并且下打点,仍旧没能让那位大员息怒。开封府的差役更是明确表示,若没个人认罪伏法,这事交代不过去。

后来人贩子没怎么着,冯五却被当替罪羔羊推了出来,吃了官司……被刺配沧州牢城。

徐还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便发觉他略微猥琐的脸颊处有道伤疤,看似是刀伤,但伤口形状怪,也许是故意为之,掩饰什么。

如今得知他过往经历,一切了然于心。

冯五对过去的行径十分后悔,虽说当初在还是个扈从保镖,但到底参了拐卖人口的肮脏事情,至少是为虎作伥,算不干净。

虽说被刺配沧州牢城是替罪羔羊,但也算是罪有应得,难免悔不当初。后来投身八字军之后,杀敌抗金也算是赎罪。

此番再回东京,想起往日种种,心情难免复杂,以至于被徐还看出了端倪。在追问之下,冯五也不敢隐瞒。

但他万万没想到,徐还得悉内情后,没有责怪,而是让他干起了老本行……

“徐公子,这……此事伤天害理,我已知错,痛改前非,您高抬贵手。”冯五莫名其妙,十分不解,连忙道:“东京城里,大街小巷我倒十分熟悉,公子若需引路,或者其他……属下自当效劳。”

徐还摇头道:“引路自然离不开你,但你们福寿洞的老本行,你还是要干。”

听到那三个字,冯五的瞳孔瞬间放大,旋即沉声道:“公子真是神通广大,连东京鸡鸣狗盗之事都知晓的如此清楚……”

“如此说来,福寿洞确有其事喽?”其实徐还也有蒙的成分,后世看书看新闻时,知道宋朝的城池有福寿沟一说。

说白了是地下排水管道,即便是一千多年后,赣省的某个城市依旧有留存,每年雨季依旧能发挥强大的排洪功能。东京作为大宋都城,最多有百万人众,排水系统自然发达。

不过有趣的时,福寿沟在排水的同时,也成为藏污纳垢之所。像后世有人居住在热力井盖之下一样,东京城地下的福寿洞里也居所了不少人。

里面完全是一个地下世界,最早居住的只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但时间长了之后,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心术不正的歹徒纷纷潜入地下,行径更是卑劣不堪。

东京城里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口失踪、偷盗案件与之有关,地下世界虽曰福寿洞,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暗之所。

而且随着潜入地下之人越来越多,福寿沟也在不断扩建,街道之下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道、乃是暗室,从而形成一张交织的大。

从此在东京这座古代都市下,街面的繁华热闹,便于地下的阴暗罪恶并存。

开封府数次想要剿灭福寿洞,但因其难度,加福寿洞与汴梁很多明面的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全都无功而返。每次围剿,也只是安宁一段时间,只要地下的福寿洞还存在,会死灰复燃,可谓是东京城一大毒瘤。

不过这些都颇为隐秘,福寿洞的秘密除了内部人,依旧开封地方官府,外人知道的并不多。正因如此,当徐还提出来的时候,冯五才觉得颇为惊讶。

冯五点头道:“确有其事……只不过我离开多年,地下通道有无变动,还需确认。至于其他人等,也需联络,我当年冯五哥的名头,或许还有些用处。”

“尽快!”

徐还很确定,一个城市的鸡鸣狗盗之辈,藏污纳垢之所,断不会因为外敌入侵能轻易灭亡。

甚至有可能,女真人并不知晓或者毫不重视福寿洞,至少肯定是没时间清理。这样的便利,这样的力量,如果可以,自然要为我所用。

“没想到我这些原本腌臜不堪的伎俩,鸡鸣狗盗之辈也有用处…”冯五莫名有些兴奋,原本这些经历他根本不愿意提及,但此刻却有种引以为傲的感觉。

“不要妄自菲薄,当年孟尝君便是靠鸡鸣狗盗方能逃出关隘。”徐还道:“不管你们过去如何,只要往后将所擅长的用在正道,那便好了。”

“多谢公子不弃!”冯五心感慨,像徐还这样不歧视他们的还是头一遭,心不禁有些许感激。

徐还道:“言重了,不过切记,既然已经洗心革面,往后不可再犯。当然了,这一遭是例外。”

“是是!”冯五连连点头道:“但请公子吩咐,此番的目标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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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十二时辰,东京不眠

第一四九章十二时辰,东京不眠

“不拘一格,用其所长,公子高明。”

裴元衍虽不是很明白徐还的用意,却对此举十分认可,连连称赞。

徐还笑道:“非常之时,非常之事,非常之人嘛!”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公子有何妙计?”话音出口,裴元衍觉得自己有些许冒失,连忙道:“在下多嘴了,想必公子已经成竹在胸,有什么需要元衍做的,尽管吩咐。”

“听说宣德楼前会立起一座壮观的灯楼,可有其事?”

“是…”裴元衍点头的同时,心猛然一动,兴奋道:“此事正好是辛赞负责,我们有机可趁。”

“看来是天助我也啊!”

“公子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很简单!”徐还低声叮嘱两句,随后道:“对了,辛赞的家人也会街观灯吧?”

“是…肯定会去的。”裴元衍清楚地理解,徐还这句话并非是提问。

“嗯!”徐还点点头,沉吟道:“还有个问题,哪里能弄到太祖皇帝的御容?”

……

刘豫总算是进了东京城!

进城的那一刻,他感慨万千。

一次离开东京的时候,不过是个臣子,走的也不算很光彩。当时他曾疏礼制局相关事宜,却被皇帝赵佶嘲笑一个河北农人,怎么懂礼制?

以至于沦为满朝笑柄,只能灰溜溜地外调,黯然离开。之所以会答应完颜挞懒的册封,一方面是“大齐皇帝”的身份十分诱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些许对大宋皇帝的仇视,此番算是报复。

这进城后的第一状,便是宣德门城楼。当年赵佶是在此与民同乐的,现如今他在五国城惨为阶下囚,而自己将代替他站在城楼。

万人瞩目,躬身朝拜,想想让人期待啊!

不止如此,正月十五当晚宣德门前还会立起一座壮观的灯楼。此举是女真人的提议,好似是他们从史书看到隋唐之时有类似的传统,女真人便叫嚷着大金威势赫赫,远超隋唐,自然要有隋唐时期更为壮观的灯楼。

严格意义,这是所谓的惊喜。当然只是第一重,至于第二重嘛!

到时候这座灯楼,将会在刘豫被敕封为“齐国王”后点燃,以示隆重庆贺。灯火亮起之时,还会宣布减免赋税等一系列收买人心的决定。

第一次亮相,自然要隆重些,刘豫不仅不反对,而且格外重视,为此派出了他为济南知府时的亲信,历城县签判辛赞亲自负责此事。

……

宣德门前,夜已渐深,辛赞仍在忙碌!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高挑,读书人的打扮,但也许因齐鲁尚武之风,看起来英姿挺拔,有几分英武之气。也正是因此,他这个外来的新官才能镇得住开封府的官吏。

辛赞为人谨慎谦逊,刘豫初到济南府的时候,当地官员多少有些不服气这个新任的长官,隐约都有些许抵触。但辛赞素来恭谨,做事兢兢业业,这个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优良素质,落在刘豫眼里那是惟命是从,是对他的拜服与敬畏,从那时候开始便将其视为亲信。

虽说得了知府的器重,但辛赞仍旧谦逊有礼,不曾过分巴结,但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刘豫十分喜欢,对辛赞是越发重用。

此番从济南府来东京,他随行带着些许亲信,辛赞便是其之一,被安排前来主持灯楼的修建。

这项差事十分重要,某种程度可以看出刘豫对辛赞的器重,相信以其谨慎稳妥自然会办理妥当。

但刘豫万万没有想到,虽然他器重有佳,但辛赞却并未当成是知遇之恩。在他眼,只是本分,他所忠诚的并非刘豫,而是刘豫所代表的大宋王朝。

然而这一切,随着刘豫的投降,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刘豫在他眼里只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不过因为人在屋檐下,担心累及家人,加之他素来为人平和谨慎,因此一直按捺心愤怒,不动声色。

辛赞甚至想过,如果大宋此沉沦,也许有朝一日,自己和刘豫可能没什么差别,也将不得不投效金人。

不过很幸运,来到东京之后,有人找门来。

裴元衍是他表兄,早年间曾教他读书,一直被他视为表率。可惜自从金人入侵之后,两家断了联系,杳无音信,却不想在这东京重逢。

直到此时,辛赞才知道舅父一家遭金兵谋害,表兄裴元衍曾在五马寨为幕僚,投身抗金。此番跟随一位大英雄同来东京,要做一件惊天动的大事。

东京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当裴元衍向他打听刘豫行踪与辛秘的时候,辛赞便猜到大概,也许是刺杀刘豫吧!

一个投敌卖国的降臣,即将被扶持的傀儡皇帝,确实有杀的必要,辛赞对此是认同的。当裴元衍提出让他为内应,一同抗金,并带着他们全家南下的时候,辛赞心动了。

本质讲,他忠于大宋,如果没了家人这层顾念,他很乐意投身抗金,于是乎爽快地答应了。

裴元衍随后之吩咐了两件事,其一是让他的妻儿准时街观灯;其次便是加派几个人手帮他建造灯楼。

两件事都很容易,从济南府初到东京,妻儿没见过元灯火,前去瞧个热闹是正常的,不会有人怀疑。

至于建造灯楼,先前准备并不充足,以至于正月十四晚灯楼仍未竣工。眼看着只有不到十二个时辰,为了如期完成,加派人手是必须的,他这个负责人自然有这个权力。

只是……

他们到底用这座灯楼做什么呢?难道是要烧死刘豫?可灯楼距宣德门城楼还有一段距离,刘豫未必亲临点火……

辛赞满心疑问,但他素来稳重平和,既然表兄没说,他自然也没问……一切的答案要等到明晚月圆之时。

辛赞抬头看了一眼将圆未圆的月亮,今晚的东京汴梁天朗气清,月光皎洁,繁荣祥和……

但十二个时辰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呢?

明月在天,灯火璀璨,明晚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啊!

不,也许从今晚开始,很多人都注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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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〇章 丹青妙笔,巧手神物

第一五〇章丹青妙笔,巧手神物

宋朝的东京,算得是一座不夜城。

不像隋唐的长安、洛阳有坊市区别,更没有宵禁,夜晚繁华的街道时常可见灯火通明。有不少的酒肆瓦子全天营业,客人们在其通宵达旦宴饮欢愉。

尤其是元节,哪怕正日尚未开始,城已然有很多人开始庆贺玩乐。这个夜晚,东京城里不眠不休的人很多。

徐还便是其之一。

柔福帝姬从睡梦醒来,见到院落仍旧亮着灯,出门一瞧,见徐还和十多个将士正在紧张忙碌。

“徐郎,你们在做什么?”

“做花灯啊!”

“花灯?可是……”柔福帝姬四下瞧瞧,讶然道:“为何这花灯顶也蒙着纸张呢?蜡烛点起,岂非会燃?”

徐还摇头道:“不会,这个是孔明灯,会飞的灯。”

“孔明灯?”

“是,相传是三国诸葛孔明所制,也有人说是南唐闽地有个莘七娘心灵手巧,制作而成……”徐还笑道:“不过诸葛孔明名气大,此物在战场能用到,所以便称作孔明灯。”

“此物是战场所用?难怪我没见过。”

徐还摇头道:“不,此物民间也很常见,百姓用作祈愿,不过东京这等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不让放飞罢了。”

“为何?”

徐还道:“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引发火灾,东京乃帝皇之都,城多是竹木房舍,人口稠密,自然是要禁止的。”

“这倒是,东京确实经常走水,开封府为此还有专门的火情局。”柔福帝姬点点头,旋即又疑惑道:“既然如此,徐郎制作孔明灯是要……”

“这个……”

徐还正在为难该如何解释,柔福帝姬却笑道:“你们定然是要做大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嗯…”徐还沉吟片刻,问道:“殿下画技如何?”

柔福帝姬欣然道:“曾与父皇学过几笔丹青,虽难登大雅之堂,却也…看过眼。”

徐还恍然,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宋徽宗不仅是个道君皇帝,而且还是丹青妙笔,柔福地级是颇为受宠的公主,受其影响,想必画技不错。

“有劳殿下,不需过于精细,需要线条粗狂,画幅也需较大。”

“哦,画什么呢?”柔福帝姬眨着眼睛,有些好徐还需要一副怎样的画作。

“太祖策马,御驾亲征。”

……

这个夜晚,小院谁也不曾睡去。

天亮的时候,孔明灯已经制作的七七八八,裴元衍立即安排人将灯送到指定地点,将会在指定的时间燃起。

柔福帝姬的一副画作已经初见轮廓,不多时便能完工,徐还见状道:“先放一放,我们去吃点早食。”

说罢,不由分说便拉着柔福帝姬出门去了。

东京街市本热闹,加之是元节的缘故,即便是一大早,街的人便很多。街边的商户大都已经悬起明灯,有的则是在做最后的准备,目的自然是为了晚争斗艳,吸引更多的商客。

其实啊,古往今来是同一个道理,为什么一个个洋节到最后都变得十分火爆?其实很大程度是商家推波助澜的结果,毕竟每一个节日都意味着一次营销契机。

大宋也不例外,正月十五元节是一年最早,也是最大的营销盛会。

徐还和柔福帝姬在汴河旁的街市落座,店主据说是宣和年间曹婆婆肉饼的传承人。一份肉饼,一碗羊肉汤,是这个冬末初春的清晨最美味的饭食。

以前的柔福帝姬是锦衣玉食,这两年被俘在北方则是饥寒交迫,这是头一遭品尝东京街头美食。一时间赞不绝口,更是连吃了两块肉饼,徐还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随后两人又在东京街头逛了一会,期间徐还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交给同行的扈从带回去。

眼看着距离相国寺不远,柔福帝姬不由驻足不语,徐还这才想起,那两块莲花护身符都来自于相国寺。

也许她是想起了姐姐茂德帝姬,想起这位风姿卓越,大义凛然的公主,徐还也是心感慨。同样也有心前去祭拜,但柔福帝姬却摇了摇头。

“不行,我曾与诸姐妹数次到相国寺进香,说不定有僧人认识我!”

“你的担心是对的。”徐还点点头,轻声道:“稳妥起见,还是不进去为妙…不过你若想要为茂德帝姬祈福,我们可以寻一处道观,无论神佛,心诚则灵。”

“嗯!”柔福帝姬欣然前往,对徐还而言,那里有一样东西他正好需要。

在汴河旁一所寻常道观祈福之后,徐还与柔福帝姬便双双返回幽静的院落,他们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柔福帝姬继续作画,徐还则把自己关在后院里,命傅选安排人手在门前,禁止任何人靠近。

至于原因嘛,一来是为了保密,二来是为了安全。

些许木炭、硫磺、硝石,以及些许助燃的松香,徐还仔细注意着每一样原材料的分量与例,全城小心翼翼,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当一堆黑色的粉末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徐还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将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根根竹管之,除了一条引线之外,两端严密封口。

三个时辰时间,没有人知道徐还在里面做了什么,他们只看见徐还抱着几根竹管从后院走了出来。

“徐郎,画已完成。”柔福帝姬赶忙来汇报消息。

徐还点点头:“嗯,正是时候,傅兄,可都安排妥当?”

“请公子放心,保准一切妥当。”傅选随即带着柔福帝姬的大幅画作离开,今晚他将很忙。

徐还转身对等候许久的裴元衍道:“先生,联络辛赞,我要灯楼。”

裴元衍道:“公子若有什么需要,我安排人前去即可,公子不必亲自前往,以免危险。”

“不,这份礼物十分贵重,需得格外稳妥,还是我亲自去吧!”徐还紧紧握着竹管,旁人都不了解这玩意的属性,他不敢大意。

“好吧!”裴元衍只得点头应允。

徐还轻轻一笑:“你们放心,不会有事……殿下,等我回来,晚一起看灯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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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

第一五一章元佳节,华灯初

宣德门前的御街,一座壮观的灯楼已经搭建完毕。

三丈高的基座,两丈高的巨大花灯,在这个年代绝对可以称之为壮观。

当夜晚亮起的时候,从南薰门到宣德门的整条御街,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座巍然壮观花灯,肯定是元夜东京城里最光彩夺目之处。

即便此时只是晌午,夕阳西下,已然有很多百姓出现在御街,涌向宣德门,不过只能在城门前百步之处停下。

这是辛赞定下的安全线。

一方面是担心百姓之混入刺客,或者是图谋不轨之人;另一方面则是裴元衍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他尽量让百姓远离灯楼。

为何?

不知道,但这两个人应该知道!

辛赞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两个工匠打扮的人,尤其是抱着竹管的那个年轻人,也许秘密在他们身,或是怀的竹管。

心虽有猜疑,但素来稳重的辛赞始终不动声色,只是按照要求带着两个人前往灯楼。

守在旁边的士卒客气见礼,笑问道:“辛签判,灯楼还未妥当吗?”

“有几处不够稳固,需要再检查加固一下,事关重大,不敢马虎。”辛赞面不改色心不跳,语调一如既往地冷静平和。

士卒知道辛赞身份,也知他为人仔细负责,更明白此事关系重大,自然不敢质疑,笑呵呵道:“辛签判请!”

在辛赞的引领下,徐还顺着灯楼旁的木梯,拾级而。登去之后,发现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红黄相间的灯罩之,灯罩四壁或绘制,或织有精美图案,内点燃灯火之后,定能栩栩如生,璀璨夺目。

灯罩下是一座灯架,层层叠叠,到时候都将点火烛,方能照亮整个花灯。按理说这座灯架应该由铜,或者其他金属制作而成。但因时间仓促,来不及制作,加之考虑到基座承重的原因,所以用竹管搭成。

面放置铜盘,再点燃灯油,两者隔离,不至于引发火灾。如此便给了徐还绝好的机会,几根竹管便能毫不突兀地放置其,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辛赞一直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徐还忙碌,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秘密在那几根竹管。

可是…几根看似平淡无的竹管能有什么用处呢?即便竹管空,可以放置火油,或者是毒物。但此处距离宣德门城楼尚有十多丈,刘豫多半不会亲自登楼点火,又如何能伤害到他呢?

辛赞正在惊愕之时,徐还的手已经拍在他的肩膀,轻声道:“多谢阁下!”

“不客气!”

“尊夫人与令公子会平安离开,届时不管有什么消息传来,不必惊慌。”辛赞沉声道:“对了,点火之后,辛兄千万不要靠近灯楼…届时注意天空,寻个借口,尽量离开城楼…我会安排人接应。”

前后不过几句话,辛赞听的清清楚楚,他从这低沉的嗓音里听到了沉着、周全,以及不容置疑。

这个打照面的过程,辛赞看到了徐还的面庞。此时此刻,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工匠,他那双坚实的双手不是用来握斧锯,而是握刀剑的…

难道他是表兄口的大英雄?辛赞心蓦然一惊,未免也太年轻……而且如此重要的人物会以身犯险吗?

送徐还离开之后,辛赞匆匆返回,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经过宣德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巍然壮观的灯楼,今夜这里必定万众瞩目,所有人都认定了这里将灯火璀璨。

但是…看似美好的东西,或许会非常可怕,至于可怕到什么程度,他暂时还不知道。

一时间,辛赞心不由浮起一个念头,自己全心全意信任表兄,如此行径…

稳妥吗?

在踟蹰的瞬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辛赞回过头来,瞧见一个年官站在身后。此人他认识,完颜挞懒的亲信秦桧。

然而他是宋人,宋国降臣。

像看不起刘豫一样,辛赞打心底里看不起秦桧,说到底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如果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倒也罢了,但听说这个秦桧是主动投靠金贼,献计献策,一门心思往爬。这样的人,何谈尊敬?不过因为性格使然,辛赞表面不曾流露出丝毫厌恶情绪。

“辛签判,适才带工匠前来是?”秦桧盯着远去工匠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啊,检查加固,以免误事。”辛赞面无表情,回答的很平静。

“哦,是吗?”秦桧应了一声,此事合乎情理,可是也说不来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许不安,继而生出些许猜疑。

“是!”

秦桧看了一眼辛赞,又抬头看着高大的灯楼,轻声道:“彩灯巍然壮观,即便是昔年道君皇帝在时,也甚少有如此之举,今夜燃起之时,定璀璨夺目,光耀全城。”

“是!”

“如此巨制,本官能去看看吗?”

“当然,请!”

秦桧存了试探之意,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辛赞的反应平淡无,滴水不漏。不过即便是如此,秦桧还是决定楼看看。

拾级而,进入灯内,灯座在眼前,铜盘已经放置妥当,只待日暮时分添加灯油,举火点燃。

秦桧瞧得很仔细,任何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可是看了半天,看不出丝毫端倪。

“嗯!辛签判办事果然妥帖,难怪齐王如此信任。”

“哪里,分内之事。”

秦桧悻悻离开了,辛赞这才发掘,后背不知不觉已经生出了些许汗珠,刚才他还是不免紧张了。

从灯楼下来,眼看天色已经不早,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地平线,西方天空的晚霞灿烂无。

东京汴梁的百姓已经开始收拾出门,看灯火璀璨,通宵达旦狂欢。辛赞匆匆回到住处,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休息是顾不了,但总得吃饱饭,毕竟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另外,他还要安排一下妻儿出门观灯的事情,他们初到开封府,对此十分好。却也不熟悉城道路,为此开封府热情地派来了两名差役引路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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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孔明灯起,杀机初现

第一五二章孔明灯起,杀机初现

元佳节,华灯初!

尽管西方天际还有一抹夕阳余晖,但东京百姓已经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事实,即便你不想出门,里正也会挨家挨户催促。女真人头一遭在东京大办灯会,不热闹怎么能行呢?

辛赞匆匆吃过饭,看着即将出门的妻儿,轻声道:“晚人多,切莫的挤散了。”

“放心,有开封府的差役护送,没问题的。”什么都不知晓的辛夫人笑了笑,低头为十岁的儿子整理衣服。

“郁,你不知一直嚷嚷着要长长见识,今晚是个机会。”面对妻儿的时候,辛赞很难心如止水,忍不住叮嘱两声。

十岁的辛郁笑道:“爹爹放心,我早想要见识一下东京梦华。”

“嗯!”辛赞点点头,心却不由暗叹一声,今日的东京,还有昔日的梦华吗?即便还有……过了今晚,只怕残存的繁华都不存在了。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让妻儿毫无负担地看花灯吧!

相信表兄承诺的事情能够做到,至于些许惊吓,他相信妻儿能够承受。尤其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不经历点风浪,如何能成长呢?

……

徐还离开宣德门后,在城里转了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便回了院落,换过衣服之后便与柔福帝姬出门了。

夜幕已经笼罩大地,但东京城却是一片光亮,各色的花灯纷纷点亮,街道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街的人很多,有孩童提着灯笼欢笑,父母跟在后面笑语晏晏。也有小青年牵着手在逛街赏灯,也有人在街边猜灯谜,或是购买各色物品。

可谓是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断。

这便是东京市井生活,元灯会的魅力所在吧!徐还轻叹一声,紧紧挽着柔福帝姬的胳膊,穿梭在肩接踵的人流之。

以至于徐还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在参加前世的圣诞或新年广场狂欢。其实本质差别不大,只是灯光音响换成了各色花灯,以及沿街的叫卖声罢了!

柔福帝姬是头一次逛街赏灯,一路被流光溢彩所吸引,兴奋地像个小孩子。购置精美的饰品,美味小吃,徐还自然而然沦为拎包苦力,以至于他连声感慨,看来买买买是古今女子共同的天性。

徐还二话不说,但凡柔福帝姬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这点子男友力是必要要有的。何况柔福帝姬这两年饱受苦难,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自然由着他了。

一路出门,先在相国寺周围转了好大一圈,然后拐向了汴河州桥附近,那里是今晚最热闹的地方。

汴河两岸,州桥之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造型各异,图案精美,栩栩如生,游人连连称赞。

尤其是初到东京,第一遭瞧见元灯会的外地人,如辛赞的夫人与儿子辛郁。辛夫人倒还好,只是觉得东京到底是天子脚下,济南府热闹的多,但辛郁便不同了。

十岁孩童正是好的年纪,今天他经历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见到如此隆重的灯会,第一次看到数不清的花灯,第一次看到了流光溢彩的不夜城……

一路,辛郁还品尝了不少汴梁名小吃,嘴兀自沾着些许油痕,辛夫人虽然有心为他擦拭,奈何孩子跑的太快,一时间追不。

转眼间,掠过人群的辛郁已然到了汴河旁的一座卖灯笼的小摊前,只要猜对了灯笼便可免费得个灯笼。小摊前虽然围了一群人,但似乎灯谜有些难,暂时没有人猜对。

机敏的辛郁听到之后,一口便给出了答案。小摊贩不免有些皱眉,但当着众人却不敢不讲信用,只得悻悻送给辛郁一盏花灯。

辛郁本来跃跃欲试,想要挑战更多的灯谜,多带两盏花灯回去送给父母。不过不等他开口,便被辛夫人阻止了。

“郁,有一盏便应该满足…人家是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好,我们再逛逛,待会回宣德门去,父亲在那里扎了好大的灯。”

辛郁似懂非懂,但母亲的话应该有道理,所以他乖巧地点点头。再抬头,无意间瞧见远处冰封,且黑漆漆的汴河有光亮一闪而过,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娘亲,你看那是什么?”

辛郁好不已,转身想要询问母亲,不想瞧见一个粗壮的汉子从身后捂住了母亲的嘴!

好顿时变成了惊恐,辛郁瞪大了眼睛,刚刚想要张嘴呼喊,可是不待发出声音,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两个跟随在后的开封府差役瞧见后,大为焦急,可当他们从拥挤的人群挤出来,惊恐地发现辛家母子不见了踪影……

这个夜晚,东京城里有很多人不见了踪影,这样的情况年年都有发生。元灯会总会有一些柔美的小娘子,粉嘟嘟的孩童失踪。

不过今年有些不同,失踪人群里有很多孩子,也有女人,可不乏年妇人……如果详细统计,可还发现其很多都是官宦夫人。

有的是降臣妻儿,其也不乏驻守东京的金国将校的妻儿。这些从北方的来的土包子根本没见到如此繁华盛会,所以晚纷纷出动观灯。

他们的丈夫今晚大都有要事,或在城门或城外守卫,或在宣德门附近忙碌。所以只好由家丁护卫陪同,出门观灯。

如今东京是女真人的天下,他们走在街向来高人一等,压根没想到有人敢于为难他们。

但意外偏偏出现了,尽管有扈从保护,将校的妻儿大都还是被掳走了,等扈从们发现异常,想要追寻相救的时候,却踪迹全无。

金国将校舒尔齐的妻儿这样失踪了,扈从相救不得,惊恐之时也知道兹事体大,不可耽误。于是乎匆匆跑去陈桥门,向守卫在那处的舒尔齐报讯求救。

在扈从离开的时候,一盏孔明灯从汴河畔升起,快要熄灭的时候,远处又有一盏升起,如此循环,方向正是汴梁城东北方向的陈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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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陈桥门外,阴兵鬼鼓

第一五三章陈桥门外,阴兵鬼鼓

陈桥门,位于东京汴梁东北方向。

城门之所以是这个名字,乃是因为由此出城数十里,有一座驿站——陈桥驿!

一百多前年,也是正月里的一个夜晚,后周禁军大将赵匡胤在那里黄袍加身,登基为帝,大宋由此建立。

因为这层重大意义,加之又是东京城北面的重要门户,所以陈桥门素来守卫森严。即便是金军接管东京之后,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岳飞突袭了南薰门外的金军大营,以至于下都有些许紧张,守卫也严格了许多。

原本金军都是驻扎在城外的,原因倒不是怕扰民,而是便于管理。

东京城里是花花世界,若驻扎城,难免有兵卒外出寻欢作乐,当然了,与百姓冲突也会增加。金军高层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再次夺取东京之后,主力都驻扎在城外的大营里。

直到岳飞闹了一出,城防逐渐加强,舒尔齐是那时候调派到陈桥门的。今夜元灯会,完颜挞懒有严令,城防必须加强。

斥候探查的情报显示宋军主力在东京南方的汝南,而滑州的杜充所部也已经南撤,东北侧的陈桥门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完颜挞懒既有严令,舒尔齐也不敢怠慢,刚刚从北方到东京的妻儿想去看灯会,他也不能作陪,只能站在陈桥门的城楼吹冷风。

没办法,陈桥门所在的东北角在整个汴梁城不算繁华,纵有花灯,也不甚多,有些黑漆漆的。只能远远瞧见远处有流光溢彩,硕大的东京城空笼罩着一层光晕。

空偶尔还有几个小红点,一盏孔明灯从附近升起,随风飘向了陈桥门外。舒尔齐从白山黑水而来,见识不多,不由感慨道:“东京元灯节果然名不虚传,这彩灯竟然能飞起来。”

“将军,这是孔明灯,民间用来祈福用的,不过为防止火灾,东京向来是禁止的,不知是什么人违禁放飞…”一名东京本地降卒小声解说。

舒尔齐点点头,刚想要说点什么,有兵卒来报:“将军,你家扈从急事求见。”

“哦?”舒尔齐有些怪,扈从去陪妻儿看花灯,此事来见会有何事?

匆匆走下城楼,舒尔齐看到了在城门下焦急打转的扈从,忙问道:“发生何事?”

“将军,夫人和公子、小娘子被掳走了。”

“什么?”舒尔齐大惊,连忙问道:“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随扈的?”

“不知道…人群拥挤,突然间被掳走了,我们追救无果……请将军责罚。”

“该死…”妻儿被掳,舒尔齐难免也有些焦躁,正思索对策时,突然有阵阵鼓声传来……

紧接着城头的兵卒仓皇喊道:“将军,不好了,敌袭,敌袭……”

舒尔齐顾不得妻儿之事,匆匆爬城头,瞧见不远处有火燃起,影影绰绰间,隐约瞧见一个身着袍子的魁梧将军,身后率领着些许骑兵,策马而来,而又阵阵鼓声从远处传来。

城头的兵卒顿时都有些许紧张,此情此景,很像是有敌军突袭。宋军不是在南方嘛,怎么会突袭陈桥门呢?

舒尔齐心闪过一个的疑惑,却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下令道:“预备,迎敌……”

与此同时,他连忙命人前去城头举烽火,通知他处守军,并准备派人告知城。

可是……

当士兵们弓弩弦,严阵以待的时候,鼓声突然停了,火光也灭了,那突然攻来的敌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舒尔齐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谨慎阻止了正要点烽火的属下,先派人出去打探一二。

派出了一队斥候,不多时便回来了,黑沉沉的城外什么都没有,全无敌军踪影。

舒尔齐和城头的兵卒全都愕然了,刚才他们明明看的清清楚楚,魁梧将军带人策马确有其事,那隆隆的鼓声也确有其事,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所有人都疑惑,面面相觑的时候,有个士兵突然嘀咕道:“会不会是阴兵?那鼓声也许是鬼鼓…”

“阴兵?鬼鼓?”城头好似有一道寒风扫过,很多人都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那是什么?”舒尔齐皱起眉头,沉声询问。

“小的本是东京人士,曾听过一些阴兵鬼鼓的传说……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便是身着黄袍,策马率军由此入城…”

人的联想能力是无限的,尤其是满心猜疑的时候,只需要起个头,城头的兵将便浮想联翩,开始自行脑补。

陈桥驿…陈桥门…黄袍加身…率军入城…阴兵鬼鼓……

仿佛合情合理,众人真真切切看到的画面,但兵马鼓声却突然消失不见,好似真的来自阴曹地府。

太祖皇帝带着阴兵出现在陈桥门外?

是要干什么呢?

城头有很多兵卒都是投降的宋军,心满是惊惧与揣测。他们看到了站在城头的舒尔齐,以及那些女真兵卒,好似有了结论。

东京被女真人占领,大宋皇族被掳走,国破山河,太祖这是带着阴兵是——回来复仇了?

也不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声,城头宋国出身的兵卒便大都信了,纷纷生出类似的念头来。一时间心震惊无,旋即想到自己投降金国,助纣为虐,心更是惊惧不已……

一时间,竟有几个兵卒战战兢兢,甚至连手兵器都拿捏不稳,哐当掉落在地。

舒尔齐见到此情此景,心也惊疑不定,阴兵鬼鼓的说法他未必相信,也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只是眼下还不清楚。

虽然并没有人攻城,但眼下的城防局面却一点都不好,闹不好要出什么事情。完颜挞懒又严令,今晚必须保证城内安宁平稳,不敢大意啊!

舒尔齐越想越不对,连忙派出几名亲信,进城前去禀报消息。至于家人被掳的事,他虽然也焦急万分,却一时分身无暇,只得让扈从前去找开封府,帮忙寻找营救。

站在城头,看着城万家灯火,不知道为什么,舒尔齐心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此之时,一盏孔明灯从远处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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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太祖显灵,飞天入地

第一五四章太祖显灵,飞天入地

元夜的东京,务必保证安宁平稳。

完颜挞懒对此三令五申,没有敌军确切攻城的情况下,舒尔齐不敢轻易点燃烽火。

要是谎报军情,耽误了都统的大事,后果他承担不起。于是乎只能派出兵马前去城报讯。

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此事的东京城里街道尽是观灯的百姓,道路堵塞严重。即便是传递军情的兵卒,恐怕也通行艰难。

他也不敢保证消息能及时送到宣德门,所以又调派了几个兵卒出城,从城外绕道南下,赶去南薰门外的金军大营,让他们小心防备。

做完这一切,舒尔齐才坐下来冷静片刻,才有心思担忧下落不明的妻儿……城外的阴兵鬼鼓,与妻儿失踪会不会有联系呢?

……

果不其然,赶去宣德门报讯的人果然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了,几乎是寸步难行,行程难免延误。倒是绕到城外的那一行人全无阻挡,一路狂奔。

不过马速太快,终究快不过天空的孔明灯,随着几盏孔明灯接力,站在汴河桥头的徐还已经心知肚明。

他随手打个手势,跟随在侧的扈从欣然领命而去,不多时便瞧见汴河深处幽暗之地,突然有亮光闪烁。

几道光束映照过去,河面好似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在灯火阑珊若隐若现。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这个异常,纷纷朝那边瞧过去,随着光线越发明亮,才逐渐看清楚,那人身形常人高大许多,虽是坐着,仍旧看得出身形魁梧,一身锦袍,金冠玉带,好似在哪里见过。

人们正在好之时,人群突然有人高喊一声:“是太祖爷,太皇皇帝。”

“没错,我在应天院里见过太祖御容……”

“是太祖……”

“太祖皇帝显灵了!”也不知是谁高呼着率先跪下,然后从众效应迅速产生,汴河两岸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叩首跪拜。

有些不明所以,尚在观望之人为了不显得鹤立鸡群,也纷纷随众俯下身去……

柔福帝姬和徐还当然也不例外,作为后辈子孙,自当叩拜先祖。不过柔福帝姬心里却清楚,那绝对不是什么太祖显灵,而是徐还的手笔,她清楚地记得徐还曾让裴元衍找寻太祖御容,原来是用在此处。

徐还看到这一幕,由衷感到欣慰。

虽说装神弄鬼,欺骗百姓不太好,但若非如此,哪里知晓百姓对大宋有如此高的认可度?民心所向,着实难得啊!

当然了,除了感谢裴元衍找来的太祖御容,以及不畏寒冷下河操作的将士,也得感谢大宋王朝过去百多年的积累。

一方面是对百姓的善待,一方面则是大宋朝廷不遗余力在各地的庙宇院落奉安太祖、太宗等诸位皇帝御容。使得百姓十分熟悉,能够迅速认出太祖皇帝的容貌,省去了不少功夫。

叩拜之后,抬头的百姓发现一个诡异的事情,太祖眼眶里似有东西流出,远远看起来像是——血泪!

紧接着一把火突然在汴河冰面亮起,显灵的宋太祖赵匡胤消失不见,但火苗顺着冰层迅速蔓延。火苗过处,组成两行大字——窃国求荣,人神共弃!

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惊愕的张不开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太祖皇帝,以及莫名出现的火字……

此时汴河之是薄薄的冰层,行不得船,站不得人,那出现的高大人影除了是太祖皇帝显灵,还能是什么?冰乃水凝而成,如何能燃烧?若非神力,不能燃之……

朴素的百姓被突然的景象惊呆了,在这个讲究怪力乱神的年代,这些说不清道不明得事情,只能归结为鬼神之力。

甚至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解读,如太祖显灵肯定是因山河破碎,女真入侵而愤怒;再如,大宋以火德立国,所以能冰点火,乃是警告……

一时间,汴河两岸众说纷纭,久久不绝。

柔福帝姬低声道:“徐郎真是妙计啊!”

徐还轻声道:“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为精彩的。”

“哦?和我的画作有关吗?”

“你的画作已然派用场了,只是在城外,我们看不见。”徐还道:“至于接下来的场面,虽然精彩,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去看,还是尽早出城为妙。”

“出城?”柔福帝姬微微诧然,旋即点头道:“好!”

“抱歉,没能让你尽兴赏灯。”

“已经很好了,今夜很美好,永生难忘…还请徐郎大事为重。”柔福帝姬善解人意,欣然点头。

徐还旋即拉着柔福帝姬的手,在扈从的协助下,从人群挤出一条道路,消失在汴河旁的一口井边……

从一所院墙边的水井下去,进入地道的时候,柔福帝姬讶然道:“这是何处?”

“地下世界,另一个东京。”

虽然早知道福寿洞,但真正潜入的时候,徐还也忍不住惊讶。除了有些许阴冷之外,竟并不肮脏恶臭,通道足够宽阔,很多人地方甚至可以两人并行。只是很多时候,少不得弯腰行走。

冯五早等候在下面,手提着灯笼,头前引路,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偌大的地下室,前后有几丈见方,间留有几处石柱支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挖掘而成的。

其有不少汉子在等候,其不乏獐头鼠目之辈,不过见到冯五之后纷纷喊道;“冯五哥!”

看得出来,冯五在其的威望还是相当高的,他当即介绍道:“这是我家徐公子和夫人。”

柔福帝姬的身份过于敏感,不能轻易示人,少不得要有隐瞒。

“见过徐公子、夫人!”

“诸位客气了。”徐还欠身道:“今晚的事情辛苦诸位了。”

“哪里,畅快的很!”

其一个似是头领的男子道:“自打女真人来了,我们的日子便不好过,有不少兄弟或者家里人被害,我们在地面已经混不下去,早想要报复,可惜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此番多亏公子和冯五哥的计划,并提供名单,一口气逮了不少金贼的妻儿,简直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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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地下城池,四通八达

第一五五章地下城池,四通八达

福寿洞本来是藏污纳垢之所,里面也都是一群偷鸡摸狗,行为不轨之人,腌臜不堪。

但女真人入侵之后,没有很好地笼络这些城狐社鼠,甚至伤害了他们以及家人,生生地将这些人原本不容易有明确立场的边缘人物逼到了对立面。

不得不说,女真人微微有点失策,徐还却及时抓住了。

徐还看着对面几位慷慨激昂之人,知道他们或许并非善类,也并不指望他们能够改邪归正,能够在抗金这件事达成一致,相互配合即可,合作或许仅此一次。

“徐公子,按照你的吩咐,总共四十七位金将或降臣,我们抓获了其三十一人的妻儿,未尽全功,还望见谅。”

“已经难能可贵了,有劳诸位了。”徐还连忙摆手,这个效率已经相当不错了。

“人都在这里,请徐公子发落。”徐还前,发现石柱之后,近百妇人孩童被捆绑着,或满眼惊惧,或拼命挣扎。

徐还问道:“辛家母子呢?”

冯五立即前,将辛家母子带了过来,为了稳妥起见,此事是他亲自出手所为,母子两也一直被善待。

辛夫人目光有些畏惧,却也算冷静,冷冷盯着众人,不慌不乱。辛郁虽然小小年纪,但是瞪大了眼睛,眼神冷峻,颇有恨意。

“辛夫人,委屈你们了。”徐还示意,冯五立即前松绑。

辛夫人诧异地看着徐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些人将自己母子绑架,却又松绑,这是何意?辛郁更是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冷冷道:“你们休想骗人,用我和母亲威胁爹爹。”

嘿!小家伙很聪明嘛,还能想到这一层?不过他显然是想歪了。

徐还笑道:“辛夫人,小公子切莫误会,这也是无奈之举。此事之前与辛签判商量过,目的在于营救两位离开,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骗人!”辛郁眼神冷冷,戒备心十足。

徐还也不恼,笑道:“辛夫人,想必辛签判与你提过裴元衍先生,他在城外等你们,辛签判稍后也会赶来相见,待会见面,自然清楚。”

辛夫人将信将疑,裴元衍是丈夫的表兄,这件事甚少有人知晓。而且徐还态度和蔼,实在不像是坏人,只是丈夫却从未跟自己提起,此事难免……

徐还无奈道:“辛夫人,你想想,如果我要对你们不利,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的确,我们随你走便是。”辛夫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最坏的结果也不会现在更糟糕,小心应对,随机应变是了。

“公子,出城的道路已经妥当,请随我来。”冯五当即头前引路。

“徐公子稍等,这些金将和降臣的家眷,如何处置?”一名福寿洞人前询问。

一瞬间,徐还有些许迟疑。

之所以绑架这些家眷,一方面是报复,另一方面也是作为人质,必要的时候作为谈判的筹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辛赞打掩护,否则“鹤立鸡群”,很容易被怀疑。

但现在这些家眷的意义似乎越来越小,处置他们成为一个难题。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你们看着处置吧!”

“是!”

徐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有些残酷,有些冷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深深刺入掌心。

妇孺是无辜的,这个道理他明白,但是……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放他们回去的可能。福寿洞人忙活半天,总要有个交代。其有不少兄弟红着眼,显然是有女真人有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复?

毫无疑问,这些妇孺绝不会有好下场。甚至往年被掳来,贩卖去勾栏里的女子还要凄惨。

此举有些不仁义,甚至有些……

但转念一想,女真人入侵时何曾对汉家妇孺有过仁慈?某种程度,这些妇孺也并非无辜,谁让他们的丈夫、父亲是侵略者,是卖主求荣的降臣呢?

他们因为丈夫的地位,行为而享受荣华富贵,那么也应该承担相对应的风险……世界是如此残酷。

与此同时,此举将会是对入侵金将,以卖主求荣,数典忘祖之辈最好的报复与教训。好叫天下人知道,入侵与叛国是什么样的下场,以儆效尤。

虽说有些残忍,有失仁德,却有意义。

徐还不由想起在书看到的一句话——小慈乃大慈之!

……

今夜的东京,因为数量庞大的观灯百姓,街道必然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拥塞不堪。

想要在地面道路快速来往,传递讯息,坚持是自作自受,必定大受延误。如舒尔齐从陈桥门派出的人马,很长时间都没能赶到宣德门,即便喊破了嗓子,也没几个人理会他们。

汴河宋太祖突然显灵也很蹊跷,有兵卒发现之后也迟迟没能赶到宣德门报讯。倒是那队从陈桥门出城,绕道城外的人马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便赶到了南薰门外。

不过徐还的方法他们更快!

古往今来,任何时候信息及时与否都至关重要,在商场价值万金,在战场可能关乎胜败,甚至关乎生死。

这场元佳节,东京城里的一系列动作,消息传递必须及时。

当夜街道的拥堵是可以预见的,所以徐还一早便开始想办法,根据后世城市交通经验,“飞天入地”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这个年代,人是飞不天的,但是孔明灯可以,借助这玩意可以传递最基本的信息。其次便是地下,东京汴梁没有地铁,却有地道。

当潜入如同蜘蛛一般的福寿洞时,徐还不由叹为观止,谁能想到偌大的城池下面,会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呢?

虽说前后历经一百多年不断扩建,但徐还仍旧惊叹不已,福寿洞人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

虽说不能完全贯通全城,却也算四通八达,经过几次隐秘的地面转之后,不多时徐还等人便穿越了大半个东京城。

来到了城墙边,前面是一座城门——陈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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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玉津园中,宣德门前

第一五六章玉津园,宣德门前

陈州门是汴梁的东南门,与陈桥门南北遥遥正对,西侧不远便是东京正南门——南薰门。

南薰门外不远处有一座玉津园,此间乃是大宋一处皇家园林,虽不金明池宽广宏伟,却也是东京一等一的皇家的游乐、宴会场所,大宋皇帝时而在此检阅军队,或者祈福赐宴。

不过自打“二帝北狩”之后,玉津园便黯然落锁,直到最近才被重新启用——完颜挞懒来了。

金国高级将领占领一地之后,往往选择奢华府邸驻跸,有的甚至直接启用皇帝行宫。如幽州完颜宗翰的元帅府,大同府耶律余睹的将军府,都是昔日的辽国行宫。

但不管怎样,也只能是行宫而已,正经的皇宫大内是断然不能轻入的。

京临潢府的辽国皇宫,东京汴梁的大宋皇宫,都一直空着,从理论讲,唯有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有资格入住。

君臣之别,这是个原则性问题,谁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因此完颜挞懒南下之后,并未进入宋国皇宫,而是选了城南的玉津园落脚。自然而然,今夜刘豫只能宣德门城头露个脸,暂时是不可能让他入住大宋皇宫的。

完颜挞懒选择玉津园,一方面是房舍精致,园林美景,也是因为此处曾是宋帝检阅军队之所,较符合他的口味。当然了,最为重要的原因是,距离南薰门外的金军大营不远。

居住于此,不仅惬意舒适,还能够掌控大局,最为合适。

今晚东京城里虽然热闹,但是完颜挞懒却并未进城,到了他这个地步,并不在乎所谓的繁华热闹。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他需要一个稳定祥和的东京,目前看来效果不错,秦桧和刘豫应该能妥帖处置。

倒是城外,岳飞在汝南,此人非同一般,虽然看似平静浪费,但指不定会突然一击。完颜挞懒之所以留在城外玉津园,是为了防备可能的意外。

结果汝南方向毫无动静,倒是陈桥门先出了问题,当斥候带来舒尔齐的奏报时,完颜挞懒顿时皱起了眉头。

阴兵鬼鼓?

绝不可能!

可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应该确有其事,虽然现在还无法说明来来龙去脉,但多半是有人装神弄鬼。

只是……

为何要在陈桥门外装神弄鬼呢?弄出所谓的阴兵鬼鼓,太祖策马,是要干什么呢?

一时间,完颜挞懒也想不明白,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祥之兆,城外确实平静,但也许城内要生乱……

完颜挞懒坐立不安,走动片刻之后,立即下令道:“兵马出动,守住各处城门,出城之人严加盘查。

立即前往宣德门,告知秦桧,让他千万小心,仪式尽快了结……”

“是!”

亲兵立即将命令传往南薰门外的大营,金军立即出动,奔赴各处城门,行动迅速。唯独进城往宣德门的信使,却阻碍重重,甚至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女真人之前担心元灯会不热闹,特意动员了城和附近的百姓,但事实…他们低估了东京百姓的热情。

完颜挞懒也没料到来自城的破坏,至少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在信息传递的问题…难免有些疏忽了。

平日里南薰门到宣德门,与宽阔的御街,可谓是一路畅通。但是今日不同,作为今夜最热闹的所在,御道可谓是人山人海。

信使想要策马狂奔,却偏偏遇送傩队伍出城……

……

宣德门的城楼,辛赞一直很忙,为刘豫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做各种准备。

没有人注意到,他时不时会看一眼天空,直到一盏通红的孔明灯飘过天空。

刘豫已经登城楼,正在笑呵呵与东京的金将、降臣们打招呼,准备稍后公开亮相。宣布金国皇帝对他的敕封,点燃那盏巨大的彩灯,并且向百姓发放赏赐。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光荣时刻,刘豫不禁有些小激动,对周到的布置十分满意,对辛赞连连夸奖。

“齐王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

辛赞的表情一如既往,不喜不傲,低声道:“送傩快开始了,我下去看看,以免出了差错。”

“去吧!”刘豫欣然点头,笑道:“这次你做得很好,事后我…寡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谢齐王!”辛赞仍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悄然下楼。

傩舞已经在准备完毕,得到辛赞的允许之后,当即开始,宣德门前掀起了第一波热浪。

至于下一波,应该是灯楼点亮的时候,不过辛赞已经不打算看了,虽然他很好徐还所谓的惊喜到底是怎生模样。

孔明灯已经亮起,想必妻儿已经出城了,那么自己必须也得尽快离开。趁着送傩开始的混乱场面,辛赞悄然混入人群之,前面的街口,有人在等着接应他……

……

傩舞是一种驱鬼逐疫,祭祀祈福的仪式,当送傩的队伍将鬼神灾祸沿着御街送向南薰门外后。

宣德门城楼,今夜的大戏正是开锣。

一位金国臣出门宣读了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诏书,敕封刘豫为“大齐皇帝”,择良辰吉日举行登基仪式。

本来完颜挞懒出面宣布最好不过,奈何他并未进城,不过这并不影响轰动效果。

当一群兵卒扯着嗓子大声将诏书喊出去的时候,宣德门前一片哗然,大齐皇帝,金人册封……

什么鬼?

东京百姓震惊的同时,不约而同想到了张邦昌,难道这是第二个?来不及多想,便已经有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百姓们或许还在疑惑,或许并不认同,但这种情景下难免有从众之举。城头的刘豫自然大为兴奋,很享受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然而一旁的秦桧却不免有些许黯然,虽说他将会是齐国丞相,甚至刘豫那个大齐皇帝更有实权。

但终究……君臣有别。

秦桧皱着眉头,轻轻摇头,目光无意间扫过,却诧然发现辛赞不见了……

原本一个签判暂时不见踪影没什么怪,但不知为何,秦桧心却泛起了强烈不安,随即悄无声息地走下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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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送傩驱邪,远走高飞

第一五七章送傩驱邪,远走高飞

秦桧走下城楼,没见到辛赞,却正好碰些许火急火燎赶来的金兵。

“发生何事?”秦桧心不由自主涌起些许不安来。

“陈桥门外,突现阴兵鬼鼓。”

“汴河之,宋太祖显灵,冰烈火,留下八字——窃国之贼,人神共愤。”

“我家夫人与小娘子被掳…”

“我家公子也是…”

“辛签判的夫人与公子也被人所俘…”

从第一个消息开始,秦桧先是觉得莫名其妙,但随即却震惊不已,到最后嘴巴已经有些合不拢。

当很多匪夷所思的古怪事情同时出现,绝不是凭空而来的诡异,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之。什么阴兵鬼鼓,太祖显灵,骤然听到是莫名,但随即秦桧便觉有一片阴云笼罩在东京城头。

明明灯会璀璨,却莫名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还有金将妻儿的失踪,也古怪的厉害。对了,辛赞的妻儿也失踪了,他……

秦桧抬头扫视一圈,哪里有辛赞的身影?眼看着那边已经有人准备灯楼点火,辛赞这个负责人却不见了,再一询问,从先前傩舞之后便没有人再见到辛签判。

秦桧略微沉吟,想起适有人说太祖显灵留下的八个字——窃国之贼,人神共愤!

所谓的窃国之贼是谁?

秦桧抬头看了一眼城楼得意洋洋的刘豫,又瞧了瞧高大的灯楼,以及拾级而,准备点火的兵丁,脑海浮过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不由自主,猛然打个寒颤。

“你们楼去奏报齐王!”秦桧吩咐一声,转身便走,他有种预感,必须尽快俩开这个鬼地方,或许很快将要有悲剧发生。

……

送傩目的在于驱邪逐疫,通常皇家送傩是从御街直接送到南薰门外。

但今日,汴梁好几处城门都有人送傩出城,陈州门也是其之一。守在城门口的金将对瞧见后还笑呵呵道:“我还当只有南薰门送傩。”

“非也,南薰门乃是驱散宫鬼魅…其他各城门送傩则是为城百姓驱邪避灾……”

金将对东京风俗并不十分熟悉,只是知道今日有送傩这回事,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意义,所以没有任何阻拦,便准许送傩队伍出城了。

直到队伍远去之后,他们还对那些送傩人色彩斑斓的衣服和脸谱念念不忘,津津乐道。

但不消片刻,完颜挞懒的命令便到了——要求严守城门,盘查所有可以人物……

直到此时,守将才后知后觉,先前的送傩队伍好像十分可疑?

可惜为时已晚,城外天高地广,道路四通八达,又黑漆漆一片,到哪里去追寻呢?

……

汴梁城外的一处小河边,送傩的队伍停了下来,脱去色彩图案斑斓的衣服与面具,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不消说,正是徐还一行人。

今晚他们在东京城里有一系列动作,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全城皆惊,到时候女真人回过味来,必定是要严查。

在此之前,溜出城外很有必要。借助福寿洞的便捷,他们很从容地来到了城墙边。并且打了个时间差,赶在金军严格盘查之前,借用送傩的名义,悄然出城。前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等着最后一击,便堪称完美。

裴元衍早已提前出城等候,此时匆匆赶来迎,见徐还和柔福帝姬都平安无事后,这才安心。

“先生不必担心的,除了借送傩能出城,其实办法很多,毕竟东水门…因为冬天结冰的缘故,女真人似乎有些忽略,但其实冰层很忙,河面那道铁栅栏也并非没有办法;最不济,潜入地下也是可以的,福寿洞里另有乾坤啊!”

“公子准备完全,安然离开最好不过,那福寿洞里或可暂避一时,但到底是藏污纳垢之地,公主与公子不宜滞留。”

裴元衍道:“况且…万一事后消息泄露,想要出来少不得多有麻烦。”

“先生说的是。”徐还亦觉庆幸,说道:“对了先生,辛家母子还需你去解释一二,先前太过失礼,有些误会。”

裴元衍心知肚明,连忙前去。直到此时,辛家母子才将信将疑道:“真的为了救我们?”

“没错,只是事情仓促,举措不当,太过失礼,惊吓到你们母子。”

“夫君竟也没给我说一声,否则……”辛夫人也不知是责怪辛赞,还是仍旧有所疑虑。

裴元衍摇头道:“说了容易有破绽,这也是为了防止意外,保护你们一家。”

“我们是逃出来了,可夫君……”

“父亲现在何处?”辛郁似乎明白过来,连忙追问。

“放心好了,有人去接应…”裴元衍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有些许没底,辛赞到底能否顺利脱身呢?

若是不能……那可是巨大的败笔,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真不知该怎么向辛家母子交代?

……

却说辛赞也是借着傩舞逃离了宣德门,然后很快与徐还安排之人碰头。

然而很可惜,他们没来得及福寿洞,便有金兵从南薰门外赶来,辛赞不由暗叫不好。该不会是完颜挞懒发现了什么,派兵前来阻止吧?

好在御街聚集了大量观灯的百姓,越靠近宣德门聚集人越多,越是拥堵,这些金兵一时半会也很难赶过去。

不过为首的金兵校尉似乎发现了辛赞,认出他来,来便道:“辛签判,速速带我们去见秦先生和齐王…都统有要紧消息。”

完颜挞懒一定察觉了什么?辛赞没有问,心念电转,计心来,说道:“巧了,齐王这边也发觉异常,让我赶去城外面见都统,禀报消息。”

“原来如此…”

辛赞道:“诸位快往宣德楼去吧,我也不敢耽搁,需速速赶去玉津园面见都统。”

“没错!”事关重大,金兵校尉不敢私下交换消息,扫了一眼辛赞,以及身后的两个随从以及拥堵的人群,大方道:“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出城。”

“如此…也好!”辛赞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来的正好。

果不其然,有两个护送的金兵,以及刘豫心腹这两层身份,即便已经接到消息,严格盘查的南薰门守军,也丝毫没有起疑。

辛赞很从容地出城离去,刚出城出城没多远,便隐约听到一声低沉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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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窃国之贼,人神共愤

第一五八章窃国之贼,人神共愤

秦桧离开之后,各路禀报消息的兵丁登宣德门城楼。

正兴致勃勃的刘豫听到奏报,脸色瞬间变了。

阴兵鬼鼓,太祖显灵,不知多少将官的妻儿失踪……

一桩桩,一件件,听着都让人震惊,继而让人心惊肉跳。

前两件事超乎常理,他们最初都不愿意相信,但赶来报讯的兵卒言之凿凿,描绘的更是十分周详。

毫无疑问,亲眼所见。

那么,是确有其事?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个时代,人的见识十分有限,敬畏鬼神在所难免,是以都暗暗心惊。

尤其是听到了汴河宋太祖显灵,还留下的八个字——窃国之贼,人神共愤!

窃国之贼该怎么理解?

宋国入侵,几乎灭宋堪称是窃国,但从字面意思理解,似乎更指向合谋朝篡位者。当此之时,刘豫自然首当其冲。

是以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刘豫心里咯噔一下,毕竟做了亏心事,禁不住有些莫名的畏惧。

不过更为迫在眉睫的是众多将官的妻儿失踪,听到这个消息,宣德楼的很多人都开始担心,恨不得立即冲下去寻找。

不过好在有人及时提醒,怎么着也得等点燃灯楼,否则今日如此大操大办意义何在?若是此时慌张,难免会引起百姓的怀疑,将前功尽弃。

完颜挞懒可是再三强调,今夜务必平静稳定,安心民心。

尽管眼下已经不平静,但些许面子工程还是要进行的,点灯和赏赐两个环节都不可缺少。

刘豫只得强撑着走到城墙边,命人举火点灯。本来这个环节该由辛赞主持的,但现在却不见人影。

不过慌乱之,倒是没有人深究辛赞的下落,也没有人注意到秦桧也悄然溜走了。

四名兵卒踏灯楼,一起进入点火,保证灯架的诸多灯芯尽快同时燃烧起来。兵卒们的动作很快,点燃之后便准备离去,可是……

当他们准备走下灯楼,几个兵卒不约而同看到了怪的一幕,竹管搭成的灯架竟然冒出了火苗,蓝色的火苗……

他们仔细看了一眼,虽然灯架是用竹管搭,但所有的灯芯与火油都放在架空的铜盘,断然不会引燃竹管。

那蓝色的火苗,好像是凭空燃起了一般,几个兵卒不由面面相觑,紧接着便是心惊与害怕。

他们在宣德楼下,适才阴兵鬼鼓,太祖显灵的说法他们多少听说了一些,所以不免联想。

“好似鬼火一般……”其一个兵卒小声说了一句。

其他几人全都反应过来,那火苗的颜色与偶尔在坟地里看到的“鬼火”十分相似。

随着鬼火的燃烧,似乎有一根绳索便点燃,冒出一串火花,甚至还有嗞嗞声响。几个兵卒都觉不妙,惊恐不已,疯了般朝等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喊。

“鬼火啊……”

城楼的刘豫,所有的将官,包括围观的百姓都在因灯楼的亮起而兴奋,却猛然听到鬼哭狼嚎的般的呼喊。

紧接着,看到四个点灯的兵卒发疯般往下跑,甚至直接从灯楼跳下来……

众人顿时眉头皱起,刘豫更是不悦,虽说陈桥门和汴河出了事,但宣德门前准备万全,辛赞保证过不会有岔子,这些兵卒到底在发什么疯?

在所有人疑惑的瞬间,一道巨大的亮光在灯楼内燃起,随之便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宛如炸雷一般。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灯楼瞬间被撕裂,木材、竹管、薄纱、甚至是燃烧灯芯和火油,瞬间被炸裂,向四面八方飞溅,近处的人甚至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烟尘腾起,偌大的灯楼已经被夷为平地,七零八碎,几成粉末,好似被雷劈一般……

爆炸的威力不是很大,但威慑力足够。

宣德门前,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壮观的灯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过,基座是用竹木搭建而成,至少四个健壮兵卒同时去没有问题,可见十分坚固。

但一瞬间,竟然塌了,小腿粗的木头竟然生生被震裂了。火苗与火油落在其,顿时燃起大火,烟尘一片。

爆炸的一瞬间,有太多人受惊倒地,或者畏惧地蹲下去,甚至是当场惊惧而亡。如今再看到眼前这一幕,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过仔细想想,此情此景倒也并非见所未见,遭雷劈的房舍不是这副模样吗?

可是今夜…天空作美,明月皎洁,不见云彩,又何来雷电呢?而且刚才所有人都瞧见了,闪电般的光芒是从灯楼里发出的,从灯发出的天雷……

对了,爆炸之前,那几个点火的兵卒似乎在扯着嗓子喊“鬼火”。

难道……

天啊!

很多人不由捂着嘴巴,目瞪口呆,心惊胆颤,然后惊慌失措地,失声叫喊,想要逃离,宣德门前顿时一片混乱。

……

刘豫在旁边人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爆炸之时,虽有气浪冲宣德楼,但并不足以给他们造成伤害。他之所以跌倒,完全是因为畏惧。

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下意识有些颤抖。

站在垛口处,看着宣德门前烟尘腾起,一片狼藉,百姓奔逃,拥挤不堪的情形,刘豫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敕封点灯,光耀全城,本该是他今晚最得意的时候,谁曾想乐极生悲。这一声爆炸,断送了所有的荣耀,明天将会是全城的笑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豫不仅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更执着于这个问题。

灯楼内虽然有火油,但那最多只会引发火灾,断不会如同雷击般的爆炸,除非是……

突然之间,刘豫想起来陈桥门外的阴兵鬼鼓,以及点火兵卒逃出来时大喊的“鬼火”,也许爆炸并非人力所为?

蓦然,刘豫又想到了汴河宋太祖显灵,以及留下的那八个字——窃国之贼,人神共愤!难不成适才的爆炸,是神灵的愤怒?

想到这里,刘豫颤抖的更厉害了,随后双眼紧闭倒了下去,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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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勃然大怒

第一五九章勃然大怒

随着一声巨响,元夜的东京一片哗然。

奉完颜挞懒之命从南薰门外赶来的金军兵卒,好不容易接近宣德门,却猛然听到一声巨响。

紧接着人群里发出了惊恐的哭嚎,城门前已然全乱了,惊恐的百姓四散奔逃,秩序混乱不堪,甚至发生了拥挤和踩踏。

金军兵卒迅速淹没在人海,进退不得。

秦桧是巨响过后,确定没有危险才回到宣德门前的,目光落在城楼前狼藉的地面,不过片刻,壮观的灯楼便轰然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雷霆之力啊!

秦桧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惊肉跳,十分后怕,如果刚才没有及时离开,自己现在会怎么样?

看到折断的竹木,以及受伤的人丁,秦桧庆幸不已,否则……恐怕刘豫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爆炸的冲击波很有限,刘豫并未因此受伤,却晕倒了,持续高热,昏迷不醒,医者的诊断是惊吓过度。

很准确,刘豫确实是被吓得!

他虽然昏迷不醒,但时常呓语,反复念叨着几个字——窃国之贼,人神共愤!

身为宋臣,先是献出了济南府投降金国,然后又出任伪齐王,这个举动确实称得窃国之贼。

刘豫本来做贼心虚,听到阴兵鬼鼓,太祖显灵的说辞之后,难免疑神疑鬼,惴惴不安。结果转眼间,高大壮观的灯楼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在眼前爆炸。

鬼火…雷霆之力……

这些超出这个时代正常认知的事情,彻底摧毁了刘豫的信念,他几乎相信了是宋太祖显灵,以鬼神之力前来惩罚自己这个窃国之臣。

畏惧与惊恐笼罩心头,本不安的刘豫再也支撑不住,惊惧之下直接重病不起,受封齐王之事俨然成为一个笑话。

到了次日,原本零散的信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全城。

本来相互独立的事情,也迅速彼此印证,形成一个完整的说法,迅速传遍全城。

“太祖显灵”之事已经广为认可,汴河畔千万双眼睛亲眼所见的事情,焉能有错?守城兵将里有不少是宋军降卒,陈桥门外阴兵鬼鼓之事理所应当地在城传开。

东京百姓本来已然先入为主,此时更是确信无疑。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是带着大军从陈桥门回城的。

如今女真人占领了东京,还掳走了大宋皇族,太祖皇帝在天有灵焉不愤怒?

“太祖皇帝带兵杀回来,肯定是想要夺回城池,夺回江山。”

“那是,太祖皇帝进城之后,首先便惩戒了窃国之贼…”

“可不是嘛,我可是听说了,城已经发现了百具尸体,都是那些金军将领,还有降臣的妻儿……”

“不得了啊,窃国之罪,满门株连啊!”

“听说昨晚那个刚刚被金人册封为齐国王的刘豫,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那肯定,宣德门前的雷霆之怒,肯定是太祖皇帝借用鬼神之力,警告惩戒……”

当所有的事情连成一条线,相互印证,便显得合乎情理,自然而然让人容易相信。尤其是这种解释不清楚,显得玄之又玄的事情,传播的更快,阖城百姓几乎全都深信不疑。

老百姓信了,但秦桧不信,完颜挞懒也不信。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甚至可以说猝不及防,让这场煞费苦心的盛事最终变成了一场灾难。

一大早,街道肃清之后,完颜挞懒便在大量兵马的护送下进城了。兹事体大,绝不能只听属下之人奏报几句完事,他必须来亲眼看看。

宣德门前的现场完好地保留着,秦桧命人原封不动地保存着,他知道完颜挞懒一定会来看。

果不其然,完颜挞懒在城门前站了很久,沉声问道:“到底是怎生情形?”

“当时兵卒去点灯,仓皇逃出,声称看到了鬼火…”秦桧欠身道:“桧已详细审问过几个侥幸未死的兵卒,竹管莫名燃起了蓝色火焰,与坟茔之地的鬼火相似…”

“蓝色火焰…有雷击之效?”完颜挞懒眼睛微闭,似乎想要设想当时的情景。

秦桧摇头道:“这…或许吧,现在还不得而知,到底是怎么引发的雷霆之爆…”

“古怪!”

完颜挞懒看着被炸断的木头,以及直接震伤的点火兵卒,目光深沉,不禁有些许担忧。一个能产生雷霆效果的手段,足以让人心惊,然而对此他却无所知。

“都统,此事多半与刘豫的亲信辛赞有关。”

“你如何得知?”

秦桧低声道:“那日我曾看见辛赞带人灯楼,名为检查,但今日想来,恐怕……还有昨晚点灯之前,辛赞突然消失不见,所以……”

“你的怀疑是对的。”

完颜挞懒道:“我派来的人在路遇到此人,他声称是要去玉津园见本都统,我的人为此特意护送引路。却没想到,他借此机会出了南薰门,然后……下落不明。”

“此人之前一直平稳低调,办事滴水不漏,没想到……”

“罢了,刘豫没看出来,还把他当成心腹,委以重任,你没发觉又有什么怪?”完颜挞懒皱眉道:“这边没进展,那其他方向呢?”

“陈桥门外所谓的阴兵鬼鼓,我去查了,目前尚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汴河所谓的太祖显灵,不过是有人拿了太祖御容相装神弄鬼罢了。”

秦桧道:“天黑,御容下点了火把,稍微晃动,远远看去像是人在动一般。至于河面那几个字,不过是有人提前在冰面铺了火油浸泡的绳索罢了。”

“哼哼,果然是有人装神弄鬼。”完颜挞懒的眉头紧皱,沉声道:“三十多位将官家眷失踪,可有进展?”

城外的事情,完颜挞懒都知道,但是城内的,尚有很多不知道。

“都统,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他们几乎全都遇害了。”秦桧低声道:“女眷几乎全都遭到凌辱,尸体被抛在城河流,或者偏僻角落之,开封府正在收尸……”

“是谁?到底是谁?”完颜挞懒闻言,顿时拍案而起,愤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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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章 杀人诛心

第一六〇章杀人诛心

从接到消息,到进城看到现场,完颜挞懒一直很克制。

但此刻,搞清楚来龙去脉,尤其听说数十位将官的妻儿惨死时,他也再也按捺不住心的愤怒。

他一直小心防范着城外,唯恐岳飞所部再次突袭,目的是要打造一个平安祥和的元节,以安定人心。

却不想东京城里出了岔子,竟然有人再城装神弄鬼,暗下狠招,甚至将手直接伸到了他身边却毫无察觉。

大意了!

完颜挞懒原本觉得,宋人不敢在东京元夜生事,毕竟难免伤及百姓,但事与愿违。

宋人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手法,伤到的百姓并不多,造成的后果却无严重,让他的作为与期许成为笑话。

刘豫现在一病不起,天知道能否痊愈,即便是侥幸恢复,一个被吓破胆的人还能当好傀儡吗?

自己特意向皇帝完颜吴乞买请来的圣旨岂非成了笑话?该怎么交代呢?

至于安定民心的计划,更是彻底流产。现如今还有这么多将官的家眷被害,如何安抚也是个很大的麻烦。

完颜挞懒愤怒的同时,心满是好,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作怪?

些许装神弄鬼的招数,成功杀人诛心!

完颜挞懒很清楚,这个尚不知身份的对手如此煞费苦心,杀人倒是其次。即便能买通辛赞,并在宣德门前布置许多,那么悄无声息地杀了刘豫并非难事。

但是他们并未这样做,而是用鬼神之说来——诛心!

诛降臣之心,警百姓之心。

试想一下,刘豫出事之后,那些为投降的宋臣,尤其是心智不坚定之辈,肯定会多有畏惧,左右摇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全心全意为金国办事。

更重要的是东京,乃是原百姓,原本随着宋室南渡,杜充大军南撤,百姓对宋室日渐失望疏远,正是女真趁虚而入,收拢人心的时候。

但经过昨晚这一闹,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太祖显灵足以唤醒东京百姓对宋朝的归属情感,而“窃国之贼,人神共愤”几个字足以产生巨大威慑。

这种影响,会少可以持续两三年。而这两三年,正是灭宋的关键时刻。

如此情形,完颜挞懒怎能容忍?更何况到现在为止,他们甚至还没搞清楚对方的手段,阴兵鬼鼓的真相?宣德门灯楼的雷霆之爆是怎么回事?

还有……能够同时对百将官家眷动手,实力不可小觑。

“都统,别的暂无进展,但将官家眷遇害,桧倒是有些揣测。”

“说!”

“福寿洞!”秦桧道:“桧在东京时,曾听闻城下有暗沟洞穴名曰福寿洞,内藏鸡鸣狗盗之徒,藏污纳垢,转型不轨之事。

往年元灯会,也会有人口失踪,多半是他们所为……只是没想到,他们今年动手的规模如此之大,而且专门……”

“果真?”

“没有确切证据,只是从蛛丝马迹来推断,东京城里,能悄无声息将人绑走的唯有他们。”秦桧道:“据仵作回应,女眷们都有被……凌辱迹象,此举符合福寿洞人卑劣作风。”

“那是他们,一个不留。”

“都统…恐怕…”秦桧低声道:“福寿洞深藏地下,错综复杂,想要一打尽甚是困难…不瞒都统,自宋立国以来,百余年间开封府都想剿灭福寿洞,可一直未能成功。”

“无能!”

完颜挞懒骂了一句,但心里却清楚,秦桧所言不错,女真人虽然攻破了东京,但对这座城池的了解仍旧十分有限。宋国百多年的未能完成之事,短期内自然难有成效。

秦桧见状,小声道:“都统见谅,虽不能将之剿灭,但至少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幕后之人。桧相信福寿洞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没有能耐策划这一切。”

“你查到了什么?”完颜挞懒目光灼灼,他知道秦桧之言绝不会无的放矢。

秦桧拱手道:“回都统,昨夜猜到了福寿洞之后,我便派吏目查阅了开封府多年以来的刑罚书,整理出其与福寿洞有关的条目,最终发现了一个人。”

“何人?”

“冯五!此人乃福寿洞众人,六年前因绑票朝大员之女,被刺配沧州牢城。不过后来逃走,到太行山为寇。”

秦桧略微停顿,继续道:“您知道,太行山的盗匪,大都归附到了王彦麾下。没记得错的话,桧偕同进剿太行山的时候,首当其冲的阳泉寨寨主叫冯五,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八字军余孽?”完颜挞懒皱眉道:“后来他们去了五马寨?”

“是,不过五马寨距离东京遥远,想来插不手。”

秦桧没有说下去,但完颜挞懒已然明白,低声道:“你是说…徐还?”

“没错!他五马寨带走了些许兵马,突袭了河内粮仓,此后到了滑州。”秦桧道:“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永安宋皇陵,自此便销声匿迹。我只道他已经悄然南下,没想到竟是来了东京……桧甚至怀疑,当日在宣德门前看到过他。”

“哼!”

完颜挞懒冷哼一声,手的拳头紧紧握起。虽然证据看似有点单薄,但他已然认可了秦桧的推断,也相信徐还有这个能耐。

“大胆入城,联络福寿洞,策反辛赞吗,杀人诛心,真是好手笔,此子……看来还是低估他了。看来粘罕和希尹所言确实不假,此子的厉害之处……完全超乎预料。”

完颜挞懒双手紧握,微微有些颤抖,这番话完全发自肺腑。一个二十左右,无权无势的宋国小子,竟将金国下闹得团团转。

他的想法着实让人难以捉摸,行事更是大胆,还有手段……虽说是装神弄鬼,但迄今为止他们都没弄清楚,尤其是那宛如雷击的一爆……

“缇骑四出,拿人!”

到了此时,完颜挞懒已经顾不得所谓安定民心,平静既然已经被打破,那只能采用高压手段。

秦桧愕然道:“呃…都统,不出所料,人肯定早已出城。”

“徐还肯定是走了。”完颜挞懒轻叹一声道:“追捕他的事交给本都统…福寿洞虽不能尽数摧毁,至少要抓几个回来,给将官们一个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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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金兀术

第一六一章金兀术

“杀人诛心,公子好手笔!”

距离东京已经百里之遥,一行人暂时放松,停下来略微休息,裴元衍对徐还更是赞不绝口。

徐还沉声道:“去了一个张邦昌,来了一个刘豫,杀了刘豫又能如何?要不了多久会有下一个。”

“倒不如…诛心震慑!”

“难怪徐公子不让我去宣德门。”傅选恍然大悟,旋即遗憾道:“我在大同时与百发兄学箭术,本想着能派用场,可惜啊!”

“以后有的是机会。”

“公子,有件事我至今都不明白,公主殿下那副太祖策图,陈桥门的守将怎么一点没看出?”

徐还道:“黑夜本看不清楚,画作下面点了火,灼热气流让画面飘动,在配确实存在的鼓声,很容易让人误会。略微引导,便会以讹传讹……”

傅选笑道:“当时特意选了一处河边点火,燃烧的灰烬全都洒进了水,金兵探查,一无所获,肯定会越发笃信阴兵鬼鼓之说。”

“主要还是几件事一起出来,相互印证,方能深信不疑。”裴元衍笑了笑。

“对了公子,宣德门前的那雷霆之爆是怎么回事啊?”傅选不禁有些许好。

“这个嘛…”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当是太祖天降神罚!”

徐还也是无奈,火药这东西…意义十分重大,若不是为了起到诛心之效,震慑全城,他断然不会轻易使用。这东西,将来肯定能派大用场,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必须要保持高度机密。

听徐还这么说,众人心了然,此事必然涉及机密。想想也是,能发出雷霆之威的东西,堪称神物,岂能轻易为外人道?不用徐还多说,他们也都明白,此事必须三缄其口。

“东京之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公子如何打算?”

徐还道:“南归,去扬州,不能再耽搁了。”

过了元节,转眼间到二月了,南归耗时太久,已经不能再耽误。虽说已经有昭武校尉的身份,但太微不足道,让柔福帝姬回归皇室才是当务之急。

裴元衍亦道:“是得尽快,在东京这么一闹,女真人肯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追击拦截……唯有回到大江沿岸,方能安全。”

话虽如此,但从东京到扬州,仍有很长一段路,途部分地区亦有金兵驻守,未必一路坦途啊!

不过一路从会宁府逃到东京,数千里之遥已经闯过来,剩下的路程,倒也无所畏惧。

自东京汴梁向东南方向,走出不远便是应天府,乃是大宋的南京。

应天府原名宋州,乃是当年归德军驻地,宋太祖赵匡胤当年正是后周归德军节度使。

大宋国号也是由此而来,自然而然地位崇高,加之又临近运河,是南北来往的要冲之地,通都大邑。

东京被攻破,二帝与宗室被俘虏北之时,康王赵构在群臣的拥戴下,便是在这应天府登基为帝。

不过很可惜,随着金军南下,赵构没能守住应天府,而是逃奔到了扬州附近。随着大名府的最终陷落,大宋礼法的四座都城全部陷落,不得不在临安府设立行在。{当时赵构驻跸在扬州}

如今应天府城金军驻守,严阵以待,似乎开春之后要挥军南下,众人发觉之后不免忧心忡忡。尤其是得知了应天府金军统帅的身份之后,连徐还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此间金军主帅不是别人,正是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不过更为后世所熟知的是另一个名字——金兀术!

……

完颜宗弼是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兀术是他的女真名。

兀术年纪不大,今年尚不到三十岁,却已然是一军统帅。除了因为是完颜阿骨打的亲生儿子外,倒也确实颇有才能。

早年间跟随父兄征伐辽国,骁勇善战;如今伐宋,则是运筹帷幄,一路所向披靡。在二太子完颜宗望去世之后,他这个四太子威望越来越高,俨然是金军战神象征。

如今独领一军,驻守在应天府,准备开春之后南下攻伐,一举灭掉宋国赵构小朝廷。

眼看着正月十五已经过了,春天的脚步已经临近,伐宋在即,但北方却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

从会宁府传来旨意,金国朝廷决定今岁伐宋以完颜宗翰、完颜宗辅二人为帅,前线则以他兀术、完颜挞懒、拔离速、以及契丹降将耶律马五分四路南下。

当然了,主要是他与完颜挞懒,一个负责淮西,一个负责淮东。

这个安排,颇有意思!

虽然年轻,但金兀术却知道,他的皇叔完颜吴乞买为此肯定煞费苦心。至于原因,主要还是分权,分元帅完颜宗翰之权。

这两年,元帅府的实力太过强大,宗翰这个二号人物,某种程度已经威胁到了皇权。以前皇帝完颜吴乞买是无可奈何,但去岁冬天契丹之乱,幽州元帅府损失惨重,实力大不如前。

完颜吴乞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扶持完颜宗辅、完颜宗弼兄弟俩,希望他们能与宗翰抗衡,或者说彼此制衡。

完颜阿骨打死后,并非父死子继,而是兄终弟及。以至于金国层权力架构颇为松散,皇帝并非绝对权威。完颜吴乞买虽然是皇帝,但这两年也颇为憋屈,对完颜宗翰牵制,多有掣肘。

如今有这等绝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可恨自家儿子不争气,无可奈何,只得扶持两个侄子,希望他们荣立战功,快速壮大,好制衡完颜宗翰。

兀术隐约能猜到皇叔的用意,对此他并不反对,这对他而言也是绝好的机会。相于在这些权力争斗时耗费时间精力,他更愿意将目光看向南方。

灭宋!

这才是金国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是父兄未竞的事业,身为女真好男儿,自当挥军南下,饮马钱塘。而今能成为一路主将,领军南下,他求之不得。

只是,大军未动,北方却接连出现些许小麻烦。原本兀术并未在意,但当完颜挞懒的加急信函送到手时,兀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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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皇帝的喜怒

第一六二章皇帝的喜怒

徐还?

看到在信函反复出现的名字,金兀术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年来他都在原带兵,所以对北方发生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

虽说会宁府、幽州的大事都有所耳闻,却也只是听说而已。其很多详内情却并非知之甚详,尤其是有人刻意隐瞒的情况下。

加之他一心全都扑在伐宋大业,并不十分注重要后方的勾心斗角,所以多少有些许“孤陋寡闻”。

徐还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契丹之乱好似有提过此人,但是具体的,他却不太清楚。

但如今,完颜挞懒给他来了信函,详细介绍了徐还此人。

什么会宁府救走宋国公主,辽阳劫持皇孙,辽河畔戏弄盖天大王,挑起契丹之乱……

这些竟然都是此人所为?

金兀术不禁有些心惊,旋即又看到徐还是河内粮仓着火的主犯,最近则是其在东京制造混乱。

言过其实吧?

宋国真有这般厉害的少年人才?如果真是这样,金军又怎能攻陷东京,俘虏宋国皇帝与宗室,几乎将他们灭亡呢?

所以金兀术下意识觉得有点危言耸听了,并不是格外重视。不过完颜挞懒特意来信函,要求自己留意并拦截此人,全不理会似乎也不合适。

哪怕不为徐还,单单是为了队伍的宋国柔福帝姬,也值得派兵走一遭。但没必要亲自出马,眼看着快要二月春来,南征即将开始。当前要准备大军出征事宜,实在不宜因为这些小事分神。

不过完颜挞懒这边煞费苦心地安排了许多,或许对自己的那个计划有所帮助……

兀术没有亲自前往,但派出了一个人——金吾卫将军耶律马五。

虽说都是前锋将领,但说到底前线是四太子兀术和完颜挞懒说了算,耶律马五是个辽国降将,虽貌似身居高位,却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仔细算起来,应该是前锋的前锋。

此人出马,追剿徐还不足千人的队伍,应该不在话下吧?当然了,派出一员悍将,目的当然不只是这么简单。

……

南下扬州,沿着运河行走本来是最便捷的道路,几是直线,且道路平坦。

但对徐还等人而言,这条路却并非最好。金军已经做好了南征准备,运河这等交通枢纽沿线陈有重兵,千余宋人行走难免有些招摇,安全很难保证。

眼下实力弱下,徐还并不想与金兵交锋,那样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不能沿运河南下,那么只有迂回前行,为了避免金军从后面衔尾而追。在等到辛赞前来汇合后,索性折向西南。

汝南在应天府西南方向,根据先前的消息,岳飞的兵马暂时驻防在那里。虽不知是否离开,但至少是宋军地盘,相对安全。

从应天府经亳州往汝南方向,正是黄河决口后的重灾区,一路但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路有冻死骨。

见此情景,众人少不得唏嘘,但暂时能做的紧紧是将随身的粮食匀出些许,但能救助的人也十分有限。

这个年代,救灾能力太有限了。

如果是和平时期,大宋朝廷大概可以从常平仓分发粮食赈灾,并在灾区募兵,从而减缓灾情,保证不出现流民动乱。

但如今的大宋朝分崩离析,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府,哪里顾得这些?更何况黄淮地区大部分落入金人之手,宋庭更不会顾念。

至于金人,他们更不会在乎宋人的死活。当然了,如果他们有需要,会用少量的粮食换取大量的民夫,甚至是兵卒,这些人被称之为签军,跟随在女真兵马之后,再次对江淮、江南的宋人举起屠刀。

如此悲剧,也不知身在扬州的皇帝赵构作何感想?

……

赵构近来的心情还算不错,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过了个平安年。

秋天的时候,种种迹象表明金军会大规模南侵,让他一直惴惴不安,但后来却平安无事。

其原因嘛,一来是听说北方契丹人叛乱,牵制了金军。二来也离不开大宋将士的浴血奋战,如驻守滑州的杜充。

年前他接到奏报,杜充一把火烧了金军在河内的粮仓,导致金军短期内粮草供应不足,南征延迟,一时大感欣慰。至于其提到一个名叫徐还的青年,赵构看到的却并未在意,只当是杜充手下的校尉。

不过很快,几个便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杜充遭到金军反扑,不得已掘开了黄河。虽说此举有些过分,但想到黄河沿岸地区都被金军占领,灾害并不在眼前,赵构并不十分在意。

更何况,杜充再三强调,此举能够延缓金军南下的步伐,赵构不明里,信以为真。尤其是接到岳飞除夕夜突袭东京金军大营的消息后,甚至还下旨褒奖。除了褒奖岳飞这个具体征战的少年,对杜充这个运筹帷幄的指挥者,更是多有赞誉。

甚至还给了杜充一个新身份——同书门下平章事,也是所谓的宰相,理由是杜充守土抗金有功。

功在何处呢?如果说烧粮草,突袭金军算是抗金,那守土呢?别忘了,杜充原本是东京留守,好歹将大宋名义的都城保全了一年之久,岂能不算功劳?

但也有人想说,东京似乎是宗泽老将军夺回来的,而杜充也不过是半年多前,宗泽故去之后才继任为东京留守的。

不过堪堪半年时间,他不仅丢了河朔与东京,此番南撤某种程度算是放弃了淮北的大片土地。

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守土有功呢?不过这种事,往往是敢怒不敢言。加之杜充运气不错,刘豫献出济南府,投降金军,甚至还要被册封为伪帝的消息传到扬州,下一片哗然。舆论全都转为对刘豫的指责与批判,杜充的事情自然而然也雨过天晴。

皇帝赵构,为此更是恼怒不已,大宋国土被金军占领是一回事,但有傀儡皇帝位,那又是另外一事。赵构可以忍受金军,甚至可以委曲求全,但绝对不能忍受一个昔日的宋臣与自己平起平坐,可惜束手无策。

却没想到,当此之时,从东京传来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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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以为己任

第一六三章以为己任

东京元灯会,太祖显灵,杀叛贼,警臣民。

消息传到扬州,宋庭下少不得惊诧。

不过太祖显灵这种话,百姓们虽然深信不疑,但朝堂却大都持怀疑态度。毕竟鬼神之说太过缥缈。

什么阴兵鬼鼓之类的不说了,针对金将和降臣家眷的暗杀,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的,那么整件事多半是人为的。

不过目前没有更多消息,根本不知到底是哪路人所为?不过有一点算是达成共识,如果此事真是人为,那么背后谋划之人,着实不简单。

大宋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高人?众人惊讶的同时,也颇为庆幸。

毕竟结果是喜人的,伪齐王刘豫受惊吓重兵卧床不起,金军如此傀儡的计划暂时失败;东京百姓震惊不已,对大宋多有怀念,当此之时民心所向极为重要。

毕竟,东京是大宋的都城。

至于那数十个金将、降臣的妻儿被杀…虽说有祸不及妻儿之说,但这种数典忘祖,十恶不赦之徒,没几个人怜悯。

这个喜讯,无疑冲淡了济南府失守,刘豫伪帝的阴霾,大宋流亡朝廷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皇帝赵构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关于东京元之事,赵构甚至询问过司天监的邵冲,会不会真有太祖显灵的可能?邵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陵寝安宁,太祖在天之灵应该欣慰。

虽然答非所问,但赵构还是欣然点头,旋即又问起邵冲是否有其他发现,如天空那颗微弱的将星。

“将星日渐光辉,与紫薇星渐有呼应之势。”

“哦?”

赵构微微惊讶,想起那些在北方作战的将领们,不禁若有所思。

一时间,皇帝的脑海浮现过很多人的形象,如杜充,如岳飞,或者沿江驻防的韩世忠和张浚等人,谁才是那颗将星呢?

奈何左思右想,很长时间都难以对号入座,赵构这才摇摇头,恰好看到新晋嫔妃张才人走过来。

正月里,地处南方的扬州已经微有暖意,花枝招展的张才人容光焕发,赵构瞧见后不觉心荡漾。

为康王时,妻妾一连为他生下五个女儿,唯有潘氏生下一个赵旉这么一个儿子。随着宗室被尽数掳去北方,皇家人丁单薄,所以嘛…赵构一直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己任,如此大好时光,当然不会错过。

……

皇帝在扬州行宫为皇家血脉操劳之时,徐还一行人正直奔汝南,路偏偏遇到了金兵。

这是一支金兵征粮队,因为河内粮仓被烧,南征在即,金兵为了储备更多的粮食,自然而然将目光对准了周遭百姓。

冬末春初青黄不接,正是百姓一年最为艰难的时候,尤其是今年还遭遇了黄河水患,可谓生计困顿。偏偏这时候,金兵出动征粮,可谓是雪加霜。

所谓征粮,其实和明抢没有什么区别,直接进入房舍,抢走百姓家所有余粮。尽管百姓多有哀求,奈何金兵根本不为所动,但凡有反抗,轻则拳打脚踢,重则直接杀人。

其实在这种灾荒时刻,抢夺粮食本身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附近百姓苦不堪言。

当然了,金兵也留了一条所谓的活路,那是进入金营为民夫,或兵丁,方能得到一口能活命的粮食。不过也仅仅是多活一时罢了,南征开始后,这些人会是运输的苦力,与攻城拔寨的炮灰。

至于妇孺老人则完全不在金兵的考虑之人,一时间淮北之地饿殍遍野,惨不忍睹。徐还等人由此经过之时,震惊不已。

许多从太行山和五马寨南下的兵卒,只当河朔凄惨,却不想两淮这等鱼米之乡如今也沦为…人间地狱。

看到有母亲抱着孩子而死在门边时,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拳头紧握。柔福帝姬和辛夫人则捂着嘴巴,几乎落泪。辛郁则是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终于明白“人间地狱”这四个字的含义。

不能坐视不理!

看到这一幕时,几乎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想法。虽说着急南归,不宜节外生枝,但是此情此景,若是无动于衷,实在有些……

当有人提出建议时,徐还没有丝毫犹豫。

实际,他心里是有负罪感的,烧了金军河内粮仓这肯定没错,但金军并未因此延缓南征,反而为了获取粮草储备,才有了如此疯狂举动。

虽说本质是金军残暴,行径恶劣,但论起前因后果,两淮百姓如今的遭遇多少与自己有些关联。

没看见也罢了,如今在眼前,哪里能无动于衷?

于是乎,徐还派出了一队斥候,四处打探,很快便找到了金军征粮队的下落。徐还二话说,立即与傅选带着人马出动。

近千精锐,对付些许征收粮食的寻常金兵自然不在话下。两天时间里,一共剿灭了五支征粮队,俘虏自然一个不留,对这些残忍可恶的金军着实没有仁慈可言。

夺回来的粮食随即全部发放周围村镇的百姓,暂解燃眉之急,不至于再有人立即饿死。

看着百姓们不待粥食煮沸,便迫不及待入口的情景,徐还拳头紧握,悄然转过身去。暂时也只能帮着他们做这些了,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唯有那十二个字——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

不知不觉,徐还已然以此为己任。

……

连续多支征粮队被剿,自然而然惊动了金军高层。

耶律马五听到消息,还当是淮南的宋军骚扰,但详细调查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徐还等人先前曾分发粮食接济灾民,而且近乎千人的队伍太过招摇,很容易被发掘蛛丝马迹。

一队自北方而来,千人左右?

耶律马五回过神来,这不正好符合完颜挞懒让留意的那群人的特征吗?四太子虽然有知会,但因为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耶律马五对此并未特别心,没想到这群人却自己撞来。

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先是烧了河内的粮草不说,现如今又绞杀征粮队,着实可恶。

是可忍,孰不可忍,耶律马五当即带领人马朝汝南方向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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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你追我阻

第一六四章你追我阻

因为些许杯水车薪的救助,而引来金军,看似有些不划算,但徐还并不后悔。

利弊固然很重要,但有些时候不能完全以得失论断,何况到底是失还是得,亦未可知。

虽说是绕道而行,但徐还从未奢望可以完全避开金军,所以没有丝毫的慌乱,不过他却没打算与金兵硬碰硬。

尤其是到了汝南,发现岳飞所部已经奉命南撤,没有外援接应的时候。徐还当即决定——故技重施,化整为零。

近千人分散在两淮无数的难民之,如同泥牛入海,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耶律马五气势汹汹赶到汝南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不禁恼怒非常。

当此之时,徐还正带着柔福帝姬,以及辛家三口扮作难民南下。现在他们名义是一家人,辛赞夫妇是兄嫂,带着儿子与弟弟、弟媳一起逃难。

辛赞夫妇已经知道柔福帝姬的身份,辛夫人难免惊讶公主与徐还的关系,扮作夫妇没有丝毫顾虑与违和,而且两人的关系相当亲密,还真有点像是小夫妻,着实不寻常啊。辛赞看在眼里,则是一如既往地沉着平静。

既然扮作难民,难免要受点委屈,不得不穿的破破烂烂。几个大人倒没什么,从小生活富足的辛郁难免有些郁闷了,却不得不在辛夫人的强烈要求下,从帅气小正太变成邋遢小乞丐。

裴元衍和傅选、冯五等人则各带着些许好手,暗地里跟随左右。毕竟柔福帝姬和徐还身份贵重,安全至关重要。

最初的时候这一招是有效的,因为黄河泛滥与金兵南侵的缘故,往淮南方向逃难的百姓很多,混在其是绝好的隐藏。

徐还本以能够从容躲开金兵的追查,却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破绽。

难民一个个面黄肌肉,很多拖着病体,几乎奄奄一息,而且没有粮食,沿途大多在乞讨,甚至剥树皮,挖草根充饥。

但徐还等人是有粮食的,而且他们一个个身体健壮,只是赶路,并不曾为食物发愁。如此一来,免不了有些鹤立鸡群。

辛郁虽然打扮成了邋遢少年,但胖乎乎的小脸蛋很容易出卖他营养过剩的富贵出身,柔福帝姬和辛夫人虽然穿着破旧衣服,有意遮掩了秀丽容颜,但婀娜丰盈的体态却不能完全掩藏。

于是乎,难免出了岔子,被各个路口巡查的金兵拦截,要求详细检查。

直到此时,徐还才意识到,有些低估了金军追捕自己和柔福帝姬的决心,看来元夜的事情彻底激怒了女真人,完全是一副不把人抓住誓不罢休的架势。

化整为零,乔装逃走的计划算是破产了,无可奈何,只得拔刀相向。好在傅选等人一直跟随在左近,对付几个拦路巡查的金兵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暴露行踪,引得耶律马五亲自率军追来。徐还无奈,只得发出聚集讯号,化整为零的兵卒大都及时回归,却有近乎百人未能及时返回,也不知是遇到了麻烦,还是心智不坚定偷偷逃走。

当此之时,已经顾不得许多,徐还当即带人沿着汝水朝宝丰县方向逃亡,耶律马五得到消息后也立即率兵追来。

在一个晌午,两队人马在一处名为宋村的地方相遇。幸运的是,徐还等人先到此处,夺取岸边的渡船先行过河,凭借汝水“天堑”,暂时能延缓金军追杀的速度。

接到斥候探报之后,副将对耶律马五道:“将军,此地名为宋村,与宋国同名,恐怕不祥,不若另则他处渡汝水?”

“不出所料,徐还小儿和宋国公主在对岸,岂能耽误?”耶律马五颇为焦急,根本不把这些虚妄之说当回事,不以为意道:“如若觉得不祥,那便将此地改名金村便是。”

“将军……”

“休得多言,莫误了四太子大事。”耶律马五毫不犹豫,虽说天色将晚,仍旧下令渡河。

副将却犹豫道:“可是将军,若宋人在我们半渡之时突然发动进攻,该当如何?”

耶律马五微微迟疑,旋即摇头道:“他们只有堪堪数百人,这时候多半逃命去了,还敢转身伏击我们?即便他们伏击…我军有八千兵马,十倍于他们,些许损失而已,不打紧。”

没办法,如果没有发现也倒罢了,如今既然找到了这些宋人的踪迹,那务必要将他们绞杀。

这不单单是完颜挞懒的委托,更因此那宋国柔福公主是皇帝完颜吴乞买指明要的人。对于他这种契丹降将而言,这可是难得获取圣心垂爱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

对徐还等人而言,仓促度过汝水,金军却已经到了对岸。

这个时候,无非两条路,掉头迎战或是趁着金军尚在对岸,立即逃离。

逃又能逃多远呢?金军有骑兵,只要渡过汝水,能很快追来。眼看着天色已晚,入夜之后必然道路难行,尤其是有妇孺的情况下。

一味逃亡不是办法,徐还和傅选略微合计,决定在汝水岸边设伏。金军虽说金兵有数倍之敌,但趁着他们渡河之时发动攻击,或有成效,至少能杀一杀金军的锐气。只要成功拖到晚,金兵定然不敢夜渡,方能换去更多的逃生时间。

徐还与傅选当即带着人马到汝河畔布置,裴元衍和辛赞则留下来保护柔福帝姬等人。

徐还特意叮嘱,如果前面拦击失败,让他们立即带着柔福帝姬先走。然而,这条命令会不会被顺利执行,那不得而知了。

来到汝水畔时,正是夕阳西斜之时,河面波光粼粼,半江瑟瑟。虽然时间很短,金军却已经搜罗到了不少船只,甚至从附近村落拆了房舍,将木板房梁之类运送过来,扎成木筏渡河。

不多一会,河面便有十多艘船只的与木筏,载着金兵朝对岸而来,他们的目标是靠岸,抢占滩头阵地,掩护后续大军渡河。

不过很可惜,当他们的船只木筏逐渐靠近汝水岸边时,一道道破空的羽箭从河畔的草丛之飞出,迎面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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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利宋不利金

第一六五章利宋不利金

你追我阻!

徐还和傅选带着宋军将士在汝水边伏击渡河的金军。

弓箭自然最有效的远程打击武器,尤其是那些曾经去过燕云的八字军,是跟随萧百发学过箭术的。

虽说不能做到百发百,但命率还是相当之高,不时有金兵箭发出惨叫,然后掉落水。等到有船只或木筏靠近岸边的时候,徐还则立即率人冲去,与立足未稳的金兵展开搏杀。

一时间,金兵根本无法登岸。

看到此情此景,耶律马五不由恼怒。原以为宋人会望风而逃,没想到竟然如此顽强,在河边设伏阻击。

而且这些宋人的战斗力似乎很高,甚至在派出的金兵之。耶律马五不由心惊,原本还觉得完颜挞懒等人危言耸听,现在看来这群人在北地破坏,挞懒等人无可奈何似乎也不足为。

眼下这个麻烦轮到了他头,虽说兵力是宋人的近乎十倍,奈何汝水宽阔,除了舟船能渡之外,弓箭根本无法射到对岸,无法给抢滩的金军任何有效支援。

耶律马五很恼火,只得下令让兵卒们尽可能多地扎制木筏,寻找舟船。眼下这情形,唯有一次多船齐渡,发挥人数优势,才有可能抢滩登陆。

为此,他甚至没有下令扎营设防,也没有埋锅造饭,俨然是一口气过河消灭宋人的节奏。于是乎,众多金军兵卒不得不饿着肚子,造筏驾舟,渡河抢滩。

十倍的兵力一旦发挥作用,效果相当显著,当数十艘舟船木筏举着盾牌同时渡河的时候。宋人的箭镞杀伤力明显下降,很快便有舟船靠岸,在岸边与宋人展开激战。

徐还等人没有退路,只得提刀和金军硬碰硬,眼看着太阳已经落下山脊,只消拖到完全天黑,形势将会对己有利。

如此一来,伤亡不可避免,不过多一会,宋人便倒下了二三百。当然了,河边倒下的金军尸体更多,血流甚至染红了岸边的河水。

耶律马五在对岸看的清清楚楚,嘴角浮过一丝冷笑,没有任何犹豫。不过损失数百兵卒而已,只要能拿下徐还和那宋国公主,一切都值得,拼消耗己方完全占优势。

只是天色渐晚,不能再拖下去了,耶律马五不断催促,进一步加强了攻势。

如此一来,徐还这边明显更加吃力,可当此之时,容不得后退。但傅选明显有别的想法,他抢到徐还身边,低声道:“徐公子,我带人在此阻敌,你护送公主殿下先走。”

“那怎么行?”徐还断然拒绝!

从大局,或者长远来看似乎是留得青山在更为要紧,但今日一走,这些拼死拼活的将士会怎么看待自己?往后又如何在军立足呢?

一个遇险逃跑的将军,如何让士兵誓死效忠?

但傅选却坚持道:“徐公子,大局为重,对岸金军又来了援军,即便拖到晚,恐怕也……无济于事。”

徐还抬头看过去,只见一道烟尘从远处腾起,一队人马快速向金军涌过去。

金军增援?徐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如果是这样,那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到底是在金军的势力范围,对方的兵力也更为强大。

那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徐还不由觉得有些骑虎难下。

然而正在为难之时,对岸突然间喊杀声四起,那股赶来的人马竟举着明晃晃的尖刀、长矛、甚至是钢叉镰刀向金军冲了过去。

是援军没错,但不是金军,多半是大宋义军。

见此情景,徐还和傅选相视一笑,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宋军将士也因此士气大振,拼尽全力击杀抢滩的金军。

一时间,汝水两岸喊杀声震天。

……

耶律马五惊呆了,他全然没想到在自己身后突然会杀出一股宋军。

如果是一个时辰之前,倒也并不要紧,他完全可以分兵阻击。但为了抢时间渡河,几乎所有的金军都在漫长的河岸忙碌,身后没有严密防御,完全暴露在敌军的刀锋前。

没有扎营,没有设置栅栏,金军将士甚至没有吃饭,全都是饿着肚子在忙碌,此时已然没有多少力气。突然背后被人袭击,免不了有些惊慌,仓促应战,难免不敌。

半渡遭袭本是兵家必败之局,金军分布汝水两岸,河面还有一部分,兵力分散,两边御敌,结果可想而知。

河对岸的徐还等人箭术高超,武力强悍,这群突然杀来的兵卒,看似没有统一服装,甚至连兵器都杂乱无章。但战力却非同小可,一时间杀的金军狼狈不堪。

副将红着眼睛回到耶律马五身边,低声道:“将军,撤吧!”

耶律马五见此情景,也意识到今日不禁追击无果,而且栽了跟头,如果不及时撤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此刻他有些后悔,悔不听副将之言,此间地名宋村,果然是利宋不利金,乃是金军的不祥之地。

罢了!

顾不得许多,耶律马五当即整顿身边兵马,往外冲杀,现如今他们才是被围困的笼之鸟。

耶律马五算是身先士卒,以鼓舞低沉的士气,不想刚策马冲杀出来。便间一个魁梧的年汉子,骑着一匹黑马而来,手一杆铁枪虎虎生风。

见铁枪来袭,耶律马五当即挥动兵器与之对阵,他也算当年辽国有名的猛将,降金之后亦作战骁勇,颇有威名,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然而一枪之后,耶律马五的脸色变了,他的虎口瞬间震裂,双手险些抓不住兵器。

对面这个宋国壮汉的力气着实太大,让人心惊肉跳。

不等他喘息,壮汉的第二枪又来了,耶律马五只得拼力招架。不过堪堪几枪,便已狼狈不堪,兵器被击落在地不说,更被一枪拍落马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若不是众亲兵及时前救援,恐怕已经死在壮汉枪下。饶是如此,耶律马五也不过剩下半条命而已,在亲兵的掩护下仓皇逃走。

金军将主将重伤逃走,军心全失,丢盔弃甲,仓皇逃奔。宋人见状,自然随后跟追杀,又斩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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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牛皋

第一六六章牛皋

事后统计,除了逃出去的数百人,余下的七千多金军尽数葬身汝水畔。

当然了,俘虏和伤兵自然是有的。不过很可惜,徐还和那位壮汉都没有善待俘虏的意思。两淮难民无数,粮食无金贵,怎么能用来养活这些可恶的金兵呢?

于是乎,他们全被扔进了汝水喂鱼。

歼敌七千余,算是这两年抗金之战不小的胜利,更何况将金国前锋将军耶律马五打成了重伤。

此举,多少让金军出师不利,战略和政治意义也非同小可,传到扬州朝廷,必定是一件大功劳。

消息传开之后,也必定可以震惊两淮。

天黑了,半轮月亮挂在天空,徐还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裴元衍和辛赞匆匆赶来,一边命人打扫战场,收敛阵亡将士遗体,一边为受伤将士包扎伤口,准备食水。

柔福帝姬一脸焦急,看到徐还傲然而立时,这才松了口气。可走近瞧见徐还身的血污,不由花容失色,连忙道:“你受伤了?要紧吗?”

徐还摇摇头,微笑道:“不打紧,大部分是别人的血…”

柔福帝姬二话不说,帮徐还除下血衣,包扎胳膊的伤口。虽说伤口不深,并不严重,但公主看在眼里,仍旧心疼不已,多有关切。

“以后别再为我这么拼命…”

“是为你,也是我,为我们所有人。”徐还笑了笑,抬头看着对岸,轻声道:“今天运气好,多亏了对岸的朋友相救。”

徐还对突然杀出来的这群人很感兴趣,看装容像是义军,却不知具体身份。不过徐还第一时间已经派傅选前去道谢,并邀请他们会面。

原以为对方会有顾虑,但没过多一会,对岸的义军竟都乘船过来。这是一种信任的体现,放心他们不会突袭暗害。

徐还注意到,这支队伍的人数也千把人,原本的兵器各式各样,有猎叉、有镰刀这些猎户农夫的日常用具,看起来像是一支临时拼凑的兵马。不过此刻打扫战场,捡拾金军兵器装备,倒也颇具规模。

徐还最为注意的是领头之人,正是那个跨黑马,一杆铁枪将耶律马五打成重伤的年壮汉。

“谢过兄台救命之恩!”

“哪里,某家见诸位都是宋人,且被金军追杀的紧,想必也是抗金的好汉吧?”年壮汉道:“同为宋人,同为抗金义士,焉能见死不救?”

“是啊,被金衔尾而追,眼看不敌,多亏了诸位突然杀出,否则我等今日在劫难逃。”

年壮汉问道:“听口音诸位不是本地人?”

“没错,我们之有人来自河朔、亦有山东、关、以及原的好汉,都是抗金义士。”徐还欠身道:“对了,在下徐还…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年汉子抱拳道:“哦,原来是徐兄弟,某家牛皋!”

“牛皋?”

徐还心不由一震,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抗金名将,力气雄壮,武功了得,乃是岳飞麾下名将,在南宋历史赫赫有名,想不到竟然在此间相遇。

也对,岳飞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统制,岳家军尚未出现,牛皋尚未归附到岳飞麾下倒也不怪,不过他俩似乎是认识的。对了,如果没记错牛皋是汝州人,而岳飞先前驻扎在汝南一带……

见徐还惊讶表情,牛皋讶然道:“怎么,徐兄弟知道某家?”

“兄台表字可是伯远?”

“咦,徐兄弟怎么知晓?”牛皋有些意外,这个小兄弟怎么对自己的情况如此熟悉?可是为何自己毫无印象呢?

徐还笑道:“伯远兄可认识岳飞岳统制?”

牛皋喜道:“岳飞?自然识得,怎地?徐兄弟与他相识?”

“是呢!”徐还道:“实不相瞒,在下与诸位兄弟是从河朔逃奔回来,在黄河边曾遭遇金军追杀,多亏了岳大哥相救。

在下还在滑州与岳大哥学过几天排兵布阵,当时曾听岳大哥提起过伯远兄,想不到今日会在此处,承蒙伯远兄相救,实乃缘分啊!”

没办法,只好归咎到岳飞身,想来日后见面,牛皋也不会和岳飞深究此事。但一旁的裴元衍却微微好,岳飞真与徐公子提到过此人?

怎么有种感觉,徐公子年纪轻轻,见识却格外广博,认识的英雄豪杰也着实不少……

牛皋果然没有生疑,笑道:“原来如此,适才见徐兄弟阻击金军颇有章法,原来是跟岳兄弟学过。”

徐还谦虚道:“当初见岳大哥在黄河边阻击金军颇有成效,向其请教,果然受益匪浅。”

“唉!”牛皋叹息道:“前些天我听说岳兄弟在汝南,我便带着兄弟们过来投奔,谁知道来晚了,他已经撤离。我正准备继续南下,没想到发现大规模金军出现,心好,跟在后面,才发现他们是在追击诸位。

幸得徐兄弟在汝河这边牵制金军,让其大意不防,我等才敢杀将出来,将金军击溃。斩敌数千,真是痛快。”

徐还道:“我等真是幸运,我们来到汝南,本意是想要寻岳大哥,请他相助庇护的。没想到他已奉命撤离,今日被金军追击,只道我命休矣,幸得伯远兄及时出现。”

“哪里,哪里?”

“诸位兄弟辛苦了,我已安排人造饭,大家先吃口热饭热汤,休息一会。”徐还连忙招呼众人落座。

都是岳飞的朋友,且有并肩作战的情谊,徐还很快便与牛皋等人相熟。聊了一会才知道,原来徐还曾在地方官军抗金,随着官军不断南撤,队伍涣散。

牛皋在附近组织乡兵义勇,组成了这支约莫千人的队伍,在附近州县辗转抗金。牛皋是明白人,他知道这等小打小闹根本不解决问题,所以一直有心加入官军。

听说岳飞到了汝南之后,立即带人前来归附,可惜阴差阳错,晚了一步,却恰好遇到徐还等人。

遇到一个历史的抗金名将,徐还心自然格外兴奋,如果能约得牛皋一起南下,甚至……那将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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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杀良冒功

第一六七章杀良冒功

一夜休整之后,为了防止金军卷土重来,前来报复。

徐还和牛皋等人立即启程南下,既然都是为了寻找岳飞,结伴同行自然顺理成章。

这个情况,徐还自然求之不得。

什么时候能见到岳飞尚未可知,这个过程自然要抓紧一切与牛皋熟识的机会,毕竟名将难求。

现如今岳飞还不是元帅,尚未成立岳家军,牛皋也不曾加入,所以应该不存在所谓的“挖墙脚”。

至于成败,要看自己的能耐,以及…时机了。

牛皋对两淮的地形很熟悉,他在淮水南岸甚至有一座山寨,和八字军在太行山的情形有点类似。牛皋手下多是乡兵乡勇,这些人都是有家眷的,他们在外杀敌之时,妻儿老小总要有个妥善安排。

山寨在淮河以南,事实牛皋等人也已经撤到淮南,淮河以北保不住已经是很多人的共识。之所以北到汝南地区,目的在于投奔岳飞,可惜阴差阳错,彼此错过,反倒是与徐还等人相遇。

牛皋的意思是,先回山寨一趟安顿好,然后继续前去寻访岳飞。

岳飞在哪他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岳飞的司杜充被册封为江淮宣抚使,驻守建康,也许岳飞会撤向那里。

众人正是根据这则消息,向东南方向前行。徐还心却不免冷笑,杜充如今的身份是江淮宣抚使,人却已经在长江以南的建康{南京},想想真是可笑。

这厮丢了河朔、原、黄淮之后,眼下这个架势,是准备放弃江淮吗?

也不知道皇帝赵构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望风而逃的将军担任右仆射平章事,成为堂堂大宋右相,还主持江淮防务这么要紧的差事。

岳飞在他手下混的已经不如意,牛皋前去投奔岳飞,结果会怎么样呢?路是不是有必要向牛皋传递一些类似信息,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甚至改变心意呢?

一路前行,徐还和牛皋多有攀谈。

当知晓眼前这个年轻人官拜昭武校尉,烧了金军粮仓,打退了破坏皇陵的金军,还在东京闹的金人鸡犬不宁后,越发对徐还刮目相看了。

至于在燕云的事情,徐还暂时没有提及,有些事情也一点点说出来才更震慑,让人钦佩,逐渐建立好感。要是一股脑全倒出来,反倒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这样,众人快速南下,直到过了淮河,金兵都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喜气洋洋地带着缴获的金军物资,往山寨赶去。

牛皋还笑称今晚要在寨子里摆宴席,一来是为斩杀金贼庆功,二来嘛,算是为徐还等人接风。

然而谁也没想到,等他们回到山寨,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一眼看到洞开的山寨大门,以及破损的寨墙,牛皋的脸色变了。到了近前再瞧见血迹的时候,徐还也意识到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进入山寨之后,遍地鲜血和尸体惊呆了所有人。

牛皋脸色顿时煞白,义军兄弟也都目瞪口呆,紧接着风一样冲了进去,想必是有家人在里面。

很快便传来凄惨和的哭嚎与愤怒的质问,众人立即跟着进去,即便是傅选这等见过战场惨烈的老将也觉惨不忍睹。柔福帝姬和辛夫人则第一时间掩面而出,恶心、震惊、悲伤、愤怒……

一瞬间,牛皋和众多义军将士大概也是相同的感受,紧握着拳头,咯咯作响,额则是青筋暴起。

整个山寨的人全死了,而且大部分被砍去了头颅,女眷尸体则大多衣不蔽体,狼藉不堪,显然死前遭受过凌辱。其还有不少孩童尸体,完全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的架势。

义军将士在尸体间来回走动,有人双手颤抖,凭借衣着和尸体特征,在人群寻找自己的妻儿父母。已经找到的则抱着尸体嚎啕大哭,有人则挥舞着刀枪,要找凶手报仇。

凶手?

所有人都想问同样的问题,难道是金军报复?徐还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汝水伏击到今天时间不长,金兵不可能这么快组织报复,尤其是无法这么精准地确认牛皋等人的身份,并快速找到他们家眷的落脚点。

难道是不巧碰到了南下劫掠的金军?但按照目前的消息,金兵先锋尚未渡过淮河,而且……虽说金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徐还却总觉得眼前场景不太像。

傅选在外围探查一番后,进来道:“公子,屋子里外堆了柴草,而且有燃烧痕迹,想来原本是想毁尸灭迹的。不过可能这些离开之后,碰巧开始下雨,所以…”

听到这个说法,徐还已经确定和金军没有关系。

试想一下,金军烧杀抢掠有必要掩人耳目吗?他们除了劫掠之外,很多时候杀人是为了震慑百姓,应该保留惨烈的现场才是,何必要放火呢?

最为古怪的是,为什么要砍去头颅?

难道是……徐还的心念一动,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徐还在傅选耳边低语几句,傅选到几具尸体旁稍微探查,回来轻轻点点头。

果然!

虽然所料不错,但结果……徐还痛苦地闭眼睛,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人通常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既然这么多人被砍去头颅,自然有目的。那么,头颅有什么作用呢?

首虏率,徐还想到了这个词。

自从秦国商鞅变法开始,战场杀敌几何与军功相连的时候,头颅便有了加之。斩首多少,成了衡量战事成败,战功多少的硬指标,计算的标准正是斩下的人头。

这个规定激励了将士们在战场忘我地拼杀,为的是多砍一颗人头,多一分军功。但人是贪婪的,没有斩到敌人的首级,或者数量不够的,将领兵卒便开始弄虚作假。

反正朝廷事后要核查的只是首级数量,至于是不是敌军的,根本无法查证。所以自古以来,难免会有将士做起伤天害理的勾当。

当战场失力,或者进展不顺之时,他们的屠刀便会对准普通百姓——杀良冒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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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共进退

第一六八章共进退

杀良冒功!

自古以来有这样的行径,有些将领兵卒为了所谓的交代或者军功,将本该用来保家卫国的刀枪,对准收入寸铁的百姓。

斩杀百姓,然后将人头砍下,谎称是敌军首级。从而将小功劳变成大功劳的,有的甚至在战败之后,杀良冒功谎称大捷。

眼前情形,确有杀良冒功的迹象,傅选探查之后,确定斩首方式正是战事结束后,宋军收集首级的惯常手法。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动手的不是金军,而是——宋军。

这个结果,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

很快,这个猜想便得到了印证。

幼儿的哭喊声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只有一声,很短促,但几个义军将士却听得真切,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掀开了一处隐藏的地窖。

里面是三个孩童,最大的不过岁,小的不过两三岁。想来是混乱之,大人将他们藏在其,侥幸躲过一劫。

年纪大些的那个女孩,大概肩负着看管、保护,以及平静之后保护弟弟妹妹逃走的重任。

不过也许是时间长了,昏睡一阵的孩子们醒了过来,其一个过于难受,发出了哭喊。当地窖打开的时候,年纪大些的那个女孩正在用手捂着弟弟的嘴巴,单薄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显然她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以为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凶手,紧张之下一个不留神,让年幼的小孩发出了哭声…也许地窖被发现的那一刻,她有过绝望的恐惧。直到满是惊恐的眼睛里,看到熟悉长辈的面孔,女孩才松开手,然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虽然年纪最大,但毕竟只有岁,还是个女孩,目的了亲属被杀的惨剧,焉能不惊恐?尤其是完成了大人交代叮嘱,见到可以信赖的长辈时,便再也支持不住。

三个孩子被从地窖地救来,他们的亲生父亲瞧见后,立即前死死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有人则立即想要追问凶手情形,但被徐还暂时阻拦:“孩子们肯定吓到了……捂着他们的眼睛,先到外面安抚再说。”

孩子们在黑暗的地窖里呆的太久,见不得强光;何况眼前的情景太过惨烈,实在不宜让他们看到,以免留下心理阴影。牛皋是明白人,虽然悲痛,满腔疑问与愤怒,却知安抚几个孩子乃第一要务。

粗壮汉子们将孩子抱在怀里,有的能渐渐哄着不哭,有的则束手无策。辛夫人和柔福帝姬见状,前接过孩子,也许是女性特有的细腻温柔起了作用,不一会几个孩子渐渐停止哭泣。辛夫人又特意煮了米粥,喂给几个孩童吃下,这才算真正平静下来。

等候许久的义军将士们再也按捺不住,牛皋才前将最大的女孩抱在怀里,轻声问道:“七丫头,能告诉大伯,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女孩,是牛皋本家侄女!

“剿匪…”

“剿匪?”

“剿匪…剿匪…”女孩瞪着眼睛,身体下意识开始颤抖,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

显然她还没从惊恐回过神来,牛皋不忍再问,将侄女交给辛夫人。出乎意料,辛郁很乖巧地前,拉起女孩的手,温言安慰,甚至给女孩喂食米粥,俨然一个贴心小绅士。

牛皋并未在意,起身过来道:“难不成是官军剿匪?”

先前宗泽曾号召天下义士参与抗金,各地响应者不在少数,但也有人趁乱生事,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以至于义军于盗匪混在在一起吗,从河朔到两淮皆有如此情形。

以至于大宋官军在抗金同时,也时常派出兵马剿匪……难不成这一遭也是如此?

“问问其他孩子,看能否有结果?”

徐还看了一眼几个更小的孩子,摇头道:“不必问了,一试便知。”

牛皋问道:“如何试?”

“伯远兄稍等。”徐还转身对傅选叮嘱两句,没过多一会,几个八字军将士便回来了。

没想到几个刚刚安静下来的孩童,瞧见几个将士之后,纷纷大哭不止,拼命想要躲进大人的怀里,小脸写满惊恐。

看了一眼八字军将士身标准的宋军服饰装备,牛皋一下子坐倒在地,眼表情无复杂。

结果已经很明显,不用多问便可以肯定是宋庭官军所为。

当他们在汝水岸边奋力拼命,厮杀金兵之时,大宋官军冲进了山寨,以剿匪为名,将他们的家眷尽数斩杀。

想想是何其讽刺?

牛皋一时间坐在地又是哭,又是笑,显然是悲愤到了极点。

“伯远兄…”一时间,徐还真有些担心牛皋从此心灰意冷。

还好牛皋逐渐冷静下来,但依旧双拳紧握,额依旧青筋暴起。

徐还轻声道:“伯远兄,我已探查过了,不是寻常官军剿匪,很可能是有人杀良冒功。”

牛皋也曾在汝南一带的官军待过,徐还一提,他立即便明白过来。

“会是何人?”

徐还摇摇头,这个一时间恐怕难以判断,大宋军如今纷乱不堪,将领品行更是参差不齐。而且徐还没搞清白,这些人杀良到底要冒什么功呢?冒充斩杀千余金兵,还是千余盗匪呢?

牛皋双目血红,冷冷道:“无论是何人,查出来…不会放过他的。”

将一个血性汉子惹怒的后果是这样,只是…万一动手之人身份非同小可,或者实力强劲,牛皋岂非要吃亏?抗金名将或因此折损,可不值当了。

“徐兄弟,你是昭武校尉,也算是朝廷将领,你且走吧,以免此事牵连到你。”

“伯远兄说哪里话!”徐还当即道:“此事我岂能袖手旁观?自当与伯远兄共进退。”

无论是出于结交的牛皋,还是出于道义,徐还觉得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置之不理。

“徐兄弟…”

“伯远兄切莫多言。”徐还鉴定道:“当此之时,我们需要详加打探,这两日在附近活动的究竟是那一支官军,然后在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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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理直气壮的抢夺

第一六九章理直气壮的抢夺

却说耶律马五兵败重伤,在亲兵的护卫下突出重围,立即被送回了应天府。

金兀术得悉之后,不由大惊失色,前锋将军首战重伤,而且折损了数千兵马,这个结果难免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能斩杀数千金军前锋的宋军,实力之强横或是数量之多……着实超出预料,让他不由心惊。关乎南征大事,必须询问清楚。

“末将无能,请四太子责罚。”一见面,耶律马五顾不得重伤,首先向金兀术请罪,折损数千,自己罪过着实不小。

“你确有罪过,待你伤愈,再行责罚。”兀术没有丝毫客气,他素来以勇猛著称,将胜败视为荣辱,如此惨败,自然火大。

“是!”

兀术沉声道:“你如此狼狈,全是拜那个徐还所赐?”

徐还是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毕竟耶律马五当时是在追击此人。而且燕云兴风作浪,火烧河内粮仓之人,似乎有对付耶律马五的能力。

“徐还此人,非同小可,他在汝水岸边阻击末将许久,勇气可嘉,其麾下兵卒战力亦是强劲。”

耶律马五低声道:“末将一心将此人擒获,过于急功近利,没想到身后被人突袭…”

“何人突袭于你?”

“身份暂时不知,但看样子是乡勇义军,不过为首的是一个壮硕汉子,力大无,战力强劲。”

耶律马五面如死灰,低声道:“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末将自觉在此人手下撑不过二十招……”

“哦?”兀术的脸色顿时凝重了不少,不管耶律马五带兵能力如何,但骁勇之名在契丹和女真都排的号。如今却挡不住一个宋人二十招,可以想见……

先是出了一个胆大聪明的徐还,如今又出了一个高手猛士,还有一个名叫岳飞的宋将似乎也骁勇善战。

怎么突然之间,宋国好像人才辈出啊?

而且这些突然杀出来的义军,到底只是凑巧,还是与徐还等人早有联络?如果宋军联系如此紧密,相互配合这般得当,还真有些不好办呢!

不知道为什么,某一瞬间,兀术心里泛起一种不妙的感觉,旋即一闪而过。

耶律马五沉声道:“四太子…末将一时不慎败于宋人,着实耻辱,如今…还请四太子帮忙复仇。”

“败的是你,但孤的面子也丢了,岂能不找回来?”兀术目光冷冷,转身扬长而去。

当天夜里,金将拔离速、蒲卢浑便带着金军直奔汝南,从淮河游南渡,建炎三年的金军南征序幕正式拉开。

……

汝水畔,数千金军伤亡,这样的大事根本隐藏不住。

即便是金军方面想要遮掩,但汝水畔几千具尸体摆在那里,很快便被宋人发现,继而消息便被宋军所获知。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宋将名叫韩汝,也许他是汝南人,至少他的名字很可能与汝水有关联。

眼下此人在宋军之混得风生水起,原因嘛,在于他有个好岳父——大宋右仆射平章事,江淮宣抚使杜充。

有这样一尊老泰山,韩汝不见得有多大本事,但随随便便也是个将军,独领一军,颇为风光。

当然了,身为女婿,也少不得为老丈人分忧。

杜充如今驻守在建康,但身为江淮宣抚使,在长江以北毫无作为肯定是不行的,毕竟扬州朝廷里对他颇有微词之人不在少数。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多少需要一些实际行动。

于是乎,韩汝便被派了出来,名义是前来淮西剿匪,整顿防务。

本来韩汝还老大不乐意,奈何两位小舅子都不愿意来,这趟苦差事只能落到她头。然而让韩汝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一趟不仅不是苦差事,而且还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听说汝水数千金军被歼之时,韩汝几乎高兴的跳起来。

虽说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到最后,这事必须得和自己有关系才行。

这段时间,岳飞已经奉命南撤,淮西地面唯一的大宋官军便只有自己这支。歼灭数千金军,这样大规模的手笔,除了官军还有谁能做到?所以这桩功劳,简直是舍我其谁?

夺其功劳,据为己有,这一招韩汝可谓是深得岳父杜充的真传。

“将军,万一真正动手的豪杰出面,我们这般做会不会……”手下之人难免多有顾虑,毕竟最终需要他们将事情打理圆满。

然而此事颇为复杂,与黄河畔徐还主动献出火烧河内粮仓的功劳不同,眼下连何人所为都不知晓,冒然行事恐怕不妥,很可能会有疏漏,导致日后出现麻烦。

“不知道又如何?难不成有人能从我们手抢走这番功劳?”韩汝信誓旦旦道:“别忘了,我们手不是有千余首级吗?”

明明自己是强盗,抢掠别人的东西,但韩汝却理直气壮。

“这……”

“哼哼,原本只是剿匪有成,如今变成了抗金斩敌,甚好甚好。”韩汝十分得意,哈哈大笑。

这份功劳如果落实下来,自己肯定会受到朝廷的封赏,前程将更加光明灿烂,在岳父眼的地位想必也能更高一筹。

“赶紧发捷报吧,已经有些晚了,还得岳父帮忙周全。”尽管手下人还有疑问,但韩汝明显已经没有耐心,这份功劳必须要据为己有,而且有自信岳父杜充能帮忙搞定。

他相信岳父那边肯定会帮自己打点周全,让这封捷报看起来更加真实,让这份功劳确确实实落到自己头,因为这对翁婿两人都有好处。

至于到底是谁斩杀了这么多金兵,他并不在乎,很可能是某些义军吧?没想到这些乡巴佬还挺厉害嘛,过去似乎有点小瞧他们了。

找到这些人为自己所用,岂非以后有源源不断的功劳?韩汝不由心一动,脑海泛起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不好意思……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顺便灭口便是了,省得日后有人聒噪,处理起来麻烦。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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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〇章 不知死活

第一七〇章不知死活

杜充接到女婿的通报,几乎没眨一下眼,便同意了韩汝的做法。

冒名一份功劳而已,这有什么?

干的次数多了,杜充早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歼灭数千金兵,貌似还伤了金军先锋耶律马五,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而且来的正是时候。

从滑州归来,虽说能自圆其说,皇帝赵构也相信他守卫东京的功劳,并且给了他宰相的职位。

虽说是身居高位,圣宠优渥,但杜充却多少有些不安,毕竟蜚短流长,朝大臣,甚至是士林都对自己颇有微词。

虽说只是流言蜚语,但时间长了,说得多了,难免有影响……万一皇帝因此对自己的信任逐渐动摇,那可有些糟糕了。

为了应付眼前局势,他不得不派出女婿韩汝前去淮南剿匪,整顿防务以备抗金,当然了……主要是做做样子。

没想到竟然这般好运气,捡到个天大的便宜。

有了这件功劳,似乎足以堵住悠悠之口,好让自己这个右仆射平章事当的名正言顺。

至于这件功劳是否真是韩汝所为这不重要,只要将报捷的奏疏送到宫,这件事便彻底坐实。

淮西一带只有韩汝这一支官军,不是他又是谁做的呢?至于那些所谓的义军……不过是些许盗匪罢了。

既然是盗匪,自然需要剿灭。

所以嘛,这件事……哼哼!

杜充冷笑一声,然后很愉快地将奏疏送去了扬州,只等待着皇帝的旌表。给自己,给女婿韩汝的。

然而尚未等到朝廷的赏赐,复仇者已经找门来。

……

想要查出来淮西有那支官军活动,很容易。

稍加打听之后,徐还和牛皋便得知了韩汝的名字,并且找到他们的行踪。

虽说暂无证据,还需要进一步核实,但得知韩汝是杜充的女婿后,徐还便不觉得意外。

牛皋虽然愤怒,但非常理智,本着不冤枉好人的态度,特意抓来了两名落单的宋军将士。稍加用些手段,两名兵卒便把什么都说了。

果然是以剿匪的名义,将山寨下尽数屠戮。

虽说早有猜想,但真正坐实之后,众人无疑更为愤恨。杜充身为高位,肩负着黄河以北防御金军的重任,当了杜跑跑不说,他的女婿如今又肆意杀良冒功,实在可恶至极。

这的情况,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多乡兵义勇已经忍耐不住,哭喊着要去找这些人拼命,为亲眷报仇。牛皋虽说理智,但乡亲遇害,血海深仇,实在难以平静。

“徐兄弟,你们走吧……此事不能连累你们。”虽然说了共进退,但牛皋仍旧希望不牵连徐还。

“伯远兄,说哪里话…”徐还沉吟道:“时至今日,已然不单单是你的事情,而且恐怕也来不及从长计议。”

通过审问几个兵卒,他们终于得知韩汝杀良冒功的目的——汝水大捷。

现实是这样滑稽,有些残忍的可笑,乡兵义勇在汝水边奋勇杀敌;官军却杀死了他们的亲属要冒认大捷之功!

更让人震惊的是,先前洗劫山寨劫掠的人头根本不够,想要冒名顶替这桩功劳,还需要继续杀良。

有人建议,趁此机会收集证据,然后去扬州向朝廷检举韩汝。但徐还和牛皋都不赞同,这年都又没有拍照录像设备,证据如何搜集?即便有两个人证,也没什么说服力,很可能被人说成是诬告。

更重要的是,有更多无辜百姓可能立即面临杀身之祸,容不得有丝毫迁延,亦容不得他们袖手旁观。

……

汝水大捷,韩汝报去的是杀敌过万。

很显然是有水分的,但他和杜充都有把握,朝廷会欣然接受这个数据。

自古以来,军事战役数据都有夸张的习惯。二十万大军说成是八十万,杀敌百十人,可以夸张为杀敌千万的大捷。

自从靖康以来,宋军何曾有过这样重大的胜利?难得有一次大捷,朝廷一定会大书特书,夸大宣传几乎是情理之的事情。

谎报了数据,却也不能格外离谱,起码得有几千人,自然也得有几千人头。

去汝水畔金军尸体砍人头?韩汝当然不会去,金军在那里有重大折损,说不定正派人前去收尸,这时候前去无疑会撞伤人口,甚至遭遇最为惨烈的报复。

韩汝相信,一路从淮西返回,想要弄到几千颗人头完全不在话下,如洗劫眼前这个小山村……

不过当韩汝正指挥官军向百姓挥刀之时,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刀锋。

“韩将军这是做什么?”

“你是何人?”韩汝看着眼前这个英姿挺拔的年轻人,眉头紧皱。

“昭武校尉徐还!”徐还回答的十分平静。

韩汝或许不认识徐还,但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焚烧金军粮仓是此人所为,昭武校尉好像也是岳父给他了。

所以韩汝没多想徐还为何会突然出现,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哪怕徐还应该对岳父感恩戴德,也不应该坏了自己的好事。

“原来是徐校尉!”韩汝冷笑道:“本将军奉右仆射,宣抚使之命前来剿匪……经查证,这些村民与盗匪勾结,本将军正欲捉拿。”

“捉拿?”徐还佯作不解,故意看了一眼已经身首异处的村民尸体,以及伏在尸体旁嚎哭的妇孺。

“这些刁民负隅顽抗,已经被地正法。”韩汝没好气道:“徐校尉既然来了,那帮本将军也余下的这些人也处置了吧?”

徐还沉着道:“韩将军,恐怕不妥吧!”

“不妥?哪里不妥了?”

“这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男人通匪倒是有可能,可是老人妇孺也通匪吗?”徐还沉声道:“即便是通匪,也该由地方官府审理查证,不可如此草率处置吧!”

韩汝不耐烦道:“大战当前,需急速处置,耽误不得。”

“这不符合朝廷法度!”

“哼,那又如何?你待怎样?”韩汝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徐还是来坏事的。

“既所见,必实言。”

“哼哼,不知好歹。”韩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个徐还不仅不感恩戴德,而且不知好歹…不,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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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龙虎风云会

第一七一章龙虎风云会

徐还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了!

从理性的角度来讲,自己这时候不应该节外生枝,而是应该护送柔福帝姬尽快前往扬州。

但已经答允与牛皋共进退,自然不能背信弃义,更不能半途而废。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百姓被屠杀,他实在不忍,更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以当韩汝动刀时,徐还没有任何诧异。

来之前便做好了准备,因而韩汝一击不,徐还立即撤离,临走的时候还道出了汝水大捷的真相。

韩汝闻讯不由大惊,他一点也认为徐还信口开河,反而理所当然地相信了,那么杀徐还的理由也更为充足了。

两件事情,都需杀人灭口。

徐还当然不会束手擒,事先也做过准备,当韩汝动手之时,徐还自然反抗,然后在部署的掩护下逃走。

当此之时,杀人灭口便成了当务之急,韩汝也顾不得再去杀良冒功,一路开始追杀徐还等人。

如此一来,沿途的百姓算是躲过一劫,但徐还等人目的算是达到了,但少不得有些狼狈。好在有牛皋在外围接应,两股精兵合二为一,慵懒成风的官军奈何不得他们,最多只能做到衔尾而追。

韩汝一时间,不免有些着急了,迅速将消息传递给了岳父杜充。兹事体大,必须让杜充知晓,并给出处理意见。

杜充的回复很简单,牛皋等义军被定性为盗匪,那么徐还自然是官军通匪,剿灭盗匪山寨杀人自然顺理成章。

当此之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汝水大捷,自然不可能是一群盗匪所谓,仍旧属于自家女婿韩汝。至于那个徐还,虽说是个颇有作为的年轻人,但在滑州的时候他便不愿意归附自己,如今还坏了女婿的好事,当然不能留了。

奈何韩汝带着大军竟不能把徐还等人怎么样,实在伤脑筋啊!杜充立即派出了儿子杜岩,率领兵马前去支援,希望儿子和女婿联手,能尽快将徐还绞杀。

否则消息一旦传到扬州,难免对自己不利,毕竟徐还的名字曾经达天听,万一皇帝赵构一时起一,察觉了什么。汝水大捷之功是万万不能能横生枝节的,那么只有……

……

一路从北到南,被追杀的次数已经很多了。

但讽刺的是,在距离江南最近的地方,眼看着万里逃亡之路要顺利走完的时候,他们遭遇了自己人最为狠辣的围追堵截。

后有韩汝紧追不舍,好不容易逃到了滁州附近,却遭遇了杜岩的堵截,仓皇之间,徐还和牛皋带人退守到一座山。

韩汝与杜岩虽然不断猛攻,但徐还和牛皋凭借山势据守,彼此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韩汝和杜岩不免有些着急了。滁州已经逐渐靠近建康,距离扬州也不算很远,已经算是“京畿之地”,风吹草动若是传到扬州,被人借题发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奈何儿子和女婿两人竟如此不济,竟拿不下一座山头,料理不了一个小小的昭武校尉。杜充已经没有耐心在等下去,金兵已经开始南下,他已经没有理由继续迁延“剿匪”之事。

徐还和牛皋必须尽快解决,无可奈何,他只得派岳飞出马,岳飞是麾下最为骁勇的战将,自然能够将他们从容料理。

至于徐还和岳飞之间曾有交往,但那又如何?杜充理所当然地认为岳飞是自己麾下的将领,一向惟命是从,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至于那个徐还,不过和岳飞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能有多少交情?

两者之间,岳飞的选择应该很明确。至于岳飞与牛皋之间的关系,杜充却并不知晓,甚至道此刻为之,他连牛皋的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心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叛匪”必须立即剿灭。

……

岳飞最近有些郁闷。

作为一个积极的将领,他是希望留在北方抗击金军的,但是主帅却不断南撤。除夕夜里,自己擅作主张突袭了金军南薰门外的营地,司杜充似乎有些不悦,认为自己违抗命令,斩杀金军的功劳更是没多提半句。

至于杜充是怎么向朝廷,向皇帝的表功的,岳飞并不知道,也并不十分在意。他只是想要尽可能抗金杀敌,奈何……本来以为撤退到汝南,借助汝水淮河布置防线,阻击金军南下。

谁知杜充一路南下,直接撤退到了长江边,淮河防线形同虚设,整个江淮都暴露在金军的铁骑之前。

岳飞多次请缨北抗金,但是杜充一直不答允,只是让他驻守在建康城外的牛头山。岳飞每日只得北望滚滚长江,空叹息。不过前几日听说有宋军在汝水大捷,截杀数千金军,还重伤了金国先锋耶律马五。

闻听捷报,岳飞相当兴奋,有英雄和自己所见略同,完成了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可是随后却有消息传出,此乃韩汝所为。

岳飞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他在杜充麾下日久,韩汝是什么货色他自然知晓。若非仗着岳父的地位权势,他焉能在军立足服众?这样的人,平时借着出身背景,作威作福也罢了。

先前派他去江淮剿匪,岳飞便觉得十分草率,韩汝能认真剿匪?这样一个人,却搞出了所谓的汝水大捷。

虽说言之凿凿,但岳飞总觉得其有什么古怪……可究竟是什么缘故却说不来。倒是韩汝,大捷之后又在江淮大肆剿匪,据说在滁州遇到一股强悍盗匪,杜岩前去支援都无可奈何。

岳飞不禁有些好了,究竟是怎样的盗匪如此厉害?会汝水畔的金军还要骁勇吗?

紧接着,杜充的命令便来了,令岳飞北滁州,剿灭悍匪。

岳飞本来心好,加之军令如山,所以欣然渡江,前往滁州。当此之时,滁州团练副使折彦质也接到命令,早早在对岸接应岳飞所部,并率领滁州地方驻军前来增援……

一时间,滁州山野,龙虎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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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公主驾到

第一七二章公主驾到

一座小山头,徐还和牛皋已经坚守了四五日。

这已经是个难能可贵的成果,但看着山下不断聚集的官军,越来越少的粮食,以及受伤后疲惫不堪的义军兄弟,徐还和牛皋都愁眉不展。

滁州已算是金陵、扬州“王畿之地”,天子眼皮子底下,杜充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杀良冒功不说,如今为了杀人灭口,如此大动干戈。

徐还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杜充的无耻与胆大包天的程度。牛皋则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徐还等人。

“徐兄弟,很感激你相助,是我们连累你了……”牛皋红着眼睛,沉声道:“现在山下的人没有动,想必是在等候援军,趁此间隙,我掩护你们突围出去。”

突围,很有诱惑力的一个说法!

但徐还迟疑了,如果现在走了,牛皋怎么办?恐怕是必死无疑。但如果不走,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何况柔福帝姬也在山。

该当如何呢?

在这个空当,傅选从山下探查消息回来,低声道:“官军的援兵到了。”

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徐还和牛皋都脸色一沉,问道:“大概有多少?”

“黑压压一片,很多…”傅选略微迟疑道:“我远远瞧见两面旗帜,其一是岳,另一个面写着一个折字。”

岳?

牛皋看了一眼徐还,低声道:“难不成是岳兄弟来了?”

“很有可能。”徐还想了一下,杜充手下姓岳的将领不多,拿得出手攻坚战的似乎只有岳飞。

“他要来剿我们?”牛皋有些难以置信。

徐还赶忙解释道:“伯远兄切莫多想,可能岳大哥根本不知道我们在面,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我下去找他…”牛皋当即起身要下去,他心里念叨着与岳飞的交情,不相信好友兄弟会害自己,会助纣为虐。

“伯远兄稍等。”徐还一把拉住牛皋,低声道:“我相信岳大哥是信任伯远兄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朝廷将领,恐怕……为了避免双方为难,该以公理服众,而非私情。”

牛皋执着道:“那我便下把真相说给岳兄弟…他是明白事理的人。”

“但下面并非只有他一人,即便岳大哥明白,恐怕也会多有难处,还是谨慎为妙。”徐还难免有些所顾虑,山下有韩汝和杜岩这些人在,且岳飞有惟命是从的习惯。明知必死无疑的十二道金牌,他都照样听命了,眼下这情形……

“那徐兄弟以为该当如何?”

徐还并未回答,转身问傅选道:“你刚才说还有一面旗帜是什么字?”

“折!”

“傅兄,想办法打听一下,究竟是哪一位。”

“是!”

不消多一会,傅选便回来了,低声道:“滁州团练副使折彦质!”

“果然是他!”徐还长舒一口气,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听到“折”字的时候,他在猜想会不会是折彦质,毕竟这个姓氏不多。在大宋提到这个姓氏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府州折家。

当初在大同府,折彦野提到过,他有个兄长在南方,跟随皇帝左右,想不到这么凑巧在滁州遇到,而且还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下。

折彦质一人在南方,与府州老家之间应该是有联系,那么自己和折彦野,或者说折家的交情,他应该是知道了吧?

当此之时,徐还只能如此认定,有岳飞和折彦质两个人在,情况便不同了,完全可以一搏。

当然了,还是那句老话,当此情况下,完全以私人交情论肯定是不行的,需得弄出一个大义名分出来,让他们有秉公处理的理由才行。

理由在哪呢?

徐还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营帐,以及帐前的柔福帝姬,若有所思。

……

岳飞和折彦质都是奉命而来。

韩汝和杜岩仗着出身,虽然打了败仗,仍旧傲然,对岳飞和折彦质都有些许指手画脚。

岳飞虽然不爽,却不好直接表露,只是问道:“山究竟是哪股盗匪,竟然如此厉害?”

“徐还你该认得。”韩汝道:“此人自甘堕落,勾结盗匪,在江淮胡作非为,烧杀抢掠,遇害的百姓不少。”

“徐校尉?怎么可能?”岳飞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

站在一旁的折彦质听到徐还的名字,眉头一动,眼神顿时深邃了很多,但一直不动声色。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见到他与盗匪同流合污,劫杀无辜百姓。”韩汝冷冷道:“如今他们盘踞在山,还望岳统制奉命行事,尽快将其剿灭。”

“这……”岳飞沉声道:“徐校尉曾在河内焚烧金军粮仓,还曾往永安护卫大宋皇陵,怎么可能与盗匪勾结,这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岳飞,你什么意思?”

岳飞道:“据实而言,会不会是徐校尉招揽的抗金义军……”

“什么抗金义军,是一群流寇盗匪。”韩汝不悦道:“休得废话,迅速出兵剿灭他们。”

“这……”

岳飞虽然有点愚忠,但绝对明白事理,韩汝越是疾言厉色,越是如此着急,那么其越是可能有猫腻。

当初在黄河边英勇杀敌,焚烧金军粮草的徐校尉会和盗匪勾结?所谓盗匪根本值得商榷。有的却是是烧伤抢掠的盗匪,但有的却是抗金义士,如八字军,如河朔的五马寨。

对了,徐还带着的不是八字军和五马寨的兄弟吗?他们……岳飞越想越觉得其有古怪。

徐还手下多精锐,而且骁勇善战,韩汝以多欺少都奈何不得他们倒也不怪。不过更怪的是,那韩汝是如何击败耶律马五的金军先锋的呢?

汝水大捷…韩汝…剿匪…徐还……

当所有信息连成一线的时候,岳飞心里开始浮现起一种猜想……

不等岳飞的想法更深入,营帐之外有亲兵慌忙而来,焦急道:“公主…公主……”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韩汝责骂一句,才道:“什么公主?”

“公主在山…请诸位将军前去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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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不行

第一七三章不行

公主驾到?

众人先是一惊,杜岩旋即道:“我大宋现在有公主吗?”

这话倒是不假,靖康之变,大宋宗室尽数被掳走,整个皇室除了康王赵构之外,唯有一个皇子,从未听说过有公主。所以众人难免面面相觑,唯独折彦质不动声色,眼的神色越发凝重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所谓的公主,必须要前去亲眼看看,否则可有藐视皇家的嫌疑。

众人一起来到山坡下,远远见到徐还和牛皋,傅选等人护送着柔福帝姬站在半山。

岳飞看到牛皋也在之后,脸色瞬间有了变化,这都是他认识的忠义之士,怎么突然间成了无恶不作的盗匪?

韩汝和杜岩的目光则落向了间的女子,那是所谓的公主吗?

“大宋柔福帝姬在此,诸位速速前来拜见。”半山坡,有人高喊一句。

韩汝和杜岩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道:“怎么可能?皇的诸位公主都被金人掳去,从未听说过南归,定然是这些盗匪面临险境,冒充公主。”

“是啊,此女似乎一直跟随在徐还身边,若是公主,为何先前不亮明身份?如今定然是冒充。”

“不必管他们,直接攻去,格杀勿论。”

韩汝下达了命令,一旁的折彦质却突然冲出来,沉声道:“韩将军三思,公主乃天潢贵胄,怎可冒然?”

“此乃假公主!”

“公主真假当由皇室判定,岂是我等可以妄断的?”折彦质坚持道:“如果面当真是公主殿下,冒然攻去,岂非等于弑杀谋反?”

这个帽子非同小可,韩汝和杜岩一时间都有些许迟疑,但略微权衡利弊。公主身份可能有假不说,即便是真的……能让他们轻易离开吗?

汝水大捷的真相,杀良冒功,杀人灭口这些事情非同小可,是万万不能外泄的。无论公主真假,只要到了扬州多半能见到皇帝,随口说几句话,便能要人命。

这是韩汝、杜岩乃至杜充都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又岂能让这个所谓的公主,以及公主身边的这些人离开?

事实,韩汝也认定这是徐还等人的缓兵之计,想借用公主名义暂时逃离险境罢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相信这个柔福帝姬的身份。

但折彦质恰恰相反,当确认山之人是徐还之后,他便笃定那个女子是柔福帝姬。

几日之前,他收到过弟弟折彦野的来信,详细介绍了府州附近的处境,以及整个北地局势。

得知府州从在金兵的重围侥幸逃过一劫,折彦质心悬着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当初他带着部分西军与金军对战,战败之后跟随皇帝和朝廷南下,而亲族都留在府州城里。

当时金兵追剿,他原以为折家下要么阖家遇难,要么是委曲求全,最终不得不投降。

亲族遇难是他不希望看到的,投降也非他所愿。

折彦质在抗金作战本失职,没有被重处,正是因为背后的府州折家。

如果家族投降了金国,他一人在宋庭,该当如何自处呢?好在担心的局面并未出现,府州无碍,亲族也安然无恙。

这个结果,堪称完美。

看过弟弟折彦野的信函,他才知晓来龙去脉,原来一切都源自一个名叫徐还的年轻人的帮助。

得知燕云契丹之乱真相后,折彦质对这个年轻人惊叹不已,也多有惊叹。

四两拨千斤,不仅给了女真人沉重一击,还让契丹人占据了阴山之地,与府州遥相呼应,互为奥援。

最重要的是,保全了折家在云两百多年的基业,保住了折家千人人的性命。

如此大恩大德,可谓是没齿难忘。

弟弟折彦野来信,目的在于让自己多多帮扶南归的徐还,代表府州折家表示感谢。与此同时,折彦野也特意叮嘱兄长,徐还此人虽然年轻但前途不可限量,并告知了柔福帝姬的相关事情。为的是让折彦质与徐还多联络,算是府州折家的一桩政治投资。

折彦质虽说没有见到徐还,对详细情况不甚了解,但能帮忙保住府州之人绝不简单,前途不可限量也不怪,尤其与大宋“唯一”的公主关系匪浅的情况下。

这笔投资完全值得,不仅仅是府州折家,对自己而言也十分重要。作为折家军的代表人物,在率领西军勤王过程,曾率领十一万大军在黄河岸边战败。

此战之后,弹劾不少,朝廷自然对他有所处置,从堂堂西军名将,一军主帅贬官为滁州团练副使。

郁郁不得志!

折彦质这两年完全是这样的处境,以至于杜充的儿子女婿,两个往日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年轻人都能对他颐气指使,让他不得不率领滁州当地驻军前去接应岳飞,前来相助剿匪。在这个过程里,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他。

不过说来也巧,折彦质万万没想到需要剿灭的盗匪竟然是徐还,更恰好赶柔福帝姬第一次亮明身份。有弟弟折彦野的亲笔信,折彦质对此深信不疑,只要岳飞等人确定了徐还的身份,那柔福帝姬不会有假。

折彦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也许自己时来运转要从此开始。

因此当韩汝与杜岩不承认公主身份,坚持要将徐还等人剿杀的时候,折彦质毫不犹豫地拦在面前。

“不行……既然自称是长公主殿下,无论真假,我们都应该护送前往扬州或临安,由皇室确认身份。”

“折彦质,你……此女分明是假冒皇室公主,罪大恶极,当需地正法……”

折彦质义正言辞道:“绝对不行,在皇室确认之前,便有可能真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殿下,岂能无理?”

见此情形,杜岩不耐烦道:“即便真是公主,又岂能和盗匪同流合污?多半是这些人劫持了公主……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将所谓公主解救出来,护送前往扬州。至于其他人嘛,无论是劫杀百姓,还是挟持公主,都是死罪,当需地正法。”

“不行!”一个雄厚的声音掷地有声,杜岩回过头来,愕然发现岳飞一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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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烧冷灶

第一七四章烧冷灶

在场有四位将领,现在是二二的局势。

虽说韩汝与杜岩身份更高,手的兵力或许也更多,但如果真的较量起来,他们根本不是岳飞一人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西军骁将折彦质。

韩汝试图恩威并施,说服岳飞,但不管怎么说岳飞始终不为所动,始终是两个字——不行!

自讨没趣之后,杜岩很疑惑,也很不解,素来忠诚的岳飞为何会一反常态?

岳飞确实忠诚,甚至有点愚忠,杜岩等人下意识地将其看作是对杜充的忠诚。但事实,岳飞的忠是忠君,是对皇帝,对大宋朝廷的忠诚。

之所以对杜充惟命是从,是因为杜充是大宋朝廷任命的统帅将领,而非是对杜充本人的忠诚。

今日,山有人自称是大宋公主。

岳飞认为折彦质所言确有道理,公主身份真假只能由皇室来判定,现在妄下论断,任何行为都显得冒然,都是对皇室的冒犯。

兹事体大,断不敢疏忽。

另外,徐还和牛皋自己都认识,且都是忠义之士,怎么可能是盗匪呢?这其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甚至是……

岳飞心隐约浮起些许猜疑,只是没有,或者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妥协!

徐还也很巧妙地询问了一句:“诸位是前来为公主护驾的吗?”

于是乎,局面变化了。

尽管韩汝与杜岩满眼杀气,想尽办法想要将徐还等杀人灭口,但折彦质则率领滁州地方军将徐还与柔福帝姬护卫在间。

岳飞则率领兵马

将两拨人隔离开,然后一起向扬州赶去。

当此之时,尽管彼此之间都有很多问题,但都很默契地闭口不言。韩汝和杜岩因而心泛起了强烈不安。

当此情形,想要在前往扬州的路动手已经没有可能,当务之急是赶回建康去与岳父杜充商议对策。

眼下虽说大家都不约而同保持默契,但只要所谓的公主和徐还等人到了扬州,都有可能要出大事,必须提前商议对策!

韩汝和杜岩走了,不久之后,岳飞也接到命令,渡江南归建康。将令难违,且杜岩和韩汝已经离开,有折彦质的护送,公主安危是有保障的。

至于所谓汝水大捷真相,以及所谓剿匪,很多事已经心照不宣,不必多言。至于来日会怎么定论,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这个结果徐还始料未及,却乐见其成,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柔福帝姬的身份公开亮相,这是很重要,也是一直筹划的至关重要的事情。保全了自己和牛皋,一定程度向岳飞揭示了杜充的真面目,并且恰巧遇到了折彦质,可谓是一举四得。

最黑暗的时间已经渡过了,黎明即将到来。

……

过了采石,距离扬州已经越来越近,不过天色渐晚,众人不得不停下来扎营休息。

听说公主驾到,沿途的地方官员难免惊讶,但见到堂堂滁州团练副使亲自护送,纵然心有所怀疑,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公主驻跸之处立即被安排妥当,衣食住行样样周到。

等入住的时候,徐还才发现,这是一处风景优美,陈设佳的江南风情别院。

折彦质亲自安排兵马在外围设立岗哨,保证公主主笔之处绝对安全,牛皋等人则也被妥善安置。柔福帝姬毫无疑问居住在最核心的一所院之,徐还则与之邻而居,至于其他则不得而知。

原因在于柔福帝姬目前只相信徐还一人,贴身护卫自然不能是其他人,甚至连地方官府派来的侍女都被“赶走”。

徐还本来想要第一时间去面见柔福帝姬,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曝光她的身份过于突然,应该予以安抚,以及必要的沟通。

但不等他出门,折彦质首先找门来。

“折将军维护之情,徐还不胜感激。”徐还很客气地这般称呼折彦质,当初名冠西军的骁勇战将,曾为一军统帅,哪怕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团练副使,也完全当得将军二字。

这,是起码的尊敬。

“哪里?护卫公主本来是为臣之人的本分。”折彦质笑道:“倒是要感谢徐公子对我折家大恩。”

“折将军收到府州信函了?”

“已收到舍弟家书,方知北地情形与徐公子风采。”折彦质抱拳道:“府州能够保全,折家亲眷安然,全奈徐公子妙计周旋,府州下感激不尽。”

“折将军客气了。”

“哪里,如此恩情,折家没齿难忘,往后徐公子有什么用得在下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折彦质愿意效劳。”

听到这句话,徐还心里便明白了,折彦质此来是为了道谢,却也算是投名状。或许也可以称之为——烧冷灶。

折彦质和自己接触的时间很短,很难有如此想法,一定是得到了府州折家的叮嘱或暗示。如此说来,折家似乎很看好自己。

从侧面也能反映出来折家与阴山脚下的契丹人合作愉快,那么耶律余里衍和秋荻夫人等人应该一切安好。

如此,甚好!

“折将军放心,徐与阁下一见如故,希望将来与阁下一道共图富贵。”徐还笑了笑,算是做出了一个承诺。

……

送走了这样子,没躲过一回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遭来人是牛皋。

时至此刻,他仍旧处在震撼之,徐还身边同行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宋公主,这事…似乎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甚至牛皋在猜想,徐还会不会是穷途末路之时,故意编造的假公主。如果是这样,那情况可有些严重了。

牛皋有些不放心,特意前来寻找徐还,目的是想要一二……

如果是假冒的公主,那这罪名绝对不小,前程恐怕全部付之东流,甚至会有杀身之祸。当然了,如果确是是真的公主,那么意义必将非同一般。

身为外臣,又男女有别,牛皋当然无法与寻柔福帝姬确认,只有前来寻找徐还。一来是道谢,毕竟是徐还在某种程度救了自己和一大帮兄弟;

二来嘛,目的和折彦质大同小异,都是来——烧冷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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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公主的良苦用心

第一七五章公主的良苦用心

封建王朝,但凡是臣子,盛世讲究修身治国平天下,乱世则杀敌报国,以全忠孝。

但任何时候,臣子往往在乎前程,所以些许政治投资是必要的,某种程度也是实现抱负,自己和家族前程似锦的保障。

于折彦质而言,他是为自己,也为整个府州折家;牛皋则是怀揣一份感激,其他想法则是为了实现抗金的报复,以及为乡亲复仇。

杜充是江淮宣抚使,当朝右仆射,位高权重,不是他一个义军小头目可以轻易撼动的。唯一能搭柔福帝姬这条线,有所凭恃,无疑能希望大增。当然了,公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与公主关系匪浅的徐还。

结交,或者归附要选择时机,相交于微末类同雪送炭,富贵之时只能算是锦添花,甚至可以说是攀龙附凤。

提前烧冷灶显得很有必要。

不过严格意义伤来讲,折彦质并不算是烧冷灶,他通过弟弟折彦质的家书,几乎已经确认公主身份,以及徐还的能耐,故而颇有预期。

牛皋则不同,心多少有点怀疑,必须公主身份出现的太过突兀。但当他进入徐还房间,聊了半个小时之后,牛皋放心地离开了,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

送走了牛皋,徐还躺在榻,长出一口气。

危机总算是告一段落,折彦质和牛皋的态度更让他心里舒坦,信心满满。至于杜充,徐还暂时没有放在心,最终多半会是妥协。

皇帝赵构不可能为了一个并不熟悉,没什么感情的妹妹,立即对一个手握重兵的宣抚使的怎么样;杜充也会想办法,找个借口将这件事搪塞过去,加之他圣宠优渥,最终只能是相互妥协。

当然了,妥协只是暂时的。

有些梁子一旦结下了,绝对无法轻易解开,牛皋不会放下血海深仇,而自己也不能容忍这样一个“蛀国”将领。

不过这些,都着急不得。

当务之急,回到扬州之后,确认过柔福帝姬的身份再说,在这件事徐还一点都不担心。公主如假包换,皇室一定能够辨认,原本的历史便毫无疑问,如今自然也不会有意外。

反倒是……可能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徐还心略微有点小忧虑!

不想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徐还眉头一皱,心不免疑惑,会是谁又来了呢?

打开房门的时候,愕然发现柔福帝姬站在门口。

“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今时不同往日,柔福帝姬身份已经公开,那么君臣之别,男女之防难免有顾虑,不能像以往那么直接方便。

这时候,柔福帝姬前来见徐还,某种程度是于礼不合的。不过院落没有侍卫,侍女也都被柔福帝姬以不信任为名遣散出去,倒也不担心有旁人看见。

进门,关门,柔福帝姬一直低着头,好似有些愁绪,或者说有些难为情。

徐还柔声道:“殿下,让你在此间公开身份,实属情非得已,还望你多见谅。”

“没什么,徐郎这般说显得生分了。”柔福帝姬低声道:“无人之时,我们还是像以前那般好吗?”

徐还轻轻点头,在柔福帝姬身旁坐下,这才瞧见她眼神之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快要到了扬州了,殿下不开心吗?”

柔福帝姬轻声道:“是因为快到扬州了,从此…宫墙高耸,我们……”

“殿下…”

“徐郎!”柔福帝姬一下子扑在徐还怀里,悠悠道:“徐郎,说实话,相回到那冰冷的宫墙内,我更愿意和你待在一起,哪怕是颠沛流离的日子。”

徐还道:“殿下…颠沛流离不必了,今时今日抗金杀敌,为的是我们将来能过平安舒坦日子。”

“我们…可以吗?”柔福帝姬沉声道:“我害怕…朝廷制度,皇家礼法,我身为公主……”

徐还终于明白,柔福帝姬担心的是什么,这也正是自己所顾虑的地方,不过……

“殿下,事在人为嘛,总会有办法的。”

“嗯…”柔福帝姬欲言又止,低声道:“我相信你,所以……”

“所以什么?”

柔福帝姬什么也都没有说,沉吟片刻,眉头紧蹙,像是进行着什么思想斗争,以俏脸也越发红润,最终逐渐滚烫,徐还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美人在怀,血气方刚的少年难免微微意乱。

柔福帝姬则直接站起身来,轻轻伸手,衣带滑解开,衣衫滑落。正欲按捺的徐还,瞧见这一幕,哪里还能克制……

如同新春时节一般,别院深处,芙蓉帐里春意盎然,些许令人遐想的声音持续许久。先是疾风骤雨,后来渐渐零云断雨,逐渐平静下来。

两具火热的身体相依相偎,柔福帝姬轻声道:“徐郎,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人了。”

说话间,柔福帝姬从身下扯起一块白帕,也不知她什么时候铺置的,灯火之下,落红清晰可见。

徐还瞬间明白过来,柔福帝姬的心情。她担心回到宫廷,婚事不由自主做主,不能嫁给徐还。所以在距离扬州一步之遥的地方,终于放下心的顾虑,以及这几乎半年彼此以礼相待,甚至是女子天性矜持羞涩,大胆行事。

无论将来赵构如何安排,她的心,她的人都已经先嫁给徐还。至于那块落红的白帕,她更是格外重视。

毕竟曾被金贼掳去,在虎狼环伺生活了许久,在外人眼可能早尽失清白。事实,大部分成年公主,王妃,宗妇都没能幸免,惨遭凌辱。

但柔福帝姬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一早被既定要献给金帝完颜吴乞买,因而一路没有一个金国兵将对她不敬。结果到了会宁府,大婚之夜,契丹人攻城,她趁乱逃走,遇到徐还,如此巧合,才得以保全清白之躯。

柔福帝姬唯恐徐还不知真相,心有误会,因而才有今日之举,可谓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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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嬛嬛

第一七六章嬛嬛

徐还紧紧将柔福帝姬揽在怀,满心感动。

一个女子,堂堂天潢贵胄的公主,如此相待,夫复何求。

徐还郑重道:“殿下放心,我定有办法将公主娶回家,此生绝不相负。”

“嗯,我相信你。”柔福帝姬轻声道:“对了,以后私下无人之时,别叫我殿下…我的闺名叫嬛嬛{xuan}”

“嬛嬛…”徐还轻声呼唤。

柔福帝姬低声道:“相于金枝玉叶的公主,我更愿意做徐郎的嬛嬛。”

芙蓉帐里,柔情蜜语,自然而然惹起了又一场春雨……

……

数百之遥,扬州城里,皇帝赵构也正在与妃嫔敦伦。

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因为遭遇金军压迫,压力太大,赵构颇好女色。因为皇家子嗣单薄,有绵延子嗣的名义在,下倒也无话可说。

甚至有不少投机的臣子特意献所谓的宜男之女,江南女子本水润妖娆,赵构也来者不拒。今日受宠的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乃是江宁宣抚使杜充所献。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楚楚动人,赵构十分喜欢,此时也正在行头,眼看着极乐即将到来,根本不顾身下少女痛楚,正疯狂冲刺着。

没想到这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有人高喊道:“官家,不好了,金贼来了,金贼杀来了……”

赵构闻言大惊,坚挺的物事瞬间蔫了,只是他还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永远蔫了……

……

金兵来的很突然,金军淮西元帅金兀术亲自坐镇指挥。

以拔离速为前锋,孤军猛进,趁着宋军不备,直扑扬州。

孤军深入虽然是兵家大忌,但如果能拿下关键人物,控制枢要塞,则意义非凡。如明朝靖难之役,其实淮河沿线尚且有不少朝廷兵马,但燕王朱棣直接绕开官军,直扑兵力空虚的都城南京。

拿下京城,控制皇宫,建帝不知所踪,皇位也自然而然易主。至于淮河沿线的官军,自然也审时度势,主动归降。

金兀术采用的是此类策略,扬州城里有宋帝赵构,只要快速拿下扬州,俘虏或袭杀赵构,则大事可成。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拔离速全军覆没也无所谓。

拔离速作为金军先锋猛将,果然不负所望,直接打到了扬州城外。只不过到底是皇帝驻跸之地,扬州守军数死抵抗,虽不见得能守住城池,但拖延时间没有问题。

至少是给皇帝赵构留下了充足的逃生时间,皇室成员、朝廷重臣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匆匆登船只,借助江南地区发达的水,迅速渡江南下。

当此之时,难免仓皇狼狈,却也有惊无险。

但消息传出,却是江淮大惊,天下哗然。

因为被韩汝与杜岩追击的缘故,徐还这些天消息过于闭塞,也顾不得关注金军动向。直到拔离速突袭扬州的消息传来,才知道建炎三年金军南侵已经全面开始。

突袭扬州只是第一步,虽然没有捉拿到赵构,却已经先声夺人,让赵构与宋国朝廷成为惊弓之鸟。

此一战,算是洗刷了汝水耶律马五战败的耻辱,重振士气。

未能一刀屠龙虽然可惜,但想来金兀术也早有心理准备。

随着拔离速先锋南下,金兀术也亲率大军南下,西边则有另一路兵马自扑向黄州、赤壁等地,准备直接渡江,目标应该和州、洪州等地。

自古以来,攻伐江南,从而下,顺江东下,金军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如果洪州失守,紧接着便是建康。

而金兀术的主力大军肯定会扑向采石、瓜州等渡口,渡过大江便是建康,苏湖之地,赵构眼下正在那处。

身在东京的完颜挞懒也没闲着,已经动兵前往淮东战场,将由徐州等地一路南下。而完颜宗辅、完颜娄室、甚至是完颜宗翰等人也都纷纷出动,在原,关、荆襄等地发起攻势。

形势已经十分明了,金国摆明了是要一战拿下宋国的意思。

明明是二月初春,阳光和煦,花红柳绿的大好时节,但一时间大江两岸却金戈铁马,风声鹤唳,情势十分危急。

众人听到消息的时候,皆是心头一紧,折彦质眉头紧蹙,牛皋更是一拳狠狠砸在墙,唯独徐还不动声色。

此事也算是意料之,没什么可意外的,金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想要灭宋也不是容易事。只是…这个时间对自己而言难免有些仓促,柔福帝姬必须尽快回归皇室,而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很有限……

“徐公子,尽管如此,我们护送公主殿下直接渡江南下吧!”折彦质心里很清楚,金军虽然来势凶猛,但当务之急却是柔福帝姬。

“好…官家应该是前往临安驻跸了,我们赶去临安,也好协助防守护驾。”徐还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眼。

听到重音的折彦质瞬间明白,当即点头道:“徐公子所言甚是,我已派人飞马禀奏陛下公主相关事宜,并且知会沿途官府将领,一路绝对畅通无阻。”

“那金贼…”牛皋似乎有那么一时犹豫,他或许更想留在江北对抗金军。

但徐还劝阻道:“伯远兄切莫着急,抗金非朝夕之功,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左右,且先回到江南,从长计议。毕竟……”

徐还虽然没有明说,但牛皋已然明白,即便不在乎汝水大捷的功劳,乡亲们的血海深仇不能这么算了。此行前去临安,需当向皇帝陈情,虽然徐还已经有过暗示,皇帝可能为了大局暂时不会将杜充怎样,但该说的该做的都不能少。

只有了结此事,自己才能全心全意抗金杀敌;而且眼下留在江北,难保杜充不会有小人之举,牛皋堂堂好汉,不惧金军刀斧,却难防背后冷箭。

于是乎,众人达成一致,立即从渡江南下,绕开建康,直奔临安府。而驻守在建康牛头山的岳飞则急得团团转,身为右仆射平章事,江淮宣抚使的杜充也很着急,但将帅二人显然不是为同一件事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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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

第一七七章正是江南好风景

岳飞很着急!

金兵来势汹汹,数路大军共同前进,从东到西,狼烟四起,金军显然是要一举打过长江,灭亡大宋的架势,情势恐怕当初东京城破还要危险。

身为宋军将领,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宋国百姓,这时候都不免忧虑,焦急万分。虽说还没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但很多人是有这个意识的,士林尤其。

但身为大宋右仆射平章事,江淮宣抚使的杜充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大敌当前却深居简出,甚至宴乐照常,压根不理会军务,好像金军入侵江淮完全和自己没关系一样。

岳飞对此不免有情绪,当初杜充从滑州撤离之时,他曾力劝阻止。原之地,大宋昔日的京畿要冲,尺寸不可失,若是轻易放弃,来日必定需要数十万兵马,艰苦鏖战才能夺回。

但杜充根本不听,一意孤行南撤到了建康,致使原之地尽数落入女真人手。如今金军南下,江淮之地烽火狼烟,杜充这个江淮宣抚使却不动声色,毫无作为,岳飞哪能看得下去?

趁着好不容易见到杜充的机会,岳飞几乎是哭着劝谏道:“金贼胡虏来势汹汹,入侵淮南之地,睥睨长江,图谋绝对不小。今日形势,已然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相公{宋代相公一词专指宰相}却深居简出,照常宴乐,不理兵事。

万一敌军窥见我军松懈,趁机举兵攻打,相公作何应对?虽有长江天险,却不能阻挡雄狮铁骑,否则昔年南陈不会亡于隋,南唐不会亡于我大宋。

相公如今不整军备战,届时金军入侵,不能亲自作战,能保证将士用命,拼死作战吗?诸将若不用命,建康危在旦夕,到时候相公还能高枕无忧吗?”

岳飞可谓是一心为国,肺腑之言。但落在杜充耳却并非如此,在滁州的“不行”二字已经让杜充心存芥蒂,让他大为光火。

曾经言听计从的岳飞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一直以来他都惟命是从,令行禁止,如今则事事三思,颇有主见。而且从以前的言听计从,变成今天的……

是的,岳飞在肺腑之言在杜充看来是疾言厉色的反问,岳飞只是为了催促杜充及早出兵。但听在杜充耳,不免有些嘲讽,责备,甚至是恐吓的意味。

身为官统帅,哪能容忍下属如此态度?于是乎,杜充心越发不悦了。

爱屋及乌,反之亦然,讨厌一个人之后,哪怕此人某些言辞有道理,也往往会自然而然反对,至少不当回事。

瞧见岳飞,杜充只觉得满腹怨气,至于其他话,自然也自动忽略了,岳飞也失去了再次进言的机会。

杜充如此态度,一方面是因为本性如此,过于凉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心有要事,顾不得操心其他……

相于金军这个远在淮河的威胁的,祸事或许马要发生。女婿韩汝本来只是想要冒名霸占一份汝水大捷的功劳,却没想到事情越来越麻烦,到最后竟然牵涉出了公主。

真假公主他并不关心,要命的是这么一闹腾,汝水大捷的真相暴露不说,杀良冒功、杀人灭口之事便也掩藏不住。

几件事一起来,难免会有人借题发挥,皇帝赵构对自己的信任恐怕也会逐渐瓦解,那么建立其的权势也不复存在。

因为岳飞和折彦质的参与和干涉,这件事没能最初彻底解决。当杜充得知消息后,难免忧心忡忡,并且思索了很多弥补之策。

主动向皇帝请罪?或请托朝大臣从说情?抑或者是其他方式……

但思前想后,杜充觉得兹事体大,杀良冒功这种虽然常见,但一旦公开,难免有些犯忌讳。

或许为了一时大局,皇帝赵构会暂时姑息,但过后呢?君心难测,谁敢保证日后赵构不会秋后算账?杜充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旦全部查明,皇帝和朝廷都无法容忍自己。

尤其倘若那个所谓的柔福帝姬身份是真的,自己还会加一条藐视皇室的罪名,徐还和牛皋等人的指控无疑将更为有力。

因而在杜充看来,金人入侵淮南倒不是什么着急事,柔福帝姬和徐还前往临安,才是真正的火烧眉毛。

该当如何?

杜充思索良久,提笔写下两封信函,差亲信快速送往临安。递过信封的一刹那,恍惚间看见信封仿佛写着苗、刘二字……

……

二月,阳光渐有暖意,吹面不寒杨柳风,正是江南好风景。

徐还和柔福帝姬等人乘船南下,沿岸的杨柳已吐芽,繁花也已经含苞待放,草长莺飞的季节已到来。

站在船头,看着“久违”的江南风景,徐还感慨万千。过了长江,直接进了隋唐大运河故道,南行不久后边可直达昔日的余杭,今日的大宋行在临安。

皇帝赵构,大宋朝廷在那里,流落在外的公主即将回归皇室,于自己而言也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从去岁八岁来到大宋开始,一路从北方逃遁回来,第一个目标便是回到江南。如今总算是夙愿达成,即将达成,可以开始大展拳脚。

但柔福帝姬似乎不怎么高兴,也不知是因为近乡情更怯,还是即将与徐还暂别的缘故。

反正一有机会,她便避开护卫仆从,依偎在徐还身边,享受渐渐殊为难得的温存。

“嬛嬛放心,不会让你在临安皇宫待很久的。”徐还柔声安慰,也是许下一个承诺。因为感情,因为责任,也因为利益,大宋唯一的公主,这是一个无与伦的筹码。

“嗯!”柔福帝姬轻声道:“现在我反倒有些担心……九哥与我并不相熟,不见得认识我,我的公主身份……”

“这个不必担心,当初东京城破,皇族虽然尽数被掳,但内侍宫娥遗留下来不少,如今很多跟随在看康王…陛下身边,她们应该认得你。”徐还想了想,原本历史柔福帝姬回归皇室很顺利,便毫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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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武林门,临安城

第一七八章武林门,临安城

舟行迅速,过了太湖不久便接近了临安。

船到拱宸桥时,便有士兵驾着舟船从两侧靠来,一路护卫,一直到了武林门码头。

公主归来是大事,也是喜事,虽然尚未确定真伪,但朝廷还是相当重视的。武林门码头,早有迎接的队伍等候多时。

徐还随同折彦质登岸之时,只见一个身着官袍的青年人快步而来,满脸堆笑道:“诸位辛苦,本官永州防御使高世荣,奉旨前来迎接…长公主。”

公主回归算是国事,但更多意义是皇家宗室之事,迎接公主原该由宗正府,或者皇室宗亲前来。但大宋现在正经的皇族只有赵构和三岁的太子赵旉,压根没有宗正,亦没有其他宗亲。

无可奈何,委派了高世荣前来。此人官职不高,只是个小小的永州防御使,但爵位甚高,乃是永安县公。当然了,这个爵位是继承的,其祖乃是大宋开国名将高怀德。

杯酒释兵权之后,与太祖一起打天下的武将们都高官显爵,恩荫子孙,在大宋称之为将门,是可以与皇室联姻的贵族。其,高怀德乃是太祖之妹燕国长公主的驸马,仔细论起来算是皇亲。

委派高世荣前来迎接公主,也是无可奈何。当然了,或许皇帝赵构有别的什么想法也未可知。

“县公客气!”折彦质欠身一礼,转身道:“有请长公主!”

在侍女的护送下,柔福帝姬登岸缓步而来,虽轻纱负面,不见容貌。但东风吹拂下,衣裙飘飘,身姿曼妙,有几分宛若仙子的感觉。

高世荣远远瞧见,只觉眼前一亮,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赶忙前躬身道:“臣高世荣奉旨迎候长公主殿下。”

“有劳!”柔福帝姬只是淡淡回应,没有多看高世荣一眼,目光始终落到一旁的徐还身。

柔福帝姬清楚地记得,在会宁府城外的山林里,他说要带自己回临安,当时觉得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则真真切切地实现了。

看着武林门码头的几个大字,明明梦已成真,但柔福帝姬却有种恍若梦的感觉。偏偏那个帮自己实现…造梦的男人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尽管可能只是暂时的,但柔福帝姬心里仍觉的空落落的。

“长公主,车辇已经备好,请!”高世荣并未发现柔福帝姬的异常,前殷勤引导。

几名内侍、宫娥迅速前,引导柔福帝姬登车辇,往行宫…皇宫而去。皇帝赵构正等候在那里,辨认这位皇妹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身份没有确认,所以车辇一路低调,并未大摆仪仗。折彦质、徐还等人作为重要人证,自然也要随同前往。如果公主为真,他们便有护送至功;如果公主身份有假,他们则会获罪下狱。

徐还对此没有丝毫担心,相反由衷为柔福帝姬能够回家而高兴,同时也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全新开始。

从武林门出发,绕过凤凰山,不多久皇宫便已经在望。

临安如今是大宋行在{天子驻跸之地},皇宫乃是原来的行宫,不过这行宫是在昔年吴越钱王王宫基础改建而成,倒也颇具规模。

加之杭州本号称人间天堂,风景秀美,皇宫园林更不消说了。富丽堂皇或许说不,却称得宏伟典雅。

在高世荣的带领下,众人自丽正门入皇宫,远远瞧见一座宏伟的大殿,乃是举行大朝会和重要仪式的正殿,仿照东京皇宫,仍旧命名为大庆殿。

事实,自从赵构驻跸以来,临安皇宫的格局完全复制东京皇宫。除了这座大庆殿,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宫殿依旧名为垂拱殿,日常起居的寝宫依旧是福宁殿。赵构此举,声称是怀念东京,不忘国仇家恨,想来也是为了些许心理安慰吧!

今日赵构召见柔福帝姬的场所设在垂拱殿,毕竟公主回归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所以在前朝后廷交汇的垂拱殿会面,最合适不过。

当此之时,皇帝赵构正等候在那处。

……

最近几日,赵构的身体、精神、情绪都不太好。

被金军一路追杀,从扬州逃到临安,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着实狼狈。

每天雪片似的奏疏送到案头,左右不过同一个内容:金军来势汹汹,何处战败,哪里失守……

看得多了,赵构心烦闷不已,心更是深深担忧。

如今剩下一道长江天险,金军万一要是打过江来,自己该当如何应对呢?或者是什么下场呢?当此之时,赵构好像突然明白了当年南唐后主李煜的心情,不禁有些惊慌失措,毕竟他不想步李煜的后尘。

以至于赵构看奏疏的时候提心吊胆,唯恐再看到什么坏消息。然而却不想,在一堆坏消息看到了一则喜讯——柔福帝姬南归!

得知此事,赵构十分惊喜。

宋徽宗子女众多,赵构与柔福帝姬虽是兄妹,却并非一母所生。因为年轻差距,男女之别,生母品级待遇等诸多缘故,两人并不相熟,更谈不什么感情。

赵构之所以惊喜,完全是因为柔福帝姬的身份,以及南归这件事。大宋两位皇帝与所有宗室没俘,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如今“营救”了一位公主回归,相当有象征意义。如此不至于有人说他救不了,或者不愿意救北狩的宗亲,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大敌当前,也正好可以鼓舞士气。

与此同时,这也是展示手足情深的好机会。而且回归的是公主,并非皇子,也不用猜忌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当此之时,大宋多出一位公主可谓是锦添花,赵构是乐见其成的。

但他同样也满心疑惑,所有的宗亲都被金军掳走,听说如今都被关押在北方苦寒的五国城。数千里之遥,且金军守卫森严,一个柔弱的女子是怎样逃脱金军追杀奴役,回归江南的?这其的疑窦不在少数,让人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因而这所谓的公主到底是真是假,少不得要仔细辨一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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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纤足岂复如故

第一七九章纤足岂复如故

再入皇宫,柔福帝姬恍如隔世。

走在垂拱殿前的台阶,她心泛起些许复杂且古怪的感觉来。

南归、回家,曾几何时是她最大的奢望;但如今走在宏伟的宫殿前,她却觉得这高耸的殿堂宫墙冷冰冰的,不由自主让她生出些许疏离。

经历过靖康劫难,公主身份,以及所谓的荣华富贵,她其实早看淡了。但血脉出身终究是不能否认和抗拒的,仔细论起来,公主身份对自己,对他似乎都有好处。

柔福帝姬回头,佯作不经意看了徐还一眼,在内侍和宫娥的簇拥下步入垂拱殿。

殿等待的人不少,除了皇帝赵构之外,后宫吴贵妃也在列,赵构原配康王妃邢秉慧被金军掳走,如今被遥册为皇后。如今吴贵妃是事实的后宫之主,公主回归涉及后庭之事,她在场也必要的。

除此之外,还有宰相朱胜非与永安县公高世荣,他们分别代表百官与勋贵为鉴证。公主回归也算国事,不能妄断。

柔福帝姬进殿的一瞬间,众人目光全都瞧了过去,身姿曼妙,步履款款,气度着实不俗。

“臣妹柔福拜见皇兄!”柔福帝姬走到阶前,盈盈下拜,举止得体,处处符合皇家礼仪。

见此第一印象,包括皇帝赵构在内的众人心都多了几分信任,是真公主的可能性很大。

“免礼!”赵构沉声道:“你口称是朕之皇妹,当知皇家规矩森严,你只经历又颇为曲折,这身份嘛…当需验证之后,朕才能认你这个妹妹。”

“皇兄所言甚是,臣妹省得。”

“嗯!”赵构似乎对柔福帝姬的落落大方,知书达理很满意,轻轻点头道:“除去面纱吧!”

虽说有男女之防,但今日情况特殊,且殿都是身份贵重之人,连吴贵妃都公然亮相,面纱自可除去。

秀美的容颜与高雅气质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最近处的高世荣,不禁有些心跳加速,继而心驰神往。

其他众人也都欣然点头,柔福帝姬的生母王贵妃姿容出众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因而但看容貌气度,此女是公主的可能性很大。

赵构干咳两声道:“朕分封开府之时,皇妹尚且年幼,之后少有相见,有道是女大十八变,且阔别数年……朕亦难以确认。”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出宫别居的皇子与后庭公主不熟悉,且多年不见,互不认识倒也不是什么稀事。

“也许长公主能够自证身份也未可知?”宰相朱胜非小声附和。

赵构点头道:“没错,你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或者其他什么……”

“遭金贼北掳,臣妹身无一物…不过若说自证身份,不知知晓皇兄的乳名可算否?”柔福帝姬小声在内侍耳边嘀咕两句,旋即沉声道:“臣妹擅称皇兄乳名,还请皇兄恕罪!”

听到内侍转述之后,赵构眉头一动,旋即笑道:“果是朕之乳名,此非宫至亲或相熟之人,不会知晓。不过公主身份尚需仔细辨别,事关皇室血脉,朕不得不慎重。”

“皇兄圣明,臣妹谨遵皇兄安排。”柔福帝姬并无不满,知晓赵构乳名的不一定是公主,也可能是宫女。

“康履,让昔日宫宦官宫娥前来,看是否认识公主?”赵构吩咐一声,侍候在一旁的宦官便快步而去,前去宣昔日东京皇宫的太监宫女。

其有的是当年分封康王府时赵佶所赐,有的则是东京城破后,逃到应天府投奔的。这些人都曾在东京皇宫伺候,多半认识柔福帝姬。当此之时,让他们前来辨认最合适不过,哪怕不认识,也可以以宫旧事为题考较验证。

不多一会,便有几个了年纪的太监宫娥随同内侍省押班康履,一同进入殿。

“尔等在东京宫伺候时可识得柔福帝姬?”

“见过几面…不过那时间帝姬尚且年幼,如今长成,且时隔许久,未必确定。”兹事体大,几名年宫女十分谨慎。

“奴婢认得!”不想一个老太监却言之凿凿道:“奴婢冯益,曾在王贵妃宫侍候,是看着柔福帝姬长大的。”

“哦?”赵构兴奋道:“那你仔细瞧瞧,眼前之人。”

冯益抬头,只见一个身姿曼妙,容貌俏丽的女子正看着自己,熟悉的声音道:“冯大伴,可还认得嬛嬛?”

冯益盯着柔福帝姬的面容仔细瞧了片刻,老泪纵横道:“老奴当然识得帝姬……”

赵构道:“果真是朕的皇妹?”

“回官家,是柔福帝姬无疑,虽说两三年未见,但公主容貌变化不大,老奴确定无疑。”冯益的回答信誓旦旦。

赵构点点头,一旁吴贵妃使个眼色,几个年纪的宫女便前提问,公主身份关系重大,自然不能只听冯益的一面之词。

宫女提问的主要是后宫一些众所周知的旧事,若非后宫之人断然无从知晓。左右不过某位公主的趣事,谁曾得过什么特别的赏赐,哪位娘娘居住何处等等。

柔福帝姬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自然回答的头头是道,十分圆满。几个问题之后,几名宫女连连点头,加之柔福帝姬容貌与王贵妃颇有相似之处,故而纷纷称是。

吴贵妃见状,笑道:“恭喜官家,看来当真是皇妹回来了。”

不想一旁的宰相朱胜非却突然道:“官家、娘娘恕罪,臣有一疑问。”

赵构眉头微皱道:“朱卿但说无妨。”

“尝闻皇喜三寸金莲,宫诸帝姬大都缠足,但此女却是一双天足……”朱胜非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毫无疑问,其他细节都能对,但这是个很大的漏洞,若没有合理解释,以宰相为首的百官未必会认同其公主身份。

话音落地,那边冯益便道:“相公多虑了,昔年宫确有缠足之风,然柔福帝姬天性洒脱,不愿缠足,王贵妃不愿帝姬受苦,故而……皇素来宠爱贵妃与帝姬,亦不曾怪罪。”

那厢高世荣也帮腔道:“长公主随皇北狩,金人驱迫,能乘间逃脱已属万幸,山河万里,赤足奔走至此,纤足岂复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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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章 登殿亮相

第一八〇章登殿亮相

冯益与高世荣的话恰到好处,赵构笑道:“父皇宠爱王娘娘与诸子女,朕也曾有所耳闻,柔福可曾不曾缠足……皇妹历经坎坷艰辛,殊为不易啊!”

疑虑尽消,此言一出等若坐实了柔福帝姬的身份。

吴贵妃、朱胜非以及高世荣等齐声道:“恭喜陛下,长公主回归实在可喜可贺。”

柔福帝姬双目微微泛红道:“能回归故国,见到皇兄,纵然艰难,亦觉万幸。”

公主的身份是确认了,但众人不约而同泛起了另外的疑问。

金军对被俘的大宋皇族看押十分严格,柔福帝姬是怎么逃出来的?金国苦寒之地到大宋江南数千里之遥,她一个柔弱女子又是如何走过来的?

万一公主是真的,却不是自己主动归来……那有问题了。

柔福帝姬问心无愧道:“臣妹之所以能侥幸回到江南,全赖一位少年英杰相助!”

“哦?”赵构好道:“少年英杰?”

“是,此人名叫徐还,乃是昔年大宋西军斥候,正是依靠他的保护和帮助,臣妹才能回到江南。”

“徐还?”赵构微微迟疑,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回皇兄,徐还前些天曾在黄河畔焚毁金军粮草,蒙皇兄恩典,提升为昭武校尉。”

柔福帝姬这么一说,赵构回过神来,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他不是杜充麾下将校吗?难不成是杜充派人营救于你?”

“非也,此情形曲折…”柔福帝姬连忙将自会宁府逃出,一直到南渡临安之事情一一道来。

当然了,其有些情节少不得要隐瞒,如她和徐还的真实关系,在江淮的遭遇,赵构生母韦氏,信王赵榛等事宜等。

柔福帝姬的声音不大,但殿诸人听的真真切切,更震惊不已。从会宁府逃脱,戏耍金军、燕云之乱、火烧粮仓、永安护陵、东京弄鬼,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是那样惊心动魄,却又那么匪夷所思。

但柔福帝姬娓娓道来,流畅自然,没有丝毫迟疑和打断,完全是在复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真的吗?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但柔福帝姬沉着的神情与语气似乎等同于四个字——确有其事。

如果真是如此,柔福帝姬的回归之路当真堪称传,而那个叫徐还的少年……绝不简单。

高世荣轻叹道:“长公主回归经历着实惊心动魄。”

“也足够匪夷所思。”朱胜非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低声道:“想不到我大宋还有如此人才,做起事来话本故事里的英雄还了得。”

柔福帝姬当然听出了其的酸味,沉声道:“皇兄,臣妹所言句句属实,徐还在殿外,陛下可宣他当场垂询。”

赵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妹的救命恩人,如果真有非常本事,朕求之不得。”

“宣昭武校尉徐还觐见!”

……

听到内侍奸细的嗓音,徐还心头一震,终于轮到自己登场了。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整整半年了,尽管蝴蝶翅膀已经挥舞过很多次,但直到今天,才有种正经登台亮相的感觉。

虽说里面什么情况并不知晓,但徐还有信心,柔福帝姬的身份是确定无疑的,想必此时已经辨别清楚。宣召自己觐见,只是皇帝好?还是顺便论功行赏呢?

不管怎么说,面见皇帝是个不错的机会,徐还也十分好,宋高宗赵构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还有…他如今到底有没有被吓破胆?

“小将徐还拜见吾皇!”

拾级而,缓步入殿,按照折彦质的提点,徐还行了一个武将的标准礼仪。

“徐还,抬起头来!”赵构饶有兴趣地看过去,见到一个二十岁下的年轻人时,有些惊诧。

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掩护柔福帝姬从金营逃脱是可能的,但策动契丹燕云之乱,这些大事,是他能做到的?

“徐还,适才朕听皇妹说起你们南归的情形,不少事情都颇为有趣,你给大家详细说说!”

听到赵构口称皇妹,徐还放心了大半,柔福帝姬的身份只要确定,一切都好说。

至于让自己说南归情况,想必是要听细节,一来是与柔福帝姬所言相互印证,二来也是想要依次来判定真伪。

当然,徐还也很清楚,这是自己扬名立万的绝好机会。

徐还旋即从头将其,声音不大,但格外清晰,有条例。他的侧重点与柔福帝姬不同,他知道皇帝更在意什么,也知道哪些是赵构可能知晓,能够相互佐证的内容。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从正午一直到了太阳偏西,但大殿人却丝毫不曾察觉,完全被徐还口的故事……哦不,经历所吸引。

徐还依旧说的很流畅,虽说可能是照本宣科,但赵构和朱胜非都是聪明人,其很多细节略微推敲便知真假。若非真实发生,哪里能如此真实,面面俱到,行云流水?

尤其是赵构,他知道很多旁人不知晓的事情,如府州情形。折彦质能收到家书,赵构也自然收到了奏疏。

直到此时,赵构方才想起,折家的奏疏里也提到过徐还的名字,正是此人从斡旋,方才让这家与契丹人联手,保住了府州一隅之地。

当时不曾在意,只道是个寻常间人,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曲折。很多细节相互印证,更加确信徐还所言属实。

至于后续之事,更不用说了,傅选等八字军将士是极好的证明。河内焚烧金军粮草,杜充过奏疏。

至于元夜东京城的诡异之事,赵构也收到了奏报,心还曾好到底是何人所为,没想到今日有了答案。徐还的描述与他收到的密报大相径庭,很多地方能够都能相互印证,想来应该错不了。

那么柔福帝姬堪称传的回归之路也确信无疑了,赵构少不得感叹道:“皇妹能够回来,实属万幸,徐还亦功不可没。”

“是啊,徐校尉行事大胆,屡建功,护送公主平安归来,实乃天赐大宋的福将!”宰相朱胜非也不是道是拍马,还是有感而发。

但赵构却听得分明,福将…自北方来…难不成…他突然想起来邵冲观星时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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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发光的金子

第一八一章发光的金子

将星!

赵构心心念念的正是邵冲所言的那颗将星,起于北方,日益光亮,与紫微星遥相呼应,正是自己的擎天保驾之将。

最近一段时间,赵构对北方诸将十分关心,杜充、岳飞这些都被他猜疑过,如今则又多了一个徐还。而且方方面面看起来,此子似乎最为接近,是以赵构越发感兴趣了。

他甚至在想,得找个时候,让邵冲看看天象,或是见见徐还,看是否能看出什么端倪。

公主身份确认,乃是这乱世危局一大喜事,赵构龙颜大悦。当场宣布册封柔福帝姬为福国长公主,着书拟旨,择吉日正式昭告天下。

这是应该的,也是意料之的事情,所以众人反应平淡。

徐还护送公主功不可没,且一路杀敌,无论是焚毁金军粮仓,还是护卫皇陵,也都是不可小视的功绩。

乱世用人之际,论功行赏,不吝赏赐是很必要的,赵构当即宣布,擢升徐还为宁远将军,正五品下的武散官,同时加封为长安县男,经书与枢密院商议后,另授实职。

如果仔细论起徐还所有的作为和功劳,赵构的封赏无疑有些吝啬了,但徐还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有的事迹还不好开口,皇帝还不知晓;况且初入朝堂,骤然身居高位不是什么好事,徐徐图之没什么坏处。

毕竟,机会有的是!

皇妹归来,赵构的心情不错,眼见天色将晚,特意于宫赐宴,算是为妹妹接风洗尘,庆贺团圆。

徐还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有份参加赐宴,当然了,朱胜非、高世荣,甚至是护送柔福帝姬归来的折彦质都有份参与。

如此殊荣,不禁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呢,此时要讲究男女之防了,吴贵妃和柔福帝姬的座位处都加了纱帐,不过此时则空空如也,盖因吴贵妃带着柔福帝姬去拜见太后了。

太后者,元佑太后孟氏也!

此人并非赵构的生母或嫡母,而是伯母,乃是宋哲宗被废黜的皇后,如今又以太后之尊奉养宫,经历亦堪称离。

当年孟皇后被废,被贬为道姑于瑶华宫修行。如果没有意外,她将孤老其间,但靖康之变发生了。

金军按照名册将大宋宗室尽数掳走,孟氏因不在名册,又因瑶华宫起火,在附近的居民家避火而躲过一劫。

金国随后册封张邦昌为伪帝,张邦昌自负没有号召力,所以找来孟太后做招牌,企图稳住大局。谁知孟太后深明大义,并不配合,反而密信流落在外的康王赵构登基称帝。

赵构自然早有此意,但皇位继承需要合法性,虽说父兄被俘,但好歹有皇帝的名头,没有传位诏书冒然登基,难免在礼法名义有瑕疵。

有了孟太后的密信那完全不同了,伯母发话,身为侄子怎能不听?如今登基称帝,那是仰奉皇太后慈谕,合情合理。

赵构登基称帝后,自然对孟氏感恩戴德,加封其为元佑太后,尊奉孝顺,如今住在临安皇宫之。柔福帝姬归来,自然要去拜见这位伯母,此乃必须的礼节。

徐还下意识摸了下胸口,里面有一只从永安皇陵带回来的玉镯,早知如此,该让柔福帝姬带过去才是。

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

……

宫宴之,折彦质心大为兴奋,虽说皇帝论功行赏没轮到自己,但他丝毫不在意。得蒙皇帝赐宴,如此殊荣可以说是简在帝心了,以后有的是封赏的机会。

针对柔福帝姬和徐还的投资算是对了,日后的回报还会少吗?折彦质看着刚刚被加封宁远将军的徐还,若有所思。

那边的朱胜非和高世荣也看着徐还,此子作为和经历着实非同一般,让他们惊叹不已。朱胜非心泛起了后生可畏四个字,但高世荣目光却多了几分戒心。

自从见到柔福帝姬开始,他心里有些躁动不安,一来是因其美貌,二来是看其公主身份。

高世荣是将门子弟,按理说应该阵杀敌,建功立业。但随着早年承平岁月,将门在大宋已经等同于慵懒贵族,早已失了锐气。

虽说袭着永安县公的爵位,但高家却免不了江河日下。当此之时,要想重振家族,除了阵杀敌,建立功勋,最好也是最稳妥的方式无疑是联姻皇家。

皇家有了一位长公主,若能成为驸马,那……高世荣心里不由自主泛起这个念头,论年纪,论家世,论才貌,自己似乎都非常合适,机会相当之大。

所以先前在殿,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柔福帝姬。不过很可惜,长公主殿下压根没有多看他一眼,倒是时不时看向徐还,而且目光不同寻常,这让高世荣不免有些介怀。

虽说公主婚事是太后和皇帝说了算,但如果……两人千里同行,会不会早生情愫,甚至是什么龌龊……

高世荣越想越多,戒心自然也越来越重。

……

皇帝赵构却饶有兴趣,问起一些南归细节,徐还大都妥善回答,听得众人越发称。

高世荣道:“徐将军是关京兆府人士,西军将士?”

“是!”徐还当即将出身到来,是某某将军某军麾下斥候,此确有其事,也不怕追查。

见徐还镇定自若,仪态从容,高世荣疑惑道:“如此人才,缘何只是个斥候呢?当年怎会没有擢升,又怎会籍籍无名?”

确实!徐还的作为已经完全超出一个小斥候的见地与能耐,有些不合情理。而且神情气度也不像是个军粗汉,反倒是武双全的世家公子。

这一点,也许皇帝和宰相心有同样的疑问。

徐还直言道:“关男儿,十之七八投效西军,保家卫国,希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然底层军旅之事,县公久在京畿,恐怕不尽了然。”

这个解释,恰到好处。

高世荣顿时为之愕然,宰相朱胜非则心了然,无论是官武将,才能从来都不是升迁的第一要素。

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

尤其是经过烈火锤炼的金子,已然开始光彩外溢,得蒙天子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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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紫薇劫

第一八二章紫薇劫

赐宴毕,众人在日暮前离开皇宫。

柔福帝姬自始至终再未出现,内侍的回奏是被太后留下说话。

作为长公主,从今往后直到出降前,自然要留在皇宫之,安全与衣食住行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徐还等人则被暂时安排在天竺寺附近,那里有一处大宅院,给徐还和随行人员居住。

到了之后,徐还才注意到,宅院之外是一处兵营。

他从太行山带回来的千余兵马,一路折损,如今只剩下堪堪两百来人。人数不多,但临安现如今相当于是都城,他们这些忠诚尚未验证的陌生兵马,自然需要提防。

暂居兵营之旁,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众将士还被建议留在院,暂时不要轻易出门。

虽说行动受到些许限制,但至少还保留了整体。相之下,折彦质没那么幸运了,他率领的两千滁州军则被留在城外,不日会被编入临安守军之。

金军突袭扬州,赵构以巡行为名仓皇出逃,随行兵马不多。换句话说——如今的临安,兵力空虚。

……

回到天竺寺,众人都长松一口气,且大都面带喜色。

平安到达临安,公主身份也已落实,徐还还封了宁远将军,得了长安县男的爵位。虽说暂无实职,但是迟早的事情,众人自然颇为高兴。

裴元衍以为这是个良好开端,来日徐还定然前程似锦,看来自己的选择没错。辛赞仍旧是宠辱不惊的表情,但心里却轻松了一大截,相于待在北方与金人虚以委蛇,南归故国做了宋臣,哪怕只是宋人,也更为安心。

辛夫人对江南的水润气候称赞不已,辛郁则对江南风光十分好,嚷嚷着早日去西湖瞧瞧,傅选则想着有机会前去拜会王彦将军。

一众人等,唯独牛皋闷闷不乐。

徐还当然知他心情,刚要张嘴什么,牛皋却抢先道:“徐公子,我明白……初到临安,指责领军大将过于冒然,毕竟我们没有绝对的证据。”

“伯远兄明白好。”徐还沉声道:“你尽可放心,此仇迟早要报,杜充的死期……不会很远。”

“嗯!”牛皋紧握拳头,红着眼睛轻轻点头。

徐还也是无奈,初到临安,柔福帝姬的身份确定下来,这件大事并无波折,已经算是不错。

虽说皇帝对自己有所赏赐,但这离信任相差很远。今日在垂拱殿的言辞,赵构貌似相信,但事后定会让有司严格查证,最终才会完全相信。

至于皇帝的信任,那差的更远了。

至少眼下,跟杜充这个天子宠臣是无法相的,有道是疏不间亲,所以即便今日面圣,也不便直言汝水大捷的真相,亦不便揭发杜充杀良冒功的罪行。

赵构相信与否的很难说,若是因此影响到柔福帝姬身份确认,那得不偿失了。何况当时还有旁人在场,临安的水有多深,当朝臣子都是什么品性,彼此之间都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全然不知,岂敢贸然行事?

逃亡路一心想着南归,但真正回到故国,同样不敢掉与轻心,当需步步为营,现实是这样无奈。

……

赵构今日的心情不错,虽说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什么感情,但皇妹归来,总归是喜事。凋零的皇室多个成员,多少能添点人气。

而且此事也有很积极的政治影响,徐还的那些事迹,完全可以加工利用,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

一个少年,能耐不小,手段非常,竟能搅动燕云生乱,生生让契丹人与金国反目。至于在原故地做的种种抗金之事,寻常之人只要做出其一件事,都能大书特书,称赞褒奖,而他…桩桩件件都可圈可点。

此子…是个人才!

越是乱世,情况越是危急,赵构越发觉得人才的重要性。

只是,他的那番话可信吗?虽说与柔福帝姬所言无二,但赵构对这个妹妹也不尽相信。有些细节虽然能够印证,但其他的……还需详细调查,确认清楚才行。

不过需要耗费的时间肯定不少,赵构难免有些着急。回宫的路,无意间看到天空繁星点点,皇帝心一动,旋即吩咐道:“召邵冲觐见。”

不过多一会,司天监正邵冲便奉诏而来,瞧见皇帝抬头凝视天空,顿时若有所思。

“邵卿,近日星象如何?”

邵冲顿首道:“回官家,近日星象确有异动,臣正准备奏禀官家。”

“哦?有何异动?”赵构顿时有些许紧张。

“一是天狼凌空闪耀;其二,臣察觉紫微星暗淡,且有黑气笼罩……似乎是紫薇劫之象。”

赵构顿时眉头紧锁,厉声问道:“什么意思?”

邵冲无奈道:“回官家,紫薇暗弱,黑气笼罩,可预示官家近日有危险…”

“天狼自是金人。”赵构喃喃自语两句后,沉声道:“你是说,金军会打过长江,朕会有危险?”

“这……”邵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天狼凌空与紫薇暗弱两者之间是否为必然联系,这可不好断言。

但赵构似乎但下意识这般认定了,旋即问道:“那…结果如何?”

“从星象看,将星近日越发光辉,若与紫薇多有映照,想来会有惊无险…”邵冲低声道:“不过臣以为,官家万金之体,为求完全,还需早作提防才是。”

仓皇之间,赵构似乎只注意到前半句,貌似只有这颗将星相助,自己才能有惊无险……看来此人真是自己的擎天保驾之臣。

一时间,赵构心浮现了几个人的名字,以及一些想法,旋即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邵冲看了一眼天空,繁星点点,天人感应的事情无复杂,哪里人能够轻易看透的?

即便是看出什么端倪,又岂能乱说?如日渐明亮的将星隐有紫气这种话,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邵冲清楚地记得祖父邵雍的叮嘱,既然吃了观星占卜这碗饭,天机不可泄露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天机不可尽数泄露,否则可不是折些许福寿那么简单。

相于九五之尊的皇帝,邵冲更敬畏苍茫天空,以及举头三尺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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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西湖美景三月天

第一八三章西湖美景三月天

建炎三年二三月,金军大举入侵江淮。

宋帝赵构巡幸临安,朝廷随即安排张浚驻守平江、刘光世驻守震惊,张俊驻守吴江,吕颐浩驻守江宁,韩世忠驻守秀州{嘉兴}。

加江淮宣抚使杜充在建康的兵马,宋军主力大都布置在长江以南,分明是主战场的江淮却没有太多投入。

此举难免让人有些疑惑不解,难道朝廷想要放弃江淮?还是认定了江淮不可守?有很多臣子疏劝谏,但收效甚微。

皇帝赵构最近深居简出,对外的理由是皇妹柔福帝姬归来,畅叙兄妹之情,侍奉太后暂享天伦。

百官但有关于军事布置的言辞,宰相朱胜非都推脱自己只负责政务,军事方面由枢密使王渊负责。

而王渊的态度则是,军国大事朝廷自有定计,诸将遵命行事即可,不必多言。百官诸将有人难免不以为然,想要奏皇帝,奈何王渊得了赵构的准许,关乎军事的书可自行处理,不必奏报。

是以百官有再多想法,都难以达天听,一时间临安朝野有些哗然。

此举让徐还也有些懵逼,赵构这是做什么?

暖风熏得游人醉,错把杭州作汴州?认为金军打不过长江,想要偏安江南一隅之地?君不见当年南陈后主陈叔宝,南唐后主李煜的下场?

还是想要彻底放弃长江以北,沿江与金军一决雌雄?这不是闹笑话嘛,江淮乃是江南的屏障,弃儿不守,门户洞开,实乃下下策。

还有,钻进深宫,深居简出是什么意思?鸵鸟心理吗?那你也不要拉着柔福帝姬,污了她的名声啊?

徐还对此颇为不解,也难免郁闷。

但没想到,更让他惊诧的事情还在后面,转眼到了三月,正是百花盛放,江南风景秀丽之时。

尽管江北战火纷飞,但临安百姓好似浑然不觉一般,仍旧有很多人相偕出游。辛郁少年心性,瞧见之后难免羡慕。

枢密院也迟迟没有给徐还安排新职务,众人待在宅院里也着实无聊,徐还便应允带着众人前去游览西湖。

虽说大战当前,游山玩水有些没心没肺,但一想到临安古城,秀丽山水的有可能毁于战火。在此之前,让众人看一眼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自己,倒是没多少心思游山玩水,但仔细看看山脉河流,地形道路倒是很必要。一旦这里成为战场,这些都将成为调兵遣将,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

……

临安古城会稽、钱塘、余杭,隋唐时曾设立杭州郡,直到宋室南渡,才称其为临安,以其为行在。

临安城始建于隋朝开皇年间,于凤凰山下修筑城池。随着大运河开通,余杭之地与北方舟船往来,互通有无,贸易兴盛,渐渐有“咽喉吴越,势雄江海”之说,成为“水牵卉服,陆控山夷”的东南水陆要冲,通都大邑。

唐朝末年军阀割据,继而五代十国,吴越望钱镠建都杭州,钱家数代人也算励精图治,江浙之地也甚少经历战乱,故而杭州百业兴旺,人口众多,渐有“东南第一州”之美誉。

吴越王钱镠重修杭州城,在隋唐旧城的基础,于凤凰山筑“子城”,内建宫殿,作为吴越国王宫。又在外围筑了“罗城”,形成周围七十里的军事防御城墙。根据《吴越备史》记载,此时的杭州城西起秦望山,沿钱塘江至江干,濒西湖到宝石山,东北面到艮山门。以形似腰鼓,故又有“腰鼓城”之称。

后吴越归宋,北宋本富庶繁华,杭州这等位居水陆要冲的通都大邑,自然更胜往昔。

徐还等人出门一路看过临安繁华之后,直奔西湖而来。

有人说:杭州灵秀,一大半是因为西湖。徐还对此深以为然,无论是后世来旅游,还是站在千年前的西子湖畔,都有同样的感受。

此时的西湖畔,虽不后世黄金周那般只见人头不见风景,却也是人来人往,游人如织。

因是皇家“贵客”缘故,内侍省押班康履特意安排了几个扈从,安排车船,引导游览。有这些人出面,很快便备好一条船,邀请徐还等人登舟。

传之后,扈从介绍道:“这西湖水与护城河、城内运河都连通,其实可以直接乘船往来。”

江南水密布,徐还一点都不怪,和平盛世自然能方便运输游玩,但战时…杭州水路防御无疑是个大问题。

还有周长七十里的城墙,防线太过漫长,防御起来无疑也非常吃力。城池又在凤凰山下,虽说山势是依凭,但敌人亦可居高临下,对城内情形了若指掌,城防的压力无疑更大。不过也是有重点的,既然是腰鼓城,那么两处腰眼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那处是白堤,乃是前唐白乐天所建,那处是苏堤,乃是我朝苏学士整治西湖时,挖出的淤泥堆。”

湖水波荡漾,扈从指着远处的风景欣然介绍,众人皆为美景所吸引。

徐还抬头看去,苏堤之繁花似锦,白堤之游人络绎不绝,细微景点,建筑陈设虽与后世略有不同,但湖光山色,大体景观差别不大,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真真切切的时空相隔,让人不胜唏嘘。

“公子何故叹息?”裴元衍瞧见徐还神情,不由微微诧异。

“苏学士治湖时我大宋正是化璀璨的盛事,如今却……堪堪不过四十年啊!”徐还叹道:“时至今日,巍巍古城,湖光山色能否保住也让人担忧啊!”

徐还记得,原本的历史金军似乎打到过临安,赵构仓皇逃去海,金军似乎还焚毁了临安城。

试想一下,眼前的繁华西湖美景三月天……可能不久后会化为灰烬,残垣断壁,心里能舒坦吗?

先前还曾多次许诺柔福帝姬,带她前来一览西湖美景的,可惜如今她在宫……至于往后,西湖还是西湖,风景是否还能如斯?

“公子以为,江南兵马拦不住金军?”裴元衍见徐还如此悲观,不由皱起眉头。

“难说!”徐还轻叹一声,心冒起一个念头,如果尽力一博,能否保住临安城,能否保住西湖美景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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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梁红玉

第一八四章梁红玉

游览过西湖,众人提议前去灵隐寺。

一来是祈求平安,二来也是为南归途阵亡将士与亲友祭奠超度。

灵隐寺距离西湖并不远,众人也便徒步而行,一路桃红柳绿,风景甚是秀美。山林间偶有庭院房舍,清幽雅致。众人不禁心向往之,若能居住在这等灵秀之地,饱览湖光山色,实乃人生幸事。

徐还不禁想起后世西湖畔的别墅,据说动辄是数亿元的天价。若有机会,在湖边弄块地方,修个别院楼阁,享受一下顶级富豪生活,倒无不可。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这片灵秀之地不受战火摧残。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年间,南朝与吴越国时期都有过扩建。到了宋代,灵隐寺仍旧香火鼎盛,真宗年间还曾因施粥需要,获赐杭州、秀州良田一万多亩作为寺产。仁宗年间,还曾赐予佛经与御用之物。

灵隐寺自此名扬四海,前来礼佛参禅之人不少,今日香客亦是络绎不绝。想来战祸接近,有不少人是来祈求平安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求神路却不平安。

徐还等人一路欣赏风景古迹,缓步而行之时,前方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哗,紧接着许多人掉头往回跑,脚步匆匆,神色慌张。

“强盗,有强盗啊…”

强盗?

徐还眉头一皱,堂堂“天子脚下”,钟灵毓秀的西子湖畔,佛门古刹竟有强盗出没,未免有些太荒唐了吧?

但返回的香客慌慌张张,脸的惊恐表情不是假的,耳力超强的徐还甚至还听到了打斗之声。

“元衍先生,你们且先回去,我带人去瞧瞧。”徐还叮嘱傅选护送的众人离开,然后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兄弟一探究竟。

裴元衍虽觉不明情况可能会有凶险,但想到徐还的能耐,以及一路披荆斩棘的手段,也便不担心了。

徐还匆匆而来,远远瞧见一伙二十来个强盗奔走在林间道旁,或抢掠,或殴打,甚至还有调戏女子的情况。

大部分的香客都是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只能任人宰割,不过也有例外。

一顶轿子被强盗围困,看样子像是官宦富贵人家。

几个正与盗匪拼斗的扈从也都颇为悍勇,徐还远远瞧了一眼便确定是军士卒,能用军士卒看家护院……莫非主人是军将领?

扈从虽然悍勇,奈何强盗人多,一时间不敌,有强盗趁机扑向了轿子,随着稚子哭声传出,不免让人揪心。

不想轿帘晃动,一个红衣女子闪身而出,三拳两脚竟将两个强盗打翻在地,动作行云流水,招式凌厉,俨然一个不让须眉的女豪杰。

强盗见状,立即聚集了三五个人,一起朝女子扑了过去。女子刚开始还能游刃有余,奈何她赤手空拳,又要护着身后轿稚子,处境越发不妙了。

也在此时,徐还等人终于赶到。

虽只有七八个人,但都是历经沙场历练的悍勇之士,寻常强盗岂是对手?三招两式之后,强盗见势头不对,仓皇窜入林。

西湖附近的山野树林茂密,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不明情况,自然也不会贸然追击。

那厢女子回到轿内,怀抱受惊哭泣的稚子,安抚片刻之后,快步而来,施然一礼,言道:“多谢诸位相救之恩!”

“哪里,夫人客气了,路遇强盗,相互帮衬是应该的。”徐还这才注意到,面前女子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少妇,姿容明艳,尤其是眉宇间的一股英气,十分特别。一身鲜亮红衣,英姿飒爽,气度不俗,像是将门家眷。

少妇似若有所思,旋即道:“敢问尊驾名讳?改日好登门道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夫人不必介怀。”

少妇略微打量徐还以及身后的八字军将士,微笑道:“看诸位似也是军将士,说不定与拙夫还是袍泽,今日受诸位恩惠,若不问名讳,拙夫归来定会责怪的。”

果然是军将校家眷,徐还这才道:“哪里…在下徐还!”

“徐还…”少妇略微沉吟,旋即讶然道:“可是护送柔福…福国长公主归来的宁远将军?”

“正是在下!”

“妾身失礼了,拙夫秀州防御使韩世忠!”

闻听此言,徐还几乎虎躯一震。

两宋之交的抗金英雄里,韩世忠的名头仅次于岳飞,那也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至于眼前妇人,韩世忠的妻子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梁红玉!

“原来是韩夫人,失敬失敬!”徐还赶忙见礼,没想到竟在这灵隐寺前遇到了梁红玉,实乃巧合,也求之不得。

韩世忠在南宋的地位,以及抗金之战的作用不言而喻,能够与他建立联系,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福国长公主归来,徐将军的事迹妾身也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年轻了得。”

听梁红玉这么一说,徐还不禁在想,如此说来近日自己在临安城里名头很响?

徐还笑道:“哪里,韩夫人谬赞了…夫人和小公子是要回城吗?眼下城外不太平,不若同行。”

“如此甚好,有劳!”梁红玉点点头,叹道:“拙夫驻防在外,我来灵隐寺为他祈福求个平安,不想……说来也真是怪,天子脚下,盗匪猖獗本古怪……盗匪竟堂而皇之来到西湖畔,在灵隐寺前劫掠,这……礼佛的香客身能有什么钱财?而且他们看着似乎也不是为劫财……”

“他们莫不是为了绑票…抑或是针对而来?”徐还也觉得那些强盗有古怪,但具体的却又说不来。

“我们也是初到临安,没什么仇家。”梁红玉蹙眉道:“莫不是…是针对拙夫而来?”

“针对韩将军?”徐还略微沉吟,倒不排除这个可能,韩世忠领兵在外,他的妻儿自然……

梁红玉更是大胆猜测道:“莫不是金贼奸细已经到了临安?否则寻常盗匪哪里有这个胆量,敢如此猖狂?”

徐还一时间也有些不解,金军尚在江淮,纵有探子细作南下,也不至于这么大规模。临安城外,这突如其来的强盗,着实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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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苗刘之变

第一八五章苗刘之变

游了一趟西湖,遇到梁红玉母子,无疑是意外收获。

回城之后,梁红玉再次道谢,声称韩世忠归来后,将邀请众人登门作客。

裴元衍见状不由叹道:“公子当真好运道,能与韩世忠结交,甚好!”

“先生熟悉韩将军?”

“略知一二,他当初驻守河北,人称韩泼五,魁梧勇猛,乃是个胸有韬略,骁勇善战之将。”

裴元衍道:“韩夫人梁氏我亦有所耳闻,乃是将门虎女,自幼随父兄习武,后其父兄征方腊时贻误战机获罪,梁氏没入娼门。

据说是一次庆功宴,韩将军见其英姿飒爽,不落媚俗,对其钟情非常,亦不计较其出身,先是纳为妾室,如今则扶正成为正经的韩夫人。”

“将门虎女,英姿非凡,与韩将军实乃良配。”徐还称赞两句,心却泛起嘀咕,这位韩夫人的闺名,当真是“红玉”二字吗?

言归正传,徐还更为在意还是那些强盗,心总觉得怪怪的,可一时却又说不来。

裴元衍道:“临安如今是天子脚下,西子湖、灵隐寺钟灵毓秀,佛门宝刹前,盗匪横行,险些伤及朝廷将领家眷,此事非同小可,想必临安府会有动作吧!”

“留意一下相关消息!”

……

回城不多一会,便有消息传来,原来近日临安城外多处有盗匪出没。今日出现在灵隐寺,距临安城越来越近,影响难免恶劣。

尤其是朝廷将官家眷险些遇害,以至于朝野城间对临安的治安情况十分担忧。为此负责临安防御的御营统制苗傅特意前往韩府致歉,随后向枢密使王渊请求,调兵缉拿剿灭盗匪。

于公,行在不安,对无法向皇帝交代,对下不能保障臣民安心。于私,韩世忠是王渊青睐提携的将领,其家眷险些遇害,他脸也不好看。

因此,王渊没有理由拒绝,自然而然批准了。

裴元衍得闻后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兵马调动,盗匪不日会被剿灭缉捕。”

徐还笑道:“几个强盗而已,用得着煞有介事地调兵遣将吗?”

“如今临安是行在,乃天子脚下,轻微风吹草动,亦不可等闲视之。”裴元衍轻声道:“如果是过去的东京,开封府出动些许差役即可,如今的临安却不同,难免需要禁军出动。

今日韩夫人母子险些遇害,灵隐寺又是皇家礼佛的古刹,故而也算是兹事体大,要不然何须御营统制苗傅亲自率兵剿匪?”

“先生刚刚说谁?苗傅?”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徐还脑海猛然一个激灵。

“没错,苗傅!”裴元衍道:“今还是康王,任河北兵马大元帅时,此人便归附麾下,此番官家仓促南渡,其他将领分守各处,随行扈卫的正是此人。”

“只有苗傅一人?”

“主要将领确是苗傅一人。”裴元衍点点头,瞧见徐还的神情和语气,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低声道:“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大大的不妥!

适才徐还想起了一件大事——苗刘之变!

宋高宗赵构南渡临安,麾下将领曾发动过兵变,曾一度曾扶持年幼太子登基,逼迫赵构退位。

所谓苗刘之变,盖因主导兵变的主要将领,一个姓苗,一个姓刘。

苗应该指的是苗傅,毕竟苗姓之人不多,能够发动兵变之人必定位高权重,有一定实力,如今临安城里也只有苗傅一人符合。

如果没记错,苗刘之变是建炎三年春,也是如今……那么,今日苗傅是否假意调兵剿匪,而行兵变之实呢?

但凡兵变,将兵马调动出营,掌控兵力乃是重之重。如大宋建国的陈桥兵变,便是殿前都指挥使赵匡胤谎称契丹南下,符太后与宰相范质不察,准许其带兵出城。结果当晚,便在陈桥驿兵变,黄袍加身。

如今的情形与之何其相似,只不过是以剿匪的名义调兵。盖因大宋有严格的军制,将校有领兵权,但调兵权掌控在枢密院手,只要枢密使王渊不点头,兵马便出不了营地。

然而如今,王渊已经批准,那么苗傅便可名正言顺地调动这支兵马……

“公子,哪里不妥吗?”听到裴元衍再次询问,徐还有些尴尬了,苗刘之变这种事自己是“未卜先知”的,该如何解释呢?

徐还讪讪道:“是觉得有些不妥,今日韩夫人提到,那些强盗出现的古怪……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古怪?”

“是,佛寺清净之地,并非打家劫舍的好地方,强盗出现本古怪……”

裴元衍轻轻点头道:“仔细说起来倒确实如此,临安附近的水路道旁,过往的客商不少,油水似乎更多。”

“是啊,西湖畔,灵隐寺前,明目张胆,不是等着惹恼官府,前去缉拿吗?盗匪倒好像是故意的一般……当时韩夫人猜想会不会是针对她或者韩将军的,还猜想会不会金军探子……”

“金军…应该还不至于吧!”裴元衍低声道:“仔细说起来,今日强盗出现的地点着实异常,遇袭的恰巧是韩夫人母子,更是耐人寻味,如果不是巧合……”

“元衍先生,如今天下不太平,凡事恐怕都得往坏处多想想。”徐还低声道:“这盗匪出现的突然,也古怪……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继而浑水摸鱼呢?”

“公子是说盗匪是有人故意安排?”

“并非没有可能。”

“会是何人呢?”

徐还沉吟道:“有道是利高者疑,城外盗匪出没,何人得利?”

“得利?”裴元衍暗思索,好像谁也有好处……慢着!联想到先前的话语与徐还的反问,裴元衍的脸色慢慢变了,愕然道:“苗傅?调兵剿匪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不成……”

再往下,裴元衍只觉匪夷所思,已然不敢想下去。

徐还沉吟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是…也说不来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也许是多年斥候养成的习惯,遇到危险时,往往会有类似直觉……有时候还蛮准的。”

没办法,未卜先知之事无法宣之于口,只好无耻地甩锅给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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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皇帝的信任

第一八六章皇帝的信任

直觉?

虽说不那么严谨,但有时候还真蛮准的。

尤其是猎人、斥候这等天生对危险敏感的人,直觉更有参考意义。

徐还是一名斥候,在知晓其南归途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后,裴元衍愿意相信徐还的直觉,至少不可掉与轻心。

裴元衍轻轻擦拭额头的汗珠,低声道:“公子以为苗傅调兵,意欲不轨?”

“如果适才我们的推测没错的话,有可能。”徐还道:“你应该也留意到了,金军兵锋已达江淮,官家却深居简出,百官诸将忧心如焚,虽有劝谏,却难以达天听。”

裴元衍点头道:“是!城对此不解不满的将校不在少数,他们虽有劝谏,但王{渊}枢相似乎不以为然。”

“大敌当前,诸将忧国,言路不畅,这时候……如果有人想不开,一意孤行,或者执拗行事,会怎么样?”徐还低声道:“想想古往今来的那些例子!”

“兵谏?”裴元衍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两个字,后背已然满是冷汗。

徐还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古往今来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裴元衍喃喃道:“如此…不无道理,只是苗傅早年便跟随官家,乃是亲信…否则此番也不会让他率军随扈。”

“有时候越是忠诚,便越觉得有义务匡正主的过失,泣血苦劝,甚至是兵谏……在他们眼,这也许是效忠的一种方式。”

徐还轻声道:“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有落差的时候,官家或许信任苗傅,但相之下如今更为受宠似乎是王渊、康履之流,真正刀头舔血的将士们心里未必平衡。”

“前日我听到一则传闻,王渊平定陈通之乱时,曾滥杀无辜,搜刮许多财货。此番从扬州南下临安,有好几条船都运送的是王渊的财宝。”

裴元衍道:“如今看来,这则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散布。”

“没错,搜刮财物,饱私囊之事或许是有,但有人似乎言过其实,故意夸大,将士们听到后,心里能舒坦吗?”

徐还冷笑道:“激起将士怨怼之心,到时候有人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古往今来,都是这个套路。”

“这么说,是有人煞费苦心在布局啊!”

“制造了气氛,还需要借口,兵不出营,谁也无可奈何。”徐还道:“太祖皇帝昔年官至殿前指挥使,手握禁军大权,尚且需要借口契丹入侵,如今亦然。

金贼尚在江北,自然不能以之为借口,那么只能是盗匪了…先是有盗匪出没,有道是三人成虎,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是很快的。然后选了一个巧妙的地点,找一个差不多的对象……”

“西湖灵隐寺,韩夫人?”

“是啊,西湖临城,灵隐寺又是皇家重视的寺院……驻兵在外将领的家眷,足以造成匪患严重,必须出兵剿灭的假象。”

“韩世忠曾得王渊提携,两家关系亲密,韩家母子遇险,王渊可能更为恼怒。”裴元衍补充一句,如今梳理各方面线索,蛛丝马迹汇总在一起,似乎真得勾勒出一张假意调兵,实谋兵谏的图画来。

还别说,徐公子的直觉还真蛮准的,而且是有的放矢。

徐还很无奈,几乎确定的事情,奈何未卜先知之事不能宣之于口,只能这样分析推断来装个逼。

不过仍旧只是推断而已!

虽说历史苗刘之变确实发生过,如今也有种种迹象表明……但不到最后一刻,总是可能有变数,历史总是充满不确定性。

徐还道:“先生,虽然这般推测也合乎情理,但终究只是推测…不过想要确定也不难,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裴元衍笑道:“没错,宅院之外的天竺寺旁便是军营,朝廷将我们安置于此,是用军营提防我们……如今却也方便我们探查消息。”

……

兵变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任何时候,单凭主将一个人是绝对无法组织实施,必须要有下面部将僚属支持,还需要详细谋划,暗沟通谋划。所以循着这个方向留意,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很快裴元衍便有所发现。

“公子,我留意到,近来天竺寺军营出入的将官不少,很多人甚至是频繁出入,尤其是王世修、王钧甫、张逵、马柔吉等人,好似都是苗傅的亲信。”

“这全都对了!”徐还沉声道:“看来苗傅真的是要……兵变啊!”

虽然已经料得十之,但这两个字正经说出来的时候,裴元衍仍旧心头一震。古往今来,兵变往往血流成河……

“公子,我们该当如何?”裴元衍不由深深担忧自身处境。

“阻止他们!”徐还道:“金贼南侵之际,若大宋内部生乱,必然给金军可趁之机,后果会很严重。

官家近日作为……不管怎么说,官家是大宋唯一正统后嗣,唯有他能让大宋臣民归心,不至于乱作一团。一旦天下乱了,如何抵御金贼,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决不能发生。”

这一点,大宋下无疑是达成共识的,这也是当初众臣诸将拥立赵构的原因。苗傅等人说到底只是一群武夫,不管他们兵变的动机是什么,都无法收拾眼下的烂摊子,只会使得局势更为糟糕。

原本的历史,他们好似是挟持太后,拥立太子赵旉。纵然太平盛世,国无长君也易生乱,何况眼下这生死存亡的乱世危局,一个六旬夫人,一个三岁稚子能够安定天下?

于公如此,于私更应如此!

柔福帝姬身在宫,一旦兵变,她的安全着实令人担忧;还有自身安危,一旦城生乱,焉知祸福,到时候几百号人的生死毫无保障。

因此,必须阻止他们!

裴元衍神色凝重道:“公子,这对我们而言,无疑也是个机会。”

“没错!”徐还轻轻点头,兵变是危机,但也意味着机会。只要站对位置,做对事情,便简在帝心,高官厚禄,前程似锦。

徐还本心不见得在意爵禄,但当前局势,唯有站在某些位置,满腔抱负才有机会施展。更为重要的是——皇帝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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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田押与金押

第一八七章田押与金押

皇帝的信任!

这很重要,无论是求娶柔福帝姬,还是往后更大的图谋。

从北方归来,势单力薄,想要发展壮大,借力自强如意是最好的方式,所以暂时很有必要背靠一棵大树。

当此之时,大宋境内,没有赵构更大的树了。

所以,机会必须要抓住。

至于苗傅等人,也许他们真的是满腔忠义,只为劝谏警醒君王,动机纯良。但只要结果是坏的,那么只能说抱歉了。

只是,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拿着些许蛛丝马迹和推断之词,跑去和皇帝说有人要兵变吧?而且如何在其发挥自身作用,也是个难题。

裴元衍沉吟片刻,沉声道:“公子,其实我们未必要一开始阻止。”

“先生此话怎讲?”

“如果只是兵谏而不生变乱呢?”裴元衍道:“说实话,如今朝确实有奸佞当道,无论是为政还是抗敌,风气都不对。

倘若有人愤然而起,清君侧,除奸佞,也非坏事。谏而不变,无碍大局即可,这个过程,才是我等真正的机会。”

“这…”徐还沉吟片刻,沉声道:“如此一来,更有难度了,不管怎么说,先给朝廷提个醒再说。不管怎么说,此事都关乎公主安危,所以…”

“也是,长公主安危确实需要顾及,倘若提醒之后,一切如旧,那便是天意,公子当需详细谋划。”裴元衍道:“只是该如何提醒呢?”

“这个嘛…”徐还沉吟道:“还真得想想办法!”

……

自从入住天竺寺别院开始,天子宠信的头号宦官康履便派了些许扈从,名义自然是照顾徐还等人。添置用具,购买物品,出门之时引导方向,安排舟车什么的。

但徐还从来不觉得他们只是扈从,这些人肯定还肩负监视的任务。当然了,监视的对象除了徐还等人,也包括,或者说也可以包括天竺寺旁的军营。

这些人是直属康履管辖的,一个宦官之所以能得皇帝宠信,除了是多年陪伴近侍的缘故,多半也有什么旁的缘故。如充当耳目什么的,大宋似乎有个机构叫作皇城司,也不知道是否还在正常运转?

反正不管怎么着,通过他们可以将消息传递给康履,继而让皇帝赵构知晓。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

傍晚时分,康履侍候皇帝用过晚膳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入夜是嫔妃侍寝的时候,有宫女们伺候足够了,他便早早回到住处,让小太监们捏捏肩膀腿脚,舒坦享受。明天一早,是神宗皇帝的忌辰,皇帝要率领百官香祭祀,到时候有的忙。

却不想,正在泡脚闭目养神之时,两个手下匆匆而来,神色略微慌张。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康履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康公公,出事了!”

听到慌急的声音,康履这才睁开眼睛,沉声道:“是徐还那边出事了?”

“不是…公公您看!”

康履接过一张纸条,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目光落到字里行间的时候,顿时神色大变,两只脚踏出水盆,溅起一片水花。

“你们从何处截获?”康履已然有些疾言厉色。

“天竺寺,军营附近…我们抓住了一只信鸽,发现了这张字条。”

“天竺寺?”康履略微沉吟,又凝神盯着字条看了片刻,厉声道:“穿鞋,立即进宫。”

……

进入皇宫,康履还想着打搅正在幸头的皇帝,会不会惹得龙颜不悦。

没想到刚步入寝殿,便听到赵构大发雷霆,一个衣衫钗环不整的妇人被皇帝一脚踢倒在地,正在垂泪哭泣。

“滚…给朕滚!”赵构怒吼一声,地的妇人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康履看在眼,不由诧异,这不是前些日子最为受宠的张美人吗?江淮宣抚使西所献的宜子之女吗?在扬州的时候曾经连续侍寝多日,今日怎地触怒了皇帝?

“官家息怒,气大伤身!”

听到“伤身”二字,赵构没来由地更加气恼,奈何有些事情不能宣之于口,只是憋着一口闷气,问道:“你来作甚?”

“官家,奴婢的属下适才截获了一封密信。”康履双手将纸条呈去。

赵构皱着眉头接过一瞧,片刻后也是神色一变,问道:“从何处截获?”

“天竺寺军营外。”

“有人要造反吗?”赵构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字里行间用词虽然隐晦,但明白人仔细推敲,确实是有人意图不轨,图谋造反的密信。

康履道:“兹事体大,奴婢不敢耽搁,即刻来禀奏官家。”

“何人?”

“奴婢尚未来得及查证,不过根据字条的字眼: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倒是可以推测一二。”

康履道:“谋逆之事不留真名,想必那‘田’极有可能是省去了草字,可能是个‘苗’字。”

“苗傅?你是说苗傅?”

康履大着胆子道:“有可能,奴婢听说苗傅向王枢相请命率兵剿匪,然临安城外的盗匪出没一事恐怕子虚乌有。”

“苗傅…跟随朕日久,怎么会……”赵构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官家,兹事体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康履道:“毕竟人心隔肚皮,忠奸难料啊!”

赵构沉吟片刻,也回过神来,谋反之事确实是宁可信其有,不敢掉与轻心。他随后问道:“那‘金’是何人?”

康履无奈道:“这个…奴婢尚不确定,‘金’可以代指很多姓氏,如铁、荆、刘等,御营和禁军之,这几个姓氏的将领不少。”

“去找王渊。”赵构道:“既然提前察觉了,那防患于未然,军事方面的事情,你去找王渊处理,调查清楚之后回报于朕。”

“是!”康履点点头,虽说觉得赵构的处理略微草率,但转念一想,提前侦破的谋反,处理起来自然是手到擒来。

而且正是外敌入侵之时,朝廷内乱并非好事,皇帝此举也有暗示低调处理的意思。经验丰富的康履当然知道怎么做,保证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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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清君侧

第一八八章清君侧

康履到访的时候,王渊也是一脸惊讶。

竟然有人要兵变造反?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呢?

而且造反叛臣调兵的请求,自己还同意了,真正重大失误啊!幸好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自己罪过可大了。

王渊很庆幸,同时也觉脸无光。

自己身为枢密使兼掌御营,御下不严不说,消息也闭塞的厉害,兵变之事还是人家宦官才发现端倪,实在失职,也丢人啊!

康履看出了王渊的心情,笑道:“枢相多心了,我们同为陛下效劳,荣辱与共嘛!”

“是是!”王渊干笑两声,这两年他确实对宫官宦多有结交,在这件事确实利益相关。

康履笑道:“官家吩咐,宁可信其有,平叛之事全权交给枢相处置,调查清楚,及时奏报。”

“是,臣定不辱使命。”王渊随即道:“我这让刘正彦率领五百精兵前往天竺寺,明日一早夺了苗傅的兵符,将一干叛臣贼子拿下,亲自审问,定给官家一个交代。”

“等等,刘正彦?”康履听到这个名字,有所迟疑。

王渊疑惑道:“怎么?公公以为此人不妥吗?”

“不是,只是那逆贼密信有金押二字,金可能暗指铁、钟、荆、刘等姓氏,这个刘正彦可靠吗?”

“公公尽管放心。”王渊哈哈笑道:“刘正彦乃是老夫一手提拔来的,乃是亲信将领,骁勇善战,忠心无二,此事他定能办妥。”

见王渊如此笃定,康履这才放心道:“那好,一切由枢相安排,老奴这回去向陛下覆旨,静候佳音。”

“是…”

……

五百精兵出动,临安城里动静不小,很多百姓听闻之后都紧闭房门,根本不敢外出。

朝大臣听到兵卒走动,略微打听,发现调动的兵马不多,且是往天竺寺方向,以为只是寻常兵马巡逻,返回营地,也没当回事。

唯有徐还等人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有兵马前来天竺寺的时候,徐还便确认康履已经收到消息,赵构已经做出了应对。

虽说如此,他们却不敢轻易入睡,更不敢高枕无忧。

历史赫赫有名的苗刘之变,这样轻易被扼杀在摇篮里吗?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徐还有些不敢相信。与此同时,心的不安犹在,故而不敢掉与轻心。

整个夜晚,徐还都命人悄悄监视着天竺寺的军营和那股埋伏在周遭的兵马,双方都没有动静。

直到拂晓之时,天竺寺有兵马出营,而埋伏的兵马也堂而皇之地进了军营,双方遭遇,但没有什么交战,而是保持默契。

这个结果让徐还大跌眼镜,连忙问道:“埋伏的兵马是何人所派?领兵之人又是谁?”

“据悉是枢密使王渊调派,统兵的将领似乎是刘正彦。”

刘正彦?

听到这个名字,徐还顿时脸色剧变,苗刘之变,苗者苗傅,刘者——刘正彦!

那张字条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有暗示,康履、赵构、王渊难道没有一人明白?怎会派出刘正彦前来平叛呢?

如今这个结果……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历史的车轮果然不容易轻易转向,苗刘之变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兵马已经出营,那么兵变在眼前。

“公子,当此之时,我们该当如何?”裴元衍脸并不完全是失望神色,若王渊没有犯这个愚蠢的错误,兵变回胎死腹。如今虽说有祸事,却也意味着机会。

徐还沉声道:“兵变首先需要一个名义,若所料不错,肯定是清君侧!”

古往今来,清君侧都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西汉七国之乱如此,明朝靖难之役也是如此。在这个讲究忠君的时代,不能指责君父之错,弑君夺位更是大忌,那么清除君王身边的佞臣,匡扶社稷,那是尽忠职守,臣子本分。

当然了,最终盖棺定论还是成者王侯败者寇的原则。不过在动手之初,总要有块遮羞布,于是乎有了各种道貌岸然的说法。

裴元衍道道:“清君侧,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王渊和内侍宦官。今日是神宗皇帝忌辰,百官要入宫随官家一起焚香祭祀。”

“士兵已经出营,王渊必死无疑!”徐还当即做出论断。

裴元衍冷笑道:“此人贪财重利,又尸位素餐,昨夜又识人不明,错派部将,死的不冤。”

“接下来会怎样?”

“伏阙兵谏!”裴元衍道:“接下来叛军会围攻皇宫。”

“我怕不止是围攻,甚至可能进城…”徐还沉声道:“若不控制皇帝,他们是乱臣贼子,何谈兵谏?”

“难道皇宫守卫也……”

“苗傅是御营统制,插手禁卫军又有何难?既然他们敢于动手,想必宫有他们的内应。”

徐还道:“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去皇宫,没什么护驾更重要。”

“没错!”裴元衍深以为然,锦添花从来都不如雪送炭更让人感动。当皇帝遇到生命危险时,谁救了他的性命,绝对看得真切,记得清楚,回报也不可估量。

“可是…只有我们这点人马,能拦得住叛军吗?”裴元衍不禁有些担心。

“傅兄,你速去城外找折彦质和牛皋,让滁州兵马和牛皋麾下的义军兄弟出马,尽量拖住叛军主力…”

徐还道:“只要保证皇宫不陷,便有资本与叛军对峙谈判。”

折彦质的两千滁州兵,以及牛皋麾下的数百义军都留在城外。他们便编入了临安守军,但时间仓促,尚未来得及打乱编排,大概的建制犹在,可以整体出动。

“告诉折彦质,欲图富贵,机不可失;告诉牛皋,复仇契机不容错过。”徐还叮嘱两句,转身道:“裴先生,你带着妇孺先躲起来,其他人随我前往皇宫护驾。”

徐还话音落地,不想门口有人喊道:“公子,不好了,官军杀过来了。”

“啊?”徐还不由大吃一惊,自己也是清君侧的对象吗?

当此之时,这些已经不重要,但护驾之前,似乎必须得先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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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兵谏

第一章兵谏

建炎三年三月二十六,宋神宗忌辰。

百官一大早便入宫行香祭祀,简短的朝会结束后,便纷纷出宫离开。

一路,和往常一样,大臣们三三两两聊着天,谈论着今日朝廷的敕令,刘光世将军被加封为检校太尉,殿前督指挥。

如此高位,几乎快与当年太祖皇帝在后周的职位相提并论了,圣宠之隆让百官啧啧称。

然而枢密使王渊却脸色低沉,甚至忧心忡忡,旁人只道是因刘光世官居高位,王枢相难免嫉妒,心不快。

这个原因或许也有,但王渊更在乎的是兵变之事,刘正彦到现在都没有回报,有些怪。

按理说,苗傅等人猝不及防,只有束手擒的份,兵变也胎死腹,不会掀起一丝风浪。

可说不来为何,王渊没来由地眼皮老跳,心越发不安了,直到到一条河边,一座桥前。

座下的马匹突然停下脚步,王渊抬头看去,只见一队潜伏在桥下的兵马突然杀来。

途经此处的百官顿时哗然,王渊更是惊诧不已,带队之人正是刘正彦,正手提长刀,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来。

一瞬间,王渊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可惜为时已晚。

兵马前,挡住去路,高高在的枢密使王渊被拉下马,刘正彦前拉住他的衣领,高声道:“诸位,王渊结交宦官,贪财好利,欺君罔,误国误民,此罪当诛!”

百官不傻,看到这个架势,哪里还不明白,一时间都战战兢兢。

“刘正彦,我自问带你不薄,为何?”王渊又惊又怕,恼怒不已,恨恨质问。

“哼!”不想刘正彦却冷冷一笑,用只有王渊能听到的声音道:“没错,枢相确实提拔过在下,却也经常抢夺我的兵马……平日里枢相高高在,作威作福,实在让人看不惯。”

“你!”王渊愤恨不已,人心隔肚皮,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刘正彦这等卑鄙小人?昨晚竟然还派了此人前去平叛,实在……悔不当初啊!

可惜,世没有后悔药!

“哼哼!”刘正彦冷冷一笑,高声道:“我为大宋杀此贼!”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头颅滚落,王渊死不瞑目,桥前百官哗然大惊,这临安……甚至是大宋,恐怕要变天了。

有的官员匆匆往家跑去,有的则匆匆赶去皇城,如此大事……必须尽快让皇帝知晓。虽说手无寸铁,但护驾是为臣者的本分,即便畏惧,也要装出一副主辱臣死,视死如归的样子来。

刘正彦提着王渊的头颅,当即带人前去康履的住处,下下搜掠一遍,却不见其踪影。

康履是幸运的,他在皇宫尚未归来,暂时躲过一劫。但他的亲信没那么幸运了,本早已群情激愤的将士们乱刀砍死。

紧接着,叛军向皇宫进发!

苗傅正在统领各营将士,稍后会带着主力前来,在此之前,刘正彦作为先锋需要抢占皇宫,至少要夺取宫门。

唯有如此,才能控制局面,清君侧,诛奸佞,伏阙兵谏。

……

赵构在宫内听到兵变的奏报,顿时脸色大变,却也有几分难以置信。不是已经提前探知,王渊已经妥善处置了吗?怎么还会……

“官家,王枢相已经被刘正彦斩杀…叛军正朝皇宫而来。”

听到宰相朱胜非和杭州知州康允之的奏报,赵构脸色越发难看了。一旁难以置信的康履也瞬间反应过来,竟是刘彦正,昨晚王渊竟然所托非人!

哎呀!

然而事已至此,王渊也已死,责怪的话已经毫无意义。

该当如何?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在君臣面前。

“护官家暂避他处?”

“来不及了,叛军已到宫门前,且变乱的是御营将士…”

“那死守宫门,决不能让叛军入宫。”赵构疾言厉色,大声呼喊。

现在不知晓叛军的诉求,天知道叛军到底包藏何等祸心。但他确信一点,只要叛军入宫,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是赵构最害怕,也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康履匆匆而去,准备亲自前去传旨,布置防御。然而不等他出殿门,便有噩耗传来:“军统制吴湛和叛军私通,已打开宫门,迎叛军入宫。”

“啊?”赵构、康履,以及满殿武都大惊失色,几乎绝望。

然而许久之后,不见叛军进来,反而有刀剑相交之声,喊杀声从宫门传来,殿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康履当即出殿前去查探,片刻之后快步跑回来,呼喊道:“官家,宁远将军…宁远将军徐还率部前来护驾,正与叛军抢夺宫门。”

“啊?”仍旧是惊讶,但这一遭却多了一丝惊喜。

一瞬间,赵构突然想起邵冲那夜所言的紫薇劫,正因如此,最近这些天他才深居简出,没想到却发生兵变,可谓是在劫难逃啊!

不过邵冲也说了,将星呼应,擎天保驾,便能有惊无险。现如今,危急之时,前来护驾之人是徐还。

那么……

一瞬间,赵构突然笑了!

……

苗傅和刘正彦等人兵变预谋多日,计划周详。

先是散布谣言,引起军将士对王渊,以及宦官们的不满;然后在临安城外安排所谓的盗匪出没,最终以此为借口取得调兵权。

原以为计划周密,不曾想昨夜竟然消息泄露,王渊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竟要捕获苗傅等人。但不幸的万幸,这个差事落到了刘正彦身,有惊无险,兵变照常。

诛王渊是第一步,杀康履暂时未能办,不过入宫之后……那个奸佞权宦绝对跑不掉。

入宫!

兵变能否成功,这一步是关键的关键,谋划周详的苗傅、刘正彦等人绝不会忽略此事。敢于照常发动,是因为他们有绝对的把握。

护卫宫门的军统制吴湛是他们的同伙,进宫轻而易举。然而万万没想到,在宫门将要开启,叛军先锋即将入宫的时候。

一支约莫两百人的精兵突然杀出来,为首之人正是宁远将军,长安县男——徐还!

刘正彦看清楚时,神色不由一变,心剧震,泛起一个硕大的问号——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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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〇章 夺门护驾

第一九〇章夺门护驾

怎么会?

刘正彦有些吃惊,因为得了某个朋友的提醒,他将徐还等人认定为诈归,是金国人派回来的奸细,甚至连柔福帝姬都有问题。

在清君侧的过程,顺手将他们清除是举手之劳,故而在天竺寺留下五百兵卒,袭杀徐还等人。

他们早知道,别院里徐还身边只有二百来人,两倍的兵力将其剿杀应该是绰绰有余。然而结果似乎出乎意料,徐还安然无恙,而是的还率领近两百人出现在宫门前。

别院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五百官军如此不济吗?难道被全部歼灭了?徐还手下这两百人的战力如此强悍?

一时间许多问号浮心头,刘正彦着实吃惊不小。

更糟糕的是,徐还带人前来二话不说,便抢夺宫门,目标格外明确。

当此之时,军统制吴湛刚刚打开宫门,要迎候叛军先锋入内。但被徐还这么插了一杠子,变成了宫门口的混战。

清晨为了防止动静太大,引起宫提防,所以刘正彦是率先的先锋人数并不多。苗傅则统领各营兵马,稍后赶来接应。

但是此刻,苗傅并未按照约定及时赶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所以刘正彦手下不过堪堪千余兵马,与徐还的两百人混战在一起。

虽然在兵力占了绝对优势,但交手之后却没有丝毫便宜。

徐还麾下这两百人本是从八字军和五马寨挑选出来的精锐,在北方和金军浴血奋战多年,都是经久沙场的骁勇之士。跟随徐还南下突然,又几番经历恶战,最终渡江到临安的,那都是精锐的精锐,皆是以一当十之辈。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二百多对五百人,快速解决战斗,损失还如此只小。

而刘正彦麾下只是寻常宋军,这些年赵构一路逃奔,这些士兵没怎么经历过战火洗礼。战力与信心都无法与浴血苦战过的义军相提并论。

更重要的是心态!

徐还和部将是前来护驾的,毫无心理负担,而且越战越勇。一方面是为先前在天竺寺阵亡兄弟报仇,另一方面,护驾是天大的功劳,过后回报将十分丰厚,可谓是士气大振。

或许清晨跟随刘正彦出营之前,这些兵卒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但现在他们知道了。先前诛王渊,追杀康履等一众宦官,那是宣泄多日来的不满。

但是此刻……

他们是在进攻皇宫,哪怕最底层的士兵,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们是刘正彦一手带的兵,对主将言听计从。

但封建时代,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对帝王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敬畏。苗傅和刘正彦对外的宣传是清君侧,并未灌输昏君概念,因而在进犯皇宫乃是谋反,罪当诛九族的年代,士兵们难免心有畏惧。

心有畏惧便勇气不足,在战力本有差距的情况下,越发畏缩,甚至呈现出节节败退的趋势。

刘正彦见到此举,不由大为着急,奈何苗傅的援兵迟迟不来,着急之下只得大喊道:“徐还叛贼,勾结王渊意图谋反…尔等务必全力护驾,为国除贼。”

刘彦正颠倒黑白,无疑是想要减轻士兵们谋反的心理压力,可惜为时已晚。士兵们也都不傻,杀了枢密使率军入宫,怎能称之为护驾?而且徐还率领的两百兵马战力太强,官军败退势不可挡。

无可奈何,刘正彦只得求助一旁的军统制吴湛。然而吴湛也是有心无力,他可以找个借口打开宫门让叛军入宫,但此刻……

他有虽有心相助刘正彦,甚至可以自己提刀阵,但除了少许亲信兵卒外,宫门口的其他御营士兵却迟疑不前,或者说处在观望之。

虽说也归属御营,但卫戍皇宫的这些兵卒却要特殊一些,平素他们被灌输了大量忠君概念。他们是归属统制调动,但心底里也敬畏,忠诚于皇家。

在情势不明的时候,即便是军统制吴湛发话,他们也不免怀疑,继而迟疑。

在这个迟疑的当口,内廷之,军器监叶宗谔传来圣旨:“苗傅、刘正彦谋反,宁远将军徐还奉旨护驾…”

宫门口的御营兵卒顿时回过神来,刘正彦麾下的兵马难免越发畏惧,形势顿时有变化。

徐还没想到赵构如此信任自己,如此甚好,求之不得啊!

亦机会难得,徐还抓住时机带人突向宫门,在宫门禁卫军的配合下,抢夺宫门。更凑巧的是,牛皋竟带着数百义军赶来相助,力量对顿时大变,结果可想而知。

刘正彦眼睁睁地看着重重的宫门关,再看看满地尸体鲜血,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他抬头与吴湛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些懵逼,情势怎会发展成这样呢?和设想相差甚远。

没能入宫,没能控制皇帝和群臣,那么…兵变算不算失败了呢?刘正彦和吴湛摇摇头,只能说是美不足。

虽然没能入宫,却包围了整个皇宫,皇帝与百官尽在掌控之。等苗傅带兵马前来,仍旧等掌控大局。

可话又说回来,苗傅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许久还不见他率部赶来呢?

不会有什么变卦吧?刘正彦和吴湛心头都涌起些许担忧。

……

却说苗傅点清各营兵马,控制城要枢之地后,便带着兵马前往皇宫。

但这个过程里,却出现了些许意外。

先是些许兵丁不服从调遣,竟然临阵脱逃…危急之时,苗傅也顾不得许多,当即率兵前往皇宫。

没想到途遇到了拦路虎!

还是那座桥,刘正彦斩杀王渊的那座桥,通往皇宫的必经之地,桥头鲜血犹在。折彦质率领两千多兵马等候在此处。

一夫当桥,万夫莫过!

苗傅不知为何折彦质会拦在此处,但想到王渊派刘正彦前去平叛的事情,便知已经走漏消息。

当此之时,箭在弦,已经顾不得其他,只能拔刀一搏。苗傅自问兵力占优势,过桥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

但愿刘正彦已经控制皇帝,最起码夺下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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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简在帝心

第一九一章简在帝心

过桥确实只是时间问题!

折彦质接到徐还的传讯,虽不知来龙去脉,但没有丝毫支持,他选择无条件信任徐还。既然认定徐还是贵人,那便矢志不移,毕竟自己孤身一人在临安,也不惧连累亲族。

尤其是发掘清晨苗傅进入各营,临安兵马调动异常之后,折彦质急忙带着两千滁州军赶去皇宫发现。

在必经的桥头发现血迹和无头尸身,折彦质通过官袍判断出此人是——王渊!

当朝枢密使身首异处,皇宫方向风声鹤唳,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徐还说的一点不错,苗傅等人果然要犯作乱,行兵变之事。

徐公子果然神人,竟然提前洞悉兵变,实在厉害!

那么,接下来自然该遵命行事了。折彦质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护驾可是堪从龙的功劳。这一遭只要做好,当年在黄河畔战败的事情将彻底翻篇,飞黄腾达,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于是乎,长桥之,一场恶战。

折彦质一边阻击苗傅,同时也惦记着皇宫那边,故而让牛皋先率领数百人前去支援,而在后桥拖延许久。

直到死伤惨重,渐渐不敌之时,折彦质才率领部下撤退,直接突围出城去了。

徐还叮嘱只需拖延即可,应该算完成任务了吧?折彦质相信以徐还的能力,宫门那边已经妥当。

……

苗傅顾不得追击折彦质,过了桥便直奔皇宫。

待看到紧闭的宫门,满地鲜血与尸体,以及面色低沉的刘正彦和吴湛时,苗傅的脸色变了。

虽说桥前与折彦质遭遇,他便知道今日情况不妙,但仍旧是刘彦正寄予厚望,最起码应该拿下了宫门才是。

但结果似乎事与愿违,刘彦正不仅没有进展,损伤还不小,可谓是出师不利,难免有些折煞士气。

“怎么回事?”

刘正彦无奈道:“徐还,徐还率兵赶来,夺下了宫门…”

“徐还?”苗傅也是一惊,明明已经安排了兵马剪除徐还,竟然失败了?尽管自己没到,但刘正彦数倍兵力于他,竟还让他夺下了宫门,简直是…太出乎意料了!

是徐还自作主张?还是奉命行事呢?难道皇帝早有布置?联想到折彦质途阻击自己一事,苗傅心竟也泛起些许不安来。

但转念一想,苗傅摇头道:“不必担心,虽未入宫,但皇宫…不,整个临安已被我们掌控,大局仍然在握。”

……

话说徐还进来了宫门之后,立即命人紧闭宫门,牛皋等地守在门口。

按理说宫墙之也立即应该加强防守,但徐还觉得在此之前应该先去面见皇帝赵构,“奉旨”两个字需得实至名归。

因为今日祭祀神宗皇帝,所以皇帝和百官都聚集在大庆殿里,此时正惶惶不安,全都盯着殿门口。徐还进来之时,可谓是万众瞩目。

徐还并未着铠甲,只是寻常劲装,但踏步而入,却虎虎生威,颇有大将风范。面庞与衣襟的血迹,说明他刚刚经过浴血奋战。

“臣徐还参见陛下!”徐还很隆重地向赵构行了个军礼。

“徐卿免礼!”赵构瞧见徐还,跟见到亲人一般,格外亲切。

“陛下,宫门已经夺回,叛军暂时不能入宫,请陛下暂且心安。”徐还道:“此番臣共带来两百百战之士,另有义军将领牛皋率领三百余义军前来护驾,臣特来向陛下请旨。”

“卿是如何得知苗傅、刘正彦谋逆的?”赵构并未回答,而是先抛出一个问题。

赵构生性多疑啊!

也是,这个问题不搞清楚,皇帝怎能放心让自己护驾呢?

“回陛下,今日一早,臣居住的别院遭到官军突袭,臣为自保,只得反抗。尔后拷问带兵将领,得知有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欲行不轨…”

徐还道:“臣得知刘彦正带领兵马向皇宫方向而来,所以及时赶来护驾……并通知了牛皋前来相助。”

“怎么?你也遭遇袭击?”赵构有些吃惊,似乎是不解徐还为何会遭袭。

徐还也不解释,只是道:“是,正因如此,臣才知晓此事。”

“幸好,幸好!”赵构对此并未深究,刘正彦杀了王渊,叛乱是真,徐还护驾也是真,加之邵冲的将星之说已经先入为主,赵构此刻可谓是深信不疑。

“徐还,那宫门防御之事交给你了。”

“是!”徐还道:“臣这安排兵卒宫墙防御,不过…苗傅可能已经率军前来,皇宫已遭围困,还请陛下思虑应对之策。”

赵构点点头,一个尴尬的事实摆在眼前,安全是暂时的,皇宫被叛军围困,危险尚未远去。

“众卿可有什么建议?”

“官家,臣以为…”率先说话的是杭州知州康允之:“官家不若登城楼,安定军民,再从长计议。”

“这……”赵构不禁有些迟疑。

宰相朱胜非道:“官家出面,亦可威慑逆臣叛贼,同时搞清楚逆贼诉求,方能应对。”

“徐还,你以为呢?”迟疑,赵构将目光投降徐还。

“臣以为朱相公与康知州所言有理。”徐还抱拳道:“适才刘正彦欺骗将士,声称是臣与王渊勾结谋反。陛下出面,可以正视听,动摇其军心……毕竟官军大都是忠义勇士,大都是受到苗傅、刘正彦等人的蒙蔽。

为今之计,先安抚军民,稳定局势,然后再想办法通知外地将领前来勤王。请陛下放心,臣绝对保证陛下在城楼的安全。”

这个包票徐还是敢打的,一方面是自己有能力做到;另一方面,苗傅和刘正彦等人是兵谏,无论如何是不敢伤到皇帝的。

“那好,朕走一遭。”赵构内心虽不乐意,却也知如今是情势所迫,不得已必须登楼。

这个紫薇劫是躲不过,那便只有面对,将星既然已经前来擎天保驾,必然会有惊无险。赵构一边走,一边下意识握住了徐还的手。

虽说被一个男人握着手很膈应,但徐还知道…自己已经初步做到简在帝心,皇帝的信任…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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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赵构的心结

第一九二章赵构的心结

赵构怀着复杂的心情登城楼,没想到城外的叛军,包括苗傅和刘正彦等人竟然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此情此景,让赵构喜出望外,但是他很快便冷静下来,表面现象而已。

尤其是宫门前的兵卒齐声高喊道“臣等不负国,只为天下除害”时,赵构脸色铁青。

“苗傅,你率兵伏阙,是何意图?”赵构拿出皇帝的威严,凭栏喝问。

“陛下,臣别无他意,乃是为劝谏陛下,清除君侧佞臣小人,为天下除害。”苗傅朗声道:“陛下宠信官宦,以至于结交宦官便可身居高位,王渊官居枢密使却不思御敌报国,私下敛财无数。

汪伯彦、黄潜善之流误国误君,却尚未流放。我等奋勇杀敌,却只能当个团练,实在不公。如今我等已经诛杀王渊,请陛下下旨斩杀康履、蓝圭、曾择三位宦官。”

此言一说,城楼的康履率先打个寒颤,下意识朝赵构看了过去。

赵构沉声道:“宦官若有过错,可以着有司审判,流放海岛,诸位将士尽早回营吧!”

在大宋,流放海岛是仅次于斩首的刑罚,在赵构看来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苗傅几乎是冷笑道:“陛下,今日之事乃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斩杀宦官,否则我等绝不回营。”

见叛军态度坚决,赵构的脸色很不好,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朕知诸将忠义,朕现在册封苗卿为承宣使及御营都统制,刘卿为观察使及御营副都统制,其他将士一律无罪。”

苗傅冷笑道:“如果只是想升官,我们结交宦官即可,何必来此?陛下未免小觑了我们对大宋的忠诚。”

对大宋的忠诚……

几个字随风飘城楼,赵构却觉得那么刺耳,叛军以为大宋尽忠自诩,却用武力逼迫自己这个大宋皇帝。

明明是兵变,却美其名曰兵谏,着实讽刺啊!

更为难的是该怎么办?无论是质问还是安抚,叛军都没有退却的意思,总不能真的将康履等人交出去吧?

赵构为难了,目光下意识落到周围臣子身,这时候,需要商议出个对策才行。

浙西安抚司时希孟到:“兵祸乃由宦官酿成,若不允其要求,诛杀判官,恐叛军难以安抚。”

康履听到这句话,脸色再次大变,浑身开始颤抖,一下子跪倒在地,嚎哭着爬到赵构身边,哭泣道:“官家,奴婢对您,对大宋忠心耿耿…求官家救老奴。”

赵构听闻脸色苍白,一动不动,暂时并未表态。

先前宫门传旨的军器监叶宗谔见状道:“局势危急,陛下何必珍惜一个康履?”

看得出来,百官的态度很明确,平息叛乱乃是当务之急,何必在意几个宦官的性命?

然而,交出宦官之后,叛军会罢手吗?他们并不确定,但认定当前不能拒绝叛军的要求,反正自己没什么损失。

时希孟和叶宗谔的建议得到了百官响应,康履哭的越来越伤心,紧紧倚在赵构腿边,不断哀求。

赵构脸一阵青一阵白,挣扎的许久,低声道:“康履,朕知你忠心,你再为大宋尽一回忠吧!”

康履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抬头看了一眼赵构,没有再发出声音,但浑身颤抖不已,裆下有腥臭黄水不断滴落。

整个过程,徐还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大宋君臣的态度与行为。

康履被禁军护卫拖进了篮子,从城头坠了下去。

叛军见此情景,全都十分得意,立即前将康履拉出来,在宫门前,当着皇帝个百官的面——腰斩!

鲜血飞溅的一瞬间,徐还分明看见赵构捂住了嘴巴,甚至举袖掩面,也许他是恶心,也许他是不忍心……

“康履已经伏法,众将尽快回营去吧!”良久,赵构站在城楼,下达口谕。

然而从放下康履开始,赵构和百官已经露出怯意,苗傅早已看在眼里,哪里的会乖乖听命呢?尤其是军统制吴湛在他耳畔低语两句之后,更是态度坚决。

见叛军全无所动,赵构有些慌了,外强干喊道:“苗傅、刘正彦你们口口声声忠于大宋,如今你们所谓的奸佞已经清除,却公然违抗朕的旨意,到底是何居心?”

“我们是忠于大宋,但至于陛下…”苗傅与刘正彦面色冷峻,朝着城楼高声道:“陛下的帝位来路不正,若他日皇与渊圣归来,陛下将何以自处?”

皇自然是指太皇赵佶;渊圣者,{宋钦宗}赵桓是也。赵构登基之初,给这位被金军俘虏的兄长加了个徽号——孝慈渊圣皇帝。

苗傅的声音很大,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徐还不由心冷笑,今日之事绝对无法善终。道破了皇帝最大的心结,无论是哪边都不能善罢甘休!

果然,赵构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心里更是怒火升腾,如果是往日…谁敢这么说,早被拿下,甚至是千刀万剐。

这是赵构最大的心结,也许最初赵构并未想过当皇帝,有父皇和多位皇兄在,排行第九的他压根与皇位无缘。

但靖康之变,将他送到了这个位置,作为大宋唯一流落在外的皇子,他理所应当地登了皇位。

虽然口口声声在喊着北伐金军,迎回二圣,但赵构却不免开始有些口是心非。

皇位是有魔力的,一旦坐去,谁都会贪恋,哪怕只是半壁江山,被金军追杀东躲西藏,苟延残喘,也甘之如饴。

如果迎回二圣来该当如何呢?老爹赵佶还好说,毕竟曾主动退位为太皇。但皇兄赵桓该当如何?皇位是还还是不还呢?

赵构对此一直深有介怀,朝臣们也心领神会地绝口不提,但苗傅与刘彦正却当众喊破,局面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宰相朱胜非见此状况,不得不出面缓和局面,他走到城墙边道:“如今陛下身边的奸佞已经清除,尔等还待如何?莫要逼主过甚!”

“不敢!”苗傅高声道:“陛下重新宦官,任用奸臣,朝局混乱…我等以为,还是请太后前来,以正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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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气定神闲孟太后

第一九三章气定神闲孟太后

请太后前来!

听到这句话,徐还心一震,看来那个情形…不可避免了!

赵构似乎也想到可能的处境,一下子从桌椅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拳头,脸色相当难看。

没办法,叛军言之凿凿要请太后,为了安抚局面,他不得不答允。

“陛下,臣等以为请太后垂帘听政,重整朝纲,暂时与金军议和,来日再图北伐。”

预料之的事情,赵构握拳道:“太后慈爱圣明,由她老人家垂帘听政,自然甚好,朕应允便是,可立即着书拟旨。”

一旁的徐还却暗暗摇头,在这件事…赵构还是太乐观,或者太年轻了。

果不其然,苗傅摇头道:“不,陛下…臣等以为,陛下还是效仿皇,由太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为宜。”

此言一出,宫墙下,顿时一片哗然。

赵构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扎进肉里,身体甚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觉得叛军欺人太甚,远远超出了他的底线。

徐还一点都不觉得怪,一方面是未卜先知,早有所料。另一方面,苗傅、刘正彦这样做完全符合常理,清君侧说白了是逼迫君王,乃是不臣之举,必遭君主嫉恨。为了避免秋后算账,要么杀了皇帝,改朝换代,要么换个皇帝。

扶持年仅三岁的皇太子赵旉登基,说白了是让太后垂帘听政,但实际则可以“挟幼君以令天下”,大权在握,何乐不为?

徐还甚至在想,先前吴湛在苗傅耳边说的是这句话。

见赵构不为所动,苗傅的手下张逵前道:“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望陛下今日应以大宋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百姓为重,退位,请太子登基,皇早有先例,还请陛下效仿君父。”

言之凿凿,貌似理由充足,但赵构心却连连冷笑,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效仿君父?当年金军来袭,父皇是担心成为亡国之君,才匆匆将皇位传给太子赵桓,当时今日情形完全不同,如何能相提并论?

赵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但眼下情形似乎容不得自己说个‘不’字?

尤其是大臣们似乎有所动摇,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有的反对,有的赞同,这个情形让赵构更是心乱如麻!

“陛下且先坐下,从长计议吧!”近处的臣子见赵构风凌乱,赵构则冷笑道:“朕还有资格坐在此处吗?”

自称“朕”,自然是还将自己当皇帝,但皇位摇摇欲坠,赵构此刻心难免纠结苦闷。

徐还看在眼前,暗暗摇头,为今之计,只能等太后来了以后再说。

不过多时,孟太后便在内侍和宫娥簇拥下前来,意外的是柔福帝姬竟跟随在身边。她一身宫装衣裙,扮作寻常宫女随侍在侧,也不知是何缘故?

多日不见,徐还自然甚是想念柔福帝姬,看样子她在皇宫里的生活不错,颇得太后喜爱。只是今日这宫门口乃是非之地,前来此处实非好事!

太后到来,却不愿意登城楼,反而要直接出宫门去安抚叛军。

赵构闻听此言,连忙从城楼下去阻拦,徐还亦跟随百官下去,阻拦太后,阻拦随行的柔福帝姬。

“太后,外面皆是叛军,您不可出去冒险。”赵构第一个不同意。

“是啊,万一叛军挟持太后,该当如何?”

“太后乃千金贵体,实在不宜犯险。”

“怕什么?”轿帘掀起,一个慈眉善目,雍容优雅,气定神闲的老妇人朗声道:“叛军不敢犯吾,你等不必担心。”

宰相朱胜非赞同道:“没错,太后身份贵重,叛军定不敢对太后不敬…正好趁此机会试探叛军意图。”

“可是…”

孟太后道:“好了,听宰相之言吧!”

宰相力排众议,太后又如此坚持,即便是皇帝赵构也反对不得,他能做的只能是让徐还安排人护卫太后。

“你是护送福国归来的徐还?”

赵构趁机道:“今日也亏得他发现苗傅等人行为不轨,及时前来护驾,否则…”

“臣徐还拜见太后。”徐还赶忙前拜见这位大宋德高望重的老太后。

历经四朝兴衰荣辱,孟太后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是以处变不惊,看似只是个垂暮妇人,但正襟端坐之时,气定神闲,颇有威势。

想当初在东京城里,她不惧张邦昌胁迫,毅然痛斥伪帝,大义凛然地支持赵构登基。今日御营兵变,兵马围困皇宫,赵构尚且惶惶不安,但老太太却稳如泰山,镇定如故。

而且不惧危险,主动出宫去安抚叛军,此等做派与气度,也不知宋哲宗当初哪根筋不对,竟将其废黜?

也幸得如此,孟太后别居道观之,在靖康之变躲过一劫,成为皇室老祖宗,大宋的定海神针。

靖康之变,她支持赵构登皇位,保证了大宋国祚不致断。今日苗刘之变,孟太后再度出马,完全一副力挽狂澜的架势。

这份气度,这份责任感,着实让人尊敬!

“嗯,很好!”孟太后盯着徐还打量片刻,欣然道:“吾一直想见见你,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吾且先出宫去见见将士们。”

徐还躬身道:“臣为太后护驾。”

孟太后摆手道:“不必,他们不敢无礼。”

“可是…”徐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柔福帝姬,赵构和朱胜非也目光也都微微不自然。

孟太后心如明镜,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摇头道:“吾只带个侍女,并几个抬轿的小太监即可。”

虽不解孟太后为何要带着柔福帝姬,这一说徐还倒是坦然不少。

福国长公主初归,且深居宫,在场只有为数不多几人认得,叛军并不认识,她现在只是太后的贴身宫女而已。

“照顾好太后,一切小心。”

“是!”柔福帝姬与徐还四目相对,轻轻点头。

宫门开启,孟太后乘软轿而出,柔福帝姬扮作宫女随侍在侧。

徐还则率领精兵站在宫门之后,唯恐苗傅趁此机会攻入城,情势依旧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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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劝君退位

第一九四章劝君退位

孟太后德高望重,出宫门时叛军未敢有异动,反而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劳动太后安养,臣之过也!”

苗傅前下拜,首先是请罪,但话锋一转道:“然当此之时,外敌入侵,我大宋危机四伏,望太后以天下苍生为念,避免生灵涂炭,恳请太后匡扶朝政,安定人心。”

“罢了,我大宋乱局已非一日。”孟太后叹道:“昔日道君皇帝{宋徽宗}任用奸佞,以至于朝廷结党相争,又妄图联金灭辽,以至于引狼入室,方有今日危局。

然今的仁孝清明,临危受命,保我大宋国祚延续,有功有为。如今只是被奸佞懵蒙蔽,贻误罢了!如今王伯彦与黄潜善已被逐出朝廷,听闻王渊、康履也被你等诛杀,这不是挺好吗?”

“是挺好,但若非只如此,怕是不行。”刘正彦摇头道:“虽说是奸臣蒙蔽圣听,但陛下……臣不敢冒昧揣度君过失,只是为让将士与天下人心安罢了。”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亦相信吾老迈之躯。”孟太后道:“那吾便垂帘于朝堂,与今一道听政,督促其励精图治,匡正其过失。”

苗傅坚持道:“太后,陛下已然让将士们失望…当此之时,为安人心,还是让太子登基,太后辅政方能安定人心。”

“哼哼!”孟太后摇摇头,叹道:“即便是四海承平之时,幼君登基,也难免主少国疑,国朝不稳。何况如今金贼入侵,大宋江山风雨飘摇,吾一老迈之躯携一冲龄幼主,何以安天下?”

苗傅道:“太子仁孝聪敏,太后慈爱圣明,必可天下归心,将士臣民共心协力,效忠大宋。”

孟太后泰然稳坐,摇头道:“吾心甚忧,不以为然。”

见此情形,刘正彦按住刀柄,沉声道:“太后,此乃万千将士心声,我等今日为国谏言,不负国,若太后不允,那臣等只得解衣戮。”

刀刃出窍稍许,在阳光下寒光闪耀,面仍旧带着血迹,充满血腥味道,刘正彦无疑是想以此吓唬妇人。

然而孟太后依旧正襟危坐,气定神闲,甚至连其身边的侍女,都宁静肃立,脸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都经历过风浪,见过这凶险十倍的情形,早已见怪不惊。

此情此景,不禁让刘正彦有些气恼,面孔狰狞道:“太后,臣等为将,可随时为国捐躯,不畏生死。然臣恐我等引颈戮,将士不明里,一旦哗变,伤及太后、陛下,以及满城臣民,动摇社稷,危害国家,那不好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苗傅趁机道:“为阖城百姓安危,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还请太后应允,让陛下退位,太子登基。”

孟太后依旧沉吟不语,显然不愿意立即让步。

刘正彦恼怒之下,几乎想要拔刀胁迫,但被苗傅拦住了。

“朱相公,你身为宰执大臣,难道没什么话说吗?”苗傅朝城楼喊了一嗓子。

没办法,宰相朱胜非情知今日躲不过,加之是自己力排众议让太后出宫的,当此之时,不能不出面。

宫门再次开启一道缝隙,朱胜非也出宫去了。

透过缝隙,徐还看到孟太后和柔福帝姬孤单的背影,以及身旁刘正彦略微出鞘的刀锋,心不禁颇为忧虑。

太后出面,宰相出马,恐怕亦不能解今日之局,长此以往,恐生变故。尤其是柔福帝姬的安全,孟太后为何要带着她涉险呢?

当此之时,叛军肯定不敢对孟太后下手,但杀其侍从,挟持太后却是敢的。虽说未必会这么糟糕,但所谓关心则乱,徐还不敢冒险。

不能再沉默,徐还当即掉头往宫墙下一所庭院而去,皇帝赵构暂时在那处休息。

见徐还进来,赵构脸色一沉,连忙问道:“徐卿,可是发生什么变故?”

“暂时没有,太后与朱相公正在安抚叛军…只是目前看来收效甚微。”徐还沉声道:“臣恐稍后生变,所以请陛下早做准备。”

“准备?朕当如何准备?”赵构本是无助下意识的反应,但随即眉头一动,问道:“徐卿,你可有对策?”

“陛下…”徐还略微沉吟,朗声道:“依臣之见,而今有两条路。”

“哪两条?”慌乱之,赵构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徐还道:“其一,臣掩护陛下突围出去,叛军虽然人多势众,但臣自问聚集宫力量,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陛下出宫,出城前往他处,便可号令天下兵马,勤王护驾,平定叛乱。”

“此举…”

不等赵构多说,徐还便道:“此举过于凶险,陛下乃万金之躯,臣恐突围之,刀剑无眼。而且一旦突围,临安必乱,到时候太后、太子、公主,宫诸位娘娘,满朝大臣与阖城百姓安危难料。临安一乱,天下生变,如今金贼进犯江淮,若是趁虚而入,我大宋恐有亡国之危。”

赵构显然是被吓住了,几乎毫不犹豫道:“那第二条路呢?”

“陛下退位,太后扶太子登基。”

“什么?徐还,你也……”赵构下意识的反应,显然是怀疑徐还的用心。

徐还连忙道:“陛下,臣绝无他意,且听臣细说缘由。”

“罢了,你且说说。”

“陛下,当此之时,平叛皇位要紧。”徐还沉声道:“陛下暂且退位,登基的是太子,辅政的是太后,依旧是大宋江山。

只要叛乱平定,太子年幼,太后年迈,何以主政?且都是陛下的至亲,到时候自然会还政陛下,所谓退位,不过一时缓兵之计罢了!”

闻听此言,赵构心情稍稍舒缓,示意徐还继续。

徐还也松了口气,续道:“为今之计,想要平叛需要兵力,临安兵马几乎尽在苗傅手,那么只有调动外地兵马勤王护驾。可惜陛下受困宫,难以下旨传讯。

而今唯一传讯的办法便是陛下退位,新君登基,必定晓谕天下,到时候各州将领必可知晓。陛下春秋正盛,又是国朝危难之时,陛下不可能主动退位,各州将领大都是聪敏忠义之辈,自然探查临安情形,前来勤王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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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四个条件

第一九五章四个条件

赵构之所以对退位反应强烈,盖因过往历朝历代太皇的悲惨遭遇。

皇位是有魔力的,一旦新君登基,迷恋权位,通常是绝不愿意交还皇位给前任,而且会千方百计地防着太皇。

唐朝李世民对李渊如此,唐肃宗对玄宗李隆基也是如此,他赵构担心他日二圣归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人说太子是古往今来的高危职位,其实太皇才是,轻则幽禁终老,晚景凄凉,重则丢掉性命,骨肉相残。

因而,赵构心里下意识抗拒退位。

但徐还旁观者清,帮他厘清了一个事实,他这个太皇不同以往。

继位太子是自己三岁的儿子,懵懂无知,如何贪恋权位?孟太后也年纪大了,且是深明大义的仁慈之人,绝非贪恋权势的吕后之流,宋室再无其他皇子宗室,不必担心另行废立,自己这个太皇没有这些风险。

像徐还所言,只要叛乱平定,皇位还是自己的。

在没有风险的情形下,退位还能成为一种武器,是缓兵之计。一方面安抚眼前的叛军,一方面向天下传递消息。

可赵构还是有些许担心,消息传递出去,诸将会来勤王吗?若他们投向幼主,甚至是叛臣怀抱,该当如何?

徐还很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般多疑,实在让人无语。

“陛下不必担心,远的不说,驻守江南的诸位将领,刘光世、张浚、韩世忠、吕颐浩等人,都是忠义聪敏之人,对大宋,对陛下忠心耿耿。想来他们能够明辨是非,及时前来勤王护驾。”

徐还虽说有夸海口之嫌,但原本历史确实如此,想来应该不会错。即便不是所有人能来,只要来一个,便足以对叛军周旋对抗。

赵构沉吟片刻,点点头:“卿所言不无道理,刘光世、张浚、韩世忠等人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驻守的秀州、平江等地距离临安都不远。对了,还有建康的吕颐浩和杜充。”

前面几位倒是罢了,但杜充…徐还不禁有些恶心,如此畏战,欺瞒下的佞臣,赵构竟对他深信不疑,实在可悲。

与此同时,徐还心泛起些许忧虑,杜充要是也起兵前来勤王怎么办?以他的尿性,这等无甚风险的立功良机,倒真有可能前来凑热闹。

唉!若是真的来了,反倒是个麻烦!

徐还这边远虑之时,赵构却近忧道:“话虽如此,可万一他们接到消息,不明里,或是有所迟疑,迁延日久,空生变故。”

“陛下,那想办法让他们知晓真相。”徐还沉声道:“臣前日在灵隐寺前遇到过韩世忠将军的夫人,韩夫人乃是英姿飒爽的女豪杰。若是她亲自前往秀州传讯,韩将军焉能不信?”

赵构点头道:“是个办法,可眼下朕的旨意出不了皇宫,如何遣派那韩梁氏?”

徐还道:“陛下退位之后,叛军必然放松警惕,到时候臣自然会有办法传讯给韩夫人。”

“也好,可…”赵构忧心忡忡道:“可一旦退位,朕没了价值,苗傅、刘正彦会不会对朕下手?”

这是赵构不愿意退位的另一重原因,皇帝的身份是一重保护,一旦失去了,不免让人惴惴不安。

“臣以为,他们不敢,若是伤及陛下,必然天下震动,宵小之辈承受不起天下臣民的责难。谨慎起见,亦可将此作为退位的条件,叛军必须答允。”

徐还躬身道:“而且…无论何时,臣都会率精锐亲自护卫陛下,誓死保卫陛下人身安全。”

“好好!”赵构点点头,又沉吟片刻,轻声道:“罢了,派人前去告诉太后和朱胜非,朕愿意退位,免得他们被叛军为难。”

“是!”徐还点头应允,转身而去。

……

宰相朱胜非的安抚果然没什么用,不管他说什么,叛军都不买账。

而且刘正彦和苗傅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可谓是威逼利诱,必须让宰相表态。

朱胜非左右为难之时,内侍颜岐快步而来,欠身道:“陛下已经同意退位,请太后下诏吧!”

闻听此言,苗傅和刘正彦脸都浮现出得意神色,朱胜非则脸色铁青,甚至举袖掩面。孟太后则充耳不闻,似乎仍旧坚持。

到了此时,刘正彦再无耐心,刀锋出鞘,沉声道:“太后切莫在迟疑,有道是迟则生变,很可能从您身边人开始。”

刘正彦的目光从几个抬轿的内侍和随行侍女身掠过,极度不怀好意。宰相朱胜非见状,唯恐柔福帝姬有什么危险,连忙劝道:“太后,事已至此,您老人家…便点头吧!”

“罢了!”孟太后也知情非得已,无奈点头道:“既然皇帝答允了,吾亦无话可说,不过退位兹事体大,宰相还是先与皇帝确认,否则老身不敢冒然下诏。”

苗傅和刘正彦欣然同意,朱胜非得以回宫面见赵构。

刚一进院,朱胜非便跪下哭泣道:“陛下,臣无能…身为宰执不能护佑陛下,安定朝局,罪该万死,臣这去斥责叛军,以死谢罪。”

他并不知道赵构愿意退位是听了徐还的建议,只当是为局势所迫,不得已所为,故觉自己愧于职守。

赵构摆手道:“卿勿多言,情势所迫,情非得已。卿乃重臣,太子年幼,太后年迈,身边又有虎狼环伺,以后全赖朱卿周旋,扶保太后与太子,保全社稷安稳。”

朱胜非叩首道:“是,臣定当竭尽全力,确保太子与太后安全,尽忠大宋。”

“好了,朕有几个条件,你且去知会苗刘,只要他们答允,朕便答允退位。”

“陛下请讲,臣立即转达。”

赵构沉吟片刻道:“其一,朕退位之后,当如皇兄当年对待皇一样,供奉丰厚。朕退位之后可避居他处,但必须由徐还率部护驾御前;

其二,朕退位之后,朝政大事由幼君与太后当朝处置;其三,待退位诏书宣读之后,将士回营,不得继续逗留宫门;其四,着将领约束军士,不可抢掠纵火,滋扰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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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缓兵之计

第一九六章缓兵之计

四个条件!

基本都好说,苗傅和刘正彦唯独不满其半条——徐还护驾。

有人曾告诉他们,徐还是金国派回来的奸细,是以他们清晨要顺手杀掉,不想没有成功,反而险些让徐还坏了他们大事。

这样的人不处置,还让他护卫太皇,这怎么行?而且退位之后,赵构还要保持兵力,是要做什么?

宰相朱胜非少不得劝解道:“陛下这么一点小小要求,只为求一丝心安罢了,如今整个临安都在二位手,有什么可担心的?”

苗傅的手下王钧甫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也劝说道:“将军,陛下让步已算难得,若逼之过甚,出了什么变故,反而不美。”

苗傅沉吟片刻,点头道:“罢了,我们答应,让陛下下诏吧!”

事已至此,皇帝赵构下诏逊位,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其大意是“朕自即位以来,强敌欺凌,皆因金军追杀于朕,朕不忍生灵涂炭,百姓蒙难,即可逊位于太子赵旉,由太后垂帘听政,与敌国休兵议和。”

朱胜非来往再次从宫内出来,当场宣读诏书,苗傅与刘正彦,以及众多将士喜形于色,当即开始退兵,甚至在闹市叫嚷着“从此天下太平”。

真的太平了?

朱胜非暗叹一声,准备侍奉太后回宫,不想苗傅的手下王钧甫走过时,低声道:“相公,苗刘二人或有愚忠,但学问不足,见识短浅。”

朱胜非不确定王钧甫的动机,但还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侍奉着太后返回宫,安排所谓的“新君登基”。

赵构已然逊位,当即便在徐还的护卫下前往睿圣宫,其实不过是一所寺庙罢了,苗傅刚刚给改了个名字。盖因臣以新君名义,为逊位之后的赵构加了个徽号——睿圣仁孝皇帝。

苗傅虽不愿徐还护在赵构身边,却已无奈答允,为了不失信君臣将士,只得忍下这口气。不过只允许徐还带百人护卫君前。然后以皇身份贵重,必须加强宿卫为由,在睿圣宫外另行安排了数倍于徐还的御营兵马,由心腹守卫。

赵构和徐还答允了,但也讨价还价,让余下的兵士由牛皋率领,和苗傅的御营兵一起守卫在宫城外。理由是太皇别居睿圣宫,避免后宫诸位太妃遭到骚扰,皇方能心安。

杭州知州康允之则唯恐叛军趁机烧杀抢掠,匆匆出宫安抚军士,维持秩序,被困宫许久的百官也终于得以出宫。

有人出宫,自然能传递出消息,哪怕是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

……

自徐还带兵前赴宫门开始,裴元衍与辛赞便带着妇孺躲了起来。

耳听外面兵卒往来,声音嘈杂,裴元衍等人心满是担忧,徐还前去宫门护驾会不会有危险?今日临安,大宋会不会变天?

而今消息闭塞,不知外面情形,自己又帮不什么忙,裴元衍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忧心忡忡。反倒是辛赞,始终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表情,其镇定自若的养气功夫,让裴元衍自叹弗如。

许久之后,他们听到墙外有兵卒来往,呼喊着:“从此天下太平!”

太平了吗?

裴元衍满心疑问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两短一长,约定好的暗号。打开们之后,冯五匆忙探身进来。

“情况如何?”

“陛下退位,太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啊?”裴元衍不由脸色大变,这可是不得了的变故。

冯五连忙道:“先生不必担心,公子说此乃权宜之计,此刻公子已然前往睿圣宫护卫陛下。”

“睿圣宫?”

“也是显忠寺,新改的名字。”冯五连忙道:“公子护驾有功,一切安好,不必担心。另有急事交代先生,只要此事成了,便可扭转乾坤。”

裴元衍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何事?”

“去见一个人。”

“何人?”

“韩夫人!”

……

韩世忠如今驻守秀州,虽说大宋军法准许将领家眷随行,但梁红玉依旧留在临安。

一来是稚子年幼,经不起奔波与军营劳苦;二来则是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原因,大将领兵在外,家眷留在都城多少有点人质的意思,从而让皇帝安心,或者说这是君臣之间的一种“默契”。

今日一早,城便纷乱不止,兵丁来往不绝,联想到昨晚便兵马调动的情形,梁红玉不禁大为怪。

将门虎女,又有个智勇双全的将军丈夫,梁红玉耳濡目染,警惕性与见识自然远非寻常女子可。

莫非城出事了?

梁红玉当即派出几个仆从外出打探消息,不想传回的消息让她大惊失色。

苗傅、刘正彦率军清君侧,诛杀枢密使王渊与内侍康履,皇帝退位,太子登基,太后辅政。

听到“清君侧”三个字,梁红玉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更别说后面惊天动地的变卦。

果然出大事了,她立即预感到此事会影响到自家。丈夫韩世忠是当朝将领,手握兵权,新君初立,要么被拉拢,要么被提防。

丈夫如今远在秀州,不知消息,难免让人挂念,不过好在暂时不会有危险。反倒是自己和孩子,作为大将家眷,身在这临安城……

“快!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避避。”梁红玉刚吩咐下去,便接到仆从报讯,有客来访?

“来的如此之快?罢了!”梁红玉轻叹一声,已然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不想来着并非兵马,只是个年士,而且很面熟。

“先生是…?”

“韩夫人,在下裴元衍,昨日与徐将军一起在西湖见过夫人,同行回城。”

梁红玉当即想起,点头道:“不知先生到访所为何事?”

裴元衍道:“韩夫人,苗傅与刘正彦在城叛乱,陛下被迫逊位避居睿圣宫,我家徐将军御前护驾,刚刚传来消息,命我前来见夫人。”

“不知徐将军有何见教?”

“一来是请夫人与公子暂避他处,韩将军领兵在外,贵府定会遭到袭扰,想来夫人明白。”裴元衍道:“二来,陛下有旨意,请韩夫人设法前往秀州面见韩将军,请韩将军起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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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周旋应对

第一九七章周旋应对

堂堂皇帝被迫逊位,住进寺庙,虽说是权宜之计,但赵构心里仍觉憋屈,不免长吁短叹。

“徐还,韩世忠会来吗?”

“陛下,臣以为,会的!”

徐还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裴元衍应该已经见到梁红玉,有昨日灵隐寺交情,想来她应该会相信。

原本历史,也确实是梁红玉前去报讯,韩世忠勤王救驾,夫妻双双得到皇室感恩赏赐。

这事,应该没问题。

“今苗傅挟幼主以令天下,朕担心那些将领…”赵构似乎一点也不乐观。

徐还信誓旦旦道:“陛下勿忧,臣虽未见过韩将军等人,却早有听闻他们的忠义之名,相信他们能明辨是非,勤王护驾。”

赵构道:“勤王之师前来,苗傅据城而守,或挟持朕该当如何?”

“陛下不必担心,这便是臣坚持护驾,并让牛皋留守宫的缘故,一旦生变,皆可应对。臣说过会护卫陛下周全,一定会竭尽所能,像当初在北地,臣答允长公主送她回江南一样,虽一路艰险,但臣做到了,所以请陛下相信臣。”

当此之时,应该是赵构最脆弱的时候,徐还以为…讲这些貌似推心置腹的话,是可以的。

赵构果然心有所感,问道:“除了皇妹,其他宗亲的消息你可知晓?”

其他看似广泛,但肯定有所特指,如二位皇帝,赵构的生母韦妃,发妻邢秉慧,以及几个年幼的女儿。

该怎么说?你亲娘韦妃委身盖天大王,给你添了个便宜弟弟,还险些害死我们?你老婆邢氏已经病故?

徐还几乎没有迟疑,便答道:“臣被金人俘虏后,一直在会宁府做苦力,消息闭塞…当日趁着夜色跳入河水潜逃,恰好遇到长公主被金人追捕被迫投河,为臣所救…南归途,臣只是听闻皇与宗亲迁居五国城,其他并不知晓。”

“嗯!”赵构只是应了一声,也许有些失望吧!

徐还见状也不再多言,睿圣宫眼下相安无事,他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凤凰山皇宫那边,孟太后和柔福帝姬让人牵挂!

……

皇宫这边,三岁的赵旉被孟太后抱在怀里,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盯着下面的官员,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替代老爹,成了大宋皇帝。

“太后,太子既已登基,便得尊您老人家为太皇太后。”苗傅道:“新帝登基,万象更新,自当改元。另外,臣闻江南之地王气聚于金陵,臣欲早日侍奉太皇太后与陛下,迁都金陵。”

此言一说,孟太后和宰相朱胜非皆是心一震。

通常来说,新帝登基是要改元,但当年仍旧沿用前任皇帝年号,次年岁首才会真正改元。逼宫迫使赵构逊位,便要着急更改年号,是何居心?

迁都更不得了,自古以来便是大事,大宋的法定都城是东京汴梁,而今以临安为行在。朝廷、皇帝、百官、军队皆在此,机构人员众多,哪能说迁迁?而且好不容易才在临安安顿稳定下来,迁都定会动荡不安。

朱胜非甚至觉得迁都的要求很怪,临安尽在他苗傅手,何故要迁都去一个他不熟悉,未掌控的地方?

这其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

怀疑归怀疑,要紧的是应对,虽说改年号与迁都都不可行,但如果双双拒绝,焉知苗傅会不会恼羞成怒?

不管怎么着,两个条件得答应一个,事有轻重缓急,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在经过了孟太后的准允之后,朱胜非道:“经礼部商议,今年改元为明受元年;至于迁都一事,如今金贼入侵江淮,金陵沿江,处于前线,不利御敌,帝畿恐不安稳,迁都之事还是暂缓为宜。”

苗傅不悦道:“话虽如此,但金陵有宣抚使杜充的大军驻守,势必固若金汤,不必忧虑。陛下与太皇太后迁都金陵,亲自于前线督战,必将士气大振,进可抵御来犯金军,退可向金军输诚,休兵议和。”

真是异想天开啊!朱胜非听得分明,心不由感慨,苗傅之流果然是见识短浅之辈。不过他刚才言辞特意提到了杜充,难不成与杜充有什么勾结?

朱胜非心不由多留了心眼,摇头道:“金陵虽有大军驻守,但到底太过凶险,有道是君不立于危墙。身为人臣,让幼君与太后涉险,难免有违忠孝,老夫实难认同。”

“你…”苗傅很是不悦,几乎当场发怒,好在被手下王钧甫拦住,将其拉到一边。

“将军喜怒,朱相公所言不无道理。”

“你怎么帮他说起话来?”苗傅立即警惕,似乎有所怀疑。

王钧甫讪笑道:“将军切莫多想,属下也是为将军,为大局考虑。如今临安尽在将军掌握,朝局也尽在将军掌控,何必迁都去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呢?

即便将军与杜相公有旧,但此等大事,还是自行掌控为妙。将军兵谏扶保幼君,何其冒险艰辛,如今果实方熟,何必拱手他人?”

“这…”一句话似乎说进了苗傅心坎,顿时泛起些许怀疑与犹豫来。

王钧甫见状道:“至于朱相公,属下以为还是不要的逼之过甚,虽说将军掌控全城,但百官仍旧以宰相马首是瞻。若朱相公甩手,朝局必然纷乱棘手,反而不美。

而且没了宰相从周旋,太皇太后与幼君定然不安,不会像现在这样配合…倚重将军,到时候难免……咳咳,不若略微让步,笼络于他,使其为将军所用?”

“罢了,便如你所言吧!”苗傅摆手无奈道:“我是烦透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臣……”

话正说着,刘正彦匆匆而来,叫嚷道:“苗兄,不好了,韩世忠的妻儿不见了?”

“什么?”

“我派人前去各将府邸扣家眷,韩世忠家却空空如也,其妻儿如今踪影全无。”刘正彦道:“韩世忠驻守秀州,若有异动,我们…将颇为棘手,还需有个应对之策。”

“走,前往军营议事。”苗傅也知情况严峻,面色阴沉凝重,临走之时回头对王钧甫道:“朱胜非那边,你和王世修去盯着。”

“是!”王钧甫欣然点头,心底里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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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勤王护驾

第一九八章勤王护驾

忠义爱国,以天下苍生为念,却又心胸狭隘,专注个人得失。

毫无疑问,这样的人是矛盾的,苗傅和刘正彦便是如此。

他们看不惯皇帝赵构一路逃遁,避战畏敌,不满大臣尸位素餐,国家不幸,山河破碎。却又在意赏罚,官爵高低,介怀有人自己升迁更快,自觉并未被公平对待而愤懑不已。

他们起兵美其名曰是清君侧,兵谏皇帝,为天下除害。诚然有这样的意味,但是否也有肆意杀人,发泄不满,以权谋私的成分呢?

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兵变的初衷到底是什么,从一开始说不清楚,而今自然也越发糊涂了。如今苗刘等人挟幼君以令天下,行事稀里糊涂,更谈不光明磊落。

一意孤行更改年号,异想天开迁都金陵,随随便便大赦天下,甚至动心思想让赵构“南巡”,朝政可谓是乌烟瘴气,其还夹杂着不光彩地排除异己。

苗傅掌权之后,将兵变当日没能杀死的宦官曾择、蓝圭问罪。因答允赵构逊位之后,不滥杀臣民,苗傅只是将二人流放岭南,却又派出杀手在半路斩杀曾择。

些许卑劣行径,实在放不台面。正如王钧甫所言,苗刘二人,无甚学问,见识短浅。

不过在军事,二人多少还算清醒,他们知道只是掌控了临安城,虽说挟幼君以令天下,却也担心将领们听调不听宣。

尤其是临安附近的江南各地,驻守着大宋当前最精锐的兵马,领兵的也都是骁勇战将,这些人会不会乖乖听话呢?

为了以防万一,自然要有点筹码,如把将军们的家眷握在手,以为人质。事关重大,刘正彦亲自前去安排此事,行动也算迅速,驻守秀州的韩世忠自然首当其冲。

可是等他们气势汹汹进入韩府之时,韩夫人梁红玉与小公子却踪影全无,只留下些许仆从和看家护院兵丁,一问三不知。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刘正彦一面回去通知苗傅,一面派了手下前去搜捕其他将领的妻儿家眷。

等他们来到军营的时候,传来的讯息让他们更是大吃一惊,脸色苍白——江南各地驻军重要将领,如刘光世、张浚、吕颐浩等人的家眷全都不见了,几乎一个没抓到。

怎会如此?

是他们自己听到风声躲了起来?一家或许如此,可如此整齐划一,齐刷刷不见踪影,可有点不同寻常了。

有猫腻!

只是苗傅和刘正彦面面相觑,暂时还不清楚何人的思绪、手脚他们更快,安排如此周到。

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是无用了,没有人质在手,他们真的没把握控制这些骁勇善战的将领,故而一时间不免有些许惶急。

“城门口可有严查?”

“虽有出入,但都盘查仔细,将门家眷并未出城。”

“那是还躲在城。”苗傅面色冷峻道:“搜,你派人去给我搜,哪怕掘地三尺,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呃…”刘正彦迟疑道:“苗兄,如此…动静会不会太大?”

苗傅不以为然道:“以缉捕盗匪为名,在城搜查,只要城不生乱,不打紧。”

“好吧!我这安排。”刘正彦道:“不过…万一找不到,还需有些另外的手段。”

苗傅似乎胸有成竹道:“这也不难…张浚等人手握重兵,盖因他们是朝廷将领,如果他们不在身居高位,还有什么资格领兵?”

“哦?”刘正彦讶然道:“苗兄有办法?”

“别忘了,太子已经登基,可以下达诏书。”苗傅沉声道:“既然能贬了蓝圭、曾择等人,自然也能贬张浚、吕颐浩。”

“如果他们抗命呢?”刘正彦不禁有些担心。

“抗命便是逆臣,还有什么资格领兵?”苗傅冷笑道:“到时候士兵还会听命于他们?如果他们一意孤行,朝廷便可名正言顺下旨讨伐。”

“可是…我们的兵力…”

苗傅信誓旦旦道:“建康还有杜宣抚的大军,怕什么!”

……

诚如徐还所言,赵构退位,新君登基是一步很好的棋,以退为进,传递消息。

尤其是苗傅鼓捣着改年号和大赦天下,消息传出之后天下哗然。

驻守平江的张浚首先觉得不对,他是进士及第出身,在枢密院当过编修,为人聪敏睿智。

接到临安的传来的消息,张浚大为诧异,皇帝正当盛年,好端端的怎么退位了?承平之年尚且主少国疑,当此国家危难之时,弄出个三岁小娃娃和六旬妇人主政?

这个套路不合情理,荒唐的厉害!

如果说赵构突然身亡,这么做可以理解,但敕书清清楚楚写着太皇别居睿圣宫,乃是逊位……

赵构是跟他老爹学?害怕做亡国之君故而逃避?也不对啊,皇赵佶那时候撇下烂摊子有年轻有为的太子赵桓担着,而且也可以说是群臣众望所归。

但如今,太子只有三岁,什么事都不懂,如何担当大任?赵构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地坑年幼的儿子,更不会傻里吧唧地撂挑子,去庙里当和尚。毕竟皇赵佶的失败案例摆在那里,只要兵败,必然亡国为阶下囚。

前车之鉴,赵构绝不会如此糊涂。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临安出事了,皇帝是被迫退位。

兵变!

肯定是有人挟持了皇帝,张浚很快便做出了推断,并根据临安消息的蛛丝马迹推断出兵变之人——苗傅!

手握临安兵权,扈从皇帝的将领只有他一人,兵变绝对绕不开他。如今局面,只能说明苗傅主导,至少是参与了兵变。

这还了得?

大宋当此危难之时,朝局决不能动荡不安,让三岁小儿为帝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勤王护驾,匡危扶乱,张浚没有丝毫犹豫。并且当即传讯给驻守吴江的张俊、刘光世和吕颐浩,和他们沟通商讨。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传讯给秀州的韩世忠,他离临安最近,无论是探听消息,还是勤王护驾都最为便利,也最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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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一九九章韩世忠

韩世忠生在西北延安府,那是大宋与西夏交战的前线,烽火连天造了当地尚武热血民风。

韩世忠身材高大,自幼习武,十六七岁的时候便慓悍绝人,不用鞭辔便能骑未经驯服的马驹,降服烈马。因家贫无生业,喜爱饮酒,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少年时有点泼皮之风,故而人称呼“泼韩五”。

像大部分西北男儿一样,韩世忠后来加入西军,开始了抗击西夏的历程。凭借力气过人,勇武善战,韩世忠逐渐积功成为军低层军官。他亦曾多次身先士卒,甚至是冲入敌军帅帐,斩杀西夏驸马。

驻守前线的经略使为此特意疏朝廷,请求破格提拔韩世忠,奈何当时主持军事的童贯怀疑奏报的真实性,只同意韩世忠升官一级。

数年之后,宋金海之盟,韩世忠随同西军调到燕山路对阵契丹与女真。韩世忠作战勇猛,曾以五十人击败千余金军,亦有数百人夜袭金军大营,斩其主将的辉煌战绩。

皇赵佶在位年间,韩世忠还曾参加过征方腊的战事,并在庆功宴与梁红玉一见倾心,先是纳其为妾,发妻亡故之后将其扶持为正室夫人,伉俪情深传为佳话。

东京城破之后,韩世忠跟随登基的赵构一道南下,应天府、扬州,一直到如今的临安。幸得枢密使王渊赏识,韩世忠日渐得到重用,官至秀州防御使,驻军在外。

金军如今进犯江淮,虽说兵锋并未到达江南,但韩世忠却忧心忡忡,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形,金军渡江几乎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到秀州之后,韩世忠便训练兵马,一日不可懈怠,随时准备迎敌。

然而敌人尚未到来,临安先有变故。

枢密使王渊勾结内侍康履作乱,被苗傅斩杀;皇帝赵构自感有愧于天下,逊位于太子,孟太后垂帘听政。

昭告天下的消息传到秀州,韩世忠大惊失色。

怎会如此?不正常啊!难不成是临安出了什么变故?

更让韩世忠没想到的是,他正在惊疑之时,他的夫人梁红玉竟然来了。

帅帐里,看到满面风尘,身体疲惫的娇妻,韩世忠满眼爱怜,也越发担心。

“夫君…”梁红玉安置好儿子之后,费尽心思才避开耳目,混出临安城。一夜之间,策马奔跑数百里,从临安赶到秀州,此刻着实已经疲累不堪。

“夫人不必着急,先饮口水,歇息片刻,再慢慢说。”韩世忠柔声安抚,他武人出身,但对妻子却是柔声细语,宠爱有加,哪怕夫妻年纪相差十多岁,感情却一直很好。

梁红玉喝了口温水,休息片刻后才连忙道:“夫君,临安出事了。”

果不其然!

韩世忠沉声道:“我已接到朝廷消息,正自疑惑……夫人且告诉我,临安究竟发生何事?”

梁红玉道:“苗傅、刘正彦兵变,杀了王枢相,逼迫陛下退位,挟幼君与太后登基。”

“苗傅、刘正彦!”韩世忠愤恨道:“他们深得陛下信任,没想到竟如此狼心狗肺,行此不忠不臣之举,着实可恶。”

“知人知面不知心。”梁红玉沉声道:“夫君不必伤感,当务之急是起兵勤王护驾。”

“勤王…该当如此!”韩世忠点点头,旋即眉头一动,看着梁红玉道:“夫人此言可是有什么缘故?”

“不错!”梁红玉道:“我是前来传达陛下旨意,夫君尽可放心起兵,此乃奉旨勤王护驾。”

韩世忠讶然道:“奉旨?你见到陛下了?”

“没有,此事说来话长!”梁红玉随即将灵隐寺遇袭,得徐还相救,裴元衍到访,以及徐还护驾传旨的事情道来。

“宁远将军徐还?”韩世忠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长公主南归的消息我已听闻,这个徐还我亦有所耳闻,只当是个寻常人物,不过凑巧护送过长公主,没想到竟是如此了得人物。”

“是啊,虽然只是一面之缘,我有种感觉,这位徐将军非同寻常。”梁红玉道:“昨日幸得这位徐将军机敏,及时入宫护驾,守住了宫门,陛下才没有被叛军伤害,最终才能与叛军谈判,讨价还价,妥协暂避。

不过徐将军说此乃缓兵之计,唯有如此,才能保障陛下与全城君臣安全,亦才有机会传讯天下,让你等在外将领知晓,率兵勤王。”

“如此说来,这位徐将军确实不简单,待回临安之后定要认识认识。”韩世忠欣然道:“陛下能特意要求他护驾,可见对其信任,那么其旨意也可信。”

梁红玉道:“嗯,此番确实要感谢徐将军,先是在灵隐寺救了我们母子;兵变之日又及时前来传讯,让我与孩儿及时避开,否则如今我们母子已是苗刘手人质,你纵然想要起兵勤王,也少不得受制于人。”

“是啊,夫人安全,着实幸甚!”韩世忠庆幸地点点头,旋即关切道:“我们的孩儿呢?”

“放心好了,我必定是安排妥当才出城的。”梁红玉道:“而且各位将军府,都有通知,想来大都避开,苗刘手并无人质。”

“如此甚好!”

梁红玉悠悠道:“兵变之始多少与我们母子有些关联…王枢相虽说是有不是,但对夫君有知遇之恩,如今遇害…夫君勤王护驾,为你报仇意在情理之。”

“没错,理所应当!”韩世忠道:“我这调派兵马…同时将陛下之一传讯给张浚、刘光世几位将军。人多势众,方能尽快平定叛乱…另外,也免得其他将军日后说我独占勤王之功。”

梁红玉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道理,欣然道:“夫君所虑有理。”

韩世忠传讯之时,张浚的飞鸽传书也已到来,韩梁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看来江南诸将心思都想到了一起。

那么联合出兵,勤王护驾,自然顺理成章。

尤其是当此之时,临安又传出一则消息,更加坚定了韩世忠、张浚等人起兵勤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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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二〇〇章蠢货造反

诏命由临安传出,贬张浚为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刘光世为潭州防御使;吕颐浩为岳州团练使……

一道诏书,三位大将贬谪边州。

黄州、郴州、岳州皆在两湖,在这个年代倒真算得是边僻之地。

苗刘二人的想法很美好,将众人贬谪之后,理论没有统领江南各州兵马的资格,自然也不能勤王护驾。

愿望没美好,但手段实在实在幼稚。

张浚等人本怀疑,正在打听临安的情况,如今这一道贬谪的诏书,彻底坚定了他们起兵勤王的决心。

至于领兵资格,只需扣押使者,将叛逆矫诏撕毁或扣而不宣,下面的将士压根不知情,照样听命行事。

尤其是韩世忠那边传来消息,梁红玉奉旨出城传讯,起兵便有法可依,乃是奉旨勤王护驾。

张浚、刘光世、吕颐浩等人立即动兵,准备前往吴江汇合,秀州距离临安最近,所以韩世忠被委派为先锋,先行进军。

……

消息传回临安,苗傅脸色铁青,无言以对。

事实与原料的是大相径庭,江南诸将竟然齐刷刷地举兵勤王,给自己扣了一定造反的帽子。虽说事实如此,但苗傅似乎不愿意承认,更恼怒众将对自己的态度。

“苗兄,诸将抗命,我等该当如何?”刘正彦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奈何苗傅坚持,以至于酿成如今局面,着实棘手。

苗傅道:“即可下诏,向天下宣布张浚等人造反,让杜宣抚率兵平叛,还有韩世忠和张俊,我并未贬谪他们二人,想来他们该知恩图报。”

刘正彦道:“杜宣抚那里可以传讯过去,但建康距离临安较远,至于韩世忠和张俊…苗兄虽然厚待他们,可他们未必感恩戴德。”

“不打紧,我早料到他们可能是忘恩负义之辈,之所以不贬谪他二人,只是为了让诸将相互猜忌,心生裂痕。”

苗傅冷笑道:“而今只需对外宣布,韩世忠、张俊已然奉命平叛,阻击张浚、吕颐浩和刘光世等人。你说,他们之间会不会生出龌龊来?”

“或许…很有可能。”刘光世嘴这么样,心里却又些许打鼓,低声道:“单单只是如此,恐怕…万一韩世忠等不听话,杜宣抚那边迟疑,或者兵马来的晚了…我们自己还是要有所准备才行。”

“也是!”苗傅沉声道:“吴江桥…那处是进军临安的必经之地,派兵死守吴江桥,只要拖延数日,想来杜宣抚的兵马会来的。

我再去趟睿圣宫,让皇下诏斥责张浚等人,他们所谓的奉旨勤王之说便不攻自破,定会人心尽失,军心涣散。”

这一遭,拦住苗傅的是王钧甫。

王钧甫是苗傅的手下,当初参与兵变,主要是对当前朝廷避战畏敌的风气有所不满,想要劝谏…改变。

但等到真正兵变开始后,王钧甫才发现现实与预期差别很大,苗傅与刘正彦最初似乎也有所隐瞒。

诛杀枢密使和宦官倒也罢了,但是逼迫皇帝退位,这些并不在他们的计划里,也不知是苗傅和刘正彦心血来潮,还是一开始便早有预谋,特意瞒着他们。

在王钧甫看来,局面已经开始失控。叛乱之臣,一旦掌控不住局面,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身首异处,满门株连。

总而言之,在皇帝宣布退位的那一刻起,在王钧甫眼,苗傅和刘正彦已经是死人。取死之道,自己何必在淌浑水?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王钧甫开始自救,向朱胜非道出那句话便是开端。他相信,宰相很愿意策反一个叛将,没有这更好的戴罪立功机会。

事后有宰相作保,自己便可辩称是被胁迫参与兵变,最起码可以功过相抵,免除处罚。如果情况好的话,甚至可能因此立下功劳,因祸得福。

因而王钧甫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帮助太后和宰相,阻止迁都,挑拨苗傅和杜充是第一步。

让王钧甫更为庆幸的是,梁红玉等将领家眷失踪验证了他判断的正确性,也给了他绝好的机会。

失了人质,苗刘两个草包如何控制那些心思聪明,骁勇善战的将领?勤王之师进入临安只是迟早的事情。庆幸的是苗傅让自己和王世修负责与朱胜非协商,处理朝廷政务。

如此最好简直再好不过,王钧甫不介意尽可能多地卖人情给朱胜非,可谓是大开方便之门,回头只要想好说辞应对苗傅便是。

当然了,还有身边的王世修,苗傅以为放个耳目在王钧甫身边,两人相互监督便没有问题。殊不知王钧甫和朱胜非稍微用点手段,王世修便了“贼船”,弃暗投明。

还是那句话,苗刘二人没读过书,见识短浅,甚至还有点愚笨,那么欺骗戏耍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及至此时,王钧甫很怀疑自己当初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会跟着苗刘这等蠢货行兵变之事呢?

还好及时幡然悔悟,将功折罪,否则恐怕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然了,如果能戴罪多立功,那是最好不过。

故而在苗傅打算前往睿圣宫,让赵构下旨斥责张浚等人时,王钧甫第一时间出面劝阻。

“将军不可!”

“为何?”苗傅顿时皱起眉头。

王钧甫道:“将军明鉴,纵然皇下旨,张浚等人也会以矫诏之名拒不遵从,毫无意义。二来,如今太子已经登基,那么临安当以新皇旨意为准,若有圣旨出自睿圣宫,难免会会有敕令混乱的嫌疑。

此举有损幼君…将军权威,以可能埋下祸端,宵小之辈很有可能趁机矫皇之诏,行不轨之事;而且还会给人口实,攻讦将军逼迫主……实在有害无利。”

苗傅思量片刻,沉声道:“你说的有些道理,罢了!”

见此情形,王钧甫轻轻点头,口称:“将军英明。”

然而心底里,却是极尽嘲讽,人言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其实和不算什么,相之下,蠢货造反才最为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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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一章 岳飞抗命

第二〇一章岳飞抗命

临安变故的消息已经传开,至少江南各地已经收到消息。

驻守江宁的吕颐浩已经动兵,同样驻守此间的江淮宣抚使杜充岂能不知?某种程度,他其他人知道的更早,至少是早有思想准备。

目前为止,除了像朱胜非等猜到少许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苗傅和刘正彦动兵背后是有人怂恿的。

没错,怂恿之人便是杜充。

他因早年与苗刘有旧交,便写信给苗刘二人,抱怨朝政混乱,声称自己是被迫南撤,曾数次想要提兵北,皆被朝廷阻止云云。

明明是自己畏敌避战,但明里暗里意思却是被皇帝和枢密院所误,还暗示身为臣子,有意劝谏皇帝,清除奸佞,匡扶朝政。同时有提及苗刘二人不能升迁,肯定是王渊等人捣鬼,勾结宦官所致。

不知道怎么地,苗刘二人便被说动了,萌生出兵变清君侧的念头来。杜充暗地里对此表示支持,甚至建议迁都金陵,自己全力支持等等,妄图一切尽在自己掌控。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原因之一便是汝水大捷的真相,以及柔福帝姬和徐还归朝自己,自己的处境。他怂恿苗刘之时,特意声称公主和徐还是金人故意放回的奸细,当尽早除去。

如此,既可以除掉心腹之患,临安乱了以后自己还能火取栗……反正出头的是苗傅和刘彦正,自己也不用冒多大风险。

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连累了自己,也可以……似乎没有的多大不妥,可以铤而走险。

事实往往是这么匪夷所思,哪怕是徐还也没想到,寻根究底,苗刘兵变的原因竟与自己有关……

不过虽然不知晓,但正是因为徐还的出现,让兵变平添了很多变数。

收到消息的时候,杜充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徐还好似他命的克星一般。刘正彦竟然没能杀了徐还,还让他坏了坏事,闹成如今这个尴尬局面。

迁都金陵之事没能成功,也惹的江南各路将领讨伐。局面混乱,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个时候,苗傅传讯来让自己帮忙“平叛”,平定张浚、刘光世之流所谓的“叛军”。

叛军平叛,好似血口喷人,贼喊捉贼,有点无耻。不过杜充思前想后,胜者王侯败者寇,哪里有什么卑鄙无耻可言?眼下这局势,若是任由苗刘二人被灭,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丑闻遮不住不说,万一被苗刘牵连,后果亦相当严重,虽说不是完全没有后路,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走那一步。相反若是能够压制张浚等人,掌控江南局势,倒未尝不可……

不过这并非易事,张浚、韩世忠之流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哪怕自己是苗傅前后夹击,想来也有付出些许代价。

不过好在自己麾下有岳飞,论骁勇善战,如今大宋恐怕无人能出其右边,有此良将,何愁战事不胜?

然而命令下达,岳飞却鲜有地——抗命了。

临安之变,岳飞也是有所耳闻的,对此他更多是惊讶,以及痛心疾首。

金军进犯江淮,大宋岌岌可危的危难,宋庭内外,主臣军民应该下一心抗敌救国之时,临安却生出了莫大的变故。

皇帝退位,太子登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有道是主少国疑,年富力强的皇帝尚且不能力挽狂澜,弄个三岁稚子,六旬妇人能做什么?

苗傅、刘正彦…实在是糊涂啊!

岳飞一开始并未草率地给二人扣叛臣贼子的帽子,毕竟苗傅、刘正彦曾有忠义之名,跟随皇帝日久,昔日也是忠臣良将。

而且单论起诛杀王渊与康履的情形,虽说手段不合法理,但王渊之流的做派他也有所耳闻,这等误国误民之辈,着实不该尸位素餐。毕竟正常来说,这等佞臣确实应该罢官削爵,甚至是流放边地。

然而随后皇帝退位之事……

虽说有明诏,但岳飞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不合常理……春秋正盛的皇帝怎么可能稀里糊涂,传位给年金三岁的太子?

再想到苗刘乃是兵谏,岳飞便越发便心里有数了,毕竟兵谏很容易变味…局面很容易失控。

尤其是随后传出张浚、韩世忠等诸将奉旨,联合起兵勤王之时,岳飞已然心知肚明。他甚至觉得,驻守江宁的杜充和自己也该前去护驾……

不过杜充按兵不动,似乎并无此意。倒也说得过去,毕竟金军进犯江淮,随时可能过江,且金国水军自黄州东下,正在进犯洪州。江南之地如今也是风雨飘摇,杜充留守建康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然而岳飞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接到了杜充下达的“平叛”命令,平叛的对象是——张浚、吕颐浩等。

“相公,恐怕不妥!”岳飞第一时间道:“临安生变多有异常,恐怕真如张将军等人所言,乃是有人叛乱……我等不起兵勤王也倒罢了,岂能……袭击勤王之师?”

“什么勤王?”杜充当即不悦道:“陛下退位,太子登基,那都是有明旨,是用过玉玺、宰相加印的,岂能有错?如今张浚等人不服贬谪,竟然举兵造反,老夫忝为大宋平章事,岂能坐视不理?”

“相公身为平章事,更应高厘清真相,匡扶社稷才是…岂能这般轻信叛…他人?”岳飞不解,自己都能看出临安兵变的问题来,杜充怎会看不出来?

除非……

“老夫已经和临安确认过了,真相确实如此,你遵命行事即可。”杜充显然已经没有耐性与岳飞多费口舌。

“相公…如此,飞实难从命。”岳飞极为少见地抗命了,而且是当面抗命。

“岳飞,你竟敢抗命不遵?”杜充勃然大怒,岳飞先在在滁州放过徐还和柔福帝姬,坏了自己的好事。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和苗刘勾结,闹成如此局面。

如今让他率军平叛,他竟抗命……

先前之所以留着岳飞,是因为他骁勇善战,是一把尖刀。但如今,这把刀竟然不听话了,那么……为了防止刀尖伤到自己,这把刀便不能留了。

顷刻之间,杜充眼杀机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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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二章 二战桥头

第二〇二章二战桥头

杜充弄错了一件事,岳飞之忠,忠于皇帝,忠于大宋。

于他只是恪守属下本分,听命于官。当他的命令明显有违君命,不忠大宋的时候,岳飞抗命几乎是必然的。

杜充因此生出杀心,一来因为怨恨,二来岳飞在身边日久,知晓不少事情,留下或是祸患。

然而岳飞这样的骁勇将领,虽然政治敏感度不高,但军事和自卫胜能力还是有的,所以杜充的计划落空了。

岳飞不仅没有死,而且带着数百亲信兵马突围出去,自此与杜充彻底分道扬镳。

失了岳飞,支援苗刘的行动仍旧要继续,杜充不得不派出自己的女婿韩汝率部前往。

然而韩汝如何与岳飞相提并论?自始至终只是个草包,欺压百姓,杀良冒功可以,指望他带兵对阵骁勇善战的张浚诸将,实在有些抬举了。

当吕颐浩发现身后这支兵马并非支援勤王,而有异动之时,当即掉头防御。可怜韩汝竟然没胆量与吕颐浩交战,畏缩不前。

这一结果,让杜充大失所望,却又无可奈何。当此之时,他更多还是思考如何自保,已经顾不苗刘的处境与死活。

……

没了杜充的呼应和支持,苗刘不得不孤身对阵勤王大军。

张浚已经传檄天下,大军直奔临安,局势对叛军很不利。

不过在苗傅看来,尚未到一败涂地的境地。只要没有兵临城下,一切都有转圜余地,正是因此,前往临安的必经之地吴江桥显得意义非凡。

苗傅派出自家亲族苗瑀和心腹马柔吉前往驻守,意图誓死守卫吴江桥,阻断勤王军进入临安的道路。

进展似乎颇为顺利,吴江桥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想要绕过此处,需得多走好几天。当此勤王护驾的关键时刻,时间至关重要,根本不容耽搁。

韩世忠作为先锋,与其麾下骁勇战将陈思恭接连对吴江桥发起进攻,可惜始终不能将其奈何。

如果不能尽快拿下吴江桥,张浚和刘光世等人率军赶到也无济于事。

勤王平叛最忌讳迁延,皇帝、太子、太后与百官皆在叛军手,迟则生变,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追悔莫及。

该当如何?

一时间韩世忠火急火燎,大为焦急,梁红玉只得在一旁劝慰,却也帮不什么忙,一时间愁煞了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半夜的时候,难题竟然迎刃而解了。

夜半寂静无人之时,吴江桥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声大作,似乎有人打起来。韩世忠正自怪之时,有人来报道:“韩将军,我家团练突袭叛军,请快些接应。”

“你家团练是哪一位?”

“滁州团练使折彦质!”

折彦质在临安城里,于桥头阻击苗傅的叛军之后,便匆匆撤出城外。苗傅后来虽有追击,但江浙一带天高地广,千百人的队伍进了山林,想要围剿并非易事。尤其是兵变之后,为了控制临安,分兵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折彦质溜走。

从容逃过一劫,领部下一直隐藏在附近的折彦质,当然不仅仅满足于桥头阻击那一份功劳,因而在城外之时很活跃,密切关注着临安以及周边局势。

得知张浚、韩世忠等人率部勤王之时,折彦质也立即赶来。一方面算是接应,另一方面顺势加入勤王队伍,将来也能多一分功劳。

但是很遗憾,韩世忠的勤王之师竟然被挡在了吴江桥。但折彦质发现之后,觉得也是个绝好机会,如果自己能拿下吴江桥,那这份勤王之功将…越发沉甸甸。

虽然兵马不多,但折彦质还是决定一搏,趁着月黑风高,半夜敌军疲惫不防之时,从后面杀了出来。同时立即派人通知韩世忠,前后夹击,遥相呼应。

苗瑀与马柔吉这两日为了抵御韩世忠已然绞尽脑汁,勉强疲于应付,麾下兵马更是疲惫不堪。入夜之后,韩世忠那边好不容易停止进攻,吴江桥南侧的兵马求之不得,纷纷瘫软在地,解甲休息。

很多人草草吃过些许饭食之后,便呼呼大睡。不过苗瑀和马柔吉也并非毫无防备,不过他只是担心韩世忠趁夜偷袭,所以防御主要集在吴江桥北侧。

至于身后南侧桥头,那是临安方向,乃是自己的大后方,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折彦质那千百兵马,早已被他们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等折彦质率部赶到之时,防守形同虚设,自是求之不得,当即突袭桥头。人数虽然不多,但贵在突然,且是以逸待劳,疲惫不堪的叛军尚且处在懵逼之,仓促之下根本不及迎战。

折彦质故意命人点燃火把,甚至是擂响战鼓,挥舞旗帜,造成大军杀来的假象。睡眼惺忪的叛军不明里,顿时惊慌不已,乱作一团。

及至此时,韩世忠也已经接到消息,率部杀来,前后夹击。

等到天亮之时,吴江桥以及桥下的江水之,留下不计其数的叛军尸体。这条前往临安的必经之地,完全落入韩世忠和折彦质手。

苗瑀和马柔吉狼狈不堪,在为数不多的亲兵保护下,率部逃回临安去了。更多的叛军则被打散,溃逃到了周边各地。

拿下要冲之地后,韩世忠长松一口气,匆忙命人打扫战场,然后带着夫人梁红玉前来面见折彦质。

“折将军,多谢多谢!”

虽说折彦质只是个团练使,韩世忠却不敢有丝毫托大,毕竟其曾担任十余万宋军主帅;更何况,今日折彦质帮了大忙,乃是莫大的恩惠。

“韩将军客气,击杀叛贼,勤王护驾,乃是我等臣子的本分。”半夜拼杀,疲惫不堪,甚至还受了点伤,但折彦质的心情却非常愉悦。

韩世忠笑道:“是呢,折将军在临安阻击叛军之时,我已听拙荆说过,亏得将军深明大义,机敏警醒啊!”

折彦质轻轻一笑,心却明白,哪里是自己机敏,若非徐还提醒,这两战桥头,勤王护驾之功哪能与自己有关?

“韩将军谬赞了,吴江桥虽然拿下,但临安仍为叛军所据,我等还是一鼓作气,但平叛之后畅饮共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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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三章 丹书铁券

第二〇三章丹书铁券

过了吴江桥,几乎一路坦途,韩世忠和折彦质很快便率军兵临城下。

这下子,苗傅和刘正彦当真有些慌了。

单单是一个韩世忠便让他们头疼,何况张浚、刘光世和吕颐浩紧随其后。

单军事对抗而言,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彻底超出他们预料和能力范围。

该当如何是好?成为所有人心的疑问。

“临安在我们手,皇室在我们手,难道还怕他们不成?”马柔吉在吴江桥吃了败仗,心里更郁闷不已,也颇不服气。

“没错…我们有人质在手,倒也不惧。”

刘正彦颤声道:“难道我们真要……弑君不成?”

“那倒不必,只是让他们投鼠忌器…”

“不可!”王钧甫听闻此言,顿时大卫着急,本能地出声反对,他答应过朱胜非,会尽力从斡旋,至关重要便是保证皇室成员和百官的安全。

“事已至此,有何不可?”

“弑君之罪,谁也无法承担,到时候即便我们挟持皇帝,又有何用?张浚、韩世忠若一意孤行,以救驾之名攻城,我们该怎么办?到时候投鼠忌器的反而是我们。甚至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成为替罪羔羊。”

王钧甫道:“更何况,我们口口声声起兵是为匡扶社稷,为天下除害,不负国,可如果挟持君以为人质,岂非……”

王钧甫道:“岂非真成了人人唾骂的乱臣贼子?到时候士兵会怎么看我等?见识离心离德,那可糟了。何况……我们自己又如何忍心?我等乃是大宋忠义之臣,兵谏亦为为国为民,岂能死后背遗臭万年的骂名?”

“这…”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让人有些语塞。虽说是行兵变之事,但包括苗刘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他们是乱臣贼子,至少认为自己的初衷是忠义报国。

而且这年代的人很在乎身后名,如果死后落个骂名,遗臭万年,那可……这是他们所有人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王钧甫见状,继续痛心疾首道:“我等都是宋人,起兵也是为了我大宋更好,可若因此伤了皇族,临安生乱,乱了天下…岂非都是大宋的罪人?

如今金军入侵,兵锋直抵大江,若是江南乱了,后果实在难以想象……我们的家眷亲朋都在江南,岂能不顾念他们的安危?”

“话虽如此,可眼下我们的死活怎么办?”马柔吉皱眉道:“张浚、韩世忠口口声声成我们是叛军,在吴江桥他们凶神恶煞,进了城又岂会手软,到时候我们…焉有命在?哪里还能顾忌些许虚名?”

“也不至于,我们是不是叛军不是他们说了算。”王钧甫摆手道:“退位诏书是皇帝所下,此事有据可依…”

“可皇帝完全可以推说是被我们逼迫,或是直接说我们是矫诏。”刘正彦说到最后,已然有些底气不足,其实事实原本如此。

王钧甫笑道:“这对了,事实如何是皇帝说了算,有道是君无戏言。”

“当此之时,不要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我以为,当此之时,我们该奏请皇帝复位……皇帝复位,那么所谓勤王之说便不攻自破。”王钧甫道出一句貌似有些石破天惊的话,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

“复位…”众人全都迟疑了,当初逼着赵构退位,这才没几天功夫,又请其复位…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当此之时,安定大局重要,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太子年幼,太后年迈根本无法掌控大局,唯有皇帝出面才能安定局势。”

王钧甫道:“如此一来,张浚、韩世忠便无话可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改为挟天子以令诸侯?”马柔吉低声道出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呃……

王钧甫额顿时冷汗滴落,这些人真是穷凶极恶,准备负隅顽抗到底啊!不过也天真厉害,傻得可怜。

“皇帝复位,我们不遵诏命恐怕不行……韩世忠既然已经到了城外,不见皇帝恐怕也不行……”

王钧甫佯作为难,沉吟片刻道:“既然说到底是让遵旨行事,只要皇帝金口玉言,承认我们不是叛乱,或者给我们一道免罪诏书,一切不久迎刃而解。”

被策反的王世修附和道:“对对……据闻前朝曾有皇帝赐给臣子丹书铁券一说,我们也拿一个,不妥当了?”

苗瑀道:“可是赵构…皇帝愿意给我们御笔丹书吗?毕竟…他退位是被我们逼的,恐怕如今还怀恨在心,想着复位之后收拾我等,岂会……”

“阁下想多了,对皇帝而言,喜怒哀乐,恩仇情谊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利益。”王钧甫道:“赵…皇帝肯定是想要复位的,我们便与之谈谈,只要他答允给丹书铁券,便让他复位,如此交换,何乐而不为呢?”

“若皇帝能答允免除我们的罪责,什么都不追究,倒并非不可……”苗傅沉吟许久,总算是松口了。

如今这个局面确实棘手,他也深知自己占不到便宜,如果负隅顽抗到底,玉石俱焚…似乎代价太大,也没有必要,这与最初的期望相差太大,非他所愿。

如果真能如王钧甫所言,丹书铁券,皆不追究,倒是最好不过。只是…他沉吟片刻道:“皇帝会答应吗?睿圣宫前是徐还在守着,我几次试图替换侍卫都未能成功,可见皇帝防我之心甚重,恐怕轻易不会答应。”

“这个简单。”王世修笑道:“有朱胜非在嘛,我们的宰相如今巴不得息事宁人,让他出面,肯定能说服皇帝的。”

刘正彦沉吟道:“果真?”

“试试便知!”王世修笑道:“我与钧甫兄近几日与那朱胜非多有接触,想来朱相公愿意卖个薄面。”

“好,那你们便试试。”苗傅沉吟片刻,轻轻点头,算是妥协了。

王钧甫与王世修欣然领命,心窃喜不已。

消息传到宫,听到消息的朱胜非也是喜出望外,叛军能够如此让步,简直是出乎意料。如果一道诏书,一个铁劵能解决问题,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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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章 除大逆外,余皆不论

第二〇四章除大逆外,余皆不论

有王钧甫帮忙,这段时间朱胜非能见到孟太后,很多事情相互商量,得以迎刃而解。

但睿圣宫却是禁地,苗傅派遣兵马在外围以保护为名,切断了臣子与赵构的一切联系。当然了,睿圣宫里有徐还守卫,苗傅费尽心机也没能安插进去自己的亲信。

但见不到皇帝,朱胜非和太后、百官一样,一直难以安心。好在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在王钧甫的安排下进入睿圣宫。

朱胜非原以为皇帝赵构被迫逊位,幽禁此处定然心情郁闷,状态低沉。但没想到,当他步入睿圣宫的时候,赵构却面带微笑,似乎怡然自得。

怎会如此?朱胜非不禁有些怪。

“朱卿来此,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赵构不慌不忙询问。

“陛下,臣来此是请陛下复位的。”

“复位?”赵构一听,先是一愣,旋即转身笑道:“子归,真让你说着了,他们果然让朕复位。”

“啊?”朱胜非眉头一动,难道有人对此早有预料?这睿圣宫别无他人,这个“子归”又是何许人也?

片刻之后,看到人影之时,朱胜非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还者,归也!子归,自然便是徐还。

徐还笑道:“朱相公,可是勤王之师兵临城下,苗刘迫不得已,恭请陛下复位。”

“没错,徐将军是如何得知?”朱胜非有些惊讶,这些日子睿圣宫与外界隔绝,消息闭塞,徐还怎会对局势了如指掌?

“推测而已。”

“推测?”朱胜非想起适才赵构所言,不由越发诧异,徐还的推测竟与事实几乎完全一致。

这份能耐,非同小可啊!

这个年轻人,绝非只是骁勇武将,而是智勇双全的青年才俊。顷刻之间,朱胜非对徐还的评价便了一个台阶。

“勤王之师都到了?”赵构闻听此言,禁不住有些许激动。

朱胜非点头道:“回陛下,是的,张浚、刘光世、吕颐浩、韩世忠等皆起兵勤王,如今韩世忠的先锋已经到了城下。苗刘二人声称为了临安不生乱,社稷平稳,恭请陛下复位。”

“哼哼!”赵构嘴角露出些许得意笑容,毕竟局面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且早有预料,不免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朱胜非见状道:“陛下,不过苗刘二人有个条件……”

赵构皱眉道:“朕乃大宋天子,复位理所应当,他们还敢讲条件?”

朱胜非抹了一把额的汗珠,欠身道:“陛下…苗刘二人确实不知天高地厚,然如今局势微妙,为免临安生乱,生灵涂炭,陛下不若暂行缓兵之计。”

“说吧,他们什么条件?”赵构沉吟片刻,也知当前局势不做出些许让步,恐怕难以善终。

“苗刘二人求陛下赐予丹书铁券,对他们的过错罪责,不计前嫌。”

“哼!”赵构蹙眉道:“举兵造反,诛杀大臣,胁迫君,还妄图朕赐予丹书铁券,不计前嫌?真是痴人说梦。”

两边不讨好,朱胜非早料到会有如此局面,少不得低声下气劝道:“陛下,苗刘乃叛臣贼子,确实是痴人说梦,要求过分。但为了大局,陛下不妨暂时容忍,待大局安定,让后再与他们计较。”

“朕乃天子,金口玉言,一旦赐予丹书铁券,岂能出尔反尔?”被迫退位,生命安全险些毫无保障,赵构心对此事介怀甚深,对苗刘二人恨得是咬牙切齿。

这些天一直期待着勤王兵马到来,复位登基,将苗刘等一干乱臣贼子千刀万剐。可一旦下诏给丹书铁券,将来便不能反悔,不能问罪,眼睁睁地看着逆臣在眼皮子底下继续晃悠。

这是赵构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丹书铁券自然是不愿意给的,但朱胜非所言也有道理,为了大局,少不得需要作些许让步。

该当如何呢?赵构一时间有些犯难了。

“陛下,臣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徐还见状,不失时机地小声提醒。

“哦,子归有何妙计,快些道来。”这些天朝夕相处,徐还不仅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对局势有独到见解,给了赵构莫大的心理安慰。

多日下来,渐渐有点“日久生情”的意味,赵构对徐还越发欣赏,信任。

徐还问道:“听闻苗刘二人乃是武人出身,学问不足,见识短浅,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确实如此。”朱胜非当即予以确认。

“那便好办!”徐还低声说了几句话,赵构和朱胜非皆眉头舒展,甚至发出会心的笑意。

……

朱胜非从睿圣宫回来,苗刘二人早已等候在宫,王钧甫、王世修少不得在一旁安抚众人情绪。

“朱相公,事情如何?陛下可答允赐予丹书铁券?”在王钧甫看来,皇帝没有道理拒绝,一纸书便可解决叛乱,安定局面,何乐不为呢?

“陛下说诸位起兵也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乃是国家有功之臣。”朱胜非笑道:“为了表彰诸位功绩,陛下应允赐给丹书铁券,并让老夫带回御笔亲题的手诏。”

“什么?”一众叛将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则是兴奋与暗暗嘲讽。

甚至国家有功之臣?皇帝心里可能恨透了他们,却如此口是心非……明明是被迫下诏,还非得说成是表彰功绩给的赏赐,实在虚伪的厉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拿到丹书铁券即可,皇帝之言,金科玉律,赵构哪怕心有余恨,也不能反悔。

朱胜非笑了笑,从怀取出赵构的御笔手诏,沉声道:“诸位请看!”

纸张展开,只见面写着八个大字——除大逆外,余皆不论!

“丹书铁券便是如此?”

朱胜非道:“没错,历朝历代丹书铁券便是如此形式,稍后老夫会吩咐将作坊,铸造铁券。”

一众武夫并未见到丹书铁券,对此也毫无了解,但见确实是皇帝御笔,宰相鉴证,想来不会有假。

一旁的王钧甫却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更是明明白白,但他并不准备提醒,以免坏了皇帝与宰相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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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五章 王师至,叛军溃

第二〇五章王师至,叛军溃

建炎三年四月,孟太后下诏,明受皇帝年幼,不足以担当大任,着赵构复位,仍使用建炎年号。

持续半个多月的苗刘之变,像一场闹剧,这样结束了。

赵构复位,当即派出兵部侍郎李邴前往城外,安抚勤王军,整顿军务。

李邴出城之后,韩世忠与陈思恭兵马果然安定下来,奉诏前往临平军营,苗瑀与马柔吉也率领叛军主力驻扎在那里。

这是朱胜非的建议,声称让两支兵马相互制约,以免再生出乱子。苗傅本担心韩世忠在背后捅刀子,于是乎欣然答允。

但他没想到,到达临平军营之后,韩世忠与陈思恭立即联手,对叛军发动突袭。叛将苗瑀、马柔吉当场战死,其余兵将尽数投降,成为俘虏。

消息传到临安城里,苗刘等人大惊失色,韩世忠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迟疑了很久,苗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兵部侍郎李邴出城并非安抚兵马,而是前去传旨。

这是皇帝赵构的意思,若非皇帝下旨,韩世忠岂敢如此?

皇帝出尔反尔了?苗刘和刘正彦拿出那封诏书看了半天,又找来城饱读诗书之人请教,这才清楚那八个字旋即。

没错,皇帝确实下旨,给了丹书铁券。

除大逆外,余皆不论!

除了大逆不道的罪过,都不计较,然而举兵变乱,胁迫皇帝,这显然已经等同造反,乃是十恶不赦的大逆之罪。

如此大罪,是丹书铁券也不能赦免的。换句话说,皇帝赵构从一开始没打算赦免他们,一切不过个骗局罢了。

可怜他们不通学问,见识短浅,竟然信以为真。没想到到头来,原以为可以用来保全身家性命的八个字,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着实可恨,更加可怜。

精锐已经在临平被绞杀,如今他们毫无凭恃,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苗傅不想束手擒,还想要拼得一丝生机,而且他很不甘心这样被人戏耍,此刻心满腔愤怒,只待宣泄。

皇宫!

苗傅红着眼睛,带着最后的两千亲兵往皇宫杀去。

一遭围攻皇宫,他仍旧是一个宋臣自居,对大宋还有敬畏,不敢伤害皇帝;这一次,被皇帝欺骗,且几乎生路全无的情况下,乱臣贼子已经红了眼,已经全无顾忌。

挟持皇帝或皇族逃出临安,求得一线生机,最不济也要杀几个人垫背,否则即便是死也不甘心。

韩世忠还没有进城,皇宫某种程度还在自己掌控之,并非全无机会。

苗傅和刘正彦匆匆而来,军统制吴湛打开宫门,他们直扑后庭。

皇帝赵构以及所有的皇族成员都在那里,只要将他们控制在手,韩世忠必然投鼠忌器,胜负仍旧难料。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进宫之后,苗傅和刘正彦遗憾地发现,徐还守在内宫门前,还有牛皋的数百兵马。

徐还,又是徐还!

几次三番坏了大事,苗傅心早窝了一团火,次是必须妥协,放他一条生路。这一遭,绝不饶恕。

虽说徐还与其部下战力强大,但两千对数百,四五倍的兵力,苗傅和刘正彦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冲锋!

几乎没有犹豫,苗傅和刘正彦便指挥兵马发起了冲锋。这些都是他们的亲信手下,虽然对冲击皇宫多少有些畏惧,但至少还是愿意听命行事的。

对苗刘而言,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凭恃。

徐还也没有丝毫客气,身先士卒,带着几百义军兄弟拼死力战,坚守宫门。这是生死线,绝不能让叛军越过;也是生死时刻,最为艰难,但只要熬过去,来日便可光明灿烂。

徐还和牛皋的部下很骁勇,作战勇武,但落在苗刘二人眼,只是拖延而已。他们认定,徐还这般苦战,只有一个目的,是拖延时间,他们大抵是想要拖延到韩世忠率部赶到。

岂能让你们如愿?

苗傅冷哼一声,指挥身边所有的兵马冲去,对内宫门,以及并不十分高大坚固的宫墙发动进攻。

然而万万没想到,身后却又一部分兵马没有听命行事,反而对叛军的背后痛下杀手。

苗傅和刘正彦大惊失色,转身看到王钧甫与王世修指挥亲信,倒戈相向。

“小人!”苗傅脸色一变,顷刻之间很多事都明白过来,顿时恼怒不已。

“苗将军,此言差矣,我们是弃暗投明。”王钧甫冷笑一声,叛军已经败相毕露,虽说自己及时倒戈,也算立功不少,但是功劳这东西,可谓是在多多益善,尤其是自己这种有污点的臣子。

如今在宫门之前,及时平叛护驾,必定能落入皇帝眼。那么事后论功行赏,除了能功过相抵之外,多少也能有些封赏吧?

机会难得,王钧甫没有丝毫犹豫,在苗刘最后疯狂一搏之时彻底倒戈,并在后背狠狠捅了一刀。

前有徐还与牛皋骁勇坚守,后有王钧甫、王世修倒戈相向,遭到前后夹击的叛军顿时有些乱了。

尤其是军心,彻底乱了。

眼见如此情形,苗刘等人情知回天乏术,皇宫后庭他们是决计无法攻克。眼看着韩世忠所部即将到来,为了避免彻底被堵在城,苗刘当即率领残部逃亡而去。

临走之时,他们不忘在临安城里放火,也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延缓官军追击的目的。然而连老天爷也看不惯他们的卑劣行径,一场迟来的春雨飘飘洒洒,浇灭了叛军点燃的火苗。

士兵见状,只觉天意难违,军心彻底涣散奔溃。

苗刘二人只带着为数不多个几个亲信,逃出来临安城。徐还都看在眼里,但并未前去追击。

几个逃走的残兵败将而已,江南之地尽是勤王官军,他们能逃到哪里去?两番守住宫门,睿圣宫护驾多日,这份功劳已经足够重了。

至于追捕叛将余孽这份功劳,还是交给别人的好。当此之时,勤王大军已经进城,护卫着皇帝前去慰劳勤王之师,顺道见一见威名赫赫的韩世忠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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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六章 论功行赏

第二〇六章论功行赏

苗刘之变,总算是告一段落。

赵构得到奏报,从内宫出来时,瞧见宫门前满地鲜血与尸体,不由眉头大皱。

“护驾有功的英烈厚葬抚恤。”

不管怎么说,其不少是为了保护他这个皇帝而战死的忠义之士,赵构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是!”李邴欣然称是,枢密使被杀的情况下,他这个有功的兵部侍郎显得越发重要。

“叛贼都拉去城外,一把火,挫骨扬灰,投入钱塘、东海,让他们永世不得岸。”赵构声色俱厉,言语间对叛军的仇恨的可见一斑。

“遵旨!”李邴微感错愕,但还是很快回神应允,沉声道:“天黑之前,臣定将宫打扫干净。”

赵构点头道:“嗯,去司天监找邵冲…还有灵隐寺的高僧,在宫坐几场法事,否则干净不了。”

“臣遵旨!”

徐还站在一旁,心情却不免感慨,这皇宫确实是人间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却也是最肮脏血腥之地啊!

“韩世忠到了?”

听到赵构的问话,徐还连忙道:“是,韩将军此刻已经进城,率部分将士到宫门前见驾。”

“走,随朕一道去慰劳勤王将士。”赵构特意叫徐还,是陪同,但应该也有让他护驾的意味。

经此一事,赵构对武将的信任度似乎大打折扣,哪怕是韩世忠等前来护驾的有功之臣,赵构似乎也生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宋太宗赵光义北伐契丹,幽州一败,终生不敢再北伐。如今赵构也是如此,苗刘之变虽然有惊无险,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里阴影。

也许赵构是从这时候开始,不信任武将的,后来的淮西兵变,宠信秦桧,岳飞的十二道金牌等,皆是皇帝疑心武将之故。

不得不说,哪怕是一件小事,对历史的影响也非常之大。从这一点来看,苗刘等人确实罪该万死。

不过徐还庆幸的是,赵构眼下对自己颇为信任,看来睿圣宫多日护驾,加之两次拼死力战守卫皇宫,确确实实达到了简在帝心的效果。

来到宫门前,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戎装武将肃然而立,见其风采,在看到梁红玉站在身畔,徐还便心里有数,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韩世忠。

“臣韩世忠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臣子救驾面君的套路,明明有功,却首先得请罪。

“韩卿快快请起,见到韩卿,朕总算是可以安心了。”赵构前握住将韩世忠扶起,握着他的手,说着说着便眼眶泛红,闪现着泪花。

此情此景,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表演。

但韩世忠“感动”了,当即痛心疾首道:“臣未能及时前来护驾,累及陛下置身险地,臣罪该万死!”

“不晚不晚,韩卿来的正是时候。”赵构擦了擦眼眶的泪水,低声道:“卿可愿为朕除贼。”

韩世忠眉头一动,当即道:“但请陛下吩咐。”

“军统制吴湛,此贼子也!”

听闻赵构之言,韩世忠转身朝宫门走去,军统制吴湛站在那里。在王钧甫等人倒戈之时,他也曾见机倒戈,装模作样地追击叛军。事后表现出自己当初是被苗刘所迫才打开宫门,如今已经及时弃暗投明。

加之他手还握有些许兵马,朱胜非和李邴为了大局暂时没把他怎样,但是皇帝赵构心却一直记恨着,并未打算原谅他。如今韩世忠入城,再无顾忌,吴湛的死期自然也到了。

徐还站在不远处一直瞧着,但见韩世忠过去,似乎是吴湛握了个手。片刻之后,吴湛捂着右手,倒在地凄惨地嚎叫着。韩世忠又毫不客气地飞出一脚,吴湛又捂着大腿,鬼哭狼嚎。

捏断手指,踢断大腿,韩世忠的力量可见一斑。

更让徐还欣赏的是,韩世忠回到赵构面前,躬身道:“陛下,臣已经替陛下拿下贼子,稍作惩戒。贼子参与谋逆,触犯国法,臣以为当由有司审判,陛下下诏定罪处置。”

“嗯!”赵构满意地点点头。

韩世忠一挥手,便有兵丁前将吴湛带走,等待他的将是短暂的牢狱之灾和死亡召唤。

“梁氏…”赵构瞧见韩世忠身旁梁红玉,微笑道:“此番你也是有功之人,辛苦了。”

“臣妇能为陛下,为大宋尽忠做些事情,乃是荣幸,谈不辛苦。况且…危急之时,陛下记挂我们母子安危,臣女与拙夫感激之至。”梁红玉十分谦逊,不敢居功,而且将提醒她母子避难一事,巧妙地升到皇恩浩荡。

虽然此事多半是徐还一人特意提醒,但毕竟有传达皇帝旨意的成分,归属为皇恩倒也说得过去。梁红玉相信那位徐将军肯定不会介意,不过他们夫妇日后道谢却十分必要。

赵构闻言,呵呵一笑,甚是欣喜,身为帝王最喜施恩于大将,更喜欢大将知恩图报。

不过赵构这回倒也诚信,笑道:“此事说起来,也是子归及时提醒。”

“子归?”韩世忠微微诧异,梁红玉却隐约想到什么。

“来来来,且让你们认识一下。”赵构笑了笑,向徐还招了招手,笑道:“韩卿,此乃徐还徐子归,护送皇妹自北国归来,此番护驾有功。”

韩世忠下打量着徐还,笑道:“原来是徐将军,韩某早听闻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

“哪里,韩将军骁勇之名如雷贯耳,在下亦是仰慕已久。”徐还这话倒不是相互吹捧,仰慕名垂青史的名将确有其事。

赵构笑道:“此番苗傅、刘正彦作乱,多亏了你等,你们皆是有功之臣,朕绝不会亏待你们,定有赏赐。”

徐还与韩世忠皆道:“为陛下,为大宋尽忠乃臣之本分,不求赏赐。”

“朕知你们忠心,不过国家法度,赏罚分明,乱臣贼子要严惩,有功之臣自然也要重赏。否则又会有奸佞小人污蔑朕赏罚不明…”

赵构轻叹一声,笑道:“当然了,朕主要是不愿意亏待了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待众将进城,城安定,朕自当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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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七章 太后召见

第二〇七章太后召见

于皇帝,于朝廷而言,论功行赏是必然的。

于臣子而言,拼死力战,勤王护驾,当然是期盼封赏的,徐还也不例外。

只不过相别人,在赏赐这方面,他的诉求或者说想法更为特别一些。相于高官厚禄,他更想求点别的。

可是该如何开口呢?

徐还正在为难之时,宫传来消息,太后召见徐还与梁红玉。

太后召见立功的女眷不怪,反倒是召见徐还一个外臣,略微有点怪。不过徐还近日守卫宫廷,护驾之功,太后对其另眼相看,特意召见倒也说得过去。

连皇帝赵构也笑道:“子归,前些日子太后说要见见你,今日你便去吧!顺便奏报太后,叛乱已经平定,请她老人家安心。”

“是!”徐还欣然称是,同时脑灵光一闪,转身对内侍道:“公公且先引韩夫人觐见,在下甲衣染血,恐惊吓到太后她老人家,待换过衣衫后,即刻前去觐见。”

“好的,徐将军请便。”徐还两番在宫门前护驾,内侍宫娥有目共睹,对其都十分尊敬客气。

徐还匆匆换过衣衫,赶到内宫门口时,满地的尸体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不少兵丁侍从正在洒扫冲洗血迹,看得出来李邴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徐还到了宫门口,适才那名内侍送过梁红玉之后,特意在此间等候,见徐还前来,欣然在前引路。

孟太后召见徐还的地方是慈宁殿,那里是赵构专门开辟出来,供养伯母之所。

徐还到来之时,宫的侍从宫娥正来来往往,兵变期间很多东西都乱糟糟的,如今正在抓紧时间收拾。

“臣徐还拜见太后。”兵变之日见过一面,徐还对孟太后也不算陌生,当即前见礼道:“启奏太后,叛军已被绞杀,叛乱已被平定,陛下命臣禀奏太后,请太后安心。陛下检阅慰劳三军,处理好大事后,会前来向太后请安。”

在赵构复位这件事,孟太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下诏表示支持,不曾恋栈权位,让赵构十分欣喜,对这位德高望重的伯母自然是越发尊敬。

“嗯!”孟太后点点头,轻声道:“乱子平定了,吾也便放心了,你们辛苦了。”

说这话时,孟太后目光亦从身旁的梁红玉身扫过,似乎也包括一旁的柔福帝姬。

徐还隐约听闻,这段时间一直是柔福帝姬近身侍奉太后,看护三岁的“明受皇帝”赵旉,亦算有功。

“护卫陛下、太后,为大宋尽忠乃是臣的本分,谈不辛苦。”徐还少不得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

“徐将军过谦了,连日凶险辛苦,功劳苦劳吾与官家都看在眼里,论功行赏那是朝廷的事,官家会安排。”

孟太后笑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看看你们是否安好,吾命御医准备了些许治疗伤患,舒筋活血的药给你们,顺便请你们坐下来喝杯茶,算是一点心意。”

“臣{妇}谢太后恩典。”

“赐坐,茶!”

梁红玉和徐还奉命在殿落座,立即有宫娥送香茗,孟太后先是与近处的梁红玉细聊了几句,内容大抵是一夜奔袭前去报讯之事。

徐还则趁机看向柔福帝姬,两人目光相遇,皆是柔情蜜意与无限关怀。凶险的日子里,许久未见,彼此心里都藏着太多话,然而此时却只能一切尽在不言。

“徐还!”

“臣在!”直到听到孟太后的呼唤,徐还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了,想必适才神态已经被老人家察觉。

“吾召见你,除了今次护驾之功,也是为你护送福国归来。”孟太后缓缓道;“你二人从北国归来,一路艰险,多亏了你英勇机智,将福国安然护送归来,否则吾见不到这么好的侄女了。”

听到孟太后的叹息,徐还悄然看了一眼柔福帝姬,看来长公主殿下蛮有心思和能耐。一个徒有虚名的公主在宫确实难以站稳脚跟,但有太后的宠爱完全不同了。

徐还道:“护送长公主南归,是臣的职责也是臣的荣幸。”

“对了,听福国说,你是京兆长安人士?家可还有什么人?”

“是的,臣是长安人,双亲亡故之后,臣十几岁便入西军,家已无亲人。”徐还心不禁疑惑,孟太后突然这么问是何缘故?

但见柔福帝姬眨了眨眼睛,似乎意有所指,可惜不能明言。

“孑然一身,也是可怜孩子。”孟太后轻叹一声,仿佛颇为感慨。

徐还心一动,当即道:“太后,臣有一样东西要交还于您,前些日子忙于军务,疏忽了,直到今日方才想起。”

“交还?”听到这个词,孟太后微微错愕,却也饶有兴致。

徐还起身,从怀摸出一方手帕,缓缓打开,然后躬身双手奉,轻声道:“便是此物。”

一旁的梁红玉瞧见徐还手捧着个玉镯,不禁好,这是向太后进献宝物吗?

但是转眼看去,孟太后瞧见那玉镯时,整个仍如遭雷击,先是短暂的错愕,旋即身形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许泛红湿润。

接过徐还递来的玉镯,孟太后如获至宝一般在手摩挲许久,才轻声道:“徐还,你从何处得到此物?”

“回太后,臣自北方归来时,曾发现金贼破坏永安皇陵,臣率部赶到时仍晚了一步……永泰陵已经遭到破坏,哲宗皇帝与邓国公主陵寝遭金贼侵扰。”

徐还沉声道:“臣痛心疾首,重新殓葬先帝与公主,后来公主陵旁的草丛里发现此物,乃是金贼逃离时洒落。想来是应该是邓国公主生前挚爱之物,但那时公主已重新入葬,不便惊扰…臣便斗胆将此物带回临安,交还太后。”

“没错…”孟太后将玉镯捧在手,悠悠道:“这是我初入宫时,太皇太后所赐{神宗皇后高滔滔},后来有了邓国,吾本打算待他出嫁时给她作陪嫁,可惜…邓国早早便去了,是吾亲手将镯子放进她的棺椁里的……”

念及往事,孟太后经不住潸然泪下,盯着玉镯沉吟良久后,轻声道:“徐还,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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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八章 徐还的封赏

第二〇八章徐还的封赏

孟太后也不知是感谢徐还安葬女儿,还是感谢他带回玉镯。

总而言之,德高望重,身份尊贵的太后道谢,那绝对是受宠若惊。一旁的梁红玉看在眼里,很快便对徐还的能力、影响有了新的评估。

但徐还心里却有些汗颜,此情此景是自己早有预料,甚至说刻意而为。

当初在永安皇陵看到这只玉镯时,裴元衍便提醒过,邓国公主乃是孟太后嫡出之女,也是那时候便存了些许心思。

先前他去换衣服,一方面是铠甲占有血污,更为重要的其实是拿玉镯。

某种程度,他利用了孟太后对女儿的思念,为的是换来简在太后心。

诚然或许玉镯能够安慰孟太后寂寥思女之心,但动机是功利的,为此引得花甲老人落泪,徐还心里不禁满是歉然。

然而现实是这么无奈,为了所谓的前程和大局,不得不伤害一个老人的感情。徐还只愿柔福帝姬能够多给孟太后些许宽慰,如果将来有机会,定要多孝敬她老人家。

因为玉镯的缘故,孟太后没了多少说话的兴致,徐还和梁红玉也便告辞离去。

出宫之前,一位宫女送来些许药材,声称是太后赏赐给徐将军和韩将军夫妇的。

宫女将药材递给徐还的瞬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长公主让我告诉将军,前些天永安县公之母曾入宫见贵妃,欲求娶长公主。”

徐还微微错愕,回神之时,宫女已经悄然告退,但适才那句话在耳边回响,让他有些着急。

原来如此!

先前柔福帝姬递眼色,有口难言的应该是此事,永安县公…是那个高世荣,他要求娶公主?

其母入宫见吴贵妃,想必是探探口风,甚至有可能请吴贵妃从牵线搭桥,不过眼下暂时没什么进展。

那是因为苗刘之变,这期间谁也没心思谈婚论嫁,但现在不同了。柔福帝姬年纪已经不小,婚假之事确实需要抓紧。

大宋公主素来多嫁将门,高家正符合条件,且高世荣年纪轻轻便有显耀爵位,出身地位与长公主颇为相配。

吴贵妃若是有心从说和,难保赵构或者孟太后不会应允……到时候不管哪一位都是金口玉言,事情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不行,必须抓紧。

徐还略微沉吟,已然下定决心。

……

苗傅和刘正彦等人虽然逃出了临安,但江南之地天罗地,却无论如何都未能逃出去。

在前往建康的路,改名换姓的苗傅被刘光世撞见,当场擒获;刘正彦率领残部意图进犯浦城,被张浚率部围剿,其残部也被吕颐浩彻底剿灭。

随后诸将押送着苗傅、刘正彦等乱臣贼子,回到临安,向皇帝献俘。其实在这个过程里,韩世忠完全可以亲自出动,轻松将两人剿灭,但他却不动声色,只是专心维持临安秩序。

自己率先进入临安,这份功劳已经不小,追捕几个匪首不过是锦添花。倒不如不管不问,让其他勤王将领出手,如此大家皆有拿得出手的功劳,不至于落得贪功之名被他人嫉恨。

不得不说,韩世忠虽是个武人出身,没多少学问,但心思却相当活络。

诸将回到临安,叛乱彻底平定,接下来便是论赏罚的时候。

苗傅与刘正彦等逆贼必死无疑,所谓有司审判不过只是个走个过场,皇帝恨的咬牙切齿,审判的官员自然心如明镜,处以极刑在情理之,区别只是形式而已。

至于赏赐,但凡参与勤王护驾,平定叛乱之臣都有功劳,也自然会有封赏。江南起兵勤王的几位将领因为身份地位更高,且都手握重兵,率先受封。

吕颐浩被封为尚书右仆射,成为大宋宰相之一;因为枢密使出缺,加之在兵变过程为皇帝草拟过一道诏书,宣读过一道密旨,兵部侍郎李邴成为此番兵变较大的赢家,担任尚书右丞,堪称是青云直。

刘光世因为已经是检校太尉,殿前指挥使,官职已经不好再立即晋升,赵构便赏其爵位,加封其为荣国公。张浚因早前川陕之地遭遇金军进犯,曾请旨前往驻守作战,故而被任命为川陕宣抚处置使,掌控大宋西线军政大权。

几位勤王将领之无疑以韩世忠功劳最大,论功行赏时加太子少保衔了,担任武胜、昭庆两军节度使,兼为御营左军都统制,皇帝赵构亲自御笔题写“忠勇”二字赞扬其忠心。

另外其夫人梁红玉因星夜奔走百里,传讯勤王,功勋卓著,被册封为护国夫人。一人兼任两镇节度使,妻子也受封诰命,韩世忠一时间荣宠至极,为人称颂。

赵构也没忘记死人,被腰斩的宦官康履被追谥为“荣节”,被诛杀的枢密使王渊也被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虽说他们算不忠臣,甚至是奸佞,但因为皇帝的喜好,朝廷的颜面,少不得厚待。

韩世忠因卑微之时蒙王渊赏识提拔,方有今日地位,故而出面将王渊安葬,也算是知恩图报。

除了勤王将领,临安城里护驾之人,也有不少功臣。折彦质因在桥前阻击苗傅,吴江桥突袭接应勤王之师,两次虽说都是自作主张,甚至算是私自调动兵马。但一颗忠心,且为勤王平叛立下功劳,故而也受到封赏。

黄河大败一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折彦质从小小滁州团练副使,擢升为龙图阁直学士,昌化军节度使。加之其折家数代人为大宋镇守西北,功劳卓著,且折家至今没有投降金国,府州之地孤悬在外,却仍旧是属于大宋的飞地,折彦质因此另加镇北侯殊荣。

说到护驾,前面这些人都是后来才赶到,真正参与护驾之人最要紧的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徐还、另一个是牛皋,两人在宫门血战,保得皇帝与后宫皇族不受伤害,这才是正经的护驾之功。

尤其是徐还,在睿圣宫护驾多日,可谓功劳卓著,他会得到怎样的封赏?很多人都对此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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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九章 求娶

第二〇九章求娶

徐还护送福国长公主回来,得封宁远将军,长安县男,并未授予实职。

此番两战宫门,睿圣宫护驾,通知梁红玉与诸将家眷躲避,从而扭转了兵变态势,功劳着实不小。

垂拱殿里,赵构下旨将徐还擢升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爵封长安县伯,兼领御营统制,一下子连升三级。

与韩世忠等宿将不同,徐还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一下子名扬天下。如今得封高官显爵,难免格外显眼,为人津津乐道。

当然了,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甚至不服气。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抵是如此。

按照自北方一路归来的功绩,以及本次护驾,这些功劳其实也不算什么,徐还倒也能心安理得地领受。

但为了不那么耀眼,以及一些别的目的,徐还当殿谦辞。

“臣蒙陛下厚恩,受宠若惊,然臣何德何能?堪当陛下如此厚赏,恐受之有愧。”

大宋华鼎盛,书生出身的官较多,庸谦逊之道十分流行,谦逊推辞赏赐几乎是一种流行化和惯例。

很多时候,皇帝擢升某位官员高位,为了显得自己高风亮节,不贪官爵,往往要疏推辞两三次。要是一口答应,反而落了下成,皇帝也无可奈何,不得不陪着臣子们演戏,搞出一副三顾茅庐,任用贤良的做派来。

所以徐还的推辞,在众人眼是必须的套路,毫不怪。甚至连皇帝赵构都习以为常,笑道:“卿护驾有功,封赏理所应当,心安理得接受便是。”

“为陛下护驾,为大宋尽忠乃臣的责任,不为封赏…”

赵构笑道:“朕知卿忠义,但朝廷法度,赏罚分明,这是你应得的。”

“陛下封赏丰厚,臣…不若……”徐还支支吾吾,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构瞧见之后,疑惑道:“徐卿,可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朕为你做主便是。”

等得是这句话,我的大舅哥!

徐还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表面却仍旧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声道:“陛下…臣能不能用这些封赏换个请求,求陛下一件事。”

“哦?”赵构眉头一动,顿时饶有兴致。

在场的官员也都好地看着徐还,不知这位年轻,圣宠优渥的将军到底有何意图?用封赏换个请求……

代价不小,所求想来也不小。

“如此看来,应是卿之心愿,朕若能办到,定为卿圆之。”赵构笑了笑,如此当众施恩臣子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听到赵构的话,徐还心大喜,肃容朗声道:“臣曾护送长公主归来,一路同行,为长公主风采倾倒,思慕已久,臣斗胆向陛下恳请,求娶福国长公主。”

徐还话音落地,朝堂顿时一片耸动,甚至是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谁也没想,徐还会在朝堂提出这一的请求,当众求娶公主。场合和行为似乎都有些许不妥……

公主婚事似乎不应该放在朝堂提及,而且自古都是皇室恩典,下嫁公主,甚少有臣子主动求娶公主的。

毕竟君臣之别,身份悬殊,寻常臣子哪有资格轻言求娶公主?即便是勋戚之家有此心思,也都是暗地里悄然联系,向徐还这般大胆公开的做法,甚是少见。

至于求娶目的,有人觉得徐还是情之所至,率真坦诚。毕竟一对青年男女,万里同归,日久生情很是正常。但也有觉得,徐还不要厚赏转而求娶,是为成为大宋驸马,攀龙附凤,贪图富贵……

反正公主婚嫁只要不是和亲,便不是国事,外臣肯定不便置喙,还是得看皇帝的意思。

赵构显然没想到徐还提出这么一个请求,过分吗?好像是有一点。

但赵构也算是年轻人,转念一想,两人同行南归,日日在一起相处,耳鬓厮磨,日久生情并不怪。

而且徐还是有功之臣,且先前自己曾声称只要能办到,会尽量满足徐还的心愿,有道是君无戏言。

赐婚嫁妹,难吗?

赵构暗地摇摇头,只是此事过于突然,更不巧的是吴贵妃刚刚与他提过,有意做媒,将永安县公高世荣选为驸马。自己当时并未反对,还有赞成意味,甚至让吴贵妃考察高世荣的品性,询问生辰八字等,只是并未公开罢了。

这下如今突然开口求婚,不免让他为难了。

赵构和柔福帝姬名为兄妹,但实际并没有多少感情,这个妹妹嫁给谁他原本并不十分介意,只要门当户对,大概美满,不损皇家声誉仪范即可。

从这个角度来讲,高世荣似乎更合适一些,将门出身,勋贵子弟,素来都是皇室驸马的佳人选。

但是此刻赵构看着眼前的徐还,不禁暗想,徐还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与妹妹倒也般配,他虽出身低微,但颇有能耐与前途,尤其是这一遭立功,已经是从三品的伯爵,将来再立新功继续高升也大有可能。

而且……

嫁给高世荣做什么用?当年太祖之所以与将门结亲,是为了安抚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但如今大宋将门大都衰败,徒有虚名,甚至多出纨绔。公主下嫁,不过是表面看起来门当户对,君臣同乐罢了!

如果嫁给徐还,一个新晋年轻武将,勇武不凡的英才。而且经此一事,徐还护驾,有惊无险之后,赵构觉得有七八成机会,他便是邵冲口所谓的将星。

如此人才,正是笼络的好时候…将妹妹下嫁,让其成为皇室亲戚,关系自然也越发亲密,越能信任重用。

苗傅的叛乱对赵构打击很大,越发开始多疑,也很苦恼如何才能笼络将领,保证臣子忠心。他突然发现,联姻是个很好的方式。

赵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许偏颇,但先前已经应允吴贵妃,不免有些尴尬……

“福国皇妹幽雅端庄,徐卿少年英雄,倾心思慕合乎情理。”赵构轻声道:“不过求娶一事,朕恐怕……”

众臣听到转折词心都不免觉得遗憾,徐将军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连徐还自己也是心头一紧。

不想赵构话锋一转,沉声道:“皇妹的婚事,朕恐怕不能轻易答允,当由太后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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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〇章 缘分天定,违之不祥

第二一〇章缘分天定,违之不祥

古代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柔福帝姬这样亲生父母都“不在”的,婚事便大都由兄长或者叔伯{母}做主。

有道是“长兄如父”,赵构是柔福帝姬“唯一”的兄长,且是大宋皇帝,自然有权决定其婚事。

其次便是孟太后,作为皇帝与长公主的伯母,多少都是有些发言权的。尤其是如今,赵构对其尊敬有佳,后宫处处以其为尊,公主婚事由太后做主倒也在理。

不过在部分人看来,皇帝这么说只是个借口。

皇帝大抵并不同意将妹妹下嫁徐还,但当庭拒绝有功之臣的请求,自行违背圆其心愿的许诺,无疑较尴尬。

故而以请太后做主作为借口,翌日只以太后的名义婉言拒绝,一切便迎刃而解。虽说让太后背锅有些不孝,但历朝历代以此为借口的情况却屡见不鲜,徐还想来也不例外。

朝很多臣子不免为徐还感到遗憾,尚主之求落空不说,还会成为满朝笑柄,实在可怜。不过也有人觉得,或许没有这么悲观,如韩世忠便是其之一。

徐还本人的心情略微沉重,他有些拿捏不准,赵构是推辞?还是真的会去找太后商量?如果是后者,倒不必太担心,甚至可谓正下怀。

可是…

唉,但愿如此吧!

……

赵构确实不是敷衍,从垂拱殿回去,他便欣然前去慈宁殿,一来是向孟太后请安,二来是去商议柔福帝姬的婚事。

听听太后的意见,至于最后到底用太后的名义去堵谁的嘴,待商议之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请安、落座,赵构轻声道:“大娘娘,朕今日有件事和您老人家商量一下。”

“哦?”孟太后微微错愕,旋即摆手道:“朝堂的事情老身不懂,官家做主是了,何必问老身。”

孟太后完全不干涉朝政,苗刘之变之初拒绝垂帘听政,兵变之后立即支持赵构复位,态度十分坚决。

赵构对此自然心满意足,笑道:“大娘娘误会了,朕要与您商量的并非朝政,而是皇族后宫之事。”

“哦?”

“福国的婚事!”

孟太后眉头一动,轻声道:“吾听闻高家夫人进宫见贵妃,怎么?官家决定了?”

“大娘娘切莫误会,贵妃只是打理后宫日常事务,大事还是得您做主。”赵构笑道:“尤其是福国的婚事,自她回来之后,便深得您的宠爱,所以她的婚事,朕亦不敢擅作主张,还是要问过您老人家才是。”

孟太后笑了笑:“福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的婚事……你是他的皇兄,想来会给她选个好驸马的。”

“那是自然,朕自然希望皇妹嫁个好男儿。”赵构沉声道:“不过眼下却有一桩为难之事,朕想听听大娘娘的教诲。”

孟太后微笑道:“教诲谈不,官家且说说吧!”

赵构道:“高家求亲之事大娘娘已然有所耳闻,高世荣乃将门勋贵之后,出身、相貌、人品本来都说得过去,倒也配得皇妹。

然今日…朝堂之,徐还当众求亲,向朕求娶皇妹。大娘娘也见过徐还,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此番又立下大功;而且他与皇妹一道南归,患难与共,生出情愫也不怪,所以……朕有些为难了。”

“哦,竟有此事?”孟太后突然间哑然失笑道:“看来我们福国,很得才俊青睐啊!”

赵构笑道:“是,朕的皇妹才貌双全,端庄淑慧,自然得青年才俊倾慕。”

孟太后道:“那皇帝打算将福国嫁给谁呢?”

赵构叹道:“朕正为此为难,不若此事由太后做主吧?”

“官家应该已经有些许考量了吧?”孟太后并未立即表态,而是先行询问。

赵构略微沉吟,说道:“朕是从朝堂来考量的,想着皇妹下嫁何人,对朝廷,对皇室有何好处…”

“哦,都有什么好处?”

“高家乃是将门勋贵,皇室与将门联姻乃是传统,福国下嫁高世荣,可以安抚南渡的将门勋贵,争取他们的支持,有利于朝堂稳定。”

赵构直言不讳道:“徐还则是个青年才俊,已然为大宋立下不少功劳,朕对他颇有期许。如今军将领繁杂,正需要皇家亲信,奈何靖康之变,皇族凋零……若福国下嫁徐还,他便算是皇室亲眷,皇家在军也便有了亲信。”

孟太后轻轻点头:“嗯,官家深谋远虑,甚有道理。”

“哪里?”赵构讪讪道:“然也不能尽考虑朝廷得失,朕更怕委屈了皇妹,高家毕竟是勋贵,高世荣承袭了永安县公的爵位;那徐还蒙朕殊恩,不过才是新晋的伯爵,且他出身不高……”

“官家怕委屈福国,如此甚好。”

孟太后赞许一句,旋即轻声道:“公主出降,驸马的出身地位很要紧。然高世荣不过是袭爵的勋贵之后,坐吃山空罢了,高家求娶福国是何初衷,想必官家心里有数。徐还眼下虽然职爵不高,却是个人才,前程远大,未来论功行赏,未必在高世荣之下。”

“大娘娘觉得徐还更合适?”

孟太后悠悠道:“其实啊,抛开公主的身份,对一个女子而言,夫家门楣远不如一个彼此知心的人要紧。官家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福国与吾谈起不少南归见闻,言辞之间多次提到徐还,那神情语气…呵呵,吾虽年迈,却也看得出来。

如官家所言,万里南归路,两个青年男女,患难同行,暗生情愫实乃人之常情。吾见过徐还,觉着他不是那等攀龙附凤,贪慕荣华之辈,之所以当殿求亲,应该是对福国一片真心。两情相悦,正好徐还是个人才,于国、于皇室有裨益,殊为难得啊!”

“大娘娘言之有理。”赵构略微意外,没想到孟太后竟如此看好徐还。

孟太后轻声道:“徐还南归之时,曾在永安护卫皇陵,祭奠大宋列祖列祖,可见他与我们皇家也算有缘;福国自金营出逃,偏巧遇他,也多亏徐还才能屡次化险为夷,安然归来,也算是缘分天定。

既是缘分,违之不祥,况且于国过朝有利,两全其美,殊为难得,何乐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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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赐婚、嫁妆

第二一一章赐婚、嫁妆

赵构走了,孟太后轻叹一声,刚端起茶杯饮了两口,柔福帝姬便进来了。

“鬼丫头,来多久了?”孟太后笑着招呼一声,言辞间颇为宠溺。

柔福帝姬轻笑道:“嬛嬛来时见皇兄与大娘娘商谈要事,便没敢进来,在偏殿等了一会。”

“哼哼!”孟太后笑了笑,轻声问道:“那你可知你皇兄来说什么事?”

“不知!”

“真不知道?”

见孟太后这般反问,柔福帝姬才愕然道:“难不成是…”

“你真不知道?”孟太后反问一声,白了柔福帝姬一眼,悠悠道:“那位徐将军在朝堂当众求亲,求娶我大宋福国长公主。”

“啊?”柔福帝姬也不知是否首次听闻,讶然一惊,旋即低声讪讪道:“然后…呢?”

“然后啊!”孟太后叹道:“偏生那高世荣也有意求娶你,你也知道,高家是勋贵之后,而那徐还出身低微,不过好在是有功之臣,所以你皇兄有些为难,特意来问吾这个老人家。”

“那…大娘娘怎么说?”柔福帝姬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些许羞涩之意。

孟太后看在眼里,笑道:“嬛嬛,你想吾怎么说?”

柔福帝姬低头不语,脸色也越发红润。

“高世荣是勋贵之后,又承袭了县公的爵位,出身门楣倒也配当驸马。”

“啊…”听闻此言,柔福帝姬大惊失色。

孟太后不动声色,继续道:“不过啊,你皇兄觉得徐还年轻有为,又立了大功,前程不可限量,倒也配得我大宋公主。吾亦觉得,此子能当殿求亲,可见对你一片真心,颇为难得。”

柔福帝姬这才放下心来,神色转忧为喜,轻声道:“多谢大娘娘,您老人家最疼嬛嬛了。”

“嗯,知道我疼你,还绕弯子?”孟太后蹙眉道:“每每提到徐还便眉飞色舞,以为吾看不出来?”

“大娘娘…”

孟太后道:“你呀,不想嫁给高世荣直接说与吾为你做主便是,却挤眉弄眼,偷偷告诉徐还……”

柔福帝姬赶忙道:“原来一切都瞒不过大娘娘,是嬛嬛不懂事,自作主张了。”

孟太后道:“好在啊,那徐还动作也快,也够大胆,为了你不要封赏,当殿求亲,勇气可嘉,亦可见其心意。”

“南归路,有好几次,他为了我险些连命都不要…”柔福帝姬轻声道:“他是在乎我的。”

“吾知道,兵变那天我便知道。”

“啊?”听孟太后如此说,柔福帝姬微微错愕。

“你是不是至今都怪,当日我为何让你扮作宫女,随我一道出宫安抚叛军?”孟太后笑容敛去,神色突然凝重了许多。

柔福帝姬心头一震,方才想起这件已经过去,但一直没闹明白的事情。

“嬛嬛不知…”柔福帝姬轻轻摇头道:“嬛嬛只知侍候您老人家是应该的。”

“其实那么危险的情境,不该带着你去冒险的。”孟太后悠悠道:“不过当时吾听说守卫宫门的是徐还,便打算带着你。”

“却是为何?”柔福帝姬神色也凝重了许多,没想到一件小事竟如此复杂。

“兵变之时,一片混乱,忠奸难辨,守卫宫门的军统制都叛变了,别人也未必可靠。徐还名为护驾,但万一…”

孟太后悠悠道:“或者他被叛军所迫或是买通,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他刚刚南归,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不过后来一想,你平日里说起他时深情款款,说不定他对你也……所以啊,我带着你去,是让他有所牵挂,也有所忌惮。在宫门前,吾言带你出宫门,他那般紧张,吾便知所料不错。”

柔福帝姬心剧震,没想到孟太后竟想得如此深远,原来带自己出宫安抚叛军,皆因徐郎,让他因为你自己而一心为皇家卖命。

那段时间孟太后一直把自己留在身边,名义是侍奉,但实际恐怕也有人质的意味。如果徐还有所异动,也许自己便会被刀斧加颈。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也安然无事,但得知真相的柔福帝姬仍旧有些后怕。哪想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孟太后竟如此心机深沉……

不,或许她是出于一片公心,为大局而深谋远虑,也怪不得她。

只是……

皇家自古凉薄,利益重于亲情是一点不错啊!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徐还在兵变立下大功,如故不是他能力出众,得皇帝青睐,对皇家多有裨益,这桩婚事定会是另一个结果。

一时间,柔福帝姬心既是后怕,又是庆幸。

孟太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情,柔声道:“那般对你着实有些不公平,当时吾为了大局,也是无可奈何…”

“大娘娘言重了。”

“哼哼!”孟太后淡淡道:“让你受了委屈,自然要补偿于你,让你嫁得如意郎。徐还在永安护陵,安葬先帝与你邓国姊姊,这个人情,吾也是要还的。何况你们两情相悦,且于国有利,吾与官家自然愿意玉成好事,赐婚的诏书不日会下达。”

柔福帝姬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心里亦乐开了花,欠身一礼,恭敬道:“多谢大娘娘成全。”

“不必言谢。”孟太后轻声道:“邓国小小年纪便不在了,吾孤身一人多年…你可能不知道,邓国最初的封号是福庆,与你的封号很像,且你眉宇间与那孩子隐有几分相似。如今看到你,仿佛看到了邓国,你是个好孩子,嫁得如意郎,吾亦高兴。”

柔福帝姬心思灵活,赶忙道:“邓国姊姊早年夭折实属遗憾,如果大娘娘不嫌弃,往后嬛嬛便是您的女儿,代邓国姊姊孝敬您老人家。”

“出嫁之后,常常来探望吾这个老太婆便是。”孟太后笑了笑,命宫女取来一个锦盒,从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轻声道:“这个给你。”

柔福帝姬瞧着颇为眼熟,不由心又是一动,难不成……

“你别误会,当年太皇太后所赐的玉镯原是一对,一只随葬邓国,这是我收着的另一只。”孟太后悠悠道:“徐还带回来的邓国那只我收着呢,这一只给你,算作吾与你的赐婚添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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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宏图大志第一步

第二一二章宏图大志第一步

果然,两日之后皇帝便下达赐婚诏书。

福国长公主下温柔娴静,端庄淑慧,云麾将军徐还英姿不凡,年轻有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实为良配。仰承皇太后慈谕,福国长公主下嫁徐还,着工部修造公主府,司天监择佳期完婚。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这个结果可谓出乎很多人的预料,自打徐还当殿求亲那天起,高世荣求娶公主的消息也在城传开了。

至于是何人所为,不言而喻。

一时间,福国长公主将花落谁家为人津津热议,成为临安头号热门话题。

对此,舆论似乎普遍看好高世荣,毕竟大宋公主下嫁勋贵已成常例,高家乃是将门勋贵,高世荣又是永安县公,显耀爵位与长公主颇为般配。

且高世荣长相俊秀,在临安城出没日久,颇有名气,所以很多人认为高世荣与长公主,无论是出身还是相貌,都十分般配。

至于徐还,最近也算是名声大噪,虽说近期立下大功,圣眷正浓。但出身太低,即便是皇帝有所封赏,仍旧无法与高家相。

何况徐还是个武将,乃是兵卒出身,这在很多臣、士眼,难免落了下成。没办法,大宋重轻武的时间太久,哪怕遭遇靖康之变,如今金军入侵,国家危亡,风气态度却一时难以完全改变。

尤其是很多不认识徐还之人,则武断地认为军旅出身的徐还必定是个粗鲁莽夫,实在配不端庄秀丽的长公主。

加之赵构那日当殿并未答允,请太后做主云云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婉拒的前奏,故而纷纷看好高世荣。

据说临安一些赌坊为此私下设局,赌大宋驸马人选,押徐还者寥寥,以至于到了押一赔十的局面。

而今结果宣布,驸马竟然是徐还,这个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很多人本想着稳赚不赔的,没想都以赔钱收场,尤其是私下坐庄的赌场,可谓损失惨重。

以至于关于徐还与柔福帝姬的婚事,在临安城里众说纷纭,有的称赞郎才女貌,有人羡慕徐还好运气,但是阴阳怪气的说辞也不少。

如徐还爱慕虚荣,攀龙附凤,如今娶了公主,来日肯定靠着裙带关系青云直;甚至还有传言声称柔福帝姬被金贼掳走,恐怕早失了清白,过往肯定十分不堪,徐还求娶公主不过是的捡破鞋罢了,还说什么高世荣运气好,没当成驸马其实是躲过一劫云云。

总而言之,各种传言在城悄然传播,甚是不堪。

梁红玉听到这些传言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喜事,却被他们说的如此不堪,都是些什么人啊!”

“算了,不过是些许无耻小人,有人输了钱,有人丢了人,心里不服气便如此卑鄙行径。”韩世忠摆摆手,似乎见怪不怪。

不想梁红玉皱眉道:“你还说呢,这等事情你竟然派人去下注……”

“下注怎么了?一赔十,为夫我可是大赚了一笔。”谁能想到堂堂柱国大将竟然下注,而且赢钱之后洋洋得意。

梁红玉皱眉道:“你呀,我们家不缺那点钱,若是让长公主和徐将军知晓,岂不尴尬?”

韩世忠笑道:“我本不是为了钱财,只是听说了一赔十之后,特意想让某些人多赔点钱罢了,即便长公主和徐还知道了,也不会责怪,甚至会感谢。”

梁红玉笑道:“前两日可是众说纷纭,都看好高世荣,你怎地断定徐还会胜出?”

“你也不想想看好高世荣的都是什么人?城里那些不明里的百姓知道什么?”韩世忠沉声道:“尤其是言辞一边倒,更可疑了,说不定是有些人故意放风,想要依靠民间呼声给自己增加点赢面。

不过很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这件事说到底,是要官家和太后决定的。护驾之功,徐还在官家眼本不同,多有期许;你从慈宁殿回来也说了,徐还安葬了邓国公主,还带回了陪葬的玉镯。如此,结果不是很明确嘛!”

“也倒是!”梁红玉道:“徐将军与长公主南归万里同行,患难与共,想必早已情根深种,如此也算是有"qing ren"终成眷属。倒是那高世荣,攀龙附凤,还用着许多见不得的伎俩。”

“为了攀龙附凤,抱得美人归,用点手段倒也没什么。”韩世忠沉声道:“但失败之后,恶意伤,这太可恶了,高世荣实在糊涂,这是取死之道啊!”

梁红玉讶然道:“你说…那些谣言是高世荣散布的?”

“不然呢?”韩世忠轻叹道:“由此可见,官家和太后的决定是对的,高世荣与徐还完完全是云泥之别。可怜他还不自知,如今的大宋哪里还是当年的大宋,将门纨绔还妄图往日那般不知收敛,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红玉悠悠道:“高世荣确实糊涂,如此…徐还恐怕不会放过他。”

韩世忠道:“那是,污蔑长公主,徐还岂会放过他?若非徐还眼下有要事,顾不得与他计较,否则…哼哼。”

……

徐还确实有事要忙,赐婚诏书下达,他自然是要入宫谢恩的。

而且不止是赐婚,原本论功行赏给他的官爵也都照旧,用赵构的话说,若身份地位,如何配得公主成为大宋驸马?

皇恩浩荡,徐还“感恩戴德”。

如此一来,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总算能把美人揽入怀,从而成为大宋驸马。将是除赵构父子之外,大宋皇族仅有的男性,这层身份相当重要,尤其是在未来。

对徐还而言,宏图大志总算是稳稳迈出了第一步,打下了最为重要的基础。

不过形势紧张,时间刻不容缓,容不得喘息,第二阶段的计划也要立即开始。首先一步,便是帮助牛皋,在淮南答允他的事情,如今也该,也能够兑现了。

至于城的风言风语,徐还自然有所耳闻,让裴元衍暗调查之后,也大概摸清楚内情。只是眼下并无证据,且自身根基不稳,加之另有要事,暂时不予计较罢了。

但是这笔账,徐还已经记下来,来日必定让某些人十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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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弹劾

第二一三章弹劾

苗刘兵变,牛皋亦有护驾之功。

论功行赏自然必不可少,牛皋从一介平民升任为蔡州镇抚使,其兵器在护驾损坏,皇帝赵构为此特意赐予一双金锏为兵器,羡煞不少将领。

然而牛皋却没有丝毫兴奋可言,仍旧脸色低沉,心情郁结,外人只道牛皋是因赏赐不丰,官爵不高而心情低落。

好像确实如此,都是护驾之功,徐还便成了云麾将军、长安县伯,还成了驸马。牛皋的封赏相之下,当真是差了很多。

然而徐还却知道,牛皋眼下在乎的并非是官爵,而是那件隐忍许久的心事。当初在淮南答允帮他,如今是时候兑现了。

尤其是听说一个人正赶回临安,徐还觉得,时机到了。

在论功行赏结束后的某个朝会,牛皋依例谢恩,赵构欣然接受,赞许道:“卿乃义士,身在民间,不忘报国,忠勇可嘉。”

“臣乃大宋子民,为大宋效忠,流血捐躯在所不惜。”牛皋俯身一礼,哐当一下跪倒叩首。

宋朝时期,百官面君大都是站着行礼,跪拜并非常例,牛皋此举微微有些出阁。不过众人只当他出身草莽,不懂朝廷礼法,乃是感念君王的下意识之举。

可是,很快众人便发现一个问题,牛皋跪下之后,叩首在地,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

赵构蹙眉道:“牛卿,平身吧!”

“臣有一事奏禀陛下,请陛下做主。”牛皋仍旧没有起来,但说出了一句话。

原来是有所请求啊!众臣不禁看向一旁的徐还,当日徐将军求娶公主,今日牛皋有求什么呢?

赵构略微有一丝不快,但大殿之,功臣所请,不能不闻不问。

“卿有何事奏禀?”

牛皋朗声道:“陛下,臣要奏禀汝水大捷真相,弹劾江淮宣抚使杜充,杀良冒功,欺君罔!”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弹劾一个手握重兵的宣抚使,平章事,罪名还如此重大,已经堪称是大案。如果确有此事,恐怕朝堂又是一次大地震。

赵构也是心头一震,眉头紧皱道:“你说什么?汝水大捷?”

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前些日子江淮宣抚使杜充曾派麾下韩汝,于汝水河畔阻击金兵,斩敌数千,击伤金军先锋耶律马五。

乃抗金以来为数不多的大捷,当时捷报传来,满朝欣喜,皇帝赵构甚至为此专门设宴庆贺,并厚赏了杜充与韩汝。

然而此刻听牛皋所言,似乎这汝水大捷另有隐情?似乎是杀良冒功,欺君罔,乖乖,这可不得了。

“怎么?牛镇抚意思是汝水大捷并无此事,乃杜充捏造?”枢密使空缺,宰相朱胜非少不得要过问一句。

牛皋道:“不,汝水大捷确有此事,却并非是杜充与韩汝所为…”

“哦?那是何人所为?”赵构顿时眉头大皱。

“当日在汝水河畔阻击金军的是臣与徐将军…”牛皋声音洪亮,满殿官员听的清清楚楚,也都震惊不已。

确有其事?很有可能!

牛皋没道理诬告一个宰相衔的高官,更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揽,还要拉新晋驸马徐还。不过这牛皋是徐还带进临安的,对其惟命是从,会不会……而且阻击金军,斩敌数千,官军做到都相当艰难,单凭徐还和牛皋的那些义军,似乎有点……

这事啊,有点玄乎!

如今暂时分管军事的尚书右丞李邴诧然道:“汝水大捷,杜宣抚曾有数千敌军首级送达枢密院,以为佐证,此事…牛镇抚可不能信口开河。”

不提这个还倒罢了,一提首级,牛皋当即眼眶通红,落泪道:“陛下,那些首级大都是韩汝杀良冒功…其有寻常百姓,还有臣与义军兄弟的家眷…”

什么?

此言一出,再次满殿哗然…杜充干了什么事?杀了人家家眷,冒领其功劳,啧…这可是有违天理啊!

“牛卿慎言,不可信口开河。”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金军入侵,臣与家乡父老组成义军抗敌,将家眷送到淮南山,驻寨暂居。时臣听闻昔日故友岳飞率部驻守汝南抗敌,臣与乡勇前往投奔,不想到时岳统制已经撤离,却在汝水遇到金军追击徐将军和长公主,臣便率部与徐将军前后夹击,趁金军半渡之时突袭,杀敌良多,并击伤了耶律马五。”

牛皋泣道:“后臣与徐将军、长公主一道南归,不想回到暂居的山寨,老弱妇孺尽被屠戮,首级尽数被砍去…臣一路追查,竟发现韩汝率部在沿途村落,杀害手无寸铁的大宋百姓,砍其首级…”

听闻牛皋此言,众臣皆暗暗心惊,如此详尽的描述,听着当真确有其事。

牛皋续道:“臣见状阻拦,并前去质问,不想韩汝反咬一口,称臣等乡勇是盗匪……徐将军闻讯前去作证,提及汝水之事,那韩汝在滑州明明与徐将军共事过,却污蔑徐将军是盗匪,意图杀人灭口。

可怜我们在汝水阻击金军归来,却遭遇官军追杀,一路损失惨重。后来我们被围困在滁州…长公主亮明身份,那韩汝仍旧矢口否认,不理会长公主安危,一意孤行要将所有人作为盗匪剿灭。

幸得当时的滁州团练副使折将军,和岳统制深明大义,我等才能护送公主安然离开。韩汝、杜充之流,杀良冒功,欺君罔,臣叩请陛下为枉死的无辜百姓做主。”

“竟有此事?”赵构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杀良冒功这等事本严峻,尤其是公开之后,若不妥善处置,很容易闹得天怒人怨。更何况,此事是韩汝所为,身为岳父和长官的杜充岂能不知?

可是他欺君罔,压根没有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竟然杀良冒功,假称汝水大捷,骗取恩赏。汝水大捷是假的,那么先前杜充那些功劳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而且事后还动用官军杀人灭口,更要紧的是柔福帝姬当时在其,杜充、韩汝之流仍旧没有收手之意。

谋害皇族,可见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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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问罪

第二一四章问罪

牛皋当殿弹劾杜充,杀良冒功,欺君罔。

一时间皇帝震怒,百官惊骇,事情的真伪也变得至关重要。

毕竟杜充曾是天子宠臣,挂着平章事的衔,且握手重兵驻守前线,不能因为牛皋的一面之策便兴师问罪。

“徐还,此事是真是假?”

“回陛下,确如牛皋所言。”徐还正色道:“当时之事,同行的所有义军将士都亲眼所见,长公主亦可证明。滁州韩汝意欲杀人灭口,谋害长公主一事,折将军与岳统制亦可佐证。”

众人听得明白,看来此事十有是真的,新晋驸马爷完全没理由说谎,冒险诬陷一位平章事。

公主与驸马,再加一位侯爵的证词,分量很足。

那么,杜充真的如此不堪吗?还有…如此大事,为何回到临安的第一时间不说,而选择此事发难呢?

徐还大概猜到赵构会有类似疑问,抢先道:“臣初时也拿不准,此事到底是韩汝自作主张,还是杜充知晓,故意包庇甚至纵容,因此派人前去建康核实…加之除了苗刘兵变等诸多事情,臣尚未来得及奏禀…”

兹事体大,回到临安之后籍籍无名,毫无根基的徐还说冒然弹劾杜充,焉知结果如何?谨慎行事也在情理之。

因而赵构也不好多说什么,沉声道:“那你核实的结果如何?”

“从蛛丝马迹来看,杜充多半是知晓的…不过臣没有确实的证据。”徐还低声道:“不过身为宣抚使,麾下将领杀良冒功,杜充至少有失察之罪。”

韩汝不止是杜充麾下不将,还是其女婿,杀良冒功吗,杀人灭口这等大事,杜充岂能丝毫不知,仅仅是失察?开什么玩笑。

有明白人听得出来,徐还这般分明是有意为之,看似脱罪,实则……高明之举啊!

徐还没有证据,但不代表旁人没有,韩世忠出列道:“陛下,臣奉旨彻查苗刘作乱一案,发现杜充与苗刘二人曾有多次联系。”

“竟有此事?”赵构的脸色瞬间变了。

众臣也都敏锐地意识事情的严重性,苗刘兵变乃是当前最棘手的事情,也是皇帝最不能容忍之事,杜充若是牵连其,恐怕……杀良冒功要严重的多。

韩世忠道:“臣不敢胡言,有书信与信使为证,虽然其内容隐晦,但仍旧能看出其意味。”

私下交通的信函肯定隐晦,这一点都不怪,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而且人证物证聚在,可以相互印证。

更不得了的是,吕颐浩补充道:“臣率部会临安勤王之时,曾遭到韩汝追击,被臣击退。当时臣想着会不会是误会,故而行杜充核实,至今未有回复;后在枢密院查证,并未有过调兵命令。”

与叛乱贼首有书信来往或许不能定罪,但直接率部袭击勤王之师,这是有叛军勾结的实质行动。

性质完全不同了!

吕颐浩道:“陛下,杜充麾下将领岳飞…今日回到临安,其与为数不多的部曲身都带着伤,似乎是从建康逃出来的。

他曾在杜充麾下多时,或许知道些什么,陛下是否召见?最起码可以佐证韩汝袭击长公主、徐将军和牛镇抚一事。”

“宣!”赵构面色铁青,双拳紧握,身姿微微有些许颤抖,事已至此,必须要弄个清楚。

不多时,岳飞便奉诏而来,徐还和牛皋回头瞧见许久未见的故人,心情都微微有些激动。

尤其是瞧见岳飞胳膊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了伤,牛皋不免有些担心。但徐还心却暗暗高兴,一道伤疤,让岳飞与杜充彻底划清界限,如此再好不过。

“臣岳飞拜见陛下!”

“平身!”赵构沉声道:“岳飞,你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前几日江淮宣抚使杜充声称接到旨意,让臣率部平叛,攻击吕颐浩和张浚将军所部。臣以为旨意有诈,或是临安生变有人矫诏,拒绝出兵。”

岳飞沉声道:“不想杜充因此恼羞成怒,竟欲暗谋害臣…臣无奈,与几个亲随部曲力战逃出,今日方才回到临安,请陛下做主。”

果真如此!

群臣听的分明,加岳飞的证词,如今可谓证据完整,不容抵赖,杜充…恐怕百口莫辩了。

赵构龙颜大怒,冷冷道:“好个杜充,朕待他不薄,让他从一个庶人官职宰相,委以重任,没想到他竟如此狼心狗肺,勾结叛军谋害于朕,实在可恶。”

“陛下息怒,莫要为了一个佞臣贼子气坏了身体。”事已至此,朱胜非原本对杜充的信任和维护荡然无存。

“你不是说他留守东京有关,乃是忠心耿耿的有功之臣吗?”赵构瞪着朱胜非冷冷道:“这是你身为宰相的识人之明?”

宰相识人不明,那他这个皇帝呢?毫无疑问,赵构这个质问有些不讲道理。

然而天子何错?朱胜非一个激灵,跪倒在地,战战兢兢请罪道:“臣有罪,臣识人不明,请陛下降罪。”

他心里清楚,单单一个杜充,皇帝不至于对自己发这么大火。但是先前苗刘之变,自己虽然从斡旋,最终成功平叛,但身在宰相,有失察之过。如今两罪并处,处置是怎么也逃不掉了,宰相怕也是也当到头了。

“哼!”赵构冷哼一声,转而问岳飞:“滁州,韩汝围攻徐还、牛皋,谋害长公主可有其事?”

岳飞月光扫过徐还和牛皋,沉声道:“当时杜充声称江淮有盗匪作乱,命臣前去平叛,不想去见到了徐、牛二位,岳飞识得他们,知是忠义之士,故而怪,但杜充与韩汝却连番催促,声称徐将军叛乱与盗匪勾结。

恰好长公主亮明身份,韩汝却声称是假冒…当时臣并不能确定真伪,然臣以为,公主身份尊贵,当由皇室确认,在此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误伤。

故与折彦质将军坚持将长公主送回临安,途被杜充调回建康,其子杜岩与韩汝为此多次辱骂于臣……”

“好个狼心狗肺的杜充,疏于职守,杀良冒功,谋害朕的皇妹,甚至谋害于朕,实在罪不可恕。”

赵构勃然大怒道:“拟旨,革去杜充所有职务,着将其押回临安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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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马踏江南

第二一五章马踏江南

“陛下,万万不可!”

即将被罢相的朱胜非闻讯,立即出言阻止。

赵构闻声怒道:“朱胜非,你还要包庇杜充这个逆臣贼子吗?”

“陛下,臣万死不敢。”朱胜非当即跪下,战战兢兢道:“臣并非是要包庇逆臣,而是为大局计,请陛下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朱胜非道:“杜充手握重兵,驻守前线,冒然问罪,很有可能…需谨防前汉贰师将军故事。”

贰师将军,西汉李广利是也!

西汉巫蛊之祸后,汉武帝查出太子刘据乃是蒙冤而死,所谓巫蛊之事乃是李广利与宰相刘屈牦合谋诬陷太子,意图扶持李广利的外甥昌邑王位。

当时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部出征西域,汉武帝不等其班师回朝,便下旨将李广利家人捉拿,并问罪李广利本人。结果身在西域李广利闻讯,为了活命率部投降匈奴,给汉朝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朱胜非言下之意,杜充眼下如同李广利,手握重兵驻守在外,在解除兵权之前问罪,很容易让其狗急跳墙。

话是一点不错。

历史不乏这样的例子,正常的路数将其召回京师,解除兵权之后再问罪下狱。如清朝雍正皇帝对付年羹尧,便是如此。

朱胜非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对策…所谓从长计议,不过是解除杜充的兵权,免得他狗急跳墙投降了金国。

眼下金军兵锋已经到了淮南,杜充驻守的建康乃是战略要地,若是守将倒戈…金军将轻松渡过长江,所谓天险将形同虚设,这可是大宋目前承受不起的灾难。

然而在徐还看来,想法是对的,但现实恐怕事与愿违。

建康距离临安很近,临安前前后后的事情,杜充肯定尽数知晓。今日乃是当殿弹劾,这么多人在场,都能守口如瓶吗?

更何况自己做了什么事,杜充心知肚明,苗刘兵变失败伏诛,吕颐浩击退了韩汝,这都意味着事情败露。

只要杜充不傻,当知道纸包不住火,自然也有所准备,为自己留后路,很可能像原本历史那样……

果不其然,历史车轮的惯性很强大。

建康传来消息,杜充竖旗反旗,投降金兀术,甚至直接引金兵渡江进城,建康陷落,金军马踏江南……

……

却说韩汝兵败,逃回建康的时候,杜充觉得不妙。

尤其是岳飞逃出建康,前往临安的时候,杜充越发不安,便紧盯着临安局势,苗刘的成败成为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很可惜,吴江桥兵败,韩世忠进城,苗刘兵败。当时他们来传讯希望逃来建康,请求自己接应。

但当此之时,杜充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他们?自然是不理会的,而是着急忙慌地为自己找后路。

杀良冒功,杀人灭口,围杀皇族,最严重的是参与兵变,自古以来这是皇帝最忌讳的事情,断然没有饶恕的道理。

即便不死,恐怕全家所有人都得流放海岛,下场必将十分凄惨。如此,必须尽早寻找退路。

而今,唯一的退路,似乎只有……北边?

……

当此之时,金兀术的先锋攻下淮南,率兵开始渡江。

事情紧急,麾下将领多次请战,奈何杜充一心念着临安情势,根本无心处理金军南侵之事。

不过在彻底与皇帝翻脸之前,为了安抚下面的将士,少不得要做做样子,于是乎派出都统制陈淬率将领戚方等将官统兵两万,奔赴马家渡,阻击金军,又派出亲信王寓率部一万接应。

金军先锋将领拔离速率领万夫长王伯龙猛攻马家渡,陈淬率部力战,奈何后勤支援不足,很快便不敌溃败。本来肩负接应任务的王寓见势,心生畏惧,不但没有支援,反而早早率部逃走,以至于陈淬战死沙场。

主将一死,群龙无首,麾下将士顿时乱作一团,彻底溃败。杜充收到消息,再也无心抵抗,直接弃城而逃,逃去了长芦寺避而不出。

守将向子忞建议,让杜充整合通州、泰州南撤的兵马,加剩下的兵马,凭借建康高大城池,坚守抗敌。

然而此时,苗刘彻底伏诛,杜充料到临安会出变故,谋反乃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即便自己坚守建康,恐怕也无法将功折罪。

而且坚守得玩命,面对金军强大的兵锋,贪生怕死的杜充哪里有这个胆量?更没这个心情,而且……于是拒绝向子忞的建议。

杜充消极抵抗的消息传到江北,金国四太子兀术顿时嗅出了别样意味,能不能劝降杜充呢?

盖因金军细作从江南传回消息,临安发生了兵变,宋庭内部动荡,江南各地守将前去勤王,防守空虚。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抓住时机立即挥师江南,直捣临安,擒杀赵构,灭亡宋室似乎近在眼前。

当然,在此之前有两道难题,一个是渡江,如今拔离速与王伯龙占领马家渡,已然算是成功。

其次便是拿下建康,金陵古都,江畔雄城,更是江南门户,只要拿下了建康,江南水乡平原便尽在金军马蹄之下。

然而建康城池高大坚固,如果宋军坚守,一时间恐怕难以攻克。虽然最终还是可以拿下,但少不得要迁延多日,届时宋军江南各州防御恢复,并从各地抽调兵马支援,袭临安的计划便落空了。

甚至有可能被宋军托在江南,难有进展,毕竟江南之地多是河湖水道,不利于骑兵作战。赵构若是继续南逃,再想追可不容易了。

所以尽快拿下建康成为金军当务之急,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兵不血刃,这少不得要杜充配合了。

恰好当时营有个降金的宋臣唐佐,乃是杜充友人,金兀术便当即命其修书杜充,主旨便是:献城降金,赐予原,仿张邦昌故事。

消息传回建康,彷徨的杜充喜不自胜,甚至有种天掉馅饼的幸运感。当即大开建康城门,引金军进城。

门户一失,金兀术立即指挥金军,马踏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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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本末倒置

第二一六章本末倒置

建康城破,金陵陷落。

消息传到临安,一片哗然与惊恐。

从靖康之变开始,金军给宋人留下的印象着实太过恐怖。这些年金军一路南下,宋军根本无力抵抗,失败已经是常态化,鲜少有胜利。

像汝水那等歼灭数千人的战事,都能称之为大捷,让一个宰相衔的官员铤而走险冒领功劳,甚至是满朝庆贺,大书特书,如此便可见一斑。

至于较大规模的战事,宋军迄今为止似乎没有胜利过,一路都是在被金军追杀。

赵构先是驻守大名府,后来逃去应天府登基,被金兀术逼到了扬州,如今又流落临安。结果这才不长时间,金军又过了长江。

长江,浩浩汤汤,在这个年代觉得可以称之为天险。

大宋君臣对此都寄予厚望,希望利用天险,再加严密的防守,将金军挡在长江以北,无论是将来偏安江南,还是暂时缓口气,图谋北伐都是好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长江天险却形同虚设,如此不堪一击。

杜充,太可恶了!

身为江淮宣抚使,朝廷如此信任,委以重任的大臣,参与兵变,谋害皇帝,唯独没有用心抗敌守土。

马家渡战败失守,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救援不及时,避战畏敌,消极应对,实在实职的厉害。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将建康城拱手献给金贼。

建康城池高大,金军纵然兵临城下,但只要率军坚守,不说保证城池不陷落,坚持些许时日总归是可以的。

然而杜充却二话不说,倒戈相向,这样做了卖国贼。

如今建康失落,江南门户洞开,苏湖平原这样暴露在金军马蹄之下。更为要命的是,因为苗刘之变,江南各地驻军勤王护驾,纷纷前往临安。

本来严密的江南防御部署被打乱,很多州县城池防守空虚,金军此来,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

当此之时,江南这片富饶的鱼米之乡,大宋赖以生存的赋税财源之地,恐怕也保不住了。

至于刚刚确定为大宋行在的临安,恐怕也凶多吉少。

所以,消息传到临安,大宋君臣都慌了。

皇帝赵构食不下咽,浑身微微颤抖,自打知道金军过江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开口说话。兴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

不出所料,赵构心里已经想要跑路了。

从应天府到扬州、再到如今的临安,这两年赵构几乎是一路逃奔,已经成为习惯,这次也不例外。

如此反应,堪称是条件反射。

只是国难当头,他这个皇帝若首先逃跑,还怎么让下面的臣子将领为国效力,誓死抗敌?眼下军心本来脆弱,轻易根本刺激不得,否则很容易形成溃败之势。

至于大臣,慌乱不已,六神无主者居多,甚至不乏嘟嘟囔囔的事后诸葛亮。没有去指责杜充叛国投敌的行径,反倒是埋怨徐还和牛皋,认为他们不该在这时候弹劾杜充,以至于逼迫过甚,迫其造反,落得如今危险境地。

听到这番话,徐还心只是冷笑,好像自己不弹劾,杜充不会反叛,会誓死抗敌是的?

不过话说回来,杜充如今这般和自己确实有些联系,毕竟汝水大捷,杀良冒功都与自己有关。

但论其根本,还是杜充此人心术不正,避战畏敌,只想着欺君罔,贪图荣华富贵所致。不惜为此参与兵败谋害君王,叛国投敌。

如此数典忘祖的不堪小人,背主求荣,投递叛国只是时间问题,谁也阻止不得。可怜很多官员竟然如此想法,难怪北宋亡国,实在不怪啊!

部分官员的埋怨只能是私下的,毕竟徐还和牛皋的弹劾有理有据,乃是合乎法理的正义之举。

不能埋怨那只能逢迎皇帝了,很多臣子都看出赵构有想要逃的意思,只是不便开口罢了。

于是乎,很多人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所急,奏请道:“金贼渡江,兵锋正盛,临安无险可守,恐有危险。陛下万金之躯,乃国之根本,不容有失,还是尽早避退安全之处,以固国本,以安臣民之心。”

大敌当前,皇帝逃跑能安定臣民之心?不得不说,大宋臣子的舌灿莲花的本事和厚脸皮,着实让人“佩服”。

这股护送皇帝躲避的心声是强大的,以刚刚从御史丞升任参知政事的范宗伊为首,多达百人皆是如此态度。

范宗伊很年轻,但是赵构的从龙之臣,从应天府登基之时便是亲信的书舍人,乃是皇帝的心腹之臣,最懂皇帝心思,也最得皇帝信任。

赵构心里本有如此想法,见百官如此盛情所请,自然乐见其成,坡下驴。不过做点姿态却是需要的,不能答应的太痛快,身为皇帝,三辞所请是必须的素质。

于是乎,赵构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要坚守临安,与军民一道全力抗击金军,捍卫大宋云云。百官纷纷赞扬皇帝高义,但都苦劝,甚至是苦求,临安危险,君王不能处于险境,可退避安全之所指挥作战。

有臣子甚至当殿哭泣,请陛下为社稷,为天下计,避退他处,保证安全。坚决不能再蹈靖康覆辙。

当初进军围攻东京,徽钦二宗本来都是有机会出逃,也有臣子多次建议,但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实施,以至于被金军俘虏。

靖康之变大宋的损失实在严重,以至于百官都被吓傻了,实在不敢冒险。当初还有个康王赵构在外面可以继承大统,重整山河。如今皇室凋零,如果赵构有个三长两短,大宋可绝嗣了,这个风险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留在临安,需要早日离开,前往安全之处。至于会不会影响军心,影响大局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

毕竟皇帝逃的时候,身边需要臣子扈从,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跟随身边,将来还是护驾有功。

然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土沦丧这种事似乎不在官们的考虑之。

好似皇帝离开便一切妥当,没有几个人关心阻击金军,守土抗敌的正经事,委实本末倒置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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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虚伪的理由

第二一七章虚伪的理由

说来也怪!

当皇帝和官准备跑路的时候,只有一众武将心念着抗敌守土,以新任宰相吕颐浩为首,加在苗刘之变勤王诸将为主。

未战先逃,对真正的军人而言是耻辱。

建康陷落,金军突入江南确实出乎意料,临安也确实无险可守,皇帝的安慰也着实重要。

官们只想着皇帝若有危险,大宋完了,然而也不想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大宋本来只剩下半壁江山,若是江南之地再丢了,大宋还有多少土地?皇帝又该逃去哪里?

是入闽地,还是逃去岭南?

黄河、长江两道天险都没挡住金军,指望仙霞岭和五岭能阻挡金军铁蹄?

纵然可以苟延残喘一时,然闽粤之地在这个年代属于偏远落后地区,没了江南苏湖这天下最富庶的根基之地,连偏安的可能都没有。

反之,金军若是得到江南,鱼米物产,财源赋税唾手可得,必将因此国力大增,到时候真的可能一统天下,大宋不仅没有北伐复国的可能,反而可能彻底亡国。

所以抗敌守土同样至关重要,哪怕守不住城池,最终也要将金军赶到长江以北,否则大宋也将面临亡国之危。

将军们的意见很一致,要在江南之地与金军决一死战,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皇帝自然要是不要离开的好。

局势危急,皇帝若是走了,士气必定越发低沉;反之,若是皇帝不走,御驾亲征,哪怕只是做做姿态,也能很好地激励士气。

当年契丹大局入侵,寇准不惜挟持宋真宗前往澶州,“御驾亲征”,兵卒见到皇帝,士气大振,勇敢作战,才挡住契丹强势兵锋,不至于让其兵临东京城下。

如今似乎也是同样的道理,甚至之当年更危急。

然而让皇帝冒险这种话,说起来是有风险的,毕竟谁也没有绝对把握保证城池和皇帝的安危。若是稍微有点闪失,很容易成为替罪羔羊,后患无穷。

所以吕颐浩等人只是很隐晦地暗示,希望皇帝能够主动支持,奈何赵构已经被吓破了胆,一心想着逃跑,所以故意装糊涂。

众将很无奈,也很不甘心,张俊不惜直言道:“陛下,您留下主持大局,必定君心大震,将士用命,保全江南根基之地。”

“张俊,临安危急,你让陛下置身险地是何居心?”臣们少不得反对,更是习惯性地给人扣帽子。

张俊正色道:“臣别无他意,只是为大局着想,希望陛下能留守临安,鼓舞士气。”

“你…”

眼见要有内讧之势,赵构不得不说话了,他确实想逃,却也知道与金军这一战必不可免,若能保住江南,击退金军自然是最好不过。这个时候,臣武将若是失和可不好了,尤其是不能寒了武将们的心。

虽说直言的只有张浚,但某种程度却是武将们的整体意见,不能不闻不问。

赵构低声道:“诸卿所言都有道理,大敌当前,是该君臣一心,朕身为天子,是该坐镇行在,君臣一心,将士用命,共抗敌军。”

去……

这还是赵构吗?他竟然转了性子?

张俊却当即道:“陛下圣明!”

“陛下,不可!”范宗伊也抢着道:“陛下,金军已进江南,临安算是战场,陛下万金之躯,岂能置身险地。为大局计,陛下当坐镇后方指挥,前线自有诸位将军领军作战。”

这话说的很欠抽,敌人来了,你皇帝跑路躲避,却要武将士兵在前面送死,虽说事实如此,却也不能如此直白,也忒不要脸了。

奈何臣呼声不断,武将这边发声之人着实有限,气氛自然大有偏颇,赵构不禁有些为难了。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朕该如何是好呢?”赵构目光从众武将身扫过。

张俊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不想赵构抢先道:“子归,你意如何?”

徐还身份很特殊,是武将,也是未来的驸马,也算是赵构的亲信,他的态度很重要,也会很有分量。

徐还眉头一动,余光扫过双拳紧握的张俊,心暗自摇头,虽说名字一字之差,但与那个张浚相,这位…实在图样图森破。

“陛下乃万金之躯,社稷系于一身,安危着实重要。”徐还沉声道:“臣以为,范相公所言有理,临安危险,陛下确实该移驾安全之地。”

话音落地,臣武将之皆有人惊讶,尤其是张俊,瞪着嘴巴,瞧着徐还的眼神也变了,似乎颇为不满。

徐还浑不在意,沉声道:“陛下留在临安,或许能激励士气,然陛下身处险地,将士们难免时刻顾念陛下安危…恕臣斗胆直言,将士们行动难免多有顾忌,反而……故臣以为,陛下还是侍奉太后移跸安全之所,御敌守土之事交给臣等。”

徐还说的很直白,甚至觉得皇帝会是累赘,这难免有些失礼。但赵构却不在意,反而觉得徐还是据实考虑,最要紧的是给自己逃走找了个十足的理由。

臣们虽觉徐还言辞略微不妥,但结果是好的,驸马似乎也是一片好意,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武将这边,有的人难免不服气,但有的则不动声色,甚至暗暗点头。

赵构虽然满心欢喜,却少不得装模作样道:“子归所言随不如道理,但朕乃一国之君,若此舍将士们移跸他处,心着实不忍。”

哼哼,虚伪!

徐还心冷笑一声,沉声道:“陛下的安危乃大宋社稷所系,陛下安全了,将士们才能毫无牵挂,奋勇杀敌。再者,臣以为,陛下除了在安全之地运筹帷幄,调动兵马外,也当侍奉太后,为将士、为臣民、为大宋祈福。”

赵构连连点头道:“没错,朕与太后自当为大宋,为将士祈福的。”

徐还顺势道:“臣闻昌国县{舟山}有海岛名山曰普陀,乃慈航普渡观音大士法驾所在,太祖皇帝曾遣使前往祈福。

陛下可侍奉太后由明州{宁波}前往昌国普陀,登山祈福。金军自北方而来,多战马步卒,缺水师舟船,想来不至惊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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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委以重任

第二一八章委以重任

虚伪的理由!

更讽刺的是,这些话竟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徐还心满是冷笑与自嘲。

不过这番话,倒并非只是逢迎之言,而是认真考量的“肺腑之言”。

一个想跑的皇帝是留不住的,与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是一个道理,即便是强行留下,又有什么好处?

徐还那句斗胆之言其实说的没错,把皇帝留在临安其实是个累赘。

金军到来之后,得时刻考虑着临安城防和皇帝的安全。然而战争要从大局着想,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但若皇帝在城里,还能轻松从容对待吗?

到时候诸将多有顾忌,反而误事。

尤其是某些时候,当皇帝有危险的时候,很多将领出于各种各样的心态,会首先前去勤王护驾。苗刘兵变是个例子,几乎整个江南驻军将领都来了。

毕竟忠君护驾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错,且有大功,但很有可能因此贻误战机,甚至影响整体战局。

如此,绝非好事!

而且皇帝留在前线,少不得要亲自指挥,但以赵构的才能,调兵遣将的能耐恐怕很有限。到时候纸谈兵,胡乱指手画脚,将领却不得不遵旨行事,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倒不如直接让其避居外地,战场留下的都是深谙军事的骁勇战将,根据战场情势变化调兵作战。这是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好处,不过如今战场在眼前,只能是君在外,皇命有所不达。

与此同时,还能保证赵构的安全,不与官对立,更不与赵构对立。对徐还而言,眼下赵构的信任和支持十分重要,轻易绝对不能得罪,尤其是这种“原则性”问题。这绝非逢迎媚,而是为长远大局考虑。

如此苦心孤诣,有人懂,有人却不理解。看到张俊等人愤愤的眼神,徐还不由暗自摇摇头,无可奈何。

赵构则满心欢喜,徐还给了他一个越发充足的理由,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临安。不只是为了逃命,为了自身安全,而是为了侍奉太后前往普陀山,为臣民将士,为大宋祈福,也是正经事。毕竟太祖皇帝都这么做过,自己这个子孙效仿,何错之有?

等到战事结束,其也有我这个皇帝任人得当,虔心祈福的功劳,对内对外都能有个不错的说辞遮掩,一块华丽的遮羞布。不至于让天下人说三道四,亦不至在千秋史册留下明显污迹。

而且昌国普陀乃是海岛,金军缺乏战船水师,想要在那茫茫海追捕到自己,无异是痴人说梦,安全不用太担心。

而且普陀距离临安距离并不远,海陆舟车不过两三日便能到达,方便逃离。也不至于离开行在太远,失去对枢的控制。

徐还这个提议,实在堪称完美,赵构自是欣然采纳,同时提出让徐还护驾的想法。

呃……

徐还婉拒道:“陛下,值此危难之时,臣身为武将,自当留下御敌守土。”

“子归,你……”赵构除了对徐还的信任之外,大抵也是不想妹夫有什么危险。

“陛下,臣从北国归来,南归之时曾与金军多次交手,颇有心得,如今正好用。”徐还躬身道:“恳请陛下,让臣留下杀敌守土,为国建功。”

“这…”

赵构沉吟片刻,想起邵冲的话来,既然认定徐还是将星,如今正是他大显身手,发挥作用的时候,留下是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考虑,自己离开江南,将抗金战事全部交给武将,某种程度也等于兵权旁落。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并非好事,但如果有个自己人监督制衡,则相对好一些。

徐还的身份无疑很合适,当朝驸马,自家的亲信的妹夫,值得信任,也能起到期望的作用。

“好,你且留下,为朕杀敌守土。”

见赵构应允,徐还这才松了口气,金军南侵对大宋而言是在灾难,但于自己而言,却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场战事,正是自己成名立威,奠定基础,长远图谋的开始,绝对不容错过。

皇帝要走,这事已经确定,抗击金军的战事自然要交给武将。按理说任命一位元帅统领大局最好不过,但赵构并没有这么做。

苗刘兵变之后,他对武将不怎么放心,自然不会给某位将领过重的兵权,以免尾大不掉,拥兵自重。

所以诏命新任宰相吕颐浩主持大局后,赵构任命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刘光世为淮西制置使。张浚则奉命西行,金军入侵川陕正急,东边已经烽火连天,西垂实在不容有失。

除此之外,诏命徐还为江淮宣抚使,节制牛皋、折彦质所部,并抽调三千临安守军由其调遣。

毫无疑问,这算是破格任命,委以重任。

很多人都看得出来,此乃皇帝有意为之,一方面是信任徐还,对其寄予厚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驸马能够制衡诸将,保持平衡。

只是徐还如此年轻,能否担任大任?有人不免持怀疑态度。

然汝水大捷真相已经明了,凭借为数不多的义军便能大败金军先锋耶律马五;亦曾在袭击河内,焚烧金军粮草;甚至在燕云率契丹人袭幽州,让粘罕灰头土脸,如此赫赫战功,统兵作战似乎不在话下。加之其身份特殊,故而也没人敢明着反对。

这个结果,徐还是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意外之喜。

他没想到赵构如此信任自己,并给了如此高位,虽说江淮宣抚使空有头衔,兵马已经被杜充折损殆尽。

但有道是名正言顺,有了这个名头,很多事好办了,算是一个很好,很高的起点。虽然局势艰难,但只要熬过去,前路将是一片光明,康庄大道。

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他乐意接受,也将全力以赴。

如此便确定下来,整体战局由宰相吕颐浩调度,但实际却是吕颐浩、刘光世、韩世忠、徐还四路人马偕同作战。

虽说分兵作战配合是难题,但徐还觉着余下几位都是南宋初的名将,也都是一心抗金报国的忠义之辈。而今大家目标一直,都是为了保住江南,将金军击退,劲往一处使,想来能够做到齐心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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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城池土地,江山社稷

第二一九章城池土地,江山社稷

赵构走了,在一众官和些许禁军护送下移驾明州。

临安、江南,甚至整个大宋的安危,暂时交到了几个武将手。

情势紧急,宰相吕颐浩当即召集诸将召开战前军事会议,商议对策。

“诸位,眼下斥候从前线传回来消息,金军入了建康之后稍作休整,兀术已经下令攻略周边州县。”

吕颐浩沉声道:“恐怕要不了几日,会直扑临安,江南锦绣之地,兵祸难免。我们需得尽快拿出个应对来,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说话间,吕颐浩命人拿过来一张地图,铺在案,与众人分说前线形势。地图各地的轮廓看的还算清楚,但难免粗糙,徐还尤以为甚。

“诸公稍等。”徐还转身吩咐对身边的辛赞吩咐一声,很快便有几个亲兵抬着个大木箱子进来。

众人对此不免好,刘光世问道:“徐将军,此为何物?”

“诸公皆年长于还,若蒙不弃,呼某子归便是。”徐还笑了笑,轻声道:“江南地形兵势,还是看这个更直观。”

说话间,徐还命人打开木箱子,放在当的大案之。在座诸将只看了一眼,便顿时目光发亮。

微缩的山川河流、城池道路清晰可见,分明也像是一张地图,然而这张地图却是立体的,更为直观,更为清晰,亦更为准确,仿佛站在天空俯瞰大地一般。

“子归,这是……”

“此物名叫沙盘。”徐还道:“此乃我根据江南山川地形制作,其实是个立体地图,之寻常地图更为清晰直观。”

吕颐浩围着沙盘看了片刻,啧啧称道:“子归着实思妙想,此物着实不错,山川河流,城池道路一览无余。此间是临安,这里是太湖,此处便是建康……”

韩世忠道:“蓝色的皆是河湖水域,绿色的是山川原野,灰色该是江南官道,土色的小楼便是城池,这面的红白小旗子是?”

“敌我双方兵马布置。”徐还补充一句。

“此物甚好,山川地形,兵马布置尽收眼底,尽在胸。”刘光世赞道:“此物可地图好多了,而且更为详细,子归南归时日不多,竟有如此杰作,着实有心了。”

“子归啊,你是从何处知晓这…沙盘之法的?”

“这个啊…”徐还笑道:“我老家在长安,幼年曾听老人讲前唐之时,曾有东瀛遣唐使羡慕的长安城坊市建筑,为此专门以木材黏土制作了城池模型带回去,然后依其形制在的奈良复建了一座长安城。

后来入伍成了斥候,我在想,既然城池可以制作模型,山川地形也可以。南归之时,我便一路留意江南地形道路,前些日子没什么事,我便四处游览,观察临安附近山川河流,又向军老兵和江南商贩打听,制作了这个沙盘。”

吕颐浩赞道:“原来如此,子归真是有心了。”

徐还谦虚道:“哪里,只是为抗金杀敌尽份心罢了。”

“如此甚好。”吕颐浩道:“那我们现在商议下局势和对策吧!建康已经丢了,附近的州县恐怕也保不住,为今之计能保全的首先也只有这几个。”

众人目光落到太湖沿岸的几个城池,以及钱塘江畔的临安城,心情不禁都有些许沉重。

“镇江、苏州、秀州、临安、湖州…”吕颐浩道:“我们兵力如何排布?如何守卫,你们有何看法?”

“若说要守,恐怕唯有临安值得,能够一守。”刘光世轻叹道:“至于其他城池,恐怕都守不住。”

“如今兀术在建康,若他直奔临安,湖州便首当其冲…”吕颐浩道:“可湖州城池不高,不够坚固,恐怕挡不住金军兵锋。”

唉!

吕颐浩轻叹一声,目光扫过一旁的徐还,突然道:“子归,你能制作江南沙盘,可见早有预见金军南侵,不知可有思考对策?”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全都落到徐还身。虽说都是沙场宿将,但他们丝毫没有轻视年轻的徐还,也并非因为其驸马的身份而对其高看,完全是因为徐还的一系列作为。

随着时间推移,燕云契丹之乱的细节传到江南,得悉徐还在其扮演的角色和作为,众将都钦佩不已。

徐还少不得推辞道:“诸位都是前辈,还岂敢班门弄斧。”

韩世忠亦道:“子归莫要客气,抗金杀敌,集思广益,子归你虽年轻,但思绪活络,说不定早有妙计,且说来听听吧!”

徐还见状不再推辞,沉声道:“既如此,那还便说说心浅见,请诸位斧正。还以为,若金军尚未过江,我们还能凭借长江天险和各处城池布置防线,阻击金军。但如今,建康已经陷落,金军已在江南,恐怕是来不及了。”

见诸将不动声色,只是凝神静听,徐还继续道:“建康已经陷落,有道是兵贵神速,若所料不错,金军会经湖州直扑临安。”

众将纷纷点头,心想着换作是自己是金兀术,也会是如此安排。

“如今的临安便如同当日的东京,兀术此举恐怕也是冲着陛下而来,想要彻底亡了大宋。”徐还道:“好在陛下已经移驾,暂时倒不必担心,我们便不必顾忌一城一地得失。”

“连临安也不顾吗?”吕颐浩心一颤,似乎有些许疑惑和担忧。

临安乃是行在,算是如今的大宋都城,若是失陷,便算是失职,本容易被抓住把柄,将来少不得有人口诛笔伐,甚至被兴师问罪。

“临安若能保得周全自是最好不过,但能不能保得住呢?”徐还反问一句,叹道:“杜充在江宁折损了我们不少主力,如今我大宋兵力分散于川陕、两湖、淮东各地,在江南的兵力十分有限,想要保全土地城池不失,恐怕很难。”

“这……”

虽说事实好像确实如此,但抗敌守土乃武将职责,故而心难免不愿意接受。

“诸位的心情还感同身受。”徐还轻声道:“不过当此之时,我们需要弄清楚一个原则性问题,到底是要保全江南城池土地,还是保全大宋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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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〇章 以我之长,攻敌之短

第二二〇章以我之长,攻敌之短

城池土地,江山社稷。

这两者乃是因果关系,守城保土等于固守江山社稷,似乎并不矛盾。

但徐还言下之意,却是要二选一,众将不禁都有些许疑惑。

“子归,你的意思是?”

徐还道:“我们纵然全力以赴,江南各地城池,包括临安恐怕都守不住。金军既已过江,江南锦绣繁华之地在劫难逃,尽管我们不想,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刘光世轻声道:“若失了江南,我大宋危矣,又何谈江山社稷?”

徐还道:“此番江南难以固守,还窃以为我们要做的是让江南不至永远丢失。”

“子归此言何解?”

“将金军赶出江南,让其不敢或不能再轻易渡江南下。”徐还道:“江南此番虽然在劫难逃,但兵祸之后,苏湖鱼米之乡,肥沃富饶,不出三两年便能恢复。

自太祖年间平定南唐开始,我大宋财赋便仰仗江南,甚至可以说‘苏湖熟,天下足’。有江南这块根基之地,我大宋便可积蓄财力、物力,退可隔江固守,抗击金军;进可渡江北伐,收复原。”

吕颐浩道:“难道此番要任由金军肆虐江南,洗劫苏湖?”

“吕相公,还知你心情,身为武将,自当守土卫国,保护百姓不受胡虏袭扰。若放弃守卫城池土地,肯定对不住江南百姓,还以深以为憾。”

徐还沉声道:“但从大局考虑,为大宋江山社稷计,眼下不得不有所舍弃,亦为了保证将来江南之地不再有兵祸。”

“子归啊,你所言不无道理。”韩世忠轻声道:“只是,我们不守城池土地,做什么才能保全江山社稷呢?”

“杀人,杀敌人。”

徐还吐出几个字,沉声道:“歼灭金军有生力量,让自负所向披靡的金军在江南吃亏,损失惨重,不敢再轻言南下。”

刘光世皱眉道:“如何杀敌?”

“还南下之时,曾听闻金兀术放言此番南下,一为追击陛下,亡我大宋;二为搜山检海,劫掠财物。”

徐还沉声道:“金军名为攻城略地,但过程难免贪图财货,江南繁华之地,各州县皆富庶,为了所谓的搜山检海,金军势必分兵多路,大肆搜刮。

金军兵强马壮,势不可挡,可一旦分散开,且不专心攻伐,便失去了优势。而且他们抢掠财货后,必定车船众多,行动不便,到时候我们便可集兵力,分而歼之。”

“子归是想利用江南财赋,引金军分兵?”

“不错,只有金军分散,我们才有机会,否则正面和金兀术交锋,占不到太大便宜。”徐还沉声道:“既然江南此劫在所难免,不若索性利用条件让金军付出惨痛代价。”

刘光世悠悠叹道:“可惜了苏湖富庶之地,亦可怜江南我大宋百姓……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也唯有如此。”

“金军分兵,确实可以分而击之,但似乎不够。”韩世忠盯着沙盘沉吟许久,轻轻摇头。

“是不够,倘若金兀术自建康开始,步步为营,一路向临安而来,我们还是必败无疑。”徐还沉声道:“除非打乱击兀术的步伐,让金军进一步松散,拉开战线。”

吕颐浩道:“子归有话尽管说便是。”

“兀术此番渡江,最大的目标其实是……陛下。”

徐还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道:“倘若兀术知道陛下御驾已经出了临安,移跸他处,会不会着急呢?”

“这……”

众将心皆是一惊,怎么?难不成徐还要将皇帝当作鱼饵?是不是有些胆大包天,有些过分了?

徐还见诸将表情,已然心有数,赶忙道:“诸位切莫误会,陛下安危至关重要,行动绝不容泄露。但御驾前往明州这段却怎么也瞒不住,想必金军探哨也能发现……

趁此机会,不若散布消息,甚至安排人假扮御驾,乘船南下福州。如此既可故布疑阵,让陛下更安全,也能让金军分兵来追,只要金军在江南各地彻底分散开,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刘光世沉声道:“有道理,江南之地多河湖水沼,骑兵难有用武之地,无法及时驰援,我们便可分而击之。”

“原来如此。”韩世忠欣然道:“子归言下之意,我们重点在于杀敌,金军虽然入了江南,但若兵马被歼灭,兵力不足,又岂能在江南长久立足?”

吕颐浩沉声道:“朝廷已经向江右、淮东和两湖之地的兵马传出勤王诏命,待勤王之师赶来,金军不撤也得撤。到时候,定难保住江南土地…顶多让金人掠走些许财货而已。”

“那怎么行?江南之地,岂能让金人说来来,想走走?”徐还冷冷道:“怎么着也得让兀术扒层皮才行。”

“子归有何妙计?”韩世忠当即笑着询问。

徐还道:“江南与淮南之间隔着一条长江,金军北撤势必的行舟渡江,韩将军以为他会怎么走?”

“若兀术真的所谓搜山检海,北归之时必然携带大量财货,自然不会走湖州到建康的陆路。”

韩世忠看着沙盘凝视片刻,轻声道:“若所料不错,定是乘船从运河入江,北渡扬州。”

“乘船走运河,入长江,那必然要经过这里。”徐还拿过一根木棍在沙盘一指,韩世忠顺势瞧过去,低声道:“镇江!”

“不错,与扬州遥遥相对的镇江,江南另外一个门户要塞。”徐还沉声道:“若是扼住镇江运河航道,兀术还能顺利北归吗?即便他能逃走,也休想带走我江南民脂民膏。”

“妙哉!”刘光世惊喜叹道:“金军强于弓马骑射,缺水师战船,亦不熟悉水战。当战场改到水,我们的优势更大了。”

徐还微笑道:“相公所言极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便是第二招。”

“果然妙计。”吕颐浩扶额叹道:“以江南财赋和陛下行踪为诱饵,分散金军,使其为财货所累,尔后以水军之利沉重一击,或许能反败为胜。

至少能将金军赶出江南,使之不敢轻易南下,保全我大宋兴复的根基之地。正如子归所言,暂舍城池土地,以保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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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搜山检海

第二二一章搜山检海

建康城外,长江之畔。

金国将军拔离速、万夫长王伯龙、以及刚刚投降的杜充,率领众多将领官员已经恭候多时。

遥见一艘楼船在众多舟船的护送下缓缓在江畔码头靠岸,岸众人顿时翘首以盼,面有喜色。

尤其是一个高大挺拔,威势赫赫的男子站在走出舱门,站在甲板眺望远方时,众人纷纷跪拜。

“拜见四太子!”

没错,来人正是金兀术,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在金军马踏江南的两日后,他这个路军主帅终于前来亲自坐镇。

他的到来,也意味着江南宋金战事也全面开始。至于先前金军所谓的休整,一方面是马家渡之战确有损伤疲劳,但更为重要的是等候兀术。

而今,他来了。

……

建康城,昔日的南唐皇宫,大宋皇帝行宫之正在欢宴,投降的宋国宣抚使杜充设宴为金兀术接风洗尘。

杜充举杯含笑道:“四太子英武豪气,臣今日能有幸一睹风采,不胜荣幸。”

“杜宣抚客气了。”兀术笑了笑,旋即道:“对了,宣抚使是你昔日的宋国官职,而今已经不合时宜,该由我大金给你赐官爵才是。”

“一切听从四太子吩咐。”杜充欠身施礼,心颇为欢喜,也颇为期待。

正被大宋皇帝兴师问罪,无路可逃之时,金兀术竟然伸过来一个橄榄枝,简直是求之不得。

献城投降,仿张邦昌故事!

其实当时他心本已经有降金之意,毕竟唯有面北而臣的才是唯一生路。万万没想到,想瞌睡的时候有枕头送,兀术竟然给自己送了这份大礼。

实在求之不得,甚至可以说因祸得福,此刻兀术当殿说什么赐官爵,杜充心里自然无兴奋。

然而翘首以盼许久,金兀术只是轻声道:“先给你个相州刺史吧!”

“呃…是!”杜充不由愕然,高涨的情绪瞬间低沉下来,迟疑了好一会才点头答应。心却嘀咕着,这样算完了?

怎地…建康乃江南门户,地位何其重要?怎么着也得无关痛痒的济南城。同样是献城之功,刘豫能当大齐皇帝,自己只能当个相州刺史呢?说好的仿张邦昌故事呢?

一时间杜充心好生失落,不由也有几分恼怒,难不成是金人戏耍自己?

虽然脸色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还是落在了金兀术眼,只见这位四太子淡淡一笑,轻声道:“杜充啊,只要为我大金效忠,岂能只是个小小的相州刺史?孤虽然有心的给你封赏,却需要报会宁府陛下御批,眼下…着急不得。”

原来如此!

杜充一颗失落的心顿时满血恢复,满脸堆笑道:“臣定当为大金,为四太子效忠。”

“嗯!”金兀术轻轻点头道:“孤听闻临安宋军兵败,那赵构曾被迫退位?”

杜充道:“确有其事,苗傅、刘正彦叛乱,逼迫赵构退位,不过被韩世忠、徐还等人平定……眼下赵构已经复位了。”

“徐还,果然是他!”金兀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眉头顿时拧起。

“四太子知晓此人?”杜充小心询问。

金兀术冷冷道:“知道,此人曾多次坏我大金好事。”

“原来这个徐还也是四太子的仇人。”杜充颇有窃喜,旋即恨恨道:“这个徐还曾数次为臣为敌,臣也曾劫杀于他,可惜未能成功。”

兀术轻哼一声,嘴角扬道:“哼,那你可知他如今已经成为宋国驸马。”

“四太子果然消息灵通。”

金兀术笑问道:“杜充啊,你可想找那徐还寻仇?”

“若有机会,臣恨不得手刃此贼。”

金兀术道:“那好,孤将亲率兵马经湖州直去临安,你头前引路如何?”

“为四太子引路,牵马坠镫,乃是臣之荣幸。”杜充连连称是,相当谄媚。

兀术似也颇为高兴,转身对殿其他将领道:“此番南下,一为擒杀宋帝赵构,孤将亲自率部前往;其二便是搜山检海,人说江南之地最是富庶,你等便好生搜检,也好为我大金丰盈国库。”

“遵命!”众将齐刷刷称是。

兀术欣然点头,端起酒杯,正好祝酒,但见有亲信领着斥候匆匆进殿,神色匆忙。

“发生何事?”兀术顿时眉头一皱,表情凝重不少。

斥候道:“回四太子,临安刚刚传回消息,疑似赵构出城前往明州,要经海路南下福州。”

“确定?”

“有人在明州附近发现大队宋军,护卫车马前行,明州码头也有官船停泊,听闻是要南下福州……想来应该不离十。”

斥候道:“临安的兄弟们正在加紧确认,兹事体大,属下不敢耽搁,立即前来报四太子知晓。”

“嗯,下去吧!”兀术点点头,略微沉吟,哈哈笑道:“看看,这个宋帝赵构,胆小如鼠,孤的兵马才刚刚过江,他又要跑,真是软骨头啊!”

杜充附和道:“那是,四太子威风凛凛,大金兵强马壮,那赵构素来羸弱,胆小畏战,自然望风而逃。”

“果然是有其君必有其臣啊!”兀术看着杜充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阿里、蒲卢浑何在?”

“末将在!”两个人高马大的金将当即出列,躬身听命。

“命你二人为先锋,率军四千追袭赵构,务必在其登船之前将其截杀。”兀术沉声吩咐,他很清楚水军乃是金军短板,赵构若是出海,想要追击难了。

“是!”

“讹鲁补、术列,命你二人直奔越州,取下城池,阻断往明州的道路,防止宋军支援。”

“遵命。”

兀术又道:“拔离速,你率部经太湖南下,沿途各城,一个都不要放过。”

“末将定不负四太子所托。”

“如此甚好。”兀术点头,旋即笑道:“杜充啊,你头前引路,孤亲率主力,经湖州往临安。虽然赵构跑了,但临安城还是要走一遭,孤要亲自去搜山检海。

对了,听闻临安有个西湖,在冠绝人间的美景,孤定要好好欣赏一番,顺道饮马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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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娘子军

第二二二章娘子军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徐还匆匆回府。

自打成为云麾将军之后,赵构便在临安城赐了一座府邸给徐还,作为暂居之所。等到和柔福帝姬大婚之后,将搬到敕造的公主府居住。

然而金军突然来袭,工部官员不知去了何处,营造公主府也遥遥无期了。不过也好,若临安保不住,再好的府邸也可能毁于兵祸。

纵然是眼下这座将军府,恐怕也难以保全,只求人安全便好。眼下裴元衍、辛赞一家,以及牛皋老家那几个孩子,都居住在此间。

“辛兄,安排一下,把嫂夫人和孩子们送去衢州的吧,那处群山环绕,相对安全。”徐还转身吩咐一句,辛赞如今成为他的亲信助手,负责传递消息,处理紧要事宜,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机要秘书。

“谢公子。”辛赞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徐还为公子,毕竟官爵职位变化起来很快,只是…公子二字更多的了些许家臣的意味,辛赞心知肚明,却习以为常,更不曾让徐还为自己安排官职,足以说明问题。

徐还道:“谢什么,应该的,府之人一个都不能少。”

“是,不过…”

见辛赞突然有所迟疑,徐还诧然道:“怎么了?”

“长公主也要护送去衢州吗?”

“什么?”徐还脸色一变,沉声道:“长公主没有跟随陛下出海吗?”

“原本应该同行的,结果…我刚刚接到消息,长公主此刻在在府等候公子。”事情虽然有些突然,有些严峻,但辛赞始终四平八稳,不慌不忙。

所谓关心则乱,眼看着临安要兵荒马乱,柔福帝姬留在这里着实危险,徐还自然也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入府。

后园之,辛夫人正陪着柔福帝姬说话,瞧见徐还进来,心领神会地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徐郎!”柔福帝姬转身便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徐还怀里。

徐还本来还想责怪几句她擅作主张,但此刻见到柔福帝姬的依恋神情,恼怒便荡然无存。

“嬛嬛,你为何不跟着太后一起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柔福帝姬撒娇一般道:“放心好了,我偷偷溜走时给太后留了书函。”

“你呀,调皮!”徐还轻轻一刮柔福帝姬的鼻头,佯作皱眉道:“你以为留了书函没事了?仔细太后与陛下回来后与你算账?”

“我才不怕。”柔福帝姬笑道:“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纵有责罚也无妨。”

“顽皮!”徐还将柔福帝姬揽在怀,温存片刻后轻声道:“嬛嬛,你和辛夫人一道去衢州暂避几日吧,临安……终究不安稳。”

“不,不去…”

“嬛嬛,听话!”

“不去,否则我何必留下来?”柔福帝姬紧紧将徐还抱住,坚持道:“反正我不管,你在哪,我便在哪。”

徐还当即拒绝道:“那怎么行,前线凶……营尽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不方便,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娇妻受那些兵汉们的腌臜气。”

不想柔福帝姬道:“跟着你,不一定要在你营啊!”

“哦?此话怎讲?”

柔福帝姬欣然道:“你还不知道吧,红玉姐姐…哦,韩夫人在城招募了些许女子,组成了一支娘子军,我已经报名了。”

“这不是…”徐还本想说胡闹,但转念一想,虽说保家卫国首先是男人的责任,却也不能阻止巾帼英雄们的报国之心,更不能剥夺她们的资格。

梁红玉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在原本历史黄天荡一战,便是她亲自擂鼓激励士气。红玉击鼓也因此传为佳话,没想到她还专门成立了一支娘子军。

“韩将军同意了吗?”

“原本不同意,后来拗不过的韩夫人,也便答允了。”柔福帝姬沉声道:“他们夫妻可以并肩作战,我们自然也可以。”

“好吧,事已至此,便依了你。”徐还沉吟片刻,脑浮现过许多念头后,沉声道:“不过有一点,千万保护好自己,记住,你的安危至关重要。”

“嗯!”柔福帝姬只当是徐还关心自己,并未在意其他,欣然点点头,亦叮嘱道:“徐郎,你也是,千万小心。”

徐还柔声安慰道:“放心好了,从北国归来,一路那样多的艰险我们都过来了,而今这点风浪,不算什么。”

“嗯!”柔福帝姬依在徐还胸前,悠悠道:“早点把金贼赶走,我可不想被他们误了婚期。”

徐还笑道:“怎么?这么想早点嫁过来?”

“难道你不想尽早娶我?”柔福帝姬凤目微瞪,佯作嗔怒。

“当然想啊,自然是想早些将我的小娇妻娶回家,便可日日这般,正大光明地将你抱在怀里。”徐还揽着柔福的纤腰,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嗯!”柔福帝姬脸泛起些许红晕,悠悠道:“先前瞧见红玉姐…韩夫人的孩子,白白胖胖,甚是可爱。若能早日嫁过来,我便也能为徐郎早些添一儿半女。”

心与恻隐同时被触动,徐还很想说一句“这还不容易?”但旋即想到大敌当前,哪能这般分心?

再者,虽说与柔福帝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但终究尚未公开成婚。这年头没有靠谱的安全措施,若是一不小心未婚先孕可尴尬了,因而只好压下心情。

收拾心情,徐还正色道:“嬛嬛,待会我教你一些清洗、包扎伤口的方法,以及军营卫生条例,你好生学着,记牢了,然后去找韩夫人,教给所有的娘子军。”

“包扎伤口?什么卫生条例……学这些干嘛?”柔福帝姬一头雾水。

徐还道:“我知你们娘子军巾帼不让须眉,但冲锋陷阵还是让男人来吧!娘子军便随军而行,作为医护兵,救治伤员便是。”

“这样啊……”

“救治伤员也是一件顶重要的事情,作用不冲锋陷阵差多少,尤其是我教你的这些东西。此事做好了,你们娘子军绝对是大功一件。”

徐还神色凝重,叮嘱道:“你转告韩夫人便是,她出身将门,又跟随韩将军久在军旅,定然省得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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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曹娥江

第二二三章曹娥江

江南战事,果然一触即发。

在吕颐浩的统领下,宋军将领这边才刚刚分头布置,前线便传来消息。

金兀术亲率兵马直取湖州,和预料的相似,显然是冲着临安而来。与此同时两路前锋一个往明州,一个往越州。

明州便是后世的宁波,皇帝赵构而今更前往那处,准备登船出海,金军此举意图何在再明显不过。

越州则是山阴绍兴,是前往明州的必经之地,金军进攻此处,不外乎两个目的。其一是防守临安方向的宋军支援明州,摆明了是要置赵构于死地;其二,拿下越州,等于截断了从临安南撤的道路。

金兀术的意图十分明显,赵构和临安,欲二者兼得。

情势紧急,吕颐浩赶忙调兵遣将,因为如此局势早有预料,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期待情景,故而众将不慌不乱,立即从容布置。

刘光世二话不说,便率领兵马赶去湖州,虽说城池并不高大,水乡平原也无险可守。但作为到达临安前的一道门户,湖州多少还是要守的,哪怕只是一两日。

至于其他将领,也都各司其职,宋金兵马交锋在即,大战一触即发。

……

阿里与浦卢浑是兀术麾下的两员大将,此番担任征伐江南的先锋。

他们率领四千轻骑兵,轻装简行,快速奔袭,目的只有一个,那是尽早赶到明州,拦住意欲出海的宋帝赵构。

临走之时,四太子曾千叮万嘱,兵贵神速,让他们尽快确定赵构的行踪,最好是在陆地捉到赵构。

兀术也心里有数,作为白山黑水间崛起的游牧民族,他们的骑射功夫一流,骑兵在陆地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然而一旦到了水,他们的劣势便很明显。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杜充先是参与兵败无心防守,而后倒戈相向的话,金军渡江并非易事。

大宋若以水师战船严密防守,凭借长江天险,完全可以一战。金军虽然攻占淮南,抢夺到些许战船,但全无水师作战经验,与江南宋军相去甚远。

江河之尚且如此,海更不必说了,若让赵构出海,再想擒杀绝非易事。兀术心里很清楚,想要灭宋必须以最快速度擒杀赵构。

否则只要皇帝仍在,便能聚集到汉人为其效忠,抵御金军。虽说兀术很自信金国有实力一直打到南海之滨,但战线无疑会拉得更长,需要耗费的时间更多。汉人有句话说的没错,迟则生变,他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

所以,能在陆地解决最好不过。

阿里作为心腹骁勇战将,很好地领会到了兀术的意图,一路几乎没有停歇,绕开湖州、临安一线,直奔明州。

尤其是在路确认了赵构逃往明州,意图乘船南下福州的消息后,且随行嫔妃官员众多,车驾行驶缓慢。

阿里闻讯,颇为信息,赵构这般拖家带口,龟速前行,无疑给了他成功追杀的可能性,自然更加不敢耽搁。

他们运气也不错,宋军主力似乎都集在湖州、临安一线,他们绕道而行。一路除了些许小股宋军之外,几乎没有遭遇过主力,四千精锐先锋,自然三下五除二便可解决,堪称是畅通无阻。

这个结果,让阿里颇为兴奋,他并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肯定是自己进军神速,宋军尚未反应过来。到了明州附近,应该会遭到宋军阻拦吧,宋帝身边肯定有护驾兵马。

不过好在还有讹鲁补、术列随后而来,攻取越州。只要拿下了越州,宋军即便回过神来想要支援,也将无计可施。

因此,阿里便无所顾忌,一路前行,直至到了曹娥江畔。

提起这个,阿里便有些烦躁,江南之地多河流,骑兵跑一段路,便有河流阻隔,不得不停歇下来。

水浅些的小河也变了,然而遇到较大的河流,不得不寻找渡船,一路不免耽搁了许多时间。

这才刚刚过了钱塘江没多久,曹娥江便横亘在面前。此乃钱塘江入海前最后一条较大支流,但因的流经江浙的湿润之地,加之如今已经是五月初,正是降水充沛的时候,曹娥江水面宽阔,江水盈深。

策马过江肯定是不能,必须要有渡船。

……

阿里到了江边,当即命人前去寻找渡船。

按理说,江南之地,河流之畔最不缺少的便是船只,然而金军在江边搜寻了许久,只找到为数不多的船只,大多以破旧的小渔船为主,根本无法满足四千兵马渡江的需求。

阿里对此不免恼怒,大发雷霆,但属下却告诉他,附近船只少,江畔的村落里也没见到几个人。

古怪!

难不成百姓知道金军要来,都跑了?不应该啊,自己来的如此之快,宋朝官府都未必知道,百姓怎会闻讯?

不会是宋军在此有什么布置吧?作为一个将领,阿里顿时提高了警惕。一片小心在江边暂时扎营休息,一边再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这一遭,有了准确的回报。

江畔村落里有几个老人并未离开,全部被带了过来,在金军的追问下,解释道:“将军勿恼,今日村无人,江无船,该因今日乃是五月五端阳节,也是烈女曹娥祭日。

曹娥江两岸百姓都乘船去了附近的高桥镇曹娥祠,前去那处祭奠烈女曹娥,尔后江赛龙舟。想要寻船渡江,去高桥镇便是。”

阿里对此颇为不解,但随行副将浦卢浑颇通汉学,解释道:“将军,早两年右监军希尹曾让我们读汉家书籍,我略微读了几本。

这曹娥乃是后汉烈女,其父投江之后,她日夜痛苦,后投江寻父尸首,汉人认为此乃孝女,广为传颂,为其立祠撰碑,还将其所投之江改名为曹娥江,想来便是此处。至于这赛龙舟,也确实是江南端午的习俗。”

阿里冷笑道:“哼,汉人是虚伪,投江自尽也算是孝顺?而今危急之时,这些南人仍旧沉溺节庆享乐之,不亡国等几时?”

“将军所言极是。”浦卢浑笑道:“既如此,我们便走一遭高桥镇,夺船渡江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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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声震两岸,尽染一江

第二二四章声震两岸,尽染一江

时光匆匆,恍惚间已是建炎三年五月端午。

高桥镇,曹娥祠人山人海。

曹娥江两岸的百姓大都聚集于此,祭奠烈女曹娥,虽说只是汉代的一个孝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曹娥已经被神话,成为附近百姓心有求必应的神女。每年端午,祭奠曹娥也成为一件极为隆重的大事。

江南之地,出行皆用舟船,加之接下来还有龙舟赛,以及投粽入江的习俗,所有两岸的船只也大都聚集于此。

是以阿里率金军到江畔时,寻不到太多船只,只得朝高桥镇而来。

果不其然,高桥镇前的码头,停泊着不少船只,金军毫不客气便前夺船。

手无寸铁的百姓见到气势汹汹的金兵,自然是无可奈何,稍有怨言或者迟疑者,便丧生在金军刀下。其他百姓见状,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军夺船。

阿里和浦卢浑当即率部登船,天色已经不早,他们必须尽早渡过曹娥江,赶去明州。

船只很多,四千金兵全数登舟,为此他们也胁迫了不少当地船工划桨撑船。没办法,他们虽说都是马背的好手,却并不擅长升帆开船,在这江南水乡少不得多有不便。

阿里心甚至泛起一个念头,回去之后定要和四太子建议,会宁府紧邻混同江。大金该在那处制造战船,好好练一批水军才是。

不过这一遭若是能干掉赵构,宋国也将不复存在,到时候直接在长江边安营扎寨,练兵也是极好的。

不过,也许……

船到江心的时候,阿里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但见游黑压压一片的船只顺流而下,而且还有隆隆鼓声传来。

阿里顿时心头一紧,几乎第一时间握紧手的刀柄,皱起眉头,吩咐身边的兵卒警惕。在陆地他们骁勇善战,谁也不惧,但此刻舟行江面,情形完全不同了,少不得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副将浦卢浑便指着游道:“将军,不打紧的,是赛龙舟。”

阿里顺方向看过去,只见十多艘长长的龙舟顺流之下,龙首处有人大力擂鼓,后面则是数十人呼喊着口号,快速划桨,正是江南民间常见的赛龙舟。

只是……

十多艘龙舟齐刷刷地顺流而下,后面还跟着不少其他船只,直奔正在渡江的金军,大有要相撞,或者冲散渡船的意味。

不对!

这个情形很像是草原骑兵冲锋,冲散对方的队伍,分割击破。只不过草原换成了江面,骑兵换成了龙舟。

糟糕!

阿里心顿觉不妙,大声喊道:“让他们停下!”

“将军,来不及了。”

浦卢浑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可惜为时已晚,龙舟是顺流而下,且众人划桨,速度极快。而今鼓声震天,任何的呼喊他们都听不到,即便是听到,也肯定不会减速。

当此之时,浦卢浑心只有一个念头,但愿这只是寻常赛龙舟,若有什么猫腻,后果不堪设想。

阿里也知龙舟势不可挡,只得吩咐操舟的船夫小心,注意避让。谁知很多船夫见此情景,纷纷跳船入水。

待金军反应过来想要捉拿攻击时,这些船夫已经消失在水下,不知道潜到何处。到了这时候,浦卢浑彻底反应过来——要出事,要出大事。

果不其然,龙舟直冲冲朝着金军的众多渡船而来,有的迎面撞了去,龙舟的水手或趁势跳水,或跳金军战船,随身的则是一把利刃。余下的龙舟则冲过来,将金军渡江的船队冲散,分割成为几块。

有渡船倾覆,自然也有许多金兵落水了,不习水性的他们落水之后扑腾几下便沉入水,或者是被从身后游过来的水手一刀割断咽喉。

水面顿时浮起处处血红,有金兵的哀嚎声开始在水面响起,但响声更大的则是隆隆鼓声。

但凡没有倾覆的龙舟,鼓声仍旧隆隆震天,伴随着鼓声,喊杀声在也在曹娥江响起。

阿里和浦卢浑看得很清楚,龙舟将金军渡船彻底分割,面的水手,以及后面跟随的渡船涌出了不少人,手都拿着尖刀、弓箭、长矛等兵器,朝金军发动进攻。岸边还有不少船只正在飞速朝江心赶来,显然是前来支援这些“水手”。

不,应该是宋军。

到了此时,阿里若是再看不出来这些人是正经的宋军,那他也枉为将领。这些水手行动井然有序,挥动兵器作战也有有模有样,显然不是寻常的船夫渔民,而是正经训练有素的大宋军队。

显然宋军早有布置,今日曹娥江畔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阴谋,针对的便是他们这股金军。

轻敌了!

阿里终于明白,途没有遇到大队宋军主力,并非主力顾忌不得,也并非全无察觉,更不是因为自己兵贵神速。

而是宋军故意放自己南下,并且在这曹娥江畔煞费苦心做了准备,等着自己一头“跳入”江。

金军大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性,落水的大多葬身在水手刀下,或者直接葬身鱼腹,算是祭奠了屈原和曹娥。

余下站在船的金军,操舟的船夫大都跳入水,而今船只失去操控,随江水剧烈晃动,很多金军兵卒甚至站不稳脚跟。

而且金军渡船大都被龙舟和宋军的船只分割,无法呼应,而今全部呈现分散作战状态。面对宋军突然发动的进攻,在被不利的情况下仓促被动迎战,结果可想而知。

除了弓箭、长枪这些传统兵器之外,宋军还使用了水战常见的钩锁,拖曳破坏金军船只。抑或是潜入水下水手在船底开凿孔洞,并将点燃的火把或火箭投射到渡船之。

阿里和浦卢浑慌乱之想要指挥金军逃出重围,奈何金军渡船大都被分割,且他们操舟的技术十分有限。

即便有那么一两艘船侥幸逃出重围,便很快有宋军船只追赶来,堵截围困,然后以多欺少。

一时间,江面一片纷乱。

涛声、鼓声、杀声,声震两岸;水光、火光、血光,尽染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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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先锋克星

第二二五章先锋克星

阿里很狼狈地被从水捞了来,那一刻他想自杀,可佩刀却掉落水,咬舌则不是女真将士的习惯。

曹娥江倾覆的渡船随水漂流,金军的尸体在水打着转,一团团的鲜血染红了半片江面。

四千金军,几乎全军覆没。

在水面,金军毫无办法,尤其是宋军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短兵相接的情况下。面对宋军各种水攻击,他们束手无策,交战的结果自然也不言而喻。

看着部下的将士随水漂流,四千金军所剩无几,副将浦卢浑尸横眼前时,被俘的诸将阿里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事实是如此残酷,他们败了,因轻敌而惨败。

江心有宋军在打扫战场,救援落水或受伤的宋军将士,打捞损毁的船只,收集兵器与战马。

阿里则被宋军押送着到了岸边,当此之时,徐还和韩世忠刚刚祭奠曹娥,正在感谢当地百姓的支持与感谢。

江南之地宗族关键较浓厚,当他们定下计策在曹娥江伏击金军先锋的时候,徐还和韩世忠便亲自前来寻找几个较大的宗族长老,请他们帮忙配合。

这位宗族虽说都是寻常的农户渔民,但祖似乎都是读书的仕宦人家出身,都算深明大义。抗击外敌之事,本来义不容辞,何况整个过程里并不需要他们付出太多,或直接出面,几乎全无风险。

更为重要的是,当朝驸马与柱国大将亲自登门,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拒绝未免太不识相。只要答允下来,帮助官军伏击敌军,将来家族少不得会得到朝廷的赏赐,哪怕只是得一块“忠义报国”的匾额挂在祠堂里,那也是天大的荣耀,足以流芳百世。

恰好正逢五月五端午节,有祭奠曹娥和赛龙舟的习俗,徐还和韩世忠便将计计,定下了这水作战的具体策略。

结果可喜可贺!

“两位将军,敌将阿里带到。”

听到士兵的禀报,几位当地族老很识趣地告辞离去,徐还和韩世忠这才转身看着这位狼狈不堪的金军先锋将军。

韩世忠笑道:“子归啊,看来你是金军先锋克星啊,汝水伤了耶律马五,如今俘了阿里……两路先锋全都折在你手。”

“哪里,是金军命遇水不利。”徐还笑道:“韩兄若是不信,且拭目以待。”

因柔福帝姬很亲切地称呼梁氏为红玉姐姐,徐还便索性与韩世忠兄弟相称,其好处不言而喻。

“你是徐还?”不想阿里突然恶狠狠地盯着徐还,冷冷质问,想来是听到了徐韩二人的对话。

徐还笑道:“不错,我是你们皇帝、宰相、元帅,还有你那位四太子恨的咬牙切齿的徐还。是不是南下的时候,兀术吩咐过要取我人头?不过可惜,你没机会了。”

阿里冷哼一声,不服气道:“哼,不小心了你的奸计罢了…莫要嚣张,四太子会亲自取尔项人头。”

徐还亦冷笑道:“是吗?我对贵国四太子仰慕已久,早想要沙场一晤,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厉害。”

“哼,凭你也想和四太子一较高下?”阿里神色冷峻孤傲,显然不大服气。

“这个不劳你费心了。”徐还笑了笑,沉声道:“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阿里一摆头,冷冷道:“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以为你不说,我不知道?”徐还反问一句,冷笑道:“你后面应该有一支兵马欲取越州吧?”

“你……”阿里不由诧异,这是金军高级机密,怎地徐还全都知道?是泄密了,还是尽在他算计之?

“别问我怎么知道,你只需清楚一点,既然能在这等你,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徐还道:“越州、明州,你们一个都别想拿下,只要你们二人败了,兀术此番南渡除了无功而返还能怎样?”

阿里面色低沉没有吭声,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擒杀不了宋帝赵构,此番南征其实已经“败了”一半。

至于搜山检海,虽说能掠夺不少财物,但对志向宏伟,所谋甚大的四太子兀术而言,算不得什么。

心里明白,但嘴肯定不会服软,阿里道:“别着急,四太子定会让你让你们付出代价,江南之地定会成为一片焦土。”

“是不是还有钱粮布帛,金银财宝,分毫不留?哼哼,如果我告诉你,兀术什么都带不走,你信吗?”

徐还神色郑重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若赢了,你得为我办件事?放心,有酬劳的,起码送你几锭金子,不让你空手而归。”

“别痴人说梦了,你能赢?”阿里皱眉道:“亦别想我为尔等宋人办事,战场落败,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我女真男儿绝不皱一下眉头。”

“谁说要杀你了?”徐还笑道:“我还等着赢了以后让你办件事呢,到时候,可别想赖账。”

“哼…”阿里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徐还已经没兴趣听了,摆手对亲兵道:“带下去看好了。”

“你……”

看着阿里被拖走,韩世忠问道“子归似是特意留下此人?”

“没错,留下他有点用处”徐还淡淡应了一声,早给兀术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惜一直缺个合适的送礼之人,阿里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韩世忠见徐还不言语,也便不再多问。

徐还则笑道:“韩兄,此战之后,不知对以我之长,攻敌之短有何看法?”

“兵法云天时地利人和,江南最大的地利便是江河湖泊,确实要善加利用…当然,也离不开百姓们的支持。”韩世忠看着滚滚江水,以及远处曹娥祠前的众多百姓,颇有感慨。

“金落水而沉,金军遇水不利,韩兄千万记得。”

韩世忠点点头,心微微怪,徐还似乎是特意叮嘱,有什么深意吗?

徐还也不解释,转而道:“兀术大张旗鼓而来,曹娥江的小打小闹只能算一份见面礼。待料理了第二路金军越州的金军,得从长计议,为兀术准备一份大礼才行,也不枉他转呈南下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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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水火并击

第二二六章水火并击

讹鲁补、术列速是兀术派出的第二路兵马。

与阿里、浦卢浑二人分进合击,准备一举拿下越州,阻击宋军南撤的后路,防止支援明州的赵构。

讹鲁补、术列速难免微微失落,攻越州与取明州差距那是天壤之别,若是捉住了赵构,那功劳……

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现在这份差事落到了阿里和浦卢浑身,讹鲁补、术列速只能羡慕嫉妒恨,谁让人家阿里是四太子亲信,更得重用呢?而自己原来跟随的二太子却不幸英年早逝,他们这些麾下将领难免不甚如意。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自己攻下越州,挡住了宋军,到最后论功行赏肯定也少不了自己。

加之是阿里和浦卢浑打先锋,基本扫清沿途障碍,自己不费什么力气便能直达越州城下,倒也省事不少。

如此,讹鲁补、术列速总算是心理平衡了。带着兵马匆匆南下,落后阿里不足一日路程。

和预料的差不多,进军途似乎确实没什么阻碍,一路过了钱塘江。

因为渡江耽搁了不少时间,岸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讹鲁补、术列速便索性在钱塘江附近抢夺了一个村落,将村百姓斩杀驱赶,尔后在此间驻扎休息。

过江之前他已经接到消息,四太子亲率主力进攻湖州,宋将刘光世的苦苦抵抗,损失惨重。

宋将陈思恭率部前去支援,宋国宰相吕颐浩则收拢兵马,意欲坚守临安,并且向天下发出了勤王诏命。

有用吗?

讹鲁补冷笑一声,以四太子本部的主力,湖州的宋军是以卵击石,最多一两日便可攻陷城池。

至于临安,也不会在大金精锐面前坚持多久,绝对能在宋人所谓的勤王之师赶到之前将城池攻下。

搜山检海追赵构,此番南下目标达到,宋国也算灭了。

而今搜山检海,攻取临安的战事很顺利,只是不知道追击赵构的情形如何?按时间算,阿里此刻距离明州已经不远了吧?

按照惯例,阿里应该派人送消息回来给自己,同时传讯的禀报四太子。

可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信使仍旧没有前来,讹鲁补心里开始有些嘀咕,心生出些许不安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至于吧,阿里骁勇善战,率领的又是最精锐的先锋军,即便宋军三四倍的兵力,也不奈何不得。”

术列速低声道:“或许是江南之地多河流,战马跑不快,可能晚一点信使回来了。”

讹鲁补沉吟片刻,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或许是阿里安排的晚了,或者是信使路耽搁。

毕竟是四千最精锐的金国先锋军,岂会轻易出事?

不过出于谨慎起见,讹鲁补还是下令营地的加强防御,并派了一队人马前去驻守在钱塘江边,他们傍晚渡江所用的船只都聚集在那处。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记得早年跟随的二太子完颜宗望曾说过:冲锋的时候,别忘了自己留条后路。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救了他们一命,至少救了他本人一命。

半夜的时候,马蹄声在村口响起,守卫的金军的立即阻拦,喝问道:“什么人?”

“阿里将军麾下信使!”流利的女真语在门口响起。

哨兵举起火把,查验令牌,确认无误之后,便立即放行,准备带信使前去见讹鲁补和术列速。

不想不等他们带路,两名信使便策马飞奔进了村子,用女真语大喊道:“大事不好啊,阿里遇伏,四千先锋全军覆没。”

“阿里将军遇伏,四千先锋全军覆没。”

……

听到呼喊声的那一刻,讹鲁补便知大事不妙。

军营之,军心稳定至关重要,所以有不成的规定,报捷可以大声呼喊,振奋士气。而战败消息,则都要悄然传递。

而今信使在外面这般呼喊,显然不合常理。军信使都是训练有素的,正常情况下断然不会违规。

那么无外乎两种可能,惨败之后,信使受了刺激,仓皇求救;或者,信使…是假冒的,故意来乱军心。

无论是那一种,情况似乎都……

阿里遇伏,四千先锋全军覆没?

不会吧?怎么可能?

讹鲁补有些不愿意相信,仓皇出了宿处,命亲兵将那两信使拿下问个清楚,亦是为了防止他们继续大呼小叫乱军心。

可惜为时已晚,很多金军被从睡梦吵醒,或起身,或出房朝村口方向张望、询问,惊讶、疑惑、惊恐各种各样的心情在交头接耳出现。

尤其是看到火光,以及隆隆的马蹄声在村口响起的时候,包括、讹鲁补、术列速在内的金军都有些慌了。

讹鲁补仓促命讹术列速带着一队人马朝村口赶去,必须先顶住来袭兵马,才能组织兵马有序抵抗。否则一旦来袭兵马进村,冲乱营地,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来不及了。

当金军的目光被吸引到村口时,村落边的小河旁突然飞出一支支火箭。初夏天气晴朗,江南房舍多是竹木结构,很多屋顶盖着茅草,见火既燃,风助火势,顿时熊熊燃起。

坚持情景,讹鲁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宋军早已潜伏在村旁的小河里,自己竟然懵然不知,可见的这是蓄谋已久的夜袭。

当此之时,他亦不得不承认另一个事实,阿里的四千先锋可能真的全军覆没了。

撤!

讹鲁补立即做出一个决定,唯恐稍微慢一点,步了阿里的后尘。

小小村落,三面已经有宋军来袭,唯独后背的钱塘江方向暂时安静。虽说有兵马有围师必阙之说,但那边是钱塘江,而且自己早派人守着,想必……

当此之时,已经顾不得许多,那是唯一的退路,讹鲁补当即率领兵马朝江边撤去,术列速则负责率部断后。

诚如所料,果然有宋军意欲埋伏于此,伏击自己。但被派驻江边的那队人马发现,交战也正激烈。

也幸得自己果断及时撤退,赶来支援,才没有让渡船落入宋军手,否则……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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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江岸烽火

第二二七章江岸烽火

徐还和韩世忠赶到时,村落里的战事已经结束。

诸将撤离,余下的金兵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不过他们并未因此放弃抵抗而活命。

徐还的命令很清楚,金军先锋,不留活口。

简单打扫战场,被歼灭的金军大约有千人,余下约莫三千人了渡船,正在趁夜色北渡钱塘江。

牛皋匆匆前来告罪道:“二位将军,没想到金军在渡口留了一队人马,所以没能及时夺下渡船,以至于让他们逃走,请二位将军治罪。”

韩世忠笑道:“哪里,牛镇抚一场火攻,已经杀敌千。金军留守渡口,可见早有防备,未竞全功虽然遗憾,然你何罪之有?金军两路先锋,一路被全歼,一路被袭,仓皇逃窜,此举已经足够打击金贼士气了。”

“可是……”

“伯远兄不必介怀,了船不代表能渡过钱塘江。”徐还笑道:“点烽火吧,此间火势太小,我怕鹏举兄看不清楚。”

“岳兄弟在钱塘江北?”牛皋闻言,顿时有些惊喜。

“是!”徐还道;“吕相公早有安排,令鹏举兄在江北的驻守,一来可能支援临安,二来可以与我们一道合击金军先锋,而今正好。”

牛皋欣喜道:“是了,岳兄弟…哦不,岳统制谋略的出众,骁勇善战,那讹鲁补、术列速即便能脱身,恐怕也得脱层皮。”

“那是自然。”

韩世忠笑了笑,此战很多布置虽说是吕颐浩下令安排,但实际很多都是徐还的计策。着实殊为难得,让人钦佩。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对于帝王和国家而言,却是百将易得,一帅难求。

一场战争的胜负很复杂,绝不只是勇猛作战即可做到的,需要全盘布置,调兵遣将,战术谋略,粮草后勤调动等方方面面。

能打好一场仗,不算什么,难的是有大局观,全盘考虑,谋略得当,运筹帷幄。

这便是将才和帅才的区别。

毫无疑问,单凭江南一役,徐还展示出来的是一个帅才的潜质。

相处这些天,韩世忠敏锐发现,徐还在带兵作战方面还有很多不足,经验远不如自己,甚至不如一些寻常将领。但徐还在全盘谋略和思维方面的长处,却远不是他们可的。

更为难得的是,徐还如此年轻,才不过二十岁。

思量过往历朝历代,二十岁的统帅似乎只有一位——冠军侯霍去病。

同样的英姿勃勃,同样年轻有为,当年霍去病在祁连山下打的匈奴抱头鼠窜,而今徐还也把女真打的狼狈不堪,倒是颇有相似之处。

说实话,一开始韩世忠对这场江南之战并不十分乐观。在他看来,或许可以将金军赶回江北,但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有了曹娥江和钱塘江这两场战事后,他开始乐观,甚至可以说对战局信心满满。

……

讹鲁补、术列速狼狈从钱塘江南撤离。

虽然没有确实消息,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阿里和浦卢浑,以及率领的四千先锋已经凶多吉少。

从夜袭到船撤离,不过短短一会,他们便折损了千人。加之黑夜看不清楚航道,有两艘渡船在江相撞,又有百人落水,仅有个别获救,其他的逃不过沉入江底喂鱼虾的命运。

讹鲁补、术列速的心情很沉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尤其是追杀赵构的大计,回去该如何向四太子交代呢?

两路先锋折损,此时必定会对士气有损,治罪必不可少。前些日子的耶律马五是例子,在汝水边被徐还和牛皋重伤大败,四太子开恩准许他先养伤,但事后还是没能逃脱问罪责罚。

而今自己这般,虽说损失不如耶律马五,但任务更重要,后果也更为严重,自然是在劫难逃。

更难以启齿的是,时至此刻,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袭击了自己?

讹鲁补、术列速和都有种直觉,宋军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这两场伏击似乎都早有预谋,颇有章法……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必须尽快通知四太子,然而他们仅仅知道这一点,并无更多信息。

记得二太子以前说过,汉人兵法里有有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今他们对宋军似乎——一无所知。

唉!

讹鲁补、术列速皆是一声叹息,只能等过江岸,再派人详细探查了,无论如何,都要给四太子一个交代才行。

然而,当讹鲁补一回头看见钱塘江南,他们适才的驻地火光冲天,脸色顿时大变。

那不是寻常火光,而是烽火,这是宋军在传讯。

回头看了一眼黑沉沉,即将快要靠近的钱塘江北岸,再看看渡船星星点点的火光。讹鲁补、术列速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熄灭火把,快,熄灭所有火把。”讹鲁补站在船大声呼喊。

很多金兵和船工有些愣了,初五六的夜晚虽有月光,但却颇为昏暗,夜晚渡江本危险,船若无灯火,不辨方向,触礁相撞的可能更大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既是主将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纷纷熄灭火把风灯。

然而已经有些晚了,他们离钱塘江北岸已经很近,有的船只甚至已经沉锚靠岸。不想当他们刚刚熄灯的时候,一支支火箭从岸边射来,马蹄声和喊杀声也在岸边响起。

有船只箭起火,有金兵箭落水,一命呜呼。已经登岸的金兵仓皇抽刀御敌,尚未靠岸的船只则纷纷后退或转向,另寻他处登岸。

为了隐藏行踪,渡船之皆无灯火,仓促之间,难免碰撞倾覆,又有不少金兵落水,根本来不及救援。

讹鲁补、术列速也顾不得许多,慌忙呼喊着余下的船只摸黑驶向江,顺流而下,至于何时何地登岸只能听天由命了。

尤其是看到岸边有骑兵打着火把,顺江向下游追来,金兵更是惶惶不安。但愿能在天亮之前摆脱宋军的视线,否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一小会,鱼肚白便出现在东方天际。熹微的晨光下,隐约可见江海一线,水波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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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湖州突围

第二二八章湖州突围

天亮的时候,岳飞率领在步兵与钱塘江畔的水师汇合,又堵住了几艘船,斩杀了不少金兵。

但很可惜,仍旧有两艘船逃走,顺流逃出了喇叭口,金将讹鲁补、术列速亦在其。

钱塘江出了喇叭口,便算是东海了,伤痕累累的渡船出了风急浪高的杭州湾,生死如何,真的听天由命了。

岳飞少不得有些许遗憾,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徐还和韩世忠渡江北归之后,也表示:“鹏举兄不必介怀,杭州湾潮水涌动,风急浪高,金贼不习水性,不懂操舟,去见东海龙王的可能性极高。”

“钱塘江外不远处便是昌国县{舟山诸岛},会不会……”

岳飞没有说下去,但徐还与韩世忠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皇帝如今也恰巧出海,将要前往普陀山。

而今两船金军出了钱塘口,万一是在舟山靠岸,与赵构相遇,这后果……不过转念一想,大海茫茫,哪里会如此巧合?

何况赵构身边还有数千禁卫军护驾,不过数百金国残兵,想来也威胁不到皇帝的安全,不必杞人忧天。

不管怎么说,钱塘江南歼灭了金国两路先锋,杀敌七千余,算是大捷。如此喜讯,自当尽快报临安,三军知晓,激励士气。当然,众人也很好,不知兀术和金军将士听到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

而今兀术正与刘光世激战湖州,徐还、韩世忠和岳飞不敢耽搁,立即率部北,那里才是此战的关键。

但愿湖州尚未陷落,但愿刘光世还安然无恙……

……

刘光世在湖州已经坚守了两天。

低矮的江南小城,几乎完全无险可守,能坚持这许久,殊为不易。

看着被阻断水源,已经被填平了大半的护城河,刘光世知道,没了这最后的屏障,明日午便是湖州陷落之时。不过没关系,两天时间,湖州的使命也已经完成,撤离的时间也到了。

当夜子时,湖州南门洞开,刘光世亲率剩余兵马冲出城去,突围出城,陈思恭则率部殿后。

深夜突围是惯常手段,有时候趁着城外兵马不防能很快冲出去,但如果城外有所防备,情况没那么乐观,少不得是一场苦战。

显然,刘光世遇到的是后一种。

当他们的兵马冲出城不远,猛然见到大片火把在眼前亮起,只听到有人大喝道:“四太子早有所料,尔等果欲突围,休想!”

糟糕!

刘光世暗叫不妙,但并不惊慌,毕竟这是突围预料之的事情,当此之时,别无他法,唯有硬着头皮冲杀了。

能自己冲出去自然最好不过,要是不能,那只能听天由命;或者指望徐、韩二人了,也不知他们能否按照约定前来?

顾不得许多,刘光世也是经验丰富的悍将,当即指挥宋军,全力冲杀,争取尽早在金军防线撕开一道缺口。

战斗很激烈,双方点燃的火把竟黑沉沉的夜空照亮,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太湖之滨。

金国四太子兀术在亲卫的扈从下现身督战,杜充正陪着笑脸站在身边,毕恭毕敬,甚至极尽谄媚。

被小小湖州城阻挡了两日,兀术心里十分不快,下了严令明日必须破城。没想到刘光世提前突围逃跑了,这怎么能行?

跑了宋军,取一座空城的全无意义,反而会损了自己四太子的威名,这是兀术所不能容许的。故而他早有布置,时刻提防着宋军突围后撤,此时正好逮着机会。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支宋军吃掉。

杜充投降之后,已经把宋军底细全部告知,兀术知道刘光世在宋军的地位后,更加坚定了斩杀的信念。

阵斩宋柱国大将,无疑能威慑四方,算是一雪汝水耶律马五战败之耻。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目标似乎快要达成了,毕竟金军占了绝对的兵力优势。

湖州陷落,接下来便可以兵临临安,搜山检海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只是不知道阿里他们追击赵构的情形如何,奈何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不过兀术并不担心,那是他麾下最骁勇的战将,最精锐的兵马,肯定不会有问题。想必此刻是忙于追击,或者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最迟等明日自己到临安时,会有消息传来。

眼下,尽快解决刘光世所部才是当务之急。

兀术吩咐道:“传令下去,天亮前务必全歼宋军,斩杀或擒获刘光世者赏千金。”

“四太子有令,擒杀刘光世这,赏千金。”

“四太子有令……”

“……赏千金……”

……

有道是重赏之下勇士多,传令兵的呼喊响彻整个营地,闻讯的金军顿时士气大振,对宋军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刘光世眼见刚刚有打开缺口的迹象,不想金军又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堵住了决口,让他们半天努力付之东流。

而且金军还是逐渐合围的趋势,再听到兀术赏赐的命令,刘光世嘴角浮起一些苦笑,难不成今天要折在这里?

他指挥宋军全力冲杀突围,时不时目光则瞟向远处,约定好的接应会如期而至吗?

宋军在金军强大的攻势面前,又支撑了大约半个时辰,看着身边的兵马越来越少,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刘光世脸色越发低沉。

尤其是看到黑压压的金军不断涌来时,刘光世后背冷汗之流,心经不住生气些许绝望情绪。

也是在这个时候,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在远处,熟悉的呐喊声在不远处响起。

“太尉莫慌,岳飞来援!”

刘光世欣喜不已,借着火光和熹微的晨光,但见一支兵马杀来,冲进了金军的斜后方。

金军不防背后有人来袭,一时间略微慌乱,顿时出现好大的缺口。刘光世见状,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连忙喊道:“援军来了,随我的突围!”

本来已经疲累不堪,心生绝望的宋军将士纷纷受到感染,挥舞着兵器朝金军防线冲了过去,与岳飞所部相互呼应,逐渐接近,试图杀出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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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过河何必拆桥

第二二九章过河何必拆桥

兀术本以为布置周全,定能一举吃掉刘光世所部。

不想眼看着要大功告成,蓦地杀出来一个岳飞,前来接应,不禁有些始料未及。

小小湖州,宋军委实不该投入如此多的兵马,难不成其有什么猫腻?

久在战场的主帅,难免有些敏感多疑,兀术也不例外。

“杜充,这个岳飞是何许人也?”兀术远远瞧见,岳飞率部冲杀金军斜后方,作战骁勇,颇有章法,不由心生好。

杜充讪讪道:“岳飞是臣以前的部下,此人骁勇善战,颇有谋略,还请四太子小心。”

“你麾下还有如此勇将?”兀术冷笑一声,心暗自庆幸,幸好杜充此人太脓包,若是稍微有点气节和勇气,又有岳飞这等战将辅助,恐怕时至今日也不能渡江。

杜充略微尴尬,低声道:“此人曾在臣麾下效力,后来反叛出去。”

“反叛?”兀术略微沉吟,心便已了然,岳飞定是宋国忠义将领,不愿意与杜充同流合污。

可惜!

兀术暗叹一声,若是此人仍在杜充麾下,能够为自己所用,倒是一件大好事,可惜啊!依杜充所言,这个岳飞争取不得,不能为我所用,那留不得。刚好他此时赶来,倒正好是送死,也怪不得自己了。

念由心生,兀术当即调动兵马,命令万夫长王伯龙率部前去抵挡岳飞的援军,加速合围。

即便有人前来救援,也休想救走刘光世。

然而结果却大大的出乎意料,骁勇善战的王伯龙竟然不是岳飞的对手,两番冲杀并没能阻挡来援宋军。

趁着这个空档,岳飞与刘光世成功合兵一处,如此一来,宋军士气大振。金军虽不至于节节败退,但气势明显弱了下来,攻势显然不如之前那般凶猛。

岳飞不敢耽搁,当即掩护刘光世率先突围,自己这亲率部曲断后。

兀术眼睁睁地看着宋军突围,以勇武强悍著称于金军的王伯龙被岳飞挡下,不由恼怒非常。

可惜,只能徒呼奈何!

岳飞!

继徐还之后,他必杀的宋将名单又多了一个名字。然而兀术还不知道,在未来的岁月来,这两个名字将让他日日咬牙切齿,天天其寝食难安。

……

脱离金军的包围后,刘光世和岳飞都不敢停留,唯恐金军立即追来,毕竟适才脱险很艰难,也很侥幸。直到一路过了吴江桥,徐还率部迎来的时候,两人才松了口气。

“太尉辛苦了!”

“哪里,为国征战,何谈辛苦?”刘光世摆了摆手,喘了两口气才道:“子归啊,你们在曹娥江和钱塘江的事,适才都挺鹏举说了,甚好!”

很简单的两个字,没有更多溢美之词,却道出刘光世有些激动和澎湃的内心。转瞬间吃掉了七千金军先锋,实在让人欣喜。

虽说自己在湖州折损也不少,但相之下完全值得,战略意义更是不同。绞杀了这两路先锋,金军士气必然大受打击,最重要的是皇帝赵构暂时安全无忧,他们便可以完全放开手脚。

“太尉坚守湖州,亦甚好!”

“嗯,接下来怎么办得看你们了,老夫麾下伤亡不小,需要暂作休整。”刘光世道:“湖州之事,兀术没占到便宜,若再知晓先锋全军覆没,定会恼羞成怒,大举扑来。”

“嗯!”徐还点头道:“太尉尽管放心,吴江桥我来应付,你且先休整,之后依计行事便可。”

……

吴江桥,前往临安的必经之地。

当初苗刘之变时,苗瑀等人曾坚守此处,抵挡勤王之师,一时间韩世忠也无可奈何。多亏了折彦质在后面率部偷袭,这才拿下。

这样一个要塞之地,当然是要守的。其实某种程度,守吴江桥远守湖州城有意义,有作用的多。

奈何先前他们兵力不足,为了拖延兀术主力南下步伐,为徐还和韩世忠争取到歼灭金军先锋的时间,不得不让刘光世暂守湖州。

如今他们胜利回师,湖州也已摇摇欲坠,吴江桥毫无疑问成为抗金第一线。

送走了刘光世和岳飞、韩世忠也已经离开,他们都各司其职,为下一步的谋划做准备。而自己,将第一遭正面对阵兀术。

想想,徐还心经不住有些许小激动。

传闻的金国四太子,战神般的人物到底是怎生模样?

“将军,要不要拆桥?”麾下一个校尉快步而来,提出一个建议。

“呃……”徐还不由愣了一下,反问道:“为何?”

“刘太尉的兵马已经过来,桥拆了,金军不能过河……”

“过河何必非要拆桥呢?”徐还轻叹道:“好好一座桥,若是这么拆了,恐怕这两岸百姓都要怨我们。”

“呃……是!”

……

徐还不清楚,吴江桥是否因桥下河流而得名。

反正这条不确定名字的江河颇为宽阔,虽说是平原地带,但偏偏这一代有点小落差,水流湍急。

船只渡河不方便,绕道而行无疑要花费更多时间。所以才有人费尽心力,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在河面修了一座石桥,方便百姓客商来往,成为南下前往临安的要冲之地。

部将提议的初衷是好的,但很可惜他们没时间,兀术的兵马来的很快,根本没有给他们从容拆桥的时间。

对徐还而言,更没有必要,甚至可以说吴江桥绝对不能拆毁。

桥是死的,人是活得,没了吴江桥,金军会寻他处渡河过江,左右不过多花些时间,但对守军而言是防不胜防。

有吴江桥在,情形不同了。

在有方便道路的情况下,通常没有人舍近求远,刚刚在湖州吃过亏的兀术估计很想找回面子,不出所料,吴江桥将会是他下一个强攻目标。

对于宋军而言,吴江桥便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冲,守起来也省事不少。更重要的是,唯有如此,才能掌控金军攻伐的进度和方向,才能从容安排很多事情。

这对后面的计划,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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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二三〇章提头来见

金军来的很快,天亮的时候便以王伯龙为先锋,兀术亲率大军抵达吴江桥北。

看到宋军在吴江桥严阵以待时,兀术眉头顿时皱起。

看得出来,如此严密周到的防御阵地绝对不是半夜匆匆搭起的,而是早有准备。

宋军在湖州坚守两日,目的在于此吗?想要凭借一条河,一座桥挡住金军前进的步伐?

“可有其他渡河之所?”

王伯龙赶忙道:“回四太子,斥候探查过,也问过杜充,除了此桥,满足大军渡河往临安的道路,需要绕道近两日。”

“两日太久了,宋人如此拼命显然是为了延缓我们的进军速度,也许是为了在临安做什么布置。”

兀术思量道:“不可迁延太久,今日务必夺下此桥。”

“遵命!”

王伯龙答应的很干脆,但心里却有点没底,宋军防御的架势很严密,昨晚也领教过宋军的战力故而微微有些发憷,想要轻易攻陷恐怕不易啊!

奈何军令难违,唉!

兀术似乎看出了王伯龙的为难之处,沉声道:“去,问问对面是什么人,先礼后兵。”

“是!”

王伯龙心暗想,若对面是杜充那号人,那简单了,倘若是刘光世和岳飞那般,只能硬着头皮强攻。

“对面的人听着,我家四太子欲请宋将一晤。”几名嗓音洪亮的金军站在桥头大喊一声。

不一会,吴江桥南便有宋军回喊道:“大宋江淮宣抚使、云麾将军、驸马都尉徐还,幸会完颜宗弼将军。”

徐还?

王伯龙、杜充等皆是浑身一震,是兀术也瞪大了眼睛,目光炯炯,冷笑道:“竟是徐还!”

“是…他!”

“杜充啊,他好像顶替了你的位置,作何感想?”兀术看着杜充,笑着问了一句。

“臣…臣…”杜充支支吾吾了许久,咬牙道:“回四太子,臣愿为先锋,夺取吴江桥。”

“你,不行!”兀术毫不客气地摆摆手。

杜充满脸尴尬,却不敢再多言。兀术旋即吩咐两句,又有金兵在桥头喊道:“四太子远来是客,听闻临安西湖风景秀美,驸马不请四太子赏玩一番吗?”

很快,吴江桥南边有人回应道:“说的不错,完颜宗弼将军远来是客,我家驸马有份见面礼送。”

很快便有几个宋军兵卒,捧着几个锦盒,快步跑过吴江桥。桥北的金军见他们身无兵器,并未阻拦。

很快,几人便来到金军阵后,站在兀术面前道:“我家驸马有礼物送,请完颜宗弼将军笑纳!”

“是吗?”兀术脸色一沉,笑道:“打开!”

王伯龙当即吩咐几个亲卫小心防守,以免的锦盒之有暗器机关,伤到四太子。兀术却不以为然,泰然高坐,紧紧盯着锦盒,好似在好徐还给自己送了什么礼物。

几名宋军士兵当即打开锦盒,看到那一颗颗人头的时候,包括兀术在内的金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王伯龙讶然失声道:“是浦卢浑…浦卢浑…他……四太子……”

兀术眼神闪过一丝异芒,脸色阴沉,双拳紧握,大概还算镇定,但内心想必不会很安宁。

为首的宋军士兵轻声道:“前日有数千蟊贼私闯钱塘后园,被驸马拿下,后来才发现似是北地人,心想着或许完颜将军正想念他们的下落,特意派我等送还。”

兀术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指甲已经扎入肉,心泛起了惊涛骇浪。那四千先锋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而今徐还送来了浦卢浑的首级,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先锋全军覆没了?怎么可能?

“大胆…”王伯龙回过神来,一声暴喝,抽出佩刀,侍卫也跟着刀刃出窍,似是要将几个宋军兵卒地格杀。

几个宋军士兵倒也不惧,朗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等好意来送首级,以解将军之忧,你等意欲恩将仇报吗?”

“好意?”王伯龙冷笑一声,佩刀握得更紧了。

为首的宋军士兵依旧怡然不惧,冷冷道:“如果贵方不讲道理,那休怪我们背信弃义。”

王伯龙正欲质问,刚要开口便见有兵卒来报:“四太子,吴江桥南宋军吊起一人,看容貌,正是阿里将军。”

兀术眉头一动,走到阵前一看,但见吴江桥南搭起一座高台,面吊着一个赤身彪形大汉,不是阿里又是谁?

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再不可思议,兀术也不得不相信,自己派出的四千先锋出事了。

“其他人呢?”兀术强忍愤怒,轻声询问。

为首的宋军士兵道:“还有三千多人尸沉曹娥江,听闻完颜将军到来,我家驸马前来迎候,来不及打捞,还请见谅。”

果然是全军覆没!

兀术心惊涛骇浪,王伯龙心里则已经有些地动山摇,阿里那般骁勇,那四千兵马又是精锐的精锐,怎么?

宋军又是送人头,又把阿里悬于阵前,毫无疑问是示威,更可怕的则是动摇军心。眼看着兵卒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王伯龙不由有些着急了。

兀术强忍着心惊怒,继续问道:“讹鲁补、术列速呢?一并告知吧!”

“哦,完颜将军说的可是另一路去越州的兵马?”宋军士兵道:“小的并不知那二位将军姓名,只知这二位率部夜宿钱塘江畔,用火不慎,烧死了不少人。趁夜北渡钱塘江,船只倾覆者甚多,但凡有少数幸存者,此刻也已入了东海,或许已在龙宫作客。”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祭旗,为先锋军将士报仇。”王伯龙再也无法忍受心的愤怒,金军两路先锋竟然全都败了,皆是全军覆没……太可怕了。

“让他们走!”不想兀术冷喝一声,王伯龙顺着四太子的目光瞧去,看到悬在桥南的阿里,顿时心了然,这边杀了宋军兵卒,那边阿里恐怕也会身首异处。

“回去告诉徐还,孤不日在西湖设宴,请他这个主人早作准备。”

“是,小的定会转达给我家驸马知晓。”

眼看着几个宋军士兵远去,兀术紧握着滴血的拳头,冷冷道:“王伯龙,天黑之前拿下吴江桥,否则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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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再战吴江桥

第二三一章再战吴江桥

提头来见!

这是死命令,再无半分犹疑。

当几名送锦盒的宋军士兵踏过吴江桥时,金军的冲锋便开始了。

意料之的事情,选择在这时候送人头,挂出阿里,是为了刺激兀术。

一个愤怒的主帅,会少了很多理智和远见。

七千前锋,还彻底失去追杀赵构的机会,兀术恼羞成怒是意料之的。听到士兵转述兀术之言,徐还越发确定。

欲在西湖设宴,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徐还冷笑一声,客人门自当好生招待,强盗门,首先得迎头痛击,如故暂时不能力敌,也得躲开不是?

随着金军开始冲锋,吴江桥争夺开始全面开始。

开战之后,那名建议拆桥的将领大概意识到徐将军拒绝的理由了。金军兵强马壮,人数众多,但桥面只有那么宽,每次能攻桥头的兵力十分有限。

宋军只需要派出等量兵马即可,颇有点一夫当桥,万夫莫开的意味,兵力劣势在这时候立即显得不那么明显。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徐将军只是站在桥头看了一会交战情形,便把他叫过去秘密叮嘱——准备拆桥!

将领有些莫名其妙,徐将军怎么朝令夕改呢?不过军令如山,他自当遵命行事。

没办法!

徐还也很无奈,激怒了兀术是要付出代价的,金军的攻势太凶残了,完全是不计伤亡地猛攻,摆明是要凭借人数优势,强攻吴江桥。

徐还看了下自己身边有限的兵力,消耗战自己肯定玩不起,若是不能拖延足够的时间,临安那边的布置根本来不及。

万不得已之时,只能暂对不起两岸百姓,暂且拆桥,日后在位他们复建便是。

不过眼下还不能露出端倪,怎么着也得和金军死磕一段时间才行。

宋军的第一道防线布置在吴江桥北岸三分之一处,依靠弓弩箭矢志压制金军登桥,作用十分明显。

桥头顿时堆积了不少金军尸体,但汪伯龙随即命令些许悍卒手持盾牌,逐渐接近宋军阵地,意图短兵相接。毫无疑问,这方面宋军是要吃亏的,身体强壮程度和搏斗技巧远不如金军。

但徐还岂会让他们随便得逞,从临安特意运送而来的几架三弓床弩正好派用场。十多兵卒协力,标枪般的特质箭杆带着三片铁翎雷动而出,朝金军迎面而去。

三弓并用,射程与力量都非同小可,金军举着的木制盾牌直接被洞穿,铁翎划过,血肉飞溅,效果十分明显。

站在徐还身边的折彦质讶然道:“三弓床弩本是攻城良器,甚少用于野战,而今被子归用来守桥,效果着实不错。”

“好东西,自然要灵活使用。”徐还笑了笑,旋即道:“派人知会一声韩将军,看能不能把床弩装到战船之。”

“妙哉!”折彦质拍手道:“若楼船之装有此等神器,水战必然事半功倍。”

“嗯!”徐还点点头,看着匆忙准备再次发射的宋军将士,悠悠叹道:“是好东西没错,是速度太慢了。”

三弓床弩的缺陷在这里,装箭杆再到发射耽搁的时间太久,即便是几架床弩交替发射,仍旧给金军留下了冲锋的间隙。

是以不过两个时辰,第一道防线便崩溃了,有些许来不及撤离的宋军兵卒死在了金军刀下。

不过金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看着桥头堆积的尸体,汪伯龙一阵肉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催促兵马继续往前突击。

宋军丢掉了第一个阵地,牛皋立即命令兵马退到吴江桥间,算是第二道防线吧!总而言之,要让吴江桥充分发挥作用,要让金军在这座桥付出惨痛的代价。

距离更近,三弓床弩的威力也更大,金军的盾牌越发形同虚设,伤亡惨重。有兀术的死命令,汪伯龙只能硬着头皮,不计伤亡地猛攻。

面对金军前赴后继的进攻,牛皋的压力越来越大,渐有不支。好在折彦质及时派人前来支援,一个个木桶从阵地甩出去,砸落在金军人群里,顿时满身、满地桐油。

尔后只需要几支火箭,火苗便在人群燃起。看到头发和衣甲着火,官场的第一反应是旧地打滚,然而结果只会是引燃地面散落的桐油。

桥面的金军太多,下意识的避让和逃奔只会让更多人引火身。折彦质抓住机会,让兵卒倾倒更多的桐油出去,随着油脂流动,火苗便一路向前,奔向了吴江桥北,桥南这边有沙土阻挡,则安全无虞。

此举乃是折家在府州对西夏作战时常用的手段,西北之地多产石脂火油,乃是守城之战的利器。南方没有火油,只能用桐油代替,效果倒是相似。

着火的金兵眼见扑灭不了火苗,灼肉之痛让他们顾不得许多,径直跳入桥下的湍急的水流之。

火是灭了,但金兵大都不习水性,淹死不少。即便侥幸逃岸,灼伤的皮肤沾生水泥沙污秽,多半也难以活命。

还有一些金兵,来不及跳桥,瞬间便成了火人,痛苦的哀嚎传遍两岸,听着让人心里一阵阵发冷,经不住颤抖。

很快,空气便弥漫起一股烤肉的味道,然而没有人有半分食欲。不少金军瞧见桥面被烧干的焦尸,一阵阵作呕,甚至是惊惧。

汪伯龙紧握着拳头,他的心在颤抖。

其实桥面的伤亡人数并不算多,攻城战的伤亡这严重的多,但那是守军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眼下桥面争夺,伤亡还这么大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景象有些惨烈了,百人被火火烧死在桥面,落在所有兵卒的眼,士气必然受挫。

还有……

此时的汪伯龙压根不敢往回看,生怕看到兀术的眼神,阵后督战的四太子肯定已经恼羞成怒。

唉!

汪伯龙叹息一声,抬头眼见太阳升起在头顶,已经是午时分。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吴江桥仍旧牢牢掌握在宋军手。

想起四太子“提头来见”的严令,汪伯龙暗叹一声,也许自己命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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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北上南下?

第二三二章北南下?

日头已经偏西,吴江桥的激战还在继续。

桥面已经堆积了不知多少宋金两军的兵卒尸体,不过相之下,金军伤亡更为惨重一些。

从北桥头,一直推进到距离南桥头三分之一处,数十丈的距离,生生靠着兵卒命搏才攻过来。

汪伯龙已经杀红了眼,亲自督师冲杀在桥面,不拿下南面的桥头,他没有颜面回去见兀术。

时限是天黑前,否则他只能自刎谢罪。

金兵攻势凶猛,防守的宋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苗刘之变和杜充的倒戈,彻底打乱了宋军的防御部署,仓促应战,根本来不及准备,军械物资方面尤其是突出。

桐油和床弩都是好东西,行之有效,但是储备量太少,如今都已经所剩无几。金军顶着盾牌前进,寻常弓弩并无太大作用,短兵相接不可避免。

宋军的伤亡开始明显增多,金军前进速度也明显加快,尤其发掘宋军不再用桐油放火之后,桥面的金军源源不断而来。

前面但凡有战死的,尸体会迅速被挪开,甚至直接踢到桥下,然后举刀向宋军杀过来。

守不住了!

当此之时,唯有拆桥。

好在早有准备,清晨开战之时,徐还便派人从当地找来熟悉吴江桥的工匠。他们知道破坏哪里,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毁坏这座桥,虽然不舍,但国难当头,他们只好含泪动手。

经过一整天的忙活,如今已经准备妥当。

徐还亲自确认之后,当即通知牛皋,立即准备撤退,多耽搁一刻,便会有更多的伤亡。宋军兵力本匮乏,以命换命毫无意义,哪怕以一换二,徐还都会心疼不已。

趁着金军攻来的瞬间,折彦质命人扔出了最后的几桶桐油,射出了最后几支床弩。金军慑于先前的惨烈景象,本能地后退闪避,攻势自然稍缓。

趁着这个喘息之机,牛皋和折彦质当即率部后撤,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战场。

缓过神的金军见势头不对,立即提刀又攻了来,招呼他们的是一排排强劲的弩箭。有盾牌遮挡,金军不至于伤亡,却暂时被压制,无法靠前。

在这个时候,皮鞭挥舞的声音与众多马匹和牛叫声在吴江桥南响起,金军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却发觉脚下的桥面在微微晃动。

很快,有人发觉许多条粗绳索拴在桥下的石柱,绳索的另一头是数十头马匹和黄牛,正在奋力拉扯。

宋军手持皮鞭,不断抽打催促着牛马向前,粗绳索绷越来越近,桥面的晃动也越来越大。

指挥兵马的汪伯龙迟疑了片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连忙呼喊道:“退,快退……”

话音落地不过片刻,脚下桥面的震动越发剧烈,随后轰隆一声,许多的石块与石板坠落水。

桥——塌了!

一个近二十丈的缺口出现在吴江桥,有来不及避开的金军跟着石块一起坠落河,余下的则站在断桥之处,有些呆滞。

汪伯龙便是如此,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断桥处,偏头看了一眼即将坠落西山的夕阳,半晌无语。

……

桥南的宋军总算是松了口气,吴江桥坍塌了二十丈,金军暂时过不了河。当然,如果他们运气足够好,找到几棵二十丈以的树木,伐木搭桥,也许还来得及。

然而附近这一代都是平原,树木大都是次生林,如此高大的树木并不好找。即便有,寻找、伐木、搭桥都需要时间。

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够了。

徐还当即命人清点伤亡,宋军也折损了三四百人,受伤者亦有六七百之多。不过伤员从战场送下来之后,立即便会有一队妇人为主的医务兵前,她们经过梁红玉和柔福帝姬的专门培训,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手法亦恨专业。

兵营里的老军医瞧见之后,啧啧称,不过大概出于传统思维,对男女如此亲密接触多少有些微词。不过得知此事乃驸马徐还提议,韩世忠赞成,护国夫人和长公主亲自主持之后,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了。

尤其更多伤员得到更妥善的救治,保住了性命,恢复的更快之后,毕竟没有什么生命更可贵,没有什么救死扶伤更值得尊敬。

“伤势过重的兄弟送到附近百姓家暂且藏匿养伤,接纳照料的百姓,许诺他们日后免除赋税徭役,朝廷还会进行表彰。”徐还慰问过伤员之后,沉声吩咐。

“是!”

折彦质在一旁听到,微笑道:“人道徐将军擅谋略,不擅带兵,我看不然,这医护女兵,伤员安顿,赏罚之道,都井井有条,且十分新颖,当在大宋全军推广。”

徐还笑而不语,毕竟这些都是后世常见之法,被人如此称赞,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的经验,推广倒是有必要的,尤其是战场医护,毕竟这个年代有一半的阵亡是因为救治不及时,护理不当所致。

“撤吧!”徐还道:“且先撤到安全地带,暂作休整,尔后……差不多该北了。”

“北?不应该南下守临安吗?”折彦质眉头一皱,有些惊讶。

徐还反问道:“谁说要守临安了?”

“难道……”折彦质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临安如今是大宋行在,相当于都城。敌军攻来,不守都城,这未免有些……

徐还也不解释,只是笑道:“不必惊讶,晚点你们便知道了。”

“是!”折彦质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没有资格参加宰相主持,各路主将参与的军事会议,有些重要战略决策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很好,不守临安北做什么?看徐还面带微笑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当真让人期待。

徐还回头看一眼断桥,以及桥北聚集的大量金兵,笑道:“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好,怎么着也应该和兀术打个招呼。”

“呃……”

很快,有几个嗓音洪亮的宋军走到河边,齐声喊道:“我家驸马敬告兀术将军,先走一步,天黑路滑,千万小心;江南鱼肉虽肥美,亦需小心刺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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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空城计

第二三三章空城计

次日午时分,金军终于过桥了。

他们运气不错,在附近搜罗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些许高大的木材。

虽说不够直接搭桥用,但经过些许能工巧匠近十个时辰的忙碌后,暂时在水立了两个木桥墩,然后搭成一座便桥,勉强渡河。

然而自始至终,兀术脸色都没有一丝笑容。

汪伯龙跟随在身旁,一言不发,他的命保住了。虽说金军没能过河,但昨日太阳落山之前,他勉强算是夺下了吴江桥,宋军拆桥实乃始料未及之事。

加之阵前斩将乃不吉之兆,兀术这才没有过多计较,且先将他的人头记下,日后将功折罪。

金军过河了,宋军早已不见踪影。

兀术强压着满心怒火,立即命令兵马直扑临安,而今只有攻破临安城,大肆烧杀抢掠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五月天,烈日炎炎,连续征战奔袭多日的金军已经疲惫不堪。但在兀术的严令下,他们没有丝毫休整,立即奔袭临安。

吴江桥到了临安,再无险可守,途确实也没有遇到一个宋军。

晌午时分,金军终于如愿以偿,到了临安城下。

看到苍翠的凤凰山,以及山下腰鼓状的雄伟城池时,兀术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松动。从应天府一路南下,得不是眼下嘛!

赵构没有抓到,临安绝对不能放过。

此番在江南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死伤了兵马也不少,那么只能通过抢掠更多的财物来补偿。肆意烧杀来泄愤,更是为了警示天下。

夺取宋国行在,好让天下人知道宋国已无都城,等同亡国。无论宋帝逃亡何处,金军都会追杀而来。

扎营!

这一遭兀术没有着急,宋军在湖州和吴江桥抵抗的那么顽强,临安自然不会例外,恐怕会更加顽强,攻取临安绝非朝夕之功。

出于这样的考虑,兀术决定让劳累多日的兵马暂且休息,从长计议临安围城之战。

当然了,扎营造饭的同时也需要小心宋军的突袭。两路先锋全军覆没,湖州和吴江桥的两场战事之后,兀术已经不敢再轻视宋军。

汪伯龙奉命前去安排岗哨防御,于此同时派出一支斥候绕着临安城探查,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当各路斥候归来,禀报消息的时候,汪伯龙目瞪口呆,迟疑了片刻的飞快朝兀术的军大帐而去。

“什么?临安是一座空城?”兀术闻讯,同样惊诧不已。

汪伯龙道:“没错,各路斥候回来均是如此回报,声称临安各城门洞开,不见兵马防御。”

兀术顿时皱起眉头,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是啊,太怪了!”这几日连番遭到打击,如今又遇到如此诡异之事,汪伯龙不禁有些懵。

“空城计?”兀术思量片刻,沉吟道:“派斥候,再探!”

“是!”

不过多时,斥候再次返回,彻底坐实了临安空城一事。

“回四太子,我们接近了数座城门,确实没有发现宋国守军身影。”

“我们登了凤凰山,居高临下,城头不见宋军旗帜、兵器、兵马全无踪影。”

“四太子,我们大着胆子进了城门,城门口确实无人,连街道也见到人影,临安俨然像是一座空城。”

“的确,此时是晚饭时分,但城几乎看不到炊烟,全无生气…”

听到各路斥候的具体禀报后,兀术沉默了,情形确实太诡异。

宋军是故意打开城门诱使自己进攻,然后在城门设伏?

如果只开一两座城门还说得过去,但七八座城门全部洞开,自己任选其一便可进入,宋军根本无法料定,而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在所有城门处设伏。

不合情理!

难道是宋军弃城不守,逃走了?

也不合情理啊!

临安乃是宋国行在,乃是而今的都城,意义非同小可,无论皇帝在不在,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那大名府不过是宋国名义的北京,孤悬在外许久,孤立无援,但那些宋人生生坚守了两年,直到去年冬天才拿下。辽国的五座都城也是,无论哪一座都坚守许久,费了不少功夫才拿下。

契丹人尚且如此,更讲究的宋人岂能例外?

兀术无法理解,也不相信有哪个宋人敢轻言放弃都城,哪怕皇帝赵构,抑或是统兵大臣,谁都担不起这个罪名。

可现实如此……

而且城连炊烟都见不到,毫无生气,难不成连全城百姓也转移了?刘光世在湖州,徐还在吴江桥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为的是这个?

没道理!

兀术怎么着也无法理解,亦无法相信会是如此情形,也许这更像是宋军的计策。

方说,等自己进城之后,宋军突然在城放火……虽说临安是宋国行在,但万一宋人狠下心来。

大同府不是个例子嘛,兀术立即想起去年冬天的燕云之乱,完颜希尹率部进入大同府,不想契丹人放火,将城池烧成一片瓦砾,金军灰头土脸,死伤惨重。

没错,当时徐还在大同府,与契丹人同流合污,难保他不会在临安府依样画葫芦。而今夏日炎炎,近几日又不曾下雨,完全有放火的条件;迁走全城百姓,或许也是这个目的。

虽说兀术心里依旧觉得,没有哪个宋人敢放火烧毁自家都城,但也许徐还是个例外……他昨日可以拆桥,今日焚城又有什么怪?毕竟他干过的疯狂之事,已经不是一两件。

至少,兀术不敢冒这个险。

哪怕不放火,等金军进城之后,潜伏在附近的宋军突然杀出来,反过来将自己围困在临安城里…

反客为主,关门打……也不是没有可能。

诡异的事实,让兀术不得不多疑,想到很多糟糕的情况,不得不格外谨慎。

“汪伯龙,你率一千人进城,仔细探查一番。”思来想去,兀术决定还是派人进城一探究竟。毫无疑问,此举颇为危险,但等同于“死人”的汪伯龙没有丝毫迟疑。

“今夜扎营城外,务必万分警惕。”兀术继续吩咐道:“多派斥候出去,临安附近六十里…不,百里以内,仔仔细细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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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计将安出

第二三四章计将安出

空城计!

兀术为此心神不安,金军整夜也是枕戈待旦,好在平安无事。

天亮的时候,汪伯龙和派出的各路斥候都回来了。

多路斥候跑遍了临安附近百里地界,丝毫没有发现有宋军埋伏的迹象。甚至有几路斥候特意渡过钱塘江,探查江南地界,仍旧是一无所获。

更为难得的是所有的斥候都在约定的时间返回,没有任何的折损,也是说整个区域无一遗漏,毫无异常。

汪伯龙亲率一支千人兵马在城内探查,发现整个临安几近是一座空城,除了少数年老体弱,不便远行,以及留下来照料的子女仆从外,城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半夜寂寂无人之时,给人一种鬼城的感觉。

汪伯龙甚至特意探查,在城并未发现引火之物,也没有发现隐藏有刺客或者潜伏的兵马。甚至连水源都特意验看,并未投毒或破坏情形。

不是计谋,没有陷阱。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兀术总算是松了口气。

天气炎热,城外扎营本艰苦,连续多日兵卒并未休息好,况且而今已经兵临城下,哪怕只是座空城,不进也说不过去。

即便是没人,临安作为江南富庶之地,宋国行在,劫掠扫荡一番,总能有所收获的,勉强算得不虚此行。

兀术当即命令军队进入临安城修整,继续搜山检海。当然了,哪怕临安周围百里没有宋军踪迹,兀术也不敢掉与轻心,汪伯龙不得不苦逼地肩负起防御任务。多路斥候仍旧不断游荡在临安周围,随时探查奏报情况。

进城,入宫。

宋国临安行宫里空空荡荡,除了亭台楼阁和些许洒扫太监之外,根本见不到旁人。

坐在宋国皇帝的御座,兀术沉默了。

没有陷阱,空城无计?

时至此刻,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也想不通。

宋军怎么可能,怎么敢弃守临安?在湖州和吴江桥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难道只是为拖延时间,转移城百姓?

虽说宋人婆婆妈妈,讲究什么民为贵,体恤百姓,但大局之前,应该不至于迂腐至此。尤其是临安城有着特别的象征意义,这么放弃,宋帝赵构和满朝臣子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大敌当前,君臣逃遁,不守都城,凭什么要求将士、百姓继续支持他们,流血拼命来保家卫国?

这一点,怎么都绕不开。

不管怎么着,哪怕只是象征性地守一下,也必须得有个过场。而今宋军连这个过场都不想走,莫不是……

不,赵构虽然胆小懦弱,宋庭或有纷乱,但绝对不至于糊涂至此。他们能这样做,除非……

兀术沉吟许久,除非宋国君臣有更为充分的理由,或者足够掩盖弃守临安之过的功劳,向天下交代。

如果是这样,那么临安空城,仍旧是计。

可是宋军的算计在哪里呢?兀术苦思冥想,一时间却毫无头绪。

他想起徐还临走时的那句话,“江南肥鱼虽然鲜美,需小心刺喉”……临安不是一条鲜美的肥鱼吗?那么这根刺……直觉告诉兀术,徐还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有的放矢。

一定有一根刺存在,正在……不,或许已经刺入自己的喉咙,只是不知何时发作,着实让人心惴惴。

西湖赏景,饮马钱江,而今都做到了,但兀术心却没有丝毫成感,反而……越发不安了。

直觉告诉他,宋人肯定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可是计将安出呢?

……

四太子惶惶不安,但金军却乐开了怀。

连日征战,他们着实辛苦,领他们坚持的原因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军令难违,另一个便是所谓的搜山检海。

一路抢掠的财物,大部分自然是要交的,但饱私囊却也是寻常事。尤其是江南富庶之地,金银玉帛甚多,顺势抢点便是一大笔财货。

为了保证士兵的积极性,将领们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将士们藏私。甚至先前为了鼓舞士气,他们还宣传临安乃是江南最为富庶之地,攻陷之后,金银玉帛,娇滴滴的江南美女取之不尽。

而今终于进城了,期许已久的士兵们再也忍不住,当他们四太子忧心忡忡之时,他们也顾不连日的疲惫,抢掠已然开始。

临安城空空荡荡,任他们肆意而为毫无抵抗,这很好,却又不好。

不过多一会,士兵们便是失望了,城空空如也,压根没几个女人,更别提什么娇嫩的江南美女了,憋了一肚子的火压根无处宣泄。

罢了!

无可奈何,只好先忍着,返程的时候还会路过很多城镇村落,总能寻到几个小娘子俏妇人。

眼下还是先抢财物的好,然而…他们又失望了。

满城尽数逃亡,按照常理,逃亡之时肯定会带走细软,很多带不走的则沉入水,或者是埋在地下,金军一时间也找不到。

至于宋国皇室和临安府库,经过这连年战乱,也早亏空,毫无所获。唯独能从城找到一些粮食、丝绸、布帛、金石、瓷器、金玉之物却不多。

听说跟随拔离速在太湖抢掠的兵卒,都赚得盆满钵溢,他们十分眼红,岂肯空手而归?有总没有好。

金军兵卒开始在城大肆搜罗,但凡能值些钱的东西都装。如瓷瓶之类的,据说都是出自于江南名窑,还有什么太湖石,名贵木材,药材之类的,运回北方都能买个好价钱。

至于运送,完全不是问题。反正北归的时候是乘船,临安武林门码头已经征调了不少船只,足够他们使用。

当一艘艘船都装满,吃水下沉,在从码头到运河排起常常的队时,金兵总算“心满意足”。这时候,他们发觉奔波多日,疲惫不堪,这才开始所谓的休整。

然而皇宫里,四太子兀术却始终没有合眼,甚至是坐立不安,熬过了一个晚之后,有几分奏报送到他的案头。

兀术匆匆浏览,骤然神色大变,但片刻之后,却又突然哈哈大笑。

他终于知道了,宋军——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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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龙困浅滩

第二三五章龙困浅滩

军报接二连三送到案头,兀术的脸色逐渐铁青。

“建康急报,宋军吕颐浩所部突袭建康…”

“九江急报,宋军刘光世所部扼守九江,宋军勤王之师从湘赣而来…”

“拔离速禀四太子,宋军徐还所部袭苏州,抢夺财货,臣轻率出击为其拖延,镇江空虚,为韩世忠攻取。”

看过军报,兀术的目光落在案头的地图,金军没有沙盘,但作为一个优秀的统帅,江南地形早已烂熟于心。只盯着地图确认了一下几座城池的位置,兀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九江、建康、镇江,沿江的三座城池。

刘光世扼守九江,等于阻断了自长江游进攻而来的金国水军,使之难以与江南金军呼应,亦扼守了江南西边门户。

建康则是另一座重镇,与镇江都是江南门户,更是交通要冲,渡江北必经之地。

建康对岸采石矶,镇江附近瓜州渡,此二者几乎是自古以来用兵江南的必经之地。同一个道理,也是撤离时的必经之地。

而今,这几处地方全部落入了宋军之手,这意味着什么呢?

兀术用墨笔将三座城池连成一线,一个清晰明了的局势出现在面前,三城呼应,一条沿着长江的防线出现了。

特别的是,这条防线防的不是北岸,而是江南。换一种通俗的说法,自己率领的金国大军被包围在了江南……

突然之间,兀术放声大笑,他终于明白,宋人煞费苦心,精心布局的计谋是什么。

以皇帝赵构为诱饵,歼灭了两路先锋;以临安为诱饵,坚守湖州、吴江桥以迷惑,诱敌深入,让金军主力突向钱塘江畔。

然后不惜天下人的质疑与唾骂,将一座空空如也的临安拱手让出,趁自己没缓过神的功夫,突袭沿江三城。

造成的结果,便是自己所率的金军主力被困在江南一隅之地。

江南苏湖之地着实富庶,但地方不大,北有长江,南有钱塘,东边是大海,西边是彭蠡泽与赣江,等若是一个密封的地域。守住了北边的几个水陆要冲,金军想要北归无疑难加难。

不走自然不行,没追到赵构,江南自然不是久留之地。孤军深入,深陷敌军后方乃是兵家大忌。

此番南下,很多程度是抓住了宋国苗刘之变,防守空虚混乱的空档。而今九江来报,宋国勤王之师正在从各地赶来,若真将自己围困在江南一隅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江南本狭小,间还有个太湖,以及无数的河流水域将其分割的支离破碎。金军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这里全无用武之地,和宋军交战少不得要吃亏。

而且如今是五月炎炎夏日,江南之地酷热潮湿。这几日运气好,并未降落,若是在遇到连绵雨季,北方来的士兵多半不习惯,搞不好还会引发瘟疫。

长江被封锁,金国纵然想要驰援,也很难渡江。更何况,完颜挞懒所部至今还被阻击在楚州城下,连淮河都没能过,自己路军主力尽数南下,压根是孤立无援的局面。

天时、地利、人和,金军全无优势。

败了,注定败了!

兀术终于知道徐还所说的鱼刺,确实已经扎入,还真是扎入了咽喉命门。

当此之时,没有别的办法,撤离,必须尽快撤离。

一旦晚了,宋国勤王之师赶到,被围困在江南,龙困浅滩……兀术真怕自己会步了阿里的后尘。

而今离开,凭借着手强大的兵力,着重进攻某一处要冲,从宋军手抢出一条路来并非难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兀术是个很果断的人,意识到糟糕的局面之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是此战折损了些许兵力嘛,虽说有点惨烈,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丢点面子而已。

更何况搜山检海,盆满钵溢,追得宋帝赵构抱头鼠窜,拿下了宋国行在临安,对金国下也算有交代了。

此事撤军,有功无过,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的主力。汉人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确定撤离,可如何撤,走哪里呢?

从湖州原路返回建康似乎最佳,这条路他们最为熟悉,颇为安全。而且根据目前的消息,建康虽然遭到宋军突袭,但城池尚未陷落。宋军吕颐浩只是围城,岳飞则扼守牛头山。

自己大军回师,或许能据守建康,然后顺利北渡…若是有可能,守住建康,让金军在江南有一颗钉子,那是最好不过。

然而麾下诸多将领并不赞成这个建议,连兀术自己也否决了。

原因无他,此为陆路,多有不便。

南下之时,他们是轻装简行,水陆无所谓。但南下之后,烧杀抢掠,大军劫掠了无数财物。

而今已经装了几十艘大船,停泊在武林门外的码头,等着起锚北运,因而唯一的路线便是经运河、太湖,过镇江,北渡长江到扬州。

如此能将财物北运,途亦可以逸待劳,到了太湖还能与拔离速汇合,他在苏湖抢掠的财物更多……

但这条路并不安全,徐还从吴江桥离开之后,突袭了苏州,说明他正活跃在太湖附近。指不定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待自己北归之时,很可能遭遇伏击……而且镇江的韩世忠听说也是一员猛将,也不好对付。

兀术心里清楚,自己手虽说还有数万兵力,但连日作战已经是疲惫之师,锐气尽失。而且都在江南敛得大量财物,难免为财所累,勇猛定不如往昔,行军速度也会大打折扣。

丢下财物?却也是万万不能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兵卒拼死作战为了什么?若轻易动了兵卒手财宝,搞不好会闹出哗变来。

更何况,被宋军截断后路,甚至可能被围困在江南,这等动摇军心的消息绝对不能对外公布。兀术对外的说辞是搜山检海已毕,而今胜利班师北归,那更没有放弃战利品的道理了。

唉!

一时间,兀术好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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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天助我也

第二三六章天助我也

翌日,兀术称搜山检海已毕,三军班师北归。

班师命令公布,金军兵卒欣喜非常。

江南之战,疲惫惨烈,他们已经无心恋战;好在收获不错,而今只等着将满船的财物运回江北,换作真金白银。

武林门码头,运送财物与金兵乘坐的座船数百艘,一眼看去,绵延不绝。

兀术瞧了一眼,心便有些发颤,但表面却不露声色,甚至必须面带笑容。当然了,还必须叮嘱亲信小心防备。

前方水路、运河两岸数十里,兀术撒出去了大量的斥候,提防有宋军潜伏,避免被突然伏击。

没办法,徐还在附近,兀术不免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

另外,此番南下等若是被宋人好一番戏耍,窝了一肚子的火自然要宣泄。出临安之时,兀术下令放火。

烧伤抢掠,一件事都不能少,一把火烧了宋国行在,也算是报复,也是可以对下有个交代的功劳。

然而谁也没想到,等到船出武林门,百金兵在城内各处点火之时,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晴朗了多日的江南突然降下瓢泼大雨,金军刚刚点燃的火苗顿时被雨水熄灭。整座城池在第一时间变得潮湿,再想放火已经全无可能。

兀术站在船舱窗边,看着突然而至的大雨,拳头紧紧握起,心格外不是滋味。

难道,老天爷都偏向宋人吗?

罢了!

良久,兀术也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宋国气数未尽,此番灭宋时机未到,待北归之后从长计议,来日再卷土重来便是。

……

从这一天起,江南似乎进入雨季,一脸数日的大雨,将战火尘埃冲刷的干干净净。

河湖水位涨,行船反而便利了很多,金军的百多艘船只在风雨北行。一路兀术小心翼翼,唯恐着了徐还的道。

这可苦了金军的众多斥候,大雨之时,视野极差,为了防止敌军突然杀到,他们少不得冒雨探查。偏生雨天雾气,无法用旗帜灯火传讯,因而来往传递消息,辛苦可想而知。

在这种提心吊胆,金军船队进了太湖,拔离速早已等候在此间。

本来在劫掠了太湖沿岸各城之后,是率部驻守镇江的,那里是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口,过江便是瓜州渡,只待四太子攻陷临安归来之后便可返回。

但他没想到,却突然传来徐还突袭苏州的消息。在那里聚集了他们搜山检海的大量财物,若是被劫,很难交代。

得知徐还兵力不多之后,拔离速焦急之下,轻率带兵前来。不想徐还压根不与之交战,而是在苏州周围绕圈。

刚开始拔离速只当是徐还兵力薄弱,不敢与自己交战的缘故。又因徐还乃是宋国驸马,是金国层很多权贵指名追杀之人,拔离速一心想要将其擒获或斩杀,难免生出贪功之念,故而锲而不舍地追杀。

但绕着苏州和太湖沿岸跑了一大圈之后,拔离速突然醒过神来,徐还此举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韩世忠已然趁机拿下了镇江。拔离速本意立即夺回镇江要冲的,然而等他更有行动,原本一直逃避躲闪的徐还却率部杀出来,不断袭扰,让他根本无法及时回师镇江。

无可奈何,拔离速只好将消息禀报兀术,此后便驻守苏州,保护抢夺而来的众多财物,等着四太子到达之后同行北归,从长计议。

拔离速并不知晓临安空城,以及九江、建康之事,亦不知金军已经被围困在江南,只当是四太子搜山检海毕,胜利班师,还心想着金军主力强势,定可击败韩世忠,夺回镇江。

然而等兀术到来,说明情况之后,拔离速顿时后背生寒,原来一切都是宋军的计谋,如此一来……

镇江便是金军北撤唯一的生命线,这样被韩世忠掐断了。宋军不惜让出临安,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必然准备周全,心志坚定。哪怕四太子率主力而来,想要活下镇江恐怕也很困难。

拔离速迅速意识到,自己轻率计,丢掉九江的后果何其严重,这个罪过着实不小……

“四太子,末将罪该万死!”拔离速扑通一下边跪倒在地,犯错之后及时请罪是一种下意识的自保行为。

“哼!”兀术淡淡叹息一声,沉吟良久,摆手道:“罢了,终究是孤大意了。”

兀术是责任分明之人,此战若论过错,自己这个主帅没有识破宋军战略意图,才是最大的错误。

如此又怎么好责怪旁人呢?说到底拔离速也是了宋军之计而已,何况他也复姓完颜,亦算是皇族宗室。

“四太子…”

“此事不必再提。”兀术沉声道:“你先带一支兵马,轻装简行,去探探镇江宋军虚实。孤亲率兵马随后到,好好啃韩世忠这块硬骨头。”

“是!”

……

金军的行动完全在徐还的预料之,此番宋军最大的策略便是弃守临安。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冒险的做法,来日很可能被人非议,甚至是被言官弹劾,但为了大局…徐还仍旧勇敢提出了这个建议。

难得的是,以宰相吕颐浩为首的诸将表示了信任与支持,分担了这份可能十恶不赦的“大罪”。徐还心甚是敬佩,不愧是兴之将,在大是大非问题,原则明确,观念清楚,足够担当。

冒险是成功的,歼灭两路先锋,湖州与吴江桥两战激怒兀术,将其主力全部吸引到临安。给了刘光世、吕颐浩和韩世忠行动的时间,完成了断其后路的“包围”。

兀术发现不妙后的反应是正常的,完全在事先预料之,唯独没料到的便是这场及时雨。时间仓促,转移临安城百姓已经难能可贵,诸将其实已经做好临安被焚毁的心里准备,在原本的历史也确实如此。

但随着历史轨迹的改变,兀术进军江南的时间也发生了偏差,放火之时恰巧遇到一场大雨,城池得以保全,堪称是天助我也。

不至于背纵敌毁城的罪名,“罪过”也能小一些,如果再立一场大功的话,将彻底不值一提。

镇江城下,机会和挑战,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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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镇江三山

第二三七章镇江三山

韩世忠只率八千人马,趁着拔离速前往苏州追击徐还,突袭镇江。

重点并不是镇江城,而是停在码头的诸多战船,以及江的那座焦山。

焦山与北固山、金山,合称镇江三山。

辛弃疾的《京口北固亭怀古》,以及《白蛇传》水漫金山的情节,使得后二山天下闻名。

三山之,焦山相对低调,但战略作用却非同小可。

焦山主体约莫二十来丈高,周遭不过三四里地,矗立于涛涛江水之,素有“万川东注,一岛立”之喻,被誉为“江浮玉”,颇有几分流砥柱的意味。

今时今日,此山此岛也确实将要返回其“流砥柱”的作用,盖因焦山对面不远便是运河出江口,大有一山当关,万船莫过之势。

韩世忠八千兵马驻守此处,恰好扼住了金军船队必经咽喉,挡住了金军北渡去路。

而今,徐还也来了。

他率领的七千兵马几经折损,如今只剩下堪堪不过三千人,损失可谓相当惨重。好在如今局势全如预料,也算值得。但即便是韩世忠合兵一处,相于金军兵力,仍旧显得薄弱,不得不以少对多。

徐还率部登岛,韩世忠亲来迎接。

这段时间他和徐还合作相当顺畅,曹娥江和钱塘江歼灭金军两路先锋,这次突袭镇江亦是如此。

徐还在吴江桥阻击兀术,他率部早早潜伏到镇江附近,徐还又匆匆忙忙北苏州,以身为饵,调开拔离速,自己这才能从容得手。

“子归,辛苦了。”

“哪里!”徐还摆摆手,笑道:“韩兄这边可都准备妥当?兀术马要到了。”

“兵马战船已经聚集,其有一部分依你所言,已经装备了八牛弩。”韩世忠道:“大雨之后,天气也放晴了,正好与金贼一战。”

徐还道:“嗯!兀术已然知晓我等抢占镇江,想来有所准备,此战想必艰难。”

“我们兵力是不如金贼,但诚如你所言,以我之长,攻敌之短,水面之有得一战,起码要让金贼吃点苦头,免得他们真以为我大宋无人。”

韩世忠相当坦然,却也顾虑道:“唯一的担心,便是我们在南边阻敌,北岸瓜州的金军前来接应,从背后偷袭…”

“又到了你我兄弟并肩作战的时候。”徐还笑道:“北岸交给我,韩兄尽可放心,保准后背无忧。”

“如此甚好!”韩世忠笑道:“连日奔波,想必颇为疲倦,趁着金贼尚未到来的间隙,且先休息片刻。对了,去见见长公主,她可挂念你好几天了。”

徐还今日来回奔波,且都较危险,因此并未让柔福帝姬随军,而是与梁红玉在一起。如今两人都顾念丈夫,加之前线交战,正需要娘子军提供医护,因此两人亦在岛。

徐还匆忙前往焦山西侧,那里是娘子军营区,翘首盼郎归的柔福帝姬已经等候多时。

不等走近,半道瞧见企盼许久的倩影快步而来,若不是瞧见附近有外人,早扑倒在徐还怀了。

“徐郎,你可都安好?”柔福帝姬这几天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徐还,为此多少有些寝食难安。

“嬛嬛放心,一切顺利。”徐还盯着柔福帝姬的俏脸,笑道:“看你,眼圈都有些发黑了,也有几分憔悴,以后千万莫再这样。”

“嗯!”

徐还牵着柔福帝姬的手,一起走到江边,轻声道:“你训练的那些娘子军医护兵不错,救活了不少将士。”

“是吗?”柔福帝姬欣然道:“将士们为国作战辛苦凶险,能少些伤亡自是最好不过。”

徐还笑道:“他们听说娘子军的医疗之术是你教授,将士们对长公主多有称颂,纷纷让我帮着转达谢意呢!”

柔福帝姬有些不好意思道:“谢我做什么?娘子军是红玉姐姐组建,医疗包扎则是你教的…我哪里什么功劳。”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教了你,那些娘子军却都是你教的,而且教的相当不错。”徐还轻声道:“大敌当前,官家不在,你这个长公主出面,让将士们感受一下来自皇室的关怀,鼓舞士气,没什么不好!”

“好吧!”柔福帝姬点点头,旋即道:“其实我和红玉姐姐本想带点饮食去犒劳慰问一下将士们的,但红玉姐姐说毕竟男女有别,恐怕不甚方便。”

徐还笑道:“韩夫人思虑周全,你毕竟是公主,且尚未出阁,身在军营已经不同寻常,岂会让你去兵卒直接接触?韩夫人这是顾念我和皇家的面子。”

“可惜了…”柔福帝姬幽幽一叹,低下头去。

“嬛嬛莫要多想,我是不介意的,但太后和官家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徐还也是无奈,皇家劳军古来有之,但都是皇帝派亲王或皇子前往,从未有过公主出面的先例。而今皇帝远避他处,柔福帝姬若在这些重大场合过多出面,赵构脸反而不好看,故而并非好事。

“哦!”柔福帝姬淡淡应了一声,似乎略微有些失望。

徐还见状心有不忍,沉吟片刻,低声道:“我知嬛嬛心意,其实呢,想要向将士们表达皇室关怀,鼓舞士气的方法有很多种。”

柔福帝姬好道:“哦,有何办法?”

徐还沉吟道:“医护救治算一个,再如带领娘子军烹制些许干粮食物,派人送去前线…抑或是两军交战的时候,找个恰当的时机,去敲几下鼓,为将士们助威。”

“嗯,我知道了。”柔福帝姬欣然点头。

徐还看着江边高大的战船,以及柔福帝姬温婉的俏脸,若有所思地笑了。

当此之时,日头已经偏西,宽阔的江面水波滔滔,波光荡漾,远处青山如黛,江岸葱茏,秀丽风景如画。

然而当一片片帆影自南边的运河口迎风破浪而来,秀美的江流夕照画卷骤然间被破坏。鼓声从远处不远处的焦山之巅传来,那是示警,召集将士准备出战的鼓点。

金军,已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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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水战之策

第二三八章水战之策

拔离速率领的金军先锋到了。

他已经探查清楚,宋军驻守在焦山,扼住了北归扬州必经的水路关口。

若不能闯过去,数万金军,以及他们的四太子江北困在江南,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尽管日已偏西,天色已晚,初至镇江的拔离速仍旧迅速对焦山发起了进攻。

拔离速心里很清楚,此战并不指望能够攻下焦山,目的只为试探宋军虚实,为四太子到来后进攻做准备。

红日偏西,江流滚滚,帆影船舷出江口,气势汹汹地直奔焦山而去。

设在焦山顶的了望哨立即发现这一情况,击鼓传讯,宋军水师立即扬帆起航,戒备迎战。

徐还赶到码头时,韩世忠已经亲率楼船出江,很快便与金军战船在江面相遇,展开战斗。

这年头战船并无火炮,水战之时无非是射箭伤人,或是用火箭焚毁战船,抑或使用钩锁铁锚等破坏木船,使之进水下沉,或是等两船靠近,直接短兵相接。

像徐还这般将八牛弩搬战船已经算是创新,杀伤力无疑会大大提高。但徐还发现,装备有八牛弩的战船都好端端地停在江边,并未出动。

韩世忠真是有心啊!

徐还站在江边,看到金军战船数量和规模时,便在回到这不是主力,多半是突围传讯,或是试探的先锋。

如此情况下,隐藏实力显得十分必要。

金军此番出动的船只都较小,在宋军水师的的艨艟巨舰面前,只能徒呼奈何。且金军并不擅长水战,只要应对得当,应该没有什么悬念。

奈何江面宽阔,双方在远处交战根本看不清楚,以至于徐还很有立即烧制玻璃,制造望远镜的心思。

随着天色渐晚,江水被夕阳映照的通红,东方的水平线隐约已经有了暮色。但见远处的江面突然火起,似乎有战船起火,却不知是哪一家的,不免让人忧心。

好在不久之后,夜幕完全降临之前,韩世忠率领战船得胜而归,徐还这才放下心来。

“韩兄,如何?”

韩世忠道:“金军先锋,被我击沉烧毁了两艘船,余下的逃回镇江去了。”

徐还道:“甚好,晌午时分,金军不顾天色渐晚便发起进攻,试探虚实,可见他们很着急北归。”

“没错!”韩世忠道:“不过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不过……”

听到转折词,徐还心里咯噔一下,肃容道:“韩兄,有何不妥?”

“今日只是小股金军的试探,倒也能从容应对,稍后兀术亲率大军到来,战船必定众多,若全线出击…”

韩世忠悠悠道:“即便我们战船更大,还有八牛弩为助,怕也是苦战。若一战不能歼灭兀术,其便可退回镇江休整,尔后卷土重来。金军兵力众多,我们兵力捉襟见肘,次数多了,怕是消耗不起啊!”

这倒是个问题,韩世忠的顾虑颇有道理。

兀术号称有十万大军,虽有吹嘘,但至少有五六万,宋军加起来不过堪堪万人,兵力悬殊。说句丧气话,即便在江全面决战,宋军纵有水战优势,拼所有人性命,恐怕也未必能让金兵全军覆没……

韩世忠悠悠道:“再者,我见拔离速撤离,心想着若兀术渡江不得,我们又未能一战将其歼灭,金军返回暂时驻守镇江,该当如何是好?”

“这……”徐还再次为之语塞。

“兀术手握大军,镇江粮草充足,若他据城不动,我们真的要率勤王之师合围吗?”韩世忠悠悠道:“在陆地,我们想要将数万金军围而歼之,只怕……”

韩世忠没有说下去,但徐还心里已经明白,他们的初衷是制造将金军围困滞留江南的局势,逼得兀术北归,于镇江水战决胜负。

但倘若兀术狠下心,或者迫不得已滞留镇江,暂且避而不战,无疑是个麻烦。合围镇江,在陆与兀术决战的代价太大,绝不可能。

兀术亦可以镇江为根据,避免决战,接二连三地骚扰消耗宋军……

虽说兀术未必耐得住性子,未必敢这样做,但事无绝对,谁敢轻易笃定?

何况焦山之后,对岸的瓜州便是金军地盘,若金军南北呼应夹击,宋军的日子也不好过。

再者,让金军长期滞留,为祸江南也亦非长久之计。江南百姓已经遭遇空前浩劫,而今正怨声载道,王师已至,却不能尽快驱逐外敌,民心将会怎样?老百姓在乎的只是自身平安无事,安居乐业,并不懂什么所谓大局战略。

另外,金军若不出江南,皇帝赵构便迟迟不便回临安。时间拖得太久,那些言官臣少不得又会进谗言,皇帝也可能心有猜忌。

时间紧迫,拖延不得。

相之下,兀术的选择更多一点,宋军的选择余地却很小。

总而言之,多又无奈,风险难料。

徐还沉吟许久道:“所谓迟则生变,此战不可迁延,若能引得兀术主力尽出,失了镇江为屏障,将其逼入水面绝地,便可兵不血刃……”

“妙哉!”韩世忠眉头一动,兴奋道:“若能如此,简直最妙不过,只是……如何才能办到呢?”

徐还沉吟道:“首先,若能制造紧迫局势,让金军成惊弓之鸟,一心想要尽早渡江北归,便大有希望。”

“这个…”韩世忠思索道:“可以让吕相公从建康东进,造成合围镇江的假象,想必兀术也会有压力。但即便如此……”

徐还盯着一张长江水域地图瞧了一会,沉吟道:“若我军战船阻断下游,金军出了运河便只能往溯江往西北。”

韩世忠点头道:“没错,而今是夏天,吹东南风,溯江往西北没问题。”

“若我们在江面流出些许缝隙,让兀术看到可以突围渡江的希望,引出金军主力,然后…以战船横于江心,使之不得北渡,那么金贼便只有一个选择。”

“溯江往西…”韩世忠喃喃道:“建康?”

“没错,建康。”徐还手在地图一指,沉声道:“韩兄,瞧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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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误入歧途

第二三九章误入歧途

次日晌午,兀术亲率船队到达镇江。

稍作休整,仅仅停留了一晚之后,第三日清晨便对焦山发起了进攻。

盖因为兀术收到消息,吕颐浩正率领朝镇江而来,到底是抄自己的后路,还是与韩世忠合兵一处却并不确定。

但无论怎样,被宋军围困于此绝非好事,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及早北归为妙。

毕竟,迟则生变。

韩世忠与徐还担心这个问题,兀术其实也有相同的顾虑,而今他最希望的便是借着“得胜”班师,兵卒渴望北归的锐气,一鼓作气,突围北渡。拖延越久,士兵将锐气尽失,他更担心兵卒知道真相之后,军心不稳。

拔离速已经试探过,宋军水师胜在战船高大,但己方兵力更多,可以调动更多的船只,可以一战。

朝阳初升,一层淡淡的薄雾在江若隐若现,金军大批大船出了运河口,直奔焦山而去。

突破宋军防线,绕过焦山,北渡瓜州,金军的战略目标十分清晰。

宋军的反应也很快,几艘大战船很快出现在金军右侧,下游的江面。兀术见此状况,心了然,顺流而下,速度和攻势更为凌厉,也更容易突围出,宋军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先行以战船阻截。

不得不说,宋军将领颇有见地。

兀术也不恼怒,既然不能东下,那是溯江往西,反正如今是夏天,东南风强劲,满帆前进,正好突向西北方向。若运气好,冲破宋军在江的防线,可以直接驶向北岸。

借着强劲的东南风,金军战船鼓起满帆,不断朝着江逼近。宋军战船自然而然驶来阻挡,高大的楼船气势迫人,即便是直接相撞,便能将金军的小船撞沉在江。

让金军最为忌惮的则是楼船相连,伸出锋利尖锐的大挠钩,大船乘风破浪而过,但凡被挠钩钩到的小船顿时破损,甚至直接倾覆于江,许多金兵因此坠江落水。

金军难免畏惧,一时间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用弓弩一类的武器远程攻击,但收效甚微。

兀术见此情形,不禁眉头大皱,当即下了严令。无论如何,哪怕付出一定代价,也要在宋军防线撕开一道口子。毕竟宋军的大船数量并不多,只要击沉那么几艘,其他配合的轻舟小船不在话下。

四太子严令,拔离速不敢耽搁,只得硬着头皮发起进攻。面对宋军居高临下而来的箭矢,钩锁攻击,金军死伤惨重,但拔离速顾不得许多,不断催促麾下将士逼近宋军战船,然后射出箭镞伤敌,或直接放火箭烧船。

效果是明显的,不时有宋军箭从船落下,有两艘楼船亦燃起了熊熊大火,宋军的防线顿时出现散乱。

金军抓住时机,立即出动大量战船猛扑去,趁乱大肆围攻分割,彻底打乱了宋军船队的围攻阻截阵型,从撕开一个大大的缺口,宋军无奈,不得不暂时退向焦山方向。

兀术欣喜不已,立即率领主力跟进,数万金军乘坐的战船,以及百艘满载财宝的货船跟随灾后,浩浩荡荡,乘风溯江往西北方而去。只要绕过了焦山、以及附近的金山、北固山,便可扬帆直渡北岸。

当此之时,灼灼日光当空照耀,江的浓雾已经散去,目光掠过滚滚江水,甚至已经能看到北边的江岸。很多金军将士脸都露出了笑容,兀术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北归在即,胜利在望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当船队绕开江一块沙洲,准备转向北渡之时,蓦然有阵阵鼓声从江传来。

兀术顿时心头一震,转身瞧去,但见一列艨艟巨舰从三岛与沙洲之后快速驶出,在江心连成一线,恰好挡住了金军北渡的去路。

是宋军不甘心追击而来?还是……兀术心暗叫不妙,这架势更像是宋军早有预谋,也许自己又——计了!

顾不得那么多,刚才能打开缺口,如今也可以,毕竟自己人数和船只数量有优势,不计伤亡与消耗,总能有进展。

然而当拔离速指挥大量金军船只快速靠近,希望继续使用“群狼战术”时,现实却给他们当头棒喝。

不等他们靠近,一根根箭杆便急速而来,尖锐的箭镞或凿破了船体,刺破了船帆,或者击杀了舵手;最糟糕的是带着火苗钉在船舷,或者是桅杆船帆之,火苗顿时蔓延整条船。

拔离速看着那粗重的箭杆,不禁心惊肉跳,宋军竟有射程如此之远的兵器……这个距离,除非是八牛弩,难道宋军降八牛弩装在了战船之?

天啦!

无论他信还是不信,在箭杆的一波攻击下,金军尚未靠近宋国船队便损失惨重。余下为数不多冲到近前的小船,迎接他们的是楼船垂下的铁钩、铁索,以及漫天的箭雨。

拔离速狠下心来,不计牺牲地再次派出一批战船,但结果还是一样,这一遭宋军没有给他们丝毫机会。

兀术在在后面的战船看的清清楚楚,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计了。眼见着拔离速准备再次挥军突围,兀术赶忙令人擂鼓挥旗,将其阻止。

伤亡太大了,其以北地汉人和契丹人为甚。金军构成较复杂,真正的女真族人数毕竟有限,其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渤海、奚族、契丹与北地汉人。以他们为先锋,伤亡太大,若不及时安抚,很容易造成区别对待,让他们送死的印象,从而心存怨怼,引起军心不安。

更何况,即便是继续不计伤亡地突围,一定能打开缺口吗?宋军今日早有准备,只能暂避锋芒。

只不过返回镇江已经没有可能,数百艘战船难以掉头,何况后面有宋军楼船追击而来,后路已经被截断。

无可奈何,兀术只得率领船队继续溯江而,而宋军的楼船则始终跟随在他们右侧的江心,一路且行且战,压根不给金军北渡的可能。

直到金军船队逐渐逼近了建康,慌不择路,驶入一处江湾旧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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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〇章 黄天荡

第二四〇章黄天荡

误入歧途!

停船之后,兀术才发现了这个糟糕的事实。

适才在江面行被宋军水师追的太紧,眼见天色已晚,他们必须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整顿,再与宋军较量。

看到这处江湾水港之时,兀术当即命船队驶入,当时的情形下,他们也没有别的水路可走,亦算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泊船之后一番探查,兀术的一颗心顿时坠入万丈深渊,一片冰凉。

这片水域水域竟只有入口,并无出口,乃是一处死水绝地。

此地背靠长江南岸,距离建康城不过数十里,但其是大片的滩涂、沙洲,以及无数条细小水流。

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处港口,有宽阔的河道贯通东西,但随着长江携带的泥沙不断淤积,游的河口沉寂了大量泥沙,已是一片沙洲,渐渐与陆地相连,而今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芦苇荡,港口也因此废弃多年。

唯有下游的开口与长江相连,慌乱之下,他们冒然驶入,本以为是暂作修整的屏障,却不想竟是一处绝地。

夕阳下,远处的江面,宋军艨艟战舰已经围了来,堵住了江口。换句话说,金军彻底被围困在这条断头港,正经的龙困浅滩,成了瓮之…

唉!

是自己倒霉,误入歧途?苍为何总是如此为难自己呢?

兀术好生无奈,很想仰天质问,但看到夕阳余晖下宋军林立的战船时,他心又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这是宋军的计策,也许宋人是故意把自己逼向此处的?联想到今日交战的种种细节,可能性非常之大。

当时完全是被宋军战船追着跑,说是慌不择路,误入歧途,其实压根没有别的路可选……

越想下想,兀术越觉得手足冰凉,心里更是如同三九天的混同江一般,早已冻成了冰疙瘩。

……

江战船之,徐还与韩世忠站在船头眺望远方。

看到金军百艘船驶入断头港时,两人相视一笑,旋即哈哈大笑。

“子归,成了,如你所言,金军进去了…”韩世忠相当兴奋,拍着徐还的后背,笑得如同孩童一般开心。

“是啊,成了!”徐还盯着远处,喃喃低语,心情也有些复杂。

韩世忠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此地名为黄天荡,前唐时曾有旧港,不过后来泥沙淤积严重,打本朝初年,济阳郡王{曹彬}攻伐南唐时便废弃,至今已近百年。

而今周围皆是沙洲,芦苇遍地,间倒是一片开阔水域,遇到大风大浪或是洪水之时,渔民商船时常在此暂避。但唯独,只有这么一个出口…金贼泊舟于此,已成瓮之鳖。”

“黄天荡!”

徐还点点头,低声重复这个名垂青史的地名,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韩世忠旋即道:“子归啊,我真是佩服你,你竟对江南山川地理如此了解…我若不是派人询问江边渔民,压根不知此处有这么一处绝地,绝佳之地。”

徐还讪讪一笑,相当尴尬!我怎么知道黄天荡的?还不是因为你韩世忠……不过,听言下之意,他竟事先不知黄天荡,那么在原本的历史,兀术被围困于此,还真有可能是误入歧途,误打误撞。至于如今,也算冥冥之自有天意。

只是吧,不大好解释!

徐还无奈,只好信口扯谎道:“呵呵,我也是在临安武林门码头,偶然听船工说起…”

“子归当真细心,只言片语便能发现如此重大战机。”韩世忠面带微笑,赞叹一声,但实际心还是有所揣测。

韩世忠肯定,徐还绝不是偶然听说黄天荡,可能是多方收集信息,仔细探查所得。

金军入侵江南,整场战事的发展徐还似乎早有预料,按照他建议的策略御敌,而今可谓是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运筹帷幄,神机妙算亦不过如此!韩世忠不禁在想,若无徐还,此战还不知结果如此,大宋当真可能有亡国之危。

而能做到这般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徐还背地里肯定花费了很大的功夫。他在北地日久,对金军和金国将领了解自不必多,但来了江南不过数月,竟有如此周全准备,着实让人惊叹,让人钦佩。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耐,如此心力,韩世忠是由衷的佩服。心甚至生出一个念头,也许是天不亡宋,才有徐还这样的人物横空出世。

徐还并不知韩世忠有如此复杂的情绪,此刻他心里惦记的是这场黄天荡之围的后续。在原本的历史,韩世忠好像围困了兀术数十天,但最终还是被其逃脱了。

因为黄天荡之战太有名,徐还有印象,但兀术如何逃脱这等细节他却记不太清楚,所以很难针对性的预防。

想来过程必然会有苦战,而今兀术虽然被围进了黄天荡,但他仍旧手握数万大军。且身处绝境之后,金军为了求生,定然会全力反击,激烈程度完全可以预见。

“韩兄啊,金军虽遭围困,但我们的任务依旧艰巨。”

韩世忠深以为然道:“眼下情形,我以为不必进港追杀,只需守住江口,将金军围在此间,不消多日,想必他们便会…自乱阵脚,甚至是崩溃。

然而金军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定有一番苦战,江北金贼闻讯,定也会派人前来救援,我们将腹背受敌。”

“必然艰难,自然全力应对……顺道向吕相公求援,再派点援军吧!”徐还相信,知道兀术被围在黄天荡,吕颐浩一定会大力支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韩世忠点头道:“好,我这传讯吕相公。”

“那么接下来,看我们能把兀术围困多久了?”

“子归…”韩世忠闻听徐还之言,沉吟片刻道:“子归以为我们我们终究困不住兀术?”

“兀术到底也是一代人杰,想困死他并非易事,我们尽力而为,尽量多斩杀金贼便是。至于兀术,再看情形吧,至于能不能,是不是一定要擒杀他?我以为还需慎重。

徐还沉吟片刻,悠悠叹道:“毕竟他是金贼四太子,身份非同小可……二圣与我大宋宗室尽在五国城,少不得需要顾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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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后方羁绊

第二四一章后方羁绊

兀术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发现黄天荡是断头港之后,突围便是当务之急。

说来其实可笑,先前在临安,在镇江也一心想着突围,但仔细想想当时局势与今时遭遇有着天壤之别。

虽说也是被围困,却是被围困在江南,虽说只是一隅之地,但方圆也有数百里,足够腾挪捭阖。

而且江南乃是钱粮充足的富庶之地,压根不用担心粮草问题,加手的数万兵马,哪怕不能北归,也能与宋军周旋对峙,至少可以暂时自保。

然而如今数百艘船,几万兵马被围困在黄天荡内,江断头港,四周皆是淤泥滩涂、芦苇沙洲和奔腾水流。当唯一的出口被宋军扼守之后,黄天荡便成了绝地。

当此之时,兀术不禁有些庆幸,幸好兵卒们从杭州抢掠了不少粮食药材,装船运送。短时间内倒不担心粮草问题,可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

突围!

必须尽快突围,此乃生死存亡之关键。

不过兀术觉得越是情况危急,越是应该慎重对待,镇江水战之所以失力,酿成如今糟糕后果,是操之过急,仓促开战所致,所以此战必须从长计议。

兀术的座军,拔离速、汪伯龙、兀术的女婿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皆已在座,他们必须商议个对策,齐心协力。

“军心如何?”

这是兀术当前最为关心的问题,由得胜而归突然大败,身陷绝境,他很担心士兵们不能接受,引发军心动荡。

拔离速沉声道:“回四太子,黄天荡实情已经严密封锁,下面的将士并不知情,只当是在此暂作休整,不日与宋军决战。”

“那好!”

“四太子…”拔离速面露难色道:“但恐怕也瞒不了几日,所以决战突围之事恐怕要尽早。”

“嗯!”兀术点点头,叹道:“瞒不住的,迟早会知道,也不打紧,绝境突围,三军求生,或能激发士气,背水一战。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孤并不想走到哪一步。”

“四太子,那便及早突围吧!”汪伯龙道:“我观宋军兵力并不多,我们拼力死战,获能突围……否则等宋军大举增援,彻底封锁了江口,我们的处境难了。”

突合速道:“援兵我们也有,小婿以为,当通知建康留守兵马,以及江北瓜州水军,袭击宋军水师背后,我们前后夹击,或可事半功倍。”

“吕颐浩和岳飞严防死守,留守兵马以杜充的降卒为主,建康是指望不了…我们在江南倒不是没有水军,可惜被刘光世挡在九江过不来。”

兀术道:“唯独能指望的便是江北了,飞鹰传讯去瓜州,着水军救援。另外,给完颜挞懒去信函求援。”

拔离速心头一震,讶道:“四太子,挞懒都统那边……还不至到这个地步吧?”

“哼!”兀术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孤也不想,但如今这局势,不得不想想坏处,早做打算,求援不过丢了几分面子,涨了挞懒几分威风罢了,算不得什么。

而今求援,挞懒必须有所回应,毕竟同是大金之臣……等事到临头再求援,一句仓促调兵,救援不及,我们只能徒呼奈何,连陛下也无可奈何…”

除了这些,兀术还有很多话并未明说。其实此举并非只是为了求援,更大程度是向完颜挞懒“低头”,为北归之后做打算。

金国朝廷在对宋问题其实是有分歧的,有人主战,他兀术便是代表;亦有人倾向主和,便是以完颜挞懒为首。

此番征战江南,若是大胜而归,自然是主战派占风。但自己没追到赵构不说,还损兵折将,而今更是被围在黄天荡绝境之,即便突围出去,那也是战败逃奔而归。

而且经此一役,兀术自己也意识到宋军顽强,宋国也并非不堪一击,短时间内想要灭宋很难,必须从长计议。

短期之内,金国朝廷势必也将刮起一阵主和风,完颜挞懒很可能掌握更大的权力。早些“低头”,完颜挞懒若是识趣,也不至于过分针对自己。

唉!也是无奈,谁让金国朝廷,女真皇族山头林立呢?偏生父亲太祖皇帝死后,皇位是兄终弟及,搞得自家兄弟几个,正经的皇子处境艰难,前线激战时仍不得不顾及后方羁绊,真是无奈!

兀术暗叹一声,旋即道:“好了,言归正传,商议下明日交战事宜。”

“是!”

……

普陀山,位于舟山群岛东部,乃后世著名海天佛国。宋帝赵构如今在此处,名为祈福,实为逃难。

赵构在岛已经居住了大半个月,金军没有追来,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暂时安全,赵构最为挂念的无疑是江南战事,奈何海陆分隔,消息来往不便,他竟一无所知。明州知州赵伯谔已经前去打探消息,也不知情形如何。

在赵构焦急之时,近身侍候的宦官蓝圭快步而来,喜滋滋道:“官家,赵知州回来了,还擒获了几个金贼。”

“哦?”赵构眉头一动,呼喊着随侍的官员,沉声道:“走,去瞧瞧!”

一座佛寺改建的行宫前,数十个耸拉着脑袋的金兵被宋军摁在地,明州知州赵伯谔快步而来,行礼之后道:“陛下,此乃臣在昌国{舟山}岛西擒获的金兵,审问得知,乃是兀术派出追击陛下御驾的先锋……”

“金贼先锋已经到了昌国?”赵构猛然一惊,神情顿时有些紧张,几乎有第一时间奔向码头,乘船南下福州的念头。

赵伯谔赶忙道:“陛下莫急,并非如此,金贼先锋在曹娥江与钱塘江已被驸马和韩世忠将军绞杀,这些只是漏之鱼,船只顺江漂到了昌国…”

“哦!”赵构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江南情形如何?”

“兀术大军肆虐江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江南百姓蒙受厄难。”

意料之的事,赵构虽然难受,但还算淡定,旋即又问道:“临安呢?吕颐浩、徐还他们可曾守住临安?”

“这…这…”赵伯谔支支吾吾道:“臣得到消息,诸将并未坚守,而是…而是……弃守临安。”

“什么?”赵构脸色一变,身边众多臣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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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诛心谗臣,苦战勇将

第二四二章诛心谗臣,苦战勇将

弃守临安!

这几个字落在君臣耳,无疑是惊天炸雷。

临安那是什么地方,大宋行在,事实的都城,竟然弃守了?

当然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面对金军的强大兵锋,临安多半是守不住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跟着皇帝一起逃亡海岛。

但守不住和弃守完全是两回事,性质截然不同。

这些武将,简直胆大包天,太不像话!臣们顿时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各种各样的指责之语不绝于耳。

赵构的脸色有些阴沉,一时沉默不语,想必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守卫临安的是何人?如此有亏职守。”参知政事范宗伊沉声询问。

赵伯谔低声道:“刘太尉据守湖州,苦战两日撤退;驸马据守吴江桥一日,不得已断桥撤退,至于临安…好似无人据守。”

“刘太尉和驸马没有撤回去据守临安?”范宗伊反问一句,然后好似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一开始没打算守临安?还是畏惧金军兵锋不敢……”

这……

一旁的官员闻声皆不敢言语,毕竟兹事体大,涉及的人更非同小可,岂敢惹祸身?

眉头紧皱,阴沉着脸的皇帝赵构则问道:“临安城怎样?”

“阖城百姓被提前疏散,金军占据一座空城,并无太多人员伤亡,不过…”赵伯谔低声道:“金军大肆抢掠,据悉装运财物的船在武林门外的运河里绵延数里……”

呃……

臣们又是一片哗然,疏散百姓这没问题,毕竟善待百姓在大宋是无可争议的政治正确。但被金军抢掠…虽说他们出城之时随身携带了细软,重要财物,但家府邸留下的好东西也不少,而今恐怕……

这些无用的武夫,官们下意识怪罪到了弃城不守的武将身,完全忽略了临安本难以坚守的事实,指责之语再次响起。

“太不像话了,临安行在,国之重地,竟弃而不守,任由胡虏抢掠。”

“是啊,胡虏残暴无状,恐怕临安城……”

众人心里都知道,金军野蛮,很可能会和往常一样有焚城之举,如此城的行宫,尤其是他们刚刚置办的宅邸将会化为灰烬。

赵伯谔赶忙道:“金贼撤退之时,确实意欲放火,不过幸得天降甘霖,金军未能得逞,临安城池建筑无碍…”

“幸运啊!”

众官顿时松了口气,庆幸不已,宅邸算是保住了。

有人当即道:“多亏了陛下在东海之滨祭祀祈福,龙王这才行云布雨,保临安免受火焚之灾。”

“是啊,陛下功德无量。”

听到奉承之语,加之临安无恙,赵构眉头略微舒展,问道:“吕颐浩、刘光世、徐还、韩世忠等人而今何在?”

“这个…”赵伯谔连忙道:“陛下恕罪,江南突降大雨,信使来往不便,诸位将军的下落尚不清楚。”

赵构神色为之一黯,几个将领几乎手握大宋目下所有兵力,自己这个皇帝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陛下莫要担心,想来几位将军肯定在布置迎敌。”参知政事范宗伊见状道:“不过也该奏报下战况,向陛下请示御敌之策…不过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或是天降大雨,信使来往不便;抑或将军们忙于作战,暂时顾不……”

随侍而行的御史丞赵鼎闻听此言,不由暗暗心惊,范宗伊这几句揣测之言,看似是帮着诸将解释,但却句句诛心。

堂堂参知政事,国家危难之时不能抵御外敌也罢了,当将军们在前线舍生忘死抗敌之时,他却在背后进谗诛心,着实可恶啊!

奈何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不能随便掺和,否则得罪人是小事,反而容易越描越黑。但愿皇帝圣明,不要听信谗言。

所幸赵构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朕将大宋安危交付诸将,想来他们不会辜负朕和大宋子民,此刻定是在奋勇杀敌,朕会在此好好为将士们,为大宋祈福,只待佳音。”

谢天谢地,陛下圣明,赵鼎心里感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范宗伊则讪讪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似乎略有遗憾。

“好了,朕去给太后请安了,有消息及时报于朕便是,这些金兵俘虏好生关押,待回临安之后再做处置。”赵构起身离开,但一张脸仍旧黑着。

虽然嘴轻描淡写,但内心里却仍旧有些不安。毕竟诸将在外,手握重兵,完全出了自己这个皇帝的掌控,偏生又没有消息,不担心那不可能。

偏偏不巧,临走之时又听到有官谈及赵伯谔擒获金军一事。

“不是说驸马和韩将军联合绞杀金军先锋吗?怎地还会有漏之鱼?偏生还漏到昌国岛,这事……”

“是啊,明知陛下在岛,却不派人追击或提醒…也不怕金贼惊扰了陛下圣驾……”

“驸马和韩将军都是小心周全之人,怎地会有这般严重疏漏……”

风言风语远远传来,赵构听在耳,心里下意识泛起些许念头,但旋即便摇摇头。

韩世忠和徐还?不会的……

只是,他们而今在做什么呢?赵构抬头望向西北天空,神色凝重,目光深沉……

……

长江之,徐还与韩世忠正表情凝重地看着面前的黄天荡。

清晨,有将士看到雄鹰从芦苇间飞出,向北振翅高飞。徐还知道金军有飞鹰传讯的习惯,想必兀术是在向江北求援,或者下达命令。

总而言之,兀术被围困在黄天荡的消息是瞒不住了,想必到了今晚,北到淮水,南到钱塘便都会知晓。

扬州金军得知消息,定然会派人来救援他们的四太子,想必援兵到时刻,也便是兀术突围之时。

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徐还道:“韩兄,江北交给我,我这动身,保准瓜州金军水师不会出现在你背后。”

“好,有劳子归了。”韩世忠点点头,他们分工十分明确。

“哪里?”徐还微笑道:“吕相公的援兵尚未到达,兀术的第一波反扑会很猛,韩兄一切小心。”

韩世忠信誓旦旦道:“放心,好不容易才把兀术困在此间,纵然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他轻易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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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定胜糕

第二四三章定胜糕

长江水战拉开了序幕。

预料到金军援兵会从北方而来时,徐还便率领率队埋伏在镇江三山附近。

在焦山顶的了望哨发现金军水师从瓜州渡驶来时,徐还便立即率部出击,横舟江。

不得不说,在水战方面宋军的优势相当之大。

金军的小战船遇到宋军高大的楼船,不由自主气势便会若几分,实力对悬殊明显,不过四太子被围困在黄天荡,不惜性命也要救援,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但战况却有些惨烈,当他们的小船稍微靠近时,宋军的楼船便伸出大挠钩,将他们的小船掀翻在江。

金军试图用火箭等发起远距离进攻,不想尚未进入射程,楼船便有粗壮尖锐的箭杆飞来,射杀兵丁,或是带着火苗烧毁船帆。

加之宋军在战船在游,居高临下,占据优势,从瓜州而来的金军根本无法通过。甚至被徐还率船队一路追赶痛击,损失不少船只,折损不少兵将之后,狼狈逃回瓜州,不敢再轻易出击。

要的是这个效果,解决掉江北援军之后,徐还立即率船队赶往黄天荡,这里才是主战场。

兀术是个精明的统帅,任何时候都不会希望寄托在援军身,自己拼死突围才是硬道理。

虽说韩世忠占据地利和战船优势,但架不住兀术兵多船多,用人海战术,拼消耗也是很可怕的。尤其是身处绝境之时,为了一线生机,完全可以不计代价。

果不其然,回到黄天荡的时候,正值午时分,艳阳高照,江面之,几艘船正燃着大火,滚滚浓烟随风飘散。

徐还瞧了一眼,其有金军战船,却也有几艘宋军的大楼船,战况惨烈可见一斑。

更要命的是,原本坚固的防线竟然生生被金军撕开了一道口子,而今韩世忠正在苦苦支撑,如果按照如今的形势继续恶化下去,要不了多久防线真有可能崩溃。

这怎么能行?

徐还二话不说,便率领战船杀进了战场。

韩世忠在远处瞧见之后,凝重的神色稍有缓和,嘴角也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慌忙挥动旗帜,并以鼓声指挥战船重新列阵。

宋军将士见到徐将军率援军到来,慌乱的军心顿时稍稍稳定,顿时鼓起勇气,奋勇作战,开始重新合围被金军撕开的防线。

兀术站在远处的战舰瞧见这一幕之后,顿时气急败坏,眼看着要成功了,没想到几艘楼船到来,一午的努力便付之东流。

真是可恶!

尤其是看到新到来的楼船那随风飘扬的“徐”字大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被徐还坏了好事。

兀术旋即下令,换一拨战船兵卒,再次对宋军水师发起进攻。此举并非恼羞成怒,而是今日委实没有别的选择。

汉人有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辞,兀术认为是有道理的。而今金军锐气犹在,若不能突围,后面可难了。拔离速和突合速两人旋即领命,率领船只朝金军防线扑了过去。

这边徐还和韩世忠刚喘了口气,没想到金军没有停歇,采用起车轮战术,攻势异常凶猛。无可奈何,他们只能调派兵卒战船继续迎战。但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些许担心,按照这个节奏,吕颐浩的援军若不能及时赶到,能不能坚守下去还真不好说。

徐还心有不安,当即找来一艘轻舟,绕过诸多战船,往韩世忠的座船而去。水作战,需要有统一指挥,如通过后世一样,需要有旗舰。

先前自己阻截瓜州金军自然需要挂出旗号,但如今合兵一处,为了避免指挥混乱,自然而然以韩世忠为主,所有的命令则都以鼓声和旗帜来传达。

徐还登船的时候,韩世忠正在吃饭,虽说战事激烈,但吃饭还是必须的,否则哪有力气作战。

当然了,激战之时将领和士兵们一样,只能囫囵着塞几口吃的。见徐还瞧见前来,梁红玉立即递过几个糕点,笑道:“徐将军,赶紧吃点。”

那边柔福帝姬则匆忙端着一碗水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但关切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

徐还也确实饥肠辘辘,自然也不客气,当即塞进口,旋即竖起来大拇指,糯米粉制作的糕点,味道不错,而且心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己好像吃过一般。

梁红玉见状道:“这是定升糕,一升糯米刚好做十个,常州知州特意派人送来的劳军吃食。”

“定胜糕?好名字,我军定然获胜。”

“啊…对啊,确实是个好彩头。”梁红玉明白,徐还是听岔了音,不过却是个极好的彩头。

徐还见状,终于反应过来,但旋即脑灵光一闪……难怪刚才觉得熟悉,前世自己去杭州旅游,好像吃过这东西,当时服务员也笑着给自己讲了个“典故”。说此物是来自于韩世忠与梁红玉,说什么与金军作战之时,有百姓以糕点形状向宋军通传金军扎营列阵情况。

当时徐还觉得只是编造的段子,毕竟后世有太多穿凿附会,神乎其神的美食品牌故事。但此刻,徐还却心一动,拿着一块“定胜糕”凝神沉思起来。

正在吃东西的韩世忠见状,好地看着徐还,问道:“子归,有何不妥吗?”

徐还没有回答,拿着糕点快步了楼船顶层,甚至亲自爬桅杆,眺望远方。见此情景,韩世忠、梁红玉和柔福帝姬都有些怪,但都有种感觉,也许徐还发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不一会,徐还从桅杆下来,笑吟吟道:“梁夫人,这个定胜糕真是好东西啊,也许我军大获全胜靠它了。”

“哦?子归,此话怎讲?”韩世忠一脸惊喜,匆忙询问。

徐还笑着将一块定胜糕扔向空,然后从身畔亲兵腰间抽出佩刀,刀光闪过,糕点被斩为两半。

徐还轻声道:“头大细腰身,当一斩断…”

韩世忠盯着甲板被斩为两半的糕点看了片刻,亦快步攀楼船顶层眺望远方,旋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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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公主击鼓

第二四四章公主击鼓

不知不觉,激战已经持续到晌午时分。

兀术站在船头,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松动,嘴角甚至还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拔离速和突合速不计代价的进攻颇有效果,宋军的防线再次被打开了缺口,连续焚毁了几条楼船之后,宋军甚至不得开始后撤。

江口的水道越来越宽阔,不过宋军似乎还是不死心,虽然开始后撤,但仍有战船横在江,阻挡了金军直接北渡。

无可奈何,只得以突合速为前军,拔离速跟随在后,兀术亲自压阵,继续向前推进。

韩世忠的旗舰已经不断后退,只要将其击沉,或是彻底击退,宋军势必阵势大乱,列阵将不攻自破。

当此之时,不仅有突围,还有反败为胜,大破宋军的机会,金军下哪里肯定放过?无论是兀术,还是突在最前面的突合速,甚至是作战的兵卒,可谓士气大振,奋勇作战。

宋军越是节节败退,金军便追击厮杀的越是猛烈,前军作战的突合速更是一心想要拿下这份大功,更是加速前进。以至于并未留意到,宋军虽然败退,但船队并未凌乱,也未注意到有几艘楼船不知何时悄然脱离了战场。

尤其是没有注意到,金军的船队已经被拉成了一条很长的线,前军兵锋锐利,兀术压阵的后军强盛,间的拔离速所部反而显得有些单薄,恰如定胜糕的模样,头大腰身细……

眼见太阳已经偏西,突合速唯恐迟则生变,不敢多耽搁,继续率部向前突去。然后他万万没想到,在此时,本来不断退却的宋军战船突然停下,不…开始前进。

尤其是韩世忠的旗舰,更是响起了隆隆鼓声,两旁战船的鼓声随即而起,仿佛接力一般。当同一个鼓点传遍江面的时候,宋军战船同时止退反进,重新冲向金军战船。

突合速微微诧异,宋军这是要绝地反击?还是……

莫不是,计了?

没错,在韩世忠发起反击的同时,一队楼船快速从左后方插了过来,目标正是间的拔离速所部。那边船同样是鼓声大作,“徐”字大旗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突合速这边吃紧的时候,间的拔离速更是叫苦不迭,金军战船在江面排成了一条线,拉的较开。

他所在的间部位兵力很久十分薄弱,突然被徐还率领的楼船猛然冲击,自然是不敌。如此一来,金军顿时被截为两段……

最细的腰身被斩断,兀术率领的主力还在黄天荡内,突合速所部则孤悬在外,陷入了宋军的前后夹击之,给人一种凶多吉少的感觉。

兀术在后面见此情形,顿时脸色大变,船队被拦腰斩断是何等危险他再清楚不过。如果继续这样恶化下去,突合速率领的前军将被宋军围困绞杀,全军覆没!

该死!

想不到宋军竟然佯败诱敌,给自己设下圈套,真实该死。

兀术恼羞成怒,自然不会坐视前军被剿灭,于公,前军兵马众多,关乎整个突围大局。于私,突合速是他的女婿,他岂能让自己的女儿守寡?

而且眼下这局势,宋军是在合围突合速,但对金军而言未尝没有同样的机会。徐还突入金军“腰身”,一边是突合速,一边是自己,如果能将其反包围剿杀……

徐还是宋国驸马,灭了他必然对让宋军士气大挫,甚至宋军顿时崩溃。也能报仇雪恨,狠狠地出口恶气,此番南下在徐还手着实吃亏太多。除此之外,将徐还的人头送回幽州和会宁府,想必能平息很多人的怒火,江南之战失力也许无足轻重了。

因此,眼前是个莫大的危机,也是个绝好的机会。

兀术当即传讯给拔离速,并派出汪伯龙又率领了一支兵马增援,目标只有一个——擒杀徐还。

……

徐还与韩世忠的计策便是佯作败退,拉长金军阵线,然后从斩断,歼灭前军。

如今进展算不错,徐还成功截断了突合速的退位,韩世忠那边正在奋起反击,按照如今的速度,天黑之前能将其全部吃掉。

然而没等他松口气,突然接到亲兵紧急示警,站在船头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额滴神啊!

江面金军船只黑压压一片,除了战船之外,一些小的轻舟小船也快速驶来。面的金兵携带钩锁兵器,看样子是要攀登楼船,短兵相接。

这架势,分明是要决一死战!

自己率领的战船并不多,后背有突合速,韩世忠还在远方,如今还要面临兀术如此强大的攻势……

乖乖!如果韩世忠不能尽快绞杀突合速,赶来支援,今日恐怕……徐还心腾起一种莫大的危机感。

击鼓挥旗,传讯给韩世忠,战场突变必须第一时间告知于他。然后呢?徐还叫过辛赞特意叮嘱几句,随后拔出佩刀,做了好了决一死战准备。

八牛弩和大挠钩是第一波攻击利器,不出意外地掀翻了金军的船只。不过这个结果似乎也在金军的预料之,诸将拔离速没有任何的心疼和顾忌,金军将士似乎也毫不迟疑,划着小船不断靠近宋军楼船。

小船很多,金军也很好,宋军想尽办法阻击,但仍有金军船只靠近,射出弩箭,或者是钩锁挂在宋军船舷。

有船只着火,有宋军箭,也有金军爬了金军楼船,短兵肉搏。顷刻之间,金军凭借一种舍生忘死的冲锋,占据了优势。

宋军猝不及防,或者说防不胜防,顷刻间便落了下风,局面不利不说,心更是生出了惊恐与畏惧。

当此之时,徐还唯有身先士卒,激励士气。但远处的其他船只,只能依靠鼓声和旗帜传讯,安抚鼓励。

然而随着几支冷箭飞过,徐还旗舰的鼓声戛然而止,鼓手箭而亡。这年头水战完全依靠鼓声旗帜指挥,旗舰的鼓声是讯号,有点类似于军大纛的作用。

鼓声戛然而止,宋军心顿时一惊,本脆弱的士气顿时濒临崩溃。

然而瞬间之后,鼓声再次响起,宋军翘首望去,但见楼船顶,“徐”字大旗下,一个衣裙飘飘的女子正奋力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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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巾帼贵女

第二四五章巾帼贵女

徐还听到鼓声,回过头去瞧见柔福帝姬站在旗下,正在奋力击鼓。

午之后,柔福帝姬便了徐还的船,称要像梁红玉那般照料陪伴夫君,同甘共苦,共同迎敌。

当时徐还没觉得有什么危险,便同意了,但刚才金军大举前来决战,徐还出战前留给辛赞的第一道命令,是护送柔福帝姬乘小船离开。

却不想,柔福帝姬不但没走,仍还亲自阵擂鼓。

徐还很后悔,为什么在焦山下要给她提及可以擂鼓激励士气?即便是击鼓,也应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

要知道,此时是两军交战最激烈的时候。

而鼓手所在的位置显眼,且十分关键,鼓声旗帜便是主帅和军心的象征。自然而然也要受到来自敌军最多的攻击。

前一个鼓手便是被敌军冷箭射杀,而今柔福帝姬接手鼓槌,无疑暴露在金军的箭镞之下,危险重重。

“嬛嬛,下来!”

徐还喊了一声,柔福帝姬却充耳不闻,只是不断击鼓。

当此之时,金军听到鼓声再起,又有箭镞飞去,徐还瞧见,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几道人影闪过,一面盾牌挡在柔福帝姬身前。

辛赞见柔福帝姬不愿意离开,又前去擂鼓,因而迅速安排四名将士,携带盾牌刀枪前去保护。这四人是从太行山跟随南归的八字军,乃是徐还和柔福帝姬最信任和熟悉的亲卫,也是历经百战,身手敏捷的高手。

虽说不时有箭镞射来,但有这四人在,柔福帝姬始终安然无恙,见此情景,徐还稍稍放心。

更意外的是兵卒的反应,有认识柔福帝姬的兵卒高声喊道:“长公主……长公主击鼓助威!”

很快,这条消息便传遍了整条楼船,又通过旗语传向了周遭所有的战船,兵卒们听闻之后,顿时心头一震。

封建时代,皇家有着特殊的威严,更有特殊的象征意义。

战场之,皇帝御驾亲征,或者皇子亲王随军作战,往往有激励士气的作用。当年辽军入侵,打到澶州城下,眼看着要渡过黄河威胁东京。

宋真宗被寇准胁迫着前往澶州,只是在城楼露了个面,便士气大振,三军奋勇作战,顶住了辽军。

而今战事最危急的时刻,福国长公主面临箭镞飞矢,临危不惧,擂鼓助威,此情此景,有着与“御驾亲征”类似的意义。

毕竟如今赵宋皇室凋零,除了皇帝和年幼的太子,仅有福国长公主这么一位皇室子女。当此之时,驸马身先士卒,公主金枝玉叶,且身为女子,尚不惧危险击鼓助威,兵卒将领大好男儿岂能不拼死用命?

将领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抓住时机,借此渲染激励士气,一时间宋军将士大受感染,士气大振。

柔福帝姬飘动的衣裙,以及那并不十分响亮的鼓声,却如同反击的号角一番,鼓舞所有将士奋起反击。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到了最后时刻,决定成败的并非物质和现实条件,而是精神因素。战场之,两军交战胶着之时,士气显得尤为重要,很多时候往往决定着胜败。

宋军受到公主击鼓的感召,奋起反击,本来已经开始占风,已经颇有成效的金军攻势成被打退了。

但凡有金兵攀登楼船,或者乘船预备放箭,宋军便嚎叫着“保护公主”的口号,还以颜色。

趁此机会,楼船再次向前逼近,金军不计代价,好不容易发起的攻势,这样被生生败退下来。

拔离速自不甘心,兀术则有些暴怒,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亲率战船兵卒杀了来,等若是提前发动了绝地反击。

此战若不胜,金军锐气尽失,将再无可能突出这黄天荡,也彻底陷入……绝境死路。

……

日已偏西,已经接近黄昏时分。

黄天荡外的江面,金军却发起了最为猛烈的绝地反击。宋军刚刚击退了一波攻击,来不及松口气,金军便气势汹汹卷土重来。

夕阳下,柔福帝姬的鼓声并未停歇。

宋军自然也鼓起勇气,提刀奋勇作战,甚至有兵卒喊出了“鼓声不绝,拼杀不止”的口号。

徐还则回头瞧着楼船顶击鼓不绝,英姿飒爽的柔福帝姬,满眼心疼与担忧。击鼓是个费力气的事情,平时健壮的鼓手兵卒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轮流替换。柔福帝姬一个柔弱女子,站在鼓前已经足足两个时辰,未有片刻停歇……

然而当此之时,情势危急,柔福帝姬和鼓声算是宋军士气的支柱,根本替换不得……

无可奈何,徐还只能紧咬嘴唇,提刀指挥兵马与金军决一死战,只盼着能够早一刻击退金军,也好早些让柔福帝姬休息。

既是决战,战斗无疑相当惨烈。

越来越多的战船起火,不计其数的兵卒阵亡坠落江,波涛起伏间,不知漂着多少尸体。

江水一片血红,也不知道是被鲜血染红,还是被残阳映照出的血红,再配烈烈军旗,弥漫的硝烟,景象是那样的悲壮惨烈。

徐还不知道手刃了第几个爬船的金军,周遭的战船越来越少,作战的兵卒也越来越少。但金军仍旧源源不断攀爬进攻,舟船也快要将宋军船队分割包围,金军战船已经打开了一条通道,似乎正欲出港。

局势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徐还心自问,难道这么败了?还是拦不住兀术,甚至要丢掉小命?

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帆影驶来,看样子韩世忠经过苦战已经剿灭突合速所部,前来支援。

“韩”字军旗迎风招展,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军旗下的大鼓,略微慢些的鼓点从那里传出。

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子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举着鼓槌,咬牙敲击着牛皮鼓,赫然正是梁红玉。

红玉击鼓!

流传千年的佳话正在演,不过今日佳话则更胜“曾经”,柔福帝姬与护国夫人,两位主将的夫人,两位巾帼英雄,共同击鼓激励士气,势必更能流芳百世,为人称颂。

已经疲惫不堪的宋军士兵瞧见两艘旗舰,两位击鼓的巾帼贵女,一个个红着眼睛,拿起兵器,吼叫着再次向金军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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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战地玫瑰,烽火柔情

第二四六章战地玫瑰,烽火柔情

夕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战斗结束了。

英姿飒爽的柔福帝姬与梁红玉双双击鼓助威,宋军士气大振,徐还与韩世忠合兵一处,一场惨烈的苦战之后,总算是挡住了金军的猛烈突围,暂时将金军逼回了黄天荡。

不等兀术卷土重来,两艘装有石块泥沙的楼船在徐还的命令下,快速驶向黄天荡河口,然后主动凿沉船只。

当船的水师将士与舵手乘坐小船离开的时候,楼船渐渐下沉一多半,刚好堵住了江口水道。此举与日俄战争,东乡平八郎命日舰沉船,以堵塞旅顺港航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船沉了,哪怕兀术有再多的不甘心,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派船出战,反而被彻底地困死在黄天荡内。

见此情景,徐还与韩世忠也都松了口气,九死一生,苦战告捷的宋军士兵发出了阵阵欢呼,然后纷纷转向两艘旗舰,齐刷刷地向击鼓双姝行礼。

此战获胜是所有人的功劳,柔福帝姬与梁红玉尤其“功勋卓著”,她们虽然没有阵杀敌,但身为柔弱女子,不惧危险,击鼓助威却稳住军心,激励了所有将士奋勇作战。

毫不夸张地说,她们随风飘动的衣裙便是迎风招展的“旗帜”,而鼓声则如同“号角”一般,激励士气。

“双姝击鼓,巾帼红颜”从此成为佳话,天下皆知,千百年为人称颂。尤其是若干年后的一个重要时刻,公主击鼓一事将一再被提及,将产生非同一般的意义,这些都是后话。

战斗结束了,柔福帝姬与梁红玉还没有停歇,不过此刻他们敲的是得胜鼓,与所有将士分享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直到最后一个鼓点落下,负伤的梁红玉骤然坐倒在地。柔福帝姬地低下头,与船头的徐还相视一笑,然后一下子栽倒过去。

“嬛嬛!”徐还大惊失色,疯了一般快步跑楼船顶层。

先前英姿飒爽,斗志昂扬的巾帼贵女,此刻则满脸憔悴,已然彻底昏了过去。徐还匆忙将柔福帝姬抱回船舱,满眼的心疼与担忧,一边探查情况,一边命人前去找军医。

侦察兵出身的徐还,战场急救也是必须掌握的技能。徐还当即检查,发现柔福帝姬双臂肿胀。本柔弱的她咬着牙敲了几个时辰的鼓,两只胳膊肌肉早已疲惫不堪,完全是咬牙硬生生挺过来的,着实难为她了。

至于昏倒,一方面是因为疲累,另一方面是暑所致。而今正是五月间,烈日炎炎下连续击鼓,不曾喝一口水,难免暑,并伴有轻微脱水。

徐还赶忙开窗通风,命人取来凉水为柔福帝姬擦拭身体,降低温度。并准备了淡盐水,强行喂她喝下,眼见通红炙热的皮肤开始退热,红晕也开始有所缓解,徐还才稍稍放心。

军医也及时赶来,此人本是宫御医,是皇帝赵构特意赐给高级将领,随侍军,此时正好派大用场。

御医到来,查看外伤,诊脉之后道:“长公主殿下确实是疲累加暑,以至体力不支,心力交瘁晕倒的。驸马处置得当,眼下长公主已经开始退热,臣立即开几幅退热解暑,活血通络的药,煎服之后当无大碍,之后再为殿下开些滋补药物,调养身体。”

听闻御医这么说,徐还彻底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好,谢过先生。”

“驸马客气,此乃臣之本分。”御医不敢托大,客气道:“今日激战,驸马身先士卒,公主不惧危险击鼓助威,以至病倒,臣钦佩不已,能为长公主效力,臣不胜荣幸,臣这去开放,亲自煎药。”

“先生,你抓好药交给我的亲随辛赞,他安排煎药便是。”徐还道:“护国夫人击鼓之时似乎也受了伤,劳烦先生走一趟,去看看韩夫人的伤情。”

御医忙道:“驸马真是仁爱细心,臣这去。”

……

天色已晚,月天。

白日里喧嚣的江面已经恢复平静,两艘沉没的楼船堵塞了航道,金军暂时根本无法出港。不过出于谨慎,韩世忠仍旧安排了船只兵马,严防死守,不给金人半点机会。

徐还则衣不解带,甚至来不及洗去脸的汗渍血污,一直留在船舱里守候着柔福帝姬。药灌了下去,直到半夜,柔福帝姬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让担忧许久的徐还几乎喜极而泣。

“嬛嬛,你醒了!”

“徐郎…”

“醒了好。”徐还轻抚俏脸,柔声问道:“可还难受?”

柔福帝姬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强撑着坐起来,不想哎呀一声,摇头道:“头有些沉沉的,胳膊酸痛的厉害……”

“再吃一剂药,睡一觉,头痛应该能好一些…不过胳膊恐怕得将养些日子。”徐还道:“小傻瓜,击鼓那么累,你何必……也怪我,那日在焦山何必给你出这等馊主意?”

“徐郎切勿自责,没什么的…当时情形紧急,我也想尽一份力,为你分忧。”柔福帝姬轻声道:“何况我是大宋的公主,不能只安享荣华富贵,什么都不做吧?”

“我的嬛嬛当真大义凛然。”徐还赞道:“也多亏了你激励士气,此战我们总算是险胜…将士们都在说,长公主乃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对你那是相当的敬佩。”

“啊?”柔福帝姬微微诧异,但也有几分惊喜和骄傲,俏脸之又浮起一层淡淡的绯红。

“确实如此,不出几日,你便是名扬天下,四方称颂了,你与韩夫人双姝击鼓一实,也定会成为佳话,流传千古的。”

徐还笑道:“眼下战事顺利,你什么也不用多想,好好休养便是。”

“红玉姐姐伤势如何?你去探望过吗?”

“了一箭,但伤得不重,御医已经去看过,已无大碍。”徐还道:“至于探望,还是改日吧,今晚我只陪着你,其他的一概不管。”

“好…”柔福帝姬点点头,盯着徐还道:“徐郎,你先去洗洗脸吧…”

“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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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绝处求生

第二四七章绝处求生

次日清晨,吕颐浩的援军到了。

建康失守后,城池战船均被杜充拱手送给金军,吕颐浩费了很大力气也征集到一批,以至于迟来,错过了昨日激战。

幸好徐还与韩世忠艰难取胜,不过损失惨重,故而此刻来援亦不算迟,正好补充兵力与军械物资。

吕颐浩神色凝重地观看战场遗迹,已经过了整整一晚,很多破战船,阵亡将士的尸体已经被江水冲走,满江血红也已变成清流。

但黄天荡的河道沉没的楼船,浅滩被水草缠住的尸体,战船的刀剑痕,尚未拭去的血迹,以及将士们身染血的绷带,都说明了昨日战事的惨烈程度。

一万多将士,如今只剩下三千,阵亡率何其之高不言而喻。尤其是听说徐还与韩世忠身先士卒,亲自阵拼杀,柔福帝姬与梁红玉击鼓助威,双双伤病的消息后,吕颐浩更是大为震惊,钦佩不已。

“长公主与护国夫人可都还好?”吕颐浩颤声慰问。

徐还笑道:“御医已经诊治过,无碍,吕相公不必挂怀。”

“那好。”吕颐浩点点头,轻声道:“两位将军也辛苦了,此战将兀术围入绝境,插翅难逃,乃前所未有之大胜,两位功不可没。”

“哪里?亦是吕相公运筹帷幄,指挥配合一方。”

吕颐浩讪讪一笑,接受了这份大功,旋即笑问道:“二位准备何时彻底击败或擒获兀术?”

“这个…”韩世忠道:“黄天荡乃是绝境,我们只需扼守,金军迟到会自行崩溃,不攻自破。若是眼下轻易攻进去,一来是其地形复杂,二来兀术手下还有不少人马,实乃徒增伤亡。”

吕颐浩点头道:“也好,围而不攻,待敌自溃最好不过,左右不过是多等些日子罢了。”

徐还则没有那么乐观,历史韩世忠围了兀术四十八天,最终还是让其逃脱。虽说不知具体逃脱方式,但至少可以证明黄天荡并非彻底的绝境,兀术也不会认输放弃……

“怎么?子归似乎顾虑?”吕颐浩瞧见徐还表情微有凝重神色,微感错愕。

徐还道:“兀术虽败,但毕竟还有实力,江北金贼亦有可能救援,所以…而今还不敢太过掉与轻心。”

“也是,我再调派兵力增援二位。”吕颐浩道:“对了,我欲起草奏疏向陛下报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应当的,是该报捷让陛下安心了。”

无论兀术是否逃出去,此战胜负差不多是确定了,是时候报捷,以免拖延日久,赵构起了猜忌之心,那不好了。对徐还而言,击鼓双姝名的事迹亦需要尽快大肆宣扬。

韩世忠点头道:“若吕相觉得妥当,其实也是时候请陛下返回临安了,如此也能安天下臣民之心。”

“没错,我这向陛下报捷,恭请圣驾返临安。”吕颐浩道:“陛下回銮,我得赶回临安安顿一二,此间后续战事还得麻烦二位。”

“吕相公尽管去便是,尽可安心。”

徐还却没有那么乐观,沉声问道:“吕相公回临安,那建康……”

“岳飞!”吕颐浩道:“此将骁勇善战,颇具谋略,排兵布阵甚有章法,来日大有可为……建康兵马交给他,你我都能安心。”

“甚好!”徐还欣然点头,岳飞的能耐自然不言而喻,而且原本的历史岳飞似乎在建康附近的牛头山,痛击过兀术。

徐还脑灵光一闪,如此说来,如果兀术还有生路,会是在建康方向?江南多河流,水路曲折,不会是黄天荡里有什么水道通向建康方向吧?

泛起这个念头之后,徐还心微微有些不安,看来得尽快找建康附近的船夫渔民,或者是熟悉地形水路之人,好生询问,或者探查一番才是。

……

相于宋军的兴高采烈,黄天荡内,金军则垂头丧气。

昨日一战,几次希望在眼前,却纷纷在最后关头绝望。战后粗略统计,他们付出了一万多的伤亡,前军被俘虏的将士更不在少数,其还包括兀术的女婿突合速。

最糟糕的是一战之后,金军锐气尽失,士气低沉到了极点。金军将士见识到了宋军水师的强大,体会到了宋军作战的勇敢与坚韧,过去他们完全不将宋军放在眼里,但如今想起来禁不住会有些发憷。

更糟糕的是,金军将士们已经后知后觉地知道真相,知道他们并非在此休整,而是被宋军围困进了黄天荡这处绝地,昨日乃是拼死突围,但遗憾失败了。

绝地……

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军营,金军将领想要控制根本来不及,死亡的阴影瞬间便笼罩在金军将士心头。

他们满怀信心地下江南,本意灭宋立功,抢掠无数财宝,却不想竟然被围困进了长江边的断头港,芦苇荡。河口的水道已经被宋军的沉船彻底堵死,突围逃生彻底无望,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金军金兵心都泛起了强烈的绝望与恐惧,军营之开始人心动荡。更糟糕的是,五月盛夏,江边芦苇荡暑热潮湿,蚊虫肆虐,营又有很多的伤病。他们救治医疗又不如宋军那般专业,很多人病情出现严重恶化。

伴随蚊虫与战船紧凑密闭的生活空间,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金兵染病,一场瘟疫开始在金营之酝酿……

兀术得到下属的禀报之后,满心慌乱,他知道…再这样持续下去,无论是瘟疫,还是哗变,抑或是弹尽粮绝,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坐以待毙,谁都不愿意,可已经没有二次突围的可能与希望,该怎么办呢?

拔离速大着胆子道:“四太子,不若和宋军谈判讲条件,换取一条生路,只要我们能撤回去,重整兵力,来日卷土重来,一雪前耻便是。”

“可以去谈,可宋军能答应吗?”兀术摇摇头,他实在找不出宋军放自己生路的理由。不过但凡有一丝希望,总要试过才知道,但绝不能奢望太多,还需多想办法。

“拔离速,既如此,你明日去宋营走一遭吧。”兀术吩咐一声,旋即又道:“汪伯龙,孤交给你一件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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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求和无诚,无意放过

第二四八章求和无诚,无意放过

拔离速的到来,徐还一点都不意外,战败之后求和这是古来有之的惯常举动。

突围之路已经彻底堵死,兀术不愿坐以待毙便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另寻路径,相信他正在这么做;除此之外便是主动求和,让宋军放他一条生路。

想要买路逃生,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徐还很好兀术准备开出怎样的价码?

“见过二位将军。”拔离速欠身施礼,沉声道:“拔离速代四太子向宋国驸马问好。”

“多谢四太子惦记…”徐还盯着拔离速,这厮真是歹毒,问好只问一人,是故意挑拨离间吗?

徐还冷哼一声,笑道:“你家四太子最近是否常把我挂在嘴边?多有咒骂,恨不得我立即死去对吗?”

“呃…四太子是时常提及驸马,大抵也希望驸马早死,不过…并未有咒骂之语。”拔离速的回答很诚实。

徐还轻轻点头,他并非小人之心,而是想要通过此举试探兀术的情绪。大败之后还能如此克制,不愧是金国最优秀的统帅,也说明而今的兀术尚且足够理智,并未慌乱。

“那么今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呢?”

拔离速道:“我军将士思念故乡,希望贵军能够让开一条水道,让我军北归。另外,还请释放突合速将军等被俘的大金将士。”

果然如此,一句话没有半个恳求字眼,只是表达了一种愿望,甚至还隐含威胁。兵法有“归师勿遏,穷寇勿追”之说,兵卒归乡心切之时,往往士气高昂,作战勇猛,轻易阻挡不得。

拔离速言下之意,金军还有绝地反击,拼死一搏的实力,如果不想两败俱伤,那主动让路。

徐还冷笑道:“有道是此港是我建,此河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不知贵国四太子准备了多少?对了,还有那些被俘的贵军将士,听说突合速还是你们四太子的女婿,要是不放…那小郡主可要守寡了,这恐怕也得算账吧?”

拔离速道:“只要贵军放人让路,我军愿奉搜山检海所有收获。”

“哦?四太子好大的手笔啊!”徐还不由冷笑一声。

韩世忠则毫不客气道:“那些本是我大宋江南百姓之物,本该归还,还妄图以此买路,痴人说梦。”

徐还则戏虐道:“这是你们四太子的不对了,他也不想想,眼下这情形,岂能容他带走我大宋百姓的血汗钱?还想公然挪动来买路,也忒不讲究了。”

拔离速皱眉道:“二位将军,在下是诚心诚意来谈判的…”

“我们也是诚心诚意讲条件啊!”徐还笑道:“可是贵方,着实没有一点诚意可言啊,若是再拿不出什么实在东西,那阁下便请回吧!”

“徐驸马…”拔离速沉声道:“四太子吩咐,回到江北之后,愿促成宋金和平相处,保证五年内金军绝不过江。”

“又说笑了不是?”徐还笑着摇头道:“江北之地,一直到燕云,都是我大宋领土,眼下被尔等窃取,北伐夺回是迟早的事。

五年不渡江南下,这也能拿出来当条件?无需五年,你们也没机会再南下,不过一年半载,我大宋王师便会渡江北伐。”

“虽然此战你们获胜,但其有多少侥幸,又有多少是欺我将士不习水战,徐驸马心里清楚。”

拔离速阴阳怪气道:“到了江北,我金军铁骑战力……哼哼,所以徐驸马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

“是吗?”徐还冷笑道:“当初我在幽州城下留下过十二个字——誓破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不是大话,阁下与贵国四太子尽可拭目以待,如果你们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大言不惭。”拔离速被徐还的气势与态度震慑,顿时有些恼怒。

“是吗?那阁下怎么会站在这里呢?”徐还反问一句,顿时让拔离速为之语塞。

韩世忠趁机道:“其实,让路一事并非不可商量,当然了,是有条件的。”

“韩将军请讲,在下会转告四太子。”

“还我二圣,复我疆土,则可相全。”韩世忠面色郑重,掷地有声。

但拔离速的脸色瞬间变了,刚刚燃起了一丝希望顷刻间便彻底破灭。放回被俘的两位宋国皇帝,归还占领的疆土,这不是兀术可以决定的,金庭也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兀术做出如此重大的让步。

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办到的条件,徐还与韩世忠定然心里清楚,但他们还是照样提了出来。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宋军压根没打算谈判。

眼下兀术拿不出足够的筹码,宋军似乎也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一切如同四太子所料,谈判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然而拔离速,甚至是兀术本人都不知道,徐还并非没有放过他的理由,只是兹事体大……像兀术没资格放回宋国二圣一样,眼下徐还同样没有资格放兀术一马。

除非是宋帝与朝臣共同决定,否则搞不好会落下通敌罪名,甚至会被言官口诛笔伐。

没办法,这年头只看表象,不长远考虑大局,而专注于放嘴炮,刷存在感的尸位素餐之辈太多,这个风险着实太大。

所以谈判的过场要走,但绝对不能答允兀术任何条件,不可达成任何协议,因此只能提出一个根本无法办到的条件。

“既然二位并无谈判之意,那在下所留无意,告辞。”拔离速起身拱手一礼,吊着脸转身便欲离开。

“且慢!”

拔离速头也不回道:“怎么?徐驸马是想要留下某家,还是留下某的项人头?”

“留你个粗野大汉有何用处?至于你的人头…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老规矩不能坏,所以暂且留着,来日沙场再取便是。”

徐还戏谑道:“回去告诉你家四太子,他要是能插翅膀飞出去,算他本事。到时候,本将军定当送礼为贺。”

“好,驸马之言,一定带到。”拔离速扬长而去,一场走过场的谈判这样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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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捷报过江海

第二四九章捷报过江海

金军并无诚意求和,宋军也无意放过,谈判不过走个过场,自然不欢而散。

于是乎,两军只能相持对峙,兀术与金军继续被困黄天荡,徐还与韩世忠则率领战船游弋江。

时间一天天流逝,双方这样相持对峙。

在此期间,金军被官军围困,大获全胜的消息则已经传遍江南,首先传播消息的是沿江的渔民。江无数的金军士兵尸体是最好的明证,更有渔民船夫声称亲眼见证了黄天荡之战,岸之后便大肆宣扬。

大宋百姓太企盼一场胜利了,尤其是此番深受苦难的江南百姓,早盼着王师帮他们报仇雪恨。而今夙愿达成,自然奔走相告,称颂感恩。

黄天荡之战的具体情形也传开了,徐还与韩世忠二位将军指挥有方,官军将士奋勇作战。尤其是柔福帝姬与梁红玉击鼓助威之事,因巾帼红颜的特殊性,最具话题,因而不胫而走,为人津津乐道。

即便是那些整天念叨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老学究,也都纷纷闭嘴,甚至称赞一句,巾帼烈女,可敬可佩。

与此同时,宰相吕颐浩的奏疏则送到了舟山普陀,忧心忡忡多日的赵构终于收到了前线消息。

据说当时赵构正带着百官在佛堂诵经,明州知州赵伯谔几乎是一路小跑而来,口高呼:“陛下,捷报…捷报…”

诵经断了,听到“捷报二字”,所有人都放下了手的木鱼佛经,转身瞧向门外。

“何人报捷?”终归是好消息,赵构面微露喜色,着急询问。

赵伯谔扑通一下跪在地,高高举起手的捷报书,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道:“徐还、韩世忠二位将军,于黄天荡大破兀术,将其围困与黄天荡断港绝境之。”

“哦?”不止是赵构,整座佛殿内的所有官员都露出了震惊之色,有的是惊喜,有的则是惊愕。

兀术是谁?在他们眼里,那是不可战胜的金国煞神,唯恐避之不及,而今却被徐还与韩世忠击败,而且围困在绝境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这些消息也十分突然,变化委实太快了,前几天才说诸将弃守临安,避战畏敌。怎么转瞬间,却神地击败了金军?

“快快!”赵构急不可耐地命蓝圭取过捷报,拆开匆匆浏览,而后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陛下?”百官看着赵构的表情,均有差异,同时对捷报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赵构兴奋之下,似乎无心多言,挥手道:“赵伯谔,你说给众卿。”

“是!”赵伯谔点头道:“吕相公呈来捷报,原来弃守临安乃是诱敌之计,诸将此战以杀敌为主,意在将金贼打怕,让其不敢南下。”

众臣对此深为已然,金军南渡一回,他们便逃奔的如此狼狈,这要是隔三差五来几次,日子还有法过吗?不过…这所谓诱敌深入,以临安为饵之策,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赵伯谔续道:“湖州与吴江桥两战,金贼损失惨重,兀术被刘光世与徐还二位将军激怒,一心南下临安…趁此机会,诸将北九江、建康、镇江等地,阻断金军北归之路。

兀术在江南抢掠无数财物,乘船由运河北归,在镇江被韩世忠、徐还二位将军阻击,两军战于焦山。”

“原来如此!”众臣顿时生出与赵构相同的心思。

“徐、韩二位将军以万人对兀术近十万,楼船横江,阻其北渡,而且将兀术逼进了建康附近的黄天荡,那是一处废弃的断头港,有进无出。”

赵伯谔道:“前几日兀术绝地反击,意图突围,徐、韩二位将军拼死阻截,两军激战江,惨烈无。金贼几次突围,均被我大宋将士拼死打退。

危急之时,长公主殿下与护国夫人冒着金贼箭矢,不惧危险,击鼓助威,我大宋将士士气大振,奋勇杀敌,最终击退金军。而今吕相公派援军前往,将兀术死死围困于黄天荡,金贼不日将自溃。”

赵伯谔娓娓道来,在场的众臣都张大嘴巴,沉吟其,好似亲眼目的的激烈的战事,尔后心有所感。

想必那场战事伤亡惨重,连长公主与韩夫人两位女子都阵了,巾帼不让须眉啊!最要紧的是结果,兀术被围困…若能将其围死,彻底歼灭,那将是大宋从未有过的胜利……实在激动人心啊!

赵构渐渐平静下来,问道:“皇妹与护国夫人可都安好?”

“据说当时烈日炎炎,箭矢漫天,长公主与护国夫人柔弱之躯,去连续击鼓几个时辰,鼓声不绝,将士冲锋不止……”

赵伯谔侃侃道:“护国夫人因而受了箭伤,长公主暑疲惫,双臂肿痛,当场晕倒,不过御医诊治之后,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朕的皇妹与护国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朕定要重赏。”赵构连声称赞,当时柔福帝姬偷偷留下,他本来还有些许生气,但立下了这桩功劳,怒气自然也荡然无存。

“诸将如何?黄天荡激战,徐还与韩世忠…可都安好?”片刻之后,赵构再次垂询。

赵伯谔道:“二位将军身先士卒,或有轻伤,但并无大碍。”

“嗯!”赵构点点头,笑道:“妙哉,原来是如此妙计,大破金贼,围困兀术…甚好,甚好!”

参知政事范宗伊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当初对诸将多有猜忌,甚至有诛心之言的是他。没想到不过多日,局势逆转,诸将不仅没有避战畏敌,策略错误,反而妙计大获全胜。毫无疑问,这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心里怎会舒坦呢?

范宗尹讪讪道:“恭喜陛下,二位将军妙计破敌,大获全胜,实在让人欣喜。只是……既有如此妙计,诸位将军也该早些承报陛下定夺,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如此这般自作主张…累得陛下凭白担心多日,也幸得是获胜了,否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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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〇章 将星熠熠

第二五〇章将星熠熠

可恶!

御史丞赵鼎心顿时义愤填膺。

将士在前方浴血苦战之时,他进诛心谗言;而今大获全胜,捷报传来,他仍旧阴阳怪气,猜忌将领,意图蛊惑君王。

身为大宋参知政事,战时避居在外,无尺寸之功不说,却还要如此诋毁艰难苦战,不畏生死的将领。

此等行径,着实可恶。

赵鼎觉得自己无需再顾忌什么,身为御史丞,自当仗义执言,劝谏君王,弹劾佞臣,秉持公义。

不过不等他开口,赵构便摆手道:“此事吕颐浩已向朕奏明,前线军情顺心万变,他们也是仓促的应对,加之天气变化,江海来往不便,所以未能及时请示,情有可原。”

“是!”范宗伊无奈,只得悻悻点头。

陛下圣明!赵鼎心庆幸不已,还好皇帝不糊涂,并未听信谗言。

赵构表现的很大度,前些日子他是对武将脱离掌控的情形很不满,不过如今已有改观。吕颐浩送来捷报的同时,还有一封请罪奏疏,是在解释这件事。

可见诸将仍旧忠诚,仍旧敬畏自己这个皇帝,加之大获全胜,赵构心或许有那么点介怀,甚至想着如何防范,避免再有类似情形出现,但眼下这一遭,他是不会,也不便再计较。

吕颐浩奏疏说的很明白,此事乃诸将共同商议的决断,并非某个人自作主张。

四路将领是皇帝委派,商议策略,联合作战算是奉旨行事,合乎情理。而且“法不责众”,且几人都是有功之臣,更何况徐还亦在军。

经此一役,赵构心已经认定徐还是那颗将星,可以让他紫薇光耀的福将。更何况徐还而今还是自己的妹夫,有什么可怀疑的?

赵构已经盘算好,等黄天荡的战事彻底结束,即刻为柔福帝姬和徐还完婚,到时候是名副其实的自家人了。

徐还若是知道赵构如此替自己着想,心一定会感动,并觉得惊喜。他之所以送功劳给吕颐浩,一方面避免诸将心里不平衡,生出嫌隙,其实也算是笼络人心。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过于冒头,有道是枪打出头鸟,赵构是个多疑之人,若这么早便被他猜忌,可不好了。

所幸,暂无忧虑。

佛堂之前,赵伯谔道:“陛下,吕相公已返回临安收拾打点,恭请陛下圣驾返回临安。”

“好!”金军既已撤退,赵构自然是想回去的,偏僻海岛多有不便,岂能与临安相?而且身为天子,久离枢,于地位权柄多有不利。

“陛下,圣驾返临安,兹事体大,臣以为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参知政事范宗伊道:“可先派使者沿途查看路径,驻跸休息之所,以及临安城防宫禁妥当之后,再行启程。”

一句话,还是有猜疑,对吕颐浩等武将并不完全信任。名为探看路径驻跸之所,其实是查验武将有无隐瞒,或不轨之举。

“也好,范卿,此事你来安排吧!”赵构并非不信任吕颐浩,也不见得信任范宗伊,只是生性多疑,谨慎行事罢了。

临安情形到底如何,一来要听他们分别禀奏,二来嘛…即便在海岛之,想知道陆情形亦并非不能。即便不知详情,知道个大概却是可以的,无他,司天监的邵冲也在岛。

……

是夜,天朗气清,银河璀璨。

海风拂过,百步沙涛声阵阵,赵构与邵冲二人站在一处高地之,御前侍卫则纷纷退到了十丈之外。

“邵卿,你看看星象如何?”

这些日子,邵冲一直在附近寺避居,捷报之事尚不知晓,也正是因此赵构才特意来问他。一来验证一下邵冲的道行,二来也是两下里相互印证。

邵冲领命,盯着天空凝视了一会,欠身道:“陛下,天狼暗弱,想来我军已然或即将获胜。”

“哦?果真?”

“是!”邵冲道:“不过臣观天狼星虽然暗弱,但微有余光,恐气数未尽…”

“金贼势大,自是气数未尽…”赵构点点头,旋即又疑惑道:“等等,卿言下之意,是说金国还是…兀术气数未尽?”

“这…”邵冲沉声道:“陛下恕罪,臣只懂观星象,至于星辰天象应在何人,臣无法断定。”

“嗯!”赵构点点头,玄学之事本不能过分强求,邵冲已经说对战果,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赵构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先前言到的将星,以及朕的紫微星呢?”

邵冲盯着天空,凝视片刻道:“前些时日,紫薇曾有暗弱,不过而今光芒渐盛…”

“那便好。”赵构当即欣然点头。

邵冲不免有些尴尬了,本来他还有半句话要说的,但眼下龙颜大悦,“不过”二字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更何况,此事他有些怪,为何紫微星亮而不耀,周遭一片阴沉暗淡呢?

搞不清楚先不要多说,邵冲想起祖父邵雍的教诲,当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看向将星。

距离紫微星不远的那颗将星熠熠生辉,说明对应之人正威风凛凛,旗开得胜,而且……这颗将星在某一瞬间,光耀程度接近甚至了紫微星…

邵冲甚至有种错觉,那片天空若是紫薇,并不见得完全暗淡。但如果,没了那颗将星,将会是一片阴沉。

更让邵冲惊讶的是,熠熠生辉的将星之旁隐有紫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遭发现此等好情形了。以前他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眼花,但这一遭看的真真切切,且紫气之一次明显浓郁,这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

邵冲心一震,宽大的袖袍,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明明海风凉爽无,但后背却隐隐生汗。他又想起了祖父的教诲,天道深奥,岂是凡俗之人可以轻易窥探?纵有侥幸窥得一二端倪,也需谨言慎行,天道报应不可轻违。

“陛下,将星生辉,与紫薇相互呼应,乃是吉兆。”邵冲震慑心神,欠身向赵构回奏,话音落地,只觉扑面而来的海风,清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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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兀术的生路

第二五一章兀术的生路

建炎三年六月,皇帝赵构浮海普陀祈福期满,圣驾返回临安。

江南之战虽尚未结束,但朝野下都认定了大获全胜这一结果,除了将士们骁勇作战之外。那自然少不了圣明天子指挥有方,并亲自于佛前祈福;据说太后与皇帝听闻将士阵亡,为此专门斋戒,佛前祝祷三日,超度亡灵,可谓是莫大的功德,为万民称颂。

总之,天子圣驾在明州登陆之时,当地众多百姓前往码头迎接,从明州经越州返回临安,沿途百姓纷纷于道旁迎送跪拜。当然了,有多少是自发而来,地方官府花费了多大力气组织,不得而知了。

六月下旬,赵构终于回到了阔别近两个月的临安。城池犹在,并未毁于战火算是不幸的万幸,更要紧的是阖城百姓平安无事,纷纷回迁,称颂天子仁爱。

当初徐还等人动员百姓出城时,用的便是皇帝与朝廷的名义。

在这件事,赵构并不介意诸将冒用天子名义,欣然接受百姓的称颂与感恩,心情相当愉悦。当此之时,心唯一的期盼便是黄天荡的战事。

……

黄天荡之围,已经四十一日。

包括韩世忠在内的宋军官兵脸面带笑容,按照时间估算,金军已经快要弹尽粮绝,彻底崩溃算是进入倒计时,都翘首以盼期最终胜利的到来。

但徐还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面有忧色,在原本的历史,兀术被韩世忠围困在黄天荡四十八日,眼下还有七日期满。

结果会和原本历史如出一辙?还是另有变数,出现惊喜?

徐还没有很乐观,兀术好歹算得一代名将,金军余下的兵力其实也不少,岂会坐以待毙?毕竟原本历史,兀术能逃出去,说明黄天荡是另有出路的,并非绝境。

韩世忠见状问道:“子归,我看你面带忧色,是否仍在担心兀术逃脱?”

“是,金军这些日子避而不出,再无突围之举,不合常理。”

“会不会是觉得突围无望,不做无畏牺牲呢?”韩世忠沉吟道:“我们已经问过,船夫渔民都说黄天荡乃是绝境。

其只有些许涓涓细流,并无战船通行的水道,难不成兀术还能凭空挖一条河出来?”

“挖一条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还心猛然一震,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

“子归,你不是真觉得兀术会挖一条河吧?”韩世忠瞧着徐还的表情,不禁诧异,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徐还沉吟道:“并非不可能,先前我们只是查问,确认没有天然水道通,但……江南之地,本河渠众多,地势平坦,且土质松软,如果人工挖掘,沟通水道,难道完全没可能吗?”

听徐还这么一说,韩世忠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这倒并非完全不可能。例子摆在眼前,那大运河不是这么来的嘛!绝境求生,金军自然愿意尝试任何可能。

“黄天荡原本是港口水道,只是年久淤积,若挖开淤泥滩涂倒并非完全不可能……此间芦苇丛生,若是金军真的挖掘水道,我们很难监视到。”

韩世忠悠悠道:“不过金军不熟悉地形,想要挖对路径恐怕不易。”

徐还摇头冷冷道:“金军是不熟悉,但保不齐会有数典忘祖之辈。”

“这…”韩世忠顿时语塞,事实确实如此,有了一个杜充,有第二个又有什么怪?至于熟悉地形水情之人,沿江恐怕也有不少。

历史如同一个轮回,想当年曹彬渡江攻伐南唐,便是唐国人樊若冰献的水情图,这才于采石矶搭建浮桥渡江,难保而今不会演类似情景。

韩世忠已然不敢大意,沉声问道:“子归以为该当如何?”

“黄天荡内我们监视不到,也阻止不了,不过若能判断出金军逃出之地,提前设伏…”徐还没有说下去,但韩世忠已然秒懂。

眼下虽然将金军围困,但不便进入绞杀,日夜这般死守,付出不小,不到最后也难见成效。如果能设伏,嘿嘿,当金贼以为逃出生天之时,突然迎头痛击,那效果…想想让人有些激动。

“只是,黄天荡方圆甚广,江边地形复杂,金军会从何处离开?”

“大致应该是建康方向。”

徐还当然不能说印象里有岳飞牛头山伏击金军一事,只好指着地图道:“我们守在东边,金军若要出逃,多半会反方向,而且也有这个地形条件……”

理由不是特别充分,韩世忠有些将信将疑,徐还赶忙道:“这个不难,多找些老渔民、船工水手过来,详细询问,从寻找蛛丝马迹。

另外,派斥候详细探查附近地形落差、水道河流,制作沙盘,模拟一下,或许能够找到那条路径。”

韩世忠点头道:“如此也好,我这安排。”

时间仓促,徐还心不由暗自祈祷,但愿还来得及。

……

黄天荡内,兀术坐立不安。

四十一天,粮食已经快要吃完,瘟疫在蔓延,兵卒们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随时可能崩溃。

突围?

前些天曾尝试过一次,但以失败告终了,为了保全脆弱的军心,兀术不想再做无畏的牺牲。

真的走投无路了吗?兀术自然是不甘心的,某一天他看到水流涓涓时,突然意识到,阻挡自己的并非是山石要塞,而是滩涂淤泥…

如果能把这些掘开,会不会找到一条逃生之路呢?一念泛起,兀术自觉找到了逃生之门。

不过兀术很清楚,机会只有一次,毕竟开挖很费力气,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否则惊动了宋军,很可能前功尽弃。

糟糕的是他们不熟悉地形,很难选对方向和路径,不过也不要紧,江南之地能人众多,总有人知道。

许以重金,总会有人开口。

黄天荡的滩涂里虽不能通行战船,但想办法摸出去三五个人总是有办法的。拔离速前去谈判的那日,汪伯龙便带人出去了,而今总算是回来了。

兀术翘首以盼,但见汪伯龙带着一个汉人前来,面带喜色道:“四太子,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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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生死存亡秦淮河

第二五二章生死存亡秦淮河

兀术几乎惊喜地从座位跳起来,瞧向汪伯龙身后。

一个年书生打扮的汉人,个头不高,长相不敢恭维,甚至略微有点猥琐。不过有道是人不可貌相,只要他能帮自己便可。

汪伯龙介绍道:“四太子,此乃王知全先生,乃金陵名士。”

名士?兀术下打量,实在没看出来半分名士气息,不过有求于人,自然得礼贤下士,甚至略微恭维。

“原来是王先生,久仰久仰。”

“山野村夫,哪当得起四太子如此大礼!”王知全倒也识趣,表现的相当谦虚,还躬身向兀术郑重行礼。

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尾巴没有翘到天去,这一点让兀术十分满意,当即笑道:“道路难行,辛苦王先生了。”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一路从滩涂芦苇荡里跋涉,王知全的衣袍鞋袜湿了大半截,面还沾染了不少污泥。

王知全识趣道:“哪里,能为四太子效劳,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越是如此,兀术越是客气道:“快,安排一下,先让王先生沐浴更衣,备好酒,孤要为王先生接风洗尘。”

“四太子,用不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王知全连忙推辞。

兀术却坚持如此,并安排了两名侍女前去侍候沐浴,其意味显而易见。

……

待王知全走后,兀术这才问道:“汪伯龙,此人…”

“回四太子,此人乃是闽地人,是个落第秀才,在宋国一直不得志,自称是怀才不遇。”

汪伯龙道:“而今投靠岳丈常住金陵,在水司衙门寻了个书录的活计,时常奔走于江河码头征税、记录,对附近水情地形十分熟悉。”

“哦?如此说来,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汪伯龙道:“末将找到此人时,他很乐意为我大金效力,说要做什么大金的樊若冰……

末将后来打听,才知道宋国初立伐江南唐国,有个叫樊若冰的书生假扮僧侣于江边勘测水情,向宋军献水情图,搭浮桥渡江,从而在宋国获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原来如此!

兀术笑道:“若他能为孤找到路径返回江北,许他福禄荣华又有何难?既在宋国怀才不遇,那我大金该当重用,而且多多益善……此等人物,将来再行南征定能用得。”

好吧!尚未脱困,便想着再次南征,四太子真是目光长远,汪伯龙只好讪讪一笑,点头称是。

不过多一会,王知全便换过一身干爽衣服出来了,根据时间推算,他应该没对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女做什么,除非他是的秒速……

酒食已经备好,不过很可怜,堂堂金国四太子为人接风洗尘,桌也不过些许肉食,和一丁点莲菜,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没办法,盛夏时节被围困于此四十余日,仅有的蔬菜早吃完,仅有些许莲菜还是从滩涂淤泥里挖出来的。

王知全对此并不以为意,两杯酒下肚,便笑道:“多谢四太子款待,您的难处在下已经知晓。”

兀术笑道:“不知先生可否赐教?”

“乐意为四太子效劳。”王知全答允的很干脆。

“先生痛快,果有名仕之风。”兀术违心道:“听闻先生满腹才学不得施展,明珠蒙尘,孤深觉惋惜。

不过没关系,江南无人慧眼识珠,但江北有。眼下我大金正缺先生这样的大才,无论是朝廷,还是孤军,皆有要职虚位以待。”

橄榄枝伸出,自诩怀才不遇的王知全怦然心动,当即起身拜道:“四太子知遇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兀术赶忙道:“先生不必客气。”

王知全也不虚伪,当即道:“在下来时已经知晓,四太子的舟船暂困于黄天荡,宋军大抵以为此间断港死水,乃是绝地,其实不然。”

拔离速、汪伯龙等人闻言,顿时有些激动,下意识竖起了耳朵,连兀术也有些许不淡定。

王知全看了一眼众人,满心得意,却不敢卖关子,当即道:“黄天荡往西南一带,地势平坦,本多有河渠,只是年久淤积,加之水草丛生,时间久了便少有人知罢了。”

“先生言下之意,出路在西南方向?”拔离速迟疑道:“可西南方不是建康城吗?”

“将军有所不知。”王知全摇头道:“是建康城没错,但城有河,直通大江……”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拔离速赶忙道:“还请先生明示!”

王知全取来一块地图,解释道:“从此间挖掘泥沙,往西南方向开辟一条水道,可直通秦淮河。

人都道秦淮河乃是金陵烟花之地,却忽略了它本身是一条舟船往来的佳水道……船只经秦淮河,出了白鹭洲,便可重新入江,届时江阔天高…”

“需开辟多长水道?”兀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王知全竖起三根手指,沉声道:“三十里,若四太子调动全部兵马,齐心协力,一夜可成。”

汪伯龙道:“还请先生指点具体路径,可还需详细探查?”

王知全摆手道:“已经探查过了,便是我们来时路径,想必将军记忆犹新。”

呃……

……

“秦淮河!”

黄天荡外,旗舰之,当徐还将渔夫船工提供的信息,以及斥候的勘测汇报整理,完全呈现在沙盘之时,一切一目了然。

韩世忠看着沙盘的地形落差与河流分布,扶额后怕道:“还真是,我们只想着黄天荡再无水道入江,却没想到绕个圈走秦淮河。子归你说的没错,那个什么定势思维,真是害人啊…不过幸好你多想了一步,否则…”

徐还淡淡一笑,指着沙盘沉声道:“只需从黄天荡往西南挖一条三十里的水道,金贼便可经秦淮河出白鹭洲而逃生。”

“三十里,可不容易…”折彦质听闻,不免有些吃惊。

徐还却不以为然,摇头道:“生死存亡之际,什么事干不出来?金贼若真发起狠来,兴许一夜便可完成。”

“那我们如何应对?”

徐还笑道:“如果兀术真找到了这条生路,那我们尽量让它变为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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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功亏一篑?

第二五三章功亏一篑?

寻渔夫水手收集信息,斥候勘测地形水情,再加整理制作沙盘,满打满算只用了三天时间。

已经够快了,徐还满以为料敌预先,可以从容布置,伏击兀术,但现实却出乎意料。

在他们推测出金军可能经秦淮河出逃的当晚,宋军来不及布置的时候,金军便开始行动了。

虽然被芦苇遮挡,看不到黄天荡内的具体情形,徐还仍旧做出了如此判断。

依据有三!

其一,黄天荡河口处,每日都有些许金军船只巡逻驻守,大抵是担心宋军突袭杀入荡内,但兵力原本不多,今日却突然翻倍,而且似乎意欲突围,却迟迟不见行动。

其二,虽然隔着芦苇看不到荡内情形,但自傍晚开始,便有成群的水鸟惊起,入夜后仍盘旋空不归巢。兵法有云:飞鸟不归林乃伏兵之兆,金军显然没必要伏兵黄天荡,那么只能是大队出动,挖渠引水。

其三,多日不见出动的瓜州金军水师再次出动,甚至连太平州采石矶亦有金军前来,袭击宋国水师。大抵是为了拖延宋军,为兀术争取时间。

还是晚了一步!

徐还不禁微有懊恼,自己还是有些定势思维,总想着原本历史兀术被围困了四十八天,却忘了蝴蝶翅膀挥动后,历史轨迹已有偏差。

要是自己早些行动,早些想到秦淮河好了。奈何……如今,黄天荡之围的记录恐怕也被改写为四十四天,结果仍旧是功亏一篑。

“子归不必遗憾,你能料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至少我们不至于的措手不及。韩世忠道;“何况如今也不算晚,我们还有机会。”

徐还道:“也是,建康有鹏举兄,现在派人前往传讯,也不知能否赶……”

“岳将军乃是机警之人,何况先前我们也有提醒,想来他会留心的,子归不必担心。”

但愿牛头能有惊喜吧,建康方向只能寄希望于岳飞了。

“韩兄,你看这样可否…”徐还沉吟道:“你我分兵,你率部夜渡白鹭洲,明日清晨或午间在那里阻截兀术,我在这边料理瓜州金军,随后赶到支援,你看可否?”

“如此甚好!”韩世忠欣然应允,二人立即开始行动。

黄天荡口仍旧留下些许船只兵马,迷惑金军。徐还率领船队前去阻击瓜州而来的金军,韩世忠则趁夜色溯江往建康而去。

……

却说黄天荡内,所有的金兵都出动了。

在微弱的月光下,有金兵持刀砍断芦苇,后面的金兵则手持铁锹快速挖泥修渠。铁锹、铁镐一类的工具不够用,很多兵卒只好用自己随身的刀剑来挖泥。

总而言之,四太子下了严令,今晚务必要挖通这三十里水道。各级将校也都给兵卒直言不讳,如若今夜水道不通,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在严令与求生的刺激下,金兵将士都卯足了力气,拼命挖泥,眼看着一道堪堪可以行船的沟渠出现,兀术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通过桅杆顶的士兵得知,远处江面偶尔火光,想来那是两国水师正在夜战。为确保充足的挖渠时间,兀术传讯江北,让瓜州水师再次出动。

佯作是袭击营救,但实际,兀术丝毫不报希望,不计代价,目的只在于将宋军目光吸引到江,拖延时间罢了。

如今看来,颇有效果。

王知全选的路径也不错,一路很多原本的河渠水沼可以利用,只需挖渠连通即可,省事不少。

到半夜的时候,已经挖了一多半,可谓胜利在望。兀术命火头军送来食物,金军将士匆匆吃过,稍作休息之后便再次行动。

待拂晓时间,一条人工沟渠出现在黄天荡内。看到秦淮河水渐渐溢满沟渠时,包括兀术在内的所有金兵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当此之时,已然不必担心宋军知晓,故而毫无顾忌。

不过所谓迟则生变,时间也不容耽搁,兀术立即命令全军行动,战船依次从水渠缓缓驶向秦淮河。其以运送金兵的战船优先,至于那些装运搜山检海掠来财宝的货船,则坠在最后。

能运回去最好不过,如果带不走也罢,对于金军而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当此之时活命才最要紧。

……

秦淮河自建康流过,自六朝开始,便是金陵红尘烟花之地。

但凡承平之时,河面花船来往,灯红酒绿,琴语歌声不绝,水流脂粉飘荡。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金兵南侵,建康陷落,战火纷飞,秦淮河自是空空荡荡,花船难觅,芳踪难寻。

不曾想,今日一早,秦淮突然驶过一艘艘大船,船尽是兵丁,身衣甲满是污泥,不过从发饰判断应该是金兵。

金兵怎么乘船从游来了?很多百姓对此都十分不解,不过瞧见金兵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避退躲藏。

瞧见这一幕,兀术不由露出冷笑,南朝宋人终究还是懦弱,不足为惧……

此战虽然遗憾,但终究逃出生天。看到远处的紫金山和建康城,兀术眉头彻底舒展,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卷土重来,船的金兵也都长出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四太子,建康城被宋军攻击,守军固守城已经多日…您看是否可以增援?”

说话的是杜充,献建康城是他唯一的功劳,若是城池丢了,他难免尴尬…而且他的儿子女婿都在建康城,心多有担心记挂,正好金军主力脱困,故而祈求兀术能派兵救援。

见兀术沉吟不语,杜充连忙道:“四太子,建康乃江南要地,若是北归之时仍旧能保住此城……来日再行南征,方便的多。”

一句话是说到了兀术的心坎里,虽说连吃败仗,但他心底里其实不愿意接受失败。如果能保住建康,在江南留下个楔子,无论是当前向金国朝廷交代,还是来日再做图谋,都颇有意义。

沉吟片刻,兀术问道:“建康城外有几多宋军?何人统兵?”

“臣已经派斥候查探,宋将岳飞驻守牛头山,兵马不过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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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牛头山下,白鹭洲外

第二五四章牛头山下,白鹭洲外

自打杜充将建康城献给兀术之后,宋军数次想要夺回城池。

宰相吕颐浩曾亲自率部前来,但建康城池高大坚固,想要攻克并非旦夕之功。

不久之后,徐还与韩世忠将兀术困在黄天荡,宋军便改变策略。只要兀术所部败亡,建康金军孤立无援,城破是迟早的事。

故而吕颐浩将大部分兵马调去黄天荡支援徐、韩二人,仅仅留下五千兵马,由岳飞驻守在城外牛头山,目的在于防备城金军异动,或是支援兀术。

其实建康城留守的金军,以及杜充手下的降卒数量不少,远在岳飞之。但杜岩、韩汝等人素知岳飞威名,根本不敢与其正面交锋,只是龟缩在建康城,避而不出。

岳飞则一直驻守牛头山,时而袭扰建康,暂时并未轻举妄动。当此之时,对大宋而言,最要紧的是黄天荡的战事,所以将领首先要做的是配合徐还与韩世忠。

前几日岳飞收到信函,徐还叮嘱他小心防备,称金军可能从建康方向突围。

岳飞当时疑惑不解,但见大量斥候前来勘探地形水情,郑重无,也不敢掉与轻心,在建康附近的关键水道,交通要冲都布置了斥候。

今日一早,斥候便前来报告,声称金军船只从秦淮河游驶来。岳飞正惊讶之时,韩世忠的使者也快马加鞭而来。

金军竟利用老灌河故道,挖出了三十里的水渠,绕道进入秦淮河?真是出乎意料,幸得徐还早有提醒,自己也足够小心,否则……

当此之时,岳飞心泛起两个念头,其一是想办法阻击兀术,尽量不让他逃脱;与此同时,他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此番江南之战,除了在钱塘江伏击金军先锋外,岳飞大部分时间都是据守。

如此安排乃是为大局着想,岳飞不是贪功之人,故而并无丝毫不满。但身为武将,骨子里却有种难以抑制的跃跃欲试,渴望阵杀敌。

而今,机会终于来了。

闻听金军要入城接应降卒,岳飞当即点兵,率部杀出营去。不想刚下山,金军拔离速所部竟已杀到山下。

金军主动来袭!

这是兀术的意思,此番江南战事多有不顺,让他见识到些许宋国将领的厉害之处,也深知这些人会是金国南征的大敌,若能除去最好不过。

因为杜充的渲染,以及钱塘江边绞杀讹鲁补、术列速先锋军,兀术认为岳飞也是不可小觑的一员虎将。

此刻他兵马不多,孤立无援,是顺道绞杀的良机。当然了,若是将其擒获自是最好不过,至少可以用其交换被俘的女婿突合速。

于是乎,拔离速奉命率部而来,正好与率部出营的岳飞在牛头山下遭遇。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随即展开激战。

据说此战两军杀的昏天地暗,岳飞以数百骑兵为先锋,冲击金军,两千步兵随后压,正面厮杀。胶着之时,余下两千兵马则从侧翼掩杀去。

此战拔离速未敢大意,毫无轻敌之心,但他仍然低估了岳飞所部的实力。准确说,岳飞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他没想到岳飞治军严谨,操练出来的兵马竟如此骁勇,战阵拼杀亦甚有章法,丝毫不输于金军精锐。

加之宋军驻守牛头山,可谓是以逸待劳。而金兵被围困在黄天荡里,锐气消磨所剩无几,昨夜又全军挖掘河渠,本疲累。

在宋军的两番冲锋之下,竟然败下阵来,若不是自己及时掩护殿后,险些溃不成军。无奈,拔离速只好率部返回建康城,而岳飞则率部衔尾追去。

得知消息的兀术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不同于焦山和黄天荡水战,是在陆地之,短兵相接,乃是金军的强项所在,竟然一败涂地?

这个岳飞想象的更为厉害,兀术心越发重视起来,并不由感慨,宋国真是人才辈出!

当此之时,建康城的金军与降卒已经救出,金军船队仍在秦淮河,兀术不免有些担心了。

如果岳飞追来,将自己堵在秦淮河,很可能重蹈黄天荡的覆辙了。而且拖延越久,徐还与韩世忠赶来增援,也会很麻烦。

建康这枚楔子虽好,但恐怕是留不住了。

兀术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当即命令船队快速驶出秦淮河,只要出了白鹭洲入长江,北岸便近在眼前……

然而现实很残酷,当兀术前军船队刚到了白鹭洲江面,一排船帆映入眼帘,已然是楼船横江。

韩世忠已在此等候多时,而岳飞也从身后衔尾追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兀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韩世忠为何来得如此之快?好似在料事于先,专程等候一般……

难不成他们能掐会算不成?瓜州和采石前去袭扰的水师呢?没能引开宋军的注意?拖延半日都没做到吗?

太可怕了!

金军士兵大概也是类似的心情,好不容易从黄天荡逃出去,眼看着要成功脱身,没想到竟又……

牛头山战败,金军仅剩的锐气已经失了七七八八,正自畏惧,惶惶不安之时又见到宋军楼船。

镇江焦山,黄天荡的江面,这些楼船已经带给他们深深的恐惧,此刻有金兵已经禁不住两股颤颤。

兀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紧握拳头,思索着如何动员兵丁,拼死最后一战……

没错,这是最后一战!

赢了,便可北渡安返;输了,只怕此尸沉大江。

“四太子切莫着急…”

万万没想到,当此之时,耳边竟传来一个自信满满的声音。

兀术瞧见王知全脸的微笑时,心顿时泛起些许希冀来,赶忙问道:“先生可是有破敌之策,还请先生教我!”

说罢,起身一礼。

王知全自是受宠若惊,连忙辞让还礼道:“四太子言重了,能为四太子分忧乃在荣幸。”

说着,在兀术和金军层将领的注视下,王知全指着江面和天空道:“今丽日无风,楼船无风不动,以火箭射其篷帆,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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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二五五章胜负未分

七月初,建康白鹭洲外。

江面晴空万里,少见地竟无风吹动。如果徐还在的话,或许能用区域高压气旋,下沉气流来解释。

但韩世忠不知道,甚至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

他一早便率部赶到了白鹭洲外,列阵在此等候,直到瞧见兀术的船只从秦淮河出来。

对,是被岳飞追杀逃出来。看来徐还说的不错,岳鹏举确实是一员骁将。

如此甚好不过,前后夹击,将这白鹭洲变成第二个黄天荡,着实妙哉!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却完全出乎韩世忠的预料,金军驾着十多艘小船快速向楼船驶来。

强行登船白刃战的老套路吗?

韩世忠当即命人准备大挠钩,发射八牛弩,有金军小船倾覆,亦有人箭,但总有漏之船靠近了楼船。

眼见着金军点燃了火箭,韩世忠连忙命楼船转动,及时躲避。

然而,楼船却行动迟缓,直到此时,韩世忠才发现天空无风。

顷刻间,韩世忠后背满是冷汗。

午到来之后,江风徐徐,之后便泊船守株待兔,目光全部被金军动向所吸引,大意之下,竟没留意到几时风停……

楼船巨大却也笨重,若无风助,无法调头,甚至动弹不得。面对火攻,堪称是束手无策。

眼见火箭射船帆,燃起熊熊大火,韩世忠心凉了半截。

大意,犯错了!

而且是在最紧要的关头,犯了致命的错误。

此战不仅无法阻击金军北撤,而且损兵折将,甚至是反胜为败……

火势蔓延的很快,楼船之不断有士兵引火身,发起惨烈的哀嚎;有士兵为了避火,匆忙跳入湍急的江流之……

瞧见此情此景,韩世忠急火攻心,忍不住流下泪水。

当此之时,梁红玉与亲兵扑到身边,不管韩世忠愿意与否,强行将他架起来,匆忙登小舟向远处划去。

眼见几艘大船在江成为巨大的火球,宋军将士或被烧死,或坠落江,生死难料。韩世忠大叫一声,抽出腰间配剑要自尽。

幸好梁红玉手快,一把拉住韩世忠,大声质问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为夫大意,损兵折将,大好局势付之东流,如何对得起这些枉死的将士?又有何颜面再见陛下,再见子归?”

韩世忠痛苦长叹道:“难得子归料敌于先,神机妙策,眼看着要大获全胜,却被我……如何对得起他?”

“此事夫君确实有错,但也是天时不利,兴许是那兀术气数未尽吧!”

见韩世忠不为所动,梁红玉连忙改口道:“不,战事尚未结束,胜败如何尚未可知,夫君好歹等等再说。”

韩世忠迟疑道:“你是说…”

“徐将军所部还在,岳将军亦在岸边,此战胜负尚未可知。”

听到梁红玉之言,韩世忠持剑的手缓缓垂下去,喃喃道:“对了,还有子归,也许……他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但愿,但愿!”

……

楼船起火,金军自是兴奋不已。

翘首以盼的局面出现了,兀术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长出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水战,水战获胜了。

这还是江南之战第一遭,怎么不令人兴奋?

运气?是的,丽日无风确实算己方的运气。但也有人懂得门道,善加利用才是,多亏了此番有王知全在,幸甚,幸哉!

汪伯龙更是感慨道:“要是早有先生相助,镇江焦山与黄天荡两战,焉能让宋人占了便宜?”

拔离速道:“先生这火攻之计着实妙哉,听闻你们汉人前代有个将军,也是在这长江边,用火攻北军战船,破数十万大军……”

“将军所言之人乃是周瑜周公瑾,后汉东吴水师都督,火攻的破了曹操数十万大军。”王知全笑道:“不过在下才疏学浅,如何与周公瑾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先生才学怕不在那周…周公瑾之下。”

拔离速连声称赞,本来还算灵台清明的王知全不免开始有些轻飘飘,想自己在江南怀才不遇,被人轻看。而今却成为金国四太子座宾,为人称颂,堪周瑜……这种感觉,着实太舒服了。

王知全笑道:“不一样的,当初周公瑾火攻破的是北军,在下…不,四太子这算是反客为主,反破南军…”

“管他娘的南北,打的他徐还与韩世忠大败行。”

汪伯龙笑了笑,转而问道:“四太子,眼下我们如何行事?后军的货船被那岳飞截了,我们要不要……”

却说岳飞见韩世忠楼船起火,局势不妙,立即派人截断了秦淮河水道。坠在后面的货船没能及时驶出白鹭洲,面都是此番搜山检海所得,尽是金银财宝。

这样被岳飞截了,金军难免有点不舍,江南之战,他们沦落到如今这个恓惶地步,那是唯一一点安慰。

奈何岳飞在沿岸陈以重兵,严防死守,兀术回头看了好一会,轻轻摇头叹道:“罢了,尽快北归才是,些许钱财……不过让宋人暂且替我们存着,回头再行南下来取便是。”

汪伯龙干笑道:“也是,北归休整,而今我们有了王先生,兵卒加以训练熟悉水战,再行卷土重来便是…”

卷土重来!

兀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建康,以及锦绣江南,心有太多的遗憾与不甘。

满怀信心而来,而今却两两手空空,近乎算是铩羽而归。若非最后火攻败了韩世忠,恐怕会更狼狈!

徐还、韩世忠、岳飞,兀术轻轻念叨了三个名字,冷哼一声,随后轻声吩咐道:“起航吧!”

说来也巧,本来丽日无风的江面,突然扬起阵阵凉风,金军随即转舵升帆,向北岸驶去。

苦战多日,付出惨痛代价,略微狼狈的金军终于要回家了。

然而当船队行到江心处的时候,突然有士兵失声大喊,兀术等人闻声看去,脸的笑容顿时凝固,瞬间脸色大变。

阳光灼灼,江涛阵阵,有船队自东边溯江而来,当先的几艘楼船气势汹汹。船头的桅杆,高悬的“徐”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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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气数未尽

第二五六章气数未尽

徐还料理了瓜州和采石的金军之后,匆匆赶来建康。

有士兵在桅杆顶远远看到白鹭洲方向有火焰浓烟,徐还不免有些着急。看此情形,韩世忠与兀术应该交手了,战况可能很激烈。

徐还匆忙赶来,意欲增援,不想在江心遇了金军北渡的船队。

一瞬间,徐还有些惊愕。

虽不知具体情况,但韩世忠肯定战败了,否则兀术不会出现在这里。

糟糕!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糟糕的局面,谁曾想岳飞与韩世忠联手,竟然没拦下兀术,着实始料未及。也不知建康损失如何?二位将军可都安好?

与此同时,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徐还面前,自己该怎么办?

韩世忠战败,是否和原本历史如出一辙,说明兀术气数未尽吗?说也来是,抗金这部大戏才刚刚开始,兀术好歹算是个重要大反派,哪能这么快领便当呢?

而且徐还内心而言,并非一心要将兀术斩于江南,留他一条生路未必是坏事。

当初在幽州元帅府,徐还在粘罕的书房里看过许多机密书,知晓了很多金国层的辛秘之事。

说出来旁人可能不信,金国贵族,尤其是皇室完颜家的纷乱与内斗程度,完全超乎想象。而在这其,兀术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而今的金主完颜吴乞买、粘罕的元帅府、主和派的老贵族完颜挞懒等,还有一支便是完颜阿骨打嫡出子嗣,四股势力共存于朝堂。

自二太子完颜宗望死后,兀术便是阿骨打子嗣的翘楚和代表,是金国层一支极重要的力量,牵制着元帅粘罕与挞懒。

倘若兀术死在江南,金国权力构架可能失衡,若被粘罕彻底掌握了大权,并非什么好事。到时候很容易借口为兀术报仇,整合阿骨打嫡系力量,率部南下,又是一场兵祸。

若挞懒完全掌权,抛出议和的诱惑,以赵构的尿性会怎样?东起淮水、西到大散关……主动放弃北边的半壁江山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留下兀术这个山头,让金国层的纷乱持续不断。

此番兀术在江南吃了大亏,肯定满腹仇恨想着报复,但他是个理智的将帅,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冒然南下。

如此,宋金会有短暂的和平出现,大宋将获得喘息之机,也将是对徐还至关重要的时机。

当然了,兀术能耐不小,他的存在对宋国而言始终是个威胁,来日南征必定还会有他的身影。

难免矛盾,而且这些事都不能放在台面讲,徐还也无权单独决定。

所以从一开始,徐还的态度便是“听天由命”,无论是将兀术彻底击溃擒杀,或是他气数未尽侥幸逃生,都交给老天爷来决断。

黄天荡之围四十四天后,兀术挖掘老灌河故道逃了出去,岳飞与韩世忠联手也没能拦住他。

难道真是气数未尽?

也许言之过早,起码要过了自己这关才行,既然江遭遇,没道理平白放他过去。胜败结果,总要打过才知道。

……

两军船队在江心狭路相逢,激战不可避免。

论船只数量和兵力,肯定是兀术更多一些,但水作战,战船装备,以及水战经验,宋军肯定更胜一筹。

军心士气方面,宋军也更有优势,将士们并不知道韩世忠战败,黄天荡之战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至少对金军毫无畏惧。

而金军虽然胜了韩世忠,但其实很大程度是偶然和侥幸,黄天荡之围的阴影哪里能很快轻易走出?更何况,岳飞刚才牛头山下给了他们当头一击。

否则金兵看到高悬“徐”字大旗的楼船,也不至于失声尖叫了。眼见着楼船在江心列阵,多少有些发憷。

交战之后,果不其然,宋军借用楼船之巨,挠钩之利,弩箭之便,对金军形成了全面压制。

一时间江面箭如雨下,同样燃起了熊熊大火,不过这一遭烧死、淹死的以金兵为主。

不过多一会,金军便损失惨重,局势十分不利,一众金将们顿时有些着急了。

“王先生,再用火攻之计如何?”拔离速想起适才对付韩世忠的效,对火攻之计念念不忘,想着故技重施。

王知全连忙摇头道:“不可…先前无风,而今江风阵阵,楼船行动自如,火攻无用。”

“那该用何计策?”

“这……”

王知全不由语塞,他只是个落地秀才,水战兵法其实只是一知半解,前两次只是凑巧借了天时地利之变。但这一遭,实打实的遭遇战,毫无取巧之处,自然也无计可施了。

“四太子,江面宽阔,宋军难以尽塞水路,以部分兵力缠斗宋军,主力尽快渡江吧!”好半天,王知全给出一个建议。

“先生何意?”拔离速有些不解。

王知全支支吾吾道:“有道是壮士断腕,弃车保帅,四太子安危为重…”

这下金将都明白了,水战肯定打不过,与其如此,倒不如牺牲部分兵力,换取主帅与主力逃生的机会。

难道只能如此吗?

兀术紧皱着眉头,有些迟疑,从大局来看,王知全所言不无道理。但作为主帅,先行独自逃命,这话他很难说出口。

毕竟他兀术是金军心目的战神,要是临阵脱逃,往后兵卒们会怎么看自己?很多时候,颜面名声与性命同样重要。

拔离速似乎看出了兀术的难处,低声与王知全交流两句,然后突然命亲兵将兀术直接架起。

“四太子,得罪了!”

“大胆拔离速,你意何为?”兀术顿时大惊。

“末将断后,掩护四太子突围。”拔离速声音铿锵低沉,相当坚决。

顷刻之间,兀术便明白了,拔离速并非是要犯作乱,而是要用极端方式来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性命与名声。

“你…”

不等兀术多说什么,拔离速大声命令道:“尔等护送四太子速速离开。”

也不知是亲兵太过忠诚强势,还是兀术顺水推舟,顺势下台阶,总而言之,一向威势赫赫,让人敬畏的四太子兀术这样被架入船舱。

随后座船转向驶离战场,绕道往北岸驶去,拔离速则率领战船扑向宋军船队,牵制宋军,使之追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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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得胜而归

第二五七章得胜而归

壁虎断尾,壮士断腕!

金军的这个做法徐还一点都不意外,被拔离速死死缠住,眼见兀术带着主力逃离时,徐还也只能无奈叹息。

只能说,兀术气数未尽。

不过也不能让他逃的这么从容,既然兀术要壮士断腕,那随了他的心愿,砍掉他这条左膀右臂。

这场战事相当激励,据后来参战的兵卒称,当时双方杀的昏天暗地。金军不惜代价拖延,掩护兀术北逃,宋军自然也疯狂报复,杀的金军狼狈不堪,损失惨重。

大抵是见到兀术的船队已经顺江东去,直奔扬州,宋军再要追击已经来不及。疲于应付,不堪支撑的拔离速果断下令撤退,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眼下该奔命了。

拔离速率领余下的船只兵卒朝北岸的采石矶而去,徐还哪里能轻易放他离开,当即率部穷追猛打。

在江击沉大部分金军船只,当拔离速率部登岸之时,徐还亦乘胜追击,登岸追杀。

尽管驻守附近太平州的金军前来救援,仍旧没有挡住兵锋悍勇的宋军,两军激战之后,金军惨败,尸横遍野。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拔离速的预料,他本想着殿后掩护四太子突围,早有心理准备会损失惨重。但完全值得,无论是保全兀术和剩余主力,还是北归之后的功劳。

但是万万没想到,竟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不划算了。

被宋军紧追不舍,渐有合围之势,拔离速着急之下,匆忙率部分亲兵突围,却被牛皋所阻挡,几番激战不得出。

据说拔离速也曾求情告饶,请宋军放他一条生路,但被徐还严词拒绝,只反问了一句:当初阁下可曾放过郭伟与邵青等十八水手?

兀术南下之时曾攻采石矶,被太平州守将郭伟所阻,三日不得渡。但郭伟终寡不敌众,落败被金军斩杀。

金军强攻马家渡,水军统制邵青仅有一条船,率十八悍卒拼死作战,艄公张青身十七箭仍死命划桨。

邵青等人力竭撤退,杜充投降之后,将众人绑缚交给金军,被残忍杀害,执行之人正是他拔离速。

闻听此言,拔离速知道宋军绝不会留生路给自己,故而只得拼死一搏,但很不幸失败了,本人被牛皋用金锏砸碎了颅骨。

拔离速死了!

金军彻底崩溃,四散奔逃,牛皋与折彦质两路追击掩杀,斩敌千余,并趁机夺回太平州{当涂}。

牛皋与徐还一度水陆并进逼近扬州,追击兀术,奈何完颜挞懒麾下将领撒离喝率部前来增援。

徐还麾下兵力有限,这才不撤军,命折彦质留守太平州,扼采石矶,自行率部南归建康。

此战虽未竞全功,擒杀兀术,但在韩世忠战败的情况下,以一军之力追杀阻击,使得金军损失惨重。

阵斩金将拔离速,夺回太平州与采石,让兀术狼狈不堪,光复江南全境,也算收获不小,得胜而归。

等徐还的楼船在白鹭洲靠岸的时候,韩世忠已经被岳飞救回建康,前来迎接。

见徐还凯旋而来,韩世忠虎目湿润,握着徐还的手叹道:“子归,韩某对不起你啊!”

“韩兄这是哪里话?”

“我…白鹭洲外,我……”韩世忠几番开口,却难以言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白鹭洲外,韩兄拦截金贼,不想江风戛然而止,天时不利,为金贼利用,一时不敌。”徐还信誓旦旦道:“此乃天时不巧,实属意外,并非韩兄过错,何须介怀自责呢?”

听到徐还之言,韩世忠微微张开嘴巴,有些惊疑愕然。

徐还也是在描述白鹭洲之战,过程如出一辙,但说辞明显有差别。楼船被焚,损兵折将,战败的原因并非是韩世忠大意,指挥不当,而是天气突变,属于自然因素,不可抗力。

不过三言两语,韩世忠便被摘了出来,不用为战败承担更多责任,对朝廷交代也能轻松不少,不至于被弹劾或重处。

反正此事只有前线有限的几个人知道,韩世忠自陈,徐还佐证,谁能说个不字?当时风向到底是怎样,几时停的…这些都已经无据可查。

韩世忠是聪明人,立即便听出了徐还言下之意,心多有感慨,低声道:“子归,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徐还帮他“圆谎”,自是需要感谢;但更要紧的是得感谢徐还在江拦截,击败了兀术,斩杀了拔离速。

如此战果并非大捷,却也不算小胜,对朝廷也算有个妥帖交代。若非如此,哪怕真是天时风向不利,他韩世忠仍旧难逃重责。

“韩兄客气,为国杀敌乃是本分,何必言谢?”徐还笑着客气两句,在船得知白鹭洲之战情形时,他便做好这个决定。

于公,韩世忠而今也算是柱国将领,固然有失误,却也有天时不利的因素,当此之时受到惩处实非好事。

于私,让一个大将承情感恩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将来指不定会有大用处。

韩世忠低声道:“话虽如此,但还是多亏子归阻击,才能阵斩拔离速,夺回太平州与采石矶。”

徐还笑道:“韩兄言重了,倘若昨晚分兵之时,是我先到的白鹭洲…韩兄也会在江阻击兀术,破阵杀敌不是?”

韩世忠暗叹一声,心却在想,如果是徐还来白鹭洲,会不会和自己犯同样的错误呢?倘若在江心的是自己,也能有徐还这样的收获吗?

那边徐还已经朝岳飞走了过去,远远便道:“鹏举兄果然厉害,牛头山一战杀的丢盔弃甲…”

岳飞却摇头道:“哪里,我终究没拦住兀术……幸得子归你料敌于先,又亲自渡江追击,最终阵斩拔离速,杀的金贼大败而归。”

“左右不过杀了几个金贼而已,收获却不如鹏举兄,江南民脂民膏多亏鹏举兄保全。”徐还指了指码头被截下满载财物的货船,与岳飞相视而笑。

“子归取笑我了,这要不是你们在黄天荡……”岳飞讪讪一笑,不免有些难为情。

徐还却摆手笑道:“好了,我们不要再相互客气了,尽快休整兵马,向朝廷奏报战况…另外,回城洗个热水澡,好好吃顿饭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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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战神

第二五八章战神

随着兀术狼狈北逃,拔离速阵前被斩。

从黄州东下进犯江州{九江},被刘光世所阻的金军闻讯后,也纷纷北撤。

至此,此番金军入侵江南的战事以失败告终,彻底划句号。

徐还、岳飞、韩世忠等将领的奏疏也纷纷送去临安,因为兀术最终逃脱,所以诸将不敢擅称为捷报。

其尤以韩世忠的奏疏最为特别,乃是一封请罪疏。

白鹭洲一战过失,以至兀术逃脱,损兵折将,还累得孙世询、严允两员副将阵亡,韩世忠自请降罪惩处。

与此同时,护国夫人梁红玉也了一封奏疏,却是弹劾疏,弹劾对象正是自己的丈夫韩世忠,罪名是“失机纵敌”。

梁红玉要坑夫?显然不可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双簧!

妻子弹劾,丈夫请罪,姿态已经够低,态度也足够诚恳,纵然有错,朝廷怪罪起来也会轻很多。

尤其是调查之后,驸马徐还提供佐证,白鹭洲之败更多是天气原因,实乃人力所能预料,毕竟七月间江无风这种事忒少见。

甚至还有传言说丽日无风是兀术专门斩杀牛马,剜妇人心祭天求来的。当然了,这种站不住脚的说法朝廷肯定不会采信,但也从侧面说明,韩世忠之败主因在于天时。

损兵折将不假,跑了兀术也是真,但若天时之变怪罪一个将领,难免有点那什么……

何况在此之前,韩世忠是立下大功的,歼灭金军两路先锋,黄天荡围困金军四十四日。其夫人梁红玉亲自击鼓,巾帼不让须眉,夫妻二人可谓是功勋卓著。

这功过略微对,再过分追究不合适了。

尽管以参知政事范宗尹为首的些许官对此颇有微词,但宰相吕颐浩,以及刚刚由御史丞升任签判枢密院事的赵鼎大力支持,皇帝赵构并未多计较。

然功过赏罚终究要对朝野,天下百姓有个交代,于是乎宋庭颁发了一道颇有意思的圣旨。

韩世忠爵封英国公,但罢黜其浙西制置使的职位,因白鹭洲之战有“过失”,罚俸半年。但与此同时,其夫人梁红玉被册封为杨国夫人,赏赐丝绸锦缎。

旨意传出,朝野都觉“有趣”,为此议论纷纷。

这事该怎么说?

明升暗降?英国公是爵位,浙西制置使才是实职啊,什么劳什子的杨国夫人更是徒有虚名而已。

至于罚俸这种事,谁也没当回事,身居高位的官员谁在乎那几个俸禄银钱?

也不对啊!

韩世忠仍旧是武胜军节度使,兵权并未被剥夺,怎么能说是明升暗降呢?倒像是一奖一罚,功过相抵,显得朝廷赏罚分明。

但也有人觉得,韩世忠这是明罚暗赏,浙西制置使不过是战事临危受命,是临时职位。如今战事结束,罢免合乎情理,韩世忠根本没有遭到处罚,夫妻双双还成了“公爵”,不是“升”是什么?

外面众说纷纭,韩世忠与梁红玉夫妇却相当淡定低调,回到临安之后入宫请罪谢恩。虽然皇帝丝毫不曾怪罪,但韩世忠夫妇仍旧以戴罪之身,闭门谢客,将谦退低调进行到底。

随着金军北撤,江州再无压力,加封为荣国公的刘光世则率部东下,驻守镇江。与驻守建康的岳飞一道,拱卫江南两大门户。

此番江南之战,岳飞也是快速崛起的一颗将门新星,钱塘江畔伏击金军先锋。

牛头山下,激战金军拔离速所部,大破之,歼敌三千余,擒杀金将二十余,生生将金军逼出了建康。

大宋朝野很多懂军事之人都对岳飞此举多有称赞,原因在于其意义特殊。

徐还与韩世忠虽然几次伏击金军,甚至在黄天荡大败兀术,但都是借助了水战之利。

湖州与吴江桥之战则是单一防守,且借助了很多器械。但牛头山之战不同,完全是野战。

依靠骑兵与步兵正面厮杀,短兵相接,且没有设伏之巧,完全是实打实的白刃战。结果岳飞将拔离速击败,一路追杀。

虽说金军遭黄天荡围困许久,体力与士气差一些,岳飞有以逸待劳之利。但不得不承认,在正面野战方面,这是宋军鲜有的胜利。

这是有重要里程碑意义的,说明宋军在野战方便并非敌不过金军,只要方法得当,还是可以获胜的。

毫无疑问,岳飞有这个能力,他的方法与经验值得推广,哪怕旁人学不来。往后在与金军作战时,宋军也能有独当一面的大将堪当大任。

加之确认了当初杜充很多所谓的大捷与功劳,大都出自岳飞之手,宋庭下好像捡到宝贝一般。

宰相吕颐浩与岳飞同在建康鏖战多日,对其颇为熟悉,完全不吝溢美之词,称其将来堪为柱国之将,北伐有望云云。

皇帝赵构以其“斩敌三千、擒敌将二十余”之功,加封岳飞为武昌郡公,江宁节度使,并亲赐金带、马鞍,着其驻守建康。

一时间岳飞荣宠无限,威名传遍大江南北,万人称颂。

但还有一人,名声岳飞更响亮,毫无疑问,自是驸马——徐还!

大宋朝很多有志之士都觉庆幸,国朝危难之时,岳飞与徐还等将星降世。

岳飞之前好歹还有点名声,但徐还却可谓是横空出世。

护送柔福帝姬归来,一路虽大有作为,但很多人并不知道,甚至有所怀疑。

至于苗刘之变的功劳,有凑巧嫌疑,能力展示有限。此番留守江南,独领一军,在很多人眼里也是因其驸马身份,裙带关系。

直到开战之后,三军将士与朝野下才知道徐还的厉害,曹娥江与钱塘江两战两捷,吴江桥鏖战,黄天荡之围,采石矶大捷……

哪一桩,哪一件都称得大功!

而且徐还在战场运筹帷幄,黄天荡之围是他一手设计;更细心谨慎,窥得金军挖渠逃遁,料敌于先,及时拦截,方有后续战果。

论斩敌擒将数量,徐还亦是居首,前后杀敌近两万余,阵斩拔离速、擒获突合速等完颜皇族,俘虏先锋悍将阿里……

总而言之,徐还此战之功不胜枚举,随着其英雄事迹的传播,以及民间自发加工演绎,徐还在江南俨然已经成为战神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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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郡公、节度、驸马爷

第二五九章郡公、节度、驸马爷

战神!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徐还不由压力山大。

虽说当前扬名天下对自己而言是好事,但名气大到这种程度确实有点出乎预料。

徐还已经问过裴元衍,会不会是他们“广告”用力过猛?但裴元衍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只推动宣扬了柔福帝姬击鼓助威一事,徐还的事迹完全是自发传播。

果真如此吗?

徐还十分谨慎,不由想到了一个词——捧杀!

会不会是有人再背地里弄鬼,故意捧杀呢?自古以来,波云诡谲的朝堂从来都刀光剑影的战场更危险。

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针对自己,无疑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即便没有,眼下这声势也着实不是好事。

一个广受百姓爱戴称颂的将领,向来都是皇帝的猜忌的对象,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夫……

君不见前唐安史之乱,还是太子的代宗李俶因收复长安,得百姓夹道相迎,其父唐肃宗颇为不悦,为此多有猜忌。

本朝太宗年间,太子初立,得百姓称赞,太宗皇帝为此曾黑过脸,甚感不悦,幸得大臣劝解方才释怀。

亲生父子尚且猜忌的如此厉害,妹夫更不必说,何况赵构本身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眼下这般,绝非好事,必须低调。

然而当徐还押送着金军未能带走,满载财物的货船回到临安时,却惊讶地发现武林门码头人山人海,前来迎接的人太多。

呃,想低调好难……

徐还顿时有些头大,直到瞧见很多人盯着那些装载财物的货船时,心里才稍稍释然。

看来在爱财这件事,古人也不能避免。当然了,这其可能有些物品时属于他们,或许还奢望着能不能拿回去。

然而很可惜,徐还并不认为朝廷会物归原主。如今的大宋国库空空如也,朝廷怎么会放过这笔巨额财产呢?

反正这些财物是金贼掠夺,而非宋庭,截流充公也是心安理得。

只能说,苦的始终是百姓。

有官军护卫,自然不用担心有人胆大包天抢夺财物,徐还苦恼的还是眼前这人山人海……

尽管他很想偷偷溜走,以避免百姓夹道相迎的局面出现,奈何皇帝赵构派了签判枢密院事赵鼎前来迎接,不公开亮相根本不行。

无奈啊!

码头之,徐还与赵鼎相见,略微寒暄几句便匆匆入城前往皇宫。

不得不说赵鼎是个识趣之人,徐还只是稍加暗示,这位代理枢密使大人便做了安排,避免了夹道欢迎的盛况。

徐还的本意是低调,但也许赵鼎更多考虑的是驸马的安全。

总而言之,徐还总算是快速平静地入宫了,皇帝赵构正在垂拱殿等着他。

“臣徐还拜见陛下!”

“子归快快免礼!”

君臣见礼,意料之的情景,徐还恭恭敬敬,赵构则相当热情客气,甚至从御座站起来,降阶搀扶。

徐还自然要“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同时不忘请罪道:“陛下,臣…作战不利,走脱了兀术,还请陛下降罪。”

赵构当即道:“子归说哪里话,此战你已尽力,且收获甚大,走脱了兀术虽说遗憾,只能说此贼气数未尽,你何错之有?”

在这件事,宋庭已经做出了认定。

虽然范宗伊等官曾有几句闲言碎语,但大宋君臣还是达成了统一了认识,江南抗金之战的结论是——大获全胜。

斩敌数万,保住了临安,夺回了陷落的城池,财物也没让金军运走,如此结果已经大大出乎君臣,乃是百姓的战前心理预期。

至于走脱了兀术,虽然遗憾,但只能说是美不足。有道是瑕不掩瑜,绝不至于因此问罪,否则真有点说过去了。

毕竟若非这几位将军运筹帷幄,带着士兵在前线拼死作战,搞不好大宋会有亡国之危,君臣也早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为君为臣做人,都应该有起码的感恩之心。尤其是对待功臣,若因一点小错忽视其天大的功劳,严加惩处,岂非寒了人心?

所以韩世忠有错无罪,明罚暗赏,徐还毫无过错,自然谈不半个罪字,还需重重赏赐。

“陛下,臣……”

赵构摇头道:“子归休要多言,多亏有你,我大宋才有如此前所未有之大胜,才能渡过难关。”

“陛下言重了,为陛下,为大宋尽忠乃是臣之本分。”

“若是诸将众臣都像你一样好了。”赵构叹息一声,旋即笑道:“听闻你如今名震江南,百姓对你夹到相迎,称颂赞誉…”

徐还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些“意外之举”让赵构不快了?

“想来百姓是在庆祝我大宋击退金贼,并非称颂臣…”

徐还诚恳道:“臣亦当不起如此称颂,若非陛下知遇提携,臣纵有心报国,也没有机会,所以百姓该称颂的应该是陛下。”

赵构点点头,满意道:“子归啊,难得你一颗赤诚忠心,朕心甚慰。”

实际,自打确认了徐还“将星”身份后,眼下赵构对他其实没有半分猜忌之心。然而徐还并不知晓,一番表忠心算是歪打正着,让赵构越发欣慰满意,自然也越发重视信任。

“子归啊,此番你立了大功,朕自当重赏。”赵构笑道:“加封你为长安郡公、淮南节度使,明日早朝当众宣布。”

郡公,那是仅次于国公的显爵,徐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有如此身份,而且是亲自打拼所得,并非承袭,自古也没有几个。

如韩世忠所想,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前汉冠军侯霍去病了。至于淮南节度使,名义整个淮南的兵力军事都由他来节制,亦算是要职。

不过很遗憾,无论封地长安,还是辖地淮南,如今都在金人的掌控下,高官显爵也只是徒有虚名。

不过身为节度使,原本的江淮宣抚使一职并未撤销,在当前这个环境下,领兵之权是稳稳握在手了,这也是最重要的。

赵构笑道:“还有啊,朕已经责司天监择了吉日,八月十二,你与柔福尽早完婚。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如此秋佳节,我们便可阖家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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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〇章 人尽其才

第二六〇章人尽其才

江南抗金之战,柔福帝姬立有大功。

黄天荡水战,冒着箭矢击鼓助威的英勇之举已经传为佳话,任谁不说一句: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

有功自当封赏,梁红玉封了杨国夫人,赏赐了丝绸锦缎,柔福帝姬自然也不能少。

只是福国长公主的封赏已经到顶了,宋朝又没有清朝那套固伦与和硕公主的区别,封号爵禄已经封无可封,至多是仪仗略微雍容些许。若赏赐什么丝绸锦缎,金银财帛又配不公主身份。

思来想去,对一个公主而言,最幸福的莫过于嫁个如意郎君,既然驸马早有人选,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无疑是最好的赏赐。

消息传出,朝野与民间无不称赞叫好。

英雄配美人,自古便是人所乐见的佳话。英勇善战的徐将军与英姿飒爽的长公主,实乃良配。

加之对于朝廷和百姓而言,最近一段时间金军入侵,大家日子都过的凄苦,愁眉苦脸的。而今有件喜事,自是乐见其成。

工部来不及修造一座新的公主府,赵构便将昔日余杭郡王的府邸赐予柔福帝姬。规制相当,风景优美,只需略加修缮,便可作为新婚居所。

与此同时,徐还被册封为长安郡公,自也是要钦赐府邸的。不过这座府邸不在城内,而是在西湖畔。

乃是一处建在西湖岸畔,依山傍水的别苑,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保俶塔与黄妃塔矗立两侧,春日里柳浪闻莺,夏日里曲院风荷,秋日平湖秋月,冬日断桥残雪,风景美不胜收。

有人甚至设想了一下,驸马与公主婚后小住于此,或登高远眺,或泛舟湖,徜徉山水间,柔情蜜意……实乃人间美事,羡煞旁人。

人们津津乐道的同时,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永兴县公高世荣。

当初柔福帝姬赐婚徐还,高世荣出局之时,临安城里传出了各种奚落言辞,将徐还说的一无是处。

还有人说柔福帝姬嫁给徐还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徐还依靠裙带关系位,徐还之高世荣云泥之别……其不乏是高世荣的酸话或是谣言伤。

然而如今,长公主与徐还大婚在即,高世荣俨然是个笑话。

听闻最近一段时间高世荣都不大出门,也不知是臊得慌,还是担心当初散播谣言,徐还会找他算账。

对此,徐还只是淡然一笑,与这等无聊的纨绔子弟计较,未免有份。相于低级粗暴的正面冲突,用实际行动来打脸才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捧杀”一事,徐还其实怀疑过高世荣,但调查发现并无迹象,且一个纨绔子弟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机和手腕,也便作罢了。

只要高世荣以后乖乖的,徐还不介意放过他,但如果他仍旧不知深浅,再犯到手下,那只能说他不知死活。

至于眼下,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

西湖畔的长安郡公府,一场小型宴会正在进行。

出席者主要是裴元衍、傅选、辛赞、冯五这些自己人,一番苦战之后,难得坐下来吃顿“团圆饭”。

除此之外,这其实也是长安郡公府的一次机密会议,只是采取了边吃边谈的形式。

江南之战,迎娶公主,徐还算是正经在大宋朝廷站稳了脚跟,也便是时候构建些许自家班底。

还是那句话,波云诡谲的朝堂远刀光剑影的战场更危险,接下来要面临的情况会很多,也很复杂。

各司其职,应对有方,十分必要。

今日在座之人,都是跟随徐还从北方归来者,是仅有的知根知己的自己人,自然要“委以重任”。

酒过三巡,寒暄过后,徐还开始切入正题。

“诸位一路随我归路,不辞辛苦,乃是对我的信任,徐还自不会辜负诸位。”

徐还沉声道:“而今我在朝廷也算谋得一席之地,诸位近来做了不少事,也都颇有功绩,若想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尽管开口,徐还自当尽力办到。”

话音落地,反应很平淡,好似所有人都成为辛赞一般,沉默不言。

徐还轻笑道:“那么八月十二柔福下嫁,公主府尚缺一些属官,不知诸位可有兴趣?”

“但凭公子吩咐!”

也许是日久成习惯,众人私下里仍旧这般称呼徐还,且是异口同声。

这些都是聪明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根基与能力,纵在朝堂有个一官半职,也难大前程。反倒是跟着徐还,在公主府抑或只是在长安郡公府做个幕僚,来日更加可期。

毕竟徐还这几个月来展现出的能力,以及作为他们有目共睹,来日更加不可限量。他们的一切也是拜徐还所赐,自然而然会紧紧围绕这棵大树。

意料之的结果,徐还欣然点头道:“多谢诸位信任我,来日也必定不会亏待了诸位。”

“请公子吩咐!”

徐还点点头,轻声道:“裴先生,屈尊暂为公主府长史如何?”

“荣幸之至,只是朝廷……”

裴元衍笑着点头,长史是公主府属官,乃是公主与驸马最重要的亲信,可见徐还对自己的信任。

且公主等同于亲王,而今还是大宋唯一的“亲王”。自己这个“王府”长史品级身份不会低,在临安城里也算有头有脸。

只是王府长史往往由皇帝任命,甚至是大臣兼任,故而难免有所迟疑能否如愿。

徐还摆手道:“这个先生不必担心,长史任命,陛下会卖我与柔福一个面子的。往后公主府大小事宜,要辛苦先生操持了。”

长史总管公主府事务,公主驸马的仪仗出行,对君王朝廷的奏对书,与各府邸的迎来送往,还要兼为建言献策,辅佐规劝的幕僚。

凡此总总,各种大小事务都需要长史操持,着实需要一个知书达理,才学敏达,心思活络之人方能担任。且需要忠诚,须得是放心的自己人,毕竟长史会知道很多王府的辛秘。

裴元衍无疑很符合,闻喜裴氏子弟,才学、心思、典章制度、人际交往皆面面俱到。反倒是军事谋略方面,他的见地其实相对有限。

相于在军为谋士,倒不如在公主府为长史更合适,如此方能人尽其才,最大限度发挥他“政治能手”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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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翘首以盼,不安好心

第二六一章翘首以盼,不安好心

西湖畔,长安郡公府的“宴会”仍在继续。

徐还道:“裴先生为长史,掌管王府事宜,内院的事务,麻烦一下辛夫人可否?”

“是!”辛赞点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替辛夫人答应了。

不用徐还明说,辛赞也知道他夫人在公主府内院的责任,“管理”二字,除了日常事务,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亦堪称责任重大。

“如此便有劳了。”徐还轻声道:“至于辛兄,我已向枢密院报呈,以你为淮南节度使府掌书记。”

掌书记,相当于秘书,掌管机要书。辛赞为人细致谨慎,从不多言,是个能够守口如瓶,掌管机密的亲信人选。

辛赞闻声,点头应允,实际此番出征,他已经在做类似事情,如今方才落实了职位罢了。

掌书记职位不高,却等若是徐还最重要的亲随,非同小可,连裴元衍这位长史官都有些许羡慕。

毕竟有先例在,大宋曾有一位节度使的掌书记后来成为宰相,那个人名叫赵普,辅佐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登基为帝,最终成为大宋开国宰相。

徐还又道:“傅兄,陛下赐你温成县子爵,另枢密院已经下,你的潞州防御使一职已经批复。如今暂以带御器械身份,掌管公主府侍卫事。”

此番江南之战,傅选也是有参加的,不过并未独当一面,而是作为徐还的军亲卫。曾在黄天荡跟着徐还一道,身先士卒,阵杀敌,故而也得到封赏。

不过情形相似,朝廷虽然不吝封赏,但封地与辖地大都在敌占区,只是徒有虚名。

眼下傅选唯独名副其实的职位便是带御器械,也是通常意义的大内御前带刀侍卫,不过防御护卫的并非皇宫,而是福国长公主府。

“是,公主府安防请公子放心。”经过这段时间,傅选已经下定决心跟随徐还。

公主府侍卫统领,肩负公主与驸马身家性命安全的要职,信任程度可见一斑。傅选也很清楚,他需要尽快带出一批公主府的“自己人”。

徐还沉吟道:“婚礼亦邀请了王彦将军,到时候你与八字军的兄弟,可以与王将军好好叙叙旧。”

“多谢公子!”傅选欣然道谢,虽说与王彦没了隶属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曾有袍泽之谊,经年未见,多少想念。

最终徐还的目光落在了冯五身,鉴于出身和能力的缘故,不便在台面前奔走,一直也没捞到官爵赏赐。

徐还微笑道:“冯五兄若不介意,做着公主府的外管事吧,平日里负责采买之事。闲暇之时,尽可去城瓦肆酒楼玩乐,拿出点气势来,豪爽些。

在临安,甚至江南多结交一些人,人雅士,商贾脚夫,三教九流不论,像是在东京那般,你明白吗?”

冯五先是微微错愕,但眼前随即闪过一道亮光,心领神会地点头称是。这差事,非同小可,给个县令都不换。

“以后府事情,要麻烦各位了。”徐还举杯祝酒,一饮而尽。

众人异口同声道:“我等自当为公子、公主尽心竭力。”

徐还点点头,随即道:“对了,裴先生,你留意下,府得请一位德才兼备的西席,{辛}郁、还有伯远兄家的几个孩子,以及将来列位的子侄女,需得有个先生教导读书。”

“是!”裴元衍当即应允,公主府请西席,只要传出消息,定有不少饱学之士前来应聘。不过嘛,低调慎重,这是徐公子的原则。

说起牛皋,徐还其实今日也想请他过府的,毕竟牛皋如今算是麾下头号战将,与折彦质算是徐还在军的左膀右臂。

此番牛皋斩杀拔离速,功不可没,升任汝州防御使,赏汝南县侯的爵,也算是朝有名号的将领。

若公开过度笼络,过从甚密,难免招人非议,甚至引起猜忌,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通过一些旁的方式加强联系。

徐还最后叮嘱道:“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婚礼,虽然有礼部和殿内府操持,但还是少不得要劳动诸位,处处周全,避免差池。”

“是!”

……

福国长公主厘降是宋庭当前的一件大事,喜事。

因皇帝与太后重视,负责承办的礼部和殿内府十分心。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由礼部打理,徐还孤身一人,并无高堂亲人,所以这些事免不了裴元衍出面配合。

徐还与柔福帝姬顺势提出,让裴元衍担任公主府长史,一来熟悉此人,用着放心;二来亦算是感恩,南归之时多得其助。

当此之时,赵构对徐还夫妇信任有加,圣宠优渥;加之孟太后再三叮嘱,公主府要挑选妥帖之人伺候,要让柔福帝姬称心如意,赵构自然不能拂逆慈谕,便欣然应允。

工部则加紧将公主府修缮的焕然一新,府也添加了很多精美器物。

徐还带回来的货船,珍宝银钱无数,三司与宫廷内府都大解燃眉之急,岂能不投桃报李感谢下长公主与驸马?

此事当然离不开宫廷内府负责的内侍蓝圭,他可谓是格外尽心竭力。

无他,苗刘之变徐还护卫宫禁,最终平叛,他与曾择因此活命,没有像康履一般身首异处,对徐还颇为感恩,公主与驸马的婚事愿意出力。

对此,徐还乐见其成。

宫闱内侍大都不起眼,士大夫阶层往往看不起他们,徐还也不至于歧视,却也不会高看。

但徐还深知一个道理,这些人尽量不要得罪,毕竟他们经常在皇帝身边,三言两语或许影响了一个人的口碑,在皇帝心的形象。

蓝圭如此客气,徐还自是领情的,不介意什么时候略微回报他点什么。不过必须有个度,绝不能落下结交内宦的名头,否则皇帝猜忌,士林鄙视,里外不是人。

总而言之,随着八月十二黄道吉日渐进,临安城里,下下都在积极准备,抑或翘首以盼,只待徐还与柔福帝姬的婚礼佳期。

当此之时,在长江以北,扬州城里,也有那么一群人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他们心怀鬼胎,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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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成婚之日,斗智斗勇

第二六二章成婚之日,斗智斗勇

婚期临近,徐还也难免忙碌。

作为当朝唯一的驸马爷,又是新晋炙手可热的俊杰,前来道贺的宾客必然会很多。

几乎满朝武,但凡有名有号的都接到了请柬,相反若是谁没收到请柬,那才显得是异类,会相当没面子。

正因如此,需要做的准备很多,成婚这等人生大事,虽有属官仆从操办,徐还仍少不得要亲自操点心。

八月十一,婚礼的前一天,礼部派了几个官员前来,与徐还沟通婚礼相当的流程与礼仪。

久在军伍,有些礼仪难免不是很周全,礼部官员少不得培训一番。没办法,宫有年长的宫女奉孟太后之命盯着,必须乖乖学习。

还好宋朝没有“试婚格格”一说,不用在大婚前夜和一个陌生女子同床共枕,验明“正身”……

到了晌午时分,一切总算妥当,徐还正准备坐下来喝口茶,吃点饭,好好睡一觉起来当新郎官。

不想突然有客登门,来者,杭州知州康允之是也!

近来也算是公主府的常客,公主厘将,驸马迎亲,到时候临安街市看热闹的百姓不知几何,这维持秩序,保持道路畅通自然是杭州府衙的差事。

康允之前番到来,大都是与徐还商量迎亲路线,汇报相关事宜,询问公主与驸马是否有特殊要求等。

而今大婚前一日登门,莫不是要再确认一下细节?

嗯!虽然有点繁琐,但是个负责人的好父母官,徐还当即命人将康允之请入府。

康允之进府,徐还本欲先请他吃杯茶再谈事的,但抬头见他表情,心里便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浮心头。

这位杭州知州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神情凝重,步履惶急,显然是——出事了!

“驸马,有件急事不得不来打扰…”

徐还沉声道:“康知州莫急,发生何事?坐下喝口水再细说!”

康允之落座,吃了口侍女送茶汤,缓了口气,从袖摸出一封信函,仍旧呼吸急促道:“驸马爷,临安府衙刚刚收到了一封信函,兹事体大,下官不敢做主,特来请示驸马爷。”

能让“京畿”地方官如此失态,几乎一路跑到公主府,神色慌张焦急,绝非小事。

徐还心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但尽量平静地接过信函。打开,匆匆浏览,脸色瞬间变了。

“八月十二,长公主厘将,有金贼入临安,意图行刺,请知悉,务请早做防备。”

简短几行字,道出的却是一件让人忧心的大事。

徐还蹙眉道:“康知州,此物从何得来?”

“适才有个乞索儿到临安府衙,声称有人给他银钱,让他务必将此物交给官府…”康允之低声道:“差役本来没当回事,幸得下官的僚属经过,多问了一句,这才……”

康允之的心里其实很痛苦,此刻他或许宁愿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明日……倘若真出了事,他这个知州必将罪责难逃,所以提前获悉或许也算是幸运。

到底幸与不幸,满心苦恼的康允之此刻已说不清楚。谁让自己是杭州知州,还偏生摊这等“倒霉”事呢?

怪不得人家说“州官附京,恶贯满盈”,也不知自己辈子做了什么孽……真是,唉!

接到这样一封信函,无疑是一块扔不出去的烫手山芋,所以康允之只能拉更多的人来和自己一起捧着,不至于首先被烫死。

“不瞒驸马,此信函来的蹊跷,让乞索儿递信之人已追查不到,故下官并不能确认此信函所言真假与否。

但兹事体大,下官窃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然下官不敢擅作主张,却又不敢轻易惊扰宫,特来请示驸马,如何处置?”

一纸书信根本无法确认消息真伪,眼下时间紧急,也根本无暇确认。

若是有人恶作剧,顶多是虚惊一场,说到底也无伤大雅。倘若确有行刺,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而且单看着信函的内容,似乎并非无稽之谈。

驸马在黄天荡围困金国四太子兀术四十四日,斩杀皇族大将拔离速,歼敌数万,金人恨他入骨是肯定的。

眼下无法派兵南下报复,但派遣些许刺客悄然渡江,潜入临安行刺完全是可能的……

显然,徐还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兀术这一点气量?战败之后,不在沙场重新较量,改为背地里使阴招?这似乎不符合金兀术的气度与做派。

难不成拔离速的死,彻底激怒了兀术?行小人之举也并非全无可能。毕竟兹事体大,徐还也不敢高估兀术的人品。

“康知州可有什么想法?”

康允之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回驸马,臣…骤然闻讯,尚六神无主…婚期早已定下,自是不能更改。

明日陛下与太后在宫送嫁倒是无妨,但您与公主,必是要公开露面的。届时街道两边观礼的百姓必然人山人海,若有刺客潜伏其,实难甄别…”

徐还阴沉着脸,默然无语,婚期当然不能改。至于自己和柔福的安全,其实也能确保万无一失,真正担心的是——乱子。

盛大婚礼,若被人搅局生乱,皇家丢了颜面不说,最丢人的则是自己,喜事变丑闻……

而且大喜之日,若是生乱,新婚夫妇难免抱憾终身,徐还不希望自己和柔福帝姬人生出现这样一段不愉快的记忆。

必须阻止防备!

细细想来,公主府都是有名有姓的贵客,且防御严密,并不担心。正如康允之所言,真正的危险是在迎亲途。

百姓对这场婚期已翘首期盼多日,明日少不得阖家出动,街边围观,纷乱必不可免。届时刺客混迹其,趁乱突击,可谓是防不胜防。

至于排查沿途围观百姓身份……人数太多,时间太短,根本查不过来,且一旦聚集围观,总有浑水摸鱼之人。

甚至不排除刺客合法持有临安户籍,本是大宋子民。所以连夜于城搜索排查刺客亦毫无意义,时间也根本来不及。

毫无疑问,明日的婚礼除了热热闹闹之外,还必须得斗智斗勇。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徐还这个准新郎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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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第二六三章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徐还捏着那封信函,沉默了许久。

信函内容,难辨真假;写信之人,甚至是这背后目的,都耐人寻味。

然而眼下,却顾不得多想,无论真假,他必须信其有,这场婚礼绝不能出岔子。

命康允之稍等,回到内厅找裴元衍、辛赞、傅选等人略微商议之后,徐还这才再次出来。

“康知州,随我进宫一趟可否?”徐还不指望赵构能帮自己解决问题,然兹事体大,亦关乎皇家颜面,必须让皇帝知晓。

而且需要获得赵构的支持,若无足够的权限与支援,纵有应对之策,也难以付诸实施。另外,婚礼遭到骚扰,想来皇帝对妹妹也能多点歉疚…

“是,下官谨遵吩咐!”康允之没有半分迟疑,当即点头应允。

按理说拿到信函之初,他应该入宫禀奏的,但那样一来这应对防备的差事,便会全落到自己身。

干系重大,康知州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从容应付,故而先来找徐还。作为当事人,徐还不能不理,且他素来足智多谋,想来会有应对之策。

只是此举难免不大地道,累得驸马爷婚礼前夜不得安歇,不过事关重大,也是无奈之举,但愿驸马爷不要怪罪才好。

赶到皇宫时,宫门已经快要下钥,按理说朝臣这会都应该离开。深夜宫门关闭,绝不轻易开启,有事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不过也有例外,南渡之前,东京皇宫曾两次宫门夜开。

一次是太祖驾崩当晚,宫门夜开,赵光义赶在赵德芳之前入宫,成了太宗皇帝,太祖一脉从此与皇位无缘,也留下了烛影斧声的千古遗案。

另一次则是仁宗年间,皇长女兖国公主与驸马吵架,被驸马之母责打受辱,深夜叫门入宫,结果被百官弹劾,闹出了很大的风波。

从此以后,宫门准时下钥,绝不夜开已经成为铁律,然而今天……

时候确实不大妥当,不过宫门终究尚未关闭,并不算违律。大婚大婚前日,驸马与“京城”地方官面色凝重,匆匆而来,岂能拦在门外?

徐还与康允之匆匆入宫,皇帝于福宁殿召见二人,君臣奏对约莫半个时辰。说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只知道徐、康二人带着一纸诏书,匆匆出宫而去。

今夜,注定无眠!

……

古代的婚礼一般在黄昏举行,不过因为公主厘降情况特殊,故而是午间迎亲,晌午时分举办婚礼,宴请宾客。

公主出嫁自然是要盛装的,柔福帝姬一大早便开始沐浴梳洗,几个年长的宫女正在为他梳头。

作为皇帝“唯一”的妹妹,也是近来炙手可热的长公主,后宫对其也是极其恩宠。孟太后赏赐了不少嫁妆,后宫嫔妃也纷纷以为长公主添嫁妆为名,送来不少礼物。

步摇、金簪插在发髻之,耳环、项链、玉佩、香囊等各种配饰都已准备妥当,尤其耀眼的是左手腕的那只玉镯,正是孟太后钦赐。

嫔妃宫娥见到,都羡慕不已,毕竟带那只玉镯,宛如太后嫡女,恩宠与身份都非同小可。

穿戴妥当的柔福帝姬雍容高贵,艳光四射,宫女们称赞道:“长公主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了。”

“那是,长公主天生丽质,又是天家贵女,自然寻常女子所不能的。”

……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俏脸不由微微泛红,刚要张口说什么,突闻宫女前来通传:“杨国夫人、辛夫人求见。”

“她们?…快请!”柔福帝姬虽唯有迟疑,但仍立即传见。

“参见长公主!”

“红玉姐,辛夫人,你们这会来是…”

“回长公主,驸马没有亲眷,请了拙夫做迎亲使,臣妾则是来做送亲使的…辛夫人则是奉驸马之命而来。”

“呃…”柔福帝姬微微诧异,流程里似乎没有这样的安排。

“驸马说要给公主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所以…”梁红玉笑语晏晏之时,目光飞过扫过两边的诸多宫娥,然后朝柔福帝姬使个眼色。

柔福帝姬心领神会,当即摆手让宫娥先行退下,这才问道:“红玉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梁红玉打开辛夫人捧着的一个锦盒,从取出一件丝状的衣物,轻声道:“长公主,此乃金丝制成的贴身软甲,可防刀箭,还请殿下穿在喜服之下。”

“发生何事?”柔福帝姬神色骤然一紧。

“长公主莫急。”梁红玉道:“昨日临安府衙获悉,或有金贼于今日婚礼行刺,昨日傍晚驸马已入宫禀奏陛下,并连夜做了应对安排,已经准备妥当。”

“虽说已安排妥当,但唯恐万一有疏漏,驸马担心殿下安危,特意寻得此软甲。”辛夫人道:“殿下穿在喜服之下,可保万无一失。”

“行刺?”柔福帝姬少不得大吃一惊。

梁红玉安慰道:“殿下莫要担心,驸马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影响到婚礼。不过请殿下有个心理准备,婚礼…迎亲流程会有变动,别开生面,届时若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举动,殿下万勿惊慌。”

“既徐还已经安排妥当,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柔福帝姬对徐还有着无条件的信任,神色轻松了不少,旋即问道:“对了,昨晚…徐郎是不是没能合眼?”

“是…”

“那今日他…?”意料之的答案,柔福帝姬少不得有些许心疼和担心。

梁红玉笑道:“驸马年轻体健,一夜不睡不打紧,今日外面有拙夫统领,还要军精锐,御营侍卫,临安府的差事听候差遣。

驸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专心做好新郎官,与殿下拜堂成亲。”

“如此,有劳韩将军与各位了。”柔福帝姬嫣然道谢。

梁红玉道:“举手之劳,只愿殿下与驸马和美幸福。”

“嗯!”柔福帝姬轻轻点头,在辛夫人的帮助下穿软甲,脸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层幸福的红晕。

当此之时,皇宫之外,驸马徐还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浩浩荡荡朝皇宫而来。

临安百姓也闻讯出动,早早围在街道两边,等着瞧热闹,可谓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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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见钱眼开,鹤立鸡群

第二六四章见钱眼开,鹤立鸡群

随着迎亲队伍出发,所经过的街道顿时围满了翘首看热闹的百姓。

围观是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尤其是喜事,瞧瞧热闹,粘粘喜气是常有的心态,更何况是难得一见的皇家婚礼。

若是东京倒也罢了,百姓早已司空见惯,但临安则不一样,此乃皇室南渡之后的第一场婚礼。

而且具有唯一性,下一次得等到十几年后太子大婚。然而太子不过两三岁,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

加之福国长公主与驸马徐还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不少传故事,且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如此热闹,临安百姓自然格外好。

故而街道两边为了里三层外三层,如果不是临安府的差役挡在两边,维持秩序,整条街道恐怕早已水泄不通。

瞧见此等情景,杭州知州康允之不由暗叹一声,这般人山人海,有几个刺客混在其,想要找出简直是难加难。

幸得驸马……不容易啊,唉!

康允之在叹息,很多来迟的百姓也在叹息,他们压根进不去。临安府衙以防止拥挤踩踏为由,在附近几个路口设了卡,限制人数。

也有人想试图登街道两边的阁楼,但无论是私宅还是酒楼,全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官府的理由很充分,若有人从楼乱抛东西砸到驸马或公主,如何是好?尤其是哪个不长眼的女子,瞧着驸马英俊,扔下个香囊锦帕什么的,岂非尴尬?

理由很充分,却也很牵强,应该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做了不要命的举动……但官府严令,不得不从。

寻常人是不得楼,但也有例外,在很多人不注意的窗口、屋檐、房顶低伏着不少人,他们是御营挑选出来的箭术好手,奉命前来占领驸马口所谓的…制高点!

“来了…来了…”

人群突然有了喊了一声,众人齐刷刷地瞧过去,但见迎亲队伍从远处而来。

鸣锣开道,鼓乐齐奏,旗锣伞扇,相应牌匾,各种礼器装饰,内府安排的人数众多,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当先骑在高头大马的正是驸马徐还,一身大红喜服,满脸笑意向百姓拱手示意。

“驸马旁边那是谁?”

“那不是韩世忠将军么,他这是做傧相{类似伴郎,接引宾客,赞礼}吗?”

“驸马真是面子啊,大将军为傧相迎亲…”

“看,还有将士护送……”

“那是自然,驸马与公主成亲,肯定有侍卫喽…”

迎亲队伍两边,两列身着红衣铠甲,腰系红绸的将士随行护卫,威风凛凛。整个场面,相当盛大热闹,引得百姓连连赞叹。

更让他们惊喜的还在后面,但见迎亲队伍走出些许家仆模样的人,手提着个红绸竹篮,抓出一把把的铜钱撒向街道两边。

与此同时,齐声喊道:“驸马公主赏赐,与百姓同享喜气…”

捡钱的好事谁不爱?哪怕看不一两枚铜钱,但里面还夹杂着金瓜子啊,金灿灿的能不动心吗?

尤其是听到公主府的仆从高喊,但凡捡到刻有记号的铜钱,可以到公主府参加婚宴,或领取厚赏……

本来“见钱眼开”的百姓再也按捺不住,一片称赞着驸马豪气阔绰,一边低头俯身抢着捡钱拾金……

不过呢,也有一些不屑一顾的“高洁之士”,或许是视金钱如粪土,或许觉得撅起屁股捡钱不雅观,也或许足够富有,抑或有什么别的缘故……

总而言之,有一些并未俯身捡钱,这些人无疑落入了身旁,或者高处某些人的眼。

尤其是那些本来没弯腰,但发现自己鹤立鸡群后立即俯身,装装样子的人大都被特别关注……

等到迎亲队伍过去之后,便有些许汉子悄然靠近,跟随在这些人身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这些汉子要么是军斥候,要么是临安府衙里缉捕揖盗的差役,他们有共同的特点,目光敏锐,反应机敏,经验老道……

……

一路到了皇宫门前,相安无事。

意料之的结果,在徐还看来,换作自己是刺客,也不会再此来的路动手。

一来是公主不在,攻击目标尚未完全到位;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路线,亦不知守卫防御情况,需要打探和踩点的时间。

当然了,也许刺客孤注一掷,准备适才动手的。但徐还撒钱与民同乐的举动,彻底打乱了刺客的计划。

或许有刺客在适才鹤立鸡群的一刹那,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那一刻如果有人动手,高处会立即有羽箭射来,根本不用担心误伤低头俯身的百姓……

不过即便意识到危险,刺客们也没打算放弃。在他们看来,也许这只是皇家习俗,或是正常防御措施。

当此之时,他们需要等待,在迎亲队伍回程之时,孤注一掷,沉重一击……

……

宫门前,韩世忠笑道:“子归,前去迎接长公主殿下吧,外面的事情交给我。”

“好,有劳韩兄!”徐还在内侍的引导下,匆忙入宫。

按照礼仪流程,他需要前去拜见皇帝、太后,柔福帝姬则需要辞别伯母、兄长,完成些许礼仪。

尔后出宫,乘坐八抬大轿前往公主府……

皇帝赵构因为知晓行刺之事,特意询问了防御情况,之后再三叮嘱徐还千万小心,并表示事后会严旨追查。

恐惊动慈驾,孟太后自然是不知情的,拜别之时只是拉着柔福帝姬,颇为不舍,仿佛确实将柔福当作了亲生女儿。

临走之时,对徐还好一番叮嘱,要求好好对待柔福帝姬,夫妻和美幸福,早生子嗣云云。

徐还与柔福帝姬连连称是,叩首拜别,之后在孟太后与赵构的目送下,出了皇宫丽正门。

柔福帝姬坐八抬大轿,迎亲队伍随即启程,但路线却已与来时不同。

只见迎亲队伍前往不远处的运河码头,数十艘焕然一新,红绸挂彩的婚船已经等候多时。

当先的一艘船,一面牛皮大鼓摆在船头,梁红玉一身红衣,手持鼓槌,含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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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水中识君水中娶

第二六五章水识君水娶

通常来说,迎亲大都是原路返回,大概是取“始终如一”之意。

因此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意欲行刺的刺客,全都等在街道两边,翘首以盼公主的花轿。

结果等了很久,花轿仍旧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消息传来,公主的花轿了婚船,走的是运河水路。

尽管平时船只大都停靠在武林门外,但其实江南运河自北而来,是穿过临安城,直抵钱塘江的。

而今的大宋皇宫与公主府都距离运河不远,所以迎亲队伍改走了水路。

在江南,摇快船娶新娘也是由来已久的习俗,不足为,莫不是皇家也入乡随俗?

很多百姓闻讯赶到运河边时,瞧见十几艘披红挂彩的婚船匀速前进,婚船外观一模一样,公主和驸马在哪艘船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看热闹的难免有些失望,居心不轨之人则完全抓瞎了,冒然出手,很可能误副车……船。

不过临安百姓很快瞧见了特别的一幕,当先的第一艘船有人在击鼓。众人原以为是寻常迎亲的锣鼓,但仔细一听,好似是战鼓的节奏……

再仔细一瞧,击鼓之人是位英姿飒爽的红衣妇人,有识得之人惊喜道:“是韩夫人,韩夫人…”

众人恍然大悟,黄天荡之战,长公主与韩夫人双姝击鼓,巾帼红颜举国称颂。今日福国长公主大婚,韩夫人击鼓,莫不是模仿当日情景?

紧接着人们瞧见,后面的一条船,竟跪着两排人,被身旁的宋军将士持刀看押。看那发型装扮,都是女真人,应该是此番黄天荡之战的俘虏。

啧啧!

人群有心思机敏之人猜测道:“莫不是因为公主、驸马黄天荡水战,患难与共,所以水路迎亲以作纪念?”

“嗯,婚礼甜蜜之际不忘携手患难之时,此情…咳咳!”

“我还听说啊…”不知哪位消息灵通人士低声道:“我听说啊,长公主与驸马初遇是在水……”

“哦?”

“长公主被金贼追杀落水,驸马潜水相救,两人因水结缘,水路迎亲,还让金贼见证,实乃甜蜜快意之举。”

“水识君水娶……驸马真是有心之人,对长公主用情至深啊!”

……

“婚礼之时仍不忘保家卫国之事,长公主与驸马忧国忧民,令人钦佩。”也有人如是说。

“此举也好叫金贼知晓,我大宋下保家卫国,争取幸福生活的决心……”

一时间各种说法众说纷纭,有的甚至相当离谱,但为这场出乎寻常的水路迎亲,找出了无数个充足的理由。

各种说辞大都是正面、积极的,对徐还和柔福帝姬本人,以及他们的爱情多有赞誉祝福,俨然已经传为佳话。

这些可以都是意外之喜,某种程度,改变道路,水路迎亲堪称是无奈之举。

徐还思索许久,唯有如此,彻底隐匿自己与柔福帝姬的行迹,否则高头大马与花轿目标太明显了。

而今十几艘船,刺客很难发起准确袭击;且突然改换道路,根本不给他们踩点与准备时间。

街道之,他们尚有随即应变,孤注一掷的机会,但船行运河,距离河岸很远,刺客难以靠近。

至于梁红玉击鼓,那完全只是个幌子,为的是合情合理地将那些金军俘虏押在船,目的自然是作为人质。

包括突合速、阿里等金军高级将领在内的人质,相信岸的刺客都认识他们。只要他们动手,这些人质也必将身首异处,赵构已然点头应允。

与此同时,改变路线更容易确认刺客。

先前撒钱之时,鹤立鸡群的那些人,如果继续出现在运河边,鬼鬼祟祟,那么是刺客的概率很高。无论他们动手与否,斥候和差役都会将他们暗拿下,严加审查。

徐还是希望刺客知难而退,不要动手的,毕竟婚礼之动刀枪见血,惊扰了百姓不大好。但事与愿违,偏偏有人不知死活。

看到有金贼从岸边跃起,意欲跳婚船之时,很多人发出了惊呼声。

不过等待他的是一支羽箭,尔后跌落水被擒获。也有人在岸举起弓弩,但不等扣动机括便被将士拿下。

一时间,运河边演了很多幕类似情景,引得惊讶连连。

不过临安府差役及时维护秩序,并未出现较大的骚乱,加之有“知"qing ren"士”声称:也许这是驸马与长公主初遇,以及黄天荡水战的情景再现…

有人闻知,恍然大悟,这有点类似于“故地重游”,追忆往西患难与共的温情岁月,真是好生……浪漫!

也不知谁道出了这么个词,甚为贴切,自然又是一段佳话。

众人纷纷称赞,驸马不禁能征善战,没想到谈情说爱也如此有手段,引得许多年轻女子羡慕不已。

奈何这般柔情的好男人已经名花有主,哪怕情愿做小也没得机会…历朝历代,驸马纳妾的例子甚少…

随着婚船远去,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开回家,去向没能一睹盛况的亲朋邻里炫耀一番。今日见闻,半辈子吹牛的谈资是有了…

在这个过程里,那些军斥候、临安府老道的斥候也行动了,在韩世忠调派来的御营兵马配合下,擒获了不少可疑分子。

他们将被连夜隔离审问,核查身份,此时的徐还当然顾不得此事,所以是由韩世忠负责。

韩世忠先来瞧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不过也确信会有不小的收获。想来明早驸马洞房花烛起床之后,能听到一些好消息,权当是新婚贺礼。

确认徐还与柔福帝姬已经安全抵达公主府,开始行礼拜堂,韩世忠这才彻底安心。

不过自己还不能闲着,韩世忠先派人前往宫奏报,让皇帝赵构放心。然后前去审问罪犯,审的越早,得到的东西也越有价值。

与此同时,杭州知州康允之,以及负责临安城防的张俊也没能歇着,他们需得加强各个路口、城门的盘查,以及城排查。

“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有刺客潜伏城,这可是天大的事,若不能妥善处置,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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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小别恰新婚

第二六六章小别恰新婚

婚船靠岸,花轿启程。

徐还和柔福帝姬顺利到达公主府,接下来是各种繁杂的婚礼流程。

在礼部和内府官员的引领下一一完成,婚礼这才告一段落。

公主府盛大的婚宴随即开始,朝有名有号的官员几乎全都在座;有的认为自己官职身份低微,不好意思赴宴,留下贺礼便告辞而去。

饶是如此,公主府的花厅,庭院里亦摆的满满当当。宫为此特意派了御厨掌勺,珍馐美味,觥筹交错,那是相当热闹。

徐还作为新郎官,少不得出面答谢敬酒,不过略微招呼几句便离开了。

天色已经不早,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大家都懂,故而相当体谅驸马爷。

只是身为傧相的韩世忠怎么也不见了?偌大的场面只留下一个公主府长史裴元衍招呼。

唯独少数知晓内情之人心里明白,今日当真是有惊无险!

……

徐还辞别众人,自是往内院而去。

洞房之内,红烛已经燃起,佳人久候多时。

皇家嫁女,免不了些许繁琐礼仪,洞房之内也不例外。不过随侍的年长宫女颇有眼力见,唯恐战场杀伐惯了的驸马不耐烦,一切从简,伺候驸马公主净面浣手、简单洗濯之后便告退离去。

至于侍候在外间的宫娥,也一并被徐还打发了。古人那种留通房丫头伺候的习惯,他无法接受,好好的二人世界为何要旁人在场?

最不能理解的是后世辫子朝,皇帝宠幸嫔妃之时,帷幕外还要留个宦官帮忙掐点,提醒时间,扫兴不说,也不怕那什么……

总而言之,房间内只剩下了新婚夫妇二人。

徐还松了口气,在俏佳人身旁坐下,笑道:“嬛嬛,脱了吧!”

“呃…啊?”柔福帝姬微微错愕,今夜会发生什么,她心如明镜,何况当初他们曾有过…但眼下这节奏未免有些……

徐还见他误会,笑道:“先把软甲脱掉,紧绷在身,怪不舒服的吧?”

“哦…”柔福帝姬点点头,有些难为情,脸却不由泛起一层红晕。

在徐还的协助下,除下大红喜服,这才脱下有备无患的金丝软甲,柔福帝姬顿觉松快不少。

只是如此一来,失了束缚,衣之下的峰峦顿时凸起不少,徐还瞧在眼里,顿时喉头一动。

“外面的事情都妥当了吗?”柔福帝姬不明情形,难免挂念。

“妥当了,今日委屈你了。”

“何来委屈?这般婚礼,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喜欢好,那些都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要铭记一生的。”

“嗯!”柔福帝姬点点头,靠在徐还胸前,倍觉幸福,许久后轻声问道:“对了,确认是金贼吗?”

“还不知道,韩兄先去处理了,今晚我什么都不管,只管你!”徐还拉着柔福帝姬的手,柔声道:“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我真怕他们搅了我们的好日子。”

“好在徐郎安排周到,一切顺利……昨夜未眠,今日忙碌,徐郎想必累坏了吧!”柔福帝姬关切询问。

“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放心…有的是精力!”徐还坏笑一声,转身将柔福帝姬抱在怀。

“徐郎…你要不先睡会…”柔福帝姬面色含羞,支支吾吾。

徐还摇头笑道:“放心,不累…更何况,苏学士都说了,一刻值千金,我怎么睡得着呢?”

“我们已经…”

“是因为我们已经…算算日子已经小半年了,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我们这是小别恰新婚。”

徐还不再多说,揽着柔福帝姬的纤腰,顺势倒在榻……红烛高照,旖旎!

……

也不知过了多久,零云断语渐渐停歇。

柔福帝姬躺在徐还的臂弯,脸潮红未消,低声道:“徐郎,我们总算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当初我真的担心…不能嫁给你!”

“遇到你的时候,你穿的便是嫁衣,可见这是命注定的。”徐还柔声道:“所以啊,那时候我认定你是我媳妇儿!”

想起在混同江畔,假扮夫妻的事情,柔福帝姬轻声质问道:“好啊,原来你那时候起便没安好心?”

“怎么能叫没安好心呢?”徐还义正言辞道:“我要不是正人君子,还能等到在淮南才…何况还是你主动。

唉!你可知那些个夜晚,我忍得多辛苦,往后啊……你定要补偿我才是。”

“坏…”

柔福帝姬俏脸绯红,一副任君采撷的态度,好一会才低声道:“相于那些姐妹,我是幸运的,能从火坑里逃出来,能嫁得如意郎,能把清白之躯给心爱之人……”

“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

“徐郎,委屈你了!”

“此话从何说起?”

“我毕竟曾为金贼所掳,所以外人难免……”柔福帝姬低声道:“公主出降,历来会有年长宫人传授房闱之事…”

徐还清楚,这年头的生理卫生教育着实落后,女子出嫁前懵懂无知是常有之事,往往由其母或长辈妇人私下教授。

柔福帝姬续道:“那几个宫人看似恭敬,其实很敷衍,像是走过场。那种感觉,好似觉得我应该什么都懂,不用多说一般……

她们怎么想的不言而喻,宫里尚且如此,外面肯定也有类似风言风语,难免让你……”

“委屈?”徐还反问一句,打断道:“嬛嬛切莫多想,何必在意愚妇蠢见,小人之心呢?嬛嬛冰清玉洁,我最清楚,何来委屈?娶到个如花似玉的公主,是捡了大便宜才对。”

“徐郎…”

“别多想,有位先哲曾说过:过自己的好日子,让别人去说吧!”徐还笑道:“至于房闱之事,用不着那些愚妇来教,我教你便是…”

“怎么?你精于此道?”

骤然被媳妇这么一问,徐还难免尴尬,讪笑道:“这种事不都是无师自通的吗?往后我们一道探索…”

说话间徐还的手又开始不安分,一阵摸索之后,俯身在柔福帝姬耳边低声道:“小别恰新婚嘛,说好的,你要补偿我的。”

“徐郎,你…”

柔福帝姬刚要说什么,樱唇已然被封住,芙蓉帐里只能听到些许嘤嘤嗡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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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莫名疑云生

第二六七章莫名疑云生

晨光熹微,红烛燃尽。

柔福帝姬从睡梦醒来,准备悄然起身。

前天夜里通宵不眠,昨晚又…好一番操劳,故而柔福帝姬并不想惊醒徐还。

没想到微微一动,一只大手便伸过来,将她摁了回去。

“苦短,别着急…”徐还没有睁眼,但手已经开始不老实。

柔福帝姬连忙道:“徐郎,天亮了…”

“天亮了又如何?”说话间,徐还越发开始得寸进尺。

“昨晚已经那般…折腾,这会……”

“前天没睡,昨天忙了一整天,昨晚发挥不好。为免嬛嬛误会,这会向你证明下为夫的真正实力。”徐还轻轻一笑,伴随着柔福帝姬一声低沉的惊叫,翻身过去。

许久之后,云收雨住,窗外已经红日高起,明光灼灼。

柔福帝姬白了徐还一眼,挪动有些酸痛的双腿起身,埋怨道:“都怪你,新婚头一天便起这么晚,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谁敢笑话?”

“公主府是没人敢,但…”

“嬛嬛是担心有人去宫里嚼舌根?”

徐还眉头微皱,公主府里有不少钦赐的宫娥仆从,里面有多少耳目眼线真不好说,这往后……辛夫人的职责任重道远啊!

柔福帝姬没有应声,算是默认了。

徐还摆手道:“我们夫妻恩爱何错之有?何况太后多番叮嘱,她老人家可等着抱外孙呢,我们这是谨遵慈谕,奉旨行事,让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嫔妃们羡慕去吧!”

“你呀,也不羞…”柔福帝姬嘟着嘴,待夫妻俩都穿衣后,这才伸手开门。等候多时的宫娥们立即鱼贯而入,伺候洗漱。

瞧见驸马面带笑容,衣衫未整,公主云鬓散乱,双颊生霞,宫娥们都心领神会,微微含笑。

柔福帝姬不由越发脸红,心泛起些许担忧,也不知先前自己的声音……他们在门外等候,不会都听到了吧?

唉!都是这个坏人,柔福帝姬不免又白了徐还一眼……

随后两人一道用过“早食”,一同往前厅而去,阖府下的属官差役,仆从宫娥在长史裴元衍的率领下,首次向公主与驸马见礼。

柔福帝姬与徐还象征性地训了几句话,然后很阔绰地向所有人发放了“红包”,粘粘喜气。

也是,昨日当街向临安百姓撒钱,没道理亏待了自家府里人。

“见钱眼开”乃是人之本性,阖府下全都喜滋滋地谢过公主与驸马。

徐还瞧在眼里,轻轻点头,俗话说的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那些拿了红包的宫娥,回宫之时总得多美言几句吧?

府事务安排妥当,柔福帝姬留下休息,徐还则匆匆赶往临安府衙。虽说是新婚燕尔,但有些要事必须处理。

徐还到来之时,杭州知州康允之恭候在府衙之外,恭敬有佳。

瞧见他通红的双眼,想来又是一夜未眠,徐还拱手道:“康知州,辛苦了,今日抽空休息一会吧!”

“谢驸马关怀,不打紧,下官还撑得住。”康允之倒是想睡,却有担心一觉醒来乌纱不保。

辖地潜入大量刺客本是莫大的罪过,若再不用心处理善后,可真的不好交代了。为今之计,只能尽量将功折罪。

“进展如何?”徐还边走边问。

“韩将军亲自主持,颇有进展,驸马请!”

进入府衙,直奔牢房,康允之歉然道:“驸马千金贵体,新婚燕尔,按理说不该让您屈尊来此污浊之地。”

“哪里?康知州言重了。”虽说牢房之气味不大好,阴暗血腥,但习惯战场惨状的徐还并不介意。

来到一间审讯房舍,墙边绑着几个人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一旁还有各种刑具轮番伺候。

韩世忠坐在远处,正扶额阅读审讯笔录,听到脚步声抬头招呼道:“子归,你来了。”

“韩兄,辛苦了。”

“不打紧!”韩世忠笑道:“总算没白费功夫。”

“哦?”徐还顿时来了兴趣。

韩世忠道:“有的很坚决,咬舌自尽了,像是死士;也有嘴硬的,重刑之下仍旧一言不发;不过嘛,费了点功夫,总算撬开了几张嘴。

不出所料,人是汪伯龙派来的,兀术可能知情默许。金贼也委实狡猾,挑选的都是北地汉人,以及收买的江南内应,故而从相貌衣着难以辨别。”

徐还冷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刺客的目标主要是你和长公主,我算是附属…”韩世忠笑了笑:“他们自以为突然,完全没料到我们早有准备,以至于有刺客怀疑内部处理叛徒,这才痛快开口。”

徐还沉默了,如此一来,那封莫名出现的报讯信函越发耐人寻味了。

韩世忠道:“有人开口,康知州与张俊将军连夜行动,总共擒获刺客,以及相关人等八十三人,其不乏精锐好手,以及兀术埋在江南的暗桩。”

“好大的手笔,看兀术是恨急了,不惜代价啊!”

韩世忠叹道:“所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临安城里潜伏这么多刺客细作,让人担忧啊!”

“所有刺客都是原本潜伏在江南的?可有从江北来的?若有,当查其路径,及时防患未然才是。”

韩世忠道:“已经审问过了,其多半是从江北,由镇江渡江而来…至于临安附近的道路要冲,城防盘查,张俊已经加强了。”

“镇江?”徐还不免诧异。

“稍后报陛下和枢密院,需知会刘{光世}太尉加强江防……”韩世忠轻叹一声:“否则再有刺客细作潜入江南,后果不堪设想。”

徐还点头道:“韩兄一夜辛苦,先去休息会,此间交给我。”

“累倒是罢了,不过腹空空,康知州,一道去用点吃食吧!”

“好,韩将军请!”康允之如蒙大赦,转身道:“此间有劳驸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两位辛苦,先去休息吧!”

目送二人离开,徐还拿起案的笔录仔细阅读,再瞧见墙边皮开肉绽,气若游丝的刺客,不由皱起眉头。

看似一切顺利,但……

也许是多年战场凶险,养成的本能危机意识,徐还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却又捉摸不到,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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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殿中童子谁储君

第二六八章殿童子谁储君

猜疑归猜疑,没有证据,甚至没有具体指向,徐还自然也没多说。

审讯结果,以及案情进展由康允之向赵构奏报。临安周边也都加强了防御,尽量追捕漏之鱼。

徐还此回府而去,不再多问,新婚燕尔,与柔福帝姬自是如胶似漆。

直到八月十五,参加完当日的大朝会后,徐还匆匆回府,与柔福帝姬一道再次赶往皇宫。

婚后本有回门之说,恰好又是秋佳节,宫要举行皇族家宴,福国长公主与驸马自然是要出席的。

南宋皇宫的建筑布置基本是复制东京皇宫,故而家宴按照惯例设在升平楼,御湖旁的一处建筑。

临湖赏月自是美不胜收,不过这只是皇帝后妃们的福利。徐还与柔福帝姬只能参加午后的宴会,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必须得离开。

赶到升平楼的时候,徐还才发现今日的家宴规模有点大,准确说这个“家”字的范围较大。

大抵是觉得皇室凋零,气氛冷清,难有团圆之意,赵构的家宴还邀请了一些赵氏宗室。

不要意外,靖康之变虽然赵氏皇族被一打尽,掳去了五国城,但那主要是太宗一脉的近支皇族。

太祖赵匡胤驾崩后,兄终弟及由太宗赵光义继位,而后传其子孙。太祖亲子赵德昭、赵德芳未能继位,且英年早逝,但都留下了子嗣。

不过太祖一系的子孙从此远离皇位,成为“远支宗室。然也正是因此,太祖子孙因祸得福,很多人在靖康之变得以幸免。

有的尚且流落民间,甚至以耕种为生,生活困顿;但也有一些本在朝担任官职,或者有一定地位,而今全都追随圣驾来了临安。

所谓皇室一家亲,不管赵构怎么想,做做姿态总是要的,同时也有些许政治考虑。

承平之时,皇帝往往会防着自家亲族,唯恐出现阴谋夺位,祸起萧墙。但开国之初或是危难之时,皇族往往有拱卫社稷的作用。

靖康之变后,皇室凋零,赵构光杆司令一个,少不得看臣武将,贵族士大夫们的脸色,心里难免不舒服。

故而有提拔几个皇族子弟,壮大皇室声威的想法,赵构将柔福帝姬嫁给徐还,有类似考虑。

而今随着诸多太祖子孙赶到临安,赵构便想趁秋佳节,举办一场所谓的“家宴”。

当然了,而今流落民间的太祖子孙众多,恐有千百人之多,能入宫家宴的却寥寥几人,说起来主要是三家。

庆国公赵令譮、秉义郎赵子彦、房国公赵令稼,前两家是太祖四子赵德芳子孙,后一家则是太祖长子赵德昭一脉。

赵令譮与赵令稼乃是太祖五世孙,与宋徽宗同辈,乃是赵构的族叔,故而抬举封了国公。当然了,只是徒有虚名的闲散爵位。

两人都约莫四十来岁,分别带着儿孙前来。至于赵子彦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携有孕在身的夫人而来。

当柔福帝姬与徐还到来之时,这几位纷纷前见礼。

虽说他们是赵姓宗室,但君臣有别,他们仍旧需要向长公主与驸马见礼。更何况他们只是闲散宗室,而徐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天子宠臣,高下立判。

“拜见长公主、驸马!”

“各位叔伯兄弟免礼!”柔福帝姬连忙还礼,徐还则拱手还礼。

“长公主与驸马新婚大喜,老夫再次恭贺。”赵令譮再次欠身道贺。

“多谢公爷!”徐还道谢,低头瞧见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左顾右盼,正好打量自己。

赵令譮与赵令稼当即笑道:“此为老夫的孙子,奉太后之命带入宫请安,若是有福气,将来陪太子殿下一道读书。”

太子读书,选宗室子弟伴读,这倒是不怪。

徐还若有若思地点点头,但旋即又想到,在原本历史太子赵旉似乎早夭了,尔后赵构无子,选太祖七世孙为养子……

那么,徐还瞧了一眼面前这两个稚龄孩童,又瞟了一眼赵子彦夫人的大肚子,不由心一动,莫不是历史的宋孝宗在其?

瞧见徐还眼神有异,赵令譮刚张嘴想要询问什么,那厢有宦官喊道:“太后、陛下驾到!”

升平楼前,孟太后、皇帝赵构在几个要紧的嫔妃、宫娥、内侍的簇拥走来,众人赶忙快步前,前去迎驾。

……

登楼、落座!

赵构自然侍奉孟太后坐在主位,吴贵妃、生育太子的潘贤妃,以及张才人在座,紧接着便是徐还和柔福帝姬,另一边则是太祖一系的各位的宗室。

孟太后笑道:“秋佳节,难得一家子吃顿团圆饭。”

众人齐齐点头,赵构和柔福帝姬的脸色却不免微微黯然。想当年东京皇宫家宴,几十个皇子女济济一堂,哪像如今这般寂寥…

气氛略微暗淡,还是几个孩子率先活跃起来,大抵是平时没什么玩伴,三个幼年稚子互相地打量着对方,满眼好。

只是也不知是孩童认生还是什么缘故,赵旉本来迈着小脚要去找小伙伴玩,突然却怯生生地停下脚步,一头扎进了身旁的柔福帝姬怀里。

过去的半年,柔福帝姬在宫时常逗他玩,感情似乎不错。更为难得的是,赵旉与徐还似乎也颇为亲昵,竟然在柔福帝姬的教导下,张着小嘴乖巧地喊:“姑父!”

本来赵旉是太子,君臣有别,但近日既是家宴,如此称呼倒也说得过去。徐还当即将赵旉抱在怀里,使出些许前世逗外甥的手段,赵旉顿时满脸笑意。

赵构笑道:“子归啊,看来皇儿与你有缘,等他再大些,由你来教他骑射吧!”

“是!”

孟太后笑道:“你和柔福也抓紧些,吾年纪大,盼望着儿孙绕膝呢!”

“是…”徐还无奈,只得讪笑着应允。

然而一低头瞧见怀赵旉满是笑容的小脸,心莫名有些酸楚,这孩子会如同原本历史那样早夭吗?

孟太后儿孙绕膝的梦想只怕……

徐还目光扫过几个皇室孩童,心不由泛起嘀咕:殿童子,谁会是大宋未来的储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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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荻花开处思故人

第二六九章荻花开处思故人

名为家宴,寓意团圆。

但气氛并没有那么好,尤其是几位太祖系的宗室,到底不甚熟悉,在太后和皇帝面前难免局促。

若不是孟太后与两位国公算是旧识,时不时闲聊几句,几个孩童渐渐熟悉,在一起相互玩耍,恐怕当真会冷场。

整个过程,徐还多少有点心不在焉,目光大部分时候都在几个孩童身。

一方面是心揣测哪个孩童可能会是未来储君,另一方面,完全是种说不来的情绪,有些莫名……

孟太后和潘贤妃瞧在眼里,纷纷笑称徐还是喜欢孩子,催促他与柔福帝姬早些添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表演也停了,眼见已经接近黄昏,宴会也便结束了。

率先告辞的是几家远支宗室,徐还与柔福帝姬则稍作停留。

长公主自然要与太后,以及列为妃嫔说几句体己话,并且送孝心厚礼。徐还则是去见赵构,君臣同样有要事相商。

赵构道:“子归,刺客的事情康允之都已经向朕奏报,眼下已经抓的七七八八,纵有一两个漏之鱼也掀不起风浪了,你不必再担心。”

“谢陛下!”

“谢朕做什么?事是你自己办的,朕不过替你做主罢了。”赵构笑道:“对了,朕已经申饬刘光世和张俊,命他们加强防守,勿使刺客细作再次潜入。”

呃……

徐还顿觉意外,申饬…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数百里江防,弄个小舢板趁夜偷偷过江,根本防不胜防,也不能全怪刘光世和张俊。

皇帝这一申饬,二位肯定心里委屈,记恨皇帝他们肯定不敢,所以这个“仇”会转嫁到自己身来?

一想到被两位大将“记恨”,徐还不由倍感压力,皇帝大舅哥做事真是……无奈啊!

赵构续道:“康允之疏问及那些刺客的处置,朕欲全部斩首,把首级送与兀术,你意如何?”

“如此甚好,好叫兀术知道,小觑我大宋的后果。”

赵构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

随后又聊了几句,见天色已经不早,徐还告退离去,接了柔福帝姬一道出宫。

看长公主“落荒而逃”的模样,也不知是被问起了私密问题,还是又被催促着早生贵子了?

夫妻携手出宫,马车柔福帝姬道:“徐郎,今晚我们去西湖住吧!”

“甚好,秋佳节,平湖秋月,甚美!”

徐还点点头,在窗口吩咐一声,侍卫们立即护送马车出清波门往西湖而去。傅选则先一步安排人前去打点,确保公主与驸马的安全。

出城不久,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夜幕开始降临。不过恰好天气晴朗,明月皎皎。

及至西湖畔,但见湖面平静如镜,秋月当空,月光与湖水交相辉映。有道是“一色湖光万顷秋”,平湖秋月之景果然不负盛名。

月光下,夫妻携手循堤,赏湖光潋滟,月满平湖,乃惬意美事。

侍卫们则远远散开,确保周围不会有危险,不会打扰到长公主和驸马。

“在宫里被问什么了?你那般难为情。”

柔福帝姬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左右不过你疼不疼我,待我好不好之类的…”

“看来宫里的诸位娘娘很关心我们的床帏之事嘛!”徐还干笑一句,有些尴尬。

“说来也怪…”

“怎么了?”

柔福帝姬沉吟道:“调笑之间,好似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颇为羡慕…”

“那是自然,我对你是专房之宠,后庭嫔妃却只有陛下一人,雨露未必均沾…”

“可吴贵妃和张才人素日最为得宠,她们该不至于…但张才人当时的眼神里,隐有幽怨……”

徐还心里顿时一动,让一个宠妃幽怨,羡慕新婚燕尔的女子,只能是——被冷落。

可看今日情形,张才人分明得宠,那么除非是……赵构真的如同原本历史那般,不行了?

徐还暗自摇头,继续往前走去,不想一抬头瞧见湖边一丛秋荻随风摇曳,月光下荻花开得正好。

徐还胸口好似突然被打了一拳,蓦然怔住了!

“徐郎,你怎么了?”

“没事…”徐还回神,轻轻摇头。

柔福帝姬顺着目光看过去,瞧见荻花摇曳之时,轻声道:“可是想秋荻夫人了?”

呃……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徐还蓦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啊…不是…是……”

“你呀…”柔福帝姬没好气地白了徐还一眼。

徐还不由暗叹,自己也忒不淡定了,本来触景生情想起故人也是寻常事,哪怕是个女子也不打紧。

奈何自己“做贼心虚”,下意识有些紧张,这下倒好,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嬛嬛,我…”

柔福帝姬悠悠道:“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再寻常不过……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与她好歹有过……”

呃……

徐还顿时脸色大变,自己和秋荻夫人那一夕情缘只有二人自己知道,怎么……

“嬛嬛,你…你是…如何得知?”徐还声音低沉,吞吞吐吐,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还说呢,那日你爬悬崖潜入寺救了她,回去我给你包扎,脖子的伤口古怪,那时我不懂…”

柔福帝姬声音渐渐弱了,似乎有些难为情,低声道:“如今我懂了,那是…那是……留下的!”

徐还拉下衣领,瞧见面新鲜的齿痕,瞬间恍然大悟。致命的细节啊,床榻的女人最细心,这话说的果然一点不错!

“原来如此,嬛嬛,那你……”

“放心,我不会多心的。”柔福帝姬悠悠道:“秋荻夫人帮我们良多,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你与她也曾共患难,难免互生情愫…

可惜你们有缘无分,不过一夕情缘,如今天各一方……何况那时我们尚未,我怎会介意……若有朝一日,你们能再续前缘,你把她娶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嬛嬛…”

“我说的是真话!”柔福帝姬抢道:“你这般优秀的男子,倾慕者良多是自然的?男子三妻四妾亦寻常,纵是驸马,也可以的…”

呃……

柔福帝姬伏在徐还胸前,低声道:“不过你不能喜新厌旧,不能亏待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的女子。

好吧,今天是例外,我准许你再想片刻…其实,我也蛮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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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〇章 明月皎皎

第二七〇章明月皎皎

阴山巍巍,草原茫茫。

今年的天气和雨水不错,秋时节阴山南麓的草原,仍可见青草萋萋。

成群的肥硕的牛羊在草原低头啃草,牧人们正忙碌着搭建帐篷、羊圈,储备草料,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冬天做准备。

马蹄声从远处而来,一队骑兵在成群的牛羊和帐篷前停下,马背的人面带喜色。

从发型和服饰看得出来,他们是契丹人,从大同府西迁至此的辽国遗民。为首二人腰悬宝刀弓箭,赫然正是昔日大同府的武将萧高六与萧战。

“高六兄,你瞧…大半年时间,族人都已安营扎寨,牛羊也已膘,这个冬天能熬过去了。”

“阴山河套,确实是块好地方,难得今年雨水又好…我们契丹人,总算是缓过来了。”

“是啊,多亏了徐公子,为我们指点了这样一个休养生息的宝地。”

“没错,若非徐公子,我契丹而今……恐怕已经复杂存在了。”

“回去吧,别误了小公子的满月宴。也把情况告知大将军,让他安心。”

……

年初之时,契丹人火烧大同府,迁徙于此。

在阴山脚下,黄河岸边扎营,与黄河南岸的府州折家互为犄角,共同抵御金军。

也得益于金军大举南侵,并顾忌附近的西夏,暂时顾不西边,契丹人才得以有喘息之机。

萧高六等悍将率部清剿了此间本有的部落,将整片草原彻底纳入契丹人的掌控之下,算是站稳了脚跟。

他们的运气不错,今年草原气候雨水甚好,加之府州折家的支持协助,无论是放牧牛羊,还是耕种粮食都收获颇丰,可以顺利过冬。

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契丹人便可逐渐恢复,重新开始壮大,至少能够看到希望。

耶律余睹的伤病渐渐恢复,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能勉强支撑。有道是虎老雄风在,只要他在,便能稳定大局。

且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在此,很多契丹人闻讯后赶来归附,人口和军事力量在不断壮大。何况有萧高六、萧特谋等诸多悍将辅佐。

七月间耶律余睹的夫人卢氏产下一子,下都十分高兴,于八月十五满月之日设宴云内州,共同庆贺。

萧高六结束巡查匆匆赶回云内州,恰好赶夜宴。府州折彦野也带着厚礼从南边赶来,正与众人畅饮畅聊。

耶律余睹与公主余里衍亦在场,原因是折彦质带来了南方的消息,徐还的消息。但场唯独少了秋荻夫人,盖因她从四月里便身体不适,一直闭门安养,鲜少露面。

折彦野笑道:“家兄彦质从临安传来书信,徐公子几经周折已经平安回到江南。”

“说嘛,以徐公子的能耐,女真狗贼拦不住他。”萧特谋笑道:“想必南归途,徐公子又让金贼吃亏不少吧?”

“诚如将军所料,徐公子在太行山将完颜挞懒绕的七荤八素,还带着太行义军烧了他在黄河边的粮草。”

折彦野笑道:“元节的时候,徐公子还走了一遭东京,装神弄鬼,一夜杀死数十金将与其家眷,搞得女真人风声鹤唳,惶惶不安。”

“果然了得。”萧战笑道:“只是如此一来,女真人恐怕恨死徐公子吧?”

“那是肯定,据说挞懒为此请了兀术帮忙,结果兀术的部将,也是那个耶律马五…”折彦野略微停顿,低声道:“在汝水边被徐公子伏击,死伤数千,耶律马五身受重伤,狼狈逃生。

兀术闻讯,暴跳如雷,亲率十万大军直扑江南,要一举灭宋,一雪前耻。”

闻听此言,众人皆是心头一紧,兀术的威名他们都听说过,十万兵力更不可小觑。而宋军给人的印象一贯羸弱,是以不免为宋国,为徐还捏把汗。

折彦野轻笑道:“诸位不必担心,兀术虽然来势汹汹,但宋国也应对有方,几路大将联合出动,设下计谋。

三月间临安曾有内乱,徐公子护驾有功,得宋帝信任,委以重任,担任其一路主将。”

萧高六小声问道:“徐公子把兀术打败了?”

见众人期待不已,折彦野笑道:“徐公子先诱敌深入,歼灭兀术的两路先锋八千人,然后以让出临安为饵,诱兀术主力南下,然后断其后路。

待其北归之时,率水军激战长江,家兄是在徐公子麾下效力,亲眼目睹惨烈战况。

当时徐公子身先士卒,柔福帝姬击鼓助威,三军用命,将兀术围困在一处名为黄天荡的断港之四十四日之久。”

“真是了得,了得啊!”

连耶律余睹都忍不住称赞,作为昔日金国将领,他对这位四太子自然多有了解,知其能耐,故而也最为惊叹。

“兀术死了吗?”

“可惜宋国出了叛徒,兀术得其指点挖渠而遁,不过被徐将军穷追猛打,金贼狼狈逃窜。”

折彦质道:“兀术虽然侥幸逃生,但其麾下大将拔离速被斩,其女婿突合速等数十将被俘,损兵折将数万人。”

众人闻讯一时间都惊叹不已,金国自阿骨打起兵以来,少有败绩。辽国铁骑也不是其对手,而今却被宋军大败,他们难免震撼。

“此战之后,徐公子威望大涨,宋皇下旨将柔福帝姬下嫁,于八月十二成亲,徐公子而今已是大宋驸马。”

啊…

闻听此言,一直沉默不语的耶律余里衍心头猛然一颤,意料之的事情,并不外,但仍不免神情黯然。

众人继续追问宋金之战细节,折彦野仍在侃侃而谈,她却已然毫无兴趣,悄然离去。

不知不觉,余里衍信步走到一处院落,正是秋荻夫人休养的居所。平日里除了她、耶律余睹和卢夫人等寥寥数人,外人甚少踏足。

想起秋荻夫人的情况,余里衍不由轻叹一声,然后信步往里走去,有徐还的消息,姨母应该想知道……

然而余里衍刚走到院,只听到里面传来桌椅跌倒、杯盘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余里衍闻声色面,连忙冲前推门扑入。

当此之时,庭前荻花摇曳,天空明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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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淮水东南第一州

第二七一章淮水东南第一州

扬州!

二十四桥明月夜,兀术却没有丝毫心情吹箫听乐。

兵败江南,损兵折将,拔离速阵亡、突合速被俘,加之先前被重伤的耶律马五,以及那些被俘被杀的先锋将军……

堪称是他人生前所未有,也是自太祖阿骨打起兵以来,整个金国遭遇的最严重的大败。

作为当事主帅,兀术的心情无疑是非常沉重的。

会宁府和元帅府都传来申饬的书,大抵是为了保全他四太子的名声,言辞并不过分苛责。

但兀术心里明白,此番自己颜面尽失,沦为整个金国的笑柄是不争的事实。

兀术恼怒非常,借酒浇愁的同时,自然也恨急了那些让他陷入如此境地之人,如徐还。

尤其是听说他得胜而归,官居高位,还要迎娶公主,抱得美人归时,兀术越发恼羞成怒。

也许是因为恨急了,当汪伯龙组织行刺时,兀术默许了这等不光彩的行为。

出于个人荣誉考虑,他当然希望在沙场一雪前耻,但作为主帅,四太子,他必须考虑整个金国的利益。

宋国有徐还这等人物,如虎添翼,迟早会是心腹之患,若能尽早铲除自是最好不过。

其实,无论采用哪种方式,只要徐还死了,都值得开怀畅饮,大肆庆祝。

数十个精锐好手渡江而去,甚至连他们潜伏在江南的暗桩都用了,目的是要一击必。

哪怕杀不掉徐还,也要搅乱他的婚礼,让他与宋国皇室都掩面扫地,多少解些心头之恨。

奈何结果,事与愿违。

甚至……

在刚才,对岸的宋军给他送来一份礼物——八十三颗人头。

八十三位精锐好手,这样丧生江南,其还包括苦心孤诣安插在江南的内应,而今几乎全部折损……

不到百人的损失,与黄天荡的阵亡相可谓是九牛一毛,但性质是相同的。

宋人特意把首级送来,等若是有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脸,火辣辣的生疼。

兀术不解,战场失败也罢了,那是因为金军不习水战,怎地暗行刺也败的这么惨?没给对方造成丝毫损失,自己的部下却全军覆没了,徐还神通广大到了这个程度?

到底败在了何处?

兀术想不通,汪伯龙这个具体负责人也不明白,唯一可能的推测便是出了叛徒,走漏了消息。

可是……

这八十多人都是可靠之人,何况在行动之前,只有极少数绝对心腹知晓内情,其他人都是临时听命行动。

按理说宋人不可能提前获悉,来不及安排应对,但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宋人显然早有防备。

哉怪哉!

委实说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时间,兀术不免暴怒不已,拔剑直接把帅案劈成了两半……

当此之时,有人亲兵前来奏报,完颜挞懒有信函送来。

金军此番南侵主要兵分三路,完颜宗辅与完颜娄室入侵豫西、关一代,兀术路军直扑江南,挞懒则负责淮东战场。

而今兀术兵败江南,但淮东的战事尚未结束,或者说没有明显的进展。

挞懒此时送来信函,兀术不用看便知道,肯定是约自己联合围攻楚州。

拆开一看,果不其然。

要去吗?

按理说应该去!

从大局出发,同为金国将领,应该相互合作。当初逃回江北,被徐还一路追杀,多亏了挞懒出兵救援,何况挞懒还是他的堂叔,于情于理都该尊重,并有所回报。

但是……

兀术难免有些许私心,自家兵败却帮着挞懒大胜而归,自己不是越发难堪吗?

而且江南之战,自己损失惨重,正是休整之时,再去帮着挞懒打楚州,折损更多,自己的实力会被越发被削弱了。

故而兀术先前是推辞的,没想到挞懒锲而不舍,竟然再次提出邀请。

看来楚州确实是块难啃的骨头,按照过往的想法,兀术肯定是拒绝的,但今天他打算改变主意。

打动他的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挞懒提及金国颜面问题,江南战败,若楚州久攻不下,金军颜面何在?

看到“颜面”二字,兀术脸不由火辣辣的,说到底最丢人的还是自己。行刺失败的消息或许已经传开,将会越发颜面扫地。

所以他有必要,也有义务尽早尽快找回些许颜面。当此之时,拿下楚州便是最好的方式,他不应该拒绝。

其次,完颜挞懒还提出了一个方案,一个可以报仇,一雪前耻的方案。

以楚州为饵,诱宋军北,围而歼之。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兀术怦然心动。

当初自己是这么被宋军诓着深入江南,最终导致后路被截,一败涂地。而今若是能使用同样的计策予以报复,自然是最好不过。

哼哼,汉人好似有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了,眼下单凭自己的兵力,难免捉襟见肘。不过加挞懒的大军,优势兵线了。何况是在江北,金军的“主场”。

……

楚州,又称淮安,乃是淮水畔的一处城池。

地处淮水与运河交汇处,乃是水陆交通要冲,有“淮水东南第一州”的美誉。

完颜挞懒从徐州方向南下,本意是直接荡平淮东,直抵江边,尔后可以与兀术合兵一处,共伐江南。

但现实有所偏差,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为了分化这些贵族大将的权柄,特意兵分几路。

挞懒主要负责淮东,兀术兵进江南。

因为牵涉到势力范围和功劳的问题,彼此难免顾忌,尽量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是对方遇到什么严重麻烦,涉及到整个金国的利益,才会合作。

如兀术被围困追击,生死一线之时;再如,挞懒久攻楚州不下,邀约兀术合兵等。

楚州!

这已经成为挞懒的一块心病,如果拿下这座城池,他便可荡平整个淮南。兀术在江南之时,他便可沿江支援,或许兀术也不会惨败到那个程度。

然而,围困楚州数月时间,费劲心思却始终攻城不下,俨然成为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让素来沉稳的挞懒都有些慌了,不得不动心思,邀兀术前来,南北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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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坚城虎将

第二七二章坚城虎将

淮水滔滔,城池屹立。

城下金军营帐绵延,完颜挞懒站在军大帐前,遥望这座淮水东南第一州,不由轻叹一声。

已经几个月了,已经记不清楚对楚州发动了多次进攻,能使用的攻城手段几乎全用了,但依旧奈何不得。

楚州城已经多处破损,但城的宋军很快修补,始终坚挺如故。

挞懒难免郁闷,想当初攻太原也不曾这么费事,而今在楚州城下却如此狼狈,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都统莫急,楚州城池坚固,历来都是易守难攻的。”挞懒身后,一个汉人士轻声劝慰,赫然正是秦桧。

“怎么,以往也有人久攻楚州不下?”挞懒眉头一动,颇为好。

“是!”

“何人?”挞懒好到底是哪个倒霉蛋与自己遭遇相同,更希望通过旧例找寻破城之法。

秦桧低声道:“那是周显德年间,当时世宗柴荣率军攻伐南唐,宋太祖赵匡胤尚是其麾下将领,担任先锋将军。

一路攻伐都十分顺利,但唯独在楚州城下遭遇唐军死守,许久难以攻克。”

“是吗?”听闻涉及宋人引以为傲的太祖皇帝,挞懒越发有兴趣了,追问道:“宋人不是素称太祖英勇善战,怎地也攻不下楚州?”

“一来是楚州城池坚固,二来,是因为楚州有勇将镇守。”

秦桧道:“当时的唐将林仁肇,又称林子虎,英勇善战,但凡有他在的战事,想要获胜都很难,纵是宋太祖也未能讨到便宜。”

“原来如此,坚城虎将,注定难以攻克。”挞懒悠悠叹道:“而今这个赵立,恐怕之那林子虎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秦桧道:“赵立固然坚韧,却不及林子虎有谋略;都统之能,亦在宋…太祖之,破城是迟早的事,不必着急。”

“死守城池,要什么谋略?这个赵立完全是软硬不吃,笨拙却足够坚韧,反而轻易奈何不得。”

挞懒轻叹一声,旋即问道:“后来赵匡胤是如何破城的?又是如何对付那个林子虎的?”

“双方兵力悬殊,唐军最终寡不敌众而败退。”秦桧沉声道:“至于那林子虎,却是无可奈何,以至于后来成为宋军攻伐南唐的心腹之患。

为此宋太祖设反间计,让唐国后主李煜误以为林子虎被宋国收买,亲自将其斩杀。此后宋军南征,再无阻碍。”

“果不其然,你们汉人是喜欢窝里斗,背后捅刀子。”挞懒哈哈一笑,旋即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桧,悠悠道:“秦桧啊,要不你回宋国去吧?”

“都统,臣…”秦桧心头一颤,神情顿时有些紧张。

“你真的不想回去吗?以你的资历,回江南去,想必也能身居高位,何乐而不为呢?”

秦桧连忙道:“臣一心效忠都统,效忠大金,绝无二心。”

“嗯!”挞懒点点头,悠悠道:“如果是我让你回宋国去呢?”

“都统的意思是…”秦桧眉头微动,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低声道:“可是都统,我回不去了。

在北地的时候,徐还与柔福帝姬见过臣,且有过节,而今他们在宋国身居高位……”

“我知道。”挞懒神色自若,好似很笃定一般,沉声道:“如果本都统为你摆平此事,你可愿意南归……”

“这…”秦桧沉吟片刻,咬牙道:“如果能过此关,臣自当谨遵都统吩咐。”

“嗯,不着急,此事容后再议。”

挞懒摆摆手,好似突然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趣,只见他盯着南方,沉吟道:“兀术差不多快来了。”

“四太子答允前来?”秦桧有些惊讶,他知道挞懒曾多次邀约兀术,但都被拒绝了,这次会例外吗?

“会的,肯定会的。”挞懒笑着点头,仿佛成竹在胸。

秦桧不免诧然,挞懒凭什么笃定兀术会听从他的调遣?虽说兀术在江南吃了败仗,但仍旧是地位甚高,十分孤傲的四太子……

念及此处,秦桧怎么也没想到,兀术会在江南吃败仗,而且是败在徐还手。

当初一个从北地逃走的小斥候,竟然打败了战神一般的金国四太子,还成了大宋驸马,这个结果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而自己一个御史丞,委曲求全才能苟且地活着,还得时时刻刻看金人脸色,真是……对之下,秦桧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唉!

秦桧暗叹一声,却见挞懒面色喜色,凝神仔细一听,但听到南边人马嘶鸣。

兀术,果然来了!

……

宋金两国如今的形势有些复杂,可以用犬牙呲互来形容。

先锋兀术虽然打到了两湖江南一带,但长江以北其实有很多地方,仍旧在宋军掌控。

例如淮南的楚州,南边的扬州已经被兀术占领,附近的泰州也已经陷落,但楚州仍在坚挺。

依靠坚固的城池,顽强的意志,城军民下一心,都是坚守至今的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城有一员坚韧顽强的虎将——赵立。

赵立年少时因勇武,善骑射加入军伍,成为武卫都虞候,职位不高。

直到金军进犯徐州,知州王复坚守抗敌,赵立被命令在前线督战,身六箭仍旧昂首挺立,为人称颂。

后徐州陷落,王复阵亡,赵立感念其知遇之恩,于乱军找寻其尸体,背出城好生安葬。

随后赵立组织残军,以及徐州附近的义勇,一度夺回徐州,被朝廷嘉奖授予忠翊郎、权知州事。

奈何当时的江淮宣抚使杜充畏战,根本没有给予任何支援。面对金军的强势反扑,赵立只得率部撤退。

恰逢当时楚州遭到攻击,杜充顺势命令赵立驻守楚州,仍旧没有丝毫支援。

赵立带着残军,以及诸多家属进驻楚州,除了一纸权知楚州兼泗州涟水军镇抚使的任命,再无丝毫支援。

但赵立毫无怨言,仍旧忠于职守,默默坚守城池,让挞懒徒呼奈何,只得望城兴叹。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无论面对金军无论多么凶猛的进攻,赵立始终怡然无惧。

然而今天,站在城头,瞧见大队的兵马从南方涌来,赵立顿时皱起眉头,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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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驰援楚州

第二七三章驰援楚州

宋军兵制,厢军构成复杂,兵丁往往拖家带口。

赵立带着三万兵马到楚州,实际其大部分是家眷,能战之兵不过五千。

最初之时,江淮宣抚使杜充避战畏敌,根本没有给赵立任何支援。随后江南之战开始,皇帝流亡在外,一团纷乱,更没人顾得楚州。

饶是如此,赵立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始终坚定不移地恪尽职守,守卫楚州。

挞懒围城日久,发动过太多次进攻,亦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攻城手段,但都被赵立一一化解。

并不是赵立如何足智多谋,主要还是凭着一股坚韧的心劲,坚决抵抗。每战都身先士卒,即便被箭镞穿透了脸颊,口不能言,依旧靠着手势指挥作战,从无退缩懈怠。

更为难得的是,在赵立的鼓舞与感染下,城军民下一心,众志成城,抵抗十分坚决。

期间金军也曾多次招降,并允诺高位厚赏,但赵立始终不为所动,并斩杀金使以明志,誓死守卫楚州,怡然无惧。

但是今天,看到兀术的大旗出现在楚州城南,赵立的心情陡然沉重起来,开始有些不安。

挞懒与兀术南北夹击,敌军兵力陡然间多了一倍不说,更要命的是粮草问题。楚州被围困日久,城粮草已经捉襟见肘。

随着江南之战的结束,朝廷尚可从水路为楚州运送些许粮草补给,但随着兀术的到来,粮道将彻底被截断。

楚州,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无可奈何,赵立只得向临安朝廷发去紧急求援书,希冀着有援兵到来,否则只能力战报国,与城偕亡。

……

赵立的求援书,临安自然收到了。

救援是必须的。

尽管很多人觉得楚州孤悬江北,已经没有救得价值;或是认为眼下应该收紧兵力,保护好江南即可。

但事不关己之前,没有一个人敢于公开表示不救楚州,守土保国,北伐复土,这是如今大宋的政治正确,绝对不能公然反对。

何况若不救楚州,岂非寒了忠臣义勇之心?江北百姓又将如何看待大宋朝廷?民心向背是个原则性的大问题。

更重要的是枢密院的态度,签判枢密院事的赵鼎是个明白人。他在朝堂力主驰援楚州,并提出了收复淮南的战略。

理由便是,若无淮南,江南全无屏障,时时暴露于金军铁蹄之下,大宋将不得不时时枕戈待旦,永无宁日。

且只有夺回淮南,才有可能以此为根基,将来北伐收复失地,否则滚滚长江也可以成为金国的天险。

总而言之,夺回淮南,进可攻退可守,大宋便可掌握战略主动,十分必要。

赵鼎还列举了当年南唐旧事为例,自从丢了淮南十四州,盛极一时的南唐开始走下坡路,不得不向汴梁称臣。

后来远见卓识的林仁肇也曾提出过收复淮南,本是南唐自救兴的唯一良策,结果被李煜个糊涂蛋否定,以至于最终亡国。

前车之鉴最为生动,赵构当然不愿意做李煜那等昏君,自然表示赞同。皇帝应允,且是政治正确,满朝武自然也不反对。

然而轮到调兵遣将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枢密院最初调派的将领是张俊,次江南之战他因随行护驾,并未参加,而今负责临安驻军防御。

接到枢密院的调令,张俊却迟疑了,声称挞懒与兀术联手,兵锋不可当,救楚州不过是“徒手搏虎,并亡无益”。

最初朝堂讨论的时候不反对,这时候却理由十足地拒绝,难免有畏敌避战的嫌疑。

代理枢密使赵鼎自然不乐意,为此与张俊争议再三,最终奏说:“若俊惮行,臣愿与之偕。”

然而即便是被赵鼎将了军,张俊仍旧推辞不往,理由是近来临安潜藏金贼刺客细作,城防压力甚大,他需要留下来保证“京畿”安稳与天子安全。

理由虽然牵强,但因为先前护驾过程,与朝诸多伴驾官关系处的不错,自然也人帮他说话。加之护驾之功,赵构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最终不了了之。

宋廷只好改派检校太尉刘光世负责救援事宜,他而今驻守镇江,距离楚州前线最近,调遣兵马,运送粮草最为方便。

同时为了方便作战,朝廷甚至把驻守建康的岳飞所部,海州郭仲威、淮阳军镇抚使李彦先等部,也都划归刘光世节制,统一调遣。

在时时提防武将权柄过大的宋朝,赵构能做到这一步,着实难能可贵,算是最大程度的支持了。

然而刘光世最初的态度与张俊有些类似,也是不愿意去。

毕竟此番作战不同于先前在江南,次是在自家门口,有“主场优势”,且是生死存亡之战,没有选择。

但这一遭,楚州沦陷与否对江南也没有切肤之痛。何况是率部北,深入金军地盘,情况完全不同。

那里可是有挞懒与兀术两路大军,十余万精锐以逸待劳,孤军前往,如何能是人家的对手呢?

江南之战虽然胜利,但那时占了水战之利,兀术亦有些轻敌,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而今“劳师远征”楚州,与金兵正面交战,情形恐怕完全不同。

尤其是在湖州与兀术交过手后,刘光世见识到了金军的厉害,时至今日想起当时场面仍旧心有余悸,所以难免畏首畏尾。

然而岁有推辞,但还是拒绝不得,数日之内,刘光世先后接到金字牌递来的五道皇帝手诏,十九道枢密院札。

赵构的手诏清楚明白写道:“宜速前渡大江,以身督战,务使诸镇用命,亟解楚州之围。”

如此情势,身为检校太尉,朝廷重臣的刘光世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领命。

不过呢,刘光世以“持重”为名,自己留守镇江运筹帷幄,统筹调度,只派遣了部将王德与郦琼率二人轻兵渡江,前去驰援楚州。

与此同时,驻守建康,同样接到命令的岳飞却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率兵渡江北太平州。与驻守当涂的折彦质暂时合兵一处,站稳脚跟之后,准备驰援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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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有鱼咬钩

第二七四章有鱼咬钩

刘光世、岳飞都是大宋当前的名将,他们出兵救援楚州,是有希望的。

哪怕保不住楚州城,最不济也能接应城赵立所部撤出来,返回江南,这是朝野的大概预期。

毕竟江北有挞懒、兀术的十多万大军,想要获胜很难。

此次救援,城池土地倒是其次,最终的还是人,以及人心。

朝廷必须向天下军民展示出守土卫国的决心,以实际行动摆出鼓舞人心的姿态。

八月二十四,王德与郦琼率部北渡长江,战事拉开帷幕。

随后军报一份份传回临安,王德与郦琼前后到达承州邵伯一带,而后转战天长。据说在此遭遇金兵,交战之后颇有小胜,王德还向枢密院发来了请功书。

按理说接下来应该乘胜进军,但王德却声称部属畏敌不用命,为此还斩杀了左军统领刘镇、裨将王阿喜,无奈于九月初撤兵。

岳飞所部在太平州稍加整顿之后,便率部前往宜兴,尔后进入泰州。

为了防止后路被截断,岳飞命部将张宪留守于此,自己亲率兵马前往距离楚州最近的承州三墩。

当时王德已经借口部属不用命率先返回镇江,王林与郭仲威两路将领则是“敛兵自保”。唯独李彦先还算颇有胆色,率部到达楚州三阳县北神镇,但想要进一步逼近楚州时,却被金军阻挡在淮水畔。

岳飞的处境堪称是孤军深入,几千兵马驻屯在挞懒大营附近,危险自是不言而喻的。但岳飞却不为所动,仍旧心念营救楚州。

然而却也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兵力单薄,粮草不足。为此,岳飞接连向镇江的刘光世发出了两道公牍。

孤军委实难以支吾……此正飞等捐身徇义之秋……钧慈捐一二千之众……假十余日之粮,令飞得激劝士卒,径赴贼垒,解二州之围……

岳飞自始至终没有指望刘光世亲率大军支援,那么湖州接应,以及本次救援楚州的种种作为,其实已经可以看出刘光世性情品格。

故而岳飞的诉求很简单,只希望能支援一两千兵马,以及足够的粮草。然而这等最限度的请求却石沉大海,刘光世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饶是如此,势单力孤,粮草无继,岳飞仍旧没有轻易退却。而是身先士卒,激励将士,殊死苦战。

也许是绝地反击起了效果,岳飞所部三战三捷,虽然没能到达楚州城下,但歼敌千余,并俘虏了十多名金将。

挞懒麾下的高太保当场战死,俘虏阿主里孛堇等重要金将,立即送往后方。

消息传到金营,金军为之震动。

随后挞懒立即发动大规模反扑,岳飞到底势单力孤,只得被迫撤退,在折彦质的接应下返回太平州。

楚州的危局仍旧未解!

前线将领对战事总要有个交代,于是乎几封书送到了临安,描述却大相径庭。

王德先是给自己报功,然后声称金军兵力强盛,无法与之一较长短,不得不撤退。

但岳飞却给出了不同的说辞,认为局势没有那么糟糕,言下之意是王德有些夸大其词。

与此同时,岳飞对刘光世还表达了些许不满,认为如果后援及时到来,也许自己的境况会好很多,能够有进一步的收获。

各执一词之时,另外两份书的出现,则彻底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个是赵立再次派人突围送来的求援信,重点只有一句话“若救援不至,臣等为死战以报国恩!”

另一份则是一纸诉状,随父出征的裨将王阿喜之子跪于枢密院前,状告王德谎报军功,罗织罪名斩杀了意欲揭发事实的王阿喜、刘镇,请朝廷为其父申冤做主。

局面一下子有些尴尬了!

江北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州到底能不能救?

这两个问题立即引发轩然大波,在朝堂展开了激烈讨论,或者说争吵。

……

当此之时,徐还正陪着柔福帝姬在西湖钓鱼。

楚州之战他自是有所耳闻,朝廷调派兵马救援之时,将领人选并未考虑徐还。

毕竟那时候长公主和驸马成婚不到半个月,新婚燕尔之时,让驸马带兵出征着实有些不通人情。

得知刘光世和岳飞出动之后,徐还也没有当回事。兴四将一下出动两位,应该能够应付局面才是。

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王德自然是不承认自己谎报功劳,枉杀部下,刘光世似乎也颇为维护这个部下,对救援不利一事仿佛也不甚在意,再三声称局势糟糕,无可奈何。

但岳飞却言之凿凿,楚州并非不可救,是因相关人等救援不利之故。

该信谁的呢?

徐还自然更为偏向岳飞,一个忠直之名流传千古的将军,其所言自然也更为可信。

尤其是折彦质从江北送来消息后,徐还便接连冷笑,大为失望。

“徐郎,怎么了?”柔福帝姬关切询问。

徐还摇头道:“我还是高估了某些人,以为他是兴四…之将,没想到…”

“你是说刘太尉?”

“嬛嬛如何得知?”

“跟你在一起,怎么能两耳闻窗外事呢?”柔福帝姬笑了笑,旋即道:“果真是刘太尉畏战,部下谎报军功吗?”

“应该错不了。”徐还道:“岳飞和折彦质都提到了王德与郦琼的行军路线,完全一致…金军在楚州、承州一线,他们却驻军天长。

像是这黄妃塔{雷峰塔}与保俶塔一样,间隔着大片的湖水,却没有一条苏堤连通,可见压根没打算真心救援。在那里遇到金军交战,也不合情理,所以啊…”

柔福帝姬沉吟道:“那此事…”

“看朝廷怎么处置了,眼下这情形…”徐还虽然义愤填膺,但这件事暂时与自己无关,也不好轻易插手。

毕竟此事牵涉了一座城池,数万军民,以及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有些复杂。

柔福帝姬轻声道:“也是,徐郎不淌浑水也好。”

然而事与愿违,想要完全置身事外却是不能的,裴元衍匆匆前来道:“公子,宫传召,让您即可前往垂拱殿议事。”

好吧!徐还无奈苦笑,正欲放下鱼竿起身,不想鱼线猛然一紧——有鱼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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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天子剑

第二七五章天子剑

徐还到垂拱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摊事”了。

朝臣们经过激励争吵,最终达成一个协议,江北战事真相需要调查,楚州也要继续救援。

前者是官们的诉求,鉴于最近战事频发,武将的权力和地位越来越高,这让官士大夫们深感不安。

而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件武将龌龊之事,自然要揪住不放,好生追查,甚至挫一挫武将们的锐气。

拿检校太尉刘光世开刀,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至于继续救援楚州,则是枢密院的意思,枢密使赵鼎对此态度坚决。

士大夫们大抵是对武将之间产生分歧乐见其成,或者认定了再次救援也是徒劳,只会丢人现眼,可以再次给他们攻讦的口实,于是欣然支持。

有了决断,自然也需要有人去执行。

一个追查,一个救援,按理说应该需要两个人。

枢密使赵鼎担心臣前去调查,会影响前线作战,故而坚决要求“合二为一”,朝廷委派新的主帅,出兵救援楚州的同时,调查江北之战失利一事。

道理自然是对的,但以参知政事范宗伊为首的士大夫们却是反对的。

但此乃涉及军事,乃枢密院的管辖范围,故而赵鼎的话颇有分量,宰相吕颐浩也表示支持,赵构也便应允了。

如此一来,新的主帅人选十分关键。

让人颇为意外,一番讨论之后,竟然是参知政事范宗伊提出了一个建议——驸马徐还!

理由自然颇为充足,徐还乃是淮南节度使,江淮宣抚使,楚州之危全都在他的辖地之内,前去处置乃是分内之事。

且几番对阵金兵,徐还几乎每战获胜,从未有过败绩,可以说是金军克星。徐还出动,先不说是否一定获胜,至少能够威慑金兵,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原因,范宗伊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新任主帅必须要压得住刘光世。

刘光世乃是宿将,资历威望甚高,又官居太尉,连他麾下的兵马都称之为“太尉兵”,将校兵卒都显得高人一等,其本人更不必说了。

换个寻常将领过去,根本镇不住场面,掰着指头也那么几个人。

徐还无疑符合条件,一战成名,威名摆在那的。而且是当朝唯一的驸马,有“皇族”身份加持,即便是刘光世,也少不得要恭敬些。

几方面综合下来,徐还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长公主与驸马新婚燕尔,在国家大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何况大婚至今也差不多一个月了。

范宗伊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枢密院没什么可反对的,赵鼎也颇为希望徐还能出面解决楚州危机。

赵构内心则有点小纠结,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家妹夫淌浑水,另一方也希望徐还这颗将星帮自己排忧解难。

说到底,还是国事为重。

于是乎,诏命传到西湖,召徐还入宫商议。

……

徐还对此并不意外,接到传召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可能卷入其。

果不其然,卷入的很彻底。

让自己带兵救援楚州,毫无疑问这是个苦差事,若非如此张俊和刘光世也不会推辞,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推辞吗?

不能!

在朝野军民心建立起来的勇武人设绝不能有丝毫动摇,纵然前面是块特别硬的骨头,也要去啃,即便可能磕掉门牙……

徐还仔细权衡,此去还是有好处的。

一个待在临安的将军能做什么?节度使却不能开府建衙,宣抚使则没有任,如何壮大自己的力量?

而今留在临安,并无甚太大意义。

驸马的身份已经有了,朝堂暂时没必要,也没机会培植力量,临安对徐还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有道是天高任鸟飞,雄鹰需要一片更为广阔的天空去翱翔。淮南虽然不是最好的地方,但眼下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过度。

带兵打仗,在军正式培养自己的力量,这无疑是个好机会,所以徐还答允的很干脆。

“臣愿立即前往,驰援楚州。”

赵构点头道:“子归,那辛苦你了,淮南之事便尽数托付于你。”

徐还欠身道:“陛下,淮南金贼兵力雄厚,此战必定艰难,所以臣有些许请求…”

“子归但说无妨,但凡必要,朝廷都会支持。”赵构倒是相当爽快。

“陛下,我大宋在江淮的兵马其实不少,但构成复杂,而今金军兵力强大,分兵作战恐是大忌。”

徐还道:“臣可能需要整合兵马,军令如一,所以这整合调兵一事……”

不用多说,赵构便明白,当即道:“沿江几路兵马全都归你江淮宣抚使节制,枢密院全力配合。”

赵鼎当即道:“驸马放心,枢密院必定全力以赴,保障调兵传令畅通及时。”

“谢陛下,亦感谢赵枢相。”徐还续道:“前次救援失败,其情由虽暂未查清,但可能涉及将校失责。

为保证后续军令如一,臣可能需要查证一二,如有必要还需当场惩处,以儆效尤,肃军法,以安军心。”

徐还没有明说,但赵构却心如明镜,略微沉吟后起身走到御座之侧,取下一柄宝剑,朗声道:“子归,此战你持朕的天子剑前往,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前线战事,由你全权指挥。”

此言一出,殿众人都不由为之耸动,这可是莫大的信任与权力啊!

大宋素来忌惮将领权柄过重,出征往往分兵,前次刘光世节制沿江兵马已属破例,但实际仍旧是徒有虚名。

今次徐还持天子剑前往,代表皇帝亲临,节制江淮也便名副其实。

而且还可以三品之下可先斩后奏,大宋官员的品阶向来不高,有的平章事{宰相衔}不过才三品……

至于江淮前线,三品以更是凤毛麟角,可以说除了刘光世之外,徐还可以生杀予夺。

权柄之重,可以想见!

皇帝对这个妹夫的信任,也可见一斑。

范宗伊不由有些安安心惊,心不由在想举荐徐还会不会是个错误?

不过转念一想,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淮南那个烂摊子,可不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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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年轻的统帅

第二七六章年轻的统帅

手持天子剑!

皇帝赵构给予徐还最大的信任与权柄。

不止如此,除了生杀予夺,指挥江淮全线外,赵构甚至特意调派了宰相吕颐浩亲自负责粮草运输。

目的显而易见,以免有人在背后给驸马使绊子,影响大军作战。

枢密院还特意准许,将突合速等俘虏押赴前线,无论是斩杀威慑金贼,还是交换战俘,抑或作为要挟,完全任由徐还处置。

支持力度是前所未有,但还是那句话:权柄越重,责任也越大,压力也更不必说了。

要是救不得楚州,或是战败,势必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各种口水与攻讦必不可少。

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徐还也顾不得想其他,只能硬着头皮,北征战。

枢密院正在整顿兵马粮草,一天之后徐还将率部出征,趁着这个难得的空档,徐还返回西湖郡公府,交代家事。

柔福帝姬已经知道徐还出征的消息,瞧见徐还时一下子扑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愿意撒手。

“没事,是去淮南一段时间。”徐还当即使出“摸头杀”,柔声安慰。

“皇兄也真是的,让你去淌淮南这摊浑水…”柔福帝姬心似乎微有埋怨之意。

“总得有人去嘛吗,谁让我是淮南节度使呢,职责所在嘛!”徐还轻声道:“不必担心,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完全可以应对。”

“嗯,你一切小心。”柔福帝姬悠悠道:“别想太多,胜败无所谓的,有我在,皇兄不会把你怎样的。”

“对我没信心?也太悲观了吧,好好在家等我好消息。”徐还笑道:“我呢,在前线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的…什么?”

徐还大手轻抚柔福帝姬的小腹,凑在耳边低声道:“辛苦耕耘一个月,撒了那么多种子……”

柔福帝姬顿时俏脸一红,低声嘤道:“才一个月,哪里这么好运……”

徐还点点头:“我们运道一向的不错,不过…为了增高可能性,我们应该再努力一点。”

“啊?”

“离出征还有一晚,抓紧时间喽。”说话间,徐还的手已经伸了过去,揽住纤腰,扯下衣带……

……

九月十七,徐还自临安出发,火速赶往镇江。

驻守镇江的检校太尉刘光世亲自出城迎接,虽然他的地位颇高,算得是朝廷元老级人物。

但徐还是当朝驸马,算是半个皇室成员,而今有节制整个江淮兵马,最重要的是手持天子剑。

前次救援失败,到底是什么情形,刘光世或许知道,或许不清楚。但失败是无可争议的,而且有失职嫌疑。

作为前任主将,他有义务,也必须向新任的主将徐还有个交代。至于如此恭敬客气,一方面是冲着天子剑,另一方面也是和徐还拉近关系。

之前有湖州之战的交情,而今叙叙旧,万一要是查出来点什么,说不定还需要徐还手下留情什么的。

见到刘光世,徐还也是相当客气的。毕竟是兴之将,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连赵构都少不得要卖他几分面子,自己更不用说了。

不过呢,客气归客气,但正事…还是要一码归一码。

刘光世满面笑容道:“驸马远道而来,辛苦了!”

“大敌当前,为国效力,何谈辛苦?”徐还不愿多费口舌寒暄,当即道:“刘太尉,前线战况紧急,我们说正事吧!”

“是是!”刘光世笑道:“请驸马吩咐,老夫尽快安排。”

“不用太麻烦,请刘太尉召集诸将,前往江畔大营即可。”徐还手握天子剑,言辞客客气气,但刘光世心里明白,这等若是军令。

大将到了前线,与诸将见面,安排军务,这是例行公事,没什么怪的,自当遵从。

见刘光世答应的爽快,徐还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下意识握紧了手的天子剑。

……

军大帐设在城外的江畔,不远处的江便是焦山,当初拦截兀术的地方。

距离次在此激战不过两三个月时间,不过身份已经大不相同,职责、打算、行事做法自然也该有所不同。

但有一点不能改变,那是与金人的战事,仍要取胜。

然而眼下这个局势,想要取胜却不容易啊,必须要费点心思才行。

在徐还北望焦山沉吟之际,沿江各部的将领全部听到传令赶来,三五成群,不紧不慢,好似没有一点紧迫感。

完全没有一点大敌当前应有的态度,这怎么能行呢?

……

等到诸将都列阵站定之后,徐还才在牛皋的陪同下,进入军大帐。

大部分将领都好地打量着徐还,这位年方二十出头的驸马爷,眼神却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也难怪,徐还虽然在黄天荡之战大获全胜,被百姓称之为战神。但军很多将领,尤其是跟随刘光世驻防江州的将校,却有些不以为然。

一方面大概是因为没捞到尔足够的功劳,心里不平衡,难免不服气;另一方面,军始终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而徐还着实太年轻了。

至于黄天荡之战,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取巧,得了水战之利的便宜,甚至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何况还有一个韩世忠在场,战事究竟是何人指挥真不好说。也许,韩世忠是故意送了驸马,送给皇家一份大功呢?

虽说那时候长公主尚未下嫁,但婚事已经定了。这种传言流传颇广,甚至还有人脑补,韩世忠白鹭洲之败未受惩处,不罚反赏,乃是皇帝因驸马之功投桃报李。

故而徐还在很多人心目,仍旧只是个靠裙带关系位的年轻人而已。

说来也是,一群自诩在战场浴血奋战多年,伤疤无数,自命不凡的骁将,看到一个与自己儿子年岁相仿的年轻人,怎会心服口服?

从营帐门口走到帅案前,徐还敏锐地察觉到诸将的眼神,也大抵体察到这些将领的态度。

轻蔑倒是不至于,但很多分明流露出疑惑,不以为然等等情绪,但唯独没有丝毫的敬畏,服气……

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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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官居几品

第二七七章官居几品

“拜见驸马!”

诸将欠身见礼,动作基本到位,但难免显得随意,有人甚至在打哈欠,毫无诚意可言,更谈不心悦臣服。

徐还目光从众人身扫过,凝神注目,沉默不语。

瞬间,片刻,一小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将还是有些许不安,因为那一声应该响起的“免礼”始终没有出现耳边,他们也不好擅动。

这什么意思?

有人心开始泛起了嘀咕,略微有些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有些许不自然。

先是眼球,继而是脖子微微转动,打量帅案前的徐还,或是左顾右盼,希望从同僚那里获得一定信息。

这个时候,徐还终于说话了。

“诸位想必是搞错了,此间是驰援楚州的军大帐,你们面前站的是淮南节度使,江淮宣抚使,不是驸马。”

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听在耳却有些冷冰冰的。

众将心不由一震,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是驸马是什么,分明是同一个人嘛,显摆你头衔多是吗?

不过也有机敏之人反应过来,在他们的带领之下,众将再度欠身见礼道:“末将拜见宣抚使。”

这一次,不过两三息时间,徐还便朗道:“免礼!”

众将松了口气,纷纷揣度着驸马此举的用意,下马威吗?只是这等方式未免有些太小儿科了吧?

在一片质疑和不屑的情绪,徐还敛去脸仅有的一丝微笑,沉声道:“本宣抚受皇命而来,驰援楚州,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共抗金贼。”

“是…一定……”

七嘴八舌,各种各样的回答,不免有些乱哄哄的,压根不像电视剧群臣众将整齐划一喊口号。

太不默契了,几十个人,几十条心,这可不行啊!

徐还暗叹一声,继续道:“抗敌报国,要得不是嘴信誓旦旦,而是实际行动……据本宣抚所知,前次北援好像有人言行不一啊!”

这……

大帐之,众将面面相觑,心再度泛起了嘀咕,驸马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在众人猜疑之际,只听徐还呼道:“两浙转运使李承造何在?”

“下官在!”一个官打扮了年人出列听候。

“没记错的话,你是淮南前线军需官吧?”徐还盯着面前这位在众武将鹤立鸡群的官,沉声问道。

“是,下官奉朝廷之命,负责调运粮草。”

徐还冷冷问道:“那运向楚州的三万斛粮食你送到吗?”

“回宣抚,金贼阻挠,粮道不畅,所以……”

“无需废话,本官只问你,是或否?”徐还的声音陡然冷峻了很多。

李承造不由一颤,低声道:“没有…”

“你自己说,按军法该当如何处置?”

“驸马…徐宣抚……粮草被金贼所阻,下官也无可奈何。”李承造慌忙辩解。

“好一个道路被阻,运不去粮食…那本宣抚问你,你按时运粮了吗?”徐还冷冷道:“七日之前,你的船只才到江阴,枢密院命令的时限整整晚了十天。”

“这…筹集军粮本不易,还请宣抚恕罪…”李承造慌忙道:“宣抚明鉴,即便下官按时到达,江北道路仍旧…不通!”

闻听此言,些许武将开始露出不满神色,这不是甩锅吗?言下之意是我们没能打通粮道喽?

徐还冷冷道:“这个理由很充分吗?迟了粮草之期,还想狡辩?”

“宣抚,下官……”

“在江阴已然迟了,你却仍旧停滞不前是何缘故?道路不通?可你过江了吗?”

徐还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冷冷道:“若你运着粮食过了江,前军不能开路护送,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没有。

楚州城如今恐怕粮草断绝,军民不得不食野菜树皮为生,你良心安否?”

“是下官之错…”李承造唯唯诺诺,无论如何先摆出一个认错的态度,毕竟也确实有错在先。

“知错好。”徐还点点头:“那么,军法从事吧!”

军法从事?

不止是李承造,帐众人皆是心一惊,徐还这是要杀人吗?

“宣抚,下官…”

徐还沉声道:“拉下去,斩首示众,让三军下都瞧瞧,若再有人误了军令之期,这是下场。”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平淡,但足够震撼。

李承造有些呆了,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直到帐前亲兵朝自己走来时,才反应过来,大声疾呼道:“宣抚饶命…”

“军令如山,岂可儿戏?”

见徐还面色冷峻,口气严厉,李承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声呼喊道:“不能…我是官,你不能杀我。”

“官杀不得吗?”

“我大宋自太祖朝起,便不杀士大夫,此乃成例。”李承造言之凿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吗?”徐还冷哼一声,沉声道:“你是官,但如今在这军大帐之,乃是驰援楚州的军需官。既是军,首先应该论军法吧?”

“国法高于军法,我乃官…你……你竟敢违背太祖圣训?”李承造是彻底急了,也顾不得身份差别,大声疾呼扣下一顶大帽子。

“太祖圣训?可有太祖明令的诏书?或是史官明确记载?”徐还冷笑着反问一句。

不杀士大夫是大宋不成的惯例,但毕竟不成,没有明确法律依据。

至于所谓的太祖圣训,好像是说东京皇宫有间密室,其有一面太祖立下的铁牌,叮嘱后世君主要善待前朝柴氏皇族,不杀士大夫。

但这只是传言,即便是有,也没有公开过啊!而今东京沦陷,亦无法查证,凭什么说是太祖圣训呢?

这一反问,李承造顿时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惯例这种事,遵守了便是惯例,不遵守是一句空话。

“你…你…”李承造惊恐之下,支支吾吾好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本宣抚怎样?”徐还反问一句,伸手举起天子剑,朗声道:“来此之前,陛下赐本宣抚天子剑,整肃军纪,率部驰援。

陛下有圣旨,本宣抚可持天子剑便宜行事,三品之下,先斩后奏。请问李转运使,你官居几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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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杀人立威

第二七八章杀人立威

李承造被斩了!

他这个两浙路转运使,乃是从三品,半阶之差,死在了天子剑下。

当血淋淋的人头呈来的时候,帐所有人都为之心惊,哪怕是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武将。

看到那颗圆滚滚的首级,尤其是李承造仍旧瞪着的眼睛,不寒而栗。

血的教训啊!

首先便是官阶很重要,不仅仅关乎升迁,某些时候还关乎生死。

其次,面前这位年轻的驸马爷不是善茬,他是敢杀人的,而且已经杀了。

天子剑确实不得了,但说到底只是一把剑,即便代表了皇帝的权威,也要看用剑之人会不会,敢不敢使。

所谓的生杀予夺,先斩后奏,诚然是皇帝特许之权,但许多时候,不见有必要用,不见得敢用。

拿着鸡毛当令箭能解决的事情,何必闹到流血杀人,生死不可开交呢?

在朝廷混的都是聪明人,更知晓轻重,如果能在规则以内妥协解决,轻易是不动刀剑的,老祖宗的庸之道大家都谙熟于心。

而且代行皇权这种事难免有僭越之嫌,容易遭嫉恨,也容易遭猜忌。所以即便有便宜行事,但真正先斩后奏的却不多。

但今天,徐还动了真格。

那可是两浙路转运使,从三品的财税要员,徐还说杀杀了,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顾大宋不杀官的惯例。

有魄力?

这算是杀鸡儆猴?

不过杀一个官来警告一众武将,这未免有些…看样子驸马是个欺软怕硬之人啊!

没想到有人心刚泛过这个念头,徐还叹道:“李承造罪有应得,不过仔细说起来也死的冤。”

呃……

这话怎么说,人你都杀了,说人家死得冤枉,这不是自己打脸,草菅人命吗?

只听徐还道:“李承造到了江阴,即便延迟了时日,倘若粮道通畅,他及时送粮,也能将功折罪的。

只可惜粮道不畅,即便他有心,也不得前往。而今只杀了他,似乎有些…不太公平,那个没打通粮道的人似乎应该同罪啊!”

这!

众将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徐还言下之意,继续下手的节奏?

会拿谁开刀?负责粮道的是谁?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徐还高声道:“郭仲威何在?”

众人目光顿时齐刷刷瞧过去,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扬州防御使郭仲威出列道:“末将在!”

“不知看着李承造死去,你可有愧疚之意?”

“宣抚恕罪!”郭仲威似乎感受到了杀意,急忙道:“末将奉命保全粮道没错,但金军兵锋强盛,下官所部不能与之抗衡,故而……”

“不能与之抗衡?”徐还冷笑道:“你当时驻扎在天长,与金军之间隔着白马湖等三个大湖,自始至终不曾交战,凭什么断定不能与金军抗衡?”

“徐宣抚,末将……”

“郭将军,三湖以西可有金军?”

“没有……”

“两道是在湖东还是湖西?”

“湖东!”郭仲威唯唯诺诺回答,脑门还是有汗珠滚落。

“原来如此!”徐还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旋即却冷笑道:“粮道在东,你去驻守湖西,你是干嘛了?难不成是带着将士们去看湖光水色了?

也是,湖东距离承州、楚州前线不过咫尺之遥,多危险啦!湖西一个金兵都没有,风景秀美不说,还安全惬意。

大战之时,郭将军还能找到这等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着实不简单。”

一句句讽刺之言,郭仲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巴动了好几次,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承造已然罪有应得,那么你呢?郭仲威,你自己说!”徐还脸色陡然一沉,语气亦凌厉了不少。

帐众人顿时一惊,徐还这是要再度出手——杀武将?

节奏已经完全出乎预料,郭仲威本人正式战战兢兢道:“宣抚使,末将…末将……”

“推出去,斩!”徐还手握天子剑,再次下达将领。

“你…徐宣抚…驸马……末将……我……”死亡来的太快,郭仲威全无心理准备,以至于支支吾吾,结结巴巴。

大抵是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有武将求情道:“徐宣抚,大敌当前,斩将不降,还请徐宣抚高抬贵手,暂且郭将军一命,让他将功折罪。”

徐还断然拒绝道:“晚了,朝廷给过他为国尽忠的机会,可惜他们没有珍惜,反误了大局。

给他机会,谁又去给那些在楚州苦战阵亡将士们机会?”

又有人道:“徐宣抚,郭将军毕竟独领一军,若冒然斩杀,营将士恐……”

“哗变是吗?难不成扬州兵马成了他郭仲威的私兵?”徐还反问一句,厉声道:“牛皋,你即可前去接管扬州军,看看他们到底是郭某人的私兵,还是朝廷的官军?若有违令者,斩!”

“遵命!”牛皋当即领命而去,赫赫威风,盛气凌人,让人避之不及,哪敢触怒。

众将瞧见这气势,笃定徐还是非杀郭仲威不可,求情自然也全无意义。眼下这情形,始料未及,已经完全出乎预料。

杀人立威!

驸马的目的显而易见,而今看来他的目的算是……基本达成了。

众将再也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统帅,无论他在战场能耐多大,杀人的胆量倒是不小,或许不是战神,但肯定是煞神。

是以唯恐多言惹祸身,毕竟徐还手有天子剑,先杀后奏,从三品的转运使都杀了,还有谁不敢动的?

耳听郭仲威哀嚎着被推走,随后声音戛然而止,众将心都不由一颤。

然后心不约而同泛起一个念头,千万不要犯事,否则若是被徐还抓住了把柄,军法从事的“厄运”也许落到自己头了。

避战畏敌,迁延拖拉,这些惯用的招数,看来是不用能了。

唉!

对于死去的李承造和郭仲威,众人只能暗叹一声,只能说他们倒霉。刚好触霉头,又赶驸马需要立威,自然拿他们开刀。

只是……

眼看着徐还站在帅案前不动声色,众将心不免犹在嘀咕,难不成……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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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〇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八〇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其实说到底,徐还杀人只为立威。

杀李承造和郭仲威或许能够起到威慑作用,但还不够的。

要想将江淮兵马彻底拧成一股绳,让他们乖乖听命,必须要威慑到所有人,包括刘光世。

手握天子剑,但权限只限于三品以下生杀予夺,动不了刘光世,也不能动他。

但狐假虎威,借惩处王德加以敲打却是可以的。

毕竟天子剑在手,若不趁机装逼一番,着实可惜。更重要的是徐还把握到了赵构,以及刘光世的心态。

刘光世畏敌,经常不临战场,在后方遥控,早已惹得赵构不快。但眼下局势危机,轻易动不得这些武将。

动不得,但略微敲打却是可以的,这完全符合赵构目前的处境,以及历来帝王心思。

赵构虽然没有明确旨意,但身为妹夫,揣度大舅哥的心思,替他出口气,想必赵构是乐见其成的。

但在刘光世固有的权术思维里,徐还是不敢自作主张的,所以必然是皇帝授意,故而难免畏惧。

深谙庸为臣之道的刘光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他必须要赞同对王德处置。

毕竟只是降级而已,按照皇帝冒功,杀人灭口的罪行,仔细追究起来,斩杀都不为过,徐还等若已经卖他一个面子,岂能不领情?

当然了,徐还自己也清楚,王德虽然罪有应得,却杀不得,也不能杀。

毕竟只是狐假虎威,若杀了王德,那彻底得罪了刘光世,可玩大了。

何况说到底王德也是一员骁将,本身立有赫赫战功不说,在原本的历史,抗金颇有功劳,所以暂且留下他将功折罪。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处置了王德这个“刺头”,刘光世也服软了。这些落在众将眼里,便是明确的信号。

他们再也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驸马,基本能做到乖乖听话,令行禁止,唯有如此,此战方能顺利进行。

当然了,杀了一一武两个要员,事后肯定会受到诟病。想过不了两日,垂拱殿御案之弹劾自己的奏疏会如同雪片一般。

这段日子以来,徐还算是明白了,大宋官员不被弹劾的概率几乎为零。

徐还对此并不担心,毕竟自己手持天子剑,有皇帝的诏书在先,是依法行事。斩杀二人也有理有据,在法理并无不妥。

至于“不合规”或者不说不仁义这种话,并不打紧,反而有些好处。毕竟自己才二十出头,尚未过易冲动的年纪,偶尔干点出阁的事才合乎情理。

朝堂之,越是面面俱到,心思缜密之人,越容易受到皇帝的猜忌。有点冲动,有点瑕疵,皇帝应该更放心吧!

何况此番算是与刘光世不算结深仇,但闹了点小别扭,武将之间不和睦,想必也是皇帝乐见其成的。

如果有人弹劾,闹将起来,赵构再帮自己平息,也算是施恩,往后自己对皇帝自当越发“感恩图报”。

总而言之,当前这个局势下,赵构的信任对自己至关重要。

……

随着徐还在军确立威信,驰援楚州之事自然刻不容缓,宋军当即北渡。

密切注意宋军动向的兀术自然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嘴角浮现出一阵阵的冷笑。

来的竟然是徐还,是徐还!

兀术几乎银牙咬碎,但经不住格外兴奋。

当初和挞懒定下以楚州为鱼饵,诱使宋军北的计策,目的只在于歼敌,改变宋金之战的失力局面,找回些许颜面。

却没想到,来的是徐还,于他而言,着实是意外之喜。

黄天荡之战是他此生前所未有的耻辱,甚至可能会成为一生的污点,唯有在战场击败徐还,才能洗刷。

只是在读沙场相逢不知需要等到何时,正式因此,兀术才默许了汪伯龙采用行刺这等不光彩手段。

可惜没杀死徐还,还凭白损失了很多精锐,闹得灰头土脸。

但而今看来,行刺似乎并非全无效果,也许正是暗杀之举惹恼了徐还,他才北…

汉人有句话,有因必有果,大概是如此吧!

不过也可能是刘光世前番战败,宋军对徐还寄予厚望,对此兀术心连连冷笑。

既然来了,还指望回去吗?

想起在黄天荡那些痛苦的日子,兀术又想到了一句汉家名言:来而不往,非礼也!

……

挞懒也接到了消息,他的反应却兀术理性的多。

老谋深算的脸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

直至说起徐还杀人立威的情形,眼神才稍稍有变,不过那分明像是——惊喜!

一旁的秦桧不由心嘀咕,难不成挞懒早料到如此局面,故而这般淡定轻松?

转念一想,挞懒应该是成竹在胸。十几万大军在此,徐还轻率北,失了水军之利,窝囊的宋军能是金军的对手?

还是等着看好戏吧,秦桧是打心眼地希望挞懒能把徐还绞杀,那样……

“秦桧啊,次与你说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完颜挞懒冷不丁问了一句。

“都统,何事?”

“怎地?忘了?”

听到反问,秦桧才恍然道:“都统,臣…无意南归,不过若都统坚持,臣自当遵命。”

挞懒点点头,轻声道:“好好想想,准备准备,兴许快了。”

“啊?”秦桧不由一惊。

挞懒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良久后低声道:“本都统煞费苦心,是为了这场好戏,你怎么也得台…兴许还能成为主角也未可知。”

“啊?”秦桧又是一惊,完全不知这位老谋深算的统帅在谋划什么,故而低声探问道:“属下愚钝,此番战事的主角乃是都统、四太子和诸位将军,桧一介书生,何德何能?哪有资格掺和?”

“哼哼!”挞懒笑道:“说来也怪,你们汉人有人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还偏生又都是书生当国,真是哉怪哉!”

“呃……”

秦桧越发怪了,全然不明白完颜挞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有种预感,接下来的这场战事,也许会是自己的命运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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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徐还呢?

第二八一章徐还呢?

楚州!

金军的进攻总算是告一段落,看着鸣金收兵的金军,城头的宋军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权知楚州的赵立脸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面带忧色,颇为凝重。

副将程括见状疑惑道:“将军,金兵已经退却,末将听闻驸马的援军也已经过江,楚州之围不日可解,你为何……看起来仍旧忧心忡忡?”

“楚州之围,哪里那么容易解?”赵立轻声反问,眉头始终紧皱。

“将军,虽说前次解救失败,但此番徐驸马亲率大军卷土重来。末将可是听闻,前不久金贼兀术曾在江南大败,便是驸马的手笔。”

程括笑道:“徐驸马年轻有为,持天子剑率军驰援,肯定能解楚州之围的。”

赵立很清楚,被围困时间太久,城将领军民一直期盼着有人来救援,故而对援兵抱有很大期待。

前次王德等人救援失败,城一度士气低落,好在传来消息是有“战神”之称的驸马徐还再度来援,城将士才再次鼓舞士气。

赵立与这位驸马素未谋面,只是听说过他一些事迹,故而不敢笃定他一定能解楚州之围。甚至还有些许担心,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果这次救援失败,那么楚州军民已经岌岌可危的士气将彻底崩塌,楚州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城破人亡,这是最坏,也是最可能的结果。

赵立是个坚韧忠义之人,对于生死他早已看淡,如果真的与城偕亡,为国捐躯,如果真的如此,他不会难过,甚至会觉得骄傲。

但有可能会死不瞑目,因为相于楚州,他有个更大的担心。

赵立沉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几日金军的攻势明显弱了很多?”

“是吗?”

程括略微思量,点头道;“好像是的,金军围城日久,连日进攻,想必也疲乏了。”

赵立摇头道:“疲乏?但前几天他们的攻势却很凶猛…”

“将军是说…”程括沉吟许久道;“将军是说,岳飞将军救援失败,撤退的那段时间?”

“没错!”

程括道:“想必那时候,金军是想要趁机拿下楚州,但将军指挥有方,将士们拼死固守,金军未能得逞……”

“那时候我们孤立无援,金贼着急,意图一鼓作气拿下楚州,乃情理之。”

赵立道:“可是如今,援兵即将到来,按理说金贼应该更着急,可是他们的攻势却前几日更弱了……”

“好像确实!”程括后知后觉道:“这几日金贼始终只是一波进攻,若无进展便退却,而且攻城的招数也明显老套,不像前段时间更近各种办法……

将军,会不会是金军的招数被我们一一破解,城防又严密,如今他们没有别的办法,所以……”

“你以为我们的城防很牢固吗?”

赵立摇头苦笑道:“先前只是挞懒,我们维持的已经十分艰难,兀术到来之后,两军夹击,破城并非难事。

但没有…我们一直撑到了今日,这……让人有些担心啊,我总觉得金贼也许是……”

“也许是什么?”

“也许他们…并不真想攻下楚州。”赵立沉声道出了自己心的担忧。

“怎么会?”程括大为惊讶,不解道:“金贼围困楚州数月,损伤无数,意在破城,眼看着如今…我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怎会放弃?”

“是啊,兀术在城南方向,切断了我们的粮道,城粮草所剩无几,金军是知道的。”

赵立道:“这正应该是他们加紧进攻,破城的大好时机,可是他们偏偏放松了,说明什么?”

“难道他们真不想……攻下楚州?”程括至今仍旧有些难以相信。

赵立道:“也许是的,一个楚州而已,而今整个境况,兀术败走江南,楚州已经没什么意义。对金贼而言,楚州像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许金贼是等着我们向朝廷求救,如此…”赵立沉吟道:“也许兀术北之后,金贼的目标变了,不是楚州,而是……援军!”

“这……”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啊,而今楚州像是一块鱼饵……所以我真的担心。”赵立看着城外茫茫原野,以及远处的淮水,忧心忡忡。

程括担心道:“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设法通知徐驸马?”

“来不及了,而今楚州四面水泄不通,金贼是绝不容许我们送出消息的。”赵立悠悠叹道:“我们尽好本分,守好楚州城便是。”

“也是。”程括低声道:“听闻徐驸马用兵如神,相信他能看出来楚州的危险,自己会小心的……”

“但愿吧!”

“可是…”程括突然担心道:“驸马要是看出来,此撤退,那我们楚州岂不是……”

程括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他突然明白,也许这才是真正让赵立担忧的事情。

“别多想,你不是也说了嘛,驸马用兵如神,也许他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赵立沉吟道:“其实楚州早该陷落了,多撑一天便多一分希望,还是那句话,我们要坚持到最后时刻。

但凡有希望,绝对不能放弃,即便…即便是……你我是大宋臣子,为国捐躯,以报国恩乃是本分。”

“是…”程括点点头,牙关轻微有些打颤。

“这番话不能对外讲,不可乱了军心。”

“遵命!”

赵立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向城外,夕阳已经落山,夜幕已然降临,他不由在思索:徐还在哪呢?

当此之时,兀术也在思考相同的问题。

斥候来报,宋军已经大规模渡江。李彦先所部掠过扬州,在水军战船的配合下,沿着运河北。

郦琼到了江阴,正准备北;岳飞渡江,进驻泰州,正在朝天长而来;折彦质所部也从当涂东进。

宋军可谓是多路并进,来势汹汹。

但兀术并不放在眼里,他怪,也颇为担心的是——徐还去哪了?

自从渡江之后,徐还的主力便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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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狼烟冲天起

第二八二章狼烟冲天起

徐还在哪?

兀术不知道,挞懒同样也在惊疑。

宋军各路将领的动向都有迹可循,唯独徐还的主力踪影全无。

难不成徐还也如同刘光世那般,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可是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徐还确确实实在牛皋的护卫下渡江,至少在瓜州渡口,有人曾看到过他的身影。

可如今去哪呢?

虽说金军是卯足了劲想要报仇雪恨,但无论是兀术还是挞懒,谁都不敢的轻视徐还,毕竟他们都曾在徐还手下吃亏。

故布疑阵?兵突袭?

完全是有可能的,可通常来说都是主帅坐镇,任用将领搞突然袭击,很少有主帅自己做兵的。

徐还的行迹着实诡异的厉害!

兀术和挞懒免不了有些担心,尤其是兀术,当初在江南是这么吃亏的,临安空城计的教训历历在目。

所以不搞清楚徐还的下落,着实难以安心。

除了撒出去大量的斥候探查外,兀术与挞懒也达成了一个共识。

猛攻楚州!

不管怎么说,徐还率部前来是为了救援楚州,楚州情势危急,宋军便不敢怠慢,尤其是徐还这个主帅,不露面恐怕不行。

……

楚州城头,金军再次发起了猛攻。

东城之,云梯已经架起,收到消息的赵立匆匆带着些许亲兵冲了过去。

对付云梯最有效的方式便是火攻,城仅有的桐油倒在竹木制作的云梯之,顿时火苗冲天。

奈何风向有些不随人愿,原本指望着风助火势,连带着一排云梯全部烧毁,却不想风向恰恰相反。

只见滚滚浓烟,不见烧毁云梯,赵立大为焦急,连忙带着冲过去,命士兵举起石块往下砸。

滚木礌石乃是城防寻常手段,却也是重要军事物资,楚州城防日久,储备的滚木礌石早已用完。

如今不得不拆民房,从搬运石块这些来城头,如今城防附近的房舍已经拆的七七八八,已经开始有百姓无家可归。

好不容易打退一波进攻,赵立赶忙命人在城头架起大锅,添柴火熬金汁,说白也是屎尿粪水。

这玩意虽然臭无,相当恶心,却是攻城离去。尤其是大火煮过之后,从城头浇下去,攻城敌军首先会被烫伤,继而伤口会被秽物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重伤死亡几乎是必然。

毫无疑问,“金汁”相当于是这年头的生化武器。

鉴于气味不少,赵立暂时站在远处,亲兵正在为他裹伤口,适才激战之,他的胳膊被箭镞所伤,流血不止。

副将程括快步赶来,喘息道:“将军,金军今日的进攻相当猛烈,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告诉大家,再坚持一下…援兵快来了。”

程括道:“将军,大伙都盼望着援军呢…我们举烽火求援吧!”

“不,不能举火!”赵立断然拒绝。

程括不解道:“将军,这是为何?我们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金军刚刚停歇了今日,如今突然发起猛攻,是何缘故?你想过没有?”赵立沉声道:“我总觉着,金军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城,是为了让援军快些仓促驰援……”

“将军所虑不无道理,可是我们…”

赵立摆手道:“别说了,此时举烽火狼烟,正金军下怀。我等身为大宋臣子,需以大局为重,断不可为。”

“那……”

程括还想说什么,城下的金军再次击鼓发动进攻,赵立二话不说便带着亲兵冲前去。

眼看着金军的云梯再次搭起,一锅锅金汁便从城头浇下,城墙下顿时臭气熏天,金军的哀嚎也在城下此起彼伏地响起。

与此同时,宋军再扔下砖石,射出羽箭,再次击退了金军的又一波进攻,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程括清点伤亡之后,忧心忡忡道:“将军,按照这个情形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坚持不下去了。”

看着残破的城墙,已经无数受伤的兵将,赵立同样忧心忡忡,沉吟道:“尽量坚持……如果城墙守不住,也需与金贼巷战,总而言之,绝不轻言放弃,更不能投降。”

“是!”程括点点头,旋即低声叹道:“但愿援兵早点到来…”

赵立当然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始终不置可否,然而……程括突然喊道:“将军,你看……”

顺着目光瞧过去,但见金兵在城下堆起了引火之物,恰好天空无风,这一股狼烟冲天而起,在晌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程括不解道:“将军,金贼怎么点狼烟了?”

赵立有些惊愕,但沉吟片刻便回过神来,问道:“程括,你说从远处看的人,会以为是谁点的狼烟?”

“这……”

程括低声道:“金贼的狼烟在城下,从远处看,只怕都会认为是我们楚州……”

“看见没,金贼处心积虑啊!”赵立终于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金军志不在楚州。

“确实。”程括也后知后觉,仓皇问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在西城点狼烟,我宋军没有两股狼烟的例子……”赵立低声道:“异于惯例的狼烟数量,但愿诸路援军能发觉异常,小心应对……”

程括听的明白,时至此刻,赵立将军仍旧想着给援军示警。不过也好,狼烟冲天也能传递出楚州的危急情况。

但愿那位用兵如神的驸马瞧见,能够妙计百出,早些前来救援……

……

高邮湖畔,岳飞所部的斥候率先发现两股狼烟,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岳飞闻言顿时面色凝重,狼烟起处,确实是楚州方向,但宋军之没有同时放两股狼烟的做法。

而今这般情形,是楚州局势格外危急?还是出现了什么异常变故呢?

拿捏不准,便不可轻举妄动。

岳飞略微思路,便率部从天长出发,朝着高邮湖以东进发。作为北援军的精锐,他需要去碰一碰兀术的主力金兵。

这是徐还与他商定的既定策略,无论楚州有何变故,眼下都只能按部班。

至于其他的,只能交给徐还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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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志不在楚州

第二八三章志不在楚州

承州!

宋金两军首先在这里遭遇。

岳飞所部过了高邮湖,在这里遭遇了兀术的阻截。

因为建康牛头山之战拔离速的惨败,兀术丝毫不敢小觑岳飞,可谓是陈以重兵,慎重应对。

岳飞也没有令他失望,展现出了宋军首屈一指大将的战力,与金军难分伯仲,形成胶着态势。

没能靠近楚州,但一个重要的贡献是吸引了兀术的主力。

借此机会,李彦先与郦琼快速向北推进,宋军彻底在江北站稳脚跟,向楚州方向靠近。

如此一来,本来兵力有限的兀术难免捉襟见肘,再无多余的兵力围攻城池,楚州南侧的压力稍稍缓解。

甚至在岳飞等人的逼迫下,兀术不得不向挞懒求援,希望调遣兵力共同对付三路进击的宋军。

挞懒也许内心深处是不大乐意的,但这样的局势下,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正当挞懒的援军准备南下时,意外发生了。

消失许久的徐还出现了,出现在泗州附近!

宿州、灵璧、泗州几座城池,在金军完全没注意的情况下,被徐还的主力拿下,然后快速向山阳挺近。

消息传来,挞懒大惊失色。

他终于明白,徐还消失的真正意图。

这几座城池都处在淮水和运河游,宋军现在不仅仅是从南向北仰攻。同时还占据了淮水游,居高临下,两面夹击。

更为严峻的是,徐还此举还有截断金军北归之路的意味,宋军所谋者甚大。

如果是以前,金军完全不当回事。

但有了兀术在江南的先例,谁也不敢掉与轻心,如果徐还占领了山阳,扼住了金军往西北方向的退路。

金军的粮草补给,除了在淮南当地以战养战外,粮草、军械,甚至使援兵都需要运河水路补给,而今这条“生命线”正在被宋军掐断。

倘若淮南之战失力,金军也不能由此撤往应天府、东京,东北方向的徐州将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对于十万大军而言,这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尤其是如果徐还攻陷山阳,扼守淮水之后,情况会更加危险。毕竟水战是宋军的强项,而楚州紧邻淮水与运河……

挞懒与兀术也都明白过来,徐还和他们一样——志不在楚州。

他们在算计徐还的援军,徐还也在算计十万金军,一样都所谋甚大。

区别在于,谁能抢占先机,谁能更胜一筹。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徐还略占风。

至少徐还从一开始看透了他们的用意,并将计计予以应对,而挞懒和兀术却后知后觉,连徐还的行踪都没搞清楚。

如此失了先机,难免有些许被动了。

借楚州这颗鱼饵绞杀宋国援军已经没有可能,挞懒难免有些许失望,却并不惊慌。

毕竟局势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他立即调动兵马前往山阳方向,阻截徐还的主力,确保后路安全。

与此同时,余下的所有兵力都投入到了楚州城下。

攻陷楚州,成为他唯一,也是最后的诉求,若拿不下这座城池,金军的淮南之战也将以失败告终。

而且攻陷楚州是要有时间限制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前去增援兀术。

四太子一个人率领数万残军,要挡住岳飞、李彦先、郦琼的三路兵马觉不容易,能支撑多久很难说。

挞懒很清楚,兀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实力全部消耗殆尽,一旦前线撑不住,他绝对会立即撤军。

若不能赶在兀术撤退之前拿下楚州,那真的败了!

说到底,他们仍旧有些低估了徐还,低估了他的谋略,低估了他对宋军的统摄力度。

以往松散畏战的宋军,这一遭却相当积极,而且同心协力,几路兵马配合得当,偕同前进,步步为营。

毫无疑问,如今局面,对金军相当不利。

完颜挞懒当即下令,对楚州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此后不久,挞懒又特意命人将秦桧叫到军大帐,两人秘密交谈许久。

据说当时有亲兵在大帐前五十步戒严,任何人不得接近,交谈内容外人自然也全不知晓。

……

淮水岸畔,徐还眉头紧皱。

虽说如今局面对宋军有利,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点不错,此战他志不在楚州。

楚州岌岌可危不假,但稍微用心观察,不难发现那是一座陷阱。

既然是陷阱,不能一头扎进去送死。

何况如此大费周章,调动这么多的兵力,如果目标只是一座楚州城,无疑代价太大,收获太小。

所以从开始,徐还的战略构想便很宏大,如同枢密使赵鼎所言——志在整个淮南。

若能趁此机会,收复整个淮南,宋军的边防线将从长江推进到淮水。有此屏障,江南的安全将大大提升。

宋国的半壁江山才能暂时无忧,获得最为需要的喘息之机,以及为北伐创造可能,奠定基础。

当然了,如果能够拿下淮水,将金军后路截断,绞杀兀术与挞懒大军,那自是最好不过。

但是……

理智告诉徐还,可能性很小,挞懒绝对不会坐视后路被截,宋军眼下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所以,不能贪心。

若能夺回整个淮南,已然谢天谢地。

所以渡江之后,他在瓜州露了个面,迷惑金军之后,便立即带着主力绕道直奔淮水游。

几座要紧的城池拿下来,可以说此战已经胜了一小半,但是……大军在山阳遭到了挞懒所部的阻击。

这是意料之的事情,徐还一点都不意外。

他真正担心的还是楚州,挞懒现在必定猛攻楚州,偏生自己现在寸步难行,岳飞、郦琼、李彦先所部的进展有限,楚州完全孤立无援……

那座风雨飘摇的城池还能坚持多久呢?

其实,相于拿下整座淮南而言,即便楚州失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瑕不掩瑜。

但徐还却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悲剧。

毕竟如此对赵立、对楚州军民而言太不公平,他们没有义务为了所谓的大局,无休止的牺牲……

再者,自己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救援楚州,倘若最终城池失守,朝的官们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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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兵退城破

第二八四章兵退城破

楚州!

金军发起了最后一波,也是最猛烈的进攻。

云梯不断在城头架起,桐油已经用尽,沿街的房舍都已经拆除,能用的砖石已经用去了七七八八。

越来越多的金兵攀城头,城但凡有力气的壮士都被征发到了城头,人人手持长矛钩镰枪,当金兵缘梯登城时,立即出击。

楚州城,仍在坚守。

挞懒不免有些着急,不得不在军挑选一批死士,在城墙下挖掘地道,企图潜入城,偷袭破城。

但这等破城的常见手段,赵立早有防备,埋在地下的大缸日夜有士兵监听,发现异常之后,便守株待兔。

好不容易凿通了地道,金军刚刚冒出头,便被等候许久的宋军擒获。赵立二话不说,立即将金兵枭首,用长杆挑起威慑金军。

挞懒见状,顿时恼羞成怒,誓言必须破城。然后调来大批石炮,日夜不停地向楚州城墙发起进攻。

一时间飞石横空,铺天盖地,本多有破损的城墙开始多有坍塌。

守将赵立不得不率领兵卒冒着飞石修补城墙,让金军无隙可乘,如此又坚守数日。

这一天,金军再次于东城发起进攻。

赵立匆忙率亲兵前去支援,不想刚刚登城头,一块飞石迎面而来,正好击他的前额,赵立顿时血流满面。

副将程括第一时间扑去救援,不想赵立轻轻摆手,傲然屹立道:“不必顾我,专心抗敌。”

金军来势汹汹,不断攀城头,程括也顾不赵立,急忙带着兵士与金军断刃搏杀,终于挡住了金军的一波猛攻。

当程括兴冲冲赶来向赵立报告时,才发现他们的主将早已——溘然长逝。

然而即便气绝,赵立依旧手握刀柄,傲然挺立,英气逼人的眼神依旧瞪着城外的金军,始终不曾倒下,以生命恪尽职守,诠释忠义。

程括见状,顿时嚎啕大哭,守城将士闻听主将阵亡,三军同泣。

城下的金军听闻消息,也不知是担心赵立诈死,还是顾忌哀兵气势,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于登城进攻。

宋军虽然悲伤,却没有乱了阵脚,仍旧在城头严密防御。

程括则亲自背着赵立的遗体下了城楼,殓葬这位忠于职守,英勇义的主将。直到此时,赵立的眼睛依旧圆睁,即便伸手抚过,仍旧无法闭合。

……

楚州城南数十里的承州,激战同样在进行。

宋军三路兵马合击兀术,尤其是岳飞所部,悍将骁兵,指挥得当,作战英勇,硬是正面抗住了金军主力的冲击。

当了此时,兀术终于明白当初拔离速在牛头山为何会失败。

也越发证实了他心的一个想法,这个岳飞将会是继徐还之后的又一大威胁,此二人不除,金军南征难有进展。

眼下这态势更是糟糕万分,岳飞狠狠咬住了他的主力,李彦先与郦琼不断逼近,即将从两翼包抄。

更让他不安的是,折彦质所部及时前来增援,宋军兵力不断增加,而他的兵马捉襟见肘,自始至终挞懒都没有派遣援兵的意思。

这让兀术很不愉快,或许山阳战事吃紧,楚州之战胶着,都需要兵力,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到了这个时候,挞懒竟然还在算计,真是……

兀术满心恼怒,继而多有担忧。

徐还出现在淮水的消息他自然知晓,在江南过一次空城计之后,他对后路安全最为敏感。

兀术很担心,如果挞懒战败,他会是会自己先撤?还是掩护自己,全军北撤?

从大局的角度来看肯定是前者,但是……

兀术不敢大意,作为一个明智的主帅,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旁人身,哪怕是自己的友军。

至于眼下,挞懒的意思是让他坚守,好争取时间拿下楚州。

但兀术思来想去,楚州从一开始是块鸡肋,之所以答应挞懒合作,为的是歼灭宋国援军。

而今看来,这个奢望完全破产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耽搁下去呢?尤其是面对宋军的强烈攻势,损失惨重的情况下。

时至此刻,兀术对楚州已经没有丝毫想法,对淮南也没有任何留恋。

至于所谓的颜面和“一口气”,在现实和身家性命面前,已经无关紧要。

撤!

在挞懒未同意,甚至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兀术做出这样一个决断。

……

兀术撤离,岳飞和折彦质则衔尾一路追杀。

当然了主要是追,杀敌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防止兀术与挞懒合兵一处,对徐还不利。

李彦先与郦琼则全力驰援楚州,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此之时,赵立已经战死。

金军在短暂的疑惑之后,立即再次对楚州发起进攻,虽然借着哀兵的气氛,曾一度打退的金兵的进攻。

但到底失了主将,士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凝聚高昂。

何况军民已经作战多日,早日疲惫不堪,城亦无多余粮草,饿着肚子的将士们能坚持到如今这个地步,着实已经难能可贵。

坚守大半年之后,楚州城——破了!

不过以程括为首的军民却没有束手擒,或是此撤退,而是遵照赵立生前的叮嘱,与金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故而金军虽然进城,但每前进一步,每占领一条街道,都会遭到激烈的抵抗,付出惨痛的代价。

金将一度想要放弃,一座已经快要成为焦土的城池,占领似乎没有多大意义。但恼羞成怒的挞懒下达了命令——屠城!

金军在楚州耽误的时间太久,损失太过惨重,唯有如此才能一泄心头之恨,才能震慑宋人。

然而城宋人在赵立的感染下,与金军展开了殊死搏斗,军民虽然死伤惨重,但陪葬的金兵也不在少数。

眼看着大半城池已经落入金军手,程括亦觉大势已去。当此之时,他最顾念的便是赵立的遗体,以及怀稚子。

这是赵立唯一幸存的儿子,英烈遗孤。

程括觉得自己有责任将孩子护送出去,可是眼下这情形……

在他着急万分的时候,滚滚马蹄声从城南方向响起,程括远远瞧见宋军大旗,不由虎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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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跪英雄

第二八五章跪英雄

兀术撤军有些仓促,以至于完颜挞懒有些措手不及。

楚州虽然城破,却未完全占领,巷战尚未结束,他屠城的命令自然没能执行完毕。

更糟糕的是,宋军驰援来的太快,正在楚州城内屠戮的金兵甚至来不及完全撤离,很多成了俘虏。

挞懒很恼火!

一方面怨恨兀术一声不响突然后撤,另一方面挞懒也后悔自己意气用事,何必非要报复屠城呢?

得不偿失啊!

楚州失利,兀术也已经撤离,宋军衔尾追来,继续与徐还纠缠也没有必要。

岳飞和折彦质都是悍将,兀术都没能挡住,自己何必淌浑水呢?何况还有郦琼率领水军,沿着运河前来支援,局势对金军越发不利,继续交战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挞懒是个果断之人,当即准备北撤。

当此之时,兀术恰好也及时赶到,于是乎两人心照不宣,互不责怪,相互策应,北渡淮水。

一个撤向徐州,一个撤向应天府。

徐还的意图只在淮南,毕竟挞懒与兀术手还有十万大军,自然不会冒然追击,北伐亦为时尚早。

很多时候,见好收是个好习惯。

尤其是得知楚州的情况后,徐还一刻也没有耽搁,命令牛皋与折彦质整肃淮水防线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楚州。

很不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拿下淮南,击退兀术,逼撤金军,一切都按照构想的那般实现,但可惜世事难以完美,楚州城还是陷落了。

赵立阵亡,军民死伤惨重。

接到李彦先的禀报,徐还的心在滴血。

尽管士兵们脸洋溢着笑容,事实确实获得了很大胜利,但徐还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心完全是种一败涂地的感觉。

……

来到楚州城下,已经是晌午时分。

夕阳下,残破的城墙显得格外苍凉与悲壮。

看着千疮百孔的城墙,以及尚未干涸的血迹,没有处理完毕的尸体,徐还的心在颤抖。

尤其是进城之后,看到城残垣断壁,几乎没有完整的房舍。

街道两边幸存的楚州军民,一个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几乎每个人身都满是血污,伤势或轻或重。

见此情景,徐还心情十分沉重,可以想象楚州保卫战是何其惨烈,楚州军民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与代价。

李彦先与郦琼闻听徐还到来,双双赶来面见。

“徐宣抚,我们来晚了…”李彦先的表情与声调很沉痛,作为最先到达楚州援军,他见识到了楚州最惨烈的情景。

“不怪你们!”徐还摆手道:“情况如何?”

李彦先低声道:“权知楚州赵立将军阵亡殉国,楚州城破后,副将程括率领军民巷战。我们赶到时,仅剩西南一隅,但军民仍在奋力抵抗。

末将与郦将军出动,将金军反围城,斩敌两千,俘虏三千余,等候宣抚发落。”

徐还点点头,问道:“伤亡情形如何?”

“很惨!”对战场伤亡早已司空见惯的郦琼也大受震撼,低声道:“楚州围城半年以,本伤亡惨重,近期又严重缺粮……昨日破城之后,金军屠城,所以城军民十存一二……”

徐还闻言,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深深刺入掌心。

楚州乃淮水东南第一州,本人口众多,赵立从徐州南撤时兵卒加家眷有两三万之多,城人口起码十万以。

十存一二,意味着什么?

“幸存军民都安置了吗?”沉默许久,徐还才沉声询问。

“安置了。”李彦先道:“进城之后,末将便安排军医、医护兵为受伤军民疗伤,运来军粮造饭……可城军民大都难以下咽。”

“因为赵立将军?”

“是!”李彦先道:“赵立将军的遗体在城南,末将简单搭建了灵堂,军民都在那处祭奠赵将军……”

徐还长叹一声道:“走,随我去祭奠赵将军。”

……

楚州南门下,一座简易的灵堂已经搭起。

赵立的遗体放在这里,灵堂内外,楚州军民或坐、或跪、或躺,神情沉痛无。他们面前都放着火头军送的饭食,但很多只刨了几口,有的压根没动。

徐还在众将簇拥下到来,见此情景,心越发酸楚。

得知徐还身份,程括杵着拐杖而来,他的腿在巷战受伤。很多将校兵丁也站起身来,准备向驸马、江淮宣抚使见礼。

徐还当即阻拦,朗声道:“诸位都是为我大宋浴血奋战的勇士,该是我向诸位见礼。”

话音落地,当即欠身长揖。

此举大大出乎意料,在场之人不免都有些许手足无措。

徐还毫不在意众人反应,当即道:“程副将,可否带我去祭奠赵将军。”

“是!”

在程括的引导下,徐还来到灵堂,布置很简陋,赵立的遗体放在一张木板之,尚无棺木。

“李将军,速速准备棺木。”

李彦先道:“末将已经命人去寻…城纷乱,略有迟缓。”

徐还点头道:“先找寻常棺木入殓赵将军,传令扬州寻找好木材,令工匠加紧打造,他日重新殓葬。”

“是!”

徐还走前去,瞧着赵立的遗体,尽管已经气绝多时,但脸坚毅的表情仍在,拳头仍然紧握。

盔甲战袍已经多有破损,面血迹斑斑,干瘦的遗体之伤口、伤疤历历在目,有些不忍目睹。

徐还的眼眶越发有些红了,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位普通的将领,名头并不响亮,后世或许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功绩或许也不突出。

但看到他,徐还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恪尽职守”,什么叫“忠勇报国”。

困守孤城,面对十余万敌军,且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凭着一腔热血和坚韧,坚定信念,自始至终没有动摇过。

不知打退过金军多次猛烈的进攻,生生在虎狼环伺间坚守了大半年之久,最终为国捐躯,至死仍旧昂首挺胸,不忘杀敌报国。

古往今来,这样的人,都称之为——英雄!

赵立,以及阵亡的楚州军民,他们当之无愧!

不经意间,徐还眼眶湿润,虎泪滑落,尔后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跪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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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血债血偿

第二八六章血债血偿

男儿膝下有黄金,唯天地君亲师例外。

这“几位”往往被供奉于堂,自当跪拜叩首。

原因不言而喻,古代讲究天人感应,天大地自是格外敬畏,历朝历代皇帝祭祀天地都是大事。

“君”自是君王,此乃君臣礼法。尊敬亲族长辈,授业恩师更是天经地义,跪拜叩首也在情理之。

不过宋朝之时,礼法尚不似后世明清那么严苛,至少大臣见到皇帝不需磕头行礼。民间若非重大场合,也不常行跪拜之礼。

然而此刻,徐还跪下了。

在场之人,顿时皆是一惊,继而为之震动。

若是低阶将校兵卒,或是普通百姓跪拜也罢了,但徐还身份非同小可,淮南节度使、江淮宣抚使,乃是赵立的官。

虽说死者为大,但毕竟尊卑有序,何况徐还还是当朝驸马,是皇室成员,还有半分“君”的意味在其。

“君”跪臣,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程括第一个惊慌失措,此刻他的身份有点类似于家属,连忙扔掉拐杖跪下道:“徐宣抚,这如何使得?”

“使得!”徐还朗声道:“赵将军恪尽职守,力战殉国,乃是英雄,天下楷模,徐还敬重钦佩,唯俯首叩拜方能表达心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将军在天英灵当得起。”徐还态度坚定,当即俯身拜倒。

身后诸将见到驸马跪拜,当即齐刷刷跪倒叩拜,有人心甘情愿敬佩英雄,有人则是不好意思,人云亦云。

“赵将军,对不起,徐还来晚了。”徐还顿首再拜,诚挚向赵立道歉,即便此事乃情势所迫,他仍旧对这位勇将心存愧疚。

也许原本楚州军民心存怨怼,怨恨援军迟迟不来,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徐还竟然在赵立灵前道歉。

官道歉这种事,本少见,尤其是这等大事,弄不好容易落下话柄,但徐还却毫无顾忌。

更何况行军作战本来多有变数,几路援军几乎没有耽搁,也算驰援及时。只是时间不凑巧,恰好晚了半日,以至于赵立阵亡,楚州城破。

说到底,这事怪不得徐还,但驸马却公然致歉,这份责任心与真诚,着实不多见。楚州军民听在耳,不由颇为震撼,经不住还有些许感动。

“徐宣抚,您言重了。”

程括省得轻重,当即道:“只能说天不作美,让人遗憾,怪不得您和各位驰援的将士。”

“如果我们能来的更早些好了。”徐还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程括等人见状,更是感慨万千,连声劝慰。直觉告诉他们,这位驸马爷乃是发自肺腑,并非作伪。

不经意瞧见一个两三岁的稚童跑过来,趴在赵立身边哭闹不停,徐还连忙问道:“这是?”

“赵将军的幼子。”程括抽泣道:“徐州之战时,赵将军的家眷遭到金贼屠戮,大都遇难,唯有幼子侥幸被家仆救出。

这几个月,赵将军忙于战事,根本顾不小公子。而今赵将军殉国,只剩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孤苦伶仃。”

确实可怜,小家伙仿佛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犹自拉扯衣襟,哭闹着让父亲抱抱。

徐还看在眼,心顿觉酸楚,当即前将孩子抱在怀,好生安抚,许久后才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赵破虏!”

程括道:“赵将军痛恨金贼,矢志破虏,生前曾有言,若他不能完成,希望小公子能继承他未竞之业。”

“赵将军赤诚决心令人钦佩。”徐还赞叹一句,朗声道:“赵将军殉国,家眷遇害,但这孩子绝不会孤苦伶仃。

如果诸位放心,将这孩子养在我府吧!徐还保证让英烈之后平安长大,为他延请名师,读书习武,继承赵将军遗志。”

徐还是谁?当朝驸马,长安郡公。

赵破虏若养在他府,定能衣食无忧,茁壮成长。是以程括等亲信将领连忙道:“多谢徐宣抚,如此,赵将军在天之灵便能安息了。”

说来也怪,赵立死后一直不曾瞑目,眼珠子一直瞪着。但当徐还说过这几句话后,有人惊讶地发现,赵将军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合。

故而众人认定,赵立的英灵定是听到并信任徐还所言,这才瞑目安心。此情此景,落在众人眼,自然又多了几分神。

不经意间,对徐还也越发的信任与感激。

徐还续道:“赵将军殉国,乃是我大宋英烈,本宣抚会疏朝廷,为赵将军请封谥。”

人已经死了,而今只能求得追封与谥号,以全身后名,对其本人已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可以遗泽子嗣。

“多谢徐宣抚。”

“此乃赵将军应得,亦是本宣抚分内之事。”徐还道:“另外,楚州所有伤亡军民,朝廷都会有抚恤。

本宣抚会疏朝廷,建议免除楚州百姓若干年赋税,以便楚州百姓休养生息,重建家园。”

楚州军民闻言,齐刷刷躬身向徐还道谢,当此之时,这些实际措施是对他们最好的抚慰。

不过有人也高喊道:“徐宣抚,报仇……为赵将军报仇,为楚州军民报仇。”

徐还朗声道:“眼下金军暂时被赶去了淮北,楚州安全无忧……请诸位放心,来日朝廷定会北伐,以报国仇家恨。”

众人的反应很平淡,毕竟北伐之事遥不可期,并不符合他们当前迫切报仇的心愿。

徐还略微沉声,朗声道:“至于眼下,金贼屠戮城池,杀我楚州居民,自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楚州军民目光灼灼,显然万分期待。

徐还当即道:“李彦先听令!”

“末将在!”

“将所有俘虏的金兵押赴淮水畔,尽数斩首,一个不留!”

“啊?”

李彦先不由震惊,此战俘虏总计有数千人之多,难道这么草率地全杀了?

“包括先前的突合速等人,全部斩首,以告慰楚州阵亡军民在天之灵。”徐还冷冷道:“然后把首级送到淮水北岸,堆砌一座京观,在前面立块牌子,写一句话。”

李彦先心头微颤,沉声道:“请徐宣抚吩咐。”

徐还咬牙,一字一顿,吐出八个字:“杀—敌—破—虏,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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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徐阎王

第二八七章徐阎王

淮河岸畔,血流满地。

数千金兵人头落地,血水汇入淮河,半边河面被染红。

突合速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被押赴河边的时候,他仍旧不相信徐还会杀了他。

毕竟他是金国龙虎大王,是四太子兀术的女婿,即便是被俘……也该交换,或者直接送回归。

即便是长久关押,未来无论是谈判还是武力,都有被营救可能,反正他从未想过死亡。

直到屠刀举起的那一刻,突合速仍旧难以置信,他怒吼道:“徐还,安敢杀我?”

“有何不敢?”

“杀了我…四太子定会报复…”突合速的喊声很大,希望恫吓能保全自己一条小命。

“我不是被吓大的,我干过什么,你应该清楚,粘罕、兀术、挞懒,哪一个我放在眼里了?”

徐还冷笑道:“你放心,用不了几年,他们都会来陪你的。”

突合速表情狰狞,自是全然不信,只是不等他多说什么,手起刀落,他已身首异处。

此情此景,在场之人,包括是宋国的将军们,都不免为之胆寒。

“宣抚…会不会…毕竟杀降不祥。”李彦先小声提醒。

“话是这么说,但…”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有句话你听说过吗?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们讲道义,胡虏会讲吗?他们能对楚州的平民百姓下手,我们不过杀了几个降卒又怎么了?”

“是!”

“国仇家恨,唯有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徐还沉声道:“我是想让金贼知道,他们敢屠城,我敢杀降,免得他们越发肆无忌惮。”

李彦先低声道:“宣抚所言有理,可…末将担心朝野会对您有非议。”

徐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位忠直的将领,笑道:“曾经有位先哲曾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李彦先眉头一动,沉声道:“宣抚豁达,末将自愧不如。”

“言重了。”徐还笑道:“把首级堆在淮水北岸,堆成一座京观。”

“是!”李彦先点头领命,旋即道:“对了,徐宣抚,末将在搜捕金贼残余时,有所发现。”

“什么发现?”

“末将抓获了几个人,韩汝、杜岩等,都是叛臣杜充的子婿家眷。”李彦先道:“杜充本人逃了,但他们没来得及逃亡,是押赴临安,还是……还请宣抚示下。”

“男子悉数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

徐还冷笑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多杀几个,杜充叛国,他的子婿也都是奸佞之辈。杀一儆百,好叫天下人知道,叛国是什么下场。”

……

继幽州元帅后,又一座京观堆起在淮水岸畔。

数千颗人头,触目惊心,最顶是死不瞑目的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

楚州军民被震撼的同样,也拍手称快,不管怎么说,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消息传到应天府,兀术震怒不已!

徐还这是在报复,也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而且是超出底线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还会杀降。虽说先前徐还也曾有过不留降卒的命令,但那毕竟是交战过程,与战后不同。

尤其是突合速这等身份贵重的高级俘虏,竟然说杀给杀了,完全不讲规矩。

南征失败,本来士气低落,一座京观更是让三军为之胆寒。这几日,军营之已经出现畏惧宋军的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这个四太子,颜面扫地,甚至沦为笑柄。

战败不说,连女婿都被俘虏斩首,实在是威名扫地。

兀术心满是愤恨,徐还自然首当其冲,堪称是咬牙切齿。与此同时,兀术也有些怨恨挞懒,好好的何必屠城,彻底激怒徐还呢?

唉!

说起来,南征之败一个重要原因是金国层不和睦,不能团结一致,实在是个糟糕的问题。

挞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清楚,这个问题事实暂时改变不得,至少自己无能为力。

不过呢,他兀术想得更远一些,内部不和是自家弱点,对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听闻宋国党争已经持续多年,南渡之后也改观不大,君臣猜忌,武龌龊的情况也都存在。

如果善加利用,效果不大军征伐差多少。

反正如今是战败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整顿兵马南侵,“和平”方式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愿自己煞费苦心的安排,能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至于徐还立起的那座京观,等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生疼。

然而眼下,却无法报复。即便是报复,挞懒也不准备亲自动手。

想来给徐还准备的那份大礼已经快要过江,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

楚州战事告一段落,奏报已经送去临安朝廷。

一战收复淮南,这样意外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大宋朝廷十分惊喜。

君臣都很清楚,淮南对江南,对如今的大宋而言意味着什么。眼下不说什么北伐,至少南方半壁江山是站稳脚跟了。

徐还的功劳自然不能不必多说,以至于很多人说“驸马出马,马到成功”,而且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不过也有很多人对徐还颇为诟病,弹劾的奏疏也不在少数。主要针对三个问题,镇江杀将官;救援楚州不及时;淮水杀降。

无论收复淮南功劳多大,徐还此行首要目标应该是救援楚州,结果楚州陷落,军民遭到屠戮,损失惨重,难免有失职之嫌。

有人难免抓住此事,意欲兴师问罪。

再是斩杀转运使李承造,这件事大大触动了官们百年来习以为常的底线,故而反应最为强烈。

还有徐还斩杀杜充子婿一事,罪不及家人的观念由来已久,按照惯例杜充本人该杀,但其家眷应该是流放,而非诛杀。

徐还此举,再次突破了士大夫们习以为常的底线,难免颇有微词。

垂拱殿御案弹劾的奏疏不在少数,多多少少都在抨击徐还擅权,或是称其残暴。

杀降不祥,这是自古以来的认知,白起、项羽等人都因此被诟病,徐还自然也不会逃过口诛笔伐。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沸议之时徐还竟然多了一个新的名号——徐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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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擦肩而过

第二八八章擦肩而过

弹劾的奏疏如同雪片一样飞去了垂拱殿,赵构不由眉头大皱。

不管怎么说,收复淮南失地都该是高兴的事情,本来还想加以庆贺的,结果被臣们弄成了这副模样。

尴尬!

赵构难免也有点恼火。

但官们向来如此,能有什么办法?仔细说起来,徐还…如果能做的更为妥当些,也不至于如此。

徐还的所做作为,从法理的角度没有过错,有天子剑在手,杀几个消极怠工,作战不力的将官还不行吗?

毕竟天子剑代表的他这个皇帝的威严。

至于楚州之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相于收复淮南,简直不值一提,拿这些事怪罪徐还说不过去。

但是呢,赵构还是觉得徐还有些莽撞了……杀官,大肆杀降,这些举动终究有些出阁,有些草率。

这个妹夫是个能干的人才,也颇为忠诚,但而今看来还是有些太年轻了,还需多加历练才是。

是的,皇帝赵构只是觉得徐还年轻莽撞,并未有其他猜忌……至于弹劾之时,也冷处理了。

有人觉得皇帝陛下有些包庇驸马,但也有认为,这是按程序办事。出征的将领尚未班师回朝,岂能不论功先论罪?

抛开所谓的弹劾,在另一件事赵构倒十分积极,那是对赵立的追封追谥。

誓死坚守楚州,力战殉国,这样的忠烈之臣在任何朝代都是受到尊敬的,尤其如今大宋处在一个危亡时刻,很需要树立一个榜样。

接到徐还的奏疏,赵构与宰相略加讨论之后,当即下旨,追封赵立奉国节度使,淮阴县开国伯。

当然了,这个爵位自然而然由年幼的英烈遗孤赵破虏承袭。

与此同时,赵立辈赐谥“忠烈”,毫无疑问是个很高的评价。赵构下旨设灵,宰相吕颐浩代天子前往祭奠。

厚葬自然也少不了,考虑到赵立临死仍旧北望,矢志报国,赵构着司天监前往建康紫金山,勘探吉地,安葬英烈。

这份安排,算是准了徐还所请,朝野下没有半分反对之声,尽数表示赞成。

英雄,理当有这份殊荣。

消息传到楚州,徐还长舒一口气。

总算给英雄一个荣耀的待遇,可惜他已经享受不到,好木材打造了棺椁,厚重的陪葬品,以及徒有虚名的官职,于一个死人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切,都不如照顾好英烈遗孤来的实在。

楚州之事算是告一段落,徐还安排李彦先和郦琼留下来整顿淮水防线,然后自己带着兵马班师回朝。

战事结束,该回去交差了。

至于朝野的弹劾,以及各种风言风语,他自然有所耳闻,裴元衍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让自己小心。

不过徐还并未放在心,弹劾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在这件事自己没有犯什么原则性错误,赵构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在朝为臣,偶尔犯点所谓的错误,被弹劾一下反而是好事。一个臣子风评太好,能力还不弱,皇帝怎么能安心呢?

尤其是赵构这号心胸本不怎宽广的皇帝,以及大宋当前特殊的局势……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有莽撞的权力。

渡江南归,第一站自然是镇江。

与刘光世自然要有个交接,淮南已经收复,大宋的北部防线已经推进到了淮水沿岸。

李彦先和郦琼两个人的资历太浅,难以担当这样的大任,必然需要一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坐镇。

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差事肯定会落到刘光世身,在原本历史,他曾驻守淮西多年。

再次见到徐还,刘光世满面含笑,表面那是相当客气。

虽说徐还出发之时曾给了他很大难堪,但徐还是驸马,身份本高贵,何况此战还大获全胜,谢大捷之威而归,气势更非同小可。

楚州失守之时,在刘光世看来完全不值一提,毕竟是为了收复整个淮南。

刘光世不理解,也不忿那些官的弹劾,简直是莫名其妙,不懂却添乱。毕竟他也是武将,也曾有这样的烦劳。

再者,楚州陷落即便要追责,首当其冲的也不是徐还,而是他这个前次救援不利的统帅。在这一点,他与徐还同仇敌忾。

徐还心里明白,出发时那般狐假虎威震慑刘光世是迫不得已,如今得胜而归,自然要有所改观,过分得罪一位柱国大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辛赞告诉他,不知道从哪里起来一股谣言,说徐还降职王德,实际是为了羞辱刘光世。

传言有模有样,还有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声称他与柔福帝姬大婚之日,临安潜入金国刺客。乃是刘光世江防不严所致,故而对其怀恨在心,如今寻机公报私仇。

对于这样的说辞,徐还也是无奈,真不知是什么人这般小人之心,空口造谣?

不过固然是谣言,也不得不防,流言蜚语有时候也很有杀伤力。也不知刘太尉是否听入耳?

思来想去,徐还不仅对刘光世客客气气,并以王德此战为先锋立功颇多为名,恢复期官职,算是给足了刘太尉面子。

至于刘光世买不买账,那不得而知了。

表面一团和气算不错了,至于内心……徐还无意探寻,也不甚在乎,毕竟心长在别人肚子里。

在镇江留驻两日,与刘光世交接好江淮军务之后,徐还启程前往建康。

司天监已经在紫金山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赵立,葬礼徐还自然是要去的,而且是以驸马之尊亲自护灵。

此举或许有点不合礼数,但徐还坚持如此,算是对英雄最大的尊敬。何况他还要在葬礼后,将赵破虏带回府抚养。

如此情形,落在赵立旧部与江淮兵卒眼,都感慨不已。

瞧瞧,跟着徐驸马作战卖命,即便是阵亡,也死得荣耀啊!不仅身后殊荣,家眷子也得到很好的照应,在天之灵也能瞑目安心。

自此,徐还在将士们心目的形象开始有所不同。

……

离开镇江,经过焦山,座船溯江驶向建康。

徐还并未注意到,当此之时一叶扁舟与自己擦肩而过,从焦山对面的河口,驶入了江南运河。

扁舟之,一对年夫妇满腹感慨,满心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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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紫气东来,金戈西去

第二章紫气东来,金戈西去

钟山龙蟠,石城虎踞。

紫金山雄踞建康,素有“金陵毓秀”之美誉,乃是建康,乃至整个江南的风水宝地。否则秦始皇当年怎会“埋金断气”,金陵又怎会成为六朝古都?

钟灵毓秀的紫金山,陵墓不在少数,其最为著名的应该是后世的明孝陵与山陵。

除此之外,明初大将常遇春、徐达等人也都安葬此处。

赵立作为国之英雄,安葬于此自然没的说,也符合他北望山河,怒视胡虏的遗愿。

座船在白鹭洲靠岸,赵立的灵柩随即抬灵车,在众多兵将的护送下前往紫金山。一路建康百姓闻讯,纷纷在道旁祭奠。

赵立的英雄事迹已经传开,饱受金贼肆掠危害的建康百姓对其深感钦佩,一路见到不少人在或是道旁叩首,或是设香烛路祭,还有人作祭于路旁哀悼。

灵车一路走过,人群传出低沉的哭泣声,乃是百姓悼念英雄的哀伤。

很多百姓祭奠之后,便跟随在灵车之后,一起前往紫金山。以至于一路走过,送葬队伍有数万人之多。

此情此景,徐还不禁惊叹,可见百姓民族气节,以及对英雄的崇敬之情。

……

紫金山,墓地已经准备妥当。

吉穴乃是司天监正邵冲亲自选取,与赵立的身份地位十分契合,墓室墓道等也已经加紧赶工修建完毕,而且十分周到精致。

赵立虽只是县伯,但皇帝赵构有旨意,赵立以侯爵之礼下葬,以示追恩。

徐还护送灵柩到此之后,便没有在露面,安葬与祭礼的事情则交给岳飞去办,毕竟他是驸马,算是皇室成员。护灵勉强说得过去,祭奠有些不合礼法了。

墓地附近有条溪流,溪旁有座亭子,据说最早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建,后世不断整修,保留至今。

徐还便来到这里暂作休息,不想司天监正邵冲也恰好在此,两人便在此间第一遭相见。

不过仔细说起来,徐还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邵冲。但邵冲……已经对徐还早有关注,甚至认识已久,夜里星辉熠熠,也算老相识了。

“臣参见驸马!”邵冲不动声色,当即前,态度恭敬,以礼相待。

虽说邵冲职爵不高,但徐还却不敢怠慢,担任司天监正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唐朝的袁天罡、李淳风,大名鼎鼎,名垂青史。眼前这位邵监正的祖父邵雍,那也是大宋有名的堪舆大家,家学渊源,不敢等闲视之。

“邵先生不必多礼。”徐还笑了笑,称之以先生,相当客气。

“驸马折煞小臣了…”邵冲不免惶恐,连忙推辞。

“先生不必客气。”徐还瞧了一眼亭石桌,笑问道:“先生是在此间烹茶吗?”

邵冲笑道:“安顿好赵将军的墓地,左右无事,听闻紫金山的茶与水都不错…臣便偷闲……驸马赶路辛苦,若不嫌弃,饮一杯解解渴?”

“好啊,求之不得。”

于是乎,两人在石桌前坐下,红泥火炉,从山打来的泉水已经沸腾。邵冲也不让童子侍候,要亲自动手为徐还泡茶。

眼看邵冲用象牙镊子夹起豆蔻、肉桂一类的东西,徐还连忙道:“先生稍等…沸水单泡茶叶即可。”

“哦?”邵冲不免讶然,毕竟这年头饮茶都是要放佐料的。

徐还尴尬道:“如此方得茶之真味,先生不妨也试试。”

“好!”邵冲欣然点头。

不一会儿,茶叶的清香便在亭飘散开来,在徐还的示意下,邵冲轻轻呷了一口,品味片刻道:“果然,清香甘冽,别有滋味啊!”

“先生喜欢好!”徐还端起茶杯,笑道:“仅以此茶,谢过先生!”

邵冲顿时惶恐道:“驸马谢臣作甚?”

“先生忘记了?我与长公主的佳期乃是先生所择,自当谢过喽。”

“此乃臣之本分,实在愧不敢当。”

邵冲沉吟片刻,低声道:“说起来…臣也有些惭愧,听闻当日竟有人动兵戈行刺…”

“这怎么能怪先生呢?”徐还摆手道:“当天肯定是黄道吉日,宵小生事,谁也料不到,何况最终也安然无事。”

邵冲连忙道:“长公主与驸马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自能逢凶化吉…”

大富大贵,逢凶化吉……

几个落到耳,徐还不由心一动,后世经常有人算命,不知道这位邵先生……算了,还是不问为妙,万一说出点什么不听的话,大家都尴尬。

不过邵冲似乎看出了徐还的心思,悠悠道:“长公主与驸马命格相合,乃是天作之合的良配,龙姿凤采,相得益彰,未来不可限量啊!”

这……

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人这一生,难免磕磕绊绊,三灾六病,谁都盼着能逢凶化吉……奈何天意难测,凡俗之人看不透。先生乃是高人,且家学渊源,不知……可有什么见教?”

邵冲闻言,微微沉吟。

徐还简直,忙道:“在下冒昧了,唐突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哪里,驸马客气了。”邵冲沉吟片刻道:“驸马乃勇武战将,身兵戈杀伐之气浓重,兵戈者,金也;东南西北,西方属金,有利。”

“多谢先生!”

徐还轻轻点头,他知道高人们素来讲究天机不可泄露,邵冲能说这些已经不容易。

邵冲不再多言,起身道:“驸马清茶之法,甚有滋味,有幸品尝,臣荣幸之至。不过臣恐怕得先行告辞,江宁知府赵明诚与我家乃故交,如今病故,臣得去吊唁一番。”

“先生请便!”

邵冲在徐还的目送下,走到半山腰时,回头看了一眼紫金山,喃喃道:“紫气东来,金戈西去……”

凉亭之,徐还兀自在揣摩邵冲那番五行四方之言,奈何想了许久却全无头绪,不由轻轻摇头。

高人奥语,岂是轻易能想明白的?还是往后慢慢参详,若还是想不透,恐怕还得请教这位邵先生……

对了!他刚才说去吊唁…赵明诚?

徐还蓦然想起这个名字,心不由嘀咕道:是那个赵明诚?那么,易安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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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〇章 李清照

第二九〇章李清照

提到赵明诚,便想到了李清照。

或许在这个年代,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至多薄有才名。

但在历史,尤其是学史,易安居士李清照那可是大名鼎鼎,宋词领域造诣甚高的大家,名垂青史的才女豪。

徐还颇为仰慕,而今恰好都在江宁,倒是可以前去拜望一二。

派人一打听,还真是那位“赵明诚”。从青州调任江宁知府,不久前病故,其夫人确实姓李,齐州人士。

不离十,那错不了。

徐还当即决定前去吊唁赵明诚,同时一睹易安居士的风采。

……

江宁因是江宁重镇,江宁知府自然也不同于寻常州官,地位也更高一些,甚至是高升的过度。当年王安石是从江宁知府任一跃而起,成为参知政事的。

赵明诚官居此职,且又是前朝右相之子{其父赵挺之曾任徽宗朝尚书右仆射},按理说吊唁的人应该很多才是。

但徐还登门之时,才发现赵家冷冷清凉,门可罗雀。

世态炎凉到了这个程度?

也是,人走茶凉嘛!否则李清照的晚年也不至于那么凄凉。

“没人来赵家吊唁吗?”

“有,但不多。”辛赞道:“除了昔日的几个同僚之外,只有司天监邵监正,还有个右承务郎张汝舟,据说是仰慕赵知州夫妇,特意前来吊唁慰问。”

张汝舟?

徐还顿时蹙起眉头,记得前世曾经看到过一些记载,李清照南渡之后仿佛再嫁过一次,所嫁之人好像叫张汝舟。

不过呢,所嫁非人,这个张汝舟之所以迎娶年近五旬的李清照,主要是贪图李清照夫妇收藏的金石书画,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不过因为战乱颠沛流离,李清照的收藏大多丢失,张汝舟得知后大失所望,甚至因此恼羞成怒,殴打虐待李清照。

李清照伤心不已,也十分果决地与张汝舟“离婚”,却也因“妻告夫”获罪,遭遇了一段时间牢狱之灾,让人为之叹息。

而今赵明诚刚死,这个张汝舟非亲非故,却跑来吊唁慰问,恐怕是不安好心吧?

唉!千古第一才女,实在不该遭此劫难。

徐还暗叹一声,挥手让人前去通传,同时思索着做点什么,帮助下李清照。

赵家闻听当朝唯一的驸马登门吊唁,大为惊讶。当即大开门,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管家一路小跑,诚惶诚恐地行礼。

“不必多礼!”徐还摆手道:“早听说过赵知州与夫人大名,本想着有机会前来拜会的,不想……赵知州却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唏嘘,唯有前来凭吊。”

老管家听得如此说法,顿时眼眶泛红,引着徐还入内。

刚步入府门,便瞧见一个年身着孝服的年妇人快步而来,四十多岁,端庄秀雅,双目有些红肿,脸色略微苍白,正应了那句——憔悴损,人黄花瘦!

眼前之人,除了李清照还有谁呢?

“未亡人拜见驸马!”

“易安居士切勿多礼。”徐还摆手道:“赵知州英年早逝,着实…还请节哀顺变。”

“谢驸马!”李清照欠身还礼,心略微诧异,她字号易安居士,平日里主要是友人士间诗酬唱和时使用,外人知晓的不多,却不想被驸马一口呼出…

徐还首先到灵前凭吊,由辛赞代为香祭奠,这才在赵家人的招呼下落座。

瞧见冷清的院落,依旧简单的陈设,徐还道:“易安居士,赵知州英年早逝…不知府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多谢驸马关心。”李清照沉声道:“昨日司天监邵监正前来,已经在将墓穴勘探完毕,只待择日下葬。”

“哦,赵知州是安葬于金陵?”

“本该归葬齐州老家的,不过而今…”李清照摇摇头,叹道:“家姑{婆婆}是在金陵去世的,亡夫便随母安葬于此吧!”

“也好!”徐还点头,旋即问道:“那…居士你呢?作何打算?”

灵堂之前,除了李清照外,只有几个女子哭灵,看样子像是赵明诚的侍妾。除此之外,并无一个孩童,可见她们夫妇并无子嗣。

一个丈夫亡故,并无子嗣的年妇人,在这个年代生活难免艰难。

“本打算前去投奔舍弟的,不过…”李清照沉吟道:“可…亡夫生前与我一道收藏了不少金石字画,恐怕多有不便…只能从长计议。”

也是,赵明诚是宰相之子,李清照是名门闺秀,收藏了不少宝物,难免被人惦记。她弟弟若无权势能耐,恐怕难以保全……

徐还沉吟片刻,沉声道:“易安居士,在下有个提议,可能有些冒昧。”

“驸马请讲,但说无妨。”

“公主府里有不少僚属子女和英烈遗孤,如今正缺一位西席先生,不知可否请居士屈尊,去教孩童们诗书章?闲暇之时,可整理贤伉俪的收藏,编撰稿,将来雕版刻印。”

“这…”李清照不由一怔,全然没想到徐还会有如此提议。

徐还道:“当然了,居士大才,教授几个孩童着实屈尊,若觉不妥,也无妨。公主府会想办法,为居士辟一处安静之地,供居士编撰书稿,写诗填词。”

“不不…”李清照连忙道:“余一介女流…恐当不好府西席,误了英烈子弟…”

“居士若当不好,天下还有谁人能当得好?”徐还反问道:“论才学,只怕赵知州都不及居士吧?

至于居士身为女子,更是无妨…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如此豪情,巾帼不让须眉,更胜男子。”

李清照心又是一震,这两句诗乃数月前路过乌江,有感而发,怎地这么快传到了驸马耳?毕竟这个年代信息传播速度很慢,不像后世一句流行语一天内能火爆全。

李清照迟疑了,教几个孩子自不在话下,而且有了公主府的庇护,这些收藏能安全保全,还能整理完成书稿,可谓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是,驸马为何……

李清照沉吟道:“蒙驸马相邀,余荣幸之至,不过…在应允之前,能否允许余请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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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公府西席,宰相故交

第二九一章公府西席,宰相故交

为何愿意相助?

李清照的问题很简单,也很直接。

以徐还的身份,不至于贪图他们夫妇的收藏;至于她本人,也已经四十好几,人老珠黄,而徐还才二十出头……

这两个理由被否定了,李清照暂时想不出第三个,故而好询问。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徐还一时间有些迟疑,难不成告诉李清照,是不忍心你将来的悲惨遭遇?

徐还略微沉吟道:“我想是出于对知识的尊敬吧!”

“知识的尊敬?”李清照低声复述,有些不大理解。

徐还沉声道:“贤夫妇收藏金石字画,据闻还在编撰《金石录》,且您二位还有不少诗佳作。

书稿诗作都是宝贵之物,若是散佚岂不可惜?昔年五胡乱华,秦汉魏晋的华瑰宝,有太多毁于战火,而今金贼肆掠,战火绵延,还委实不愿意再看到类似情景。”

“是这样…”李清照心不由震撼,金石字画,若是抛开银钱价值,原以为只有自己和丈夫在意。

没想到驸马竟有这份见地,与那些只顾着逃命,身价地位的人完全不同。

徐还续道:“再者,也是对女子的尊敬,有人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不以为然。女子凭什么天生便低人一等?她们也是该识断字的。

可惜寻常家庭根本没有条件……更糟糕的是礼教规矩,女子根本没有进入学堂的可能。”

李清照心又是一惊,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她当然知晓女子读书与否的差别,她很难想象倘若自己不曾读书,如今是什么模样?

毫无疑问,她是幸运的,出生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家,从小有这个条件。倘若是在寻常百姓之家吗,哪怕是富足的小康之家,恐怕…也没有可能。

徐还道:“此等情形,一时改变不了,但可以先从身边做起。公主府有些僚属之女,年纪小些倒是无妨,但年纪大了以后…

继续由男先生教授,与男子一处读恐有不便,若有一位居士这样满腹诗书的女先生在,一切便不是问题。

还有啊,长公主其实对诗书也颇有兴致,可惜无法像男子那般与同窗友人切磋,居士若能入府,恰好有个谈诗论画之人。”

“原来如此!”

“那么,居士可愿屈尊?”

“恭敬不如从命。”李清照欣然点头应允。

徐还轻轻一笑,邀请李清照肯定是有目的的,除了适才说的那些表面原因。还有一些旁的考虑,眼下还不成熟,也不方便宣之于口。

不管怎么说,自此李清照不会再外晚景凄凉,也算是一桩功德。

“那么,居士且先处理赵知州身后事,但一切妥当之后,前往临安公主府。”

徐还道:“一路车马舟船,以及护送事宜,还都会命人安排妥当,请居士放心。”

“谢过驸马!”

与李清照约定好之后,徐还便告辞离去,带着赵破虏离开建康,返回临安。

……

徐还返回的临安的路,朝堂针对他的弹劾仍在继续。

除了那些老掉牙的罪名之外,而今多了一条,说徐还身为驸马,不顾皇家尊严,有失皇家体面。

依据自然是灵前跪拜赵立,以及护陵前往建康一事。

奏疏最后还不着痕迹地提及,军将士钦佩驸马,建康百姓爱戴尊敬云云。

毫无疑问,又是诛心之言,目的是想给皇帝一种徐还收买人心,图谋不轨的感觉,挑起皇帝猜忌。

参知政事范宗伊特意将这几分奏疏送到赵构的案头,可皇帝看过之后,轻飘飘地便甩在一边。

徐还的行为确实有些不甚妥当,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在赵构眼,仍旧觉得徐还是不成熟,莽撞轻率行事。

范宗伊很无奈,皇帝如此信任徐还倒也罢了,关键是徐还仗着圣宠优渥,越发蹬鼻子脸。

虽说没有直接侵害到他本人的利益,但擅杀官触怒了大半官士大夫,自诩为士大夫领袖的他岂能不积极奔走?

见此情景,范宗尹不死心,想要继续努力,为徐还再点眼药。

不过很不巧,内侍匆匆来报:“官家,潘妃娘娘遣人来报,太子殿下病了!”

“什么?”赵构顿时一惊,他可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着急才怪,当即撇下范宗伊,匆匆前去探看。

范宗伊无奈暗叹一声,只能悻悻出宫,刚走到宫门口,便有家仆赶来附耳密语几句。

“走,去武林门。”

本该回家的范相公到了武林门码头,在前不久,一艘扁舟在此靠岸。

仔细说起来,这艘扁舟有些特别,不是正常泊岸的客船,是巡河的兵丁在河面查获,押赴于此的。

盖因这艘船自江北而来,缺乏一些重要关防书。至于船的人,是一对貌似普通的年夫妇,但略加盘问之后,巡河的兵卒发现他们身份并不普通。

船的年男子自称是朝廷御史丞,自金国逃奔而归。

此等身份,与其来历都非同小可,巡河兵卒不敢怠慢,立即要向禀报。

不过船男子却拦住了他们,让他们直接报知范相公。此人自称是参知政事范宗伊的故友,且有要紧事告知范相公。

曾经的御史丞,认为当朝参知政事完全在情理之,至于其身份……应该没有人敢胡乱攀亲当朝副宰相吧?

巡河兵卒不敢怠慢,便前去范府禀告。

没想到不过一会,范相公竟然真的出现在码头,兵卒庆幸不已,幸好自己照办了,否则得罪了两位大人物,哪里还有活路?

范相公下车问明情况后,立即向码头附近的一处公廨快步而去。

公廨窗前,一个年男子正看着窗外景致,露出久违的感慨神情,时不时还能听到两声叹息。

直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年男子顿时眉头一动,回身快步迎。

“会之,果真是你?你回来了?”范宗伊不由惊喜不已。

“拜见范相公。”

年男子刚要行礼,便被范宗伊一把拉住,皱眉道:“会之,你我何须如此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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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冬月朝会

第二九二章冬月朝会

建炎三年冬月初一,初冬时节。

船在武林门码头靠岸,徐还连家都来不及回,便直奔皇宫。

今日是大朝会,在临安的高级官员都要参加,他这个前线归来的统帅也得参加。

因为今日朝堂会讨论淮南军事安排,徐还作为淮南节度使、江淮宣抚使,以及此番淮南之战的统帅,自然不能缺席。

当然了,徐还也早已料到,对自己的弹劾恐怕也是议题之一,士大夫们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也罢,该来的总会来,大不了与那些言官们当殿正面交锋,反正自己的行为合理合法,自然无所畏惧。

当徐还出现皇宫门口,顿时群情耸动。

但一个特别的情形也出现了,一批官兴许是被徐阎王的气势所迫,顿时退避三舍。唯有些许武将来迎了来,其以宰相吕颐浩、韩世忠、枢密使赵鼎为主。

不过徐还注意到,驻守临安的张俊看到自己时,似乎故意避开,与枢密副使李回、参知政事范宗伊几人走到了一起。

泾渭分明的局面啊!

好在还有明白人,吕颐浩几人对徐还收复淮南之事大为赞赏,枢密使赵鼎更是感慨不已。

徐还出兵之时,他们可没敢奢望会有如此结果。堪称是意外之喜,如此一来的大宋的局面一下子大有不同。

至于楚州之失,几人皆以为天不遂人愿,并非徐还之失。何况徐还事后对赵立和楚州军民的补偿,算是仁至义尽。

再谈几句,宫门打开,朝会也便正式开始。

百官鱼贯而入,皇帝赵构在内侍女官的簇拥下,在御座落座,百官当即躬身见礼。

这个年代君臣关系还算“平等”,至少不用行跪拜之礼,不过较之以前仍有落后。

汉朝的时候百官尚可落座,唐朝的时候宰相们也可坐着与皇帝议政。到了太祖年间,赵匡胤为了提高皇帝权威,连凳子都撤掉了,宰相们也只好忍气吞声默认了。

言归正传,行礼之后,皇帝赵构的目光首先落到徐还身。

“徐卿,你回来了?”

徐还当即出班,躬身道:“臣徐还向陛下覆旨,淮南已复,详细奏报已经呈递陛下与枢密院。今向陛下归还天子剑,兵符印信。”

“嗯!”赵构欣然点头,命内侍蓝圭接过,随即道:“收复淮南,此战卿与将士们功不可没,枢密院尽快核定诸将军功,与政事堂拟定封赏。”

“遵旨!”宰相吕颐浩与枢密使赵鼎双双领旨。

枢密副使李回随即道:“陛下,淮南已复,那驻防之事刻不容缓。”

徐还道:“陛下,臣临走之时安排李彦先,郦琼二位将军先行营建防线,后续防务还需朝廷决断。”

赵构点点头,问道:“诸卿以为,何人驻防淮南为宜?”

此等问题,枢密院自然首当其冲,赵鼎当即道:“陛下,枢密院以为既然淮南收复,江南防线便可向北推进,既然郦琼已在淮水,不若让驻守镇江的刘太尉移驻淮南。”

“政事堂呢?”

吕颐浩道:“陛下,刘太尉是合适人选,不过淮水防线绵长,防务沉重,一人恐难兼顾。臣以为,刘太尉驻守淮西,淮东可另择一将驻守,相互配合。”

听到吕颐浩的提议,明白人都纷纷点头,吕相公高明啊!

淮水防线绵长不假,更要紧的淮南地广兵多,若完全掌控在一人手,皇帝恐怕也不会心安。

果然,赵构问道:“那驻守淮东的人选,可有建议?”

枢密副使李回抢先道:“陛下,徐驸马乃江淮宣抚使,淮南节度使,且刚刚征战淮南,对那里的情形最为熟悉,乃是佳人选。”

“不可!”

不想话音落地,便有人反对道:“驸马驰援不及,以至楚州陷落,百姓怨声载道,怎可驻军淮南?”

该来的果然来了!徐还心冷笑,也好,反正自己没兴趣驻守淮南。

枢密副使李回当即道:“楚州军民怨声载道?此话从何说起,简直莫名其妙。”

“驰远不及,楚州陷落总是事实吧?”那官当即有些底气不足。

有人反对,决议没那么顺利,赵构目光落到吕颐浩身,问道:“吕卿何意?”

“陛下,驸马与长公主新婚燕尔便征战在外,如今刚刚班师回朝,臣以为暂时不便让驸马劳苦。”

吕颐浩道:“不若以韩世忠驻守镇江,借水军之利,固守江淮。”

折之言,理由也很到位,不是因为失误,而是顾念驸马与长公主夫妻团圆,谁也不得罪。

韩世忠也是个不错的人选,黄天荡之后,谁都不会质疑他的能力,以其资历驻守江淮自无问题。既能与刘光世合作,也能分庭抗礼,相互制衡,堪称绝妙安排。

赵构点头道:“如此也好,政事堂与枢密院尽快商讨细则。”

“遵旨!”

赵构道:“至于徐卿,征战日久,且先回家休息,待朝廷论功之后,再行赏赐。”

“陛下,驸马出征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朝廷向来赏罚分明,既要论功,也当问罪。”御史台一名官员出班道:“臣闻朝野弹劾驸马者众多,还请陛下依律处置。”

此人乃是侍御史钱子良,据说还是吴越钱王之后,在御史台坚人物,他的言辞难免颇有分量。

赵构顿时为难了,他内心是想维护徐还的,但台谏之言不能不听,否则虚怀纳谏的形象崩塌了。

沉吟片刻,赵构才悻悻道:“弹劾之言不少是空穴来风,还是有司调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钱子良却不依不饶道:“陛下,台谏本有风闻奏事之权,可能难免有虚妄之言,不过有道是无风不起浪。

恰好今日驸马在场,正好对质核实,厘清事实,也好水落石出,以正朝纲国法,以全驸马清誉。”

“这…”赵构目光看向徐还,一时有些犹豫。

徐还心一笑,当即道:“陛下,若台谏诸公有所疑问,臣也想说清楚,免得误会,臣……也担心名誉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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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奸臣归朝

第二九三章奸臣归朝

徐还表态,赵构自不反对,于是乎,一场廷辩此开始。

钱子良道:“御史台呈送弹劾驸马的奏疏共计四十七份,主要涉及四件事,请驸马予以解释。”

徐还点点头,云淡风轻。

“其一,擅杀大臣李承造,郭仲威…”

“等等!”徐还当即道:“怎么叫擅杀?李承造身为军需官,误了军粮之期;郭仲威作战不力,避战畏敌,依照军法处置,有何不对?”

“郭仲威曾为国征战,曾立下功勋,是否杀的太过草率?按例应当呈报枢密院,大理寺商议……”

“曾经立功,但功不抵过,大战在即,必须从快从权处置,以正军心。”徐还朗声道:“陛下赐我天子剑,准便宜行事,三品之下可先斩后奏,郭仲威不过四品。”

钱子良道:“即便如此,那转运使李承造呢?他是臣,我朝太祖有训善待臣,从未有刀斧之刑大夫…”

“转运使是臣不假,但他也是北伐大军的军需官,既然身在军,自当受军法约束。他是从三品,依陛下圣旨,同样可先斩后奏。”

徐还朗声道:“至于所谓刀斧之刑不大夫,《宋刑统》可有明律例?至于钱御史所谓的太祖祖训,请问太祖可有明诏?《太祖实录》可有记录?”

“这……”

“没有吗?”徐还当即面色冷冷道:“莫不是尔矫诏捏造太祖祖训,好大的胆子。”

“呃…”

钱子良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非也,我是说…太祖有言善待臣…”

“没错,太祖教诲甚是有理,为大宋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的士大夫自当善待。”徐还话锋一转,冷冷道:“但愧于职守,误国误民之辈,也需善待吗?

李承造误了军粮,楚州军民无米下锅,只得食树皮草根,个个面黄肌肉,甚至饿死了不少人。他不该死,楚州军民该死吗?”

钱子良无言以对,这条罪名只得作罢!

“其二,叛臣杜充逃亡,徐驸马泄愤将其子婿斩杀,女子充入教坊司……杜充有罪,然罪不及家人,更罪不至死,顶多是流放边陲…”

徐还冷笑道:“杜充叛国当然有罪,其子婿也并非无辜,杜岩、韩汝曾杀良冒功,投降金贼之后更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欺压我大宋百姓,如此人渣,留着他们做什么?

诛杀他们,是为了给那些江淮百姓,以及无辜的亡魂一个交代。”

“驸马难道没有一点私心?据闻你与长公主南归之时,曾与韩汝、杜岩等人有过节。”

“私心?是,我是有私心。”

徐还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殿众人皆是一震,有官嘴角已然浮起些许笑意,准备群起而攻之。

不想徐还当即冷笑道:“是啊,罪不及家眷,或许杜充的家眷是有无辜者,承平之时,或许可仔细审查,从宽处置,彰显朝廷仁德。

但如今国家危亡,杜充叛国罪大恶极,造成了什么后果诸位都知道。他的家眷因此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作威作福,他们真的无辜吗?”

徐还目光冷冷,环顾众人,续道:“或许有人说他们罪不至死,但…别忘了,而今乃危亡之际,当用重典。

诛其子婿,妻女入娼,这是叛国的代价,是为了警示所有三心二意,意图投敌之辈…若有不忠不孝之举,此为前车之鉴,这便是我的私心。”

“那你也该奏禀朝廷,待有司审查之后明正典刑……”

“我以为陛下既准便宜行事,为安抚江淮军民,杀之无妨,而今看来,似乎确实不合朝廷章程,此为我之过错,当向朝廷请罪。”

徐还欠身向赵构一礼,旋即瞪着弹劾的官,冷冷道:“不过我很费解,诸位不关心淮南流离失所的百姓,前线的阵亡将士,为何对叛国贼子的家眷如此打抱不平?

莫非是担心……万一哪天自己步了杜充的后尘,害怕自己的家眷也会是如此下场?”

诛心之言!

众臣闻声,顿时哑口不言,在这个原则性问题,谁也不敢大意。

赵构脸色一沉,趁机道:“朕以为徐卿所言有理,往后但凡是谋逆叛国之臣,满门抄斩!”

啧啧,皇帝更狠啊!

皇帝之言,金科玉律,满朝武顿时鸦雀无声,有人甚至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那救援楚州不及,以至城破呢?”好半天之后,钱子良才再次说话。

“我无话可说,如果能早点到楚州,那该多好啊!”

徐还轻叹一声,躬身向赵构道:“陛下,此为臣之过…臣有愧于楚州臣民。臣请求抚育赵立将军之子,以慰其在天之灵,同时恳求捐赠私产,抚恤阵亡军民。”

徐还的姿态很低,钱子良一拳好似打在空气之,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吕颐浩与赵鼎双双抢出道:“陛下,徐驸马战略无过,行军毫无迁延,楚州之失非其过……况且驸马收复淮南,有大功于朝廷。”

赵构沉吟道:“子归啊,你护灵厚葬赵立,抚育其子已然足够…至于楚州军民,当由朝廷抚恤,依你谏言,楚州免赋税三年,以利百姓休养生息……其他的容后再议。”

钱子良无奈,只得转而道:“还有,淮水杀降,有伤天和。”

“有句话不知钱御史听说过否?对敌人的宽容,是对自己的残忍。”

徐还道:“金贼于楚州屠城,杀害无辜百姓,难道还要厚待金贼兵卒?试问楚州军民该作何感想?

之所以杀降卒,筑京观,是为了告诉金贼,我大宋百姓,大宋必以牙还牙,血债血偿。诸位若觉不妥,徐还无话可说。”

钱子良悻悻道:“此举果真能威慑金贼,不是激怒金贼,引来报复?”

“难道……”

徐还刚要开口,参知政事范宗尹抢先道:“两位切莫争执,是威慑还是激怒,我们说了不算,还是听听金贼的说辞吧!”

“范卿此言何意?”

范宗尹当即道:“回陛下,前日有一大宋忠良从淮北金营逃脱,返回临安,他对金贼情形颇为了解,不妨听听他的说辞。”

大宋忠良?

赵构好道:“范卿,何人归朝?”

“昔日的御史丞——秦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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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陷阱,险境

第二九四章陷阱,险境

秦桧!

听到名字,徐还如遭雷击。

大奸臣竟然回来了,还被称之为大宋忠良?

天大的笑话,但范宗尹信誓旦旦。

“秦桧?他不是皇北狩,降了金贼了吗?”好在朝堂还有明白人,立即提出了质疑。

“秦桧确是跟随二圣北狩,不过并未降金,而是被金贼挞懒胁迫随军为书,秦桧一直想要逃奔故国,可惜鲜有机会。”

范宗尹道:“直到今次楚州之战,徐驸马击败了挞懒,金军乱成一团,他们夫妇才有机会袭击守卫,夺船南逃。”

真的是逃回来的?徐还自然持怀疑态度。

即便真是逃回来的又如何?想想他在北方的卑劣无耻行径,还得自己和柔福帝姬几次三番遇险,还累得茂德帝姬殒命异乡。

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奴颜屈膝,卖国求荣的事实,在北方没能杀了他实属遗憾。如今他还想回来继续祸国害人,绝不能放过。

然而没想到的是,范宗尹竟然把秦桧请到了朝堂之,当殿面君,亲自证清白。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粗布衣袍的年人步入殿,徐还冷眼看过去,正是让他恨到咬牙切齿的秦桧。

“老臣秦桧拜见陛下!”进殿之后,秦桧直接跪倒,俯身叩首,尔后嚎啕大哭。

徐还见状,不由冷笑,奸臣果然都是影帝啊!

赵构蹙眉道:“秦桧,平身!”

“此生能够重回大宋故土,再见陛下,老臣情不能自已,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秦桧抬头,抽泣请罪,老泪纵横。

此情此景,让殿大部分人心震动,下意识想到了张骞归汉,苏武自北海还也不过如此吧!心自然也多了几分同情与信任。

“秦桧,你在北地可曾降金?”

“没有!”秦桧斩钉截铁道:“金贼挞懒曾胁迫于臣于他军襄赞军务,但臣抵死不从,苟且偷生……只为有生之年能再回大宋故土。”

“然听闻你在淮北金营为书?”

“当时臣被挞懒裹挟南下,得知临近淮水,臣为求得逃生机会,顺带打探军情机密,一度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为挞懒抄写书…”

秦桧泣道:“仅此而已,臣从未有过叛国之举,自始至终忠于大宋,唯念回归故土,以报国恩。”

“不曾叛国?”殿有人冷笑道:“本官曾出使燕山胡虏之地,尝闻你与张叔夜、何栗、孙傅、司马朴、陈过庭皆被金贼所掳,其余诸君誓死不降,皆流放辽东,怎么唯独你被带到南方?”

疑点!

同行之人都被流放,独自逃生之人难免不那么清白了。

“秦桧,你作何解释?”

“这个…”秦桧支支吾吾道:“未被流放是因老臣一度逃走,至于被裹挟南下,此事…关乎徐驸马和柔福……哦,福国长公主殿下。”

“与福国和徐还有关?”

“是!”秦桧道:“当时驸马率领契丹军突袭幽州,臣曾与徐驸马有一面之缘……”

赵构当即问道:“徐还,可有此事?”

“确实见过,不过当时……”

徐还冷笑一声,正欲当众揭穿秦桧的真面目,不想参知政事范宗尹抢先道:“不过怎样?”

“当时……”

徐还正要脱口而出之时,突然瞧见范宗尹咄咄神情,以及秦桧眼神飞过闪过的一丝异芒,心骤然一惊。

陷阱!

亦是险境!

心念电转,徐还想到,当时秦桧是带着太皇赵佶的乞降信函去见粘罕!

此事若是经自己之口,当着百官之面大白于天下,结果会怎样?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

是这个年代约定成俗的道德传统,帝王过失,史书多以春秋笔法掩饰,徽钦二宗明明是被俘虏,但美其名曰“北狩”。

将来大宋官方修订《徽宗实录》,定不会将北宋亡国责任推给宋徽宗,多半是蔡京、童贯等奸臣背锅,皇帝最多担个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小过错。

至于徽宗赵佶向金人摇尾乞怜这种事,是绝对要隐匿的,即便众所周知,也必须心照不宣地全都装不知道。

一旦宣之于口,“圣天子”的形象会瞬间崩塌,后果也不堪设想。

皇帝在乞降,凭什么要求臣子将士拼死作战,保家卫国?

先前赵构言之凿凿,叛国者满门抄斩,但紧接着他的父皇却叛国了,岂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百官在朝,悠悠之口,难以堵塞,赵宋皇室可能因此失去民心,若金国抓住机会推波助澜,天下大乱并非没有可能。

而自己将会是始作俑者,千古罪人。

即便不会如此糟糕,自己也将前途尽毁掉。

一个污蔑皇帝的臣子,诬陷岳父的女婿,将会是世人眼里的不忠不孝之徒,再难立足朝堂。

甚至赵构为了维持局面,维护皇家尊严,会立即以诽谤皇的罪名将自己革职查办,甚至下狱处死……

心思通透的瞬间,徐还背后冷汗直流,甚至有些后怕!

难怪范宗尹如此咄咄逼人,秦桧这般有恃无恐。

这是挖好了一个大坑等自己跳啊!抑或是算准了自己会有所忌惮,不敢直言。

突然之间,徐还有种被人捏住七寸的感觉,心情糟糕透了。

朝堂之是不能说,只能寄希望私下面见赵构,暗示实情,再收拾秦桧。

“徐驸马,当时怎样啊?”范宗尹见徐还迟疑,笑着追问。

“在潞县是瞧见了秦桧,可是在我欲突袭幽州,你窥得机密后,先一步连夜出城,去了幽州方向……”

徐还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质疑,暗示众人,秦桧有通风报讯的嫌疑。

闻听此言,秦桧眼神闪烁,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神色略微放松,当即作答。

“驸马袭击幽州乃不世之功,桧岂会不愿参加?奈何当夜被追杀我的金兵发现,我们夫妇被擒获,押赴幽州。

不久之后,驸马率部突袭幽州,我们夫妇又被金贼押着逃出幽州,以至不能随驸马为国效力,见识火烧粘罕帅府的景,也错过了随驸马南归的机会…”

言下之意,我是被抓去幽州的,被俘之后也不曾吐露你突袭幽州的机会,否则你根本不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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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天大的阴谋

第二九五章天大的阴谋

明明是他告密不及时,被自己抢先夺门。

但寻常逻辑里不会考虑这样的巧合,尤其是说到最后,秦桧声音呜咽,眼眶湿润,高超的演技越发赢得信任。

死无对证的事情,能说什么呢?

“是吗?”徐还冷笑道:“可是太行山下,我与长公主再次发现,你随金军一道围捕我等……”

“驸马切莫误会。”秦桧当即顿首,惶恐道:“因我在潞县见过您,金贼将我押赴太行山,意图让我随军指认驸马。

但我什么都不曾做,还曾故意误导金贼……最终幸得长公主与您吉人天相,安然逃离。”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徐还连声冷声。

秦桧连忙道:“岂敢,驸马折煞老臣了。后来驸马与长公主一路南归,金贼多次意欲设法拦截。老臣因识得驸马,被金贼一路押着一路南行,这才有机会来到淮水之滨。

也幸得驸马围攻楚州,金军大乱,我才有机会袭杀守卫,逃回故国。如此说来,该是老臣谢过驸马才是!”

谢我?哼哼!

徐还心冷笑,恨不得去掐死这个奸臣。

南下的问题似乎勉强说得过去,但还是有不少人质疑道:“秦桧,你一介书生,能袭杀守卫?”

“当时金军败于驸马大军,仓皇逃遁,守卫松懈。适逢过淮水,船工孙靖乃是一名义士,与我一道将两名金兵推落水,趁乱乘船逃生…”

范宗尹道:“已经审问过那船夫,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难道船工不能是他一伙的,配合演戏?

徐还真的很好,这个范宗尹到底是什么心态?究竟知不知道秦桧的作为?

若是被欺骗蒙蔽也罢了,只能说他愚蠢;若是知情却仍旧如此,那居心叵测,不可饶恕。

有人继续质疑道:“你给金贼做书,谁知是虚以为蛇,还是真心降敌?凭什么你说什么是什么?”

“也是!”秦桧叹道:“当时我该抵死不从的,可又想着留在挞懒身边,或许能发觉什么机密,传回大宋,以报国恩……”

“秦丞真是一片苦心啊,那你可曾发现什么机密,传回了什么?”有人出言讥讽。

“只有一件!”

“哦?说来听听。”

秦桧抬头看了一眼徐还,低声问道:“敢问驸马,您与长公主大婚之日,临安府可曾收到过一封提示金贼行刺的信函……”

什么?

徐还脑轰的一下,呆立当场。

这一次,御座的赵构率先讶然道:“秦桧,那信函是你送回的?”

“是!”秦桧躬身道:“臣在金营,惊闻金贼意欲派刺客,于长公主出降当日行刺,忧心如焚。

后来觅得机会,着义士孙靖设法将消息送出,递交临安府。后来听到消息,数十名金贼刺客被擒杀,想来消息还算及时。

当然,陛下英明睿智,驸马骁勇机敏,想来早有防备,臣即便不送消息,想来也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

“果真是你送的消息?”百官多少都曾听闻此事,不免颇为好。

枢密副使李回道:“陛下,此事稍加验证便知真伪。既是秦丞传书,那么信函内容他肯定知晓……那信函,想必的临安府有存档,取来对照便知。”

“嗯!”

赵构一点头,有人取来笔墨纸砚,命秦桧书写内容。杭州知州康允之当即前往临安府,亲自取来信函存档。

“八月十二,长公主厘降,有金贼入临安,意图行刺,请知悉,务请早做防备。”

秦桧所书,墨迹未干之时,康允之已经返回,当殿对照,内容一般无二,似乎足以说明问题。

康允之道:“内容相同,字迹不同。对了,秦丞,既然传讯,为何不让人面见本官,却要差个乞索儿来送信,本人却不露面呢?”

“康知州容禀!”秦桧道:“桧身在金营,难免忧心信函难以传出,被金贼截获,若是我的字迹,桧焉能活到今日?

至于不曾面见……最后传信之人乃是受人之托,拿钱办事,不愿沾染是非,更怕被官府当作奸细,或过多查问…当时往来江南江北之人,或多或少有些不干净,想来康知州也知晓。”

最后的疑问也解释清楚了,合情合理。

一件实事,胜过万千说辞,秦桧忍辱负重,忠君报国,逃遁返国渐成事实,逐渐被人们接受。

当然了,有些人心或许还是有疑虑,但证据在前,一时间也不好再过多质疑。

“如此说来,秦丞确是我大宋的忠臣。”枢密副使李回的支持,认同的人越发多了。

范宗尹则笑道:“如此一来,秦丞与徐驸马算是相互帮助,那么…也不用再彼此客套道谢了吧?哈哈!”

自始至终,徐还始终一言不发。

他紧握着拳头,头皮发麻,心更是翻江倒海。

自从秦桧提到那封书信的时候,他便知道不妙,验证只是走过场而已,用脚趾头便能想到结果。

秦桧真的转了性子?以此向自己示好,达成和解?

不,徐还绝不相信。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何况茂德帝姬之死,太行山之仇,可谓不共戴天,秦桧凭什么相信自己会原谅他?

这等奸佞小人,是绝对不会冒险,他的奸臣本质不会改变。

至于那封提醒的信函,当时觉得蹊跷,而今看来果不其然。

徐还甚至有个大胆的推测,当时或许行刺是假,信函才是金人的真实目的。

从那时候金贼在给秦桧南归铺路,给自己,给大宋朝廷挖了一个天大的陷阱。

牺牲八十多个刺客为代价,在宋庭安插一个为金国代言的奸臣,一点都不亏!

不!

也许刺客是真的,是兀术所派,但被挞懒出卖,如此既可以为秦桧南归埋下伏笔,也可以削弱兀术。

自己杀那八十多个刺客,将人头送给兀术,即便并非挞懒所料,想必也正下怀。

正是此举激怒兀术,从而帮他围攻楚州。更为巧合,兀术大军在城南,宋军驰援猛攻,损失惨重,短时间难有实力与他争权。

阴谋,天大的阴谋!

完颜挞懒,又名彀英,果然人如其名,一手好算计,宋金两国自诩或人称的“英雄”,全都落到他的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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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引狼入室,狼狈为奸

第二九六章引狼入室,狼狈为奸

徐还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扎进了肉里,后背早已湿透。

天大的阴谋,太可怕!

他不觉得是自己多想,或是杞人忧天,现实只会预料的更为可怕。

金人的固有印象是壮实骁勇,武力强大,以至于常常忽略了他们的谋略和狡猾。

女真人从白山黑水间崛起,短短十余载便灭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辽国,让大宋几乎亡国,兵锋直指江南,岂能单靠武力?

完颜挞懒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也绝不仅仅因为他是阿骨打的堂弟,谋略与手段同样不可小觑。

或许是因为太行山、河内粮仓,以及东京的几次交手占了风,以至于有些轻敌。

但今天,徐还感觉被挞懒狠狠抽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格外生疼!

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兀术的力量被削弱,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挞懒会在金国朝廷掌握大权。

对于自己和大宋而言,最狠辣的是送回秦桧这个奸臣,也是零成本,高回报的。

如果刚才一时大意,戳穿秦桧,自己将前程尽毁,金国下恨之入骨的心腹之患,便能被他轻易除掉。

徐还不敢庆幸,也许挞懒最希望是秦桧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大宋朝堂,彼此南北呼应,狼狈为奸。

在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自己被利用了,成为奸臣的秦桧南归的桥梁,这种滋味实在不好。

不得不说,挞懒的眼光很毒辣。

徐还任何人都清楚,秦桧的危害会有多大,会有多可怕。

而且挞懒与秦桧选择的时机也很巧妙,诛官杀降卒,正是自己与大宋官们对立的时候。

一封煞费苦心的信函彻底堵住了自己的嘴,彻底失去了揭穿秦桧的机会。

徐还很清楚,有范宗尹和李回帮腔,自己说什么,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指责自己忘恩负义,目不容人。

甚至可能揣度自己在北地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尔后造谣或罗织罪名,让自己不胜其烦。

一想到惨死幽州的茂德帝姬,徐还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如何对得起她在天之灵?回家之后又如何向柔福帝姬交代?

想当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要诛奸臣为皇姐报仇的,而今却食言而肥。

徐还更担心的是未来,如果秦桧如同历史那样,将大宋搞得乌烟瘴气,该当如何?

还有那些可能被他陷害的忠臣良将,尤其是岳飞,前几日自己还在建康与他兄弟相称,把酒言欢……

将来,风波亭会不会……

今日之事,徐还感触至深,历史车轮的惯性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他有些担心,自己无法完全改变历史走向,避免所有的悲剧……

徐还不由在想,将来若有忠良被这奸贼谋害,自己算不算帮凶呢?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罢了!

既然不能杀了秦桧,那么让他得不到重用,害不了人也行,这是最后的底线。

徐还已经做好打算,朝会之后立即去找赵构,私下详谈此事。

只是,他会相信吗?

一想到历史赵构与秦桧亲密的君臣关系,徐还便忧心忡忡。

……

很长一段时间,徐还始终沉默不语,难免引起众人诧异,范宗尹笑道:“怎么?驸马还有什么疑虑?”

“我是没想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徐还哈哈一笑。

众人并不理解,甚至觉得驸马莫名其妙,但秦桧却目光一滞,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同时也深深震惊。

徐还吃了一个哑巴亏没错,但顷刻间便能看透来龙去脉,并且言辞行为始终冷静理智,这让他有些惊讶,甚至有些畏惧。

毕竟徐还才二十出头,是个易冲动的热血青年。

少年锐气,却能克制内敛,这样的人绝不简单。

秦桧清晰地认识到,如今的驸马较之当初幽州城外的徐还,越发厉害了。

今日只能算侥幸过了第一关,往后的日子恐怕很艰难,想要在临安活下去,只有……秦桧微微抬头,目光看向了御座,看向了皇帝赵构的大腿。

徐还兀自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微微松动的指甲划过掌缘,留下一抹血红的痕迹。

这一幕别人没看到,但身旁的韩世忠留意到了,他清晰感受到了徐还周遭的那种低气压,那种异样的冷峻。

韩世忠有种感觉,徐还冷峻的外表下包裹着强烈的愤怒,激动的情绪,处在爆发的边缘,他在极力克制。

自从认识徐还的那天起,从未见过他如此,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不淡定呢?韩世忠看向远处的秦桧,目光深沉。

那厢,又有人提及当年渊圣{宋钦宗}在位时,秦桧曾主张不宜示怯,坚持不向金国割地。

陆陆续续,各种秦桧忠诚于大宋的佐证被提了出来,秦桧的忠诚形象也越发清晰,越发让人信服。

连赵构都连连点头,对秦桧传讯一事颇为赞赏,毕竟公主出降关乎皇家尊严。再有范宗尹、李回等人敲边鼓,不多一会,赵构便对秦桧呼之以字。

“会之,你在金营可还打探到别的消息?”

秦桧当即道:“回陛下,还有一些,其顶要紧的一条是金国战略调整……”

一听到“战略调整”几个字,大宋君臣顿时好不已,连忙追问。

“说起来都是徐驸马的功劳!”秦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还,笑道:“兀术南下惨败于黄天荡,自此不敢轻言南下。

此番挞懒败于楚州,也深畏我大宋兵马,撤军之际,我曾无意间看到挞懒给金贼皇帝,以及元帅粘罕的奏报,提到十个字。”

“何字?”

“南自南,北自北,天下无事!”

闻听此言,徐还心头又是一震,这么快露出奸臣本质了?

不过大宋君臣似乎不这么认为,也许秦桧所言恰好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这不,皇帝赵构的眼睛明显有些发亮,很多大臣面都洋溢起欣然笑容,唯独些许武将或老臣忧心忡忡。

此情此景,徐还怅然若失,这才刚刚引狼入室,迫不及待狼狈为奸!

与此同时,徐还也清楚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彻底失去了揭穿秦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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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借茶浇愁

第二九七章借茶浇愁

徐还很失落!

今天是来到大宋这一年多来,最为失落的一天。

淮南大胜而归,当头便是一盆冷水,让人彻骨生寒。

徐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直至到了公主门前,他脑海兀自回响着内侍蓝圭的声音。

散朝之后,徐还曾试图去找赵构,做最后的努力,但被贴身内侍蓝圭拦住了。

“驸马,太子殿下病了,官家赶去探望了,恐怕这两日没工夫见你。官家说了,你征战月余,定然辛苦,且先回府休沐几日。”

休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徐还摇摇沉重的脑袋,从未觉得像今天这样疲惫过。

回到公主府,柔福帝姬与僚属们喜滋滋地迎了出来,府已经备好了酒宴,庆祝驸马大捷归来。

可是见到徐还的模样时,众人脸的笑容陡然僵住了,柔福帝姬与裴元衍脸立即浮现出担忧神色。

花厅,落座!

一桌珍馐美味,徐还没看一眼,只是低声道:“嬛嬛,给我倒杯茶!”

“好!”

一杯清茶送到身前,徐还伸手去接,掌心的血痕与伤口恰好落入众人眼,那是指甲扎进肉里造成的,只有极度愤怒与忍耐时才会出现。

徐还接过茶杯之后,一饮而尽,伸手再要,甚至直接抱着茶壶猛灌。

柔福帝姬瞧见之后,越发担心了。

她清楚地记得徐还曾与她玩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喝酒,借酒浇愁愁更愁,而且醉酒之后头痛欲裂,很不好受,所以用清茶代替酒水。

黄天荡战事胶着时,徐还便是如此,而今天…那天的更为严重,可见他的心情糟透了。

“徐郎,发生何事?你别吓我…”

“秦桧…秦桧那个奸贼…回来了!”徐还扔下水壶,靠在椅子,有气无力地突出几个字。

“秦桧!”

柔福帝姬陡然一惊,神色凝重,眼神满是恨意。

“奸臣回朝,还被说成忠臣义士,嬛嬛你说,多可笑?”徐还哭笑不得道:“我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揭穿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能做……”

柔福帝姬一头雾水,那厢裴元衍也怪道:“殿下,这秦桧是何须人也?”

都是亲信的自己人,柔福帝姬也没什么顾忌,当即把茂德帝姬与太行山诸事道来。

“如此说来,这是个奸佞之臣?”

“还是害死茂德姊姊的仇人!”柔福帝姬咬牙切齿,恨意浓重。

裴元衍大约明白了,害死茂德帝姬的奸佞归朝,徐还心情肯定不好,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呀?

徐还好似明白他的疑惑,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挞懒布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从大婚那日起,我便落入彀,被人家利用了……”

听徐还断断续续讲完来龙去脉之后,众人都背后一阵阵的发冷,哪曾想这件小事会如此复杂,背后隐藏着了如此煞费苦心的大阴谋!

难怪徐还如此失态,受到的打击着实不小啊!

“徐郎,你怎么不说秦桧在幽州投靠粘罕,害死皇姐之事?”

裴元衍是明白人,解释道:“殿下,公子是有苦衷的,大殿之,百官当面,若是直言,皇圣德,茂德长公主的清誉都将荡然无存。

身为臣子,为尊者讳,当维护君王;何况公子是驸马,若陷岳父与姨姐于不义,岂非成了不忠不孝之人?往后再难立足朝堂不说,说不定……”

“是啊,他们算准了我不敢明言……被捏住了七寸不说,还拿我做桥梁铺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奸臣踩着我的身体,在朝堂欺君罔,蒙蔽群臣,却什么都做不了……”

徐还表情痛苦,冷笑道:“秦桧这一回来,大宋国将不国……”

裴元衍心一震,徐还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不是一个返朝的奸臣嘛,会有那么严重吗?

“挞懒如此煞费苦心让秦桧归宋,胃口能小吗?今日才第一遭,一句‘南自南,北自北,天下无事’已然让衮衮诸公为之动容,未来……”

话到嘴边,徐还猛然一个激灵,摇头道:“你们不明白,不明白……”

有些事注定只能自己知道,无法与旁人分说!

裴元衍虽然不解,但他对徐还的非常之能十分信服,再加那句“南自南,北自北”,他已然相信徐还所言——秦桧是个奸臣!

柔福帝姬有些不甘心,低声道:“徐郎,我们去见皇兄,私下和他说明……”

“我去了,太子病了,陛下没空。”

徐还苦笑道:“算了,不见也好,陛下需要勇猛的武将,也需要深知圣意的臣……有些话,错过了实时机,便再也不能说了。”

“可是…”

“殿下,公子说的没错。”裴元衍深谙朝堂权术,劝说道:“长公主虽是陛下至亲,但帝王之家,先论君臣,后叙亲情,兹事体大,还需谨慎。”

柔福帝姬心头一震,顿时沉默了。

“衮衮诸公,多半想着见好收,一个个都替那奸臣说话,甚至沆瀣一气。”徐还冷笑道:“他们今日引狼入室,来日有他们哭的时候…哼哼!”

瞧见徐还如此失落的模样,裴元衍心仍旧惊讶,虽说此事极为糟糕,却也不至于……一个秦桧,徐还的反应着实有些超乎寻常。

看样子此事或许还有别的隐情,徐还刚才也说过“你们不明白”这样的话,不明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裴元衍虽然好,但徐还没说,他自然也不会问。他有感觉,那是徐还身最神秘的东西,也是木秀于林,异军突起的资本。

当此之时,唯有劝解几句,待徐还情绪恢复,再从长计议。

不想刚好张口,徐还手的青瓷茶壶掉落在地,瓷片与茶水四溅,整个人歪倒椅子,如同软泥……

醉茶了!

心情郁闷,空腹的情况下,饮茶太多,以至于竟然醉茶了。

柔福帝姬吓了一跳,当即要呼喊医者诊治。

辛赞似乎颇有经验,当即摆手道:“不必,只需备一碗糖水喂公子服下,休息一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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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小别重逢,满血复活

第二九八章小别重逢,满血复活

徐还睡了很久。

散朝之后的午便开始沉沉睡去。

但他睡得并不好!

一闭眼睛,脑海不时闪过一些人,一些画面。

茂德帝姬微暖的笑容,秦桧得意的神情,范宗尹嘴角扬起的弧度,赵构骤然发亮的眼睛,还有岳飞英姿挺拔,器宇轩昂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还才沉沉睡去。

等到醒来时,依稀瞧见窗口有熹微的阳光,却不知是夕阳还是朝阳。

“现在是什么时辰?”瞧见内室之外有宫娥的身影,徐还呼喊着询问。

一名宫娥快步而来,惊喜道:“驸马,您醒了,现在是辰时。”

我去,竟然睡了这么久?

徐还躺在床榻,摸着还有沉沉的脑袋,看着头顶精美的芙蓉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娥不敢打扰,便悄悄退了出去,不过多一会,再有人影闪现,却是柔福帝姬端着个托盘进来。

“徐郎,你醒了?”

“嗯!”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你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我给你做了点心,熬了粥,快用些!”

徐还坐起身来,笑道:“嬛嬛厨艺见长啊!”

见到徐还脸露出笑容,柔福帝姬微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当即命人取来一个炕桌般的小几,放在榻边,几样精致的点心与燕窝粥立即摆在面。

肚子的确空空的,徐还也不客气,当即坐在床边享受美味早点,而柔福帝姬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丈夫。

“你不吃吗?”

“吃过了!”

徐还仔细看了一眼柔福帝姬,眼圈微微发黑,神色微微憔悴,可见昨夜睡得不好。

“嬛嬛,昨天…让你担心了。”清醒之后,徐还冷静了许多,念及昨日神情举止,不禁有些后悔。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确实让人郁闷,受打击,但身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应该更沉着一些。尤其是不能把情绪带回家,让亲眷担心。

在这件事,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没事,悲欢离合乃世间常态,喜怒哀乐乃人之常情,有意气风发,自也有失落低沉,不必强装笑容,流露宣泄乃是正常。”

柔福帝姬道:“只要不一直消沉下去好,显然徐郎不会,这才一晚,又神采奕奕了。”

“可是让你担心了!”

“不,徐郎你知道吗?昨晚…你枕在我怀里,沉沉睡去,那时候…我感觉你格外真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跟宫、朝廷哪些人不一样……我也很享受你躺在我怀里的感觉。”

“是吗?我在嬛嬛身看到了母性的光辉!”

看到徐还不正经的笑容,柔福帝姬顿时秀眉一蹙,嗔道:“专心用早食!”

“嗯!”

柔福帝姬继续道:“徐郎,昨天你躺在我怀里的时候说梦话了,我还是头一回听你呓语。”

“哦?说的什么?”

“说什么…风波…亭……”

徐还心一震,略微沉吟后问道:“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只听清楚了风波亭几个字,那是一座亭子吗?在何处?”

柔福帝姬并不知道风波亭是大理寺牢狱外的一座亭子,更不知道这座亭子意味着什么。

徐还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当即摇头道:“不记得了,梦呓语嘛,总是怪怪的。”

“也是!”柔福帝姬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么默默地看着喝粥的徐还。

直到碗筷放下,漱口擦脸后,柔福帝姬问道:“徐郎是再睡会?还是起身?先说好,今天不要问公务,我们可以去西湖散散心!”

“不去,睡觉!”

“那好,这些天你在前线想必十分疲倦。”

“不只是我,还有你,一起睡!”

待宫娥进来,撤走碗碟小几,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去后,徐还的手已经环在了芊腰。

睡了一觉,填报了肚子,眼下原地满血复活,恰是晨起之时,血气充盈,神采奕奕。何况新婚不久,徐还便外出征战两月,小别重逢,自然……

柔福帝姬心领神会,但瞧了一眼窗外的晨光,害羞道:“徐郎,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徐还凑到娇妻耳边,柔声道:“正好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白日宣…”

不等最后一个字出口,嘴唇与脸颊已经亲密接触,两个人影相拥倒下,锦帐刺绣精美的芙蓉在晨光摇曳生姿……

小别胜新欢,一点都不假。

整整两天,徐还与柔福帝姬都腻在一起,不出房门一步。

饭食都是宫娥们亲自送房间,连沐浴,也是一起的,可谓是如胶似漆,近身伺候的宫娥瞧见,皆是满脸红霞。

不知道是多少场之后,柔福帝姬香肩倚在徐还胸前,幽怨道:“都怪你,这下我没脸见人了。”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有什么害羞的?”

“大白天,还一连两天…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传出去?放心好了,不会的。”

“可是那些宫娥侍女们都瞧见了,你没注意她们的眼神…”

“注意了,羡慕,绝对是羡慕。”徐还信誓旦旦道:“她们是羡慕自家公主嫁了个龙精虎猛,器宇轩昂的好丈夫。”

柔福帝姬沉默片刻,悠悠道:“徐郎是想要孩子了吧?赵将军家的那个孩子蛮可爱的。”

“你见过了?”

“嗯!”

徐还点头道:“赵将军殉国,家人全部亡故,留下这么一个遗孤,怎么着也得照顾好,养大成人,否则我于心有愧。”

“我去看过那孩子,有些瘦弱,我喂他喝了牛乳,安排了保姆好生照料,徐郎尽可放心。”

“难怪你在你身有母性光辉闪耀。”徐还轻抚娇妻腰腹,笑道:“但愿这两天,能如你所愿!”

“嗯,我盼着呢!”

“要不,再增加点几率?”徐还凑在佳人耳畔,轻声笑语。

“你!天亮了,不许胡闹。”

柔福帝姬态度坚决地推开徐还不老实的大手,义正言辞道:“快些起身洗漱,不许赖床,裴先生他们肯定在等你。”

“好,谨遵长公主旨意!”

徐还笑着点点头,休息了三日,也是时候重新振作。

吃了一个哑巴亏,不能这么算了,必须得出招还击,否则有人真要蹬鼻子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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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还以颜色

第二九九章还以颜色

徐还更衣洗漱之后来到书房,几个亲信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瞧见徐还神采奕奕,全无颓色,可见已经走出失落,裴元衍等人放心不少。同时也暗赞叹,徐公子体格倍棒,精力充沛。

“抱歉,那日徐还失态了,还请诸位见谅。”

“哪里,人之常情嘛,不过三两日,公子依然英姿勃发。”

徐还笑着点点头,不再多客套,直接转入正题。

“这两日朝堂都有什么消息?”

“果如公子所料,秦桧疏‘南自南,北自北’详策,官家召他去垂拱殿奏对两个时辰,不久之后,任命其为礼部尚书的诏书下达了。”

“回朝三日,便已身居礼部尚书这等高位,平步青云啊!”

徐还心里在苦笑,赵构声称太子生病,拒见自己,倒是和秦桧那个奸贼相谈甚欢,看来昏君与奸臣天生臭味相投啊!

“确实,朝野下十分震动,不过渊圣在位时,秦桧已然是御史丞,担任尚书资历是够得。”

裴元衍道:“要紧的是官家欣赏他,加范相公、李枢相等故交好友的支持,朝野下只好默认。”

徐还叹道:“意料之,毕竟一句‘南自南,北自北’说进了很多人的心坎里。”

“所谓‘南自南,北自北’,说白了是宋金和谈,南北分治。看来朝野下,没几个人真正惦记着北伐,收复失地,还我河山。”

裴元衍道:“尤其是江南与淮南两战大胜,金军惨败,我大宋士气如虹,一鼓作气北伐的时候,却要和谈,着实让人无以言对。”

徐还道:“见好收,先生还不知道那些人的秉性吗?反正江南保住了,他们的荣华富贵的安生日子也保住了,其他的没人在乎。”

“一旦和谈,北方千里江山,可能此彻底落入金贼手,河朔原之地再无我华衣冠。”裴元衍长叹一声,不胜唏嘘。

“那个秦桧着实可恶!”

傅选在太行山见过秦桧,对其颇为愤恨,沉吟道:“公子,若不能揭穿他叛臣面目,能不能?”

傅选横掌于颈,众人心领神会。

“不可!”裴元衍第一个阻拦道:“秦桧已然是当朝礼部尚书,不可动刀。何况…行刺小人行径。”

“和那等奸佞不要讲什么道义了?元衍先生,他如今立足未稳,我有把握一击必,不留痕迹。”傅选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求助的目光落到了徐还身。

“公子,不可!”裴元衍唯恐徐还冲动,连忙劝阻。

徐还轻轻一笑:“先生不必着急,道理我明白,风险太大,一旦被人发觉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行刺当朝礼部尚书,罪名绝对不小。何况自古朝堂争斗,不到万一不得已,不会轻易动刀抢,谁若率先轻易打破了默契,很容易遭到反噬,被群起而攻之。”

“公子所言甚是!”裴元衍放心不少,说道:“秦桧知道公子容不下他,肯定会有所防备,甚至设好了陷阱,等着公子对他出手,然后借机反击。

已经入彀一次,往后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冲动大意。”

“官家和朝廷的很多人都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游走于宋金之间,保全他们的地位荣华。杀一个有什么用呢?

没了秦桧,还会有张桧,李桧!还不如且先留着他,至少我们知道他的奸佞本质,可以时刻提防。”

说出这番话,徐还也很无奈。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也想通了一个道理,杀了秦桧万事大吉了吗?

想起那天大宋君臣眼睛发亮的情景,徐还清楚地意识到,问题出在大宋朝堂,树根朽了,开始烂了。

也许曾经某个时候,徐还还曾对赵构有过幻想,但自从那日朝会之后,荡然无存。

烂泥扶不墙,这话一点没错。

南宋初年朝政混乱,固然有秦桧这个奸臣作乱的缘故,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出在赵构这个皇帝身。

没有昏君,哪来的奸臣?

当然了,赵构或许不那么昏庸,但他内心那个众所周知的小九九,却昏庸的更可怕。

正是因此,南宋朝堂才会奸臣当道,佞臣辈出,直至亡国。

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如果不能从根改变,一切都是徒劳。

想要剜掉一块毒疮,最好的时机是等它彻底烂透了,然后彻底清除毒疮腐肉。

从这个角度而言,留下秦桧,让他和赵构,以及那些趋炎附势,畏敌避战的小人一起烂掉,没什么不好!

否则以赵构的身份,他在大宋有着无可撼动的合法性,将来会是个大麻烦。

徐还不是迂腐之人,必要的时候,在家国天下,大义面前,舅兄与妹夫那点情分,也顾念不得了。

当然了,秦桧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但眼下这个局势,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加强提防,尽量避免让他害人。

与此同时,自己也该加快步伐,与昏君奸臣赛跑,与时间赛跑。

自己这番所谋甚大,“大逆不道”的考虑,眼下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即便裴元衍、傅选等亲信,甚至是妻子柔福帝姬都不能明言。

不过以裴元衍的见识与心思,或许能够猜到一点,彼此心照不宣也好。

“秦桧且先如此,你们费点心思,给我仔细盯着。”

“公子放心。”

徐还道:“挞懒让我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可不能这么算了。”

“公子是打算?”

徐还冷冷道:“他给我添堵,挑拨离间,那我也给他添堵,让他们完颜家也不得安生,祸起萧墙。”

“公子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把这一切告知兀术,那位四太子殿下也是受害者。死了那么多的部将,还有他的亲女婿,你说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裴元衍道:“兀术肯定会寻机报复,可问题是兀术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这个不难,我有办法让他相信,傅选,你挑两个妥帖之人,把这个连同信函一起送去应天府。抓紧时间,临近年关,兀术随时可能北归。”

徐还从怀取出一个竹管,里面有一封女真书写的密函。正是去岁从会宁府逃离时,从元帅府信使手截取的之物。

珍藏许久,终于派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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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〇章 西席先生

第三〇〇章西席先生

裴元衍见徐还信誓旦旦,笑道:“公子如此有把握自是最好不过,完颜氏祸起萧墙不远矣!”

“祸起萧墙恐怕不容易,但至少让他们不能团结一致。”

徐还淡淡笑道:“不出所料,挞懒是主和的,否则秦桧也不会抛出‘南自南,北自北’的说辞。

不过我从不觉得金人会真心讲和,‘以和议佐攻战’才是本来面目。我给兀术添把火,是希望他去闹腾,让金贼战和难决。”

“公子高明!如此一来,秦桧主导的求和,也不可能一蹴而。大宋的武备防御自然不能松懈,机会也便来了。”

裴元衍心思通透,顿时反应过来。

徐还悠悠道:“挞懒塞个秦桧回来,是想从内腐蚀大宋。眼下在大宋境内无法对秦桧下手,那么只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挑拨金国皇族,拖住秦桧的后退。”

“妙哉,公子可趁机做些事情…”

徐还与裴元衍心领神会,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回来路过金陵的时候,我请了位西席先生回来。”

“啊?公子请了何人?”

“江宁知州赵明诚的遗孀,易安居士李娘子!”

徐还道:“这位李娘子出身书香门第,才学出众,眼下正在编撰金石稿,无处可去,我便请了回来。”

“李娘子我听说过,辛赞也十分熟悉,济南府大明湖畔归来堂大名鼎鼎,赵氏夫妇经常以会友,漱玉泉边可谓是高朋满座。”

裴元衍道:“李娘子的学问,为府西席绰绰有余,甚至有些屈尊了……”

“是啊,我也是盛情相邀,李娘子才屈尊答允的。”说着说着,徐还瞧见裴元衍神情微微有异,蹙眉问道:“先生觉得李娘子身为女子,为西席不妥?”

“那倒没有…”裴元衍低声道:“不瞒公子,我刚刚费工夫请回一位西席先生来,府的学堂已经开课了……”

“这样啊!”

徐还笑道:“没关系,府不是有些女孩嘛,再大些若不方便,可以让李娘子去教她们。”

“如此也好!”

“元衍先生,你请的这位西席先生是何许人也?”徐还突然有些好。

裴元衍含笑道:“公子,不瞒您说,这位西席先生还真不是寻常人,学问资历恐不在李娘子之下。”

“哦?”徐还越发好了。

“此人名曰陆宰,越州山阴人士,出身书香世家,其祖陆轸乃真宗大祥符年间的进士,担任过吏部郎;其父陆佃乃王介甫公{王安石}的弟子,官至尚书右丞。

陆宰本人也是进士出身,其妻唐氏亦出身名门,其祖乃宰相唐介。陆宰前几年因主张对金强硬遭到排挤,随返回山阴老家,居家不仕。”

一听三代出身,徐还惊讶道:“果然了得啊!”

裴元衍介绍道:“陆氏家学更加了得,《春秋后传》、《尔雅新义》皆出自陆佃之手。而且陆氏的藏书楼‘双清堂’乃是越州三大书楼之一,据说藏书万卷之多,恐怕皇家内府都要多。”

徐还这次是真的惊了,古代书籍印刷极难,多是抄写,保存收藏更不容易。陆家竟有万卷藏书,在这个年代确实非同小可。

只是……

“陆先生这等高人,怎会愿意屈尊我府做个西席呢?”徐还难免疑惑。

裴元衍道:“公子不必惊讶,一来是我家陆宰本有交情,昔年我裴氏也藏书不少,我曾赠他不少孤本图书。二来嘛,陆家也是感念公子恩德。”

“我对陆家有恩吗?”

“公子有所不知,当时金贼先锋入侵越州,陆家下人虽逃走,但万卷藏书却无法带走,唯恐毁于战火。

陆宰爱书如命,为此忧心如焚。好在后来公子在曹娥江拦住了金兵,越州免于战火,陆家的藏书也保住了,陆宰心甚是感激公子。”

“这……”这份感恩,徐还深觉受之有愧!

“再者…”裴元衍笑道:“陆唐两家都是官宦世家,唐家如今已经起复,陆夫人难免催促丈夫。

陆宰不胜其烦,来临安散心,我与聊天之时谈及此事,一拍即合,愿意到公主府担任西席。”

一位出身书香官宦之家,采斐然的饱学之士,怎么会屈尊做西席先生呢?

徐还明白,这其可能也有政治投资的意味,可见陆家是看好自己的。

担任西席是个不错的选择,往前一步可为亲信宾客,往后一步可从容全身而退,在朝为官战队更为安全,选择更便利。

陆家,有些意思!

“如此也好,陆先生与李娘子都是学问大家,到时候可以彼此切磋交流。”徐还笑道:“届时再让两位大家的弟子试一番,想来十分有趣。”

裴元衍笑道:“可不是嘛!”

“真没想到,转瞬间府多了两位坛大家,惊喜啊!”

徐还沉吟片刻,笑道:“左右今日无事,不若去拜访一下这位陆先生。”

“也好!”裴元衍笑道:“陆宰对公子也是仰慕已久。”

……

一行人来到西湖畔长安郡公府。

一所小院,一位身姿挺拔,气度优雅的士正在领着一群孩子诵读《论语》。

瞧见众人到来,士吩咐一声,当即快步而出,瞧见徐还纳首便拜道:“山阴陆宰拜见驸马!”

“徐还见过先生,打扰先生授课了。”徐还客气还礼,礼数周到。

陆宰摆手道:“无妨,读书当劳逸结合,孩子们也该休息一会。”

“先生乃学问大家,教几个孩子读书,实在委屈您了。”

“哪里?”陆宰摆手道:“驸马府收养英烈遗孤于府,能教他们读书,算是告慰诸位英烈在天之灵,陆宰求之不得。”

徐还欠身道:“先生高义,令人钦佩,徐还替孩子们和他们的英烈长辈,谢过先生。”

不得不说,古代读书人的气节和思想,有时候高尚的出乎意料。

“哪里,驸马折煞陆某了。”陆宰连忙推辞,正准备张口说点什么,目光却突然瞧向了院门口,眉头微微蹙起。

徐还转身瞧去,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冒出了半个头,白嫩的小脸蛋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个不停,正好地打量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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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二章 文澜阁

第三〇二章澜阁

藏书需要有藏书阁!

徐还站在院子里,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黄妃塔{雷峰塔},顿时灵机一动。

{古今雷峰塔位置不同,原址在今浙江博物馆内,塔基遗址犹在}

“元衍先生,你去临安府走一遭,找知州康允之,以我的名义,把白沙堤旁,黄妃塔下,孤山附近的土地全部买下。

徐还道:“在那里修建藏书阁,名字我都想好了,西湖波澜,华璀璨,叫澜阁吧!”

陆宰心微微一震,原来徐还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的放矢,早有打算,要不怎么顷刻间连藏书阁名字都想好了。

“是!”裴元衍欣然答允,他知道,雷厉风行是徐还的一贯作风,这件事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徐还却在心腹诽,孤山那边地蛮大的,除了澜阁之外,我要不要再修个西泠社,楼外楼呢?

嘿嘿!

……

不久之后,李清照乘船到达临安。

随船带来了大量金石收藏,书籍字画,直接入住公主府。

听说徐还要修渊阁,李清照更是激动不已,多有感激。驸马想得真是太周到了,如此一来,视若性命的金石书画得以安置,她便彻底安心了。

陆宰已经开课,李清照暂时闲来无事,徐还让她专心整理书稿,不想易安居士却有些不好意思,连称无功不受禄。

徐还只能笑称,尽早给她找几个女学生,让她与陆宰教授弟子,一较高下。

动了这个心思,徐还忽地想起一事,想起了两阙词,词牌恰好都是——钗头凤,作者分别是陆游和唐琬。

据说李清照晚年遇到唐琬,曾有意收其为弟子,可惜因为种种原因错过。

徐还不由动起心思,不若想想办法,早日让唐琬拜在李清照门下,易安居士也算后继有人。

还能借着切磋的名义让唐琬与陆游多些接触,青梅竹马,早成良缘。

至于传闻的陆母棒打鸳鸯,也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往后得留意着,但愿世间能少一桩憾事。

……

寒冬腊月,徐还基本全都赋闲在家。

皇帝和大部分臣都想见好收,动了和议的心思,自然怎么不怎么待见武将。

不过收复淮南到底是大功,若不赏赐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次没有加官进爵,而是赏赐了不少土地钱财,其包括西湖孤山。

赵构听闻徐还要买孤山土地的消息后,很慷慨地大手一挥,将整座孤山全部赐给徐还。

接到圣旨的时候,徐还忍不住啧啧惊叹,大舅哥真是出售阔绰啊!

这下好了,无论是长安郡公府扩建,还是修建藏书阁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毕竟,眼下徐驸马才是西湖边最大的地主。

站在孤山俯瞰西湖时,徐还不禁浮起一个念头,若放在后世坐拥整座孤山,啧啧……

……

皇帝赏赐,自然是要谢恩的,期间徐还进宫见了一回赵构。

大舅哥还算热情,但因为秦桧,以及赵构的懦弱本质,徐还心里已经没了往日那般恭顺心境。

芥蒂,不知不觉百便有了。

不过彼此都很默契地没有谈论战和之事,只是一番无关紧要的闲话。

听说徐还要修藏书楼,赵构笑道:“如此甚好,子归少年从军,误了读书,而今抽空多读点书,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磨掉所有的锐气吗?

徐还不动声色,答允道:“是呢,这些日子和几位士攀谈,领悟到不少道理!”

“这好!”赵构点头道:“近来无事,你便在家好好休息,陪陪福国,开春之后,朕再给你安排新差事。”

皇帝发话,徐还欣然领命。

难得不问朝政,直接带着柔福帝姬住到了西湖边,双宿双栖,为老徐家添丁大计辛勤耕耘。

……

这个时候,两名信使悄无声息地离开临安。

过长江、过淮水,沿着运河一直到了应天府,送去一封密信。

临近年终,兀术即将启程北返会宁府。

一年征战,他们这些在外的将领要回去向皇帝完颜吴乞买述职。

不过兀术很清楚,今年的述职不同以往,如果没有意外,金国朝堂将会有一次权力洗牌。

位的人选已经初露端倪,但不到最后时刻,一切都不好说。不过兀术确认一点,那是自己要暂居边缘了。

江南战败,损失惨重,实力暂时难与那几位一较高下,何况名誉更是一塌糊涂。

此番北归,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嘲讽羞辱呢!

也罢,汉人有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着瞧吧!

在兀术准备动身的前一晚,亲兵来报:“四太子,有人送来一封密信。”

“哦?”兀术微微诧异,从亲兵手接过密信。

兀术只当是哪个部将僚属送来消息,没想到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汉字。

匆匆浏览过去,兀术眉头拧起,脸色阴沉。

徐还,竟然是徐还送来的。

虽然面没有明确的署名,但字里行间记述的事情,分明像是徐还的自述,口吻也十分契合。

相于送信之人,兀术更惊讶的是信函的内容,一个故事,一个天大的阴谋。

一字一句地看过去,兀术的脸色越发阴沉,拳头也越发紧握,仿佛周遭的气温也低了很多。

竟是这样?

挞懒的阴谋!

兀术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徐还挑拨离间?

但桩桩件件事情,以及些许忽略的细节联系起来,严丝合缝,由不得不信。

徐还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通知他这个另一受害者,也合乎情理。

当然了,这其或许的确有挑拨离间的成分,但重要的是事实。

如果确有其事,那么……

兀术紧握着拳头,瞧见另外一个小竹筒,形制像极了金国元帅府的惯常传递密函的手法。不过蜡封已经被破坏,从痕迹看,已经坏了很久。

徐还说这是送给自己的另一份礼物,弥足珍贵,保准不会让四太子失望。

故弄玄虚!

兀术冷哼一声,顺手拧开。里面是一张纸,出乎意料,纸竟然是新造的女真字。

不多几行字,一眼看过去,兀术顿时脸色大变,眼珠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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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三章 公主孕,太子薨

第三〇三章公主孕,太子薨

一场冬雪如约而至,整个西湖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红泥火炉,烹茶赏雪是人雅士的爱好,颇有情趣。

徐还和柔福帝姬却全无兴致,他们一早便换了冬衣,穿皮裘皮靴了宝瓶山,去看断桥残雪!

一年之前,南归的路,徐还曾多次提及断桥残雪。

也许当时更多是鼓励,但这四个字,以及徐还描述的景象,已经深深印刻在柔福帝姬脑海。

自从回到临安,她一直盼望着下雪,欣赏期盼已久的美景,今日总算是如愿以偿。

站在宝瓶山,远处湖水荡漾,长桥积雪,一片雪白,若隐若现,好似隐没湖水之。

“果然美妙!”柔福帝姬悠悠道:“我一直好,白沙堤那座桥明明叫宝佑桥,你却说断桥残雪,原来是这个缘故。”

{断桥宋代称宝佑桥,元代是因桥头有段姓人家,称段家桥,断桥是后来的名称}

徐还悠悠道:“今日尚不名副其实,等到雪后初晴,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你会看的更真切。那个时候,间的拱桥先行融雪,桥洞里的冰雪与灰褐石桥相互映衬。

桥面两边低矮处的积雪消融慢一些,白雪与湖冰雪浑然一体,整座桥似断非断,方是真正的断桥残雪。”

“徐郎,你亲眼见过?”

“啊…没!”幸好徐还反应快,回过神来,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哦!”柔福帝姬轻声道:“徐郎,我总觉着你好像亲眼见过。”

“怎么会呢?我是关人,先前没来过临安……如果见过,那肯定是辈子的事。”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靠在徐还身前,转而道:“徐郎,你最近不开心是吗?”

“没有啊!”

“不,虽然你最近很……”柔福帝姬含羞停顿,续道:“但我有感觉,自打那个秦桧回来,你的情绪有点……

那个奸贼害死了茂德姊姊,确实不可饶恕,不过想来你恨他或许还有别的理由;皇兄的做法也不妥……让你失望了。”

徐还心头一动,原以为自己这些秘密掩藏的很好,外人完全看不出来,但在枕边人面前,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也是,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柔福帝姬又是细心的女子,有所察觉也不怪。

只是该怎么向柔福帝姬解释呢?徐还一时间有些为难了。毕竟她是赵构的妹妹,大宋的公主。

柔福帝姬似乎察觉到什么,善解人意道:“徐郎不必为难,我与九哥虽是兄妹,但自小没什么往来,根本谈不兄妹之情。而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夫妻,将来还会有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说实话,九哥也却是让人失望,他本身的性情恐怕也……他是韦娘娘的日子,有其母必有其子嘛!”

恍惚间,徐还想起南归之时,柔福帝姬便曾有过类似的言辞,她与赵构没什么感情,也并不看好赵构。

虽说来往不多,但毕竟是亲兄妹,自小同在宫闱长大,单是道听途说,对赵构的了解也远胜常人。

徐还很庆幸,妻子的看法与自己一致,如此便可夫妻同心,毫无顾忌了。

“贤妻知心,夫复何求!”湖山瑞雪间,徐还将柔福帝姬揽入怀,紧密相依。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埋头在丈夫胸前,轻声道:“好些日子没进宫了,明天是腊八,我们去给太后请安。顺便去看看太子,这孩子病了许久,一直不见好。”

……

腊月是个古老的节日,与华夏传统和佛家都有些关联。

徐还和柔福帝姬一早去了灵隐寺,香祈福,以及品尝腊八粥。

无论古今,寺院好像都有准备腊八粥的习惯,作为大宋准皇家寺院的灵隐寺自然也不例外。

徐还和柔福帝姬属于凑热闹性质,主要目的则是带腊八粥入宫,呈奉给孟太后。

孟太后宫地位尊崇,但其实也颇为寂寥。

赵构整日忙于政务,连晨昏定省都未必顾得,更别提陪伴了。至于后宫妃子,大都是奉承讨好,尽孝基本流于形式。

柔福帝姬初回临安的那段时间,一直与孟太后在一起,加之邓国公主那只玉镯的缘故,“母女”感情更为诚挚深厚一些。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徐还外出征战归来,柔福帝姬入宫探望的次数少了些。

许久未见,瞧见柔福帝姬和徐还的时候,孟太后面带微笑,心情愉悦。

大冬天,腊月粥自然已经凉了,由宫女重新加热后奉,孟太后品尝一小碗,连连称赞。

随后命人奉点心香茗,与柔福帝姬和徐还闲聊起来,共叙天伦。

“这是新进的点心,说是赣州风味,你们尝尝。”

“谢大娘娘!”柔福帝姬象征性地拿起一块品尝,不想刚送到唇边,却突然捂住了嘴巴,似乎有呕吐症状。

孟太后诧道:“怎么,不合口味?”

“不是,我…”柔福帝姬刚要说话,谁知却干呕的越发厉害了。

孟太后见状突然眉梢一动,笑问道:“嬛嬛,你不会是……”

徐还和柔福帝姬对望一眼,也都回过神来,这个症状很像啊!

“我不知道…”

“吾问你,本月月信…?”

“迟了好几日了……”柔福帝姬含羞回答。

“不离十,吾要抱外孙了。”孟太后笑了笑,当即命人去请御医。

太后召见,御医来的很快,诊脉的过程里,孟太后和徐还都有些许紧张,却又满怀期待。

老御医很仔细地把脉之后,起身郑重一礼,笑道:“恭喜太后、长公主、驸马,是喜脉!”

“果真?”

“长公主已有一月身孕,臣确信无疑。”

听到御医信誓旦旦的保证,徐还与柔福帝姬对望一眼,幸福来的很突然,让他们惊喜不已。

那边孟太后也满脸笑容,犹自问道:“脉象如何?”

“一切安好,请太后放心。”

“好,这好。”孟太后点点头,目光盯在柔福帝姬毫无变化的小腹,笑道:“好好保养,吾等着抱外孙…”

不想恰在此时,猛听到宫外一片混乱,似有悲嚎之声。

“怎么了?”正在幸头的孟太后顿时蹙眉,遣人出去查看。

内侍很快回来,神情大变,扑跪在地道:“太后,不好了,太子——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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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四章 后继无人

第三〇四章后继无人

太子赵旉薨了。

三岁的孩子,“夭折”二字或许更为贴切。

自打冬月初,赵旉染了风寒,虽有御医诊治,但到底年纪小,身体弱,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并不十分凶险,但一直未曾痊愈。

到了腊月,一场大雪天气骤寒,兴许是照料的乳母不小心,以至于赵旉再度受凉,高烧不退。

古代没有退烧药,没有抗生素,发烧是很危险的一个症状。

虽然用了汤药,但退烧效果却并不甚好,赵旉处在低烧之,迷迷糊糊,梦魇不断。

见药效有限,御医建议在寝殿多生火炉,暖和一些让太子发发汗,不要再见受寒会有所好转。

然而万万没想到,置炉生火之时,一个宫女不小心,绊倒了火炉。

铜制的火炉重重摔在石板地面,发出一声巨响,本梦魇的赵旉受到惊吓,顿时抽搐起来,不过片刻便断了气。

大宋太子,皇帝赵构唯一的儿子这么夭折了。

赵构与太子生母潘贤妃嚎啕大哭,肝肠寸断,照料太子的乳母,以及绊倒火炉的那名宫女当即被处死了,外面的嘈杂声也正是因此而来。

刚刚得悉即将有外孙的喜讯,顷刻间便传来孙子夭折的噩耗,突然且反差巨大的情绪变化,让孟太后有些难以接受。

老人家当即便晕了过去,好在御医在跟前,立即施救,并未有什么大碍。

徐还与柔福帝姬自然好一番劝慰,悠悠醒转的孟太后才平静了少许,但仍旧难掩悲伤。

她与赵构并非母子,“母慈子孝”更多是政治需要,但与太子赵旉却不同。隔辈亲古来常有,孟太后孤寂之时,有这么一个孙子承欢膝下,享受了不少天伦之乐。

尤其是苗刘兵变那段时间,赵旉是她与柔福帝姬亲自抚养照料,祖孙之间还是颇有感情的。

而今孙子骤然夭折,无法接受完全在情理之,任何的言语劝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也算凑巧,幸得柔福帝姬有孕,对孟太后而言正好是个安慰。

“嬛嬛,你别伤心了,好好当心身体,当心孩子。”

虽然悲伤,但孟太后明是明事理之人,见柔福帝姬眼眶泛红,连忙叮嘱劝慰,她无法承受失去两个孙辈的打击。

柔福帝姬是太子的姑姑,苗刘之变曾抚养过赵旉一段时间,多少是有感情的。

今日他们入宫,本有打算去探望赵旉,却不想不等见面,已然天人永隔,伤心自然不可避免。

连徐还,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赵旉早夭这是载于史册的事实,他并不意外。

但既然蝴蝶效应已经产生,赵旉躲过一劫平安长大也是可能的,毕竟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秋家宴的时候,小家伙还曾扑在怀里玩耍,天真可爱,无论是谁恐怕都不忍心看他早夭。

奈何历史车轮的惯性如此强大,赵旉还是幼年早夭了,难免让人唏嘘。

柔福帝姬点头应允,再劝解一番,叮嘱宫人好生照料孟太后,这才与徐还一道告辞离开慈宁殿。

柔福帝姬的眼眶依旧有些泛红,伤心总是难免,不过念及腹骨肉,只得打起精神,止住悲伤。

“徐郎,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皇兄和潘贤妃?”

徐还道:“好,既然在宫,自然得去看看,不过很可能见不面。”

“我知道,但不能失了礼数,也算是送送旉儿。”

“也好!”徐还柔叮嘱道:“不过你千万别过度悲伤,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身孕之事先不要提,免得……”

有孕之喜对丧子之痛的皇帝与潘妃而言,是一种雪加霜的伤害。

“我懂,放心好了。”

……

果不其然,徐还和柔福帝姬吃了闭门羹,赵构与潘贤妃在寝殿内抱着赵旉幼小的尸体,兀自嗷啕大哭。

匆匆赶来的吴贵妃的抹着泪出来道:“福国、徐驸马,你们有心了,不过官家和潘妃妹妹这会……唉,你们先回吧!”

“也好,请贵妃娘娘代为劝慰官家、潘妃娘娘,节哀顺变,我们改日再来……今日先告辞了。”无奈,徐还与柔福帝姬只好出宫离去。

……

太子薨,赵构与潘妃悲伤不已,在寝殿痛哭流涕三日之久。

赵构食不下咽,潘妃则抱着儿子的尸体,压根不愿意松手。

吴贵妃等人不免大为着急,宰相重臣们听闻也忧心如焚,纷纷劝谏,希望皇帝不要哀伤过度,为了江山社稷,当需保重龙体云云。

可是赵构哪里听得进去,整个人浑浑噩噩,俨然深深困顿于丧子之痛,完全是茶饭不思。还是孟太后亲自劝解,才勉强正常饮食起居,但精神状态依旧很差。

当赵构再出现在朝堂,众人明显发现,皇帝陛下瘦了,而且无精打采,似乎全无心思处理朝政。

很多臣子不解,不是死了个儿子嘛,多大点事!

毕竟这个年代,幼儿夭折率很高,皇室与官宦之家都不例外,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之事,大部分家庭都有类似遭遇。

伤心几天,重新振作,调养身体,再生几个便是了。

故而最初几天,群臣是同情皇帝的,但时间长了,众人便觉得皇帝有些过分,有些不知轻重,甚至是因私废公。

说到底你赵构还是大宋皇帝,江山社稷所系,不能因为你儿子死了忘记自己的身份,忽略自己的职责。

有言官甚至在朝堂公然谏言,请皇帝陛下以天下为重,但似乎收效甚微。

徐还看在眼里,苦笑摇头。

当此之时,全天下除了自己之外,恐怕没几个人理解赵构的悲伤。他难过的不只是赵旉这一个儿子夭折,更忧虑的是往后可能再也不会子嗣,江山后继无人。

打击确实有点大,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咎由自取。若非金贼入侵之时,仍不忘寻欢作乐,何至于此?

这意味着,大宋的储君之位将会空悬。

当前倒不还不显眼,但三五年后,后宫嫔妃们的肚皮要是再无动静,问题会越发尖锐。

一切都还很遥远,多想无益。

当此之时,徐还只有一个心思,照顾好柔福帝姬,期待着孩子平安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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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五章 流言蜚语

第三〇五章流言蜚语

柔福帝姬有孕,公主府下万分欣喜。

子嗣在古代的意义很重要,血脉延续,家族传承,乃重之重。

对孑然一身的徐还而言,尤其如此,从今往后他便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对于公主府的僚属们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徐还有了孩子,徐家后继有人,对于他们这些效忠投资之人是好事,长远回报可以预期。

还有一层,这个孩子会使得徐还与皇家的关系越发紧密,在大宋现如今这个微妙的局势下,颇有好处。

唯一不巧的是,偏生遇太子薨了,大好的喜事不得不格外低调。

低调归低调,但福国长公主有孕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碍于太子新丧,不能公然道贺,但私下里送点礼物,说声恭喜还是可以的。梁红玉甚至亲自前来探望,给柔福帝姬传授了不少生育经验。

有孕之事乃御医在慈宁殿诊出,故而宫很快也知晓此事,赵构虽然丧子之痛,却也没忘记起码的礼仪。

当即下诏,着御医来为长公主安胎,并赐产婆、乳母、保姆若干,各种滋补药品等。

收了赏赐,徐还自然要入宫谢恩。

同时装作全不知情,劝慰赵构节哀顺变。为免赵构心里不平衡,徐还特意提及柔福帝姬因赵旉夭折,悲伤沉郁,暗自垂泪之事。

赵构叹息一声,淡淡一句“嘱咐皇妹不要过度伤身,安心养胎”,尔后再无多言。

……

徐还从宫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在途遇到了秦桧。

自打那日朝堂交锋之后,两人便在未见过,没想到今日“狭路相逢”。

“秦桧拜见驸马!”

徐还本无打算理会奸贼,没想到这厮自己凑了来,并且挡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秦尚书吗?”徐还冷笑一声。

秦桧皮笑肉不笑道:“下官能有今日,一来是陛下赏识擢拔,二来嘛,最该感谢的是徐驸马您啦!”

徐还目光冷冷道:“别,千万别,我怕折寿。”

秦桧神情微变,旋即恢复笑容道:“下官与驸马在北地确实有些摩擦,但终究是误会,还请驸马大人有大量的,不要与下官计较。”

“误会?”徐还冷笑道:“要不你自刎,去泉下见见茂德帝姬,如果她说是误会,那是误会。”

“徐驸马,些许误会,非得如此吗?”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秦桧意味深长道:“清楚并不意味着明白。”

“哼!”徐还略微沉吟,笑道:“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临安城里很多地方,都有两尊跪地的铜像,被千万人唾骂。

我很好,是什么人这般遗臭万年?思来想去,却不知答案,不知秦尚书可否知晓?”

“…”

一瞬间,秦桧像是被人抓住了痛脚,脸分量闪现出愤怒,但眼神…似乎有畏惧一闪而过。

奸臣也畏惧身后名吗?徐还继续还以冷笑。

那边秦桧很快恢复神色,笑道:“徐驸马足智多谋都不知道,桧这等愚钝之人岂会知晓?对了,听闻长公主有孕,差点忘了恭喜徐驸马。”

“明年是鸡年吗?”

“啊?”毫无关联的一句反问,秦桧不由一怔。

“秦尚书,现在拜年,有点早啊!”徐还冷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秦桧也不傻,很快回过神来,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徐还离去的背影,脸色阴冷无……

……

因为太子赵旉早薨,皇帝悲伤过度,年终岁尾的临安有点压抑。

甚至连建炎四年的新年都没有太多喜气,在平淡甚至有些沉郁的气氛,时间来到了建炎四年二月。

柔福帝姬已经有快四个月的身孕,因为孕吐严重,经常吃不下饭,徐还便主要留在家里为妻子烹调美食。

天气已经开春,但北方边境一直平静,也没有听到金国兵马调动的消息。也不知是去岁几场大败,金兵损失过多,还是战略调整。

总之,一时间没有南侵的迹象,让人松了一口气。

朝堂之,自然是一片祥和,纷纷嚷着这是罢兵议和的迹象,一时间秦桧颇有风头。

但金国方面也始终没有议和的消息传来,让他们颇为失望,也有些许尴尬。

徐还在家听到消息,只是淡淡一笑。

挞懒或许是想议和的,但其他人未必答应,吃过亏的粘罕与希尹怎会此罢手?尤其是兀术,送去的那两份信函想必已经开始起作用。

秦桧想要与挞懒狼狈为奸,岂能让他们顺心如意?

徐还心情放松,准备带柔福帝姬西湖小住,欣赏大好春光的时候,不想裴元衍面色凝重,匆匆而来。

“公子,近日冯五在临安城里听到了些许流言。”

“都说什么?”徐还见裴元衍面色凝重,自然也不敢大意,流言蜚语有时候能杀人于无形,非常可怕。

裴元衍沉声道:“长公主有孕与太子早薨时间有巧合,故而有人说长公主腹之子克了太子,所以……”

徐还顿时眉头一皱,毫无疑问是无稽之谈,但这番话的危害却不小。

宫斗剧里,经常有两个妃子一个流产,一个怀孕的情节,流产的妃子往往会“相克”为由,仇恨怀孕者,轻则嘲讽,重则暗害……

丧子之痛与嫉妒心理作祟,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这个留言若是传开了,赵构会怎么想?赵旉之死对他打击甚大,难保他不会失去理智,心理扭曲。

即便赵构还有理智,后宫的潘妃呢?女子相对心理脆弱,丧子之痛打击沉重,若再有人煽风点火……

一旦潘妃心生恶念,时不时在赵构耳边吹吹枕头风,会是什么结果?

如此煞费苦心的流言,绝不是出自市井小民之口,是谁如此歹毒?

裴元衍续道:“不止如此,还有一种说法。”

“怎么说的?”

“据说有个道士声称凤凰山一带戾气冲煞,年幼体弱之人难以承受……皇宫大内在凤凰山下,言下之意,太子是因戾气冲煞而夭折。”

裴元衍面色沉重道:“至于城戾气从何而来?城盛传是金戈所致,盖因杀伐过重,以至于阴魂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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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六章 白虎冲煞

第三〇六章白虎冲煞

好生歹毒!

徐还拳头猛砸在案几之,十分气恼。

什么相生相克,什么戾气冲煞,简直莫名其妙,虚妄之言。但有人说说的有鼻子有眼,与太子早薨联系起来。

显而易见,这不是寻常市井妄言,而是有人蓄意散播的谣言,目的显而易见,当真是用心险恶,相当歹毒。

裴元衍道:“冯五已经在追查,但一时难有结果。”

“这种事很难查到具体源头,尽力收集相关蛛丝马迹即可,不必强求。”徐还冷笑道:“其实追查与否并无必要。”

“公子是怀疑……”

徐还脑海顿时浮现过秦桧那日的神情,奸贼按捺不住,这出手了?

“派人紧盯着秦桧,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徐还沉吟道:“不单单是这一件事,从今往后,我尽可能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是!”裴元衍微微诧异,不过徐还有令,自当点头应允,旋即担忧道:“那宫里…?”

谣言入宫,只是迟早的问题。

“装不知道,皇帝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何况还有太后在。”冷处理大概是最恰当的方式吧,徐还叮嘱道:“对了,此事不要让长公主知道。”

裴元衍道:“是,我已经很辛夫人打过招呼,但凡不利于长公主安胎的消息,一律不得传入内院。”

“如此甚好!”有如此妥帖的长史,徐还安心不少。

……

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徐还听到了,赵构自然也不例外,皇城司有专门的人手收集消息,流言谶语乃重之重。

听到内侍蓝圭的禀报,赵构沉默了。

从理智的角度来看,这番话无疑是无稽之谈,可是一想到唯一的儿子夭折,赵构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柔福帝姬有孕应该是巧合,毕竟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有孕乃是情理之的事情。

至于说妹妹的孩子会克了自己的儿子?赵构是不信的。

至于戾气之说,赵构却有几分迟疑,因为流言有提及,杀伐过重有损天子仁德,从而招来天惩罚。

其还有细节佐证,声称太子生病恰是徐还在楚州杀降之后,时间契合。

是这样吗?

徐还此番作战,杀敌数量确实不少,尤其是淮水杀降,自古是不祥之举,会不会因此牵连到自己的儿子呢?

这个年代本讲究天人感应,玄奥之说,尤其是丧子之后,赵构迟迟走不出来,心里难免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揣度,希望给儿子离世找个合理的缘由。

是这个原因吗?

“蓝圭,这些流言都是从何而来,那道士道行如何?”

“这…”蓝圭心念电转,低声道:“陛下,不知是哪里来的道士,其言辞恐怕……”

“恐怕什么?”见蓝圭欲言又止,赵构直接出追问。

“奴婢窃以为不可信。”蓝圭大着胆子道:“陛下,如果真是因驸马杀戮过重,阴魂作祟,首当其冲的该是公主府。但长公主平安无事,且还有了身孕,安然无恙。”

赵构心念一动,这个说法似乎颇有道理,如果说徐还造孽之后天有报应,首先该应在他自己身。哪能一回来那么好运道,有了自己的孩子?

再转念一想,这流言来的蹊跷啊!

赵构到底是个明白人,很快便察觉其问题,按理说太子夭折是禁忌之事,市井对其却议论纷纷,这明显不合常理。

而且流言蜚语突然全都指向徐还,这更耐寻味了,赵构顿时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虽说最近一段时间,在朝堂他略微有点冷落徐还,但那时朝政策略需要,他对徐还本人没有什么不满。

他也不知道徐还已经对他十分失望,仍旧以为与妹夫的关系处在“蜜月期”,故而并无猜忌。

眼下他反倒是有些怀疑,这些流言的出处,是什么人意欲何为?是要离间自己和徐还吗?是金人的阴谋?

赵构不由沉吟,思绪有些飘忽。

蓝圭不明所以,以为陛下仍旧戾气之说有想法,当即道:“陛下,其实到底有无戾气,是否阴魂作祟,为求稳妥起见,还是让司天监看看!”

赵构闻言心念一动,顿时生出赞同之意,儿子早夭是否与天象风水有关,得闻司天监,邵冲的看法更为可信。

不过多时,司天监正邵冲便奉命而来,蓝圭识趣地带着近身侍候的宫娥退下。

“邵卿,朕先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可都办妥?”

邵冲躬身道:“回陛下,臣已在越州会稽山为元懿太子寻得万年吉地。”

“如此甚好,安葬之事与工部、内一起商量着办吧!”

“遵旨!”

“邵卿啊,太子病了许久,去的突然…”赵构沉吟道:“不知可有什么天象劫难,或是命格冲撞?”

“陛下恕罪,臣道行浅薄,生死寿数这等天机,无法窥得。”邵冲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有些紧张。

皇家之事,尤其是涉及生死命数之事岂敢妄言?无论对错,准确与否,都不会招待见,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赵构转念一想,明白了邵冲的为难之处,转而问道:“那最近天象可有什么异常?”

换汤不换药啊!

“在劫难逃”,邵冲知道自己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怕是难以交差。

“陛下,近日紫薇星略微暗淡…”邵冲道出一个现象,却隐瞒了将星之旁那团紫气越发浓郁的事实。

赵构眉头一皱,这还用你说?太子薨了,紫薇星不暗淡才怪。

邵冲赶忙续道:“臣近来仔细观察,发现是有客星侵犯之故。”

“客星?”赵构顿时眉头一皱,问道:“何方客星?”

“臣最初以为是天狼进犯,但近来天狼星虽无暗淡,却并无耀眼星辉。”邵冲道:“反倒是……”

“反倒什么?”赵构顿时有些紧张。

“有白虎冲煞的迹象。”邵冲低声道:“但因迹象微弱,臣尚不甚确定,故而不敢奏报。”

“白虎冲煞?说清楚些?”

邵冲低声道:“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这白虎冲煞可能应对西面有兵戈之祸,于国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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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七章 杨幺之乱

第三〇七章杨幺之乱

白虎冲煞!

西方有兵戈之祸?

赵构有些不解,要是放在以前,那肯定是指西夏。但而今大宋与西夏几乎不接壤,没有交战的可能?

难道是金兵入侵川陕一代?但张浚传回奏报,一切安好。

至于西南的大理,边陲小国,向来对大宋恭恭敬敬,即便而今金贼入侵,大宋只剩下半壁江山,他们也轻易不敢招惹。

莫名其妙啊!

赵构想不明白,但现实很快给了他答案。

建炎四年二月,荆湖路鼎州百姓钟相揭竿而起,聚集兵马围攻州县,焚烧官府,斩杀将官。

鼎州之地,位于洞庭湘沅地带,恰在临安以西,正好印证了“白虎冲煞”之兆。

荆湖之地在这个年代相对偏远,并不很受重视,赋税可能也略微重些。

加之去岁金兵南征,曾经赤壁等地南下荆湖,最远进犯潭州{湘潭},烧杀抢掠,以至百姓苦不堪言。

日积月累的怨愤,加异族入侵,彻底激化了矛盾。钟相趁势揭竿而起之,提出了“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

这一点,与历朝历代的农民军最初的口号如出一辙,虽然最终往往都难以实施,无法兑现,但吸引力相当之大,屡试不爽。

荆湖百姓果然纷纷附和,一时间,鼎、澧、潭、岳、辰等十九个州县响应,荆湖地带烽火连天,乱作一团。

大宋军事讲究重内轻外,对外作战可能多有失利,但对内部叛乱相当重视,绝不迁延姑息。

如开国之初的蜀王小波之乱,以及前些年的方腊之乱,都会从重从快平定。

过去的荆湖或许偏僻,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宋室南渡,大宋只剩下半壁江山,长江以南的国土显得至关重要。

尤其是荆湖,东接江南浙赣,西连巴蜀,北通荆襄,堪称是核心要冲之地。

荆湖之乱若是持续下去,对大宋将十分不利。金国入侵压力已经够大,如果内部在生出叛乱,内忧外患,江山岌岌可危。

所以消息传到临安,大宋君臣难得下一心,立即下令调派兵马平叛。

沿江招讨使孔彦舟率先出动,前往平叛,但遭到了叛军的奋力抗击,一时难有进展。

见硬拼难有进展,孔彦舟动起了智取的脑筋,派人混入叛军为内应,趁着钟相不备,突然带兵袭杀,将其俘虏。

孔彦舟认为叛军是一群乌合之众,首领死后必将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况,尔后可以一击溃败。

于是,他杀了钟相。

预想的结果没有出现,钟相虽死,但其部将杨幺、夏诚却站了出来。

尤其是杨幺,其在叛军颇有威望,本人亦有能耐,在关键时刻稳定人心,重新站稳脚跟。

并借助钟相被杀,挑起叛军对官军的仇恨,激励士气击败孔彦舟,率部转战洞庭湖。借助湖港汊为险,在湖滨设立军寨,一边耕田织布,农桑捕捞,一边与官军抗衡。

叛军占据地形之利,孔彦舟不善水战,只得请鼎澧镇抚使兼知鼎州程昌寓率水军增援,乘车船、海鳅船进攻夏诚水寨,却不想兵败沚江口。

叛军趁机缴获了大量战船,杨幺似颇有远见,当即命人伐木打造车楼大船。附近的湘、沅江游山生长着大量的松、杉、樟、楠等高大木材,正是造船的佳材料。

凭此便利,叛军占尽水战优势,严密设防,掌控了洞庭湖大片水域与沿岸。

洞庭一带,土地肥沃,乃是鱼米之乡,耕种蚕桑兴旺,杨幺得此便利,实力大增。

更嚣张的是,叛军竟然自号建国,钟相曾一度自称楚王,其战死之后,杨幺继续打出楚国旗号。

立钟相幼子钟子义为太子,其实是个傀儡,然后自号大圣天王,年号天战,并设立属官,建立小朝廷。

叛乱自立,这是历朝历代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消息传到临安,满朝哗然,君臣震动,杨幺之乱顿时盖过金军入侵,成为大宋优先级最高的大事。

平叛!

君臣下没有任何的分歧,立即达成一致。

恰好金军暂时并未入侵,正是大宋的喘息之机,完全可以抽调出兵马前去平叛。

不过呢,大宋君臣最初并未太将杨幺之流放在心,认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故而采用近原则,首先调派了驻守在鄂州的王躞所部,命其担任荆南、潭鼎澧岳置制使。

统领神武军三万五千人,并节制荆潭制置司水军统制吴全所部万余人,战船数百,偕统制崔增、高进等将领进剿洞庭湖。

建炎四年六月,王躞率部岳州,率水军战船与杨么车船水军短兵激战。但因战船过小,不敌杨幺所部,败退湘江西岸。

王躞并不气馁,趁着杨幺得胜冒进之机,当即命崔增、吴全等设伏于岳州洞庭湖口。然后亲自率神武前军万余人进剿鼎州,与程昌寓部水军汇合,企图两面夹击,一举歼灭义军。

不想计策被杨幺察觉,并将计计,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将附近百姓民众、粮食牲畜全部转移隐蔽,派出少量车船牵制游宋军,行疲兵之计。

然后派少量疑兵乘船在前,亲率主力偃旗息鼓,悄然顺流而下,直奔岳州。

王躞、程昌寓水陆并进,逐个围剿叛军兵寨,却发现空无一人。王躞顿觉不妙,急忙回师,可惜为时已晚。

叛军疑兵出现在岳州阳武口湖面时,宋军伏兵大喜,为了争夺功劳,万余人贸然出击。

不想杨幺主力从背后猛扑而来,而且叛军所用车船较为先进,能在水快速回旋,横冲直撞。

官军猝不及防,舟船沉没不计其数,崔增、吴全所部全军覆没,双双阵亡。

叛军在阳武口大胜之后,立即掉头设伏,反而给回师的王躞所部迎头痛击,大败逃回岳州。

恰逢游天降大雨,江水暴涨,杨幺趁机率水军出击,又歼灭桃源、石门等地官军。自此除岳州之外,整个洞庭湖,以及湘、沅流域全部落入叛军之手。

叛军声势大振,兵锋强盛,故而生出夺取岳州,顺江征伐的苗头,始料不及的大宋朝廷大为震动。

杨幺之乱,已经不能等闲视之,着重臣大将前往平叛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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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八章 西征平叛

第三〇八章西征平叛

大将领重兵平叛!

朝堂之,君臣已经达成共识。

杨幺之乱已经席卷了整个洞庭湖,荆湖之地几乎彻底沦陷,岳州如果失陷,长江航道也将受到威胁。

此乃宋庭与蜀联系的要道与命脉,绝对不容有失。朝堂诸公更担心的是叛军顺江而下,南方将一片糜烂。

如果金军趁机而来,内忧外患,大宋真的有亡国之危了。

在这一点,群臣几乎“同仇敌忾”。

湘鄂一代的驻军战败,只能从江南抽调兵马平叛,好在金军并未南侵,兵力不至于左支右绌。江南富庶,粮草也不是问题,可以经长江水道,用船只直接运送到岳州。

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平叛将领的人选。

洞庭平叛,水战必不可少。

纵观大宋下,最为擅长水战的无疑是徐还和韩世忠,黄天荡与白鹭洲水战大胜,战果赫赫,众所周知。

所以朝堂讨论的时候,众臣首先推荐的便是徐还与韩世忠。

从作战的角度讲,徐还和韩世忠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从权力和利益的角度来看,有人动起心思了。

平叛乃朝廷大事,只要成功,那是大功,甚至开疆拓土更卓著。

徐还与韩世忠本来位高权重,如果再有这份平叛之功,势必又会加官进爵。

那么好不容易才抑制的武将翘楚,又会再次大出风头,朝堂微妙的平衡又会再次被打破。

显然,官们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枢密院却坚持这个建议,毕竟从他们的角度出发,首先考虑的是战事,首先要保证的是平叛胜利。

不过当即有人温婉反对:“徐驸马出战,自然是马到成功,可是而今长公主有孕在身,要不了多久会生产。

而平叛非一两日之功,难免旷日持久,这时候让驸马长期领兵在外,于人情不合啊!”

“还有,韩世忠驻守镇江,肩负江淮防御重任,这才刚到任不久,立即另行调用,恐怕与江淮防御不利啊!”

明明是反对,但两个借口合乎情理,站在朝廷与皇家的角度考虑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为徐还和柔福帝姬着想,根本无从反对。

不过好在有人说公道话:“洞庭平叛,水战必不可免,前两次围剿都因水战失利告终,此番绝不能再出问题,。

必须要有擅长水战的将领前往,而且此战调派兵马甚多,节制将官众多,若非有名望的高阶将领,恐怕难以掌控大局。臣以为,徐驸马与韩将军,二人至少要去一个。”

“臣赞同,二去其一,金贼虽然北退,但应天府与徐州仍旧有的大量金兵,保不住会突然南下。

江淮防线,依托淮水、大江与运河,甚至涉及海战,必须留下一位擅长水战的名将坐镇。”

“那让谁去呢?长公主生产在即,驸马走不开,镇江这边,也离不开韩将军啊!”

韩世忠怎么离不开了?

有人不明白,但皇帝和宰相,以及聪明人心里清楚。

韩世忠驻守镇江,不简单是防御江淮,也是为了制衡淮西军。眼下朝廷大将里,能够与淮西刘光世愉快合作,又能彼此制衡的,最为恰当的是韩世忠。

资历、威望恰到好处,而且深得皇帝信任。换作徐还不行,虽说驸马也是皇帝的亲信,但在军资历太浅,而且与刘光世有那么点过节,并不合适。

如此一来,洞庭平叛,徐还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

枢密使赵鼎道:“从作战的角度讲,臣以为徐驸马为主,同时可调建康岳飞所部,联合进剿。”

参知政事范宗尹道:“话是如此,可长公主生产在即,驸马不在身边,恐怕……”

赵构有点犹豫,从战事的角度讲,徐还是合适的,可他不得不考虑妹妹柔福帝姬,顾忌所谓的手足之情,人伦之道。

正在此时,礼部尚书秦桧出声道:“诸位,有道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国事与家事之间总是让人为难。

但先有国后有家,国事重于家事,徐驸马便是这般认为。前番新婚燕尔之时,驸马二话不说,带兵驰援楚州,着实令人钦佩。

不过而今情形略有不同,毕竟长公主生产在即,驸马即将初为人父,此乃人之常情,也不能不顾……要不,我们还是听听驸马自己的意思如何?”

“对对,听听徐驸马自己的意思!”

徐还听得清清楚楚,美其名曰是让自己选择,但前面铺陈了那么多,实际已经是道德绑架,拒绝之词如何能说得出口?

秦桧啊,你也忒迫不及待了,这么着急想要让自己离开临安,离开抗金前线?

哼哼!

徐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秦桧,这厮恐怕在窃喜,但他不知道,自己同样也在窃喜。

与徐还而言,这个建议,正下怀啊!

事实,杨幺之乱刚爆发的时候,徐还便很感兴趣,有意西去。

他早想要离开临安,离开昏君奸臣的束缚,去更广阔的地方,大有作为,作自己想做的大事。

洞庭平叛无疑是个大好机会!

荆湖之地,距离临安遥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任性妄为”。

既然是平叛,必然手握大军,在这个金戈铁马的纷争之事,兵权至关重要。

趁着平叛的功夫,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平叛之后,这洞庭湘鄂之地,若是能掌控在自己手……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大有可为的好机会,徐还当然不会放过。

可惜此事颇为特殊,为了不引起昏君奸臣的猜疑,加之柔福帝姬的特殊情况,自己不方便主动请缨。

好在朝堂推荐自己的人不少,而秦桧自以为是地将皮球提到了自己脚下,可谓是正下怀。

徐还压住心的窃喜,出班道:“陛下,身为大宋之臣,自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西征平叛,臣义不容辞。

至于长公主,府有钦赐的御医、稳婆、乳母、保姆照料,何况还有陛下和太后的关照,臣没什么可担心的。臣相信,国之大事,长公主深明大义,也会理解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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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九章 落子布局

第三〇九章落子布局

枢密院力挺,秦桧推波助澜,徐还坡下驴,事情这么敲定了。

赵构对徐还没有怀疑,仍旧如同往日一般信任,当即任命徐还为诸路兵马都督,岳飞为荆湖南北路置制使,率部往洞庭湖平叛。

朝廷力求一战功成,朝廷总共调兵二十万,可谓是前所未有。

为了保证诸路兵马听从调遣,齐心协力,赵构仍旧赐徐还天子剑,准便宜行事,务求彻底剿灭叛贼。

但徐还心里清楚,这一回这便宜行事之权要慎用了,尤其是不能随便杀人。以免给人口实,也得适当改善个人形象。

下朝之后,赵构把徐还单独留下奏对,言下之意会照顾好柔福帝姬,让他安心,言辞之间还有些许歉意。

徐还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信誓旦旦保证,必定尽快平定洞庭叛乱。

……

话虽如此,平叛不是件简单之事,很可能旷日持久。

时间长有好处,可以从容地做很多事,却也意味着要与柔福帝姬长时间分别,尤其是如今她身怀有孕。

这是徐还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妻子身怀六甲,孩子再过三个月会出生,自己却不能陪在身边。

妻子生育,丈夫陪伴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孩子诞生成长,父亲角色也不该缺失,但是眼下这个局面。

家国难以两全啊!

徐还长叹一声,也许是自己过于自私了。

回去该怎么向妻子开口呢?

……

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挺着大肚子的柔福帝姬,正笑语晏晏地等着他。

徐还看到妻子脸的笑容,以及硕大的肚子,心里越发有些不是滋味。

不想柔福帝姬笑道:“徐还不必多想,我都知道了,你安心去是了。”

呃……

徐还歉然道:“嬛嬛,可是你快生了,我却不在你身边陪着你……”

“没事的,家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吗?御医、稳婆都在,裴先生、辛夫人都是妥帖之人,你不必担心。”

柔福帝姬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事为重。”

妻子善解人意,夫复何求?

徐还自然不忍有任何欺瞒,低声道:“嬛嬛,如果我告诉你,此去平叛,我并非完全被迫,也是我自愿的呢?”

“我知道。”柔福帝姬眼眸一动,心照不宣,点头道:“那日在宝瓶山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

“嬛嬛,辛苦你了。”徐还将妻子揽入怀,轻声感慨。

柔福帝姬叮嘱道:“不打紧的,前线刀枪无眼,你万事小心。”

“我没事的,要紧的是你,好好保重身体,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我争取早去早回。”

“事情办好要紧,不必着急…不过遇事多想着点我们母子。”柔福帝姬悠悠叮嘱,一语双关。

“一定。”徐还郑重许诺。

……

夫妻一起吃过饭,徐还找到了裴元衍。

枢密院和三司、户部已经在安排兵马聚集、粮草调运,不日会出征,有很多事情必须交代叮嘱。

“公子,此去荆湖…倒也是好事”裴元衍却也不免担忧道:“不过而今叛军势头正猛,荆湖之地,地形复杂,多山湖瘴气…公子千万当心。”

“杨幺之乱不足为惧,最多是地形复杂,多费些许时日罢了,此事我有耐心,会徐徐图之,先生不必担心。”

徐还沉吟道:“对了,前些日子在紫金山,我曾与司天监邵监正偶遇,请他指点。

当时他告诉我说什么金戈杀伐,西方属金,于我有利,当时不大明白,而今想来,恍然大悟。”

“竟有此事,此乃吉兆,甚好甚好。”裴元衍心头一动,连声称好,不忘了补充道:“不过公子也需当心,不可操之过急。”

徐还点头道:“洞庭那边我不担心,但是临安,让我放心不下。”

“请公子安心,我们定会照料好我长公主,平安生产,照料到小公子,府大小事务,我们都会处理妥当。”

徐还沉吟道:“有劳先生了,我呢,有些事需要交代先生办理。”

“但请公子吩咐。”

“嗯,此去不知多久,柔福与孩子最为重要。”徐还沉吟道:“孩子幼年,照料抚育都需格外精心。

所以无论是照料的御医、乳母、保姆,以及仆妇侍女都需格外留意。记住一点,但凡与公主、孩子相关的人等,都得是绝对可靠的自己人,懂吗?”

“是!”

“其次是情报消息,朝堂动向,官员来往,暗打探,市井行市,甚至流言蜚语,都需留意。”

徐还叮嘱道:“每三日将消息汇总,做成简讯传送给我,必要的时候,每日传信。我远离枢,但必须保证消息畅通。”

裴元衍省得此事重要性,当即道:“公子放心,我已在着手安排。”

“尤其是那些我特别交代的人,定要多加留意,尤其是以秦桧为主。”徐还又叮嘱一句。

“是!”

徐还续道:“我不在临安的这段时间,公主府下,尽量低调,先生闲来无事,可以着手做点生意。”

“生意?”

“是!”徐还道:“公主的嫁妆,我的赏赐,府钱财不少,不能那么放着,得钱生钱才是。

先生可以考虑投些生意,明面可以投些粮食、丝绸、珠宝玉器等,前者关乎百姓生计,后者嘛,都是达官贵人及其家眷喜爱之物,也都是赚钱的行当。”

“是!”

“对了,还有车行船队,衣食住行嘛,行这一块尤其重要。”徐还叮嘱道;“不过这块生意私下暗进行为妙,从临安往四方,务必快速通达。”

裴元衍点头称是,了然于心。

“还有冯五那边,我曾让他结交市井之人,这个继续进行。”徐还道:“尤其是一些牢头狱卒、码头船工、城门关口的兵卒、脚夫车把式。

哪怕是手脚不干净的人贩子,贩私货郎等等,这些三教九流之人平素不起眼,甚至腌臜不堪,但人尽其嘛!

记得暗进行,也不用怕花钱,当是布几颗闲棋冷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准什么时候能派大用场。”

“是!”裴元衍眉头一动,心隐约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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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〇章 西泠诗社

第三一〇章西泠诗社

落子布局,时不我待,而今恰是好时机。

此番离开临安,很多事情必须未雨绸缪。

徐还叮嘱道:“元衍先生,这些是都需不着痕迹地暗进行,你明白吗?”

“元衍省得,公子放心。”

“我走之后,阖府下都搬到西湖去住吧,远离是非。况且孤山是我们独有,很多事情更方便。”

徐还悠悠道:“告诉傅选,派人好好熟悉一下西湖周遭的山势地形,搞清楚所有的路径,林间小道,小河港汊都不能忽略。”

“是!”

“对了,还有件顶要紧的事情。”

裴元衍道:“请公子吩咐!”

“澜阁已经在建了,不日会完工,李娘子编撰书稿,陆先生整理集都需要有人帮助,可以招募一些士帮忙。”

裴元衍道:“已在安排,陆宰与李娘子都是知名大家,前来应募者不在少数,皆称坛盛事,以为荣幸。”

“如此甚好!”徐还沉吟道:“既然士聚集,不能只是埋头编撰,太枯燥了,也需有点风雅娱乐。

这样吧,在澜阁附近再修建些许房舍庭院,空闲之时,以陆先生、李娘子为首,成立个诗社。西湖四季风光旖旎,临湖吟诗填词乃风雅之事。”

“妙哉,如此可重现李娘子昔年漱玉泉归来堂盛况。”裴元衍当即赞同。

“没错,要得是这个效果。”徐还笑道:“我最好是把这个诗社打造成江南,乃至天下第一诗社,人墨客,才子名士络绎不绝,争相往来之地。”

“公子宏愿,元衍定竭力为公子达成。”

“嗯,既然是诗社,该有个名字…”徐还心“恶趣”陡生,笑道:“不若叫西泠诗社吧!”

“西湖碧波,泠风徐徐……李太白亦有诗云: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好名字啊!恰与澜二字相映成趣,甚至是雅致,公子高才啊!”

听到裴元衍的赞赏,徐还不免有些尴尬,讪讪一笑敷衍过去。

澜阁与西泠诗社有了,孤山还有……徐还灵机一动,轻声道:“李娘子收藏了不少金石字画,先生可继续在江南各地搜罗前朝金石、名家真迹、名窑瓷器等,然后放在一起,在孤山开个博物…博览之所,邀请人雅士前来参观。”

裴元衍讶然道:“公子这是要把孤山打造成江南华圣地啊!”

“没错,是这个打算。”

徐还微笑道:“既有了澜阁,还可以继续搜罗藏书,然后借助澜阁吸引更多饱学之士前来,谈诗论道。

往来鸿儒名家若是多了,还可以开坛讲学,做个澜讲坛,或者是西泠辩论之类的,吸引士学子前来听讲论道。”

裴元衍有些惊诧,一时间难以完全消化。

“总而言之,最好达成江南名士以前来孤山开讲辩论为荣,江南学子以前来孤山听讲参观为幸的效果。”

“公子,属下明白了。”

不用徐还明说目的,裴元衍已经了然于心,只需想想这些构想全部达成后的效果,便心里有数了。

“对了,因要出兵荆湖,吏部向我呈递来湘鄂一带地方官的名册,先生可知我看到了何人?”

徐还自问自答道:“我发现郴州知州竟然是衍圣公孔端友,据说走到半道便发生叛乱,眼下进退两难。”

“公子的意思是?”

“道路阻隔,郴州暂时不便前往,且又是叛乱之地,衍圣公乃孔夫子之后,名门高士,不宜只身险地。”

徐还沉吟道:“我会想办法,让他返回,在临安附近任职。”

裴元衍眉梢一动,试探着问道:“公子是想让衍圣公也来孤山讲学?”

“知我者,先生也!”

徐还笑道:“孔端友的学问或许一般,但身份特殊,孔门弟子千万,衍圣公乃孔圣嫡孙,虽是虚爵,但在天下人心目的地位与影响非同小可。他若能来孤山讲学,效果远胜于寻常鸿儒博士。”

裴元衍赞同道:“确实,要不然为何历朝历代都要尊他孔氏后裔?不过孔府清贵,这衍圣公恐怕不好请。”

“所以喽,礼尚往来,欲取先予嘛,我先送衍圣公个人情,让他打道回府,安居江南。”

徐还沉吟道:“孔氏虽得陛下赐居衢州,但人口众多,又是初来乍到,难免…总之,之曲阜差距甚大。听说他们而今在修孔庙,可能有点拮据,若这时候有人雪送炭……先生以为呢?”

裴元衍赞道:“妙哉,雪送炭远锦添花,孔府乃礼仪之家,不说知恩图报了,但至少不会忘恩负义。”

“尽力而为吧!”徐还道:“这些事情同样不可操之过急,徐徐图之即可,有些尽量暗进行。

过程之,公主府若即若离,不要让人觉得刻意而为,不要留下把柄,但在关键时候,又要为我们所用。想要做到这个局面较困难,先生少不得多费心。”

裴元衍信誓旦旦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公子失望。”

“先生办事,我自然放心。”徐还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不必着急,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是,属下知晓。”

“临安这边只要周全,我便可后顾无忧。”

徐还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声道:“仔细说起来,洞庭湖是战场,真刀真枪,临安何尝不是暗潮汹涌,辛苦先生,一切小心。”

裴元衍顿首道:“公子言重了,此乃元衍分内之事,也是荣幸。”

“我不在的时候,提醒柔福多入宫去探望太后,请太后她老人家务必保重凤体。”徐还想起原本历史,孟太后似乎病逝较早,不禁有些担心。

这位老太太的存在意义非凡,只要有她在,妻儿在临安便可高枕无忧。

但愿柔福帝姬多带孩子去探望,多些天伦之乐,老太太心情愉悦,保养得体,能够长寿一些。

“是!”

“还有,遇到事情可以找韩世忠和杨国夫人帮忙,临走之时路过镇江,我会与韩将军打招呼。”

徐还暗叹一声,相于大舅哥赵构,他刚放心韩世忠夫妇,眼下临安能指望的也唯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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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临别叮嘱

第三一一章临别叮嘱

建炎四年六月二十一,徐还自临安出发,踏西征之路。

驻守金陵的岳飞已经先一步行动,带着兵马自陆路出发,先行前往岳州。徐还则是前往镇江,率领水军战船沿江而。

武林门码头,送行的人很多。

宰相吕颐浩代表皇帝赵构前来送行,枢密使赵鼎也前来相送,双双表示会对平叛作战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一些将官则祝愿驸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徐还简单与众人拜别之后,匆匆乘船离去。

站在船舷的时候,才发现远处的码头停着一台轿子,轿子前站着大腹便便的柔福帝姬。

说好的不让她送,没想到妻子还是不顾车马劳顿,挺着大肚子亲自来了码头。

徐还只得远远地挥挥手,与妻子道别。

柔福帝姬也挥手示意,一切尽在不言,她的眼眶有点红,但始终不曾落泪,只是默默地站在码头,犹如望夫石一般。

今日一别,何日相见?

柔福帝姬轻叹一声,轻轻抚摸凸起的肚皮,目送丈夫远去。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秦桧不知何时也赶到武林门码头,悄然站在阴凉处,看着柔福帝姬,以及逐渐远去的徐还,目光越发阴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船帆扬起,座船渐渐离开码头,柔福帝姬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小黑点。

“嬛嬛,等我!”

徐还心默道一声,然后盯着渐渐远去的临安城,有些惆怅,却又满怀期待。

“临安,等我!”

心再次默念一句,徐还转身前往船头,迎着晨风向前走去,开启一个全新的篇章。

……

船到镇江的时候,水军大抵已经准备妥当。

接到皇帝诏书与枢密院的公函,韩世忠便着手准备,十艘楼船,以及其他小战船,运送粮草物资的船只,共计百多艘船绵延在焦山附近的江边,只待次日一早扬帆起航。

临行在即,韩世忠作为镇江守将与徐还的知交战友,自然要表示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徐还欣然应允。

六月天,江风徐徐,甚是凉爽,临江小酌无疑是之选。

小桌之,几道精致的小菜,一壶酒水,徐还与韩世忠相对而坐,对酌共饮。

“子归啊,此去平叛,愚兄没什么好说的,惟愿旗开得胜,早日报捷归来。”韩世忠举杯祝酒,先干为敬。

“多谢韩兄,杨幺之流不足为惧,只是洞庭荆湖河湖众多,地形复杂,恐怕要耗费些许时日,甚至有可能旷日持久。”

徐还轻叹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韩兄多保重,另外还有件事要麻烦韩兄…我不在家,我府若有什么事情,还请韩兄与嫂夫人多加照拂。”

“好,你放心去吧!”韩世忠点头之后,略微沉吟便觉有些不对。

徐还即便不在,柔福帝姬是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又深得太后宠爱,能有什么事需要自家照拂的?

唯独长公主产育一事,妻子颇有经验,不过听闻太后赐了不少稳婆乳母,似乎不需要旁人帮忙。

韩世忠看着徐还诚心十足的眼神,不由有些疑惑,低声道:“子归是有什么不放心吗?”

徐还叹道:“得罪的人太多,难免不安心,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母子难免…让人牵挂。”

“你放心,我主持江防,定不会让金贼刺客潜入临安的。”韩世忠信誓旦旦。

“刺客不会从北边来,但架不住临安本地宵小啊!”

听到徐还这句话,韩世忠顿时眉头一动,沉吟道:“子归是有所指?”

“这…”徐还略微沉吟,他不知是否该直接向韩世忠明言。

韩世忠饮了一杯酒,笑道:“不若让我猜猜,可是与那位秦尚书有关?”

徐还眉头一动,没想到韩世忠竟心如明镜,将此事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反应落到韩世忠眼里,或许生出了另外的想法,连忙笑道:“今日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子归见谅。”

徐还心领神会,借口酒后醉话,即便有什么出阁不当的言辞,也能有所推脱,如此便能直言不讳,少些估计,把话说开了。

“哼哼!”徐还笑道:“没错,那我们说几句醉话,不知韩兄是如何知晓的?”

徐还承认了,在秦桧这件事行,给韩世忠提个醒没什么不好。

“那日朝会,你刚从楚州回来,秦桧也刚南归的那天…”韩世忠道:“当时在朝堂,你对他多有质疑,虽然秦桧最终都解释清楚,说是误会,可是…

还记得吗?我站在你身后,从来没觉得你的气息那么冷,更没想到你紧握拳头,指甲扎进肉里…”

“原来如此。”徐还恍然,当时自己确实非常克制,却没想到这些细节还是落入了韩世忠眼。

而且这么长时间,他始终守口如瓶,没问过自己,应该也没告诉他人。当然,梁红玉可能例外。

徐还道:“韩兄说的不错,当时我确实很愤怒,如果不是努力克制,恨不得当场撕了他。”

“这么大的恨意?”

徐还正色道:“如果我告诉韩兄,那秦桧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你信吗?”

“子归能这么说,想必有所依据吧?”

“还记得我婚礼当日的刺客是个阴谋你信吗?”徐还随即将自己的推测一一道来。

韩世忠听过之后,皱起眉头道:“如果确实如此,真是匪夷所思啊!”

“是啊,绕了这么大圈给我下套,挞懒当真煞费苦心。”徐还沉吟道:“你说,挞懒如此煞费苦心地送秦桧回来,能简单吗?”

“的确。”韩世忠点点头,轻声道:“可是子归,虽然你的推测严丝合缝,但终究是…推测。”

“韩兄怀疑是有道理的,碍于我的身份,有些话没办法明说,只能说…我在北方第一遭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舔着脸要去向金贼乞降。”

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而且茂德帝姬……巾帼不让须眉的茂德帝姬,是被这个狼心狗肺的奸贼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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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江上初遇

第三一二章江初遇

徐还以为,提醒韩世忠是有必要的,免得秦桧肆无忌惮,而忠良毫无防备。

太皇赵佶乞降的事情不能明说,但韩世忠应该能会意。至于茂德帝姬之事,便是明证,可以增加说服力。

徐还相信,韩世忠不至误会自己对秦桧只是单纯的私人恩怨。

点到即止,这够了。

次日一早,徐还便登船率领水军浩浩荡荡溯江而。

六月天东风强劲,即便是溯江而速度也很快,一路过了金陵、江州、赤壁、武昌,径直往岳州而去。

途地方官早已接到朝廷的诏令,准备好各种大军所需的补给,故而一路没有丝毫耽搁。

七月旬的时候,船队到了沔阳,大概是后世的洪湖一带,距离岳州不过咫尺之遥。岳飞沿陆路调集兵马,也正在赶来的路,不日即可会师。

此时正值盛夏,江面飘起了小雨,冲走暑热的同时却也影响了视线。为了安全起见,徐还派出些许小船在前探路。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绝对没错。

当然了,只是例行之举,徐还并未觉得会有什么异常,毕竟而今岳阳还在官军手。叛军主要集在洞庭湖,不至于出现在长江。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不一会儿前面探路的斥候船便回来了,两艘船却只回来了一艘,而且船身扎着箭镞,清晰可见。

有情况!

军护将牛皋见状,立即下令警惕防备,同时命人接应斥候船。船有血,斥候死了不少,但好在有两三个只是受伤,还能说话。

他们立即被送了旗舰,一边由军医救治,一边向徐还禀报情况。

“发生何事?”徐还顿时眉头皱起,在此处遇到袭击,确实出乎意料。

“叛军…水匪!”受伤斥候咳嗽两声,低声道:“我们在江遇到有人抢劫过往商船,以为只是寻常水匪,故而前相救。

不想靠近之时却遭到猛烈反击,对方兵器实力不若,而且船只行动迅速,很可能是叛军……我们不是对手,死伤了不少兄弟,我们仓皇突围,但林校尉他们却…”

徐还顿时眉头皱起!

叛军这般猖狂,竟然出现在长江水面,劫掠商船?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糟糕的情况。

更让徐还担心的是,这些叛军是绕过岳州而来,还是说岳州已经陷落了?

如果是前者,岳州守将,尤其是水军将领也忒大意,有失职之嫌;如果是后者,糟透了。

如果叛军拿下了岳州,扼守城陵矶水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军想要进入洞庭湖,难度会大幅增加。

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出师不利吧?

徐还神色凝重,当即道:“牛皋、李彦先,你二人立即率部前去,解救商船,如能全歼叛军最好。如果不能,好歹给我抓几个舌头回来。”

“是!”两人领命而去。

至于大军则先行在沔阳落锚靠岸,暂作停留,在前方情况确认之后再做安排。

恰巧江雨水停歇,徐还快步走在甲板,时而远眺前方,时而来回踱步,等待战况消息。

两个时辰后,牛皋和李彦先回来了,同时还拖曳回来几艘船。

“战况如何?”

李彦先道:“是小股叛军没错,虽然打败了他们,可惜未能全歼,有漏之鱼逃走,还请驸马恕罪。”

“何罪之有?”徐还摆手道:“说说情况。”

“叛军气焰很嚣张,近日在江烧杀抢掠,行事张狂。”李彦先道:“按照驸马的要求,抓了几个舌头,可以确定岳州安然无恙。

但水域航道方面,官军连连落败,防御已经形同虚设,完全被叛军所利用。而今有不少小股叛军活跃在江。”

“也罢!”徐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岳州没丢,不至于太过糟糕。

至于水面航道,却不知岳州水军到底是何情形?唯有到了之后再行查问。

牛皋沉声道:“驸马,末将窃以为水域航道失守,未必是岳州守将大意。”

“哦?”徐还诧然道:“为何如此断定?”

“船!”牛皋道:“叛军使用的是车船,行动迅速,水战更占优势。依军报记录,先前两次进剿,叛军是靠着车船之利暂居风的。”

“车船?”徐还对古代各种战船的种类还有些许陌生。

李彦先道:“是,我们俘获两艘,驸马可以看看。”

站在船头,兵卒操作车船从旁驶过,与寻常船只不同的是,这艘船只前后各有两处叶轮。徐还瞧在眼里,脑海顿时蹦出一个词——明轮船。

这个时代的船只主要使用人力和风力,牵着用手划桨,主要适用于小船轻舟;后者利用风力,多为大型船只。

这个车船也使用的是人力,有所不同的是,其使用的是脚力。用脚踩踏,然后使用类似齿轮轴承的东西传动。

脚力强劲,叶轮快速转动,划水前行,双手划桨快速,风帆灵活。

其形制有点类似于厚实的轮船,但区别于隐藏在水下的螺旋桨,车船应该属于明轮船。

记得后世记载,明轮船是一个美利坚的发明家率先弄出来的,没想到南宋有了,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聪明才智啊!

不巧的是,此物竟率先为叛军所有,这有些麻烦了,回头得好好想想应对破解之策。

徐还暗叹一声,又问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关乎叛军的倒没有了,但…”

“怎么了?”

李彦先道:“那几艘商船已经解救,大都是寻常商贾,但其有一艘船主身份特殊些。”

“何许人也?”

“船主是一对兄妹,十几岁的少年人,姓苏,眉山苏氏。”

徐还眉头一动,沉吟道:“眉山苏氏,可与苏学士有关?”

“是的!”李彦先沉声道:“乃是小苏学士的曾孙!”

小苏,苏辙是也!

我去,苏辙都有曾孙了?不过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

徐还沉吟道:“苏氏兄妹算是名门之后,当礼貌相待。”

苏轼、苏辙兄弟在大宋很有名,眉山苏氏算是名门,尤其在蜀,影响甚至大,不能怠慢。

“这是自然。”李彦先道:“可不巧的是,这位苏公子……不幸遇难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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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城陵矶

第三一三章城陵矶

自苏老泉、苏轼、苏辙父子三人名扬天下之后,眉山苏氏便算是名门了。

苏辙死后,苏家在朝堂便没有什么高官,他的孙子苏范索性搬回了蜀老家,耕读经商,在蜀名气威望甚高。

无论是看在三苏的面子,还是考虑眉山苏氏在蜀的影响,而今苏辙的曾孙不幸遇害身亡,徐还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前去吊唁慰问。

登苏家座船的时候,仍可见斑斑血迹,一片狼藉,仆从们伤心之下,尚且顾不清理。

船舱正,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躺在地,胸口大片的血迹尚未干涸,人却早已没了呼吸,正是苏家公子苏弘。

可怜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这样英年早逝了。

据船幸存的仆从所言,苏家兄妹是从蜀前往江夏舅父家。

盖因其舅父亡故,只余下一个女儿孤苦无依,加之荆湖出现战乱,苏家父母担心危急江夏,这才遣了儿女前来接侄女。

听仆从言下之意,苏母不单单是想接侄女回去蜀,似乎还有心将侄女变成儿媳。

这年头表兄妹成婚乃是寻常事,知根知底不说,两个年轻人自小多有接触,多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不乏良缘。

不过这位苏公子没福气,新郎官没当成,还平白丢了性命,不免让人为之叹息。

他的妹妹苏红袖最为伤心,坐在尸体旁,泪珠不断往下滚,不住地抽泣,妆容衣衫早已凌乱。

“苏娘子,请节哀!”徐还欠身安慰。

“节什么哀?”不想苏红袖抽噎着站起身来,回头愤愤道:“你们也不来早点,要不然大哥也不会…呜呜,都怪你们!”

“呃…”

徐还顿时满头黑线,发现情况斥候便立即前去救援,为此还付出了惨重伤亡,这个责怪有那么点无理取闹吧?

不过念在她兄长亡故,极度悲伤难免口不择言,自然也没有人与她计较。

徐还再次沉声道:“苏娘子,令兄亡故,我们十分遗憾,还请节哀顺变。”

不想苏红袖哭着反问道:“遗憾有用吗?我大哥终究是回不来了…”

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在名门大户之家,自小备受宠爱,难免有点刁蛮任性。

与这种人没道理可讲,何况现在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徐还沉声道:“伤害令兄的凶徒有的已经被擒杀,有几个漏之鱼也在追捕,将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们一定擒杀他们,为我大哥偿命。”兄长亡故是不争的事实,苏红袖总算还肯面对现实,不过悲伤立即转为了仇恨。

言语间报仇的态度坚决,但口吻语气却有些不大合适,想来是在家颐指气使惯了。

“好!”徐还也不计较,问道:“苏娘子是打算返回蜀呢?还是…我好为你安排。”

“本来打算去江夏接表姐的…”苏红袖抽噎着,一时似乎也没有主意。

“要不这样吧,苏娘子先去江夏与令表姐汇合,尔后决定暂居江夏,还是返回蜀,如何?”

见苏红袖不曾反对,徐还便当她默认了,吩咐道:“通知沔阳官府,护送苏娘子去江夏,并协助办理苏公子身后事。”

苏红袖点点头,临走之时经过徐还身边时,叮嘱道:“别忘了你答的事,为我大哥报仇。”

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没有道谢,没有一句客气话,甚至自始至终不曾问过徐还的名字身份。

刁蛮任性,看来是被父母宠坏了。

徐还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女孩计较,这只是个小插曲,平叛才是要紧事。

沔阳地方官接到驸马传令,立即派了差役船只送苏红袖前往江夏,而徐还则立即动身前往岳州。

江有漏之鱼,叛军肯定会得到消息,必须立即进,以免迟则生变。若是叛军抢先占据了洞庭湖口,后果不堪设想。

……

进军洞庭湖,首当其冲便是城陵矶。

城陵矶与下游的燕子矶、采石矶并称“长江三大名矶”,扼守长江航道,也是连通江水与洞庭湖的要冲之地。

岳州城虽然没有丢失,但水域航道却被叛军占据,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所谓平叛,首先要做的并非是平定,而是抑制,保证叛乱不继续加剧,防止叛军席卷更大范围,避免继续裹挟百姓,壮大兵力等等。

所以眼下要紧的是将叛乱范围限制在洞庭湖范围内,必须沿江蔓延,所以必须抢下城陵矶。

平叛是第二步,大军必须进入洞庭湖,城陵矶同样是关键。若叛军死守城陵矶,将洞庭湖彻底变成铁桶阵,后花园,那不妙了。

徐还立即派出斥候前去侦查,果然发现叛军有向城陵矶增兵的迹象。

江初战,叛军必然已经收到消息,知晓朝廷大军进剿之事,杨幺必然会有所应对。

杨幺出身贫寒,但成功成为一支叛军的首脑,绝不是等闲之辈。单单看他在钟相死后,以其幼子为傀儡,重整旗鼓,掌握大权便可见一斑。

在军事,能够频使疑兵之计,让几次进剿的官军铩羽而归,损失惨重,更加说明此人不可小觑。

而今,城陵矶便算是第一遭交手。

如果岳州城里的官军有眼界,这时候出动支援,那么拿下城陵矶将不费吹灰之力。可惜官军也不知是目光短浅,还是被叛军打怕了,压根没有动弹,始终龟缩在城内。

罢了!

他们是指望不了,徐还甚至已经动起念头,到了岳州之后,也好好整顿一下军纪,重新整编兵马,至于眼下城陵矶的事只能自行解决了。

斥候探查清楚之后,徐还率领水军战船,浩浩荡荡朝城陵矶而去。七月间南方降雨多,江湖水流充沛,大船来往便利,正式出动的好时机。

而叛军的老巢在洞庭湖深处,眼下出城陵矶的只是少量小股队伍,船只也不多。

仓促之间,难以调动更多兵力,他们原想着凭借车船之利,暂时拖住官军,等候杨幺救援。

但徐还,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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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岳阳楼

第三一四章岳阳楼

七月间,蜀荆湖一带雨水较多,江湖水位较高。

体型巨大的楼船亦是畅通无阻,可直奔城陵矶。

洞庭守军先前的战船较小,而叛军利用湘沅游丛林里的巨木造了不少大船,再有行动迅速的车船配合,水战是占优势的。

但徐还此番带来了十艘楼船,在江河湖面可以横冲直撞,配合挠钩一类的器械,叛军所谓的大船立即小巫见大巫,不是对手。

至于楼船的八牛弩,徐还暂时还不打算暴露。

在绝对力量下,速度优势也不那么明显了。车船除了能够快速逃奔之外,没有发挥出太大战力。

当然了,也有叛军准备不足,战船数量较少的缘故。

如果大量车船聚集围攻,也是很可怕的,这与后世二战,英美的航母也惧怕德意志潜艇的群狼战术是一个道理。

看来必须得好好研究一下车船,准备应对之策。

总之,没有费多大功夫便拿下了城陵矶,即便算不初战告捷,总归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船队浩浩荡荡过了城陵矶,向岳州城下驶去,自此之后,叛军的活动范围将被死死限定在洞庭湖范围以内。

然后一点点蚕食,让他们无处可逃。

船在岳阳码头靠岸的时候,一大批人匆匆赶来。

徐还是当朝驸马,持天子剑而来的平叛主帅,岂敢怠慢,是以岳州将官几乎是倾巢而出,等候恭迎。

其以王躞、孔彦舟、程昌寓三人为首,列队在码头恭迎,见徐还从楼船下来,齐刷刷地躬身道:“拜见驸马!”

“诸位免礼!”徐还手持天子剑,缓步而下,身后是浩浩汤汤的洞庭湖,以及连绵的战舰船队。

瞧见徐还手那把天子剑,岳州将官都下意识打个寒颤,新任主帅到来之前,他们自然是打听过的。

徐驸马在镇江和楚州大开杀戒的事情自然有所耳闻,尽管看起来只是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却无一人敢怠慢。

天知道一不小心开罪了驸马,会不会成为剑下亡魂?尤其是初来乍到,正需要立威的时候,更不能触霉头。

“驸马初战告捷,可喜可贺。”寒暄没几句,便有人开始拍马屁。

以至于徐还很纳闷,溜须拍马难道是一种天性吗?

“是啊,叛军水战素来嚣张,我等多有不敌,驸马初至,便打的叛军抱头鼠窜,全军下士气大振。”

听到这句话时,徐还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般吹捧我,是想强调自己的无能吗?

“诸位,叛军如此嚣张?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到徐还的反问,一众岳州将官的表情有些变了,脸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很多人心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徐还续道:“我来的时候,叛军已经开始在长江抢掠,过往商旅死伤惨重,还累得我麾下斥候死伤不少…

这也罢了,城陵矶也险些落入叛军之手,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若是被叛军扼守,可危险了。”

好似语重心长的陈述,却也是不着痕迹的责备。

“驸马,末将有罪!”程昌寓立即扑出来,低声道:“末将统领水师,未能守卫城陵矶航道,此乃末将之罪,请驸马降罪惩处。”

“知错好。”见是程昌寓是明白人,徐还也便息了怒气,沉声问道:“程将军,能告诉我原因吗?”

“回驸马,主要是战船之故,我部水师都是小船,几次交战不敌叛军大船、车船之利,以至伤亡惨重,几无战力,兵卒也甚是畏惧。”

程昌寓低声道:“眼下水师兵力只够巡逻周遭,提防叛军水陆合击岳州城……而今驸马率水师大军到来,形势将大为不同。”

“罢了!”徐还道:“也不全是你的错,回头向我详细说明水战情形!”

“是!”程昌寓长出一口气,一旁的其他将领也都暗自松了口气,纷纷伸出衣袖擦拭额的汗水。

“天气炎热,进城之后从长计议吧!”

“是!”

徐还一语,众人立即如蒙大赦,头前引路。

战舰船队靠岸之地在洞庭湖西岸,往东不远处便是岳州城,远远便看到一座城楼高耸,书三个大字——岳阳楼。

徐还停下脚步问道:“这便是范正公作记的岳阳楼?”

“回驸马,正是。”

徐还抬头看去,城楼颇为高大,站在面远眺观湖,景色想必十分壮美,但眼下想要登楼恐怕并非易事。

岳阳楼——受损了!

高大的城楼坍塌了一部分,烟熏火燎的痕迹十分明显,早已失去了昔日光彩雄姿。

王躞歉然道:“去岁金贼入侵,今岁叛军围攻,岳州两逢战火,以至于岳阳楼多处受损,眼下局势紧迫,也顾不整修。”

“嗯!”徐还点点头,沉吟道:“修吧!这几日征集工匠,准备整修,希望叛乱平定之日,岳阳楼也重现昔日风采,届时我等可以登楼庆功。”

岳州将官心一震,整修岳阳楼并非难事,自东汉三国鲁肃始建,已经整修过很多次。只要人力物力到位,最多数月时间便可完工。

驸马希望“楼复乱平”,岂非要用数月时间击败叛军?这是胸有成竹,豪情壮志?还是说大话呢?

应该是前者,反正没有人敢认为是后者。

驸马在黄天荡和楚州两战,将以不可一世的金贼击败,想来……洞庭湖些许叛军应该也不在话下。

对了,还有那位岳飞将军,据说也是当朝数一数二的猛将,双雄联手,水陆并击,想必不日即可报捷。

到时候,追随二位将军作战,平叛之功应该必不可少吧?岳州将官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功劳。

徐还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冷笑,这副军容和心态,着实无法乐观啊。

不行!

必须好好整顿一番才行,否则自己刚才那番豪言有可能真成大话了,绝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得等岳飞到来之后再进行,有强大的兵力为后盾,这些将官才能乖乖听话。

对了,在原本历史,岳家军好像是从平定杨幺之乱逐渐发迹壮大的。

那么,是否考虑趁此机会,着手整出一支徐家军呢?哪怕只是班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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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车船之利

第三一五章车船之利

进入岳阳城,王躞等人早将原来的岳州知州府腾出来,请驸马入住,作为未来一段时间的军帅府。

徐还也不推辞,欣然接受,暂作安顿。

虽说平叛如救火,十分紧迫,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冒然行动。尤其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尤其要格外谨慎。

加之随行兵马从东南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故而徐还首先下令休整。

却不想,岳州将官竟然提出为驸马设宴,接风洗尘。

徐还拒绝了!

叛军肆掠,战火纷飞的时候,哪有什么弄这些繁缛节?而且万一被人做点章,言官们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

更重要的是,徐还也不想给岳州将官们巴结奉承的机会,刚到岳州,还是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逐步熟悉微妙。

而且是逐一熟悉。

像后世各行各业里,但凡是空降的领导司,到任之后往往都要与每一位属下单独谈话。

一来是相互熟悉,二来是为了解情况。

很多人异口同声的话往往只是最肤浅的表象,一个人的言辞往往有片面局限,甚至不客观。

但很多个片面与不客观组成在一起,往往能勾勒出全面真实的情况,从而心有数,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而今,徐还也是这个策略。

休息一晚后,他便首先提出去校阅水军,洞庭平叛主要是水战,作为主帅,了解水军战船规模与兵卒战力,乃分内之事。

驸马要校阅水军,岳阳的大小将官纷纷出动,表示要随同前往,但徐还一句各司其职便挡了回去。

今天,他只见一个人——岳州水军主将程昌寓。

原来的岳州水师闻讯,船只都驶到了湖面,徐还则带着程昌寓登楼船,驶出了码头前去检阅。

站在高大的楼船顶,首先能看到的是浩瀚的湖水,此时的洞庭湖没有经历明清,以及后世的淤塞和围湖造田。

湖面也尚未被分割,尚未没有丢掉华夏第一大淡水湖的头衔,是个方圆甚为宽广,风急浪高,烟波浩渺的大湖。

而今宽广的湖面,水浪排空之地,变成了绝好的战场。

徐还站在船头,遥望前往滚滚浪头,问道:“程将军,你能告诉我,洞庭水师几乎全军覆没的那一战发生在何处吗?”

“回驸马,艑山!”程昌寓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岛,说道:“在那里。”

徐还顺着方向瞧过去,水波滔滔的湖面遥见两座岛屿,其一座状入船只,正是前次交战的艑山,另一座则被称之为君山。

听程昌寓提到“君山”二字时,徐还眉头陡然一动,这是《射雕》举行丐帮大会的君山吗?

听说还是岳州名胜,哼哼,什么时候去瞧瞧,看能不能也悟出点天罡北斗阵法来?

言归正传,徐还问道:“那一战是如何败的你可知晓?”

“当时末将与王躞将军水陆并进,清扫叛军在湖畔的水寨,没想到杨幺不知怎地得到消息,提前坚壁清野,让我们扑了个空。”

程昌寓沉声道:“不止如此,杨幺还用一支小股队伍引诱我们追击,拖延了许久,自己则亲率水军水流而下,直扑岳州。”

“然后呢?”徐还淡淡道:“岳州城乃要冲重镇,你们总不至于全无防备吧?”

程昌寓道:“防备自是有的,岳州城里留有兵马,艑山后也有水军埋伏,是防备叛军袭击岳州,可以迎头痛击。”

“你们当时可有以岳州为饵,隐有叛军水军来袭的心思?”徐还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瞒驸马,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不敢贸然。”

程昌寓倒也实诚,毫无隐瞒道:“不过因为艑山有伏兵,也不怎么担心岳州会有什么危险…

大抵正是因此,末将与王躞将军才会对叛军穷追猛打,忽略了后方,等到反应过来回师救援,为时已晚……此乃末将之错,请驸马责罚。”

徐还摆摆手:“这些话以后再说吧,先告诉艑山的具体战况。”

“是!”程昌寓点头道:“其实当时那般情况,如果杨幺亲率水军全部扑来,以艑山伏兵的战力,不说将其歼灭,但至少能各有得失,总之,绝不至全军覆没。”

徐还眉头一皱,问道:“枢密院接到的军报说,伏兵将领有抢功之嫌?”

“是的,眼见叛军袭来,伏兵将士那肯放过此等良机与功劳,故而倾巢而出,哪曾想竟是陷阱。”

程昌寓长叹一声,续道:“也不知是杨幺生性谨慎,足智多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先派了少量战船为疑兵。

艑山官军伏兵不明里,冒然出动,杨幺突然率主力杀来,官军猝不及防,而且叛军有车船之利,所以……全军覆没了。”

徐还沉默了,战船方面的劣势只是小问题,像程昌寓所言,即便不能全歼叛军,也至少能互有胜负,绝不至于全军覆没。

问题出在将领着急抢攻吗?是全部的原因嘛?

徐还突然想起,适才程昌寓的两个表述,“不知怎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杨幺先是不知怎地知悉官军进剿的消息,提前应对恰当,引官军入彀;紧接着又鬼使神差地先在艑山派出疑兵,让官军当。

这两件事当真是巧合?还是杨幺格外高明?抑或是——有内鬼?

程昌寓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徐还听出了弦外之音,这种话不能明问,只能心领神会。

话题此打住,徐还转而道:“对了,程将军,叛军的车船你有研究吗?”

“有,无论是交战之后战场遗留,还是我们俘获的,末将都曾详细查看。”

看来这个程昌寓是细心之人,徐还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有研究克制之法,可有仿造?”

叛军引以为傲的大船在楼船面前已经黯然失色,唯独这个车船,城陵矶水战之时,徐还亲眼看到车船行动之便捷,暂无应对之法。

若是无法应对,仿造装备,抵消叛军战船优势,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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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孔彦舟

第三一六章孔彦舟

城陵矶一战,叛军车船之利,徐还已经见识过了。

灵活快捷,在以冷兵器为主的水战,作用和优势不言而喻。不止是如今的洞庭湖水战,以后在江淮也是可以利用的。

眼下如果没有很好的克制之法,仿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车船与楼船配合使用,官军战船面的劣势会大有改观,甚至全面占优。

“驸马所言极是,初次交战之后,末将便在琢磨应对之法,也曾试验过,但至今暂无格外有效的办法。”

程昌寓指着船头道:“末将见驸马别出心裁,将八牛弩装在楼船之,水战之时或许能压制叛军。”

“八牛弩杀伤力巨大,出其不意或有效果,但发射速度慢是硬伤,尤其是面对轻便快速的车船,效力有限…这也是我为何如此在意车船的缘故,最有效的武器发挥不出作用,多让人着急啊!”

徐还轻叹一声,摆摆手,继续问道:“对了,可否尝试仿造车船呢?”

程昌寓低声道:“曾有尝试,可造出来之后总觉得叛军的车船差些,没那么灵活…”

“呃…”徐还顿时无言,难不成这其还有什么独特的技术不成?

程昌寓好似知道徐还在想什么,解释道:“驸马,我寻了许多有经验的造船工匠,仔细查看,一一尝试,但总有欠缺,却始终找不出缘故。”

徐还叹道:“如此说来,我们要么俘获叛军造船的工匠,要么得寻找技术高超的造船工匠喽?”

程昌寓点头道:“也许唯有如此,或可破解其奥妙。”

“程将军在荆湖,可知何处有擅长造船的高手工匠吗?”

“这个…”程昌寓沉吟道:“听闻江夏曾有一位姓黄先生,是个读书人,但擅长机关营造之术,似乎船只制造也颇有见地。

末将也曾动过心思请教黄先生,可是不巧,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位黄先生两年多前便去世了。”

“遗憾啊!”徐还叹息一声,突然脑灵机一动,问道:“那你可有打听,这位黄先生是否有徒弟传人?”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程昌寓一摸脑袋,失笑道:“末将愚钝,竟然没想到这个……”

徐还笑道:“现在也不晚,快些派人去打听,如果真有,以我的名义,隆重礼聘。”

“末将遵命!”

……

第二个与徐还谈话之人是孔彦舟。

他原本是驻守荆湖一代的将领,最先率部前来平叛。虽说最终还是战败了,但他手握着一桩天大的功劳——擒杀钟相。

而今肆虐荆湖之人是杨幺这没错,但荆湖之乱的始作俑者却是钟相,名义他才是“楚国”开国之主,而今“楚国”名义的国主也是钟相幼子。

孔彦舟虽然战败,但擒杀敌酋这一件大功,便足够抵消很多失误,让在叛军之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虽然王躞、程昌寓等人的级别他更高,但平素里孔彦舟却没多少客气恭敬,即便是在徐还面前,孔彦舟也颇为傲然。

看着面前身材高大,胡子拉碴的孔彦舟,徐还立即想到了路见过的衍圣公孔端友,那叫一个谦退有礼。

两人很可能都是孔子后裔,差距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当然,孔端友乃是孔府嫡子,自小生活优渥,受到良好的教育。

而这位孔彦舟原本则是相州的一个无赖,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那种,而且平素里欺男霸女,甚至是杀人越货,堪称无恶不作。

如果是太平盛世,这样的人是绝对要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的。孔彦舟算是运气好,赶了“好时候”。

金军入侵,攻陷东京之后,各路人马群起勤王,招募壮士,孔彦舟也便报名了。因为身体高大威猛,平素斗殴杀人惯了,在军伍之自然容易出头。

几年下来,从一个小兵卒成为将校,后来随同皇帝赵构一路南下。据辛赞查到的资料,孔彦舟的风评很不好,大军南下之时烧杀抢掠,可谓无恶不作。

或许是因为这是当时的普遍情况,也或许是也因为当时的枢密使王渊御下不严,甚至可能收受贿赂之故,孔彦舟便没有受什么责罚,反而不不高升。

一度官至浙江招讨使,去岁金兵大举南侵,孔彦舟调任沿江招讨使,负责在长江沿线阻击金兵。

不过战果很差,金兵如入无人之境,赤壁等地被金贼攻破,甚至一路沿着湘江打到{湘}潭州。

鉴于当时全线溃败的情况,事后枢密院也没有责难,孔彦舟也便驻守在岳州一代。

恰逢钟相起兵作乱,他率先调兵出击,斩杀钟相,立下头功。也正因如此,他有倨傲的资本。

但在徐还看来,他也有莫大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冒然杀了钟相,善加利用,或许早将那时当不足为大患的叛军招降,或是用智计彻底绞杀。

某种程度,今日荆湖的恶劣局面,也与他孔彦舟有脱不开的干系。

而且在昨日程昌寓心照不宣的提醒下,徐还注意到一件事——孔彦舟杀钟相不是在战场,而是俘获斩杀!

钟相这等叛乱自立的敌酋,通常来说要么是押解京城,献俘斩首。即便是地处决,那也是需要朝廷同意的。

但根据枢密院反馈给辛赞的情况,孔彦舟甚至没来记得请示皇帝和枢密院,便借口情况紧急,为使叛军群龙无首,一句歼灭,直接把钟相给杀了。

可以说是——擅杀!

结果也与预料的大相径庭,叛军不仅没有群龙无首,还有了更厉害的匪首杨幺,肆掠的更为厉害。

此事之后孔彦舟声称自己是着急平叛,后续情况始料未及,也承认了自己准备不,应对不及时的罪过。

事情确实出乎预料,且因他擒杀钟相有功,功过相抵,枢密院也没有过分追究,甚至没有正经的惩处。

而今在徐还看来,这个处理显然有些轻了,以至于孔彦舟过于倨傲,甚至……徐还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浮想起些许猜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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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谁人暗通款曲

第三一七章谁人暗通款曲

岳州城墙,徐还与孔彦舟远眺洞庭湖。

今天的天气不错,晴空万里,仅有一丝微风,湖面波澜不惊,一碧万顷,恰如范仲淹《岳阳楼记》的描写。

如果要观景,最好的位置无疑是岳阳楼,可惜整修才刚刚开始,难免遗憾。

徐还叹道:“孔将军,岳阳楼是何时损毁的啊?”

孔彦舟道:“哦,去岁金军入侵时便已有损伤,前些天叛军又袭扰岳州,千古名楼便险些毁于一旦。”

“孔将军调任沿江招讨使有日子了吧?”

“是…末将原本驻守江夏,说来惭愧,去岁完颜宗辅大军进攻自南阳、襄阳南侵,末将驻守江夏却没能挡住金贼,以至其突破江防,杀到了潭州。”

孔彦舟道:“多亏驸马,以及诸位将军在江淮击退兀术和挞懒,金贼才从此处撤离。”

“金贼来势汹汹,朝廷兵力有限,难免顾此失彼,江夏之失,也不见得是你们的错。”

“多谢驸马理解!”听到徐还如此口气,孔彦舟本来倨傲的态度有所变化,逐渐恭敬起来。

徐还淡淡道:“说说平叛吧,艑山水战,情况你了解吗?”

孔彦舟回忆道:“那一战是岳州平叛将领商讨之后,共同制定的策略,也是参与兵将最多的一战。

本意是想趁机一举歼灭叛军的,不曾想竟功亏一篑,反过来被杨幺算计了,王躞与程昌寓两位将军无功而返。

在艑山的两万伏兵也几乎全军覆没,水军从此再无战力,被叛军趁此机会彻底掌控了整个洞庭湖。”

“我看过了你们呈报给枢密院的出兵计划与过程叙述,准备充足,计划周详,怎么败了呢?”

徐还疑惑道:“这个杨幺竟如此厉害,发现了王、程二位将军的动向,以及真实目的?”

“怪之处在这里,杨幺竟然先一步坚壁清野,撤走了所有的叛军和裹挟的百姓。”

孔彦舟信誓旦旦道:“杨幺纵然有些小聪明,也绝不至于未卜先知,所以我一直有所怀疑,是走漏了消息,被杨幺知悉,反过来给官军设伏下套。”

“哦?”尽管徐还早已心知肚明,但此时此刻,仍旧露出了惊诧神色,并问道:“何以见得?”

“一个是叛军提前坚壁清野,另一个是叛军先派小股疑兵出击,引诱艑山伏兵出击,然后聚而歼之…”

孔彦舟道:“两件事,杨幺都好像未卜先知,着实太过诡异,若非提前知悉,很难合理解释。”

啧啧…

越发有意思了,和程昌寓的说法一模一样,两位将领不约而同暗示有内鬼,这也不是巧合。

徐还面色凝重,沉吟片刻道:“孔将军,如果这么说的话,情况严重了。此等机密,恐怕只有为数不多的高阶将领知晓,叛军是从何处获悉的呢?”

“驸马,这个…末将不敢乱说了。”孔彦舟沉声道:“不过末将想提醒您,洞庭湖水深浪高,您还是要多加小心。”

意味深长,徐还心如明镜,轻笑道:“多谢孔将军提醒。”

“末将告辞!”

孔彦舟走了,徐还站在城墙,远眺洞庭湖,不知何时湖面竟然起了风,水面还是出现波澜。

诚如孔彦舟所言,岳州这湖水真的很深,当两位将领表达了同样的看法之后,徐还已经不敢掉与轻心。

叛军不可怕,平叛也不难。

但如果有人与叛军暗通款曲,私下暗通消息,那危险了。像先前那一战,不禁无功而返,还可能全军覆没。

想要顺利平叛,不出岔子,要确保铁板一块,密不透风。但是眼下的岳州,像这岳阳楼一样,破损不堪,四处漏洞。

堪忧啊!

徐还不禁沉吟起来,消息究竟是从何处泄露的呢?

知情只有几位高级将领,其两位在艑山水战已经兵败身亡,而今余下只有程昌寓、孔彦舟、王躞三人。

当然了,或许当时还有一些层将领可能知悉情况,这个还需要详细进行调查。

传讯或是商讨也有可能泄露机密,传令小兵,将领的侍卫仆从等等都有可能是泄密的渠道,后世的谍报战,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甚至有心人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综合分析,也可能做出一些契合事实的推断,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大数据。

徐还不敢因为杨幺出身低微,是流寇叛军轻视。能够率领一直庞大的叛军,在一片地域占湖为王,绝对不是一般人。

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了?这很重要,需要详细调查。

辛赞在这方面很有长处,可以让他一一排查。

不过战事紧张,唯恐时间来不及。

如果只是下面的环节也罢了,徐还最担心的始终是层的三位将领。

眼下自己算是初来乍到,调兵遣将方面根本离不开他们,如果他们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程昌寓和孔彦舟的言辞,明里暗里其实已经表达出某种指向。

或许确如其实,或许是疑神疑鬼,也有可能是贼喊抓贼。

为了公平起见,徐还也找到了王躞谈话,理由自然是了解过去的战况,以及关于叛军的一些情况。

意料之,王躞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甚至表达的更为直接,认为岳州城里有人与叛军勾结。

鉴于他说的最为直接,徐还便索性与王躞说开了,笑问道:“王将军,既然你觉得有人与叛军的暗通款曲,作为岳州官军统帅,你可有调查过?”

王躞道:“这是自然,战事结束之后我在调查了。”

“有什么进展吗?”徐还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有…”王躞摇头道:“此人很小心,并未留下痕迹证据,所以我只能一一摸排,诸葛排查。”

“有结果吗?”

“末将以为,孔彦舟将军应该没问题。”

“哦?”徐还眉头一动,问道:“有何依据?”

王躞道:“艑山水战叛军大获全胜,当时留守岳州的是孔彦舟,如果他与叛军勾结,打开城门,岳州陷落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凭据充分吗?如果孔彦舟没问题,那么貌似最老实的程昌寓,还有眼前的王躞……谁在与叛军暗通款曲?

一时间,徐还脑浮起很多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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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好一局三国杀

第三一八章好一局三国杀

有意思!

徐还万万没想到,初到岳州,未及平叛,首先面对的竟然是一局三国杀。

岳州城里,有人与叛军暗通款曲!

虽然有底层泄密的可能,但概率不大,徐还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多半是一局高阶将领之间的三国杀,三个人全跳出来装忠臣,同时确认反贼的存在。

每个人发言的潜台词都是自己不是反贼,相之下,程昌寓表达的最委婉,或许是性格缘故,孔彦舟的说法相对直白。

王躞最出乎意料,他竟然给孔彦舟发了一张好人卡,言下之意岂非认定程昌寓是反贼?

仔细思量,他的理由相当简单朴实,孔彦舟没有开城与杨幺里应外合,这足以说明他是清白的吗?

会不会过于武断呢?王躞是性情本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三人之到底谁才是反贼?有几个反贼?会不会反贼隐藏,内奸潜伏?

身为主公,徐还有些头大。

来的时候枢密使赵鼎有过交代,之所以战败后未处置岳州诸将,一方面是因为平叛用人之际,另一方面是内情不明,功过难以界定。

毫无疑问,现在此事成了徐还的差事。

更要命的是,查不清楚,平叛之战难免忐忑不安。

不过好在确认的“忠臣”及时到来,与自己一起抓反贼,查内奸。

岳飞到了!

率领十万步卒到达岳州,自此平叛大军悉数到达。

岳飞的大军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由其麾下大将张宪率领,驻守在岳州城外。

岳飞则率领一部入城,内外呼应,以防生变。

徐还在第一时间前去接应岳飞,见面便含笑道:“鹏举兄,一路辛苦。”

岳飞道:“哪里,听闻子归已与叛军交过手了?”

“在城陵矶小打小闹而已,尚未正式交手。”

“子归,你特意派人传讯给我,分开扎营,内外呼应,可是有什么情况?”在军事,岳飞是个聪明人,一点透。

徐还毫无隐瞒,将自己知悉的内情,以及些许猜疑全部与岳飞和盘托出。

岳飞闻听之后,顿时眉头皱起,官军之竟然有将领与叛军暗通款曲,导致大败,着实可恶。

“子归可有查到什么?”

“调查尚在进行,暂时尚无进展。”

“这…”岳飞沉声道:“战事一触即发,若有内奸隐藏军,着实让人不安,绝非长久之计,必须加紧追查。”

徐还道:“眼下这般情形,纵有内奸,也会按兵不动,不露声色,除非……”

“除非什么?”

“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动!”

……

间谍潜伏往往是静默的,这种时候也很难追查,只有让他动起来,才能追寻痕迹,抓住蛛丝马迹。

三国杀也一样,不出牌哪能看得出谁忠谁反呢?

要让一个潜伏的奸贼动起来,前提是他的主人有需求,会联系他,并要求他探寻并传递消息。

所以徐还的计策是——开战。

立即对叛军展开攻击,一旦开战,叛军有情报需求,岳州城里这位还能岿然不动吗?

……

徐还与岳飞商讨之后,立即水陆合击,对叛军发起了进攻。

首先选定的进攻方向是正南方的湘江一线,沿岸大城池众多,且都是富庶之地,收复这些地方,有利于削弱叛军的实力。

从军事角度来讲,沿着湘江一线地形相对平叛,距离岳阳更近,步兵可经陆路直接推进。水军则沿江跟进,从旁策应,运送军资粮草。

徐还与岳飞也是想要通过此战,给叛军迎头痛击,打击叛军的嚣张气焰,以壮官军声威,也算给朝廷一个交代。

前线平叛,临安不知道有多少人紧盯着,迟迟无动作,少不得有人在后方叽叽喳喳。

方案既定之后,岳飞立即率领大军沿江推进,徐还也率领水军驶出了岳州码头。

王躞、孔彦舟、程昌寓虽然也分别随军出战,至于留守岳州的重任则交给了张宪、李彦先二人。

大军首要目标正是长沙,此乃荆湖路首府之地,也是湘江沿岸的要冲之城,必须尽快从叛军手夺回。

岳飞攻城略地的能耐无需赘言,叛军在山野湖滨之地或许还有作为,守城的能耐着实太差。

不出两日,长沙告破,叛军仓皇弃城而逃,岳飞收复长沙,大军继续一路向南。

接到消息时,徐还只是淡淡一笑。

不愧是当世第一名将,这年头能在战场挡住岳飞的人,凤毛麟角,兀术都无可奈何,更别提乌合之众的叛军了。

徐还能做的,是保证粮草运送,以及随时准备水战。不出所料的话,叛军的水师也该出动了。

……

果然,当徐还的船队沿江推进,剿灭叛军据点杨林寨之后。

江面一支船队快速驶来,最初是一排大船头前掩护,逐渐靠近之时,多艘小船瞬间从大船身后冲出来,飞速而来。

船的叛军兵卒急速踩踏,两边的明轮划出一片水花,正是叛军引以为傲的车船。

这是打算凭借速度优势搞突袭啊!

不过徐还早有防备,八牛弩早已弦恭候多时,不等叛军车船靠近,粗壮的箭杆便直奔车船而去。

叛军明显失算了,他们完全没料到楼船会有八牛弩这等神器,故而在惯常认为的安全距离内毫无防备。

当箭杆洞穿船舷,水流涌入车船的时候,这才大惊失色。紧接着,箭杆带着火苗再度飞来。

鉴于自己处于游顺风向,叛军是逆风逆流而来,徐还果断采用了火攻。

车船是人工动力,着火之后船的兵卒水师纷纷跳入江,船只失去动力,立即顺流倒退,且完全失去了控制。

威胁不到官军的楼船,反而是紧随车船的叛军大船成了受害者。着火的车船在江随波漂流,混入了船队之,立即引燃了不少大船,叛军顿时一团慌乱。

待火势稍弱,徐还立即命船队前进发起供给,八牛弩和打挠钩的威力尽显无疑。

叛军的大船无法靠近,小船则迅速直接被钩翻在江,唯独车船凭借快速行动,还能周旋一二。

不过鉴于一开战便损失了不少车船,数量少,兵力弱,叛军毫无优势可言,唯有仓皇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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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武陵野老

第三一九章武陵野老

自打徐还率大军到荆湖的第一天,杨幺便接到消息。

可惜为了安全,他的大本营设置在洞庭湖西南角的鼎州宝台山,这是他们最早起事的地方。

也聚集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与人口,七十多个水寨绵延在湖畔河道两侧,恰好守卫住了各处要冲关隘。

可谓是众星捧月,拱卫严防之下,官军想要攻进来无疑很难,相当安全,大部分时候可以高枕无忧。

地理位置也相当不错,进可出湖进攻,退可沿沅江遁入深山林莽,或是逃奔到安化州、岭南,乃至是大理。

有利便有弊,安全的同时,与岳州一带的距离颇为遥远,需要横跨整个洞庭湖,消息传递和调兵遣将需要更多时间。

是以在徐还到来之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法调派足够的兵力前去扼守城陵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廷大军突破要塞,直奔岳州城下。

此举让杨幺大为震动。

自起兵以来,连续几次击败官军的进剿失败,叛军而今也算声势浩大,但杨幺却一点也不敢大意。

徐还与岳飞前后到来,而且带来了二十万大军。

自打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杨幺便感受到了很大压力。

这一遭不是小打小闹,朝廷完全认真起来了。

尽管大宋如今只剩下半壁江山,但到底是国祚一百多年的王朝,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马大。

一出动便是二十万人马,领兵之人是当朝驸马,将军岳飞,两人都是战功赫赫,炙手可热的武将。

赵宋皇帝把麾下最猛的武将派来,目的显而易见,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节奏。

有压力,但杨幺并不十分畏惧。

揭竿而起的那天起,脑袋已经挂在裤腰带了,没什么好怕的。官军虽然来势汹汹,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岳飞出动了,不到两日长沙已经陷落,而今官军已经逼近邵阳。

湘江沿岸的城池注定保不住,在陆战方面,他们的实力与经验都太弱了,唯一引以为傲的凭恃便是水军。

因而杨幺派出了一支水军,前去袭击徐还所部。

试探,仅仅只是试探。

城陵矶战后,他已经从讨回来的部署口知晓,官军此番有大楼船前来,完全压制了他们的大船。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何破解楼船,予以反击,成为叛军当前的重要课题,杨幺想了一些办法,此番试探是想要趁机试试。

但结果事与愿违,他们根本不曾靠近楼船,更别提进攻了。

不止如此,还发现了楼船新的犀利之处。除了体积巨大,横冲直撞外,还有大挠钩,甚至还装备了八牛弩。

叛军兵卒在陆地都没怎么见过这玩意,更别提水战了,是以当弩箭射来之时,完全是懵的。

那么远的距离,完全超出了他们正常认知的范围,以至于猝不及防。

车船的采用人力,原本逆风逆流的问题影响甚小,但在八牛弩的远程打击下,火攻彻底击垮了他们。

在码头看到烟熏火燎的船只,杨幺的表情有些凝重。

“天王,不必担心,此战只是试探,虽有损失,却也弄清楚了宋军的虚实。”

“代价不小啊!”

杨幺叹息一声,摇头道:“弄清虚实这话也不好说,那挠钩应是水军常备武器,但八牛弩…着实出于预料。

听闻那驸马徐还足智多谋,经常会有出其不意之举,焉知他后续还有什么招数……眼下一个小小的八牛弩,已然让我们损失惨重。”

“八牛弩只是一时显威,别忘了,而今是夏秋时节,洞庭湖多雨,弓弩箭矢在雨水潮湿太久,威力会减损,甚至失效的。

何况我们有车船,八牛弩虽然射程远,但是发射速度慢,此番我们只是不知情,猝不及防而已。往后有所提防,只要车船快速突去,总归有办法克制。”

“夏诚啊,不能太乐观了,这个徐还还是得慎重对待。”

杨幺目光深沉道:“这一次是我们对徐还的试探,何尝不是他对我们的试探?我们在找宋军的弱点想对策,他们必然也在分析我们…”

夏诚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车船之利,我们还占据地利优势,洞庭湖河道港汊众多,都是我们的天下。”

“不一样,今非昔,这次的对手太强大,宋军水师越来越强不说,陆日子也不好过。”

杨幺叹道:“长沙、邵州、潭州、郴州和永州,你看着吧,相继都会回到宋军手,等到他们时候,他们该向西来桃源、鼎州了。”

“沿着湘江地形平坦,有利于步卒进军,宋军暂时占优不足为。”

夏诚信誓旦旦道:“但洞庭湖西南二侧,可不是那么好来的,水军才是关键。”

“你有信心是好事,不过还是得慎重应对。”杨幺沉声道:“也许我们该未雨绸缪,趁早找帮手了。”

“天王是说岳州城那人?也对,让他帮忙打探宋军的底细,如果能配合得当,再来一遭艑山大捷最好不过。”

夏诚心驰神往道:“如果我们这一遭连徐还和岳飞都击败了,那么不止是洞庭湖,即便是与赵宋一争天下都未尝不可。”

杨幺脸闪过一丝笑容,也不知是不屑还是自嘲,隐约有几分无奈。

“岳州城人,不可轻举妄动,必要的时候能派大用场。”

杨幺低声道:“眼下要考虑的是别处。”

“何处?”

杨幺朝着转身朝南方看来一眼,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王,你这是要…?”夏诚好询问。

杨幺悠悠道:“准备一下,陪我去拜访司马先生。”

夏诚闻言。顿时苦笑:“天王,你何苦来哉?为了一个武陵野老,你已经跑了不知多少趟了,刘备请诸葛孔明,也不过才三顾茅庐而已。”

“休得废话,多跑几趟而已,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司马先生愿意出山相助,徐还、岳飞之流,又有何惧?快些准备礼物,备好船只。”

杨幺态度坚决,说话便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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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〇章 瓜熟蒂落

第三二〇章瓜熟蒂落

战事结束,官军获胜。

但徐还没有多少兴奋可言,反而忧心忡忡。

今日获胜,有侥幸成分,占了顺风顺水的便宜,以及八牛弩攻击的突然性,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最终能焚毁那么多的船只,完全是叛军判断失误所致。

现在神器已经彻底暴露在敌人面前,叛军有了防备,再也不会有今次这等失误。

更重要的是,徐还再次清晰见证了车船的厉害。

快速灵便的优点,让体积巨大的楼船难以跟,八牛弩瞄准都不是容易事。尤其是在一些小河港汊之处,优势将会更加突出。

今次若不是叛军始料不及,被自家大船挡住了车船的退路,绝不至败的那么惨。

而且……

看着云层聚集的天空,徐还面色凝重,昨日幸得是晴天,这要是下起雨来,八牛弩的弓弦难免要受潮,能否发挥足够的威力难说了。

岳飞的大军已经到邵州,不日即可破城,收复湘江沿线只是时间问题,越过洞庭湖,进军鼎州已经排日程。

水军战力问题尤为关键,必须尽快制定克制车船之法。

徐还为此惆怅不已时,岳州有好消息传来,程昌寓派去江夏寻找黄先生传人的属下传回了喜讯。

那位黄先生并无儿子徒弟,膝下唯有一女,但此女颇为特别,从小不习女红,却喜爱钻研机关建造之术,不仅承袭了乃父的技艺,甚至青出于蓝。

因其恰好姓黄,也属江夏黄氏,故而有好事之人将其与三国才女黄月英相提并论。

但绝不是黄月英一般的“丑妇”,据一些照过面的女眷称,这位黄小娘子是个姿容不俗的美人儿。

程昌寓知悉此事,匆匆前来禀报,徐还顿时大感兴趣。

美丑不要紧,但如果真有黄月英一般的才能,尤其是机关建造术这方面若有特长,求之不得。

徐还当即吩咐道:“拿着我的名刺,请,快请,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位黄小娘子给我请到岳州来。”

“是!”程昌寓当即领命而去。

随后徐还开始拟写奏疏,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临安的皇帝赵构定然寝食难安,及时奏报,以安君心是应该的。

收复长沙、邵州,两场水战小胜,算得初战告捷了,是时候向临安报捷了。

奏疏很快便送了出去,驿卒一路快马加鞭,不出几日便送到了临安垂拱殿的御案。

“子归与岳飞,果然没让朕失望,到岳州不过数日时间,已经收复两座城池,两次击退叛军水师,初战告捷。”

赵构在朝堂欣然与诸臣宣布喜讯,迎来一片赞贺之声,宰相吕颐浩和枢密使赵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如果徐还和岳飞都不能奈何叛军,那麻烦可大了,幸得一切顺利,平叛指日可待。

满朝武大都面带笑容,毕竟在平叛这件事,大家的立场都是一致的。纵然如范宗尹等不喜欢徐还、岳飞等武将的臣,也都由衷高兴。

唯独秦桧,脸勉强挂着笑容,内心却情绪复杂,焉知在想些什么。

赵构道:“枢密院、三司,以及附近州县,确保粮草军械供应,全力支持前线平叛。”

“遵旨!”

赵构转身吩咐道:“蓝圭,去公主府报个平安,也好让皇妹安心。”

……

蓝圭奉旨而来,柔福帝姬挺着九个多月的大肚子传见。

其实徐还与公主私下有通信,消息传送速度甚至朝廷驿站军报更快,是以已经得到消息。

尽管如此,皇帝传旨是恩宠,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有劳蓝伴当跑一趟。”

“长公主说哪里话,为您和驸马跑腿,那是奴婢的荣幸。”蓝圭满脸堆笑,相当客气。

一方面是因为苗刘之变时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因为徐还和柔福帝姬在朝和宫的特殊地位,蓝圭一直相当客气,甚至有奉承巴结的意味。

柔福帝姬虽有反感,但丈夫交代过,内廷之人即便不刻意笼络,也绝不能得罪,是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好,只要徐郎在前线平安,一切顺利我放心了。”

蓝圭含笑道:“驸马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定然马到成功,长公主安心养胎便是,太后和官家惦记着您和小公爷呢!”

“还不知是男是女呢!”柔福帝姬抚摸圆滚的肚皮,轻声低语。

蓝圭道:“定是位聪明可爱,身强力壮的小公爷。”

“愿如蓝伴当吉言。”柔福帝姬笑道:“天气还热,八月半也快到了,裴长史处备了些许果品节礼,蓝伴当不要嫌弃。”

“长公主折煞奴婢了,谢赏都来不及呢!”蓝圭说的是心里话,每次来公主府赏赐谢礼都不少,自然是欢喜笑纳。

蓝圭告辞,刚领了赏准备出府离去,不想内宫娥突然大声叫嚷。

“快,长公主要生了!”

柔福帝姬临盆来的十分突然,好在公主府准备妥当,医者、稳婆、奶娘、仆妇纷纷到位。

辛夫人亲自守在内里,杨国夫人梁红玉也闻讯而来,长史裴元衍与侍卫统领傅选在率人守在外院。

蓝圭也停下脚步,一边派人先行回宫禀报,自己则留在此间等候。好等着婴儿落地,第一时间赶回宫禀报。

他原以为要等候很久,宫潘妃生育夭折的太子赵旉,以及早几年宫人生育几位公主的情形,蓝圭都有所耳闻,那可是疼的死去活来,要很长时间。

{赵构除赵旉之外,育有五女,靖康之变被金军俘虏}

但柔福帝姬却很快,自从有孕开始,徐还便让她合理饮食,端加锻炼。

故而并无胎儿体大难产的情况,而是瓜熟蒂落,柔福帝姬几乎没受什么罪,孩子便顺利出生。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时,院外诸人顿时翘首以盼。

梁红玉笑吟吟地出来,喜道:“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谢天谢地!”裴元衍与傅选对望一眼,相视而笑,这个男孩对于徐家,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咱家这回宫,向太后和官家报喜。”蓝圭也兴奋不已,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当此之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风起,一片条带状白云快速从天空浮掠而过,宛如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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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平安郎

第三二一章平安郎

公主府的卧房里,一切已经收拾妥当。

柔福帝姬倚在榻,喝了些许参汤之后,渐渐恢复了力气。

得益于合理饮食与恰当的孕期锻炼,生产的过程十分顺利,没费多少力气,自然也恢复的快。

“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此时此刻,柔福帝姬一颗心全扑在孩子身。

“殿下,您瞧瞧,小公爷白白胖胖,身体壮实的很。”辛夫人笑着将孩子抱过来,递入怀。

柔福帝姬俯身仔细看着儿子,自小长在宫,她见识过太多的婴儿夭折,加之前段时间赵旉病故,她难免有所顾虑。

不过一看自家儿子,足月生产的孩子,身体壮实,哭起来声音格外洪亮,让她安心不少。

初生的婴儿,皮肤难免有些皱巴巴的,但仔细瞧瞧,还是能看出来,脸型和眉眼随父,颇有英气,鼻子和嘴巴似乎像自己多一些。

这是自己与丈夫的血脉结晶,骨肉至亲,柔福帝姬将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心潮澎湃,眼眶禁不住有些红润。

“殿下,产后切勿过分激动伤情。”梁红玉进来,轻声道:“现在好好将养身体,抚养小公爷才是关键。”

“嗯,有劳红玉姐。”

“哪里,驸马临走时有托付,来看看是应该的,何况…我也没做什么,至多是陪陪你。”

梁红玉笑道:“而今小公爷落地,我也便心了,也算对驸马有交代了。”

“嗯!”柔福帝姬轻轻点头,大多数时候目光都在怀的婴儿身。

梁红玉道:“蓝公公已经回宫去报喜,想必过一会宫有赏赐,裴长史也已经安排快马出城,往岳州去向驸马报喜。”

“嗯,徐郎知悉应该会很开心的。”柔福帝姬思绪瞟向远方,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梁红玉道:“那是自然,是可惜驸马出征在外,不能陪着你,也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孩子。”

柔福帝姬笑着摇头道:“不打紧,等他得胜归来,我与孩子一道去接他。”

“殿下深明大义,难能可贵。”梁红玉轻声道:“说来也巧,今日驸马初战告捷的奏疏刚好到来,公主便喜添麟儿,可谓是双喜临门。”

说话间,怀婴儿竟然哭了起来,柔福帝姬顿时有些紧张。

梁红玉笑着安抚道:“殿下不必紧张,小公爷只是有些饿了,交给乳母喂奶吧!”

“不,我自己喂。”柔福帝姬胸前早已涨的有些难受,当即撩起衣服,亲自给儿子哺乳。

“殿下,这…”

梁红玉、辛夫人都相顾愕然,宫女乳母们的表情也有些许古怪。

一名孟太后钦赐的老宫女劝道:“殿下,宫里的娘娘们生育后,孩子都是乳母喂养的,府早有乳娘候着,不必麻烦您的。”

柔福帝姬摇头道:“不妨,你们也不必介怀。母亲哺育孩子乃天经地义之事,况且徐郎也说过,母乳喂养,亲自哺育对孩子最好,我这奶水也充足,且先自己喂吧!”

“那…好吧!”宫女乳娘这才悻悻离去,但脸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待她们离开之后,梁红玉才笑道:“也是,反正驸马出征在外,殿下独自一人,亲自哺育,与孩子亲近些也好。待驸马回来之后,再将孩子交给乳娘便是。”

柔福帝姬闻言,脸泛起一丝羞涩,她知道梁红玉言下之意,也知道宫嫔妃为何甚少亲自哺育。

大宋没有满清那套防范皇子与生母亲近的葩规定,但宫妃们大都还是不愿亲自哺乳。那样意味着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哺乳对于身材恢复也有影响。

对于着急恢复,抓紧时间争取帝王恩宠的妃嫔们而言,着实不划算。

反正而今徐还不在,柔福帝姬独守空房,有的是时间,多花点心思在儿子身。

只是,丈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柔福帝姬不由暗叹一声。

小家伙大概是吃饱了,眼睛闭着沉沉睡去,柔福帝姬这才让乳娘将其抱去放在摇篮里。丈夫说过,孩子自小单独睡,有利于培养独立意识。

不过多一会,蓝圭便去而复返,隔着屏风向柔福帝姬道喜:“恭贺殿下喜获麟儿,太后与官家命奴婢代为探望。”

“有劳蓝伴当!”

蓝圭笑道:“长公主殿下客气了,有机会先瞧一眼小公爷,率先粘粘喜气,是奴婢的福分。”

柔福帝姬当即让乳娘将孩子抱过去,让蓝圭看了一眼,好让他回宫复命。

“小公爷果然白白胖胖,茁壮可爱。”蓝圭连连称赞,这才道:“长公主殿下,太后和官家都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滋补之物,让您好好调养身体。”

柔福帝姬客气道:“请蓝伴当代我谢太后和皇兄恩赏。”

蓝圭笑道:“还有呢,官家说驸马平叛初战告捷,适逢公主诞下麟儿,可喜可贺,所以特赐绍兴县男。”

梁红玉不由吃了一惊,小家伙这才刚落地,本是长安郡公的法定继承人。眼下又另赐爵位,如此恩宠殊荣,不知得羡煞多少人。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其母公主身份,以及其父徐还的赫赫战功,推恩于子乃是历朝历代的常见情形。

“太后她老人家说没什么好赏赐的,赐个乳名给小公爷,叫作‘平安郎’,惟愿小公子平安成长。”

蓝圭笑道:“至于大名,太后和官家都说了,让驸马和公主自己来取。”

“平安郎,平安郎!”柔福帝姬低语念叨两边,笑道:“蓝伴当,替我和平安郎谢过太后和官家。

等满月之后,我会抱着平安郎进宫谢恩,探望太后和官家。”

“是!太后很高兴,早盼着要抱小公爷呢!长公主您安心调养,奴婢且先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蓝圭第二遭离开公主,又领了一次赏,而且是远超平日的大礼包。严格来讲,已经有些不合规矩,但蓝圭还是欣然笑纳了。

毕竟情况特殊,长公主喜得麟儿,阖府下都在发赏,自己凑巧道喜,领份赏钱完全在情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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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美人一语

第三二二章美人一语

八月的洞庭湖,突然突变,飘起了连绵的阴雨,多日没有放晴的迹象。

泥泞湿滑的土地不便行军,阴雨不断攻城也多有不便,所以岳飞在攻下邵州之后,暂停前进,攻势稍微放缓。

平叛讲究稳扎稳打,不必急于一时。

水军则继续游弋在湖面和湘江,防备着叛军趁阴雨偷袭,徐还本人则回到了岳州。

不管怎么说,岳州都是大本营,需要他这个主帅坐镇,与岳飞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江夏那位黄娘子已经被请到岳州,徐还自当前去相见,请教车船方面的问题。

见面的地点并不在岳州城内,而是城外的一所别院,被张宪征用临时充作指挥所。

如此安排,为的是更加妥帖,这位黄娘子而今也算重要军事专家,若被奸佞之人知晓,万一出点岔子可麻烦了。

保密,非常重要。

但程昌寓是例外,人是他发现并请来的,整个过程他都陪在徐还身边,不可避免地知悉所有内情。

单单从他积极寻找黄娘子,并将人顺利请到这点来看,似乎没什么坏心眼。但如果此彻底排除嫌疑,未免武断。

故而见面的时候,徐还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将他撇在了船,独自一人岸,前往别院。

毕竟,与黄娘子谈话的内容才是最核心的秘密。

张宪早已等候在门口,前道:“驸马,客人已经到了,安排东跨院暂住,见面的话,安排在临近的花厅。”

“有劳了。”徐还拱手一礼,吩咐道:“花厅前后三十步,不得有人靠近。”

“是!”张宪道:“末将这派人前去请两位娘子。”

徐还诧道:“两位?”

张宪笑道:“是的,除了黄娘子还有位表妹同行。”

“好吧,去请!”徐还匆匆入府,擦拭身的水渍,换了件干爽衣服便到了花厅。

不多一会,便看到一位亲兵引着两位撑伞的女子款款而来。

一袭淡雅的素色衣衫,裙摆晃动,莲步移动,撑着一把伞从滴答的雨水穿过,迎面踏水花而来。

清丽脱俗!

徐还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顿觉眼前一亮。

待走近些才发现,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眼睛,很有灵动幽澈,举止楚楚动人。

“黄娘子?”

“若彤拜见徐驸马!”女子进门,施然一礼,声音悦耳。

黄若彤?这是她的名字吗?

若说人如其名,应该是一身偏黄红色的衣衫更为贴切,不过转念一想,记得程昌寓提过,其父两年多前去世,而今还在守孝期,衣着素雅也是应该的。

“黄娘子不必多礼。”

徐还含笑回礼,目光却骤然被身后另一个女子吸引,待看清楚面容,顿时惊诧道:“苏娘子?”

第二位女子,赫然正在长江相救过的眉山苏氏女,苏红袖。

苏红袖微微一礼道:“徐驸马,又见面了。”

“哦,想起来了,苏娘子的表姐便是黄娘子?”

徐还想起来,当时苏红袖说过要去江夏寻表姐,自己还让沔阳地方官护送,却没想到如此巧合。

她们竟然是表姐妹,而今还一起来了。

“多谢徐驸马相救表妹,并派人一路护送!”还是黄若彤知书达理,当即施礼道谢,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徐还摆手道:“哪里,举手之劳,黄娘子不必客气。”

苏红袖道:“不,有恩必报,现如今我们报恩来了。”

“哦?”

“听说徐驸马想要请教些许船运方面的问题,我便陪着表姐来了。”

苏红袖低声道:“当然了,我们也是希望亲自参与,为家兄报仇雪恨…也不能全指望徐驸马和官军将士。”

“原来如此!”徐还记起来,当时苏家公子好像是要去向表妹提亲,想来是黄若彤。

如果苏鸿没有死于叛军之手,也许她们姐妹已然是姑嫂了。

不过也幸得苏鸿与黄若彤没有定亲或成亲,否则娇滴滴的黄娘子成望门寡,俏寡妇了。

黄若彤低声道:“表兄死于叛军之手,若能为平叛献绵薄之力,也算是报仇雪恨,告慰表兄在天之灵了。”

徐还点头道:“如此也好,国仇家恨都需要黄娘子协助一二,届时官军定会攻破鼎州叛军老巢,将谋害苏公子的逆贼全数剿杀。”

“徐驸马眼下有何难处?”

“车船!”徐还道:“听闻令尊是造船大家,可惜英年早逝,不能亲自拜会,甚是遗憾。

幸得黄娘子深得家学真传,深谙机关船舶之术,故而相邀前来,破解车船之奥,寻找破解之法。”

黄若彤轻声道:“哪里,小女子不过是看过一些家父的笔记,算不深谙精通,不过若能帮什么忙,自当知无不言,尽力而为。”

“黄娘子过谦了,你可是有…”言及此处,徐还突然打住,此女确实有当世黄月英之称。

但差别还是很大的,才学或许不相下,但相貌确实天差地别。

黄若彤若生在东汉三国,怕是可以赛貂蝉,肩江东二乔的美人,相貌平平的黄月英全然无法相。

佳人当面,这样的类自然也不合适。

徐还轻声问道:“黄娘子对车船可有了解?”

黄若彤道:“有所耳闻,到了岳州之后,也到湖畔看过。”

“不知小娘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黄若彤悠悠道:“听张宪将军介绍,驸马是要研习破解车船之道,还想仿造,是吗?”

“没错!”

“仿造需要详细拆解验看,仔细琢磨,恐怕需要时间。”

黄若彤道:“不过若说克制车船,眼下或许有个法子。”

“哦?愿闻其详。”徐还眉头一动,果然是才女啊,只看了一遍有办法。

“前些天我曾在一条河边,看到渔夫撒脱手,渔漂到河边与水车缠绕在一起,以至于水车无法转动。”

黄若彤缓缓道:“今日,我观车船,其行动依仗明轮快速转动,倘若轮子如同水车一般,被卡住了,还能那般灵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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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隐士高人

第三二三章隐士高人

人的思维往往存在误区,很容易忽略一些简单或者本质的东西。

“灯下黑”是个显著的例子,或许“一叶障目”也可以作为解释。

徐还总想着需要用什么武器来压制车船,却忘了利用其本身的缺点。

幸好黄若彤提醒,徐还才想起来,后世看到过不少渔船螺旋桨被渔缠住的新闻,闹不好是要翻船的。

车船实质是明轮船,同样有这个问题,只要轮子转动不灵,和一艘独木舟没什么区别,水战之时是活靶子。

徐还笑道:“多谢黄娘子,一语惊醒梦人啊!”

苏红袖抢先道:“那是自然,表姐是才女,亲自出马,自然非同一般。”

“哪里,凑巧而已。”黄若彤嫣然一笑,谦逊有礼,姐妹俩的画风全然不同。

徐还笑道:“黄娘子这个凑巧很及时,有大用处。”

“那好,如此也算是给大哥报仇。”苏红袖道:“既然表姐已经说方法了,驸马还是尽早准备渔吧!”

“准备渔做什么?”这一遭,徐还与黄若彤异口同声。

“咦?”苏红袖狐疑地看着二人,低声道:“不是你们说的用渔缠住轮子吗?”

“我只是凑巧看到渔缠绕水车而已,举个例子罢了,岂能真的用渔?”

黄若彤道:“交战之时,车船往来众多,得多少渔?总不能把洞庭湖渔民家里的渔全部征缴了吧?”

“如果只是为了缠住车船轮子,水草即可,湖边到处都是。”徐还道:“交战之时,在湖面撒水草即可。”

黄若彤点头道:“没错,如此十分便捷,且成本低廉。”

苏红袖道:“好了,计策已经献,后续剿贼杀敌全凭驸马了,我与表姐这便告辞了。”

“两位这么着急走吗?”徐还不由诧然。

苏红袖道:“大哥不在了,我要送他回蜀故里安葬;舅舅不在了,表姐自然也要随我入蜀生活。”

“这样啊!”徐还沉吟道:“如果二位不是特别着急的话,能否在岳州小住一段时间再走?”

苏红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难道驸马还是打算仿造车船?”黄若彤眉头一动,率先反应过来。

“是!”

“可是…既然几根水草能克制车船,仿造又有何用?”苏红袖有些不解。

徐还沉声道:“虽有克制之法,但车船并非一无是处,了解其构造,加以仿制,有时候还是能派用场的。”

黄若彤沉吟道:“若有需要,若彤愿意一试,但并无把握一定能成功。”

“无所谓,哪怕不成功,我亦需要这个过程…”徐还低声道:“此间对外宣称,黄娘子是在研究车船结构,寻找克制之法。”

苏红袖蹙眉不解道:“不是已经有克制之法了吗?”

“嘘!”徐还做个禁声的动作,然后低声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知二位娘子可愿帮忙?”

“这个…”苏红袖有些为难,似乎是着急想要护送兄长的骨灰子归。

徐还劝慰道:“事情结束后,我派人护送二位归蜀,且二位协助朝廷平叛有功,朝廷肯定会有旌表。”

黄若彤和苏红袖眼神交流一番后,轻声道:“也好,襄助朝廷本份数应当,何况也是为表兄报仇,悉听驸马安排。”

“如此便多谢了,张宪将军会给二位安排好住处,仆从婢女,并保护二位安全。”

徐还道:“关于仿制车船,黄娘子尽力好,不必着急。”

黄若彤道:“司马先生的手段,本不易破解,急也急不来的。”

“司马先生?”徐还清楚地听到这样一个称呼,讶然道:“莫非黄娘子知晓车船是何人所造?”

“怎么?驸马不知道?”

“还请赐教。”

黄若彤悠悠道:“洞庭湖深处,武陵源附近有一位隐士司马靖,自称武陵野老。此人医卜形象,门遁甲,机关之术,兵法智谋都很精通,乃是一位高人。”

我去,不是吧?

是黄药师…哦不,诸葛亮那号子人物?

徐还有些惊讶,洞庭湖竟然藏着这样的隐士高人,更惊讶的是自己来岳州这么久,竟然从不曾耳闻。

苏红袖也惊讶道:“有这样的厉害的人?未免也忒神了吧?”

“家父曾见过这位武陵野老,与之攀谈,深感钦佩。”黄若彤道:“不过这是多年前的事情,却不知这位司马先生近况如何。”

“如果叛军的车船是他所造,岂非说明他归附了叛军?”苏红袖立即做出了这样一个推断。

“洞庭湖一带,能设计出如此精巧,让人难以仿造的船只,除了武陵野老,我想不断其他人。”

黄若彤沉吟道:“当然,不过也可能是我推断错了,司马先生与叛军有无关联更难了料定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让徐还有些震惊,也不敢那么乐观。

叛军若只是些许流寇倒也无所谓,哪怕有杨幺这等狡诈的首领也不打紧,乌合之众是成不了大事的。

历朝历代,但凡有天下纷乱,群雄逐鹿之时,率先起兵的往往都是勇猛之士。但倘若只是勇猛,大都成不了气候。

黄巢何其勇猛?大军攻陷长安,占领关,声势浩大。可惜军没个化人,数十万大军去挖乾陵,竟然挖错了方向,沦为笑柄,最终兵败身死。

可一旦身边有了高人谋士,为其谋划,情况完全不同了。好如刘邦有了张良,刘备有了诸葛亮,朱元璋有了刘伯温、李善长,完全是质的变化。

如果杨幺身边也有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隐士为谋,那更不可小觑,不敢大意了。

徐还深吸一口气,看来得派人仔细打探一下这位武陵野老的情况,以及叛军所有的底细才行。

如果此人不曾为叛军所用,倒是可以考虑……徐还不由感叹,而今自己身边也正缺个谋士。

可是,武陵源在鼎州附近,是叛军的核心地带,车船已经为叛军所用,这位司马先生还能够独善其身吗?

徐还心正在思量,辛赞匆匆来报:“驸马,临安喜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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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家有喜事,自当为贺

第三二四章家有喜事,自当为贺

喜讯?

听到这两个字,徐还顿时心悸动,问道:“长公主生了?”

当此之时,临安的喜讯只有这一桩,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辛赞难得面露浅笑道:“回驸马,长公主于八月初一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

呼!

虽然期盼多时,早有心理准备,但徐还心仍忍不住一阵狂喜。

两世为人,初为人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更重要的是,徐还在这个世界太“孤独”,而今有了儿子,有了血脉传承,算是与这个世界有了最深沉,最紧密的联系。

从此之后,他不再是个毫无联系的“外人”。

“嬛嬛与孩子可都好?”尽管辛赞已经说过母子平安,但徐还还是忍不住追问。

辛赞道:“裴长史来信,生产十分顺利,长公主恢复良好,小公子六斤六两,健康壮实。”

“那好!”徐还连连点头。

辛赞道:“太后和官家钦赐了不少名贵药材,滋补之物,府有内子和裴长史照料,驸马尽可放心。”

“嗯!”徐还自然放心,但妻子生产,儿子出生,自己却不能陪在身边,亲自看看、抱抱,心里难免还是遗憾。

辛赞续道:“还有,小公子降生之日,恰逢初战告捷的奏报到临安,官家高兴,便赏了小公子绍兴县男的爵位。”

呃……

徐还微微一惊,赵构如此大方,直接给自家儿子,他的外甥封了县男?这个舅舅还算够意思。

自家儿子真是有福气啊!

想当初自己拼死拼活,一路从会宁府回到临安,才弄到个长安县男的爵位。

他小子倒好,刚一落地,还只会吃奶尿床,成县男了,着实有点过分。想想自己这个亲爹都有些羡慕,更别提旁人了,临安眼红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树大招风,在所难免啊!

辛赞续道:“太后赐小公子赐了个乳名,叫作平安郎,希冀小公子平平安安。至于大名,则让长公主与驸马来取,公主意下,让驸马定夺。”

给儿子取名,这是一件大事。

按理说临走之前应该取好的,但一来当时不知男女,二来是想着皇帝和太后有可能直接赐名,也没有着急。

结果太后只赐了乳名,平安郎……老人家希望孩子平平安安,这是对孩子最好的祝愿,也是孟太后拳拳爱护之心。

至于大名嘛,徐还沉吟片刻道:“承嗣,叫承嗣好了!”

“是!”

“叮嘱长公主,安心养身体,好生照料平安郎,还有……算了,待会我写封家书你派人送回临安。”

直到此时,徐还才想起来,黄若彤与苏红袖犹在此间,自己高兴之下,竟然视而不见。

徐还歉然道:“黄娘子、苏娘子,在下一时兴奋,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哪里,驸马喜得麟儿,高兴开怀乃是人之常情。”黄若彤特意敛了衣裙,正式施礼道:“恭喜驸马!”

苏红袖见状,有样学样,同样施礼道贺。

“多谢,同喜!”徐还拱手回礼。

苏红袖玩笑道:“那徐驸马是准备摆酒庆贺一下吗?”

“红袖,此乃军前,岂可玩笑…”黄若彤连忙劝阻。

不想徐还眉头一动,略微沉吟片刻后道:“苏娘子说的是,家有喜事,自当庆贺。”

苏红袖讪讪道:“呃,徐驸马…我只是开个玩笑?当不得真。”

“不妨,苏娘子不必介怀。”

徐还转身对辛赞道:“安排下去,八月十五,庆贺吾子承嗣诞生,于岳州城设宴庆贺,遍地邀岳州将官,同时准备酒食,犒赏三军将士。”

“是!”辛赞虽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既然徐还吩咐了,自然是有原因的,照办便是。他从来不会多嘴问为什么,也不会劝谏,只做好分内之责。

那厢苏红袖却讶然道:“徐驸马,这这可是假公济私,身为大军统帅,怎么可以弃正事不顾,饮酒作乐庆贺私事呢?”

徐还笑道:“初为人父,难得高兴,刚好又是八月秋,趁此机会犒劳将士,三军同乐嘛!”

“那也…”苏红袖嘟着嘴,显然很不忿这种荒唐之举,本来还要说点什么,却被黄若彤拦住了。

“驸马办事自有分寸,休得胡言”黄若彤劝阻之后,前道:“表妹口无遮拦,唐突无礼之处还望驸马见谅。”

“无妨的,黄娘子不必多礼。”

徐还笑着回应,却发现黄若彤眼眸深邃,目光悠悠,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这……

难道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那可是适才偶然想到了点子,她一眼看穿了?

徐还心不由一震,对这位江夏才女越发重视。

是以在二女告辞之际,徐还道:“黄娘子可否暂留片刻,徐某想请教几个问题。”

“我不能听吗?”苏红袖下意识疑问,但看到表姐的眼神后,悻悻摇头道:“好吧,我先回跨院了。”

“不知驸马有何吩咐?”黄若彤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虽说天光大亮,三十步外还有侍卫站岗,但花厅里却是孤男寡女……

徐还来回踱了几步,沉吟片刻,转身道:“黄娘子适才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不知可否直言赐教?”

黄若彤美眸一动,低声道:“徐驸马,军国大事,小娘子岂敢妄言。”

“但说无妨!”

“那…小女子斗胆妄言了。”黄若彤抬头静静地看着徐还,轻声问道:“驸马是真的打算给小公子办酒庆贺?”

“哈哈!”徐还突然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黄若彤,轻声道:“看来黄娘子很聪明,不止擅长机关营造,似也深谙兵法智计。”

黄若彤忙道:“哪里,小女子才疏学浅,哪懂得什么兵法智计,不过误打误撞罢了!”

“真的吗?”徐还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向俏脸美眸。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徐还略微侵略性的眼神,黄若彤不由眼神慌乱,一颗心更是砰砰直跳。

不知不觉间,两颊竟然泛起些许红晕,姿容更添光彩。

好在徐还心念大事,并未分心,否则真有可能心神荡漾。

“黄娘子,既然你看的如此明白,那帮忙陪徐某演出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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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风流少年,荒唐驸马

第三二五章风流少年,荒唐驸马

八月的洞庭湖,秋雨连绵,下个没完没了。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而今的景象完全如范仲淹《岳阳楼记》所描绘的一般无二。

而且湖面能见度极差,一眼看过去全是水雾,这样的天气压根不适合出战。

战船停泊码头,士兵们大都留在岳州城内外,兵丁们每日除了必要的站岗放哨之外,大多数时间无所事事。

军不能赌博,不可随意饮酒,但聚在一起谈笑嬉闹却是可以的。

人只要聚在一起,难免说三道四,慢慢地以讹传讹,出现了流言蜚语。

这两日,军乃是岳州城里都有流言传出,是关乎驸马徐还的。

“你们知不知道,驸马最近无心军务…”

“听说是长公主生了儿子,驸马当爹了,心里高兴嘛!”

“不止如此,你们可否注意到?附近最近总是出没在码头,你们知道那处有谁吗?”

“据说是请了一位擅长机关制造的大师,驸马去探讨仿造车船……”

“擅长机关制造不假,但不是大师,而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是了,我也听说了……听见过的兄弟讲,那位小娘子肤如白雪,眸如点漆,美艳不可方物啊!”

“那你们说,驸马每日去码头到底做什么?和一个美艳无双的小娘子单独相处,只是谈论造船之术?你信吗?”

“该吟风弄月才是,指不定…那啥…哈哈!”说话间,脸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但也有少年兵卒反对道:“不至于吧,长公主刚生了孩子,驸马在外面……也忒对不起长公主了。”

“一看你小子当爹吧?”

“我还没成亲呢!”

一个老兵顿时笑道:“没碰过女人,难怪…哈哈!等你小子成亲以后知道了,婆娘怀胎十月,憋不死你小子。”

“可不是嘛,驸马也是男人,血气方刚…长公主这才刚生产,驸马少数憋了好几个月了,而今见到个美人儿,怎么忍得住?”

有人低声道:“可是…达官贵人三妻四妾很多见,却没听说驸马纳妾的…长公主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要是在临安,驸马或许真不敢,可这是在岳州,天高皇帝远的…正是好机会。”

“啧啧,想不到驸马竟如此风流……”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何况是驸马这等风华正茂,少年得志的英雄…俗话说得好啊,英雄爱美人嘛!”

“俗话也说…英雄难过没人关。”

“可不是嘛…哈哈!”

一阵哄笑之后,有人道:“驸马如此明目张胆,而今营皆已知晓…若是有人传到临安去…那还得了?”

“谁会多嘴?”有个老兵恶狠狠道:“驸马对咱们不错,这不,得了小公子设宴庆贺,不忘了酒肉犒劳兄弟们。

若是过些日子再纳个侧夫人,说不定我们还能有第二顿酒肉呢!”

“说不定会有第三顿。”

角落里一个人低声道:“听说城外的别院里,还有个小娘子呢,也是貌美娇柔,仿佛天仙啊!”

“啧啧,驸马真是厉害,尽享齐人之福啊!”

“真是羡慕啊,不必两个,也不必那般貌美,给我个寻常婆娘好…”

“去你的!”

笑骂声在雨水渐渐散去,但流言却越传越远……

……

徐还从辛赞处得到汇报的时候,也惊了一跳。

“唉!一世英名这么毁了。”

“这不是公子想要的效果?”知悉内情的牛皋笑着反问。

徐还叹道:“效果是不错,可是越传越离谱,我已然不是风流少年,而是好/色之徒了。

而且,你们信不信,现在消息肯定传去了临安,嬛嬛会不会听说?陛下那边……肯定会有人趁机弹劾的。”

牛皋道:“长公主那边不要紧,写信解释下好;至于弹劾,也无大碍,事情过后自会真相大白。”

“也是,有人弹劾才对,这样更真实。”

徐还沉吟道:“只是临安到岳州距离遥远,消息传一个来回耗时太久,来不及。要是岳州这边有人,而且是个有分量的人弹劾,那是最好不过。”

牛皋摇头道:“岳州这边恐怕没人敢弹劾驸马。”

“有!”

沉默的辛赞难得发言道:“岳将军。”

“鹏举兄?”

“是!”辛赞道:“只有他有这个资格,岳将军为人忠厚正直,看不惯驸马的荒唐行径,愤然弹劾也在情理之。”

牛皋道:“可是岳将军已经知晓计划,已经在配合,是不会疏弹劾的?”

“这个不难,且大有好处。”

辛赞惜字如金,徐还却已了然于心,笑道:“妙哉,这是通知鹏举兄,让他弹劾我,最好再当众争吵。”

“对对!”牛皋也明白过来,笑道:“这样除了驸马荒唐之外,恐怕稍后会传出将帅失和的消息。”

“这对了,将帅失和,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莫大的机会。”

徐还目光灼灼,悠悠道:“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你们说…他们还坐得住吗?”

“哼哼!”牛皋笑道:“这可是公子牺牲名誉换来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徐还叮嘱道:“你们好生安排吧,随时与岳飞、张宪、李彦先联系,务必要不动声色,但必须万事俱备。”

“驸马尽可放心,此事交给末将和辛书/记来办。”

牛皋笑道:“公子你,尽可与黄娘子谈论风……机关制造之术即可。”

“伯远兄,你也要打趣我吗?”

“不敢,不敢!”

牛皋笑道:“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位黄娘子的确不错,一眼看透的驸马的心思不说,更难得这般配合。

只是…而今流言满天,别院里恐怕也……万一黄娘子听闻,会不会……”

“唉!”

徐还轻叹一声,这也是他最为难和歉疚地方,自己一个男人,名誉全无所谓。

而且只要计划成功,事后只会被称赞智谋聪慧,很可能还是一段佳话。

但黄若彤是女子,黄花大闺女,纵然事后说明,但清誉受损恐怕仍旧在所难免。

尤其是流言愈演愈烈,说法越发不堪的情况下,已经远远超出的预期。

徐还不由满心歉意,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黄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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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为了谁?

第三二六章为了谁?

秋雨霏霏,屋檐的雨水扯线一般,宛如珠帘。

黄若彤捧着一杯热茶,正在慢品清茶,闲看秋雨。

茶是清茶,没有添加豆蔻、花椒等任何香料,只是以热水冲泡,清香甘甜,口感甚好。

这是她从徐还处学来的,尝过一次之后便喜欢了,渐成习惯。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黄若彤发觉一个事实——徐驸马不寻常。

这些天,他们聊到的话题很多,除了造船、机关术之外,兵法、天地理、诗词歌赋、饮食民俗等等,无论谈到什么,徐还好似都有涉猎,有的还见地不凡。

在江夏接到驸马的邀请时,她原以为徐还只是个带兵的武将,而她对武将的固有印象是威武雄壮,粗犷鲁莽。

但见面之后才发现,徐还英姿勃发,温尔雅,如果换一身长袍,更像是个谦谦书生。

全然不像杀伐果断,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然黄天荡和楚州两战名扬天下,战绩彪炳,天下皆知。

身为武将,徐还除了彬彬有礼之外,对诗词歌赋,教之事也甚为熟悉。

据说在临安西湖修了一座澜阁用以藏书,甚至还说客气话,如果自己有兴趣,可以找机会前去一览。

武双全!

这是黄若彤对徐还的评价。

更让她惊讶的是,天地理,这些她家传的学识,很多她觉得深奥偏门的东西,徐还也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甚至是她引以为傲的机关制造之术,徐还也非常熟悉,有时候提出的一些见解与设想,让她惊讶不已。

仔细研究之后,又发现是那样的精巧妙,然后不住地佩服徐还的思妙想。

短短不过几日时间,不知不觉间,黄若彤被折服了。

她突然明白,为何徐还年纪轻轻便能在朝堂风生水起,身居高位,统率大军。

也明白过来,徐还为何能成为驸马,除了传闻对公主有救命之恩,患难与共之外,想来也与其强大的个人魅力有关。

此等优秀的男子,着实是女子的良配。

想到这里时,黄若彤突然心一震,握紧了茶杯,脸不由自主泛起了一层红晕。

怎么…怎么会这样想呢?

恰在此时,苏红袖匆匆进来,疾呼道:“表姐,你可知……”

黄若彤正好“心”有鬼,下意识有些慌乱,手茶杯微微一晃,险些跌落。

“表姐,你怎么了?”

“红袖呀,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这般风风火火?”黄若彤轻声“责备”,不着痕迹地反客为主。

苏红袖略微迟疑,歉然道:“我…我是被气得……”

“哦?何事让你如此生气?”

“这件事…是关于表姐你的…”

“关于我?”黄若彤微微诧异,瞧着苏红袖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轻声道:“无妨,你直说便是了。”

苏红袖再也忍耐不住,当即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表姐,你是不知道,而今这岳州城里流言四起,都说……”

黄若彤静静地听着,待听到苏红袖的种种描述之后,心里开始有些不淡定了,脸色也有些变化。

一般女子面子薄,被人这般传言,难免生气,会觉得委屈。

不过黄若彤不是一般女子,当初答应徐还帮忙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

没料到的是流言蜚语竟如此厉害,以讹传讹到这个地步,超乎预期,让她始料不及。

生气,委屈吗?肯定有点。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黄若彤思绪飘然,竟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念头——徐还只是在演戏吗?

会不会像流言描绘的那样,少年风/流,还有别的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不!

他是驸马,除了公主,怎么可能与其他女子……

他是统帅,大敌当前,又怎会儿女情长?

两个念头从脑海浮过,黄若彤顿时冷静下来,恢复理智,却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竟然想着……

刹那间,黄若彤羞意浮心头,俏脸瞬间一片绯红,耳根滚烫发热。

苏红袖瞧在眼里,只当是表姐生气羞愤之故,并未想到别处。

“实在太过分了,得去找徐还算账。”

苏红袖道:“流言满天飞,他也不管管,也不澄清一下……”

“这种事,怎么澄清?清者自清,何必多言?若是解释,有几个人会相信,只会越描越黑的。”黄若彤低声细语解释。

“那也不能任由流言肆虐,随意污蔑表姐的清誉吧?”

苏红袖嘟着嘴,愤愤道:“更过分的是,有人连我也……都怪徐还,该去找他算账才是。”

黄若彤当即制止道:“不可胡闹,驸马此举乃是有大谋划,不可乱来,坏了大事。”

“可是……”苏红袖明显不服气。

“没什么可是,大局为重。”

哼哼!苏红袖沉吟片刻,低声道:“罢了,事已至此也不说什么,不过表姐你别再去码头船坞了,别再见徐还了……”

“为何?”

“避嫌啊!”

“不去是避嫌吗?”黄若彤反问一声,说道:“若现在不去了,会不会有人说我们心里有鬼,做贼心虚呢?”

“这……”

黄若彤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长在旁人身,我们管不了,也不必管。”

“可是…”

“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此时出岔子,若坏了驸马的布置糟了,需以大局为重。”

黄若彤的态度很坚决,悠悠道:“此举于公是报效朝廷,于私是为表兄报仇,些许流言而已,到时候会澄清的。”

“表姐!”苏红袖扑入黄若彤怀,低声悠悠道:“表姐,你为了给大哥报仇,连清誉都不顾了,他若泉下有知,肯定会很欣慰的。

可惜大哥江蒙难,否则你们才子佳人,郎情妾意,多般配啊……可惜大哥没福气!”

呃……

黄若彤脸色一变,顿觉尴尬,表妹怎么想到这去了?似乎是误会了……

苏鸿是自家表兄,为其报仇出力是应该的,但似乎没到那个地步,也不是苏红袖想当然的那般……

至于此番不惜赔女儿家的名誉,到底是为什么?为了谁?

当此之时,黄若彤已经说不清楚,也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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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不唱也得唱

第三二七章不唱也得唱

雨一直下,轿子在码头的一处长廊前落下。

远处有一座船坞,但这些天,目的地始终是船坞旁的那所房子,在长廊尽头。

尽管是在廊下,但黄若彤仍旧打着伞,挡住随风卷入的雨水。

伞下,衣裙飘飘,丽人款款。

远处,英姿挺拔,公子久候。

“徐驸马…”

“黄娘子…”

见面之时,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相顾无言。

一个满心歉意,一个心有羞涩,一时间谁也不知,也不好说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湖风裹挟着雨水扑来,有些冷。

最终徐还率先开口道:“黄娘子,想必流言你也听说了,我很抱歉!”

“驸马不必介怀,当初若彤既然答允,便不在乎这些。”黄若彤平静回答,仿佛云淡风轻,全不在乎。

徐还沉声道:“终究超出了预计,有损娘子清誉,是徐某鲁莽了。”

“无妨,事已至此,还请驸马以大局为重。”

黄若彤走到窗边,遥望茫茫洞庭,轻声道:“清者自清,世人多喜以讹传讹,如果总在乎旁人说三道四,岂非活得太累?”

徐还轻笑道:“记得曾经有一位先哲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很少有人能够如此通透豁达,黄娘子算一个。”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黄若彤默念一遍,悠悠道:“却不知是哪一位先哲所言?简单随意的一句话,却格外在理,也格外豁达。”

“是极西之地的一位先哲,我也是听一位泉州海客提及。”徐还讪讪一笑,如此不算对不起但丁吧?

“原来如此,徐驸马真是见多识广。”

黄若彤轻声道:“仔细说来,这些日子与驸马交谈,着实受益匪浅。”

“徐某才是获益良多。”

“哪里…”

黄若彤刚要谦让,徐还阻拦道:“黄娘子,我们不要这般客套了,说说今天的话题吧,昨天说到哪来着?”

“好!”黄若彤嫣然道:“昨天说了了诸葛亮的木牛流马的原理……”

……

岳飞在风雨回到了岳州,至于邵州前线则交给他的弟弟岳翻驻守。

他本人是接到了驸马徐还的请柬,回来参加徐家小公子的“满月宴”,当然了对外的说法是秋宴。

驸马给岳州,以及附近州县大小官员都下了帖子,岳飞作为荆湖地区,仅次的高阶将领和私交好友,自然不能例外。

不过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在回来的船,岳飞情绪一直不高。

据同行的孔彦舟与王躞两位事后说起,岳将军似乎忧心忡忡……也许是忧心战事吧!

秋雨一下是近一个月,大军无法出战,凭白消耗粮草却不能作战平叛,将领着急是肯定的。

岳将军不像徐驸马家有喜事,又有美人相伴左右,可缓解愁绪,压力大些也属正常。

等回到岳州之后喝顿酒,或者天气放晴之后,自然也好了。

可是……

情况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岳飞的座船的岳州码头靠岸,牛皋与水军将领程昌寓前去迎接,结果意外发生了。

据说当时岳飞脸色阴沉,自始至终没有给牛皋好脸色,程昌寓更别提了,资历太低根本入不了岳将军法眼。

“驸马呢?”码头,岳飞张口便问了三个字。

在场之人都有些惊讶,岳将军真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询问徐驸马身在何处?还是不满驸马没有亲自前来迎接?

虽说你徐还大几岁,平时人家也尊称一句“鹏举兄”,但不管怎么说,徐还都是当朝驸马,而且是大军主帅,地位更高。

风雨如晦,人家徐驸马凭什么前来迎你?你岳飞又凭什么不满呢?

牛皋答道:“驸马在船坞,研究克制车船之法。”

“一个人?”

“嗯,一个人!”牛皋回答的很笃定,按照事先的安排,此时只剩徐还一人了。

不过岳飞到达的时间似乎预计稍微早了点,也不知……

天气阴沉,身边又没个沙漏,牛皋一时也很难把握准确时间,只能期盼着徐还早些送走黄若彤。

岳飞是个好将军,也是个好演员,按照既定的剧本冷笑道:“我怎么听说有位小娘子和驸马一道?”

“啊,是!”牛皋擦了一把额的水渍,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说道:“是程将军从江夏请来的黄娘子,擅长造船与机关之术,与驸马一道参详。”

“是吗?”岳飞冷冷道:“可我怎么听说驸马整日与这位黄娘子吟风弄月?”

“都是谣传!”牛皋勉强笑道:“驸马和黄娘子是在研究如何仿造车船。”

“哦,谣言?”

岳飞点点头,旋即道:“那八月十五夜宴庆贺长公主喜得麟儿,总归不是谣言吧?”

“夜宴确有其事,不过是趁着秋,慰劳三军,以慰将士思乡愁情罢了!”

“可我怎么听说荆湖大小官员都在备礼,恭贺徐驸马弄璋之喜呢?”

岳飞勃然大怒道:“纵是驸马,却更是大军统帅,大敌当前,以权谋私,流连女子,着实荒唐。”

在场之人顿时大惊,全然没想到岳飞会说出这番话。

之前便有传言说岳飞忠直,不懂变通,而今看来确实如此啊!

即便有所不满,私下劝谏是了,现在这不是公然叫板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们大吃一惊,岳飞一把推开了雨伞,大步朝附近的船坞而去。

啧啧,徐驸马可正在那里与小娘子幽会呢,这是要去捉奸吗?

王躞和孔彦舟、以及在场的程昌寓看的清清楚楚,牛皋显得格外紧张,前劝阻却被一把推开了。

如果不是顾忌彼此都是朝廷大将,有起码的修养和约束,只怕早大打出手了。

众人齐刷刷地跟了去,名为劝阻,但实际…有不少人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念头。

尤其是看到徐还和一个窈窕淑女一道从长廊走来时,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然而当骤然照面的岳飞和徐还却相顾愕然,剧本没错,但时间似乎出现了些许偏差……

黄若彤尚未退场,这戏不能唱啊!

可是……

看到身后黑压压的围观群众,徐还和岳飞皆是心苦笑,这出戏恐怕不唱也得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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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将帅失和

第三二八章将帅失和

这一幕是剧本既定的情节,重之重的桥段,决断不能删减。

但执行环节似乎出了问题,演员安排不合理,岳飞到了,但黄若彤还没走。

看到“执行导演”牛皋略微惊诧慌乱的神色,徐还心里便明白了。

奈何围观群众已经逼近,这出戏不得不演,顾不得其他。

毕竟,大局为重。

可是…徐还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黄若彤,有些不忍,越发歉疚。

什么都没说,但黄若彤好似意识到什么,眼神仍旧淡然洒脱。

没有时间犹豫,短暂的愕然之后,岳飞快步前,有些倨傲地见礼道:“驸马!”

“岳将军回来了?”徐还的回应也很冷淡。

“听闻徐驸马喜得麟儿,尚未来得及恭喜!”明明是恭贺,但周遭的人都听出了岳飞言辞的冷冽。

所以徐还没好气道:“现在也不晚,多谢!”

岳飞道:“此乃喜事,当贺之,只是大敌当前,驸马因一己私事,公然摆酒庆贺,恐怕不妥吧?”

“摆酒庆贺?”徐还佯作诧然道:“你是说秋?适逢佳节,将士们十分辛苦,摆手庆贺,以慰思想愁情,有何不妥吗?”

“驸马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岳飞冷冷反问。

话到此处,徐还再也没有好脾气,声调陡然高了许多,质问道:“我儿诞生,恰逢秋佳节,欢宴畅饮以贺,有何不可?”

岳飞道:“临安城里,随你庆贺,可此乃大军阵前,并非你私家宅邸,如此行径,未免荒唐。”

“本驸马荒唐了,怎么着?岳将军切莫管得太宽。”

徐还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后半句虽然声调不高,但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驸马,请自重!”

“岳将军这话说得,本驸马如何不自重了?”

“大敌当前,驸马却要摆酒欢宴,已然十分荒唐。”

岳飞突然手指黄若彤,大声道:“而今日日不理军务,一心与女子吟风弄月,哪里有点三军统帅的模样?”

我去!

众将都惊呆了,岳飞是真敢说啊!

即便驸马真的风/流荒唐,即便你岳飞为人正直,似乎也不该如此吧?

而今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吗?

果然,徐还脸色一变,暴怒道:“岳飞,休得胡言!”

“我岳飞那句话说错了?”

岳飞的演技相当出彩,义正言辞道:“驸马为三军统帅,大敌当前,流连女色,摆酒欢宴……

如何对得起朝廷,对得起陛下?身为驸马,长公主临盆未久,你却另寻新欢,眼可有皇家尊严?”

众人不由暗暗心惊,这已经不是翻脸了,这是要大打出手的节奏啊!

也有人看向一旁的黄若彤,这位黄娘子真是可惜,当众被人这般指责,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啊!

此情此景,谁堪承受?

瞧瞧,黄娘子而今脸色苍白,身体在寒风已经有些发抖,真是可怜。

不过……

众目睽睽之下,徐还看了一眼身旁的黄若彤,然后一把将其揽入怀,拥在身前。

黄若彤虽觉徐还与岳飞并非真的翻脸,但言辞太过犀利,声声刺耳,而且是当众难堪,心里难免堵得慌。

加之湖风阵阵,雨雾飘洒,阴冷的厉害,所以脸色苍白,身体发抖不是装出来的。

她没想到的是,徐还会当众将她揽入怀,一瞬间,她有些惊慌,也满心疑问。

徐还此举只是为了演戏吗?也许…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也许……

一时间黄若彤心泛起了很多念头,所有的可能,应该的,不应该的……好似一切都不真实。

但有一点是真实的,那是徐还的胸膛很坚实,怀抱很温暖,足以让她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咄咄逼人的言辞,忘了了众目睽睽下的羞涩。

徐还一手揽住黄若彤,一手指着岳飞,冷喝道:“岳飞,我这么做了,你奈我何?”

“我是不能奈何你,不过有人能奈何!”

岳飞毫不让步,大声道:“我会立即疏陛下,让朝廷来决断。”

“哼!”徐还不屑道:“你以为这样你能成为大军主将?做梦!”

噢!

是这样啊!

众人恍然,原来这里头还有将帅争权夺利的问题。

难怪徐驸马和岳将军当众翻脸,这也罢了,而今竟然还要疏朝廷,捅到皇帝面前去。

性质变了啊,这事要“拔刀相向”啊!

戏演到这里也结束了,在众人的惊愕,岳飞已经拂袖而去,没有回城,而是直接前往码头。

岸还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再度登船,返回邵州去了。不多时,又传来消息,其部将张宪在调动兵马,准备撤离岳州。

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一个不争的事实出现在面前,将帅失和了!

“八月十五夜宴照旧,请诸位赏光。”

徐还撂下一句话,便拥着黄若彤离开了,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将领。

这叫什么事?或者说该怎么办?

此番随同徐还和岳飞前来的将士都好说,他们原本有归属,但岳州本地的将领兵卒纳闷了,现在该站在哪边?

岳飞这一纸奏疏递到临安,会是什么结果?徐驸马这主帅的位置,甚至是驸马的身份,会不会……

也不好说,驸马到底尊贵些,深得皇帝信任,而且战功赫赫,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而翻船。

倒是岳飞,得罪了驸马,与主将不合,很有可能……

其实眼下也不必想那么多,反正奏疏到临安,再到圣旨下来,少说也得有近十天时间。

在此之前,徐驸马仍旧是三军统帅,而且坐镇岳州城,自当听命行事,秋的夜宴也得照常参加。

只是,这万一……

一时间,众将官各怀鬼胎。

将帅失和确实让人很为难,也让人很担心。

有人不免唉声叹息,担心接下来的战事,只怕大军很难再偕同作战,平叛之怕是遥遥无期,甚至有可能失败。

这个局面,着实让人担忧啊!

不过也有人觉得,将帅失和,三军夜宴醉酒,防备松懈,如果消息传出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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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千载难逢

第三二九章千载难逢

荆湖的秋雨影响的不止是官军,叛军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游西南山区普降大雨,沅江洪峰不断袭来,鼎州一带的湖水涨不可避免。

叛军大多是临湖修建水寨,夏天的时候很方便,但如今却难免遭遇洪水威胁,而且格外湿冷。

而且秋雨影响了秋收,叛军存粮本有限,而今越发捉襟见肘。湖风浪太大,捕捞鱼虾都不方便,如此情况下,日子着实不好过。

叛军的组织结构本来松散,一出现这样的局面难免人心惶惶。

底下很多将领已经开始在抱怨,杨幺难免有些着急。

这种时候,唯有战争能将所有人拧成一股绳,但官军压根不曾出动。

至于主动出击,这种天气谁都有点发憷,水战一旦失力,想要逆流而逃回鼎州,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杨幺很发愁,他多次前去向武陵野老司马靖问计,奈何总是避而不见。

虽说官军并未出击,但杨幺仍旧压力山大。

不过在他最为焦躁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从岳州城里传来。

徐还和岳飞将相失和,闹翻了。

这个消息让人很惊喜,却也让人很惊疑。

这段时间徐还与岳飞可谓是配合得当,相得益彰,湘江一线,洞庭湖东岸已经尽为官军夺回。

而且两人都是当朝有名的将领,不可能不知道将帅失和的后果,严重了会导致兵败,即便安然无事,皇帝也肯定会斥责。

怎么好好地闹翻了呢?

杨幺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但岳州传来消息,信誓旦旦。

两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翻脸,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确有其事。

至于闹翻的原因,表面看是因为徐还摆酒,以及纵情声色之故,但背地里似乎隐含着将帅争权夺利。

是这样吗?

杨幺有些吃不准,他需要找人商量,但纵观鼎州下,能够信任,能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只有夏诚一人。

其他人要么是草包,要么……杨幺信不过。

夏诚来了,从杨幺手接过密信,仔细瞧了片刻,惊喜道:“竟有此事,天赐良机啊!”

“你相信?”杨幺沉声反问。

“为何不信?”夏诚同样以反问回答,更加笃信。

杨幺悠悠道:“不会有诈吗?徐还和岳飞都是当世名将,怎么会这般沉不住气?”

“天王,你看着信不是也说了吗?”

夏诚道:“沉不住气的是徐还,少年成名,身居高位,到底为人孟浪轻浮,难免目无人。

至于流连女色,这更不怪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妻子有孕,难免久旷,而今独自在外,无人管束,难免荒唐些。”

“可徐还…似乎素来都是沉稳之人。”杨幺似乎还是有所怀疑。

“兴许只是徒有虚名,或者身在临安,有人管束,不敢胡作非为,但骨子里终究是个年轻人。”

夏诚笑道:“少年风/流,行事狷狂实乃人之常情,天王想想,你我少年之时,不也有过此等经历吗?”

“休要再提!”杨幺已经有为君称帝的自我感觉,理所应当地不喜旁人提及过往丑事。

夏诚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连忙道:“末将失言,天王恕罪。”

“罢了!”

杨幺摆摆手,续道:“岳州来信,称岳飞为人正直,不懂变通,不耻徐还行径……果真吗?”

“兴许岳飞确是如此秉性,不过借机与徐还争夺帅位也甚有可能,毕竟长沙、邵州,乃至潭州都是岳飞攻下。”

夏诚低声道:“徐还不过是率水军策应,但依照宋军一贯行径,这功劳多半都是徐还的,岳飞如何能服气?”

“你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杨幺点点头,起身走到窗口,遥望窗外雨雾,目光深沉,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诚又低头细看密信,旋即道:“天王,重点在于徐还于秋大宴将官,犒赏三军……

密信也说了,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届时宋军大都酩酊大醉,若率军突袭,兴许能一举攻陷岳州。”

“你也觉得是良机?”

“难道不…”话到嘴边,夏诚顿觉语气不对,连忙改口道:“一旦天气转晴,官军必然对我们发动围剿,局面相当不利。

若是趁此机会,反攻下岳州,那我们反败为胜,甚至更甚从前了,实乃绝好良机。”

见杨幺还有犹豫,夏诚补充道:“夜宴之时,岳州徐还必然松懈不备,岳飞再度南下,还带走了张宪的大军。

岳州任何时候都空虚,何况城还有我们的人,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岳州不费吹灰之力。

倘若再能生擒或击杀徐还,哼哼……只要扼守岳州,邵州的岳飞是瓮之鳖,任我们宰割。”

杨幺悠悠问道:“你说这样的局面,徐还和岳飞想不到吗?”

“得意之际,哪里会多想?”

夏诚沉声道:“以徐还之傲气,兴许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前次侥幸小胜之后,恐怕越发骄纵得意。

我们正好趁此机会,让他知晓一下我楚军的厉害……尤其是眼下湖风雨,我们可乘船悄然靠近,突然致命一击。”

杨幺肯定有些心动,当一个可以劝谏官军,反败为胜的机会出现时,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他有顾虑,万一是官军的阴谋,请君入瓮,怎么办?

夏诚劝慰道:“末将知天王在担忧何事,到时候我们谨慎些是了,一旦发现有诈,立即撤离。

宋军至多在城设伏,我们有车船……水我们说了算,难道还憷他们不成?”

“听闻徐还请了个女子研究仿制车船,寻求克制之法?”杨幺轻声反问。

“司马先生设计的车船,哪能轻易被仿造?”

夏诚摇头道:“何况,徐还名为造船,却请个女子,实际在做什么…谁知道呢!”

杨幺瞧见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笑而不语。

“天王!”夏诚语重心长道:“沅江水涨,诸寨都不好过,若是再不出战激励士气,恐怕军心散了。

末将以为,只要送信之人信得过,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实在不容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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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〇章 中秋夜

第三三〇章秋夜

建炎四年八月十五,秋!

这是徐还来到大宋的第二个秋节。

去年此时在做什么?是在东北的林莽躲躲藏藏?还是在混同江边寻机溜走?

徐还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今晚他要在岳州城里大宴宾客,唱出一出大戏。

说来也巧,绵延的秋雨竟然在秋当天停了,虽然只是阴天,并未放晴,但已然难能可贵。

一时间,岳州城里的将官津津乐道,都说驸马会选日子,甚至有人拍马屁说是老天爷给驸马面子。

今日对外的说辞是秋犒赏三军,恭贺佳节,以慰将士思乡之情,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你要敢不带一份贺礼来你试试?

除非你有实力和胆量,像岳飞那般与驸马当场翻脸。

长公主与徐驸马的长子“满月”,这可是大喜事,所以荆湖各州县的将官都备了厚礼道贺。

驸马亲随,掌书/记辛赞也都却之不恭,欣然笑纳,不多一会礼物便堆成了小山。

徐还看到之后,不由暗暗咋舌,他现在算是明白贪官为何会发财。

即便不公然贪赃枉法,只要手稍微有些权势,随便巧立名目设一回宴,能赚得盆满钵溢。

难怪野史笑谈有权贵寿辰之前经常暖和,属鼠的官员过生辰,见有人送黄金鼠,立即要为属牛的老母庆生。

这么多礼物,价值不菲,后续正好派用场。

至于今晚,喝酒、敬酒是主要任务,然后便是看戏。

作为总导演,今晚尽量不亲自登台了,只希望各路演员,按时登场即可。

秋雨渐歇,天气有放晴的趋势,所以宴会摆在城的大校场,傍晚的时候,早有人将这里布置一新,张灯结彩,相当喜庆。

徐还身份贵重,自然不可能亲自出面接待宾客,牛皋作为徐驸马的最亲信将领,承担了这项任务。

本来辛赞的身份是最合适的,奈何辛书/记天性不苟言笑,实在做不了这等差事。

不多一会,荆湖的大小官员便纷纷到场落座,但也有极个别人没有及时出现。

而是到军营转了一圈,亲眼看到有军需官送去酒肉,将士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尔后叮嘱了一些亲信兵将,姗姗来迟到了校场,随便找个借口掩饰迟到原因,顺利落座入席。

全然不知道身后有尾巴跟着,而且已经跟了很多天,更不知道适才与他含笑招呼的牛皋,嘴角浮过一丝冷笑。

众人落座,作为主帅的徐驸马自然也出场了。

徐还站在校场前的高台高声道:“诸位,今日乃秋佳节,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出征在外,不能与家人团聚,实乃遗憾。

趁此良辰聚集一堂,饮杯水酒,遥敬家人,以慰思亲之情吧!”

“驸马说的是!”

见徐还端起酒杯,众人也纷纷举杯,准备遥祝家人。

不想徐驸马道:“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我等既为宋臣,这第一杯酒自然要遥祝陛下龙体康健,大宋国泰民安。”

是啊!

有人顿时回过神来,有些后怕,怎么把皇帝忘记了?

天地君亲师,君王是排在亲人前面的,倒是人家徐驸马,什么时候都不糊涂啊!

于是乎,在赵构不在场,甚至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众臣子将领举杯向东方遥祝。

在此之后,第二杯酒才遥祝自家亲友。

至此,宴会也算进入正常环节。

众人纷纷举杯,向徐还道:“得闻长公主诞下麟儿,恭贺驸马喜得贵子。”

“多谢诸位,吾子诞生,确乃喜事,与诸位同乐共贺。”徐还似乎很高兴,频频举杯与众人对饮。

不多一会,便瞧见徐还脚步有些虚浮,神情有些亢奋,灯光之下,似乎面色也有些发红,完全是一副醉酒喝高的迹象。

喜得贵子,抱得美人,驸马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底下将官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不过也有看在眼里,心满是冷笑。

身为一军主帅,敌前设宴本荒唐,竟然还敢喝的酩酊大醉。

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旁人。

某人又看了一眼身边推杯换盏,豪饮不断的将领,不由暗自冷笑,旋即转身吩咐一句,贴身小厮迅速溜出校场,隐没在岳州城的黑暗。

不过校场之外,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敏锐地盯了过去,然后悄无声息地跟随在后……

……

雨虽然停了,但没有月光的夜晚,洞庭湖仍旧黑漆漆的一片。

飘散的雨雾,一支船队正在悄然前行,没有任何灯火引航指挥,摸黑前行。

按理说这种行为很危险,看不清楚航道很容易触礁,也很容易前后船追尾。

但杨幺下了严令,必须隐匿所有灯火,船只前后距离拉开,避免相撞,更重要的是不能发出声音。

既然是突袭,重点便是突然,在接近岳州之前不能被发觉。

杨幺,终究还是来了。

诚如夏诚所言,连日阴雨对叛军很不利,水寨被淹,缺衣少食,士气低沉。

这个时候,唯有出击才能将各路人马拧成一股绳。

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远处的岳州城里灯火通明,远远地能看到光辉,徐还正在城宴客,犒赏三军。

如果趁此机会,拿下岳州,便能得到城的粮食物资,顺利度过危机不说,还能彻底振奋士气,实力与局面更胜往昔。

到时候,整个洞庭湖在自己掌控。

封锁了城陵矶航道,在长沙和邵州的岳飞是瓮之鳖,关门打狗便是了。

这可是宋庭最强大的官军,只要成功击败,谁还能与自己抗衡?

到时候不仅是荆湖,西边的蜀也是囊之物,退可效仿昔年刘备雄踞西南,进可沿江东进,谋求天下。

至于北边的金贼,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能有半壁江山,足矣!

当然了,风险也是有的。

一路杨幺一直很紧张,不过看到远处艑山与君山的黑影时,总算松了口气,已然平安靠近了岳州城。

杨幺稍稍放松,下一步便是靠岸攻城了,不过还需要等。

然而没等多久,夏诚便惊喜道:“天王,你看!”

杨幺抬头向东望去,但见远方有火光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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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洞庭月

第三三一章洞庭月

校场之,岳州将官推杯换盏,正喝的畅快。

却不想突然见到冲天火起,略微的迟疑后,有心人顿时觉得蹊跷。

连日大雨,房舍树木都十分潮湿,断然不会是意外失火,而且不会是这样的冲天大火。

如此高的火焰,恐怕是城外的洞庭湖都能瞧见,倒是有点像是烽火。

烽…火!

有人顿时回过味来,这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时间,校场之有人惊慌失措,但有人却暗露出得意神色,不过片刻之后,有那么些不淡定了。

校场之,不知何时竟然少了一些人。

昏昏欲醉的徐驸马还在,但是牛皋、李彦先、甚至是程昌寓,这些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是去应急处理?还是……

出于职业敏感,某人心里顿时浮起一层阴影。

出现变故,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徐还身,有人已经前呼唤,并命人准备醒酒之物。

更多人则派人出去打探情况,毕竟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最为重要。

但是,他们出不去!

辛赞率领人早已将大校场封锁起来,徐还也恰好在此时清醒过来。

“诸位稍安勿躁!”听辛赞耳语几句之后,徐还起身安抚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叛军趁夜偷袭罢了。”

“啊?”在场将官顿时一惊,这还了得?

叛军偷袭本来是极为严峻的事情,何况今日,将领们在此设宴,士兵们也在吃肉喝酒,可谓是毫无防备。

如此情况下,若是被偷袭了,后果不堪设想。

故而有人已经大惊失色,仓皇站起来要前去应战,但被身边明智之人拉住拦了下来。

也不看看,徐驸马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何必惊慌。

瞧见徐还的神情,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高台,希望徐驸马给出一个解释。

人群有那么一个人,他也需要期待着这样一个解释,但直觉告诉他,情况有些不妙,尤其是徐还随后点到他的名字时。

“诸位肯定都想问发生了什么?这个事啊,有人我更清楚,不如…”

徐还目光从人群扫过,最终落在某处,笑道:“孔将军,你为大家解释一下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万众瞩目之人正是——孔彦舟。

最初大部分人并未觉得孔彦舟有问题,想着他可能奉了徐驸马的命令,或者是知悉内情。

但是看着孔彦舟阴沉的脸,以及微微有些发抖的身体,众人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

“孔将军,不打算说点什么?”

“成王败寇,你既然发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此言一出,众人也便彻底明白过来,这里面水深的不是一点深。

“好,那换个方式,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徐还笑得很从容,也有几分戏虐。

孔彦舟沉默了片刻,问道:“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还道:“我只知道城里有叛军的内应,却不知是谁。”

大校场内顿时炸开了锅,孔彦舟竟然是叛军内应?被徐驸马发现了?

徐还续道:“艑山之败,败的古怪,你、程昌寓、王躞都可能有问题,不过他们经受住了考验,而你没有。

你呀,也忒不小心了,这些天一直没发现有尾巴跟着,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

那边王躞听闻,顿时满头大汗,幸好自己没做什么不轨之事,否则可……

“如此说来,今夜的一切都是陷阱?”孔彦舟出乎意料的镇定,他不傻,此刻已然回过神来。

“我更喜欢称之为考验,你让我既失望又高兴。”

徐还冷笑道:“若非是你,杨幺怎么可能趁夜带着船队突袭岳州呢?我又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众人恍然,原来徐驸马设计,今夜设宴劳军,沉迷女色…这些都是计策,是为了迷惑叛军,引诱叛军。

高,真高!

计策本身本简单,古往今来类似的例子多了去了,主要是徐驸马的表现太逼真。

谁都以为徐还是真的迷恋女色,毕竟那位黄娘子确实美貌,那日在码头将黄若彤拥入怀,也是千真万切之事。

如今想来,或许徐还与岳飞翻脸之事也是假的……

“为了让我当,徐驸马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孔彦舟感慨一声,说道:“我你岳飞翻脸之时,我在场……后来我特意在驿站查了,岳飞确实有奏疏送去临安。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相信的,没想到你们竟然……真是,哼哼!”

徐还叹道:“若非你隐藏的深沉,我与岳将军何苦这般,你可知在众人面前假装翻脸,还要不露破绽,多难?”

果然,是双簧!

当此之时,岳州将官已经搞清楚,徐还与岳飞并非真的翻脸,而是唱双簧,成功引孔彦舟和杨幺钩。

难怪徐还与岳飞年纪轻轻便脱颖而出,这演技真是……哦,应该说智慧,真是非同一般。

“孔彦舟,你能告诉我,杨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吗?”

“……”

“你不说也可以。”

徐还道:“我猜猜,应该是金贼入寇之时,你犯了什么错,如投降金贼,还不幸被杨幺抓住了把柄?

听闻你还怨恨朝廷将你西调,没捞到战功,还一度受伤被擒?”

“哼…”孔彦舟冷哼一声,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当此之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孔彦舟在历史投降金国}

“哼,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

孔彦舟平静道:“杨幺是来了,带着大军前来,你要有本事胜了他才算数…”

“那拭目以待吧,李彦先在艑山等候很久了,现在牛皋和程昌寓也去了,张宪可能也会帮忙……”

徐还笑道:“至于能不能留下杨幺,我不敢打包票,但前次艑山阵亡的两万将士报仇,拉两万叛军给他们陪葬,还是可以的。”

“你也忒自信!”

“不信,那走着瞧吧!”

徐还淡淡一笑,转身道:“诸位稍安勿躁,继续坐下饮酒,等候捷报。”

“是…是!”

当此之时,谁还有心思喝酒?还是等捷报来了,再举杯庆贺吧!

徐驸马既然这般信誓旦旦,想来不会等很久。

尤其是一抬头,天空的阴云竟然逐渐散开,一轮皎洁的明月出现在天空,月光瞬间洒满整个洞庭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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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瓮中之鳖

第三三二章瓮之鳖

遥见城头火光冲天而起,杨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是和孔彦舟约定的信号。

当此之时,再无隐藏必要,全速前进,直扑岳州。

一时间,船帆扬起,车船也飞快地转了起来,发生各种混杂的声音,全速朝岳州城下而去。

内应一旦发动,岳州城里会有防备,刻不容缓,必须尽快支援。

靠近了,逐渐靠近了。

天空的阴云逐渐散去,皎皎明月出现在天空,雄伟的岳州城墙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杨幺满心激动,云层这时候散开,明月当空,这是绝好的兆头。

今夜只要一举南下岳州,那么整个形势,乃至天下形势,都将大为改观。

如此情形,怎能让人不迫不及待呢?

泊舟,登岸!

这一遭,除了水军之外,他们必须派人登陆,攻取岳州。

之前他们也曾进犯岳州,不过很可惜,有官军固守,所以无可奈何。

但是今晚不同,岳飞的大军已经走了,城守军有限,而且此时大概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何况他们还有内应,即便不帮忙打开城门,将城弄的一团糟也可以。

叛军满心期待地岸了,然后直奔城门而去,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杨幺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静,安静。

适才烽火已经燃起,即便内应没有及时前来接应,现在城也该一团乱才是。

可是月光下的岳州城,一片安静,这个异样的情形让杨幺陡然有些紧张。

只是多疑吗?

战场多留个心眼总归不是坏处。

这时候撤军肯定是不能的,要是敢说个“撤”字,肯定会大军溃乱……

毕竟情况尚且不明,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不过嘛,应变准备还是要有的。

身为天王,杨幺有充足的理由不用亲自冲锋趋前,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麾下某个先锋大将。

然后自己留在船,在临近码头的地方观战、指挥,同时命令夏诚悄然将战船调开,一旦发生变故,也好能及时应对。

但愿不要出事,临到最后关头,杨幺突然有些慌乱,心里开始有些忐忑。

可惜他的祷告天没听到,或者说没有随他的心愿,无数的火把在岳州城头亮起时,随之而来的还有明晃晃的箭镞。

“杨幺,某家牛皋,等你多时了。”

牛皋洪亮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城下叛军闻声,顿时大惊失色。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箭镞已经无情地射来,猝不及防,哀嚎声遍地而起。

太突然了,前一秒还满心欢喜,准备突袭攻取岳州城,进城抢掠,作威作福;后一刻,官军的箭镞便如下雨般飞来,抱头鼠窜。

只要不是脑袋缺根弦的傻蛋,看到城墙火把齐刷刷想起来的那一刻,知道计了。

转身逃命,这是叛军兵卒第一时间的反应,船在湖边,只要船能逃回去。

当此之时,当真是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没有任何的组织,完全是猝不及防的溃败,甚至还出现了踩踏。

城楼的牛皋看到,忍不住一阵阵冷笑,然后立即命人打开城门,衔尾追杀。

溃败的叛军,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官军冲过去完全是砍瓜切菜,从城墙下到洞庭湖边,一路留下不少尸体,鲜血满地。

跑的最快的那些叛军兵卒终于到了湖边,但是他们遗憾地发现,船只竟然离岸了。

杨幺没有等他们,已经掉头离开了。

当此之时,咒骂和哀求毫无意义,官军已经追到身后,要么拼命,要么投降。

不过很遗憾,战前徐还下达过命令,此战不留降卒,不接受投降。

叛军虽然很想拼命,但被压缩在湖边很狭窄的地方,面对官军的强弓硬弩,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为了活命,有不少人跳入了冰冷的湖水。

连日大雨之后,洞庭湖水位高涨,此处又临近城陵矶泄洪口,水流湍急,在水能不能活下来,要问老天爷了。

将叛军彻底赶回洞庭湖之后,牛皋放心了,城已经在搜索,绞杀孔彦舟的部署余孽。

当此之时,牛皋率领一部,乘船驶入洞庭湖,继续追击叛军,完成最后的合围大计。

……

火把在城头亮起的那一刻,杨幺知道计了。

震惊、悲愤、恐惧,一时间很多心情涌心头,仓皇失措下,他立即率领船队掉头返航,没有等待登陆的部属。

来不及了,稍微迟疑,所有人都得留下岳阳城下,全军覆没。

及时撤离,保住半数以的人马,只要水军主力还在,依旧能够纵横洞庭湖,可以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也许……

有那一瞬间,杨幺心泛起一个念头,局势已经很明显,这是一个骗局,一个陷阱。

徐还和岳飞如此煞费苦心,会这般让他们轻易离开吗?

或许,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杨幺强迫自己冷静,却忍不住心存侥幸。

但现实永远最为残酷,月光下,但见茫茫洞庭湖出现了一排黑影,从不远处的君山、艑山之后冒了出来。

从黑影的大小来推断,应该是一支以楼船为主的大型舰队。

毫无疑问,官军战船早已埋伏在湖,此时骤然驶出,彻底截断了叛军的后路。

没错,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局。

杨幺彻底回过神来,后背冷汗直流,夏诚则纯粹是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他们彻底落入了官军的圈套之,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此时去深究是孔彦舟被欺骗,放出了假消息,还是其与徐还联合下套已经不重要了。

一边是君山、艑山之后驶出的楼船战舰,一边是从岳州码头追来的水军,他们在湖面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先前还说攻下岳州,让岳飞成为瓮之鳖,没想到转瞬间自己却被人堵在其,真是世事难料,讽刺来的太快。

“天王,这可如何是好?”夏诚明显是有些慌了。

杨幺虽然惊愕,甚至是恐惧,但并未六神无主,也并不服输。

只听他咬牙低吼道:“慌什么?我们还有车船,拼了,突围出去,还有机会,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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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有恃无恐

第三三三章有恃无恐

洞庭湖,明月当空。

庞大的楼船从艑山之后驶出,横在浩瀚的湖面,如同一堵墙一般截断了叛军后撤的路线。

李彦先站在船头,八牛弩覆盖的油布已经撤去,将士们正忙着弦,涂过火油的弩箭已经准备好。

驸马的计策成功了,叛军也成功落入包围圈,更让李彦先兴奋的时候,云开见月明。

秋圆月高悬天空,湖面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辉,不再是漆黑一片,叛军的船队清晰可见,无处遁形。

最后的担忧荡然无存,牛皋也已经率部从码头赶来,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李彦先大手一挥,弩箭应声而出,一道火线划过天空,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叛军有些慌,尽管他们的将领不嘶吼着,想要稳定军心,但是毫无作用。

如果没有天空的明月,看不到官军的楼船,叛军将士或许不会这般心慌,或许可以借助漆黑的夜色趁乱逃走。

但是现在,月光让他们彻底暴露在官军的攻击下。

八牛弩连续飞出,已经有几艘船起火,不过因大雨之后船体潮湿,没有很快燃起便被扑灭了。

但火光下,叛军船只的位置,以及兵卒仓皇的神情全都暴露无遗,随后迎来的是官军更为密集的弩箭。

哀嚎声不断在湖面响起,让本如同惊弓之鸟的叛军越发惊恐,越发慌乱。

不能乱!

杨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陷入了包围,但自家有车船,水战还是有优势的,现在强行突围还来得及。

命令下达,几位亲信将领率领车船向官军的楼船发起猛攻,旨在撕开一道口子,借助速度优势及时逃生。

可是……

当叛军将士踩动轮子的时候,愕然发现竟然很涩,甚至是踩不动,借着月光一瞧,轮子缠绕着厚厚的水草。

如果只是个例也罢了,当很多车船被水草缠绕时,他们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看到远处有官船似乎在不断往湖抛洒物品时,杨幺险些坐倒在地。

他任何人都清楚车船的构造,很显然官军找到了克制车船之法,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大势已去!

尽管杨幺不想承认,但现实是如此残酷。

徐还的安排一环套一环,可谓是滴水不漏,只要自己钻进来,是万劫不复。

杨幺看了一眼月光下的艑山,想当初是在这里歼灭了洞庭水军,一战成名。

而今却要在这里大败,甚至是全军覆没,成也艑山,败也艑山,这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吗?

不,不能这么放弃。

即便是水战败了,叛军还有根基,可以继续经营自保,继续发展壮大,卷土重来。

自古以来,有太多帝王霸业是这样成功的。

想想刘备,称霸蜀汉之前曾经有过多少次失败,有多少次被追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成大事者,必须要经得起挫折,坚忍不拔方能成功。

杨幺不断鼓励自己,然后叫夏诚,朝官军船队的缝隙杀了过去。

大队人马不能突围,但少数人马杀出一条路生路总归可以吧?

……

洞庭湖的战斗在继续,眼见叛军已经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牛皋发出了信号。

湖边的官军看到火光信号之后,立即入城,前往大校场奏报给徐还。

“有个好消息,好让诸位安心。”

徐还笑道:“李彦先、牛皋两位将军已经在叛匪水军围困在艑山之下,此刻正在全力歼敌。

想必天亮之时,会有捷报传来,说不定,还能看到杨幺的人头也未可知。”

闻听此言,校场的将官顿时松了口气,脸露出会心笑容,纷纷起身道:“驸马妙计歼敌,我等佩服。”

“叛军歼灭在即,可喜可贺。”

“好了,大家现在可以放心喝酒了,不过这庆功宴嘛!”

徐还沉吟道:“初到岳州之时我说过,待岳阳楼修复之日,在楼设宴请功。”

“甚好,让千古名楼见证平叛大捷,实乃盛事。”

“届时可请大儒名士,仿范正公题记岳阳楼,记述驸马平叛之功。”

……

徐还笑而不语,转身看着孔彦舟,这厮到了此时仍旧这般淡定,不容易啊!

“孔彦舟啊,你这是仍旧心存侥幸吗?”

孔彦舟冷笑道:“毕竟没到最后,局势如何尚且难料,驸马是否高兴过早了?”

“也是,战场之,有些事确实不到最后胜负难料。”

徐还点点头,沉吟道:“不过嘛,即便杨幺不似,叛军也会损伤大半……对于你们引以为傲的车船,你不要心存任何幻想了。”

“你有办法破解了?”

“不错,多亏了黄娘子,想到个简单实用的好主意。”

徐还戏虐道:“想必此刻,叛军的车船在水面寸步难行。”

“哼!”孔彦舟冷哼一声,似乎仍旧不大服气。

“当初面对金贼之时,你若如此硬气,该多好?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徐还忍不住摇头叹息。

孔彦舟则索性闭眼,算是逃避吗?

“有件事我很好,前次艑山水战时,岳州空虚,你是守将,如何不直接向叛军献城呢?”

王躞同样对此好,他是因为这一点对孔彦舟笃信不已,险些误了大事。

孔彦舟没好气道:“我虽是守将,但城将校大都不是我的人,没把握可以号令他们…何况王躞不算很笨,回来的也快,我能怎样?”

和预料的差不多,可是……

徐还注意到,自始至终孔彦舟都气定神闲,好似一点都不焦急,这完全不符合一个被抓获,必死无疑奸细的反应。

他不在乎生死,已经彻底放弃抵抗?

不会,一个会放弃气节,投降异族的将领,说他不贪生怕死,不可能。

那是对叛军还有所幻想?还是还有其他保命的手段?

看到孔彦舟风轻云淡的表情,徐还莫名有些心慌。

直觉告诉他,孔彦舟这般有恃无恐,一定有所凭恃……

难道是自己有什么漏洞被他抓住,有吗?

徐还不敢怠慢,脑飞速回忆各种安排,与可能的后果,确认是否有疏漏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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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养寇自重

第三三四章养寇自重

月光下的洞庭湖,喊杀声一片。

叛军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缠水草的车船行动大大迟缓。

尽管叛军将士不断清理转轮,但架不住官军不断往湖抛撒大量水草,清理变得徒劳无功,毫无意义。

行动不便的车船这样飘荡在湖面,成为官军的活靶子。

要么死于箭镞之下,要么楼船驶过,被大挠钩掀翻在湖,然后在水奔命。

叛军败了!

猝不及防,毫无悬念。

数月之后,艑山水战再次演,只不过这一遭几乎全军覆没的是叛军。

务必全歼!

这是临走之时徐还的命令,为了给前次阵亡艑山的将士报仇,也是为了早日平定叛乱。

李彦先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他很清楚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如果走脱了叛军,尤其是杨幺、夏诚这些头目,后患无穷。

围攻,务必全歼。

李彦先还是收缩包围圈,试图将叛军彻底围剿在内。

但是他忘了,欲速则不达,包围圈向前挺近的过程,难免有些纷乱,也给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自从看到楼船堵截航道之时,杨浩知道今日败局已定。

他是个很果决的人,看到城头火起,可以果断撤离,放弃已经登岸的兵卒。

此时此刻,自然也做出同样的决定。

全部逃生肯定不可能,今日这个局面,必定要牺牲大部分,不过也值得。

只要自己能够突围,能带着部分亲信逃生,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故而事实,杨幺早已放弃了指挥,这种情况下指挥反抗显得很徒劳,保存实力,专心寻找时机突围才是正理。

现在,机会来了。

李彦先率部逼近的瞬间,杨幺突然率领亲信出击,在楼船的缝隙间寻得一条通道。

楼船体型巨大,巨大水浪将附近的水草冲到一边,车船有了发挥的空间。

杨幺所部立即率部扑了过去,抓住仅有的时机向外突围。

李彦先发现时,仓皇调集战船围堵,奈何阵型变动,加之船大难掉头,竟然没及时堵住缺口。

纵然有几艘战船赶过去,但杨幺为了突围,完全是拼命的架势,根本挡不住。

眼睁睁地看着杨幺逃脱,李彦先忍不住扼腕长叹。

追击是很定要得,但茫茫洞庭湖,一旦逃走了,想要追可难了。

尤其是洞庭湖深处,那是杨幺的地盘,叛军有地利之优,指不定还有什么陷阱。

天亮之前若是追不,只能罢手,穷寇莫追乃是兵家至理。

李彦先无奈沉默,当此之时,只能尽全力围歼余下叛军,待天明之后彻底清扫战场。

当然,战场情形要随时报告徐还。

所以有传信兵迅速乘坐小船,往码头而去,登岸赶到城内。

……

“回驸马,李彦先将军禀报,于艑山围歼叛军大部,叛军兵卒死伤惨重,待天明之后详细查验后汇报歼敌数。”

“很好!”徐还满意地点点头。

下面的岳州将官也都长松一口气,满心欢喜,脸尽是得意神色,相互道贺。

“不过…”

见传信兵吞吞吐吐,徐还温言道:“没事,直说好。”

“杨幺,杨幺趁乱突围了,李将军派人追击未果……”

唉!

在场的岳州将官大都叹息一声,甚为遗憾,这是一场漂亮的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歼其主力,大获全胜,着实让人兴奋,偏偏美不足,让狗跑了。

遗憾啊,也让这场大胜打了不少折扣。

不过徐还并不甚在意,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一战全歼叛军固然是好,但过于奢望,能在洞庭湖为祸许久,杨幺多少有些能耐。即便是了埋伏,也不会全无反抗。

绝境之时,求生的会很强烈,身为伪楚国的天王,拼命突围,求得一线生机不难。

虽说难免遗憾,却也需理智对待,平叛不可能一蹴而。

此番杨幺损失了大部分主力,叛军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彻底清剿只是时间问题。

这也正是徐还想要的局面,甚至可以说,杨幺只身逃走,求之不得。

养寇自重!

是古来重臣大将常用的手段,徐还本来颇为不屑,眼下却不得不这么做。

好在并非故意放走杨幺,突围溜走,只能说明他气数未尽,也意味着徐还有此机会。

杨幺若是死了,荆湖之乱等若彻底结束,自己也没理由再待不下去,手的兵权也得交回去。

还有很多大事未做,徐还怎么愿意?

眼下杨幺溜走,虽无甚威胁,但大片土地仍旧被叛军占据,在收复失地之前,自己仍需坐镇岳州。

此战之后,威望日隆,而且可以借着孔彦舟为由头,名正言顺地整编岳州兵马,安插私人,组建自己的势力。

然后等待机会,另作图谋。

这个趋势很好,很完美,完全契合需求。

所以徐还一点都不介意杨幺突围逃走,但在众人面前,他不会泄露分毫。

徐还沉声道:“传讯给李彦先,让他不必自责,穷寇莫追,以免伏,专心请教叛军残余即可。”

“是!”传信兵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众将官也听得分明,徐驸马不仅谋划得当,思路明白,待人也十分宽和,跟着这样的主帅是福气啊!

听到众人的奉承之言,徐还只是会心一笑,然后转身看向孔彦舟,笑道:“当此之时,孔将军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可惜啊,竟然走掉了杨幺!”孔彦舟戏虐一笑,始终淡定如初。

徐还眉头一皱,心的那个怀疑越发浓重了,孔彦舟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叛军已经指望不了,岳州城,乃至整个荆湖没有人能救他,除非他能自己逃走……

但大校场里有大量兵丁守卫,孔彦舟本人也早已被捆绑起来,除非自己放了他,否则插翅难逃。

放了他……

自己怎么可能放了他呢?除非是……

徐还心里咯噔一下,脑飞快地转个几个念头,浮过几个人的面容,瞬间面色惨白。

“徐驸马,终于想到了?”孔彦舟哈哈大笑,格外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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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一失误几成千古恨

第三三五章一失误几成千古恨

徐还终于反应过来,孔彦舟为何有恃无恐。

没人能救他,自己也不会主动放了他,除非是被迫……

这个世家,能让徐驸马被迫放人的,除了皇帝的圣旨,便只有被要挟。

前者显然不可能,至于后者……

岳州之地,能被孔彦舟掌控,威胁到自己的只有黄若彤和苏红袖。

为了迷惑叛军,张宪大军调动离开,那座别院里只剩下少数兵丁守卫。

如果孔彦舟派人前去偷袭,守卫可能难以抵挡,那么……

突然之间,徐还后背冷汗津津,脸色瞬间惨白,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只听孔彦舟得意道:“徐驸马,你的计策和佯装都很成功,我是当了。

但是…自打王枢相遇难,我无依无靠,被发配荆襄之时,我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得靠自己。”

徐还恍惚记起,孔彦舟当初便是以王渊为靠山,但苗刘之变王渊被杀,之后他前往江夏任职……

也许是正常的调派,但在孔彦舟看来却是发配,以至于受伤被金贼俘虏。也许正是因此,他对朝廷心有怨怼,这才与叛军勾结。

孔彦舟续道:“所以自打一开始,我没全指望杨幺,无论成败,都要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哪怕是佯作演戏,徐驸马对那位黄娘子颇为怜爱,也许不是逢场作戏……我想驸马不愿意拿两位俏佳人的命换我这条烂命吧?”

“给我看好他!”

徐还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撂下一句话:“你最好向天祈愿,但愿两位娘子没伤到一根头发,否则,我让你后悔做人。”

“哈哈哈哈!”

也许是觉得自己赌对了,孔彦舟哈哈大笑,徐还则冷着一张脸,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下快步离去。

在场的岳州将官都清晰感受到徐驸马身透出的那股杀气,明明是胜利大捷的喜事,谁曾想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孔彦舟竟然要挟持两个女子为要挟,而且起效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觉得那是两个普通女子,尤其是那位黄娘子,虽说先前是与驸马逢场作戏,迷惑叛军与内应。

但一个英武青年,一个美貌少女,郎才女貌,孤男寡女,日久生情完全在情理之,说不定已然假戏真做……

那日在码头,徐驸马将黄娘子揽入怀,也许除了演戏,也却是是发自内心。再瞧瞧此刻驸马的焦急神色,一切显而易见。

……

徐还是真的急了。

两位姑娘有危险,自打心里泛起这个念头,他格外揪心,人家好心好意来帮自己建言献策。

还陪着自己演了这场大戏,成功骗叛军入彀,大功告成之日却落入险境,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而且……

脑海不断浮过两个女子的身影,尤其是黄若彤的倩影,以及那张淡淡的笑脸……

她绝对不能有事!

不经意间,徐还猛然发现一个事实,自己对他的保护欲并非仅仅出于道义,而是源自心灵深处。

每日谈天说地,相处接触,不知不觉间,他真的——动情了!

该死!

徐还很想抽自己几个耳光,哪怕想不到孔彦舟会有此一举,但叛军来袭,城外多少有些危险,应该把她们姐妹接到安全之地才是。

竟然疏忽了,不可饶恕啊!

也正是因此,徐还越发着急,骑一匹马,带着一队亲卫,飞快地奔向了城外的别院。

但愿老天保佑!

徐还默默祈祷,心暗道:若彤,一定不能有事,等我!

……

黄若彤知道,今夜是徐还动手的时候。

一切都做的很妥当,只是不知道奸细和叛军会不会当?

但愿吧,布置了这么久,要是全无效果,多么可惜?想必他会很失望,不仅做出的那些牺牲会付之东流,恐怕也会背骂名。

那些佯作的荒唐之举,很难说的清楚,肯定会被人误会,然后被人攻讦,这对他肯定很不利……

至于自己的名誉等等,黄若彤倒是没想很多。

反倒是表妹苏红袖,整日阴沉着脸,对此事多有怨念。

尤其是那日码头的事情传开之后,苏红袖有些不大开心,对自己倒是没说什么,但对徐还…则是多有怨怼之言。

幸好近来徐驸马较忙,否则一见面,苏红袖没准会直接前指着鼻子骂。

这丫头自小被姑父、姑母宠惯了,有时候过于任性,没个轻重。

偏偏兹事体大,又不能解释什么,而且黄若彤也不想,或者说不好解释什么,这种事很容易越描越黑。

尤其是不能说服自己的情况下……而今对徐还,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态,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者说不敢想清楚。

秋,是团圆之时,每逢佳节倍思亲。

可惜不在亲人或是离开人世,或是不在身边,漂泊在外,难免显得有些孤单。

尤其是苏红袖,长这么大,大概是第一次在外过秋,偏生哥哥又去世了,难免有些失落伤心。

因此一早便在庭院里遥望蜀方向叩拜,遥祝父母安康,并点了香烛祭奠兄长。

除此之外,小姑娘也有赏月的期待,似乎有什么心事相对月亮倾诉。

或者唱几句《水调歌头》,祖苏轼的名篇,在这样的时日里十分契合氛围。

可惜雨虽然停了,天空却仍旧阴着,苏红袖不免有些失望,一直坐在院子里闷闷不乐。

哪怕是黄若彤做好了饭菜,甚至准备了一壶小酒,让她可以名副其实的“把酒问青天”,谁知她竟然也没兴致。

黄若彤无奈摇头,独自走向院门口,遥望远处的岳州城与洞庭湖,看看是否什么端倪。

果然,不多一会,岳州城头突然有大火冲天而起。

瞧见此情此景,黄若彤心一喜,成功了!

恰在此时,苏红袖惊喜道:“月亮,月亮出来了。”

黄若彤看了一眼空明月,随即看到城头亮起火把,湖畔有喊杀声响起。

却没想到,不多一会,嘈杂的声音在别院附近响起。

有个亲兵匆匆而来,焦急道:“黄娘子,不好了,叛军来袭……”

院两位俏佳人闻听此言,顿时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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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千钧一发

第三三六章千钧一发

徐还骑着马,向别院飞奔而去。

一路,他心泛起了太多念头,一颗心紧紧地揪着。

虽然心企盼佳人安好,但理智告诉他,也许……

孔彦舟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早有万全准备,别院里的守卫并不多,又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还来得及吗?

徐还忧心如焚。

唯一的安慰是,她们应该暂时性命无忧。孔彦舟要的以她们为人质,做筹码。

大不了让他走便是,只要能保全黄若彤和苏红袖,又有何妨?

至于私自放纵叛将内奸,可能遭遇的弹劾,徐还已经顾不,也不在乎。

此时此刻,没有人黄若彤和苏红袖更重要。

一路飞奔,到别院之时,徐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烟火浓重,兀自没有熄灭。

院子里,除了些许尸体和血迹之外,空空如也。

显然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可是结果如何呢?

人呢?两位佳人去哪呢?

一时间,徐还焦急万分。

好在随同而来有斥候四下查探之后,禀报道:“驸马,这边…这个方向有追逃交手的痕迹。”

徐还匆匆前,斥候也是他的老本行,仔细一瞧便发现了血迹,打斗痕迹,以及一群人前后跑过的痕迹。

是黄若彤和苏红袖被绑走了?还是守卫护送着他们由此逃离?

但愿是后者吧!

“快,追!”

斥候头前引路,辨别方向,众人在秋夜的月光下快步循迹而行,一路追向了城陵矶方向。

一路血迹越发明显,不时还有人倒下的尸体。

斥候前查看,确定有别院本身的守卫,也有一些身份不明之人。

这个情形,让徐还略微松了口气。

守卫还活着,那么护送二女出逃的可能更大一些,她们仍旧平安的可能也会增大,及时救援也许还来得及。

追出好一段距离之后,痕迹在一片树林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斥候当即点着火把在林四处仔细探查,突然有人喊道:“什么人?”

徐还赶过去的时候,一个满脸污渍,钗环散乱的女子正躲在一块大石背后瑟瑟发抖,正是苏红袖。

“苏娘子?”

“徐驸马…”苏红袖本来惊恐不已,但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确认是徐还之后,苏红袖一下子扑了过来,失声痛哭。

徐还抱住苏红袖,低声安慰道:“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嗯…”苏红袖心神稍定,一边抽噎,一边道:“快,快去救我表姐。”

“黄娘子呢?”

“表姐让我躲在这里,和几个守卫去引开歹人了…”

询问两句,徐还才闹清楚来龙去脉。

孔彦舟虽然早有准备,方方面面都安排的很妥当,但有一点他却失算了。

那便是黄若彤的能力。

此女饱读书籍,知识面甚广,不仅擅长机关营造之术,兵法谋略也略知一二。

最重要的是性格坚毅,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柔,遇到危机,不慌乱,且能够从容应对。

得到守卫禀报,有人突然来袭之后,黄若彤探查情况,确认别院难以坚守,便第一时间突围出来。

孔彦舟的人马始料不及,故而给他们顺利逃出别院。

黄若彤很聪明,明明岳州城更为安全,但那边也是歹徒严防死守之处,难以通过。

于是乎,反方向而行,朝着城陵矶逃奔。

她很清楚,只要不落入叛军手,挨到天亮徐还肯定会发现,也肯定会派人前来救援。

当然,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却也坐以待毙,落入歹人之手要强的多。

黄若彤虽不确定歹人身份,但隐约有所猜想,自然不愿意自己和表妹成为人质。

无论怎样,两个娇滴滴的女子落入歹人之手,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她们逃了!

但被歹人发现,衔尾追来,守卫们拼死断后,怎奈歹徒人多势众,追得又紧。

黄若彤唯恐逃不出去,进了这片树林之后,趁着歹徒视线不及,便让苏红袖暂时藏身于此。

情势危急,不能一个都逃不掉。

不管怎么说,她是姐姐,保护妹妹天经地义。

更何况表兄苏鸿已经被叛军杀害,不能让表妹再有事。否则如何对得起蜀的姑父、姑母?

毕竟苏家兄妹东来,是一片好意要接自己入蜀定居的。

藏好了苏红袖,黄若彤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匆匆前行,由树林进入一片芦苇荡。

歹徒跟得很紧,见势不妙,几个守卫转身死命断后,让黄若彤趁机先走。

一个娇弱的女子,一根逃奔之后早已没了力气,脚腕也扭伤了,挨到此时已经不容易。

仓皇之间,黄若彤躲进了芦苇荡。

然而不过多时,歹人便追了过来,距离并不很远,可以清晰听到他们说话。

“人呢?”

“娇柔女子走不远,肯定是藏起来了。”

“找…”

“这么大的芦苇荡,焉知她藏在何处?”

“仔细查看痕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要不,放箭逼她们出来吧!”

“不可,将军再三交代,必须要活得,若是箭身亡,该当如何?”

“也是,还指两个小娘们要挟徐还小儿呢!”

黄若彤闻言,确定了心猜想,歹徒果然想用自己要挟徐还。

能有用吗?

换句话说,徐还会在意自己的生死吗?自己在他心里会有那么重的分量吗?

黄若彤不知道,她也不愿面临那个境地。

如果徐还不在意,自己难免伤心难过;如果他在意……又怎能让他为难呢?

歹徒们在左近搜寻,已经慢慢接近了了,能躲过这一劫吗?

黄若彤深吸一口气,从头拔下了金簪,如果实在躲不过,那么只有……

无论如何,不能落入歹徒之手,不能成为他们要挟徐还的人质,也能避免任何和羞辱……

近了!

歹徒已经很近了,黄若彤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金簪抵在了咽喉位置。

眼看一名歹徒距他不过丈许,不过片刻会发现她。黄若彤心凛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芦苇拨开之时,血溅当场。

然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在芦苇荡边响起,大量官军举着火把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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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清理门户

第三三七章清理门户

孔彦舟是一个不忠不义之人,他的部属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官军没有来,他们或许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抓住黄若彤和苏红袖,回去解救孔彦舟。

但当徐还带着大队人马,匆匆赶到,偏偏他们还没找到人质的情况下,自然是另一回事。

抵抗是徒劳了,跑路才是正途。

在活命面前,哪个还记得什么虚无的忠义?

于是乎,一群歹徒顿时作鸟兽散,在芦苇荡里四散奔逃。

不过能不能逃掉,那得看运气,因为官军已经追了去。

试图绑架两位娘子,徐驸马暴怒非常,岂会放过他们?不用吩咐,官军便自觉前去抓人了。

徐还关心的是黄若彤的安危与下落,当即命人开始搜寻。

“若彤,你在哪里?”

……

听到徐还焦急的呼声,黄若彤缓缓放下金簪,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是惊吓之后的情绪释放,是知悉在他心分量后的感动,或者兼而有之吧!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发疯般寻找她的男人,泪流满面……

下一刻,当徐还回过头来,瞧见佳人身影,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见佳人无恙,徐还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满心安慰与惊喜,开怀而笑;

那边黄若彤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满脸露出灿烂的笑脸……

许多火把的照耀下,两个人这样相视而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片刻之后,徐还快步前,一把将黄若彤揽入怀,紧紧地抱着。

先前之时,他真的很担心,担心失去她,此刻抱在怀里,哪里肯松手?

许多兵卒在侧,众目睽睽之下,徐还将黄若彤抱在怀里,柔声道:“走,我们回家。”

“回家?回家!”

黄若彤微微错愕,旋即轻轻点头,她本来已经没有家了;但此刻之后,他在处,便是吾家。

徐还将黄若彤抱马背,相依相偎,缓缓策马而归。

他走的很慢,唯恐颠的她难受;

她很享受,格外珍惜着弥足珍贵的时光。

他们不约而同有个期盼,盼望着时间能走得慢些。

时间不会停下脚步,但马儿似乎懂得两位主人的心思,闲庭信步,时不时啃两口青草,缓缓而行。

将士们都很识趣地或前或后地拉开距离,将驸马和黄娘子保护在间,但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等到他们走到岳州城下时,已然是晨光熹微的清晨。

部分楼船已经靠岸,李彦先恰好登岸,听闻驸马在此,匆匆前来禀报战果。

黄若彤要从马下来,但徐还却紧紧抱着她,摇头道:“不用,此战你贡献卓著,也当听听捷报。”

李彦先赶来,瞧见黄若彤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得悉昨夜别院情形之后,心下了然。

“苍保佑,黄娘子平安无事好。”

“有劳李将军记挂。”黄若彤感谢一声,便把低下头不再说话。

“彦先,战果如何?”

“回驸马,总共歼敌超过三万,都是叛军主力,末将留下些人正在继续打扫战场,清点损失和俘获。”

李彦先低声道:“可惜的是让杨幺,以及一些叛军头目逃走了。”

“彦先不必介怀,此战能有如此结果已然很好,不能总想着十全十美……”

徐还笑道:“至于杨幺,他已主力尽失,不过是残兵败将,不足为患,稍后将其一举荡平便是。”

“是!”

“好了,城外的事情交给你,我回城清理门户。”

徐还吩咐一声,便策马带着黄若彤入城,直奔大校场。

一路黄若彤几次要下马,结果都被徐还拒绝了:“你知道吗,昨晚我太害怕了,害怕会失去你,所以这会,不松手。”

“可是…众目睽睽,这样不好。”

徐还摇头道:“没什么不好的,别害羞,今天是为你正名,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对你是真心的。

如此,我看谁还敢再说一句闲话?”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切有我在。”徐还态度坚决,直接带着黄若彤,策马进了大校场。

……

天虽然亮了,但一夜未眠的岳州将官却毫无睡意。驸马未归,他们也不敢离开,依旧守候于此。

担心啊!

这一仗是打赢了,但徐驸马不回来,总归难以安心。

还有孔彦舟这么一档子事,让许多平素与其有交往的将官惴惴不安,此刻更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此刻,看到徐还策马而归,以及马背的黄若彤时,他们才松了口气。

黄娘子平安无事,那好,仍旧是一件毫无瑕疵的大喜事。

不,甚至可能双喜临门。

昨夜徐驸马心系伊人,匆匆离城时,他们看出端倪,认定是假戏真做。

此刻再见两人相拥,并骑而归,一切一目了然。

唯独没想到的是驸马会如此“明目张胆”,带着黄若彤这般公然亮相。

“恭喜驸马,恭喜黄娘子。”

或许他们的本意是祝贺徐还获胜,祝贺黄若彤平安,但连起来,不免怪怪的,好像更适合另一个场景。

徐还轻轻一笑,黄若彤不由满面含羞。

“孔彦舟,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我……”自打看到徐还带着黄若彤归来的那一刻,孔彦舟便面如死灰。

此时此刻,完全失去了先前有恃无恐的神气,整个人惊恐慌乱,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哼哼!”徐还冷笑一声,吩咐道:“拖下去,凌迟处死。”

啊?

在场将官顿时一片哗然,孔彦舟该死,也必死无疑,但万万没想到……徐驸马竟要将其凌迟处死。

这可有些……惊悚!

孔彦舟惊恐不已,两只眼睛圆圆瞪着,大声喊道:“徐还,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胆大妄为,公报私仇……”

徐还冷笑,哪怕是公报私仇,那又如何?

“军无戏言,我说过的,让你后悔做人。”

“你该疏临安,将我押赴临安受审……”孔彦舟大声呼喊,挣扎着为自己求得更多生存时间。

“哼,想得美,你这等不忠不义,叛国求荣之辈,还想到临安,有污圣听吗?”

徐还冷笑道:“天亮了,不要做梦了,你忘了?我是大军主帅,陛下赐我天子剑,在此清理门户…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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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徐家军&岳家军

第三三八章徐家军&岳家军

凌迟处死!

大宋压根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刑不大夫,不杀官,流放便算是重处,这绝对是一个对臣子优容的年代。

在宋人的眼里,唯有昔日野蛮的辽国,才有凌迟之刑,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之后,才将犯人处死。

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能让犯人感受到死亡的全过程。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时,大概会真的后悔做人吧!

孔彦舟很荣幸,成为大宋被一个凌迟之人。

徐还确实有些冲动,一想到黄若彤当夜面临的危险,以及那种可能失去的后怕,他怒火烧,恨极了孔彦舟。

若说是公报私仇,倒也确实有这个因素在内。

杀之而后快是必须的,至于用凌迟处死这一招,更多是为了威慑。

因为清理门户之后,要整顿荆湖兵马。

自古以来,但凡变革都会遇到很大阻力,此番整顿少不得会触动很多荆湖将官的利益。

为了在短时间内顺利完成,减少阻力和障碍,徐还绝对采取高压手段。

用一个孔彦舟来祭旗,凌迟的阴影会让那些心有不满的将领乖乖听话,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了,恩威并施才能收拢人心。

昨晚对李彦先宽厚很多人是看在眼里的,今日对黄若彤这般…其实除了男女之情,冲冠一怒为红颜外。

有心之人也看出来,徐驸马自己人,尤其是在意之人,那是相当优渥厚待。

全心全意跟着这样的主人,将来的好处能少吗?

……

次日,孔彦舟便被凌迟了。

不过要求的三千刀根本没有做到,大宋压根没有会凌迟之刑的刽子手。

好不容易找了个胆大的,堪堪割了三百多刀,人已经快不行……不过致死原因却是孔彦舟自行咬舌。

那份痛苦,那份屈辱,没有人能受得了,还不如自行了断痛快。

饶是如此,消息传开之时,岳州城的将官都不免为之心惊胆颤。

有不少与孔彦舟有来往,或者多多少少有问题的将官更是两股颤颤,惶惶不安。

也有人主动前往军帅府,坦白交代罪行,肯定惩处或原谅。

坦白从宽嘛!

但凡如实交代,没有太过罪大恶极错过的,徐还都从轻处置,宽厚之名不胫而走。

这些得了徐还原谅的将官,从今往后自然对徐驸马死心塌地。

百姓们对孔彦舟之死,则是拍手称快,一个既投降金贼,又勾结叛匪的将领,确实罪大恶极。

这两年来,荆湖百姓前后多次遭受兵灾之祸,而今心里的火自然全都发泄在孔彦舟身。

也正是因此,徐还才有凌迟孔彦舟的底气,民意不可违嘛!

以此为由,再加一句荆湖临近南蛮之地,民风彪悍,为重典方可震慑人心,利于稳定大局。

亦是祭奠艑山阵亡的两万将士,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以安军心。

两次叛国的罪名,孔彦舟不会得到皇帝和朝臣的任何原谅和同情。

当然了,擅用凌迟之刑,肯定会被攻讦有违仁德,过于残忍云云。

反正早落得徐阎王的名头,徐还也不在乎。

身处前线,关乎兵权的重大事项及时通报,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为人显得有瑕疵,没什么不好说。

单纯听话或是会打仗的将领,皇帝未必喜欢;

既会打仗又听话,皇帝必然器重;

如果再有点缺点,把柄,皇帝用着才能安心。

……

处置过孔彦舟之后,徐还立即着手整顿荆湖军务。

当然了,这件事是拉岳飞才能名正言顺,否则有以权谋私之嫌,可能遭到猜忌。

而且徐还也有个想法,趁此机会让岳家军和徐家军一起成型。

杨幺之乱这等小事只是疥癣之疾,真正棘手的还是金人,未来抗金北伐才是重之重的关键。

岳飞得知此事,欣然同意。

他暂时不知道徐还的想法那般深远,只是觉得荆湖兵马混乱,确有整顿必要。

有孔彦舟这个借口,一切顺理成章,只要完成之后报备枢密院即可。而今的枢密使赵鼎是个好人,对于国之利之时都十分支持。

荆湖的兵马完全重新洗牌,涉及到了很多的人利益,但是将官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多言一声。

连续几场大战的胜利,给徐还与岳飞积累足够的底气,两条过江龙的威慑太强。

再加孔彦舟鲜血为鉴,足以让地头蛇们乖乖听话。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未来两支威震天下的兵马渐有雏形……

……

连续数日忙活整顿军务,以至于徐还都没时间前去探望佳人。

今日好不容易逮到这个空隙,自然要格外珍惜。

而今黄若彤和苏红袖已经搬到岳州城内居住,不过却不是徐还的军帅府。

虽说已经“公开恋情”,但到底无名无分,何况还有苏红袖也在,同居一院不合适。

徐还匆匆而来,正要直奔内院去见黄若彤,却被苏红袖拦住了。

“苏娘子!”

“你…站住!”苏红袖拦在路,似乎有些不大客气。

徐还含笑道:“苏娘子,徐某怎么得罪你了吗?”

“也不算得罪…”

徐还哂道:“那对了么,那天好歹救过你,怎么数日不见,判若两人呢?”

“什么判若两人?”

“你忘了,那晚在树林里,是谁扑在我怀里,哭哭啼啼……”

徐还虽然是描述事实,但如果单独这句话传出去,顿时又会引人遐想,再起一段香艳的流言蜚语。

“别说的这么不堪,还不是被你害得,否则我们何至于半夜被追杀…你救我们不该是天经地义吗?”

“没错,天经地义……惊扰苏娘子,徐某道歉。”

徐还心情不错,加之苏红袖的特殊身份,含笑回应。

不想苏红袖似乎并不领情,愤愤道:“少嬉皮笑脸的。”

徐还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道:“怎么了?苏娘子不妨直说,徐某到底哪里冒犯你了?”

“冒犯我倒是没有,但是你冒犯…觊觎我表姐…”

苏红袖冷着脸:“我们不日回蜀,在此之前不要在来找表姐,彻底死了那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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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如获至宝

第三三九章如获至宝

死了这条心?

徐还愕然:“苏娘子,给我个理由?”

苏红袖道:“理由?你是有妻子的人,而我表姐……”

前半条理由似乎有理有据,但在这个年代似乎算不得什么大事,三妻四妾是寻常现象。

虽说这个理由很无耻,但现实却是如此。

至于自己,情况可能更为特殊一些,驸马纳妾,是更为敏感一些。

此事徐还正在想办法,但不妨碍他对黄若彤的感情,最重要的是黄若彤本人不介意。

苏红袖现在以此说事,显然有些不合理,后半条理由似乎才是她的真实动机。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给若彤争取到名分。”

“那也不行。”苏红袖嘟着嘴,态度坚决。

“理由呢?”

“因为表姐和我……”

“因为你哥?”徐还大概猜到:“因为你哥喜欢若彤…表姐茶点成了嫂子是吗?”

苏红袖脸一红,算是默认了。

“这怪了,若彤与你哥并无婚约,你哥只是准备提亲,还属于一厢情愿的阶段,你阻挠的很没道理。”

“谁说我哥只是一厢情愿,早年大兄与表姐青梅竹马。”

徐还冷道:“青梅竹马又如何?幼年在一起玩耍,长大要结为夫妻吗?如此幼稚的理由,还说不是一厢情愿。”

苏红袖不服气道:“哼,我哥要不是没有遇害,现在肯定已经和表姐订婚了……”

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徐还不禁有些生气。

“那又如何?即便订亲,哪怕若彤曾嫁入你家,又如何?”

徐还摇头道:“我很遗憾,理解你因兄长去世而难过,但现实是如此……你兄长不在,若彤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于我而言,遇到若彤,如获至宝,我会格外珍惜,善待于她,请你放心。”

“你……”

苏红袖气恼道:“你无耻,说实话了吧?可见早对我表姐有觊觎之心了。

什么演戏,分明是趁机行不耻之事,还害得表姐名声受损,我们遭遇危险……”

唉!

“累得你们遭遇危险,我很抱歉…至于清誉,我正在为若彤正名,你是看到的……这样,好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红袖信誓旦旦道:“舅父,舅母都不在了,表姐将来是要住到我家的,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

刁蛮大小姐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也胡搅蛮缠的厉害,徐还着实有些气恼。

“且不说你爹娘是否能干涉若彤的婚事,即便能,你那么确定他们不同意?”

徐还叹道:“女孩子,千万不要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幸福是你们自己的……倘若我去眉山向令尊提亲,求娶苏娘子,令尊答应了,你嫁还是不嫁?”

“你……”

苏红袖顿时涨红了脸,为之愕然……徐还已然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径直进了内院。

……

见到黄若彤,徐还没有隐瞒,将适才的事情如实道来。

黄若彤沉默片刻,悠悠道:“红袖其实是接受不了表兄身亡,心里难过,怕回去无法向姑父,姑母交代。

加之自小娇宠,性情难免有些……而且她对你有些误会,所以……徐郎切莫见怪。”

“怎么会?”

徐还悠悠一叹:“不过我担心啦,往后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往后不会了,我肯定…”

黄若彤轻声道:“若你擒杀了杨幺,算彻底报了表兄之仇,到时候……表妹的心结想必也全解了。”

“好,我定全力以赴。”

徐还坐在黄若彤身边,伸手抬起纤纤玉足,问道:“脚腕的扭伤可痊愈了?”

“七七八八,最多再有一两日。”

黄若彤点点头,脸颊不由微微泛红…虽说的两人有过亲密接触,但那时马背之,事急从权。

但此刻,静室之内,孤男寡女,徐还托着她的腿脚……

徐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古代女子的脚有着特别的意义,关乎贞洁。

即便两人关系已经到了很亲密的地步,但女子天性羞涩,黄若彤本能地会有些许难为情。

“若彤,你放心,我知你孝期未满,在此之前不会有任何越矩行为的。”

徐还轻轻一笑:“再者,我正在想办法为正名分,不能让你无名无分地跟了我。”

“嗯…”黄若彤轻轻点头,父丧未满,徐还能这般体恤实属难得,不过她有些担心。

“徐郎,临安那边……”

“放心,有我在。”

“徐郎,名分之事你不必太费心,我担心对你…会有影响。”

黄若彤低声道:“只要长公主不介意,我安心了。”

“嬛嬛那边,我会和她说的,她是个和善聪慧女子,会理解的…至于名分,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力争取。”

话是这么说,但徐还心里也有些许忐忑,毕竟这个行为…合乎大宋的现实,但从感情……

难免有些那么点“无耻”,女人在感情方面多少都很敏感,柔福帝姬会怎么想,还真让人有点忧虑。

再者,朝肯定会有人拿这件事做章,驸马纳妾…并非没有先例,并非完全不能,主要还是得看具体情况。

家书、捷报、奏疏都已经送出去多日了,想必已经快到临安,也不知是什么结果……

还有临安家,儿子差不多快满月了,也不知长什么样?柔福帝姬产后恢复可好?

一时间,徐还的心思飞向了遥远的临安。

……

却说临安朝,有那么一群人,一直在密切关注荆湖战事。

准备随时寻找机会,弹劾攻讦某人。

苦等良久,机会终于来了,岳飞那封弹劾徐还的奏疏率先到了临安。

当初为了演戏逼真,彻底迷惑奸细,岳飞那份奏疏货真价实。

虽说奏疏乃之机密函件,但在如此大事,保不准内奸会有极端行为,拆开奏疏偷看。

兹事体大,为了稳妥起见,这是一份货真价实的弹劾奏疏。

当然了,事后岳飞肯定会及时疏向朝廷解释,澄清误会。

但从荆湖到临安,距离遥远,驿站传递难免有个时差问题。

因此,当这份奏疏到达临安之时,很多人顿时如获至宝,压根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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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〇章 群起弹劾

第三四〇章群起弹劾

岳飞的奏疏一到,临安城里有一群人惊喜不已,拍手欢呼。

大敌当前,徐还竟然在岳州城里大肆欢宴,流连女色。

旁人劝谏竟置之不理,甚至与岳飞公然争吵,将帅失和。

荒唐,实在是荒唐!

一群官员看到奏疏的时候,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却满心欢喜,如获至宝。

终于逮到机会,抓到了徐还的罪证,这下看你往哪逃?

弹劾!

从第一份弹劾奏疏开始,三日之内,垂拱殿的御案已经摆了厚厚一叠,总计一百二十八份。

相同的内容——弹劾驸马徐还。

当弹劾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要爆发,朝会之日,群起而攻之。

朝之前,侍漏院里,参知政事范宗尹与秦桧站在边缘之处,正在聊天。

“会之,你可有疏?”

不用多说,什么奏疏大家心知肚明。

秦桧摇头道:“不曾疏。”

“会之怎么不动声色呢?”

范宗尹不解道:“你回朝之日,徐还对你多有质疑与为难,眼下良机,不可错过啊!”

“这个…话虽如此,但我能回朝,也是因徐驸马攻陷楚州,若是…难免会有恩将仇报之嫌。”

范宗尹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桧,干笑道:“会之知恩图报,以直报怨,实乃君子之风。

只是你对旁人客气,旁人未必这般待你,何况我等身为臣子,军国大事,当秉公办事,会之三思啊!”

“相公所言极是。”秦桧略沉吟,笑着答允。

“这对了嘛!”

范宗尹笑道:“没疏不要紧,今日朝会必定提及此事,倒也不迟…会之乃礼部尚书,言辞颇有分量,良机不易,切莫错失。”

说罢,范宗尹便笑着离开,又有旁人攀谈起来,多半又是良机难得一类的话。

站在原地的秦桧却心冷冷,看着确实是良机难得。

但是……

秦桧有种直觉,这件事不那么简单。

徐还是什么人,他是有了解的,不至于离开临安,到了岳州变得如此荒唐。

虽说是少年人,难免不羁,失了约束可能会有放任之举,但徐还未必会如此。

试想一下,一个从会宁府单枪匹马带着柔福帝姬南归,数千里路坚持闯过来,这样的人性格何其坚毅?

而且徐还素来办事谨慎稳重,去岳州不过数月时间,变化太快,变化也太大。

这不合理!

虽然范宗尹那群人有着各种各样,貌似合理的说辞,但在秦桧看来,那只是他们自我蒙蔽的一种方式。

真相未必如此!

岳飞弹劾也是莫名其妙,此人虽说正直,但是个顾全大局之人,也不会迂腐到与主帅当众争吵翻脸。

而且岳飞与徐还关系一直不错,而今两人却突然翻脸,太突然,很有些莫名。

千里之外的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仅凭一封奏疏,寥寥几句话便做出判断,有些草率。

依据草率的叛军,行弹劾之举更是莽撞,万一另有隐情,该当如何收场?

所以,秦桧十分谨慎,没有跟风疏。

范宗尹太迫切了!

而且秦桧有些莫名,徐还没有把他怎么着,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范宗尹为何非要咄咄逼人,非要置徐还于死地呢?

难道只是为了所谓的臣领袖的身份?

年轻、轻浮、愚蠢!

秦桧立即给范宗尹打几个标签,心也泛起一个念头来。

这等泛泛之辈凭什么高居相位,凭什么挡在我前面呢?

哪怕他是助自己回朝的恩人,可那又如何?

朝堂可不是一个你下我,甚至你死我活,能者居之的战场吗?

既然如此……

哼哼!

秦桧看着范宗尹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冷笑……

……

皇帝驾到,百官入殿。

一开始奏对,便是一大群弹劾。

“官家,大敌当前,驸马徐还于岳州欢宴,纵情女色,臣弹劾其失职之罪。”

“不仅渎职,且有违礼法,望朝廷及时查究。”

“徐驸不省轻重,以权谋私……”

“贻误军机,延缓平叛,置军国大事于不顾……”

……

皇帝赵构脸色越发阴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有些莫名,有些难以接受。

对徐还委以重任前去平叛,怎么一转眼开始在岳州胡来?

柔福帝姬生了孩子是喜事,庆祝一下也未尝不可,可是闹到这个地步也不合适了。

至于女色,少年人血气方刚,身为男人完全可以理解,但作为驸马不应该更谨慎一些吗?

出征在外,找一两个女子服侍起居,低调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家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一切都有个前提,不影响战事。

但而今这般高调,前线闹到将帅失和,后方满朝风雨,这有些尴尬了!

不应该啊!

赵构有些不解,徐还是谨慎之人,办事向来妥帖,何至于张扬至此?

难不成这才是他的本性?天高皇帝远,失了约束,原形毕露?

还是岳飞的弹劾有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构本满腹疑问与火气,此刻在见到群臣这般,心里岂能舒服?

因而铁青着一脸,一言不发。

“官家,徐驸马如此荒唐,不务正业,有违官家嘱托,朝廷希冀,臣以为当罢免其前提统帅一职。”

“没错,罢免职务,着返回临安问罪。”

……

这下算是说到正题了,弹劾的真正目的在于——罢官!

枢密使赵鼎并不同意:“不可,阵前换帅乃是兵家大忌。”

“话虽如此,但眼下咱们这位统帅不务正业,已经不能肩负平叛重责,不换能行吗?”参知政事范宗尹出列,补了重要一刀。

赵鼎道:“官家,臣以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不若去函岳州,着驸马解释此事,弄清楚情况再做决断。”

“岳飞在荆湖,他的奏疏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也是只是岳飞的一面之词,岂可如此草率?”

“岳飞忠诚正直,人尽皆知,难不成赵枢相认为是岳飞诬告?”

赵鼎道:“徐驸马谨慎稳重,也是人尽皆知,臣也不认为岳飞会诬告,但兹事体大,需要格外谨慎。”

范宗尹很不服气:“好,应当调查清楚,不过未免打草惊蛇,应暂停徐还与岳飞二人职务。

否则,万一他们真有问题……会不会掩盖罪证,甚至狗急跳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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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一章 打脸的捷报

第三四一章打脸的捷报

徐还与岳飞双双解职?

开什么玩笑?

这是一个参知政事该说,能说的话吗?

秦桧不由连连冷笑,照着趋势下去,范宗尹的副宰相快当到头了。

荒唐的提议,赵鼎首先反对:“范相公慎言,大敌当前,阵前换帅本是大忌,两将同换,岂非太过儿戏?

再者,徐驸马与岳将军对大宋,对朝廷忠心耿耿,相公所言‘狗急跳墙’之言,未免荒唐。”

呃……

范宗尹心一凛,适才是想要诛心的,但是…好像有些用力过猛,或者错了方向,至少皇帝赵构没什么反应。

“臣只是据实而言,为保万全,并无他意。”范宗尹咬着牙,当然不会承认错误,朝堂是允许合理怀疑的。

赵鼎道:“官家,臣以为此事多半另有隐情,不若派遣使者前往岳州,了解详情之后再做处置。”

……

朝堂弹劾之时,公主府也收到了消息。

裴元衍有些惊诧,也觉得很古怪。

他自认为大部分人了解徐还,徐公子不仅办事谨慎妥帖,而且是有梦想,希望有所作为。

这样的人,岂会沉耽于享乐,沉溺于美色?

而岳飞与自家公子关系不错,兄弟相称,怎么会突然会翻脸,闹到疏弹劾的地步?

前敌将帅之间有分歧摩擦那很正常,可一旦疏弹劾,那是另外一个层面了。

有古怪!

想必公子不日肯定会有书信传回,到时候应该一目了然了。

当然了,及时将临安消息通知前线,让公子了解,有所准备和应对也是必要的。

毕竟,百官群起弹劾不是一件小事。

阵前换帅乃是大忌,所以在搞清楚事情之前,公子应该是安全的。

想来……

在此之前,公子肯定能剖白清楚,对此裴元衍并不担心。

公主与长安郡公府一切照旧便是,最要紧的便是照顾好长公主与小公子,以及办妥徐还临走时交代的那几件事。

其他的,无须担心。

裴元衍照旧安然饮茶的时候,辛夫人来了。

“弟妹,发生何事?”辛夫人主管内宅,此时前来,让裴元衍不免紧张。

“表兄,长公主知悉驸马之事了。”

“怎么会?”裴元衍眉头一皱,柔福帝姬尚未出月,正是安养之时,公主府下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现在有人竟然将此事泄露给柔福帝姬,若是影响长公主坐月子,安养身体,无疑是罪过。

“有个宫娥说漏嘴了。”

“果真是说漏嘴了?”裴元衍下意识怀疑。

辛夫人点头道:“表兄的担心,我省得,驸马也有过交代,这个宫娥肯定不会留在内院,至于其背后,我会留心追查,并梳理内院人手。”

“嗯,有了小公子,尤其要小心。”

“会的。”

“长公主闻讯之后,情绪如何?”

“虽然什么都没说,照常在逗小公子,但看得出来,有些担心。”

辛夫人沉吟道:“要不表兄去见见长公主,劝慰几句,让她安心。”

“这个…好的。”

裴元衍知道,在岳州消息没来,没能彻底澄清之前,多说无用,但劝慰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说来也巧,在裴元衍即将动身往内院去的时候,傅选匆匆而来。

“裴长史,岳州急信。”

裴元衍忙不迭地拆开信函,略微一瞧内容,顿时乐了。

“走,这是去见长公主。”

……

隔着屏风,裴元衍躬身一礼。

“长公主,臣是来报喜的。”

“徐郎有消息来了?”柔福帝姬闻声,顿觉惊喜。

“是,长公主不必在担心,驸马来了信,岳将军的弹劾只是计策。”

裴元衍笑道:“驸马和岳将军联合设计,佯作失和,诱骗军内奸与叛军偷袭岳州,在洞庭湖设伏,一战歼敌数万,想必此时捷报已经送到宫。”

“果真?”

“千真万确,驸马还有亲笔信函与长公主。”

辛夫人当即将信函送了进去,柔福帝姬欣然接过,在白白胖胖的小孩面前一晃,笑道;“承嗣,你爹来信了。”

“哇呜……”

未及满月的徐承嗣好似有感知一般,睁着大眼睛,伸起了小手。

“果然是父子连心。”

辛夫人赞叹一声,柔福帝姬闻言欢喜不已,又逗了儿子片刻,便拆开的书信阅读。

前半段自然是近况描述,以及对他们母子的思念记挂,柔福帝姬看的仔细,目光微微有些泛红。

随后,柔福帝姬的目光落到后半段,不由一怔。

屏风之外的裴元衍心知肚明,徐还已经在给他的信函说明,与那位黄娘子的事情。

帮助驸马克制敌军战船,不惜牺牲名誉,甚至是性命的女子,确实不可辜负。

只是这事……

要看长公主怎么想了。

“裴长史,朝堂的消息你盯紧点,有消息及时告知我,不必隐瞒。”

“是!”

柔福帝姬而又对辛夫人道:“安排一下,等承嗣满月之日,我带他进宫给太后请安。”

“好的,我尽早安排。”

……

却说皇宫之,朝会之弹劾徐还正激烈的时候。

快马在宫门前停下,一名驿卒在禁军的护送下,匆匆入宫。

“捷报,捷报……”

当呼喊声在大殿之外响起的时候,众臣心皆是一震。

这个时候,哪来的捷报?

现如今,大宋下唯一开战的地方,只有……洞庭湖。

难道?

范宗尹等人心顿时泛起一个不祥的预感,秦桧不置可否地暗叹一声,赵鼎等人则是长出一口气。

御座的皇帝赵构最为兴奋,脸的阴霾一扫而空,当即坐直身子,翘首以盼。

“陛下,荆湖捷报,徐驸马与岳将军联手惑敌,诱叛军袭取岳州,于洞庭湖艑山设伏,歼敌四万余,叛军主力几尽覆没。”

这……

大殿之,有近乎一半的官员愕然当场,怎么回事?

前脚还在弹劾,要求罢官,后脚捷报来了,这打脸未免太快,而且很疼…

宰相吕颐浩、枢密使赵鼎满面喜色,率先躬身道:“岳州大捷,可喜可贺,恭喜陛下!”

“恭喜陛下!”在范宗尹的愕然神色,秦桧第三个出班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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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无伤大雅

第三四二章无伤大雅

奏疏和捷报,先后到了临安。

这其,徐还略微动了点小手脚,或者说是一点小心思。

岳飞的奏疏故意送的慢些,捷报则是加急送到临安,一前一后,最终便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当百官以前一封奏疏为由,弹劾徐还的时候,捷报恰好到了。

宛如一个耳光抽在脸,响声很大,也很疼。

也避免了万一赵构恼羞成怒,下诏惩处,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现如今事情澄清,岳飞之所以弹劾,那完全是演戏,是为了迷惑内奸和叛军,相当于“苦肉计”。

所谓将帅失和,也都装出来的,而且取得了重大成功。

艑山一战歼敌四万,叛军主力几乎损失殆尽,这便是成功。

徐驸马不仅没有不务正业,行为荒唐,而且是煞费苦心,不惜使名誉蒙羞,用计设伏,歼灭叛军。

可谓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压根没什么可说的。

这个结果,赵构自然满心欢喜,叛乱平定,江山安稳,他这个皇帝自然安心。

而且徐还仍旧如往常一般,谨慎妥当,并未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值得信任,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错过。

吕颐浩、赵鼎等人自然是欣喜万分,荆湖叛乱,形势严峻,全指望着徐还和岳飞尽快平定。

政事堂和枢密院全力支持,如果还是有什么闪失,后果无疑相当糟糕,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先前岳飞奏疏到来之时,赵鼎虽然不愿相信,也认定另有隐情,但还是有所担心。

现在好了,一切澄清,结果令人相当兴奋。

“陛下,按照目前的情形,兴许年底之前,叛乱即可全部平定。”

赵构点头道:“子归与鹏举,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陛下,那驸马与岳将军整顿荆湖军务一事?”

“枢密院配合吧!”

赵构欣然道:“竟然出了孔彦舟这样的奸细,与叛军暗通款曲,足可见荆湖兵马糜烂,早该整顿了。”

“遵旨!”

“子归与鹏举平叛有功,该当赏赐,三军将士奋勇杀敌,也当犒赏。”

赵构看了一眼秦桧,吩咐道:“会之啊,这件事由礼部配合枢密院一起着手吧!”

“遵旨!”秦桧欣然应允。

此情此景,落在愕然原地的范宗尹眼,无疑相当刺眼。

好你个秦桧!

朝之前明明答允一同弹劾,结果一直默不作声,捷报一来率先倒戈。

也不想想,当初你回来是谁从阻挠?是谁帮了你?

竟然敌友不分,忘恩负义。

弹劾被打脸,不仅沦为朝堂笑柄,皇帝赵构压根没有正眼瞧他,显然是圣心不悦。

这个结果,让范宗尹有些慌张,有些不安,也有些愤怒,正无处宣泄,秦桧恰好撞到枪口。

于是乎,范相公咬牙启齿,与秦桧算是分到扬鞭。

然而他却不知,秦桧已然与他“恩断义绝”,正在考虑把他这个傻蛋变成垫脚石……

看着秦桧与赵鼎一路笑谈离去,范宗尹心越发恼怒。

这么算了?

不行,绝对不行!

吃瘪被打脸的范宗尹哪里能眼下这口气,岂肯善罢甘休?

是的,没有将帅失和,没有欢宴宿醉,但与那女子……好像并非清清白白?

还有,事后将孔彦舟凌迟处死,此举实在残暴,有违大宋一贯的仁善。

这怎么能行呢?

于是乎,弹劾有了第二波。

当然了,因为吃过一次亏的缘故,疏的官们都学聪明了,言辞相对委婉。

主要说什么驸马与女子有染,不清不楚,伤及皇家尊严。

行凌迟之举,手法残忍,有违天道,有违大宋历代先帝仁厚之国之念。

话虽然没错,“罪名”也成立。

但是他们忘了有个词叫作——无伤大雅。

岳州大捷,战事获胜,赵构正在兴头,龙颜大悦,哪里会在乎这些?

将军们在前线打仗,你们在后面咬嚼字,没事找事。

合适吗?

接二连三,如此扫兴,赵构自然烦躁。

凌迟个孔彦舟是很残忍,但那种忘恩负义,数典忘祖之辈,投降金贼,且与叛军暗通款曲,甚至对朝廷多有怨言……

疏之时,徐还只是稍微动了几笔,适当添油加醋,孔彦舟的形象变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而且徐还还给出了震慑叛贼宵小,稳定军心,安抚民意这样重要的理由,能说什么呢?

顶多是申饬告诫两句,是绝不可能问罪的。

至于女人……不是个女人嘛!

血气方刚的少年征战在外,拼死拼活,寻个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那句话,无伤大雅!

更何况,柔福帝姬与孟太后那边都没说什么,甚至……

……

徐承嗣满月之日,柔福帝姬抱着孩子进宫了。

孟太后心心念念盼外孙已经有日子了,是以柔福帝姬一进宫,便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不松手。

瞧着白白胖胖的孩子逗弄了好一阵,不禁老怀大慰,满脸慈祥笑意。

“嗯,这孩子长得壮士,一看是个有福气的。”

小承嗣也很给面子,嘴角是不是露出点笑容,挥舞着小手,好似特别亲近,让孟太后更是欣喜。

“柔福啊,这孩子与吾有缘,往后多带进宫里,给吾看看。”

柔福帝姬欣然道:“好的,平安郎能得大娘娘如此疼惜,是他的福气。”

“也是吾的福气。”

孟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对天伦之乐格外企盼,奈何自打太子赵旉夭折之后,宫再无所出。

见到徐承嗣,自然格外喜欢,否则也不会给小家伙钦赐小名“平安郎”,而今抱在怀里,完全是爱不释手。

直到小家伙肚子饿了,开始哭闹之时,孟太后才依依不舍地交给奶娘。

“嬛嬛,胖了点,看来月子里养的不错。”孟太后目光转到柔福帝姬身,欣然一语。

“嗯,有大娘娘和皇兄赐的滋补之物,府里也照顾的好。”

“子归没在身边,还是有点遗憾吧?”

柔福帝姬低声道:“徐郎在家固然是好,但他身负重任,为国征战在外……不妨事的。”

“他在岳州寻了个女子,也不妨事?”孟太后显然是消息灵通之人,目光意味深长。

“大娘娘,今日入宫,除了带平安郎来探望您之外,也正想和您说说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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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三章 名分、子嗣

第三四三章名分、子嗣

柔福帝姬正色道:“徐郎来信详细告知于我,他与那位黄娘子的事情。”

“哦?都说什么啊?”孟太后饶有兴致。

“徐郎本无此意,那位黄娘子擅长机关制造之术,邀其前往岳州,本意是造船克敌。后来为了迷惑叛军,才逢场作戏的…”

“结果假戏真做了是吗?”

柔福帝姬低声道:“男女相处,互生好感,日久生情本寻常。

何况那位黄娘子为帮徐郎,愿意搭名誉和性命…秋夜叛军来袭,那位黄娘子险些葬身刀下,徐郎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孟太后道:“你这般相信子归?”

“相信,字里行间写的很详细,并未隐瞒。”

“那你打算如何?”

“徐郎是青年才俊,得女子青睐实属正常,而今他出征在外,我又不在跟前…身边连个照料起居的人都没有。”

柔福帝姬悠悠道:“这位黄娘子出自江夏名门,乃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仅能在战事帮助徐郎,还能照顾起居。

一举两得,最为难得,是他对徐郎的一片真心,所以…”

“嗯?”

“我同意黄娘子留在徐郎身边…”

孟太后语重心长道:“你可想清楚了,寻常人家倒也无妨,但子归毕竟是驸马,你要不应允,也无妨的。”

“即便是在临安,我也不会反对,徐郎不会因为旁的女子,不再爱我,不尊重我。”

柔福帝姬道:“岳州距离临安遥远,他完全可以偷偷置个别宅妇,没人知道,但他并未如此,而是详细告知,征询于我。

而今他远征在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也放心。”

“那好!”孟太后点头:“你贤惠,子归也诚恳,你们能相互信任体谅甚好,便由着你们,吾不干涉。”

“大娘娘…”

柔福帝姬试探道:“我是想着,黄娘子献策克制敌船,又配合徐郎诱敌,也算有功于国。

您看…能否向皇兄为黄娘子求个名分,也好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徐郎身边。”

“你恐有人由此为借口,攻讦子归是吗?”

“嗯,本来清楚明白,有情有义的好事,若让宵小之人说成不堪之事,于谁都不好。”

“也罢,难得嬛嬛心思通透,心胸豁达,也机灵的紧…”

孟太后一点柔福帝姬的额头,轻声笑道:“你知道,此事我若不点头,你皇兄那里不会应允是吗?”

“大娘娘圣明。”

“罢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子归眼光不差,想来这个黄丫头人品不会差。”

孟太后笑道:“吾派人说与官家便是,你待会带着平安郎过去,也让官家见见外甥。”

“谢大娘娘!”

“不用谢,我是看在平安郎的面子。”

孟太后欣然一笑,伸手道:“来,再给我抱会。”

……

从慈宁殿出来,前往福宁殿之时,赵构正在与吴贵妃手谈。

瞧见柔福帝姬和徐承嗣,两人都欣然起身相迎。

“臣妹携平安郎拜见皇兄、贵妃娘娘。”

“快免礼,来…让皇舅看看我们平安郎。”赵构欣然前,从柔福帝姬怀接过孩子。

也许是以前逗弄赵旉的缘故,赵构颇有抱孩子的经验,看着怀的小人儿,满面含笑。

平安郎似乎生来活泼,见谁都笑,甚至伸出小手去抓赵构的胡须。

“皇兄,幼儿无知,失礼了。”

“无妨,旉儿小时候也经常抓朕的胡须,甚至是耳朵。”赵构说着说着,眼眶不由一红,有些酸楚。

柔福帝姬心明白,肯定是想起了夭折的赵旉。

已经很久了,皇兄还是这般,想来唯有再诞育一个皇子,才能真正释然吧!

可是…这也近乎一年时间了,宫嫔妃众多,却鲜有喜讯…

这……

赵构心知肚明,平常或许还能克制,但怀抱幼儿之时,心里自然也越发难受起来。

皇子!

必须生个皇子!

当此之时,赵构的生育愿望任何时候都强烈,治疗也迫在眉睫。

吴贵妃在一边站着,名义是皇宫里最受宠的嫔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已经一年多了,皇帝从未宠幸过她。

起初吴贵妃以为赵构是专宠旁的妃子,如潘妃,可是渐渐地她发现所有的妃子都有幽怨之情。

相之下,她奉诏来福宁殿的次数还算多,但多部分时候只是陪皇帝下棋,饮茶,聊聊天。

夫妻敦伦之事,从未有过。

心思聪慧的吴贵妃隐约明白了什么,难受并遗憾是必然的,但嫔妃与寻常女子不同,入宫之时,多少都有薄幸孤老的觉悟和思想准备。

自己好歹受了几年恩宠,算不错了。即便以后守活寡,好歹也身居高位,锦衣玉食,生活优渥。

所以她不着急,但是今天看到平安郎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子嗣!

皇帝无子,将来这皇位谁来继承?

这不仅关系到社稷传承,江山永固的问题,也涉及到她在后庭的地位和将来的生活。

没有皇后,自己便是实际的后庭之主,是该早作打算才是。

{高宗原配邢氏实际已死,但赵构不知,直到韦太后南归才得悉,才将吴贵妃册立为后}

昔年仁宗无子,曹皇后便抱了濮王家的十三子抚养,便是后来的英宗,倒是有先例可寻。

可是靖康一役,大宋宗室尽数北狩,赵构根本没有兄弟子侄,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仅有的几个宗室,都太祖子孙,总不能以太祖子孙入继大统吧?

吴贵妃心猛然一震,不敢再想下去……

那边赵构恢复心情,对柔福帝姬道:“太后已经派人知会朕的,既然她老人家应允,你也同意,朕也没什么好说的。

黄氏献策有功,册为江夏县夫人,赐予长安郡公徐还为侧室。”

“谢皇兄!”

“子归为国征战,替朕分忧,优容些许是应该的。”

赵构沉吟道:“不过此举,若非皇妹你同意,朕决计不会答应,不会委屈你的。”

“臣妹不委屈,只是盼着徐郎征战在外,有人能照料起居,让他更好地为皇兄分忧。”

“你不介意好。”

赵构笑道:“不过往后子归若是敢委屈你,尽管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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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四章 秦桧忧,挞懒愁

第三四四章秦桧忧,挞懒愁

弹劾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范宗尹成为最大的输家。

坏了名声,丢了威信,失了恩宠,相位不保只是时间问题。

秦桧近来则越发得到赵构的宠信,在百官眼,俨然成了两府相公的热门人选,引得不少人羡慕。

但在秦桧自己看来,自己顶多是个半个赢家,另一半则是深深的担忧。

踩着范宗尹位不算什么,因为从未将这个草包放在眼里,从未将其视为对手。

秦桧真正忌惮,需要对付之人只有一个——徐还。

仔细说起来,此番弹劾闹剧,徐还才是最大的赢家。

朝廷大半的臣可以说被他耍了,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之后,往后臣们还敢轻易弹劾徐驸马吗?

范宗尹的下场将是前车之鉴,最好的威慑。

反对的人少了,支持者众多,在朝地位自然越发稳固。

最重要的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这才是徐还最大的凭恃。

先斩后奏,凌迟处死,虽说有天子剑在手,便宜行事,但到底有些冒失,说严重点甚至有僭越之嫌。

但赵构压根不在乎,有人弹劾也完全冷处理,根本没有治罪的意思。

至于流连女子一说,哪怕之前是诱敌计策,但事后携女策马共骑,在岳州将官面前亮相,总归是事实吧?

偏生长公主不以为意,太后也不在乎,官家直接下诏给个诰命,名正言顺赐给徐还做了侧室。

看看……

这份宠信,这个背景实力,在大宋有谁能?

此番岳州大捷,暂时没有给徐还封赏,但平叛结束,回朝之后,加官进爵几乎是必然的。

秦桧很清楚,徐还有多恨自己,两人之间必然不死不休。

你死我亡的局面,根本没有退路可言。

如果徐还携大胜而归,回到临安,自己的苦日子恐怕开始了,而且地位、性命都将堪忧。

从一开始,秦桧便盼着平叛失利。

但他也很清楚,叛军那些乌合之众是指望不的,还得指着金国人。

如果金军能扑向川陕、荆襄一带,与叛军相互呼应,前后夹击,即便徐还与岳飞能征善战,恐怕也难以应付。

数月之前,他便写了密信给挞懒,请金军早做准备,及时出动。

可许久以来,金军毫无动静,生生让徐、岳二人毫无后顾之忧地在洞庭湖平叛。

杨幺主力尽失,还能支持多久?

秦桧有些焦急,甚至有些恐慌,所以再度提笔给挞懒写信。

在杨幺完败之前动兵,还来得及,即便不能歼灭徐还、岳飞所部,至少能将其困在西垂。

只要徐还回不到临安,自己是安全的,也有更多的时间来运作,巩固地位,暗对付。

徐还领兵在外,长期无法与皇帝见面,还能圣宠不衰弱,信任不移吗?

信任一旦有所松动,只要稍加手段,哼哼…

秦桧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笔尖快速在纸划过。

……

秦桧的第一封信函,完颜挞懒自然收到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秦桧此人堪用,也听话,即便南归宋国身居高位,也没有刻意摆脱自己的控制,一直保持联系,发挥作用。

出兵川蜀、荆襄,夹击徐还、岳飞,秦桧的建议很不错,时机正好,也符合金国的利益和战略。

但想要推行却很难!

不出所料,从楚州归来之后,他完颜挞懒确实得到重用,在朝掌握大权,却无法一言九鼎。

小事还倒罢了,但凡推行大政方针,掣肘相当多。

年初之时,他提议的与宋国议和。

别看宋国江南、江淮两战获胜,但挞懒深悉宋国君臣的一贯作风,见好收,此时和谈恰是时机。

可惜有人反对,其以四太子兀术的反对最为强烈。

战败之后和谈,岂非让人觉得金国怕了宋国,不得已才和谈的?此举坠了大金国威,断不可行。

主战派的将领们揪着这个理由,拒不答应。

这个可以理解,兀术在江南吃了大亏,损失惨重,一心惦记着报复,不答应和谈也在情理之。

但几个月之后,宋国爆发杨幺之乱,秦桧来信告知,请金国出兵合击。

出战良机,也符合主战派的态度,总归没问题了吧?

可是一经提出,兀术依旧反对,理由是去岁征战日久,将士疲乏,当休养生息。

挞懒哭笑不得,去岁征战是有损失,但金国不曾损伤元气,趁着良机一雪前耻才是正经。

兀术竟然反对?他是想要趁此机会,重新积攒实力吗?

麻烦的是这般态度,连带着三太子完颜宗辅也态度暧昧,出兵之事不得不一拖再拖,没了下。

眼睁睁地看着徐还和岳飞联手打掉杨幺主力,坐失良机。

秦桧再度来信,现在出兵不算很晚,或许还来得及。

挞懒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事情恐怕不好办,兀术兴许还会反对。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挞懒明显感觉到,兀术反对自己并非出自公心,甚至不全是因为自身利益。

而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换句话说,是故意作对。

原因呢?

在江淮之时,自己似乎没有得罪他,除了……那件事!

但挞懒自认为妥当,几乎天衣无缝,兀术应该不曾察觉,怎么会…?

不确定原因,但兀术与自己为敌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兄弟几个乃太祖亲子,都军都掌握大权,威望甚高,一旦抱成团,在朝堂举足轻重。

这下去明显不是办法,长期内耗不利于整个金国,更不利于宋金形势。

眼下出兵川陕、荆襄还来得及,绝不能因为扯皮再错失良机,挞懒没有把握说服兀术,所以只好想办法制衡。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赞同南征,兀术即便反对,又能如何呢?

何况事实,兀术也不见得是真心反对,南征一雪前耻,于他而言也是好机会。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行,皇帝吴乞买表面则是一碗水端平,毫无偏颇。

挞懒心如明镜,想要在朝堂有绝对优势,只能寻求旁人支持。

整个金国,能与自己联手压制兀术、宗辅兄弟的只有一个人——元帅粘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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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近来更新的一点说明

第三四五章同心协力

幽州,元帅府!

当年被徐还一把火烧掉的废墟早已清理重建,而今的新帅府越发雄伟壮观。

完颜挞懒站在帅府门口,四处打量。

据说当年是在这里,帅府女眷被徐还率领的契丹人凌辱屠戮。

帅府前的石壁,徐还还留下了那句著名的豪言——誓杀金贼,还我疆土,重铸山河!

也许当初大多数人都觉得,那是一个青年的狂言之词。

然而当黄天荡和楚州两战之后,谁还敢轻视这个人,轻视这番话呢?

石壁已经拆除,但挞懒相信,面的字仍旧印刻在很多人心,至少粘罕记忆犹新。

耻大辱,怎会忘记?

幽州帅府、妫州河畔、火烧大同,哪一件事,粘罕都不可能忘记,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世界最恨徐还的人里,绝对有粘罕的名字。

去岁江南之战他不曾参与,此番川陕、荆襄呢?虽然已经不是最好的契机,却也可能给徐还重创,他会不会动心呢?

挞懒进府,迎接之人却是右监军完颜希尹。

“都统,元帅身体抱恙,命希尹前来迎候都统。”

“是吗?”挞懒眉头一动,粘罕病的真是时候,或许压根是推脱之词。

完颜希尹道:“确实,元帅旧疾复发,正在休养,不过元帅曾有吩咐,都统的事情定当全力支持。”

“那好!”

挞懒悠悠道:“眼下宋国叛乱,正是我大军南下攻伐的良机,本都统正欲奏请陛下,邀诸路将帅联合南下。”

“善,伐宋乃国之大计,元帅府自当全力支持,三军也该同心协力。”

挞懒眉头一动,完颜希尹貌似爽快,但恐怕别有意味着,“同心协力”四个字咬的格外重,却不知是何意?

“希尹,你我同朝理政,不必绕弯子,有话直说便是。”

完颜希尹笑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了,汉人有句话叫作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而今我大金宗室…各有分歧,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当需同心协力才是。”

“没错!”挞懒对此深以为然。

希尹道:“既是举国南征,最好是各路人马都同意,全军士气高昂,全力投入战事,都统您说是吗?”

“你是说…”

挞懒沉吟片刻,悠悠道:“言下之意,最好是三太子、四太子主动应允是吗?”

“同心协力,事半功倍嘛!”完颜希尹哈哈一笑。

哼……

挞懒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能说动兀术和宗辅,用的找来找粘罕吗?

故意不见,推三阻四,这是想做什么?

“都统莫恼,希尹是想说,无论是对外,还是大金内部…都需同心协力。”

“什么意思?”挞懒眉头一动,听出了别样意味。

“呃…这个……”

挞懒眉头一皱,沉声道:“希尹,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何必藏着掖着?”

“好吧!”

完颜希尹沉声道:“在下收到消息,谙班勃极烈斜也病故了。”

此言一出,挞懒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所谓谙班勃极烈翻译成汉语便是——皇储。

出于部族制度的习惯,金国初年推行的是兄终弟及制度,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死后,继位的是其弟完颜吴乞买,其弟完颜斜也为皇储。

不过很可惜,在数日之前,没有福气的皇太弟完颜斜也病逝了。

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出现了——新任储君谁来当?

当金国从当初的部落彻底转化为一个王朝的时候,皇位继承人不可能再那么随意,变得越发敏感、重要。

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吴乞买肯定希望传位给儿子的,其子完颜宗磐已然开始在会宁府养望。

但这个局面,恐怕很多人并不乐见其成。

其最为强烈的便是太祖子孙,父死子继乃是天经地义,阿骨打的儿子空有太子之名,却坐不皇位,岂能心甘情愿?

尤其是二太子完颜宗望,南征北归的路不明不白地死了,让很多人疑惑,暗生不满,背地里闲言碎语不断。

原本兄终弟及,传位给叔叔倒也无话可说,现如今完颜斜也死了,凭什么让吴乞买的儿子坐享其成呢?

完颜希尹饱读汉家典籍,很清楚宋国初年局势与而今的金国如出一辙。

宋太宗为了继位,弄出了烛影斧声的千古悬案,逼死了弟弟赵廷美,侄子赵德昭、赵德芳。

这样的悲剧,会不会在金国演呢?

当年宋太宗那是手握大权,赵德昭、赵德芳完全没有反抗的实力,但金国不同…兀术和宗辅兄弟,那可是正经的实权派。

还有挞懒、粘罕这等手握大权的宗亲大臣,所以吴乞买想要扶儿子位,并不是容易事。

这不,斜也刚一死,完颜希尹便坐不住了。

“希尹,你是说…”

“都统驻守原日久,宋国初年皇位之争,想必耳熟能详吧?”

挞懒闻言,不由沉默。

“若大金重蹈宋国覆辙,危矣!”

完颜希尹叹息一声,悠悠道:“除非…”

见完颜希尹欲言又止,挞懒轻声道:“除非什么?直说便是。”

“除非谙班勃极烈的人选,让各方满意。”

各方满意?

怎么可能!

不过挞懒很快便反应过来,完颜希尹的意思应该是让粘罕、以及兀术、宗辅几人满意,自己最好也不反对的人选。

粘罕的元帅府尾大不掉,等若半个朝廷,与吴乞买明争暗斗日久,怎么愿意其子登皇位,兀术和宗辅自然是希望皇位回到太祖一系。

一个清晰的事实摆在面前,无论自己什么态度,只要这两路人马不赞成,完颜宗磐别想当太子。

粘罕并非太祖子嗣,必然与皇位无缘,倒是兀术和宗辅……

可…

用脚趾头想想,粘罕也是不愿意兀术、宗辅这等强势人物台的,故而只能求同存异。

那么,结果是什么呢?

“汉人讲究嫡长子承袭,太祖嫡子宗峻英年早逝,委实遗憾,不过嫡长孙合剌聪颖机敏,自小得韩昉教导,执射赋诗,礼德俱佳…”

完颜希尹轻笑道:“而今虽然年纪尚小,但过几年,定是个英武少年,国之栋梁…不知都统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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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国事为重

第三四六章国事为重

挞懒走了!

完颜希尹目送他离开,嘴角浮起一丝冷峻的笑意。

现在可以回去向元帅交差了,自己多少也能心安一些。

兀术回朝之后,除了与挞懒不对付之外,对元帅府,尤其是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

完颜希尹心知肚明,他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也清楚那个致命的纰漏。

那封密信,被徐还劫走了。

而今看来,应该是落到兀术手里了。

这等挑拨离间的机会,宋人怎么可能放过?

而且相当高明,连挞懒都与兀术不合,却不知都统是怎么得罪了四太子?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弥补,缓和彼此之间的紧张关系。

皇族宗亲,国之权贵,无论彼此之间如何算计,这些事情注定只能心照不宣,不能摆台面。

且不说没有证据,即便有…也不能完全撕开脸皮,除非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或者掌控了绝对权力。

完颜斜也死了,金国皇储空悬。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却也是个好机会。

吴乞买的儿子继位,并非各方乐见的局面,兀术在军和女真人呼声颇高,但万万不能让他登基。

粘罕和挞懒不答应,完颜希尹也不希望。

一旦兀术登基,恐怕会向自己提起屠刀,四太子那般高傲的人,不会轻易放过算计过他的人。

不能让他成为储君,但既然要和解,需要拿出点诚意,让四太子尝到些许甜头。

让皇位回到太祖一系,这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局面。

想必兀术心里也清楚,他自己没有机会问鼎皇位,这个结果,四太子应该能够接受。

当然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立即与皇帝吴乞买对立,并非明智之事。

储位,从来应该徐徐图之。

在储君问题达成一致,其他问题将会缓解,甚至是被掩盖,南征之事也能顺理成章“同心协力”。

不管内斗多激烈,一致对外是大金的国策,关乎整个国家,女真族的存亡兴衰。

看过汉家典籍,华夏历史的完颜希尹谁都清楚这一点,故而很乐意促成南征之事。

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国事为重。

哪怕不能趁机灭宋,多占领一州一城,撕下一块肥肉都是好的。

还有那个徐还,能够能早日将其消灭,最好不过。

从当初单枪匹马的逃犯,到偷袭幽州的勇士,再到击败兀术的统帅,徐还成长的太快,也太可怕。

汉人历史有过太多力挽狂澜的人物,卫鞅强秦、冉闵杀胡、郭子仪兴唐…

一个人强大一个国家,兴盛一个王朝的例子皆是,而今宋国出了徐还,大有挽狂澜于既倒的趋势。

这让完颜希尹有些不安,可惜未能将其剿杀在萌芽状态,以至酿成今日之患。

往后的每一个机会都不能再错过,必须善加利用…

……

阿嚏!

身在岳州的徐还猛然打个喷嚏,心不禁暗道:谁这么念叨我?看来记恨我的不少啊!

哼哼!

临安的反馈已经回来了,当看到裴元衍的信函里绘声绘色,描述群臣在朝堂弹劾,然后被捷报打脸的情形,忍不住连声发笑。

尤其是看到其关于范宗尹的描述,徐还忍不住连连摇头。

他也有些不解,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范相公,竟然让他如此惦记,弹劾一次又有一次,好像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哪怕自诩为臣之首,不待见武将,也用不着如此吧?

大宋而今的局势岌岌可危,全靠武将抵御外辱,苦苦支撑,用得着为了些许虚名内斗不休吗?

怎么没有一点“国事为重”意识呢?

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是范相公着实小肚鸡肠的厉害,些许无名之火,竟被他生生烧到了这个地步。

很遗憾,这一次终于烧到了他自己。

丢了面子不说,据说还失去了皇帝的宠信,那么相位不保只是时间问题。

少了一个扯后腿的人当然让人高兴,官们也会因此这次的教训学乖,往后朝反对自己的声浪将减小,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

这一遭,秦桧竟然没当,而且借机获得赵构的宠信,地位越发稳固。按照目前的趋势,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成为宰相之一。

毫无疑问,这是个坏消息。

徐还绝不相信秦桧改邪归正,之所以这么做,说明他还算聪明,也足够阴险。

据说秦桧与范宗尹关系不睦,开始反目,这便是一个明显的讯号。

范宗尹可是秦桧回宋入朝的大恩人,一个恩将仇报,踩着恩人位之人,品性如何不言而喻。

越是如此阴险,小心翼翼,越是有所图谋。

当有一天,他身居高位之时,危害将难以想象。

不死不休的局面是注定的,该小心防备了……

……

当然了,也并非都是坏消息。

赵构的奏疏已经到了,因献策之功,册封黄若彤为江夏县夫人,并顺理成章地赐给自己为侧室。

这其,柔福帝姬付出了多少努力不言而喻。

书信里只有寥寥几笔,说什么黄家妹妹温婉聪慧,忠贞贤淑,能照顾徐郎起居,自己放心云云。

除此之外,并无他言。

裴元衍则来信告知柔福帝姬入宫求见太后,之后向皇帝请旨等详情。

一切和预料的相似,柔福帝姬果然是个大度明睿的女子,处处为自己考虑。

有妻如此,实乃幸运。

只可惜现实所迫,未来一段时间仍旧远征在外,不能陪伴他们母子身边。

让徐还好的是,柔福帝姬还给黄若彤写了封信。

到底写了什么呢?是示威?叮嘱?还是……

前去询问之时,黄若彤连连摇头,一个字都不肯吐露,只推说是女儿家的闺密语。

还叮嘱徐还,千万不能辜负了长公主云云。

两个压根没见过面,却要共享一个丈夫的女人,按理说应该是“仇人”才对,怎么现在一副相见恨晚,宛如闺蜜的情形?

也不知自家嬛嬛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寥寥几笔竟然让黄若彤这般乖巧。

不过乖巧的有些过分,想要入室探望,稍作温存之时,竟然被佳人拒之门外。

理由名分虽定,但大敌当前,当以国事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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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章 李师师

第三四七章李师师

国事为重!

荆湖兵马已经整顿完毕,两支军纪严明,将校精干的兵马已经基本成型。

人数并不多,徐还和岳飞的态度都是精益求精,老弱病残和兵痞之流被排除在外,留在地方驻军之。

徐家军和岳家军皆是精锐,班底搭建好之后,尔后扩充人数便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眼下这个阶段还需要低调。

“徐家军”、“岳家军”的称号还不能摆台面,皇帝和朝臣是决不允许“私军”出现。

虽然事实,这几年大宋私军现象很严重,如刘光世的“太尉军”。

正是因此,刘光世深受皇帝猜忌。

徐还不希望如此,作为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帝王猜忌将会是致命的。

整军结束,平叛继续。

水战大捷之后,一个良好的趋势出现了。

鉴于攻守之势转变,很多叛军将领都意识到自身处境,和朝廷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故而当徐还派出使者,恩威并施之时,他们纷纷倒戈,接受朝廷的招降,或者主动投诚。

杨钦、刘衡、金琮、刘诜、黄佐等一众叛军首领、部将纷纷投诚,使得叛军本薄弱的残军进一步瓦解分散。

不曾想,此等局势下,杨幺、夏诚仍旧拒不投降,摆明了要负隅顽抗到底。

既然如此,那只能刀枪说话了。

到了这个份,官军占尽优势,徐还和岳飞毫不担忧,彻底剿灭叛军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投降的叛军将领成了官军最好的向导,叛军的底细也彻底暴露在官军面前。

其以杨钦最为积极,将鼎州叛军方方面面的情况向徐还抖了个底朝天。

目的显而易见,单单是弃暗投明只能保住小命,想要保住身家,寻求富贵,需要另立功劳了。

“驸马,单破鼎州水寨其实不难。”

“哦,你有计策?”

“谈不计策,只是水寨本来的一些缺陷罢了。”

杨钦舔着脸,含笑道:“水寨多建在临湖的港汊之,进入九十月,沅江水量减少,洞庭湖如果持续泄水,水位下降。

届时以大船堵住水道,港汊之间通行不便,叛军便无处可逃,将成为瓮之鳖。再于水抛撒水草,缠绕机轮,如同秋夜那般,车船将毫无反抗之力。”

“有道理。”

徐还轻轻一笑,果然是内部人最为了解自身弱点,无需强攻,便可让叛军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

“可是,杨幺此人穷凶极恶,恐怕不会坐以待毙,束手擒。”

徐还沉吟道:“如果杨幺绝地反击,拼死一搏,会有什么手段?”

“这个…”

杨钦沉吟道:“回驸马,据罪将推测,兴许可能与贺州的曹成勾结。”

“曹成?”

徐还想起枢密使赵鼎新近发来的公函,有个叫曹成叛贼在岭南纵横抢掠,在道州、贺州聚集了十万兵马。

而今大宋局势岌岌可危,四面起火,无暇顾及岭南,才让其坐大。

枢密院并未有岭南平叛的打算,赵鼎只是提醒徐还小心,万一杨幺与曹成勾结,会是不小的麻烦。

想当年,仁宗朝侬智高叛乱,席卷整个南方,举国为之震动。

不过那时大宋的根基主要在北方和江淮,南方叛乱的影响并不那么大。

但今时不同往日,宋室南渡,唯有半壁江山,如果再生大规模叛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万幸,兴许是觉得自己实力强劲,发展势头不错,不愿意与旁人分羹,杨幺始终不曾有联络曹成的意思。

不过大败之后,局势岌岌可危,是另外一回事了。

贺州在桂林附近,与荆湖隔着一座南岭,很容易翻山来袭,与杨幺合兵一处。

曹成麾下有十万兵马,即便大部分是乌合之众,实力也不可小觑。

如果真的参战,那么荆湖平叛之路无疑会延长,眼下貌似即将大获全胜,实际战事才刚刚到半程。

不过也好,曹成纵横岭南始终是个祸患,朝廷迟早要平叛,否则哪里能安心北向抗金呢?

而今大军在荆湖,万一谁疏建议,让自己翻过南岭去平叛,毫无疑问是一件麻烦事。

岭南之地多山多林莽,瘴气严重,且道路崎岖,不像荆湖可以借助长江、洞庭湖、湘江运送粮草。

前去那里平叛,费时费力,吃力不讨好,而且未必能占到便宜。

可一旦有平叛的诏书,皇命难违,无疑会骑虎难下,甚至被迫行事。

而今杨幺若能邀请曹成主动北,将其消灭在荆湖,那简直求之不得。

两路大军,皆是精锐,又有水军运送粮草、军械之便利,拿下他们并非难事。

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地在岳州多停留一段时间,实力也越发可以壮大,何乐而不为呢?

解决掉曹成,彻底稳定南方,往后才能安心北伐,对付金贼,再无后顾之忧。

因此,杨幺勾结曹成之事,徐还不仅不担心,反而隐隐期盼。

只需要小心防备着,谨慎应对便是。

杨钦不知道徐还这般深远的想法,只当驸马忧虑叛军合谋之事。

“徐驸马,要防备曹成其实也不难,只需提前抢占莫邪关,重兵把守,曹成所部北之路会被堵截。”

“好,知道了。”徐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杨幺还有旁的手段吗?”

“旁的…除非是司马先生出手。”

徐还眉头一动:“是那位武陵野老司马靖?”

“是!”杨钦点头道:“此人乃是隐士高人,学问高深,兵法谋略无所不通,杨幺若得此人为助,必为祸患……

罪将冒昧直言,倘若有司马先生在,驸马秋请君入瓮的计策恐怕不会成功。

不过也不必担心,杨幺曾多次前去拜访邀请,司马先生始终不为所动,而今肯定也不会答允,除非……”

“除非什么?生死相挟?”

“不会,司马先生在武陵负有盛名,与安化蛮首领,鼎州士绅耆老素有交情,即便杨幺恼羞成怒,也不敢伤害司马先生。”

“那,除非什么呢?”

“除非杨幺找到一个人。”

“何人?”

“李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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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章 敲门砖

第三四八章敲门砖

自古以来,青史留笔的名妓不少。

绿珠、鱼玄机、苏小小、王朝云、苏三、杜十娘,乃是后世的秦淮八艳等等。

不过若说古代历史,最知名的名妓,应属李师师和陈圆圆二位。

盖因这两位都与王朝兴衰大有关联。

为了陈圆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李闯兵败,清军入关。

而李师师,则备受宋徽宗迷恋,是其昏庸无道的证据之一,与靖康之耻紧密联系。

有人因此高呼“红颜祸水”言论,在徐还看来是没道理的。

明明都是男人犯的错,凭什么将罪责推到女人身?

这很不公平。

赵佶本昏庸,迷恋丹青、黄老道学,自称道君皇帝,宠信六贼,能怪谁?

至于他与李师师的风流韵事…怎么说呢,皇帝登门宠幸,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拒绝?何况李师师本是身不由己的青楼女子。

却说东京城破,二帝被俘之后,李师师便销声匿迹,普遍的说法是被金贼掳走。

但徐还在北地从未听说过李师师,只当她死于兵祸,已然被人遗忘。

却不想竟在此时听到李师师的名字,而且还与司马靖有关系。

徐还不由一头雾水!

杨钦低声道:“驸马有所不知,司马先生昔年去东京赶考,曾与李娘子有过一面之缘,从此便念念不忘。

您也知道李娘子当时的身份,司马先生只能徒呼奈何,尔后便回到了的荆襄老家,不再出仕。”

李师师乃道君皇帝禁脔,此时乃众所周知的秘密,司马靖纵然有心,也无可奈何。

只听杨钦续道:“前几年东京城破,司马先生打听到李娘子南下,流落洞庭湖一带,故而迁居武陵源。

四处寻访,可惜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李娘子的消息。所以司马先生声称,一日不找到李娘子,他一日不出山。”

这……

徐还全然没想到,这位武陵野老,卧龙一般的隐士高人,竟然是个情种,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名妓念念不忘。

而且丝毫不介怀她的过往,矢志寻访,着实让人有些惊讶,看来非常之人行事果然不同寻常。

此举落在当今一些讲究孔孟之道,仁义礼法之人眼,或许多不屑。

但徐还并不这样认为,反倒觉得这位武陵野老重情重义,相当专一。

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风尘女子尚能够如此执着,担当辅臣肯定也会一心一意。

通过杨钦、黄若彤,以及其他一些渠道的了解,司马靖颇有才智,确实是个人才。

庆幸杨幺没能请动他,自己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如果敲门砖是李师师,倒也不算难办。

“杨幺可有寻常李师师?”

“寻访过,但没有下落…”杨钦回忆道:“前些日子好似有消息,说李娘子而今做了女道士。

具体在何处却不知晓,那时候驸马和岳将军已经收复湘江沿岸各地,杨幺即便有心,也难以寻找。”

“原来如此!”

徐还轻轻点头,看样子李师师在自己地盘的可能性较大,这好办。

……

官军这边招降,杨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当此之时,单单靠他自己的力量,已经很难与官军对抗,联合外援是必然的。

贺州曹成!

诚如杨钦所料,杨幺首先便想到了曹成,这个当初被他拒绝过的伙伴。

人性永远是自私的,当初曹成其实有意北与自己合作,可惜拒绝了。

毕竟那个时候,除了岳州,整个荆湖都在自己手,眼看着大事可成,称雄西南。

怎么愿意有人进来分一杯羹呢?

而且当时情况,杨幺隐约是把曹成当作竞争对手来看,所以不免有提防之意,哪里肯答应合作。

但此一时,彼一时。

岳州大败之后,本损失惨重,徐还趁机恩威并施,一下子撬动了大部分首领,部将倒戈。

现在几乎成了光杆司令,身边唯有一个夏诚不离不弃。

也有人建议,让他也投降,但是杨幺清楚地知道,官军可以原谅任何人,唯独不会原谅自己这个“首恶”、贼酋。

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誓死顽抗,或许可以求得一线生机。

到了这种时候,面前、信义这些东西都已经顾不,务实才是首要。

“夏诚,你去贺州走一遭吧!”

“天王,曹成…这时候,他肯来吗?毕竟先前我们拒绝过他,或许可能仍旧怀恨在心。”夏诚对此颇有疑虑。

“怀恨在心是有可能,但在大局面前,谁都不能因私人感情,意气用事,曹成好歹是一方之主,他懂这个道理。”

杨幺沉声道:“以前他寻求联合,说白了是想要来荆湖分一杯羹,我们自然不能答应,但如今容不得他不答应。”

“这……”

“告诉他四个字——唇亡齿寒。”

杨浩沉声道:“着重强调一下官军的动向,平定荆湖之后很可能南下贺州,平定岭南,给曹成一点压力。”

“管用吗?”

“试试吧,看曹成怎么想了,偏安岭南一隅之地,不过是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

杨幺沉声道:“你告诉它,北边的金国人快要南下了,这是个绝地反击的机会,搏一把…兴许他可以成为第二个侬智高。”

“金国人?天王从何处得悉?”

“并未得悉,随口胡诌的,不过只要曹成相信,那确有其事。”杨幺摆手苦笑,却全然不知一不小心还真的蒙对了。

夏诚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去试试!”

“要尽快,晚了来不及了,即便曹成来了,也是为我们收尸。”杨幺叹息一声,早已不复往日那般意气风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天王,要不要再去找下司马先生,他或许有妙计可以…”

“没用,他若是愿意帮忙,早出手了,何必等到今天?找不到李师师,一切都是白搭。”

杨幺苦笑着摇头,自己运气不好了,固然有三顾茅庐的诚意,奈何缺了敲门砖,请不动隐士高人,只能徒呼奈何。

否则也不至于在岳州败的那么惨,落到今日地步。

唉!

杨幺长叹一声,双目涣散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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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章 杨再兴

第三四九章杨再兴

夏诚几乎是星夜疾驰,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了贺州。

山水甚美,他顾不多看一眼,便直奔曹成大营所在。

拜帖已经先一步送,曹成会不会见自己,或者说会不会立即见自己,都是未知数。

下马威,或是报复,故意奚落冷遇都是可能的,当初杨幺这么对待过曹成。

而今时移世易,完全反过来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话说的一点不错。

还好,没有故意冷遇。

只是正常的通传,夏诚便获准进入军大帐。

两边清一色的壮汉持刀而立,威势赫赫,很多人身都有纹身,看样子像是岭南百越族人。

他们各自不高,但一个个身材敦实粗壮,自小在山野长大,勇武灵活,打起仗来都是一把好手。

这也是曹成一个汉人能够很快立足岭南的缘故,重用当地人,得到支持很重要。

“夏都督,别来无恙乎?”

正主位之,一个头带羽冠的老年男子沉声询问。

夏诚在伪楚国的封号是水军大都督,曹成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也是拒绝北那次会面,显然对于曹成而言,并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

夏诚轻叹一声,拱手道:“荆湖寒风起,哪里不得岭南温暖?我等处境,自然无法与曹公相。”

“是吗?”

“一看便知,曹将军面色红润,意气风发,有勇士相随,称雄天南,着实令人羡慕。”夏诚恭维两句,正色道:“夏某待我家天王问曹公安。”

“杨天王还记我曹某?”曹成的回答酸味十足。

“当然,曹公称雄南疆,乃当世英雄。”

夏诚强颜欢笑,违心恭维,强压心的恶心,笑道:“如今宋庭无道,横征暴敛,曹公与我家天王皆为之不忿。

宋贼军旅肆虐荆湖,进犯岭南,实乃曹公与我大楚共同之敌,我家天王诚邀曹公共伐之。”

曹成不屑道:“哼哼,当初曹某欲北与贵部联合作战,杨天王似乎不太欢迎。”

意料之的结果,夏诚也不急不恼,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时机不同嘛,当时宋贼主力正欲前来,气焰正盛,岂能让曹公背,承其锋锐?

我大楚与宋军多番激战,死伤无数,却也使宋军损失惨重。

如今宋军已现疲态,且北方金军南下,若曹公此时北,与我大楚南北夹击,宋军腹背受敌,恐难以应付。”

“金军南下,确有此事?”

“没错!”夏诚点头道:“此乃良机,曹公此时出击,或可成侬智高故事。”

“啧…”曹成心头一动,虽说侬智高当年是叛乱,但在岭南之地是很多人称颂的英豪。而对于有野心的人而言,效仿侬智高称雄天南,也有着莫大的诱惑。

夏诚见状,趁热打铁,续道:“不过在下来的路,发现宋军也在南下,朝莫邪关进发。秋风已起,荆湖已经天寒,看来岭南也要转凉了。”

一语双关,暗示意味十足。

“莫邪关?”

曹成刚与询问,便有亲兵匆匆而来,附耳禀报了两句话,脸色瞬间变了。

夏诚见此情形,心不由一动,难不成莫邪关已经被宋军拿下?

也忒巧了,妙哉!

这下看你曹成是否还能坐得住?哼哼!

……

杨幺联络曹成,徐还是乐见其成的,所以愿意出一把力,敲边鼓相助。

故而立即摆出一副出兵南下的姿态,然后派出张宪、郭进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莫邪关。

果然,曹成为之震动。

考虑到唇亡齿寒,以及金兵南下,效仿侬智高的诱惑,终于为之所动,出兵北。

张宪和郭进撤离之后,驻守莫邪关的是岳飞麾下的韩顺夫,号称是岳家军第五大将,勇猛过人。

徐还和岳飞给出的命令是故意松懈轻敌,引诱曹成所部北,放敌军进入莫邪关。

韩顺夫执行的很坚决,但似乎有些假戏真做了。

竟在疏忽大意,在莫邪关与俘获的女子纵情行乐,以至于冷不防被偷袭。

被叛军击败说,还斩断了一条手臂,继而伤重不治身亡,震动荆湖岭南。

徐还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震惊。

他和岳飞给韩顺夫的命令是如果曹成所部前来袭击,可稍作抵抗,然后佯败撤军。

佯败而已,却不想,韩顺夫真的败了,而且搭了一条命。

这个结果让人始料未及,损失颇重。

岳飞震惊之余,颇为悲痛,因其已率部朝鼎州进发,不能亲自前往。故派出张宪与弟弟岳翻立即南下,欲复夺莫邪关,有意为韩顺夫复仇。

这个安排,并非一时冲动报私仇,完全合情合理。

虽然有心诱敌北,但莫邪关乃要冲之地,若任由丢失而不理会,不合常理,只会让曹成有所怀疑。

但……

张宪和岳翻很快兵败,出师不利。

虽说有故作姿态,未尽全力,但曹成所部的勇猛着实让人吃了一惊。

尤其是对方阵的一名武将,以张宪之勇都无法应付,可谓勇冠三军。

当军报送到岳州,看到敌将名字之时,徐还释然了,却也震惊了。

杨再兴!

又一个南宋初年,如雷贯耳的名字。

抗金猛将,屡立战功,最终小商河之战寡不敌众,血战抗敌,英勇义的杨再兴。

回到临安之后,徐还起了收拢人才的心思之后,便一直在打听杨再兴的下落,欲收为己用,可惜杳无音讯,让人颇为遗憾。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抗金名将而今竟然是叛军先锋。

先斩韩顺夫,后败张宪,一出场让人为之惊叹。

听闻岳翻亲自率部,誓言要斩杀杨再兴时,徐还有些坐立不安。

叛军将领怎么了?那只是暂时的,杨再兴那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抗金名将,这么杀了多可惜?

何况,徐还隐约记得岳飞有个弟弟,似乎是被杨再兴斩杀的……

不行!

徐还立即起身,命令李彦先守卫岳州,巡视湖面,然后带着牛皋接动身南下去往莫邪关。

招降!

人才难得,无论如何都要将杨再兴降服,招至麾下,或许也能救岳翻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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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〇章 志大才疏

第三五〇章志大才疏

莫邪关!

乃是进入岭南贺州的要冲之地,宋军得而复失,再想抢回来却不容易了。

韩顺夫兵败是有故意成分,但身亡完全是个人疏忽大意,有偶然成分。

但是,张宪则是实打实的不敌对手。

昔年侬智高叛乱时,大宋名将狄青曾在昆仑关大败侬军,传为佳话,彪炳史册。

张宪也想仿狄青故事,成一段不朽功绩,结果却很遗憾,以失败告终。

不服气是必然的,随行的岳翻更是暴跳如雷,要率部再袭莫邪关,找杨再兴算账,但被人拦住了。

徐还来了!

阻拦是必须的,他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否则岳翻此去说不定有去无回。

对于驸马亲自到来一事,张宪和岳翻都有些许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认定了徐还是听闻莫邪关兵败之后,心有不满,亲自在督战压阵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不必介怀。”

徐还少不得安慰众人一番,他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直接说我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招降敌将吧?

如此岂非寒了功臣之心?

至于相救岳翻之说,哪怕确有其事,此刻说出来都是无稽之谈。

“多谢驸马宽宥。”

“哪里,如此曹成方能安心北,也算符合我们的战略构想。”

徐还道:“岳将军的主力已经西进,即便曹成北,也会将其与杨幺分割,让他们难以呼应,更加无法联合,不必担心。”

“是!”

张宪应了一声,旋即问道:“那莫邪关?”

徐还沉声道:“不若这样,明日岳翻将军先去挑战,引诱杨再兴出战,届时让牛皋埋伏在后,前截杀,张宪你率部在后及时增援。”

“是!”

“驸马您坐镇大营等候捷报便是。”

徐还摆手道:“不,我随同牛皋一同出战,瞧瞧曹成的叛军到底是怎生模样?”

“可前线危险,驸马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啊!”

“没事,有三位将军在,还有万千将士在侧,还需担心个人安危吗?”徐还斩钉截铁拒绝,若不去前线,如何劝降杨再兴?

若是等他被制住,或者逃亡之后再劝,难度增大不说,绝对没有阵前劝降的效果,和忠诚度高。

为了一员猛将,徐还还是愿意冒点险的。

张宪与岳翻见劝说无效,知道徐还素来有主见,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

随着杨再兴占据莫邪关,斩杀韩顺夫,岭南兵卒士气大振,曹成自然也沾沾自喜。

原本想着杨幺大败,官军应该很厉害,尤其听闻徐还与岳飞乃是宋庭数一数二猛将,心本来颇为忌惮。

若不是想着唇亡齿寒,未来处境艰难,当真未必愿意北,袭击莫邪关很大程度算是试探。

没想到结果着实喜人,竟然一战功成,斩杀了岳飞麾下第五大将。

如此一来,曹成的自信心爆棚,夏诚提及侬智高第二的念头再次在心泛起。

击败了徐还和岳飞,称雄天南,甚至进犯荆湖,未尝没有可能?

人啊!

在诱惑面前总是鲜少有抵抗力,很多时候甚至足以让人失去理智,去幻想各种美好的可能,而忽略事实存在的风险。

利令智昏!

老话道理一点都不错,但总是有人前赴后继不断扑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愚蠢,不自量力。

曹成此刻便是如此状况,杨再兴在莫邪关的两场胜利,彻底激发了他求胜心和心的。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个仅仅想要自保,担心自身安危的曹成,而是生出了效仿侬智高,替代杨幺。

没错,他自始至终没有与杨幺合作的打算。

一个拒绝他锦添花,提防他分羹一杯之人,凭什么要求自己给他雪送炭?

世焉有这样的好事?

答应联合,实际只是为了榨干杨幺最后一点价值罢了。

等到杨幺彻底败给官军之时,顺势取代他成为曹天王,占据他的地盘,收拢他的残部。

如果有可能,当杨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命的时候,自己不介意收留他,但是百般羞辱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曹成已经想了很远,所以进军的脚步自然不能慢。

夺下莫邪关之后,他便下令大军迅速出关北,朝着郴州、永州进发。

“曹公,危险!”

杨再兴劝慰道:“我们虽拿下了莫邪关,但有侥幸成分,属下以为暂时驻守此地,待军械和粮草全部跟之后,再行前进。”

“有必要吗?再兴啊,你也看到了,宋军没有想象的那般厉害,甚至可谓不堪一击……”

曹成笑道:“良机在眼前,若不抓住,稍纵即逝啊!”

“可是…”

杨再兴担忧道:“一个韩顺夫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不是他在莫邪关流连女色,疏忽大意,属下根本不可能得手的。

而今韩顺夫一死,宋军肯定有了防备,谨慎对待…此时应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是。”

曹成仍旧不以为意道:“再兴啊,不是还有你嘛,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曹公,还请三思……”

“好了!”曹成微微不悦道:“你打了胜仗,自当奖赏。接下来,先锋进军是你的职责所在。

至于整军调动,战阵部署之事,你不必插手,老夫自有打算。”

说到最后,曹成的脸色已然有些阴沉,言下之意认为杨再兴有些居功自傲,甚至功高震主之嫌。

杨再兴好生郁闷,再想劝说几句,但曹成已经完全没有听下去的兴趣,早已拂袖而去。

此情此景,让杨再兴好生无语。

不过是一场胜利而已,还胜的如此侥幸,敢如此志得意满?

这是一个雄才伟略,心有大志的主帅该有的想法吗?

杨再兴不由心生迟疑,心下意识浮现出四个字来——志大才疏。

但旋即有赶紧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曹成麾下的将领,听命行事,忠于职守都是应该。

恰好当此之时,岳翻率部前来叫阵挑衅,曹成闻讯之后,立即下令阻击。

杨再兴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即拿起铁枪,率部出关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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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走投无路

第三五一章走投无路

杨再兴出动了,带着一群岭南虎狼之兵冲了出来。

韩顺夫被杀,张宪兵败,莫邪关失守,岳翻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提着兵器,带着部将与杨再兴短兵相接。

作为岳飞的弟弟,也是从小习武,英武不凡之辈,多年沙场历练,经验和胆识都非同小可。

两人各率精锐,这样开始厮杀。

两位主将本人似乎也杠了,竟然在场亲自交手过招。

徐还与牛皋在不远处观战,瞧见这一幕后,不由诧然。

原以为主将对阵交战是演义才有的桥段,没想到战场之切切实实演了。看来艺术源于现实,高于现实,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伯远,你以为他二人交锋,谁胜谁负?”徐还饶有兴致地问起来。

牛皋盯着交战二人瞧了片刻,悠悠道:“岳翻将军虽然骁勇,但过于方正,战场之,一招制敌,没有那么多顾虑,甚至讲究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你觉得杨再兴更胜一筹?”

“是,此人骁勇不逊于岳翻,且招招讲求实效,不急不躁,稳扎稳打,已经稳占风了。”

到底是内行看门道,徐还只瞧见两人兵器碰撞,走马换位,打的难分难舍,貌似不分高下,却不想早高下立判。

“伯远,冒昧问一句,你与杨再兴交手,胜算能有几分?”

牛皋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果我与他都是力气充沛之时,胜算至多五成,但此刻他已与岳翻拼杀多时,人困马乏,我有八成把握将其击败。”

徐还点头道:“那好,你寻机出战吧,不要让岳翻有危险…至于杨再兴,将其击败便是,留他一条性命。”

“驸马的意思是?”牛皋心头一动,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徐还也不否认:“瞧这杨再兴武艺超群,血性勇猛,也算是个豪杰人物,只可惜所托非人,跟了乱臣贼子。

窃以为,他若能及醒悟,弃暗投明,为国效力,抗金杀贼,也不枉他这一身胆识与本领,说不定还能成一番功业。”

“驸马所言有理,末将知道怎么做了。”

牛皋淡淡一笑,英雄惜英雄,虽是敌人,但观战所见,杨再兴确实是个英武豪杰,埋没了确实可惜。

驸马动了惜才之念也不足为,谁不愿麾下多几个骁勇战将呢?

这种事没什么丢人的,昔日楚汉争雄,三国争霸,那些明主们皆是如此做法。

更何况连杨钦之流的叛将都投降招安,杨再兴这样的人才,自当有此待遇。

“伯远,惜才可以,但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徐还连声叮嘱,不能为了招降一个,折损了另一个,那可太不划算了。

“省得,驸马放心!”牛皋又凝神瞧了片刻,瞅准战局变化,拍马杀入阵。

当此之时,岳翻已经有些狼狈,左支右拙,败相已露。

尤其是杨再兴的铁枪连连刺来,让他有些难以招架,好几次都是堪堪避过,险些葬身枪下。

“岳将军,你且于后阵歇息,让我来会一会敌将。”

牛皋杀入阵恰是其时,岳翻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知性命面子重要,急忙拨转马头,匆忙回撤。

他不知道,若非有徐还带着牛皋前来,及时相助,今日他很可能要丧命于此。

击退了一个岳翻,杨再兴来不及喘口气,也来不及高兴,牛皋的双锏便迎面击来。

单打独斗那是武,属于江湖道义的范畴,或许不耻这等一打二,车轮战。

但战场之绝对没有这些规矩,打仗本来讲求配合,如何能斩杀敌人,如何能获胜才是王道。

杨再兴深明此理,故而没什么可抱怨的。

尤其是一个照面之后,他察觉到牛皋强悍的力量和气魄之后,心不由一震。

胆怯倒是不至于,却是丝毫不敢掉与轻心,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生死之战,自然也激起了心的好战之意。

杨再兴枪法纯属,一杆铁枪来回舞动,或挑或刺,宛如灵蛇,威风赫赫。

徐还瞧见之时,不由想起金大侠的《射雕》貌似提到过杨家枪,杨铁心似乎是杨再兴之后……

或许没有武侠小说那般神,却也是让人眼花缭乱,且狠辣凌厉的招数,即便是牛皋这等猛将,应对起来也不那么轻松。

一双御赐的金锏舞的虎虎生风,不断抢攻,反击毫不含糊。

牛皋也是要面子的人,杨再兴和岳翻已经拼斗许久,力气衰竭,自己若不能占得风,尽快取胜,那有些说不过去了。

至于驸马提到的招降之事,虽说不能伤了他,但至少也得击败,打服了。

越是热血勇武的汉子,只会对强者服软低头。

不能伤了,还要打疼,并且不能让对方给伤了,毫无疑问,这场交锋对牛皋而言,当真不易。

不得幸得这位猛将经验丰富,且心态极为沉稳,处理的相当妥当。不多一会,杨再兴便显露出疲态,渐渐还是有些不敌,几番几乎落入险境。

要么凭借着自身高超武技躲开,也有牛皋故意放一马的缘故……

撤!

杨再兴算是颇为冷静,见势不妙便欲撤回莫邪关方向,但牛皋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当即率部截断退路,将杨再兴逼向了西侧的小径。

交战之前他们已经探查好了,前方是一条断崖深间,乃是一条绝路。

见此杨再兴计,牛皋立即衔尾追了去,同时对徐驸马发出信号。

徐还闻讯,随即率领亲随跟了去,时机差不多了,该是自己登场的时候了。

休息许久的岳翻也要拍马跟去,似有意一雪前耻,却被徐还阻止了。

徐还道:“岳将军,你在此接应张宪,然后你二人直扑莫邪关,打曹成一个措手不及。”

“是…杨再兴那边?”

“有牛皋在,不会有事,我亲自去料理。”说罢,不等岳翻多言,徐还便策马而去。

等赶到小径的尽头时,发现杨再兴已经被逼到了深涧边缘,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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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二章 还我一员猛将

第三五二章还我一员猛将

断崖深涧,走投无路。

普通的叛军兵卒看一眼前面深不见底的山涧,再回头看看气势汹汹,紧追而来的官军,一个个两股颤颤,惊慌失措。

杨再兴算是较淡定,铁枪扎在地,抬头望天,似乎有所慨叹。

身为武将,战场之生死早置之度外,这样的境遇不是没有设想过,故而也没什么惊的。

不是个死嘛,又有何惧?

如果非要选择,他宁愿从这里跳下去,也不愿被官军俘虏。

韩顺夫死在自己枪下,官军岂会饶恕自己?士可杀,不可辱!

可是,若说从这里跳下去……

杨再兴看了一眼山涧里缭绕的云雾,有些迟疑,有些不甘心,可似乎有别无选择。

难不成投降吗?

一个念头从他心头飘过,可是…即便是投降,官军又能否容忍他呢?

在他挣扎着,徘徊在山涧边缘的时候,徐还到了。

“壮士当真打算跳崖以全忠名吗?”

“要不然呢?”

“壮士也是血性勇武的汉子,豪杰人物,甘心这般死去?还是为曹成那般鼠目寸光,志大才疏的叛贼而死?”

杨再兴眼眸一动,抬头看向徐还,问道:“阁下何许人也?”

“徐还!”

“徐驸马…”

杨再兴心又是一震,徐还乃是驸马,荆湖平叛大军的主帅,身份尊贵。

按理说应该在后方大营坐镇,怎会出现在最前线?不过转念一想,官军之,应该没有人敢冒充驸马之名。

“本驸马听闻莫邪关被攻破,韩顺夫阵亡,想来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厉害,一马当先斩将破关。”

徐还笑道:“见到壮士,便心下了然,果然是英武不凡之辈。”

杨再兴不由为之愕然,怎么徐驸马话竟有溢美之词?难道他不应该恨自己杀了他麾下的将领吗?对自己一个叛贼将领不屑不齿吗?

“我很纳闷,阁下这等英武豪杰,怎会屈居曹成这等叛贼麾下?”徐还是在询问,但语气似乎包含有强烈的叹息与遗憾。

杨再兴下意识回答道:“曹公曾救过我,大丈夫当知恩图报。”

“没错,人生在世,若不知恩报恩,岂非狼心狗肺?可见壮士是信义之人。”

徐还沉吟道:“可是,为了报恩,助纣为虐,帮着叛贼攻击官军,反叛朝廷,乃是不忠不孝之举。

壮士为了报恩,为了信义而置家国忠孝于不顾,这样合适吗?”

“这……”

杨再兴不由为之语塞,他虽出身草莽,但确实是个忠义之辈,曹成对他有救命之恩,为之拼命报恩乃下意识之举。

至于曹成反叛之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多想。甚至还以宋庭昏暗为由来自我安慰,暗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但时间长了,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曹成为何要进军荆湖?杨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久而久之,有些事情的真相完全暴露在眼前,只是不愿意去揭穿罢了。

此番所谓的联合,只不过是两个心怀鬼胎之人坑瀣一气,然后互相提防算计罢了。

至于能不能成功……

想起今日出战之前,曹成那般狂妄的态度与言辞,杨再兴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曹成此时可能还在源源不断调派兵马北,但是粮草补给根本跟不。

可怜他还不知道自己战败了,更不知道徐还亲至。

杨再兴很确信,徐还既然到了这里,亲自督战,必然是有万全准备,宋军这次是认真对待。

甚至他还有感觉,也许之前攻占莫邪关完全是一种错觉,是宋军故意下套示弱的计策。

而曹成,甚至是自己毫无察觉,一头扎了进来。

结果呢?

恐怕官军现在已经张好了口袋,自己一个倒霉,陷入绝境。

曹成带着大军进来,要么是惨败而归,要么恐怕是——全军覆没。

换作自己是徐还,既然煞费苦心布置,一定不会给曹成机会……

可笑曹成还在白日做梦,指望着攻取荆湖,效仿成为侬智高第二,殊不知人家有一位堪狄青的将军早已等候在此。

昔年侬智高败于昆仑关,而今的莫邪关恐怕是他曹成的葬身之地。

反观官军,至少是眼下这支兵马……

杨再兴一早有种感觉,与以往的朝廷官军不同,无论是作战还是军纪,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

见到徐还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

瞧见杨再兴迟疑,徐还眉头一动,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他已经有所动摇。

那,趁热打铁。

“杨再兴,尊驾取得好名字啊!”

果然!

徐还的一声赞叹,成功吸引了杨再兴的注意。

“名字,父母所赐,平平常常,当不得驸马称赞。”

“再兴!”

徐还点点头,悠悠道:“金贼入侵,山河国破,无数大宋男儿奋勇而起,杀敌抗贼,为的不是重铸河山,再兴大宋吗?

尊驾这般好名字,英武好身手,以及一腔热血,该在北方抗击金贼的前线才是……屈居一个叛贼麾下,行不忠不孝之事,本末倒置了。”

杨再兴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由有些汗颜。一身本事,一腔抱负,为了这等龌龊之事,窝囊死去,着实不值。

倒是徐驸马这番话……

杨再兴也是个机灵人,略微思咐,便品味到徐还言下深意,心不由为之一动。

“驸马所言不错,身为热血男儿,自当阵杀敌,抵御外辱,可惜…再兴已经没有机会,唯有来世……”

“来世?来世是什么时候?”

徐还当即反问道:“即便尊驾跳下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这十八年里,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金贼南侵?

看着我原同胞被金贼蹂躏欺压而无动于衷,无可奈何吗?”

“驸马,我……”

“抗金,只要你愿意……机会,你有!”

徐还缓缓吐出几个字,杨再兴不由心头猛震。

只听徐还续道:“你杀了韩顺夫,已经累得大宋失去一员抗金猛将,如果心怀愧疚的话,还我一员猛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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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瓮中之鳖

第三五三章瓮之鳖

劝降是个技术活,依据降将的心态,点到为止即可。

过度用力,或者过分随意,都不行。

曹操劝降关羽,可谓是用心良苦,诚意十足,送马送美人,待之以厚,待之以诚,试图感动关二爷。

结果呢?

关羽一听说刘备的下落,立即前去投奔,让曹操扼腕叹息,无可奈何。

皇太极劝降洪承畴,油盐不进,一幅摆明了要为明朝殉节的态度。

在准备放弃之时,通过洪承畴掸去衣间灰尘的细小动作,判断洪经略并无死志,从而成功将其招降。

经验自然要借鉴,徐还对杨再兴也是点到为止。

不管是这几日的了解,今天的观察,还是历史记载,都看得出来杨再兴是个血性汉子,讲究忠义之辈,而且他心底里应该也有建功立业的渴望。

没有立即从山涧跳下去,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可见他并无死志,至少不甘心这样死去。

那么,只要给他机会,他岂有不要之理?

说到底,杨再兴的顾虑不过是两点,一个是曹成对他的救命之恩,难免不忍背叛;另一个则是斩杀韩顺夫之事,担心官军记仇,苛待于他。

徐还几句话,成功打消了他的疑虑。

前者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曹成是个志大才疏的匹夫,难成大事,跟着他是不忠不义。

至于那份救命之恩,为曹成南征北战多时,远的不说,打下莫邪关便是大功一件,已然算是报恩,没必要在纠结。

此刻,反倒是欠下了徐还一个,或者说两个莫大的恩情。

不杀之恩、知遇之恩。

杨再兴心里明白,先前交战之时,牛皋完全可以趁自己精疲力竭而下狠手,一击毙命。到了绝境之地,官军也没有逼着自己跳崖,或者最后一击。

显而易见,徐还是有意放了他一条生路,同时为了打开了一扇大门,一个新的希望与可能。

投降官军,参与抗金!

徐还言下之意很明确,韩顺夫之死可以不计较,而且位置由自己补。

如此恩厚,如此诚意,如此前途光明,杨再兴并非愚不可及之辈,又岂会拒绝?

于是乎,皆大欢喜。

徐还松了口气,终于将这位猛将收归麾下,实力更进一步。而杨再兴也有种得遇明主,焕发新生的感觉。

至于牛皋,很快与这位英武勇猛的同僚有说有笑,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何况他们本有许多相同话题。

切磋交流武技战术,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味。

不过返回之时,张宪和岳翻的表情不那么友善了,首先是一脸惊讶。

他们只当徐还是去追杀杨再兴,没想到转瞬间来了个招降,这算什么?韩顺夫白死了吗?

岳翻似乎有点赌气,一时转不过弯来。

徐还也是无奈,好心救了他一命,可他全然不知,更不会领情啊!

“两位也看到了,杨再兴是一员猛将,本质也是忠义之辈,可惜被奸人迷惑,而今已然悔悟,投效朝廷,抗金杀敌,为国建功。”

徐还解释道:“韩顺夫之死,乃朝廷遗憾,大宋缺了一位猛将,杨再兴投效,也算是赎罪补偿,还请两位理解。”

虽然感情一时间难以接受,但徐还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大宋素来有招降的习惯,张宪和岳翻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杨再兴杀了韩顺夫,当时战场各为其主,不能与私仇混为一谈。何况韩顺夫之死,很大程度是咎由自取,不能全算在杨再兴头。

杨再兴也是聪明人,当即前道:“此前杨某屈从贼人,多有错失,还请二位将军见谅。

害了韩将军是杨某之错,回头定当到韩将军灵前香,请求谅解。”

话说到了这份,还能怎样?

张宪不失时机地打圆场道:“各为其主之事,杨兄不必介怀,既投效官军,往后奋勇杀敌,好好报效朝廷便是。”

“不敢不尽心。”

杨再兴道:“杨某这将曹成所部的布防情况告知,曹成贪胜,冒然进军,粮草无以为继,此刻反击断其粮道,必可将其一举击溃。”

“难怪适才我们一攻去,他便匆忙撤回莫邪关了。”

张宪笑道:“原来如此,那眼下当真是良机,驸马您看,要不要以杨兄为先锋,立即攻去?”

“攻去是自然的,不过先锋不必了,此战有劳二位了,务必击溃敌军,生擒或手刃曹成皆可。”

徐还笑着吩咐,杨再兴刚刚投诚,这个时候让他立即去攻打旧主,心里难免不好受。

再者,曹成几乎必败无疑,追杀之功唾手可得,自当送到张宪和岳翻手,减少他们对杨再兴的抵触。

至于岳飞那边,也算是个交代。

当然了,即便没有这桩功劳,岳飞肯定是不会对招降之事有什么意见的。

在原本历史,杨再兴不仅杀了韩顺夫,还杀了他的亲弟弟岳翻,如此深仇大恨,岳飞都能不计前嫌,何况是如今。

“是,末将定不辱命。”张宪与岳翻都省得其意味,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允。

徐还转身道:“那好,本帅这先走了,从水路配合岳将军围剿鼎州…大获全胜在眼前,绝不能让杨幺溜了。”

“那是…有劳驸马。”

“好,静候二位将军捷报。”徐还当即带着牛皋、杨再兴返回潭州。届时将会从那里登船,率水军赶赴鼎州,完成对杨幺的最后一击。

这厮指望曹成北能够救他,当真是做梦!

哪怕只是希望借曹成分散官军之兵,减轻自身压力,也纯属奢望。

整顿兵马之后,岳家军与徐家军战力大幅提高,配合得当。

在莫邪关、郴州、永州一线阻击曹成同时,岳飞本人也带着兵马从陆路逼近鼎州。

而今徐还率领水军从洞庭湖而去,有杨钦之前献的计策,杨幺将毫无反抗之力,已成瓮之鳖。

不过徐还相信,这只王八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多半会有最后的挣扎。

要不要让他在蹦跶两天?还是瓮捉鳖,直接闷死呢?

这是一个问题,似乎需要审时度势,略作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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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 想瞌睡时送枕头

第三五四章想瞌睡时送枕头

虽然从一开始,杨幺没打算真心与曹成合作。

将其拉入荆湖战局,目的只有一个,分散官军火力,减轻自身压力,好让自己伺机求生。

但结果事与愿违。

曹成虽然兵进莫邪关,且开局不错,斩杀韩顺夫,快速北,但并未吸引官军全部主力,也没能拖延太久。

岳飞亲率部众从陆路逼近鼎州,已然让杨幺为之头大,不得不抽调兵力前去抵御。

然而岳飞是谁?大宋首屈一指的武将,亲自率部,岂能是土鸡瓦狗的叛军可以抵挡?

故而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逐渐逼近鼎州,当此之时,传来了杨再兴投诚,曹成惨败的消息。

杨幺大惊失色,来不及反应便接到消息,徐还亲率战船从水路逼近鼎州。

水陆夹击,瓮捉鳖的态势已经十分明显。

然而杨幺,并不想,也从来没想过成为水缸里活王八!

“天王,你是说放弃鼎州,跑路?”

夏诚以为自己听错了,鼎州乃是他们的基业之地,最后的大本营,哪能轻易说放弃?

杨幺笃定点头:“是,鼎州已经守不住了,我们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我们好歹还有一些战船,水军…或可与官军一战。”夏诚有些不甘心,作为土生土长之人,他不愿轻易离开。

“没用的,拼命都是徒劳,杨钦之流对水寨地形情况十分了解,必然会和盘托出。”

杨幺叹道:“徐还本有克制车船之法,如今又知己知彼,大军合围,岂会给我们机会?水战毫无胜算可言,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现在还有口气,另做打算。”

“天王,当真要如此吗?我们还可以征伐鼎州民壮,或者借兵安化蛮。”夏诚再度提议几个建议。

“岳飞大军已经从陆路靠近,鼎州士绅,以及安化蛮的首领必然畏惧,首先考虑自身生存,断然不会在支持我们。”

杨幺长叹一声,无奈道:“我们在鼎州,已经是孤立无援,想要活命,必须得走。”

夏诚沉默了,不管是否愿意相信,事实是如此。

曹成麾下那些岭南山民十分骁勇,还有杨再兴那等虎将,仍旧没有挡住官军,在很短时间内便全军覆没。

眼下自家这些残军败将,又能支撑多久呢?

死!

终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轻言生死,坐以待毙呢?

“天王,我们去哪?”

“东南北三地已经尽数被官军控制,无路可去,唯有向西。”

杨幺沉声道:“西南山野虽然是好藏身之地,但安化蛮与我们离心离德,不可依靠,所以向西北去吧,去蜀。”

“蜀?”

“是,蜀尽是沃野,乃锦绣繁华之地,宋廷兵力都调动去陕西路前线抵御金贼,蜀空虚,或许有机可趁。”

杨幺低声道:“如果运气好,我们还能在蜀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没准能像昔年王小波在蜀那样,威势震天,割据一方。”

“呃……”

接连惨痛的教训之后,夏诚已经越发务实,不再相信那些豪言壮语,效仿那些昔日英豪。

什么侬智高,王小波第二,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能够保住身家性命才是关键。

杨幺似乎看出了夏诚的心情,也不气恼,低声道:“重要的是占据蜀,便可与陕西路的金人呼应。

我们从后面拖住陕西路抗金的宋庭官军,金军多少得感恩图报,予以适当支持吧?我便可有喘息之机。”

什么宋庭懦弱,欺压百姓,替天行道,起兵抗之,均贫富,保境安民云云,到头来不过都是空话。

到了生死存亡之时,本性毕露,竟要入侵原,残害百姓的金贼勾结,同流合污。

但杨幺丝毫不以为意,活下去才是关键,成王败寇而已,至于手段,谁在乎呢?

夏诚心里也许泛过一丝拷问和犹豫,但立即被杨幺的命令,以及生存问题淹没……

……

楼船逐渐靠近鼎州,徐还站在船头听候禀报。

“岳将军距离鼎州不足四十里,沅江与洞庭西南水域已经封锁……现在唯独西北方向的桃源县尚无堵截。”

“嗯!”

见徐还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牛皋低声问道:“驸马,现在派李彦先过去还来得及。”

“这个……”

徐还沉吟不语,心里拨起了小算盘。

荆湖平叛结束,若无其他事宜,兴许一道诏书得回临安,这是徐还不希望出现的情况。

徐家军刚刚成型,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打磨,发展,这时候自己怎么能走呢?

雄图霸业在临安天子脚下是难以成事的,赵构不会容许,秦桧等人也必然会捣乱阻挠。

一个安静的发展空间,太重要。

所以必须得有理由留下来,那么少不得要——养寇自重。

平心而论,徐还不想这样,可从大局着眼,他太需要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了。

当此之时,唯一可能的理由似乎是杨幺,如果他没有死,率部逃亡在外……

那么自己可以以除恶务尽为由,继续逗留,迁延时日,再寻机会。

虽然那样很可能会被人扣平叛不利的帽子,临安那边指不定又会有弹劾,但相于大局而言,这些不值一提。

杨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的生路为数不多,如今他还有理智与求生欲的话,西北方是他唯一的机会。

无论是进入黔地或川渝的山林,还是直接进入蜀盆地,都是不错的选择。

徐还希望是后者,蜀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物产丰富,且相对封闭,是个休养生息,“广积粮,可称王”的绝佳之地。

如果能名正言顺入蜀,未来可期。

只是这样把贼寇赶过去,为祸蜀百姓,似乎有些忒不地道。徐还更为担心的是,痕迹会不会太明显,万一被人看出端倪,那可麻烦了。

徐还免不了为难,还有几分犹豫不决。

但似乎一向运气不错,想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为难之时,辛赞匆忙送来一份急报。

金贼大举入寇,粘罕、兀术入侵南阳,逼近荆襄;完颜宗辅、完颜娄室联军攻入关,张浚兵败富平,退守大散关。

挞懒所部逼近淮水,秦岭淮河一线,全面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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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谋主

第三五五章谋主

在经历了一系列利益平衡之后,金国层终于达成一致,挥师南下。

美其名曰是秋高气爽,马肥牛壮,正是南侵良机,却终归是姗姗来迟。

这一遭,金军南侵的阵势更胜去岁,几路势力几乎是倾巢而出。

完颜宗辅、完颜娄室主攻陕西路,准备一举拿下关,经过川陕古道入侵蜀;

粘罕、兀术主力人则入侵南阳、襄阳一带,欲扼长江游,截断东西,然后顺江而下;挞懒所部主要聚集在淮水一线。

从规模和兵力分布来看,金国此番改变了南征策略,将重点放在了西部。

挞懒在淮水的兵力更大程度是一种压迫和牵制,并非主攻。

距离江南太近,直接威胁到宋庭生死的地方,一定会遭到殊死抵抗,去岁的失败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相反川陕、荆襄的防线相对松懈,一旦突破,便能居高临下,威胁江南之地。

再者,徐还与岳飞率领的主力在荆湖被叛军纠缠,正是南北夹击的好机会。

不过很可惜,金国人扯皮的时间太久,南下已然晚了,徐还和岳飞已然平定叛乱。

如今杨幺、曹成都已经大败,最后的负隅顽抗也毫无意义,此时出兵,已经不存在南北夹击之说。

而且解了一个燃眉之急,徐还不必再纠结。

养寇自重已经没有必要,金军入侵,入蜀援陕是一个绝好的理由,杨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再也不用有任何道义负担。

徐还长松一口气,转身道:“通知李彦先,在桃源县拦截。”

“驸马,只是拦截吗?”辛赞轻声反问。

徐还笑道:“是的,拦截即可……岳将军追击杨幺日久,这份功劳当属于他们。”

辛赞心有所悟,当即前去传讯,一张铁在洞庭湖畔彻底张开,杨幺之流已经注定插翅难逃。

……

杨幺并不知晓金军南下的消息,只是心有这样的期盼而已。

从而说服自己和部属,作为逃亡蜀正确性的依据,以及未来立足的方向。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看似美好的期盼,却彻底成了他的催命符。

在岳飞攻入鼎州之前,杨幺匆匆率领部属前往桃源县,希望由此前往蜀。

然后这个地名来源于桃花源记的地方,没能成为他们的洞天福地,而是变成了鬼门关。

李彦先率领大军彻底封锁道路,杨幺处处碰壁,压根无法通过,官军却也并不追击。

东边是茫茫洞庭湖,徐还的战船沿岸游荡,根本不给他们下水的机会,逼的杨幺在桃源县和鼎州之间的微小空间里打转。

如果他坚守在鼎州,凭借地利和多年积累,或许还能与官军周旋一阵子。

然而他离开了大本营,却没能逃出伏击圈,于是乎…完全暴露在官军的兵锋面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李彦先虽然很想夺下这个擒获逆酋的功劳,但既然徐驸马下了严令,他不折不扣地执行。

自从楚州之战跟随徐还,长此以往,心思通透。一时功劳不算什么,做人要目光长远。跟着徐驸马,前程岂能差了?

于是乎,杨幺自然而然落入了岳飞的包围之下,结果可想而知。

张宪在莫邪关的行动也很顺利,杨再兴的倒戈投诚对曹成而言打击是巨大了,余下的将领大都是草包,顶多是有勇无谋。

加他本人志大才疏,指挥无方,在张宪和岳翻的联手打击下已然溃不成军,不等逃回贺州,便已经被张宪斩杀。

至此,两股叛军敌酋尽数被岳飞麾下将领所获。

徐还对此一点也遗憾,也不嫉妒,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树大难免招风,算是让岳飞帮自己分担些许压力吧!

在岳飞料理杨幺之时,徐还的船队在鼎州登陆,配合岳飞的部将整顿鼎州,请教叛军余孽,清点各种俘获,恢复秩序等等。

被叛军占据的时间太久,鼎州城一片纷乱,百业凋敝。

或许以前杨幺顾忌民心所向,还能有所约束,但撤动了离开的念头之后,便再也无所顾忌。

临走之时,叛军对鼎州进行了一次竭泽而渔式的抢掠,城池村落一片破败。

居民家的钱财米粮被洗劫一空,杨幺为了激励士气,甚至鼓动麾下兵卒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被糟蹋的大姑娘、小媳妇不在少数,鼎州百姓也算是蒙受大难。

惊惶未定之时,官军再次进城,鼎州反应的反应可想而知。

徐还见状,立即下令惩处奸恶,保护百姓,官军必须做到秋毫无犯,并用战船运来粮食,发放给鼎州百姓,让他们度过危难时刻。

平叛不仅仅是收复失地,更重要是收复民心。

当然了,在鼎州的所有功劳,徐还仍旧全部交给岳飞所部。城池使他们攻下来的,功劳自然也该交给他们。

来到鼎州,唯有一件要事,去见一个人——武陵野老。

像后世二战之后,苏军在德战区一个劲地抢夺机械装备,美军的重点则是寻找人才。两种观念和做法最终的导致的结果,众所周知。

在绝大多数时候,人才远物资和所谓的功劳重要。

整个鼎州,徐还最为惦记的无疑是武陵野老——司马靖。

听到许多人的推崇之后,徐还对这位隐士高人充满兴趣,如果真有类似诸葛卧龙一般的才华,那自是求之不得。

谋主!

徐还身边暂时不缺武将,臣暂时用不,真正缺的是可以在政治和军事方面出谋划策的谋主。类似于三国的荀彧、郭嘉、荀攸之流。

荆湖之战后,徐家军的根基已经基本丞相,正是夯实基础,需要快速崛起的时候,谋主的作用与需求越发显现。

人才,可遇不可求。

临安或是江南之地或许能挖掘出一两个,但在赵构眼皮子底下,徐还绝不敢明目张胆。

难得在荆湖遇这么一位,岂能错过?

为了表示诚意,一登陆鼎州,徐还便前往拜会司马靖;不说三顾茅庐了,恭请隐士总是需要起码的诚意。

除此之外,也是个考核的过程,徐还也要看看,这位传说的武陵野老,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有没有资格成为可以托付前程大业的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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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六章 隐士多情

第三五六章隐士多情

叛军余孽被逐一捉拿,官军正在分发粮食,安抚百姓,鼎州城内的秩序正在恢复。

徐还在杨钦的引导下来到城外,顺着一条不知名的溪流前行,最终来到一所小院前。

茅檐小院,简朴清幽。

大多数隐士都是这样的风格,武陵野老也不例外。

杨钦要前去喊人,被徐还阻止了,拜见隐士总归是要有些诚意和姿态的。

且不说三顾茅庐,不摆排场,下马步行,些许尊敬的礼数总归还是要有的。

缓步走近,但见一架水车缓缓转动,将溪水送入竹管,然后顺势流入院内一处小池里。

小池里隐有莲叶,还养着几尾游鱼。

池边摆着一张小石桌,桌边坐着这个儒雅的年人,正在烹茶品茗。

“驸马,那便是司马先生!”

徐还瞧得清楚,原以为传说的武陵野老应该是位了年纪的老人,没想到如此年轻,看着应该不超过五十岁。

也对,年岁太大的话,哪还有心力惦记李师师呢?

徐还心一笑,走了过去,在柴扉前拱手道:“长安徐还,拜会司马先生。”

“驸马到访,寒舍蓬荜生辉。”

司马靖站起身来,拱手见礼,早有仆童快步前来开门相迎。

能够礼貌迎客,不摆架子,可见此人还有烟火气息,并非泥古不化,或是高分清高之人。

可以接近,也有机会。

“先生好雅兴。”

徐还瞧了一下院落,虽说简朴,但打理妥善,处处透出雅致,彰显着主人的品位。

“哪里?驸马谬赞了。”

司马靖笑道:“山野之地,无甚款待,若蒙驸马不弃,坐下来饮杯茶如何?”

“甚好!”

徐还落座,司马靖当即开始动手烹茶,正是这年头流行的那一套,添加豆蔻、花椒等各种香料。

这种口味,徐还并不喜欢。

但有道是客随主便,还有求于人,过于挑剔肯定是不行的,只得将。

而且……

徐还看着石桌的物品,心一动:“先生以为,一杯好茶最重要的是什么?”

司马靖一边煮水烹茶,一边道:“好茶、好水,当然…佐料也缺一不可,否则总归是欠缺味道。”

徐还顺势道:“是啊,烹一杯好茶与做一件大事何其相似。”

一语双观,别有意味。

司马靖是明白人,岂能不明白,笑道:“愿闻其详。”

“旁的不好说,说说我自己吧!”

徐还道:“还有心抗敌杀贼,救国于危难,便如茶叶。然若无清水,若无类同佐料的将官辅助,纵然心有抱负,身怀才能,又如何能发挥出来?又如何能够成功呢?”

“驸马所言有理。”

司马靖看了一眼院子外等候的部属将领,笑道:“驸马身边的佐料不少,想必能泡出一杯好茶。”

“哼哼,先生适才也说了,泡出一杯好茶,首先要好茶,好水。”

徐还沉声道:“现在佐料是有了,徐还或许勉强算得一捧好茶,却仍缺一壶好水。”

“哦?以驸马的身份、能耐,想要寻一壶好水该很容易吧?”

“天下水,何其多,但适合泡茶的好水却不多,否则陆羽何必走遍天下,遍寻好水呢?”

徐还目光灼灼,盯着司马靖,沉声道:“还遍寻荆湖,也只找到先生这一汪清泉,不知先生可愿与还共泡一壶好茶?”

以茶喻人,徐还诚挚提出邀请。

司马靖听得清楚,并未即可回答,而是提起煮沸的清水,冲泡茶汤,送了一杯到徐还面前。

“承蒙驸马厚爱,不胜感激。”

司马靖笑道:“只是在下山野村夫,才疏学浅,当不起驸马如此赞誉。”

“先生过谦了,昔年卧龙先生也曾躬耕于南阳,若刘玄德因此而轻视,何来蜀汉基业?”

徐还悠悠道:“自还前来荆湖,常闻先生才名,小小车船便让官军苦无应对,在下费尽心思才找到应对之法。

以至于还经常在想,如果杨幺请动先生相助,荆湖之乱…能否顺利平定?甚至,西南半壁江山何去何从都是问题。”

“驸马言重了,杨幺不过是跳梁小丑,难成大事。”

“先生之所以拒绝杨幺,是因他烂泥扶不墙?”

徐还趁势道:“那先生以为徐还如何?”

“驸马功绩在下有所耳闻,如今堪称柱国之石。”

“那先生……”

不等徐还说完,司马靖便道:“承蒙驸马高看,在下不胜荣幸,不过某寄情山水多时,恐无心……”

“先生也不必这么快拒绝。”

徐还亦打断道:“先生或许是怀疑还之诚意、能力,无妨……不若请先生去一趟岳州,看看再说。”

“这……”

“顺道见见昔日佳人。”

司马靖眉头一动,目光顿时多了些许神采,问道:“驸马是说……”

“李娘子!”

“果真?她还好吗?”

徐还心一动,看来这位隐士大才果然是个情种啊!

“千真万确,不久之前,麾下将士在岳州附近的一所道观内发现了李娘子的踪迹。

听闻先生遍寻荆湖,欲逢李娘子,杨幺还曾四处寻访,以期献佳人于先生。”

徐还沉声道:“还虽寻到李娘子,却不能将李娘子送来鼎州,还请先生见谅。毕竟,李娘子她是一个人,不属于任何人,她有自由,有选择生活的权力,应当被尊重。

即便在下在荆湖高高在,也不能胁迫李娘子,更不能将其作为礼物赠与先生。”

司马靖嘴唇微动,有些惊讶。

这个年代没有尊重女性的概念,他钟情于李师师,但只是想要寻得芳踪,见她一面,了却年轻时的遗憾。

至于能否得佳人垂青,能否携手…他并未多想过。

杨幺不懂,以为只要能找到李师师,将其绑来送到他的床,便可说动他效力。

司马靖为此担心了许久,他宁愿永远找不到李师师,让自己空留遗憾,也不愿让佳人受委屈,更不愿毁了心那份美好的执念。

而今徐还觅得佳人踪迹,能够这般尊重,让司马靖觉得甚和心意,也感动非常。

“先生不妨亲自走一遭岳州,见一见李娘子,没准先生一腔真情,打动佳人,成良缘也未可知啊!”

当徐还再次提出邀请之时,司马靖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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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

第三五七章狼烟起,江山北望

隐士多情啊!

徐还不由会心一笑,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搬出李师师。

当然,只能这般想想,权当玩笑。

招揽一个隐士谋主,美人至多作为敲门砖,实力彰显与诚意才是最重要的。

徐还相信,倘若司马靖不乐意,即便把李师师送门来,他也会无动于衷。

反之,倘若司马靖为了李师师便直接投效,徐还反而会看低了他,不敢放心用。

以茶喻人,该说都都说了,想必司马靖也心里有数。

而今寻到了李师师的下落,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此番武陵之行已然成功了一小半。

只要他到了岳州,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说服。

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或许还要看运气,兴许与带发修行的李师师也有点关联。

但愿司马先生能够搞定李师师,完全得偿夙愿吧!

辛赞已经安排人护送司马靖前往岳州,徐还则留在鼎州与岳飞会面。

天罗地,杨幺自然无法逃脱。

李彦先堵住了所有的路径,岳飞大军迅速将叛军包围,一个也不曾走脱,全军覆没。

夏诚当场被斩,杨幺绝望自刎。

意料之的结果,杨幺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是绝不愿意成为阶下囚的,要么战死,要么自杀,绝不投降。

唯一擒获的只有一个人,伪楚国名义的皇帝钟相幼子钟子仪。

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被人抓住的时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懵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做了父亲的徐还看在眼里,不禁心生恻隐。

可是能怎么样呢?

他是个无辜的孩子,全无所知,只是被人用来拉大旗,作傀儡,可一旦涉及叛乱,身为伪帝,便注定没有活路。

即便不是伪楚王,单单是钟相之子这一条,他也注定会被株连。

不管怎么说荆湖这场叛乱首先是钟相挑起的,朝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孩童会与杨幺、夏诚的人头一道送去临安,即便不立即处死,也会被下旨流放琼南,然后多半会在半路病亡。

成者王侯败者寇,一旦失败了,是抄家灭门,株连九族的灾祸。

这个时代,是如此残酷。

莫邪关那边,曹成也死在了张宪手,自此荆湖平叛彻底告一段落。

几位贼酋全部葬身在岳家军手,毫无疑问是一份大功。

岳飞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歉然道:“子归,其实…曹成、杨幺、夏诚你完全可以拿下的。”

“谁拿下不一样?南线步军作战都是鹏举兄你的部将,将士们辛苦日久,桃子却让旁人摘走,怎么合适?”

岳飞语重心长道:“子归,你让我说什么好?韩顺夫之死有他咎由自取之故……

还有舍弟,他性情急躁,轻敌冒进,若非你及时赶去莫邪关,我真怕他有个闪失。”

岳将军果然是明白人啊,也不枉自己煞费苦心。

徐还拍拍肩膀:“鹏举兄,无妨的,你我之间用不着如此客气。要紧的是叛乱彻底平定,至于恩赏……想来谁都不会少。”

徐还道:“岳阳楼整修已经完工,这一遭我们可以城下设宴,好好庆功,犒赏将士们。”

“好!”战事结束,岳飞的兴致也相当不错,笑道:“庆功之后,差不多也该班师回朝了。”

徐还抬头看了一眼北方,摇头:“恐怕不见得!”

……

临安城里,一片惶惶。

金军大举南下的消息传来,朝顿时一片哗然。

不是明明有和谈迹象吗?秦桧不是提出什么“南自南,北自北”的策略,已经开始与金国接触了吗?

没有成功?全无进展?怎么一转眼又开战了?

而且这一遭金军来势汹汹,秦岭淮水一线,三路大军齐头并进,金国能战将领全部出动,大有一举吞并半壁江山的架势。

有去年江南、淮南之战的惨痛教训,众人少不得战战兢兢。

不过好在淮水沿线只有一个完颜挞懒,除了从北方带来的主力之外,麾下大都是伪齐刘豫手下的兵马,战力与威胁相对较弱。

饶是如此,驻守淮西的刘光世,江淮的韩世忠所部都已出动,枕戈待旦,严防死守。

这一遭,无论如何都要将金军抵挡在淮水一线,绝不能跨过淮南,威胁江南,逃亡海岛的悲惨经历谁都不想有第二次。

江南平安,少了切肤之痛,大宋君臣稍微松口气。

但是川陕、荆襄的战局却让人忧心,大宋有识之士都清楚地认识到,无论金军突破哪里,亡国不远矣!

堪堪半壁江山,富庶的蜀、荆湖都是大宋钱粮、赋税的重要来源,战略意义更是非同小可。

一旦蜀、荆襄有失,金军扼守长江游,居高临下,顺流东下,会是什么结果?

远的三国蜀、吴之亡不说了,大宋建国之初太祖是如何一统南方的,大家心知肚明。

王全斌灭蜀,慕容延钊攻取荆湖,然后曹彬顺江而下,直取南唐。

一步一步,与今日情形何其相似?

这才不过一百五十年,大宋绝不能重蹈覆辙。

毫无疑问,这仍旧是一场生死之战,丝毫不容懈怠。

荆襄防线最是脆弱,京西路的南阳一带本是金国、伪齐的控制范围,宋军几乎一战击溃。

襄阳和接下来江夏,两座水陆要冲之地,绝对不容有失。

至于关,富平一战,张浚大败,已经退守大散关。倘若让金军突破,翻过了秦岭,进入兴元府和蜀,后果不堪设想。

局势很糟糕!

不过运气还算不错,驸马徐还、将军岳飞两路大宋精锐之师在岳州,可以立即驰援两处。

时机也恰到好处,金军入寇之时,荆湖的叛乱也刚刚平定,总算不至两线作战,腹背受敌。

随着杨幺、夏诚、曹成的几颗人头送到临安,皇帝赵构、政事堂、枢密院的宰相们总算松了口气。

按理说这时候该班师回朝,庆功封赏。

但眼下局势,封赏是一定会有的,兴许也可以小小庆祝一下,但班师回朝…全无可能。

狼烟起,江山北望!

朝臣们纷纷奏建议,必须劳动平叛胜利的两路王师再接再厉,立即投入到抗金卫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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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正中下怀

第三五八章正下怀

政事堂和枢密院,乃至六部百官,意见一致。

调动岳州的两路大军迅速北,阻击金军,保卫川陕、荆襄。

枢密使赵鼎意见:“徐驸马与岳将军兵分两路,一个西进蜀,一个北荆襄,刻不容缓。”

那么谁西进,谁北呢?

如果公允而论,并无所谓,两位将军只要分工协作好。

但两位统帅身份不同,有一个是当朝驸马。

两处地方也不相同,蜀道难,自古众所周知,川陕之地作战无疑更为艰辛。

而且其还牵涉到一些君臣心照不宣,却难以摆台面,宣之于口的问题。

所以如何分配,当真不好安排,至少朝臣们不好轻易发言。

见枢密院不知声,新任参知政事秦桧道:“官家,有道是扬长避短,人尽其才,岳将军出身汤阴,且曾在京西路军任职,对荆襄原地区颇为熟悉。

徐驸马是关人,对川陕地形气候更为熟悉,故臣建议由徐驸马率部西进蜀,沿古道北支援张浚。

岳将军直接北江夏、襄阳,阻击粘罕、兀术所部。”

且不论秦桧的建议是何居心,是否属秉公直言,至少他的言辞有根有据,也算合乎情理。

挑不出错,没有理由反对,僵持之际,支持似是顺理成章。

于是乎,百官纷纷附议赞同。

从赵构的角度而言,自家妹夫是否吃亏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抵抗金兵,保住江山社稷,让自己,让朝廷安心。

秦桧所言有理,政事堂和枢密院不反对的情况下,赵构欣然应允。

在调兵平叛之前,荆湖平叛大胜,该有的封赏不能少。

犒赏三军,论功行赏是应有之理。

徐还、岳飞二人作为主帅,功劳无疑最大,两人本来也都是郡公,功勋卓著,且立即要委以重任,肩负重大使命。

故而朝廷不吝赏赐,册封徐还为秦国公、岳飞为鄂国公。

麾下诸将依据功劳大小,依次封赏,其以张宪、岳翻两人为首,牛皋、李彦先次之。

甚至连杨再兴这等投诚的叛将,也因及时倒戈,助力官军绞杀叛军而得封官爵,只是相对低微。

随封赏诏书一并送去岳州的则是调令,命徐还率部西进蜀,驰援陕西路;岳飞北襄阳,抵御金军。

这个结果最终确定之时,秦桧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神色。

金军出动了,虽然预料的晚一些,也失去了在荆湖南北夹击徐还、岳飞良机。

但终究算是来了,成功阻挠徐还回临安,还将他弄到了偏远的巴蜀之地。

秦桧殷切期望,并在一定程度认定徐还有去无回。

虽然大宋下将其吹嘘为“战神”,秦桧却不以为然。

去岁在黄天荡和楚州之战,很大程度是借助水军之利,以及地利优势;洞庭湖平叛也是如此。

但川陕之地却是正经的山地野战,此乃金军长处,徐还短处。

完颜宗辅与完颜娄室等悍将倾巢而出,来势汹汹,徐还岂是对手?

即便不死在金兵手,想要获胜也难加难,到时候能守住剑阁,保住蜀已然难能可贵。

即便他运气好成功了,届时也可以提出,让其顺势收复汉、关。

总之,不断增加副本难度,延长时间,尽可能将徐还拖在川陕,累死在蜀道之。

……

诏书下达,公主府也立即接到消息。

首先一件事,西湖畔的长安郡公府该换牌匾了。

裴元衍既高兴,却也有几分为难。

高兴的是,他隐约觉得事情正在朝公子期望的方向发展。

蜀虽然偏远,却是天高皇帝远,朝廷鞭长莫及,无人管束。

徐还以当朝驸马、秦国公的身份,手握大军,只要运作得当,在蜀、陕西路一言九鼎,等若私人封地。

蜀!

那可是能够成帝王霸业的地方。

刘邦、刘备都是在那里奠定基业,但凡乱世,割据蜀也能成为一方枭雄。

想必皇帝赵构,朝大臣也曾有过顾虑,大宋在蜀可是吃过两次大亏的。

一次是王全斌灭蜀,处置不当,导致蜀平而复反;还有一次便是王小波之乱,整个蜀一片纷乱,都费了很大劲才平定。

这样的战略要地,要让一个武将进驻,难免有所顾虑。

在只有徐还和岳飞两个选项的情况下,皇帝和朝臣们都倾向前者。

除了徐、岳二人籍贯,扬其所长的考虑,更重要应该是信任问题,岳飞是外臣,而徐还是皇亲国戚。

相之下,赵构更愿意信任自家妹夫。

裴元衍经不住连连冷笑,殊不知此举于徐还而言,堪称是正下怀。

至于蜀道难,以及战事艰辛,那是无法避免的,裴元衍相信以徐还的能力,一定能够从容处理。

反倒是自己这边,驸马短则半年一年,长则两三年都无法回到临安,公主府下需要照顾妥当,让驸马绝无后顾之忧。

除此之外,徐还临走之前交代的那些事情必须尽快。

图霸天下除了强大的武力之外,还需要笔头和口舌支持,士林坛,市井民间,各种舆论都至关重要。

澜阁正在如火如荼修建,征集孤本,抄录书籍也在有条不紊进行。

不出两三年,定能将澜阁打造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藏书阁。按照公子的说法,应该是图书馆,借此吸引人士子们前来孤山阅览,继而聚集。

除此之外,西泠诗社的筹备也已七七八八。

人聚集,诗酬唱和本是这年头的风尚,只需略微引导,甚至不用刻意组织,便能成型。

李清照携带金石收藏到达临安之后,立即吸引了不少爱好者前来品鉴,其不乏坛大家。

再有陆宰出面相邀士林好友,顿时聚集了不少人人气,眼看着秋高气爽,西湖风光正好,西泠诗社也该开张了。

当然,恰逢金贼入侵,吟诗作赋或许有那么一丝不合时宜。

但只需稍微改头换面即可,以边塞抗敌、报国壮志为主题,权当是忧国忧民,激励士气。

此事对裴元衍而言不难,可以从容安排,他真正担心的是柔福帝姬那里。

本来长公主已经盼着驸马归期临近,眼下却又遥遥无期,真不知该如何开口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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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九章 后顾无忧

第三五九章后顾无忧

虽然为难,但终归不能瞒着,也压根瞒不住。

裴元衍只好硬着头皮,如实相告。

出乎意料,柔福帝姬听闻之后很平静,没有任何的不满与失望情绪,更多表现的是担忧。

“裴先生,有道是蜀道难,难于青天,徐郎入蜀作战,会否多有困难,有危险吗?”

裴元衍道:“困难肯定会有,不过都能克服,至于危险,驸马素来用兵如神,且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必担心。”

“也是,那么多险境都过来了,徐郎向来是逢凶化吉的。”

柔福帝姬悠悠道:“关乃是徐郎故乡,趁此机会若能回故乡一行,倒也不错。”

“是!”

柔福帝姬叮嘱道:“天气转凉了,打点些许衣物,滋补物品送去岳州,徐郎出征在外,难免辛苦。”

“臣这去安排。”

裴元衍告辞离去,柔福帝姬的神色这才有些微微黯然。

丈夫已经离家数月了,儿子出生至今,连爹都没见过,眼瞅着要得胜而归,阖家团圆,偏偏又再度奉诏出征。

川陕抗金,也不知要去多久,反正张浚自打去岁苗刘之变后前往,一年半载没回来过。

唉!

柔福帝姬多少有些遗憾、惆怅,但转念一想,国家安危面前,哪里有什么儿女情长,天伦之乐?

何况她知道,丈夫素来胸有大志,而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身为妻子,自当全力支持。

某些时候,她心里也泛起过些许念头,带着儿子前去岳州,或者蜀陪伴丈夫。

但转念便摇头断了念想。

儿子太小,经不起长途跋涉折腾;况且军作战,将帅不宜携带家眷。

再者,皇兄也不会准许自己和儿子离开临安。

除了不舍之外,还有一层心照不宣,不好摆台面的理由——大将出征,妻子儿女留下有人质的意味。

即便自己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柔福帝姬悠悠一叹,兜着摇篮里的徐承嗣笑道:“平安郎,我们再等等,等爹爹打个胜仗回来好吗?”

徐承嗣提溜着大眼珠子,虽然听不懂,却发出了咯咯笑声,让柔福帝姬甚是欣慰。

……

封赏和调兵的诏书一起送到了岳州,徐还的感受只有四个字——正下怀。

秦国公!

意料之的爵位,以如今战功积累的速度,国公之爵是意料之的事情。

不过这往后,再立新功,或许会是开府仪同三司,某某大将军。

再往后……

正常情况下,大宋的臣子生前封王是不可能的,职爵高到一定地步,也意味着危险。

功高震主,不能不防。

蜀!

看到让自己率兵入蜀的诏书与枢密院调令,徐还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想瞌睡送枕头,很及时,也舒坦。

尤其是听闻此乃是秦桧提议之后,徐还便忍不住想笑。

想来大奸臣本身是不安好心,不怀好意的,不过恐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仔细说起来,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他呢!

诏书下达,可以名正言顺入蜀。

不过在此之前,岳州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说好的庆功宴是绝不能少的。

毕竟荆湖将士辛苦了大半年,眼看着又要投入苦战之,没有一点慰劳和鼓励实在说不过去。

岳阳楼整修已然完毕,所以这场庆功宴设在楼下城门下,三军将士齐聚于此,喝酒吃肉,热闹庆贺。

主帅和岳州将官们则在城楼设宴,一边欣赏壮美的洞庭湖光山色,一边饮酒道贺。

将官们纷纷举杯,向徐还和岳飞祝酒道贺。

眼前二位年岁都不大,却都已经是国公,而今又都被委以重任,前程不可限量,自然要多加恭维,甚至是巴结。

这点小心思,徐还完全理解,欣然接受。

虽说要离开岳州,但与此间将官保持良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入蜀之后,在粮草物资方面少不得需要东边的一些支援。

虽说枢密院和三司已经同意,成都路转运使治下财税首先调用,作为川陕之战军饷,但战事旷日持久,唯恐不足。

到时候若是调拨,肯定是近原则,荆湖也是鱼米之乡,少不得多加仰仗。

有道是小鬼难缠,万一到时候这些地方官使绊子,或是有意拖延耽误大事,多不划算?

再者,徐还是想成大事之人,必须尽量团结力量,争取更多支持。

虽说当前不宜公然广施恩惠,但作为荆湖主将,眼下做些安排都是名正言顺的。

如此良机,自然不能放过。

徐还甚至考虑在荆湖安插私人,或者说荆湖将领变成自己人。

首先一个是程昌寓,自从到了岳州之后,此人在麾下效力,一直勤勤恳恳,也足够听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徐还隐约已经当其视为自己人,但此番入蜀却不便带他通往,一个水军将领在川陕山间毫无用武之地。

但荆湖水师交到他手还是放心的,洞庭湖、湘江、长江、汉水,未来都有可能都战火,必须有水师驻扎。

一来可以稳定水域与沿岸局势,二来沿着长江入蜀运送物资,沿着汉水北支援襄阳,都离不开水师。

为了保障自己和岳飞的后勤补给,徐还有意将程昌寓推荆湖水师统领的位置。

再有便是驻守岳州的将领,作为川蜀门户外的战略要地,此地的将领也至关重要。

即便不完全是自己,也要足够配合,必要的时候有为我所用的可能。

荆南制置使王躞是个不错的人选,此人虽说吃过败仗,也犯过糊涂,但后续平叛之还是很卖力的,算是将功折罪。

重要的是,徐还有恩于他。

第一次艑山战败,孔彦舟与叛贼勾结,他这个主将本有失察之罪,难辞其咎。

但徐驸马到岳州之后,并未过多追究。

而且还给了他机会戴罪立功,并以荆湖初定,人心不稳,犹有少量叛贼余孽活动,需要驻军清剿为由,徐还与岳飞一道保举他为荆湖制置使。

如此,无论是自己入蜀,还是岳飞北,都至少能做到后顾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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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〇章 微斯人,吾谁与归?

第三六〇章微斯人,吾谁与归?

庆功之后,岳飞所部率先开拔。

陕西路好歹还有张浚盯着,荆襄战事却是一触即发,刻不容缓。

岳飞只能紧急出动,岳州余下的扫尾事宜全部交给徐还处理。

出发当日,徐还带着麾下诸将前往码头送别。

“鹏举兄,战场凶险,粘罕、兀术都不是善于之辈,千万小心应对。”

“嗯,川陕艰险,子归也好生珍重。”

“愿我二人联手抗贼破敌,复我疆土,还我河山。”

“复我疆土,还我河山!”

两位将领在岳州码头豪言壮语,互相道别。

拔锚起航,徐还在码头目送岳家军离去,伫立许久,直到帆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叹息一声,转身返回。

此去一战,应是岳飞扬名立万,威震天下之时,自己也不能落后才是。

是时候打点行装,准备入蜀了。

却不知某些人……

徐还正心心念念之时,回到军帅府便见到了司马靖,随行的还有一位半老徐娘,正是李师师。

虽了年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许,脱下道袍,换裙装之时,依旧是光彩照人,风姿卓越。

“恭喜司马先生、李娘子!”

瞧见二人携手同行,相谈甚欢,甚至是柔情蜜意的情景,徐还欣然道贺,同时也满心好。

不过十几日时间,也不知司马靖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将李师师拿下了?

看来武陵野老不仅在机关制造,兵法谋略方面是高人,也是情场圣手啊!

不过被徐还打趣,司马靖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老脸一红,讪讪一笑,并不答话。

倒是李师师落落大方,前欣然一礼:“谢过驸马。”

“李娘子客气了,娘子能与先生缔结良缘,可喜可贺。”徐还并未因出身而看不起李师师,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

沦落风尘,被迫委身男子,被赵佶玩弄,还要被冠红颜祸水的称号。如今国破家亡,流落异乡,栖身道观也着实可怜。

能遇到司马靖这样一个专情久候之人,也算是她的福气,但愿她往后洗尽铅华,专心相夫教子,与司马靖琴瑟和谐,安享太平生活。

“李娘子初至,内子会为你准备起居之所,一应用品,尽可放心。”

李师师是聪明人,知道徐还与司马靖有要事相谈,欣然笑道:“奴正欲去拜夫人,且先告辞。”

辛赞立即派人引李师师前去见黄若彤,徐还则笑道:“先生,岳阳楼整修一新,不若登楼一观如何?”

“甚好!”

……

天气不错,秋高气爽,登岳阳楼,但见湖水茫茫,直至天边,八百里洞庭波澜壮阔。

“先生如何打算?是如范蠡一般,携佳人泛舟湖,还是……”

徐还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司马靖凝望湖光山色,沉吟片刻,问道:“驸马盛情,靖岂能不知?而今能与师师携手,着实多谢驸马,算是了却在下一个多年夙愿。

余生除了与她相伴偕老之外,也该考虑第二个愿望了。”

“先生还有何愿望?”

司马靖悠悠道:“靖毕竟是个读书人,读的是孔孟之道,横渠之学,而非黄老之术,岂能没点抱负?”

徐还心一动,看来司马靖似是横渠先生张载门人。即便并非弟子传人,也受其学说影响较大。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为横渠先生名言,门下弟子传人多少受其影响,大都心怀抱负,希望建功立业。

有戏!

只听司马靖续道:“昔年我也曾入东京汴梁科考,意图报效朝廷,施展凌云壮志。

却发现朝堂尽是尸位素餐之辈,帝王昏聩,奸臣当道,东京城里,达官贵人们醉生梦死。”

徐还听在耳,有些意外司马靖竟如此直言不讳,看得出武陵野老年轻时多半也是一位愤青。

“失望!”

司马靖吐出两个字,叹道:“当时我便对朝廷失望了,放弃科考,饮酒买醉,也是那时候见到师师的倩影,可惜……”

那时候,东京人尽皆知李师师乃官家赵佶的禁脔,一个落魄书生不要说染指了,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这一面之缘,一眼情缘,司马靖记了几十年,最终成良缘,得偿所愿。

“当时的朝廷确实……”

“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驸马以为然否?”司马靖径直打断,出声反问。

徐还并未答话,但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司马靖看在眼里,也是一笑:“不过也许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驸马,不知驸马能否开诚布公?”

“当然!”

司马靖笑道:“听闻杨幺逃亡桃源之时,李彦先一开始并未前去拦截,而是后来才出动。”

“也不晚啊,没有让杨幺逃出去。”

“是不晚,只是…倘若当时金兵南下的消息尚未传开,驸马还会做同样的决定,让李彦先如期阻截吗?”

司马靖目光灼灼看向徐还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

“哼哼,先生以为呢?”

“养寇自重,有更大贼寇出现,杨幺这等跳梁小丑,留之何用?”司马靖的回答很直白。

“哼哼!”徐还仍旧是淡淡一笑,也不生气,也不担忧,相反很欣慰。

司马靖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资格担任谋主?关键还是要看他后续的态度。

“朝廷诏令驸马入蜀平叛,驸马应该是如饮甘露,正下怀吧?”

“蜀道难,不易走啊!”徐还幽幽一叹。

司马靖道:“蜀道固然难,蜀却有天险,昔年刘备成一方霸业,刘邦则奠定汉室四百年基业,蜀是块福地啊!”

“固是福地,也要相携而行,刘邦若无张良、韩信;刘备若无卧龙、凤雏,如何能走过蜀道艰险,守得云开见月明?”

事已至此,徐还也不再藏着掖着,凝望洞庭湖波光,沉吟道:“昔年范正公作《岳阳楼记》曾有一言。”

“嗯?”

徐还看向司马靖,悠悠道:“微斯人,吾谁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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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红烛

第三六一章红烛

从岳阳楼下来的时候,徐还心情大好。

司马靖不仅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愿意倾力相助,无疑令人格外高兴。

而今身边不仅猛将如云,还多了一位谋主,入蜀抗敌,奠定基业,徐还无疑更加信心满满。

当晚徐还本欲设宴款待司马靖,却被武陵野老婉言谢绝。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司马靖这个理由,在徐还看来并不充分,明说要去陪伴佳人,自己岂会拦着?

看着司马靖和李师师两个年人柔情蜜意,恩爱非常的情形后,徐还欣慰的同时不禁有些担忧。

司马先生快五十的人了,千万别闪了老腰啊!

刚好临安那边给自己送来一些滋补之物,看来很有必要匀给司马先生点,李师师不过三四十岁,年纪也不算很大。

没准,司马先生还能老来得子呢!

看着旁人柔情蜜意,徐还难免受虐,经不住心痒难赖。

柔福帝姬远在临安,满腔思念却无法相见。

此去蜀,旷日持久,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临安,或者说…再也不回临安也并非没有可能。

相见遥遥无期,初生的儿子也从未见过一眼,徐还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柔福帝姬心里应该更不好受,女子心理本更为脆弱,尤其是产后,徐还不免有些担心。

写信!

唯一能做的是多些书信往来,问候传情。

看着柔福帝姬送来的那些衣物用品,滋补之物,徐还轻叹一声,提笔写下一封信。又命辛赞精选些许荆湖特产,立即派人送回临安,以慰相思之苦。

……

除了柔福帝姬,岳州这边还有一位佳人。

最近一段时间,忙于战事,以及各种军务,都没顾看望黄若彤,徐还心难免歉疚。

而今总算是闲下来了,趁着入蜀前的空闲,自然要多关切家人,相聚温存。

而且……

算算时间,自己素未谋面的黄家老岳父去世已经超过了二十七个月了。

这意味着,黄若彤守孝之期已经到了,婚娶之事不再有限制。

那么……

徐还轻轻一笑,吩咐辛赞找来一样东西,携在身后,欣然往后院而去。

冤家路窄!

很不巧还没进院,又遇到了苏红袖,徐还不禁大皱眉头,立即将手之物藏在衣襟下。

今日可是兴致勃勃而来,不会又被这位表妹坏了大事吧?

这丫头也真是的,皇帝赐婚的诏书都下达了,而今可是她正经的姐夫,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

这个小姨子,真是…

徐还本有绕道而行之意,不想苏红袖还是拦在了身前,避无可避,只得正面遭遇。

“徐…驸马……”

出乎意料,今日苏红袖静了许多,与往日刁蛮跋扈的大小姐作风完全不同。

“嗯,表妹去见若彤了?”

“表妹?”

苏红袖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李娘子前来,表姐让我也前去作陪。”

“哦!”

徐还恍然,略微迟疑片刻,低声道:“叛军都已经授首,令兄大仇算是报了,还请表妹节哀。

另,大军不日会入蜀,届时若彤也会同行,正好送你回家。”

“嗯!”

苏红袖点点头,良久之后低声道:“谢谢啊!”

“客气什么,现在…我们算是一家人。”

“届时肯定会前去拜访令尊、令堂,少不得要你从多多美言呢!”

徐还见苏红袖情绪不错,想要趁此机会拉近一下距离,试探一下能否获得认可。

出乎意料,苏红袖不仅没有往日的脾气,竟还低声细语道:“对不起啊,之前是我…太自私了。”

“咦…”

徐还很意外,刁蛮任性的苏娘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完全不适应啊!

“我想明白了,大哥不在了,表姐…该有自己的幸福,看得出你对表姐是真心的,表姐这些天格外开心。”

苏红袖低声道:“我不该阻挠你们,次是我不好……”

“没事,不妨事的!”

徐还很意外,也很惊喜,小姨子竟然道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再有埋怨,那是自己这个姐夫小气了。

“回去收拾一下,要不了两天,我们该启程了。”

“好,徐…驸马,我先走了…”苏红袖轻声告辞,准备离去。

“慢…”

徐还叫住苏红袖,叮嘱道:“往后别这么见外,叫姐夫。”

……

苏红袖离去,徐还心情越发大好,优哉游哉地便进了后院的房间。

黄若彤见丈夫进来,连忙迎来,斟茶倒水,说道:“李娘子的住处,吃穿用度都已安排好了,你尽管放心。”

“嗯,若彤办事,我放心。”

黄若彤嫣然一笑,轻声道:“说来也真是有趣,没想到李娘子这位女子,最终竟是这般归宿。

更没想到,与爹爹熟识的司马先生竟如此长情。”

徐还笑道:“他们都是饱经风霜之人,而今能有"qing ren"终成眷属,自是最好不过。”

“嗯,也不知司马先生是如何打动李娘子的,这才短短十几日……他们看起来却是那般恩爱,仿佛少年恋人一般……”

黄若彤对此饶有兴致,徐还又何尝不是。

“我也好呢,什么时候有机会得向司马先生请教一下。”

“你请教这些……”

“怎么着?吃醋了?”

徐还打趣一句,笑道:“我要是早懂这些,定能早些打动你的芳心。”

情话恰到好处,黄若彤顿时两颊飞霞。

“索性现在也不晚。”

见黄若彤脸色绯红,徐还越发心痒,趁势道:“你也瞧见了,司马先生和李娘子,年纪我们大的多,尚且那般恩爱。

我们这等少年情侣不能落于人后,否则整日被他们虐,多难受?”

“虐?”

黄若彤并不懂“虐狗”之意,却发现徐还自进门开始,双手一直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你身后拿着什么啊?”

“好东西。”

“嗯?”

徐还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天边晚霞灿烂,夜幕初降,繁星隐现。

“我看过黄历,今天是黄道吉日,今夜良辰美景,所以……”

不等说完,黄若彤但见徐还双手缓缓伸出,掌赫然是一对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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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二章 入蜀

第三六二章入蜀

赐婚的诏书已经下达多日,徐还与黄若彤也曾在众人面前公开亮相。

荆湖官员携内眷前来拜访之时,都是黄若彤出面招待,虽无盛大婚礼,徐门黄夫人的身份却早已坐实。

徐还曾有意在庆功宴当晚迎娶佳人,但被黄若彤拒绝了。

有了前次的风波,她不愿意太过高调,且因是侧室身份,蒙皇帝恩旨赐婚已然难能可贵,哪能大肆举办婚礼呢?

万一荆湖官员再度借机送厚礼,朝再有言官闻风弹劾,于徐还并无好处,同时也是为顾全柔福帝姬的脸面和心情。

难得黄若彤这般贤淑温婉,体谅懂事,徐还心甚慰。

公开的婚礼没有,但拜天地的仪式不能少。

黄若彤没想到徐还突然来这么一出,毫无准备……其实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也许心也期待,憧憬过很多次。

眨眼间,红烛已然亮起。

徐还伸手牵起黄若彤的手,轻声道:“没有婚礼,起码要敬告天地、高堂。”

“嗯…”

黄若彤有些羞涩,但身体和心态都相当诚恳,这样被徐还拉着,一起叩拜天地、叩拜尊亲灵位。

三拜之后,佳人俏脸浮起一层红晕,继而耳根、粉颈全都一片绯红,望着越发娇俏,楚楚动人。

拜天地、入洞房,红烛高照,正是良辰美景。

徐还心越发热火,前直接将黄若彤横抱而起,走向床榻。

黄若彤低着头,将早已滚烫的脸埋进了丈夫的胸膛,含羞却又幸福。

红烛摇曳,芙蓉帐里,佳人衣带解开,青衫滑落,满室浓情……

……

次日清晨,徐还醒来的时候,佳人正倚在胸前,睡得香甜。

昨夜新婚,尽管徐还是久旷之身,欲念旺盛,但知晓佳人初承恩泽,身子娇弱。故而颇为轻柔,怜香惜玉。

哪成想黄若彤平素里看起来秀气,床帏之间却并不娇弱,且格外体贴丈夫。

一夜春风几度,难免疲惫。

徐还这么低头看着怀娇气,白净的脸颊,修长的睫毛,沉睡轻轻微动,煞是好看。从少女转变为妇人之后,眉宇间为数不多的稚嫩消失不见,多了几分娇柔妩媚,越发楚楚动人。

睡梦的黄若彤似乎察觉到什么,睁开眼睛才发现丈夫柔和宠溺的目光,顿时嫣然一笑。

“醒了?”

“嗯!”黄若彤应了一声,脸不由自主便多了一层红晕,大抵是想起昨晚的情形,有些难为情。

“怎么害羞了?”

“哪有…都天光大亮了,也不叫醒我?”黄若彤低声埋怨一句。

“多睡会,着什么急…”

黄若彤刚欲起身,便被徐还拉了回来,拉扯之间锦被滑落,春光乍泄,于是乎又惹起一场风雨。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云收雨住。

香汗淋漓的黄若彤伸出粉拳,不断敲打在徐还胸口:“你坏,大白天的……”

“大白天怎么了?我们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黄若彤低声道:“说了今早与表妹一起用早食的,现在好了……”

“怕表妹笑话?放心,不会的,小丫头现在想明白了,也知道了我昨晚在这,往后只会羡慕你。”

“你见过表妹?”

“是啊,昨天来的路,红袖竟然向我道歉了,很意外。”徐还经不住一声感叹。

“嗯,表妹这些天确实有所变化,也许以往是接受不住表兄之死,心里难受,所以任性一些。

现在大仇得报,心情舒缓,慢慢长大了,也不再那么刁蛮任性,也开始学会理解体谅旁人了。”

“真难得!”

“兴许与李娘子也有关系,昨日见面,李娘子聊到了不少,饱经风霜之人心思通透豁达,表妹兴许有所收获。”

“原来如此。”

徐还笑道:“这么说的话,还得好好谢谢李娘子。”

“李娘子能与司马先生成良缘,心里还念着你的好呢!”

“皆大欢喜啊,如此…最好不过。”

徐还悠悠道:“表妹这关过了最好,否则等入蜀之后,她回家随便嘀咕几句,你姑父、姑母恐怕会不待见我的,会让你难做。”

“不至于,你我婚事乃是官家钦赐,他们无权置喙。而且……不出所料,蜀下会赶着巴结你,包括姑父姑母。”

黄若彤道:“徐郎不仅是当朝驸马,还是秦国公、川峡、陕西四路宣抚使,位高权重,谁人不想高攀?

我嫁给你,苏家下必然乐见其成,甚是欢喜……所以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徐还本来没有多想这些,而今略微思量还真是这么回事。

眼下这些头衔,提兵入蜀,那是土皇帝一般,巴结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但是,绝不能高高在。

蜀是未来基业之地,必须要妥善经营,收拢人心,取得广泛支持。

这些事,颇为复杂需得周详计划才是,看来很有必要麻烦一下司马先生。

……

新婚燕尔,恩爱缠绵。

徐还与黄若彤这边双宿双栖之时,麾下大军也在整理行装,准备入蜀事宜。

大船已经在岳州码头等候,只待大军开拔出动。

最近两日,岳州将官也都络绎不绝登门,前来送别。有些人随便招呼一下即可,但一些重要人物,少不得一番叮嘱,或多或少的暗示。

荆湖这块地域,不管怎么说已经耕耘了数月之久,安插些许人手,保持密切联系是很必要的。

早在数月之前,辛赞已经开始在荆湖铺设消息传送据点,如今已经颇有成效。

随着入蜀的诏书下达,先头的探子已经沿着三峡水道、夷陵古道西入蜀的,打探消息,铺设据点。

保证徐还入蜀之时能有一定规模,可以传递重要消息。

牛皋则已经派出斥候与先锋军,探查夷陵古道。

入蜀乘船固然是好,但三峡水流湍急,暗礁密布,又是溯江而,大军出动,显然并不方便。

故而徐还等人的打算是乘船先到秭归,然后登岸,沿着夷陵道陆路入蜀。

总而言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之。

秋风扬起,恰是入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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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三章 错把冯京作马凉

第三六三章错把冯京作马凉

建炎三年十月底,徐家军自岳州开拔,开赴蜀。

一连串的大船停在岳州城西的码头,徐还等人由此登舟起航。

王躞率领荆湖官员,齐齐来码头送别徐驸马,并祝川陕之战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程昌寓则安排船只起航,一路护送,保证大军到秭归之前,一路平安顺利。

望着远处高耸的岳阳楼,身后茫茫洞庭胡,徐还轻轻一声叹息。

在此停留数月,征战日久,也发生了许多事情,遇到了一些人。

而今离开,难免有所怀念。

不过生活总是向前的,徐还转头看向西方,下一站蜀,心充满期待。

船只顺着洞庭湖湘江水道,出城陵矶,然后顺江溯流而。

出了城陵矶不久,黄若彤和苏红袖便携了祭品,在船舷边设祭,祭奠在此遇难的苏鸿。

好歹算是亲戚,徐还也前去为素未谋面的大舅哥敬一杯水酒。

见苏红袖哭的略微伤心,便叮嘱黄若彤好生照料,安抚情绪。

徐还转身离开,打算去找司马靖聊天,谁知完全被无视了。

司马先生只顾牵着李师师的手,站在船尾指点两岸风光,有说有笑,旁若无人。

人家这才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啊!

瞧瞧李师师,之初见之时越发容光焕发,好似年轻了不少,也越发美艳,可见爱情的力量何其之大。

当然了,肯定也离不开司马先生的辛勤浇灌。瞧老家伙腰杆依旧硬朗,没有出现腰膝酸软,萎靡不振的迹象,徐还这才放心。

走近了想要说两句话,司马先生只是客气地打个招呼,道一句“天色已晚,该休息了”,便拉着李师师直接回船舱去了。

我去!

徐还不禁在风凌乱,这还是大宋吗?老不羞秀恩爱毫不避讳,毫无底线啊!

果是隐士高人,当真洒脱。

不过,怎么能被两个四五十岁的年人下去呢?

徐还在船巡视一圈防卫值守情况下,便匆匆回了顶层的船舱,自己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啊!

夜幕降临,船舱里有些暗,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灯光下,但见一个窈窕身姿躺在榻,面向里,背向外,似已沉沉睡去。

黄若彤这么早睡了?

徐还有些意外,心却也泛起一个坏坏的念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伸出大手探向娇妻胸前。

触手之处,峰峦迭起,柔软弹性,徐还轻轻一笑,准备继续深入,扩大侵袭面积。

不想榻佳人猛然惊呼一声,惊坐而起。

“红袖,怎么是你?”

徐还愕然,双手愣在空,讶然发现榻不是娇妻黄若彤,而是小姨子苏红袖。

四目相对,相顾愕然,双双难为情。

这……

难不成走错船舱了?

尴尬…

“红袖,对不起啊,我走错房间了。”徐还站起身来,一边道歉,一边往出退。

不曾想,苏红袖速度更快,迅速从榻站起身来,低着头便冲了出去。微弱的灯光下,隐约瞧见一张脸红如苹果。

呃……

丫头不会是想不开要寻短见吧?江流湍急,要是跳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徐还匆忙跟了出去,发现苏红袖只是跑了几步,窜进了隔壁另一间船舱,关门很急,声音很大。

还好!

徐还微微松了口气,仔细瞧了瞧船舱分布,确认自己并未走错,难不成是小姨子走错了房间?

这事…闹个误会,难免尴尬啊!

徐还叹息之时,黄若彤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进了船舱瞧见徐还一人,微微错愕。

“你回来了?表妹呢?”

“红袖表妹在这吗?”

“嗯,祭奠表兄,她心里有些难为,我便带她回来安慰,没想到她竟睡着了,便让她在这谁会。

我去厨下给她煮了点粥,怎么?你回来没瞧见人?”

“啊…嗯……”徐还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估摸是回自己房间了,我把粥送过去。”幸好黄若彤没有多问,端着粥汤便过去了。

不过片刻之后,又原封不动端了回来,诧然道:“表妹竟睡了,不开门,声音也有点怪怪的。”

“兴许是累了吧…”

“嗯?”女人的第六感顿时显现作用,黄若彤狐疑地看着徐还,低声道:“徐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啊…”

“说说呗。”

“这个…误会,纯属误会。”

徐还讪讪道:“我回来见榻躺着个人,灯光很暗,瞧不清楚,自然以为是你,所以你摸了过去……

谁知错把冯京作马凉,没想到竟是表妹……误会,纯属误会。”

黄若彤白了徐还一眼,幽怨道:“难怪,肯定是你吓到了红袖。”

“不是故意的,纯属误会,都已经道歉了。”

徐还无奈道:“我还以为走错房间了…也不知道你留她在这小憩。”

“好了,此事我有失误,以为你去找司马先生要晚些才能回来,哪曾想……”

黄若彤无奈摇摇头,旋即低声道:“你也有错,每次都急匆匆的,毛手毛脚,这下…尴尬了吧?”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徐还讪讪道:“至于表妹那边,你再帮着劝劝,替我道个歉。”

“好吧!”

黄若彤无奈点头,一转身便被徐还从身后环腰抱着,俯身在耳垂边低声道:“天色已晚,该安歇了。”

“你呀,不是刚刚说要注意嘛,这么快食言而肥,又这般着急……”

“我说的是下次,下次注意。”

徐还俯身道:“莫要浪费光阴,江流之,船舱之,这种体验很难得,往后不见得有哦!”

说罢拦腰抱起黄若彤,走向床榻。

外边江风阵阵,水波滔滔,里面则是满室春意,不断。

船舱不房舍,皆是用木板隔开,厚度有限,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徐还和黄若彤也不知是忽视了这一问题,还是过于忘情,反正隔壁的苏红袖听到了不少声音。

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即便未经人事,该懂也都懂得七七八八。

本红透的脸颊越发红霞满天,再一想到碰到胸前的那一双大手,脸越发滚烫起来。

于是乎,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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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四章 奉节策

第三六四章奉节策

三峡本多险滩急流,又是秋季江水回落之时,溯江而多有不便,亦有风险。

因而舟船在昭君故里秭归靠岸,大队人马改由陆路前行。

沿江峡谷之地,道路崎岖难行是必然的,却也只能忍着,逐步适应。

蜀道难,难于青天。

这话可不是白说了,三峡或许还算不错,未来要面对的川陕古道,想来更为艰难,而今也算是提前适应、训练。

一路也着实辛苦,故而到达白帝城之时,徐还命令大军地扎营,休息两日。

趁着难得的空闲,徐还则与司马靖一道,四处游览一番。

毕竟,奉节白帝城乃三峡第一名城,历史悠久,风景名胜不少。

“遥想当年,夷陵之战,刘备野心甚大,可惜兵败,不敌陆逊,着实可惜。”

“是啊,因而才有了白帝城托孤嘛!”

司马靖沉吟道:“驸马,你可知刘备托孤之时,曾声称刘禅若无才,孔明可取而代之?”

“确有此事,不过以刘备的为人,应当不是真心,更多应该是试探…警告吧?”

司马靖点头道:“那是自然,要不然孔明先生也不会立即诚惶诚恐,俯首下拜,含泪表忠,承诺尽心竭力辅佐刘禅了。”

“刘备或许是一方豪杰,但刘禅…虎父无犬子这话放在他们家不合适。”

司马靖沉吟道:“驸马,倘若你是诸葛孔明,会不会取而代之。”

“孔明虽在蜀汉权倾朝野,却未必有能力取刘禅而代之。”

“如果他有这个能耐呢?”司马靖目光灼灼,看向徐还。

“哼哼!”徐还笑了笑:“先生何必试探我呢?诸葛孔明一腔忠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着实让人敬佩。

不过说到‘忠’字,要看忠于何人了?还以为,大局为重,天下为重,民族为重,黎民为重。”

“好好好!”

司马靖连连点头:“驸马这四个‘重’字,所言极是,那我们今日来说说,如何以大局为重吧!”

徐还心一动,笑道:“昔年诸葛孔明有‘隆对’,今日先生是要以‘奉节策’教我?”

“驸马言重了,在下不过些许浅见罢了,如何与诸葛孔明隆对相提并论。”

司马靖悠悠道:“其实昔年诸葛孔明隆所言,而今对驸马仍有大用。”

徐还恭敬一礼,肃容道:“愿闻其详。”

“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

天下有变,则命一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司马靖背诵了一段《隆对》原,解释道:“诸葛孔明目光高远,只要刘备能控制荆、益二州,即可有资本争夺天下。

可惜啊,刘备虽得了益州,夺取汉,可惜荆州…最终是丢了。而且自始至终,蜀汉并未控制整个荆州,襄阳、南阳、南郡尽在曹魏手,孙吴占据江夏。

关羽驻守不过零陵、桂阳、武陵、长沙之地而已。今日情形,与当时何其相似。”

徐还沉声道:“请先生教我。”

“何谈言教,驸马其实心如明镜,洞庭平叛,驸马于荆湖立威。

王躞、程昌寓等人虽非驸马私人,却受有恩惠。若有异变,将其归于门墙之下,并非难事。”

司马靖沉声道:“江夏、襄阳则有岳飞将军,与驸马相交莫逆,若将来能助一臂之力,荆襄、荆湖之地唾手可得。”

“先生所言有理,王躞、程昌寓等人或可为我所用,但岳飞……”

徐还摇了摇头,着实没有把握,岳武穆除了作战用兵如神之外,最有名的便是——忠,愚忠。

不惜丢掉性命,也要忠于赵构,足可见他的态度。

“事在人为,届时再说吧!”

司马靖貌似并不在意,续道:“眼下要紧的是益州,蜀之地。驸马率军入蜀,名正言顺,不必如刘备一般谋刘璋,夺益州。

而北边汉也没有张鲁,南边也没有孟获,兵锋可直抵秦岭、祁山。”

“这倒是,这几年金国南下,大宋岌岌可危,大理虽有蠢蠢欲动之心,但终究有所畏惧。”

徐还笑道:“如果他们早些行动,兴许真有入蜀可能,不过现在……荆湖已平,大军入蜀,大理应当不该再有妄动。”

“那是自然,南蛮小国,兵力薄弱,终究有所畏惧。驸马入蜀,可适当安抚,让大理段氏且先安心。”

司马靖道:“如此,蜀天府之国风平浪静,可为根基之地。而且今日之蜀,远昔日之益州富足,其程度,驸马或许难以想象。”

“哦?”

“驸马可知,历朝历代重农抑商,财赋以农税为主,我大宋却有不同。”

徐还深以为然:“是,大宋商业繁荣兴旺,商税应该不少。”

“大宋三司财赋收益商税占了四成有余。”

司马靖又问道:“那驸马可知,哪些地方缴纳商税最多吗?”

徐还思索道:“东京肯定算一个,先生既然这么问,成都府应该也算一个……其次,江南苏杭之地,应该也是。”

“驸马说对了两个,东京、成都府没错,第三个却是兴元府,也是蜀以北,秦岭以南的汉。

而今东京落入金贼之手,天下商税最繁二地,在驸马手,此二城一年商税少说有二十万贯,恐怕临安暂时都没有这么多。”

司马靖悠悠道:“争夺天下,从来都不只金戈铁马,刀兵争锋那么简单,钱粮赋税才是关键。

蜀富庶,商税高额只是其一,物产丰富自不在话下,毕竟蜀地自古有天府之国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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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五章 不正经的提议

第三六五章不正经的提议

“自打秦国蜀守李冰修了都江堰,蜀再无岷江水患之忧,引江水灌溉,得沃野千里,成为天府之国。”

司马靖道:“蜀粮食几乎岁岁丰收,不必担心饥馑、军粮亦充足。

其他物产更是丰饶,蜀锦之名冠天下,遂宁产糖、梓州药材、荣州盐井、泸州酒水、川西有牛羊,川南有竹木,蜀茶叶天下半,皆在大宋首屈一指。”

徐还连连点头,川蜀实在是好地方,自古的天府之国,即便到了后世,也是西南最繁华富足之地。

在古代,这样的地方便是龙兴根基之地,刘邦、刘备能够发家崛起,蜀财富便是最大的倚仗。

最不济也可以借蜀地势之险,偏安一隅,唐朝天子数避蜀,五代前后蜀偏安西南,再到后世的张献忠,皆是如此。

司马靖续道:“国公爷,老夫已经估算过了,不出所料,蜀每年的钱粮赋税可占到大宋的三分之一。”

“这么多?”

徐还不由吃了一惊,虽说知晓蜀之富,却没想到能到这种地步。

“千真万确,蜀物产丰饶,商业繁华,而且蜀盐产量甚高。”

徐还心下恍然,古代盐铁官营,盐税是封建王朝的重要收入。蜀有井盐之利,难怪如此富裕,这边不足为了。

“朝廷诏书有言,称川陕作战,军饷开支,钱粮调用地解决,甚至准许截留成都路转运使财税优先供给抗金作战。”

司马靖摇了摇头:“用不了这么多,即便战事吃紧,钱粮紧张,国公爷也断不可尽数截留蜀财赋。”

“先生所言有理,数额如此之大,我若全部截留,临安恐怕会炸锅的。”

徐还之前没料到蜀富庶到了这个程度,险些犯了错误,倘若自己控制了大宋三分之一财税,等若捏住了大宋经济命脉。

临安的一帮臣子肯定会各种叫嚣弹劾,借机生事,赵构也难免会不安,多有猜忌。

幸好司马靖及时提醒,否则后果真的很严重。

这便是谋主的作用了,纵然自己身为穿越者,在很多大事有先见之明。但论起对这个时代方方面面的了解,欠缺太多了。

司马靖刚好发挥了这方面的作用,看着似乎整日与李师师恩爱缠绵,实际操着心呢!

不愧是隐士高人,隐居武陵乡野,也不怎么出门,但对天下事却甚为了解。

想必入蜀之前,也做了功课,特意了解了蜀相关事宜,那么对入蜀后如何行事,应该也有所筹划。

司马靖道:“蜀财税,国公爷可运送出川,向朝廷摆明姿态,至于是否运送到临安,倒也未必。

索性岳将军在荆湖作战,需要的钱粮也不少,从临安调拨多有不便,蜀地支援分数应当。”

“明白。”

徐还心领神会,笑道:“我呢,我知晓一些生财的营生,有蜀物产和人力相助,积蓄钱财不是什么难事。即便交出去一半的财税,保证钱粮依旧充足。”

“那更好了。”

司马靖欣然道:“除了富庶之外,蜀还有一大优势,那便是人才济济。”

“嗯,蜀三苏之名,大宋人人皆知。”徐还深以为然,苏轼、苏辙兄弟在大宋的名气着实太大,对老家蜀的影响也不会小。

“没错,其实大宋开国前百年,蜀甚少出人杰,但自打仁宗朝开始,人才辈出。

其以三苏最为杰出,苏子瞻有魁星之称,在蜀甚的爱戴颂扬,乃是蜀少年子弟的楷模。

除此之外,还有王圭、范百禄、张商英、宇虚等人都官居宰辅。而今他们的家族后裔在蜀的地位,以及权势、影响都非同小可。”

略微停顿片刻,司马靖续道:正是因为这些在朝显贵的蜀籍官员,蜀越发人杰地灵。

少年子弟争相读书,饱学之士不在少数蜀教之盛,冠绝天下。国公爷可知,我大宋刊印书籍,以蜀、越、闽三地为甚。”

“这个有所耳闻,越州陆宰便在我府为西席,他家藏书皇家府库都要多。

我在临安西湖边修了一座澜阁,作为存放阅览图书之地,而今由陆宰主持整理编撰书籍,以及刊印事务。

至于闽地,听闻前朝宰相章得象、章惇、吕惠卿等人皆是闽人,当地教,书籍刊印兴旺也在情理之。”

听到徐还在修澜阁,收集藏书,整理编撰,司马靖眉头一动,沉吟道:“国公爷,高明。”

“哼哼,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徐还淡淡一笑,三言两语便看破了自己的打算,司马靖的心思当真算得高明。

司马靖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续道:“蜀成都府是大宋书籍刊印出版最兴旺,教最繁荣之地。国公爷可知,蜀最大的书商是谁家?”

“哪一家?”

“苏家!是黄夫人的姑丈,苏娘子家。”

“原来如此。”

徐还明白司马靖为何专门提及此事,这年头读书人便是舆论风向。

苏家本是蜀第一教名门,又是最大的书商,意义何其之大不言而喻。

杨浩甚至动起心思,如果刊印技术可行,可以考虑办份报纸,进一步引导舆论。

苏家而今算是姻亲,无疑是个便利条件。

“苏家祖业虽在眉山,但据我所知,他们在成都府的产业不少,与蜀大户人家,名门子弟,教贤达都有往来。”

司马靖悠悠道:“要笼络蜀士绅才子,苏家无疑是最好的纽带,这方面……黄夫人无疑是个很好的联系,不过……”

“不过什么?”

司马靖沉吟道:“黄夫人终究是江夏人,对苏家而言或许无妨,但其他蜀人难免隔阂。倘若……国公爷后宅之有一位蜀淑媛,想必蜀士更容易归心。”

“呃……”

司马靖笑道:“国公爷,老夫观那位苏娘子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不若入蜀之后,向苏家提亲迎娶吧!”

“呃……”

徐还闻言,顿时满头黑线,这个司马老儿,自从有了李师师之后,真是越发不正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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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川陕名将

第三六六章川陕名将

徐还满头黑线,认为这个提议很不正经。

司马靖却一脸严肃:“国公爷,在下可没开玩笑,自古以来,姻亲便是利益勾连的重要方式。”

道理倒确实如此,徐还也心里有数。

古代皇帝看似权力巨大,后宫佳丽三千,左拥右抱,但选妃可不是随心所欲。真正有名位的后妃,出身都相当讲究。

唐高宗李治为何迎娶王皇后,后来又为何废王立武?可不是个人喜好那么简单;大宋开国之初,皇后大多姓李、潘、曹、高,一水的将门世家,为什么呢?

理由很简单,联姻是维系两个团体利益的一种方式,简单有效,从而互相支持,结为联盟。

春秋战国多是国与国之间通婚,唐宋多是皇室与世家、将门联姻,也有通过联姻稳固特定地区的做法。

后世辫子朝开国之初,多位皇后、妃嫔出身蒙古,皇家公主几乎全部下嫁草原诸王,是为了安抚,稳定北方草原。

故而司马靖的提议还真不是不正经,绝非无稽之谈,与蜀士绅建立利益同盟,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迎娶一位蜀女。

在权力心有一位代言人,蜀下无疑会更为安心,从而多出力。苏家在蜀地位和影响巨大,苏红袖着实是个合适人选。

但是吧!

她可是黄若彤的表妹,自家小姨子……

尴尬!

徐还摆摆手:“先生,此话为之过早,且先勿提。”

“也好,这是后话,不必操之过急。”

司马靖悠悠道:“毕竟眼下国公与黄夫人新婚燕尔,再谈婚嫁不大妥当,临安那边恐怕也会……”

徐还深以为然,且不说柔福帝姬会怎么想,怕的是赵构有所猜疑。

“国公,说蜀人才济济绝非虚言,除了士人之外,蜀人抗金之志最为坚定,作战也是十分勇猛。”

徐还对此完全相信,后世抗战时川军那是出了名的。至于如今,记得有个说法,秦桧一直记恨蜀人。

被一个投降派奸臣所忌惮,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蜀人抗金决心与勇武。

对了,貌似南宋有一个抗金名臣虞允是蜀人,此番入蜀……得好好留意一下,人才难得。

“国公可能有所不知,从早年间开始,河东便有不少富户迁居蜀。靖康之后,北地士绅南迁入蜀者避难者甚多。”

司马靖道:“这些人不乏才学忠勇之辈,也大都心怀故乡,思乡心切,正是北伐抗金的拥护者。

且他们与故乡可能还有联络,届时动员北地民众,南北合击,于北伐作战多有裨益。”

徐还点头:“如此甚好,有劳先生了解筹划。”

“分内之事,应该的。”

司马靖沉吟道:“民政之事都好办,军事颇为复杂一些,当前川陕大军主帅是张浚。一山不容二虎,一军不可二帅,国公入蜀,他必调回临安,但他麾下将领……”

武将不同于臣,换帅之后未必服气,尤其是作战骁勇,手握重兵的将领,最是难缠。徐还久在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西北兵马不江南,悍将众多,又非嫡系,未必买自己这个当朝驸马,秦国公的账。

徐还仔细想来,之所以让自己入蜀,某种程度,临安朝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自己是苗刘之变崛起的将领,与张浚算是故旧,而岳飞是江南抗金方才崛起,资历略晚,那时张浚已入蜀,未必放在眼里。

而徐还与张俊也算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且有驸马身份加持,兵权交接更容易。

不出意外,张浚会出将入相,还要回临安,必然要给驸马面子,愉快交接。

然川陕的将领,天高皇帝远,又都是骄兵悍将,未必会服气,毫无疑问这是徐还需要面对的难题,也是一大考验。

“国公不必担心,只要交好张浚,他走之前少不得要为驸马铺路。”

徐还点点头,交好张浚是必须,除了当前川陕之事,还要长远打算,与未来宰相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身在荆湖的这段时间,徐还对此深有体会,没有吕颐浩与赵鼎的支持,他的日子绝不好过。

“老夫以为,驸马入蜀之后可调派兵马北支援,但本人……且先找个理由拖延。”

司马靖道:“张浚此时离开,那是败军之将,回到临安也不光彩。既然朝廷没有明确旨意限定时间,不妨延缓,让张浚得胜而归,国公以为然否?”

“然!”

徐还连连点头,如此算是给张浚送个人情,无论是守住大散关,还是一场反击战。

一场胜利,能让他光彩离开川陕,回到临安出将入相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个面子,必须给。

“张浚满意了,自然会给国公帮忙。趁此空档,国公在成都府周遭能办很多事情,巩固了后方,前线作战方能安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没错!”徐还很满意,司马靖确实考虑周全,方方面面都在为自己做谋划。

不枉自己亲自前去武陵登门拜访,费心费力地寻访李师师,而今看来,着实值当。

“对了,老夫还打探到,张浚麾下最为骁勇的二位将领,国公只要让此二人归心,川陕大军自会欣然听命。”

“何人?”

“吴玠、吴磷兄弟。”

徐还心一震,原来是他们。

南宋名将掰着指头数也那些,吴玠、吴磷兄弟绝对榜有名,且名列前茅,可与岳飞相提并论。

历史也正是有此二人坐镇西垂,保卫秦陇、屏障巴蜀,金军才一直没能攻克蜀天府之国。

兄弟二人战功赫赫,彪炳史册,令后人钦佩不已。

徐还有些激动,他对人才格外渴望,抗金杀敌,争雄天下,靠的是这些猛将。而今麾下有牛皋、杨再兴、李彦先等人,但远远不够。

如果能将吴氏兄弟归于麾下,必然如虎添翼,到时候……一时间,徐还经不住心潮澎湃。

司马靖道:“此事不必着急,徐徐图之即可,国公入蜀首先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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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七章 锦官城

第三六七章锦官城

在白帝城休整两日,大军继续开拔。

一路沿江而行,终于在十一月下旬进入蜀。

走过了最艰难的三峡崎岖山路,进入蜀平原之后,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道路也平坦许多。

不愧是天府之国,即便已经是入冬时节,但蜀盆地也并无多少寒意,树木依旧可见绿色。

道路之旁田野,要么是稻根犹在的休耕地,要么种植着绿意盎然的油菜,或是柑橘、橙子一类的果树。

一路经过的村庄、城镇都祥和安静,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看着颇为富足。

蜀是眼下整个大宋为数不多没有遭受战火侵袭的地方,唯有在此,才能看到老人安静地晒太阳,听到孩童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秦岭屏障太重要了,一旦有失,眼前的这一切美好景象都将荡然无存。

蜀有失,大宋也危险了。

后世的蒙元之所以顺利灭宋,攻取蜀便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这个道理,金国人也明白,在原本的历史他们没能成功,而今自己来了,更加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

黄若彤是第一遭到蜀,对成都平原的风光甚是好,苏红袖自告奋勇,充当起了解说员。

自打那日在船舱的误会后,苏红袖含羞沉默了好些日子,一路都尽量避开徐还。

但进入蜀平原之后,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抑或者是离家近了,苏红袖仿佛又变回最初那个千金大小姐,不过并不再刁蛮任性,而是开朗活泼。

一路有说有笑,为黄若彤介绍蜀风土人情,还说到了成都府之后,要亲自带黄若彤前往四处名胜游览。

并且邀请黄若彤前往眉山老家游玩云云,邀请表姐,但始终回避徐还这个表姐夫……

唉,看来那个误会,还是心有芥蒂。

徐还叹息一声,入蜀之后要忙的大事太多,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只能暂时抛诸脑后了。

平原地区,车马前行迅速,不几日便到了成都府。

离城还有二十里的时候,成府路转运使赵开、成都知府萧振便率领蜀大小官员,前来迎接。

“拜见秦国公!”

徐还的头衔太多,在蜀公干首要身份应该是川峡、陕西四路宣抚使,但当面的称呼肯定要尊以贵之。

论理驸马身份最显尊贵,但裙带气息太浓厚,徐还本人也有意淡化,故而称爵位秦国公最好不过。

毕竟公侯伯子男,国公乃是王爵以下最高爵位,而大宋眼下根本没有活着的王爷。

哦不,有是有,但全都在五国城被金国人拘着呢!

国公倒是遍地走,不过像徐还这般身为驸马,皇亲国戚,位高权重,手握大军的却少之又少。

毫不夸张地说,徐还是当前大宋第一国公,甚至可以说徐还是自皇帝赵构之下,大宋首屈一指的男人。

只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的位置并不明显,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罢了。

“应祥公,德起兄,快快免礼。”

徐还抢先前,搀扶当先二人,然后对后面的蜀官员们含笑示意,呼喊道:“诸位免礼!”

赵开,字应祥,生于英宗年间,进士出身,而今已经六十有五,堪称是德高望重。

萧振,字德起,是政和年间的进士,年岁也已不小,但有个特殊情况,他迎娶了某位宗室郡王之女为妻。

那位县主与柔福帝姬恰是平辈堂姐妹,故而徐还与萧振算得是连襟,兄弟相称没有任何毛病。

这年头以表字相称表尊敬,也表亲近,徐还一开口,和蜀权位最高的两位官员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由此可见,提前做功课多么要紧。

赵开与萧振皆是心一动,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原以为徐驸马少年得志,难免趾高气扬,哪想到如此谦逊客气,平易近人。

“应祥公身体可还硬朗?”徐还搀着赵开的手,温言问候。

赵开欣然笑道:“拖国公之福,能跑能走,还能为朝廷再效力几载。”

“应祥公千万保重身体,大宋需要您这样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前辈。还此番入川陕,少不得需要应祥公多加支持。”

徐还一番话,赵开如沐春风,连连点头道:“国公放心,朝廷已经下了诏书,计相{三司使}也有公函嘱咐,成都府路一定全力支持,请驸马尽管放心。”

“那先谢过应祥公了。”

徐还笑了笑,转身对萧振道:“德起兄,入蜀之前,长公主曾来信,嘱我问候堂姐安好。”

“内子一切安好,有劳长公主与驸马挂心。”

萧振满面含笑,全然没想到徐还会有如此之举,让自己本来不起眼的宗室女婿的身份陡然放大,一瞬间成了驸马连襟。

不过一转念,萧振心里也明白,自家妻子虽说与长公主同辈,但无论血缘还是年龄都相差甚远,甚至可能从未见过面。

因此所谓长公主叮嘱问候多半只是托词,徐驸马只是借此拉近关系,为自己在蜀行事寻方便。

对此萧振欣然接受,无论是当前坐好这个成都知府,还是将来更进一步的打算,与位高权重的徐驸马攀交情,无疑大有好处。

“蜀道艰难,国公一路入蜀,车马劳顿,甚是辛苦。锦官城已经备好住处,请国公入城歇息。”萧振欣然提出邀请。

徐还拱手道:“多谢德起兄,不过在此之前,大军首先得安顿下来,将士们亦十分辛苦。”

“是是,下官疏忽了。”萧振连忙致歉。

赵开笑道:“国公尽可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广安军奉调北支援利州路、兴元府,营地全都空了出来。

国公所部可直接进驻,一应粮草物资本官都已经准备妥当,即可运送入营。”

“有劳应祥公,甚是妥当。”徐还赶忙道谢,命牛皋前去安排安营扎寨之事。

“如此,若无其他要紧事,国公便请入城吧!”

“好!”

徐还瞧了一眼远处高大雄伟的城墙,随同赵开、萧振等人乘车而行,朝着鼎鼎大名的锦官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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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八章 武侯祠

第三六八章武侯祠

成都筑城最早应该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张仪、司马错先后筑造府南城、府西城。

后来秦国蜀守李冰修造都江堰之后,将成都平原变为天府之国,城池的规模也愈发大了。

正是因此,刘邦才能以之为根基,与项羽抗衡,最终夺取天下。

益州才能逐渐兴盛,成为西南富庶之地。汉末之时,可以让刘璋偏安一隅,让刘备以之称雄一方。

锦官城的说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蜀锦天下闻名,曾是蜀汉王朝的重要财赋收入,故而专门设立锦官和锦官城来保护生产。

自此,锦官城便成了这座西南大城的别称。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杜甫诗的成都甚是优美,让人心向往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天下之富,扬一益二”的说法。

五代纷乱,战争不断,但主要是原和北方之地。

前后蜀控制下成都并未遭受战火袭击,后主孟昶为花蕊夫人在成都遍植芙蓉,每到深秋,四十里为锦,据说这是锦城的另一个由来。

如果早来两个多月,便能一睹繁花似锦的盛景,遥想当年花蕊夫人在芙蓉花间的优美舞姿。

大宋初年,蜀是遭过劫难的,无论是王全斌灭蜀之后,管理不当引起的混乱。还是后来王小波那场声势浩大的叛乱,都曾对蜀造成极大破坏。

不过天府之国的底蕴犹在,所以稳定之后恢复起来很快,不过数十年便成为大宋最富庶的州府。

徐还当真满心好,想要一睹锦官城的繁华风貌,但看到道路两旁森森柏树之时,他打算先去做另一件事。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徐还想起了杜工部名垂千古的诗篇,武侯祠在成都府南门之外,由此路过,岂能不祭奠诸葛武侯?

早在白帝城时,司马靖便有过交代,入蜀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武侯祠祭奠诸葛亮。

诸葛亮在华夏人心目的形象很高大,即便这年头还没有耳熟能详的《三国演义》,读书人亦对其甚为敬佩。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臣子尽忠的至高体现,历朝历代的皇帝会有意无意宣扬提倡,臣子们也甘之如饴,欣然以为楷模。

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杜甫能给出这样的评价,足以代表天下读书人的一种态度。

尤其是在蜀,诸葛亮在百姓眼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圣人,地位和意义非同小可。

而且诸葛亮对于当前局势,对于徐还本人而言,还有一层特殊的意义——北伐。

昔年诸葛亮出祁山北伐,意图攻占秦陇,入关而取原,匡扶汉室。

这一路线、方略与徐还北伐抗金,收复失地的战略十分相似。

一个即将北伐的将领,来祭奠曾经北伐的先驱,别有意义。

从而蒙一层“继丞相之遗志,讨入侵之金贼”的光环,多一分道义和传承色彩。

没什么实际作用,但在民众和兵卒心里,会有一种微妙的暗示与影响,有助北伐作战。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发挥,用来做政治章。

司马靖必然是慎重思考,甚至已经想好了后招,才提出的建议。

故而入蜀之后,徐还要做的头一件事,并非入锦官城欣赏市井繁华,参加蜀官员们组织的接风宴。

而是入武侯祠,祭奠诸葛亮。

看到徐还下马,赵开与萧振交换个眼神,微微有些错愕,旋即也都释然。

无论是为官的士大夫,还是游历的学子,但凡入蜀,武侯祠是一定要去的。

徐还入祠,意料之。

但到来的第一天,未入城先拜祠,多少有些出乎蜀官员的预料。

“国公对诸葛武侯甚是敬佩,在白帝城停留两日,一是为大军休整,二来也是凭吊先贤。今过武侯祠,心潮澎湃,难以抑制,还请诸位理解。”

司马靖不失时机地出面解释,恰到好处。

赵开和萧振都已经注意到司马靖,一介平民,并无官身,武陵野老在荆湖颇有名气,蜀鲜有人知,但气质在哪都不会变。

司马靖一袭布衣,但行为举止,谈吐言辞相当儒雅,一看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人,自然不敢怠慢。

何况其对外的秦国公府幕僚身份,更加让人不可小觑。

“理解,诸葛武侯乃天下人的楷模,秦国公祭祠理所当然。”

萧振温言道:“可惜事先不知,本官虽已命人紧急准备祭品,但仓促之间,恐有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转告国公,勿要责怪。”

“萧知府言重了,无妨,心诚则灵。”司马靖笑了笑,颇有双关之意。

“是呢,心诚则灵。”

萧振点点头,请赵开先行一步,然后率蜀官员紧随其后,跟着徐还一道祭奠诸葛武侯。

……

那边徐还当先而行,已经走到正门口,但见匾额之书有“汉昭烈庙”几个大字。

恍惚间记起,武侯祠与蜀汉昭烈帝刘备的惠陵紧挨着。

入内之后柏木森森,眼前但见六通石碑,两侧各有碑廊,尤其是东侧碑廊内一处硕大的石碑尤为壮观。

“蜀汉丞相诸葛武侯祠堂碑”,几个大字尤为醒目。听到赶来的萧振介绍,徐还才知晓,此碑便是大名鼎鼎的“三绝碑”。

乃是唐朝宰相裴度撰,大书法家柳公权书写,再由石工鲁建镌刻而成。

裴、柳书、鲁刻,三者俱佳,故而被誉为“三绝碑”。

徐还看着碑刻,隐约想起岳飞曾书写诸葛亮的《前出师表》,镌刻在武侯祠内。

而今岳飞尚在荆襄作战,尚未书写此,自己倒是站在这里,可惜……

徐还无奈摇头,岳飞虽是武将,但采着实不错,不仅能填出《满江红》那般气势磅礴的豪迈词作,也写得一手好字。

反倒是自己,“借鉴”几篇好诗词或许不难,但书法着实一般,难登大雅之堂。

艺多不压身,看来什么时候,有必要好好练练字才行。

徐还暗叹一声,继续往里走去,从众多蜀汉武官员的塑像间走过,直接走向后面的诸葛亮殿。

在诸葛武侯的塑像前撩起衣袍,躬身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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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九章 浣花溪

第三六九章浣花溪

祭祀诸葛亮之后,徐还随众人离开武侯祠,再度启程,从南门入成都府。

一进城门,但见房舍鳞次栉,街人来人往,道路两旁小贩吆喝叫卖,商铺生意兴荣。

一派富足祥和景象,与临安相差无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今的大宋,能见到此情此景,着实难得。

萧振道:“金贼入寇,多亏将士用命,坚守秦陇,蜀才能得保安宁。”

“此番金贼大举来袭,富平之战失利,蜀下多少有些不安。现下好了,国公率大军前来,吾等可安心矣。”

赵开捋着略微花白的胡须,对徐还甚有信心。

徐还当即表态:“诸公放心,还一定竭尽全力,保卫蜀安宁。效仿诸葛武侯,北伐抗贼,收腹失地。”

“国公能征善战,天下皆知,此战定能旗开得胜。”

萧振恭维几句,笑道:“国公入蜀,一路风尘,吾等略备薄酒,为国公接风洗尘,还请国公赏光。”

“接风洗尘算了!”

徐还轻轻摆手:“而今并非承平之时入蜀为官,金贼入寇,还算是临危受命而来,大局为重,不敢有所耽搁。

这顿接风酒且先留着,还希望击退金贼,得胜而归之时,诸位为还摆酒庆功。”

“呃……”

“好!”赵开率先赞道:“国公心忧国事,吾等钦佩,待国公凯旋之时,老夫定摆酒为贺。”

“应祥公,这顿酒我可记着了喽,到时候可要饮泸州最好的名酒哦!”

“放心,包在老夫身。”

萧振亦笑道:“国公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十分疲累,该早些休息,浣花溪旁,房舍已经安排好,国公请。”

徐还知道浣花溪乃成都府知名盛景,盖因诗圣杜甫昔年曾居于溪畔。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以及大名鼎鼎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都是作于浣花溪旁。

除了历史典故之外,溪流小桥,翠竹碧绿,落英缤纷,风景甚美。

住处安排在浣花溪旁,萧振也算煞费苦心。

住的舒坦点,徐还是乐意的,但不能留下话柄。毕竟是出征在外,若因细枝末节的小事被御史参一本,可不划算了。

萧振仿佛知道徐还的忧虑,笑道:“驸马不必顾虑,此宅乃是苏先生的房舍,得悉国公与夫人入蜀,特意命人打扫,恭请入住。”

“苏先生?”

“是,苏范先生。”

苏范,眉山人,苏辙之孙,苏红袖之父也!

“原来如此!”徐还微微一笑,欣然点头。

这下无论房舍何等华贵精致,旁人都没什么好说的,苏范那是黄若彤的姑父。

初入蜀,借居亲戚家,有什么问题吗?

与此同时,徐还感慨的是苏范的反应,入蜀之前,苏红袖不过送信去眉山报个平安,没想到转瞬便把住处安排妥当。

素未谋面,便得了“姑父”这么大的恩惠,作为侄女婿,该当如何还礼呢?

萧振很识趣,把徐还一行人送到浣花溪便告辞离去,接下来,自有苏家安排,无需他操心。

沿着清澈的溪流前行,即便到了初冬时节,蜀的树木依旧葱茏,绿意盎然。站在溪边,隐约可见鲤鱼游动,欢快惬意。

昔年杜甫草堂遗迹早已不见踪影,溪流之旁尽是亭台楼阁,雅致宅邸。足可见名人效应对房地产影响之深远,古来有之。

溪流两边是连片的花木,可惜时节不巧,只见绿叶不见红花。

“等到二三月,春花盛开,或是九月芙蓉似锦之时,落英缤纷,浣花溪美不胜收。”马车之,苏红袖笑着为黄若彤介绍。

直到此时,徐还才反应过来,苏范特意准备宅邸,恐怕也有为女儿考虑的意思吧!

苏家宅邸,苏红袖甚是熟悉,瞧见一草一木,颇有回家的感觉。

马车到了正门口,早有人恭候迎接,苏红袖率先下车,快步朝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而去。

“福伯,你还好吧?”

“二娘子,你回来了,回来了好。”老者看着苏红袖,经不住眼眶有些泛红。

苏红袖心里明白,数月之前便是由此地出蜀,与兄长同行,可惜只有自己一人回来。

相顾无言,默默垂泪片刻,老者才低声道:“二娘子,节哀!”

“嗯,福伯你也不要难过了,大兄的仇已经报了,如今也算回家了。”

“是!”

名为福伯的老者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看向后面的马车。

徐还与黄若彤已经下车,携手而来。

“这是?”

“嗯!”

福伯向苏红袖求证确认之后,快步前躬身道:“小老儿拜见国公,夫人!”

“快快免礼。”

“谢国公、夫人!”

福伯笑道:“家主来信叮嘱,国公与夫人算是自家娘子与姑爷,定要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黄若彤笑道:“太周到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姑父。”

“夫人不必客气,当自家便是。”

“改日有机会,定要去眉山拜谢苏先生。”

黄若彤可以称姑父,徐还却不便随意,毕竟他有驸马这层身份在,君臣有别,皇亲优先。

福伯笑道:“不必去眉山,家主已经动身南下,想来不日能到成都府。如果国公不着急出征,兴许能见。”

“姑父要来?”

“父亲要来?”

黄若彤与苏红袖都有些许小激动。

“是!”

“本来家主要来亲迎的,恰逢夫人生产,这才耽搁些日子。”

“娘生了?”苏红袖闻言甚是惊喜。

福伯点头笑道:“是,夫人月十六产下一位小郎君。”

“真好,我有弟弟了。”

苏红袖很开心,徐还与黄若彤对望一眼,也是同样的心情。

长子遇难,苏家夫妇必然难过,而今老来得幼子,也算是个安慰,让他们老有所依,冲淡悲伤。

只是兄姐弟年岁相差略大,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女子普遍早婚,生育周期长,兄弟差个十几岁倒也平常。

“看来,我们要多备一份厚礼了。”

“嗯!”

福伯见徐还与黄若彤恩爱,暗暗点头,笑道:“房舍都已妥当,一路劳顿,快些入府歇息吧!”

劳累多少有点,但徐还却顾不休息,武侯祠祭过了,该与司马靖讨论下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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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〇章 水土不服

第三七〇章水土不服

浣花溪,五进五出的大宅,奢华雅致。

福伯提前三天开始准备,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房舍、用具、饭食一应俱全。

用过一顿蜀风味的丰盛餐食之后,苏红袖拉着黄若彤走了,说是要带着表姐四处参观一下。

趁着空档,徐还与司马靖在府一处小池边坐下。

福伯很懂规矩,命侍女送茶点之后,悄然退下。确保四周无人,不打扰秦国公商议要事,避免泄露消息。

落座,品茶。

瞧着小池荡漾的碧波,以及冒头的锦鲤,徐还笑道:“先生,入蜀感觉如何?”

司马靖笑道:“山清水秀,风光宜人,也开了个好头。”

“多亏先生提前打探赵开、萧振的底细。”

“老夫不查,国公当真不知吗?”

司马靖一声反问,然后与徐还相视而笑,有些事心照不宣。

“蜀官员看起来颇为配合,殊为难得啊!”

“也在意料之。”

司马靖笑道:“国公以驸马之尊,携荆湖大胜之余威,率大军前来,蜀将官岂能不惧?”

“哼哼!”徐还淡淡一笑,如今的大宋与承平年间偃武修的局面不同,已经不是官优越,高高在的时候了。

乱世之,手握兵马之人方有话语权,尤其是一个战功赫赫,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国公在蜀有天然支持!”

司马靖环顾四周亭台楼阁,笑道:“眉山苏氏,一出手是大手笔,黄夫人这桩婚事当真划算。”

迎娶黄若彤之时,徐还倒真没想这么多,完全是被秋夜那场惊险吓到,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不忍辜负佳人。

而今看来,不仅娶了一位才高八斗的俏佳人,还得了这么多的便利,与眉山苏氏轻易建立起联系。

当然了,苏家也是看自己的身份地位,加之与黄若彤的婚事是圣旨直接赐婚,旁人无从反对,已是既成事实。

“国公本身是过江龙,又有地头蛇相助,成都府的官员们岂能不知轻重?”

徐还笑道:“也是,赵开、萧振之流都是人精,往后啊…还得好好结交。”

“赵应祥年岁大了,是忠直之臣,于国有利,合乎法度情理之事,他应该都会支持,不至于给国公使绊子。”

司马靖道:“此等老成持重之人为转运使,是好事,却也很难作他想。

至于那个萧振,想来还是心怀凌云志的,往后打探清楚底细之后,倒是可以考虑争取。”

“好,先生提醒,还心有数。”

徐还点头道:“武侯祠已经祭过,接风宴也推了,接下来……”

“老夫以为有两件事,算是当务之急。”

“请先生赐教。”

司马靖道:“其一是剿匪。”

“剿匪?”徐还微微错愕,率军前来是抗金的,蜀也没听说有什么匪患。

“有没有匪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随便找个由头便是。”

司马靖道:“此举倒并非是为了剿灭匪患,而是一种姿态,一来是给蜀百姓看,让他们知道大军入蜀之后,蜀地会更加平安,他们能够更加安居乐业。”

略微思量,徐还便明白了。

这年头兵卒素质参差不齐,一旦管理不善,很容易出现兵痞滋扰百姓的情况。

百姓往往视之为洪水猛兽,每逢有兵马经过之时,绝对没有什么箪食壶浆,鱼水情深的场景。

完全是避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当然了,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队伍例外,如原本历史的岳家军。

虽说大军入蜀是为了北抗金,保卫蜀,将官和有见地的士绅们明白。但寻常百姓只看到蜀一片祥和,指不定有所误会。

必须找点事做,避免百姓误解。

司马靖续道;“除此之外,其二做给南边和西边的人瞧。”

“大理与吐蕃?”

“没错!”司马靖点头道:“蜀虽然没有遭到金贼战火,但紧邻大理、吐蕃二地,皆民风彪悍。

以前相安无事,难保不会趁火打劫,故而借剿匪之名,适当警告一下大理与大渡河以西的羌人、吐蕃人。

以免他们蠢蠢欲动,影响后方安定,一旦战事失利,金贼跨境联络他们未尝没有可能,也算是未雨绸缪。”

“先生所言甚是。”徐还一点都不希望,北伐如火如荼之时,有人拖后腿。

司马靖道:“理由老夫都已经替国公想好了,不过需要国公一份秘奏,提前知会官家,免得被人攻讦公器私用。

毕竟,蜀人员众多,难保不会有……国公想来省得。”

虚汗心领神会,点头到:“嗯,还有呢?”

“称病,如对外宣称车马劳顿,水土不服。”

……

赵开、萧振等成都将官次日前来浣花溪拜见秦国公,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国公爷身体不打紧吧?”

“诸位放心,国公在荆湖作战日久,本劳累,入蜀又是一路奔波,仓促入蜀,略微有些水土不服,休息几日便可。”

掌书记辛赞“据实”以答,同时婉拒了萧振延医问药之盛情。

一众将官只得无奈告辞,让秦国公好生休息。

当此之时,秦国公徐还正赖在榻不愿起身,劳累不假,却不是车马劳顿,征战奔波,而是床帏挞伐之故。

自打在白帝城休整之后,一路行军多有不便,徐还甚至没机会与黄若彤亲近。

新婚燕尔之时,明明日日相见,却可望而不可即,自然格外不是滋味。

难得安顿下来,浣花溪旁,深宅大院,芙蓉锦帐,岂能按捺?一夜不知几度风雨,清晨自然不愿早起。

“羞死人了,第一天便这样…府人该怎么看我们?”黄若彤难免羞臊。

徐还笑道:“别多想,为夫水土不服,卧病在床,贤妻贴身侍候,有何不妥吗?”

“水土不服?你有吗?没看出来。”

昨夜龙精虎猛,哪有一点生病的模样?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黄若彤很快便反应过来,讶然道:“你装病?”

“没错。”

“为何?”

“找个理由拖延,在成都府多陪你一些时日啊!”

“说实话。”

“张浚,卖他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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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闺房里的师生

第三七一章闺房里的师生

大散关,关门户,昔日的大宋西陲要塞。

而今却成为一座孤零零的关隘,一个尴尬的笑话。

往日需要以大散关为屏障的关平原,如今大半已经落入金贼之手。

雄关漫漫,却早已去了本来的作用。

虽然如此,宋军却不得坚守此地,只不过调转了方向。往日是防备西北的党项人,而今是防备东边的女真人。

张浚率领宋军驻守在此间,富平之战惜败于完颜娄室,和尚原一场激战不敌完颜宗辅,整个关几乎尽数沦丧。

只剩下陈仓等寥寥数地,以及大散关这座唯一可以用来坚守的关隘。

不能退!

身后便是秦陇之地,越过了山间小道,向南可直达蜀地。蜀地若有失,会是什么后果,他很清楚。

金贼正在增兵,这让张浚的压力很大。

能不能守住大散关是一个问题,一旦失守,再想反击,复夺关,难度无疑会成倍增加。

自己也将再也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或许……自从兵败和尚原那天起,没有机会了。

驸马徐还以秦国公身份率部入蜀的消息,他自然知道,也很清楚,徐还是为替换自己而来。

兵败之后,临安朝堂多有弹劾,官家赵构可能也对自己有所不满,没有直接罢官已经算是留体面。

交权回京,情况好了不问罪处罚,留在临安重新任职;一个不慎,可能会被贬官去穷乡僻壤。

张浚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亲自雪耻,哪怕打一场赢回尊严的战斗。

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他不甘心。

然而,他接到消息,徐还已经到了成都府,不日会率军北,离开的时候到了。

唉!

张浚叹息一声,叮嘱亲随开始打点行装,然后走大散关的城墙巡视,加强防守,站好最后一班岗。

徐还到来,或许情况自己能好一些吧!

苗刘之变时,他便留意到这个少年,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少年果敢机敏,颇有胆识。

直到后来黄天荡、楚州两战,先后击败了兀术、挞懒,张浚才真正“认识”徐还,为之惊叹。

少年了得,出乎意料。

此番与岳飞联手,数月之间便平定荆湖,携大胜而来,锐不可当。

他有与金贼作战的经验,甚至有“战神”称号,或许可以重振岌岌可危的西北防线,以及脆弱的军心。

可是……

张浚隐约还是有点担心,西北不同于江南,多是山地野战,而徐还最擅长的是水战。

而且到底才二十出头,少年得志,一帆风顺,难免骄纵,会不会得意忘形呢?

秦陇前线倒是有些许优秀将领,其以吴磷、吴玠兄弟最为突出,骁勇善战,且素来稳重。

不失为极好的左膀右臂,可以辅助徐还,可是…驸马爷年轻气盛,能否善待,愉快合作也是问题。

当此之时,张浚已经不仅仅考虑个人得失,他是真心忧虑西北局势。

不希望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西北防线毁于一旦,更不希望大宋岌岌可危……

等徐还到了,交接之时,要好好叮嘱他一番。

兴许会让驸马不悦,有伤颜面,但他还是打算倚老卖老,忠言逆耳,直言不讳……

张浚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话已到了嘴边,却没机会开口。

徐还病了!

水土不服,抱病成都,不能及时北。

一军主帅病倒,而且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真是……

张浚满心忧虑,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第二条消息到了。

官拜利州防御使的牛皋奉命率部三万,北支援,暂归他张浚节制。

这……

如果此时,张浚还不明白,他在朝堂白混了许多年。

他并不觉得这是徐还避战畏敌,推卸责任之举。

反觉得徐驸马这场病,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场及时雨。

有了时间,得到支援之后,也有力量反击,又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牛皋!

那可是徐驸马麾下头号猛将,而且三万兵马也着实不少。

徐还入蜀,总计带了五万人马,等若出动了大半,而且都是精锐。

一时之间,张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字太单薄,也不合时宜,有些情分,心照不宣即可。

且先不说以后如何,眼下全力以赴,赶在寒冬来临有所建树。

将一条牢固的秦陇防线交到徐还手,算是最大的感谢吧!

……

虽说是卖张浚个面子,但一想到老将军在前线征战,自己却坐在浣花溪边喝茶,徐还多少还是有些歉然。

不过想来张浚应该甘之如饴吧!

对于一个名将而言,沙场征战的劳苦不算什么,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麾下大半的兵力已经前去驰援,相信张浚一定会把握好机会。

人情已经送给他,如果把握不住,那只能怪他自己了。

在这期间,牛皋应该也能熟悉前线情况,并与西北将领建立起联系,这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目的。

身在天府之国,小日子悠哉惬意。

除了每天在榻“养病”之外,徐还也开始着手一些事情,如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写很多东西。

无人之时,一点点讲给黄若彤听。

黄若彤原以为丈夫是要讲情话,却不想打开的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原以为自己在机关制造,所谓“技淫巧”方面颇有心得,但看到丈夫画出的草图,讲出的词句,黄若彤惊不已。

新!

完全超乎了她本来的认知,但仔细思量,却又能找到似曾相识的道理,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会恍然大悟,酣畅淋漓。

黄若彤很惊讶丈夫竟然有如此渊博的知识,也很好这些知识的来源,不过徐还不说,她也不曾多问。

只是像个乖巧奋进的好学生,认真听从丈夫讲解,然后思考、消化、掌握。

一连许多天,夫妇二人都没出闺房半步,有人以为是国公病情略微严重,可是从未见延医问药。

那么,国公与夫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个……嘿嘿!

浣花溪大宅下不免想入非非,然而事实,闺房之,只是一对师生,在孜孜不倦地教学、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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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二章 英雄志,美人择

第三七二章英雄志,美人择

连续数日的学习后,黄若彤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然后她开始好。

“徐郎,你教我这些是?”

“你觉得呢?”徐还躺在榻,将佳人揽在怀,轻声询问。

黄若彤低声道:“这里面的方法,随便拿出去一个,都是赚钱大生意,如果都着手实行,便能富可敌国。

至于另外一些法子,若用到军旅战场之,将会无往不利,锐不可当……”

“没错,我是打算让你成为富甲天下的富婆,顺便当个军工…制造商。”

“我?”

“嗯!”徐还侧头看着黄若彤红润的脸颊,轻声低语。

“我教你这些,一来是因为你能听懂,二来是我信任你,打算委以重任。”

徐还这番话出自肺腑,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懂得太多超前的原理、技术,可以生产出很多赚钱的物品,可以捣鼓出很多强悍武器。

但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两年多了,他几乎没有这样做过。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条件。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南归之时,用火药制造了东京宣德门前的灯楼爆炸事件。

明明有大杀器在手,但他从来不曾提及,更不曾再制造。

因为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小人物,哪怕后来贵为驸马,但身后还有皇帝,还有整个朝廷。

些许赚钱的玩意或许可以据为己有,一旦与军事挂钩,必然属于朝廷。

否则赵构不会安心,百官也不会答应,“发明者”将会失去技术和产品的所有权。

徐还是有私心的,在完全掌控大局之前,他想独家私有。

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泄密,以临安朝廷千疮百孔,奸臣当道的混乱情形,机密可能很快会传到北方金国人耳。

一旦金人也掌握了火药,宋军不仅会失去仅有的优势,大宋的城池、百姓,也将遭遇空前的灾难,生灵涂炭。

这是一头可能反噬的猛兽,徐还不敢轻易放出来。

在临安,在荆湖都没有条件实验、生产,而今到了蜀,终于有了可能。

天高皇帝远,临安朝廷对此间鞭长莫及,甚至信息不畅,很多事情一无所知。

手握大军,只要摆平蜀地官员,徐还便是蜀的“土皇帝”,在这里完全可以自己说了算。

且蜀多山闭塞,寻个山野深沟,搞个秘密生产基地很方便。

从各方面看,已然有条件着手这些新科技。

而且很必要!

北伐关,山野作战,西北之地多有骑兵作战,这些都是弓马娴熟的草原部族所擅长,靠什么克制他们?

一些武器,军事物资适时出现,十分必要。

另外是对钱财的需要,想要做大事,购置物资,招兵买马,收买人心,铺设渠道,安插人手,花钱的方面太多。

朝廷的军饷赋税都是有数可查的,自家的俸禄赏赐也有限,不足以支撑,必须要另辟财源。

故而,这些事情刻不容缓。

殊为难得的是,遇到了黄若彤,她在这方面有基础,有天赋,而且可以信任,委以重任。

听到徐还这么说,黄若彤心一动,轻声道:“如此机密与重任交给我,徐郎放心吗?”

“当然!”

“嗯!”黄若彤轻轻点头,将头埋在徐还胸口,沉默了许久后,爬起身来紧紧盯着丈夫的眼睛,问道:“徐郎,你是不是打算……”

后半句没说出口,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

避开皇帝和朝廷,另辟财源,私下生产铠甲刀剑更加犀利的武器,只是为了单纯抗击金贼吗?

“嗯!”徐还没有任何隐瞒,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害怕吗?”

“不!”黄若彤摇摇头,相反有点小兴奋,轻声道:“徐郎真英雄也!”

“我需要你的支持。”

“徐郎放心,妾身会竭尽全力,支持夫君。”

徐还柔声道:“具体执行我会安排人手,你负责把控全局,掌管机密好,我可不愿意佳人受累。”

“嗯!”

黄若彤点点头,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你我不必顾忌。”

“徐郎,长公主…柔福姐姐知你心意吗?”

徐还闻言,微有沉默,在这件事,柔福帝姬的身份着实特别,也有些许尴尬。

自己的心意,柔福知道吗?

“应该…知道一些。”

徐还想了想,如是回答。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夫妻心里其实多少有数。

“那…柔福姐姐会不会…不赞成?”

黄若彤的问话不是没有道理,帮着夫家反娘家,这个年代…甚少有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现在相安无事,将来……柔福帝姬会不会为难呢?

徐还想过这个问题,为难多少会有一些,因为她姓赵,但……论起亲密来,赵家对她太淡漠。

尤其是赵构,兄妹关系徒有虚名,南归路她也透露过对父兄的失望,对赵构的不屑。

而自己与她是患难夫妻,情谊深厚,还有了共同的儿子。

对一个女人而言,如果一定要在徒有虚名的兄长,患难与共,感情深厚的丈夫和爱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结果会怎样,似乎不言而喻。

而且柔福帝姬与赵构之间,如今看似兄妹友爱,但其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

有朝一日,一旦爆发,足以让他们兄妹形同陌路,反目成仇。

故而柔福帝姬的态度,徐还颇有把握。

平心而论,徐还并不想让爱妻面临这样纠结局面,但现实是这么无奈。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终究避无可避,只能尽量保护好她,让她少受伤害。

徐还暗叹一声,对黄若彤道:“等你姑父到了,可以商议一下,那些生意可与苏家合伙,毕竟算是自己人,而且他们有资源、渠道。”

“好!”

“记住,一切以你的名义,你才是伟大的发明家。”

“发明家……”黄若彤反应过来,不解道:“徐郎,为何?那你呢?”

“我啊…专心做英雄啊!”

徐还顺手一拉黄若彤的衣带,轻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

画风变得太快,黄若彤不由惊呼一声,却已来不及反抗。霎时间,满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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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三章 不期而遇的虞允文

第三七三章不期而遇的虞允

初冬时节,徐还与黄若彤在浣花溪沉溺于知识海洋,顺道筹谋大事。

牛皋则率部北,经利州到达兴州{略阳},支援秦陇前线。

张浚很知趣,写来书信一封,虽未点明,但心照不宣,字里行间饱含谢意。

这个结果,徐还甚是满意。

也不枉自己费煞苦心,张浚是明白人,也已领情,这足够了。

至于接下来,看他自己造化了。

希望他能在这个冬天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皆大欢喜。

辛赞也带来了荆襄的消息,岳飞所部已经到达襄阳,与粘罕交手,暂时处于对峙状态,尚无得失胜负。

至于淮水那边,刘光世与韩世忠严防死守,完颜挞懒一时也难有机会。

当此之时,苏范到了。

从眉山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赶到了成都府。

徐还因为“水土不服,抱病之故”,不能公开露面,故而是福伯与苏红袖出城前去迎接。

黄若彤想了想,留下来继续“照顾”徐还。

虽说是晚辈,前去迎候长辈是应有礼数,但思来想去,还是先给苏家父女一些单独的时间与空间。

父女许久未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而且还牵涉到苏鸿之死。

虽说噩耗早写信告知,纵然苏范再坚强,见面之后也难免悲伤,需要时间弥合伤口。

这种时候,外人不宜在场。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间远想象的要短。

晌午时分,苏家父女便一道前来“拜访”。

在主人家里被主人,而且还是长辈拜访,感觉有些怪怪的。

苏范很年轻,应该不到四十,一袭锦布长袍,气质儒雅,典型的书香名门之风。

瞧着眼角,略微有些泛红,想必父女相见之时,念及长子亡故,曾伤感流泪。

不过此时已经擦干泪水,看起来神色如常,见面之时,率先欠身道:“眉山苏范,拜见秦国公。”

“先生不可,你是长辈,折煞晚辈了。”徐还赶忙抢,扶住苏范,态度恭敬。

苏范是苏辙次子苏适的次子,并非嫡长孙。

然苏家子孙为官者不少,许多定居他处,真正留守眉山宗祠的便是苏范,在苏家地位非同一般。

因为苏洵、苏轼、苏辙的余荫,还有个在泸州担任通判的三叔公苏逊,苏家在蜀影响甚大,是眉山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在成都府也有许多产业,尤其是书籍印刷出版,以及蜀锦织造贩运都占有巨大份额,可谓是财大气粗。

这样的人,本该是入蜀后优先招揽的对象。

而今有黄若彤这层关系,成为联系蜀的天然纽带,也是长辈,自然要恭敬待之。

“君臣之别先于亲缘,应当的。”

苏范很谦逊,丝毫没有在徐还这个侄女婿面前托大。说到底,徐还是驸马,自家侄女不过是偏房侧室。

黄若彤及时赶了过来,恭敬一礼:“侄女拜见姑父。”

“若彤,一别多年,长大了,好好!”苏范看着黄若彤,略微有些感慨。

面前之人不只是侄女,本来还是儿媳人选,结果儿子死在提亲的路,准儿媳也另嫁他人。

着实……

苏范暗叹一声,独自悲伤即可,侄女与秦国公新婚燕尔是喜事,不宜说丧气话。

只能说儿子没福气,与黄若彤没婚约也好,自家多个位高权重的侄女婿也是好事。

“国公在此住的可还习惯?水土不服之事……”苏范瞧着徐还,微微诧异。

徐还干笑道:“休息两日,已然好了,有劳先生挂念,此间雅致舒适,福伯照顾的很周到,不胜感激。”

“如此便好。”

苏范点点头,旋即拱手道:“小女在荆湖,多蒙国公关照,相救之恩,以及为犬子报仇之恩,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徐还忙道:“先生这是说哪里话,照顾苏娘子是分内之事,至于苏公子…颇为遗憾,还请先生节哀。”

“命注定,已经想通了。”

苏范长叹一声,轻声道:“国公歼灭叛贼,也算为鸿报仇了,而今魂归故里,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好在红袖安然无恙,而今又有了鸿博,我与夫人都挺过来了。”

子女亡故对父母打击甚大,现代人或许要很久才能走出悲伤。

但在古代,因为超高的夭折率,为了生存和血脉延续,反而容易看开些。

也是凑巧,苏红袖兄妹出蜀时,苏夫人本有孕,而今生下了小儿子苏鸿博,有了新的指望和寄托,冲淡了不少悲伤。

徐还轻声道:“恭喜先生喜得麟儿,改日有空定当前往眉山拜见夫人,探望小公子。”

“谢国公。”

“先生切莫客气,呼我表字子归便是。”

“好……子归,那苏某不客气了。”苏范想了想,笑着应下。

徐还笑道:“不瞒先生,这些天一直盼着先生到成都呢!”

“哦?子归找老夫有事?”苏范微微惊讶。

“若彤,你来说吧!”

“姑父,且先请坐,听侄女慢慢道来。”

“好!”

几个人也不知谁该是主,谁才是客,在花厅落座,侍女送茶点之后,黄若彤才开口。

只一件事,和苏家合作做生意,她有技术,需要苏家提供场地与渠道,共同赚钱。

苏范有些意外,尤其是听到侄女提及一些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愕然了好半天。

不过转念一想,黄家大舅哥本擅长“技淫巧”,侄女也颇为造诣,捣鼓出一些新鲜东西倒也不足为。

赚钱的生意,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黄若彤以秦国公夫人的身份,当着徐还的面提出合作。

其意味……

苏范欣然应允:“好,我尽快安排,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放手去做便是。想来都是好东西,不愁销路。”

“如此,先谢过姑父了。”

“不必客气。”

苏范转身对随行的福伯道:“去吩咐允,让他尽快安排。”

“谁?”徐还心猛然一动,如果没听错,刚才苏范提到了——允?

这个名字,下意识让人想入非非。

苏范道:“虞允,一个少年郎,跟着我念书,此番一同前来成都府,帮忙打理一些事情。”

果然!

虞允,这样不期而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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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大器何必晚成

第三七四章大器何必晚成

虞允!

南宋大名鼎鼎的柱国之将,主要活跃在高宗晚期与孝宗时期。

一生最为辉煌的便是那场采石之战。

当时金海陵王完颜亮率领十五万大军渡过淮水,直扑长江,欲从采石南渡。

众所周知,采石渡乃是江南要塞门户,一旦被金军突破,江南无险可守,金军便如入无人之境,后果不堪设想。

临危之时,虞允赶到采石,动员将士,组织了一万八千兵力严防死守,最终击败了十五万金军。

以少胜多,采石大捷,一战成名,彪炳史册。

不久之后,完颜亮因不得人心,被部将所杀,金军撤退,南宋得以渡过又一次危机,苟延残喘近百年。

因采石一战,虞允获得极高声誉,也得到了宋庭的重用,回到故乡蜀地主持军务。

当时虞允便打算效仿诸葛亮,从蜀北出秦陇攻伐,收复失地,与徐还今日的想法如出一辙。

可惜当时宋庭只想偏安一隅,缺少北伐信心,最终没有准许,虞允的一腔抱负与宏大计划此遗憾搁浅。

不管怎么说,虞允都在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有抱负,有能力的人才。

徐还入蜀之前,还在念叨着蜀名将,除了吴磷、吴玠兄弟外,便是虞允。

万万没想到,这样不期而遇,苏范这样,将他带到自己面前。

同名同姓?概率应该很小。

徐还仔细打量,面前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身材高挑,爽朗精神。

算算时间差不多,采石之战发生在绍兴三十一年,那时的虞允已经步入年。

而今提前三十年相遇,自然是个英姿勃勃的青年。

这位大器晚成的名将,此时应该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面对那样的凶险,怡然无惧,最终为国家、民族而力挽狂澜,彪炳史册。

而今的他只是个读书好学,胸怀志向的青年,但足以引起徐还的注意和期望。

苏范有些诧异:“子归认识允?”

徐还微微错愕:“呃…敢问虞郎君,令尊可是单名一个祺字?”

虞允闻言,前恭敬一礼:“允拜见秦国公,家父确实单名讳祺。”

徐还佯作恍然:“那对了,听何相公提起过令尊,隐约记得也听到过你的名字。”

何相公?

苏范与虞允都反应过来,徐还说的应该是何栗,与其父虞祺乃是同乡,政和五年一道赴京赶考。

两人都了进士,区别是何栗成绩更好,高状元。虞祺只担任太常博士、潼川路转运判官等寻常职务。

何栗则一路高升,先后担任御史丞、尚书右丞、书侍郎,最终官至仆射,成为大宋宰相。

也正是因此,靖康时,何栗也被金军掳去,身陷北地,鲜有消息。

众所周知,徐还是从北方逃回,兴许他在北方见过何栗,听说过虞祺乃至虞允。

无法求证,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虞允低声道:“何相公与家父有同乡兼同窗之谊,时常通信,何相公身陷北庭后,家父时常哀叹,思念,也不知……”

“何相公已然…”

徐还摇了摇头:“此事不要告诉令尊了,免得他难过。”

消息是辛赞打探到的,若非死无对证,徐还也不会随便拿“何栗”出来做挡箭牌。

“是!”

虞允轻轻点头,鼻头微酸,眼眶也有些许泛红。

看样子他不仅认识何栗,兴许还得过何相公教诲,是有感情的。

也许他后来成为柱国之将,在采石慷慨激昂的那颗种子,是何栗种下的也未可知。

搞清楚来龙去脉,苏范释然了,笑道:“原来如此,虞公与家叔同在泸州潼川府为官,两家也算是世交。

我在家赋闲无事,虞公便将允送来,随我一道读书。几年下来,年岁渐长,帮着办些事情,甚是妥帖。

要不这样,此番让允留在成都府,协助若彤处理一些事务,如何?”

“虞郎君一表人才,无论是家学,还是先生教会,想必肯定才学出众,胸有大志,从商岂非太浪费了?”

徐还笑道:“不如这样吧,我身边尚缺个亲随,处理些许细枝末节的杂事,不知先生可否割爱,虞郎君可愿屈尊?”

必须留下虞允!

徐还心起了惜才之意,虽说虞允而今只是个青年,尚未历练,成为力挽狂澜的国之栋梁。

然既能成为栋梁,必是可造之材,必有其非凡之处。

徐还打算将其留下,亲自培养雕琢,让其早日成才,发挥价值。

出名要趁早,既是大器,何必晚成?

苏范适才之言,本是试探,或者说以退为进。

某种程度,虞允算是他的学生,才能出众,寄予厚望。

虽说黄若彤的生意不同往常,能大赚大钱,但士农工商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经商终究是小道。

入朝为官,纵横捭阖才是大丈夫志向,尤其是而今适逢乱世,建功立业之心也越发强烈了。

本来虞祺与苏范之意,都准备让虞允好好读几年书,然后科举入仕。

然今日,徐还对其赏识有加,提出招揽之意,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所谓细枝末节,打杂的事,只是徐还的谦虚之词。

这个角色,无疑秦国公、徐驸马的亲随亲信,只此一点,将来便能前途无量。

苏范乐见其成,又岂会反对?

至于虞祺那边,修书一封之后,应该也是举双手赞成。

“允,你意下如何?”

苏范抬头瞧着“学生”,目光悠悠,虽是好机会,但也要虞允本人愿意才行。

虞允欠身一礼:“多谢国公提携,允受宠若惊,唯恐年级尚轻,才疏学浅,难以胜任?”

徐还笑道:“令尊是名仕,你又在眉山求学多年,才学能差吗?至于年岁,更不是事,你我应该差不了几岁。”

“允一介书生,岂能与国公相提并论?”

“非也,千万不要这么说,英雄出少年,我看好你。没准你将来…名扬天下,名垂青史呢!”

虞允沉吟片刻,笃定道:“谢国公夸赞,允虽不敢当如此赞誉,但会为此力求进。”

“甚好!”

徐还点点头:“那么,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们途遭遇盗匪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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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第三七五章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盗匪?

苏范、虞允相顾愕然。

不过瞧见徐还一脸笃定,没有丝毫误会、玩笑,反而格外认真的表情后,虞允顿时心头一动。

“国公所言不错,蜀南山林确有盗匪活跃。”

孺子可教!

徐还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后来力挽狂澜的柱国大将,而今虽然年轻,但脑瓜子足够灵活。

苏范也反应过来,秦国公说有盗匪,那自己必然遇到过,只是侥幸逃脱而已。

一到成都府,先有一桩大生意送门,随机又送给“侄女婿”一个借口。

甚好!

于是乎,眉山苏先生来成都府途遭遇盗匪,侥幸逃脱的消息便传开了。

成都府下顿时议论纷纷,占山为盗这种事很常见,哪怕是承平盛世,也不足为。

何况如今算是乱世,蜀虽然并未遭遇战火波及,但自昔年王小波开始,盗匪从来不曾断绝。

祸患不大,至少达官贵人、大户富商并未遭遇侵害,自然得不到重视。

少许穷苦老百姓遭遇盗匪,引不起太大关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地方官通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次情况不同,蜀名仕,影响甚的眉山苏氏当家人遭遇盗匪袭击。

情况很严峻!

幸好苏范成功逃脱,并未遇害或有太大损失,否则后果严重了。

沿途地方官顿时动起心思,看样子必须要加强地方治安,惩治匪患才行,也算给苏家,给秦国公一个交代。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行动,秦国公徐还自己率先表态。

剿匪!

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但转念一想,苏范不仅是蜀名仕,也是江夏黄夫人的姑父,是国公爷的姻亲。

盗匪此时袭击苏先生,岂非是打秦国公的脸吗?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

清剿盗匪,蜀地更为太平,也算是为民做好事,值得赞赏。

不过也有个别人觉得,此举未免有公器私用,本末倒置之嫌。

大军入蜀,首要重任是抗金,现在调动兵马前去剿匪,似乎有点枉顾轻重缓急。

倘若遇袭的不是苏范,或者苏范不是秦国公的姻亲,会有如此举动吗?

消息与猜疑一道顺着长江,送到了远在东方的临安。

立即有言官闻风奏事,质疑徐驸马在蜀的作为,奉命抗金,却在成都府不为所动。

只派了麾下将来率部分兵马北,余下的兵力竟然不痛不痒地调去剿匪,为姻亲“复仇”,此举未免过于草率,有以权谋私之嫌。

有过之前那场乌龙弹劾之后,官们谨慎了很多。

质疑归质疑,但措辞并不十分激烈,也算是给自己留余地。

但质疑和指责始终存在,徐驸马在蜀行径不合常理,自然该有所解释。

然而赵构对此并不以为然,摆手道:“诸卿不必多言,子归之举,朕皆知晓。”

什么意思?

徐驸马已经秘奏皇帝?

不带这样玩啊,这不是又故意挖好了坑等人跳吗?

很多官员有些后怕,也颇为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轻率附议。

“暂居成都,盖因子归征战劳苦,水土不服,有不少兵卒也有类似情形,必须留下暂作修养。”

赵构道:“至于剿匪,你们眼里只看到盗匪,看不到盗匪之后或身旁是什么人?”

呃……

什么意思?

朝堂之顿时面面相觑,嗡嗡细语,相互问询。

有明白人顿时反应过来,大理和吐蕃啊,名为剿匪,但实际醉翁之意不在酒。

要紧的是徐驸马已经向官家报备过,或者本是得到官家首肯。

跳出来说三道四,不免显得……

接二连三吃亏之后,官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徐驸马是弹劾魔咒,一个特殊存在。

但凡弹劾,一个不小心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不要随便碰的好。

瞧瞧昔日的范相公,如今何等凄惨该心有数,前车之鉴不远啊!

这一切,秦桧都看在眼。

他是那个理智之人,尽管谁都想整死徐还,但弹劾攻讦这种事他从来不会冲在前头。

尤其是不痛不痒的罪名,要么官家心里有数,要么根本不在乎,何须为此惹得一身腥,有损在官家眼形象呢?

不值当!

等待,耐心等待。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置其于死地。

在此之前,需要做好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秦桧发现官家赵构对徐还深信不疑,如果不离间君臣,动摇信任,引起猜疑,攻讦只是徒劳。

离间不是一件容易事,却并非不可能。

毕竟徐还率军出征在外,秦桧不相信赵构全无顾虑。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实是权宜之计,君王未必这么想,至少不是心甘情愿。

这便是自己的机会,秦桧如是想。

……

公主府,柔福帝姬听闻徐还水土不服,抱病成都,不禁颇为挂念担忧。

“殿下不必担心,驸马并非真病了,不过是权宜之计。”

裴元衍急忙解释,徐还早来信告知真相,怕的是柔福帝姬误会担心。

“哦,那好!”柔福帝姬轻轻松了口气,追问道:“徐郎在蜀确实安好?”

虽说徐还有家书给她,但柔福帝姬担心徐还报喜不报忧,对自己有所隐瞒。

裴元衍道:“一切都好,只是驸马初到蜀,事情千头万绪,想必颇为忙碌。”

“也是,万事开头难嘛,尤其是到了陌生的地方。”柔福帝姬对此深以为然。

“驸马时刻惦记着殿下与小公子呢,这不,刚入蜀,便送回了不少蜀地特产山珍。”裴元衍小声劝慰,希望缓解柔福帝姬的思念。

“嗯!”柔福帝姬点点头,便起身离开,回到内室。

将梳妆台的一个锦盒打开,从取出一张纸,那是徐还寄来的家书。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寥寥数笔,李之仪的一阙词。正是他们夫妻天各一方,相互思念的真实写照,也是丈夫对她的承诺。

送再多的特产珍宝回来,都不一阙词,几句话更暖心。

柔福帝姬将家书捂在胸口,转身走向床边的摇篮,平安郎徐承嗣睡得正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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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奠定根基

第三七六章奠定根基

看着裴元衍从临安写来的书信,徐还忍不住一声冷笑。

临安能这么快风吹草动,可见蜀的官员们也不安分啊!

还好提前给赵构打过招呼,这才没出什么事情。

往后行事必须得谨慎一些才行,不能因为天高皇帝远过于大意。

剿匪已经开始,由杨再兴率部而去,他跟着曹成之时,在岭南山野间干的是吞并盗匪,攻守山寨的事。

这方面有经验,自是手到擒来,也算在正是战场之前的历练。

虞允对蜀南地理环境,风土人情颇为熟悉,让他跟着一来是为帮忙,二来也是为锻炼。

一个好苗子,要从一开始好好培养。

等到剿匪结束,整个蜀南应该能换一片天地。

司马靖和徐还都没说,没有人知道,剿匪除了做给蜀地百姓、大理、吐蕃人看之外,还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目的。

大军所过之处,其实也是势力范围的扩展,在那些地方施加影响,结交士绅,甚至是安插私人。

待大军北伐之时,川北各地也会受大军影响,做一些安排。

从而将秦国公,以及徐家军的影响扩散到整个蜀地,有利于彻底掌控天府之国,作为自家稳定的后方基地。

这些事不能明目张胆去做,必须有个由头,尤其是不涉及北伐抗金的蜀南川西,剿匪无疑是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眼下进展颇为顺利,徐还对此甚是欣慰。

成都府这边,苏范亲自帮着操持,各种作坊都迅速建立起来,赶在年底之前,生意能铺开。

黄若彤虽无经验,但天性聪明,稍加学习,手很快。

让人没想到的是,苏红袖主动帮了不少忙,原以为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千金,没想到自小耳濡目染,经商盘账竟都做得不错。

苏范见状,也是一脸欣慰。

长子亡故,幼子尚在襁褓之,女儿能帮着分担一些,自然最好不过。

待一切安顿的七七八八,念及家夫人和新出生不久的幼子,以及让苏鸿归葬故里,苏范打算返回眉山。

“本来请先生多留些日子,多请教的,不过夫人与小公子远在眉山,难免挂念。”临别之际,徐还亲自前来相送。

“确实放心不下,不过不必遗憾,往后见面的机会很多。”

苏范笑了笑:“成都府这边大抵已经妥当,让红袖留下来,帮着若彤一起打理。”

“红…苏娘子?不回眉山吗?夫人那边…”

苏范摆手道:“无妨,知道她安好放心了,夫人会理解的。

一来成都府这边事情要紧,二来,若彤初到蜀,并无相熟之人,让红袖留下来做个伴也好。”

“真是麻烦先生了。”

一来先是要走了人家的学生,而今连女儿也被留下,徐还当真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苏范看着徐还,笑容颇为意味深长。

“是呢,自家人,先生放心,我与若彤定会照顾好表妹。”

徐还从辛赞手接过礼盒,恭敬递:“时间仓促,不能前去眉山拜访探望,些许薄礼,是对夫人和小公子的一点心意。”

“国公客气了。”

“应该的。”

苏范象征性地推辞一番,欣然接过。

“待战事和缓之后,还定抽空携若彤前去眉山探望夫人。”

苏范笑道:“国公登门,不胜荣幸,苏氏扫榻以待。”

“对了,先生回眉山,能否帮忙做件事。”

“国公不必客气,尽管吩咐便是。”

“为一位昔日的眉山父母官建祠。”

“不知是哪一位?”苏范眉头一动,颇为好。

徐还凑前,轻声吐出两个字。

苏范闻言,略微沉吟思索,想明白此人身份后,顿时恍然。

“明白,国公放心,回去之后,我便发动眉山父老尽快建祠。”

也许想到了什么,苏范欣然道:“争取在国公到眉山之前完工,届时国公正好入祠祭拜。”

“那有劳先生了。”

徐还拱手一礼,和明白人说话,着实轻松方便。

黄若彤也前与苏范道别,说了几句话便随徐还先走了,把时间留给苏家父女。

想必苏范还有事情要叮嘱女儿,苏红袖指不定也有体己话说给父亲呢!

“此番多亏了姑父,这才几天时间作坊便建起来了,人手也招募了不少。

若非我们自己从头开始,恐怕忙活到明年,也未必有这般成效。”黄若彤顺嘴谈起了生意进展。

徐还笑着打趣:“这是熟人帮忙的好处,娶你真是划算,这份嫁妆着实不轻。”

“知道好!”

黄若彤也难得顽皮撒娇,悠悠道:“可见姑父很看好你,着实愿意下本钱,甚至不惜把表妹留下。”

呃……

徐还满头黑线,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黄若彤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幽怨道:“你想什么呢?”

“呃,没有没有……”

徐还虽然极力否认,但黄若彤却眼神悠悠,隐约想到了什么,不过并未开口。

“红袖留下来也好。”

沉吟片刻,徐还轻道:“待作坊开始生产之后,你可以将生意的事尽量交给红袖。”

“徐郎的意思是?”黄若彤微微诧异。

“你随我北兴元府。”

“为何?”

“成都府路人多眼杂,做些生意还行,但涉及军工武器,恐怕事不机密。”

通过此番剿匪弹劾,徐还已经清楚意识到这一点,故而道:“思来想去,还是把军工放在兴元府。

那里在秦陇、巴蜀山脉之间,相对隔绝隐秘,地方小也更容易控制。而且距离关前线更近,便于运输。”

黄若彤点头道:“徐郎所虑,不无道理,生意终究事小,军械武器事大,理当如此。”

“嗯,生意哪怕全交给苏家,都无妨,但军械武器,必须是可信的自己人。眼下除了你,旁人我不放心。”

“好,一切听徐郎吩咐,我去兴元府便是。”

“甚好!”

徐还点点头:“如此,至少在从成都到兴元府的这段路,我不至是孤家寡人。

而且兴元府距离关近,隔三差五,我还能去看你呢!”

黄若彤哪里不明白丈夫言下之意,脸色微红,低声啐道:“说正经事呢,不许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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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张浚的颜面

第三七七章张浚的颜面

徐还忙着在蜀奠定根基时,张浚在大散关也没有闲着。

他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抓住机会,一雪前耻,方不负徐还一片良苦用心。

不过张浚很冷静,并未因此急功近利,轻率出击。

而是在默默等待时机,等待援军。

牛皋终于到了,率领三万精锐徐家军赶到,张浚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

金兵曾在大散关外多次叫阵,但张浚始终坚守关隘,并不理会。

这一遭,他杀了出去,主动出击。

完颜娄室麾下大将斡鲁古早已不耐烦,好不容等待张浚出关,哪里按捺的住。

虽然麾下兵马不多,但求胜心切的斡鲁古认为宋军不堪一击。

亦认为机会稍纵即逝,不急等候完颜娄室支援,便率部杀了出去。

三太子曾有严令,决不能让宋军出大散关,在关活动,他这也算是奉命行事。

果不其然,宋军战力太差,交战不久显露败相,压根不是金军对手。

率军出战的将领似乎是吴玠,听说还是宋军之颇有名气的骁将,结果竟如此不堪一击。

斡鲁古越发得意,眼尽是轻蔑。

见吴玠率领兵马撤向大散关,斡鲁古立即率部追了去。

机会啊!

吴玠回城,张浚必然开城接应,届时如果能趁机拿下大散关,那么……

三太子一直心心念念大散关,一鼓作气突破秦陇呢!

只要翻过这座山,宋国西垂便尽数落入大金之手,亡国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突破大散关便是天大的功劳。

即便手兵力略显不足,斡鲁古还是想要试试。

他一边派人回去向和尚原的完颜娄室求援,一边紧追不舍。

金军一路咬的不紧不慢,故意将宋军驱赶到了大散关下,但不给他们进城的机会。

唯有守军开城接应,张浚也确实这么做了。

斡鲁古瞧在眼里,不禁冷笑,宋人总是这般迂腐,不自量力。

这种情况下,损失一小股兵马,总丢掉一座城池要好吧?

难道张浚有信心在城外与自己的骑兵决战?

自己找死,那怪不得旁人了。

斡鲁古立即下令发起冲击,希望借助骑兵强大的冲锋力,一鼓作气将宋军消灭在大散关下,然后趁机夺取城关。

即便不能,尽可能消灭宋军主力也是功劳。

斡鲁古的如意算盘很响,但进展似乎不妙,宋军没有想象的那般脆弱,不堪一击,与先前简直判若两军。

很顽强,也很骁勇,在城下死死与金军缠斗。

见此情形,斡鲁古不禁错愕,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在完颜希尹等人的倡导下,金国高层将领都在阅读汉家兵法,斡鲁古最近才看到过一句话——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可不是眼下这般嘛,这也意味着——埋伏!

斡鲁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命令麾下兵马立即撤离,待完颜娄室大军赶到之后再做打算。

可惜已经晚了。

好不容易将他引入包围圈,宋军怎会轻易放他离开呢?

金军刚刚调转方向,不等撤离大散关城下,一支兵马便从两边包抄而出,堵住了后路。

一杆“牛”字大旗迎风飘扬,手持金锏的牛皋虎视眈眈,身边的宋军将士也都箭在弦。

大手一挥,羽箭迎空飞去,顿时金军兵卒箭坠马。

斡鲁古见势不妙,立即催促兵将突围,妄图借用骑兵的冲锋优势,在宋军的包围打开一道缺口。

只要冲出去,到了远离关隘山岭平原,金国骑兵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既然是诱敌深入,设伏围歼,宋军岂能没想到这一点?又哪里会给金国战马加速冲锋的机会呢?

一道道绊马索从地面拉起,只听到一声声凄惨的战马嘶鸣。但见狂奔的金军顿时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在这个空档,张浚、吴玠已经率领大散关守军追杀而来,与牛皋一起,两面夹击。

在狭小的空间里,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反而恰好成为宋军弓弩手的活靶子。

然后一排手持长矛的兵卒突过去,金军再度人仰马翻,且身多了几个血窟窿,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不留降卒!

关几场战事下来,宋军损失惨重,伤亡众多,将士们心都憋着一口气,恨的咬牙切齿。

张浚深知兵将情绪,故而果断下令,宋军将士得到允许,一个个嗷嗷叫着冲去,砍瓜切菜一般屠戮金兵,为阵亡的袍泽报仇雪恨。

斡鲁古被生擒了。

几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做着攻取大散关,立下大功的美梦,此时却成为阶下囚。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转瞬之间,想想也真是讽刺。

张浚、吴玠、牛皋走前来,瞧见这个不服气的阶下囚,连连冷笑。

“伯远,贼将已经擒获,你以为该当如何处置?”张浚笑着询问一旁的牛皋。

“张公是此间主帅,今日之局也是张公一手策划,敌将如何处置,怎么是你说了算。”

牛皋心里清楚,张浚实际在问功劳归属问题。

斡鲁古姓完颜,乃是金国宗室,擒杀也算一桩大功。对此牛皋并不以为意,哪怕斡鲁古是自己擒获。

北之前公子千叮万嘱,一定要配合张浚,不可贪功,他自然心里有数。

“晋卿{吴玠}以为如何?”

“悉听张公处置。”吴玠看了一眼对面的牛皋,笑着回答。

“如此,便杀了吧,对金贼我们得一视同仁。”

“你…”斡鲁古自然不想死,闻言暴怒非常。

不过刚刚张口,牛皋便一锏打过来,半口牙齿掉落,脸庞肿胀老高。

张浚笑了笑,问道:“听闻徐驸马昔日在楚州,曾送了几十颗金军人头给兀术?”

牛皋道:“确有此事,其有金贼宗室悍将完颜突合速。”

“既然如此,那把此贼的人头砍了,送去给完颜宗辅、完颜娄室,效仿徐驸马,给他们送份大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大宋是礼仪之邦,可不能失了礼数。”

一场胜仗一雪前耻,亦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张浚神色轻松,开起玩笑。

吴玠、牛皋也跟着笑了起来,斡鲁古则带着一脸震惊与不甘,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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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八章 北上秦陇

第三七八章北秦陇

完颜娄室终于率军赶到大散关前,等待的他的却不是如火如荼的交战局面。

平静,或者用寂静,死寂来形容更为恰当。

没有见到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翰鲁古和他的部下,只看到满地尸体。

残阳如血,大散关前的道路,血水横流,尽是金兵尸体。

完颜娄室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头皮发麻。

发生了什么?

翰鲁古败了,全军覆没?

应该不至于啊,虽说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觉得这位部将有些轻率冒失。

但麾下好歹有近三千骑兵,都是骁勇精锐,只要不是攻城战,即便遇到埋伏也能及时脱离战场,杀出重围。

可是,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截然不同的结果。

粗略清点尸首,人数好像差不多,没有一个活口。

每个金兵将士身要么插着羽箭,要么有很深的刀口,或者是血迹未干的血窟窿。

再往前走,他终于见到了翰鲁古。

一个锦盒摆在前往大散关的道路间,面贴着封条,写着:完颜娄室亲启!

在其授意下,亲兵迅速前,打开锦盒,只听到一声惊呼,一颗人头便滚落出来。

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翰鲁古。

完颜娄室瞧过去,依旧能从翰鲁古脸,以及不曾闭的眼睛里,看到震惊、恐惧、不甘、愤怒……

兀那宋人,杀我部将,辱我太甚!

完颜娄室拳头紧握,勃然大怒,情绪格外激动。翰鲁古不是寻常部将,是他七水部同族的亲信。

遥想当年,曾一块打猎、喝酒,这些年东征西讨,并肩作战,颇有情谊。

而今这么死了,被宋人杀死了。

完颜娄室岂能不恨?此举无疑深深触怒了他,让他这位前敌主将颜面尽失。

再看那锦盒的封条,后面还有落款的小字:宋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敬呈。

虽然这个职位现在属于徐还,但在正式交接之前,张浚依旧可以使用这重身份。

张浚!

完颜娄室冷哼一声,将封条攥在手心里,眼神里尽是寒芒。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散关城楼,恨不得立即率兵去,攻克关隘,将城宋人尽数屠戮,为翰鲁古报仇。

作为部族首领,作为前敌主将,为族人,为部属报仇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但理智告诉他,宋军现在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布好了陷阱。

强行进攻讨不到什么好处,还是汇报身在京兆府的三太子,从长计议为妥。

“翰鲁古,等着,老夫定为你报仇。”

完颜娄室低声许下一个诺言,转身吩咐道:“收尸!”

……

大散关城头,只到几路斥候纷纷来报,确认完颜娄室已经撤到百里之外,众人才松了口气。

凝重的脸这才露出些许笑容,低调地庆祝先前的胜利。

关开战之后,两个多月里,宋军接连大败,死伤惨重。

而今终于打了一场胜仗,干掉了数千金军,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对张浚而言尤其如此,驻守西北的国之大将接连战败,虽说有客观因素,但颜面终究挂不住。

而今歼灭三千金军,斩杀翰鲁古,也算找回些许颜面。

当然了,距离“一雪前耻”还有很远,除非是收复整个关,斩杀或者彻底击败完颜宗辅、完颜娄室。

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此战之后,他已心满意足,是时候向徐还交接。

不管怎么说,总灰溜溜地回临安强得多,如此对朝廷也算有个交代。

如果官家还念着些许情分和苦劳的话,应该不会苛待自己,不至于灰头土脸,兴许还能有个不错的位置。

至于“一雪前耻”,交给徐还了,张浚相信他会自己做得好。

牛皋和麾下兵马的战力是很好的说明,他已经问过自己好几遍,如果没有牛皋截断金兵后路,今日的伏击还能不能成功吗?

如果换做旁的兵马,能不能顶住金军铁骑的强势冲锋?

原本还担心徐驸马只擅水战,不习山野作战,现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至少麾下这支兵马,是不折不扣的精锐,是精心打磨过的百战之军,如原本常年驻守秦陇的西军都不逞多让。

西军,那可是多少年来与西夏作战,才磨炼出来的大宋王牌精锐。

徐驸马这才用了多久?看来他真不是浪得虚名,确实带兵有方,此番统御川陕,也是有备而来。

这好!

将秦陇防线交到这样的人手,安心。

甚至,也可以有所期待的,收复关并非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张浚神清气爽,叮嘱道:“金军暂撤,但说不定会卷土重来,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防备着。”

“是!”

吴玠欣然领命:“大散关而今防御严密,兵力充足,不惧金贼。末将倒是巴不得完颜娄室恼羞成怒,率部来攻呢!”

张浚点头道:“是呢,有伯远来助,我军兵锋大盛,何惧金贼?”

“张宣抚言重了,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是您谋略得当,指挥有方,将士用命,奋勇杀敌。”牛皋的态度始终明确,坚决不沾染这份功劳,纯属帮忙。

张浚心里清楚,这是徐还的一片良苦用心,是徐驸马送给自己的大礼。

没必要扭捏,却之不恭,欣然领受便是。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来日自当寻机还这份大人情。

“既如此,向秦国公和朝廷报捷吧!”

“是!”

吴玠立即吩咐,派使者向成都府和临安报捷。

同时也意味着,张浚该离开了,而秦国公徐还要北,接过抗金大旗,亲自主持大局。

秦陇战局,乃至天下格局,也将步入一个全新的篇章。

消息送到成都府的时候,徐还笑了。

张浚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好意,歼敌三千,斩杀敌将翰鲁古。

不错!

也算是一桩不小的功劳,可以体面地离开,对朝廷有个交代。

对前线而言,也能提振士气,一扫多日来接连战败的阴霾。

捷报到了,自己也该动身了。

徐还很清楚,金军吃了这么大亏,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发起报复,前线形势十分严峻。

作为新任的川陕宣抚使,责无旁贷,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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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女皇故里

第三七九章女皇故里

徐还动身北,有些安排是必须的。

首先一个,兵马!

杨再兴调去剿匪的两万兵马,只留下五千,交给李彦先统率,以维护粮道的名义留在蜀地。

至于剿匪,仍在继续,除了少量徐家军外,可以调动地方兵力。

不占用太多兵力,指派些许低层将领统兵指挥,从而逐步向地方军渗透,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至于在成都府的生意,黄若彤大都交给了苏红袖,本人则跟着徐还北兴元府。

如此一来,苏红袖在成都府难免有些孤单,某些人的小心思不免暂时落空。

得知秦国公动身北,赵开、萧振率领成都大小官员前来相送,预祝徐驸马旗开得胜,早传捷报。

赵开信誓旦旦保证,宋军所需粮草会按时按量送到前线,绝对不会有迁延。

这位德高望重的转运使,徐还信得过。

怕的是下面的人阴奉阳违,这也是留李彦先在蜀的一个重要原因。

是为了警告这些人,确保粮草,后方无忧。

同时让秦国公的影响持续存在,让蜀地下开始产生信任、依赖、甚至是归属和认同。

萧振得知江夏夫人和苏家建工坊,做生意后,表示一定多加支持,确保徐、苏两家在蜀的利益。

权贵买地、垄断某个暴利行业,这是大宋历来有之的传统,不足为。

除此之外,较忙碌的应该属于辛赞。

他不仅要铺设情报络,打探各种军情,而今还有一项重要差事,发掘蜀官员与临安的联系。

自从次弹劾剿匪事件后,徐还想知道,蜀究竟有哪些人,与临安的什么人在联系。

这些爱打小报告的人必须留意,不能关键时刻让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只是如此一来,辛赞的工作量成倍增加,徐还已然在他脸看到些许疲态。

找个人替他分担很有必要,与此同时也是为长远的安全考虑,机密全部掌握在一个人手里并不妥当。

并非徐还不信任辛赞,而是为了安全考虑,是为他,也是为自己,为大局负责。

至于这个负责人……

当前而言,虞允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此番跟随杨再兴前去剿匪,表现不错,颇得赞誉,假以时日,必成可造之材。

他很年轻,低调不显,不容易引起注意,与外界没有过多纠葛联系,倒是一个可以托付机密的人选。

再考察一段时间,倒是可以考虑委以重任。

……

出了成都府,沿着川陕故道北。

经德阳、绵{阳}州,出剑阁,一路到了利州,也是后世的川省广元。

剑门关、蒹葭关,这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无疑是蜀咽喉门户。

如果秦陇防线有失,这里便是抗击金军最后的屏障。

道路虽然崎岖险要,但经过历朝历代的多次整修,已经秦汉时期好了很多。

虽说依旧难行,却青天稍微好一些。

道路两边树木成荫,有些参天柏树据说还是当年张飞栽植,年代悠久。

到了利州之后,道路开始沿着嘉陵江前行,相对平坦。

徐还盯着湍急的江水,心泛起一个念头,蜀道路如此艰难,有绝好的水道在眼前,也不知能否行船?

如果水运可以利用自是最好不过,粮草器械运输省时省力。

记得兴元府还有一条汉江,与下游的襄阳、江夏都可以通航,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至于嘉陵江,应该能有部分河段可以通航吧?

徐还本打算找个当地人打听一下,黄若彤却给出一个说法。

“再往游或许不行,但到利州应该是可以的。”

“何以如此断定?”

“看喽,皇泽寺,据说每年祭祀之时,利州儿郎会划船竞渡。此间江水相对平缓,想来行船无碍。”

徐还这才注意到,一座雄伟的寺庙矗立在嘉陵江畔。恰好暮色将至,大军在附近扎营。

皇泽寺!

“此间是皇家寺庙?”单看名字,徐还并不知其来历。

黄若彤悠悠道:“利州乃女皇武瞾生长之地。”

“哦…”徐还恍然大悟,难怪名为皇泽寺,还真是“皇恩浩荡,泽及故里”。

“据闻此间原本是供奉李冰和灌江二郎神,武瞾为帝之后,重修此庙,待其死后,利州百姓以其为神灵,供奉此间。

昔年蜀国皇室还专门重修皇泽寺,从那时起,便是蜀北之地,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家父曾慕名而来。”

“难怪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徐还与黄若彤携手进寺,瞧见高大的女皇塑像时,不由笑道:“看来女皇在民间颇受欢迎嘛!”

黄若彤道:“亘古以来武瞾一位女皇,而且在位之时,政通人和,并无太大过失,百姓并不反感。

尤其是在利州故里,百姓对其多有称颂,并以之为骄傲,香火自然旺盛。”

徐还悠悠道:“这么说,皇帝是男是女不重要,只要是明君,善待百姓,能得到称颂拥戴?”

“女皇…恐怕不会再有了,牝鸡司晨,到底不合而伦常,容易引起国祚混乱。”

黄若彤道:“武瞾也是气运巧合,自她之后,历朝历国对女子当政都多有提防。

大宋章献太后{刘娥},也只是在仁宗幼年垂帘听政,并未有任何非分之想;

宣仁太后{高滔滔}也曾临朝称制,甚至被赞为‘女尧舜’,却也只是辅佐哲宗而已。”

“你说只是一种情况,后妃称制古来有之,如同武瞾那般改朝换代仅有她一人。”

徐还沉吟片刻,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女子与男子一样,能够承袭帝位?”

“啊?”黄若彤掩唇惊呼,显然是被徐还这个惊世骇俗的说法惊到了。

“男女有别,公主与皇子不可同日而语……”

“寻常百姓家里,若无男儿,女子承继家财的不在少数,你不是是如此嘛,皇家为何不行呢?”

“可是……”

显然这个观念有些超前,这个时代的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时代在进步,后世男女平等,女皇、女王、女政要多得是,世人早习以为常。

即便是古代,女皇帝也未必不可能,毕竟武则天已经开过先河,事在人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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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〇章 韩信故计

第三八〇章韩信故计

过了利州,再北行不久便到了阳平关。

此处地势险要,北边是秦岭,南边是巴山、米仓山,嘉陵江从穿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东汉三国,赵子龙曾在此练兵,夏侯渊于此鏖战,无论是北伐关,还是南征蜀地,都绕不开此地。

过了阳平关,也算正是进入兴元府地界。

司马靖已经介绍过,兴元府夹在秦陇巴蜀山间,看起来貌似偏僻,却是大宋最为富庶的州府之一。

汉水从秦巴山间流过,间是富庶的谷地,鱼米之乡,农桑兴旺,也是著名的茶乡。

再加汉江水运之便,由此往来于西北东南之间甚是便利,兴元府的商业十分繁荣,商税仅次于东京与成都府。

若非如此,早年间太祖也不会让皇子赵德芳遥领兴元尹一职。

在原本的历史,因为宋金绍兴和议,西端以大散关为界,关之地尽数沦丧。

兴元府也便从内陆鱼米之乡,变成了抗金的最前线,陆游便曾在此参与抗金之战,并且留下过不少诗篇。

徐还不希望这样的悲剧重演,而今大散关还在宋军手,北边还有“飞地”府州,以及盟友契丹人。

大军正在北,夺回关,收复失地义不容辞,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进入兴元府境内,建立兵工厂的计划自然也该提日程,辛赞早得了徐还的吩咐,在兴元府秘密买房置地。

地点选在兴州,距离关前线最近的地方,此处乃是军重镇,便于控制。

而且是沿着嘉陵江的山区,其制造秘密基地,旁人无从得知,更利于保密。

黄若彤在这里留了下来,她一个柔弱女子恐怕难以打开局面,徐还特意将辛赞留了下来,打好基础,妥善安顿。

至于徐还近身随侍,掌管书的事情则交给虞允,涉及重要机密的则是徐还自己亲自处理。

人才!

依旧很缺乏,不够用啊!

关自古出人才,西军兵将更是名扬天下,定要好好发掘一些为我所用才行。

大概安置好黄若彤之后,徐还准备率军动身,北大散关,却被司马靖拦住了。

“国公准备这么直接过去吗?”

“嗯?先生的意思是?”徐还微微错愕。

司马靖悠悠道:“若国公打算坚守大散关,现有的兵力足够了,甚至有多余;

倘若国公打算主动出击,前往大散关,意味着要在渭水畔的平地与金贼的骑兵正面交锋。”

不用再多说什么,徐还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

自己麾下的兵马从荆湖而来,适应山地平原野战还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缺少骑兵,是硬伤。

大宋自从立国以来,因为失去了燕云和西北牧马之地,骑兵一直是短板,从而在对辽、夏的战事始终处于下风。

而今对金军作战也是如此,关平原之,如果野战,以骑兵见长的金军无疑占有很大优势。

张浚、牛皋、吴玠联手干掉翰鲁古只是偶然,是先设伏,后利用对方的轻敌骄纵引入其入彀。

能够成功,本有侥幸,而今前车之鉴在那,金军肯定不会再第二次当。

单纯以步兵对抗金军的骑兵,无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徐还很早料到了这一点,着急建军火作坊,生产火器也正是这个原因。

没有对等的骑兵前,唯有火器才能有效克制金军骑兵。

可一切刚刚开始,尚需实验、生产、运输、装备,这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徐还不想过早暴露这个大杀器。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发挥最大价值才好,若是让金贼提前察觉,有了防备,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

毫无疑问,这是徐还现如今面临的一个尴尬问题,而且显然不止这一个。

“国公此番北,要对付的不止是金贼。”

司马靖续道:“且不说关周遭还有党项、羌人虎视眈眈,只说西北宋军,恐怕也未必会对国公心服口服。”

徐还深以为然,这是个不可否认的问题。

自己虽有身份,也有几分薄名,但主要限于东南。西北兵将素来彪悍,未必知晓,更未必轻易服气,乖乖听命行事。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古以来便是个道理,军尤其是如此。

徐还之所以先派牛皋前去,目的是为了与西北兵将接触,提前了解沟通,如果能打成一片最好不过。

牛皋也算不辱使命,一到大散关便与张浚、吴玠联手打了场胜仗,算是开了个好头。

不过司马靖似乎并不以为然“伯远是将,与兵将并肩作战,那是袍泽之情。国公是帅,需以御下,统率全军,是下之分。

要使三军信服,除了赏罚分明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威望,让兵将看得见,心服口服的威望。

好黄天荡、楚州那般,两战之后,东南之地,朝野下再未有人质疑国公。而今在西北,也需要这么一个手。”

徐还点点头:“明白了,先生是让我先给西北将士先放个炮仗?”

司马靖笑道:“是呢,先声夺人,先夺人心。如此国公方能在西北彻底立足,做到下一心,令行禁止,往后才有可能……”

不必在说下去,徐还心里明白:“如此说来,我不能立即前往大散关,更不能空着手去喽。”

司马靖点头道:“嗯,最好带点东西,让西北兵将见识一下国公的手段与风采。”

徐还深以为然,司马靖提到的这两个问题,无疑正好说到了点子,是极重要的关键之处。

“先生能提出问题,想必胸早有谋划,已有对策了吧?”

谋主的存在是为了拾遗补缺,更是为料敌预先,出谋划策,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呵呵,得国公器重日久,尚无所建树,靖心有愧啊!”

司马靖笑道:“此番有个想法,国公或可考虑。”

“请先生教我!”

“韩信故计。”

徐还凝眉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没错,依样画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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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一章 被遗忘的古道

第三八一章被遗忘的古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华夏自古以来耳熟能详的典故。

昔年鸿门宴后,项羽分封诸侯,刘邦被封为汉王,僻居于汉、巴蜀之地。

为了使项羽放心,刘邦入蜀之时烧毁了栈道,从而表示自己无心再入关,好让项羽安心。

待项羽东归之后,刘邦在蜀日渐壮大,欲出北关。

被拜为大将的韩信,明面重修栈道,麻痹关的雍王章邯,暗地里通过陈仓小道北,出其不意,打了章邯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靖提出效仿韩信故计,显然不是修栈道,亦非走陈仓小道,那条路早暴露,没什么秘密可言。

司马靖铺开一张地图,指道:“国公瞧这里。”

“和尚原?”徐还顺着指向瞧过去,目光落到一个关键之处。

“不错,和尚原和大散关一样,乃是入汉的要冲之地,如果被完全突破,大散关守与不守,其实差别不大。”

司马靖道:“张浚先败于富平,后败于和尚原,此间已经被完颜娄室控制,之所以尚未酿成大祸,全耐仙人关坚守。”

徐还凝神细看地图,仙人关紧靠和尚原,或许可以算是和尚原的一部分,是要冲的要冲,乃真正的咽喉之地。

如果金军一旦突破,秦岭天险等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后果不堪设想。

很庆幸,仙人关有吴磷坐镇,始终牢不可破。

“吴氏昆仲乃是少有的骁勇战将,吴磷固然坚韧,然倘若金贼不断增兵,先围困,后强攻,仙人关能一直坚守吗?”

司马靖反问一句,忧心忡忡道:“看此前情形,金贼似更想夺取大散关,把秦州一带的大宋兵马全部清剿,待后顾无忧,直接南下。

但翰鲁古被设伏斩杀之后,金贼极有可能改变策略,调转方向,完颜娄室迟迟不见动静,兴许是蓄势待发,对仙人关发起致命一击。”

徐还沉吟片刻,脑海整理各种相关信息,还别说,确实有这个迹象。

因此,相之下,如果真要增兵,首先需要支援的也应该是仙人关,而非大散关。

但司马靖已经说得很清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以肯定不会是直接增兵,而是……

“另辟道路,换个方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为守关,一心复土。”

……

秦岭横亘在关与汉之间,蜀道难于青天,很大程度是因此而来。

不过高山有谷,长时间的探索之后,人们逐渐在山间发现了不少可以穿行的山谷,加以整修后成为往来南北的通道。

傥骆道、褒斜道、子午道、金牛道、连云栈道……

路径有很多,方便民间往来的同时,也在军事提供了更多可能。

昔年不起眼的陈仓小道,可以帮助韩信大破章邯,从而为刘邦奠定天下霸业。

而今,司马靖也为徐还谋划起了相同的故事。

按照计划,大军从兴州开拔,向西经陇南之地前往秦州{天水},然后沿渭水东下大散关。

既定路线,大军照常路,依旧旗帜飘扬,车辚辚,马萧萧。但实际,人数只有原本的一半。

另外七千人,则由徐还亲自率领、杨再兴为前锋,悄悄来到了兴元府腹地。

川!

汉水不起眼的一条小支流,在兴元府城以东约三十里的地方汇入汉江。

徐还率领一万兵马从河口出发,沿着川向北前行,进入了山峦起伏的秦岭深处。

川道!

这条道路由来已久,也是贯通关与汉的一条山间小道。

最早可以追溯到楚汉争霸时期,萧何留守汉,派人探访山间道路,向北运送物资,川道便是其之一,南口的山岭也因此得名的通关山。

三国时期,蜀汉建兴十二年,诸葛亮最后一次伐魏。是由乐城{汉城固}北,沿川道至西江口,转入斜谷道,进驻五丈原。

那个时候,川道只是褒斜道南段的一个岔路口,一条分支而已。

直到唐宣宗大三年,山南西道节度使郑涯、凤翔节度使李玭,利用褒斜道北段,由西江口向东南,正式另辟川道。

从而节省数百里路程,从而加强唐王朝对西南地区的联系与控制。

在唐末几次纷乱,长安城破,天子避入蜀的过程发挥了一定作用。

然而因为道路艰难,且通向的是西北方向较为偏僻的眉县。故而大部分商旅更愿意走金牛道、傥骆道出山更近长安的道路。

川道渐渐被大多数人弃用,甚至被遗忘。

一条被遗忘的古道,在军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些战争史从天而降般的袭,大都是这么来的。

搞清楚这些之后,徐还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率部前向川道进发。

被遗忘的道路并非完全废弃,哪怕年久失修,但基础犹在,即便难走一些,多费点力气便是。

一想到出了川道是距离和尚原不远的眉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在完颜娄室身旁。

徐还和麾下将校便激动不已,全都心劲十足,迈着双脚行走在河边、山间。

主动能动性很高,但客观困难也确实存在。

寒冬腊月,秦岭高山间十分寒冷,道路两边的山崖经常可以瞧见长长的冰棱。不知何时飘落,淹没脚背的积雪,恐怕要对来年春天才能完全融化。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行军绝对是一件苦差事。

尽管来之前,每个人已经穿了加厚的冬衣,还了厚实的皮靴,仍经不住手脚冰冷。

两天下来,很多人的脸蛋、耳朵一片通红,晚扎营休息尽量选在背风处,还必须点着篝火,否则根本熬不过去。

毫无疑问,此举有些冒险。

既是偷袭,自然轻装简行,一旦失败,或者在山耗得太久,将会面临危险,甚至没有退路可言。

但权衡利弊,徐还觉得值得一搏。

道路本来隐蔽,天气越是恶劣,金军越是容易麻痹疏忽,越是能够出其不意。

只要得手,战果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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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二章 风雪夜袭

第三八二章风雪夜袭

秦岭巍峨,山间道路崎岖。

不似后世那般有隧道、有高速公路,大多数地方是羊肠小道,全靠两条腿走过。

春夏季节,天朗气清,行走都颇为不易,更别提如今这寒冬腊月了。

值得庆幸的是最近天气不错,冬日里雨雪不算多,山积雪基本只是没过脚背,最多也只是到小腿。

如果遇到没过膝盖,甚至齐腰深的积雪,那完蛋了。天空若是飘起雪花,也不好受。

徐还记得,前世曾经看到有人穿越秦岭鳌太线,遇到风雪遇难的报道。

那还是五月份,登山户外装备精良,通讯发达,救援及时的情况下,放在古代,简直不敢想象。

这是一段苦难的行军。

五百多里路程,大军整整走了快半个月。

一路有数十名将士因为探路、意外、或是疾病亡故,手脚生疮,染风寒的更不再少数。

将士们难免疲惫,甚至有畏缩情绪,但见贵为驸马的秦国公徐还当先而行,与所有将士同甘共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晚扎营休息的时候,徐还会提当初与柔福帝姬南逃时的经历,在北方冰天雪地如何生存,在金兵眼皮子底下求生逃亡。

士兵们听闻之后,颇受感染。

燕云以北的林莽之,冬天寒冷程度可秦岭山间厉害的多,驸马与长公主孤身二人都能熬过来。

而今数千人在一起,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长公主是柔弱女子都能坚持,一群糙老爷们要是坚持不下来,能说得过去吗?

一番动员激励后,将士们士气大振。

山路已经走了大半,距离眉县已经不远,不过再坚持三两日到了。

咬着牙到了川道北边的山口时,徐还下令全军将士在山谷背风处休整,并且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干粮、肉干,肉汤泡饼,饱餐一顿。

一来是让将士们尽快休息,恢复体力;二来,也有背水一战的意味。

翻山越岭,轻装简行,随身携带的军粮本不多,这下彻底吃完了。

一战拿不下和尚原,后果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一支斥候悄然潜出,前往和尚原一带打探敌情,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成败在一次一举,徐还也不免有些紧张,焦急地等待着斥候回报。

所幸,老天眷顾。

兴许是秦州的疑兵起了效果,也可能是金兵觉得天气过于严寒,忽略了这条被遗忘的小道。

川道北口,并无防备。

徐还长松一口气,次日一早命令将士们全力赶路,在晌午时分赶到了谷口。

继续休息,养精蓄锐。

待天黑之后,大军立即行动,迅速出谷,直奔和尚原。

这是最后的环节,也是最危险,最紧迫的时候。

谷口在和尚原和长安之间,等若是在完颜娄室和完颜宗辅两支大军间活动。

快!

这是此战唯一,也是必须的诀窍。

趁着完颜娄室没反应过来,突然发起进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求全数歼灭,只为能尽量多杀伤金军,杀伤有生力量。

即便战果有限,或者失利,也必须尽快撤离。

否则等两支金军反应过来,会将自己包夹在间,北边是渭水,南边是秦岭。

如果是夏天,或许可以强渡渭水,抑或避入秦岭,但寒冬腊月,这两条路皆是死路。

因而袭之后,需立即向西撤往大散关方向。

司马靖已经绕道秦州方向,通知张浚、牛皋准备接应,仙人关的吴磷只要够聪明,有胆识,也肯定会率军杀出夹击。

如果运气足够好,一战夺取和尚原,并非没有可能。

但愿好运气仍旧站在自己这边!

徐还在心默默祈祷,然后率领兵马行动,消失在不知何时飘起的风雪……

……

和尚原,完颜娄室刚刚脱下战甲。

一天的战事结束,了年纪,本身体不适的老将军颇为疲惫。

按照医者叮嘱,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幽州,或者去东京好生修养的。

奈何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作为对关最熟悉的金将,他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拖着病体继续坚持。

本来完颜宗辅的战略是拿下大散关,直去秦州,彻底瓦解宋军在秦陇以北的所有抵抗力量。

如此不仅可以方便南下巴蜀,同时也是对西夏和河湟附近的吐蕃、羌人形成威慑。

而今金国主攻方向是向南,暂时顾不西北各部,怀柔并加以威慑是很必要的手段。

奈何翰鲁古兵败大散关前,全军覆没,士气受到不小打击。

完颜宗辅本来有意增派兵力强攻大散关,但接到消息,宋将牛皋率三万人马增援。

雄伟关隘加重兵把守,想要突破无疑难加难,何况宋国驸马徐还的大军紧随其后,大有反扑趋势。

完颜宗辅与完颜娄室一合计,立即改变了作战方略,猛攻仙人关。

如果能赶在徐还反击前拿下这座关隘,兴许可以绕道截断其后路,将徐还与其主力包围在秦岭北坡一隅之地,聚而歼之。

徐还!

金军猎杀榜排名第一的宋将,死在他手下有名有姓的金军将领已经不在少数。

金国朝野报仇的呼声很高,完颜宗辅自然很想将其击败、擒杀,为四弟兀术一雪前耻,为突合速等人报仇。

眼下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仙人关,一下子变的至关重要。

完颜娄室丝毫不顾冬季严寒,向关隘发起了猛攻。

粮道已经断绝,仙人关已然是一座孤城,金军凭借人数优势,轮番发起进攻。

但是猛攻已经十多天,仙人关纹丝不动。

城头守将吴磷怡然不惧,指挥有方,防守依旧很有章法,不慌不忙。

完颜娄室颇为诧异,以前遇到的宋将大都不堪一击,怎么此番到了关,好似每一个都是硬茬。

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拿下仙人关?又该如何向三太子交代呢?

完颜娄室一抬头,见帅帐之外竟有雪花飘落,顿时一声叹息。

明日积雪,还能照常攻城吗?

唉,睡吧!

劳累了一天,着实需要消息,恢复体力、精力。

完颜娄室在亲兵的照料下刚刚躺下,却猛然听到风雪里传来一阵噪杂,地面似乎也有轻微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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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三章 杀声震雪原,火光耀长空

第三八三章杀声震雪原,火光耀长空

北风裹着雪花,漫天飞舞。

和尚原,伸手不见五指,风雪打在脸冰冷,如同刀割一般。

即便是来自于东北的女真兵卒,也觉寒意浸人。

攻打仙人关劳累了许久天,又赶这样的鬼天气,没有人愿意待在外面。

躲进营帐,钻进皮毛毯,温暖惬意,美美地睡一觉,绝对舒坦极了。

负责岗哨的兵卒不敢擅离职守,但耐不住风雪寒意,纷纷躲在背风处,或者篝火旁,防守很松懈。

尤其是进入深夜以后,除了殚精竭虑,思虑兵策的统帅完颜娄室刚刚入睡外,其他兵卒早已熟睡,进入梦乡。

岗哨也都在打盹,或是窝在帐篷角落,或是是草垛避风安睡,防守几乎兴盛虚设。

袭营?

宋人有这个胆量?金军下对此不屑一顾,压根没放在心。

当然了,出于谨慎,完颜娄室还是安排了些许岗哨,带着猎犬守在仙人关、大散关与和尚原之间。

如果袭营地,只有可能来自于这两个方向。

至于东边,那是三太子完颜宗辅驻扎之地,安全的后方腹地,包括完颜娄室自己都有些疏忽了,更别提旁的兵卒。

所以悲剧是注定的。

完颜娄室应该庆幸他睡得晚,听到嘈杂和震颤时,他便意识到不妙,一边起身,一边命亲兵查看情况。

可惜为时已晚,等亲兵冲出营帐时,风雪一群凶神恶煞的宋军已经举起屠刀,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

从他们最信任的东方杀了过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宋军已经冲入营地。

金军毫无防备,被噪杂的脚步,喊杀声吵醒时,兀自揉着惺忪的睡眼,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长枪已经扎入了心窝,刀刃已经划过咽喉。

成功了一半!

徐还长吁一口气,老天爷真的很帮忙。

等自己出了秦岭才下雪,否则大雪封山,很有可能被困在其,前功尽弃,甚至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而今这场黑夜的风雪成了绝好的掩护,掩藏了宋军的行迹,也极大地麻痹了金军的防备。

得以悄然靠近,突然杀出。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杀入金军营地之,眼见金兵全无防备,宋军士气大振,开始了一场厮杀。

当此之时,已经不需要再轻手轻脚隐瞒行踪。

在徐还的命令下,宋军兵卒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顿时响彻这个和尚原。

从睡梦惊醒,不知里的金军兵卒被吓到了,压根反应不过来。

袭营?

睡眼惺忪的金军兵卒,压根不知道从天而降般的宋军从何而来?

粗略看一眼,好似到处都是宋军的身影,以为是大队兵马来袭。

顿时惊恐非常,唬的魂飞魄散,惶急恐惧之下,哪里还有心抵抗?

乱!

金军营地瞬间乱成一锅粥,尽管完颜娄室已经冲出帅帐,想要组织兵马反击。

不说反败为胜了,至少保证安危,减少损失,尽量守住和尚原。

可混乱的局势下,兵将不知身在何处,命令难以及时传达,组织抵抗显得十分徒劳,难以形成有效组织。

最重要的还是兵卒的畏惧心理,猝不及防的打击,军心彻底乱了。

此时此刻,大多数金兵首先想到的是逃命,而非抵抗。

随着不断扩张,金军之已经不是纯粹的女真人,其夹在了太多的契丹、渤海、奚人、甚至是汉家签军。

这些兵大都是被强征,或者为混口饭吃,时间短,对金国的归属感也弱。

战局顺风顺水时士气高涨,可一旦遭遇危险和困难,首先动摇便是他们。混乱之,几乎失去了所有管束,溃乱的速度更快了。

即便有将领组织起来些许兵马,与宋军交战也不是对手。

连续多日进攻的仙人关,本十分疲惫。

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衣服铠甲都来不及穿好,在冰冷的风雪冻的瑟瑟发抖,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得益于出山前的休整,宋军体力相对充沛,偷袭成功之后,士气更是高涨,杀的格外起劲。

进入营地之后,宋军得了徐还的命令,除了杀人,也开始放火。

营帐、草垛先后有熊熊大火燃起,有些来不及跑出营帐的金军顿时成为火人,凄厉的哀嚎在风雪此起彼伏。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宋军将士心只有仇恨和报复,屠刀不断落在金军的身,飞溅的血水让他们越发热血涌,愈战愈勇。

当金营最大的草料场被点燃,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一方夜空。远处仙人关城头的守军满脸惊诧,然后飞速前去禀报主将吴磷……

和尚原的战事在继续,局势已经越发明朗,宋军占据了绝对风。金军已经越来越乱,出现溃逃之势。

完颜娄室见此情景,旧疾伤患加急怒攻心,经不住当场吐血。

他不甘心,也不服气,还在试图聚拢兵马,对宋军发起反击,但被亲兵劝阻了。

眼下这架势,无论是谁都回天乏术,除非是三太子完颜宗辅立即率部来援。

但很显然,这是痴人说梦。

撤!

和尚原失守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任何挽救都显得徒劳。

当此情形,必须尽快撤离。

营地里到处是宋军,已经有一员骁勇宋将持枪杀来,直奔帅帐,目的再明显不过。

营地之外,影影绰绰,隐见火把脚步声,还不知道有多少宋军杀来。

若不及时离开,真有可能陷入包围,到时候不是战败那么简单,将会全军覆没,主将被擒杀……

亲兵们当然不愿出现此等情形,当即护送完颜娄室马,准备护送主帅逃离。

杨再兴见状,立即挥舞着长枪,率领一队精锐追杀过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此战若能擒杀完颜娄室,效果和影响将成倍增加,会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捷。

对于个人而言,也是一次立大功,名扬天下的机会。

杨再兴又岂能错过?

一杆长枪虎虎生风,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是完颜娄室亲兵也拦不住他。

眼见杨再兴已经冲到近前,其麾下两员猛将辞不失、赛里见势不妙,齐齐提着兵器千阻击。

趁着这个空档,命令亲兵火速护送完颜娄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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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猛将扬威

第三八四章猛将扬威

辞不失、赛里是完颜娄室麾下两员悍将,平常出动一人便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

但今夜,见到杨再兴势不可挡的悍勇后,他们心微有震惊。

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为了保护主将完颜娄室安然逃离,他们联手前阻击。

也有意反杀宋将,作为反击和报复。

杨再兴怡然不惧,铁枪如蛇,不但灵活非常,而且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颇有泰山压顶之势。

辞不失用的是长矛,也以力气见长,但两三个回合之后,胳膊便被震得酸麻,心更是暗暗心惊。

与完颜娄室之前的心情差不多,以前遇到的宋将都不堪一击,怎么到了关,硬茬这么多?

可以说仓皇迎战,且急于逃离,无心恋战影响了发挥,但不得不承认,差距是存在的。

辞不失确信,如果没有赛里帮忙,不出二十招会败在杨再兴枪下。饶是二打一,他们也丝毫占不到风。

这个局面让他们越发心惊,也越发心急。杨再兴则是越战越勇,攻势越发凌厉。

哪来的宋人,竟然这般骁勇?

辞不失心生怯意,眼见完颜娄室已经在亲兵的护送下离开战场,便也无心恋战,准备逃离。

然而,哪能说走走?

杨再兴不答应!

擒杀完颜娄室的大功因他们阻拦而丢,杨再兴满腹怒火,哪能让他们此离开?

杨家枪既已出,不见血怎么行?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留下金贼的鲜血与性命,来证明自己。

辞不失躲开一招,准备翻身马,回来掩护赛里。

不想杨再兴速度更快,避开赛里的一刀,枪尖刺入了马腹之。

只听到一声凄惨的嘶鸣,战马轰然倒地,辞不失准备躲闪,杨再兴的枪杆已然重重拍在他大腿。

千钧之力,骨头尽碎,辞不失惨叫一声,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二打一都占不到风,更别提单打独斗了,赛里的处境立即很尴尬,很危险,下场也更凄惨。

几招之后,便被杨再兴的枪头刺穿了胸膛,瞬间没了气息……

主帅完颜娄室逃了,两位悍将一个被杀,一个重伤,本在抵抗的少数金兵见状,顿时胆颤心惊。

本支离破碎的军心彻底被摧毁了,再也无心恋战,扔下兵器转身跑,是很多人下意识的反应。

结果可想而知,溃逃的兵卒完全是活靶子。

抢到马匹的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凡是两条腿跑的,几乎全都被宋军一路追杀,变成无声无息的尸体。

尤其是仙人关的吴磷率部赶到之后,更成为追杀金兵的主力。

吴磷在城头看到和尚原金营大火,派斥候探查,确定不是金贼故意放火的诱敌之计后,立即率领一支精锐赶到。

确认是宋军袭营,并大获全胜后,吴磷喜出望外,立即率部追杀溃逃的金兵,斩获众多。

……

天亮了,风雪也停了。

和尚原白雪皑皑,但随处可见殷红血渍,如果从空看下去,很像是一副热血涂鸦的画卷。

满地都是金军的尸体,林间随处可见无主的战马,偶有几个侥幸生存的兵卒,也在雪地里痛苦地哀嚎,或者瑟瑟发抖。

完颜娄室麾下少数有四五万人马,一夜之间,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和尚原的金军大营也被宋军占领,不是鸠占鹊巢,而是地归原主。

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处理伤口,用餐休息。

“国公,大概统计,我军阵亡七百余,重伤者近千,轻伤不碍作战者约三千多。”

虞允前来禀报结果时,一脸兴奋,昨夜他终于见到真正的战场,战斗是怎生模样。

虽说先前曾与杨再兴一道前去剿匪,但那只是小打小闹,与昨夜这种两军精锐厮杀,完全是两个概念。

热血、激烈让他心潮澎湃,跃跃欲试,但作为主帅亲随,他的责任是留守,护卫主帅。

双手不曾挥刀杀敌,似有些许遗憾。

“怎么着?遗憾没亲自阵?”徐还笑着询问。

“有一点…”

“别着急,往后有的是机会。”

“嗯!”

“你该想想,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

徐还沉吟片刻,谆谆道:“一个猛将,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是本分职责;但一个统帅,不见得需要亲自动刀,运筹帷幄方为重点。”

虞允略微错愕,然后轻轻点头。

“收敛阵亡将士遗体,尽早火化;伤者尽快医者,通知大散关,将重伤员运送去那里医治修养。”

对于这个伤亡数字,徐还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惊喜与欣慰。

七千将士攻击五到六倍以的敌军,哪怕是突袭,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

早前曾做过更坏的打算,或许应该感谢昨夜那场风雪吧,占了天时之利,挽救了许多大宋将士的性命。

虞允领命而去,杨再兴走了过来。

脸的尘土血污兀自还在,身体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头颇为高涨,有股子难以言说的兴奋。

想起昨晚杨再兴以一敌二,搏杀金将的情景,徐还也觉激动、惊喜。

早知杨再兴悍勇,但知道昨夜才算真正见识到,两个粗壮的女贞悍将一起出击,竟丝毫不是他的对手。

当时徐还唯恐他有个闪失,本欲派人前去支援,不想不过片刻,两名金将落得个一死一伤的下场。

虽说没能擒杀完颜娄室,但只“以一敌二”这一件事,便可扬名立万,请功受赏。

得此悍将,实乃幸运,徐还庆幸不已。

“再兴,昨夜悍勇英姿,令人永生难忘啊!”

徐还笑道:“且去休息,待安顿好之后,我会疏朝廷,为你请功请封。”

“再兴本误入歧途,跟随贼寇,蒙国公不弃,破格起用……抗贼杀敌本是分内之责,着实不敢居功。”

徐还摆手道:“再兴不必过谦推辞,赏罚分明,这是你应得的。也好叫天下人知道你的悍勇之名,好让金贼闻风丧胆。”

宣扬英雄,有助于提高士气和信心,也是当前不可忽视的一件事。

送走了杨再兴,但见亲兵领着一个身着甲衣,器宇轩昂的将领快步而来。

徐还虽不认识,却知晓他的身份——仙人关守将,吴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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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天意眷顾,良将拜服

第三八五章天意眷顾,良将拜服

“末将吴磷拜见国公。”

“将军快快免礼。”

徐还仔细打量这位名震西北,名垂青史的猛将。

不到三十岁,但出于这个年代的习惯,留着短髭,身材壮士,神情坚毅,却也掩藏不住机敏锐气。

早想要与吴氏兄弟会面,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吴磷笑道:“没想到国公竟突袭和尚原,大获全胜,可喜可贺,亦让我等惊喜非常。”

“时机稍纵即逝,也是仓促决定,按理说应该通知你们,相互配合的。”

徐还笑道:“不过一方面来不及,再者,我相信唐卿{吴磷表字}能够坚守好仙人关,说与不说没区别。”

“多谢国公信任。”

吴磷也是聪明人,心有数,笑道:“事关重大,国公严守机密是应该的,却不知国公是怎地率兵从天而降的?”

“唐卿不妨猜猜?”

“秦岭道路众多,末将不知国公走的哪一条?”

“川道!”

“难怪…”

吴磷恍然道:“川道荒废日久,金军没有防备。不过,这条道也最是难走,也最为冒险,而且还是寒冬时节,国公和将士们辛苦了。”

“冒险辛苦有何妨?拿下和尚原,都值了。”

“没错,此战歼敌数万,还夺回了和尚原要冲之地,秦陇火烧眉毛的危局总算暂时缓解了。”

吴磷赞道:“国公眼光长远,胆识过人,出制胜,末将佩服。”

“你也做得很好,换了旁人,昨晚那个架势,顶多死守关隘,可不敢轻易杀出来。

至关重要的一点,你坚守仙人关,否则即便我过了秦岭又能如何?只会是羊入虎口,大散关所有的兵力都将后路尽失,陷入绝地。

唐卿啊,你才是此战最大的功臣。”

徐还此话并非无的放矢,袭成功,固然是司马靖妙计,以及自己运气好。

但从整个大局而言,仙人关才是最为关键之处,吴磷之功,绝不在小。

“国公谬赞,末将不敢当…”

“我一向赏罚分明,唐卿不必推辞,往后若是吃了败仗,做错了事情,照样是要罚的。”

听到徐还这般笑言,吴磷也便不再谦虚,当即郑重道:“末将必定尽心竭力,为国征战,不负国公信任。”

要得是这个效果!

徐还心轻笑,暗暗点头,虽说几句话让一个名将归心,有些的过于儿戏。但总归是开了个开头,至少不至于让西北诸将轻视,不服气。

真让司马靖说着了,和尚原一战,对内对外,都意义非凡。

现在和尚原已拿下了,也不知司马靖那边是否已经到大散关?

……

说曹操,曹操到。

拿下和尚原的当天晌午,司马靖到了,随行而来的还有牛皋、吴玠。

“谢天谢地,国公安然出山。”

见到徐还,司马靖紧绷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这年头可没什么无线电,自从徐还进入川道之后,彼此间彻底失去了联络。

年久失修的古道,崎岖难行,又是寒冬腊月,能不能走过来,需要走多久,很难料定,只能估算一个大概的时间。

司马靖赶到了大散关时,和尚原尚无异动,亦无消息传来,故而不免颇为担忧。

尤其是昨天夜里起了风雪,司马靖忧心如焚,满心担忧,惴惴不安了整个晚,压根不曾合眼。

他是真的担心,如果徐还昨天还在山里,情况无疑会很糟糕。

山风雪必然更大,且不说严寒,最害怕的是遇到大雪封山,堵在里面出不来,也退不回去。

大军轻装简行,随身携带的粮食、衣装很有限……

即便强行从山出来,经历寒冷、长途艰难奔走之后,又还有多少力气与金贼拼杀呢?

川道北边的出口,可是金军底盘,如果被发现继而包围……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司马靖有限后悔,自己出谋划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风险着实有些大。

至少不该让徐还亲自率兵进山,君子不立于危墙,岂能让秦国公冒险呢?

着实不应该!

司马靖满心自责,直到今日传来和尚原激战的消息,司马靖才匆忙与牛皋前来。

当时不明情况,为了以防万一,张浚特意让吴玠也一道率兵前来。

万一突袭失败,无论如何也要把徐驸马救回去。

结果到了和尚原,根本不需要救人,几乎啥事都不用干,完全是目瞪口呆。

看到不曾被积雪完全掩盖的血迹,以及遍布原野的金军尸体,众人都震惊不已。

七千人{前有一处误写为一万}冲击数万人的大营,将金军杀的片甲不留,七零八落,这等战果,着实少见。

百闻不如见面,秦国公“战神”之称绝非徒有虚名。

黄天荡围困兀术、楚州城下打退挞懒,洞庭湖剿灭叛军,无论是运筹帷幄,还是指挥作战,秦国公都实至名归。

绝不是靠裙带关系,靠运气走到今天,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尤其是徐还本人亲自率部通过川道,在寒冬腊月翻越巍巍秦岭,试问而今还有几个主帅能做到这一步?

不畏艰苦,身先士卒。

单单这番作为,便值得让人尊敬,何况还有如此的丰硕战果。

见到弟弟吴磷对徐还心悦臣服,吴玠一点都不意外,一场袭大捷,秦国公已然让西北兵将肃然起敬。

司马靖老怀大慰,徐还不仅没有在山受阻,且达成了既定目标,甚至超乎预期,如此最好不过。

除了策略正确,徐还执行力强之外,运气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徐还带着将士们在山间穿行时,大部分时候都晴天,等到风雪到来,他们恰好出山。

不仅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不便和阻碍,还成为他们袭营的绝好掩护。

一切好似都是天特意帮忙一般,让这场袭完成的如此顺利,成果格外丰硕。

看到和尚原满地的金兵尸体,以及大宋西北诸将对徐还心悦臣服,恭敬道贺时,司马靖心欣慰不已。

所谓天意如此,大抵是如此吧!

一个得天垂青眷顾之人,岂能不成功?

良臣、良将得遇明主,天下没有这更畅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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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六章 大散关前马蹄急

第三八六章大散关前马蹄急

和尚原战事结束了,袭大捷。

但后续问题还有很多,金兵的尸体需要处理,否则等天气转暖后会腐烂,可能导致瘟疫出现。

虽说此处距离秦岭不远,有大量野兽出没,但尚有大军驻扎,野兽们也不敢前来大快朵颐。

只好劳动宋军士兵,将阵亡金贼尸体的集,或是火焚,或是深埋。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整个关战局。

拿下和尚原无疑是个很好的开局,化被动为主动倒不至于,但至少改变了岌岌可危,疲于应付生死危险的局面。

夺回和尚原,无论是大散关还是仙人关,都能多一道屏障,等若宋军在关多了一块据守之地。

也多了一个未来进军,反攻整个关的桥头基地。

这也意味着,失而复得的和尚原决不能再有闪失,必须重兵把守。

完颜娄室在此吃了这么大的亏,金军岂能善罢甘休?京兆府长安城,还有完颜宗辅率大军虎视眈眈。

徐还并未与这位三太子交过手,却听说过其威名,虎父无犬子,阿骨打的几个儿子都还算成器。

继完颜宗望之后,宗辅与兀术兄弟便是其翘楚,当然了兀术名气更大一些。

一个原因是那些著名的战役,再有便是完颜宗辅死得早,不像兀术那样,后来权倾朝野,手握大权。

总而言之,徐还一点都不敢小觑这位金国三太子。

打败了完颜娄室不算什么,完颜宗辅的嫡系兵马依旧强大,那才是真正的敌人,收复关的真正考验。

说不定完颜宗辅一个不服气,会立即起兵来袭,再夺和尚原,不得不谨慎防备。

思来想去,徐还留下吴磷、杨再兴驻守和尚原、仙人关一线。

杨再兴的悍勇,吴磷有目共睹,吴玠听说其以一敌二,料理辞不失和赛里后,也惊叹不已,连呼猛士。

但徐还的安排是吴磷为主,杨再兴为辅。

一个猛将不见得是个好统帅,或许假以时日,杨再兴不断学习、进步,有这个可能。

但眼下,吴磷他更合适。

吴磷坚守仙人关多日,无论金军如何进攻,始终无可奈何,这是能耐,也是韧性的体现。

昨夜袭和尚原,他能立即审时度势,及时出兵追杀金军,说明有眼光,行事果断,也有大局观。

这些都是一个帅才的潜质,综合历史记载,徐还很放心将和尚原交给吴磷。

相之下,杨再兴虽然勇猛,但在这方面还有欠缺。

而且吴磷久在西北,方方面面更为熟悉,初来乍到的杨再兴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除此之外,还有个人事,以及心理的考虑。

如果初到西北,大肆任用自己带来的亲信,难免会让人有任人唯亲的感觉,反而越发戒备,甚至是疏离。

这不是徐还的初衷,开局不易,必须从小事杜绝误会。

让吴磷为主,也算是安抚西北兵将之心,让杨再兴与之搭档,随着合作建立起袍泽之谊,兵卒也是如此,未来更便于融为一体。

杨再兴是明白人,不需要说的太直白,徐还稍加暗示,他便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安排好和尚原的守卫后,徐还立即随司马靖、牛皋、吴玠返回大散关。

年关将至,他需要尽快与张浚交接,彻底掌控西北战局,让张浚能赶在除夕前回到临安,与家人团聚。

大散关,张浚已经接到捷报,带着人马在关隘外的大道列队欢迎。

他有预料,徐还到关后可能有所建树,打开一个全新的局面。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美妙的开局。

穿越川道,翻过秦岭,风雪之夜袭和尚原,以七千兵马斩杀击溃数万金军。

最重要的是,自己丢掉的和尚原战略要地,被夺了回来。

张浚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事!

徐还这算是帮自己一雪前耻啊,和尚原拿了回来,没准将来富平,整个关……

张浚现在已经不担心秦陇防线了,徐还先声夺人之举,也许是转守为攻的开始。

让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收复关的希望。

很好!

徐还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而且是喜出望外。

不得不说,徐还自己有魄力,敢想敢做。

寒冬腊月穿越秦岭,还是亲自带队,深入到了两支敌军腹地,计策并不出,但胆识非常。

张浚设想过,如果换作自己,或许不敢冒险。连骁勇著称的完颜娄室,应该也不敢,否则也不会轻率之下,全无防备。

恐怕也只有徐还这等人物,才敢如此大手笔,果然是青出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一战功成,从到下都在津津乐道,兵将们言辞间全是对秦国公、徐驸马的赞誉钦佩。

尚未露面,便已经赢得三军将士拥戴,堪称闻。

张浚心满是羡慕与赞叹。

如此自己也能安心离开,回临安坐在西湖畔等候捷报佳音即可。

眼见大队人马缓缓而来,大散关前群情耸动,热烈欢迎。

这架势,徐还有些意外。

吴玠却笑称:“关战事吃紧,士气低落,和尚原大捷,振奋士气,将士如此热情,全在情理之。”

“原来如此。”

说话间,瞧见张浚走了来,徐还连忙翻身下马。

“秦国公。”

“张宣抚。”

两人相互见礼,张浚率先道:“和尚原大捷,可喜可贺,国公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哪里,运气使然。”

徐还笑道:“倒是尊驾守卫秦陇,经营日久,辛苦了。”

“呵呵,失地丧土,浚有愧社稷,有愧朝廷。”

张浚遗憾叹息一声,旋即笑道:“不过国公到来,局势改观,收复疆土,指日可待。

自今日始,秦陇交给国公了。”

当着众人,张浚欣然将官方大印交到了徐还手。

“还必全力以赴。”

理所应当的事情,徐还没有半分推辞。

“国公与将士们穿山越岭,夜袭敌营,想必十分疲惫,请快些入城休整。”

张浚刚招呼着众人进关,但见官道之,有飞马疾驰而来,溅起片片积雪。

怎么?

这么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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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七章 辞别、点将

第三八七章辞别、点将

徐还和张浚对望一眼,以为出事了。

难道这么快完颜宗辅大军反扑了?

惊愕的瞬间,斥候跳下马,奔前,喜滋滋道:“喜讯,完颜娄室一命呜呼。”

哈哈!

敌将死讯,果是天大的喜讯。

徐还与张浚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散关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完颜娄室死了!

悲愤而死!

谁也没想到,这位辅佐完颜阿骨打一统女真,击败高丽、破契丹、擒辽主,挥戈南征,威震陕关的金国悍将,这样死了。

仔细说起来,此番出征,完颜娄室本抱病在身。但为了大局,不得不放弃休养,前赴西北。

他是整个金国最为熟悉西北的将领,威望和本领也足够,协助三太子完颜宗辅最好不过。

夺取关、威慑西夏、入侵蜀,这是金军的重大战略。

开始推行也很顺利,富平、和尚原之战,两次击败张浚所谓的十八万大军,几乎占领整个关。

险些突破大散关、仙人关,越过秦陇防线。

然后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徐还“从天而降”,给了他致命一击。

和尚原遭遇袭,数万大军毁于一旦,几乎全军覆没。

完颜娄室得辞不失、赛里两员大将拼死护卫,付出一死一伤的代价,赢得逃生机会。在亲兵的护送下,逃回了京兆府长安城。

然后进城的那一刻,完颜娄室便从马背栽了下来。

本有疾患,在仙人关前鏖战多日,疲惫劳累,雪夜匆匆逃命,又受了风寒,导致疾病复发。

最要命的是心理层面的打击,南征北战的完颜娄室何曾有过这般惨痛的大败?

往日那诸多辉煌战绩,而今全都成了催命符,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格外难过,悲愤交加,继而急怒攻心。

完颜宗辅闻讯,没有怪罪老将军,急忙找来医者抢救。

可惜回天乏术,没能挽救完颜娄室的性命,最终悲愤耻辱而死。

据说临死之时,娄室死死抓住三太子的手,高声疾呼:“徐还,杀了徐还,报仇,报仇……”

大军战败,几被全歼,要冲丢失,主将忧愤而死。

毫无疑问,西路金军遭遇了巨大打击,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军开始有传言,说此战是宋国驸马徐还亲率兵马,翻越秦岭,从天而降,以七千兵攻破数万大军的和尚原大营。

还有人说起徐还在东南的战绩,声称四太子、挞懒都统都曾败在其手下。突合速、拔离速等悍将命丧其手,此人战无不胜云云……

还有提及杨再兴以一敌二,击杀辞不失和赛里的情形,更让以悍勇自信的金兵开始怀疑人生。

完颜宗辅本想趁着娄室新丧,借着哀兵之势立即反扑,重夺和尚原。

奈何士气低沉,军心涣散。

而宋军那边则是士气高涨,防守严密,根本无机可趁。

无可奈何,只得暂时作罢,严查惩处军散播谣言者,重新整顿军纪。

至于提振士气,可不是说说行,必须要有一场大胜才行。

然而娄室一死,手下根本找不到替代之人,举兵反击连个帮手都没有。

思来想去,完颜宗辅向河东发出了调令。

调动的人选——完颜银术可。

银术可是与完颜娄室一样有资历,是同样骁勇的老将,正好能应付关这般棘手的局势。

再者,银术可有个感情很好的弟弟——拔离速。

江南之战死于徐还麾下大将牛皋之手,银术可为此耿耿于怀,一直惦记着报仇之事。

而今徐还在关、牛皋也在,完颜宗辅相信,银术可不会放过如此报仇良机的。

……

大散关,张浚将兵权与一应事务交给徐还之后,与众人道别,准备动身离开。

“德远兄{张浚表字},是走秦州吗?”

徐还很善于抓住时机,与名相将领们称兄道弟,拉近关系。

张浚摇头道:“秦州虽然好走,但我打算经凤州翻越秦岭,前赴紫柏山留侯祠祭拜。”

直到此时,徐还才知道张浚竟是留侯张良后裔。正经的名门之后,与龙虎山张天师家族乃是同族。

“原来如此!”

张浚道:“多年以来,从未前来此处祭奠先祖,此番难得有机会,自当前去拜祭,祈求先祖护佑,卫我大宋。

也盼着先祖能原谅我这不肖子孙,堕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德远兄说哪里话,多虑了,你为国征战,抵御异族,留侯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徐还略微沉吟,说道:“也不知留侯祠是否完好?内子在兴元府,我修书一封,着她安排人前去修缮。”

张浚闻言,当即顿首道:“多谢子归。”

徐还笑道:“德远兄客气,留侯不仅是你家先祖,也是我汉家先贤,修祠供奉,以求庇佑,分数应当。”

“浚此番回临安,子归可有什么交代的?”

“帮我带些东西回去交给长公主。”

“可是西北特产?”

“非也,一罐土。”

徐还道:“我祖籍关,虽未收复长安,却也算回归故里。

送一罐故土回临安,着长公主栽植树木,让我儿与之同成长,知晓、心系故乡。”

“子归用心良苦,浚定为小公子将故土带到。”

“另外,不出所料,德远兄会临安有机会拜相……”

徐还顿了顿,说道:“还想说的是,朝可能不乏避战畏敌,奴颜屈膝的奸佞之臣,还望德远兄小心。

莫要为奸人所害,也防备着奸人使坏乱政,毁我北伐大好局面,毁我大宋江山社稷。”

徐还没有明说秦桧之名,如此委婉提及,张浚只要是明白人,回到临安之后应该有数。

再加早前提醒过韩世忠,希望他们这些名相忠臣能够提防,限制那个奸臣使坏。

张浚闻言,微微错愕,旋即重重点头。

“浚省得,朝事宜定尽力而为,让诸北伐抗金诸将后顾无忧。”

“多谢了。”

“客气!”张浚笑道:“报捷之事肯定不用我,想必我走到半路,捷报已经到临安了。还有旁的事情吗?”

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我想点将一人,着其前来西北助我,奏疏里未必能说的明白,烦请德远兄帮我详奏官家。”

“何人?”

“折彦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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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八章 一山一地一牵挂

第三八八章一山一地一牵挂

徐还点将折彦质,是针对西北战局考虑。

折家军世代驻守西北,论对这片土地山川,风土人情,势力格局的了解程度,没有人折家更熟悉。

西北作战,大宋的敌人从来不只是金国,徐还也目的也不仅仅是赶走金贼。

附近的西夏、吐蕃都需要考虑、提防,甚至是征讨,他要下一盘大棋,很需要一个西北通相助。

纵观整个临安朝廷,没有人折彦质更合适。

他曾在秦凤路为将多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川地形,许多游牧部族也与之甚是熟稔,甚有威望。

地利、人和,这两个关键因素,他自然具备。

事实,在原本历史,折彦质曾得到枢密使赵鼎的推荐,一枢都承旨的身份,担任川、陕、荆、襄都督府参谋官,为西北抗金事宜出谋划策。

有他前来为臂助,西北作战无异于如虎添翼。

当然了,徐还也有个人考虑,那是折彦质的出身。

当初在大同府与折彦野谈及合作,建议契丹人西迁云,与府州互为犄角,共抗金贼,从而保下了府州这块飞地。

哪怕被金军半包围,但府州折家兵马犹在,始终不曾易帜,仍旧是大宋臣子,是西北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征战西北,徐还需要他们。

除了当初与折彦野那点旧交情外,还需要加强联系,折彦质无疑是最好的纽带。

收复关、延安府,搞定折家,大宋的兵锋能直达河套,与阴山下据守,休养生息的契丹人连成一线。

当初煞费苦心,保存契丹残存势力,引以为盟,也将会产生现实意义。

这支盟友,到了重新联系的时候了。

一别经年,也不知道他们都好吗?

耶律余睹毒受伤不曾痊愈,也不知身体可还硬朗,能否支撑大举?

这个季节,萧百发兴许正在弯弓射雕,小公主耶律余里衍可能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还有…萧秋荻!

从蜀北关之时,曾在嘉陵江畔看到荻花瑟瑟,他不止一次想起,想念那个高冷妩媚的女人。

……

和尚原之战后,宋金两军在关暂时形成对峙局面,谁也没有轻率地更进一步。

完颜宗辅在整饬军纪,重振军心。徐还则需要磨合,彻底掌控西军之前,乘胜追击是空话。

当然,也有冬季天气寒冷之故。

兴许,也因为年关将至,彼此都想过个好年吧!

相于前线战场,后方各地的新年氛围明显更为浓厚。

兴州城外,黄若彤在居住小院里挂了红灯笼,也新换了桃符。

她自然希望成婚后的第一新年,能够与丈夫一道度过,但是前线战事吃紧,徐还八成是回不来。

兵将出征在外,不能携带妻妾,这是军法规定,身为主帅,自当为表率。

不过从大散关传来消息,丈夫穿越川道,袭和尚原,一战成功,让完颜娄室忧愤而亡。

听闻捷报,黄若彤满心欢喜。

可以想到丈夫冒着严寒与危险,穿越秦岭山道,冒险深入敌军背后,她便有忍不住有些后怕,有些担心。

隔着一座秦岭,黄若彤满心牵挂。

……

腊月里,成都府新年气息已经很浓厚。

今年成都百姓采购年货,不约而同多了几样商品,洗漱用的香皂、肥皂、醇烈的酒水等等。

全都出自于“苏黄记”。

不过两个月时,苏红袖摇身一变成为成功女商人。

随着作坊大规模投产,苏家努力宣传,以及成都知府萧振的支持,一系列产品立即畅销蜀。

苏红袖每日巡视工坊店铺,晚回到浣花溪盘账,对于收益数额甚是惊讶,完全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等到开春以后,各项产品销售到蜀之外,简直不敢想象,财源滚滚是必然的。

正是因此,苏红袖没有返回眉山老家过年,而是留在成都府继续打理生意,准备开春之后的扩张。

苏范倒是没说什么,但苏夫人对此多有埋怨。

“都怪你,好好的把女儿留在成都府作甚?生意有那么重要吗?”

“那笔生意很重要。”

“派几个得利之人便是,用不着让红袖操持啊?她一个女孩子家……”

苏范道:“若彤去了兴元府,那么大的生意,除了红袖勉强算是自己人,换旁人,秦国公能放心吗?”

苏夫人不服气道:“咱家红袖不过只是表亲,能帮着打理多久?等过两年嫁了人,难不成还继续操持?”

“为何不能?”

“夫家岂能愿意红袖在外抛头露面?到时候,秦国公还能放心?”

“怎么不能,倘若……”苏范咳嗽一声,支支吾吾小声说了几个字。

苏夫人神色一变,讶然道:“嫁了一个若彤还不够,你打算把红袖也……”

“秦国公乃人龙凤,绝对配得咱家红袖。”

苏范很坦然,他在成都府的时候便有如此想法,否则怎会放心将女儿留在其风/流倜傥的姐夫身边呢?

“可他是驸马,有长公主,还有若彤……”苏夫人不免有些迟疑。

“那又如何?嫁与豪杰,何须在乎名分?如此对我苏家也大有好处。”

“那也不能因此委屈了红袖。”

“如果红袖自己不觉委屈呢?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情窦初开,天长日久相处,兴许已经有那个苗头了。”

苏范笑了笑,语重心长道:“鸿不在了,鸿博还很小,你我年岁渐长,万一……苏家靠谁?鸿博靠谁?

若有个强势的姐夫,鸿博便不会孤苦无依,肯定安稳接管家业。”

“好吧!”苏夫人瞧瞧怀熟睡的幼子,轻轻点头。

旋即又好问道:“你今日忙忙碌碌,号召乡里修祠堂?”

“没错!”

“为何人建祠?”

“眉州曾经的一位知州。”

苏夫人出自江夏黄氏,知书达理,却不解道:“为知州建祠?不合礼数吧?为官员建祠,似得朝廷准许。”

苏范笑道:“这是秦国公的意思,虽未有朝廷准许。

但如果建好了,临安朝廷肯定会乐见其成,多有表彰,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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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九章 绍兴元年

第三章绍兴元年

临安!

街市一片熙熙攘攘,百姓们正在各种采买年货,准备欢度新年。

虽说川陕、荆襄、淮北都在打仗,但是江南一片祥和,丝毫不影响新年氛围。

尤其是捷报频频传到之后,整个临安都洋溢在喜庆。

襄阳的捷报到了。

荆湖北路宣抚使岳飞奏报,于襄阳阻击金军,粘罕、兀术两路兵马,使其始终无法破襄阳、渡汉水。

数日之前,更是抓住一次机会,在汉水畔歼敌千余,逼的金国元帅粘罕退兵南阳。

这个消息,已然足够让人兴奋。

金军最引以为傲的两位名将粘罕、兀术,在岳飞麾下连连吃瘪。

继续驸马徐还之后,大宋又有一颗将星冉冉升起啊!

局面喜人,让朝野为之振奋。

紧随其后,大散关的捷报来了。

先有张浚设伏诱敌,在大散关前斩杀三千金军先锋。

随后秦国公徐驸马亲率七千精兵,不畏严寒艰难,穿越秦岭,突袭和尚原,大破金贼。

斩杀击溃金贼三万有余,夺回和尚原要冲之地。

更重要的是,金将完颜娄室受伤,忧愤而亡。

消息传到临安,朝野惊喜不已,激动人心。

七千破三万余,以一敌五的胜利啊!

这本让人惊喜,而且夺回了和尚原,小半个关又回到了大宋怀抱。

要知道在此之前,富平、和尚原两战失败,大散关岌岌可危的时候,大宋朝野一片悲观。

君臣几乎认定关将会彻底丢失,也已经做好了放弃秦岭以北领土的心理准备。

紧急调徐还入蜀,其实主要目的是守卫秦陇防线,确保蜀无恙。

现在的结果,出乎预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不仅蜀无恙,秦陇安然,连关似也有保全,甚至收复的希望。

徐驸马出手,果然非同凡响。

完颜娄室之死,更是大快人心。

交战以来,宋国阵亡的将领不在少数,整个宗室几乎全部被俘,宋庭下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去岁江南之战,大军倒也有所斩获,如拔离速、突合速等人,都姓完颜,乃是金国宗室。

但他们身份资历相对有限,并不十分解气。

完颜娄室不同了,此人不仅是金国宗室,也是大部落首领,又是统兵一方的大将。

虽说没有在战场将其斩杀,但将其打败,令其忧愤而死,之直接击杀更加大快人心。

这里面,有一份羞辱在。

三军士气大振,朝野也是一片欣然,连皇帝赵构都为之开怀大笑。

完颜娄室一死,金国三太子完颜宗辅按兵不动,不敢轻易出战。

粘罕、兀术始终没能突破襄阳,淮水沿岸,挞懒也寸步难进。

秋冬季节,金国发起的大规模南侵,虽不曾说失败,但至少毫无进展,大宋并未有严重损失。

这个结果,实乃年终岁尾最大的喜讯。

加之夏天平定了荆湖杨幺之乱,半壁江山而今格外稳定,这一年都显得十分完美。

徐还与岳飞,这两位名将无疑是今年大宋最大的功臣,但前提是皇帝识人之明,有人得当。

官家英明神武,策略得当,用人有方,这些足以记入史书帝王本纪的功劳簿。

平定荆湖是二人之功,而后一个在川陕,一个在荆襄,成功阻击金军,打造大宋边防战线,堪称是柱国大将。

按理说,赏罚分明,当论功行赏。

不过朝廷暂时并未提及此事,毕竟战事才过半,只是阶段性的胜利,并非论功合适时机。

说句不好听的,前半程战事如火如荼,胜利在望,后面万一不小心吃了败仗,功过之说如何定论?

为了避免尴尬,暂且不提,待战事结束,班师回朝之后在再做封赏最为恰当。

再者,赵构也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前似乎有些封赏太甚了。

徐还、岳飞二人年纪轻轻,都已经是国公之位,接下来有功劳该怎么加封?

如徐还,关之战倘若全胜,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是肯定的。如今正三品的云麾将军,多半得升任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至于实际职务,恐怕至少得失枢密副使,同时还得推恩妻子。

往后立下的功劳越多,封赏也棘。

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赵构突然发现,徐还的功劳似乎有点大……

功高震主!

这是所有皇帝的忌讳,哪怕是亲妹夫也不例外。

好在赵构只是心里暂时泛起这么一个念头,并未深入想,更不会有什么实质行动。

毕竟徐还刚刚立下大功,更重要的是关局势需要徐还。

不过拿下了一个和尚原而已,金军兵锋依旧强大,换了旁人,不说收复失地了。恐怕维持现有局势都难。

秦陇防线关乎重大,哪敢大意?

故而对两位主将,并未封赏,不过麾下武将却有适当提升。

如岳飞麾下的张宪、王贵,西军坚守仙人关多日的吴磷,以及徐还从莫邪关招降的杨再兴。

尤其是这个名字,朝野都有耳闻,以一敌二,独立斩杀两名金将,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且还有个好名字——再兴!

宰相吕颐浩笑称,此等猛将现世,意味着大宋将再次兴旺,乃兴之兆。

兴!

简单两个字,对赵构有些莫大的吸引力。

毕竟他这个皇位来路有点特殊,往后要立足,要青史留名,着实需要点功绩。

史书,能被人铭记的帝王,要么是刘邦那样的开国之君,要么是刘秀那样的兴之主。

显然,赵构希望成为后者。

有了兴之兆,便有臣提出顺应天意,更改年号。

赵构原本的年号是“建炎”,建有建造、成立之意,炎则代指南方。

取这个年号,大概是因为赵构当时在大宋的南京应天府登基,重建大宋社稷之故。

而今局势有变,有兴之兆,故而有臣子提出改元建议。

绍兴!

这是礼部给出的新年号建议。

绍乃继承之意,兴为兴旺。

继承大宋江山,并使之兴旺。

何其美好的寓意啊!

赵构一听,欣然应允,决定元日正式更年号为——绍兴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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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〇章 新年礼物

第三九〇章新年礼物

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

早在去岁赵构逃奔海岛,途径越州之时,曾有过这样的说辞。

当时还说要将越州改为绍兴府,后来因战事紧张,一时忽略遗忘了。

而今既然改元,也便正式下诏改越州为绍兴府。

绍兴!

一个年号,一个地名,同样是一个封号。

绍兴县男徐承嗣现在总算是实至名归了。

公主府,后宅!

已经五个多月徐承嗣,小平安郎躺在摇篮里,提溜着大眼睛,被母亲一逗,咯咯笑个不停。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不过很可惜,无法阖家团圆,也注定少收一份压岁钱。

老爹徐还还在西北前线,依旧无法归来,出生至今,他还从未见过父亲。

不过小家伙还小,懵然不知,难过的大概只有柔福帝姬。

丈夫走了已经快半年了,可惜西北战事紧张,只能天各一方,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作为妻子,作为大宋的公主,她完全理解,支持。

却也如同无数闺怨诗的女子一般,心存牵挂。

听到丈夫在严冬季节冒险翻山,亲率兵马深入敌后突袭时,柔福帝姬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有些担忧。

不过好在吉人天相,平安无事,而且大获全胜。

捷报,她已习以为常,也认为是天经地义之事。

自从在会宁府外的小河里认识起,丈夫出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评判、抗贼、复土,这些全不在话下。

想起徐还在幽州元帅府外刻下的那几句话,柔福帝姬明白,这是他的心愿,也是大宋很多人的心愿。

而今看来,达成有望。

柔福帝姬也是由衷高兴,只是战事几时休?丈夫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自己也罢了,平安郎已经开始认人,再有个一年半赞会说,会走,到时候嚷着找爹该当如何?

柔福帝姬叹息之时,傅选来报:“张少保到访。”

张少保,张浚是也!

自大散关返回临安,因伏击金军先锋,斩敌三千有功,一定程度将功折罪。

和尚原已经收复,还有一场大捷,因而当初的和尚原之败也不再追究。

至于富平之战失败,有其金军兵锋强盛的客观因素在内,情有可原。

张浚经略川陕这一年多,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太过苛待。

在全线大胜,朝野欢庆的大背景下,张浚并未被问罪,而是加封检校少保,任参知政事。

诚如徐还所料,照这个趋势下去,担任宰相只是时间问题。

张浚是由衷感谢徐还,大散关那场伏击是遮羞布,和尚原大捷改变了局势,让自己的失误一下子显得不那么重要,难堪。

若非如此,回到临安,还能有如此待遇?问罪贬官几乎食必然遭遇。

知恩图报,是必须的。

别的且不说,首先一件,交代徐驸马嘱托的事情。

外臣拜访公主原本有些唐突,但受驸马之托送东西不同了,而且张浚还带着夫人同来,也算避嫌。

在公主府的厅堂,由长史裴元衍陪着闲聊之时,长公主到了。

张氏夫妇立即起身:“参见长公主。”

“张少保免礼。”柔福帝姬笑着招呼,目有探寻之意。

自从徐还离开之后,公主府素来不接见外臣,唯恐落下口实。

若非想着张浚刚从丈夫处回来,知晓丈夫最新消息,指不定有所托付,柔福帝姬未必愿意见他。

张浚也是明白人,当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长公主,臣受驸马之托,来给殿下、小公子送份东西。”

“哦?驸马有东西送回来?”

前几日丈夫刚来了信,送了一些川陕特产回家,信也没提这回事,这是特意留给自己的惊喜吗?

张浚使个颜色,立即有人从门外搬来一个坛子。

柔福帝姬仔细盯着,好道:“这是何物?”

“土,关故土。”

张浚道:“驸马说自己祖籍关,虽未入故乡长安,却也算回到故地,故而掘了一坛故土,嘱臣带回临安。”

“驸马怎么说?”

“徐驸马称让公主以此坛土花木,与小公子一同成长,好让小公子感受故乡气息,知晓故乡何在,心怀故乡。”

“哦,有劳张少保了。”柔福帝姬点头致谢。

随即问起徐还在西北的情况,得知丈夫在西北一切安好,以及一些生活细节,柔福帝姬安心不少。

再有听到那位黄夫人身在兴州,并未前往大散关时,与是与丈夫天各一方时,柔福帝姬心泛起一丝略微古怪的情绪。

嫉妒?同情?放松?还是……

一时间,心涌起好几个复杂念头。

张浚道:“折彦质将军不日会动身前往大散关,长公主若有什么物事要捎给驸马,可以找他。”

“好。”

“恭祝长公主与小公子新年大吉,臣告辞了。”

再寒暄几句,张浚便主动告辞,欣然离去。

待张浚出门之后,柔福帝姬命人打开罐子,果然是有别于江南红壤的西北黄土,并非是张浚变相送礼。

有趣!

他不能陪在儿子身边,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告诉孩子,彰显父亲的存在。

这份新年礼物,也真是煞费苦心。

柔福帝姬嫣然一笑,吩咐道:“裴长史,收起来,换桃符,彩灯,准备庆新年。”

“是!”

公主府张灯结彩之时,出门的张夫人好道:“一罐土而已,差仆从驿卒送回来便是,驸马何故非要夫君你来送?”

“是啊,一罐黄土,何人不能送?非得让我送。”

张浚似乎是附和,又似自言自问,随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张夫人一脸茫然,摇了摇丈夫的胳膊,似乎有所不满。

“徐驸马给我帮了那么大的忙,帮忙带点东西总是应该的。”

张浚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府,送东西任何人都可以,但不同的人进公主府,意味却完全不同。

也罢!

知恩图报嘛,这也算是还个人情给徐驸马。

相人家的给予的恩惠,自己这点回报似乎太少,太小,看来有必要再送份大礼。

嗯!

绍兴元年,新年之时,应当送份新年礼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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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奸臣的觉悟

第三九一章奸臣的觉悟

淮北,金军大营。

东线金军主帅完颜挞懒正在接待一位客人,宰相完颜希尹,奉旨南下劳军。

希尹首先来到的是淮北,然后自东向西,依次前往荆襄、西北关。

南下之时,战事如火如荼,形势一片大好。

但等到了南方,坏消息却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猝不及防。

淮水沿岸,虽说没有什么突破,但至少没有失误和战败,荆襄和西北没那么妙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番金军大举南下,名义是兵分三路,但东路淮水主要是牵制,对江南宋庭施压。

真正的主攻方向还是、西两路,要么突破秦陇,进入川蜀,彻底占据西垂。

要么攻破荆襄,将宋国拦腰斩为东西两半,无论哪一路有所建树,都是绝好局面。

可是呢?

无论哪一路都没有好消息,反而噩耗连连。

尤其是西北,数万大军折损,丢了和尚原,完颜娄室亡故,对整个西路军打击不小,西北局势也为之变化。

完颜挞懒无奈道:“晚了,我们在老家争吵的太久,出兵太晚。

要是早两个月,宋国南有叛乱,首尾难顾……可惜现在。”

“事已至此,只能说遗憾,不过两路大军主力犹在,只是小受挫折而已,开春之后兴许能打开局面。”完颜希尹算是较乐观。

“但愿吧!”

挞懒叹息一声:“不过啊,老夫的意思,和谈吧!”

“和谈?”

“是,打一仗,消磨宋军的锐气,然后见好收,和谈。”

“……”

挞懒沉声道:“几番交战,看得出来,宋国下人才济济,同仇敌忾,抵抗坚决,也不似之前那般不堪一击。

灭宋之说,眼下看来并不可行,至少时机不当。倒不如早些和谈,多要些好处,其他的从长计议。”

“这……都统所言,不无道理。”

完颜希尹是元帅府粘罕的人,偏向主战,但前线战局不利,让他不得不理智思考。

挞懒道:“你此番西去,将我的话转告元帅、三太子、四太子,请他们慎重考虑。”

“一定带到。”

完颜希尹道:“不过,春夏未见胜负之前,恐怕…”

几位统帅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且主力犹在,仍旧占据主动,此时言和,估计没几个人能听进去。

“话带到即可,老夫也惟愿西两线能够大胜。不过徐还、岳飞,这两位宋将,皆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是!”

完颜希尹对此也很郁闷,岳飞也罢了,徐还当初可是从他手跑掉的。

谁能想到,当初从北方溜走的一个少年郎,会成为金国大军的克星,甚至是噩梦呢?

“都统也不必过于悲观,元帅与四太子都在荆襄,开春之后,大举进攻,那岳飞未必是敌手。

银术可已经奉命前赴关,协助三太子,关大半犹在我军手,还是我大金赢面更大。”

完颜希尹道:“当然,胜败不仅仅全在战场之,如果有人拖一拖徐还、岳飞二人的后腿……”

“哼哼!”

瞧见希尹意味深长的眼神,完颜挞懒知他所指:“好,老夫会想办法。”

“有劳都统,希尹也会尽快西行,兴许……该想想办法,给三太子找一位盟友了。”

“盟友?”

完颜希尹道:“没错?宋国大军陈兵西北,西夏难道全然无动于衷吗?”

……

每当有捷报传来,整个临安最不开心的人大概是秦桧。

在朝堂、官署里,少不得随同众人欢庆,但一回到家,脸色顿时变了。

竟然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

秦桧无语问苍天,满心愤懑。

原本指望着金国大军及时南下,消灭徐还的,结果事与愿违。

徐还没事,完颜娄室却死了。

荆襄还崛起一个岳飞,而今已经有大宋军双壁之称。

夺回了和尚原,徐还等于在关站稳脚跟,虽说还有完颜宗辅大军在。

但是……

也说不来为什么,秦桧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没准完颜宗辅也会吃败仗。

对此秦桧一点都不意外,兀术败过、挞懒败过、娄室也败过,当初在北地,粘罕似乎也没有讨到便宜。

金国下,排号的名将几乎全都在徐还手吃过亏,完颜宗辅能例外吗?

如果真让他徐还打败宗辅,夺回关。

秦桧不敢想,宋金军事格局或许会有重大变化。

和谈或许会真正成为金国朝野主流,自己这边也能派用场,有用武之地。

可是徐还……

功勋卓著,手握重兵,完全不见容自己,秦桧少不得会有些担心。

徐还知晓自己所有的黑历史,哪怕如今想要摆脱完颜挞懒,洗白做个大宋的忠臣也没有丝毫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秦桧或许良心发现。

但一转念,便坚定了一个念头——除掉徐还。

从害死茂德帝姬的那天起,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注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在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让步的可能,和徐还之间,必须是你死我亡。

搞死徐还,完全寄希望于金国人恐怕是不行的。

或许可以考虑自己动手,不…借刀杀人。

自古以来,许多名将压根不是死在战场,而是……

别的不说,大宋最卓越的将军狄青,抱病在家,当一个内侍奉旨前去探望之后,不明不白地死了。

狄青当年夜袭昆仑关闭,徐还拿下莫邪关;狄青名震西垂,徐还亦是如此,二人何其相似。

秦桧心泛起一个念头,难道官家真的深信不疑,没有半分猜忌吗?

不可能!

赵构此人……秦桧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

即便现在没有,将来也一定会有所猜忌,这便是自己的机会。

从现在开始,应该准备说辞,收集证据了。

如徐还在蜀的活动,听说他的侧夫人在蜀与亲眷做起了生意,与蜀官员、士绅都有来往。

他与岳飞的关系似乎也不错,韩世忠也是…

今日,张浚还携夫人前去公主府拜访。

当朝驸马,国之重将,身居高位,手握重兵,与这么多的大将权臣有来往,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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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二章 西北恶狼

第三九二章西北恶狼

大散关的新年很简单,不过是多宰了些牛羊,兵卒们的饭食里多些肉菜,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也只有城头挂起的两盏红灯笼,有点节庆意味。

因为担心完颜宗辅会趁机来袭,整个新年里,驻军一直小心戒备着,没想到担心纯属多余。

因身在军营,家人都不在身边,徐还大多数时候是与将领、兵卒们一道吃酒吃肉。

主帅与将士们拉近关系,没有这更好的方式了。

另外的时间,徐还主要与司马靖等人谋划接下来的局势。

不出预料,完颜宗辅肯定在调兵遣将,积蓄实力,关必然有一场恶战。

胜则可收复整个关、陕西路,败则秦陇尽失。

和尚原之战虽然获胜,军心大震,但从这些日子与将领们交流的情况来看,还是存在信心不足的问题。

没办法,金军铁骑一贯强悍,宋军的败仗吃的太多,心早深有畏惧,不是一两场胜利能恢复信心的。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只有用不断的胜利来振奋士气,提升将士信心。

吴玠、吴磷等人倒是还算理智,但他们深以为忧的还是骑兵交战。

关平原,金军的骑兵绝对占优势,宋军在这方面太过薄弱。

虽说张浚到西北之后,也试图向西夏、吐蕃购买战马,但数量很有限。

西夏人似乎不愿意与宋国展开大规模马匹交易。

也不知是因过往的的宿怨,还是金国威胁之故,西夏人也不看看此一时彼一时,唇亡齿寒,情况早已不同。

骑兵规模有限,也仓促组建,根本不是金国对手。

以至于守卫关隘信心满满的吴磷,在提及平原野战时,也不免吞吞吐吐,多有保留。

不怪!

骑兵在这年头,完全是战场王者。

尤其是野战,战马的速度与冲击力,在平原绝对是步卒无法抵挡的。

这也是先前宋军为何兵败富平、和尚原的缘故,徐还若非风雪袭,哪能轻易从娄室手夺回和尚原?

不过却也并非全无办法。

兴州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火药已经试验成功。

黄若彤在信描述,看到开山裂石,宛如天雷一般的效果时,她整个人完全吓傻了。

全然没想到那几样简单的东西组合在一起,能够有那般神的威力。

她也终于明白,徐还为何心心念念,一定要尽快造出火药。

有如此神器,战场之,再强大的兵锋又能如何?

石头都能炸开,更别提血肉之躯了。

按照徐郎的说辞,在火药弹里加些许碎铁销,钉子、钢珠一类的玩意。

在人群炸开,细小铁销便可杀人于无形,此举已经用木头人和牲畜试验过,效果触目惊心。

黄若彤很聪明,她在信函里提到,此物出世,往后战争便全然不同,也会越发残酷。

徐还岂能不知道,火药一旦应用于战场,便意味着热兵器时代的开始。

战争的形势会逐渐改变,伤亡也会越来越多,越来也惨烈。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在原本的历史,火药从南宋晚期开始应用于战场,结果没能挽救自己的命运,反倒是便宜了后来得蒙古人。

既然如此,自己索性将火药的应用略微提前,使之成为挽救大宋危亡的利器。

技术很简单,不可能永远保密。

只能寄希望于火药的秘密传开之前,彻底解决到入侵的异族,重建一个强盛的泱泱大国。

至于在此之前,让金国人尝尝火器神罚的威力。

不过为了保密,火药是不能轻易普遍使用的,在西北军,唯有自己亲信的兵马可以装备。

为了避免厚此薄彼,引起将领猜忌,徐还索性找个了个训练兵的由头,建立了一支特殊队伍。

他们是军唯一携带,使用火器的兵马,与大部队分开驻扎,谨慎管理,严格保密。

统率之人必须要是亲信,还要在军没什么牵连,虞允无疑是个合适人选。

年轻人有胆魄,敢想敢做,而且虞允聪明灵活,学东西也快,这些天跟在徐还身边,进步神速。

是时候委以重任了!

当然,火器军只是个历练,徐还相信,虞允未来的前程很广,很远。

司马靖见徐还胸有成竹,信誓旦旦,便知已经有万全准备。

有些事情,主公不说,为幕僚着也不好多问。

既然徐还对关局势如此乐观,他这个谋士需要考虑的是后续局势。

西北之战,绝不单单是与金军交战,收复失地这么简单。

尤其是徐还心怀抱负,胸有大志的情况下,必须全盘考虑。

除了京兆府虎视眈眈的完颜宗辅之外,萧关之外可还有一头恶狼——西夏。

这可是一个坚挺的国家,熬过了辽、金,直到最后遇蒙古人,这才国破。

在过去的百年里,西夏一直是大宋的噩梦。

从大宋边陲割据的军阀,到最后自成一国,名义向大宋称臣,却不断派兵滋扰入侵,从大宋敲诈所谓的岁赐。

直到靖康之后,金军南下,西夏与大宋的恩怨才告一段落。

在原本的历史,宋金《绍兴和议》,两国边界西端与大散关为界,西夏与宋国事实不再接壤,也没什么恩怨可言。

但而今,如果收复关,北边的延安府、环庆路、府州等黄河以西的领土都将回归大宋。

到时候与西夏再度接壤,难保不会有摩擦,金国也很可能从挑拨。

在全力与金国交战的同时,必须小心背后这头恶狼,否则它一旦露出獠牙,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靖道:“闻国公与河套契丹有交情,可契丹人与府州一道,兵马稍微靠近西夏,略微施压。”

“这个不难,折彦质不日即到关,令他主理北线事宜。至于契丹人,待我派使者前往。”

“如此甚好。”

司马靖点点头:“最好是南边再有一支人马,南北呼应,共同钳制,而且……”

“而且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最好有个妥帖之人坐镇,开关通商输粟,揖睦邻援,饬兵练卒,扼险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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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三章 张浚的回馈

第三九三章张浚的回馈

开关通商输粟,揖睦邻援,饬兵练卒,扼险待敌。

简短四句话,涉及经济、政治、外交、军事等多个方面。

毫无疑问,这是个长期,高层面的战略。

司马靖解释道:“蜀物产丰富,商贸发达,若运送前来西北,无论党项与羌人,想来都是欢迎的。”

徐还对此深以为然,西夏是个偏僻的国家,相对贫瘠,物产不丰。

过去对大宋的岁赐,榷场边贸十分依赖,每次大宋关闭榷场,西夏下该都会很着急,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大宋的茶叶、丝绢、药材、日用品,都是西夏国内,尤其是层人物的喜爱与依赖。

这几年宋金交战,岁赐停止,榷场关闭。

失去传统的商贸渠道后,西夏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

这个时候,从蜀运送商品前来,与他们展开贸易,想来是很欢迎的。

通过商贸,稳定西夏诸羌,至少在短期内睦邻友好,不至于在背后捅刀子。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金贼,无后顾之忧。

当然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终究都是虎狼之辈,且都有自己的国家利益,和平与联盟永远是短暂的。

到了一定程度,摩擦冲突、两军交战几乎不可避免。

所以招兵买马,训练兵卒,扼守险要关隘,要冲之地,随时防备着战事十分必要。

司马靖的方略很到位,但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却摆在眼前。

人选!

谋略很好,但需要一个合适负责人。

这些事最好有一个人全盘掌控,若分别用官计吏去负责商贸,武将主持兵马训练,很容易彼此脱离,难以统筹。

可是这样武兼资,既懂得商贸地方政务,又懂军事的人才可不好找。

徐还不禁有些犯难。

却不想,正在此时,人才主动门了。

……

折彦质到了。

有徐还的请调奏疏,以及张浚亲自在向皇帝赵构解释西北纷繁局势,与人才需求,以及调任折彦质的必要性。

赵构答应的很爽快,有赵鼎坐镇,枢密院自然也全力支持。

折彦质本人也很激动,离开家太久了,难得有如此接近故乡,回到老家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西北,那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最有可能重新建功立业,一雪前耻的地方。

而且还有一个熟悉、信任的主帅,折彦质相信,徐还有击败金军,收复陕西路的能力。

因此连新年都没过,便从临安动身,聪明赶路前来关。

再次见到老搭档,徐还自然很高兴。

在未来一段时间,还需要格外倚重,因为他的才能、经验,也因为他的姓氏。

府州折家,这个大宋资格最老的军事世家,在西北这片土地,举足轻重,意义非凡。

来不及与折彦质叙旧,另一个人便引起了徐还的注意。

刘子羽!

新任的利州路经略使,兼知兴元府,算是徐还如今的属下,到任之后,立即前来大散关面见官。

徐还本来想好生叮嘱一番,让他在利州、兴元府帮自己处理好后勤事务,并给予黄若彤一定方便。

但得知他是张浚推荐而来,尤其是看过他的履历之后,顿时改变了主意。

刘子羽,十岁精通经史,算是天资聪颖之辈,兴许还能称之为神童。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也许他会成为进士,东华门外唱名。

但因他有个武将出身的父亲刘韐,十一岁起便虽父亲在军生活,自小练习武艺,逐渐适应了军旅生活。

读书也并未耽搁,可谓是个武全才。

宣和年间,其父刘韐担任浙东统帅,前去平定方腊之乱。刘子羽便佐其父主管机宜字,以破方腊有功,入为太府簿。

后随父驻守真定,是最早的抗金将领,可惜没能挡住金军兵锋。

靖康之役,其父以身殉国,亡于金军之手,刘子羽对金贼可谓是不共戴天。

扶灵回乡,安葬守孝三载之后,刘子羽再度入朝,担任枢密院检详字。

从其履历来看,担任的都是军处理机密的职,可见是通兵法、谋略,加之他有过在地方为官的经历,政务民生通达。

自十一岁起,在军三十载,训练兵马,整军备战自然不在话下。

张浚推荐这样一个人前来,正是时候,解了徐还的燃眉之急,简直是想瞌睡送枕头。

与西夏诸羌通商,稳住北方,训练兵马,以待战时,非他莫属。

而且同时交谈,徐还发现刘子羽此人性格忠直,尤其因父仇之故,坚决主战。

在原本的历史,他曾因不肯攀附秦桧,而被贬官。

如此之人,可用!

徐还当即决定,将刘子羽调到秦州。

作为前线最高统帅,辖地内的将官调动,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全力负责与西夏通商事宜,并购买马匹,训练骑兵。

刘子羽内心其实更愿意与金兵直接交战,也好为父报仇,但他熟读圣贤书与兵法,也知大局为重的道理。

只有稳住了西夏,秦国公这才能一心一意与金贼作战,全无后顾之忧。

这直接出战金兵的作用和意义都要大,关乎整个战局,刘子羽省得轻重。

再者,身为臣属,奉命行事乃分内之责,不容推辞。

刘子羽欣然应允,徐还也长松一口气。

立即修书一封给成都路转运使赵开,成都知府萧振,着他们二人负责配合刘子羽。

将蜀物产商品北送,刘子羽与西夏交涉,重启昔日宋夏边贸榷场。

刘子羽本人几乎没有片刻耽搁,立即动身赴任,如此态度让徐还甚是满意。

与此同时,对张浚的举荐也多有感激。

不用多说,名义是前任西北统帅推荐了一名辖区官员,此乃寻常事。

但徐还心里有数,刘子羽是推荐给自己的。

张浚此举,算是投桃报李,感恩图报吗?

看来先前的投入没有白费,张少保不仅铭记心,还时刻想着如何回报,至少释放出一个善意的讯号。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意味着将来有合作得基础。

这好,很好!

人才逐步到位,后方逐渐无忧,春天的脚步已经临近,停歇许久的战事又该重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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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四章 喜出望外的契丹人

第三九四章喜出望外的契丹人

虽已是正月天气,江南之地或许已然春风拂面。

但河朔之地依旧寒冷,黄河河面冰冻三尺如故。

折彦野骑着马直接踏过黄河,直奔阴山下的云州而去。

他已接到信函,知道兄长折彦质已经到达关,不日前往环庆路主持军务。

与此同时,他也接到了秦国公、驸马徐还的命令,调动府州兵马朝西稍作调动。

他,终于回来了!

兄长回归,固然高兴,但折彦野更兴奋的是徐还的到来。

如他当初在大同府许诺的那般,身居高位,携精锐兵马北归来。

当初那个逃亡小子的豪言壮语,如今全部变成现实。

不过两年时间,从一个小斥候摇身一变成为大宋驸马,秦国公,西北大军统帅。

而且带着兵马,出现在关,实现他收复北地的诺言。

折彦野很庆幸,当初自己听信了徐还那番有些荒唐的言辞,苦苦支撑,总算看到曙光,即将有所回报。

徐还大军在关,夺回了和尚原,干掉了完颜娄室。

府州曾遭遇过金军围攻,折家与完颜娄室交过手,知道这位金国宿将的厉害。

结果死在徐还手,这便是实力展示,也意味着信心。

和尚原之战,不仅提升了西军士气,也让折彦野、府州折家信心满满。

当徐还的一个个预言都应验之后,折彦野的信心越来越充足,自然也愿意听命行事。

兵马西调,威慑西夏,举手之劳。

当然了,还有通知契丹人,单靠折家,威慑力量有限。

过了黄河不久,便见到了契丹巡逻的兵卒。

折彦野来往黄河以北的次数已经很多,彼此早已十分熟悉,契丹兵卒很热情地迎接折六爷。

到了云州城外,萧战早早迎了来,笑着打招呼。

“折六爷,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啊?”

“你怎么知道我有好消息?”

萧战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哪一次来不是带着好消息?何况今日满面春风,眉间带笑呢!”

“哼哼,萧将军好眼力。”

折彦野笑道:“还真是有好消息,带给余睹大将军、公主殿下与诸位。”

“关于徐还的?”萧战闻言,脑灵光一闪,立即反应过来。

“没错!”

“走,快走!”

萧战立即拉着折彦野往云州城内,将军府而去。

在阴山脚下的这片草原,他们每日眺望,最期盼的消息终于又来了,自是喜眉梢。

折彦野见状,不由感慨。

徐驸马当真厉害,让大宋下钦佩也罢了,连契丹人都对他如此崇敬欣赏。

着实非凡,是不可多得的旷世之才啊!

来到将军府,耶律余睹、耶律余里衍、萧百发、萧高六等人早已在座,等候来自南方的好消息。

折彦野首先向众人问好,尤其是耶律余睹,因为当年的伤病,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大好。算是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为了大局强撑着。

加之有公主耶律余里衍这位辽国皇室唯一血脉在,这两年,越来越多的契丹人前来归附。

河套之地,契丹人的力量已经不可小觑,早已不是当年从大同府逃奔至此的残兵败军。

“折六将军,又徐还的消息?”

“是!”

折彦野笑道:“徐驸马去岁在荆湖平定了叛乱,已经加封为秦国公,如今担任川陕宣抚使,率部北抗击金贼。

年前率部穿过秦岭,突袭和尚原,斩杀金贼三万余,击伤完颜娄室,老贼逃回长安,忧愤而死。”

徐还立功加封,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但听到徐还斩杀数万金军,并干掉完颜娄室的时候,契丹人脸都浮现出激动神色。

当年破辽的主力,有完颜娄室,算是他们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如今死在了徐还手。

“徐还…果然厉害,当初没有看错他。”

耶律余睹哈哈大笑,当与金国彻底决裂之后,金军兵败的消息对他而言,便是最大的喜讯。

也正是因为宋国吸引了金军主力,他们契丹才有喘息之机,得以休养生息,故而心存感激。

“那徐还现在何处?”

折彦野道:“徐驸马在大散关,如今整军备战,正准备与完颜宗辅决一死战。”

完颜宗辅!

金国三太子,又一个大人物,又一个大仇人。

契丹将领听到消息,忍不住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飞到关前去助战,一起击杀金贼。

“诸位莫急,协助抗金的心情在下完全理解,不过在河朔,也能帮得忙。”折彦野见状,立即道出来意。

耶律余睹笑道:“折六将军,有何差遣,直说便是。”

“请贵部稍微向西移动即可。”

“施压西夏?”耶律余睹到底是老谋深算的大将,立即反应过来。

折彦野道:“没错,徐驸马在前线抗金,唯恐西贼在后不安分,故令我府州兵马向西,并恳请贵部西移相助。”

耶律余睹沉吟片刻:“小事一桩,理当相助,萧高六,你去安排吧!”

“是!”萧高六欣然领命而去。

见契丹人答应的如此爽快,折彦野也安心不少。

“等驸马击败了完颜宗辅,大军北收复延安府是迟早之事,届时说不定会北府州,兴许能与诸位故人相见。”

真的吗?

耶律余里衍听到这个消息,心顿时激动不已,求之不得啊!

好消息自然是要分享的,当男人们陪着折彦野喝酒之时,余里衍悄然离开,来到后院。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在门口的廊下玩耍,瞧见余里衍后,立即奶声奶气,笑着喊道:“姐姐!”

“云哥,乖啊!”

小家伙正是耶律余睹与卢夫人之子——耶律云哥!

房舍之,卢夫人与萧秋荻正在做针线活。

谁能想到,昔日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秋荻夫人竟也做起了女红,而且有模有样,一件孩童小衣已然快要完工。

“两位姨娘,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南边,徐还到了关,击杀完颜娄室,眼下正要与完颜宗辅决战呢!”

“是吗?”

卢夫人顿时笑了起来,萧秋荻却不禁有些失神,以至于针尖扎进了手指。

直到一声小儿啼哭从屋内的摇篮里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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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五章 复仇的银术可

第三九五章复仇的银术可

绍兴元年的战事,率先在荆襄打响。

四太子兀术,不满于数月以来毫无进展的局面,亲率大军朝襄阳杀去。

与岳飞在汉水岸畔,展开激战,互有胜负,暂时相持不下。

完颜希尹是在此时到达南阳的,元帅粘罕大军驻扎在这里,为兀术保障后勤供应。

见到粘罕,希尹首先转达了完颜挞懒的和谈态度。

粘罕并不觉得意外,挞懒是金国朝主和派的代表,在战事不顺时,有此等想法不足为,他甚至有赞成之意。

前两年主要是兀术等人南下征战,无论是掠夺财赋,还是掌控地盘,自家元帅府没多少好处。

相反兀术、宗辅等人越发壮大,反而为金主吴乞买利用,成为牵制,掣肘自己的帮手。

至于此番愿意南下征伐,主要是冲着徐还来了的。

当初的幽州之耻确实太丢人,无论如何也饿咽不下这口气。

若不能一雪前耻,也会影响到自身威望与地位。

但遗憾,金军错过了荆湖之乱的最佳契机,不仅没讨到便宜,大军出征,兵分三路却毫无进展。

尤其是西路军,完颜娄室战死,损兵折将,实在不是好兆头。

此等情况下,和谈并非不可。

当然了,时机很重要。

如果开春之后,金军在战场能有所胜利,占得优势,提出和谈,宋国下自然求之不得。

在谈判桌,金国也能提出更多要求,占据更多利益。

可如果战事焦灼,甚至落於下风,谈判会丧失主动性。

倒不必担心宋国主战不和,绝无可能。

见好收,赵构难道会拒绝吗?

不过谈判少了筹码,这条款和利益分割,宋国难免占据主动了。

因此,这是个颇为尴尬的局面。

眼下无法决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胜,则一气呵成,灭了宋国。

小胜,则和谈。

焦灼或败退,那是最糟糕,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兀术已经出击了,也不知他能不能击败岳飞?也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个宋将来,骁勇非常,难以对付。”

“之徐还如何?”完颜希尹也有些惊讶。

“各有千秋,徐还是鬼点子多,胆大谋;这岳飞是规矩,按部班,偏生让你无可奈何。”

粘罕叹道:“本帅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天不亡宋啊?”

“元帅切莫多想,宋军战力与我大金到底不可同日而语,四太子出马,还有元帅你坐镇,宋军必不是对手……”

完颜希尹道:“至于西北,娄室败于意外,三太子麾下兵马依旧强生,银术可已经奉命前去。

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兴许指日可待。”

“但愿吧!”

“臣即将西去,打算给三太子帮个忙,也为元帅留一手。”

“哦?”

粘罕顿觉好。

……

自打唐末之后,长安便已衰败。

大宋年间,称之为京兆府,但城池早已不复昔年繁华。

多年与西夏交战,西北之地本多受战火波及,金军进入关之后,则又是一次浩劫。

张浚曾在京兆府短暂坚守,可惜城墙破损的厉害,偌大的城池到处都是漏洞,最终被金军攻克。

这个千金古都,少不得又一次遭遇兵祸,如今城内尚有不少残垣断壁,百姓的日子更苦了。

完颜宗辅得大军驻扎在城内外,他本人的军大帐则在长安城边缘之处。

曲江池!

隋唐之时的皇家园林,如今虽然破败,仍旧有几分风景。

从北方荒蛮之地而来的完颜宗辅颇为喜爱,故而在此停驻。

如果战事一直顺利,兴许是一次愉快的度假之旅,但完颜娄室之死,让他这个新年格外憋屈。

不过好在,新的帮手来了。

“银术可参见三太子。”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冷峻,眼神坚毅的女真武将躬身向完颜宗辅见礼。

此人约莫五十出头,一看便是饱经战火风霜的沙场宿将,完颜银术可是也!

“老将军不必多礼。”

完颜宗辅不敢怠慢,虽说自己是皇族,太祖之子,但银术可乃是元从老将,也是完颜家的一员。

无论是按辈分,还是论资历,少不得都要尊敬些,尤其是有求于人的情况下。

银术可道:“接到三太子调令,交代好河东事宜,老夫便马不停蹄赶来,希望没有耽误三太子大事。”

完颜宗辅满脸堆笑道:“没有,没有,老将军来的正是时候。”

“有何差遣,三太子尽管吩咐便是会,银术可自当遵命行事。”

“想必老将军也知道,娄室将军重病亡故,孤身边缺个帮手,思来想去,没有老将军更合适的人选了。”

“娄室老哥…着实让人遗憾。”

提到完颜娄室,银术可顿时神情黯然,长吁短叹。昔年攻伐辽国时,他们曾并肩作战,袍泽之谊甚为浓厚。

“实不相瞒,请老将军前来,正是与孤一起为娄室将军报仇……”

“理所应当。”银术可答允的很爽快。

完颜宗辅补充道:“还有…也是为了给拔离速报仇。”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银术可的眼眸顿时一亮,射出恨意深深的目光来。

完颜拔离速!

他的亲弟弟,随同四太子兀术南征之时,死在长江边,被人砍去了头颅,身首异处。

他这个兄长悲痛欲绝,早有报仇之意。

“牛皋在大散关,徐还也在,老将军……报仇良机,近在眼前。”

完颜宗辅笑了笑,仇恨是最好的动力,不用自己多说什么,银术可必然拼命。

“多谢三太子!”

果不其然,银术可拳头紧紧握起,眼眸血红,几欲滴血。

他已经详细打听过了,弟弟拔离速是被一个叫牛皋的宋将斩杀,当时宋军的将帅则是徐还。

唯有将此二人斩杀,以其头颅、鲜血才能祭奠弟弟的在天之灵。

完颜宗辅欣然一笑,点头道:“好,孤欲派兵再袭和尚原,还请老将军为先锋,不知可否?”

“义不容辞。”

银术可欣然应允,朗声道:“定破和尚原,告慰娄室将军在天之灵,不负三太子所托。”

“好…来人,酒,孤要为老将军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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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言过其实

第三九六章言过其实

金军来了!

身在大散关的徐还接到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和尚原之战后,金军大受损失,无论是局势还是气势,都处于不利地位。

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战略考虑,反扑几乎是必然之举。

现如今,金军来势汹汹,宋军下少不得为之震动。

银术可!

年过五旬的金国宿将,南征北战,战功卓著,是不亚于完颜娄室的悍将。

不好应付,是肯定的。

与此同时,徐还也知道,他是拔离速的兄长。

辛赞早早便提供情报,将这位金国将帅的底细禀报的清清楚楚。

拔离速在江南死于牛皋和自己之手,银术可多次扬言报仇,此番前来,目的显而易见。

也罢,反正仇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徐还早已习惯。

根据斥候探听的消息,此番银术可为主将,与副将折合正面来袭,没立、乌鲁两位将领为偏师。

两路大军一起逼近和尚原,战事一触即发。

大散关,军大帐。

将领们议论纷纷,正在商讨如何迎敌。

说来说去,八个字——坚守关隘,以逸待劳。

新年之后,麾下将领曾建议主动出击,进攻凤翔,甚至是京兆府。

但徐还拒绝了,相于主动出击,他更愿意以逸待劳。

主动出击,兵马列阵在渭水平原,等于露出破绽,完全暴露在金国骑兵的铁蹄下,是危险举动。

相反据守和尚原、大散关、仙人关,可以借助地势之利,据险以守。

相于主动出击,劳师远征,以逸待劳自是最好不过。

战场之,主动被动是一门学问。

按理说,丢失疆土的是宋国,应该着急收复失地的。

但金军信誓旦旦南下,劳师远征,意在攻破秦陇入蜀,久无突破,加之完颜娄室之死,着急的是他们。

至于宋军,虽有收复失地之责,但眼下宋国下首要看的是防守。

在这一点,徐还暂时没有压力,完全可以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不过金军来势汹汹,相应的防守还是要做好的。

驻守和尚原的吴磷传来讯息,请求率部前去驻守箭筈关,但被徐还否决了。

“国公,你这是打算……”

吴玠闻讯,不由沉吟,徐还明显是有大谋划。

“关门打狗,如何?”

“妙哉!可是,金军会这般冒失吗?”

“试试不知道了。”

徐还笑道:“劳烦将军坐镇大散关,我与牛皋,走一遭和尚原前线。”

“遵命。”

……

完颜娄室大败之后,金军士气低落,此战很大程度是为提振士气,鼓舞军心之战。

而且是银术可首次出战,虽未明言,但从各方面出发,都是许胜不许败的。

当徐还、与牛皋一道出现在前线时,对金军又是一个刺激。

所有的将领都知道,银术可老将军要为弟弟报仇,而徐还是金国下都欲擒杀的头号对象。

无论是在主将面前表现邀功,还是一战成名,立不世之功,都是绝好的机会。

这样巨大的诱惑之下,但凡性情略微急躁的将领,岂能按捺?

银术可麾下头号战将没立,立即率领兵马朝箭筈关而来。

此处乃是和尚原的门户之一,只要攻克,整个和尚原会再度暴露在金军兵锋之下。

“没立将军,我们是否…等一等银术可将军大队到来之后,再行进攻?”副将乌鲁似觉有所不妥,出面劝阻。

“不必,大将军的主力兵马在黄牛埔,宋军必然被吸引,箭筈关的防守相对松懈,乃是我们的良机。”没立显然没有等下去的耐心。

乌鲁担忧道:“可是…箭筈关地势较高,都是山地,我们…恐怕得弃马步战。”

“那步战吧,用战马尽量多带军械粮草山,趁着宋军防守松懈,抢先发起进攻。”没立当即下令,金军匆匆沿着千河,朝箭筈关方向进发。

进展想象的顺利,箭筈关地形险要,宋军防守也算严密,但仍旧有所疏忽。

当初金军驻守和尚原,对周遭地形都有详细探查与掌控,箭筈关也在其。

没立在和尚原遭遇袭那日逃出去的残兵带领下,从一条山间小路绕道,杀了箭筈关内。

宋军猝不及防,后续援军又尚未到来,险要关隘这么落入金军之手。

没立一脸得意,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乌鲁虽觉进展过于容易,奈何身份好马谡身边的王平,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语权。

再加金军将士求胜心切,夺取箭筈关后,士气高涨,颇为得意。这种时候,劝人冷静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毫无作用。

没立不愿耽误时间,准备立即朝和尚原进军,深入宋军背后,骤然出现,宋军必然大惊失色。

如此便可与黄牛埔的银术可主力内外夹击,迅速打开和尚原的全部门户,大军兵临原。

想法很好,但有些冒失!

乌鲁劝道:“切莫着急进军,先守卫箭筈关,反正和尚原门户已开,进可攻,退可守。”

“宋军主力吴磷、杨再兴已经前往黄牛埔,徐还与牛皋身在和尚原,身边兵马不多,颇为空虚。

我们快速拿下箭筈关,宋人不及反应,机会难得,岂可畏首畏尾,贻误军机?”

意料之,有徐还和牛皋这两个巨大的诱惑在,没立哪里听得进去劝说。

乌鲁无可奈何,摇头道:“不若这样,我率领部分兵马驻守箭筈关,保证后路无忧。”

没立虽然不屑,但架不住乌鲁不厌其烦的劝说,只好点头答应。

一万五千兵马,乌鲁在箭筈关留下三千驻守。没立率领一万两千人,一路高歌猛进。

他心心念念的是和尚原的徐还与牛皋,以及汉人的一个说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还能以七千兵马袭和尚原,让完颜娄室惨败,自己一万两千精锐,定能复制神话,甚至更胜一筹。

即便不能成功,也必然会让宋军震惊,阵脚大乱。

到时候沿着原路撤退便是,箭筈关有乌鲁镇守,后路无忧,自可为所欲为。

此时的没立,如同昔年的马谡一样,自以为深谙兵法,骁勇非常,一切尽在掌握。

却都忘了一句老话——言过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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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箭筈关

第三九七章箭筈关

箭筈,箭尾与弓弦接触的地方。

箭筈关的大概地形是怎样,一目了然。

没立带着人马长驱直入,一路高歌猛进。

乌鲁则留在关隘之下,小心翼翼,他总有些不安,觉得此番进军太过顺利。

完颜娄室那等宿将都败得那么惨,宋军绝非不堪一击。

轻敌冒进,风险绝对不小。

自己身为副将,劝说无用,能做的唯有守好箭筈关。

万一有个闪失,也好让没立大军能够安然撤离,后路无忧。

如果能保全箭筈关,回头大军到来,还能再度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进行反扑。

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当天夜里,三千兵马驻守箭筈关,尽管乌鲁已经很小心,安排了将士巡营防守,但还是遭到夜袭。

山间的那些小路,没立可以利用,宋军同样可以利用。

潜藏在山间的宋军趁着夜色,悄然潜入箭筈关,对金营发起了突袭。

宋军一来,乌鲁彻底醒悟过来,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验证。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终究还是发生了。

袭营很突然,哪怕有所准备,也显得猝不及防。

这压根是宋军布置好的计策,一出手让你动弹不得,无可奈何。

乌鲁知道,倒霉的绝不仅仅是自己。

没立,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不过乌鲁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如果自己死守箭筈关,熬到没立及时返回,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可惜……

煞费苦心的宋军岂能让他们如愿?

杨再兴率领宋军如同猛虎出笼,从三面对金营发起猛攻。

宋军的骁勇,再度刷新了金军的认知,乌鲁指挥兵马拼死抵抗,但终究还是挡不住宋军的强盛兵锋。

如果不想全军覆没,唯有的活路便是身后的关隘大门,退出——箭筈关。

乌鲁知道,这一退,自己和麾下兵马或许可以保全,但是没立——全军覆没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

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乌鲁悲愤撤退,然后立即派人绕道前往黄牛埔,向大将军银术可禀报消息。

宋军想象的更厉害,他们早已张开了口袋,等着金军钻进来。

箭筈关如此,黄牛埔恐怕也不例外……

……

没立从箭筈关出发,沿着千河一路向,进犯和尚原。

一路都没有遭遇到什么抵抗,可谓势如破竹,高歌猛进。

这个时候,没立越发相信和尚原空虚,徐还身边缺少兵马护卫。

汉人有句话,擒贼先擒王,一战功成在此一举。

莫大的诱惑在眼前,自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全力赶路。

山路崎岖,如此这般匆匆而行,自然是人困马乏。

入夜之后,大军在千河岸畔驻扎,兵卒们立即解甲,熬煮食物,抓紧休息。

也是在这个档口,战马嘶鸣声在千河岸畔响起。

没立顿时一惊,金兵将士也莫名其妙。

属下兵马匆匆来报,有宋军来袭。

啊?

没立顿时大惊失色。

正是初春时节,河流水浅,转眼间,宋军兵马已经踏过河水,朝金营发起冲击。

敌袭!

示警的讯号立即发了出去,但金军这个时候大多解甲休整。

有人在帐篷里闷头睡觉,有人手端着饭食羹汤,刀剑压根不在手,可谓是猝不及防。

尤其是宋军当先的是骑兵,进攻的速度很快,且冲击力强大,立即将金营冲的七零八落。

自箭筈关而来,山路难行,金军除了少许驮物资的马匹之外,并无骑兵。

但进入塬,尤其是这河谷平坦之地,宋军突然派出骑兵,虽说数量不多,并无对手,自有效。

骑兵迅速将金营分割,大队的宋军步卒立即冲杀进来。

金军要么猝不及防,来不及抵抗便丧身刀下;要么是抓起刀剑,仓皇迎战,相当狼狈。

昔日风雪之夜的和尚原惨剧,仿佛再度演。

没立见状,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悔恨不听乌鲁劝阻建议。

可惜悔之晚矣!

到了这份,他岂能不明白,宋人是故意放松箭筈关,让自己进来了。

然后半路设伏,突然袭击。

以有心算无心,结果可想而知。

黑夜之,只听到千河两岸鼓声大作,人喊马嘶,火把摇曳,根本不知道宋军来了多少人马。

惊慌之下,士兵们哪里还有心思抵抗?

见势不妙,纷纷立即调转方向逃奔,纵然外围不断有宋军羽箭压制,仍旧挡不住金军兵卒逃命的迫切心情。

回天乏术了!

纵然没立再骁勇,这等立足未稳之时遭遇突袭,兵卒无心恋战,他也是无可奈何,难以抵挡。

当此之时,他们唯有调转方向,尽快返回箭筈关。

乌鲁还在那里,如果返回及时,得到接应,撤出箭筈关,还能保全一部分人马。

不过,没立也意识到一点,自己这边遭遇袭击,说明宋军有备而来。

那么箭筈关,乌鲁能够幸免吗?自己还有机会吗?

当此之时,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能拼死一搏,听天由命了。

没立早已没了先前的锐气与得意,仓皇组织兵马,且战且退,沿河千河撤退。

宋军骑兵则沿着河道,一路追杀。

逃命的溃军,追杀的骑兵,那个场面,可想而知。

一路金军兵卒不断倒在河边的道路,到处都是血迹、残肢断臂,丢弃的刀剑盔甲,以及凌乱的箭镞……

从袭营到逃亡,一万两千多金兵死伤大半,在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之后,没立带着不足两千人回到箭筈关。

每个金兵身都挂了彩,且都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唯一指望便是箭筈关乌鲁的援军,以及逃生之路。

然而很可惜,等他们到来之时,哪里还有乌鲁的身影。

熹微的晨光下,箭筈关城头赫然飘扬着宋军旗帜。

城头与两边的山石,明晃晃的箭镞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正瞄准所有的金兵。

而吴玠也率领着追兵从千河游赶来,将金兵围困在箭筈绝地之内。

关门打狗,如是而已。

没立抬头看向四周,心除了“绝望”二字,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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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黄牛埔

第三九八章黄牛埔

箭筈关,晨光下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结束。

等到太阳高高升起,包括没立在内的两千金兵残卒人头落地。

许多金兵的人头被砍了下来,挂在了箭筈关城头。

外面的乌鲁瞧见之后,悲愤不已,却只能望关兴叹。

调转马头,带着残存的人马迅速离开,绕道前去黄牛埔。

……

箭筈关内,吴玠道:“杨将军,这里交给你了,我赶去黄牛埔支援国公与舍弟。”

叮嘱过杨再兴之后,吴玠立即动身离开。

黄牛埔那边,银术可率领主力气势汹汹而来,是真正的劲敌。

徐还亲率牛皋、吴磷等人,正面对敌。

身为主帅,出现在最前线有些冒险,但徐还却执意如此,目的显而易见。

作饵!

完颜宗辅选银术可为前锋将领,是想借助其优秀老道的统兵才能、经验,以及借助仇恨调动起积极性。

这都没错!

为拔离速报仇的迫切心情,会摧动银术可的战意,却也会让他或者部将急于求成。

没立是个很好的例子,过于急功近利,结果在千河岸边,箭筈关前全军覆没。

金国两路兵马分进合击,汇合和尚原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黄牛埔是另一路进入和尚原的要道,也是银术可主力进攻方向。

得知徐还与牛皋在此后,其麾下骁将折合立即率大军来袭,与吴磷鏖战黄牛埔。

此处虽为要冲,却没有箭筈关那等地形关隘,故而完全是正面厮杀争夺。

敌我双方,两位将领,一个擅攻,一个擅守。

兵马在黄牛埔杀的难舍难分,一时间难分胜负。

伤亡很惨重,当吴磷报之时,徐还也忍不住暗暗心惊,肉痛不已。

金军兵卒的素质,战斗力都不可小觑,尤其是短兵相接之时,宋军难免要吃亏些。

当然了,金军的折损肯定也不在少数。

银术可如此不计伤亡地猛攻,意图何在再明显不过,摆明了是要强行打开黄牛埔的通道。

从正面直接突破,杀入和尚原。

方法有些笨,却最稳。

抛开计策,正面交锋金军显然更有优势。

若非黄牛埔一带地形崎岖,多有山地,金军骑兵无法发挥优势,宋军的压力将会更大。

焦灼!

饶是吴磷这等擅长守卫的骁将都有些疲于应付,为了稳妥起见,徐还派出牛皋协助。

自徐还北之后,宋金两军第一遭正面交锋,硬碰硬。

说实话,这样的局面徐还并不想看到。

他与岳飞不同,并不以战阵排列,冲锋鏖战见长,但近日局面……确实无可奈何。

其一是等待的东西尚未到来;其二,也是想要通过交锋,真正了解一下金军的实力,往后也好心有数。

代价有点大,麾下兵马伤亡不在少数。

好在吴玠及时赶到,带来了徐还苦等的东西——没立的人头。

……

黄牛埔的交战还在继续,宋军在杀退了金军的一次进攻之后,暂时后撤。

“怎么着?怕了吗?”

折合见状,连连冷笑,调派兵马准备再度发起猛攻。

银术可老将军说的不错,宋军虽然机巧,讲究什么谋略兵法,但正面交战,战场决胜是软肋。

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用最笨的办法,反而最能见到起色。

几番交锋下来,宋军明显有所不敌,已经呈现出退避之势。

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决不能给宋军喘息之机。

唯有用武力击败,才能彰显金军的强大,提振士气,振奋军心,这是三太子千叮万嘱交代的,自然不敢怠慢。

折合立即调动兵马追击,试图一举击溃宋军。

这一遭,宋军没有再出战,只是挑了些竹竿出来。

这是?

听闻宋人有挑旗投降之说,难不成这么快……

折合正有些小激动,不想一抬头,看到百根竹竿伸出来,面挂着的可不是什么旗帜,而是血淋淋的人头。

仔细辨认,都是金国将校首级,其有进攻箭筈关的——没立。

难道……

没立率领的偏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尽管折合不愿意相信,但不争的事实摆在面前,令人不寒而栗。

更要紧的是麾下将士们的反应,本来气势汹汹,趁胜追击,但将校们的人头突然出现在面前。

鲜血足以让人畏惧,让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与信心,瞬间荡然无存。

金军兵将立即掉头,仓皇撤退,若不是折合及时压着阵脚,恐怕会形成溃败之势。

饶是如此,仍旧有宋军趁势追杀,双方再次乱作一团,只是主客异位,优势颠倒……

……

乌鲁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被吴玠抢在前面,用人头恫退了金军兵锋,让黄牛埔的强攻暂时功亏一篑。

银术可接到奏报时,脸色铁青。

气势汹汹而来,数日下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亲自督战的正面战况激烈,但功亏一篑,眼下这情况,恐难有进展。

寄予厚望的偏师竟然一败涂地,全军覆没,万人这样命丧千河畔与箭筈关下。

没立过于轻敌了!

但此时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仔细论起来自己有责任的,识人不明肯定算一个。

还有,没立之所以那般急功近利,也与自己有关系。

全军下都知道,银术可老将军要为弟弟拔离速报仇,欲斩杀徐还与牛皋。

哪怕没有明确要求、指令,但麾下将领少不得投主将所好,冒失行动,以至于酿成如此悲剧。

唉!

银术可长叹一声,此战并非宋军多强大,计策多巧妙,终究还是己方大意失误所致。

如果偏师由乌鲁统领,即便宋军在箭筈关设下埋伏,也断不会是如此结果。

可惜事已至此,一切为时已晚。

为今之计,只能……

黄牛埔恐怕暂时难以突破了,但短兵相接之后,银术可意识到一件事。

宋军最大的软肋便是近战,所以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宋军绝对占不到便宜,关局势便还是由金军主导。

打定了主意,银术可也便没那么难过。

立即修书一封,向京兆府的完颜宗辅禀报情况,并请求调整策略。

银术可相信,三太子是明白人,会支持自己的建议。

只是他并未想到,当此之时,完颜希尹恰好也进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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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渭滨连营

第三九九章渭滨连营

箭筈关与黄牛埔双双失利,银术可有些郁闷。

给三太子的信函有致歉请罪之词,同时也提出的新的建议。

治罪肯定不会,箭筈关战败罪在没立,银术可最多是用人失当。他亲自督战的黄牛埔本身进展不错,可惜最终功亏一篑。

正值用人之际,对银术可还多有仰仗,怎么好怪罪呢?

至于他的建议,完颜宗辅倒是有认真考虑。

架桥渡渭水,自宝鸡结连珠营,垒石为城,相对对峙,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抛开一切计策,不急功近利,持久作战。

用“最笨”的方式,正面交锋,一点点推进,碾压宋军空间。

如此,宋军将会失去所谓天时地利优势,那些鬼伎俩也不会再有用武之地。

论正面交锋,短兵相接,天下有谁是金军的对手呢?

尤其是在地形较为平坦的渭河沿岸,金国骑兵无人能敌,所向披靡。

完颜宗辅同意,他没有更好的主意,银术可在前线以万条人命、鲜血、荣誉为代价,总结出的经验,可行性颇高。

更多的兵马,粮草物资从京兆府调动而出,前往渭滨前线。

包括三太子自己,都准备动身前去坐镇督战的时候,完颜希尹来了。

作为奉皇命南下劳军的使者,从淮水到荆襄,最终来到关,可谓是风尘仆仆。

完颜宗辅不敢怠慢,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时机……真是太不巧了。

金军大举南征,其他两路人马虽无突破,但至少没有重大失败。

倒是自己这边,完颜娄室之死震动非常,本想着让银术可复仇,一雪前耻的。

没想到又折损万余兵马,完颜希尹在这个当口奉皇命而来,着实让人尴尬,不知如何面对。

出乎预料,完颜希尹并未冷嘲热讽,反而帮忙出起了主意。

“三太子,挞懒都统有求和之意,所以关战事…若能有所进展最好,对峙相持也可,不必操之过急。”

听到这个说辞,完颜宗辅略微释然,希尹之见,倒是与银术可连营对峙之策不谋而合。

“挞懒意欲和谈?”

“是!”

完颜宗辅并不觉十分意外,金国下皆知,挞懒是主和代表。但到底是战是和,并非他一人说了算,还要看皇帝,以及元帅府和自家兄弟兀术的意思。

“元帅和四太子眼下正在猛攻襄阳,若是小胜之局,大抵也会赞同和谈。”

完颜宗辅闻言,当即心有数,看来荆襄进展也不顺利,粘罕与兀术竟都没有必胜信心。

若不能大胜灭宋,唯有趁着些许优势,和谈争利了。

“三太子,臣有个小小的建议。”

“相国请讲。”

完颜宗辅素知希尹足智多谋,虽说曾以此坑害过弟弟兀术,但眼下并非计较的时候,没准他真有什么锦囊妙计也未可知。

“汉人兵法有云,兵伐谋,其次伐交,除了战场一决雌雄之外,还需谋略和外交,双管齐下。”

完颜希尹道:“挞懒都统那边,已经安排在宋国内部动手脚;西北这边,三太子其实也可以做点章。”

“何意?”

“引外援。”

“何人可为奥援?”

“西夏,党项人!”

……

开春之后,关大地复苏,沿着渭水,两岸绿植发芽,春意盎然。

凤翔府附近的渭水河面,突然架起了好几座浮桥,大队的金军渡过渭水,开始在渭滨扎营。

数日之后,倒不至三国刘备那般连营数百里,但连营十里倒是有的。

如此一来,宋金两军便在渭水边,相隔数十里对峙。

金军前锋则是不是骚扰宋军把守的关隘、要冲,由银术可亲自主持,不断推进,施加压力。

完颜宗辅则亲自带着大军赶来支援,随行而来的还有大批粮草,摆明了是要与宋军持久抗衡。

消息传到和尚原,宋军将领们不由为之沉默,徐还的脸色也低沉了不少。

毫无疑问,这个趋势对大宋不利。

看来两次失败之后,金军已经放弃速战速决,一举破秦陇的打算,改变了策略。

不再主动进攻,那么宋军仰仗的地利优势不存在了,不得不转而正面直接抗衡。

前些天黄牛埔的战况便是教训,死伤太过惨重,宋军在这方面是短板,短期内难有提升。

金军这般步步为营,逐步推进,宋军的防守难度很大。

麾下将领们倒是有建议,坚守不出,与金军对峙相抗。

但金军能在渭滨连营,摆明了是要打持久战,这样相互对峙下去,吃亏的是宋军。

徐还很清楚,长久相持拼的不是交战胜负,而是粮草与后勤补给。

宋军粮草均是从蜀运送北,蜀道艰难,粮草运送的成本可想而知。

而金军则是关以战养战,肆意劫掠,从平原运输而来,甚至可以借助渭河水运,相当便捷。

优劣之势,显而易见。

虽说成都路转运使赵开一直保证大军粮草供给,但长此以往,即便赵开不说什么,下面的人员会叫苦。

粮草若无保证,前线何谈从容开战?

至多半年时间,川陕一带,进入夏秋之后,雨水连绵,蜀道将会更加艰难,粮草运送压力会成倍增加。

若前线宋军迟迟不能一定程度自给,压力无疑会更大。

这一点,与岳飞所在的荆襄不同。

岳飞有汉水之利,便于粮草供应,可以坚守,但自己…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若长时间无所建树,粮草军饷靡费,对军心不利,朝野下指不定也会有风言风语。

到时候对自己的指责、质疑无疑会增加,焉知赵构会不会动摇,甚至有所猜疑。

事到如今,徐还已然不敢再奢望赵构对自己深信不疑。

将在外,手握大军,猜忌是必然的。

毫无疑问,眼前的局面对自己很不利。

箭筈关、黄牛埔虽然战败,但银术可到底经验老道,敏锐发现了宋军的劣势,自己的为难之处。

转攻为守,联营对峙,顷刻间便像是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徐还难免心情沉重,如此情势下,似乎别无选择,只能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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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〇章 金军的弱点

第四〇〇章金军的弱点

主动出击,无疑是冒险之举,但别无选择。

军大帐里,当徐还提议之后,众将或有疑虑,但都不曾反对。

局势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一遭,只能与金军正面交锋。

风险与压力固然存在,但总要去尝试挑战,岂可未战先惧?

若能大获全胜,不仅收复关在望,将士心态也会大有改观。

某种程度,对于宋金双方而言,这都是一场信心之战。

既是主动出击,首先要有所试探。

徐还派出了吴玠与牛皋,兵分两路,袭扰金军渭滨大营。

目的只在试探虚实,故而徐还严令,不可冒进,不可贪功,见势不对,立即掉头返回。

两人领命而去,当日既返,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牛皋这边倒没什么,吴玠一路兵马却折损了数百人,并有一员战将生死不明。

原来他们在渭水边与一股金军遭遇,交手之战斩获不少,余下金军仓皇逃窜。

吴玠麾下有一将领杨政,求胜心切,意图全歼金军,先声夺人,给金军一个下马威。

且不说想法如何,行为已然违背命令。

即便全歼敌军,带回金军首级,多半也无功有罪。

可惜他连论功过的机会都没有,杨政的运气实在不算好,追击途遭遇了金国援军,反而落入重围。

一开始吴玠没能及时阻止,待发现时情形已然不妙,也曾试图解救。

但金将折合率援军及时赶到,人马众多,为了大局和自身安全,吴玠无奈,只得率部匆匆返回。

初战便违背帅令,损兵折将。

虽说是麾下将领自作主张,但如今杨政已经生死不明,无法问责。

作为率军出击的将领,吴玠的责任怎么也绕不过去。

故而一回到军大帐,自知之明的吴玠便立即向徐还请罪。

罪责当然有,不过徐还只是笑了笑:“晋卿,御下不严,此乃你之过,但究其原因是杨政自作主张,乃他之罪。

你,罚俸半年,戴罪立功。

至于杨政,无论生死,他都没有活路了,算是给三军将士一个教训。”

“遵命!”

吴玠知道,秦国公这是给自己面子。

至于杨政,即便将来能活着回到宋营,等待他的也是军法从事。

“此去试探,有何收获?”

牛皋道:“金营防守严密,难以袭劫营。”

“晋卿,你怎么看?”

“金营也有其缺陷。”

“哦,怎么讲?”徐还顿时来了兴趣。

“此段渭水谷地相对狭长,两岸多山、塬,金军无法纵向扩大营地,故东西连营十余里。

首尾相隔甚远,若能拦腰斩断,或从两侧共同发起进攻,或有效。”

这点徐还明白,后世的宝鸡是沿着渭水的狭长城市,金军扎营难免受到地形因素的影响。

不过完颜宗辅与银术可既然敢这么做,自有凭恃,东西两端肯定都有精锐驻扎。

北边是渭水,南边是高差数百里的山、塬,大队人马难以行进,根本无法偷袭。

吴玠摇头道:“虽有弱点,却无法利用,所以金营亦可谓是固若金汤,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等到夏秋之时,渭水暴涨,大洪水。”

水淹倒是古代战争常用手法,但对天时地利的依赖太大。

关雨季要等到夏秋,数月之后焉知局势如何,完颜宗辅与银术可怎么可能给自己留时间?

即便熬到夏秋,雨势难料,截断渭水修堤拦洪决口放水倒是一计,但工程太大,也容易被发现。

金营只需移驻高地,一切白搭。

不过金军连营的弱点摆在那里,若不利用,着实可惜。

史书兵策都有成功先例,当年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那可是千载佳话。

徐还眉头一动,问道:“今日是何风向?风势如何?”

……

渭滨金营,金军正在小庆功。

今日成功击退了宋军两路偷袭,斩杀数百宋军,还擒获了一名将领。

最重要的是,从这名宋将口探听到一些宋军动向。

宋国将领,包括徐还在内,都焦略非常。

黄牛埔鏖战宋军死伤惨重,寻常兵卒都对金军十分畏惧,宋军现在束手无策。

听到这个消息,金军下都十分高兴。

蜀道难,他们早有耳闻,宋军的粮草供应艰难是弱点,银术可看的很准确。

无法断其粮道,但两军对峙,持久拖延,只要到了时间,足以使宋军崩溃。

当然了,徐还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今日的试探便是明证。

可又能怎样呢?

两路人马均无进展,损兵折将。

在这河谷平原,想要突破金军连营与铁骑,无疑是痴人说梦。

银术可松了口气,在付出惨痛代价,甚至险些英名尽毁的情况下,总算找到了宋军的弱点,扼住了七寸。

虽说多耗费点时间,只要最终能够获胜,倒也值得。

完颜宗辅亦面带喜色,他要得也只是胜利,至于时间,久一些又何妨?甚至可以说正下怀。

完颜娄室一死,关成为真空地带,不属于金国任何一个派系。

如此这般送到嘴边的肥肉,三太子岂能放过?

多花点时间,将宋国陕西路彻底吃下来,且不说得陇望蜀,单单是秦陇之地,也足以让自己力量壮大。

从而在朝堂与粘罕、挞懒等人分庭抗礼。

与弟弟兀术联手,连皇帝吴乞买亦可全然不惧,金国储君人选与权力分配,自可占据优势。

唯一“郁闷”的大概只有完颜希尹,他的建议被搁置了。

联合西夏,引为奥援,本来三太子已经有所意动,但一见战况局势好转,加之心噼啪作响的小算盘,顿时改了主意。

金军战略是拿下秦陇之后,威慑西夏。如果此时提出联合,岂非在党项人面前露怯,不利后续方略。

三太子的理由很充分,完颜希尹碍于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心却有些许不安。

眼下宋金交战,局势只是略微好转而已,那徐还素来诡计多端,岂会坐以待毙?

指不定正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呢!

三太子与银术可,似乎太乐观了。

希尹暗叹一声,准备返回营帐寝,既如此,还是尽早启程北归吧!

然而在他进帐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略过,天空似乎闪过一丝异样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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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一章 神火飞鸦

第四〇一章神火飞鸦

不止是完颜希尹,巡逻的的金军兵卒也看到了,天空有异样光亮闪过。

由远及近,仿佛是一只鸟从天空飞过,但鸟尾处拖着一团光亮。

火光!

当鸟飞到近处时,终于看清楚,一只宛如飞鸦的鸟,拖着火尾而来,一头扎进了金军营地。

落地之时,火光飞溅,更有仿若雷霆的声响传出。

完颜宗辅与银术可闻声而惊,仓皇赶出来查看,但见天空有成群的“飞鸦”拖着火尾,从远处不断飞来。

落入金营时,发出雷霆之声,近处的兵卒直接死伤,或面无全非,或四肢不全。

火尾触及营帐、粮草等可燃物,顿时燃起火苗,在西北风的吹拂下,迅速蔓延。

金军震惊不已,飞鸟衔火而来,见鬼了不成?

还是完颜希尹率先反应过来,匆匆跑来,大声疾呼道:“三太子,是火器,有宋军来袭。”

作为读书汉家典籍,对南朝最为了解的女真人,完颜希尹对火器也有了解。

最初看到火光时,他也很震惊,不明所以。但看到爆炸和引火之后,完颜希尹便立即联想到在典籍看到过的记载。

火器!

完颜希尹很确信,却也处在深深的震惊,能像鸟一样飞行的火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武经总要》等书籍所载,宋军火器主要是燃烧,释放毒烟等。

而今“火鸦”落地之后不仅会燃烧,还会炸裂,宛如惊雷,开山裂石一般,直接将人畜掀翻在地,骤然间人事不省,尸骨不全。

宋军的火器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这便是徐还倚仗的神器?

完颜希尹很震惊,但万幸有他在场,至少清楚是怎么回事。

否则完颜宗辅与银术可多半是一头雾水,饶是如此,他们依旧震惊无。

“营地之外,定有宋军出没,还请三太子立即派兵绞杀。”

希尹瞧的清楚,天空的火鸦似都是从营地之外不远处腾空而起,必定是宋军人为发射。

“折合!”

完颜宗辅吩咐一声,折合便立即带着亲兵,朝黑暗疾驰而去。

虽说发现还算及时,从源头去绞杀装神弄鬼的宋军,但需求时间。

在这个过程里,有不少火鸦坠落在金营之,春日天干物燥,皮革帐篷、粮秣干草等物本易燃,见到火苗后顿时有熊熊之火燃起。

兀术立即命令兵马浇水灭火,营地在渭河边,打水十分方便。

可是哪怕近水,也仍旧扑救不急。

野外火起,最怕的便是风助火势。

春季秦陇之地经常刮西北风,后世关春天常出现扬沙天气是这个缘故。

风从西北的塬而来,沿着渭水谷地向东,大风涌入峡谷,因为狭管效应之故,风速加快。

当金营起火之后,大风立即刮着火苗一路向东蹿,蔓延的很快。

哪怕周遭有大量的水,但没有现代的喷洒消防技术,灭火设备,光靠桶盆泼洒,压根是杯水车薪。

眼见火势越发蔓延,完颜希尹喊道:“拆营帐,隔离火源。”

森林草原起火,最有效的方式不是灭火,而是砍伐树木,制造隔离带,防止火势继续蔓延。

当此之时,唯有如此。

可宋军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点,火鸦是分段发射,绵延超过十里的金营,起火之处众多,星星点点。

在风助之下迅速蔓延,哪里是轻易能隔离的,瞬间便成燎原之势。

刚刚拆除一座帐篷,身后的营帐又有火鸦落下,一切都显得徒劳。

不多一会,火势便蔓延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沿着渭水的金军营地便宛如一条火龙。

从天空,或者远处的山顶观看,定巍然壮观。

大火焚烧营帐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对金军兵卒心理的打击与震慑。

寻常百姓不似完颜希尹那般见多识广,哪知道这天出现的火尾飞鸦是宋军火器。

有不少人甚至将其视为从天而降的神火,天降神火焚营,难不成是神罚?

还有落地之后的声响,宛如惊雷,只是一股气浪过来,便能将人掀翻在地,直接取了性命。

这些诡异现象,已经远远超出寻常金兵将士的认知范围。

在封建蒙昧时代,很容易联想到神仙鬼怪,自然也容易惊而生恐。

当营地化为火海之后,有不少金兵或烧死在其,听到袍泽的惨叫声,余下兵将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逃生。

至于命令和组织,好似已经不复存在。

金军营地是一字长蛇,平时传令命令,只需快马来回倒是方便。

但此时,混乱不堪,兵将们根本不知道三太子和银术可将军身在何处。

兵不知将,讯息不畅,听命行事,有组织的防御撤退完全是空话。

十里连营火焰冲天,一边是山地台塬,陡峭难攀,另一边则是渭水。

故而金军将士的下意识的反应便前往渭滨,水畔之地,至少不担心火焚。

当然了,最好还是通过浮桥渡过渭水,对岸是安全之地。

然而等他们赶到渭河畔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浮桥舟船竟然也起火了,三道浮桥有两道化为火桥。

于是乎,金兵一路向东,匆匆向下游而去。

渭滨河滩,尽是撤退逃亡的金兵,前后拥堵不堪。

更要命的是空气,营地起火之后,滚滚浓烟顺着风势,沿着渭水谷地一路向东飘散。

众所周知,火灾之时,应当往风处避难。但金军为了通过那唯一的浮桥,大部分人处在下风位置。

吸入的浓烟粉尘可想而知,有不少人因此倒在途。

有些受不了的,径直跳入了渭水之,虽说春季水浅,但金军大多是北方人,不懂水性者众多。

黑灯瞎火,在冰冷的河水能否活命,能否成功逃奔到对岸,不得而知了。

腿脚快些的则赶到了浮桥处,奈何浮桥狭窄,而人数众多,且都着急逃命,谈不秩序可言。

拥堵踩踏难以避免,不时听到有被踩踏的兵卒发出惨痛的哀嚎,也有不少人在推搡跌落渭水。

更严重的问题是,浮桥的坚固程度有限,当超量人员快速涌桥面时,下面的舟船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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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二章 天雷滚滚

第四〇二章天雷滚滚

距离渭滨金营远处的一座塬,一群人向远处眺望。

但见火龙沿着渭水腾空而起时,吴磷惊道:“国公,起火了,成了。”

居而立的徐还笑了笑:“还好,风助火势,运气不错,老天爷帮忙。”

“固有天佑,却也是国公锦囊妙计。”

吴磷惊喜不已,白天兄长刚刚探营失败,晚便大军出动,反败为胜。

惊喜来的真是太快,太意外。

不过时至此刻,吴磷依旧没能搞明白,徐还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放火。

虽说金军连营,一大弱点便是惧怕火攻。

但渭滨水畔平原之地,不同于刘备林下扎营,火攻的难度很大。

一侧有渭水隔离,一侧是台塬断壁,且有金军来回巡查,防守严密,压根难以靠近。

但吴磷却看到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飞入金军营地,从距离和轨迹判断,却不是羽箭衔火。

“敢问国公,这火到底是如何点燃的?”

“这个啊,你看过知道了。”

徐还笑了笑,一挥手,立即有几个亲兵走到塬边,举着火把点燃一物。

这一遭,吴磷看清楚了。

那是一只竹为骨架,布匹为翼的“飞鸟”,但尾巴坠着几个竹管与引信。

点燃之后,但见一股火光喷出,“飞鸟”立即腾空而起,拖着火尾向远处飞去,不多时发出一声声惊雷般的声响。

吴磷惊讶不已,这东西…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仔细瞧瞧又说不来。

“此物名为神火飞鸦!”

徐还笑道:“其实说白了是木鸢风筝与火器结合之物而已。”

“神火飞鸦!”

吴磷低声念叨两遍,悠悠道:“竹骨轻盈,以布为翼,飞鸦确能飞翔。只是速度与距离,莫不是与尾部的火器有关?”

徐还解释道:“没错,竹管里加了硫磺等物,燃烧起火……竹管空且狭窄,急速燃烧后边可爆裂,发出闷响。

在山间谷地传开,有回音之故,便如惊雷。”

“妙哉!”

搞清楚大概的原理后,吴磷惊讶不已,连连称赞。

“国公真是思妙想,制出了如此巧妙火器,着实妙哉。”

“哪里,此非我之巧思,仁宗朝大臣曾公亮、丁度撰有《武经总要》一书,有记载火器之法。

宗泽老将军在河北抗金之时,也曾使过火器。”

徐还笑道:“我家夫人擅长机关营造之术,某日放飞纸鸢时偶得妙思,便尝试以竹布为飞鸦,置以火器,从而制成这神火飞鸦。”

“原来如此,夫人思妙想,令人惊叹,功不可没啊!”

吴磷佩服不已,徐还却只是讪讪一笑。

没办法,自己出面太过招摇,只能以黄若彤的名义顶,反正…即便不是她发明,也是她督造的。

实际,神火飞鸦是明朝才有的火器。

利用火箭燃烧的反推力,加骨翼滑翔,可以飞出百丈之远,燃烧并产生爆炸。

正是有此优势,金军才猝不及防,被虞允率领的小队人马火烧连营。

徐还之所以解释,将其与《武经总要》等大宋已有火器相提并论,刻意轻描淡写,目的是为了掩藏火药成分变化,威力增加一事。

一来是为了麻痹金军,二来是为了防备临安奸佞宵小。

眼下,火药只能是自家独有神器。

吴磷倒是没有多想,他久在军,对火器也有一定了解,只当是国公夫人略作改良而已。

他并不知晓火药成分已经今非昔,更多认为是硫磺之物燃烧,助推竹骨飞翼滑翔之故。

“神火飞鸦,火烧连营,金军猝不及防,此番必然损失惨重。”

瞧见渭水畔连绵的火焰,吴磷满面笑意。

同时对徐还的谋妙策,果断作风甚是佩服,兄长吴玠白日探营发现金军弱点,当晚便直接行动反攻。

宋军将领都震惊不已,别说金军了。

金国将领怎么着都不会想到,宋军会反扑的如此之快,说不定正在庆祝得意,灾祸便从天而降了。

“也是运气,这场西北风来的正是时候啊!”

徐还笑了笑:“其实火烧不死多少人,不过金军扎营的位置,浓烟和渭水兴许能斩获良多。”

“没错,浮桥三毁其二,金军争相逃亡,国公安排,着实妙哉!”

“浓烟和渭水已经帮过忙了,接下来该我们自己出动了,适才放出的飞鸦便是讯号,想必令兄和牛皋已经出动。”

徐还笑道:“唐卿,我们也动手吧,如此良宵,不阵斩杀几个贼兵,着实可惜。”

“国公所言极是!”

“哈哈…走!”

……

渭水浮桥断裂,金兵坠河者众。

如此一来,金军被渭水一分为二。

不过一众兵将的反应是相同的,沿着渭河向东逃奔,隔岸赛跑。

其实当此之时,金军虽死伤不少,但大部分兵马仍旧保全,只是被渭水分割,且惊慌失措,秩序混乱而已。

如果能一路逃到下游安全地带,再有将领打出旗帜,收拢残兵,或可重整旗鼓。

但宋军显然不会放弃良机,给金军喘息整顿的机会。

当几道火光在塬边夜空划过之后,吴磷与牛皋两路绕道掩藏的兵马出动了。

秦国公有令,但见连营火起,金军逃奔之时,于渭水畔设伏掩杀。

以斩杀金军有生力量为主,若能擒杀完颜宗辅、银术可等将领最好不过,但切勿本末倒置,因小失大。

白天探营失败,部属伤亡被俘,自己吃罪罚俸,吴玠心里早憋着一口气。

此时反击报复的绝好机会,自是猛虎出笼,锐不可当。

金军仓皇之间,哪里是对手,一时间死伤惨重,逃生之路险些被截断。

直到折合与乌鲁两位骁将组织亲兵杀来,这才稳住阵脚,拼杀突围,准备掩护三太子与银术可将军撤离。

金军宛如逃命的野狼,绝地反击,爆发出的战力不可小觑。

吴玠见状,不免皱眉,但还是想拼死一搏,不想却被牛皋拦住。

“晋卿莫急,且看国公手段。”

牛皋立即带着兵马后撤,金军正感莫名,但见一群宋军策马而来,大力掷出一个个点火的圆球。

片刻之后,火光闪过,河谷震颤,天雷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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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三章 攻守异位

第四〇三章攻守异位

剧烈的爆炸声在渭水谷地响起,因地形回音之故,宛如天雷滚滚。

远处的宋军将士都为之一惊,更别提爆炸心的金军了。

巨大的气浪将许多人马掀翻在地,甚至当场撕裂,身首异处,残肢断臂;

爆炸的同时,里面夹杂的细小铁屑、钢珠、铁蒺藜等物飞出,又伤及不少人。

一时间金军一片混乱,死伤惨重。

惊恐!

相于伤亡,更严重的是惊恐,突如其来的“天雷”彻底摧毁了金军残存的信心,抵抗显得那么徒劳。

折合努力呼喊着,想要鼓舞麾下兵卒杀出去,奈何毫无作用。

至于乌鲁,则坐在马背,摇摇欲坠。

脖颈处有鲜血不断滴落,显然是被爆炸飞出的铁屑所伤,命不久矣。

当此之时,牛皋与吴玠联合再度杀了出来。

虽不知适才的天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吴玠心里清楚,这是杀敌的绝好时机。

宋军士气得到前所未有的鼓舞,杀入阵,完全是狼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

金军几乎全无抵抗,尽是待宰的羔羊,一时间血流成河,喊杀声、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亮的时候,大火终于熄灭,渭水河滩满地尸体,残肢断臂。

河面亦是如此,哪怕经过一夜冲刷,河水依旧带着血色。

徐还赶来的时候,宋军将士正含笑清扫战场,巨大的胜利让所有将士都欣喜若狂。

十里连营化为灰烬,满地金兵尸骨,之先前的和尚原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数月时间,两场大胜,着实令人兴奋。

此战之后,关局势彻底攻守异位,西北金军主力折损大半,战力已经大不如前。

吴玠来报:“国公,初步清点,金贼号称十万大军恐不实,但七八万人是有的,死伤可能过半。”

“嗯!”

徐还点点头,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袭营截杀导致的最大结果是溃逃。

四散逃奔的兵卒占了至少一半以,根本无法全部歼灭,但让其溃不成军,吓破了胆,士气涣散也是一大成果。

吴玠遗憾道:“国公恕罪,完颜宗辅和银术可…走脱了。”

原来折合与乌鲁故意高调突围,吸引了宋军注意,黑暗之,完颜宗辅与银术可趁乱低调逃生。

“罢了,虽然侥幸逃命,但此刻…兴许这两位死都难受呢!”

虽有遗憾,但破敌大营,溃其全军,远擒杀一个主将有用的,徐还并不是十分介意。

有些时候,杀人并不是最快意的方式,让其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金国三太子完颜宗辅此刻的心情很沉重,银术可亦面色低沉,一夜时间老将军的头发白了大半,打击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体会到完颜娄室逃出和尚原时,在长安城门口栽下马时的心情,完全是感同身受。

想死!

真不是假的,若非有部属拉着,银术可当真想拔剑自刎。

一夜时间,大好形势毁于一旦;十里连营,尽为灰烬;数万兵马,葬身渭滨。

若非折合与乌鲁拼了性命,吸引宋军主意,全力围追,他们恐怕也会命丧当场。

想想都觉得难受,自从跟随阿骨打起兵以来,何曾有过这般失败与屈辱?

惨败!

耻大辱!

主帅与主将沉默,盯着渭水默然无语。

气氛有些压抑,谁也不敢劝,唯有完颜希尹例外,作为金国宰相,他有这个资格。

“三太子,老将军,事已至此,还需振作。”

完颜希尹道:“希尹自作主张,已经插青旗招揽溃兵,数万人马归来,还请三太子与老将军重整旗鼓,从长计议。”

“希尹,你以为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吗?”

“这个……”完颜希尹顿时沉默了。

完颜宗辅低声一叹,苦笑道:“此战之后,宋军的兵力便优于我们,军心士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关,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更何况,昨夜你也看到了,宋军的神火器,太可怕了。”

三太子心生畏惧!

完颜希尹心里咯噔一下,信心对一支大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连主将都起了畏战之意,何谈……

不过转念一想,希尹也能理解。

但凡昨夜亲眼目睹过那般惨状之人,知道宋军的火器有多厉害,多可怕。

那种感觉,胆颤心惊。

时至此刻,完颜希尹也不明白,也很好那些火器的来历。

早前渡黄河,破东京时,宋军也使用过火器。

但最多只是冒出些许毒烟,虽然也有铁蒺藜一类的东西,但杀伤力绝对没有昨晚那么强。

还有那“天雷”,带着火尾的飞鸦,完全超乎所知,想来应该是宋军最新制造。

是徐还的杰作吗?

以前压根没有见过,听说过,徐还到了关之后,这东西便横空出世了,所以如此联想顺理成章。

完颜希尹不寒而栗,倘若往后宋军是大规模配备此物,往后两军交战,会是何等情形?

简直不堪设想!

兴许会有克制之法,但需要时间,在此期间,金军需要付出多大的伤亡和代价呢?

哪怕完颜希尹这等睿智沉稳之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心乱如麻!

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接下来该当如何?

回过神来的完颜宗辅一脸茫然,这个时候,他将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完颜希尹身。

不得不说,在战略层面,希尹的目光他们更为敏锐,且旁观者清。

“三太子,臣以为先行退守京兆府,观察局势,从长计议。”

“好,退守京兆府。”

完颜宗辅点点头,这一遭等若是完全丢掉了长安以西的土地,如果徐还进一步咄咄逼人,说不定……

“三太子莫急,事情尚未糟糕到那个地步。

臣先前那个提议…现在正是时候,唇亡齿寒,宋军坐大,西夏岂能安心?”

听希尹这么一说,完颜宗辅赞同道:“没错,联合西夏,有劳希尹安排。”

“是!”

“除此之外,需要尽快通知四太子、元帅、挞懒都统,小心宋军火器。”

完颜希尹叹息一声,悠悠道:“也许现在,该考虑和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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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四章 凤鸣岐山,翱翔九天

第四〇四章凤鸣岐山,翱翔九天

完颜宗辅召集残兵,龟缩退守京兆府长安城。

渭水游,关西府尽数重归宋军怀抱,攻守异位。

徐还带着主力人马,从大散关向东,军帅府停留在凤翔府。

吴玠与牛皋的前锋兵马则进驻扶风,那里曾是隋唐时的京畿郊县,距离长安不过一步之遥。

战线整整往东推移了数百里,再度与金军形成对峙局面,

宋军将士人人脸带着笑意,士气也前所未有地高涨。

胜利是最好的强心剂,多年以来,被金军摧毁的军心士气得以重建,成为打造虎狼之师的基础。

凤翔府,秦凤路要冲之地,关名城。

徐还到来之前,下面的将领已经将东湖别院清扫拾掇,作为秦国公军帅府。

司马靖笑着介绍道:“凤翔东湖乃至昔年苏学士在此为官时所建,据说此间柳树都是苏学士手植。”

苏轼?

徐还环顾四周,湖畔的柳树确实高大粗壮,至少有四十五十年树龄。

“原来是苏学士故地,难怪如此有诗意。”

“是呢,苏学士乃是才学风雅之势,但凡为官之地,大都留有诗韵遗迹。”

司马靖笑道:“除了临安,想来以凤翔府为胜了,毕竟此间也是千年钟灵毓秀之地,单说这地名……”

“凤翔!”

徐还默默念叨着两个字,在古代确实意味深长。

司马靖道:“周王发轫之地,凤鸣西岐,武王伐纣,翱翔九天,而有周室天下。乃古之吉地,国公入驻,可喜可贺。”

徐还回头看着司马先生,此番言辞,颇有深意啊!

“凤鸣西岐,此等祥瑞,也只有古之先贤方能遇到。”

“古有凤鸣岐山,今有天雷响彻渭滨,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看着司马靖的表情,徐还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且不说祥瑞,如今倒是可以效仿周武王,起兵东进,杀敌抗贼。”

“国公打算一鼓作气,直下长安?”

徐还摇了摇头:“倒是想,不过神火飞鸦、火药弹已无存货,制造运输都需时日。

完颜宗辅麾下至少还有数万兵马,倘若据城而守,未必能一举拿下。”

“国公所言不错,京兆府虽不如隋唐之时,却也是坚固大城,不易攻取。”

司马靖幽幽一叹:“而且说到底是我大宋城池,城大都是我大宋子民,若战火焚毁,着实可惜。”

“这是一个原因,同时也是顾虑进展过快,根基不稳…”

徐还沉吟片刻,问道:“先生以为,接下来金贼会怎么做?潼关之外,尚有粘罕、兀术大军,会否西入关支援完颜宗辅?”

“国公,老夫以为……若无必胜把握,粘罕和兀术不会贸然西进,毕竟关之败并非他们罪过,此时何必来淌浑水呢?”

司马靖沉吟片刻道:“何况荆襄还有岳飞大军,金军轻举妄动,潼关之外的京西路能否保住都是问题。

倘若我是金人,此时可以考虑放弃关,但决不能断了大军东撤后路,更不能使原之地有任何闪失。”

“有道理。”

徐还沉吟许久,悠悠道:“以攻佐和是金军一贯策略,兴许金贼此番又会老调重谈,与朝廷和谈。”

“极有可能,战场占不到便宜,便退而求其次,议和…只是此番,国公在关大胜,金贼会少了凭恃和筹码。”

司马靖道:“不过老夫有些担心临安那边,官家和相公们的态度,万一……他们想谈,早日结束战事呢?”

徐还对此深以为然,可不是如此嘛!

避战畏敌,见好收是那帮人的一贯态度,只顾一时安逸享乐,根本没有锐意进取,收复失地的决心。

司马靖叹道:“眼下国公这边大胜,只要将金贼撵出潼关,便可趁势东进,与岳飞一道夹击京西路,收复洛阳、东京也并非难事。

但…朝廷、官家从来都不是这么盘算的,国公与岳飞二人率领了大宋半数以的兵马,若不断征战,权势功劳日盛,恐尾大不掉。”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虽是大好局势,金贼只需稍稍以退为进,临安…保准赞同者众。”

徐还冷笑道:“如,金贼答应归还陕西路,或者淮北原之地,临安下对这等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之地的好事,定然兴奋欣然。”

“而今如此势头,假以时日,国公便可收复潼关、黄河以西所有故地,哪用得着金贼归还。

至于淮北原之地,恐怕金贼也只会是嘴说说,真正…未必肯拱手送还,届时进退两难,反而尴尬。”

“但架不住临安的态度,尤其是官家,倘若一心求和……”

徐还没有说下去,对赵构他实在没信心。

“如果是这样,国公的态度很重要了。”

司马靖沉吟道:“前线将领,主战是必须有的姿态,却也不能逆着官家的意思。

老夫以为,国公可以促进和谈之名,动刀兵…最好是自己拿下整个西北。”

战场打个越狠,谈判桌底气也越足,这个道理,徐还自然明白。

唯有如此,自己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动兵马开战,掌控兵权,继续留在西北。

不过饶是如此,似乎还欠缺了点什么。

“国公,一旦金军出了潼关,届时川陕之地便尽在掌控,只需扼守潼关、蒲津关,东边暂无忧虑。”

司马靖道:“那个时候,真正的敌人在西边了。”

徐还深以为然:“没错,西夏人不会无动于衷了,却也正好。

金贼固是大敌,但西夏也是心腹之患,若不除之,川陕不安,我哪里敢出兵原、河东呢?”

“国公考虑甚是周全,如同当年之大宋,朝野虽一直呼喊收复燕云,却不知西贼不除,何谈攻辽?”

司马靖道:“这是国之大局,也是国公的大局……唯有如此,方能久留西北。

如此说来,眼下宋金和议倒也并非坏事,可以为国公争取不少时间。

可是……老夫担心的还是临安,自古以来,名将惧怕的都不是强敌,而是身后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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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五章 缓兵计,留一手

第四〇五章缓兵计,留一手

渭滨之败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南阳。

无论是粘罕还是兀术,都猝不及防,大惊失色。

荆襄战事一直没有任何大的进展,本让他们颇为焦灼。

没想到寄予厚望的关,竟然再度遭遇大败,主持大局的三太子束手无策,临危受命的银术可未能力挽狂澜。

半个关已经彻底丢掉,只剩下数万兵马,力量远弱于徐还的西军,彻底战败,尽数沦丧是时间问题。

这个局面,着实是去岁出兵之前不曾想到的,始料未及。

当此之时,该当如何?

关那边一度传来消息,希望派驻援军,但完颜希尹却写来信函,表示反对。

而且态度前所未有地坚决,甚至说出了一个惊悚的言论,无论多少援军入关,都可能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尽管粘罕、兀术不愿意相信,但看到希尹详细描述火烧连营那晚的情况。

提及神火飞鸦、天雷滚滚这些神乎其神的火器时,他们都沉默了。

如果宋军有此等利器,确实是无往不利。

银术可那等悍将都无可奈何,完颜宗辅也不是无能之辈,似乎足以说明问题。

凭什么换个人,多带些兵马,能与徐还相抗呢?

希尹的态度很明确,必须大局为重,若因救援关,导致荆襄、原之地空虚,给了岳飞可趁之机。

届时,丢掉的将不仅仅是关,而是黄河以南的所有土地,这是金国下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希尹表示,既然陕西路必定会丢,还不如做个“人情”,将之归还宋国,作为和谈的诚意。

和谈!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如此被动的情况下。

粘罕与兀术都有些不大乐意,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尴尬局面。

此时若不和谈停战,对金国绝无半分好处。

攻守异位的不仅仅是关,有可能是宋国全线反击,且不说这几年宋国骁将辈出,徐还、岳飞之流骁勇善战。

军事方面,金国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小。

希尹信提到的那些火器,如果宋军大规模配备,会是什么结果?

粘罕与兀术都有些许庆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是徐还的西军小规模装备,荆襄战场,尚未见到岳飞使用。

趁此机会,正是息武止戈,罢兵言和的机会,至少足够体面,可以向金国施加一些压力,做些交换,获取一些好处。

希尹提出建议,可以联络西夏给关施压,牵制徐还。

对此粘罕与兀术都表示赞同,告知淮水的挞懒,疏皇帝完颜吴乞买,和谈已经是不得已的选项。

……

消息传到淮水畔,完颜挞懒也是一声长叹。

虽说早有预感,却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如此惨痛,三太子与银术可竟然全都惨败而归。

徐还好似是金国命克星一般,时至今日,金国下没有一个将军在他手讨过便宜,似乎全是手下败将。

这种感觉着实不好。

相于关必然丢失的局面,挞懒更为担心的还是整体局势。

陕西路一失,等于宋军居渭水游,可出潼关一路向东,也可从荆襄、淮南,一共三个方向进攻原。

攻守之势异也,金国的处境一下变得相当糟糕。

如果宋国下狠下心来,猛攻北伐的话,金军未必……

宋军的战力和士气早已今非昔,而今还出现了神乎其神的火器,着实让人心惊胆寒。

反倒是金军,早已不是当初不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骁骑了。

随着疆域扩展,战线延长,兵员需求越来越大,不得不大量招募契丹、奚、渤海人、以及大量的汉人签军。

这些兵马无论是个人体质、武力、气魄,都无法与白山黑水间走出来的女真人相。

可是……

苦寒之地,女真各部那么点人,猛安谋克的兵马实在有限。

过于宽广的疆土,对金国而言,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归还宋国。

陕西路是肯定要还的,现在提出来,面子还能好看些,否则能徐还把完颜宗辅撵出了潼关,可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原,黄河以南也是可以考虑的,继续占领的意义已经不大。

奏疏已经送去会宁府,皇帝吴乞买尚未首肯,但挞懒觉得已经可以准备了。

四位掌握实权、兵权的皇族贵胄,外加一位宰相联名,且局势紧迫,吴乞买根本拒绝不得。

和谈!

挞懒早有打算,故而准备起来有条不紊,且身在淮水,与宋国交涉谈判颇为方便。

当然了,和谈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宋国的态度也很重要。

军事顺风顺水,局势一片明朗的时候,谁愿意和谈呢?

如果是半年之前,宋国或许很乐意,然而如今,徐还和岳飞给了宋国君臣百姓希望。

换个角度看,宋国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全力以赴继续北伐,收复失地,兴王朝。

赵构会这样做吗?

挞懒摇了摇头,虽说自认为对赵构有了解,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局势变化会,底气与胆量将会大为改变。

这个时候,很需要有人在赵构耳边吹吹风,尽量劝说。

与此同时,还得挑拨离间,将在外,皇帝岂肯安心?相信赵构会有与吴乞买相似的心情。

自毁长城,这等事汉人做的还少吗?

还有便是火器,必须尽快搞清楚宋军新式火器的秘密,若有防御克制之法最好不过,或者仿造装备。

总而言之,决不能让金国在武器装备落后,否则对金国而言是可怕的梦魇。

虽说眼下是和谈,但宋金之间有灭国之仇,且天然存在利益冲突,不可能长时间相安无事。

说到底,和谈只是手段,缓兵之计,旨在获取利益,换取休养生息,重整旗鼓的时间。

一旦足够的力量再度发起进攻,一纸盟约随时可以撕毁。

金国可以,宋国当然也可以。

休养生息的这段时间,宋国也不会停下,金国一定能跑在宋国前面吗?

挞懒不免有些担忧,稳妥起见,背后的手段不能少。

这一切,只能指望秦桧了。

完颜挞懒很庆幸当初自己留了一手,安排了这么一颗重要棋子,而今正是派用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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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六章 天下利,帝王弊

第四〇六章天下利,帝王弊

渭水捷报自然第一时间送到了临安。

重大喜讯,朝野与百姓听闻都颇为兴奋,却不似前几次那般狂喜,次数多了,已然习以为常。

徐驸马出征,胜利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必然结果。

此战之后,关攻守转化,收复西北指日可待,秦岭淮水以北的土地,终于不曾全部沦丧。

而且收复关之后,兵马可以东出潼关,岳飞则在荆襄阳……

这个局势,好似在哪里见过?

天下有变,则命一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有人已经想到,可不是《隆对》诸葛孔明给刘备的策略建议嘛!

如今之势,与汉末年何其相似?

今日之大宋,实力犹在昔日吴蜀两国联合之。

徐驸马自蜀兵出秦川,岳飞大军在襄阳,逼近南阳,洛阳,淮南亦可有王师北。

那里都是大宋昔日京畿腹地,百姓都是大宋子民,自是期盼王师。

只要两路兵马联合出动,收复失地,宋室兴,指日可待。

朝野民间对此自然多有期盼,秦桧闻讯,却是愁眉苦脸。

结果总是出乎预料,形势总是事与愿违。

谁能想到金国三太子,猛将银术可双双落败,被徐还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狼狈到了这个地步。

现如今局势一片大好,主战似乎已成主流,对未来前景也都十分乐观。

倘若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倒是真有可能收复东西二京,甚至是……

秦桧不敢想,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尤其前线领兵之人是徐还,自己的大仇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得逞。

当完颜挞懒送来密信,提及金国有意和谈,请他制造舆论,游说宋朝君臣时,秦桧欣然应允。

当此之时,和谈停战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宋军呈对峙局面最好不过,自己是安全了,和谈之也能大有所为,甚至更进一步。

更重要的是,和谈停战之后,徐还不能继续在领兵作战,威胁将大大降低。

不用挞懒吩咐,他本人也会全力促成。

官家赵构那边,想必也有厌战情绪了吧!

虽说是获胜,局势一片大好,但可是对大宋而言,并非对官家而言。

收复两京固然是好,但到了那个时候,朝野民间是不是又该呼喊渡过黄河,收复河北,乃至燕云?

甚至是直捣五国城,迎回二圣?

昔年苗刘之变,一句“他日渊圣归来,官家当何以自处?”可是赵构最大的心病。

有些事情,哪怕全天下都乐见其成,皇帝却未必乐意。

天下利,帝王弊,有时候是如此无奈。

而决策之权在皇帝手,只要他不乐意,旁人徒呼奈何。

再者,武将长期在外征战,手握重兵,皇帝岂能不心生忌惮?

相于收复失地,皇帝首先考虑的永远是坐稳自己的位置,古来如是。

徐还与岳飞,想必官家也有不安吧!

挞懒还给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徐还在关使用了新式火器,威力巨大。

这事怎么没听说?

枢密院知道吗?赵构知道吗?

一个武将手不仅握有大军,还有朝廷更为先进的武器,似乎还有隐瞒不报的迹象。

啧啧!

也不知道赵构作何感想,这件事…倒是可以做做章。

不过,时机未到。

怎么着也得等金国使臣到临安,否则可有通敌之嫌了。

当然了,提前筹谋酝酿倒是必要的。

秦桧在书房组织各种“黑材料”,筹划如何进谗离间之时,夫人王氏推门而入,面色凝重。

“夫人有事?”

“嗯!”王氏点头道:“妾身确有一事与夫君商议。”

“哦?夫人有话直说,无妨。”

秦桧见王氏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氏低声道:“夫君已然年过四十,膝下依旧空空,妾心有愧。”

说起来,此事确实是秦桧的一大憾事,曾经也是一块心病。

成婚二十年,王氏不曾诞下一男半女。

秦桧自然心有遗憾,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纳妾几乎是必然之举,但早年秦桧却不敢。

夫人王氏乃是神宗朝宰相王圭的孙女,家世显赫,且有个厉害的干爹——童贯,秦桧这个凤凰男的地位可想而知。

他年纪轻轻便升任御史丞,多半也有裙带因素,故而对妻子自然格外尊重,落下惧内之名。

王氏不主动提议,秦桧哪里敢纳妾?

一来二去便耽误了许多年,直到靖康之难,他们夫妇一同被俘。

那段时日,夫妻俩也算是患难与共,秦桧对王氏的些许不满与怨怼也一扫而空。

即便童贯已死,王家没落,秦桧对王氏依旧优容尊重。

王氏心生悔意,倒是想给秦桧纳妾,奈何在北方苦寒之地折腾那几年,秦相公身体亏空严重,力不从心,子嗣无望。

无子但不能无嗣!

尤其是秦桧当参知政事后,王氏便动了心思。

“夫君,妾兄之子熺儿这两年一直养在府,这孩子聪明伶俐,将来定有出息。”

王氏沉吟道:“妾想着将熺儿收养膝下,为你我养老送终,不知夫君以为如何?”

论理收养过继首选应该是秦家子侄,但秦家兄弟流离失所,大都不在临安,并无合适人选。

内侄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昔年后周太祖郭威与世宗柴荣不是如此关系嘛,皇家尚且如此,寻常人家又有何妨?

而且秦桧对这个内侄印象不错,悉心栽培,将来倒也是能光耀门楣的好儿郎。

“熺儿自己愿意吗?他已经十几岁,不能当孩童看待。”

“愿意,他父母都不在了,这两年都是养在咱家的,知恩惠,有情分。”

“那好,挑个黄道吉日,行礼吧!”

见秦桧点头,王氏一脸喜色,连连点头道:“好,夫君放心,妾身必妥善安排。”

“嗯!”

自此之后,秦家便算后继有人了,虽非亲生,倒也……

念及此处,秦桧脑突然灵光一闪,皇帝赵构与自己似是同病相怜,亦无子嗣。

这事,能否也做点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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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七章 先条件,后结果

第四〇七章先条件,后结果

几位前线权贵将领联名建议,局势也确实堪忧,金国皇帝完全吴乞买不得不答应。

和谈!

使臣已经从会宁府出发,携带国书南下,前往临安府。

消息则先一步通知宋国,临安朝堂,江南民间,全都因此炸开了锅。

金国要议和!

在很宋人看来,金贼此时提出议和,应该是——求和。

是战场失利之后,不得已之举。

金国竟然首次向大宋低头,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说起来倒确实让人高兴。

只是……

岂能金贼说战便战,言和即和?

而今战局是宋军占据风,北伐势头一片大好,为何要答允金贼所请?

拒绝!

朝堂不少人的态度是拒绝,趁着关、荆襄的大好局势,一鼓作气,彻底击溃金贼,收复两京。

朝部分官员持此态度,临安太学的书生们也纷纷附和,群情激奋,都嚷着还我河山,收复疆土。

拒绝和谈,主战风潮一时成为主流。

但当有消息从淮南传来,金国提出,有意主动归还陕西路、京东、靖西等黄河以南土地。

此消息一出,朝野风向顿时一变,有不少开始转变态度支持和谈。

理由很简单,可以兵不血刃收复失地,何必非要动刀兵呢?何必耗费将士鲜血生命,以及无数钱粮呢?

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主战派则不以为然,徐驸马已经快要彻底收复陕西路,哪里是金国主动归还?

至于黄河以南,照这个势头,也可以一鼓作气收复,金国此时提出归还,实乃缓兵之计,拖延难得大好的北伐形势。

何况金国嘴说归还,万一到时候赖账呢?

盟约这种东西,说白了是一张废纸,不遵守你能奈何?

到最后还不是要动刀兵,昔年刘备借荆州不是如此嘛,有借无还,最终还不得吕蒙白衣渡江,杀关羽而夺之。

刘备那等满嘴仁义之士尚且如此,金国虎狼之辈岂可轻信?

再说了,自古以来,两国交战侵略土地,若非战败被迫割地,哪里有主动归还的先例?

金国虚妄之言,鬼话连篇,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现如今北伐大军正兵锋正盛,且不可因此拖延,坐失良机。

“收复山河国土在此一举,岂可半途而废?”

朝堂之,以枢密使赵鼎为主,坚决主战。

也有不同声音表示反对,眼下战局好似对大宋有利,但谁能保证接下来会怎样?

北伐是长久之计,岂能因一时得失决定策略?

纵观过去多年,宋金交战败多胜少,不能因为最近几场带有侥幸因素的胜利,这般狂妄自大,贸然行事。

虽说徐驸马在关大胜,但是荆襄岳飞却迟迟没有进展,淮水沿岸则完全是被动防御。

金国若完全放弃关,三路大军聚集于原,徐还与岳飞联手,一定能夺回来吗?

胜败未知,后果难料。

即便战胜,想必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伤亡与代价,原之地也免不了生灵涂炭,成为焦土。

说到底,损失的都是大宋,何苦来哉?

因此而拒绝和谈,不要金国拱手送还之地,实属不智之举。

若是战败,后果更不敢设想了。

徐还与岳飞乃是大宋最重要的两路主力,若是折损在原,北伐将彻底无望。

若金军趁势反扑,淮南、江南复有危机,建炎三年,天子逃奔海岛的经历,谁也不想有第二次。

不可舍本逐末,因小失大。

见好好吧!

如今的局面,已经被建炎三年时好了许多。

虽说收复故土是责任,可徐徐图之,从长计议。

绝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因此危及大宋仅剩的半壁江山,与苟延残喘的朝廷。

也不想想靖康之祸是怎么来的?

若非早前大宋朝野心心念念收复燕云,贸然出击,与虎谋皮,何至于今日地步?

甚至有人将之与赌徒之举相提并论,不能因为输了钱,想要翻本冒险,最终再把残存的本钱也输,血本无归可抓瞎了。

如今,金国不过是暂时失利,本身依旧是庞然大物,国力强盛,兵锋强大。

大宋尚没有与金国争锋,一决胜负的实力。

理由很多,貌似也很充足。

归纳起来是一句话,如今局面还不错,要珍惜,见好收。

至于北方的土地,反正已经丢掉了,暂时收不回来似乎也无伤大雅,何必念念不忘,让江南也没好日子过呢?

虽然没有明言,但很多人其实是这样一个态度。

朝堂之,为和谈之事吵的不可开交,沸反盈天。

皇帝赵构不免眉头大皱,他暂时不好表明态度,这时候都需要有人站出来,让百官冷静一下。

赵构的目光投向了两府的宰相,枢密院赵鼎的态度很明确,是主战的。

吕颐浩与张浚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一贯主张似也是主战,武将嘛,是靠打仗为生,哪里肯轻易罢兵。

最终赵构目光落到的秦桧身,问道:“会之,你意如何?”

众人看向秦桧,心里不由都想起秦桧初次回朝时的说辞——南自南,北自北。

那么,秦相公肯定主和喽!

“回官家,臣觉得主战、主和都有道理。”

这……

说了等于没说,好似与一贯主张也不同,这是要和稀泥,还是……

只能秦桧续道:“诸位适才也都言及,无论是战是和,皆有利弊,臣以为,究竟如何选择,当理性看待,不论结果,先看条件。

北伐胜败,一是前线将士作战,二是后方粮草补给。

连续数年征战,淮南、江南、荆湖等地皆遭战火,尚未恢复。

而今秦陇、荆襄两处大军补给全部依赖蜀,一年半载或许可以,长此以往,蜀恐怕也难以支撑。”

虽未明确表明态度,但言下之意其实是有偏颇的,秦桧还是一如既往主和,不过提出了一个重要理由,前提条件。

粮草!

大宋这两年战事太多,南方半壁江山虽然富庶,但遭遇战火涂毒,尚未恢复。

钱粮赋税确实已经入不敷出,这种时候,似乎确实不宜再“穷兵黩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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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八章 一次考验

第四〇八章一次考验

先看条件,后论结果。

秦桧这个逻辑,有一定道理。

之前百官的争论主要集在要不要,能不能主动夺回原,以及其利弊。

不管怎么说,都是将来时,是可能性。

可能性是参考因素,目光长远,全盘考虑是对的。

但决定因素始终是——条件。

要不要举起一块千钧重物,前提是有没有足够的力气;是否拒绝和谈,自行收复失地,前提是有没有那个实力。

军事好像如火如荼,一片大好形势,徐还与岳飞似乎也有这个能力。

但战争从来不单纯依靠刀兵决胜,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自古以来的至理名言。

说到底,战争是国力的较量。

如今的大宋只有半壁江山,且山河破碎,连最为富庶的淮南、江南都遭遇战火,元气大伤,更别提匪患叛乱的荆湖。

眼下整个大宋,还算周全的也只有蜀。

若非天府之国富饶,根本无法支撑秦陇、荆襄两线开战。

战事开启,粮草靡费可不是小数目。

成都府路转运使赵开对朝廷也有奏报,蜀原本充盈的常平仓已经被掏去了一半。

如今才是暮春时节,等到秋收之后仓廪才能有所补充。

故而赵开曾疏表示,请求三司从江南其他地方调运粮草前往荆襄,蜀暂时只能供应秦陇前线。

而今,这些成了秦桧的依据。

钱粮不足,如何开战?

加征赋税?

往常或许可以,但这几年战火不断,百姓生计本困顿,赋税徭役本繁重。若是继续加征,不体恤百姓,很有可能……

荆湖钟相、杨幺之乱才过去不久,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后院起火,远前线战败严重的多。

秦桧这个“先条件”的说辞,似乎确实有理有据。

但也有人表示不敢苟同,有反对意见。

赵鼎道:“关、荆湖南北两路收复,皆是产粮之地,自去岁开始,南方鱼米之乡再无战事,快速恢复。

朝廷勒紧腰腹,可否挤出一些钱粮呢?毕竟机会难得,错过了,恐怕有得等多年。”

“赵枢相所言不无道理,确实是好机会,不过朝廷也确实有艰难之处。

若一鼓作气,确实能收复两京倒也罢了,若是战事旷日持久……”

秦桧停顿片刻,低声道:“官家,臣以为是战是和,也有必要听听前线各位将帅的意见。

如果各位将帅有把握快速击败金贼,夺回两京,倒也并非不能孤注一掷……

毕竟我大宋兵马战力更胜往昔,听闻徐驸马在关新制火器,渭滨一战,神器建功,没准能无往不利。”

秦桧这番话听着颇有道理,但张浚等人却听出了别样意味。

孤注一掷,这样的用词本耸听。

再者,让前线将领表态,是战是和,这不是为难人吗?

大宋武人一直被看轻,直到这几年国家危亡,战事不断,才多少有些起色,也唯有开战时方才有些利益。

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前线基层将领肯定是主战的。

倘若主帅主和,岂非是信心不足,有避战畏敌之嫌?

很可能失去下层兵将的拥护。

但倘若主战,尤其是朝廷钱粮不足,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显得过于冒进。

倘若失利,将会是首当其冲的责任人,通常来说,很少有将领冒险担责。

而且主战很容易有恋栈兵权的嫌疑,这可是朝廷,皇帝的大忌。

秦桧现在将皮球抛给前线将帅,看似是一片公允之心,实际却是出了个难题,居心叵测。

难怪从大散关临走之时,徐还多有暗示,原来如此。

朝堂从来不缺乏奸佞,也不缺少居心不良之辈,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一直没有表态的官家,到底是何想法呢?

赵构一直在沉默,如此重大决策,倘若他率先开口,必然有失公允。

更要紧的是,出了问题,是皇帝决策失误,连个背锅之人都没有。

集体决策!

这是自古以来便流行的办法,为的是分担责任。

当然,有功劳的时候,必然是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乾纲睿断。

战与和,都赵构都有吸引力。

他是临危登基的皇帝,并非正常继位,所以合法性一直有瑕疵,天下对他也多少有所疑问。

故而赵构一直想要做出一些功绩,从而让天下人高看,成为人人称道的英明圣主。

与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励精图治,成贞观之治的心态十分相似。

基于这一出发点,北伐收复失地,尤其是东京,符合他的诉求。

靖康之变,东京是在父兄手丢掉的,自己重新夺回,算得一桩大功绩。

可赵构同样也担心失败,如今这个局面,他好歹能在南方半壁江山称帝,大宋社稷依旧延续。

与金国生死之战,万一失败了,金军再度过了淮水,渡过大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建炎三年那等狼狈逃窜海岛的经历,一次够了。

英明神武之前,安然自保才是根本。

所以,和谈未尝不可。

其他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嘛!

尽管大部分所谓从长计议,最终都会不了了之。

秦桧的说辞,让他意识到,钱粮是一个重要问题。

另外便是前线将领,徐还手超过十万兵马,岳飞麾下也差不多,大宋半数兵马都集在前线两位将领手。

时间短倒罢了,若长此以往,难免让人不安啊!

而且两人立下的功劳已经不小,如果继续出兵,击败金军,收复两京,会不会功高震主呢?

赵构更害怕的是将领们起了异心,远有唐朝安禄山,近有本朝苗刘之变。

这等一旦发生会万劫不复的事情,着实不得不防。

哪怕身在前线的是妹夫,以及以忠义闻名的臣子,都不敢冒险。

而且适才秦桧提及,徐还在关动用了新颖火器,可对此自己却一无所知,是徐还故意隐瞒吗?

赵构突然意识到,关距离临安实在太遥远。

天高皇帝远,如果徐还真在那里有什么不轨之举……

越想下去,赵构越是不安,心的天平自然也开始倾斜。

至于前线将帅的意见,当然要征求。

不过,对赵构而言,并不是用来作为参考,反倒更像是一次试探,一次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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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九章 君前奏,夹私货

第四〇九章君前奏,夹私货

朝会结束,赵构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回到后宫。

路遇到了一个人,司天监副雷昀。

“参见官家。”

赵构眉头一皱,疑惑道:“你出入后庭所为何事?”

雷昀顿时一惊,慌忙解释道:“太后慈宁殿新种植一些花木,摆放山石,臣奉旨前去查勘方位有无不妥。”

赵构恍然,宫房舍殿阁建造,乃至一草一木都讲究风水,司天监出入查勘倒也不足为,只是……

“邵冲呢?”

司天监正邵冲乃是大师邵雍后人,风水堪舆、紫微斗数方面在大宋乃是翘楚,也是赵构素来最信任之人,今日怎么换了人?

“邵老夫人卧病,邵监正告假回府侍疾,所以今日是臣前来办差。”

“嗯!”

赵构点点头,转身吩咐一旁的蓝圭:“着太医署送些滋补药物,慰问邵卿之母。”

“遵旨!”

赵构正欲此离开,突然想到今日朝堂之事,便随口问道:“近日天象可有什么异常?”

“回官家,天狼暗弱,紫薇光耀,此乃吉兆。”

西北大胜,金军惨败,可不是如此嘛!

听到“紫薇光耀”几个字,赵构自是满心欢喜,然而看到雷昀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

“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是…”

雷昀吞吞吐吐道:“官家,臣先观天象,今日又入宫,发觉…金戈锐气太盛,恐……”

“怎样?”

“有伤天和,不利…子嗣!”雷昀鼓起莫大的勇气,才吐出最后两个字。

赵构听闻,脸色顿时一变,心情顿时沉重了许多。

子嗣!

这是又一个让他耿耿于怀的问题,这两年他一直在治疗休养。

太医开的各种滋补养元之药喝了不知多少,可是依旧不见起色。

着急之下,赵构甚至服用了一些强力虎狼之药,倒是终于雄风重振了几日。

后宫几位主要妃嫔,终于在久旷之后迎来了一回甘霖。

可尽管特意算好了日子,却没有一个嫔妃有孕,而赵构也被虎狼之药所伤,再难挺立,颓痿之势更甚从前。

在听从一位医术高明老太医的建议后,只得老老实实继续固本培元,指望着能够痊愈,迹出现。

为何会这样?

赵构心痛的同时,也时常会自问?

在这年头人们普遍思维,无子不是单纯的身体疾病,而是与道德、善恶、风水等诸多虚无缥缈因素挂钩的。

赵构当然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有伤仁德的恶事,那么多半是风水之故……

果不其然,今日雷昀这么一说,可谓是正下怀。

原来是战是和已经不仅仅是国家形势,也关乎……子嗣!

虽说说法很荒诞,但是赵构却隐隐信了几分。

赵构摆摆手,怅然离去。

雷昀暗自松了口气,悄然告退之时,嘴角拂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

赵构回到垂拱殿,不多一会便有人来报,福国公主府长史求见。

公主府有事?

蓝圭道:“官家,裴长史称有极重要的事情求见。”

“宣!”虽然心烦意乱,但关乎妹妹,不好推辞。

不多一会,裴元衍便在内侍的引导下进殿。

“参见官家!”

“免礼,皇妹有事?”

“回官家,臣是受驸马之托前来觐见的。”

“徐还…子归?所为何事?”

“神火飞鸦!”

赵构顿时心头一震,问道:“可是子归在渭滨大破金贼的神器?”

“没错,正是此物,此乃图样,请官家过目。”

裴元衍递一个火漆密封的信函,蓝圭呈去,确认密封之后才打开。

赵构匆忙浏览,看清楚图样构造,以及字说明之后,双目放光,啧啧称。

“原来如此,果然精巧,难怪能火烧连营。”

裴元衍道:“官家,此物还是黄夫人心灵手巧,偶然制造……驸马还送了样品回来,过于危险,臣未敢冒然带入宫。

寻个机会,在野外或是校场,再为官家演示。”

“好!”

赵构欣然点头,笑道:“黄氏有功于国,回头朕论功行赏。”

“臣代驸马与黄夫人谢官家隆恩!”

“裴卿,子归何以不将此物直接呈送于朕,而要你……”

裴元衍解释道:“回官家,神火飞鸦而今算是国之重器,若通过驿站呈送,途可能有泄密之忧。

为稳妥起见,驸马以家书形式,派亲信一路送回临安,着臣亲自面奏官家,避免泄露机密。”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驿路确实并非绝对安全,经手的人多了,确有可能泄密。

去岁徐还与岳飞在荆湖演将帅失和的戏码,是担心驿站出问题,不得不“假戏真做”。

也算合情合理,赵构对此表示理解,同时也释然不少。

今日秦桧提醒徐还手有新颖火器,但未报朝廷,当时还猜想徐还是不是故意隐瞒不报,别有用心。

现在看来,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徐还只是为了更加稳妥,并无他意。

那么,这个试探和考验……

“裴卿,你且退下吧!”

“是!”

赵构又吩咐蓝圭道:“大伴,岭南进攻来的鲜果,取一些给裴卿,带回去给皇妹尝鲜。”

“是!”

“谢官家!”

裴元衍道谢之后,拎着蓝圭送来的果篮出宫了。

公子交代的事情总算是办妥了,之所以绕这么大的圈子,除了担心在驿路途泄密之外,一个更重要的考虑是掩盖真相。

竹骨布翼的飞鸦不是什么秘密,火药配方才是关键。

徐还着裴元衍送来的图纸与样品,其的火药与原本宋军常用之物,差别不大,暂时能够确保独家技术。

裴元衍亲自来送,顺便加以详解,将火烧连营与天雷滚滚轻描淡写,弱化火药威力,强调是金军溃败胆寒,火器才有非常效力。

避免赵构误会,减轻其对火药的重视程度;二来也是观察官家的反应,好心里有数。

还别说,真的来对了。

呈图纸,说明来意时,裴元衍分明瞧见赵构眉头舒展,显然先前心弦紧绷。

看样子,官家对驸马还是有所猜疑的。

那么,今日朝堂所谓垂询前线将帅对战和的态度,恐怕别有意味,须得及时提醒公子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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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〇章 意相左,言相似

第四一〇章意相左,言相似

人与人的信任是相对的,试探与利用在所难免,尤其是朝堂君臣之间。

赵构打算试探、考验前线将帅,但奏对之时,臣子们也少不得夹带私货,各有意图。

秦桧、雷昀、裴元衍皆是如此,手段各有不同,目的大同小异。

至于最终的结果,取决于赵构的帝王心思了。

是战是和,赵构其实已经心有数。

不过作为一个英明睿智的皇帝,还是要善于纳谏,听取臣子的意见,哪怕只是装装样子。

……

凤翔府,接到朝廷发出来的垂询诏书,徐还微微一怔。

若非裴元衍及时传来讯息,告知来龙去脉,还真有些闹不明白。

秦桧还真是煞费苦心,官家也真是别出心裁,是战是和,前线将帅说了算吗?

裴元衍道出了他的怀疑,赵构可能已经起了猜疑之心,提醒徐还务必小心。

对此,徐还并不觉得意外。

一个将领长期领兵在外,皇帝没有猜疑才不正常,换做自己也不例外。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回奏?怎么打消,减轻皇帝的猜忌。

“先生以为如何?”

司马靖道:“国库空虚,钱粮紧张,秦桧所言不无道理,咱们这位官家不是富贵险求的人,多半会力求稳妥。”

“所以先生的意思时,顺着官家的心意?”

“当然,这对国公也有好处,一口不能吃个胖子,还需步步为营,巩固根基才行。对国公而言,眼下专营川陕两地才是关键。”

徐还点头道:“同意,我暂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更多地域。

以川陕为根基,是我们入蜀前确定的策略,原…还是往后再说吧!”

“那么,议和,暂且停战,对国公其实没什么坏处。但国公如果赞同,朝廷会否顺势撤销兵权?

还有下面的将士们会如何看待国公?这几日,将士们心心念念,直下长安,将金贼赶出潼关的呼声很高。”

“看来秦桧给我挖了一个陷阱,不过先生似乎都看透了,那么一定早有应对之法,对吗?”

司马靖笑道:“国公应该提醒一下朝廷,很多人似乎忽略了一件事,谈判不等于言和,也要看彼此的条件才行。

金国虽然口口声声会让出陕西路、原,但会不会狮子大张口,另有所图呢?还是让临安别高兴太早才是。”

“有道理,我呢…自然是奉命行事,当然,也得学学金贼——攻战佐和谈,然后等着,等党项人。”

“快了,金贼如果议和,必定会想尽办法给大宋制造麻烦的。”

“万一金贼不联西夏,或者西夏国主不为所动,该当如何?”

司马靖笑道:“那只好…主动撩虎须喽,不知国公是否有这个准备?”

“自然,前几日折彦质才告诉我,熙河路全境,还有延安府有几县之地被西夏战据。金贼占领的失地要收复,西贼也不例外。

还有,早年间西军修筑的那些堡寨,也都让西贼破坏,怎么着也得让他们赔偿才是。”

徐还对此义正言辞,西夏与金国,都是大宋的仇敌和兴崛起的障碍,一个都不能放过。

“也好,且让金贼谈着,国公正好调转刀锋向西。”

“所以,还得劳烦先生,帮我拟写奏疏。”

“自当效劳。”司马靖欣然应允。

徐还悠悠道:“我现在有些好,襄阳那边,岳飞…会是什么态度?”

……

皇帝垂询,将帅们的回复很快送回了临安。

襄阳距离更近,赵构先看到的是岳飞的回复——主战!

一鼓作气,收复两京。

如此反应似乎在情理之,前线武将嘛,轻易不会放弃刀兵。

若前线将领在局势良好的情况下都主和,不愿继续作战,反而让人担心。

尤其是岳飞,在襄阳防守有功,但没有像徐还一般击败金军,收复疆土,想必有些不甘心。

故而主战,渴望在接下来的战事立下功劳。

这个想法,倒也不足为,合乎情理,可以理解。因而赵构并不十分生气,毕竟岳飞的奏疏后面也提到,无论如何,谨遵朝廷诏令行事。

只是岳飞主战的基本态度,朝堂之,少不得让自己为难。

真是……

赵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岳飞原本的说辞是:一鼓作气、光复两京,直捣黄龙、迎回二圣!

好在疏临安之前,在张宪、岳翻等人的坚持下,生生抹去了后两句。

否则赵构一定会暴跳如雷,岳飞悲剧恐怕也会提前……

岳飞没能指望,赵构不动声色,继续默默等待着,徐还的奏疏终究到了。

一篇引经据典,言辞优美的奏疏,始终绕开战和问题,不直接表态。

言下之意,悉听朝廷决策!

若战,必全力克复关。

若和,亦会猛攻完颜宗辅,以战助和。

同时也在奏疏提到两件要紧事,其一是临近夏秋,蜀道艰难,运送粮草不易。

其二,西夏蠢蠢欲动,隐有不轨,西北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正小心提防。

赵构盯着徐还的奏疏,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也是倾向暂时议和的。

毕竟内有粮草之忧,外有西夏虎视眈眈,这时候似乎也无法全力以赴进攻金贼,收复原。

徐还和岳飞的意见,相左!

在赵构看来,这是好事,否则可不好制衡了。

不过两人有一点态度是一致的,奉命行事,兹事体大,请官家与朝廷衮衮诸公决断,臣奉诏行事。

没有骄纵跋扈,居功自傲,依旧谦虚谨慎,忠诚服从。

这让赵构稍稍放心一些,但出于皇帝的职业习惯,心里的那根弦依旧绷着。

至于战和问题,徐还有一点说的不错。

金贼既然提出和谈,不妨先听听金国人的条件和要求。

要不要和谈,怎么谈,以及能不能谈得拢,这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倘若双方达成一致,暂时休战并非不能;

若一言不合,立即大打出手也不妨事。

言之有理!

反正金国使臣已经在路,那等他到了临安,听听说辞,讨价还价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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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一章 狮子大张口

第四一一章狮子大张口

金国使臣到了!

并非女真人,而是一个汉人。

准确说,应该是一个投降金国的辽国汉人。

韩昉!

金国礼部尚书,阿骨打嫡长孙{金熙宗}的授业恩师。

徐还与柔福帝姬南归途,曾冒充过他儿子。

今次奉旨南下,与宋国议和。

之所以选他,一方面是韩昉本身有这个能力;

另一方面,或许也与韩昉的才学有关,金国为数不多的饱学之士,前赴江南华翡翠之地,不至于丢脸。

汉家明的吸引力超乎想象,不过才几年时间,金国下已经不是白山黑水间,渔猎为生,野蛮悍勇之辈。

他们也开始学习礼仪化,甚至对蛮夷这等说辞十分忌讳,不愿被看轻。

这也正是韩昉精通汉学的降臣得到重用的缘故。

韩昉南下,大宋出面接待的人是秦桧。

南自南,北自北,这是秦桧的一贯主张,作为大宋主和派头号人物,谈判的事情自然落到他头。

礼宾院里,两位和谈大臣见面。

虽说前线战事失利,但韩昉依旧神色傲然,一副“天朝国”不可一世的态度。

一到临安,刚见到秦桧,便开门见山,提出了金国的和谈条件与要求。

陕西路、京东、京西路,可以归还宋国,但需要按步骤,一步步来。

说直白点,是完颜宗辅大军可以立即东撤,陕西路可以即刻归还,但原地区需要从长计议。

金军可以撤过黄河以北,但东京刘豫的伪齐政权需要暂时保留,作为宋金之间的缓冲地带。

五年时间为限,以后宋国如果有能力收复,金国不会阻挠。

除此之外,宋向金称臣,每年岁供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

至于其他,还有一些细碎要求,有些甚至不便摆台面。如尽早让徐还、岳飞等人南撤等等。

听到这样的说辞,秦桧都有些震惊了。

这完全是狮子大张口,无耻至极啊!

战场占尽优势还好,但如今局面不利,还敢如此漫天要价,实在有些……

堂堂一介主和奸臣都感觉看不下去,难以向大宋君臣转述,足可见其恶劣程度。

见秦桧面露难色,韩昉皮笑肉不笑道:“秦相公,如实奏报便是,此乃我主、以及元帅、诸太子将帅要求,还请宋国尽快给个回复,否则只能兵戎相见了。”

“好!”

秦桧无奈点点头,谈判本来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一开始要的高些,后面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都是惯常手段,又不是一说盟约这么签订。

秦桧相信,金国人也不会愚蠢到寸步不让,狮子大张口只是开始的恫吓。

韩昉一定得过金国皇帝,乃是完颜挞懒等人的叮嘱,回头会有相应让步,只是让多少当真不好说。

还有……

这样夸张的要价,要是奏禀去,朝堂肯定得炸锅。

那般主战大臣们肯定又会各种说辞,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可以预见,和谈之事……

不好办啊!

……

果不其然,消息传出,朝野为之震动。

开什么玩笑?

金国人主动求和,不说低声下气了,最起码得客客气气。

哪有这般狮子大开口的?哪里是来和谈的,分明是前来讹诈。

让大宋向金国称臣?

没搞错吧!

华夏正朔,天朝国,只有受四夷朝贺的惯例,哪有向别人称臣的道理。

与当年不可一世的辽国,也仅仅是约为兄弟之国,现在倒好……

不过也有人小声称,今日之金国,之昔日之辽国更强盛。

毕竟当年辽国只是占领到燕云,白沟以南的河北之地是大宋领土,现如今金国兵锋已经到了淮水。

算燕云以北的塞外之地,偌大的天下,金国疆域超过一半,要求大宋称臣似乎也在情理之。

这种说辞,大宋士大夫自然是不买账的,虽说如今只剩下半壁江山,国家残破,国势衰微,也断然没到向人称臣的地步吧?

哪怕形势如此,心理和面子也无法接受。

称臣,绝对不行!

至于岁币,这个…

倒不是不可以。

虽说是金军入侵,将大宋领土搞得满目疮痍,按理说应该是金国赔偿大宋的损失。

但战争赔款,从来不讲道理,只论胜败。

虽说宋金交战以来,大宋节节败退,但最近一年多,宋军反击多有胜利,这种情况下赔款,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过岁币在大宋早有先例,昔年对辽、西夏都曾给过,可能已经习惯成自然,故而并未觉得十分不妥。

如果花钱能够买和平,两国不动刀兵,相安无事,天下安宁倒也并非不可。

只是金国人开口要银、绢各三十万,这可是一笔巨大数字,之当年给辽、夏的岁币更多。

对于如今府库空虚,积贫积弱的大宋而言,无疑是雪加霜。

枢密使赵鼎对此尤为反对:“银、绢各三十万,何必便宜金贼?若用来重整兵马,修武备,未尝不能击败金军,夺回失地,兴大宋。”

是啊!

如果说停战和谈是因为钱粮匮乏所致,不得已而为之,这时候却给人巨额岁币,实在没办法向天下人交代。

还有!

金贼答允的归还土地,听起来似乎也是个笑话。

立即退出陕西路不见得是诚意,而是避开徐驸马大军锋芒,说严重点是败退。

至于最吸引人的原京东、京西两路,尤其是东京汴梁、西京洛阳,竟不是立即归还。

而是要五年以后,期间还要纵容伪齐刘豫继续存在,美其名曰是双方缓冲地带,。

但天下谁人不知,刘豫是金人走狗,伪齐存在,等若原之地仍旧为金国所有。

所谓退回黄河以北这种空话,如何让人信服?

如此看来,金国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

所谓和谈,恐怕是拖延时间,为他们撤军寻找台阶,或者是缓兵之计,重新整顿兵马,伺机反扑。

这等态度,这等条件,还有什么可谈的?

不仅是朝堂百官,连民间得到消息,也都是群情激奋,一片反对之声。

西湖孤山,澜讲堂之,仕子学生济济一堂,正在为此事展开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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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二章 宁血洒疆场,不俯首称臣

第四一二章宁血洒疆场,不俯首称臣

自从徐还修建澜阁,开始建藏书馆之后,西湖孤山变成了临安的一处化圣地。

澜阁的藏书量堪皇家藏书馆,还在不断征集收藏之,人墨客,书生仕子纷纷前来此间借阅。

一旁的西泠诗社也聚集了不少诗大家,时常聚集在此处,吟诗作赋,填词作曲,已然是江南坛盛世。

再有,李清照是金石收藏家,其丰富的收藏吸引了不少同行。

有不少人前来参观,并携带自家收藏前来交流。

金石印刻本是一体,时间久了,在西泠诗社的基础,有自发形成了西泠印社。

裴元衍还按照徐还早前偶然的提议,在孤山修筑了一个“博物馆”,陈列金石古物,碑刻书画等,大都是名家之物。

如此一来,孤山出入的化人越来越多,其不乏一些学问大家。

临安城里的书生遇到闻名遐迩的先生,少不得要多多请教。

次数多了,为了方便先生教诲,学子请益,澜阁索性办了一个澜讲堂。

每月都会请两到三位博学鸿儒,或知名大家来此讲学,临安乃至附近江南各地书生学子争相前来听讲,偶然也会一些问题辩论,集思广益,辩驳进益。

近几日宋金和谈,自然也成为澜讲堂争论的热点话题。

尤其是韩昉到来,狮子大开口提出那些条件时,讲堂里可谓是群情激奋。

“宁血洒疆场,不俯首称臣!”

也不知道是哪个书生先喊出了这句话,顿时得到响应,成为讲堂里人人赞同的口号。

书生意气,最是热血。

称臣乃国家之耻,耻大辱,热血的年轻人坚决反对。

对于岁币与归还失地,书生们也觉得是欺骗,有人则呼喊着“投笔从戎,北抗金”。

裴元衍看到讲坛里群情激奋的书生,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轻轻点头示意。

随后便有人鼓动,联合疏朝廷,献忠言。

书生们纷纷应和,有人提笔草拟撰,后面有不计其数的书生签名附和。

书生献言书被送到了朝廷,赵构不敢等闲视之。

一个英明睿智的圣主,纳谏是必备的优良素质,虽说疏的不是朝臣,但学子书生的联名奏疏分量无疑更重。

大宋素以教治天下,对人书生格外优容,太学书生是国之储才,某种程度也是民意代表。

他们的发声,足以影响舆论,甚至是影响各级官吏。

毕竟其有不少书生是朝臣们的子侄孙辈,身份非同小可。

毫无疑问,这封奏疏很分量。

赵构仔细看了一遍,年轻人的遣词用句倒也确实热血澎湃,看得赵构都有些许激动。

尤其是其“吾主如汉之光武,英明睿智,必兴王业。”

汉光武兴!

这个喻对赵构还是有吸引力的,非开国之君要想彪炳史册,声威赫赫,莫过于兴或开疆拓土。

眼下对自己而言,毫无疑问是前者。

赵构也并非完全没有梦想之人,成为兴之主,让天下和后世称颂,也是一种莫大的成。

兴之主,自然不能有委曲媾和的污点,那么当拒绝和谈?

太学书生用了“兴王业”几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这可是诸葛武侯的名言,这是在提醒自己,要兴社稷,图谋王业,不能偏安江南一隅之地。

诸葛亮是与汉贼不两立,今日应该是与金贼不两立才对。

难道……

拒绝和谈,继续开战?

赵构心有意动,可是底气不足,没有足够的勇气。

相于成为汉光武,前提是不要成为亡国之君,保全江山社稷,哪怕是半壁,只要坐稳江山,赵氏宗庙犹在,皇位兀自稳坐,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构内心在挣扎,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持续了许久,最终还是分出了胜负。

眼下,朝堂百官意见,这封学子奏疏,以及民间沸沸扬扬的议论,着实有些棘手。

自己一个人想不通,那找个帮手,秦桧因此奉诏入宫。

看到学子奏疏之时,秦桧心里咯噔一下,轻声问道:“官家…是打算拒绝和谈吗?”

“会之啊,你怎么看?”

秦桧沉吟片刻,说道:“官家,臣以为学子年轻冲动,不懂大局,亦不了解兵马钱粮之事。其拳拳爱国之心甚好,但献言…不可取。”

“然此乃民意……”

“官家,群情激奋皆因金人狮子大张口。但谈判本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之事,不足为。”

秦桧道:“最终结果,还需谈过才知道,金国……不可能不让步。”

“好,那你且去与那韩昉谈谈,不要堕了我大宋国威,对百官、民意也当有个交代。”

“遵旨!”

……

礼宾院里,秦桧再度见到韩昉。

“韩尚书,想必你也听到了,大宋朝野民间对贵国的提议,很是愤慨。”

“不答应,那只好沙场见喽。”

“韩尚书确信,贵国前线几位将领还想开战?”

秦桧冷笑一声:“万一贵国三太子在关全军覆没,甚至本人再有个什么闪失,韩尚书吃罪的起吗?”

这话倒是不假,关形势对金国而言太糟糕,是整个和谈的软肋,让韩昉的底气不是那么充足。

见韩昉沉默,秦桧续道:“既是和谈,总得谈一谈,只漫天要价,不让人讨价还价怎么行呢?”

韩昉沉吟道:“好,宋国如何态度?”

秦桧笑道:“岁币早有成例,不是不可以谈,但三十万之数太过巨大……武将们说,宁愿那三十万银绢去修武备练兵。”

韩昉当即明白,宋国确有和谈之意,岁币也是愿意给的,这好!

“好,看在宋国可怜的份,稍作减免,银二十五万、绢二十五万。”

少了五万两银,五万匹绢,虽说还是数额巨大,但至少先前已经好很多。

秦桧续道:“还有两国名分,我大宋将官仕子皆称,宁血洒疆场,不俯首称臣,韩尚书还是掂量一下吧!”

“这样啊,也好,换个方式……宋金约位伯侄之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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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三章 昏君软肋,奸臣诱惑

第四一三章昏君软肋,奸臣诱惑

伯侄之国!

韩昉笑道:“我主年长于昏德公{宋徽宗},论辈分,宋国皇帝当称我主为伯父。”

哼!

秦桧不由苦笑,这可不简单是两国皇帝之间的称呼关系,而是宋金两国的地位问题。

虽不称臣,但伯侄之国仍旧差着辈,有尊卑高下之分。

好像有所让步,但宋国下估计仍旧难以接受。

“怎么,不妥吗?”

韩昉反问一句,续道:“昔年宋辽澶渊之盟,宋帝呼辽太后为叔母,宋国下不也欣然接受吗?”

那能一样?

秦桧暗自腹诽,昔年宋辽约为兄弟之国,好歹关系是平等的。

宋真宗呼辽国承天太后萧绰为叔母没错,但辽主耶律隆绪却要呼宋真宗为兄长。

所以这兄弟之国,谁称兄,谁为弟,其实是糊涂账,各说各有理,不过分细纠也糊弄过去了。

到如今,却约为伯侄之国。

国家矮一头,皇帝矮一头,试问大宋君臣能答应吗?

秦桧也不免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韩昉见状,笑道:“且去转告宋帝,那各二十五万银绢当时赎买原之地的费用吧!

让我大金兵马平白无故撤出已经占有的土地,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桧叹了口气,用这个说辞,岁币的事情或许好解释,用钱财买回国土,这总是天经地义吧?

但……

“秦相公,岁币的事情莫要再讨价还价了,贵国数千宗室在我国境内,吃穿用度,都是要花钱的啊!

尤其是昏德公父子,好歹曾是帝王之尊,总不好过分亏待,日常靡费之多可想而知。若无银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难不成……人死了倒是不用吃喝了,可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被饿死吧?或者……把人送回来如何?”

韩昉悠悠低语几句,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桧,冷笑起来。

秦桧心里咯噔一下,金国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数千大宋宗室,尤其是两位皇帝。

杀了二圣?

秦桧相信,金国绝对不会愚蠢地这么做。

俘虏和杀害是两个概念,前者宋军可能还需投鼠忌器;后者会深深刺激宋人,毫无顾忌,以复仇名义,死磕到底。

当然,死磕对赵构而言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只好不好反对。

未能及时营救父兄亲族,已是罪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复仇,岂非有不孝之嫌?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金国想来也清楚其利害,不会轻举妄动。

至于放二圣回来,可能性也小,却未尝不会。

倘若金国真的放回被掳走的二圣,说起来好像是大喜事。

但是…

秦桧却敏锐地意识到,今赵构是绝对不乐意看到如此局面。

到时候,三个皇帝谁说了算呢?

韩昉这句话,某种程度戳了赵构的软肋。

谈判是如此,不见得需要满足或威慑对方整体,有些时候拿住了决策者的痛脚,也能有非常之效。

韩昉脸满是得意的笑容,南下之前他们已经研究过,若无凭恃,岂敢狮子大张口?

“秦相公,还请多劝劝宋主,化干戈为玉帛对两家都有好处,对秦相公而言也是好事。

如果没记错,宋国签订澶渊之盟的那位宰相,可有一代名相之称,彪炳史册啊!”

韩昉这么一说,秦桧顿时有些意动了。

昔年寇准“劫持”真宗御驾亲征,而后签订澶渊之盟,其个人权力与威望达到顶峰。

如果此番自己促成宋金和谈,倒也确实是大功一件,那么顺理成章登相位,大权在握指日可待。

这个诱惑对秦桧而言,确实有些莫大的吸引力。

“在下尽力而为。”

听到秦桧临走前的回答,韩昉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谈判嘛,不见得需要口若悬河,只需要抓住关键点,成功并不遥远。

现如今宋国两位主和最要紧的掌权者,一个被威胁,一个被诱惑,结果似乎不言而喻。

韩昉唯一担心的还是前线,尤其是西北局势。

战场胜负永远是影响和谈的一大因素,身在西北,大军在握的徐还会无动于衷吗?

徐还!

这个名字才是金国最大的威胁。

这两年金国下大将尽数败在他手下,如果任由徐还攻伐,很难说会是什么结果。

前线几位将帅全都赞成和谈,实乃少有现象,可见他们怕了……至少毫无把握。

韩昉没见过徐还,却知道他南归之时冒充过自家儿子。

也听皇孙说起过此人,机敏果决,是个厉害角色。故而丝毫不敢小觑,虽远在千里,却仍有忌惮。

但愿希尹能够做到允诺之事,拖住徐还,否则和谈……仍旧可能有变。

至于金国下提及,争取让徐还、岳飞早日南归,最好让宋国自毁长城,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想要做到,很难!

当然,也并非不可能,看秦桧有多想立功,赵构又多在乎皇位了……

金国这边,在必要的时候也应该加把火才行。

……

秦桧从礼宾院出来,便直接入宫了。

听到金国愿意降岁币,不用再称臣,赵构微微松了口气。

愿意谈是好现象,继续讨价还价便是。

且不说岁币,二十五万银、绢虽然不少,但是咬紧牙关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伯侄之国……

还是有高下尊卑之分,还是要向金国俯首低头,赵构多少有些不大乐意。也很清楚,朝臣们可能也不大愿意接受。

“会之,再接再厉,继续和金人谈判。”

“是…”

秦桧领命,沉吟片刻后小声道:“官家,岁币估计不好谈了。金人言下之意,岁币是用来赎买原之地,以及二圣与宗亲在北方用度。

韩昉声称……”

“说什么?”

“韩昉称,如果大宋不答允,那么…不归还原,还有……也不再奉养二圣与宗亲。”

“什么意思?”赵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秦桧小声道:“金人言下之意,或对二圣不利,或是……驱逐回大宋……”

赵构脸色顿时变得很冷很难看,好似一下子被人戳了最痛处。

涉及二圣,除了维持现状,无论哪一个结果,对他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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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四章 复关中,夺筹码

第四一四章复关,夺筹码

徐还远在凤翔府,但时刻关注着临安的和谈进程。

裴元衍每天都会将最新进展,以及各方面的反应整理好,快马加鞭,或飞鸽传书送到凤翔。

初夏时节,东湖岸畔的柳树下,徐还看着信函,冷冷发笑。

和谈,是这样一个局面。

明明前线局势一片大好,但是后方……

金国人还真是不要脸,竟然狮子大张口,除了东起淮水西到大散关的边界线这一条之外。

其余的与原本历史的“绍兴和议”的条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该说什么呢?

绍兴和议之前,岳飞北伐到了朱仙镇,也是一片大好局势。

如今似乎也不差,整个关都夺了回来,半壁江山向北伸出了一条长长的手臂。

可是仍旧处于不利地位,和谈依然被讹诈要挟。

群臣反对,民意沸腾,毫不怪,完全在情理之。

但是一想到负责和谈之人是秦桧,拍板之人是赵构,徐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此之时,他终于体会到历史书那些所谓的——不败而败,是怎么来的?是怎样一种心情。

“国公莫急,结果尚未达成……”

徐还摇头道:“不远了,官家和秦桧,你可能不了解。”

历史的赵构,连称臣都能答应,而今只是伯侄之国而已……为了保全自己的皇位,他可以卑微到极点。

司马靖沉吟道:“如此结果,对国公而言,有利有弊。

议和成功,朝野民间必有微词,对官家必感失望,大失民心,对将来……大有好处。”

徐还点点头,一个懦弱,甚至有卖国之嫌的皇帝,确实不那么受爱戴。

会不会民心尽失很难说,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抨击赵构的由头和证据。

司马靖续道:“只是和谈一旦议定,往后国公再想有什么举动,有背盟,甚至是违逆不忠之嫌。”

徐还笑了笑,轻声道:“如果是金贼主动撕毁议和之约呢?”

“自然另当别论,只是…颇为被动。”

“也罢!”

徐还叹息一声,悠悠道:“我们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为对天下有个交代,也为我们自己。”

“没错,是时候了,刘子羽传来消息,西夏人最近不怎么安分,似乎有金国使者去了兴庆府。”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动手吧!”

“国公,相于杀戮,当此之时,人质在手,或者说强行驱离或许更好。”

徐还略微沉吟:“先生所言极是。”

……

绍兴元年四月初夏,宋金和谈之时,双方兵马在扶风附近发生摩擦。

秦国公徐还果断出兵,大军围攻京兆府长安城。

金国三太子完颜宗辅立即出兵迎战,但初战败于沣河,不得不龟缩守卫长安。

原本想要凭借坚城与徐还对峙,却不想宋军围而不攻,牛皋、吴玠等人直接率部一路向东,率先攻泾阳、高陵、骊山、同州、华阴等地。

消息传到京兆府,完颜宗辅和银术可都有些慌了。

徐还这是要做什么?

围了长安,进攻的则是外围城池,也是向东撤离的必经之地。

难道他是想要围而不攻,断了金军东出潼关之路,彻底将金军困死在京兆府?

从目前来看,这个趋势甚是明显,危机也随之显现。

“徐还这是要困死我们?”

完颜希尹摇头道:“不,他是迫三太子主动离开关。”

“哦?可是现在离开……和谈尚未有结果,与西夏夹击徐还协议尚未达成……”

完颜宗辅显然不甘心,若主动退出关,影响了和谈,算是自己的罪过。

先前战败,而今逃离,实在有失颜面,罪责不小。没准皇帝完颜吴乞买还会拿此说事,趁机打压。

再者便是心有不甘,完颜希尹已经派使者前去兴庆府与西夏国主商谈,希望与西夏一道出兵,夹击徐还。

和尚原与渭滨大败,让他很不甘心,一直惦记着寻机反扑,一雪前耻。

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唯有拉西夏人联手,才有这个可能。

然眼下形势,似乎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完颜希尹无奈道:“三太子,突围撤离吧,若真被宋人围困在城里,可——成人质了。”

一个尴尬的事实,数万兵将再加三太子倘若成为宋军人质,谈判桌,宋人将会多一个分量极重的筹码。

“哼!”

完颜宗辅冷哼一声,仍旧有些不甘。

“三太子,可否听臣一句劝。”

“但说无妨。”

完颜希尹道:“也许唯有三太子撤出关,西夏才会出兵。”

“这……”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虽说关局势是宋军占了风,但放眼整个天下,金国更为强盛。

只有弱弱联合抗强的道理,合纵可自保一时,连横乃自寻死路,自古以来,这样的教训不胜枚举。

当前西夏帮着金国击败徐还,结果会是切肤之痛,猛虎临门,党项人显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迟迟不回应,大概是这个缘故。

完颜希尹续道:“待我们撤出关,徐还势必要收复整个陕西路,届时宋夏之间必有摩擦。

稍微挑拨,便可冲突,甚至大打出手。”

“三太子,老夫断后,掩护大军撤吧,否则…一旦等徐还彻底拿下了华阴、同州,我们被动了。”

老将银术可与宰相完颜希尹都是如此态度,局势又如此糟糕,完颜宗辅实在没有继续坚持的理由。

金军当即放弃京兆府长安城,沿着渭水,一路向东撤退。

宋军似乎早有所料,沿途不断有伏击,鉴于金军尚有大队骑兵,实力不可小觑,不曾大军正面阻拦截杀。

饶是如此,也让金军狼狈不堪,损失惨重,仓皇逃离。

从京兆府到潼关不过数百里路程,前后伤亡数千人之多,最终在兀术的接应下来,撤退到了潼关之外的陕州。

最重要的是,此战之后,崤山黄河以西,再无金军身影。

关故地,陕西路,再度回到大宋怀抱。

徐还在第一时间派兵马前往潼关驻防,自己则亲率大军收复关城池,清剿余孽。

与此同时,第一时间将消息奏临安,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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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五章 装腔作势

第四一五章装腔作势

徐还闪电出手,速度很快。

很短时间内便成功逼迫完颜宗辅撤退,收复关全境。

以至于等临安接到开战消息,尚未反应,捷报到了。

和谈过程交战,毫无疑问,颇为敏感。

最初传来消息,有人甚至想要做点章,弹劾徐还轻举妄动,自作主张,破坏和谈大局。

却没想到转眼间捷报来了,还能说什么呢?

以攻占佐和谈,金国人都懂得的道理,大宋难道要置若罔闻?

战争与和谈都是外交手段,战场打的越狠,越有优势,谈判桌越有底气,有筹码,可以争取更多利益。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自古以来,也有不少经典成例。

别的不说,现在徐驸马将关全境收复,金国所谓归还关成了一句空话。

与此同时,徐还兵临潼关,与岳飞一西、一南对南阳、陕州等地形成夹击态势,局势对宋国更加有利。

徐驸马何错之有?又凭什么指责呢?

无论是朝堂和民间,都是一片叫好之声,对徐还多有赞扬。

与此同时,对金国已经有所让步的和谈条件提出质疑,否定。

金国使臣已经到临安,住在礼宾院里,所以和谈本身已经无法阻止。

朝堂之,主战派的官员们态度很明确,和谈可以,金国必须让步,更改条件。

岁币的事情,态度相对宽松,并非不能给,但数额不能太多。

两国关系仍旧是一个争执的难点,再有便是归还原,盟约签订之后金国需立即撤军,没有五年之说。

至于伪齐刘豫,一介叛臣,大宋岂能容他?

如果金国不答应,咬紧牙关继续打是了,谁怕谁啊!

徐还在关的胜利,是效果绝好的强心剂,让大宋下信心满满。

毕竟收复了陕西路,秦陇川蜀安全,大宋整个国防形势好转,让人能长松一口气。

且从关出击,东出潼关可以征原;经过蒲津关渡黄河,可以入河东晋地。

进可攻,退可守,等若暂时站在一个不败之地,完全有底气与金国一争。

……

这个局面,让赵构都不禁有所震动。

他虽然也觉得徐还有些轻率冒然,但总归是打赢了。

而且徐还并非完全自作主张,之前表态时说了,尊奉朝廷命令,会以自己的方式支持和谈。

现如今,他做到了。

一场胜利,一地得失,并不足以改变赵构见好收的态度。

毕竟韩昉一句“二圣归来”的威胁,好似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头顶,让他寝食难安。

再加国库空虚,杀伐过重,不利子嗣的虚妄之言,赵构的态度可想而知。

和谈,不能不答应。

徐还的作为,有点火浇油,却也并非全无坏处。

若能以此迫使金国继续让步,争取更多利益,对朝野和天下也算有个交代,阻力也能小一些。

否则自己这个皇帝的形象,天下人与后世史笔的评价,不免……

颜面!

赵构也是要的。

作为皇帝,风险之事要把自己摘出来,找个背锅侠。

赵构找到的人,正是——秦桧。

……

一心想凭借此番和谈,肩寇准,登相位的秦桧,最近很忙。

这边刚刚谈的有点眉目,徐还在关又闹了这么一出。

朝野反对的声浪不断,官家那边态度也有些许改变,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招韩昉,装腔作势,讨价还价。

见秦桧前来,韩昉心知肚明。

关局势骤变,也让他猝不及防,颇为尴尬。

三太子也真是,败的如此彻底,竟然把关全丢了。

手好歹还有数万兵马,坚守几日也是好的,到时候撤离关,也能保全一份体面。

现在倒好,彻底成了败军之将。

不过随后完颜希尹的书信,让他明白过来,其有诸多不得已。

仓皇撤离虽然丢人,却总好过被徐还围困吧!

截断了粮道,数万人马被围困在长安城里,岂非成了宋军的人质?

虽说可以凭借城池坚守,也能反过来劫持长安城百姓为人质,谅他徐还也不敢伤及宋民,少不得会投鼠忌器。

然而,完颜宗辅已然没有那个孤注一掷的决心,不想与一群宋国百姓同归于尽。

也有道理,可以理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太子、银术可、希尹,以及数万金军将士的性命显然更为重要。

更何况,希尹还有全盘考虑,策动西夏。

完颜希尹的信函里态度明确,让自己坚持,不要因关之败有所让步。

即将两面受敌的宋国,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

“韩尚书,想必你也听说了,关已被我国徐驸马收复,所以……”

“所以什么?”

“局势有变,某些条件失效了,当需重新议定。”

韩昉笑道:“哪里变了?我国三太子主动退出关,如此有诚意,不想却引来宋军追杀。本官正欲面见宋主,讨要个说法。”

呃……

什么叫厚颜无耻?

明明是完颜宗辅狼狈逃跑,到他嘴里却成了主动撤离,诚意之举。

不愧是金国博学鸿儒,礼部尚书,果然能说会道,厚颜无耻程度让秦桧都自叹弗如。

“是吗?”

秦桧不得不装腔作势冷笑一声:“既然是主动撤离,为何提前不说明?为何还要与我军在扶风、沣河交战?”

“这……”

不曾提前打招呼,这是金军最不占理的地方,谎言戳穿,韩昉一时也不免语塞。

“陕西路尽已经回归我大宋,没有赎买一说了吧?那这岁币……”

“本使说过,岁币主要是用来赎买原,以及宋国宗亲用度之资。”韩昉脸色一沉,断然拒绝。

秦桧道:“原还用得着赎买吗?徐还、岳飞两路兵马虎视眈眈,我国枢密院下,有不少人已然在筹谋两面夹击了。”

“哼哼,南阳、陕州有三太子、四太子和粘罕元帅三路大军,我大金还怕了不成?”

韩昉冷笑道:“秦相公,赶紧告诉你的同僚,两路夹击是痴人说梦。还是操心一下岳飞的安危才是正经。

至于徐还,他的日子恐怕也要不好过了。

哼哼,宋国岌岌可危,还敢在这与本使讨价还价,实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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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六章 旁观渔利的西夏

第四一六章旁观渔利的西夏

装腔作势是谈判的必要技巧,决定因素还是形势、实力和利益。

顺风局,装腔是据理力争;不巧逆风,作势往往贻笑大方。

秦桧以徐还将完颜宗辅驱逐出关,难得态度强硬,但韩昉却寸步不让。

最初大宋朝野没当回事,可当宋夏两军边疆摩擦冲突的消息传来,顿时傻眼了。

……

西夏在宋辽金这段历史,也算是一朵葩存在。

自从李继迁崛起西北,李元昊称帝建国,西夏便一直游走在宋辽两国之间,尤其是对大宋造成了不小危害。

宋虽亡于金,但某种程度,西夏才是宋之心腹大患。

从军事角度来看,大宋被西夏拖垮,并非全无道理。

金国崛起之后,辽国节节败退,也曾向西夏求援,盖因两国乃是姻亲。

如今西夏国主李乾顺,其原配皇后是辽国成安公主耶律南仙,两人生有太子李仁爱。

金国灭辽,天祚帝逃奔,耶律南仙母子曾多方斡旋,西夏也曾出兵救援辽国。

但很不幸,辽国败亡速度太快。

李乾顺见辽国大势已去,金国又派使臣前来威慑,要求西夏“让出”天祚帝,从而可保周全,还能获得部分辽国领土作为补偿。

大局如此,为了西夏自己的利益,李乾顺答应了,并表依附金国。

十七岁的太子李仁爱却为此忧愤生疾,不久之后亡故了,夏后耶律南仙受不了国破子亡的打击,绝食而死。

死了妻儿的李乾顺倒是一度得到金国补偿,占领了阴山以南的河套,云内州等地。

可是没过多久,当时还在世的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便率军西进,背弃之前的承诺,夺回河套之地。

西夏虽然有质问,但自恃强盛的金国根本不放在心。

党项人无可奈何,却也并未便宜金国。

数年之后,在徐还的建议下,耶律余睹等率领契丹残部西到云内州,在阴山下休养生息。

西夏本对金国心存怨怼,也愿意和金国之间有个缓冲地带,故而明里暗里对契丹存在都有默许和支持。

金国见状,为了安抚西夏这个不可小觑的西北狼,也给予了一定补偿。

完颜娄室攻取延安府之后,宋国西北边陲,横山以东、屈野河一带的土地,则默许被西夏占领。

震武城、西安州、麟州建宁砦、怀德军尽数落入党项之手,夏军随后乘胜攻克天都寨,围兰州,扩地千里。

李乾顺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趁着难得的机会,出兵熙河,拿下西宁州,将原本前后属于吐蕃和宋国的湟水流域纳入囊。

金国崛起,大宋的灭顶之灾,但李乾顺把握机会,几年功夫攻城略地,反倒使得西夏疆域扩展,实力更强盛,甚至可以说达到全盛。

西夏的坐大对宋国而言没什么,但金国却不免有些担心,这也正是完颜宗辅一心西进秦陇的原因之一。

除了得陇望蜀之外,也有大军威慑,限制西夏的考虑。

万一宋军南退,李乾顺一发狠,大军趁势进入关,西夏雄踞西北,实力空前,甚至可以与金国分庭抗礼。

金国的策略是先灭宋,至于西夏,能灭则灭。

倘若不能,也只能容忍一个称臣依附,实力弱小,仅能自保,不会有威胁的西夏。

如意算盘很好,但很可惜,金国在关败退的太快,宋军重新收复陕西路,整个西北局势骤然间发生变化。

当此之时,完颜希尹派出的使臣,来到兴庆府。

……

四十多岁的西夏国主李乾顺正在花园里,陪着年方六岁的儿子李仁孝玩耍。

长子李仁爱的早逝,对李乾顺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险些后继无人。

因而当曹贤妃生下幼子,自然备受宠爱。

虽尚未明确下诏,但李仁孝已经是西夏无名有实,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李乾顺对儿子寄予厚望的时候,心也颇有担忧,毕竟自己已经四十七岁,在这个年代已经快要步入老年。

虽说身体还算康健,但万一……

主少国疑,国之大忌!

西夏已经出现过多次少年国主,当年的李谅祚被没藏太后、没藏讹胖压制;李乾顺父子则被前后两位梁太后摆布。

经历过晦暗的傀儡岁月,李乾顺自然不希望儿子再有类似遭遇,那样对皇室,对国家都没有好处。

好歹等儿子长大成年,能够大权在握,能够面对眼下复杂的局势。

延续百多年的局势说变变,不可一世的辽国突然间灭亡了,累得长子……唉!

女真人崛起的太快,宋国…和西夏对抗百年,虽说一直积贫积弱,却也不至于不堪一击,没想到在金军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东京城破,宗室几乎被一打尽,全部被俘,耻辱不堪。

更惨的是国土沦丧,赵构已经逃奔到了江南,金军险些打过长江,彻底灭了宋国。

好在关键时候,出现了一批将领力挽狂澜。

对此,李乾顺是乐见其成的。

三国鼎立,相互牵制一直是西夏的生存之道,宋国若是灭亡,金国庞然大物,会放过西夏吗?

宋金交战,两虎相争对西夏才是最好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因此宋国驸马徐还与金国三太子完颜宗辅在关大打出手,李乾顺一直坐山观虎斗。

所没料到的是,原以为的持久战变成了一边倒的速战速决,完颜宗辅竟然接连战败,甚至被彻底赶出关。

陕西路又变成了宋人的天下,宋金两国还因此搞起和谈,这个局势……

宋辽澶渊之盟后,两国许久不闻兵戈,倒是纷纷掉头向西,经常与西夏大打出手。

宋金媾和,对西夏实非好事。

至于宋国收复陕西路,从大局看,好似并非坏事,夏金之间便不接壤,间等若有个缓冲地带。

可是,宋国在陕西路坐大,对西夏意味着什么呢?

毕竟是百年宿敌,而且西夏趁机侵吞了不少宋土,十余万大军驻守西北的宋国会善罢甘休吗?

李乾顺满心疑虑之时,侍从来报:“国主,金使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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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七章 旧日之约

第四一七章旧日之约

金国使臣此时前来,意图何在呢?

李乾顺沉吟片刻,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吩咐道:“正殿接见。”

“是!”

侍从离开前去安排,李乾顺又逗弄了片刻儿子,将其交给乳母,这才动身前去接见金国使臣。

“金使完颜叶图拜见夏国主。”

“完颜”二字分量不轻,来者好歹是个金国宗室,不可等闲视之。

“贵使不必多礼。”

“谢国主!”

完颜叶图道谢落座,李乾顺便问道:“贵使从何而来?”

“长安!”

“贵使是奉贵国三太子之命而来?”

完颜叶图道:“陛下圣旨诏命出使,亦代三太子、四太子、元帅府、宰相问候国主。”

呦呵!

相当豪华的阵容啊,看来金国皇族当权派皆很在意此事。

“谢过问候,不知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李乾顺这么一问,完颜叶图顿时有些尴尬,本来出使是联合西夏一起出兵,夹击徐还的。

结果走在半路,听到京兆府被围困,三太子被迫突围,撤出关的消息。

这很尴尬了。

完颜叶图讪讪道:“本使奉命前来,提醒国主小心宋人。”

“哦?”

李乾顺眉头一动,果不其然,金国人不安好心啊!

“宋将折彦质北驻军延安府,意与府州折家一起收复定边军、天都寨等地。据悉,宋人还有意西进,收复熙河等地。”

李乾顺眉头几动,沉吟不语。

仔细说起来,这些地方倒确实是宋土,收复倒也在情理之。

只是宋国会在这个时候,招惹西夏吗?

完颜叶图似乎看出了李乾顺的想法,沉声道:“国主,宋人确实想要收复原故地,但他们素来讲究——后顾无忧。”

是啊!

陕西路的处境很尴尬,如同一条手臂伸出来,却也被金国占领的河东与西夏夹在间,腹背受敌。

东边与金国之间倒是有黄河、潼关可以拒守,西边与西夏却少有屏障。

李乾顺暗自思索,换作自己是宋将,东征之时也会忌惮背后的西夏。

事实,与金国作战的这段时间,宋人对身后还是有所防备的。

坐镇秦州的那个刘子羽、延安府的折彦质,都不是等闲之辈。

完颜叶图道:“宋金眼下在和谈,倘若暂时罢兵言和,宋国兵锋该向何处呢?

原是失地、熙河、西北也是失地,对宋国而言,有区别吗?”

“贵使危言耸听了吧,宋夏之间榷场贸易,相安无事。”李乾顺摆摆手,仿佛并不在意。

“国主,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有三太子大军在关,宋军自然不敢侵犯贵国,然如今……”

完颜叶图道:“为了向宋国表达和谈诚意,三太子撤出潼关,宋国驸马徐还手握有十余万大军。

希尹宰相让本使提醒国主,徐还此人野心甚大,且素来狡诈,是个不安分之人。”

“是吗?”

李乾顺淡淡反问,却心如明镜。

徐还!

他早注意到了这个宋国新贵,在江南的战绩都是道听途说,可能有水分。

但在关不过小半年时间,却先后击败了完颜娄室、银术可和完颜宗辅,夺回了整个关。

这份战绩,李乾顺自问西夏鲜有人能办到。

后来还听说了更多这位徐驸马的事迹,他竟然是从会宁府一路带着公主逃回去的。

燕云契丹人动乱,破幽州,洗劫元帅府,火烧大同,这些事迹,无论哪一桩都让人惊叹。

这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如果再有野心,着实很可怕!

“国主,种种迹象表明徐还已经对贵国有不利意图,折彦质北,府州折家、甚至是云内州的契丹人,都有所西进。

连秦州那位与贵国榷场贸易的刘子羽,暗地里也在招兵买马,训练军伍,国主以为徐还想做什么呢?”

完颜叶图不失时机地道出一些情报消息,西夏或许知道,或许不知。

反正摆台面,李乾顺不能等闲视之,必须认真对待。

这些消息,李乾顺怎能不知?

数月之前,斥候已经打探清楚,及时禀报。

不过当时李乾顺认为宋军这些举动,只是为威慑,防备西夏背后袭击,故而并未十分在意。

尤其是重开榷场,对西夏的吸引力着实太大了。

这几年虽然开疆拓土,但占领的大都是荒僻之地,物产有限。

自从宋国的岁赐断绝,榷场关闭之后,关之地又战乱不断,西夏很难获得原的物产。

丝绸绢帛、原的药品、器物、茶叶、用品,已经成为西夏不可或缺之物,尤其是贵族们,早习以为常。

这几年日子过实在有些寒碜,这种时候,宋人突然提出重开榷场,简直是久旱逢寒霖,西夏人趋之若鹜。

从蜀到秦州,再到兴庆府之间,商贾货物来往不绝,十分热闹。

而今想来,这条方便了西夏的商路,未尝不是一根绳索,让西夏不敢轻举妄动。

但反过来,宋国若是主动关闭榷场,后果会怎样?

还有府州折家,那是宋国之臣,西夏数百年的宿敌。

这也罢了,云内州的契丹人竟然也西移,意欲何在啊?

契丹人能有如今局面,据说都是徐还帮忙谋划,堪称是再造之恩;徐还本人对耶律余睹,辽国公主都有救命之恩,关系匪浅。

那么,契丹人西移是徐还授意?

没了金国人的牵制,宋军这些防备手段可以立即转变进攻,只要徐还愿意。

李乾顺的心情有些复杂,明知道金国人是在挑拨离间,但现实摆在面前,让人根本不敢心有侥幸。

“国主,汉人有句话:先下手为强!”

完颜叶图道:“眼下我军刚刚撤离,宋军激战之后多有损失,三军疲惫,亦立足不稳。当此之时,实乃良机。”

“良机?”

李乾顺冷笑道:“贵国与宋和谈,却怂恿我国出兵,是何道理?”

“贵国也可以不出兵,只是…国主莫非忘了与宋国旧日之约?”

完颜叶图笑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贵国与宋国也曾和谈,有岁赐之约,难道国主忘了?还是不想要那数十万银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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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八章 趁火打劫

第四一八章趁火打劫

宋夏之间确有旧约,史称庆历和议。

西夏向宋称臣,宋每年给西夏岁赐,银绢茶合计约二十余万。

这笔钱对荒僻的西夏是不小的收益,和谈之后开启的榷场,也是西夏很重要的贸易渠道。

只是后来,宋夏多次交战,岁赐时常断绝,宋室南渡之后也不了了之了。

现如今金国人再度提及此事,什么意思?

拉着西夏一起向宋国敲竹杠?

丢掉关,宋夏不接壤,确实没什么威胁,但如今徐还收复关,似乎另当别论。

趁此机会,威胁关,要求宋国恢复昔日盟约,重新给予岁赐,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

金夏两国同时威胁,宋国应该会害怕吧?

同时还开罪两个国家,两线作战的后果可想而知。

可是……

李乾顺也知道,金国人不安好心,是存在挑拨离间,要把西夏拉入战局之。

一旦威胁宋国恢复岁赐,宋国会不会受辱直接开战呢?

徐还关,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胆量。

可即便不提岁赐,宋人能不动声色,彼此相安无事吗?

相于被动挨打,主动出击自然更好一些,完颜叶图说的也没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只是轻启战端,若胜利占到便宜还好,若是……

李乾顺心多少还是有些许纠结,略有迟疑。

完颜叶图见状:“国主若是愿意,大金愿意支持西夏索要岁赐;

国主若是有意秦陇之地,大金亦表支持,愿金夏两国以黄河潼关为界。”

李乾顺顿时心一动,默然不语。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的吸引力着实不小,以黄河潼关为界,等若默许西夏占领陕西路全境。

河湟、河西、陇右、灵夏、关……

如果西夏有这样庞大的版图,实力大增,将不仅仅能称雄西北,甚至可以三分天下,对宋金一争长短。

建功立业,对任何一个帝王而言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功业诱惑,威胁当前,当如何选择呢?

再一想到自己的年龄,儿子的年龄,李乾顺心越发不安。

若不能在有生之年解决这些潜在威胁,为儿子打好基础,将来他少年登基,如何应付?

想到这里,李乾顺心渐有主意。

完颜叶图看在眼里,也长长松了口气。

此番西来,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总算是不辱使命。

大金付出的代价也着实不小,不过也不着急,只要应付过去眼下的危机,将来的事情…再做图谋便是。

……

凤翔府。

“什么?”

徐还冷笑道:“西贼要求岁赐?”

“是,刘子羽禀报,已经接到西夏奏表,提出岁赐要求。”

岁赐,哼哼!

西夏果然参与进来,接到金国使臣进入西夏的消息,徐还便料到西夏或有异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庆历和议,已经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竟然在此时旧事重提。

李乾顺好算计,这是要与金国人一起趁火打劫啊!

以朝廷那群主和派的尿性,不是没有答应的可能。

如果拒绝的话,西夏人便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师出有名。

正好!

徐还求之不得,正好想寻个理由对西夏人下手,现在他们自己找门来,倒是省事不少。

只是……

按理说,外交国事当报临安,由朝廷裁决,但徐还却心有顾虑。

焉知临安那群主和派会不会“一咬牙”也答应西夏,给予岁赐。

这样对大宋不仅是巨大打击,更会影响自己在西北的全盘布局,甚至会失去统兵之权。

这是徐还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不怕万一,怕一万啦!

“国公,兹事体大,还是要告知朝廷,不过嘛……”

“怎样?”

司马靖道:“临安与凤翔之间距离遥远,来回需要多日,在此期间,如果木已成舟,朝廷能说什么呢?”

徐还点点头:“也好,那准备动手吧,只是如此一来,便宜金贼了。”

“眼下只得如此,金贼、西贼只能择其一动手,好在有黄河、潼关天险,倒是不虞腹背受敌。”

至于金贼,连番吃亏,内部也有不少问题,得些好处,暂时相安无事倒是不难。但愿能多为国公腾出一些时间来,最好是彻底料理了西贼。”

徐还没有司马靖那般乐观:“宋夏两虎相争,金贼乐见其成,可一旦某一方惨败,势颓,金贼不会坐视不理的。

即便是我们战败,金国也断不会容忍西夏彻底坐大的,养虎为患的道理,他们也懂。”

“尽力而为吧,暂时让西贼失去威胁也好!”

司马靖思索着,如今局势,与汉末三国有几分相似,相互制衡利用,确实棘手。

如何在乱局游刃有余,纵横捭阖,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嗯,尽力而为。”

徐还点头道:“吩咐下去,三军准备,随时开战。”

……

消息送到临安时,朝野一片哗然。

与金国和谈之时,西夏突然有横插一脚进来,提出履行旧约,岁赐要求,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这两年大宋退避江南,与金贼作战,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西夏这个昔日大冤家。

现如今不同,秦陇收复,与西贼再度接壤,再度摩擦,无疑又是个麻烦局面。

眼下局面,当真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

虽说用银绢倒是可以将虎狼双双哄住,但养虎遗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驱虎吞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唯独靠谱的方法或许是单搏虎,或单战狼,二敌迎其一,否则腹背受敌,大宋危矣!

到了这份,大宋君臣都清楚意识到,韩昉为何装腔作势,那般有底气。

金国怂恿西夏参与,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让大宋必须做出让步。

与金国媾和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局面,连许多主战派大臣都不免长吁短叹,黯然默认。

可西夏该当如何应付呢?

对金国让步已经勉为其难,对西夏这个昔日大宋臣子,难道还要低声下气?

主战派的朝臣们自然不乐意,但主和派却认为,大宋眼下不可树敌过多,忍一时风平浪静。

不是岁赐嘛,又不是没有先例。

当年大宋同时给辽夏两国岁币,而今不过是辽国换成了金国而已,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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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九章 奸臣谗言,帝王猜忌

第四一九章奸臣谗言,帝王猜忌

徐还早料到临安主和派大臣们的尿性。

花钱买和平这种事,是大宋士大夫们的一贯作风。

总觉得那点岁币能搞定的事情,何必劳民伤财?

一旦开战,钱粮军饷靡费远远超过岁币,孰轻孰重,不会算账吗?

看起来好像很精明,小算盘噼里啪啦。

和谈之功是臣的,只要不开战,武将们便没有权力和功劳,始终被他们压着。

然而对于国家而言,结果是武备越发松懈,军队战力越来差,敌国却被岁币养的越来越强大。

某种程度,这是一种资敌行为。

徐还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默许与金国和谈,那是出于战略考虑的权宜之计。

与西夏,决不能再低三下四。

疏反对的意义不大,而且周期太长,一不小心还会引起猜忌。

所以徐还采用了最直接的方法——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

绍兴元年五月,一队从秦州出发的大宋商队在边境被劫杀,延安府遭遇西夏兵马骚扰,更有大队夏军逼近秦州。

守将刘子羽派出千人队伍巡防警示,不想西贼竟对宋军突然袭击,痛下杀手。

千名将士阵亡半数,余下数百人拼死杀出,西贼兵临秦州城下,发起进攻。

宋夏之战,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紧急军报送到的时候,临安一片哗然。

西夏刚刚在敲竹杠,怎么转瞬间开战了?

枢密院根据军报,得出的结论是西夏无意和谈,岁赐要求只是迷惑之举,为了争取时间,出其不意发动突袭。

党项人包藏祸心,图谋甚大。

这个解释倒是合乎情理,明面议和,背地里调兵,古往今来这样的情形不胜枚举。

党项大军突袭商队,巡逻兵卒,兵临秦州城下是不争的事实,足以说明问题。

秦州!

那可是蜀往秦陇运送粮草的要冲之地,西夏一出手便冲着秦州,意图何在,不言而喻。

到了这份,再指望和谈岁赐什么的,那吃痴人说梦。

党项人已经欺负到眼前,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在改知秦州的刘子羽反应及时,坚守城池,凤翔府的秦国公徐还也及时调兵支援,没人让党项人得逞。

但双方在边境线剑拔弩张,时有交锋。

这与金国的战事才刚刚告一段落,尚未消停,和西夏又大打出手,大宋当真是多事之秋。

然而战端已启,短时间肯定难以罢休。

西北之地有徐驸马和诸位将领应付,暂时倒不必担心。

反倒是宋金和谈,变得刻不容缓,有些棘手。

宋夏开战,这时候金国倘若横插一脚进来,大宋能够支撑吗?

基于这个考虑,临安下不免一片慌乱,纷纷嚷着尽快与金国议和,避免腹背受敌。

“重担”自然落到秦桧的头。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韩昉为何那般有恃无恐,感情金国早有准备,西夏入侵肯定是他们蹿腾的结果。

不过秦桧也有些许疑惑,此番西夏入侵有些突然,或者说有些蹊跷。

以要求岁赐掩人耳目,暗调兵遣将,突然袭击,这个说法不无道理。

但换个角度,敲竹杠不成之后再出兵,名正言顺,师出有名,何必现在背不义之名呢?

再说了,现在西夏出兵图了什么?

宋国在西北屯有大军,此时入侵能占到什么便宜?如果金军未撤退,东西夹击徐还,瓜分秦陇倒还说得通。

否则无论金国如何怂恿,甚至是许以重利,西夏也未必会听命行事。

除非……

出兵开战要么是有所图谋,要么是迫不得已,会不会是西夏感受到什么威胁呢?

徐还在秦陇有十几万大军,他早提到西夏威胁,莫不是……

一种猜想顿时浮现在脑海,而且疑心越发隆重,毕竟徐还有收复失地的执念。

还有,与金国达成和谈之后,徐还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守西北呢?

这种时候,他很需要一个留下的理由,没有什么战火纷飞更好的借口了。

这个推断,合乎情理。

当真好算计!

秦桧一咬牙,心泛起一个念头,如果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会是什么结果?

故而在与韩昉谈判之前,秦桧先行入宫请旨。

“官家,臣请示,与金国和谈事宜。”

“尽快达成和议,尽量争取利益。”

赵构的回答,几乎等于什么也没说,自由裁量权很大,但出了事,责任自然也全都是谈判官的。

秦桧心知肚明,低声道:“西贼入寇,秦陇烽火,确实应当尽快……”

“嗯!”赵构叹息一声,连续几年烽火连天,疲于奔命,他当真希望安宁,哪怕只是片刻。

兴许这也是他赞同与金国和谈的原因之一,没想到尚未谈出个眉目,西夏又出兵了。

虽然赵构骨子里不想打仗,但西北大军犹在,岂能不战而降,只能硬着头皮开战。

秦桧注意到赵构脸不耐烦的神色后,不失时机道:“西贼入寇太过突然,不过兴许只是边界摩擦,如果将士们克制一点,或许……

不过,将士们以作战吃军饷为生,又有为国而战的热血,,边军将士见不得西贼趁火打劫,主动出击报复也不足为……”

赵构顿时眉头一动,怎么把这茬疏忽了?

不会是前线将士出于某种利益,出动挑衅西夏吧?他们想要做什么?

秦桧见状,嘴角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笑道:“官家莫要担心,西北有十数万大军。

且有徐驸马亲自坐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威望甚高,三军信服,无不用命,定能率军击败西贼。”

听起来像是称赞安慰之语,但落入赵构耳,意味有些变了。

徐还在西北,手握十余万大军。

而且他战功赫赫,威望甚高,深得将士拥戴……此番西夏突然入寇,会不会和他有什么关联呢?

赵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秦桧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这种事,点到为止即可。

在秦桧准备告退离开之时,沉默的赵构突然开口:“太后,着金贼送太后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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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〇章 绍兴和议

第四二〇章绍兴和议

太后!

自然不是慈宁殿里的孟太后,而是韦太后,赵构的生母韦妃。

和金国谈判,赵构自然是不想迎回二圣,与自己争皇位。

但身为人子,总该尽一些孝道,迎回生母总是应该的,亦可借此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亦算是借着和谈,争取为数不多的一点个人利益。

可是,当秦桧将赵构的要求转达时,韩昉却迟疑了。

韦妃在金国不假,却不在五国城的浣衣院,而是被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据为禁脔。

前两年韦妃曾为完颜宗贤产下一子,前不久韩昉南下经过辽阳,曾在盖天大王府住了一晚。

韦贤妃小腹微微隆起,不出所料,又怀了一胎。完颜宗贤还得意笑称:从今往后,赵构当呼我为阿爹!

这等情况下,如何护送韦妃南归?

怎么着也得产子之后,若是韦妃大着肚子南归,给赵构带回来一个便宜弟妹,大宋官家的颜面将置于何地?

只怕宋国下都会叫嚣着为太后雪耻,到时候反而难办了。

至于打掉孩子,完颜宗贤多半是不乐意的。

再者,韦妃是赵构的生母,是个极好的人质,这么轻易放回来,似乎不大划算?

心念电转,打定主意的韩昉便笑道:“秦相公,本使南下之时,昏德公病了,韦氏正在榻前侍疾,怕暂时不便南归。”

昏德公,太皇赵佶是也。

赵佶病了,韦妃作为妻子要在身边侍候,此乃分内之责,合乎情理。

赵构你想接回母亲是为尽孝,总不能因此不顾父亲吧?

“这……”

理由十足,秦桧也不由语塞。

韩昉笑道:“待昏德公身体好转,大金自会择吉日护送韦氏南归。”

秦桧苦笑,昏德公到底病没病,什么时候病愈谁知道?还不是你们金国人说了算?

唉!

看样子,短期内迎韦氏南归无望,回去之后该如何向赵构交代呢?

“此乃小事一桩,和谈之事贵国到底如何决断?听闻宋夏起了兵戈之争,我大金将士都有些按捺不住。

如果和谈迟迟无果,很难料想后果如何!”

韩昉不想在芝麻绿豆的小事过多纠缠,直接出言威胁。

局势果然如同完颜希尹所言的那般发展,宋夏开战对金国而言无疑是个巨大利好,这种情况下宋国除了尽快达成和议,还能怎样?

故而在和谈条件,韩昉仍旧坚持,不让步。

不管怎么着,秦桧还是得装模作样地讨价还价,算是对大宋朝廷有个交代。

努力了,没有成功,乃局势所迫,怪不得我。

秦桧本来已经做好,金国的条件照单全应的打算,不想韩昉却突然松口。

“秦相公,仔细算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

韩昉笑道:“南下之前,曾在淮北见过挞懒都统,叮嘱本使关照阁下。既然如此,那卖秦相公个面子,岁币银绢各二十万即可。”

秦桧有些意外,韩昉竟突然送一份大礼,银绢各少了五万。

数量不算很多,但足以拿回去交差,堵住下的悠悠之口,也算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那多谢韩尚书了。”

“客气!”

韩昉笑了笑:“这都是挞懒都统对你的关照。”

“在下备了些许礼物,还请尚书北归之时,替秦某带给都统。”

“秦相公不必如此客气,如果真的有心,让都统少些忧愁,什么礼物都好。”

秦桧眉头一动,笑道:“还请尚书明示,都统近来有何忧愁?”

“西北,徐还、岳飞之流,都统担心他们破坏来之不易的宋金和平。”

“明白了!”

秦桧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悄然离开。

……

绍兴元年,宋金之间达成和议。

两国约为伯侄之国,宋向金供奉岁币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以黄河为界。

金军五年内逐步撤到黄河以北,五年后废黜伪齐刘豫,两国罢兵止戈。

盟约此达成,宋国下虽然仍有非议,甚至有所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大宋正在与西夏开战,这时候有必要和金国停战,只是付出的代价略微有些大。

大宋竟然为此向破国灭家的金国低头,实在有损尊严。

黄河为界,岂非从法理地同意将河北路、河东路割让给金国?国土沦丧,实属可悲。

还要每年搭二十万银绢,实在是……

这,有不少人还心满意足,总算是可以得享太平。

负责和谈的秦桧竟还有几分沾沾自喜,觉得为大宋办了件大事,据理力争为大宋省下了数万银绢。

至少朝廷,准确说官家对此事颇为认可,擢升秦桧为平章事,成为宰相。

不过论资排辈,前面还有吕颐浩和张浚,还轮不到他秦桧执掌大宋相印。

这个结果,让秦桧有些遗憾。

和谈成功,有类似寇准之功,哪怕是城下之盟,却也是据理力争,费唇舌达成的结果,拜相是应该的。

倒是如愿以偿了,但赵构同时提拔张浚为平章事,昭馆大学士,排在自己前面。

大宋的宰相换的很快,吕颐浩任宰相时间已经不短,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调任,原以为自己可以顺利接任。

结果突然横插进来一个张浚,也是说,自己还需熬许久,才能真正执掌大宋政事堂。

唉!

秦桧少不得有些黯然,赵构如此安排,是出于人事平衡之故?抑或是因为自己没能“救回”韦太后,惹得官家不快?

关键还是张浚,如果他没有“苗刘之变”时的护驾之功,没有西北坚守,反击的功劳。

对了,此番率先抗击西夏有功的刘子羽也是他所举荐。

如果没有这些,他张浚一个武将,有什么资格拜相呢?

更让秦桧忌惮的是,张浚是从西北归来,与徐还交情匪浅,往后在朝堂,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徐还!

此子不仅打仗厉害,与朝官员的关系也不错,张浚、赵鼎、吕颐浩、韩世忠等人都与他交情不错,鼎力支持。

这可了不得!

秦桧不免多有忌惮,不过他并不担心,他相信有一个人——垂拱殿的官家赵构,或许与自己有相似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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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一章 开府仪同三司

第四二一章开府仪同三司

和谈成功,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加西北战事获胜,收复疆土,论功行赏自然不能少。

秦桧这个谈判官都升任了平章事,西北战场卖命的将士们自然也当厚赏。

出乎意料的是,竟是礼部率先提出封赏一事。

虽说也算是职责所在,但前任礼部尚书是秦桧,礼部下不少都是秦桧安插的亲信。

此时提议,必然是秦桧授意。

那么秦相公的动机是什么呢?耐人寻味啊!

礼部提议,合情合理,赵构自然不能拒绝,尤其是正在与西夏开战,封赏以振士气很必要。

若论功劳,从往下首先便是主帅徐还。

怎么封?如何赏?

徐还已经是秦国公,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已经到头了,如果再升爵位,那是要封王了。

封建王朝,封王可是非常敏感的大事,尤其是异姓王。

刘邦收拾了韩信、英布、彭越三个异姓王之后,有“非刘姓不得为王”的白马之盟,故而当曹操封魏王之时,反应才那么激烈。

异姓王,往往有改朝换代的风险。

大宋不是没有异姓王,开国大将曹彬,仁宗朝曹皇后、张皇后的父亲都是郡王,但那都是死后追封,是哀荣。

几时见过活着的异姓王?

太宗昔年高粱河之败,倒是有过复燕云者为王的许诺,神宗也有过类似言辞。

正是因此,童贯才拼命想要拿回燕云,结果急功近利,处置不当,最终导致了靖康之祸。

异姓王,在大宋是极为敏感的话题。

徐还战功赫赫,贵为驸马,是尊贵的皇亲国戚,但封王——难加难。

至少目前,赵构和朝臣们都没有这个想法。

所以只能是秦国公基础,开府仪同三司,加封为镇军大将军。

意味着徐还名义可以开设自己的衙署,设立属官,而且镇军大将军虽是虚职,但位高权重,可算是大宋军方第一人。

与此同时,徐还之子徐承嗣封为绍兴县子,襁褓之的婴孩,地位已经高过许多朝臣。

福国长公主自然难以加封,只能赏赐金银宝物;但徐还的侧室黄若彤则因献神火飞鸦有功,改封江夏郡夫人。

如此一来,徐还无疑成为大宋皇帝之下,最为显赫之人,朝臣们少不得啧啧赞叹。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徐驸马有今日地位,可不是靠裙带关系,而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让人心服口服。

徐还身居高位,秦桧难免有些不舒服,但嘴角却拂过一抹冷笑,因为他看到赵构有忧虑神色。

秦国公徐驸马还很年轻,已经位极人臣,如今还在领兵与西夏交战,如果再获胜立下大功,该怎么封赏呢?

除了封王,还是别的选择吗?

可是官家并无此打算,或者对此甚为忌讳,这可是个好现象。

显而易见,徐驸马功高已然震主,官家已经开始有所猜忌。

自古以来,权臣猛将的败亡,都是从帝王猜忌开始的。

徐还是驸马,或许可以依仗公主保命,但是权势……

哼哼!

除了徐还,岳飞也有加封,冠军大将军,但无开府仪同三司。但其长子岳云被封为汤阴县子,母亲妻子也都封了诰命。

其他武将也都依次有封赏,尤其是吴玠、吴磷兄弟、杨再兴、刘子羽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擢升。

淮水流域的刘光世、韩世忠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一来,大宋朝堂,武将的分量前所未有地加重,一度盖过了臣。

此乃形势所迫,但某种程度,却又是帝王最为忌讳之事。

大宋朝堂,局势相当微妙。

……

公主府,柔福帝姬一直小心关注着近来局势变化。

宋金和谈,这个出乎意料的情况让她有些震惊,但想来却也不觉得怪,九哥赵构本性如此,以前本没对他抱很大希望。

柔福帝姬真正关心的还是丈夫,而今随着局势变化,赵嬛嬛已经不那么盼望着丈夫早日归来了。

一个战功赫赫,重兵在握的将领,难免遭到猜忌,自小生长在帝王之家的她岂能不明白?

西夏突然入寇,丈夫仍在西北作战,不回来是好事,可是……

柔福帝姬不免有些担心,宋夏之战结束了会怎样?

战败了要问罪,战胜了功劳更大……

看着封赏厚待,荣宠万丈,可是…这背后的凶险让人不得不防。

尤其是听闻和谈之,九哥赵构提出过要求,要迎韦妃归来。

初闻消息的那一夜,柔福帝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起在辽阳驿站那夜的情形,便忐忑不安。

即便自己不计较韦妃出卖自己,可她能容忍自己吗?

堂堂太后,委身敌酋,还有了身孕,偏巧被自己夫妇撞见。

为了遮掩这等丑事,杀人灭口丝毫不足为。

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韦妃也绝对不会放心,赵构……为了维护母亲的名声,自己的名声,多半会默许。

尤其是丈夫有功高震主之嫌的时候,至于兄妹之情,哼哼……皇家最淡薄的是亲情了。

好在不知是何缘故,金国暂时没有送归韦妃,柔福帝姬暂时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惴惴不安。

暂时躲过一劫,但保不住将来……

柔福帝姬觉得,此事很有必要让丈夫知晓并重视,早日想出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当裴元衍听到吩咐的时候,微微有些意外,为何长公主要着重强调此事呢?难道这韦太后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元衍暂时猜不透其关节,只是如实传信前去凤翔府。

他这边,需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和谈结果,士林民间多有议论,澜阁、西泠社自不例外。

如何经营好在士林民间的声望,同时不引起朝廷过度重视,甚至是猜忌,可不是件容易事。

裴元衍忙碌的同时,柔福帝姬则抱着徐承嗣入宫了,去感谢皇兄的封赏,也是去探望慈宁殿的孟太后。

不管那位韦太后是否归来,何时归来,只要孟太后在,有一张护身的王牌。

老太太身体不大好,身为“女儿”,自当前来探望,侍奉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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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二章 身在金营心在宋

第四二二章身在金营心在宋

开府仪同三司,镇军大将军。

这个结果,可谓是意料之,徐还一点都不意外。

封赏是肯定的,去也必会有所控制,越是往后,虚衔、荣衔会越来越多,实权反而多有限制。

虽然一直在尽力避免,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遭受猜忌已经不可避免。

无论是自己还是旁人,无论是否而有二心,皇帝只要不傻,肯定会对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大将有所猜忌。

皇帝与臣子之间,牵涉到地位权力时,哪怕是骨肉至亲,也不会有“信任”二字。

古往今来,不可避免。

除了继续小心翼翼,减少帝王猜忌及其伤害外,更多需要开始准备自保手段。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徐还不想到时候那般被动。

尤其是柔福帝姬专门来信叮嘱韦妃一事,让徐还顿觉紧张。

此事有些太过突然,金国没有答应,实属自己之幸。

与此同时,也敲响警钟,那可是一枚定时炸弹。

万一哪天,金国突然将韦太后放回去?该当如何?

原本历史的柔福帝姬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原因正是这个韦太后。

柔福帝姬若有闪失,自己岂能安然?

无论如何,徐还绝容许妻子、儿子有任何闪失,所以此事必须早做准备。

孟太后算是一步棋,徐还与柔福帝姬对其百般尊奉孝敬,除了孝道之外,某种程度,也算是一个自保凭恃。

而今孟太后已经视柔福帝姬为亲生女儿,只要她老人家在,会护着“女儿和外孙”。

而且作为扶持赵构登基的伯母,孟太后在朝野和天下的威望与地位,远远超出侍女出身的韦妃。

哪怕韦妃回到临安,只要孟太后在,她也必须屈居其后,甚至未必能成为太后。

大宋的制度是如此,哪怕是皇帝的生母,也轻易不得为后。

仁宗为尊生母李宸妃为太后,与大臣们拉锯战了好多年方才如愿。

哲宗生母朱氏,一直梦想着成为太后,但太皇太后高滔滔不同意,到死都未能如愿。直到徽宗赵佶登基,才追封为太后。

有这些先例在,赵构难免要要有所顾忌,至少贻人口实。

但此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孟太后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什么时候崩逝很难说。

而且韦妃终究是赵构生母,且品性不良,万一他们母子一意孤行……

柔福帝姬说的不错,早做准备,以防不测很必要。

只是韦妃在金国,什么时候南归完全是金国说了算,自己不仅难以防备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辛赞虽然早有准备,将消息铺设到金国去,但只限于市井,短时间内,层难以渗透。

当司马靖听说之后,沉吟道:“国公,有一人或许能用。”

“何人?”

“宇虚。”

徐还对此人并不陌生,乃是蜀名仕,也是徽宗朝有名的大臣,担任过黄门侍郎。

建炎二年,宇虚北出使金国,被金人扣留,再也不曾归来。

但不久之后便获释出仕,得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青睐,认为其才学广博,乃名仕大儒,令其与礼部尚书、翰林学士韩昉具掌词命。

因其投降金国,大宋方面将其认定为叛臣,司马靖却对其另眼相看,徐还不免有些好。

司马靖道:“国公,宇虚此人素来忠义,不似是数典忘祖,负义叛国之人。而且其家眷尽在南方,怎么会轻易降金呢?”

“先生确定?这等事情…可不好说。”

徐还不免对此有些疑虑,忠义虽然是个很优秀的品质,却不是人人都有,时时都在。

时间和情境不同,人的选择很难预料。

司马靖道:“国公,实不相瞒,我与其族弟有私交,宇虚……

没准他身在金营心在宋也未可知,不妨通过宇家,尽力争取一下,哪怕他一时糊涂,只要迷途知返,能为我所用也好。”

徐还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不妨试试,他在金国也算位高权重,如果能通过他打探到一些消息,甚至有其他作用,自然求之不得。”

{宋绍兴十六年,虚以所据位柄,暗联络原豪杰义勇举事复宋,事泄被杀,全家老幼百口同日遇害。}

“是!”

司马靖点头应允,沉吟片刻之后,低声道:“国公,老夫不知可否多嘴问一句。”

“有何问题,先生但问无妨。”

“韦妃…太后……”

“哼!”

司马靖没有说下去,但徐还心里明白,一时却不免沉吟,有些不大好开口。

“国公见谅,老夫并非窥人,只是想着此事是否能加以利用,将来或有非常之效。”

徐还摆摆手:“先生不必紧张,虽说是皇家丑闻,但先生不是外人,直言也无妨。”

丑闻!

司马靖心一动,他自然早有猜测,如今看来,似乎不离十。

徐还道:“南归之时,在辽阳府,韦妃认出了长公主,向金贼举发,我与长公主险些因此葬身。”

“哦?”

司马靖恍然,难怪长公主那般紧张,原来是有过节。

“这都是小事,关键当时韦妃委身金贼盖天大王,小腹隆起,身怀有孕。完颜宗贤更是嚣张声称赵…官家当呼他为阿爹。”

徐还叹息一声:“我与长公主目睹此事,先生以为,韦妃南归当太后,会怎么对待我们的夫妇?”

原来如此!

历朝历代,亡国皇族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妇人女子,遭受淫辱不足为,往往让人同情可怜。

但韦妃是当朝皇帝生母,若丑闻公开……

为了掩盖这桩丑闻,韦太后和赵构做出一些非常之举,丝毫不足为,长公主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

不过……

司马靖道:“国公,此事虽有危机,但危有机,兴许可以觅得良机,拿此事做点章,没准……”

“先生有办法?”徐还眉头一挑,有些惊喜。

司马靖悠悠道:“只是一点想法,尚不成熟,这样吧,如果国公放心,此事交给老夫来处理,国公专心对西贼战事即可。”

“好,那有劳先生了,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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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章 由何处破敌

第四二三章由何处破敌

宋夏开战了!

临安震惊,兴庆府何尝不是。

李乾顺听信了完颜叶图的游说,准备趁火打劫,跟着金国一起敲竹杠,同时也作为试探。

但得出的结果,虽不算出乎意料,却也并非他想要的。

宋国商队被打劫,两国兵马在秦州莫名交锋……

两件事发生的稀里糊涂,并是他授意,也不是西夏蓄谋已久,反正这么发生了。

到底是金国人从挑拨所致,还是宋国自导自演,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宋夏开战,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金和议达成,暂时息武止戈,宋国这是调转刀锋,全力对付对付西夏的节奏。

秦陇陕西路,宋国有十几万精锐,领兵的徐还则是宋国头号武将徐还,尽是百战精锐之师。

如此情形,让他丝毫不敢掉与轻心。

不过李乾顺也并不很担心,西夏是个以武而立的国家,在西北荒蛮之地,众多强国和部族的夹缝求生,能够撑到今天,让宋辽金都不敢小觑,确有其凭恃。

尤其是这几年,借着宋辽金混战,无暇西顾的机会,西夏在河西开疆拓土,占领宋国州县,疆域达到全盛。

但武力……

虽说也强盛,但能否强过开国的李元昊时代,这个很难说。

不过李乾顺也颇有底气,觉得西夏有实力与宋国一较高下,一心想着如先祖那样,攻克宋国边界,占领陕西路,最不济也要逼他们签订城下之盟。

宋夏开战,主战场目前有两处,一时在延安府周遭,折彦质与西夏大将李良辅形成对峙。

李乾顺则派出晋王察哥亲率主力,进攻秦州。

选择秦州作为突破,并非这里首先爆发冲突,而是此地要战略要冲。

宋有秦凤路,秦州、凤翔算是一体,乃宋国主帅和主力所在,若能一句攻破,无疑占尽主动。

秦州扼守渭水,只要夺取此地,便可沿着渭水一路东下。

渭河两岸尽是平原,夺取秦州之后,西夏骑兵便可顺流而下,直取关。

而且得陇望蜀,蜀粮草物资北运,秦州是重要转之地,攻陷便可截断宋军粮草补给。

西夏人的眼光很精锐,某种程度,秦州更是宋军的七寸,咽喉之地。

是以,察哥率军猛扑秦州,气势汹汹,似乎想要一举拿下城池。

同样的道理,秦州何其重要,徐还岂会不知?

若非如此,也不会特意派刘子羽前来驻守秦州。

大半年的时光,刘子羽算是成绩斐然,前期用榷场商贸稳住了西夏人,与此同时也招兵买马,加固城关。

将近几年破败的边防重新整顿,城池加固,还从陇南等地的羌人手购买了两三千匹马,装备了一支骑兵。

不得不说,此事刘子羽功不可没,张浚荐人也恰到好处。

然西夏大军来势汹汹,也不能让刘子羽一个人苦苦支撑,故而徐还第一时间派出吴玠前去支援。

至于其弟吴磷则留守在潼关,宋金虽有绍兴和议,但金国人狼子野心,岂可轻信?

潼关险要,蒲津关有黄河天险,吴磷擅长防守,有他在,东线基本无忧,可专心西线战事。

对敌西夏,徐还打出了“讨叛逆,复疆土”的旗号。

西夏曾经向大宋称臣,至少前几日他们还承认过这层关系,理直气壮要岁赐,结果一转眼便动刀兵,不是叛逆是什么?

趁着宋金交战之时,抢占了大宋多个州县,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徐还暂时没有前往前线,作为主帅他需要全盘考虑,宋夏两国战线绵长,开战之后不能只着眼于一城一地得失。

此番对西夏开战,表面是被动地防御入侵,但实质徐还早有心思,算是主动出击。

那么要有个全盘计划,阶段目标。

凤翔帅府之,一个巨大的沙盘摆在厅。

徐还和司马靖、牛皋等人盯着沙盘,啧啧称,西北山川地貌尽收眼底,一目了然。

众人纷纷赞叹,徐驸马果然思妙想,这可地图形象直观多了。

徐还指着沙盘,说道:“诸位,现在我们必须明确一件事,一战灭夏,几乎没有可能。”

众人对此深以为然,西夏屹立西垂百多年,宋辽两国都无法奈何,而今疆域国势更胜于往昔,想要将其灭亡绝非易事。

哪怕击败金贼,给他们奠定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哪怕徐还百战百胜,又有火器之利,他们依旧没有这个雄心。

徐还自己也很清醒,穿越者并非无所不能,必须理性对待。

尤其当前自己只是个将帅,是大宋的臣子,能够调动的资源有限,权限亦有范围。

更重要的是考虑自己的战略计划,需要的是以秦陇蜀为根基,发展壮大,而非与西夏拼命,损失手以为凭恃的十几万兵马。

司马靖悠悠道:“适可而止,此战要紧的是解决西贼威胁,而非灭夏,否则无论临安还是会宁府,都不会答应。”

“嗯,正是此意,那我们商议一下目标和策略吧!”

徐还在沙盘点了三个点,问道:“诸位如何?”

牛皋道:“陇山、萧关、横山,夺下此三处,陕西路便有险可守,西贼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司马靖盯着沙盘仔细瞧了一会,沉吟道:“拿下陇右,关后顾无忧,且陇右产马,大有好处。

萧关乃关门户,横山是府、麟、延安府屏障,如此倒也不错。”

杨再兴道:“倘若战事顺利,一举向前,以黄河为界岂非更好?”

黄河为界!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如今宋金算是以黄河为界,将黄河以南的土地尽数拿回来,不失为一个好选泽。

但司马靖却摇头道:“黄河虽险,但入冬之后会结冰,骑兵踏冰即可过河,无险可守。

暂时而言,还是以陇山、萧关、横山这些险要关隘为屏,利于防守更为妥当些。”

杨再兴思索片刻,认同道:“先生所言有理,只是…陇右之地,西贼断不会轻易放弃,察哥在秦州的兵马颇为强盛,我们该从何处着手破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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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四章 牛哄哄的老丈人

第四二四章牛哄哄的老丈人

萧关!

司马靖在沙盘一指,指向了最为险要之处。

牛皋盯着那处看了片刻,点头道:“萧关乃是关门户,也是连通陇右与灵夏的要道。夺取萧关,不仅关无忧,便可切断察哥的粮草补给,断其后路。”

“断其后路倒未必,他可以向西撤离,绕道兰州返回,只是如此一来,便失了主动便捷。”

司马靖沉声道:“但西贼的粮草补给将会拉长是必然的,如此一来,察哥大军又能支撑多久呢?”

“有道理,萧关在陇右和陕北间,拿下此处,能将西夏战线切为南北两段,无法呼应,便可各个击破。”

“没错,是这个道理。”

徐还悠悠叹道:“难点是如何南下萧关,以往此处是大宋所属,但如今……

西贼也知萧关要冲之重,陈以重兵,防守严密。且萧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想…还是等内子携新制造的火器北之后,再行筹划。”

对此徐还也颇为无奈,这般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得考虑动用火器。

好在黄若彤那边加紧赶工,制造了一批火器,并亲自押送前来凤翔府,正好派用场,也是徐还最大的凭恃。

司马靖沉吟道:“国公,兵伐谋,萧关未必需要强攻,倘若换个方式能……”

“先生是说?”

“萧关而今守将任得敬是个汉人,本是大宋翔庆军都统军,判西安州{宁夏海源},前两年才降西贼的。

如果能策反此人,为我所用,兴许可以兵不血刃拿下萧关。”

“有可能吗?”

徐还不禁皱起眉头,一个降臣能策反,肯回来效忠吗?

再者,萧关如此要冲之地,李乾顺能否放心让其守卫,足可见对任得敬已得到充分的信任。

“先生,据我所知,任得敬之女已经得李乾顺许诺,入兴庆府为妃,你觉得任得敬能放弃西夏国丈的身份,再归心大宋?”

既然对西夏动手,辛赞麾下的谍报人马自然早开始工作,各路将领,关键人物的情况也都已汇总。

任得敬之女虽才年方十岁,但已得了李乾顺垂青,下诏许诺,成年之后便入宫为妃。

在原本的历史,任氏之女还登了西夏皇后宝座,在李乾顺死后被奉为太后,任家因此权倾西夏数十载。

司马靖笑道:“任氏之女还小,且尚未入宫,而李乾顺已经四十多岁,一切都存在变数。

任得敬投降,与先前西北局势亦有关联,或有迫不得已,未必那般心甘情愿。否则李乾顺也不至于册封一个十岁的小女娃来笼络人心。”

“李乾顺真是不要脸,不惑之年竟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任得敬也是,竟然把女儿……”

杨再兴忍不住吐槽这等老牛吃嫩草的行为。

徐还虽然也不屑,但在这个年代似乎是寻常事。

在原本历史,任氏女入宫册为皇后,任得敬成为西北牛哄哄的老丈人。

可惜没两年李乾顺一命呜呼,任氏女二十岁左右便守寡,被一个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儿子”称太后,想必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任家不在乎这些,牺牲一个女儿,能换来家族的荣耀和权势,何乐不为?

当初投降或有不得已,但李乾顺送给任家的这份大礼太重,重到任得敬难以拒绝,从而可以轻易取得西夏朝廷的信任。

以至于明明是个宋人,但策反难度一个党项贵族还难。

徐还对此并不乐观,但司马靖却觉得可以争取。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西北局势变化,大宋已经不是那般孱弱,欣欣向荣。如果再让任得敬有利可图的话,未尝没有可能。”

徐还沉吟道:“高官厚禄可以许他,但相西夏国丈的诱惑……”

“任氏女只有十岁,好歹得再过四五年才能入宫,李乾顺可已经四十有七了,能不能再活五年都是问题。

任氏之女能否得宠,生育子嗣,站稳根基也都未可知。”

徐还心一动,这话倒是没错,任氏女后来虽然登后位,但而今历史偏差,一切尚未发生。

任得敬料不到女儿的前途,还会押全部身家吗?

司马靖道:“倘若让任氏女有更好归宿,给任家更大的盼头,不知国公以为……”

瞧着司马靖的眼神,徐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尴尬笑道:“先生,莫要看我,十岁的小姑娘,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干不出来。”

司马靖闻言哈哈笑道:“国公误会了,老夫是说让驸马做媒…”

“做媒?”

“先生是说让国公推荐任氏女入宫?”牛皋好询问。

“这……”

别人不知道,但徐还心里清楚,赵构如今是银枪蜡头,看不用,把任氏女送入宫,不是把小姑娘推入火坑吗?

再者,为帝王进献美人固然是好,任家或许也会求之不得,但赵构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使用美人计呢?

司马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摆手道:“入宫算了,官家已经而立之年…再者,进献美人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容易遭人诟病。

老夫是想,国公与长公主能否出面,在皇族寻个显赫少年,年岁相当,郎才女貌,前程可期,再许以高官厚禄,倒并非不能。”

徐还想了想,这个倒并非不能,而今临安有不少太祖系的皇族,显赫之人有好几位。

如当年宫家宴时的那几个孩子,虽说都还小,任氏女恐怕还要小好小几岁。不过这年头,女大三,女大五也是寻常事。

皇族联姻,重要的是利益,年龄这些无关紧要。

牛皋见徐还沉吟,打趣道:“国公,要是皇族子弟没有合适的,不妨等等……没准那任氏女是个美人坯子。”

“伯远兄,你如今也……”

徐还无奈摇头,且不说任氏女还小,即便是二八芳龄,也不能冒然。

身为驸马,纳妾本敏感,而且还是武将之女,皇帝岂能没有猜忌?何必自找苦吃。

“寻个皇族子弟做媒并非难事,只是…如何与任得敬沟通呢?”

毫无疑问,这是个棘手的难题。

徐还对此颇为忧愁之时,惊喜出现了,凤翔帅府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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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名将世家,热血男儿

第四二五章名将世家,热血男儿

凤翔帅府迎来的两位客人,当徐还听到二人的姓氏时,立即命人快请。

种{音chong}!

这个姓氏不同一般,尤其是大宋西北地界。

种放、种世衡、种谔、种师道,种师……

一个个牛哄哄的名字,代表着一个名垂青史名将世家——种家将。

将门是大宋一大特色,最有名的莫过于杨家将,得益于演义评书,家喻户晓。

但实际,大宋最持久,贡献最大的莫过于种家将和折家将。

西北战场,对西夏作战,以府州折家,清涧城种家最为有名。

从大儒种放开始,到种世衡离间计杀野利荣旺,种谔连年守边,前几年金军南侵,种师道率领西军东进抗金,解了东京之围。

奈何大宋朝堂蠢材太多,一个个猜忌之心甚重,东京之围一解,便解除了种师道的兵权。

自毁长城的结果便是靖康之耻。

宋钦宗悔不当初,捶胸大哭:“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可惜一切为时晚矣,种师道悲愤交加,急怒攻心,撒手人寰,东京城破,山河破碎。

甚至连金军进城之后,都想去拜见种师道,听闻其病逝还颇为惋惜,前去吊唁。

对其侄子种洌言道:“曾于两军阵前见将军风采,实乃柱国良将,宋若纳将军之言,何至于此?”

故而金国不曾为难种师道家人,默许其侄种洌扶灵归葬故里。

途遇到强盗拦路抢劫,得知是种师道老将军的灵柩,纷纷下跪磕头致哀,并赠送银钱致意。

一个人死了,让皇帝后悔,百姓悲呼,强盗下跪,甚至连敌人都敬佩惋惜,足以证明此人之伟大。

种师道的灵柩被护送回关,葬在长安城南的神禾塬种家祖坟,种洌兄弟几个留守护陵守孝。

无论是完颜娄室,还是完颜宗辅进入关,都不曾惊扰种家祖坟,苛待种氏子弟。

但种家子弟不会感激金国人,始终牢记这份深仇大恨,而今种洌、种浤兄弟便联袂而来,投效秦国公帐下。

种家兄弟登门,徐还自然隆重迎接。

虽说种家军在东京已经打没了,但种家在西北的影响犹在,而且种家子弟对西北甚是熟悉,拥有旁人无可拟的对阵西夏的经验,着实求之不得。

徐还出门之时,亲兵已经引着种家兄弟进门。

“拜见国公。”兄弟二人恭敬行礼。

“贤昆仲不必多礼。”

徐还及时伸手,将正欲施礼的兄弟二人搀扶起来,笑道:“走,湖畔凉亭,坐下说。”

东湖之畔,凉亭之。

侍从送茶水之后,徐还方才道:“论理到关之后,该去神禾塬祭拜种老将军,奈何战事吃紧,军务繁忙,一直没能有机会。”

虽说是客套话,但种家兄弟亦连忙道谢。

“家里都还好吗?”

种洌叹道:“婶娘也随伯父去了,而今孝期已满,舍弟亦从江南归来,家眷已经安顿妥当。

恰逢国公击败金贼,收复关,而今有抗击西贼,我们兄弟希望能来出一份力。

不愧种氏先祖,亦是报效大宋,希望来日有机会……为伯父报仇。”

“好,种家满门忠烈,种氏子弟果真好男儿。”

徐还欣然道:“贤昆仲前来,如虎添翼,还求之不得,待击败西贼,来日……宋金虽然和议,但你们应该明白。”

有些话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宋金之间迟早还会开战。

只是……

为种师道报仇,找金国人没错,可…经略相公忧愤而死,与宋钦宗、李邦彦之流不无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到底该算在谁头呢?

不过封建时代,作为臣子,哪怕被昏君坑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绝不敢有丝毫怨怼之语。

种洌道:“我等省得,而今西贼入寇,我们兄弟希望在国公帐下,略尽绵薄之力。”

“好!”

徐还猜想,种家兄弟此时前来,兴许是有求军功,重振种家声望的打算。

靖康之前,为抵御金军入侵,调西军东进抗金,在河东太原府,以及东京两地,西军损失惨重。

种家将的家底几乎全部折损,而今有机会,飘零的种家子弟自然想要寻机再立军功,重振家族声威。

“贤昆仲少年长于西北,虽父兄叔伯阵杀敌,对抗西贼,想必多有心得经验,而今来的正是时候。”

徐还道:“北线延安府方向,折彦质正在与西贼李良辅对阵,清涧乃贵府故地,延安府想必二位也熟悉。

暂时北,协助折彦质,如何?”

“悉听国公吩咐。”

徐还小心地观察二人神情,种家与折家乃是西北双雄,以前不相下,彼此之间有合作,想必也有竞争。

在两宋之交的这场浩劫,种家损失殆尽,折家则因徐还的运筹帷幄,得以保全。

境遇不同,差别明显,徐还不免有些担心,种家兄弟会不会有情绪。

看样子,还好!

徐还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招呼二人饮茶,一边随口问道:“对了,你们可了解昔日判西安州的任得敬?”

种洌笑道:“与任得敬没什么来往,但其弟任得恭曾与我在环州共事,当时相处还算不错。

但如今任家投降西贼,背叛大宋,自然是敌我分明,如同仇敌。”

徐还闻言却突然来了兴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愁没有合适人选和渠道策反任得敬,种家兄弟便登门了,而且正巧与任得敬的弟弟有交情。

“种洌啊,你还是先不要去延安府。”

“啊?国公,我……”种洌陡然一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徐还摆手道:“种洌,莫要误会,本帅是想,你仍旧与这个任得恭来往,并想办法通过他联系任得敬。”

将门子弟,岂能不明白?

种洌心念电转,隐约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国公的意思是?”

“任得敬如今替西贼守卫西安州,镇戎军,此而出乃萧关要冲,你们应该清楚。”

徐还低声道:“如果能想办法策反任得敬,让他重新归心大宋,大功一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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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相戏碧波间

第四二六章相戏碧波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任得敬的事情这样交给了种家兄弟。

萧关可期,不过在此之前,秦州才是重点。

吴玠、刘子羽二人暂时能够应付局面,但是被动守势。

这是徐还的策略,从而坐实西夏入寇的事实,让大宋站在正义的一方,出兵讨伐叛逆顺理成章。

同时,也是为避免临安的猜忌。

随着战事的推进,徐还在向秦州陆续增兵,但他本人仍旧暂时留在凤翔府,居运筹帷幄,同时也是为等人。

黄若彤来了。

押运了一大批火器前来。

半年未见,她待在兴州的深山里,亲自督造火器,兢兢业业,颇为辛苦,更有相思之苦。

此番北,除了这批火器兹事体大之外,也是为趁机夫妻相见,缓解相思之苦。

东湖帅府,黄若彤乳燕投林般扑进了徐还怀里。

“来,我瞧瞧,瘦了。”

良久之后,徐还才仔细端详佳人,花容月貌依旧,但夏日旅途劳顿,有些疲惫,略微晒黑了一点,清瘦了不少。

徐还不免心疼,再度将黄若彤揽入怀,柔声道:“夫人,辛苦你了。”

“不辛苦,徐郎在前线刀光剑影,才凶险。”黄若彤知书达理,让人只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徐还道:“兴州火器作坊暂时有辛赞在,若彤你便留在凤翔好好休息些许时日,为夫也好好好犒劳你一番。”

瞧见徐还嘴角的笑意,所谓犒劳,黄若彤心知肚明,经不住面色微微泛红,甚是娇羞。

“你是不知道,这半年我可难熬,司马先生整天带着李娘子在我面前晃悠,如胶似漆,让我好生羡慕,也好生愤怒!”

黄若彤掩口笑道:“司马先生与李娘子,果然都是洒脱之人。”

“可不是嘛,四五十岁的人了,少年夫妻更腻歪,你说这……早知道,我该拒绝幕僚携带家眷的。”

黄若彤笑道:“棒打鸳鸯可不好,君子当有成人之美。”

“可不是嘛,这才还当了一回君子,成一桩美事。”

徐还笑道:“你还不知道,昨日医者进院,出去之后司马先生便表情古怪,仰天大笑,得意非常啊!”

“啊?”

“李娘子有喜了。”

出乎很多人预料,年已四旬的李师师竟然怀孕了,已经年过五十的司马靖老来得子,别提多兴奋了。

黄若彤惊喜道:“此乃喜事啊,当去恭贺才是。”

“恭贺是肯定的,但你没瞧见,司马先生鼻孔已经天了。

别人夸他一句老当益壮,便得意半天,好像傲视所有男子一般,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徐还笑道:“所以啊,我是盼着夫人早日到来呢!”

“我…”

黄若彤恍然,越发含羞,脸的红晕越发娇艳。

“天气炎热,我们先沐浴清凉吧!”

徐还一摆手,内院的所有护卫侍从全部离开,然后指着碧波荡漾的东湖,笑问道:“若彤生在江夏,可识水性?”

“嗯!”

“那好,湖光粼粼,莲叶田田,相戏碧波间…”

“徐郎,你说什么呢…”

“我说鱼啊,你瞧…如鱼得水,多好!”

徐还一边除下外衫,一边凑近道:“东湖乃是苏学士故地,我猜啊,以苏学士之风流,指不定盛夏时节曾与王夫人东湖戏水。

而今,我们住在此处,要不也附庸风雅一回,鸳鸯戏水如何?”

美人含羞点头,只听噗通一声,水花溅起,碧波荡漾,莲叶之间,藕花深处,不时秀发甩过,粉臂如玉。

两道人影宛如鱼儿一般,欢快畅游,相戏碧波间……

……

嬉闹许久,岸之后,又命侍女准备了温水,重新沐浴。

湖畔水榭之,竹榻之,玉枕凉席,两道重叠的人影身,不多时便汗珠淋漓,还有些许欢快声音随风飘散,许久之后方才停歇。

两人相依而卧,湖风徐徐,阵阵清凉,很快便吹干了身的汗珠,但热情却不曾退却。

小别胜新婚,半年不见,夫妻俩自然热情似火,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黄若彤依旧面色潮红,依在徐还身边,低声道:“你呀…大白天便这般折腾。”

“怕什么,又没有旁人,再说了,夫妻敦伦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徐还笑了笑,柔声道:“还有啊,我呢,也是希望你尽快有个孩子,免得司马先生再显摆。”

“孩子……”

黄若彤喃喃低语,身为女子,怎能不想生子?尤其是得闻李师师怀孕之后,自然羡慕。

“好啊,可是兴州那边……”

“兴州那边已经了轨道,往后你不必多费心,火器作坊终究太危险,岂能让你置于险地?”

徐还悠悠道:“是时候了,我们该有个孩子了。”

“徐郎,这个孩子……”

黄若彤心思灵敏,很快便想到此事不单纯。

毕竟柔福帝姬已经生下长子徐承嗣,徐还对子嗣的渴望应该不很迫切才是。

“他们在临安,司马先生他们希望我们尽早有个孩子。”徐还没有明说,但确定黄若彤明白。

这是司马靖等人的劝谏,柔福帝姬和徐承嗣在临安,多少有点人质的意思。

自己必然是重视在意妻儿的,但麾下之人却不免有些担心。

万一……

黄若彤再有个子嗣,无疑让人更安心的一些。

后嗣对追随者而言是一种保障,能起到稳定人心的效果。

尽管徐还不想如此功力,但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从谏如流。

黄若彤沉吟片刻,低声道:“妾明白,但妾以为,徐郎任何时候都应以长公主和承嗣为重。

妾得宠爱已是幸运,只想尽妻妾本分,为徐郎生儿育女,任何时候,都别无他想。”

“看你,很简单的事情,别想复杂了。”

徐还拥着佳人,笑道:“我想啊,若彤这般聪慧漂亮,生个孩子必然聪明伶俐。”

“嗯!”

“所以抓紧时间,争取在我去秦州之前,一举的。”

徐还笑了笑,大手顿时再度不老实,佳人顿时一声婴宁。

窗外清风徐徐,东湖水波荡漾,莲叶之下,两条鲤鱼欢畅游动,相戏碧波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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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声东击西

第四二七章声东击西

凤翔清风徐徐,柔情蜜意,秦州战事激烈,如火如荼。

秦州城下,察哥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次指挥兵马发起进攻?

他是李乾顺庶出的弟弟,英勇善战,在西夏爵封晋王。

早年间曾率军对抗过大宋西军,最为有名的则是前两年征伐河湟。

察哥曾五渡湟水,击败宋国守军与吐蕃人,夺取熙河、西宁州等地,为西夏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是李乾顺的左膀右臂,军柱石。

因为曾经西征,对陇右渭水一带的地形,风土人情颇为熟悉,进攻秦州的重任自然也落到了他身。

察哥率领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本来让主动挑衅的宋人有来无回,付出惨痛代价。

不想到了之后,情况却截然相反。

宋军龟缩在秦州城里,压根不曾外出,无论他如何叫阵,刘子羽一个态度,高挂免战牌。

察哥也尝试攻城,但秦州乃大宋西北重镇,城池本高大坚固,刘子羽这段时间不断整修加固,更胜往昔。

纵然察哥率领数万大军,猛攻不断,始终纹丝不动,只能望而兴叹。

没办法,毕竟他麾下的西夏大军主要是骑兵,战场野战,攻城并非所长。

这也西夏一直以来的弱点,或者说短板。

纵观百年来宋夏战争,西夏但凡获胜,大都在在野战,或者反击宋军征讨反败为胜。

如当年的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再如神宗朝五路伐夏失败等等。

在野外,一旦被西夏抓住了宋军的弱点,然后利用骑兵优势和野战的长处,破敌制胜轻松随意。

但攻城掠地,却占不到多少便宜。

真正被西夏攻陷的大宋城池少之又少,自打仁宗朝庆历年间,大宋在西北修建诸多堡寨,连成一体防御线后,西夏兵马越发受到限制。

再有种家、折家以及西军驻守,戍边守土,大宋西垂疆域才得以安然无恙。

如果不是宋金海之盟,调兵前去进攻燕云,以及后来金国入侵,西军奉命东调守卫河东,保卫东京,造成西北空虚。

西夏又怎会占领陕北数百里土地,趁机夺取熙河路,湟水谷地?

纵观西夏版图和发展史,他们在河西轻松扩地千里,将此处残余的回鹘人,吐蕃人打的抱头鼠窜,沙洲、瓜州等地轻松纳入版图。

甚至敢越过黄河与沙漠,在河套之地与辽国争抢土地和人口,互有胜负。

但在东南方向,虽然嚣张地威胁宋国,时常寇边,但一直难以完全击破宋军的堡寨防线,夺取陕西四路的城池。

离开了骑兵野战,西夏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所以他们对宋国作战的基本策略,多年来一成不变,差不多可以归纳为:武力恫吓,敲诈岁赐,防守反击,野外歼敌。

今次也不例外!

几桩引发战事的冲突莫名其妙,西夏方面确认并非自己所为,认定是金国挑拨,或更有可能是宋国蓄意为之。

故而察哥潜意识认为宋军会主动出击,大有图谋,早做好了骑兵反击,一举击溃的打算。

结果……

交战之后,情况大相径庭。

宋军一直处于守势,始终不出击,根本找不到可趁之机。

思来想去,察哥选择了围点打援,猛攻秦州,想要以此吸引宋军前来救援,然后伏击援军。

一时间攻不下秦州城,便又调转方向前去袭扰宋军粮道,逼迫宋军救援。

这一遭,终于见到效果。

为了保证蜀到关的粮草供应安全,吴玠及时带着大军赶到。

察哥摩拳擦掌,总算是等到了宋军一决高下的机会。

可是短暂的交锋之后,吴玠立即脱离战场,并不多做纠缠,选择在地势险要的要冲之地扎营,采取守势,与西夏大军对峙。

察哥有些看不懂了,宋军故意挑起战事,却又谨守门户,拒不出战是几个意思?

莫非宋军有旁的战略意图?

其主帅徐还和主力尚且在凤翔府,那个地方,眼观六路,是来往东南西北的要冲之地。

难道……

虽说察哥只是西线秦州战场的主帅,但经验丰富,有些全局意识,猜想着宋军会不会在西线坚守,转而从延安进攻横山一线的李良辅。

有了这个猜想之后,察哥立即向兴庆府汇报,李乾顺也心生疑惑,有些莫名。

徐还到底想干什么?

李乾顺和麾下的谋臣们分析了很久,认为宋军或许兵力不足,潼关和蒲津关分兵防备金人之后。

徐还能够调动与西夏作战的兵力相对有限,那么只能专心一处,要么秦州,要么横山。

两线作战,西夏可以支撑,但宋军未必能。

徐还是在犹豫?

还是已然打算守秦州,攻横山?

这与西夏横山对峙,猛攻秦州的方略恰恰相反。

徐还反其道而行,是有意避开西夏主力精锐,避免硬碰硬吗?

或者是想要利用府州折家,甚至是河套的契丹人,三路大军联合,直取横山?

时至此刻,他不可能不知道徐还与契丹人的关系。

对契丹要员的救命之恩不说了,对整个契丹族的再造之恩才是重点,完全可以说服契丹人帮忙。

而且……

怎么说呢?西夏当初迫于形势,倒向金国,拒绝援助辽国,契丹人多半记着仇呢!

太子李仁爱因母国灭亡,忧愤而死。

皇后耶律南仙乃是辽国公主,受不了国破子亡的打击,自尽而死。

在契丹人眼里,没准把这些账全部算到自己头来,一直惦记着报复也未可知。

再说了,西北之地这么大空间,正在恢复元气的契丹人,肯定也想要拓展生存空间,壮大实力。

良机在前,岂肯错过?

尤其是听到种师道的两个侄子出现在延安府的时候,李乾顺越发笃定了这个猜想,忙不迭地通知李良辅小心应对。

并从西安州,镇戎军调动部分兵力,前往横山方向增援李良辅。

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不几日突然从凤翔府传出消息,徐还亲率大军沿渭河西进,增援秦州。

接到消息,李乾顺与察哥都是一头雾水。

徐还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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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八章 三个错误

第四二八章三个错误

徐还亲率大军赶赴秦州。

这个结果,让西夏人顿觉莫名,一头雾水。

先是在凤翔府按兵不动,再往延安府调兵遣将,现在突然亲自率军扑向秦州。

声东击西吗?

无论怎样,察哥对此并不担心,八万精锐大军在手,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他谁也不惧。

徐还此时前来,更可谓正下怀,求之不得。

已经在秦州城下等候许久,早已不耐烦的察哥再也按捺不住,率领大军在渭水畔摆在阵势,准备与徐还决战。

麦积山,位于秦州以东。

山有著名石窟,佛像林立,宝相庄严,慈悲为怀。

山下则渭水滔滔,大军驻扎,金戈铁马,杀气腾腾。

此处是从凤翔前往秦州的必经之地,察哥甚至没有掩藏踪迹,好似觉得伏击多余。

除了派遣一定兵马提防秦州城里的刘子羽,和南边山道要冲的吴玠之外,主力大军布置在渭水畔,摆好车马,迎战徐还。

此情此景,摆明了是要一战决胜负。

察哥敢这么做,是笃定了徐还别无选择。

如果徐还避而不战,岂非是畏惧?这对他的名声,以及宋军士气都是不小的打击。

而且扼守麦积山渭滨官道,某种程度会威胁到宋军的粮道,这是徐还承受不起的,速战速决其实也是宋军的需求。

……

徐还在途接到消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看来自己在凤翔府拖延时间,还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察哥着急了。

焦躁乃是兵家大忌,这是其一。

察哥也过于自信了。

在渭滨摆好阵势,是笃定自己肯定能赢?骄傲自大,是又一个兵家大忌。

尚未交战已经犯了两个大错,已然不可饶恕,偏生他还犯了第三个错误……

如此良机,徐还自然也不会放过。

既然察哥如此急切要一战定胜负,那如他所愿。

毕竟对宋军而言,时间也很宝贵。

徐还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以及烈日骄阳,吩咐麾下兵马及时在渭滨补水休息,赶路虽然要紧,却也需保持体力和战力。

从凤翔府到秦州,距离并不十分遥远,后世高铁时代,可能也一两个小时。

不过这年头交通不便,大军前行携带辎重,加之有意不疾不徐,耗费的时间更长了。

绍兴元年六月,徐还率领大军到达麦积山下。

早已迫不及待的察哥没有给宋军喘息的机会,立即发动进攻。

以逸待劳,又有骑兵优势,察哥笃定能一战功成,信心满满。

可是他忘了,或者说低估了徐还。

一个能够击败多位金国将领的统帅,尽管年轻,但绝不会鲁莽草率。

明知西夏大军在此严阵以待,等候多时,而宋军劳师赶来,难免疲惫。

这等情况下,立即开战,宋军岂能占到便宜?

但徐还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一点,他有所凭恃,而察哥却恰恰忽略了这一点。

两路大军这样在渭水畔遭遇了。

察哥在战车瞧见宋军的阵势后,有那么点意识,低估了徐还,宋军的战阵排列想象的更为严密。

这是徐还从岳飞那学到的,此战不同于以往的袭,而是正面阵地交锋,那战阵排列的作用不言而喻。

宋军整齐列阵,两翼还有骑兵穿梭护卫,人数虽然不多,但足以防备西夏骑兵突然从两翼包抄掩杀。

貌似毫无破绽,但察哥盯着宋军队伍瞧了片刻,随即一声冷笑。

他有办法,有个大杀器正好派用场。

铁鹞子!

始于李元昊时代,最早是国主的护卫、仪仗,属重装骑兵。

后来发展冲锋陷阵的主力,时常用作突破敌阵的“前军”,如眼下,正好派用场。

徐还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交手,西夏人便搞出这么大的手笔。

西夏铁鹞子与辽国铁林军、金国铁浮屠,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三类重装骑兵,战力非同一般。

几次与金军交战,尚未见到铁浮屠的踪迹,兴许尚未成军,或者暂时并未投入作战。

眼下倒是先与西夏铁鹞子遭遇了,徐还倒是饶有兴致,立即想起了郾城之战岳飞对付铁浮屠的办法。

砍骑兵,下砍马腿。

这是一个招数,而且还有个极为有利的因素——天气。

六月天,骄阳似火。

穿着单衣轻甲赶路都会汗流浃背,重甲重装的铁鹞子会是什么境遇可想而知,他们能坚持多久呢?

适当的拖延,便足以让铁鹞子战力下降。

不过徐还并未打算如此,天气太热,速战速决,对大宋将士也有好处。

更重要的是,他要一战摧毁西夏最强悍的精锐,从而打击西夏的嚣张气焰和信心。

故而当铁鹞子列阵而来的时候,大宋前军盾牌掩护,列阵营地,然后是一排排战车列阵。

察哥以为宋军是要以战车为屏障,谁知却看到战车立起了一架架小型投石机,貌似还有八牛弩。

这是要做什么?

大型投石机和八牛弩在攻城战效果显著,但野战之时,体型笨重,移动不便,甚少见有人使用。

总不能要在平原对骑兵扔石块吧?

没有城墙掩护,骑兵一旦冲到近前,形同虚设,宋人糊涂了?

察哥不解,只见铁鹞子整装待发,向宋军发起冲锋之时,投石机抛出了一个个圆滚滚的黑球。

八牛弩也发射了,不过箭杆之似乎缠绕了什么东西,阳光下隐约闪烁着火光。

黑球和箭杆飞出了好远,落入了铁鹞子人马群,着重甲的西夏骑兵根本没有当回事。

下意识伸出盾牌挡开,或者用刀枪拨开箭杆,怪的东西没有直接砸到他们,却在人群炸开了。

西夏人第一遭感受到新火器的威力,虽说有重甲防护,里面的铁屑,钢钉等物的杀伤力大打折扣,但冲击与震撼依旧强大。

兵卒们耳朵嗡嗡作响,有些莫名其妙,愕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胯下的战马则受惊没了秩序,失去控制,阵型也突然间凌乱不堪。

当越来越多的黑火球在面前爆炸时,冲锋的战马纷纷停下来,四下逡巡乱窜,不敢前进,顷刻间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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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九章 铁鹞子

第四二九章铁鹞子

这是察哥犯的第三个错误。

继急躁、骄纵之后,西夏的战略情报一塌糊涂。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察哥对宋军情况一无所知。

火器!

金军在渭滨怎么被火烧连营的?完颜宗辅因何大败铩羽而归?

他们竟一概不知。

不过仔细说起来,也不全是西夏人的错。

宋军对于火器自然是轻描淡写,竭力掩藏,一来是为减轻敌人的戒备,二来徐还也有顾虑临安的猜忌。

金国人知道的,但完颜叶图出使兴庆府,对此只字不提。

一来是不想过多提及金国惨败的丢人事实,二来也是担心李乾顺得知宋军火器威力,会有顾虑或畏惧。

为了怂恿西夏出兵,自然会淡化宋军武器威力和战力。

双方有意隐瞒,外界知晓的消息也十分有限。

都以为金军是一不小心被宋军火烧连营,然后再遭遇偷袭之故,哪想到其还有火器缘故。

事后徐还小心戒备,宋夏之间的消息传递尽量封锁,以至于西夏人对此一无所知,毫无防备。

两军对阵,一决胜负。

察哥祭出铁鹞子,徐还同样也用了火器,都是大杀器。

只不过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差距,大的难以言说。

第一轮火药弹让铁鹞子兵卒莫名惊惧,战马受惊,冲锋到一半突然停下,一片混乱。

随后体积更大的火药单从空飞来,在人马群炸开。

这一遭,威力更大,灼热的气浪轻则灼伤眼眸皮肤,重则直接将人马掀翻在地。

骄阳烈日之下,重甲本沉重,格外炎热,必须速战速决。

然而宋军用火药弹阻止了冲锋,拖延了时间,火药爆炸燃烧的气浪更使得局部温度不断升高。

重甲之下的铁鹞子只觉浑身滚烫,炎热无,很多人无奈之下,只得匆匆脱下重甲。

但披甲的战马一时却难以处理,在热浪胡乱打转,彻底失去控制。

至于被掀翻的人马,处境更糟糕了。

为了保持强大的冲锋能力,铁鹞子人马合一,往往用铁索相连,固定在一起。即便马背之的骑士战死,也不会掉落下来,仍旧能保持一定的冲击力。

但现在,当人马被掀翻在地,沉重的铁甲和铁索成为束缚,让他们难以动弹,无法翻身而起。

使得本混乱的秩序,越发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唯有撤退回去,卸甲重整,方能重整旗鼓。

但宋军岂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杨再兴率领的骑兵从侧翼杀出去,直扑或卸甲,或混乱的铁鹞子。

砍骑兵,下砍马腿。

这是徐还给他们定下的八字策略,正在被不折不扣的严格执行。

铁鹞子是重甲骑兵,冲锋能力没的说,但灵活性也大大下降。

被火药弹炸的七零八落,惊恐诧异尚未消除,秩序混乱,马匹也不受控制,自然也变得越发被动。

尤其是很多人着急之下脱掉了重甲,失去了外层保护,当宋军轻骑掩杀过来的时候,难以有效组织抵抗。

顷刻间被宋军冲的七零八落,宋军的长刀不断往骑兵身柔软处,以及马腿缺乏保护之处砍去。

重甲骑兵失去机动性,被动遭到袭杀,而且还是如此有针对性地攻击他们为数不多的弱点。

结果可想而知,西夏引以为傲的铁鹞子这么败了。

败的有些莫名,稀里糊涂,很多人这样战死在冲锋途,还有部分则艰难地逃了回去。

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人马身都不同程度挂彩,锐气全无。

察哥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更让他惊恐的是那个会爆炸,发出火光和震耳欲聋声响的黑色圆球。

那是何物?竟有如此威力?

当看到宋军战车向前推进,再度发射火药弹时,察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此时此刻,两军对垒,寸步不能让。

而且察哥也不认为已经败了,毕竟只是前军冲锋失利,后军依旧强大稳定。

至于宋军这个神的黑火球,虽说厉害,却也并非全无克制之法。

像弓箭手一样,虽然可以远程打击,但只要骑兵冲锋够快,拼着一定伤亡冲去。

一旦近身交战,弓箭手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全无还手之力。

故而察哥立即派出了轻骑兵,没有重甲拖累,冲锋速度快,机动性良好,朝宋军的战车发起进攻。

只要速度足够快,冲到战车附近,将其点燃或毁坏,战场形势有可能被扭转过来。

做法是对的,愿望也是美好的,但宋军岂能没有防备?

八牛弩在此时的作用格外明显,远程杀伤形成压制,骑兵在阵前阻击,并不断投掷火药弹。

刘子羽这几个月不断从河湟陇南等地够得马匹,运送到大散关和凤翔,组建的骑兵正在发挥效用。

人对于未知之物的恐惧最为严重,当快速冲锋受到阻碍,无法毁掉宋军的战车时,西夏兵卒有些焦躁。

与此同时,不断爆炸的火药弹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这一遭是轻骑兵,没有铁鹞子那样的重甲防护,除了气浪灼烧,铁销、钢钉、铁蒺藜等物迸射出去,轻则伤及皮肉,重则射入脏腑,甚至立即毙命。

未知与不可理解,以及其带来的超强杀伤力,让西夏兵卒震惊,惊恐,继而军心涣散。

哪怕察哥在后面亲自压阵督战,西夏兵卒仍旧无功而返,仓皇后撤。

狭路相逢勇者胜,当西夏人开始畏惧退缩之时,攻守之势也发生变化,宋军的战车、列阵兵马开始前进。

有八牛弩和火药弹当先开路,可谓是无往而不利。

渭水畔的平原,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而西夏兵马也避无可避。

以逸待劳,严阵以待,最终变成了仓皇失措,避退不急。

趁你病,要你命。

主力大军正面击杀之时,刘子羽和吴玠接到传讯,纷纷从西、南两个方向杀了过来。

他们才是真正以逸待劳的兵马,先前是刻意保存实力,察哥留下的兵马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三路兵马朝麦积山合围而来,西夏人的处境顿时变得格外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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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〇章 国丈的诱惑

第四三〇章国丈的诱惑

火药弹的威力相当强大,西夏人败的可谓是猝不及防。

当三路宋军合围的时候,察哥不得不撤退。

铁鹞子损失惨重,前军反击无果,但主力大军并未遭到太严重伤亡,只是秩序混乱,士气低沉罢了。

面对宋军步步紧逼,这个时候很需要有个地方暂时停歇下来,重整旗鼓。

然而察哥突然发现,先前所犯下了的一些错误,是那么不可饶恕。

绕过秦州,直接在麦积山下伏击徐还。

导致的结果是,西边这条后路被秦州刘子羽截断。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自古以来,为何讲究攻城略地?

战争攻伐大都是步步为营,沿着交通线,依次拔掉城池,若不攻克,甚少轻易绕开经过。

否则这些残存的城池,以及城兵马会变成身后的威胁,无论是后背遭到进攻,还是粮道遭到威胁,都相当可怕。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情况。

如绕过要塞,直下都城,擒杀重要人物,或是斩首行动。

或者基于其他战略目的,如靖难之役,朱棣亲率大军绕过重兵把守的淮水,直扑应天府。

朱棣敢于这么做,是笃定拿下都城,皇位易主之后,淮水沿岸的兵马会改弦更张,臣服于自己。

秦州的宋军,显然不会给西夏兵马行方便。

故而夏军无可奈何,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朝北撤退,那里是萧关,无论是凭要冲坚守,还是暂撤镇戎军,西安州重整旗鼓皆可。

这个时候,他特别需要一个人的接应——任得敬!

……

然而察哥不知道的是,当此之时,西安州的任府走进了一位客人。

任得敬看到面前这个三十出头,器宇轩昂,精神矍铄的青年,转头看向弟弟任得恭,目光带着询问。

“大兄,此乃种洌,曾是我在环州的袍泽兄弟。”

不需多问,只要听一下姓氏,便可知来人身份。

任得敬眉头微动,略微沉吟道:“种家子弟,你不是奉命去了延安府吗?怎么来了我西安州?”

“任公当真消息灵通,在下途转到西安州,也是奉命行事。”

“哦?”

任得敬眉头皱起,问道:“奉何人之命?意欲何为啊?”

“奉秦国公徐驸马之命而来,相救任公。”

“哼!”

任得敬冷哼一声:“想要游说老夫直说是,何必学先秦纵横之士动辄危言耸听?”

“任公见谅,在下无意危言耸听,确实是来救你的。”

“救我?你倒是说说,老夫有何危险,需要你来救?”

任得敬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弟弟任得恭的面子,终究没有立即将种洌赶出去。

“任公,徐驸马得知西贼压境,任公为了保全阖城军民,不得以暂时委身西贼。

而今徐驸马率王师前来,正是为解救任公与西安州军民。”

话说的很巧妙,将任得敬的反叛投降说成是不得已的仁义之举,无疑是天大的台阶,不用再背负叛国罪名。

往后回归大宋,顺理成章,没有道义的压力和罪责。

任得敬心如明镜,但未必立即领情,毕竟现在西夏待的好好的,等着当国丈,何必会支离破碎,国将不国的大宋呢?

见任得恭不动声色,种洌不疾不徐,悠悠道:“金贼入寇,陕西路一度孤悬在外,好在如今徐驸马收复失地,关陕西路重归大宋。

我大宋,兴崛起在即,已然不同往日,有足够实力解救任公和西安州百姓。”

“是吗?”

“当然!”

种洌道:“西贼残暴,非我族类,行径无耻至极,听闻令媛年幼,西贼李乾顺却欲强索入宫,任公与娘子真是委屈了。”

呃……

李乾顺老牛吃嫩草不假,但任得敬未必不乐意啊!

毕竟是入宫为妃,意义非同小可,至于年龄差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种洌也明白,但故意这么一说,他任得敬若是不为所动,岂非为了权势不顾女儿处境幸福的禽兽?

如此一来,倒是让任得敬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种洌趁机续道:“任公与娘子为大宋军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驸马甚是敬佩,故而想给令媛做媒,定一门亲事。”

“哦?”这一遭,任得敬不由为之心一动,有些好。

种洌笑道:“令媛名门之女,贤良淑惠,庆国公家有孙,虽令媛略小几岁,但小公子出身皇族,聪颖敏达,与令媛实为良配。

驸马和长公主身为姑父、姑母,很乐意做媒,玉成此事。”

任得敬微微有些动容,单纯婚事和女儿幸福的角度讲,嫁给一个随时可能行将木的老男人,怎么同龄俊彦呢?

而且这个小男孩还是赵宋皇族,身份高贵,倒是完全能配得自家女儿,甚至是高攀。

只是……

李乾顺是西夏国主,一国“皇帝”,庆国公之孙不过是个远支皇族,家族能有什么利益可言呢?

是以,任得敬不免有些许疑虑。

种洌看在眼里,不疾不徐道:“任公不会觉得,令媛在兴庆府可以为妃,而在临安……只是个皇族夫人吧?”

“啊…”

被人说破了心思,任得敬不免有些难为情。

“任公有所不知啊!”

种洌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道:“说句有些僭越的话,自从太子薨逝之后,后宫暂无所出。

朝已有大臣奏请官家效仿仁宗、英宗之先例,从宗室挑选孩童养于宫。

庆国公乃太祖嫡系,地位尊崇,他的孙儿…是极合适的人选,太后亦甚是喜欢。”

“哦…”

“宗子入宫,身边有个女子照料玩耍很是必要,好昔年英宗与宣仁皇后一般。”

种洌这么一说,任得敬心头不由一震。

昔年仁宗无子,曾将汝南王府十三子赵宗实养于宫,便是后来的英宗。

当时曹皇后的外甥女高滔滔一并养在宫里,与英宗青梅竹马,后来婚嫁,成为皇后,临朝称制多年。

而今庆国公之孙有可能成为国之储君,下一个“英宗”,如果自家女儿嫁过去,或许……是大宋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

那么自己是大宋的国丈了?

相于西夏妃家伪国丈,这个货真价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任得敬岂能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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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一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四三一章不见兔子不撒鹰

国丈的诱惑!

任得敬沉吟片刻,有些心动,心痒难耐。

但又有些迟疑,赵构暂时无子天下皆知,可是暂时的,万一将来有亲生儿子呢?

纵然无子,皇族里太祖子孙那么多,凭什么一定是庆国公的孙子?

种洌见状,压低了声音道:“任公,有些话再说直白了可不单单是僭越了,还请理解……不过舍弟种浤刚从临安归来,有些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

“哦…”

“庆国公乃皇族尊长,论血脉出身,他家嫡出的孙儿自然不同寻常,且深得太后喜爱。”

种洌沉声道:“如果这位小公子为了朝廷与将门之女联姻,便算是有功于国吧!且有将门外家支持,又有长公主与驸马亲自做媒,这……

太后素来疼爱长公主,任公想必应该读过《史记》或《汉书》吧?汉武帝问鼎储位,若非有馆陶公主之助……”

华夏历史悠久绵长,故而总能找到相似的遭遇作为先例。

汉时窦太后,今日孟太后;前有馆陶长公主,今有福国长公主;都有一个即将定亲的小男孩,还都是“姐弟恋”……

前者成了名垂青史的汉武帝,后者便是自家女婿,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大宋的皇帝。

任得敬心里不免砰砰直跳,但表面风轻云淡,一直沉吟不语。

徐还出面做媒,促成这桩婚事,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自己。

也许徐驸马也有意扶持庆国公家的孙儿,皇亲国戚,位高权重,为将来谋划合乎情理。

征战沙场,立功再多,都不从龙之功,看来这位徐驸马精明着呢!

如此一来,徐还夫妇倒是真有可能支持庆国公之孙,再通过联姻把自己和西北军伍绑在一起。

啧啧!

徐驸马果然好算计。

任得敬佩服的同时,心不免仍旧有一丝疑虑。

徐还画出的饼着实很有诱惑,但有个前提,大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宋若是国将不国,女儿当皇后,自己成为国丈,又有什么意义?

反倒是西夏皇妃与外戚的身份来的更实在,在西北称雄,类似于当年的没藏家,梁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种洌好似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笑道:“任公,西贼嚣张不过一时,看似繁盛,实则外强干。

若非大宋兵马全力抗金,西贼哪里能趁虚而入?

而今宋金罢兵言和,大宋兵马讨伐叛逆,收复失地在即,西贼能撑到几时?任公乃我大宋臣子,正是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啊!”

“大兄,确实是个良机,党项人到底非我族类,我们还是……”

任得恭本对投奔西夏有所顾虑,故而种洌一席话,又是利益诱惑,又是晓之以理,已然有所动摇。

也正是因此,才带着种洌来见兄长,此刻则已经完全被说服,加入到游说的行列。

兄弟动摇,另有想法,对任得敬而言是一种震动,让他不得不正视,或者说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他向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种洌说的再天花乱坠,宋军要是打不过西夏,何谈收复失地?

“任公,拭目以待吧!”

种洌瞧了瞧天色,笑道:“不出所料,这个时候,察哥已经败在徐驸马手下了。”

“什么?”

“没什么,一场交锋而已,想来胜负已分。”

种洌越是轻描淡写,任得敬心越是震动非常,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察哥是西夏第一猛将,八万大军可都是从西平府抽调的精锐,而且还有铁鹞子随军出征。

若说察哥久攻秦州不下,倒也不足为,骑兵不擅攻城嘛!

但种洌言下之意,分明是在平原之野战。

天下还有人能在平原胜过铁鹞子为先锋的西夏骑兵?恐怕当年辽国铁林军、皮室军都没这个能耐吧!

宋军?

怎么可能?

作为昔日的宋国边州将官,他太清楚宋军的战力,那是一支已经烂到根的兵马。

即便换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在本质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样的宋军,如何能战胜西夏兵马?察哥怎么会败?

这个种洌,为了游说自己,竟然不惜信口雌黄。

任得敬心依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但理智告诉他,还是再等等……

……

消息等到了,等来的是察哥的求援信。

声称在渭滨受挫,需要暂且经过萧关,在西安州修整,重整旗鼓。

接到求援信,任得敬大惊失色,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他之所以愿意等,只是为求万全,实际并未对宋军抱太大希望。

然而结果……

大大出乎意料,察哥受是受挫,但后续传来的情况却极为严重。

铁鹞子损失大大半,仓皇后撤,能够一直撤退到西安州来休整,足可见损失惨重,或者宋军过于强大,不得不借助萧关这等险要地势为屏障。

种洌没有说谎,没有危言耸听。

宋军越是以往强大的多,徐还此人…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实在非同小可。

先前声东击西,已经搅的西夏防线人心惶惶,而今转手便将察哥打的狼狈不堪,八万精锐仓皇落败。

甚至在西夏最引以为傲的铁鹞子,都伤亡惨重。

过往百年,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更为关键的是,察哥这一败,整个战局会有变化,秦州肯定是攻不下了。

如果被宋军堵住了萧关,整个陇右恐怕都暂时会摆脱西夏的控制。

这可了不得!

更让任得敬惊恐的是亲信打探到的消息,宋军装备了一种新式火器,威力强大,铁鹞子是遭其所伤。

当这些消息汇总而来的时候,任得敬怎么能不害怕?不动摇?

任何的劝谏游说,都不战局形势变化带来的刺激,如果说宋夏之间攻守瞬变,那么……

种洌之前的那番话很值得考虑了,不但不计前嫌,还有那么多优厚条件,和可期的前景,诱惑着实不小。

不过此时决断已与先前略有不同,不是轻易回归大宋这么简单。

尽管徐还,乃是大宋朝廷都不计较,但毕竟曾投效异邦,算是“罪人”。

想要回归大宋故国,没有一份像样的投名状怎么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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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二章 投名状

第四三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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